《重生侍寢时,我逆袭成宫斗冠军》 第1章 剖腹取子 大乾,景和五年,隆冬。 重华宫內殿一处暗房里,烛影摇曳,投在暗黄的墙上,如若鬼魅跳动。 唐寧安正被左右宫女按在一张破旧榻上。 她下半身未著寸缕,在一眾宫人面前被围观,却无心感到羞耻。 她从头到脚都是各种斑驳淤青和伤痕,突起的孕肚被婆子压著,肿胀的双腿被宫女掰开,已有丝丝鲜血从她下体沁出,染红了床褥…… 暗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还没下来吗?”舒妃蹙眉捂鼻,问向一边的太医。 说好用药之后一炷香的时间孩子就能下来的呢? 两炷香过去,药用了,肚子捶打了,可孩子还是没下来。 刘太医在旁又一次捻起长长的银针,插入寧安的腹部。 “娘娘放心,很快娘娘便可得偿所愿。” “野种就是野种!命既贱又硬!”舒妃啐声,骂的不知是寧安还是寧安腹中孩子。 扫过寧安孕后期依旧赛雪白腻,如玉莹润的肌肤,舒妃狭长凤眸里又有狠厉闪过。 这贱人,就是用这身体一次就得了龙种呢! 只可惜,贱人贱命,生来就是做踏脚石的! 很快,寧安腹部布满了或长或短的银针。 这时,蔡嬤嬤匆忙推门入: “娘娘,皇上和太后听说您被荣妃推倒见红,这会儿正冒雪赶过来,最多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胡公公让您抓紧时间。” 不行,等不及了。 舒妃从桌上提起一柄匕首,丟到刘太医的跟前。 “剖吧!不管她肚子里那孽种死活,先给我剖出来!” “是!”刘太医没有丝毫犹豫拿起匕首…… 唐寧安死死盯住了舒妃,双目变得腥红,全是恨意。 她被关在这儿已足足半年。 她虽以宫女之名相伴舒妃入宫,但她不是普通宫女,而是舒妃同父异母的姐。 然而现在,唐静舒为了利用她的孩子嫁祸荣妃,竟要剖她的腹? 这是要她死啊! 还有这孩子,已经六个多月,能动能踢有胎心,怎能不管其死活? 唐寧安自认从没对不起这妹妹,在四年的宫廷生活里,为她拼尽全力,与她扶持走过,这情分,哪怕不是姐妹,也胜似姐妹了。 如若真有抱歉处,便是那一次她不小心以真容见了醉酒的皇上,得到了宠幸。 这不是她所愿,谁能拦住天子的一时兴起呢? 可舒妃知道她承恩后,便把她关了起来。 后来寧安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舒妃找太医確认有孕后,她的嫉妒达到了顶峰。 从那之后,只要这位舒妃娘娘有任何的不高兴不舒坦,就会走进暗室对她进行一番发泄…… 暗室的墙上,掛著上百根不同材质和粗细的绣针,都是舒妃爱用的。 寧安的脸被戳了千疮百孔后,舌头被刺坏,膝盖也站不起来了。 可即便这般生不如死,寧安却还是苟且偷生。只因唐静舒答应孩子生下后可以放她出宫和亲娘弟弟团聚。 她以为,对外宣布有了身孕的唐静舒只是想要抱养自己的孩子得以晋升。 没想到,唐静舒要的更多。 “你就是烂,也得陪我烂在这宫里!” “你分走了父亲的爱,夺走了表哥的心,试图抢走皇上对我的宠,你的儿子还想霸占我儿的位置?你们都是卑贱的孽障,也配!” “我刚在荣妃的赏雪宴上摔了,眾目睽睽,是荣妃推倒了我,然后我就染了红。” “你可睁大眼看好了,今天我要用你和你儿子的命,来除掉荣妃,成就我的贵妃位!” 唐静舒示意刘太医加速。 寧安腹部生凉,刀刃入肉,痛感直击灵魂。 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拽出身体,寧安浑身打颤。 唐静舒则满脸都是兴奋,“看啊!果然是个男孩!” 她特意將那一团肉在寧安眼前晃动。 活生生的一条命,就这么被唐静舒轻飘飘捏在手中。 “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的命到现在?我就是要等他成形!待会儿皇上和太后抱著这尚有余温的皇子尸体,才会足够心痛和震怒。我才能得到更多!” 寧安奄奄一息,看这些冷漠忙碌之人连自己流的血都不放过。 一桶桶血水被打出去,被他们染上主殿床褥,染上唐静舒的衣裤鞋袜,被他们端出去用作闔宫关注的工具…… 唐静舒上前来,尖锐的护甲刮过寧安脸,再次留下几道血痕。 “放心。荣妃宫里这次应该会有不少人一起去黄泉路上陪你,你不会寂寞的。” 寧安咬牙用了所有力气,拽住了唐静舒的袖子。 “你恨我,拿走我和孩子的命,我认了。但你能放过我娘和我弟吗?求你……” 唐静舒噗嗤笑出声。 “你娘?那个贱人,在你跟我入宫第三天,就『暴毙』而亡了。” 阴毒的笑容爬满她的脸,“至於你弟,他不是跟著使团公干去了吗?下月回京时,我猜应该会碰上劫匪……” 唐静舒故意蹲了半身,凑到寧安耳边,“你黄泉路上走慢点,很快你们全家就能在下边团聚。” 这些淬毒的字眼从她口中一一蹦出,寧安的世界彻底崩塌。 恨意上头,她用尽最后那点力气,將手挥了出去。 她手里握著的,正是那柄剖开她肚子的匕首。那刘太医刚忙著处理孩子,宫人忙著各自活计,全都忘了从她身上拿走这柄匕首…… 这一击,她尽力了。 可她的匕首,只堪堪刺破唐静舒的手背,留下了一道细微伤口…… 唐寧安很崩溃!她生命尽头这最后一次报復也失败了。 奄奄一息的她,听到的是外间唐静舒肝肠寸断的抽泣,太后的悲慟,皇帝的震怒,以及最终,皇帝为做安抚,晋舒妃为贵妃的口諭…… 坏事做尽,杀人如麻的蛇蝎,最终得偿所愿,独立高处,手掌大权? 好个顛倒黑白的世界! 寧安瞪大了眼,看著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尽,终是死不瞑目。 她好想杀了这重华宫所有的主谋和帮凶!她好想阻止家人的悲剧!她好想为家人报仇! 她好想夺走这些人的一切,翻手为云覆手雨,让所有欺她辱她负她之人全都跪拜於脚下,即便下炼狱,也要拉上他们一起! …… 第2章 重生在床 寧安在一阵又一阵的惊雷声中渐渐甦醒。 身体再次出现疼痛,恍惚间,她以为又回到了那个腹部被剖开的时刻。 她难免下意识的一声惊呼,隨后便是一阵挣扎。 身上的大力將她压制,一阵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刚好一道电闪划过窗外,將屋中原本昏暗的环境映得亮堂。 寧安清亮的眸子对上了一双慵懒中带隨性,打量间带好奇的狭长眸子,这让寧安的瞳孔一阵紧缩。 压著她的,这……不是当今皇帝萧熠? 她迅速打量四周,这里不是暗房;自己躺的是床;床边自己的衣裳是宫女装……这里是重华宫侧殿。 寧安意识到,自己似乎回到了半年前那个將她人生彻底改变的一天。 她试著动了下,舌头和膝盖都没问题,身体也没被针戳痕跡…… 健全的感觉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怎么?”身上的人突然开口。 寧安一惊,转瞬的工夫心下已是百转千回。 她现在身上的,是多少女人都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至高皇权,是一条可以助力自己往上的青云梯! 老天垂怜,给了如此机会,难道还要像前世一样,因为顾及那个毒妇而如死尸般承恩吗? 不! 她已经在皇帝的身下,註定她出不了宫了。 想要避免重走前世路,为今她只有往上这一条道。 寧安將她的眸光投入皇帝眼底,羞涩一笑,隨后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呵气:“奴婢……怕雷……” 说著,她伸出手臂箍住萧熠,將身子投入其怀,脑袋轻轻摩挲其颈…… “朕乃真龙天子,护得住你。”萧熠身体一紧,趣味顿起,应了这么一句。 “奴婢谢皇上庇佑!”天子一言九鼎,有这么一句,一时半会儿肯定死不了。 这一次,必须让萧熠记住自己! 寧安胆子一大,在又一声雷起之时,直接轻咬了萧熠耳垂,身子打颤,手指亦是刮过他的后背,留下一串酥麻……做了其他女人不敢对天子做的事…… 帐中温度骤起,缠绵旖旎。 寧安身体投入,但星眸雪亮,她在思考如何利用好眼下局势,收益最大化。 改变已悄然而至。 前世的这一次临幸,是疾风骤雨,来得突然,去得简单。 但这一次,寧安带著目的投入了最大程度的努力,也演绎出了最大程度的沉沦,让男人多了流连和陶醉,也极大程度满足了年轻帝王的征服欲。 一番交战,寧安装作力竭,闭上了眼。 “叫什么名字?” “寧安。”寧安二字,是她娘取的。娘只求她能够安寧度日,但前世今生,她都得辜负这个名了。 “姓什么?” “唐……” “在舒妃宫里担什么职?你与舒妃同姓,和她什么关係?”皇帝接连两问,既是好奇,也是明显上了心。 寧安一字未答,只是留了个眷恋笑意在嘴边,贴著男人的肩,装睡。 皇帝酒精上头,加之刚刚两次的疲乏,在瞟了眼外边依旧的瓢泼大雨后,亦是闭上了眼…… 寧安悄悄舒气。努力没有白费。 她睡著后,皇帝既未將她叫起,也未將她遣走,而是默许了她同床小憩,多少算是个恩典。 很快,身边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寧安睁开了眼。 前世,萧熠也是睡著了。 等他睡醒时,面对的就是愁容满面,跪地叩拜的舒妃。 舒妃信口雌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诉说了寧安在宫外还有病重的老娘要照顾,不能留於宫中等种种,请皇帝恩典放人出宫。 萧熠自然不会为了个小宫女而拂了外祖家军功在身的舒妃之面,赐下避子汤后点头允诺。 从此寧安被困暗室再无人问津。 今生这事,断然不能再发生。 昔日,舒妃能干净利落处理这事,皆因反应迅速,寧安承恩的消息並未走漏,更因寧安没能吊住皇帝胃口,激起皇帝兴趣將她留下。 所以这次,寧安不但在床上做出了努力,还必须在舒妃雨停赶回之前有所作为。 窗外,天色已经渐明。 依稀记得这场雨后,现了彩虹,当时后宫人等都跑出去欣赏美景…… 知晓接下来的处境,已死过一次再无所畏惧的寧安这回必须放手一搏。 侧耳雨停之时,睡於外床的寧安略微挪身,伸出身去。 暴雨之时屋內昏黑,皇帝让胡公公点了几架红烛。 她修长的手指一勾,床边的烛台便倾倒在了她一半搭在幔帐上的宫女装上。 眼看红色火焰很快顺著衣裳,带著热度爬上幔帐,寧安冷静闭上了眼,依旧维持她恬静幸福的睡顏。 幔帐很快就著了,一路燃起。 温度和青烟骤起。 萧熠还是警醒,几息的工夫,幔帐未烧完,他便睁开了眼。 “来人!” 几声咳后,他那点酒全醒了,一边推著寧安,一边对外喊人。 寧安悠悠转醒,顿时连声惊叫。 確实还挺惊险。 此时整个外围的幔帐都已被引燃,若再晚上一会儿,火就得烧到床褥,引燃床架,將他二人包围其中。 “皇上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皇帝正起身时,寧安將他一扑。 只见上方幔帐烧裂,正有一大片带著火苗直落而下! 寧安这一扑,將萧熠牢牢护在身下。 萧熠没想到这柔弱女子的第一反应是护自己,心惊之余伸手就挥打向那片眼看就要落在女子光洁后背上的火幔。 火幔虽被打落,却裂成了许多燃烧的小火苗,依旧不可避免零碎落在了寧安肩头和后背。 萧熠迅速抱著她跳下了床。 下一瞬,大量火苗已经隨著幔帐烧尽而直落床褥上。 床上顿时燃起了火。 整个屋子已是瀰漫了浓郁的烟雾,叫人咳嗽连连,难以呼吸。 虽说有惊无险,但萧熠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 若他今日的酒再多一些,若他再晚些睁眼,若那寧安没有相护,他轻则龙体受伤,重则……不堪设想! 而这时,今日隨萧熠出行的大太监胡公公才推门而入。 “奴才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他接收到萧熠酝了风暴的眼神,扑通一下跪地,这才大喊“来人,走水了……” 萧熠披上外袍的同时,也將屏风上搭著的绒毯裹住了寧安。 “传太医!”他发號施令,一脚踹翻了胡公公…… 第3章 报復开始 如此危急时刻,闻声赶来救火的,却就只两个小太监和一个小宫女? 皇帝气极,咆哮脱口而出: “这重华宫的人,都死哪儿去了!” 按本朝后宫规制,妃位宫殿僕从为宫女十人,太监四人。 舒妃即便节俭,这重华宫上下也至少有十余下人。 可现在只有三人来救火,其他人呢? 萧熠惊疑不定。 他记得清楚,不久前经过重华宫避雨时,迎上来的就有俩大宫女,然而此时这些人都消失了! 侧殿的窗被关上了,既无风,烛台如何会倒? 还有胡大富这阉人,不但未发现起火,还姍姍来迟,他又是在做什么? 萧熠面若坚冰。 寧安在旁瑟瑟发抖,心里却笑得张扬。 皇帝不明的那几个点,她却都清楚缘由。 重华宫侍奉的宫人,在寧安被带进偏殿后就满后宫找舒妃通风报信去了。 侧殿的窗,是胡公公关上的。皇上临幸一普通宫女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阉人便关窗打算故意卖舒妃一个人情,等舒妃来亲自处理…… 至於胡公公为何来迟,则因他发现皇帝小憩后,料定一时半刻不会起身,便跑出去殿外等舒妃回来邀功…… 至此,寧安这次算计大获成功。 皇帝的慍怒溢於言表,遭殃的,绝对不会是一个两个! 她的报復,將从此刻正式开启。 火势不大,很快扑灭。 重华宫只偏殿一部分遭了火,並未有太大损失…… 舒妃带著一腔怒火终於赶回。 走进重华宫,她发现已跪了一地的人。其中竟是包括了胡公公。 一声“皇上”还未出口,她便见一美人从她的內殿走出。 愤怒,叫她的酝酿了一路的说辞瞬间卡在了喉间…… 唐寧安,不但擦掉了脸上从前掩盖容顏的暗黄脂粉,还正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娇柔之態,在医女的搀扶下款款走出。 舒妃差点一声“贱人”脱口而出。 这贱人,为何是从自己主殿的內室走出来?如此轻浮之態给谁看? 等等!这贱人穿的,不是自己都还没捨得穿过的浮光锦常服? 她好大的胆子! 以为趁自己不备勾引了皇帝就能山鸡变凤凰? 舒妃的心头涌上一阵不安…… 萧熠上下打量寧安,不掩眼中欣赏和惊艷,最后来了句:“你肤白,这衣裳衬你。以后就这么打扮吧!” 唐安寧谢了恩,乖巧站到了皇帝身后,隨后唇角一勾。 这个笑,正对舒妃,带了丝挑衅,过於刺眼。 舒妃的表情早就崩了,她气得胸口疼,视线还未从唐寧安身上挪开,已有一只茶盅径直飞来,直接砸在了她的脚边。 “跪下!”皇帝一声吼。 一杯安神茶全被泼上手背,舒妃嚇一大跳。 顾不得地上有碎瓷,她赶紧跪了。入宫四年,这是皇帝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舒妃好大的架子!”萧熠没想动手的。可这女人一进来,视线就放错了地方。 此时她该关心的不该是这场发生在她宫里的火和他这个皇帝的安危吗? “臣妾知错,请皇上恕罪。”舒妃赶紧叩拜。 “你错在何处?” “臣妾不知皇上亲临,未能及时相迎,又因为瓢泼大雨之故,未能及时赶回。” “还有呢?”皇帝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舒妃蹙眉。 还有?还有什么?这火难不成还要赖自己身上? 他们自己不要脸白日孟浪,难不成还得怪自己没给他们准备防倾倒的宫灯,怪自己没给他们看著蜡烛不成? “还请皇上明示。” 萧熠打量著他的舒妃,顿了一顿,再开口声音里只剩冷漠。 “舒妃,御下不严,管束无能。导致重华宫上行下效,不在其位,不谋其职。遇事,毫无章法,不知应对,险遭大祸。如此之过,却还无知无察,不知反省!” 整个殿中顿时噤若寒蝉。 谁都听得出,过了。 舒妃更是目瞪口呆,以为听错。 皇帝並未受伤,侧殿也就只损毁一张床,何至於编排出自己这么大的罪过,给了自己“无能”的评价? 当著这么多人,她这个舒妃顏面无存,今后还如何在宫中抬头? “舒妃从今日起,就在重华宫好好反省一个月,修身养性。” “皇上?”舒妃顾不得地上碎瓷,膝行上前。“臣妾冤枉……” 萧熠凤眼一眯,眼神如刀,周身都散发著骇人的冷意。 舒妃怂了,只能磕头谢恩。 “重华宫所有宫人,罚俸两个月。还有胡大富……” 萧熠连近身太监也没放过,“擅离职守,未尽职责,等会儿自己去领二十板子的罚。” 胡公公被发落,浑身一凛,抱著萧熠腿就哭求开恩。 他不是怕挨打,而是二十板子下来,至少得休养上月余。 他用了颇多手段才混到皇上身边,多少人覬覦这位置,这要休养一个月后,他再想回到原位就不易了。 萧熠正在气头,又对他有疑,自不会理会他的苦求,再次將他一脚给踹开…… 他的眼神最终停留在了寧安身上。 “宫女唐寧安,危急之时奋不顾身救朕於大火,朕心感动,今破格封……” “等等!皇上!”舒妃闻言大惊,下意识就想阻止。 “臣妾曾应过寧安生母,答应五年期到就会將寧安送出宫去。现如今老人家病重,寧安怕是不能在宫中伺候,求皇上恩典放人回去尽孝。 臣妾保证,寧安在外绝对不会辱没皇恩,也终生不会再嫁他人,寧安会在唐氏家庙给皇上祈福,唐家上下都会感念皇恩……” 前世,舒妃就是用这番一模一样的话,成功让皇帝放弃了对寧安的册封。当时的寧安也听懂了她话中的威胁,心掛娘亲和弟弟,顺势答应离宫却不料从此被囚,再无天日…… 重来一次,寧安自不能让她再次得逞。 “娘娘,您说我娘病重了?”寧安无视舒妃对她的警告眼神,快步上前跪下的同时用力掐著舒妃双臂,泪眼婆娑,“何时之事?什么病?您为何瞒著奴婢?” …… 第4章 皇帝册封 舒妃吃痛,只觉自己双臂都快被掐青,却只能强忍將之一把推开的衝动。她一个劲眼神暗示,可寧安都似没接收到。小贱人! 这是逼著自己撒谎呢!寧安不依不饶,用她的办法一边试探母亲现状,一边努力给唐静舒刨坑。 舒妃感受到皇帝审视的眼神,只得硬著头皮扯谎: “你娘具体病情,本宫尚不清楚。怕你担心,所以未曾让你知晓。家里已经请了府医,待你出宫后……” “请了府医却还是病重?可见府医过於无能。”寧安打断舒妃,隨后一个转身,扑通一下跪到了皇帝跟前。 “奴婢斗胆,请皇上一个恩典。” “说。” “奴婢可以不要位份,只求皇上可以派人救治我那可怜的亲娘秦氏。奴婢,奴婢从今往后一定全心全意尽力伺候皇上,为皇上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跪地的寧安在萧熠脚边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著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她身上丝丝的烫伤膏药气味钻进萧熠鼻间,提醒他有个人情得还。 “准了。著太医院王院首亲自带人去唐尚书府上看诊,务必全力救治唐寧安生母秦氏。”萧熠幽幽,盘起了手中珠子。 皇帝这话落在舒妃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秦氏那贱妇,四年前府里就已经將人给处理掉,早就只剩一堆白骨了。 哪来的人给他们医治? 舒妃脑门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秦氏所得是心病,皆因记掛寧安。府医说了,只要寧安回家团聚,秦氏的病自然也就药到病除……” 还不等舒妃开口搬出父亲唐尚书与外祖安阳侯的面子,寧安却又一次打断了她,跪求皇帝。 “奴婢斗胆,重请恩典。求皇上可以破格允奴婢与娘见上一面,以紓解娘的心病。” “准了。”萧熠一口应下。 舒妃的脑瓜子嗡嗡。 见面? 更糟了! 怎办? 舒妃一咬牙,只得再次跪下,“皇上明鑑,臣妾有苦难言,才多有隱瞒。” 再抬头时,她已是满脸珠泪。 “寧安,事已至此,本宫便不瞒你了。你娘,在你进宫那年便已重病没了。怕你伤心,所以才瞒了你。让你出宫,其实是你娘临终所愿。本宫忠人之事,不想你娘九泉之下伤心,这才多加阻挠。皇上,也请皇上体谅臣妾一番苦心……” “皇上,奴婢不信!”寧安最怕听到的,就是娘已去世的消息。 “本宫可以起誓。你若还不信,出宫后去你娘坟前一看便知。家中从父亲到仆眾都能作证。” 寧安心头一颤,差点跌坐在地。 手一撑,地上碎瓷划破掌心,痛感袭来,让她迅速清醒。 她再次在萧熠脚边深深拜下了。 “皇上,舒妃娘娘言辞紊乱,先口口声声说我娘病重,又改口说我娘只是心病,这会儿又坚持说我娘已去世多年。短短时间,说辞变了三回。当著皇上面,娘娘尚且如此反覆,前后矛盾,奴婢实在不敢相信。” 这话一出,寧安几乎將舒妃“欺君”和“大不敬”摆到了台面。 如芒在背的舒妃又气又急,生怕寧安还要胡说八道,皇上会为了面子发落了自己。 舒妃只想赶紧阻止,伸手就对著跪在身前的寧安一拉扯。 谁曾想,平日里稳重结实做惯体力活儿的唐寧安,这会儿却如同没骨头一般,轻飘飘就借著她的力往后倒下了。 隨著身子一歪,寧安重重倒地…… 她发出的娇柔一哼,令皇帝莫名想到刚刚床笫间面红耳赤的酣战嚶嚀;她痛苦蹙起的五官,提醒皇帝她后背还有多处烫伤;而她此时一脸委屈手指舒妃,则已经指出了她这一摔的罪魁祸首。 舒妃目瞪口呆,自己根本就没用力,只轻轻一拽,想要提醒寧安她弟弟还在自己手上而已。 “娘娘,您何故动手……嘶——”寧安是刻意往碎瓷上摔的,身上那轻薄的浮光锦面料轻易被割破,这会儿后背又隱隱见红。 “小贱人!你敢栽赃本宫!”舒妃暴怒。“光天化日你就敢惺惺作態,胆大包天!” “你住嘴!”萧熠腾地起身,满脸慍怒,“堂堂皇妃,言辞顛倒,行为乖张,对朕不敬。你眼里还有没有朕了!” 萧熠走出去,当眾抱起寧安。 舒妃被冤,满肚子委屈,赶紧伸手拉住皇帝衣摆要解释。 可萧熠却直接撞开了她,再传了太医和医女来看诊…… “高福!” 萧熠又招来了亲信主管太监高公公,“既然舒妃说不清楚那秦氏的现状,那你便亲自带人去一趟唐尚书府,务必弄清楚那秦氏究竟是生是死,是好是病。速去速回!” 寧安闻言,心头大松。 消息尚未走漏,尚书府並无准备。皇帝愿意出手,那便可最大程度弄清母亲现状。母亲若在,必护之;母亲若病,必治之;母亲若去,她必厚葬的同时,还得加倍討回公道! 而她唯一的筹码,也就是自己! 寧安赶紧跪到皇帝跟前谢恩。 “皇上恩典,奴婢愿用余生相报。从今往后,这后宫便是奴婢的家,皇上便是奴婢敬仰的天地星辰,是奴婢鞠躬尽瘁的一切。天地为证,日月可鑑,奴婢愿倾尽所有,在未来的日子里,全心全力效忠皇上!” 这表態,令萧熠眉头轻抬,颇为满意。 毕竟他身边的女人,不是覬覦皇后位置,便是一心为家族添光,为前朝使劲的,从无一人说,是为了“他”这个人的。 那他便看看,这个唐寧安,是否担得起她夸下的海口。 “宫女唐寧安,一片赤诚忠心,朕感念之,封贵人。封號『安』。” 萧熠直接大抬举,破例让这个当眾表忠心的女人一跳三级,还得赏了个封號。 如此荣宠,在近两年的后宫新人里,属头一份。 “安贵人赐居长寧宫……正殿。”萧熠又补了一句。 所有人闻言都轻轻抽气。 居一宫主殿者,掌一宫事务,按例可是嬪位以上后妃的恩典。这安贵人初来乍到,如何担得起? 萧熠吩咐寧安先去处理伤口后,目光又移到了他的舒妃身上。 “舒妃,一而再,再而三出言不逊,顛三倒四,满口胡话,且衝撞於朕,一个月的禁足时间怕不够修身养性。即日起的三个月內,每日抄经十页,抄宫规一份,无召不得出重华宫。” …… 第5章 正面挟持 舒妃只觉天都要塌了。 “皇上,臣妾不能被禁足,下月太后娘娘寿宴,臣妾是主理人。即便臣妾有错,也请皇上待寿宴之后再行责罚,万不可误了太后娘娘寿辰。” “下月的太后生辰宴,交给荣妃筹办。”萧熠一锤定音。 他微微弯腰,抬起舒妃下巴,“记住,朕的后宫里,没有谁是不能被取代的。舒妃自己掂量。” 萧熠一声哼后就摆驾离开,只留下两个小內监跟隨伺候安贵人收拾东西…… 舒妃瘫坐在地。 她送了太后一尊千里寻来的无瑕白玉观音才討了欢心得以力压荣妃筹宴,她距离后宫协理权就只一步之遥了啊! 就这么拱手相让给了她的劲敌荣妃? 而她最恨厌之人,却一声惊雷平地起,从此要和她共享丈夫? 舒妃拽著帕子的拳头,紧了又紧。唐寧安,且等著瞧!…… 寧安回了住处。 四年的个人物品不少,她收拾了整整两个箱笼。 和她同住的宫女桂枝一脸讥笑上来,一屁股坐在了箱子上。 “这箱子是重华宫的。安贵人不能隨意拿走。” 寧安一声低笑,將桂枝一把扯开,开箱默默將东西全都搬回床上。 “我打包袱走。” 桂枝噗嗤一笑,“也是,您这样的身份,也就只配背著包袱。就算爬了床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丟人现眼!” 试想等会儿唐寧安背著两个大包袱,跟个子般走出去,绝对沦为整个后宫的笑话。即便一朝得意,將来又有谁看得起她? 见唐寧安又在用床单打包袱,桂枝再次上前阻止,“安贵人,这床单褥子也是重华宫的,未得舒妃娘娘允许,您不能带走。要不就用您的那些贴身裙子打包袱?” 作为舒妃最得力的心腹宫女,桂枝笑得枝乱颤。 寧安手上猛地一扯。 嘶啦一声。 只见她直接將自己身上那价值不菲的浮光锦裙子撕下了一大片。 哗啦再一扯,她又撕下一片。 这裙子之所以如流光般好看,就是层层叠叠十几层。 够撕。够用。 “安贵人,您可真招笑。”桂枝更是笑得不能自已。“这裙子您若转卖至少可得三百两,您这般置气,不值当。” 桂枝说著还拍了拍了嘴巴,“哦,忘了您是乡下土鱉,您就从没见过三百两吧?” 寧安也跟著笑了起来,迅速將两个大包袱给打好了。 “一,这套衣裳太丑,我不喜欢。二,区区三百两,我看不上。三,招笑的,绝对不会是我。蠢货!” 桂枝愣了好几息,终於反应了过来。 是啊! 重华宫闹这么大动静,不知多少人等著看笑话呢。唐寧安这个鬼样子从重华宫出去,招笑的,怎么会是她? 谁都会认定是舒妃娘娘因为嫉妒,所以连她的衣裙都损了。 到那时,被笑话的,被人道是非的,只有舒妃娘娘! “唐寧安,你给我换掉身上衣裳!”桂枝上来拉扯。 结果,她连寧安衣袖都没拽到,就被寧安一巴掌招呼上了。 “圣上留给我的两位內侍还在外边,你要再没大没小拉扯我,我就请他们来发落了你!” “你,你你……你给我等著!” 桂枝跺脚,刚要转身离开,外边已经传来响动。 舒妃来了。 她怎么可能让寧安就这么离开? 这不,她拿了两袋银子孝敬外边两个公公,说要和安贵人告个別,最多一盏茶时间就结束。 俩公公被请到隔壁喝茶,唐静舒赶紧踹门进屋。 桂枝则下巴一抬,等著主子给自己出气。 “寧安,你疯了不成!” 舒妃满是体贴模样上来就要拉寧安的手,“这后宫龙潭虎穴,你一个无依无靠的,也敢留下来!你现在树大招风去了长寧宫,谁能护得住你。只怕你都活不过十天!你可怎办!” 寧安甩开她手,“那便试试看,我究竟能活几天。” 唐静舒磨牙,“我们姐妹这么些年,我还能害你不成。听我一句劝,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找皇上,说你后悔了,想出宫。要么说你想住在重华宫,和我有个照应。” 寧安失笑。她傻吗? 皇帝已经下諭,她再去求收回成命,和顶撞忤逆有什么区別?就凭那一次欢好,皇帝就会纵容她?这和让她送死有什么区別? “可我不想出宫,也不想住重华宫。娘娘脸面大,既是为了我好,为何娘娘不亲自去求皇上?” 唐静舒终是收起了脸上偽装。 “唐寧安!你这是坚持要和本宫作对了?” “你是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你须知本宫只要愿意,分分钟可以处置你!” “敬酒不喝喝罚酒!” “来人!” 房门再次被打开,两个嬤嬤走了进来。 “本宫怀疑,安贵人偷了本宫的东西!搜她的包袱!” “是!”俩嬤嬤领命上前。 搜包?这怎么行?一旦自己包裹被拿到,谁知道会被这群蛇蝎放进什么东西来栽赃她!“眾目睽睽”,“抓个正著”,自己一不小心便將重倒前世復辙。 寧安一个转身,作势要去护包袱。 实际,她却是步伐一转,贴近舒妃身侧之时,直接將一根尖锐簪子顶在了舒妃娇美的脸庞上…… 知道唐静舒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所以寧安早早有所准备。收拾包裹的时候,她就將自己最尖锐的一根铜鎏金簪藏在了袖中…… 唐静舒脸上一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人正面挟持的一天,更没想到唐寧安会有这么大狗胆,整个人都软了。 “谁敢动我的东西,我就先戳她的脸!” 既是后妃,说白了,这张脸就是爭宠的基本。毁了,她也就完了。 “唐寧安,你是真不想活了是吧?” “我命贱,但娘娘身娇肉贵,你要毁我,我就一拖一,肯定是我赚。”寧安左手把住唐静舒,右手架在她的肩上,抓簪抵住她的脸。 “俩公公就在隔壁,本宫若一喊……” “那就看看是他们来得快,还是我动手速度快。” 说著,寧安手上稍一用力,簪子就將舒妃煞白的脸顶出了一个凹坑。再往里一丁点,这嫩皮就破了。 …… 第6章 姐妹齐心 面上被戳得微痛,唐静舒怕了,赶紧叫俩嬤嬤往后退。 “你走吧,我不看你的东西,也不勉强你了。你放下簪子。” 寧安拽著唐静舒退了两步到窗边。 推开窗,她示意俩嬤嬤和桂枝都滚出屋子,到窗下她的视线范围里站著。 “桂枝,你去娘娘房里把钱箱拿过来!”寧安发號施令。今后的路必定不容易。她本就没势,再没钱会很麻烦。 反正已经“挟持”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点更大胆的! “你……”舒妃酝酿了一肚子脏话,却不敢出口。这贱人,抢走那么多,现在连自己的银钱都不放过吗? 可还能如何? 她只能点头示意桂枝照做。 桂枝脸上写满了惊讶。她终於明白,为何之前唐寧安说看不上那浮光锦裙子可变卖的三百两。原来在这儿等著呢? 这女人,好生厉害! “我就在窗口看著,你要是做小动作惊动隔壁两位公公,我会立即划破你们娘娘的脸。快去!”寧安不忘警告桂枝。 舒妃注意到寧安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往正殿跑的桂枝身上,看准时机,猛地一挣,伸出双手,全力对著寧安既是打又是抓…… 她的一巴掌拍在了寧安脸上,又打乱了寧安髮髻,她的尖锐护甲在寧安脸上留下了两道血印。其中一道印子更是一路延到了脖子…… 一般人突然遭袭,肯定会避。 但寧安没有。 一下都没躲。 她只是冷然看著,静静由著舒妃动作,隨后將右手加了点力。 簪子被往里又顶了两分。 舒妃感觉到自己漂亮的小脸一痛,俩嬤嬤一起提醒她脸上出血后,再不敢动弹。 四目相对时,舒妃看到寧安勾唇一笑。 笑容刺目,全是得逞的猖狂。 这一瞬,舒妃才意识到了麻烦。待会儿唐寧安顶著这么一张受伤的脸离开,还不知得惹了多少非议,万一让皇上瞧见,她这“善妒”之名是跑不掉了…… “贱人!你故意的!”舒妃反应过来了。这贱人有的就是蛮力,之前一直稳稳把住自己的手,刚怎会让自己轻易挣脱? “你个毒妇!” “你一直有预谋,早就想爬龙床了是不是?” “真是小看了你!唐寧安,你真是偷惯了!本宫的一切你都想偷走是不是!” “但你怕是忘了,你弟弟的户籍还在尚书府。他今后的路还得靠爹!你全然不管他的好歹和死活了?” 寧安笑,“威胁我?那娘娘有没有想过,你四年宫廷生活里干过的腌臢事我都一清二楚。你就不怕我全抖给皇上?风过留痕,万一皇上查到什么,你还怎么爭得过荣妃?” 寧安太了解唐静舒了。 她眼下最在意的,除了脸,就是她最大的对手荣妃。自打去岁皇后薨了之后,最有机会往上爬的,也就是她和荣妃了。两人明爭暗斗,都巴不得抓对方的错处。 “还有咱们的爹!” 寧安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堂堂尚书大人,却有见不得人的过往。明明是拋妻弃子,该人人唾骂的陈世美,却靠著你外祖家的裙带关係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我明明是唐家的嫡长女,却不得不以尚书府表小姐身份生活!我娘是他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却被无端端偷了身份! 我和我娘信了你们佛面蛇心的鬼,为了爹和弟弟的前程忍气吞声,结果换来的是我娘的生死不明,我和弟弟为刀板鱼肉受挟制。 说我偷?真要追根究底,你和你娘,你那些弟妹才是小偷!偷走了我们全家的位置! 这些秘密要是传出去,咱们唐尚书官声不保,前途断送!你娘来路不正,你的嫡长身份也將丟了!就连你那显赫的外祖,也晚节不保,丟人现眼! 所以从今往后,你对我客气点!你要再敢威胁我,要敢动我弟弟一下,就別怕我去告御状,討回应得的一切!” 唐静舒哑了。 她死死盯住寧安,眼中恨意翻滚。 她永远忘不了七年前家门被砸开,十五岁的唐寧安叉腰带著老娘和弟弟上门找爹算帐的场景。那是她和娘的噩梦。她那时才知道,爹中探之前在老家早已娶妻生子。 从此之后,家中暗流涌动。 天知道她和娘为了稳住这仨贱人,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哄骗安抚他们以表亲身份留下。在诱骗唐寧安跟她入宫,又弄死秦氏后,她以为这秘密可永远石沉大海的。 可眼下,唐寧安,她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这秘密便成了要挟自己的把柄! “別紧张!”寧安冲她一笑。“都姓唐。大家以后还得帮衬著过日子!” 就如现在! 桂枝已经拿来了钱箱,按著寧安示意,將之放置在了窗口位置,並开锁开盖。 寧安伸手就抓走了最上层的那一摞银票,顺手又抓走了一把金瓜子。 脸已经撕破,就这点,还不够! “你转告我那便宜爹,现在我既成了后妃,便也是尚书府荣耀,让他先给我准备一千两银子和一份嫁妆! 另外,他每月给你准备多少银子,就也得给我备上一份。那我在皇上面前,必定为他保守秘密。” 寧安掐了掐舒妃的脸,“妹妹,以后我们姐妹齐心,一起为唐家光耀门楣。” 寧安莞尔一笑,准备离开。 她拖著舒妃后退到床边,提起俩包裹掛到肩上。 抬眼瞟到桂枝,她不忘悄声在舒妃耳边补了一句: “你以为桂枝对你就忠心吗?她刚刚送了我一瓶香露,让我以后对她多多照应呢!” 面对舒妃几乎要吃人的表情,寧安心情好到了极点。 “妹妹,以后对身边人,可得睁大了眼,仔细你的重华宫!实话告诉你,你宫里已经有多人被收买了。” 寧安隨口几句,撒了一大把怀疑的种子出去。 唐静舒接下来的禁足日子,想必不愁没事做了。 將舒妃一把推去一边,寧安一脚踹开门。 她还扬声来了句:“多谢娘娘赏赐银票。奴婢这就退下了。” 这一响亮开嗓后,隔壁的门立马打开了,嚇得原本打算上来抓人的俩嬤嬤一齐缩回了手。 …… 第7章 哭的开始 唐静舒气得连抚胸口。 寧安在钱箱的那一把,至少抓走了她两千两的银票。 原本她准备在解除挟制的那一刻就大喊隔壁公公来抓贼的。一个宫女身上哪来两千多两?只要抓住,这唐寧安不但会被打回原形,还將生不如死! 可谁曾想,小贱人抢先谢她赏赐,直接將得了银票的事摆到了台面。 唐静舒只能眼睁睁看著唐寧安当著俩公公的面,將银票放进包裹里,还嘀嘀咕咕说“舒妃娘娘好生奇怪,竟然赏了这么多,我都不敢拿了!” 唐静舒失语。 先机一失,她再喊偷,只会让人觉得是她故意设套,先赏赐后抓人…… 好个奸猾贱人! 扮猪吃虎,蛰伏自己身边多年,就是为了今日吧? “数,数!看她抢走多少银票!” 这边恨到不行的唐静舒被扶起,那边寧安已经跟著俩公公离开了。 桂枝注意到寧安破损的裙子,“娘娘,咱忘了得让她换衣裳。不能让她这么离开。奴婢这就去拦她!” 桂枝一心为主,却是不想,迎面就得了舒妃赏来的狠狠一巴掌。 “跪下!” “自作主张去找那贱人是要说什么悄悄话吗?” “你是要投靠那贱人,背叛本宫吗?” 桂枝慌张,跪地大喊冤枉。 “给我搜!搜她的东西!” 俩嬤嬤得令,翻箱倒柜搜起桂枝物品。 十几息后,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从一瓶香露下被翻了出来。 桂枝最爱捣鼓香露,这瓶子一看便是她的。 大宫女一月月例才二两,两年都挣不到五十两。这么大的面额,还能是桂枝攒下的? “小贱人,还敢嘴硬!”细看这张银票,唐静舒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上月唐寧安帮她办事后,她给的赏赐。 现在这张银票到了桂枝手上,可不就是俩贱人狼狈为奸,里应外合的证据? “给我打!往死里打!” 桂枝是尚书府家生子,跟了自己十五年,如此恩情居然还是养出白眼狼,唐静舒气得额头青筋都现了出来。 桂枝尚且会背叛,那其他人就更靠不住了! 所以,或许正如唐寧安那小贱人说的,她这重华宫早就被人渗透了? “给我捂住她的嘴,打断她的腿!” 舒妃正在气头上,不由分说就收拾了桂枝。 “集结所有奴才到院子里跪著!”她还得要好好清理一遍这重华宫! 唐静舒尚且不知,这张银票是寧安挟持她到窗边时,趁她紧张不备,偷偷塞在桂枝的香露瓶下的,就是为了给这丫头一个教训,顺手剪除她的羽翼。 五十两,买个借刀伤狗,划算得很…… 重华宫外,来来往往徘徊了不少各宫的宫人。 他们假作雨后赏虹美景,实则都是为自家主子来打探新封的安贵人究竟是哪个,又是什么路数,能让皇上为她连破两例! 寧安自然不会让眾人失望。 她顶著左脸巴掌印,右脸鲜红血痕,跟在俩公公身后,谨小慎微,可怜巴巴,如螻蚁浮萍,不堪一击…… “还以为她是舒妃安排爬床的人,看来不是。” “区区奴婢,不足为惧。” “看到她的裙摆了?就因为皇上赞她穿浮光锦好看,舒妃就撕了她的裙子,打了她的脸,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 “舒妃仗著家世,一向都这么跋扈。” “她这次叫舒妃吃了瘪,舒妃绝饶不了她。” “奴婢上位,无权无势,在后宫活不下去的……” 寧安第一次走进眾人视野,选择了“示弱”。 这样的她,各宫都看不上。至少短期內,可以减少树敌…… 寧安想要低调蛰伏,可现实却不允许。 长寧宫还在紧锣密鼓收拾中,內务处如流水般送来了一应崭新金银玉器,成衣用度。排场不小,很难不引发各宫注意。 皇帝的赏赐也一件接一件。 从珠宝首饰,綾罗绸缎到金银元宝,阵仗有些过分。 尤其是浮光锦的缎子,说是库里的八匹全都拿来了,赏给她做衣服。 寧安心中叫苦。 这一不小心要成靶子啊! 她只能小心推辞。 那內务处黄公公则笑著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皇上说了,不管是前朝后宫,最看重的便是『忠诚』二字,安贵人言行一致,全心全意效忠圣上,这都是安贵人应得的!” 寧安懂了,赶紧谢恩。这面上是赏赐给她,实则是在摆姿態敲打所有人,皇帝不会亏待任何忠臣…… 长寧宫正殿的宫人全都补足了。 除了原本的两个宫女,內务处又送来了两个太监和四个宫女。 不清楚新来的宫人里是否有谁的耳目,寧安便指了长寧宫原本的宫女贴身伺候,並赐名“夏雨”,“夏梦”,以纪念因暴雨留住皇帝,改变前世如梦命运的今日。 原本默默无闻的俩宫女突得重用,感恩不已,纷纷跪地磕头表示定会效忠安贵人…… 俩人很快用实际行动带来了消息: “皇上听说舒妃娘娘对您动手又撕您裙子之事,著人给重华宫送去了两箱经书,勒令舒妃娘娘每日抄经从十页改为三十页,又缩减了重华宫一半用度,命娘娘克己慎独。如若再犯,加倍严惩。” “送饭去的公公说,重华宫鸡飞狗跳,好多人都挨了舒妃娘娘的罚,那桂枝不知何故被赐了二十板子,人已经晕过去了。” “重华宫换了管事姑姑。” “重华宫从舒妃到宫人,全都哭成一片。” 寧安鼻息一重。 哭? 这才到哪儿? 从今往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傍晚时分,去了唐尚书府的高公公来回话了。 寧安心跳如鼓。 “小主节哀。”高公公的四个字,直接將寧安悬著的心彻底打落谷底。 重来一世,到底没能救回母亲啊! 高公公道来: “秦氏確实是四年前没的。小主隨舒妃娘娘进宫后第三日,秦氏去上香求平安,路上唐府马车失控,连车带马滚下了山。等被人发现时,秦氏已经断了鼻息多时。 杂家去了秦氏坟上,也找了秦氏贴身嬤嬤蔡氏,確认无误。唐尚书托杂家带话,说他愧对於您,不日会找机会给您解释。” 寧安捏紧了拳。 马车?娘寄人篱下一向识趣,平日烧香都靠步行。若无人刻意引导,绝不可能主动坐车。 马车失控?京郊无高山无险地,即便掉落下山也不至於等不到救治。 若只是意外,他们又何必瞒著自己? 正是人为,才有人心虚。 若非自己一朝得志,连知晓真相的机会都没有啊! 如若爬得不够高,別说报仇,那便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 第8章 雷霆雨露 寧安强忍眼泪,大口呼吸,迅速调整。 她给高公公行了一个大礼谢他大恩,隨后当著他的面,打开了从重华宫带来的两个大包裹,將里面的东西几乎是一览无余透了出来。 高公公嘴上言道“不敢”,脚却上前一小步,身子一前倾,好奇盯看俩包裹。他也想知道,这位新小主寧可挨打也要带走的,究竟是何物? 寧安就是特意给他看的。 高公公看了,便等同於皇帝看了。 这是她打算做忠臣的態度——皇帝跟前,她“没有”秘密! 隨后,寧安又从那一卷银票里找出最大面额的一张,足足五百两银票塞到了高公公手里。 这手笔,大大出乎了高公公预判。小小贵人,这么大方? “使不得。” “公公別推辞。寧安虽有效忠皇上之心,却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生怕不小心行將踏错。只求將来有需要时,公公可以帮衬一把。” “小主,这可是五百两。”高公公提醒。 “晓得。可寧安既已將后宫当家,银子於寧安便无大用,不如借献佛了。”她要皇帝知道,她留在后宫,不求地位不求財。 试问皇帝好不好奇,她究竟想要什么? 说白了,这五百两,她就是用来钓鱼了…… 很快,除了重华宫的各宫也都送来了贺礼,几乎全是些五顏六色的金银瓷器。 夏雨夏梦建议刚好可以用这些贺礼来充实空荡的宫殿,却被寧安止了。 与那些有靠山的宫妃比贵比富,她只会沦为小家子气的笑话。 想要皇帝更深刻记住自己,还是须得与眾不同。 她本就一无所有,无需遮掩。 索性就精简些。 打定主意后,就连沐浴时,她都阻止了夏雨准备的香露。 “小主,您今日刚册封,今晚不如做好侍寢准备?”夏雨提醒道。 “內务处刚送来的高山云雾,给我浓浓地沏上一壶,再切上一些梨。” 后宫女人们各种各样名贵香料加身,她哪能比得过? 要有记忆点,还是得製造反差。 普通香露,不用也罢。 至於皇帝,今晚一定会来!这一点寧安很篤定。 做皇帝的,必然多疑又怕死。今日的火和她的表忠都有疑点,她的包裹中物也奇怪,萧熠只要不是草包,肯定会想要来探究竟。 果然,这边寧安刚点完那一摞银票,发现还剩一千八百两,外边就有通报声传来:皇上驾到…… 萧熠刚一脚踏进长寧宫正殿就感受到了与眾不同。 没有薰香的气味,只丝丝草瓜果带来的清新怡人,有几分类似今日暴雨时重华宫初见的味道。 精简同色系装点和摆设,同样是一眼的清爽。 而跪地请安的安贵人,与他那些爭奇斗艳的后妃们不同,只极简的浅绿配几颗柔润的珍珠,將她白腻的肌肤衬得赛雪。如凉风拂面,依旧是那俩字:清爽。 萧熠忍不住多看寧安几眼。 未施粉黛的素顏,肤若凝脂的面上只点了些许口脂,殷红的唇与净白的面形成巨大反差,如落雪红梅,有种夺目的美。 萧熠笑夸:“朕的安贵人真如皎皎月,飘飘雪,天生丽质。” “谢皇上夸讚。” 皎月,飘雪,都是乾净清爽,一目了然。 这便是寧安要给皇帝的感觉,是她要做“忠臣”的必备品质。 萧熠坐下,探身食指轻勾,抬起了寧安的脸。 “可惜……” 可惜她左脸那道从面颊到脖子的伤痕破坏了这份美。 “这伤,太医怎么说?” “只是皮外伤,不出三日便可痊癒。” “后背的伤呢?” “无大碍,不算疼,也不会留痕。” “那就好。” 萧熠温柔靠近,抬起寧安下巴,“看著朕。” 寧安將一双秋波盈盈的美目对上。 “今日午后那烛台,是你弄倒的!”萧熠的眼神突然锐利,深不见底的眸中有危险的旋涡打转,所有的眼芒都匯聚成光,如刀片打向寧安。 “奴婢冤枉!” 放鬆之后的当头一棒最是容易露出马脚,好在寧安早有被质疑的心理准备,眼中除了疑惑惊讶,未现丝毫心虚。 “皇上何出此言!” 她赶紧跪下。 “奴婢不小心睡了过去,得皇上垂怜被推醒。奴婢睁眼时就已见幔帐著火,皇上都忘了吗?奴婢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谋害皇上。且奴婢对皇上……百般敬爱,保护皇上还来不及……” “还敢狡辩!”萧熠厉声呵斥。“別以为朕不知道,你放火就是为了救朕,欲以保护之名搏一个恩典!你好大的胆子!” 今日的火,成了萧熠心头一根刺。 他继位四年多,多少人不服,时至今日,都有不少老臣和老族对他不买帐。覬覦他位子的人还在,巴不得他死的人更不少。 就连当年那些扶他上位的老东西们,也挟恩索要得越来越多。 他谁都不信! 他不得不谨慎。 今日事,他的人去查了。却没有查到什么疑点。 只剩了唐寧安这里。 他得试探清楚才能安心。 若这个唐寧安有问题,他必定要她生不如死! 若没有问题,就凭她捨身那一下,他或许便可在这长寧宫放下几分小心…… 萧熠威压尽施,手中盘珠也直接砸在了寧安头顶。 伴君如伴虎的铁律,这一刻开始显现。 寧安確实被嚇到了。 看不见的裙摆下,她的腿都有些发抖。 好在,今日她早已想好了应对。 抬眼只一瞬,她便已泪流满面。 流泪?很容易!一想到娘,她便心如刀绞。 情绪调动,她將痛苦全都摆在了面上。 一双美目写满委屈和不平,她直面皇帝,“奴婢敬爱皇上,效忠皇上,所作所为全都出自真心。求皇上一定查证清楚。” 萧熠紧盯寧安,没有在她眼里看到畏缩和心虚。 “朕隨口逗你罢了。起来吧。”他眸色突然一松,刚刚眼里如刀似箭的利光如是错觉,皆已消失。 寧安知道,他放下了大部分戒备,但对自己来说,这还远不够。 “皇上依旧有疑是吗?” 寧安突然起身就往床边四角柜去了。 很快,萧熠跟前的桌面上已是一大堆的东西。 “或许,这是奴婢可以唯一自证的法子了。这些东西,都是奴婢对皇上拳拳之心的证据。” 事实在推倒烛台那一瞬,寧安就已经想好必须全身而退的法子。 …… 第9章 等了六年 萧熠已反应过来,桌上这堆东西正是唐寧安从重华宫带出的两包物品。 “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奴婢对皇上的心意吗?”寧安眼中注满深情。 “所以你的这堆东西,是给朕的?”萧熠蹙起的眉头动了动。 “是。” 萧熠冷笑,从桌上抽出几副鞋垫。 针脚平整,手工很好。 面料柔软却有韧劲,看似穿著能舒服。 只可惜…… “你確定这大小不一的鞋垫是做给朕的?” 寧安汗顏式以帕掩面,“奴婢不確定皇上脚长,只能估摸著准备,便做多了几副,心想总有一副皇上穿著能正正好好。” 萧熠不置可否,挑眉开始细看这一桌东西。 他翻到了几副黑底皂靴鞋面。 每一片上都有精工刺绣。 “奴婢注意到皇上低调內敛,所以绣面皆以八股黑线加两股银线来做。粗看寻常,但灯光下却带了银闪之光。如眾星捧月,万千光华皆是点缀。祥云作图,皇上真龙,腾云驾雾,执掌乾坤。” 萧熠哼了一声。 马屁! 但中听。 萧熠还翻看了两件里衣,面料柔软,通身不见针脚和缝线,一看就舒適,用了不少心思。 两件常服,其一青色竹纹,另一为银色祥云样。款式极简,手感不错,刺绣精美,確实符合他的喜好。 “这般普通面料,你给朕穿?” 寧安乖乖跪下,“可这已经是奴婢能得到的最好面料了。不瞒皇上,奴婢今岁的月例开销,基本都在这儿了。”且问您感不感动? 除了最后一句,寧安所言,全是谎话! 她怎会偷偷给皇帝做女红? 就骗他! 不骗怎么走进他的心里? 这些东西,基本都是做给她那胞弟唐寧平的。 她每年都会托人给弟弟捎带衣物,桌上这些,正是今年的物资。 听说弟弟身量又长了,所以才不確定他的脚长而做多几双。弟弟下月回京將入职礼部,新人需低调,但又不好被人轻视,因而皂靴做得內敛却透著贵气。 所有东西,本都是要在下月前赶出来的。 但现如今情况有变。 保住自己更重要。 这些,只能用作工具了。 “所有这些,都是奴婢一针一线亲手为皇上缝製。奴婢看重皇上,敬爱皇上,所以万万不可能谋害皇上!” 萧熠眼中疑云未散,“朕想知道,你做这些东西,原本是要如何送到朕的手上?” 早知他会这么问,寧安早有准备,將一条腰带推到萧熠跟前。 “皇上您看看?” 萧熠拿起腰带之时,顿时瞭然。 腰带是双面的。 一面金银线绣的如意纹,另一面里则绣了百福图。 单布双绣。 这是双面绣。 这绣法难度极大,织造局有本事能绣这个的,尚且屈指可数。 而宫中……皇帝只想起一个。 舒妃! 去岁太后生辰,舒妃送的便是一幅自称是“亲手”完成的双面绣。 “所以,舒妃那份贺礼,是你的出手?” “是!”寧安暗戳戳地又给了唐寧舒一刀。 她从娘那儿学了一手苏绣绝活儿——这也是唐静舒执意要带她入宫的原因之一。 去岁唐静舒用她半年才完成的一幅双面绣成功取悦了太后,她也以此求得让在军中歷练的弟弟可以回京谋职。 “奴婢原打算藉由舒妃娘娘之手,將奴婢的心意转达给皇上。” “可如此,这些便成了舒妃之功。朕压根不会知道是你的手笔。” “奴婢不在乎。” 寧安抬头,目光坚定,心中却骂了句:狗皇帝! 只因萧熠眼中又一次锋芒毕露,生出了怀疑的危险旋涡。 果然,转瞬,他的手就掐在了寧安脖子上。 “你做这么多,分明早有预谋!你对朕有企图,有盘算!” 寧安摇头,“皇上还不明白吗?奴婢对您,除了敬,还有爱啊!” “荒谬!”萧熠手中用力,几乎要掐断了寧安细嫩的脖子。 空气稀薄,几乎喘不过气,寧安能做的,便是用她清透明亮的星眸紧紧盯住皇帝的眼…… 情绪迅速调动,她直接將皇帝想像成了娘。 瞬间,眼泪决堤。 眼里注满疼痛,委屈和坚定不移的爱意。 三息之后,脖子处终於略松。 她能喘息了。 “奴婢爱慕您多日……” “朕警告你!欺君之罪,罪无可赦!谁教你这么说,这么做的,如实道出,朕可保你荣华。否则,朕亲手掐死了你!” 寧安咬著唇。 “就算掐死奴婢,奴婢也这么说。” “奴婢爱慕您已有六年!” “那时皇上还没登基,奴婢何来算计之说?” “皇上还记得六年前上元灯会,东城有人酒后闹事,官兵未到,一银装公子挺身而出,硬生生將两路醉汉全都撂倒。” “当时奴婢就在人群之中,一次回眸,那银装公子就在心里扎了根。” “后鲁国公世子大婚,当时还是四皇子的皇上前往证婚。奴婢才知,心中那银装公子原来是您!” “从那之后,奴婢便记住了您。” 一眨眼,眼泪顺著光洁的面庞盈盈滚落。 寧安感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手力基本卸了大半。 “奴婢愿意入宫的大部分原因,正是想要离您近一些!” 寧安痴痴地望著皇帝,內心却是百转千回。 上元灯会,她就没见到什么银装公子。 是她的便宜爹那晚提到斗殴这事,她记住了而已。 鲁国公世子大婚,身份低贱的她也不配赴宴,她只是那日经过时听说四皇子证婚之事。 但串一串,就是一个唯美痴情的好故事。 她要证明,她爱的不是皇帝这个身份,而是风度翩翩,光风霽月,除暴安良的银装公子…… 空气有几息的凝滯。 萧熠的手从寧安脖子上挪开。 寧安心一横,整个人直接栽进了皇帝胸前的同时,两片柔软红唇也强势贴上了男人倔强的嘴…… 萧熠瞳孔都震了好几下。 他整个人还沉浸在寧安的示爱之中。 最是无情帝王家。 爱?对他来说,是不敢肖想之物。 突然有人在跟他说爱,他迷茫且生疏。 他用理智对待,却找不到女人言语里的其他漏洞。 这才是她捨身为自己挡火,偷偷为自己做衣物的原因? 所以,真的是爱? 他还在疑惑,整个人就被紧紧抱住了。 女人嘴里有梨的甜,茶的香,还有泪的咸。 这混合著的复杂味道,从未涉猎,好生特別。 新奇的感觉在脑中炸开,萧熠有些晕。 而这女人有些狂! 大胆! 竟敢强吻他! 他后宫这么多女人,这是唯一一个! 在未经他允许下,唯一一个敢主动坐在他腿上,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就还用唇舌对付他的人! …… 第10章 被关门外 萧熠有些热,有些晕,还有些“饿”。 今日分明已经尝过,可这会儿他莫名有如饿了多日般飢肠轆轆,只想放开肚子狂吃一顿。 小小圆桌,实在施展不开。 最终,他还是抱著女人去了內室。 他原本只是到这长寧宫做一试探,最终却沉沦在了床榻…… 唐寧安,给了他身体和內心皆是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被爱”,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让他心跳快上几分。 大概是心防鬆了,他这晚尤其投入。 甚至他觉得似乎別的都已不重要,“她与眾不同”——只这一点,就够了。 內室的烛光一直亮到了后半夜。 萧熠在长寧宫留宿了一整夜。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敬事房再次记了档。 闔宫譁然。 小小宫女,一天承恩两次? 不是被翻牌子,反而两次都是皇上主动? 不是她被送去皇上寢宫,而是皇上前来留宿在她的床上? 这恩宠,有些过分。 大事不太妙! 而在整个后宫的关注下,皇帝又著高公亲自送了两只大箱子的赏赐到长寧宫。 皇帝给足了排面。 尤其一大盒的首饰头面,皆为华丽不凡的珍品。 宫女们兴奋拿给寧安试戴,可寧安却兴致缺缺。 不是不喜欢,而是这种记档的御赐之物,既不能送人,又没法变现。除了好看和遭人恨,基本没其他用处。 她得想个招,让皇帝以后送些实际的。 …… 一个时辰后,高公公又来了。 当时的寧安正在忙著做针线。 “小主在忙呢?” 寧安笑著放下手中皂靴。 高公公看了几眼,不由赞起,“小主好手工。今早这些都还底是底,面是面,这么快就完成了?” “只差几针,便可献给皇上了。” 高公公笑容深了几分,“小主用心了。” 昨晚他可一直守在外面,两位主子都很辛苦。可就是这样,这位小主也没忘悄悄比对了皇上的脚长,確是有心人。 “想来皇上知晓后,必会著急过来试靴。” 寧安听懂了,赶紧谢过,高公公这是帮她爭取圣驾呢。 “敢问公公,这一趟……” “皇上下朝后,在御书房召见了唐尚书。就舒妃娘娘大不敬的种种,尚书大人挨了好大一顿骂。” 骂得好! 寧安心情愉悦,亲自给高公公奉茶,“您润润嗓子,慢慢说。”她想听。 听下来便是,她那陈世美爹因为“治家不严,对女儿管束不力”,受了皇帝责罚,皇帝罚他先停了手上公务,回家反省三日,以儆效尤。 “而后,唐尚书求皇上应允他夫人戴氏午后入宫向您解释关於秦氏种种。皇上让来问问您的意思,尚书夫人,您是见还是不见?” 寧安轻哼了一声,她那爹,果然是混蛋。 赶考前靠的是她娘的苏绣手艺生活,高中探后就傍上了安阳侯。 现在他又再次躲在了夫人身后。 这辈子都在靠女人的怂包! “见!”寧安知道,戴氏要入宫的另一重目的,肯定是要见唐静舒。 想来尚书府那群人在听说舒妃被禁足三个月,皇帝震怒,还牵涉了秦氏后,现在应该急疯了,急於想知道昨日究竟出了何事,该如何帮助唐静舒。 她也该会一会戴氏那个毒妇了! …… 今日是真忙。 这不,高公公在半个时辰后又来了。 这次只一句话,说皇上打算处理完事务,大约午时过来用膳,顺便试一下新靴子…… “高公公一上午都在为我的事跑进跑出,著实辛苦了。”寧安也奉上了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一只荷包。 “小主客气了。”高公公要推辞,寧安却亲手將荷包塞进了他的袖中。 荷包分量十足。 昨天从重华宫顺来的金珠子,全都塞里面了…… 高公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送来了帖子。 是荣妃。 邀请她明日酉时去荣禧宫参加诗茶会。 寧安嘶了一声。 这帖子,烫手! 眼下萧熠这后宫,在去岁皇后薨了之后,高位便只剩三人。 其一是庄妃。先帝赐给萧熠的侧妃。因是先帝的人,所以不受宠,一直在养病,深居简出。 於是近一年这后宫主要就成了荣妃和舒妃的天下。 两人明爭暗斗,都想往上爭一把。 比如这荣妃阵营,基本便是每隔三五天,以诗词茶为由聚会。 现在自己横空出世,荣妃这张帖子怕是类同於阵营邀请了。 寧安:“就说我的后背,手,脸和脖子都受伤了,不宜见风,没法赴宴。等痊癒了再去拜会。” 她既然投诚了萧熠,便该坚定成为萧熠的人。今后的路,她哪怕头破血流,也谁都不能投!尤其明面上,更不能投! 这样才是抓住萧熠信任的基础! …… 这边夏雨刚將话传下去,那边夏梦又来报,说是丽嬪来了。 丽嬪,唐寧舒的闺中密友,也是其最坚定支持者。 这不速之客十之八九是为唐寧舒出气来了。 “说我抱恙不见!” 很快夏梦焦急跑来回话,“丽嬪娘娘不肯走,说您若不见她,便用以下犯上之名治您的罪。小主,怎办?” 寧安看了眼已经走高的日头,“你带人先去上茶和点心,说我在换药,等药换好就出去拜见她!” 夏梦点头要走,寧安又叫住她,“记得泡最好的茶,用御赐的点心和最尊敬的態度请她稍待。” “是。” 寧安勾了唇。 亏,她以后是儘量不会吃。 即便避免不了,哪怕她吃一分亏,也要叫始作俑者十倍还之!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断有宫人悄悄来稟寧安: “听说您要拜见她,丽嬪娘娘果然上坐等著了。” “丽嬪娘娘见您用高山云雾招待,很是得意。但看见御赐的点心,脸又垮了,还骂了句『狐媚贱婢』。” “她这会儿还在挑刺。说茶水太烫,正在发落人。” “刚又故意打翻了点心盘,反咬咱们的人没规矩不懂事,说要帮您教训,咱伺候的人都被赏了耳光。” 寧安鼻息重了,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先忍一忍。姿態继续放低,重新看茶布置点心。好好供著她!” 半刻钟后,又一轮茶水。 前边来报,说丽嬪忍不住了,觉得寧安在耍她,正往內殿闯来。 太阳高掛,快午时了呢。 隱隱的已经听见丽嬪带人闯来的动静,寧安一抬下巴,內殿大门被关上,还直落了门閂。 就这样,丽嬪被关在了门外。 …… 第11章 宫外相好 被锁在门外,这叫丽嬪一张脸往哪儿搁? 区区贱婢,敢在她的跟前拿乔? “本宫好心前来探望,安贵人却以下犯上,目无宫规!来人,给我踹开门!” 丽嬪带在身边的俩內监伸脚就开始踹门。 一串乒铃乓啷。 门未踹开,却被从里面突然打开。 踹门的太监没收住脚,大力地一踹,直接落在了开门的宫女身上。 “哎哟!”宫女被踹出去老远,捂著胸口躺在地上直哼哼…… “没规矩的贱婢!”丽嬪骂了声,大步跨入內殿。“安贵人好大的架子!” 寧安这才从屏风后边走出行了个礼。 丽嬪看得实在是刺目啊! 因为舒妃的缘故,她对寧安算是很熟悉。这小贱人之前循规蹈矩,毫不起眼,现如今却是一身弱柳扶风,矫揉造作態,简直狐媚贱货! “安贵人原来是用这病西子之態谋得了圣心。” 丽嬪言语满是酸意。眼前女人从脸到脖都是雪腻之白,脸脖血痕不像瑕疵反倒是给她添了几分病態美,与从前完全判若两人。 “丽嬪娘娘息怒……”寧安声音软软糯糯。 丽嬪听来更加刺耳。 “闭嘴!本宫说话,你还敢顶罪?跪下!” 寧安从命。 丽嬪慢悠悠开始细数寧安罪过。 “得了通报,不迎本宫;將本宫锁於门外,不闻不答;此时还敢打断本宫说话……显然,安贵人还不熟悉宫规,本宫既看在眼里,自然不能放任你如此作为,今日本宫便教你学个规矩!” 夏雨夏梦见状赶紧出来解释,“安贵人刚在换药,后背伤口需要脱衣,所以才锁门……” “大胆!本宫说话,有你们插嘴的份?真是上行下效,没有规矩!来人,给我掌嘴!” 丽嬪就是来给下马威的。 舒妃在唐寧安手上吃了瘪,她要为舒妃出个头,让舒妃欠自己个人情。 丽嬪带的俩嬤嬤立即应声站出来,捲起袖子,提掌就左右开弓对两宫女扇了起来。 俩奴才得了撑腰,掌力不小,十几个巴掌下来,夏雨夏梦的脸便由红转肿。 夏雨两人为寧安抱不平,倒是不卑不亢,没有求饶一声,將腰挺得笔直,一脸的不服。 见这长寧宫的宫女都不把自己放眼里,丽嬪更觉顏面扫地,厉声让嬤嬤们“加倍教训”…… 这时,寧安冲了出去,直接挡在了俩宫女跟前。 “娘娘要打就打我!” 俩嬤嬤收手不及,巴掌直接刮在了寧安脸上。 寧安白嫩的脸上顿时留下了红色手印,嬤嬤们嚇一跳,赶紧收手,看向丽嬪的同时还后退好几步。 “娘娘不如直接打我?”寧安张开双臂护住了俩宫女。 夏雨夏梦刚刚都没流一滴泪,这会儿却不约而同眼泪巴巴。 新主子,居然以身相护…… 有这样的主子,何其有幸! 丽嬪轻蔑一笑,“安贵人觉得本宫不敢打你?本宫原就要治你的罪,既然你自己跳出来,本宫就不客气了。来人,给我打!” “娘娘隨意。”寧安说著,昂这头抬起了她的脸。 俩嬤嬤顿时只觉手和脑袋都麻了。 打? 安贵人脸和脖子上的伤正明確提醒她们,打了她的后果。昨日打她的是舒妃娘娘,结果舒妃栽了大跟头。今日她们要是敢出手…… 丽嬪也想到了这一遭,正在犹豫间,却见唐寧安突地勾唇一笑。 这刺目的一笑,如同指甲尖尖在她胸口狠狠一掐,差点叫她跳起来。 了不得了! 今日若连个贱人都处理不了,今后也不用混了。 “打!给我狠狠教训这个贱人!” 她手指寧安,再次命令道。 俩嬤嬤硬著头皮上来,寧安却轻飘飘来了一句:“皇上说了,今儿会过来。谁打了我,我可是要告状的!您几位,可悠著点。” 这话一出,俩嬤嬤面面相覷,谁还敢打? 寧安:“还不赶紧劝劝你们娘娘……” 其中一嬤嬤还真就转身劝丽嬪息怒先別动手。 丽嬪气得脸都黑了,反手就一巴掌扇在了嬤嬤嘴上。 身后贴身宫女也上来劝,万一皇上今晚真的再来,安贵人一吹枕头风,只怕得不偿失。 丽嬪从未如此憋屈。 唐寧安的趾高气扬和自己的一再吃亏,令得她暴怒无比,迫切需要找回场子。 丽嬪环视周围,突然发现这內殿里的布置,好生雅致华贵。 她隨手拿起一摆设,便是只古董。 “娘娘小心些,这些全是皇上赏的。”寧安继续笑。御赐之物,谁摔了谁负责。 丽嬪鼻息更重了。 打不得,罚不了? 还真就治不了她?丽嬪不信。 她抬步就往內室走去。 “娘娘留步!”寧安突然一急,不再护著俩宫女,立马起身就去拦。 “怎么?內室有何见不得人处?” 见寧安已挡在去路,丽嬪还偏就要进去! 她直接伸手推开寧安。 一入內室,她就被桌上物品吸引了注意力。 一双男式皂靴! 靴面还掛著银针,只差最后几针就完成缝製了。 “好你个唐寧安!该当何罪!”丽妃扭头就骂。 昨天才爬上龙床,一晚时间不可能就完成一双带刺绣的靴子,这说明她早就做好了! “你是早就將皇上视作目標了?还是在宫外还有相好的?”丽嬪厉声质问,一把抓起了那双皂靴。 寧安面上闪过慌张,“娘娘慎言。” “说!这皂靴是做给谁的?” “自然是皇上……”寧安伸手就去抢。 “既是给皇上,那你急什么?我看看怕什么!”丽嬪转身一把將人挡开。 寧安身子一个不稳就撞在桌上。 一晚黏糊糊的药汁就这么被她抬手一扬,全都洒在了丽嬪身上。 “啊——”丽嬪淡粉色的宫装直接被毁,暴怒的她连连后退。“你个贱人!故意泼我!” 第12章 当眾勾手 转眼,寧安的手已经抓到靴头。 丽嬪哪能让她就这么抢回靴子,赶紧將靴子死死抱於怀中。 真要论拉扯,养尊处优的丽嬪怎会是做惯粗活儿的寧安对手? 寧安迅速看准时机,將靴子猛地一掰,又用力一扬…… 丽嬪只见一丝银色飞过,隨后就是一疼。 那连著针的靴面划过她的下巴,直接留下一道血痕。 丽嬪一声惊叫。 手一抖,那靴子就回到了寧安手里。 接连吃亏,令丽嬪的鬱愤不断加高。 再一摸自己脖子,见血了!会不会破相? 这一瞬,丽嬪周身的血液都快沸了。 “唐寧安你个贱人!” 意识到论体力,自己根本不占上风,丽妃抓过桌面针线篮里的剪刀就对著唐寧安划了出去。 第一下! 寧安尽力一躲。 落空! 又一下! 划到了寧安衣袖。 寧安后背撞到柱子,摔倒在地,手中靴子也落了地。 而丽嬪挥剪的第三下,也刚好就这么落在了靴面上。 此时宫人们都已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来拦。 “娘娘误会了。这靴子真是做给皇上的。” 寧安红了眼眶:“您在宫中这么久,还不知龙足多长?您没给皇上做过鞋吗?您一看这靴长就该知是做给皇上的。” 这话听在丽嬪耳朵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挖苦和讥讽。 她家世不错,可长相学识都一般,即便封嬪也不受宠。皇上都已经两个月没翻过她的牌子了。 於是此时见寧安要去捡靴子,她赶紧抢了先。 她看出来了,唐寧安很在意这靴子。 “我瞧著这双靴不够华贵,配不上皇上。安贵人既然手工好,手脚快,不如重新做了给皇上?这双脏了,不能要了!” 狐媚贱人!不但美色勾人,还妄图做手工討欢心?丽嬪偏不让她得逞! 她提起右手剪刀,就这么直直划在了靴面。 此时此刻,看著欲哭的唐寧安,丽嬪才终於有几分痛快。 她的剪刀一下,一下,又一下,將靴面划了个乱七八糟。 好好的一双靴子就这么被毁。 將靴子丟在寧安跟前,她又伸出了自己的脚。 “安贵人不如也给本宫做双鞋?要刺绣的。要团锦簇的!三天之內,本宫必须看到成品!安贵人还不赶紧给本宫来量足长?” 丽嬪笑出了声。 然而,还没等她放声,后腰就是一痛。她的笑声直接变成了痛喊。 “毒妇!”一道熟悉的男声突然从后方传来。 丽嬪整个人被踹倒在地,后腰欲断,痛得她蜷缩一团,却也不得不赶紧跪地。 “好个毒妇!连朕的靴子也敢毁!你究竟是仗势欺人还是对朕心存不满?” 皇帝乘兴而来,却看了场大戏。 败兴失望是一,更多则是愤怒。 丽嬪盛气凌人步步紧逼,知道靴子是做给他的也一意孤行。安贵人趴地抽泣,纵是忍让乞求也无法阻止。 难怪前朝那帮东西上躥下跳,他的后妃尚且对他目中无人,到底还是他心慈手软了! 宫人们齐刷刷跪了一地。 寧安伏地,低敛的眼中平静无澜。 她先前各种拖延避见丽嬪,就是为了掐著时间等皇帝,不断刺激丽嬪则是为了借皇帝之手来除敌。 丽嬪上门找茬,她便顺手挖坑。 最好的茶水,御赐的点心,挨打的宫人们,一地狼藉的外殿,都是自己尽力款待,丽嬪目中无人,张狂不敬的证据。 皇帝从外而来,必定尽收眼底。 就连这靴子,也是寧安的工具…… 针和剪刀都一早备下。即便丽嬪不上鉤,寧安也会找机会弄坏这靴子,將锅丟给丽嬪,彻底点燃皇帝的怒火。 寧安知晓皇帝午时会至,实则一直留意著外边。 当她发现內殿闹这么凶,可她外殿自己的宫人一个都没来帮忙时,她就猜测皇帝或许已经悄悄来了。 她猜测萧熠也有意观察自己,乾脆淋漓尽致演到底…… 皇帝上前扶起寧安,“又受伤了?” 寧安抬起手臂,雪白的肌肤有一大片擦伤。“皮外伤,不打紧。” 相比伤口,她表现得更在意那双靴子。 “只可惜,辜负皇上特意赶来试靴的心意了。” 萧熠看到好好的靴面四分五裂,刺绣全毁,更是怒火难压。 巴巴赶来试鞋,却连成品都没瞧见,如何不气? “丽嬪,你该当何罪!” 萧熠扫眼间,还看到夏雨夏梦两人双面红肿,看到一个宫女咳嗽连连,胸口赫然一个脚印,刚被人扶起一边,连站都站不起身。 一问,原来全是丽嬪手笔! “朕再晚来一会儿,是不是这长寧宫都要被你给拆了!” “臣妾不敢,皇上听臣妾解释……” “行了!” 萧熠打断了她,“丽嬪,无视宫规,跋扈打杀,仗势欺人,无贤无德;当眾对朕大不敬,且明知故犯……实在不配其位。降丽嬪为贵人,搬去怡景宫侧殿,修身养性去吧!” 丽嬪如遭晴天霹雳。她的嬪位,没了?她的一宫主位,也没了?就因为这个贱婢做的一双破靴子? “皇上,您看看臣妾,臣妾也受伤了。” “你那是咎由自取!” “皇上莫被安贵人蛊惑了。安贵人奸猾,臣妾只是……” “行了!再不谢恩,剥夺封號!”皇帝一句话就让丽嬪彻底闭嘴。 他来了一阵了。 从头到尾,唐寧安都在尽力护靴,挑不出任何错处,也没有口出一句对自己的不敬。反倒是她丽嬪,从一开始砸烂所有御赐糕点就可见其心…… “丽贵人既钦佩安贵人手艺,便更当精进自己。即日起,丽贵人便回去勤练手艺。每隔三日,为安贵人做鞋一双。要刺绣的!团锦簇也好,鸟鱼兽也行,总之何时安贵人点头说满意了,何时才能解了丽贵人的禁足。” 萧熠的视线与寧安相交,收到了满是爱慕和感恩的眼神。隨手他背於身后的小指就是一重。 女人走来他的身后,將小指缠上了他的小指,一勾一晃,一紧一松,微微摩挲,似是示好。 他微微一动,给了个回应。 而女人直接將手与他的掌合十了,紧紧相扣,胆大包天! 她不但是第一个强吻自己的女人,还是第一个敢当眾勾自己手的女人! 萧熠哼了一声。 眼下这种紧张场合,这般行径,显然並不妥当。然而这一屋子颤颤巍巍之人,竟无一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萧熠莫名生出一丝意趣,脑子飞到了昨晚一些胆大场面,眉头也终於舒展了开来…… 第13章 你打回去 丽贵人还在苦苦哀求皇帝收回成命,而寧安则正悄悄晃著皇帝背在身后的手。 “多谢皇上为寧安出气。” 萧熠瞟了她一眼,“以后放聪明些。看看你这张脸,何时才能好起来!” 短短两天,受了几次伤? 难得有个这么不同的女人在身边,照这么下去,距离破相真就不远了。 白瞎了这么一张脸蛋! “以后谁打你,就想办法打回去!”萧熠幽幽。 寧安闻言却是眼睛一亮。 皇帝这话,颇合她意! “皇上的意思是,她,我也可以打回去?”寧安摇著萧熠的手,抓著萧熠的指,悄悄对上了丽贵人方向。 萧熠懒懒一眼瞥来:“要不然,你以为,朕为何让她与你一个位份?” 一个位份,同是贵人,那就没有高低尊卑之分。只要不出大事,也就无伤大雅,充其量就是一场摩擦。 “皇上……”寧安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觉得这男人派上用场了。 感恩! 她下巴上去蹭了下萧熠后肩,萧熠则不顾他人眼光,直接扭头,掐了下她嫩生生的下巴…… “午膳朕就不用了。”萧熠收回手,抬脚准备將空间留给她施展…… 丽贵人已哭成泪人,她剖心挖肺说了许多,抬头却发现皇帝和唐寧安正腻歪著打情骂俏,气得整个人都快气厥过去。 这会儿皇帝要走,她赶紧想去抱大腿。 结果,萧熠犹若未见她,长腿一摆就叫她扑了个空。 “朕今儿过来用晚膳。好生准备著。”萧熠没回头,只留下个背影。“不用送了。” 接下来长寧宫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丽贵人叫不停皇帝,正是肝肠寸断,刚要起身,扭头却与已经蹲身相对的寧安四目相对。 “贱人你……”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啪!” “你敢打我!” “啪!” “皇上,皇上快来!安贵人打人了!” “啪!” “皇上!高公公!救命啊!” 哪还有皇帝的身影? 丽贵人直接被寧安按在了地上。 她带来的人也全被控制住了。 “唐寧安,你疯了吧!” “丽贵人,你我同阶!闯我的宫,打我的人,发你的疯,你闯祸在先,我有理有据,何惧於你!”寧安按著她,又打了一巴掌。 寧安看向她的宫人们,“你们今日挨了打,现在都给我打回去!天塌下来,我帮你们顶著!咱们长寧宫,不惹事不怕事,有仇必报!” 一句话下去,在场长寧宫宫人的眼都亮了,莫名之间,大家都似生出了昂扬斗志,捏紧了拳头…… 长寧宫宫门半刻钟后才打开,丽贵人被她的人架著,近乎逃窜般离开。 长寧宫宫人皆神清气爽,看他们主子多了不少心悦诚服的钦佩。 转眼午时都快过了,寧安这才觉得飢肠轆轆。 萧熠没留下用膳最好不过,午后还得见戴氏,寧安本也无心应付他。 晚上来更好,寧安有信心继续留下他过夜。 皇帝接连两天为她发落了两个高位妃嬪,註定她已不可能低调。 既然如此,寧安便只能努力做宠妃。 於是,御膳房送来的十六道菜便只寧安一人享用。 她终於也有了品尝珍饈美食的机会。 色香味俱全,可惜却少了些烟火气。 原来,她还是喜欢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饭菜。 想娘了! 擦掉不爭气的眼泪,寧安將其中六道菜和几份新送来的御赐点心赏了下去,与眾宫人“有福同享”。 因著今儿的这一出,她对长寧宫现在的宫人还挺满意。至少今日大伙儿没有一个掉链子的。 寧安给每人都看了重赏。 长寧宫那丝阴霾彻底消散,饭后,眾宫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大伙儿都表態,从今往后会全心效忠於她。 寧安闹这么大一出,总算也达成了她的一个目的。 同一战壕战斗过,才更便於她收拢人心。这长寧宫以后才能待得舒心安心些。 饭后,寧安边做针线,边做了一串吩咐下去…… 约莫两刻钟后,戴氏拿著宫牌,带著心腹潘嬤嬤入了后宫。 果然,她虽以求见寧安之名入宫,却並未直奔长寧宫,而是先去了重华宫。 昔日热闹的重华宫宫门紧闭,戴氏愁容满面,更急於见到女儿。 潘嬤嬤上前敲门。 门开一缝,一个面生的太监探出脑袋。 这是內务处安排来盯著舒妃禁足的內监。 潘嬤嬤將一袋备下的银子递了过去,请那太监开门让自家夫人进去一敘。 太监接过钱袋掂了下,见是沉甸甸的银两,便打算开个方便之门。毕竟,皇上也没说不让舒妃见客不是? “做什么呢!”那门刚要打开,戴氏刚欲迈步,一声冷喝就出现了。 夏雨卷著袖子就冲了上来。 “你手上拿的什么?”她手指那小太监。 小太监嚇一跳,手上的钱袋顿时烫手。再一看来人,认出是长寧宫之人,更是心头一惊。 整个后宫现在还有谁不知,安贵人风头正劲,与舒妃却水火不容。 神仙打架,小鬼怕要遭殃! 生恐捲入是非的他赶紧手一松,钱袋就被丟去了地上。 夏雨眼疾手快,蹲地將钱袋紧攥於手,隨后衝著潘嬤嬤就啐声: “你这嬤嬤是宫外来的?怎么进的宫?有令牌吗?拿这么多银子,是要做何见不得人之事?” 潘嬤嬤尚且不知夏雨来路,赶紧表了身份。 “什么?你是舒妃娘娘的娘家人?那你用钱袋行贿这守门公公,是尚书大人之意,还是舒妃娘娘之意?” “皇上让娘娘禁足,要娘娘克己慎独,你们是不將皇上的话放在心里了?” 夏雨叉著腰,气势汹汹。 两次质问,编排了多个嚇死人的高帽子,就问谁敢试一试! “这位姑姑误会了。”戴氏也慌了,赶紧自降身份出来解释,“爱女心切。我是来探望女儿……” 夏雨直接打断,“夫人这话奇怪,难不成皇上还能苛待了舒妃娘娘不成?” 戴氏一哑,哪里想到这冒出来的小贱人这么难缠。 她赶紧摆了笑:“这姑娘倒是伶牙俐齿,颇有我当年风采。姑娘哪个宫的?我看著实在喜欢,”戴氏压低了声音,“姑娘手上的这袋银子就拿著去买些釵环玩吧。” “您说什么呢!” 夏雨抓著荷包举过头顶,再次大声叫唤,“这银子可是您行贿的证据!您此刻莫不是还要买通我不成?” …… 第14章 贱主刁奴 夏雨这一叫唤,有经过的宫人纷纷投来了目光。 重华宫守门的那太监听得整个人都麻了。 行贿? 谁担得起? 惹不起,他躲还不成吗? 他赶紧道:“夏姑姑,小的没让她们进门,也没收银子,小的恪尽职守。您明鑑!” 说罢,那太监砰的一下,將门给关上了。 戴氏气得胸口疼。 那潘嬤嬤一边又摸出个荷包,一边又要捂夏雨的嘴…… 却是不想,那夏雨倒是收下了荷包,却反手给她抽了个耳光。 “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拉拉扯扯的!” “是是是,姑娘教训得是。是老奴不好。但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夏雨嗤了声,绕著戴氏走了一圈。 “您入宫的手令是去哪宫的?还有,引您入后宫的公公去哪儿了?莫不是也收了您的贿赂?我要將这事稟告高公公!” 戴氏一口浊气压在胸口,不上不下。 行方便这种事,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哪有人会这般较真? 她不信,还能收拾不了这宫女? “姑娘,”她上去拉了夏雨手,褪下一只鐲子一路滑到了夏雨手腕上。“天热,消消气。” 这鐲子赤金实心镶翠,分量十足。 两袋银子加一只金鐲子,还不够让她闭嘴? 夏雨没有將鐲子褪下,反是將鐲子往腕上紧了紧。 戴氏刚要舒口气,谁知夏雨又来了句,“夫人手上那只玉鐲更好看。” 戴氏气得牙都咬疼了。 恬不知耻!可这小贱人闹腾拿捏的本事她瞧见了,真要闹大,怕今日连寧安都见不著,那便麻烦了。 戴氏咬咬牙,只能將玉鐲送了出去。 她只庆幸因著今日要见寧安,原打算哭穷,所以佩戴饰品一概都是普通物件,否则今日要破大財……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姑娘收了东西,可以行方便了?” “懂的。”夏雨一脸满意行了个礼。“夫人自便。我这就退去一边。” 戴氏记住了夏雨,心道等弄清她是哪宫之人,必定要报眼下之仇。 然而,夏雨说退去一边,还真就只去了后退十几步的一边。 她倚在了一棵树下,就那么继续盯著她们…… “姑娘不走吗?” “我消食不行吗?”夏雨笑。 戴氏懒得再费口舌,重新敲起重华宫大门。 这次,却是怎么都敲不开了。里边那太监一直扒门缝盯著,眼瞅夏雨就在那站著,哪里敢开门,口口声声外人不得隨意进入重华宫…… 戴氏抚著胸口,还是不想放弃。 “去找丽嬪!”她瞪了眼夏雨。 等丽嬪出马,还收拾不了这小贱人?还能进不了重华宫?还能弄不清女儿出了何事? 一主一仆行了一刻钟,大汗淋漓,终於到了怡景宫,求见丽嬪。 结果,茶没喝上,人没见到,看门的面生宫女说怡景宫现在主子是刘嬪。 刘嬪?戴氏压根不认识。 偏宫女还说,怡景宫没有丽嬪,只有丽贵人。 丽贵人? 戴氏震惊,正想继续追问。 然刘嬪那宫女看见了站在戴氏身后不远盯著瞧的夏雨,想都没想就表示,丽贵人忙著不见客…… 戴氏很快又去找了两位相熟的贵人。 结果,全都碰了软钉子。 她百思不得其解。 邪了门了,这年头银子都没人收了? 她空带了这些银子,却是一个人都没见上…… 戴氏无门可拜,只能灰溜溜去了长寧宫。 她们正走到长寧宫门口,却见到守门的奴才给夏雨行礼。 原来这个一直给自己添堵坏事的死丫头,是唐寧安那贱人的大宫女! 有其主就有其仆,难怪狗胆包天,脸皮如墙! 戴氏深吸一口气,压著火大步往里走。 可她才走五六步,迎面就迎来一个横衝直撞的宫女。 “让让!” 宫女“避让不及”,手里一簸箕的东西,全都倾倒在了戴氏身上。 有碎瓷,有鸡毛,有剩菜,还有半簸箕的香灰。 潘嬤嬤尖声骂道。 “你这小蹄子,怎么如此冒失!你可知这是唐……舒妃娘娘嫡母!”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衝撞了夫人,夫人息怒啊。” 宫女一个劲行礼赔不是,看著態度极为诚恳。 戴氏一向以宽厚示人,只能笑著大度放过。 好不容易整理乾净,才走两步,却又是一盆水泼在了她裙摆上。 第一次可算是意外,但接连两次,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 戴氏眉头跳了跳,刚要开口,谁料那泼水的宫女已经抢先嚷道: “你们走路怎悄无声息的?看不见我在洒扫?午膳之时皇上吩咐了要清扫好宫內,快快让开,待会儿皇上还要来用晚膳,可別耽误了我们事!” 戴氏深呼吸,又呼吸。 活这么大,第一次,第一次接连被三个奴才教训。 可怎办?人家抬出皇帝了! 真没想到皇帝真就这么宠爱唐寧安,连午膳晚膳都要腻在一起? 打量著长寧宫摆设,戴氏都始终不敢相信,她打压了多年,玩弄於股掌的小贱人,真要山鸡飞上枝头了? 一个圆脸的宫女从內殿走出,自称“夏梦”,上下打量了一番戴氏。 “夫人请留步,眼下您发潮妆,容顏不雅,仪表不端,请静心整理一番,再见贵人。” 戴氏再次气得牙痒痒。 午后这最热之时,太阳暴晒下,她跑了好几宫,能不出汗掉妆吗? 戴氏只得又等了一刻钟,终於乾爽。 谁知里边又传话来,说安贵人等了夫人许久,一直不见人,便先午睡了。 等,只能继续等。 这一等,就是三刻钟。 戴氏坐不住,想请人去看看寧安醒了没。 然这一宫的奴才都在“忙”,戴氏又送出去一个荷包,才请到了夏梦说话。 夏梦收了钱,却没有应她的话。 “安贵人侍奉皇上辛苦,晚上不得睡,全靠这会儿补觉呢。您若等不及,可明日再来。” “那麻烦夏梦姑娘先带我去净手吧。” 戴氏一下午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实在是忍不住了。 “好的夫人,您跟我来吧。” 安贵人未起,未得主子应允,夏梦带著她去了宫女们的茅房。 可跑了几趟,茅房始终有人占著。 来回折腾几趟下来,小肚子依旧肿胀,汗水又湿了满脸…… 第15章 敲竹槓咯 戴氏等足一个时辰才见到了寧安。 她见面就演起慈悲,帕子掖起了眼角。 “寧安啊,你在宫里这么久,都没跟家里联繫……” 寧安懒得看她惺惺作態,直言打断,“行了,都知根知底的,收起那一套吧!” 戴氏一愣,帕子从眼角滑落到嘴边,满脸都是委屈。 潘嬤嬤忍不住发声,“姑娘虽不是夫人亲生,可夫人终归是长辈,您……” “啪!” 潘嬤嬤被掌摑。 夏雨再次出场。 “我们小主即便只是贵人,也轮不到一个奴才来出言教训!你这老奴既是尚书府出来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夏雨甩了甩手,扇了一下午的耳光了。 手都疼了。 但主子说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多练手来著。 戴氏终於收起了一脸慈笑。 “小主这下马威给得够足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寧安笑了,“我若做了小主依旧要看你脸色,那还有什么意思?我就打你的狗了,你能如何?让她咬我?还是让唐静舒咬我?” 眼前的这是杀母仇人,面子这种东西,早该撕了! “夏雨,別收著,给我打!” 潘嬤嬤是戴氏心腹爪牙,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这些人有恃无恐太久了,寧安必须將態度摆出来! 很快,潘嬤嬤挨了十个巴掌后被拖了出去,屋中只剩了寧安与戴氏两人。 要不说戴氏会装呢? 就这种状况下,她依旧还是流下两行清泪,表示理解寧安因为秦氏之死而想发泄的心情。 寧安的怒火噌的一下就上来,抓了桌上茶盅就砸在了戴氏身上,让她瞬间就闭上了嘴。 “是你来求见我,是你丈夫有愧於我,是你全家惧怕於我。既有求於我,就摆正態度!废话不用说,眼泪也不用流,直接拿出诚意来!” 戴氏再次变脸,眼泪收放自如。 她拿出一只箱子,“这是府里为你准备……” “等等!” 寧安示意了桌面,“在那之前,我要你给我下跪,斟茶,道歉。我入宫前,你向我保证定会好生照顾我娘,將我娘养得白白胖胖等我出宫相聚,但你食言了。你若不照办,现在就滚!” 寧安故意为难刁难,可她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恬不知耻。 堂堂舒妃生母,安阳侯嫡女,礼部尚书夫人,在她面前说跪就跪,从斟茶到道歉,一气呵成,连脸都没红一下。 寧安算是见识到了戴氏的“能屈能伸”。 难怪自己前世轻易就在她跟前败下阵,在很多方面,自己確实不如她…… 打开戴氏拿来的那只盒子,里面有寧安要求的一千两银票和两套头面。 头面是一金一玉,大概价值三五百两。 “太少。再拿一千两来!” “寧安,府里哪有……” “你若给,我就还是唐家的表小姐,以后还以唐府为家。不给,我就自立门户,求皇上恩典,赐我姓秦了。” 改姓和户籍是大事,需要报备官府,稍有不慎就是轩然大波。 赤裸裸的要挟! 戴氏最终还是从荷包夹层里又拿出了一张千两银票。 寧安一挑眉,就知道老毒妇肯定给唐静舒带了不少银票。竹槓,一敲一个准! “我知你今日前来是为了给我讲故事打消我的仇恨。” “但我不想听。我答应见你,是为了通知你三件事,你且听好了。” “第一,以后每月你人可以不来,但五百两的银票必须给我送到。” 戴氏惊得眼珠外凸,“寧安,天地良心,你爹俸禄才多少?你一年要六千两?这……” “尚书大人没有银,你有啊!你身份尊贵,產业不少,你既嫁了我爹,也算我半个继母,这银子,你该拿!” “再说第二条,我要你们好好修缮和扩建我娘的坟,再请人给她好好做法事念经,给她烧十车的元宝。去庙里立一个牌位,香油不许断。別敷衍我,我会求圣上恩典,著人去查看。” “第三,”寧安身子略前倾,“我弟,必须健健康康,完完整整!下月他就要回京了,我拭目以待!” “但凡他有一点的不好,这笔帐我都会算在你们头上!我会以十倍还之!连我娘的帐和一起你们算!” “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送客!” 戴氏一方帕子都几乎要揪烂! 她要杀了这个唐寧安! 这贱人,和她娘一样下贱该死! 只有她死了,才能永远闭嘴! 必须弄死了她! 可…… 可在这宫里,如何杀她? 女儿还在禁足中,还得禁足三个月! 她无人可用啊! 也就是说,三个月之內,根本就弄不死唐寧安? 戴氏睚眥欲裂。 长长呼吸一口后,她站起了身,“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得让我见舒儿一面!” “容易!”寧安抬起眼,“一千两。” “什么?” “给一千两,我亲自送你进重华宫见她!” 为了银子,寧安可以委屈自己再与这老毒妇待上一会儿。 …… 舒妃正在抄经。 然而抄经並没能让她平心静气,反而令她怒火中烧。 每日得抄经三十页,加一份宫规? 她第一反应就是让宫女太监帮忙。 可昨晚为了抓姦细,她这宫里折腾到了半夜,十余奴才八个挨了耳光,四个挨了板子,有三个都起不来床,现在能在她跟前伺候,且被她信任的,就只四人! 这四个,没一个能写出像样的字来。 唯一能写几个漂亮字的桂枝也被打晕了。 於是舒妃在发了好大一通火后,依旧只能自己动手。 心不诚且烦躁,她这经书抄得自然也就潦草。 一口气写了一个时辰,她刚要喝口茶歇会儿,高福却未经通传进来了。 死阉人阴阳怪气,“娘娘好愜意。” 舒妃以为自己的事有转机,赶紧让人备茶备礼好生招待。 结果那高福连金子都没收,只是瞥了几眼抄下的经书,皮笑肉不笑。 “皇上让奴才转告,娘娘平日素来最敬重太后娘娘,所以舒妃娘娘您这次抄的经书,会全部送去慈寧宫,以表达娘娘您的诚心。” 舒妃顿时只觉手腕都疼了起来。 这些经书会送到太后手里? 那太老婆素里日都吃饱撑的,定会仔细翻看经书。自己若是敷衍,岂不又成了“不敬”和“藐视”? 可三十页,若一字一字端端正正,一天不得写上七八个时辰? 且这事为何昨日不说? 高福突然来跑一趟,多是皇帝临时起意。 听说皇帝昨晚又与唐寧安廝混一起,难道小贱人又给自己穿小鞋了? 高福:“皇上还特別提醒娘娘,既是表达心意,还是得要亲力亲为,诚心以待。不能借他人之手,不可敷衍对付。希望娘娘且莫再辜负皇恩。” 高福说完就走了。 舒妃却气得砸了一桌子的笔砚。 皇上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藉手抄经? 难道自己这重华宫还有奸细?把自己刚逼著宫女太监抄经的事也透出去了? 舒妃打量她的宫人,疑心更重了…… 第16章 来追我啊 舒妃硬著头皮开始抄经。 两个时辰过去,饭都没顾得上吃,也只勉强抄了十页…… 重华宫仅剩的奴才都围在她身边,一个研墨伺候,两个左右打扇,还有一个跑前跑后端茶递水。 於是寧安带著戴氏到来时,连个通报和阻拦的人都没有。 “给娘娘请安了!”寧安脆生生来了这句。 清甜嘹亮的声音突然出现,已是嚇了唐静舒一跳。在意识到这是唐寧安的声音后,唐静舒更是心头一颤,手一歪。 再看笔下字,一笔已是歪出去了一片。 一张几近完成的经书,就这么被毁了! 唐静舒几乎是跳起,手指寧安,眼珠子里都快淬出毒来,“你来做什么!” 寧安只管走前两步,“我收了你娘一千两,送她进来看你。” “什么?”唐静舒这才看见小碎步从外边跟进来的戴氏。“娘!你疯了?有钱没处?还是这宫里人都死光了!你求谁不行,求到她那里去了?” 她大步走向戴氏,“还是唐寧安又逼你了?” “你先稍安勿躁……”戴氏憋了一肚子的茶水,下腹坠得厉害,浑身都叫汗水湿透了,推开女儿就往內殿跑去。 太过著急,戴氏脚下一个趔趄,还差点就摔了。 唐静舒看在眼里,更是气恼。 娘素来优雅,何时这般冒失和失態过?不用说,定又是这唐寧安搞的鬼! “唐寧安,我警告你……”唐静舒一扭头,却见寧安正拿起自己刚抄的经书。 “你別碰!”唐静舒伸手就去抢。 寧安唇一勾,脚一退,“哎哟”一声。 没站稳,她整个人都撞在了桌上。 为了维稳,她单手一撑,一方墨顿时翻了个满桌…… 唐静舒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她和几个宫人几乎是飞扑出去抢救那些经书,可来不及,眼看著墨团越来越大,最终沁满那一叠纸…… 刚好不容易完成的十页经书,全废了! “唐寧安!你损毁我为太后娘娘抄的经书,你大不敬!”唐静舒失態嘶吼。 “可舒妃娘娘明知我身后就是书桌,还將我推倒在桌上,恐怕原就是想借我之手损毁经书,以逃避惩罚的同时,栽赃於我吧?依我之见,您不但对太后娘娘大不敬,您对皇上的责罚还很不满呢!” 寧安不紧不慢,见桌上泡著绿茶,还特意给自己斟了一杯喝著。 要不然,自己进来做什么? 可不就是为了欣赏唐静舒的痛,刺激她的情绪? 那来都来了,自然也得顺手做点什么。 是吧? 刚好戴氏方便完走出,见女儿面色苍白,小脸憔悴,赶紧拿了找人调的补药出来。 唐静舒一把打掉了瓶子。 “娘!你看见没?唐府养出了白眼狼,她就是这么爬了皇上的床来背叛我的!可您呢?居然还把这么个贱人弄来给我添堵……” “娘不是故意的。”戴氏心疼坏了,“娘今日来见你,处处受阻,求人都求不得。不得已……” “您不会去找丽嬪吗?” “去了,娘去了。可丽嬪她……” “等一等”,寧安插嘴,“这宫里已经没有丽嬪了!丽嬪已经成了丽贵人,你还不知吧?” 舒妃大为震惊,戴氏点头,示意是这么回事。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儿午前。她去我那儿做坏事,结果被皇上抓了个正著。她都招了,所作所为都是受舒妃娘娘你指使,是为你报仇。皇上听后很生气。” 寧安一本正经煽风点火。 “她为了脱罪,可没少说你坏话。因为心虚,所以她没派人来告知你被降位份之事,也不敢见你娘,便只能推说病了。” 那对母女四目相对。 唐静舒脑瓜子一抽抽地疼。她也不確定,最好的挚友会不会为求自保卖了自己…… 母女俩走去一边说话,戴氏刚拿出银票,唐静舒却突然发现刚刚还坐在桌边喝茶的寧安已经不见了。 “她人呢?” 宫女回话,“安贵人刚走出去了。不知是否离开了。” 唐静舒直接一巴掌抽了出去,“不知道跟著那贱人吗?” 顾不上说话,唐静舒衝到院中,又有宫人说见安贵人去了以前住所。 以前住所? 唐静舒眼神一利。 桂枝? 寧安以前和桂枝一个屋子,小贱人偷偷去找桂枝了吧? 唐静舒立马带人衝去下人房。 原本还想趴房门边抓她们个狼狈为奸,不过还没走到门口就碰上寧安躡手躡脚,左顾右盼著走出那屋…… 唐静舒示意心腹嬤嬤蔡氏跟著寧安,自己则带著两个宫女进了桂枝房。 结果一眼就看见桂枝还在昏睡,而她枕头边则放了一瓶上好的伤药。再过去一翻,枕头下竟还有一小锭金子,加一张纸条,上边写著:“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 唐静舒气到面目狰狞。桂枝这小贱人,还敢说她没有与唐寧安勾结?这都偷偷送药送金子来了! 实在来气,哪怕桂枝昏迷,她也是上去狠捶了好几把。 从桂枝那儿出来,戴氏刚要来拉女儿去一边,母女俩再次发现寧安不见了。 “人去哪儿了?” “奴婢看见安贵人拉著蔡嬤嬤去了后院。”有宫女回。 唐静舒闻言,瞳孔震动多下。 小贱人什么时候与蔡嬤嬤这般亲密了? 蔡嬤嬤是外祖母给她精挑细选的宫中老人,怎么?难道她也有问题? 唐静舒哪还顾得上和戴氏说话,赶紧寻了去。 扒著后院门偷看,可见桂树下,一个长寧宫的宫女在左顾右盼望风,而不远处的寧安说著话,还伸手帮蔡嬤嬤掸落肩头一片树叶…… 唐静舒咬牙切齿,莫非她这重华宫,真就已经漏成筛子了? 她再忍不住,大步上前,命令寧安无事就赶紧滚蛋。 “也是,娘娘还要抄经抄宫规,再不赶紧,天就要黑了!夫人,走吧!”寧安上前一把拖住戴氏,坚持要与戴氏一齐走。 唐静舒和戴氏自然不答应。她们娘俩还没好好说话呢! 可她们的意愿毫无用处。 寧安带了六个人。 她们直接上来拖了戴氏就走。 唐静舒气到跳脚,寧安则转身笑道:“有本事的,来追我啊!” 寧安这笑,灿烂无比,可唐静舒看著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 第17章 是第一个 唐静舒憋了一肚子怒火。 此时此刻,她自没有心情抄经。 蔡嬤嬤跪在她的跟前,正接受盘问。 “我让你跟著她,为何你却跟她去了后院?” “是安贵人拿出一卷物品,说手上有老奴的把柄,老奴失察,当时被唬住了,鬼使神差跟她去了后院。” “什么把柄?” “没有把柄。后来老奴一瞧她手上帕子里卷的,只是一张银票。” “说下去。” “安贵人想要收买老奴,说老奴只要答应,那张价值五百两的银票就是老奴的。” 唐静舒一愣,隨后笑出声。 “你是说,她拿五百两来收买你?” “是!可老奴对娘娘忠心耿耿,不论多少银子,老奴都绝不会背叛娘娘。” “所以,你拒绝她了?” “是!奴婢可以对天发誓。” 唐静舒深吸一口气。 五百两,那可是五百两! 哪怕是在京城,也可以买上一处宅子了! 唐寧安可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来收买个老太婆? 她怎么不信呢? 而且这老东西,为了所谓的“忠心”,会拒绝五百两? 她还是不信呢? 唐静舒越看蔡嬤嬤越觉得可疑。怎么看,这蔡嬤嬤都像已经是唐寧安的人,却为了做奸细故意编了五百两银票的事来换取自己信任! “前庭后院都脏了,麻烦嬤嬤去做洒扫吧!”自己已被禁足,再不好被人插刀,唐静舒寧可错罚,也不愿再放过了…… 而这日的重华宫,持续处在了鸡飞狗跳之中,全无消停之时。 唐静舒好不容易终於平心静气开始抄经,却发现墨汁和纸张有些奇怪气味。 宫女开盒换墨,盒中却跳出两只蟑螂。一只跳到唐静舒手上,一只落到她的身上。 唐静舒最是怕虫,边哭边跑,要宫人赶紧抓出蟑螂,又急著去沐浴更衣。 她终於躺进浴桶,平復情绪,却发现手臂痒痒。睁眼一瞧,白洁光滑的手臂上,那米粒般的黑点,不是蚂蚁又是何物? 再一细看,发现浴桶內壁多处,都爬了蚂蚁。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跳出浴桶…… 宫人们来一点点检查才发现,浴桶內外壁缝隙,都被人揩了浆…… 比如,同样的浆还被发现在了水缸內壁,导致水缸里已经落了多只蚂蚁蚊虫。 於是这一宫的水都没法用了,宫人们又去忙著重新打水…… 唐静舒疑神疑鬼,连水都不敢喝了。 一番折腾下来,天都黑了。 而她的经书才抄了三页…… 邻近子时,抄经依旧未完成,唐静舒决定装病,明日请相熟的刘太医来看诊矇混过去。 可她睡不踏实。 总觉得痒痒的。 然而因为今日蟑螂和蚂蚁之事,她让宫人拿草药里里外外熏了一遍,床上不可能再有虫的。 她告诉自己,这都只是错觉。 可她越来越痒。 当她摸到皮肤上的疙疙瘩瘩,终於是尖叫著跳了起来…… 烛光下的床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虫。 今日唐寧安的人並未进过寢殿,哪来的虫呢? 最后,在被子一处绣面上,宫人们发现了一处隱蔽的破损。开裂的破洞还被人胡乱连了两针。 撕开绣面,被中全是小虫。 近日雨多,今儿出了太阳,她们便將被子拿出去在院中晒了一天。 还用说? 定是寧安和她的人做的手脚!她们在那个破洞里,灌入了早就备下的虫蚁。 今日戴氏来了之后,重华宫的人手不够用,所以就方便了唐寧安的人四处暗害。定是如此! 唐静舒瞭然。 可,可她没有证据! 她暂时还报復不了! 现如今,她能做的,也就是一夜无眠地盯著宫人捉虫,然后为了泄愤,砸了一件又一件的物品…… 相比之下,长寧宫的气氛就好了太多。 夏雨將从戴氏那里讹到的银子分了下去,人人有份,个个欢喜,只准备迎接皇帝前来用膳。 长寧宫依旧维持清爽。 菜品碗筷备好,甜点候著,瓜果冰镇著。 就连高公公的餐食也额外备了一份。 萧熠一到,就又一次觉出了长寧宫与后宫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 这里的宫人,个个面带笑意,神采奕奕,行动爽利,精神头十足,从里到外都透著欢喜。 这样的状態,富有感染力,萧熠顿时也觉得轻鬆了一二。 萧熠入殿之时,寧安还在做针线。 萧熠观之,心头又舒坦了几分。 “都下去吧,皇上这里有我。” 支开一眾宫人,寧安就再次壮了胆子,直接扑进了萧熠怀里,紧紧抱著他腰,脸上掛满笑,眼里溢出痴。 萧熠眉头挑了好几下。 咳咳!这丫头,一如既往胆大包天呢! 他还没习惯。 平日他都爱冷著脸,宫妃见他都畏畏缩缩,就连前皇后也从不敢主动亲近他。 现如今,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他心头的感觉,很复杂,但並不排斥。 “见到朕,就这么高兴?” “是!无以言表的欢喜。” “你就不怕朕?” “怕。但更爱慕。”寧安眉眼弯弯,星眸光闪,深情一笑,萧熠心也软了几分。 不等萧熠说话,那两片柔软之唇已经主动贴来。 第18章 享受曖昧 千言万语,都不如尽在那唇舌交互之间……萧熠不会告诉这女人,她不但是唯一一个敢主动亲吻他的人,还是他唯一深吻过之人。就这一点,已註定她的与眾不同。 “今日,戴氏来了?”用膳之时,萧熠问道。 “是。奴婢讹了她一千两银子。”寧安老实相告。 “朕还以为你不爱银子。”皇帝斜眼看她。昨日不还大手一挥给高福打赏了五百两?说什么把后宫当家,银子无用? “今日戴氏告知,奴婢那弟弟下月就要回京了。奴婢一下就慌了。” 寧安故意在皇帝面前提起了弟弟,“弟弟只奴婢一个亲人了,长姐如母,奴婢还是得给他攒些银子娶媳妇的。” 寧安点到即止,隨后再次用真挚且毫不心虚的眼神看向萧熠,“皇上放心,奴婢也给您银子。奴婢的银子,只给你们两人!” 萧熠哈笑一声。 “朕还以为,你故意提起弟弟,是想要朕给他些抬举。” 寧安摇头。 “不用。” “哦?” “真的不用。”寧安確实真心。她提弟弟,是希望皇帝记住有这么一个人,將来万一有事可以帮一把。 但现在自己横空出世已是站得太高,如果弟弟也被抬上去,那她姐弟俩就真成靶子了。一口吃不成胖子,她现在尚无能力保护弟弟。 “奴婢名为寧安,弟弟名为寧平,母亲的愿望就是我们姐弟俩平安度日。安平若有能力有抱负,那他不用抬举也能报效朝廷,若他只是平庸之辈,便不如过简单日子。” 萧熠伸手,拍了拍寧安脑袋,“朕的安贵人,是个聪明人。” 他確实不喜欢后妃向他提这种要求。前朝后宫往往牵连不断,盘根错节,才导致很多事横生枝节。 唐寧安娘家关係简单,这也是他愿意恩宠的一个原因。 萧熠掰过寧安脸,“以后,別自称奴婢了。听著不舒服。” “妾身谢皇上。”寧安甜笑,她心知自己在某人心中的位置高了一丁点。 “你既入了后宫,便知其中凶险。安寧度日於你亦是不易,朕希望你可以为自己多上心,保护好自己!” 萧熠眸中带柔,是真心实意,寧安微一恍惚,好久没有人真的关心过自己了。 “谢谢,萧四公子。” 寧安又去抱了他,真心感谢之余,她也没忘继续努力去套牢他。 萧熠鼻息一重,哼了一声。 “再敢胡乱称谓,朕便只能找嬤嬤好好教你规矩了。” “妾身这些年,最想得到的,就是萧四公子的关心。妾身心想事成了。” 果然这次,萧熠没推开她,也没再反驳,反而是抬起她的下巴,“你想得到的,便只是萧四的关心?” 下一息,寧安的人已被挪到了他的腿上,“萧四还有许多其他,你要不要?” “要!”寧安嗅到了一丝曖昧气息。她回得斩钉截铁,以为萧熠要抱她进里间,直接留宿下来…… 她手臂都架好了,害羞的表情都做好了。 可男人却突然笑出了声。 “唐寧安,你也太猴急了!”他竟是打趣。“饭没吃完,朕指的,不是床笫那事。” 这下,寧安的假羞成了真赧,红云直接烧上了脸颊。 萧熠收笑,带了几分认真。 “你要宠,朕可以给,萧四也可以给。但恩宠伴著风险,你无家族助力,前路茫茫,朕越宠你,你便越危险。你要想好了。” “妾身不怕。”这一句,真的不能再真。重活一世,她有大仇要报,有亲人要护,从来就没打算留退路。 “只要能追隨皇上脚步,能为皇上分忧,能让皇上欢喜,能叫皇上舒心,妾身无所畏惧。” 她的眼神和话语一样坚定。 “好。”萧熠倒是没有再多说,鬆开了寧安,大口吃起…… 寧安则继续大胆,不顾男人嘴里还在嚼,上前捧起了萧熠的脸,“皇上刚刚笑的时候,这里和这里,有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很好看。” “朕刚刚笑了?”萧熠蹙眉,他没有意识到。 “笑了。打趣我的时候,笑得可开心了。”寧安亲了下他鼓起的嘴,“皇上开心,我就开心!” 马屁拍多了,现如今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说得太快就容易嘴瓢,出口才意识到,她刚用的是“我”,而不是“奴婢”,“妾身”这样的自称。 她悄悄看了眼萧熠。 萧熠犹若未闻,埋头吃著。 寧安舒了口气,心思没白费,皇帝愿意宠她呢。 饭后,寧安拿出了她那只剩盘扣未缝的两件常服,询问萧熠腰带部分喜欢以玉,以珠或是以宝石做主饰品。 萧熠懒懒躺在贵妃榻上,“朕要哪样,安贵人都有吗?” “有啊。” 寧安打开了她的首饰箱,“皇上赏赐了这么多首饰,上边什么珠宝没有?比如这颗翡翠,就挺適合拆下缝在腰带上。” “拆?朕赏赐给你的珠宝,好生留著,別暴殄天物。” 皇帝招来了高福。 两刻钟后,高福带来搬来了三个盒子。 一盒珍珠,各种大小都有。 一盒玉石,亦是各种顏色和形状。 还有一盒宝石,流光溢彩。 “用这些吧。什么时候用完了,跟高福说一声,让他再给你送。” 寧安用尽了全力,才克制住了几乎迸发出的兴奋情绪,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只三个字——“发財了”。 这些东西多好! 半成品,没有標识,没有记档。 她可以做手工,也可以拿出去变卖。总之比那些个成套的首饰强了太多。 她只要每次想法子拿一些去宫外变卖,想来用不了多久便可在京城买宅买地了…… 腰带款式定下,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试一下尺寸,然后缝製盘扣,两件衣裳便算完成了。 跳动的烛光下,寧安扒掉萧熠外裳,用纤长手指在他身上一寸寸丈量。肩,胸,腰,臀,全都未放过。 两人不动声色,一个默默撩拨,一个享受曖昧。 尺寸量完,新衣脱下,自然再无多此一举换上原衣的必要。 水到渠成,两人钻入幔帐之中就拧成了麻…… 这一次,和昨日那两回截然不同。 对皇帝来说,不再是醉酒,亦不是好奇,此番多了一重从未有过的放鬆和喜欢,整个人自然更投入。 而对於寧安,今日杀敌出气,挣钱发財,她通身愉悦,更加沉浸。 两人並未多言,但各自体验感皆大为提升。 萧熠,又一整晚,留下了。 这宠爱,已是摆到了明面。 寧安坦然受之,早上送萧熠离开时,还不忘提醒,“皇上的新衣今晚便能做好,皇上今晚来试新衣吗?” 行至门边的萧熠声音略有飞扬,“来!” 走出长寧宫,高公公轻声言道,“皇上如此恩宠,安贵人怕要成眾矢之的。” “那是一定的。希望她够聪明。”后宫的腥风血雨是躲不开的,他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时时照顾。她自己若无能力自保,就没有靠山的她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奴才觉得,安贵人挺聪明,能承受隆恩,也能承受风雨。” “朕也这么希望。朕,太希望有一个人能帮朕盯住后宫了。” “皇上定能心想事成!” …… 第19章 拜见太后 当晚,萧熠天黑后如约而至。 门一关,寧安就送上了一碗汤。 “妾身亲自熬的。” 她故意凑到萧熠耳边,轻声细语:“皇上这两日辛苦了。” 萧熠嘶了一声,“所以这是补汤?” “大补。” “朕不需要这汤,也龙精虎猛。” “嗯。妾身相信。”寧安將下巴架在了他的肩上,盯著他看。 萧熠將碗推去一边,“朕不喝,待会儿自证!” “妾身等著。” 这是第三晚,她志在必得! 衣裳做好了。 看著很不错。 萧熠身上有汗,怕弄脏了新衣。 於是,寧安帮他沐浴。 她又开始努力,帮著帮著,就后面环绕下,侧面贴一下,髮丝滑一下,脑袋蹭一下…… “妖精!” 妖精,怎么跑得出真龙天子的手掌心? 萧熠承认,这个外表简单,实则行事大胆的女人,因著巨大的反差感和特別感,对他从里到外都產生了强烈的吸引力,让平日克制的他也多出不少旖旎念头…… 於是宫人被喊进去收拾的时候发现,一浴桶的水只剩了半桶,满地的潮湿如被暴雨打过。软塌凌乱,床褥浸湿,两位主子则都如经歷过暴风雨肆虐般凌乱…… 只是刚过亥时,高公公突然来稟。 说是珍嬪娘娘来稟,二公主高烧不退,请皇上过去瞧瞧。 萧熠对著幔帐顶发呆了两息,还是立即起身了。 他登基四年,现如今只两位公主,如何不宝贵? 寧安嘆了一声。 心道做皇帝也可怜。这忙了半个晚上,后半夜也不得消停,被人爭抢,还不得不去。 亏得自己下手早,今晚主任务已经完成。 寧安伺候萧熠更衣,又命人將桌上那碗补汤撤了。 “汤凉了,喝了伤胃。”她的汤,可不能便宜了別人。 萧熠唇角一勾,也不揭穿,只道: “早些休息。” “明晚朕要在行宫宴请外使,不会回宫,不用等朕。” “不用送了。” 寧安还是跟到长寧宫门口,演了个深情遥望,直到萧熠背影消失才吐出一口气……好累,腿脚腰背和后臀都好酸。今晚终於可以睡个好觉了。 夏雨夏梦以为她因为皇上被支走而嘆,还不忘安慰她,“皇上心里有小主。” “小主別难过。” 难过?没有。 失望?也无。 不管二公主高烧真假,反正只有她清楚,萧熠累了,今晚是不会再招人侍寢的。 “贵人別想太多,保重好自己。” “皇上这般宠爱,小主定很快也能有喜。” 有喜? 寧安面容一滯,下意识摸了小腹。 前世的这个时候,那个孩子已经怀上了。 今生也不知…… 若他还是来了,自己能保住他吗? …… 如寧安猜测,皇帝虽半夜去探视了二公主,却也只留了两刻钟,隨后便回了乾清宫,之后再未招人侍寢。 但皇帝一连三夜都流连安贵人身边之事还是让闔宫震惊。 一小小宫女,究竟是凭何过人之处,搏得皇上如此偏爱? 这晚,如萧熠提前告知,他並未回宫,第二天是从行宫直接去上朝的。 又是一天开始。 寧安早早起身。 只因今早,她得去慈寧宫请太后安了。 先前因为侍寢,她偷懒了三日。 现如今却躲不过去了。 天气阴沉,一看就怕是要下雨。 寧安有些忐忑。 虽说入宫已有四年,但她对太后並不了解。 只知太后並非萧熠生母。太后亲生儿子去世后,便扶持了萧熠。萧熠登基,尊她为太后,並迎娶了她侄女吕氏为后。 只不过皇后福薄,一年多前因病薨了,萧熠便將后宫大权再次交还到了太后手上。 平日看著,太后皇帝母慈子孝,感情不错。 所以现如今,整个后宫,都还是太后说了算。 这也成了纵是舒妃荣妃,也都巴结於她的主要原因。 如果可以,寧安自然希望自己可以討太后的欢心。 她用心挑选了一套素净简单低调的浅蓝色宫装,饰品避开白色,只用玉和浅色宫做点缀。 她早早到了慈寧宫。用最老实巴交的態度,儘可能不被挑错地等在了边角。 自然,低调只可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每一个到来的宫妃眼神几乎都定在她的身上。有悄悄打量的,有暗暗白眼的,还有不遮掩瞪她的…… 寧安埋著头,低著脸,乞求快些结束。 平日里若无大事,这请安就走个过场。很多时候太后甚至都不出现。 然而今日,寧安失望了。 太后不但来了,还给所有人赐座,上了茶和点心。 寧安刚小心翼翼轻啜一口茶水,就被点名了。 “哪个是安贵人?出来让哀家瞧瞧。”太后嘴上发问,眼神已经瞟来。 寧安赶紧出去跪了。 “平身。” “抬起头来。” “转个圈看看!” “走几步瞧瞧!” 太后的后两句……寧安不知是否自己多心,她觉得太后已经开始表达不喜了,这才让她眾目睽睽,如被买卖的奴僕般接受评头论足。 寧安小心照办。 太后慈悲一笑。 “安贵人小家碧玉,確实与眾不同。” 这是在讥讽她的家世和出身不如在场的大家闺秀们? “以前在重华宫伺候的时候,做什么的?” 这是当眾点她只是个奴才。 “你们瞧瞧,难怪安贵人討皇上欢心,就这白净如雪的肤色,你们这些躲在深闺的贵女是一个不如。你们啊,素日閒著没事也找安贵人多请教,学学保养,学学怎么伺候皇上。” 来了来了,开始帮她拉仇恨来了! 一群美人后妃,高门贵女向她学?这是给她们拱火,给自己架刀子呢! “安贵人身段风流,姿態婉约,哀家喜欢得很!以后没事便常来慈寧宫坐坐,陪陪哀家。” 一口一个喜欢,荣安嗅到了捧杀的气息。 木秀於林,她还活不活了? 原本寧安只是怀疑太后对自己不喜,那么当这会儿太后表示要给她个赏赐时,寧安可以断定,自己是真被太后盯上了。 太后的赏赐,是一只足足两指宽的金鐲子。 分量十足也就罢了,最主要是上边镶满了彩宝。从大颗东珠到大颗猫眼,琥珀到翡翠。华丽且贵重,还醒目。 就那颗滚圆润亮的东珠,大概就值三五百两银子。 这赏赐,她怎么承受?她好想把这鐲子丟出去! …… 第20章 教你规矩 太后的这鐲子赏赐下来,周遭的呼吸都重了,寧安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眼刀。 寧安如芒在背,赶紧趴下,表示太后的赏赐过於贵重,她万万不敢收。 太后却直接打断了她。 “皇上身边难得有安贵人这样的解语,能討皇上喜,能解皇上忧,哀家看在眼里实在高兴。看你太素净,哀家特意给你添彩。其他人想都想不来,你若推辞,就拂了哀家一片好意了。” “解语”三字一出,果然哼声和嗤声四起,许多人面上都懒得装了。凭什么?一个粗鄙宫女,不知用了什么骯脏手段上位,也配得上这仨字?太后也太偏心了。 就连一直看热闹不说话的荣妃也忍不住阴阳了句,“臣妾入宫四年,还是第一次瞧见太后娘娘这般给新人重赏,你可是头一个!安贵人好福气!还不赶紧谢恩!” 太后慈笑:“你若有负担。不若就留在慈寧宫帮哀家抄经吧。舒妃告病了,哀家这里还缺些生辰礼佛用的经书。” 还能如何? 寧安也只能谢恩。 如此,纵是万般不想要这鐲子,最终这鐲子还是到了她的腕上。 太后討厌她。 但又不屑於对付她。 所以就索性抬举她。 如此既能取悦皇帝,又能藉手处理了她。 双重圣宠下,总有人会按捺不住动手,寧安一嘆,以后的日子怕是消停不了…… 寧安被带到侧殿一佛堂中。 除了笔墨纸砚经书和佛像蒲团,再无它物。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抄经? 这不该是唐静舒的惩罚? 怎么就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寧安可不想为唐静舒承担。 那唐静舒只要一天病著,自己就得来抄经一天吗? 寧安摇头,她还领会了另一重意思。 但凡抄经,必得清心寡欲。所以一旦她开始抄经,势必就不能再侍寢。这怎么行?她可是要做宠妃的! 她好不容易提起皇帝对她的兴趣,这一中断,即便不败给一茬茬的美人,也会败给时间。 绝对不行! 太后身边的钱嬤嬤来传了话,太后让她抄完十页经书才能离开。 十页,这不得两个时辰? 寧安对著佛祖诚心跪拜又磕了三个头后,她提笔开始了…… 一刻钟后,太后来了。 寧安回稟,已经快抄完了。 这么快? 这一看,太后就气到了。那唐寧安握笔如把扫帚,写字如拖地。手法不知轻重,纸上乌墨团团。 那歪歪扭扭在纸上爬的,能叫字? 这样的东西,能献给佛祖? “大胆安贵人!”钱嬤嬤斥道,“你不但对太后不敬,还对佛祖不尊。” 寧安欲哭,扑通一下就跪了。 “太后娘娘明鑑,奴婢尽力了。奴婢出身卑微,打小也没请过先生教写字,只略微识得几个字。奴婢不敢不敬,所以一直在努力。奈何粗鄙,能力有限。万望太后娘娘见谅。” “你这叫努力?”钱嬤嬤都不忍直视这纸。“你这字大如斗,一纸只写了这么十个字,这分明是敷衍与躲懒。” “嬤嬤冤枉我了。”寧安当眾演示,“奴婢也想往小了写,可您看……” 不会用笔的人写小字,一笔一划再认真,最终也就只留下团团墨跡,连个形都看不出。偏生她还认真得很。腰板笔直,眉头紧蹙,双目紧盯,整个人绷紧,奈何努力与成果背道而驰。 寧安急得眼泪汪汪,在钱嬤嬤的呵斥下,那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更叫纸张墨跡糊作一团没法看。 “行了!”太后的脸色比墨色好不了多少。“把她带走!没的在这儿辱没佛祖!” 太后在蒲团跪下,诚心拜了下去,口中喊著“勿怪”。 刚走出两步,不想那钱嬤嬤又跟来了,吩咐她明天继续来学抄经。 哎,这是槓上了! 寧安可算是出了慈寧宫。 跟著的夏梦憋笑,昨日若没看见她家小主记录皇上送来的那些珠宝,她就真信了小主只认字不会写了。 她家小主一手字,娟秀里带英气,绝对不输那些大家闺秀…… 回宫路上,夏梦一路都在抱不平,分析太后为何会对小主不喜? “是不是有小人在太后娘娘跟前搬弄是非了?” “还是因为舒妃的缘故?原本太后娘娘下月寿宴是舒妃娘娘操办,现在临时移交荣妃娘娘,太后娘娘因此不满?” 寧安想了想。 唐静舒最近一年对太后很是殷勤,太后对其態度也好了不少。舒妃栽跟头,太后不悦,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若只是单纯为唐静舒出头……寧安转了下腕上那只沉甸甸的鐲子,太后还不至於为了唐静舒破费。 “恐怕,是因为我打破了后宫两妃对立的局面。” 舒妃遭殃,荣妃一家独大。荣妃被皇上指定承办寿宴,那下一步呢?是否得协理后宫?隨后主理后宫?太后会喜欢这样的局面?如果她压根不想把后宫权利交出去呢? 若太后真这么想,那寧安便是坏了其大事。那还能有好? 起风了,天色有些转暗,眼看雷雨又要下来。 主僕两人默契快步走。 寧安心里还在操心另一件事:明日抄经,又该如何想法子糊弄过去? 思量著这事,难免就有几分心不在焉。 於是在穿过游廊,一个转弯后,走在最前面的寧安一下撞上了一人。 如了太后之意,麻烦来了! 未见来人,她已嗅到香味。 如此馨香,定是贵人。 可不! 她撞在了瑜贵嬪身上。 而瑜贵嬪原本手里端著的一盏东西,因著这一撞,全都翻了不说,还弄脏了其衣裳。 “大胆!何人竟敢衝撞本宫!” “原来是安贵人!” “大胆安贵人,仗著圣宠,在宫中肆意妄为,横行霸道,不但打翻本宫给太后娘娘燉的燕盏,还弄脏了皇上御赐给本宫的霞影纱裙!” “安贵人该当何罪!” 寧安赶紧为疏忽大意造成衝撞而行礼道歉。 可那瑜贵嬪则不依不饶:“承认是衝撞就好!安贵人如此冒失可不行。本宫既高你两阶,今日便教你规矩。跪下!” 寧安只能跪了。 环视四周,这里刚好在拐弯口,视线受阻;而刚刚这瑜贵嬪是站在了拱门侧,堂堂贵嬪不走正道,却偏在一边;而瑜贵嬪让她跪下之处,偏偏就是一片石子路…… 第21章 带钱了吗 一个意外是巧合,这么多巧合同时存在,则必定是人为! 加上给太后的燕盏和皇上赏的霞影纱,一下搬出两尊佛来镇场,足可见人家就是奔著自己而来。 而宫中所有人都知,瑜贵嬪是荣妃一手抬上来,唯荣妃马首是瞻。 “本宫就罚你,在这儿跪上一个时辰……” 寧安抬起了头,石子路上跪一个时辰? 那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別说侍寢,就连走路都难。 “敢问贵嬪娘娘,您此番,是荣妃娘娘授意吗?”寧安直问。她是真的不爱后宫姐姐妹妹打哑谜那一套。既然也无外人,不如敞开了说。 “还敢提荣妃娘娘!安贵人是真不知几斤几两!前两日娘娘好心邀你赴宴,你以抱恙不得吹风推辞娘娘,实际却招摇过市去了重华宫。你是真不把荣妃娘娘放眼里,直接打娘娘的脸啊!” 寧安嘶了一声。 前天被一千两银子冲昏头脑,全然忘了对外称病的说辞。这一点,確实疏忽了。 被人惦记上,是活该! 可难不成真要在这儿跪著? 寧安才跪了几十息,膝头已经开始发酸了。 头顶一声轰响,黑云越来越近,暴雨將隨时倾泻。 而瑜贵嬪则已经坐在了几丈之外的凉亭里,笑看寧安。 寧安心道刚自己的询问,瑜贵嬪没有正面回答,大概率此举是瑜贵嬪的个人行为,荣妃並不知晓。 “所以娘娘故意为难我,是为了给荣妃娘娘抱不平,还是想要討太后娘娘欢心?” “你废话太多了!” 瑜贵嬪被揭破,差点拍案而起,“本宫要亲自在这儿坐著给你计时!” 寧安轻轻呵了一声。 不是荣妃指使,那就好办了。 寧安招来夏梦,让她赶紧去一趟荣禧宫。 “啊?”夏梦不明。 “去找荣妃娘娘来救我啊!” 瑜贵嬪抢先笑出声,“安贵人魔怔了吧?荣妃娘娘为何来救你?本宫罚你,理由得当,就算太后娘娘来了,本宫也是按规矩办事。荣妃娘娘金尊玉贵,天將降暴雨,你一个贱婢,值得娘娘为你跑一趟?” 瑜贵嬪摇头,感嘆还以为唐寧安何等厉害精明,不想却蠢笨如猪。 寧安:“別理她,赶紧去。告诉荣妃,我在等她。我需要她出手相救。” 夏梦领命,迈开腿就跑。 瑜贵嬪也没让人拦。 这若向其他人求救,她自然不允。但若是荣妃,她求之不得。如此,荣妃便能知晓自己在为她出头,更不可能搭理唐寧安的宫女,没准还得好好严惩那宫女。 “本宫倒要好好看一看,荣妃娘娘会否来救你。” 寧安的膝盖已经开始疼了,她觉得该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娘娘,不如咱们打个赌?就赌荣妃娘娘会不会来救我。” “行啊。赌什么?” “一千两。” “一言为定!” 这刚下完注,天空电光一闪,一声“轰隆隆”,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瑜贵嬪顿时乐了。 “安贵人,你若拿不出一千两,本宫可不饶你!” 她可不信,这种暴雨之时,荣妃会亲自来一趟,就为了这么个人?这一千两,她拿定了。 虽不缺银子,但白捡的,她还是挺开心。 瑜贵嬪翘腿坐於凉亭,把雨中跪地的寧安当景欣赏,思量晚些时候如何去邀功…… 寧安就惨了。 上有暴雨,下有鹅卵石,膝盖快吃不消,她唯有宽慰自己,今日回去至少可以称病,躲过明日慈寧宫的请安和抄经。 便是如此,坚持了约莫半刻钟。 “贵嬪娘娘?”寧安抬头。 “嗯?” “您身上,带银票了吗?”寧安嘴角抑制不住往上扬。 她努了下嘴。 瑜贵嬪顺著看去,倾泻而下的雨雾里,模模糊糊的,有一大群人正走过来。而在最前面一路小跑过来的,可不正是刚刚去荣禧宫求救的宫女? 瑜贵嬪几乎不敢相信,起身行至亭柱,终是看清了来人。 还真是荣妃娘娘! 疯了吧? 这么大雨? 她赶紧打伞迎了上去。 结果,荣妃一把推开了她。 “瑜贵嬪真是吃饱了撑的!你要真那么閒,那么想討人欢心,不如去慈寧宫自请抄经!” 瑜贵嬪心下咯噔,想不明白自己这马屁怎么就拍错地方了?前日唐寧安没去荣禧宫赴宴,分明姐妹们都忿忿不平,分明她也很不高兴的!怎么自己成功帮她出气,她还恼上了? 瑜贵嬪不甘,赶紧解释是寧安撞了她…… “本宫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荣妃狠狠一眼瞪了出去。 “安贵人在太后娘娘那里尽孝抄经,睏倦乏了很正常,撞了你,想来也不是故意。太后娘娘那里每日多的是各种补品,还缺你的燕盏?至於你的衣裳,脏了就脏了,本宫赏你一件便是!” 瑜贵嬪自以为拿捏的几个点,在荣妃口中,却是轻飘飘不值一提。 …… 说来也巧,这荣妃刚走到寧安跟前时,雨便小了不少。 寧安看天,叩头,“娘娘果然得天眷顾,气运非凡,奴婢就知道,向您求救准没错。” 荣妃忍不住笑了。夏日多暴雨,来得快去得快,很正常。可唐寧安这马屁,她就是爱听。 “安贵人找本宫来,是要作何?” “奴婢三言两语说不完。娘娘虽在伞下,但风大雨未停,只怕依旧会弄湿娘娘衣裙鞋袜。娘娘不如移步对面亭中坐著听奴婢回话?” 荣妃打量的眼神亮了下。 她居然听懂了! 此时唐寧安所跪之处是连接后宫与御园的小径。前有假山群,后有拱门游廊,左右小径常有人经过,根本就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但那雨中亭多好! 独立一处,周遭被雨隔绝。旁人没法近前偷听,倒是说话便利。 当然,確实,她討厌弄湿鞋袜。 “安贵人想得周道,既如此,安贵人也换个地方吧!” “谢娘娘!”寧安大舒一口气。总算能离开这鹅卵石路了。等她得势,要么得铲了这些討厌的石子,要么便得让所有得罪她的人都来跪一跪! 夏梦来扶她,站起来时,她的膝盖已经不听使唤了。真要跪一个时辰,怕是得躺个十天…… 第22章 卖了舒妃 荣妃入亭,见有茶有果有坐垫,不由横了瑜贵嬪一眼,“你倒是会享受!” 荣妃一个示意,寧安膝下被加了一个坐垫。 “多谢娘娘恩典。”虽然还是跪著,但舒服太多了。 “听说安贵人前日病中还特意去了趟重华宫?” “娘娘莫怪,奴婢出身不好,平日穷苦,缺钱。那日尚书夫人登门,奴婢为了挣一笔银子,才带病领尚书夫人去了重华宫。” “哦?挣了多少银子?”荣妃那天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唐寧安与唐静舒有仇,为何还带其母去见禁足中的唐静舒? “一千两。” “咳。”荣妃被茶水呛到,“你是说,你送戴氏进重华宫,挣了戴氏一千两?”一百两可算是“挣”,一千两?带路?这是敲诈! “是。舒妃知道后,气得差点与其母反目成仇。”寧安故意夸大。 荣妃听在耳中,整张脸都飞扬了。若能气歪舒妃,讹上一把,自己那宴席確实不去也罢! “安贵人倒是会挣银子。” “奴婢只是穷怕了。没办法。”寧安看向了荣妃身后的瑜贵嬪。 瑜贵嬪扶额不愿对视。 寧安脸皮厚,直接喊了她一声,“贵嬪娘娘?” 荣妃注意到了,打量起了两人,“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不瞒娘娘,奴婢刚与贵嬪娘娘打了个赌,就赌您会不会来。结果奴婢贏了。” “哦?”荣妃越发觉得有趣,“赌注多少?” “一千两。” “哈!” 荣妃笑出声。 她对唐寧安越发有兴趣了。 唐寧安没有身家和家族,一千两於她,和瑜贵嬪的一万两差不多。可她敢用这么大数目来打赌,既可见其魄力,也能见她十足的把握。 料定自己能来,这是何其聪明之人。反倒是瑜贵嬪,平日挺机灵,在衬托下,却是蠢笨如猪了。 “愿赌服输,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荣妃冲瑜贵嬪骂道,“还不赶紧回去拿银票!” 荣妃轻易就將瑜贵嬪给支开了。 又命奴才们退下去,亭中便只剩了寧安与荣妃两人…… 寧安这个赌,除了为赚一笔,实则另有打算。 她就是要荣妃知道,她是个贪財之人。 人么,总要有弱点才能叫人放心。 所以寧安就主动点,將自己贪財暴露出去。让大家放心,也给自己便利。 她如何感觉不出,这会儿的荣妃看著比刚刚又慈眉善目了不少。 荣妃:“说说看,怎么料定本宫一定会来的?”她若说好了,就让她起来。说不好,便让她多跪一个时辰。 “寧安是粗人,不喜拐弯抹角,既无外人,便直说了。” “但说无妨。” “因著奴婢,舒妃栽倒,您是除去奴婢外最大的受益人。后宫无人再与您匹敌,太后寿宴筹备权在握,您风光无二。 又是因著奴婢,丽嬪被降位份,舒妃一大帮手除了,对您更是大有裨益。 不管您是否承认,奴婢都帮了您大忙。您多少得给奴婢留个情面。这是其一。 奴婢是个有用之人,又是皇上近来亲近之人,您肯定想要招揽身边。奴婢有难相求,刚好是您出手拉拢的机会。这是其二。 奴婢与您无仇,但奴婢与重华宫却截然相反。瑜贵嬪对奴婢贸然出手,奴婢很可能认定是您指使,那么稍有不慎,奴婢便將站到您的对立面。 与其那般,您肯定更希望多一个帮手,所以定要来澄清瑜贵嬪作为与您无关。这为三。 另外,您对奴婢应该原本就很好奇,很想探清奴婢底细。刚奴婢让宫女找您求救,您定然更好奇了。奴婢被罚,为何不找皇后,不找太后,反而找您?您想知道。 以上几条,足以让奴婢確信,您一定会来!” 空气静了一静。 “安贵人,可真是不错!” 荣妃起身,亲自伸手,“起来吧!赐座!” 寧安终於免了罚,得以坐下。 荣妃则从身上拿出一瓶伤药,说是活血化瘀,药效极佳。 “你说的对。即便你的宫女不来求救,本宫若知你在被罚,为了卖你人情,也会来走一趟。” 寧安给倒了杯茶,荣妃一口喝了。 “现在本宫救了你,你当如何?可有想说的?” “奴婢,不能加入您的阵营。” 寧安知她意思,回得直截了当。 “奴婢是从重华宫出来的,宫中许多人对奴婢的身份不齿。现今奴婢若又受您庇佑,奴婢必定被人唾骂叛主,还会连累了您的名声。 甚至有人会认定您早早买通了我,设计了舒妃导致了现今下场。那对奴婢,对娘娘您,都百害无一益。” 寧安早就为自己想好了辩驳之法。她怎么也不会让荣妃知道,这些一条条,都是扯淡。实际她才不在意別人看法,她只在乎皇帝的想法。 能让她面上效忠的,只有皇帝! 而她真正忠於的,只有自己! 荣妃听进去了,“说下去。” “所以你我最好的相处之道便是维持现状。您与奴婢没有利益纠葛却有共同敌人。有这个基础在,默契便会在。与其授人话柄,不如不留痕跡。” 荣妃打著扇子,“那本宫如何知道,安贵人所谓的默契是真心还是假意?” 寧安撑身站起,行了一礼,“知道娘娘会有顾虑。所以奴婢向您赔礼道歉。” “赔礼?安贵人有何礼啊?” “为表诚意,奴婢可以告诉您,舒妃为太后寿辰准备的寿礼。”她能有什么?最简单的办法,是卖了舒妃。能让荣妃最喜欢的礼,还是卖了舒妃。 太后五十寿辰,后妃们都卯足了劲,两妃更是相互较劲。送什么?能不能压其他人一头?什么討好?怎样吸睛?如何保密?都是各宫后妃在努力的。 “舒妃准备了近两年,找了专人南下搜罗並圈养翠鸟,制了一套点翠头冠。前饰为金龙,口衔珠滴,后饰则为铺开的翠凤,通身还缀了六十九红宝,六十九蓝宝,三百圆珠。 珠滴如步摇,翠凤下有珠宝鈿,底部有翠口圈,嵌宝石珠,博髯有鏤空金龙与珠璆珞。整体如金龙奔腾在翠云,翠凤翱翔於珠丛。 这套礼分量如何,荣妃娘娘应该清楚。” 第23章 合作探病 荣妃的后槽牙都咬了起来。 “你这消息当真?” “千真万確。” 荣妃深吸一口气。 安阳侯这次是砸了重金啊! 如此重礼,尊贵非常。可表绝对忠心。谁能不爱? 翠鸟难寻,可遇不可求,点翠饰物费人费力费心费时间。不是有钱就弄得来的。 皇后薨后,太后对后妃们面上和悦,实则不爽。 舒妃凭著马屁功夫,已让太后偏心。再有这套头饰来表忠,太后会否直接选中舒妃? 荣妃意识到了这个消息的价值。 “安贵人这份礼,本宫就收下了。那本宫可有能为你做的?” “娘娘不用为我做什么。只要娘娘有心,將来若有需要,能如今日一般搭把手。奴婢心满意足。” 毕竟,她也不希望舒妃得势。 如果后宫协理权终要落在两妃之间,她情愿那个人是荣妃。 寧安揉了下膝盖,“奴婢既已被罚,娘娘也別浪费,不如去卖个好。” “懂。”荣妃冲寧安欣赏一笑。 不用明说,她能听懂。这便是默契。 唐寧安的意思是,反正她跪也跪了,罚也罚了,不如利用到底,將这消息带给太后。太后不喜她,但见荣妃帮忙出手调教,高低会给个面子和人情。 “好了,安贵人周身都湿透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裳,本宫就不留你了。” 荣妃衝著已经回来瑜贵嬪一抬下巴,后者赶紧上来,將千两银票递了来。 寧安也打算卖个好,表示银票就算了。 荣妃:“安贵人贏了便收下吧。瑜贵嬪不缺这点银子。”这银票倒是刚好可叫她吃个教训。 瑜贵嬪扬起下巴,“本宫愿赌服输!” 她將银票塞在了寧安荷包里。 赌已经输了,气度万不能再输。 “多谢两位娘娘。” 寧安行礼。 “奴婢这就回去喝碗薑汤,隨后便去重华宫。听说那位病了,连经书都抄不得,奴婢打算去探视一二。” 默契牌,寧安先打了。 “亏得安贵人提醒,既舒妃病重,本宫理应也该去探望下。本宫这就回去准备下,隨后过去重华宫。” 荣妃接牌。 寧安笑:“那可太好了。舒妃娘娘喜好热闹,大家一起去探望,没准便人到病除了。” “本宫先走一步。” 荣妃起身离开,寧安行礼相送。 刚走出去,瑜贵嬪就上来,“娘娘,她都说什么了?您要与她合作?” 荣妃瞥眼,懒得回应。 “那安贵人狡猾,娘娘还是小心为上。万一养出头狼,將来反咬……” “那也比养你们一群猪强!”荣妃打断。她身边笼络了多个后妃,谁知加起来还没那唐寧安一个有用。 “唐寧安成不了狼,充其量也就只能做一条狼狗。” 像唐寧安这样无家族支撑的,即便圣宠长久不衰,晋到嬪位也就到顶了。即便她有幸生下一儿半女,最多也就能到妃位。 她的终点,都还不如她们的起点。 而这唐寧安的行事作风,说好听是直爽果敢,说难听是横衝直撞,这样的人,容易树敌,都未必能活到对自己有威胁之时。 又有何可担虑的? 唐寧安几乎一无所有,能仰仗的也就是皇帝的宠爱。 可偏生,在这深宫里,皇帝的宠爱是最为縹緲之物…… 想明白这一点后,荣妃对寧安连续侍寢这事都无感了。皇上愿宠就宠,反正不是她也会有別人…… 瑜贵嬪还在追问,“娘娘,咱们真去重华宫么?去做什么?” “你没听到?探病!” “真的?” 荣妃脚步一顿,好笑又好气,“你啊,动动脑子!”若非有自己罩著,瑜贵嬪在宫里怕都挺不过三个月。 “安贵人不想抄经,所以舒妃的病就必须好起来。本宫承了她一个大恩情,便陪她走一趟。懂了?你不是閒著没事做吗?就去那儿耍吧!” 这算是和唐寧安的第一次默契局,荣妃还挺期待的。 …… 寧安回到长寧宫就瘫成了烂泥。 这一天给她折腾的! 事实证明,还是侍寢最简单。应付上位那群女人才是麻烦! 脱下湿透的宫装,一双膝盖已是青紫。 痛是痛,但还是利大於弊。至少短时间內,荣妃那边的人定不敢再找她麻烦。她和荣妃也算是达成了默契,以后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擦身之后,夏雨来上药,寧安止了她。 “不上!”好药抹上去后,一会儿消肿化瘀了怎么办? 亏都已经吃了,她不得利益最大化? “奴婢知道了,小主还要留著伤给皇上瞧,皇上看了定然心疼……”夏雨捂嘴咯咯笑。 “一边去!”寧安开始换衣裳,向萧熠诉苦事小,这伤应付太后躲避抄经才是真…… 这边衣裳刚换好,那边就有嬤嬤来了。 这一次,是荣禧宫的於嬤嬤,是整个后宫出了名难缠刻薄的老太婆。 “传荣妃娘娘吩咐,给安贵人送来了一箱经书。娘娘命安贵人好好诵读,多多练习,用心领会,为太后娘娘多抄经书,不可怠慢。” 於嬤嬤昂扬的声音飘荡了整殿,一只不大不小的箱子被抬了上来。打开一看,各类经书都有。 寧安谢过。 於嬤嬤又补了句,“今日小主的赔礼我们娘娘感念,这就当是礼尚往来了。小主若不够用,只管再跟我们娘娘开口。” 说罢,她便离开了。 寧安:“既是荣妃娘娘特意送来,便赶紧抬进去吧。” 內殿,夏梦嘟著嘴抱不平。说这於嬤嬤过来的时候,一路招摇,好多人出来看笑话,整个后宫都知道荣妃送经书来了长寧宫…… 寧安只让她把经书都拿出来。 拿著拿著,夏梦眼睛就亮了。 “小主,这……” 箱子里,就最上面摆了三层经书。 下边,全是银元宝。 装穷的好处来了,有人知道她爱钱,就送来银子了呢。 要不怎么人家入宫就能封妃呢?这多会办事啊!直接给银子,既不用麻烦自己托人换银票,又不像银票那样会留下痕跡。 这荣妃,还是得好好处著…… 眼看著雨也停了。 寧安便喊了夏雨夏梦,准备前往重华宫。 虽然膝头痛,但为了明天后天都不再痛,只能辛苦一趟了。 …… 第24章 反客为主 和上次不同,这回在重华宫门外,寧安被挡住了。 这次看门的换了个太监。 “舒妃娘娘病重,太医说需要静心养病,不宜见客,所以对不住小主,小主还请回吧。” “公公通融下?”寧安拿出一锭银子。“我找娘娘有要事。” “娘娘说了,谁都不见。”那太监只瞟了眼元宝,眼里没有一点心疼。 寧安就明白了。 这傢伙,应该已经收了唐静舒的银子。数目怕是还不小。 上回因为自己闯进去,她宫里鸡飞狗跳,这便学乖了,一早就买通了守禁足的太监。 “小主若想进,要么得舒妃娘娘首肯,要么去请了皇上或太后娘娘之諭。” “那本宫呢?本宫能进吗?”一道气势十足的声音传来。 荣妃没有食言,带著一群后宫姐妹到来了。 一妃一贵嬪还有两个贵人,身后还跟了一串宫人。总数差不多有十六七人。 那太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后还是扛住了压力,以舒妃需遵医嘱养病为由拒绝荣妃进入。 荣妃哼笑: “可本宫这趟来,是为了太后寿宴。本宫临时从舒妃那儿接手筹宴事宜,许多地方尚未交接。眼看寿宴临近,舒妃却一病不起。 本宫就问一句,若再不处理问题,影响了寿宴,你担得起?还是舒妃担得起?你们若愿意一力承担,那本宫立马回头。” 寧安將头埋得低低的,这便是荣妃到场的好处了。荣妃位份在这儿,舒妃就蹦躂不起来。 太监刚刚那点囂张气焰顿时消失,唯有打开了门…… 荣妃將视线转来,上下打量寧安,一脸厌烦作势道: “安贵人刚刚还没跪够?怎么还跑来重华宫了?还是说,你刚刚衝撞瑜贵嬪,莫不是就是舒妃授意?所以急著稟报来了?” 寧安赶紧否认,荣妃却示意手下抓住寧安。 “我倒要好好问问舒妃,这安贵人的衝撞究竟是几个意思!”就这般,寧安直接被拖进了重华宫…… 一行人就这么都进来了。 顺顺利利。 一进门入目,就是一群手忙脚乱的奴才。 他们看看如瘟神般的寧安,再看看如阎王般的荣妃,再瞥一眼张牙舞爪的“小鬼们”,皆露出了一张张苦瓜脸。 这么一帮人,全是敌,没有友,这当如何招架? 寧安放眼过去,前几天挨打的宫人应该有两个已经伤好差不多了,所以今儿看著重华宫的宫人也多了。 舒妃的大宫女松枝走了来,表示她们娘娘刚吃了药睡下,能否请几位晚些时候再来? “太后的寿宴重要,还是你们娘娘睡觉重要?”荣妃抬脚就往里走。 松枝不敢拦,只能边跟边道,“只怕我们娘娘会过了病气给荣妃娘娘,那就不好了。” “本宫现在只一心想要办好太后寿宴,即便被过了病气也不会怪罪你们娘娘,放心。” 说话间,荣妃已经推开了殿门。 猛一开门,依稀还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话说,你们娘娘究竟什么病?” “我们娘娘受了刺激,肝气鬱结,先是寢食难安,后是高烧咳嗽,至今尚未转好。” 松枝说著这话,眼睛还瞪了一眼寧安这个“始作俑者”。 荣妃扭头冲寧安:“听这话,舒妃这病恐怕是因安贵人而起。那安贵人便先留在院中,先別进来了。” “是!” 寧安遵命。 可那些奴才们却齐刷刷蹙了下眉头…… 寧安开始在院中晃悠。 不管她是走著还是站定,身后一丈外,都跟了两个重华宫的宫人。 就连她的宫女也有人跟著。 夏雨捂著肚子要去茅厕,就有一个宫女默默跟上了。 夏梦口中喊著后院好漂亮,立马一太监盯住了她。 不是重华宫的宫人吃饱撑的,而是他们都太害怕了。那日唐寧安来一趟,他们足足折腾了两天,个个心力交瘁。 今日一看这位又来,每个人都有些紧张,生怕她又搞出什么小动作来…… 总共来了五位主子,可仅仅寧安和她的人就吸引了四个宫人。这也就导致重华宫內殿,人手不够用了。 荣妃一进殿,打量四周后就先坐下了。 “怎么?重华宫就这待客之道,连瓜果茶水点心都不上?” 谁敢明著怠慢后妃? 两个奴才闻言赶紧退下去泡茶了。 殿中仅剩的宫人松枝也慌张,行礼表示她先进去看看她主子醒了没…… 如此,殿中便只剩了荣妃和她的亲信。 荣妃行至书架边,瑜贵嬪带人闯进內殿拖住松枝。 荣妃迅速锁定了书架的第二层上第三个锦盒。 盒中最底部一本书里夹著的纸,便是荣妃想看的。 正是那张点翠头冠的图纸。 刚入殿时寧安特意告知荣妃图纸具体位置,並主动要求留在殿外,就是为了最大程度吸引重华宫人手,以便於荣妃找到这张纸。 寧安没骗她。 图上的金龙翠凤头冠,看图之后更叫人震撼,比之前寧安的形容更加雍容华贵和精美。 难怪舒妃被禁足也不慌不忙,这凤冠足以让她翻身。 荣妃心中瞭然,放回了图纸,只想发泄下心中不爽。 “舒妃妹妹可醒了?可好些了?” 说著,荣妃也径直闯进了內殿…… 唐静舒的青筋都在跳。 苦啊! 为了让这帮女人赶紧滚蛋,她只能准备先装睡。 她叮嘱松枝: “儘可能別让她们进来!” “说我高烧,没法议事。” “最重要是盯住唐寧安和她的人,別让她进殿……” 可才交代了三句,那瑜贵嬪就闯进来了。 松枝赶紧去拦,说她家娘娘还没醒。 “我就看一眼。”瑜贵嬪不管不顾往里进,松枝想拦不敢拦。 还有两个贵人紧隨也入,松枝更是心有余力不足,拦也拦不住。 而这会儿,荣妃也进来了。 更糟的,是闭眼躺那儿装睡的唐静舒还听到一句,“娘娘,几日不见,你怎么就这样了?寧安来看你了。您没事吧?呜呜呜,真可怜。” 一瞬间,唐静舒不但头皮发麻,还差点就要坐起来。 一群废物,怎么就让她进屋了? 唐静舒不知,她的人是真拦不住啊。 荣妃的人太多了,在门口一字排开,已是反客为主了。 眨眼间,寧安已经扑到了唐静舒跟前, …… 第25章 重玩一遍 见寧安跑去床边,松枝嚇一大跳。 她欲行阻止,结果却被荣妃的人拦住了。 “你是这重华宫掌事宫女?” “是。” “那你们娘娘没醒,不如就由你来跟本宫对一下寿宴的事。” “啊?” 松枝著急,唯恐唐寧安又对她主子做些什么,只得道,“稟荣妃娘娘,奴婢对宴席之事一无所知。” “那你去把你们娘娘筹宴的各项安排,准备,流程,支出,採买的明细拿来。” “这……”这松枝更不能拿了。她家娘娘没有点头,她可不敢。而且自家主子的心血和设计,如何能便宜了仇敌? “奴婢不太清楚。”她低下头。 荣妃哼了一声。 “你既是掌事宫女,如何还一问三不知了?” 瑜贵嬪立马挺身而出,“好啊!看来你是故意阻挠寿宴的进行了?你莫不是对太后娘娘有意见?” 这招是瑜贵嬪擅长的。今日御园她这么对付唐寧安失败,现在荣妃就给她场子重玩一遍。 这么大的帽子压下来,松枝哪还有精力去护那装睡的主,赶紧跪下了。 “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知。” “作为舒妃的掌事宫女,如此大事都不知,你说,算不算瀆职?你究竟有没有把主子和主子的事放眼里?” “奴婢……奴婢……”横竖都躲不过了。但这条,总比得罪太后那条要强。“奴婢有错,今后一定上心。” “有错当不当罚?” “是。奴婢会向舒妃娘娘领罚。” “你家娘娘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如何有精力来处理你?而且没准舒妃娘娘就是被你这种偷奸耍滑的奴才给气的!来人,给我掌嘴!” 瑜贵嬪通体舒坦了,喊了人来就动手,“今日我来替你家娘娘教训你!” 刚好外边茶水送来了。 瑜贵嬪接过茶碗,手一滑,茶水全都泼在了松枝身上。 “烫……”松枝喊了一声。 “狗奴才!”瑜贵嬪一脚踹翻送茶水的太监,“听到没?你们掌事的都喊烫了,本宫手指都烫坏了。你们是故意的吧?你该当何罪!” “奴才错了,奴才这就去重新沏茶!” 小太监见松枝正被打,嚇坏了,生怕自己若留下也要遭殃,赶紧拔腿就往外跑。 另一个送茶水的宫女见状,也是转身就跑…… 另一边,寧安正笑看唐静舒。 她脸红脖子粗,睫毛微微扇动,憋得很辛苦吧? 唐静舒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就此醒过来,就感觉一道冰凉爬上了额头,如毒蛇信子卷过,叫她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暴跳。 “娘娘额头好烫。”寧安摸了舒妃额头,睁眼说瞎话。“还在高烧呢!” “您这么高烧下去可怎么好?” “娘娘您快些好起来,这样才能完成抄经。” “否则只能奴婢天天给你代劳了。” “抄经好辛苦啊!今日在慈寧宫,奴婢受了不少责罚。都是因为娘娘您!” 因著这几句,唐静舒心气一下平了不少。 是了。自己装病就是为了躲避责罚,唐寧安替自己受罚,自己目的已经达成。这病,还是得装下去。否则…… 想到一天三十页经书和十页宫规,她的头就又开始疼了。 算了,闭眼忍忍吧。 谁知,她的身上突然一重,一重又一重。 “娘娘烧得太厉害了,整个人都在发抖呢。” 於是,寧安熟门熟路从边柜里拿出了好几床冬被,在眾人帮助下,全都给盖到了唐静舒身上。 有眼力见的姚贵人立马去泡来一个汤婆子,另一个江贵人则带人去弄来个炭炉…… 眾人齐憋笑。 这可是大夏天! 虽说刚下完暴雨,可温度依旧不低。 她们稍微动一下都是一身汗,恨不得吃冰才舒坦。 现如今这舒妃身盖三床被子,要是焐上半个时辰,怕满身都得起痱子吧? 寧安將汤婆子塞进被中,摸到唐静舒,她的贴身衣裙已经湿透。 “娘娘,您还冷吗?” 她的手又在舒妃身上摸过。 唐静舒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快炸了,只觉身上奇痒无比。 想到上次床上密密麻麻的虫蚁,她忍不住思量唐寧安该不会又在她床上放些什么脏东西吧? 她不由头皮发麻,心跳如鼓。 “娘娘有何不舒坦一定要说出来。” 说著,寧安突然之间,故意出手在她的大腿內侧狠狠一掐。 这一下,快,准,狠! 如此嫩肉,突遭袭击,让本就方寸大乱的唐静舒一声惊叫破喉而出。 “啊——你个贱人!”她猛一睁眼,一下坐起。 寧安作势受了惊嚇,则一下坐地,刚刚好躲过了唐静舒挥来的一巴掌。 “娘娘醒了?”她一脸惊喜。“您终於醒了!不对,您这是……魘著了?” “唐寧安,你竟敢掐本宫!” “娘娘说什么呢?奴婢没有啊。奴婢掐您哪儿了?” “你……”唐静舒一口浊气差点將自己噎死。 掐在大腿根部! 那位置……那位置……接近难以言说处。 难不成她脱了裤子出来指证? “娘娘被掐位置在哪儿?我们瞧瞧?”姚贵人道。 “是啊,姐妹们都在。大家定为您做主。”江贵人道。 “安贵人可关心娘娘这个旧主了,如何会掐您呢?咱们看得真真的。”瑜贵嬪道。 “可见,舒妃娘娘定是梦魘了。”寧安信誓旦旦。 “全因松枝!” 寧安起身,手指松枝,“就是你大呼小叫,惊扰了娘娘休息,引发了娘娘梦魘,你该当何罪!” 荣妃玩著指甲,漫不经心来了句,“这奴才原来这么多罪过,明知主子病著还故意尖叫,確实是以下犯上!那就再掌嘴五十!” 寧安收回眼神,深吸一口。 松枝,和桂枝一样,是尚书府家生子,是唐静舒的狗腿。前世,就是她最早发现自己呕吐並告发,也是她提议將自己关在密室里幽禁的。 这帐,寧安如何能忘? 床上的唐静舒看著一屋子敌人狼狈为奸,当著自己面打自己的人,气得怒骂,“你们也太猖狂了!你们是反了天了!本宫好歹也是个妃,你们如此横行,真当本宫……” 谁料,她没骂完,寧安便已拍手大笑。 “大家快看!舒妃娘娘中气十足!看来这病是完全好了!娘娘又可以抄经了!” …… 第26章 扎上一针 荣妃下了示意,说怕松枝碍了舒妃的眼,所以將人拖出去掌嘴。 舒妃头晕。 被气得! 现在,她不能突然“病癒”。 这已不是抄经的事,而是事关顏面。她哪怕只为一口气,也不能叫这帮恶人得逞。 “本宫……” 她力一卸,整个人又歪去了一边,“本宫只是略微好些。依旧头晕噁心。来人!来人!”她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娘娘,有我们这么多姐妹在呢。” 立马有两位贵人亲自去扶她坐起身,怕她“著凉”,还特意贴心给她掖好被角,將炭盆推近。 唐静舒既热又渴。刚一喊,嗓子冒火,便咳了起来。 寧安贴心,已经拿了一碗茶到床边。 “娘娘喝茶。” 唐静舒一抬眼就对上了正冲自己挑眉的寧安。自己渴死都不会喝她的茶。 唐静舒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掀翻了茶碗。 “哎哟。”寧安叫苦,捂著手腕,“烫死我了。” “没事吧?”几个后妃都上去看。 “呀,红了。” “一会儿该起水泡了。” “这怎么好?被烫的还是右手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那岂不是没法抄经了?” 都是胡扯。 这茶,还是之前送进来的其中一杯。这么长时间过去,早已经温了。 不过是大家都聪明,顺势而为罢了。 唐静舒伸长脖子也没看到唐寧安的手究竟被烫到什么程度。再见她手腕,已经扎上了帕子,什么都看不见了。 倒是荣妃又蹙眉开口,“妹妹这病不轻啊!既是发烧咳嗽,又是梦魘发狂,这会儿还出手伤人,你这肝火太旺,若不压下,怕是伤身啊!” 唐静舒深吸一口气,“姐姐多虑,已经请太医看过了。病去如抽丝,总得要些时日的。” “娘娘找的还是刘太医吗?” 寧安突然开口,一个“还”字,向眾人暗揭了舒妃与刘太医不错的关係。 “这刘太医医术略逊,奴婢早就说过了,可娘娘偏就不听,也不知为何总叫这刘太医来看诊。真是纳闷。” 寧安隨口胡诌。 这样的话,太容易引起误解了。 唐静舒再次难以按捺怒意,“你闭嘴,本宫这里的事轮不到你编排!” 多说多错,唐静舒著急要支走这些人,便亲自开口下逐客令。 可荣妃又岂会受她摆布? 荣妃上前,拿出一个漂亮的金丝楠木盒。 “今日前来,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来给妹妹送药了。” 打开那盒子,里面是一颗鵪鶉蛋大小,浑圆纯黑光亮的药丸。 “这药是专门疏风解表,散郁消肿的,妹妹发烧又咳嗽,盗汗还梦魘,病症刚好能对上。吃下去,姐姐保证你药到病除。” 唐静舒眼睛都瞪圆了。 她和荣妃斗了好几年,巴不得对方死,怎会好心送药? “姐姐高看我了,这药丸比我嗓子眼还大,怎么吃的进去!” “掰开化水就好了。这药价值百金,求都求不来呢!” 瑜贵嬪等人手脚是真快,这边还在说,那边水都备好了。 药丸如墨汁化开,唐静舒开始心生恐惧。 她没病,万一吃了这药,反而生害怎办?万一这药丸里有慢性毒怎办? 这些贱人哪有这么好心,全都围著看她吃药? 分明都在看好戏。 药碗端近,一股噁心到难以言说的气味扑鼻而来,唐静舒更不能喝这药了。 她长憋一口气,隨后故意开始一阵猛咳。 咳得太凶,她顺势一推,整碗药汁全都洒了。 眾人低笑。 这药主在清火。舒妃若无病吃下,半刻钟內必定窜稀。吃不吃,都一样难堪。 “咳得这么厉害,这可怎么行?”寧安问向眾人:“可有姐姐懂针灸。咳得厉害时,只需在天突穴针一下便可及时止咳。” “天突穴在何处?可有危险?” “天突穴在胸骨上窝中央处。很好找,没有危险。只需避免伤及气管就好!” “那还等什么!安贵人既懂,便动手吧。总不能见死不救。”荣妃还不忘警告,“安贵人可得小心谨慎,万一出了岔子,本宫可不负责。” “是。” 寧安卷了袖子就去开一边角柜,从里边拿出一套银针。 平日荣妃需要针灸时,不愿与人共用器具,所以自己备有全套的针灸器具。 “娘娘,奴婢穴位找得很准,帮您扎上一针就好了。” 说著,寧安就要上床。 “滚!你个贱人!”舒妃枕头砸来,“本宫不需要针灸,你给本宫滚!” “娘娘別怕,眾目睽睽,我还能伤了您不成。快过来!”寧安手捻银针,一把抓住了唐静舒。 一边扯她衣裳,一边就要下针。 她嘴里还不忘招呼姐妹们来帮忙,“按住娘娘,如此乱动,万一针扎错地方,可是要出人命的。” 出人命? 唐静舒眼都直了。 即便不出人命,就凭著唐寧安的恶毒,若来个“不小心”,给她扎个眼歪嘴斜的,再有荣妃的人打掩护,自己向谁说理去? 眼看好几双手都伸到身上,银针都到了一尺外,唐静舒哪里还坐得住? 她从被中跳起,对著眾人手脚相加,挣脱开寧安后,直接跳下了床。 也顾不得穿鞋,她身手灵活地將寧安推倒在地並冲了出去。 这一衝,还带倒了两位贵人。 她们“腿一软”,和寧安一样重重摔地。 瑜贵嬪被撞到,索性方向一偏,就势靠在了多宝格上。 一串乒铃乓啷。 舒妃的珍藏接连落地,摔了个稀碎。 瑜贵嬪摸著胸口,满脸惊魂未定:“我滴乖乖!舒妃姐姐如此身手,哪里像个病人,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退上几步!” 大家的戏都很足,寧安自然也不差。 她“嘶”了几声,“我的膝盖……” 她被瑜贵嬪罚跪的事,已经传遍宫中,谁不知她膝盖有伤?这会儿伤上加伤,爬不起来很正常。 寧安努力把著月牙桌想起身,可还是脚下一软,摔了下去,顺便带倒了月牙桌上那套和田玉茶具…… 她当然是看准了摔的。这可是唐静舒最得意的一套茶具,她二十生辰时外祖父安阳侯送的。 不管扎针还是扎刀,都得扎在心窝子上才最疼,不是吗? …… 第27章 已经痊癒 唐静舒压根顾不得推倒了几人,为了躲避扎针,她几乎是一口气衝到了院中,对著院中一顿大喊。 直到招呼来所有重华宫奴才,她才终於得以大喘息。 这帮贱人分明是趁她病,就想要她命! 今日她们的包天狗胆,他日自己必定百倍討回! “出何事了?” 这边唐静舒惊魂未定,身后就有声音传来。 转身一看,正是管禁足的守门公公。而他的身后还跟著一人。 是太医院的王院首。 他两人刚入重华宫,就闻舒妃声量拔高的尖叫。这会儿走近,又见舒妃正厉声训斥下人。 “王大人来了?”荣妃迎了出去,“王大人是本宫请来给舒妃娘娘看诊的。不过本宫瞧著,舒妃妹妹的病,应该已经全好了。” 王院首被引入殿中,瞥到的是里间一地的狼藉和四位受伤的娘娘小主。 一问才知,她们都是被突然从床上跳起的舒妃推倒在地的。 王院首看了眼满头是汗,气血奇足的舒妃,这状態是高烧之中,肝气鬱结?看著分明中气十足,精神抖擞…… “臣请娘娘的脉。” 唐静舒清楚,事已至此,她没法再耍赖。 这院首不但来自医药世家,还是皇帝的人,是不会被她们这些人收买的。 她瞪眼荣妃,明白自己还是难逃暗算。荣妃这贱人,掐著时间呢。 掐好时间在自己殿中一顿折腾,为的就是让王院首看到自己好好地站在院中训人,看到殿中因自己伤成一片,乱成一团。 她不但要揭破自己装病,还要让皇帝知道自己动了手。卑鄙贱人!…… 王院首开始把脉,面色从头到尾都没变一下,最终还是给足了唐静舒面子,“娘娘发了汗,应该是痊癒了。” 荣妃好心帮问,“那还会不会復发?” “不会。舒妃娘娘的病短时间內都不会復发。” 唐静舒不甘心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更怕被倒打一耙,立马请王院首去查看自己打翻的药。 “王大人看看这药有何问题?” 结果院首嗅了残渣又尝了尝,最后反问,“这药有何问题,还请娘娘明示。” “这药实在有些怪味,王大人再尝尝?” “怪味是因为其中加了鱼腥草,川芎,细辛等药材。但这確实一副好药,对於清肺降肝火有奇效。” 唐静舒呼吸一重,居然真的是药且无毒? “刚刚安贵人说,咳嗽可扎天突穴?可有此事?” 院首点头:“针灸此穴对止急咳有奇效。下官看诊也常灸此穴。” 唐静舒终於確认,人家有备而来,且没留丝毫把柄。 一边的寧安嘆了一声又一声,“娘娘这下该相信,大家都是真心为您了吧?你信不过咱们,总能相信院首大人吧?” 荣妃,“来人,既然舒妃娘娘醒了,赶紧去慈寧宫报一下,免得太后娘娘担心掛怀。” 所以,该抄的经书,又该抄起来了。 …… 王院首前脚离开,后脚荣妃就和唐静舒算起了帐。 一要舒妃將宴席事务与她交接;二建议舒妃为眾姐妹做个表率,捐些银子,以助太后寿宴办得更漂亮。 唐静舒气到真咳嗽。 这宴席,从场地选择到搭建,从宾客人员到座位安排,从歌舞戏班到菜单安排……她已经准备了两个月,往里搭了大量精力,还砸了大笔银子。 现如今被人摘桃,是越想越窝火。 可她若拒绝交接,无疑便是不希望寿宴顺利,更是得罪了太后娘娘。 唐静舒可算是一败涂地…… 而这期间,寧安先去看了桂枝。 桂枝腿骨还没养好,正憔悴歪在床上。 这丫头见到寧安就如见了鬼,求她赶紧离开,求她不要再害自己,求她以后离自己远一点。 “可以啊!但好处呢?”寧安笑问。 桂枝將她攒的二十两银子全都拿了出来。 寧安摇摇头。太少。没劲。 桂枝一咬牙,“上次您陷害我的五十两银票,娘娘转手赏赐给了松枝。我知松枝的银钱全都藏在了床底老鼠洞。你……你去拿走吧!” 桂枝恨寧安,也恨松枝。 平日里姐姐长妹妹短,可当自己被陷害后,松枝不但没出手相帮,还顶替了自己位置,並多次给自己气受。 她这才知那松枝覬覦自己在娘娘身边位置已久。背刺的感觉实在难受,若借唐寧安之手…… 松枝钱財被盗,定进一步对唐寧安怀恨在心。如此,狗咬狗,没准自己便可不费吹灰之力一箭双鵰…… “松枝比我有钱,您拿走她的银子,手头也能宽裕些。” “好啊!” 寧安点头,“可我现在是小主,怎么能去爬床底呢?这样吧,你去,你若能把钱给我拿出来,我保证,从今往后都不再见你。否则,以后我每回来重华宫,都还来看望你。” 寧安往外走,“我现在去找蔡嬤嬤,半刻钟后再过来。看你表现哦。” 压根没有拒绝机会的桂枝气得咬牙切齿,最终心一横,撑著柜子下了床。松枝房间就在隔壁,倒是不难…… 寧安直奔蔡嬤嬤住的那间。 蔡嬤嬤並不在,她当然知道。这老太婆作为重华宫为数不多能跑能跳的宫人,一直忙著给各位后妃烧茶送水热点心切西瓜呢。 她的那间房上著锁。 但不要紧。 寧安刚在书房里,已经写了张字条。 她佯装小心翼翼看了左右,確认无人后,將字条从门缝塞了进去…… 还在犹豫接下来去做什么,一声尖叫已经从不远处传来。 额…… 是桂枝的声音。 寧安想过桂枝会倒霉,可这也太快了吧? 顺著声音过去,她看见了什么? 桂枝正被一太监从松枝床底拖出来,而她的手指……被个老鼠夹给夹住了。 原来桂枝只知松枝的藏钱处,却不知松枝得到五十两银票后,就开始担心小金库不安全。怕被老鼠光顾,那丫头就上了老鼠夹…… 这不,桂枝连银票都没摸到,就被夹了个钻心疼。 更糟的是,由於一直有重华宫的人盯著寧安,所以桂枝“帮”寧安做事,“一片忠心”,“两人在房中一番交头接耳”后,桂枝竟“为寧安偷窃”这事,已是板上钉钉。 桂枝——果然是唐寧安的人! 这下,桂枝更是裤襠里落黄泥,不是屎也是屎…… 第28章 小主英明 桂枝遭殃,蔡嬤嬤也没好到哪里去。 之前负责盯著寧安的宫人打开了蔡嬤嬤的房门,將地上那张纸条递给了舒妃。 字条上赫然写著: “今晚子时一刻,重华宫后院院墙说话。切记小心。” 唐静舒实在憋不住了,亲手抽了一耳光出去,质问:“这是什么?” 蔡嬤嬤直喊冤枉。 然唐静舒却已不再信她。 “给我打,打断她的腿!”断了腿,总不能去通风报信了。等禁足一过,她势必得要將这重华宫宫人重新清换上一拨。 唐静舒回到屋中就一阵头晕目眩。 满地的狼藉啊。 一清点,这些个碎了坏了的,至少价值几千两银子,这叫她心都在滴血。 “娘娘,这些难不成都算了?”松枝一脸恨恨,“分明是她们故意摔掉的!” “可咱们没有证据。”要说恨,唐静舒更恨,“她们这么多人可以相互佐证,还有王院首帮著证明,真要去告发她们,只怕最后她们还会反咬一口本宫诬告!” 届时,倒霉的还是她! 不行! 禁足三个月时间太长了,她可不能这般被动挨打…… 离了重华宫的眾人也都各自散去。 寧安却是將瑜贵嬪拉去了一边。 那张贏到的千两银票被她再次塞回了瑜贵嬪手心。 瑜贵嬪蹙起了眉,“都说了,愿赌服输。你这是看不起本宫呢?” “不敢不敢。” 寧安轻笑,压低声,“今日就是玩笑,哪来的赌注?娘娘忘了,宫里明令禁止,不许赌博的。你我就是玩一场罢了。奴婢结交娘娘高兴都还来不及,谈银子就生分了,娘娘快把银子收回去。” 寧安很好地给了瑜贵嬪一个台阶下。 短短一个时辰而已,瑜贵嬪这会儿看寧安,已是无比顺眼和欣赏,心道还是荣妃娘娘眼睛毒,这安贵人別的不提,仅“爽”这一字就值得结交。 “那我收回了。你別后悔。” “不后悔。” 瑜贵嬪收下银票,又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 “既无赌注,输了便是输了。本宫从不欠人情,这是彩头。给你了。” 簪子落在了寧安发间。 “放心,这簪子我娘家带来的。你留著玩也行,拆了卖钱也罢,回见!” 瑜贵嬪扭著细腰,气势十足地离开了…… 寧安细看这簪子…… 心满意足。 这是一支三翅鶯羽宝石簪,沉甸甸的金底加三色宝石,价值绝对超了千两。 阔气爽快啊!瑜贵嬪! 她不过是將一张空手套白狼得到的银票送还,便平了仇怨,得了人情,结交了富豪,还反手多赚了一笔。 “小主这膝盖……”寧安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膝盖令得两个丫鬟想不注意都难。 “一个多时辰挣一千几百两,別说膝盖疼,腿断一次也值得。”至少,明日不用去慈寧宫抄经,相反唐静舒,这罚可轻易赖不掉了。 夏雨:“荣妃娘娘真厉害,竟搬来了王院首。” 是呢。 荣妃是真聪明。这种人,可儘量不能得罪了。 夏梦却是竖起一根手指轻摆几下,“要说厉害,还得是咱们小主。不是我马屁,今日原本是必输的挨打局,是小主英明判断,让我去找荣妃娘娘求救,才换来了眼下局面。” 她压低声音,“荣妃娘娘再厉害,也在咱们小主的算计之中。” 夏雨:“那是自然。能跟到小主,是咱们的大福气。” “你俩少恭维!说破嘴皮我也只给你们一份赏。” “多谢小主!”两人欢欢喜喜。 “以后不许给我戴高帽!”寧安严肃了起来。她怕自己忘记几斤几两。要在这后宫生存,清醒是最基本的条件。“你们也是!谁要飘了,谁要忘了本,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是。” “咱们相互监督。以后我若有错或有不及的,你们定要提醒我!” 寧安真诚的表態,收到的是俩丫头崇拜眼神的表忠。 这一路,寧安都被两人架著,一瘸一拐,三步一停,五步一顿,蹙眉喊痛。 自然,七分作態三分真。 知道她受伤的人越多越好。 如此慈寧宫才能手下留情,太后即便有心发作也得顾及面子,至於那些背后嫉妒她之人,就让她们开心些,她才能过得更轻鬆。 寧安:“对了,刚刚荣妃逼著唐静舒捐银子支持寿宴,最后唐静舒捐了多少?” 夏梦:“五百两。” “五百两?”才这么点? 夏梦:“是。荣妃娘娘说,至少得五百两起。当时舒妃气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命人去取了银票,丟在了荣妃娘娘跟前。” 夏雨:“要奴婢说,荣妃娘娘还是心慈手软了。就该要她两千三千两银子的!这五百两对舒妃娘娘,太便宜了。” 寧安笑起来,“只怕问题就在这里。荣妃这么轻易放过她,恐怕今日的手段只使出来一半,唐静舒怕是掉荣妃坑里了。且走著瞧吧。” …… 回到长寧宫,寧安特意泡了个澡。 时间不短,期间添了三次烫水。 夏雨夏梦:“小主真的不热吗?” 这大夏天,谁能泡这么长时间的澡啊! 寧安:“今日淋雨著凉了,驱寒。” 夏雨两个深表怀疑。 泡完澡后出浴桶,俩宫女就明白了。 寧安下浴桶时青紫中带红的两个膝盖,这会儿因为长时间热泡,內淤扩散,导致膝盖不仅如馒头般肿起,那淤青面积扩了一倍,顏色也变成了深紫色,看著极为嚇人。 但由於热泡后淤青化开,实际反而没有那般疼痛了…… 寧安舒舒服服躺在贵妃榻上吃起冰酪,等著来人。 果然,在夏雨跑了趟慈寧宫,替主子以抱恙为由,请辞明日抄经后,慈寧宫那里的钱嬤嬤来了,还带了些活血化瘀的药材。 名义上是“太后娘娘关怀”,实则就是看看今日寧安究竟被整治到什么地步。 两个触目惊心的膝盖,叫钱嬤嬤都有一瞬的惊讶。 然这些都是人精,那钱嬤嬤故意用茶水弄湿了帕子,“不小心”帕子擦过寧安膝盖,以试探这伤是否用顏料来唬人的把戏。 结果寧安一声尖叫,大口急呼吸,整个人都如被掐一般弹起,差点从贵妃榻摔下去……帕子无痕,倒是那膝盖因为这一刮,留下一道深痕。 钱嬤嬤这才撂下一句,“小主先好好休养身体,这两日不用去向太后娘娘请安了。” …… 第29章 喝不喝汤 送走慈寧宫的人,寧安直接躺回了贵妃榻。 舒服了。 “皇上来了记得速速来通传。”她吩咐下去。 “小主怎知皇上会来?” “会来的。” 这后宫里,太后捧杀她,荣妃对付她,舒妃还恨她伤她,面上看,她已经完全得罪了后宫三大势力方,小命没准什么时候就呜呼了。 萧熠,应该捨不得她死吧? 果然,天色尚未全黑,外面就报皇帝来了。 原本安逸休息的寧安立马坐起身准备迎接。 於是萧熠进屋时,看到的便是寧安左手拿著鞋底,右手针线快走,而宫女则蹲在榻边给她上药的场景。 除了双膝一塌糊涂,她的左手手腕还缠著纱布。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可即便伤成这样了,她都没歇著,而是在忙著给他做靴子…… 就问皇帝你感不感动? 如此真爱,你可得好好珍惜——这便是寧安要告诉皇帝的。 萧熠眼神温和,快步而来,“伤了便好好休息,仔细眼睛。” 寧安一如之前,看见皇帝就喜形於色,瞬间从慵懒切换深情,如支只为他绽放的睡莲,摇曳生姿,暗香浮动而不自知。 “躺著吧,不用请安。”萧熠將她按回榻上,丟开她手上的绣活儿,握了下她的手。 萧熠注意到了她包扎过的手腕。他听说了,这是舒妃故意打翻药汤给烫的。 宫人们退下。 寧安直接栽进萧熠怀里,亲昵蹭了下,顺其自然抱住了他的腰,红唇也稍稍掠过他微汗的鼻尖。 萧熠抬著眉,好傢伙,哪有人总这么一见面就勾搭的! “你可真行。”萧熠一掐寧安细腰,那厢便顺势將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 “才短短几日工夫,背伤,脸伤,脖伤,手伤都还没全好,这会儿又添腿伤和腕伤……朕要何时才能见个全须全尾完好的你?” “有皇上关心,受伤又如何?而且都是小伤。” “下次若不仅仅是小伤呢?” “皇上放心。妾身说过,皇上您这个人是妾身多年来的唯一嚮往,妾身好不容易得到皇上垂爱,正是人生最圆满之时,妾身还没过够。所以妾身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面对皇帝,寧安一贯用的是如对神佛许愿的诚恳和坚定態度,如看见金银財宝的真挚眼神,如带了蜜的口吻,来装点她编好的谎话。 所幸,萧熠很吃这一套。 他揽住寧安靠到榻上,“以后若有什么状况,机灵点,儘可能別吃亏。” “好。” “今日瑜贵嬪罚你,你为何没让人来找朕?” “皇上日理万机,劳累万分,需要操心一国之事,妾身心疼,不想再给皇上添麻烦。”说著,寧安又在眼里写满心疼,两只手在他脸上摸了又摸…… 继而,说他这两日定然辛苦,脸颊子没肉了,眼圈似乎黑了,毛孔也好像粗了,定然是没有休息好,叮嘱他定好少操劳,多吃饭。 这是她的爱! 至少是营造出了她的浓浓爱意。 她不信,世上有人会推开只奉献不索取之人。 “以后若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找朕。朕若不在就找高福。別吃亏。” “好。”寧安昂起下巴,眼中柔情满溢,“皇上要喝汤吗?”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朕不……”萧熠是在慈寧宫用了晚膳过来的,刚想说不,突然心中一转。“什么汤?补汤?” “是。” “朕要喝如何?不喝又如何?” 寧安钻进他的怀里,“皇上若要喝,就得等上三个时辰,那汤得慢燉。皇上若不喝,那肯定便是……不累。” 换而言之,累,就留下等汤。 不累,那自然更可以留下了。 如此卖力用心勾搭,萧熠如何不配合? “那安贵人劳碌一日,是累,还是不累?” “累如何?不累又如何?” 萧熠凑近到她耳边,“若累,朕抱你去里边休息。若不累,朕就留这贵妃榻陪你。” 寧安的手指从萧熠脸上一路滑到喉结。 “那皇上是热还是不热?” “如何?” “热,妾身帮您宽衣。不热,妾身想搂您更紧。” 萧熠眼里的光亮越发闪烁,炽热的眼里,有小火苗跳动。 “那安贵人以为这榻是挤,还是不挤?” “若挤……” 寧安牙缝里才出了两字,身边一阵小风起。 有人已经翻身而上,合了下来。 一榻两人,自然拥挤。但合而为一,如何能挤? 小小空间,自成一派天地…… 半个时辰后,萧熠手握太后赏赐给寧安的那只鐲子,盯了又盯后,还放到鼻间嗅了嗅,最后被他直接丟开。 寧安瞪大眼睛,不顾膝盖跳下床,从地上捡了起来。 “皇上,这是妾身最贵的珠宝了。” “收起来吧!” “怎么?” “丑!还俗!跟你不搭!” 萧熠连说了三个理由,但寧安觉得,哪个都不是重点。 不过她还是听话將鐲子收起。 “你要是喜欢珠宝,朕赏你些便是。” “不要!” “为何?” “御赐的东西,太嚇人了。” 寧安立马就开始编起了谎,“皇上不知道,今日被罚跪时,妾身摔了下,当时可嚇坏了。生怕磕了碰了这只宝鐲,唯恐太后娘娘再治妾身个大不敬的罪过……所以妾身求皇上恩典,別御赐这些了。” 上次赐的那些珍珠和宝石就很好,实在不行,直接给金银也可以。寧安自觉已经很努力暗示了。 萧熠却打著扇子犹若未闻。 寧安便取出了那支瑜贵嬪的簪子。 “皇上看这个。” “嗯?” “瑜贵嬪赏的。好看吧?像这样没有宫中標识的首饰,妾身才敢用。”她努力提点皇帝。 萧熠却因此跑偏了,问起了她和瑜贵嬪的事。 寧安歇了讹男人一把的念头,將自己与瑜贵嬪不打不相识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萧熠在旁撑著头,听得倒是认真。 他又问起寧安为何去重华宫。 “妾身不想抄经,必须去一探虚实。”寧安早知他会问,一把將他抱住,“抄经就不能见到皇上了。妾身只能自己想办法。” 萧熠“嗯”了一声,没再往下问她是否与荣妃有联手之嫌。 “朕派人去了趟重华宫,传话明日起,舒妃所有抄的经书必须经朕过目后才能送去慈寧宫。舒妃这经,必须抄。” 萧熠抬起寧安下巴,“太后若再让你抄经,你便推在朕头上拒了便是。朕让高福给你打掩护。” “皇上真好。”寧安轻啄他唇,“但皇上太辛苦了。妾身不忍心让您再为这些事费心。妾身会自己想办法。” …… 第30章 那人死了 榻在窗边。 开了窗,晚风习习。 两人在榻上平静同看一方星辰。 “寧安,”萧熠叫了她的名字,“你爱看星吗?” “爱。”这是真话。 小时候,她抬头看星,想念父亲。想知道父亲是不是抬头也能看见同一片星空。 现在,她看星,“因为朱墙內外,只有这日月星辰是不变的。” 她,其实,想念宫外的自由了。 来时,本以为是五年期。 谁料,会再也走不出去。 话一出口,她惊觉嘴快,刚要描补,身边萧熠却是回了句“对”。 “朕也是这么以为。” “朕进入宫墙前后,唯一不变的,便只有这方抬头可见的星辰了。”他的母后变了,他的兄弟变了,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变了。 寧安一身冷汗,已经清醒。 她清楚感觉到了萧熠身上淡淡的悲凉。 她靠了上去。 “皇上很寂寞,妾身也很寂寞。但妾身来到了皇上身边,以后,再苦再难再痛,都有妾身陪伴。您不是一个人了。妾身永远在您身后。现在的妾身很幸福,皇上您也要幸福起来。” 这话半真半假。 这宫墙里的人,哪个不寂寞? 他若对自己好,自己便陪伴他。他若狼心狗肺,自己便纯纯利用他。 相互取暖,各取所需也是生存之道。 萧熠搂了搂她。 “今日母后让朕过去用晚膳了。敲打朕雨露均沾,敲打朕早日立后,敲打朕早日开枝散叶,敲打朕少流连你这样於朕没有助力的女人身边。” 寧安默然。说什么呢? “但朕就是喜欢来。因为你和她们不一样。你为朕挡火,朕觉得你有所图。你说爱慕朕,朕觉得虚无縹緲。但你为朕做靴做衣,这些是真的。你为朕多考量,朕感受到了。 最重要的,是你肯跟朕说实话,也不掩饰你那些小心思。就如今日你去重华宫就是为了揭穿舒妃这种事,若换做其他人,肯定都会拼命隱瞒。但你没有,你对朕赤忱。 这样的你,让朕安心。朕希望,你可以如这方星辰一样,永远不变。” 萧熠很认真,寧安很心虚。 她,很假!就连她的真实,也是刻意表露出的虚假。 寧安怕被识破,不敢看他的眼,便紧紧抱住了他…… 她悄悄向满天星辰乞求,千万別有让他识破自己的一天!她想要好好活著! 临近子时,皇帝走了,说是要回乾清宫处理些积压的政务。 寧安早就累坏了,几乎是直接在贵妃榻倒头就睡。 还没睡够,她便被宫女推醒了。 “小主醒醒,该起了。” 她微微睁眼,天还没大亮。 “今日不用去请安。” “是荣妃娘娘来了。” “什么时辰了?” “刚卯时。” 这么早?荣妃来了? 寧安隨便洗漱了下,在搀扶下出去了。 还真是荣妃。 看荣妃,妆容打扮都好生精致。这得是起得多早? 不等寧安请安,荣妃便免了她礼。 “妹妹膝盖好些了?”荣妃问著,却噗嗤笑出声,“问也白问,定是没好。昨晚受伤还要侍寢,想来辛苦得紧。” 寧安笑中有疑,昨日的荣妃可没这么贫。看她这红光满面的,想是有什么好事,心情不错啊? “本宫还要去慈寧宫请安,所以长话短说。两件事。” 荣妃一口乾了杯桂圆茶,“第一,听闻你之前在重华宫与那桂枝是住一块儿的,那你可知桂枝家里是个什么状况?” 虽不知荣妃用意,寧安还是將所知都道出了。 “桂枝她爹娘都卖身在了尚书府,所以她是家生子。她爹前几年生过大病身体不好,尚书府便没再用他了。她娘还在尚书夫人戴氏身边当差。 四年前桂枝跟著舒妃进宫后,她家里请了个恩典,赎了他哥哥的卖身契。他哥离府后好像就用家里攒的银子做了点买卖。大前年娶了媳妇生了娃,我还隨了份子……” 荣妃安静听著,手指轻敲桌面,顿了几息就笑了。 “娘娘为何要问桂枝?” 荣妃凑近,“悄悄告诉你,昨晚上,桂枝没了。” “啊?” 寧安还没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桂枝死了。昨晚半夜的事。” “怎么死的?”这也过於突然了。 “说是因为盗窃畏罪自杀。你信吗?” 寧安摇头。自是不信。 “那本宫便告诉你事情经过。桂枝昨日挨了打被关在了杂物房,谁料半夜的时候,那松枝大概是睡不著觉,想要泄愤,便进了杂物房,拿了根扫把就抽桂枝。 桂枝被打得受不了,就顺手抽了根烧炭的火钳自卫。后来两人扭打一起。可桂枝受了伤,根本不是松枝对手。 最后,火钳到了松枝手上,最终扎进了桂枝的胸口。人,当场就没了。” 所以,是松枝杀了桂枝。 这是寧安真没想到的。昨日她本意是要挑起重华宫矛盾,让她们狗咬狗,搅重华宫一个鸡犬不寧的。没想到最终是这样的后果。 寧安並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前世虐杀自己,就有桂枝的份。作为唐静舒爪牙,母亲的死她肯定也是帮凶。 现在这般下场,是老天有眼。 荣妃:“重华宫乱了一晚上。今早天不亮,唐静舒就了银子找人去拖走尸体进行处理。说桂枝是自尽,找人儘量不声张地將她从宫女名册里抹了。” “娘娘,这事,您如何知晓?”舒妃不是了银子,不让声张吗? 荣妃摇著扇子哼了声,“本宫与唐静舒斗了这么多年,真会在重华宫连个眼线都没有吗?你也太小看本宫了。” “是,奴婢犯蠢了。娘娘英明。”寧安盯著荣妃,面上渐渐带笑,“娘娘问这么多,是否有什么打算?” “有啊!”荣妃却又拿了个本本出来搁在桌上,“所以咱们现在来谈第二桩事。” “您说。” 荣妃笑容一下灿烂,眼神里带著一种莫名的期盼,寧安直觉就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妹妹,太后寿宴,咱们姐妹商议著,各自出些银子,以助这寿宴可以办得漂亮些。妹妹看看,能不能慷慨解个囊?” “那娘娘看,捐多少银子合適?” 寧安心已经开始滴血了。费了大劲,各处讹了些银子,都还没能焐热。一两银子都还没到她自己身上呢。 …… 第31章 真是厉害 一份明细摆到了寧安跟前。 荣妃表示,这事自愿,想捐多少,让她自己看著办。 自愿? 可以不捐吗? 太后不喜她,她一两银子都不想。 可这明细,是越看越討厌。 按著捐款数额大小排列的。 荣妃她自己,捐了三千六百六十六两银子。 一直在养病的庄妃捐了两千六百两。 瑜贵嬪捐了两千两。 这些人,寧安全都略过,视线直接往下扫了去。 在找到舒妃那一栏时,已经排到了第二十位。 嘖! 萧熠这后宫没有经过大规模的选秀,所以后妃並不多,从以前王府的,到登基后迎进宫的,总共也就三十来个女人。 可这里边,居然有二十人出手就是五百两以上? 真就臥虎藏龙啊! 寧安大概懂了荣妃的意思。 “要不,奴婢捐个五百五十两?”小压唐静舒一头,將唐静舒的名次拉到二十一位就算了。 “妹妹你是真抠啊!” 要不是知道寧安手上的银子都是空山套白狼得来的,荣妃保证绝对不会翻此时的一个大白眼。 “再添。” “您直说吧。我该给多少?” 荣妃手指比了个数。 一千两? 寧安牙都跟著疼了。 有必要? “听本宫的,本宫不会让你吃亏上当。” 就这般,从戴氏那里讹来的千两银票没有输给瑜贵嬪,却最终奉献给了太后。 荣妃拿了银票就走。 寧安不开心,心中埋怨荣妃慷他人之慨去获自己之利。打著闔宫之名,最终太后只会夸她办事漂亮。没准一高兴,直接就让她协理后宫了。 荣妃太聪明,她们这些小鱼小虾也受伤啊…… 看她如被霜打,荣妃莫名又撂了一句:“妹妹且等著,有惊喜!” 荣妃要赶去请安,几乎是小跑著走了。 寧安大概猜到她的计划,心里有些遗憾,“早知道,今日就不该告假,应该拖著病体去慈寧宫看戏的……” …… 慈寧宫,荣妃上前稟了寿宴进程。 经过一整晚的努力,荣妃和她的人终於是找到了舒妃筹宴安排和准备里的漏洞。 舒妃被禁足又没法出来辩驳,这一局,就是荣妃一个人的戏台。 存心挑错,自然处处是错。 她有理有据,或明或暗地指出了舒妃筹宴过程中的懈怠,敷衍,不上心。 太后脸色急剧变差。 就连前几日,有工匠在搭建戏台时不小心掉落摔断腿的事也被荣妃经过加工和適当夸大后告发。 “整数寿辰,何等大喜,万不能有任何差池衝撞了太后娘娘。” 太后的脸几乎就垮到了地上。可不,若因疏忽死了人,她这寿辰晦不晦气? “也幸得娘娘庇佑,那工匠方才化险为夷。臣妾昨日已经派人前去安抚,工匠感恩戴德,说定携大家全家老小日日为太后娘娘祈福。” “臣妾还让人去犒劳了所有工匠。好在去得及时,工匠们怨气已经压下,眼下已开心返工,並承诺定尽心尽力为太后娘娘效劳。” 荣妃就这么一边给唐静舒上眼药,一边暗暗展示自己功劳。 又说,因著好几处需要返工,还需一大笔银子。然而连日来南方大雨滂沱,户部在忙著批賑灾银,这次她想著便不动用国库银钱,增加负担了。 她恰到好处在太后心情异常糟糕之时,献上了那本礼金名册。 说是在姐妹们的努力下,已经筹到了三万六千两六百银子,用以剩下的筹宴工作绰绰有余。 “这银子肯定还能余下不少。臣妾想过了,余下的银子,便全都以太后娘娘的名义做洪涝的賑灾款……” 太后眉头逐渐舒展。她一两银子没,就能收买人心,能让天下人都为她庆贺,为她祝福,感念她的恩德,自然是好。 “荣妃有心了。”太后接过那名册,“哀家也心繫百姓,最近夜不能寐,甚是为灾民担忧。待算好结余银子,哀家也添上一万两银子,用以賑灾。” 高公公到了。 原来荣妃今早还去请示过了皇帝。 要不荣妃会办事呢?自然不能忘了將孝子兼仁君之名留给皇帝。 高公公稟告,皇帝赞同荣妃主张,特意从个人金库里拿出了三万两银子,添作礼金。 如此,刚好凑了六万六千六百两。 太后终於展顏。 她细细翻看起了名册。 这时候,给银子多少,一定意义上便能代表她们对自己这个太后有多少孝心…… 当看见“安贵人”居然排在前几位,她倒是惊了下。 “安贵人不是从重华宫出来吗?竟然拿出了千两银?” 荣妃笑:“前几日尚书府来给安贵人贺喜,听说这一千两是整个唐氏族里给安贵人的贺金。这次安贵人是把压箱底的银子都用来表孝心了。” “她倒也有心了。”太后赞了一句。 不过在瞧见了唐静舒的名字后,她的面色又不好了。 堂堂舒妃,就捐五百两? 还不如她的宫女? 亏自己这般赏识她,重用她,差点就白抬举了。 太后拉了荣妃手拍了拍:“哀家最近乏得很,宴席的事你全权负责便好,不用再来稟哀家了。” …… 寧安刚听闻了慈寧宫发生的种种,慈寧宫便送来了赏赐。 说是所有后妃都有。 赏赐都是从太后私库里出的,算是太后给她们的心意。 寧安拿到的是一对成色极佳的和田玉鐲。 她心情好了不少。这对鐲子,大概回本大半了。 很快又有消息来。 说是高公公从慈寧宫出来后,便带著名册,將今日以荣妃为首的后妃主动为太后寿宴和灾情捐款之事传到了朝上,萧熠对此大为讚赏。 听到皇帝捐了钱,一眾后妃全都捐了银,满朝文武如何能干看著? 立马有人提议,眾朝臣也慷慨解囊,用捐款的方式为朝廷减轻压力,为太后娘娘祈福,为百姓解困,以固大乾江山千秋万载! 一呼百应,此次灾情甚至都不用再动用国库…… 没过多久,又有消息来,说太后娘娘收到了重华宫送去的三十页经书后,极为不悦,將其中十三页都打了回去,直言敷衍,没法用於礼佛,勒令舒妃娘娘诚心以待之…… 寧安听得直嘖嘖。 荣妃是真厉害啊! 所以昨日去重华宫时,她就已经想好如何让唐静舒气急败坏昏了头,在不理智的状况下当著眾人面只掏五百两银子了吧? 偏昨日去重华宫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她那么短时间就已经想好接下去要走的好几步了? 难怪今日来那么早,还那么亢奋,敢情不是起得早,而是一夜没睡都在各宫游说捐款吧? 这一箭是射了几雕? 踩了唐静舒,討好了太后,还卖了皇帝人情。荣妃娘娘心有大爱,连黎民百姓都得夸她一句。 …… 第32章 出宫惊喜 “今晚皇上,大概是不会来了。”寧安这么猜测。 萧熠明显和荣妃是打了个配合。 这三万多两只是引子,最主要是为了从权贵朝臣那儿弄银子。 只要上把劲儿,这次筹个百万银两不成问题。 如此,太后高兴,民间也不会有怨言,还得三呼万岁。 他们今晚,是得庆祝下。 寧安撑头思索。 荣妃一发力,她与自己的差距顿时显而易见。 或许自己也该学学如何成为一个对萧熠更有助力之人,才能更快往上爬。 “小主別难过,皇上心里有您。”夏雨她们来安慰。 寧安摇头。 难过倒不至於。 若萧熠一日不来,她便难过一日,这日子还怎么过? “用膳!” 没多久,还真就收到消息,说皇上去荣禧宫用晚膳了。 寧安刚打算让早早给门落锁,外边又有来报,说是高公公送东西来了。 一个小盒子,皇帝给的。 打开,里边全是银票。 寧安忍不住点了一下。 六千两银票。 心瞬间绽放,寧安努力忍住,“这……是给我的?” “皇上说了,小主今日多有破费。这银子,小主留著给自己买些好东西。皇上转达,这是从皇上自己小金库里提出来的银子。小主愿意怎么便怎么。隨心隨意即可。” “那公公帮我多谢皇上恩典。” 送走高公公,寧安喜笑顏开。 这男人,总算也知道投桃报李了。 不知这五千两里,有没有今晚临幸別人,所以弥补她一下的意思? 如果有,那不来就不来,记得给银子…… 这边寧安刚沐浴完出来,夏梦又来报:“娘娘,皇上未留宿荣禧宫。刚又回了乾清宫。” 夏梦探过脑袋,压低声音笑道,“未见召公公记档。” 两个宫女相视一笑,看著比寧安还要高兴…… 近日难得可睡个整觉,寧安睡得正香甜,却又被人叫醒了。 又是荣妃! 昨日她还知道在外边等,这次却直接站在了寧安床边。 “什么时辰?”寧安瞥了眼外边。天还黑著。 “寅时。” “娘娘啊,您不用睡觉的吗?” “你昨晚也没侍寢,睡这么多做什么!”荣妃示意宫女给寧安薅起来。 “腿脚能走吗?” 寧安愣了一息,隨后摇头。不想走。只想躲懒。 荣妃哼了声,“那便算了。本宫原本请了旨,今日要去行宫视察寿宴的准备事宜,还想带著安妹妹一道的。既然安妹妹腿脚不便……” “娘娘!”寧安急喊。 刚转身要走的荣妃再回头时,寧安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 “娘娘,奴婢刚试了下,膝盖好多了。” “那本宫给你一刻钟时间。” “是。”寧安边洗漱边喊著宫人们赶紧招呼荣妃喝茶吃点心。 寧安猜想,这才是荣妃要给她的惊喜吧? 確实开心! 这一次,亢奋的轮到了寧安。 她一度以为再也出不了宫了,却没想到,快乐来得这么突然。即便只是去嗅一嗅自由的空气,也是开心…… 寧安与荣妃共乘。 车轮驶出宫门,寧安打开帘子,只觉空气亦是香甜。 可惜,外边乌漆嘛黑,什么风景都无。 “娘娘,去行宫只要半个多时辰,为何这么早出来?”寧安问。 “皇上的意思。” 荣妃看了她一眼,“本宫这趟去行宫,理所应当。但你不是。按例,安妹妹你可不能隨意出宫。皇上的意思,是帮你瞒上一瞒。趁天黑的时候走,瞒过宫里其他人。” “所以,放我出宫,是皇上的意思?” “嗯。” 寧安呼吸一重。 突然想到前天晚上观星时,她言语里表露出的对朱墙外的嚮往。她以为自己后来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倒是不枉费自己卖力的伺候,那男人不但心细还肯哄自己。总算也是个收穫…… “但即便皇上不提,其实本宫原也打算带你出来的。只是刚好与皇上不谋而合了。”荣妃拉了下寧安的手。 “今日,你得帮本宫多考虑些宴席的准备。本宫放眼周围,也就你的脑子好用。” “娘娘运筹帷幄,哪需要奴婢。” “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妹妹別自谦。而且这次的宴席不是简单办个半天,而是整整三天。 不瞒你说,要考虑之处实在太多,本宫唯恐有疏漏。另外,既出了宫,便別叫娘娘,也別自称奴婢,就以姐妹相称更合適。” “是,姐姐。” 荣妃上下打量寧安,手则在寧安手背摩挲。 “还说我运筹帷幄,可妹妹把皇上的心都勾走了。昨晚皇上去了我那儿,还几次提到妹妹。用完膳,我还没开口,皇上却说我前一晚整夜没睡,打发我好好休息了。” “皇上体贴姐姐……” 荣妃止了寧安的话。 “姐姐虽侍奉皇上四年有余,可还是走不近皇上的心。安妹妹,姐姐是真想请教,你是怎么让皇上上心宠爱的?叫人羡慕得很呢。” 寧安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让他上心的? 说白了,以色侍人罢了。 她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变著法子去勾搭罢了。下三滥,上不了台面,是曾经的她,看不上的手段。 可这怎么说? 寧安深吸一口,装出一副悲伤模样。 “姐姐其实比谁都清楚,皇上宠我,无非是因为我无父无母无家世无势力,无產业无银子无靠山,在宫里,我没有丝毫助力。只有我,最不可能牵扯任何一方势力。 皇上的心,谁能摸得准?什么宠爱?哪来的爱?如若真的爱,怎会让我站在高处?即便是宠,说不定也只是幌子。” 羡慕这东西,不小心就会演变成嫉妒嫉恨,她不得不小心应对。她不能再树敌了。 於是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藉口。 宫里谁不是自欺欺人?高门贵女们,谁会觉得自己比一个宫女差? 所以只能是皇帝本身有什么特別的理由。 荣妃认可了。 “也是。皇上有雄图大志,自是有他的打算。” 或为了平衡?还是为了扶植一个新势力? 寧安反握荣妃手,“娘娘不用羡慕我。我拥有的,都虚无縹緲。没准哪天就如烟转瞬即逝。不像娘娘所拥有的,都是实实在在的。这宫里,谁不羡慕娘娘您呢?” 最近天天在磨练表演,寧安已是熟门熟路。转瞬,她周身充满了悲凉感。 荣妃不喜欢这种氛围,立刻转移了话题。 她眼里有狡黠的光闪过:“妹妹以为,今日出宫,只去行宫吗?那日重华宫合作愉快,今日自然也要做点其他事的。” …… 第33章 命里的劫 前世今生,寧安都是第一次来行宫。 偌大的皇家园林和宫殿,都让寧安大开眼界,目不暇接。 来了才知,此处还配备有寺庙,温泉,狩猎场,蹴鞠场和马球场。 乐子颇多。 难怪寿宴能在这行宫摆上三日。 行宫主殿前,寧安隨荣妃刚下车,就有一队人马前来请安。 是禁卫军。 “下官禁卫军副指挥使李瑜,见过荣妃娘娘,给娘娘给请安。”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名字,熟悉的挺拔身影出现,寧安有几分头晕目眩。 她低下脑袋,略微后退,不敢直视,只求这人別认出自己。 荣妃笑:“快免礼。李世子几年不见,成长飞快,依旧风流倜儻,一表人才。听说你四年前去了军中歷练?” “多谢荣妃娘娘还记掛臣。臣去了军中三年,去年回京后,就到了禁卫军当差。” “当年老侯爷征战沙场,英勇无人能敌,世子虽京中长大,但骨血里就有武学天赋,难怪短短时日就已是副指挥使。” “娘娘谬讚了。” “世子还未娶亲?” “未曾。” “侯爷和老侯爷都急坏了吧?男儿大可先成家后立业,世子得抓紧些了。” 李瑜没说话。 荣妃看出他不高兴了:“近日还得多仰仗李副指挥使帮忙盯著行宫这边。本宫初来乍到,能否劳烦李副指挥使,带本宫四处看看?” “臣遵命。” 一行人往前走,寧安的脑袋就没能抬起来过。 她刚来的路上听说这次寿宴安全是禁卫军负责,却不知李瑜去年已经回京入职了禁卫军。 李瑜,永寧侯世子。 永寧侯老侯爷与安阳侯老夫人是表亲,七算八算,世子与唐静舒那帮人也算是表亲关係。 入宫之前,寧安也是唤他一声“表哥”的…… 好在,李瑜全程都没发现她。 直至李瑜告退,经过她之后,寧安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张字条。 一声“造孽”骂在心中,自己到底是被他发现了。 想到李瑜刚给荣妃写了一份驻守行宫的禁卫军官员排班名单,定是那时他顺手写了张纸条。 趁著解手的空,寧安看了眼字条。 李瑜约她找空去一趟刚经过的戏楼,说她若不去,便亲自来找她! 寧安气得想砸了恭桶。 这男人,真是她命里的劫! 在荣妃去找工匠安排事宜时,寧安终於有机会硬著头皮去戏楼了。 她装作不经意间进了去。 好在,没有遇上其他人。 “不用看了,这里人都被我支开了!”李瑜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出现,嚇得寧安腿都软了。 “世子爷,你我私下见面不合適。”寧安冷脸行了个礼。 “你叫我什么?” “请您注意身份。” “安安……”李瑜走前一步。 “你闭嘴!”寧安一下火冒三丈,接连后退了三步。“你离我远些。” “安安,我有好些话……” “不许说!”寧安直接手指了他,“你要是再敢胡说,我……我下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我来见你,是为了警告你,从今往后,你我就当不认识。” “可……” “没有可!” “可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我从第一眼见你……” “但你的心意於我,是把刀!” 李瑜,是她曾经口中的“表哥”。 她入京的第一天,他们就遇上了。 当时寧安带著母亲和幼弟去唐家投亲,被挡在了门外。家丁得了戴氏授意差点对她动手。正是李瑜的出现,护下了她,並带她进了尚书府…… 李瑜於她,有恩。 当时的她,很感激这个“表哥”。 豆蔻年华的某一阵,因著表哥的关心,她確实心中起了不该有的涟漪。在懵懂的她眼里,能文善武,俊逸如玉的公子,就是心里想要的人。 他也喜欢她——她当然知道。 但有些事,须得谋划。 李瑜却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直接求亲了。 可这位世子表哥是戴氏给唐静舒选中的夫婿啊!戴氏怎会答应?怎会容忍? 而她只是身份不明的“表小姐”,怎配得上將来要承爵位的李瑜? 这便是前世今生,唐静舒痛恨寧安的最主要原因。她认定寧安要抢走她的一切! 婚事自然成不了。 唐静舒为了爭口气,开始筹谋入宫。 她的条件是寧安作陪,一为控制寧安,二为断了寧安和李瑜的可能。另一边,安阳侯则保唐寧平仕途顺利…… 所以从这个方面,若没有当日李瑜的自作主张,她和唐静舒都不会入宫。那么她和母亲或许都能保下性命。 这些年下来,曾经的少女心事早已烟消云散。 “因为你,我成了唐静舒的目標。我还害了我娘我弟!高门大宅手段层出不穷,深宫后院更是如此!所以请你只当不识我。你有家族庇佑,你死不了!但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想死!” “我如何当做不识你……” 李瑜的声音低了下去。眼里的光也暗了下去。 “我为了躲避指婚去从军,靠著想你才撑下来。你却没有等我。原本,分明明年你就能出宫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活到出宫?” 寧安眼里只剩了冷意。到明年,她全家三口人的尸骨都凉透了! “我若不是成了皇上的人,你这辈子都再见不到我!” 寧安之所以愿意说这些,只是小心思起来了。 虽说老一辈的亲属关係已结束,可安阳侯和寧远侯还是世交啊!她要挑拨他们的关係!利用李瑜对她的喜欢,来引导他的恨意。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他们,真的对你那么狠?” “我娘在我入宫三天后就没了,这事想来你也听说了。狠不狠,你明白。” “你怨我?” “是。” “对不住。是我错了。我当时想得不周到。” “你若觉得对不住我,就帮我照看下平儿。他下月回京,別让他枉死。” 这是寧安愿见他的最主要原因。 他在禁卫军,是最可能保得住弟弟平安的人了吧? “我会的!” “那你我扯平了。” 寧安说罢就头也不回离开了。 李瑜却原地坐下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后窗一道黑影闪了过去…… 第34章 吃点好的 处理完了李瑜,寧安也终於可以安心给荣妃出谋划策。 荣妃心思縝密,万事周全,寧安可不觉得她真的需要帮助。 於是寧安给出的,是类似这样的建议: 比如,提前就准备百种千余彩鸟,掐著在太后祝词后一口气放飞,来个名正言顺的“百鸟朝凤”。 比如,早些催熟太后喜欢的荷,实现“百祝福为她开”。 比如,来的那日安排“百姓”跪於行宫外,三呼千岁,表达爱戴,选取一些人拜见太后並献上瓜果粮油,表达心意…… 总之,就是各种马屁之道。 荣妃嘖嘖,“可不得带安妹妹来吗?这些主意隨便一个拿出来,也能让太后娘娘乐上一天。你这脑瓜子,如何有这些的?” 寧安低调錶示,自己“夹缝里求生”,能活到今日,全靠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 眼看荣妃有机会拿下后宫大权,寧安愿意暂时充当狗腿子,以求这把保护伞。 一直忙到了晌午,荣妃打算带寧安到行宫寺庙吃素斋。 谁知进入寺庙后,马车就没停下,直接从寺庙后山离开了。 “去哪儿啊?”说好吃完素斋后找个客院小憩一会儿的。 “千载难逢可以出宫的机会,你不会真想吃素斋,真想在硬板床上小憩吧?姐姐带你去好地方!” 马车一路飞驰。 直接回了城,进了闹市。 车最终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荣妃早有准备,和寧安一人戴个帷帽就直奔二楼包间。 菜已经安排好。 店家所有的拿手菜直接全上了一遍。 窗口坐下,窗外是一条小街。 虽不如大路宽敞,但也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吃。” “嗯。”有人流作景,寧安胃口极好。 渐渐的,时不时看向外边的寧安似乎品出了什么。 荣妃问了心腹红袖,“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快未时了。” “吃饱了吗?没吃饱就赶紧,一会儿怕你吃不下。” 寧安摸了摸肚皮,好久没这么饱了。 “吃好了。” 桌上所有菜都撤了,上了浓茶。 “咱看戏,消食。” 她们这个位置下方马路正对面的,是一家点心铺。 而寧安已经认出了点心铺前的中年人和忙著正在摆点心的年轻男人是谁。 铺子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只因这家店每日上下午都只各售卖一个时辰的点心。 等未正时刻,今日下午的点心便將全部出锅,这会儿已经能闻到香甜气息。 而这家店生意这么好的最主要原因,便是据说这家的点心是宫里的配方。而这家的女主人,还曾在侯府,尚书府做过点心,连达官贵人都讚不绝口。 老百姓也都想尝尝贵人们和宫里的手艺,所以每日都不少人前来排队光顾。 店家老吴正翘著腿坐在门口维持排队秩序,“排好了。不著急!今儿的点心做得可好了!保证你们尝了讚不绝口。” “宫里的舒妃娘娘听过吧?她啊,就好这一口!” “每个月,我家铺子都要送不少点心进宫。不是我老吴打誑语,就是皇上也好这口!” “你们有口福了!” 排队的眾人听著个个满脸恭维羡慕,赞她有个宫里当差的好女儿。 这时,一个媒婆扭臀过来了。 “吴老爷,总算赶上了。还没开卖,这会儿有时间吧?” “有好事!” “隔壁县刘老爷家的公子看上了你们桂枝,托我来问问,桂枝何时能出宫?” “按说,明年桂枝就在宫里伺候五年,可以求恩典放出宫了吧?” 老吴摸著腿就开始哈哈大笑。 “媒婆,想求娶我们桂枝的人可多著呢!” “誒!人家刘公子可不一样!相貌堂堂,年方二十。明年还要考科举。那可是方圆十里的大才子!” “不成不成!不是我捨不得闺女,而是宫里的舒妃娘娘捨不得我家桂枝!舒妃娘娘知道吧?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舒妃娘娘不放人,我这个老爹说话没用。” “可人刘老爷愿意下二百两聘礼呢!” “多少?” “二百两!” 老吴小算盘打了起来。女儿在宫中,一年也就能拿回来二十两。虽说平日还有些赏赐,可二百两却是整整十年当差的银子。 若银子给得多,早些出宫成婚生子,支撑兄嫂父母倒也是不错。 “不是我说,谁娶了我们桂枝,今后前途可是一片坦荡。宫里有娘娘照应,又有尚书府和侯府帮忙,我们桂枝带来的门面和路子,可不是二百两银子的事。” “这聘礼银子嘛,好商量!吴老爷,我可给你透个底。那刘员外家在京城產业不少,不差银子。桂枝嫁过去,就是当家夫人了。” 这下,老吴兴趣起来了,还给媒婆搬了张板凳。两人一个吹刘公子,一个吹桂枝和舒妃,围观群眾七嘴八舌赞他们好命,更想吃点心了…… 这时,有人大喊大叫,“让一让!” 排著的队伍被挤散,顿时乱糟糟一片。 “老吴!了不得了!不得了了!” 老吴已经在跳脚,“別吵別闹!把队伍都衝散了!” “老吴!老吴!你家桂枝……” 老吴一瞧,是街头的王麻子,於是叉腰就骂:“桂枝也是你喊的?” “桂枝,桂枝她怎么不在宫里?” “你说啥呢!放屁!我家桂枝可是舒妃娘娘最得力的宫女!深得娘娘信任和喜欢!她不在宫里,还能在这儿不成!滚滚滚!” 王麻子也跟著跳脚,“老吴!你家桂枝,被人弄死了!” “你……你胡说!”老吴看了媒婆一眼,生怕有人胡诌,女儿这大好的婚事会泡汤。 见王麻子还要说,他直接一拳就揍了出去。 可王麻子这张嘴,偏就不停。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说桂枝已经死了。 这下,老吴那儿子吴雄也听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活儿就开始揍王麻子。 眾目睽睽下,王麻子被揍得满地乱滚。 “报官!你们打人!老子要报官!” “你敢编排宫人之人!老子也要报官!”说著,老吴又是一拳头打了出去。 “樵夫!樵夫你在哪儿?”王麻子冲人群中大喊。 “来了!让让!让让!” 一个樵夫,推著个板车来了。 他將板车往点心铺门前一横,直言到:“吴老板,你看看,这是你家闺女桂枝不?” 第35章 娘娘好狠 眾人这才瞧见,那板车上有一只巨大的麻袋。 啥? 麻袋里是人? 活人怎会在麻袋里? 所以,是死人? 排队的百姓立马变成了围观群眾,纷纷后退好几步。 空间一下宽敞,那樵夫卷著袖子就打开了麻袋。 这边老吴还在骂,那边力气巨大的樵夫已经將麻袋用力一撕…… 骨碌碌的,有东西滚了出来。 围观眾人尖叫,尖叫,再尖叫…… 麻袋里滚出来的,正是一具尸体。 女尸! 肤色发白,尸身发臭。 显然,已经死了不止一天了! 老吴上去一扒拉,直接坐了地。 “桂枝!闺女!闺女啊!” 不是他闺女又是谁? 圆脸杏眼招风耳,耳边有颗小痣,自家的孩子,还能认错不成? 老吴当时就嚎啕大哭…… 下一瞬,那樵夫已被吴雄扑倒在地。 “你说,你为何有我妹妹的尸身?是你杀了我妹妹!” 樵夫莫名挨了一拳头,顿时暴起。 他一个砍柴的,还收拾不了一个卖点心的? 眨眼的工夫,樵夫就把吴雄捶打在地。 “睁大你的狗眼!这可是宫里的麻袋!她是被宫里丟出来的!老子好心好意给她收尸,你不给钱还敢打人?” 麻袋上有红印,老吴得过桂枝宫里带出来的东西,认出確实是宫里標识。 眾人纷纷询问樵夫哪里找到的尸体。 “我今天去西山后山砍柴,见两个太监鬼鬼祟祟还骂骂咧咧,说什么乱葬岗太远了,就隨便找个地儿丟了算了。 两人还嘀嘀咕咕,说什么桂枝別找他们,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有恨就找她家娘娘,下辈子跟个好主子……” “我亲眼瞧著他们丟下了这个麻袋。我打开见是具尸体,可嚇死了!我去报官的路上刚好碰到王麻子说了这事。 他说认识宫里的桂枝。我就带他回山上看了眼。这不王麻子就和我送尸体来了。” 樵夫走前,伸出手来: “我说吴老爷,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闺女给弄下山的。您可多少也得给些赏银吧?” 王麻子也再次跳了回来,“老子辛苦来报丧,也得要赏银!少了我可不依!” 人群里七嘴八舌。 “真的是桂枝啊!” “原来这就是桂枝!” “看见了吗?她是被人捅死的!” “你看她胸口,好嚇人!” “眼睛还睁著呢!是死不瞑目吧?” “不是说太监让她有仇就去找她家娘娘吗?肯定就是那舒妃害死她的!” “我看也是!你们看她的腿!腿上好多伤!那都结痂的地方,一看就是老伤了。” “可不?那腿都被打变形了。生前还不知吃了多少苦。” “可吴老板不是说她在宫里娘娘跟前很吃香吗?” “要么是老吴撒谎,要么就是老吴也被骗了。” 老吴也注意到了女儿一身的伤,从头到脚,几乎没有几块好皮肉。女儿在宫里,究竟过的什么日子? 他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时人群里又有人开始分析: “宫女若死了,不是得通知家人去收尸,还给银子吗?怎么会丟乱葬岗?” “你是不是傻!这明显就是非正常死亡。要家里人看到这尸体,还不得闹死?” “说白了,偷偷摸摸丟尸,就是那舒妃娘娘心虚呢。” “可不?看那尸体,都臭了!怕已经死了两天了。” “两天都没通知!老吴都被蒙在鼓里!” “若不是那舒妃授意,谁敢做这事!这可是宫里的人!” “要不是这樵夫赶了巧,这孩子在地下都不得安寧啊!” “是啊,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说没就没!舒妃娘娘是真的狠毒……” “就是!这还是陪了十年,平日里最疼爱的丫鬟,说杀就杀,说拋尸就拋尸!” “听说她入宫前,就弄死过丫鬟……” “真的?” “可不?” 一条小街很快就被挤得水泄不通。越来越多人跑来围观。 后边的人原本还不清楚状况,可有媒婆在呢! 媒婆那一张嘴高声叭叭著,一边拍腿一边嚎,看上去比桂枝亲娘还要伤心。 短短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宫里的舒妃娘娘弄死了贴身宫女,还拋尸乱葬岗。是老天有眼,才让好心人发现,將尸体送了来。 “那舒妃娘娘那么囂张吗?” “你们也不看看,她爹是礼部尚书,她外公是安阳侯。那都不是一般人!” “真是造孽啊!” “话说老吴,这事你报不报官?依我看,那舒妃就是认定你不敢报官才这么猖狂!你真要让女儿枉死?” 正说话呢,一队官兵正喊著“让开”过来了。 原来是先前王麻子挨打后,有人帮忙报了官。 这会儿官兵听说这事与宫里有关,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疏散人群。 可百姓人太多,看热闹的心思又都太大,根本没人肯走。反而是听说连官兵都来了,更是越来越多人齐聚而来。 “官爷,你別管我们啊!地上都死了人,你们看不见?” “你们赶紧查清人姑娘死因,別让人枉死啊!” “那王麻子挨了打,你们不管?” “別是你们也在维护舒妃娘娘吧?还是安阳侯已经打点过你们了?你们官官相护!” 人群里,有人吼了这几句。 人群被煽动,顿时所有人都开始骂了起来。 骂官兵欺负人;骂权贵不要脸;骂宫里的都不是人;骂老百姓没活路! 眼看著,这民愤都起来了。 官兵们面面相覷,这破事,压不下去了! 完了,怎么整? 都带走——这是唯一办法。 於是,从尸体到老吴再到王麻子,全被请去衙门说话。倒是那樵夫,从吴雄那儿拿了十两银子后,早就走了,连板车都没拿。 媒婆跺著脚拉著老吴直道可惜,刚刚他们都已经说好,桂枝出宫嫁人,打算跟男方家里要上三百八十两聘金和一家门面房,以后安心做少奶奶的。 听到这么大笔的银子鸡飞蛋打,老吴更是心头滴血。 吴雄坚持也要去衙门,口上喊著要为妹妹討回公道,实际则想著索性闹大事情,可以多得些银子…… 百姓爱看热闹,顿时跟著往衙门去了。 人群这一动,自然就形成了人龙。这么一路往衙门,跟著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唐家闻讯第一时间衝出来一群家丁,本打算掩下这事的。 可他们还没跑到那条街,便已被衝散在了人潮里。 …… 第36章 你是何人 二楼的寧安完整看了这齣戏。 “娘娘,那樵夫是您的人吧?” “媒婆也是我找的!”荣妃笑著喝茶。 “人群里,娘娘也安排了人刺激吴家父子,並煽动百姓情绪吧?” “没错。” “娘娘真运筹帷幄。” “桂枝莫名死了,可舒妃禁足中没法好好安排这事。这是本宫的机会。本宫便找人截下了尸体。今日之后,整个京城上下都会知道舒妃杀了人並拋尸。” “如此即便唐静舒是冤枉,即便唐家和安阳侯努力斡旋,也压不住悠悠眾口。此事闹大,官府不处理,会被骂官官相护,处理则势必牵扯舒妃。 在这太后寿辰之前的关键时刻,宫中突现丑闻,皇上太后都定会不高兴,总有人得要发落一番。” 寧安忍不住提杯,“娘娘好计策!” “今日之后,舒妃即便解了禁足,即便有太后扶持,可名声也臭了。几年之內,她都晋升无望了。” 寧安低头,心下则是越想越惊。 所以,这才是前天荣妃所谓要给她的惊喜吧? 她还特意安排了这趟出宫之行来亲眼看戏。那么,从她筹款,与皇帝打配合,到请恩典出宫,都是她一早就设计好的。 好一出连环计! 寧安学到了! 她不由庆幸,现在与荣妃是合作关係。不管怎样,这次是大大伤了唐静舒和身后势力元气,这都是她乐於成见的。 “恭喜娘娘!”她提了一杯。 荣妃心情不错。 “刚看了尸体不吉利,走吧!咱们去看些漂亮东西,洗洗眼睛!” 寧安老实跟著,心里又雀跃起来。 她是真没想到,荣妃竟然带著她逛起了铺子。 准確说,是买珠宝。 “宫里的东西赏来赏去就是那些。还是外边的首饰有意思。款式新颖有趣,设计也大胆。” 荣妃进了家珍宝阁。 店中已做了清场,掌柜亲自前来服务。 荣妃一眼相中一支双翠步摇,隨口一问,开价就是千两。 她又看上一整套珊瑚镶珠头面,一问,三千两。 寧安暗自咋舌,老实待去了一边。这种地方,就不是她能来的。 “干坐著干吗?赶紧选上几件!” 寧安笑,“没带银子,买不起。” “姐姐借你!”荣妃拍出了一沓银票。“不收你利息,隨便选。” 寧安不忍拂她好意,借了张面值最低的银票。五百两。 最终,她选了一支赤金镶珍珠的簪子,加上两支百搭的珠,总价一百二十两。 这边寧安心疼到不行,那边荣妃已经笑著来戳她的脑袋。 支开了掌柜,荣妃道: “本宫与你直话直说吧!是皇上让我带你出来买些珠翠的。他说你没有娘家支撑,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等太后寿宴怕要出洋相,让本宫带你出来买一些。这是圣諭!” 这一点,寧安倒是没想到。 所以那晚,她说不要他的赏赐,萧熠並不是没有回应,而是已经有了应对。这才是他昨晚送来六千两银票,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缘故。 他不但让她出宫散心,还让她自己来挑首饰了。 萧熠,他还是有心的…… 可寧安还是没法一掷千金。这些首饰虽是真金真宝,但將来回收时最多也就能回八成。相比买这些,她更想留著银子买宅子。 於是即便荣妃好说歹说,她也只又添了两件,总共了五百两…… 又逛了两间铺子,荣妃收穫满满。寧安则也陪著又多了二百两。 两人还去了绸缎庄,脂粉斋,香料阁,买了些宫里不常见的。 她们也没少从来往路人的议论里听到有人在偷偷唾骂舒妃。她“虐杀拋尸”之事已经彻底传开。 荣妃悄声:“今晚开始,青楼茶馆酒楼,都会或明或暗以这事为唱演。” 眼看天色渐晚,便得准备回宫了。 荣妃伸了个懒腰,“尘埃落定,本宫终於能睡个踏实觉了。两晚没睡,该好好打个盹儿了。妹妹,姐姐想眯一会儿,你坐另一辆马车可好?” 寧安自然应下,乖乖上了后面一辆车。 回宫得要三刻钟,今日跑了太多地方,寧安也累得不行。加上昨晚睡得確实不多,上车只一会儿,她便眼皮打架了。 迷迷糊糊间,似乎突然来了一阵风,一声窸窣。 尚未睁眼,脖间已是一凉。 一身冷汗睁眼后,她入目的是个面具人。 来人蓝袍玉冠,腰间別了一柄扇,扇坠掛的是枚玉,是个翩翩公子形象。 寧安觉得眼熟。 下一秒,她突然想起,这不是记忆里李瑜最常的装扮吗? 李瑜? 他要做什么! 他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上她的马车! 马车还在平稳行驶,外边的內监竟然没发现有人上车吗? 她以为今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大仇未报,可不能因为名节这种事栽跟头! 她伸腿就是一脚,男人轻鬆躲过。 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 她刚要低骂他疯了,心中却是如有光闪过,叫她这句呵斥卡在喉间。 男人刚擦身躲过去的那一瞬,身上的气味好熟悉。 是隱隱的龙涎香伴松木香,混莲香的气息。 刚刚接连睡了那么多晚,这她还能认不出? 萧熠? 他来了? 好险! 好险啊! 寧安不敢相信,刚刚如果脱口而出“李瑜”,“世子”之类的词后,自己面临的將是什么后果! 皇帝跟她演戏,她只能陪著了。 萧熠还拉著她手,寧安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萧熠嘶了一声收回了手。 寧安已迅速拔下自己金簪在身前护著,“你什么人!” “你擅闯女眷马车,该当何罪!” “你若再碰我一下,坏我名节,我杀不了你就自杀!” 面具人哼了一声,抬手到脑袋后。 寧安却突然来了句:“你是……萧四?” 男人原本要解开面具的手一顿。 寧安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脑袋直接蹭了蹭他的脖子。 “如何认出的?”若仔细听,萧熠声音有几分低沉。 寧安听出来了,虽不明,但討好总是不会错的。 “即便刻意装扮了一番,但我家公子那般器宇轩昂,那般强健有力,那般万里无一,妾身若认不出,岂不是白瞎了这么多年的爱慕?” 寧安睁大眼睛,努力將他想像成金子,深情以对。 …… 第37章 出大事了 寧安亲手给萧熠摘下了面具。 俊朗的脸庞如清风拂面,上鉤的唇角如春日暖阳。君子如玉,但眼神过分坚硬,如铜墙铁壁,將寧安刻意施展的柔情全都挡在外边。 她这下能確定了,萧熠真的不太高兴。 作为宠妃,她自然有义务让男人开心一些。 她一如往常,贴了上去,亲了他一口。 “皇上穿常服也俊朗无比。” “皇上出宫是有公务?难道是专门来找妾身的?” “多谢皇上贴心,让荣妃娘娘带妾身买珠翠。” 萧熠紧绷的脸色略松。 “见到朕,真有这么高兴?” “自然是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两日了,那便是六秋。本以为今晚也见不到皇上的。现在您突然出现,如何不惊喜?” “其实昨晚,朕去长寧宫了。” “真的?”这事寧安真不知。 昨晚她早早就睡了。 “荣禧宫用完晚膳,朕去了乾清宫。处理完公务去到长寧宫,却发现你宫门已经落锁了。” “奴才们大概以为,您会留宿荣禧宫……您怎么不让开门呢?” “朕不想吵醒你。又以为……或许你並不想见朕?” 寧安再次確定了萧熠的彆扭。 他去看她,心疼她所以没吵醒她。 可她却压根没做他会来的打算。 “妾身错了。皇上给个机会,妾身一定弥补。”寧安主动凑上,抱著他的脸又亲了下。 见他没反应,寧安掀开一丝帘子,露出一片天,隨后对天起了个誓: “唐寧安心系圣上,时时刻刻都想见到皇上,时时刻刻想与皇上在一起,对皇上的心意一片赤忱,天地可鑑。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真的! 都是真的! 她没做假誓。哪个后妃不想时时得皇帝宠爱。她需要皇帝帮助,自然赤忱。真的不能再真! “朕带你去用晚膳。”萧熠未置可否,但总算脸色鬆了下来。 而因著窗帘掀起,寧安才注意到,原本在前面的那辆马车已经不见。 “荣妃娘娘……” “回宫了。就你我。” “好。”寧安笑容甜美…… 一条不是特別繁华的街道,路两边却有不少特色商家。既有古玩店,金银楼,也有青楼酒馆。 这会儿已是傍晚,类似古玩店已经打烊。而青楼酒馆则还没上客。所以这街有些冷清。 马车进了一家叫“天香楼”的酒楼。但未从大门走,而是从后门进入。 一楼只寥寥两桌有客。 二楼全是大桌。 其中一桌已经有人坐了。看他们手边都配了刀,应该是宫中侍卫。 他们继续往上。 三层四层已做了清场。 已有侍卫守在了三层楼梯口。 寧安跟著萧熠进了四层的天香一號房。 谁能想到,整个四层就只这一个房间。南北通透。南可见正门大路,远眺可及好几条街。北可通观后院,再往北便是一览无余的运河景致。 环境很是舒服。 外间厅堂靠窗坐下。 菜上得很快。 色香味俱全,但寧安却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两人聊了几句后,萧熠问了她买的首饰。 之后他抓了寧安手: “买些好的,別亏了自己!你既不要朕赏的,那朕便买给你。朕想为你做些事。” 萧熠示意寧安,路对面刚经过的一家珠宝银楼。 “难得出来一趟,不得满载而归?趁著人家还没打烊,赶紧去一趟?” 寧安笑,这种好事,她也压不住笑容啊! “皇上陪我?” “朕这张脸,太多达官显贵认识了。”萧熠对外边喊了一声。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这是清风,让他送你过去。不用拘著,朕有银子。想买多少买多少,想买什么样的买什么样的。不用问价钱,只管拿下便是。朕会安排结帐。” 皇帝一脸宠溺,摸了下她的脑袋…… 再次从后门离开酒楼,寧安忍不住问了清风一句。 “皇上今日何时出宫的?” “啊?哦。下官……不清楚。” 寧安无语。不清楚? 她是傻子吗? 会信这种话? 这问题,有何难回答?有什么可避讳?就算不能说,直接拒绝回答就好了。 寧安一眼凿在了那清风身上。 那廝竟是直接低头,避免对视,就差將心虚写在脸上了。 寧安更觉莫名其妙。 她之所以问这个,就是觉得皇帝心情依旧不好,她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是皇帝出宫碰见了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更不对了…… 天香楼四层窗边,皇帝正看著寧安背影发呆。 他的亲卫长上前来,“皇上,您確定真要这么做?” “去做吧!”萧熠收回了视线。 …… 当走进那家银楼之后,寧安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被拋去了脑后。 今日荣妃带她去的,都是京里久负盛名的几家店。 谁料这家从没听过的店铺里售卖的,比荣妃喜欢的那几家还要精致高级。 三刻钟后,她终於满载而归。 她买了三整套头面。十根各式髮簪,五只鐲子,另外一堆耳坠等物,將老板送的首饰盒装得满满当当。 当然,她也没忘表达一下爱意。她给萧熠也买了一组手串和几块可镶嵌做配饰的玉。 虽说萧熠不让她问,但她还是忍不住。从掌柜口中得知,她的这些东西,总价过了万两。 发財了! 她心中大笑! 抱著首饰盒,她一点不觉得沉,也不让清风帮著她拿,开开心心回了酒楼。 后院门口,清风小声念叨了一句。 “奇怪。几个巡守的兄弟怎么不见了?” 寧安也注意到了。 “酒楼大门怎么关上了?” 进入院中,更觉不对劲。 车夫呢? 现在这院中,只有几匹马,几个车夫侍卫都不见了。 “娘娘跟在下官后面。” “嗯。” 两人放轻脚步,来到了后门。 推门而入,他们听见有人在一楼大厅里说话。 “老大,都放倒了。”大厅里有些烟雾,疑似迷烟。 “那还等什么!上楼杀了狗皇帝!” 清风和寧安对视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刺客! 要杀皇帝! 两人从过道小窗扒著一看,大厅里已经站了近十蒙面的黑衣人。而厅中其他人,全都倒了。 不管是之前吃饭的两桌百姓,还是皇帝安排在一层的两个侍卫,都在地上。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有两人倒在了血泊里,手里还攥著抗爭未成的官刀。 “娘娘先躲起来,稍待一会儿。下官上楼看一眼。” 寧安点头,她刚转身寻找躲藏之处,就闻身后传来了一句呵斥:“什么人!” …… 第38章 遭遇刺杀 刀剑相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寧安回头一看,清风被发现后,已有多个黑衣人冲了上去。 怎么办? 怎么办? 她嚇到了,脑子跟卡住一样,一动不会动。 然后…… 然后! 她亲眼看到清风被几人围住,隨后一把刀直落下去! 飞溅的鲜血瞬间滋射。 清风绝望地將脑袋扭来她的这边,嘴型分明,给了寧安两个字:快——走——! 寧安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 再不跑,皇帝死没死她不知道,但她肯定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拔腿就跑的同时,她扭头看了眼。 刚刚还鲜活护著自己的那个年轻人,已经倒在血泊里,闭上了眼睛…… 眼泪无声滚落。 她要去报官。 用最快的速度! 寧安刚跑到马车边,就听到凶狠一喝:“站住!” 身子一凛,她赶紧將眼泪憋了回去。 完了!马车是用不了了! 怎办? “什么人!”有人正向她过来。 寧安迅速调整表情,转过身去。 果然又是黑衣人。 她有几分庆幸,来的只有一个人。 “女的?” 寧安低头行了一礼。 “说!都看见什么了?”男人提刀指向她。 “啊?您说什么?”寧安抬头,装傻。被刀指著,她顿时半真半假的泪流满面。“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小人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啊。好汉饶命。” 她抽抽著,瘪嘴哭得难看,生怕歹人对她起坏心思。 “算了!滚!老子不杀女人!”男人喝了一句,收起了刀,“数到三,你最好消失老子眼前!” “多谢好汉!”寧安大喜,拔腿就跑。 谢天谢地谢佛祖! 这人居然放过了她,似乎也没看见她手里抱著的锦盒。 但现在怎么办? 奋力奔跑之余,寧安有些不知所措。 萧熠,还能活吗? 要不,逃跑? 她本就不想留在宫中,不如就此山高水阔?她怀里抱著上万两首饰,足够她吃香喝辣几辈子了。 可寧平怎么办? 寧平还在使团。自己能找到他吗? 不可能的! 万一萧熠这次被刺杀死了,唐静舒,安阳侯和戴氏他们就再无顾忌。她害唐静舒至此,他们如何会放过寧平?寧平还不知將遭受怎样的折磨!他们只要抓了寧平,自己还能跑去哪儿? 那折腾一大圈子,岂不又回到了上辈子的结局? 毕竟萧熠才是她和弟弟的靠山和倚仗啊! 而且,大仇未报!前世剖腹取子杀身之仇,娘的大仇,都还没报。 萧熠一死,唐静舒成了太妃,自己还怎么杀她?自己逃跑成了罪人,想要进入尚书府都不可能,如何报仇? 所以,萧熠不能死! 寧安原本已跑出去二十多丈,这会儿步伐却一下慢了。 这条路上依旧冷清,连路人都看不见! 放眼过去…… 寧安步子一偏,一咬牙,看准一家灯笼彩灯高掛的漂亮楼宇就冲了进去。 醉月楼——一家青楼。 时间没到,姑娘们都还没出来。 所以寧安衝进去时,门口只一个门童。 丟了一颗金豆子出去后,寧安便顺利进入。 “老板!老板!” 她大喊大叫。 “老板在哪儿!” “快出来!” “有大买卖!” “万两银子,挣不挣?” 她的喊声在大厅中迴荡。 姑娘们,婢女们,龟奴,老鴇全都出来了。 “吵吵吵!谁啊!这才什么时辰!” “怎么是个女的!” “我们不接待女宾,出去!” 鴇母看了眼就想走。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懒得搭理! 结果寧安直接將她的首饰箱拍在了桌上。 打开,一片金光几乎晃瞎了鴇母的眼。 几乎是两息之间,桌前就已经围满了人。 七嘴八舌的姑娘们尖叫不已,说这不是隔壁银楼,摆在最显眼处的那几套东西吗?她们天天在街上逛,这几样闭著眼睛都能认出来!掌柜都不让她们看,这会儿居然直接铺到了跟前? “姑娘,有话直说?”鴇母眼睛亮了,嘴咧了。 “对面天香楼进了盗匪,你赶紧集结打手,帮我把四楼的爷救出来。这箱子东西都是你的!” “啊?”鴇母愣了一下,“你说话当真?” “快快快快快快快!一会儿人都没了!”寧安著急,“赶紧去叫打手,越多越好!救下公子,可按人头结算银两!这只是订金!订金!” “赶紧让大虎召集人手!”鴇母刚咬过箱子里的金,看过里面玉石,已经意识到全是极品。为了拿下这一单,她也跟著喊了起来。 “带上傢伙!人和傢伙越多越好!越快越好!”寧安几乎急红了眼:“我家主子家財万贯!救了他,你们所有人都发达了!” “放心,放心姑娘!有老娘在!一定全力以赴!”鴇母大喊大叫,让赶紧抄傢伙去砸天香楼的门。 她一边喊著所有家丁龟公们,只要是男的全都出来抄傢伙,一边找了奴婢们去隔壁几家酒楼拉帮手。 “姑娘放心。能做咱们这种大买卖的,都养了些人手在身边。就如我家打手,有些是从军中退下的,有的是鏢局请来的,没有草包,全是高手!” 鴇母盯著寧安腕上看了好几眼。 嘖嘖! 那只鐲子,价值三千两。隔壁银楼掌柜天天拿出来擦呢!这姑娘绝对来头不小!她主子只怕更不是凡人!要能成了人家的救命恩人,她这辈子啥都不用愁了。 寧安看著衝出去的男人们,一口吊著的气终於呼出一半。 尽人事,听天命了。 可……不行! 她不能干看著。 她提气还是跟了出去。 天香楼前,青楼的男人们已在砸门。 门里门外嘈杂声一片。 黑衣人都被引到大门前了。 寧安再次回到后院,从后门往里看了眼。 后楼梯那里,没人。 心一横,她就进去了。 要不呢? 若皇帝死了,她也必死。 从她开始报復,她就已经与萧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后门通道,她发现血跡还在,但清风的尸体却已经不见了。 她管不了那么多,趁著前门已被衝破,打手们已经和黑衣人打起来,寧安进入了后楼梯。 没听见上面有动静,她赶紧提裙往上跑。 …… 第39章 一场大戏 后楼梯直上到二楼。 没人。 只有两个侍卫趴在圆桌,想来是晕了。 再往上,三层楼梯口,之前守在那儿的两个侍卫也已倒在了楼梯上。 寧安的心一下凉了,眼泪再次滚落。 所以,那帮人已经攻破三层,进了四层吗? 到底还是晚了? 这种想法出现后,她更觉手脚麻木脱力。 萧熠身边应该留有高手,希望能够保住他。他是皇帝,吉人自有天相。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寧安拖著双腿赶紧往上,发软的右腿沉重无比。 脚下一滑,她右脚那阶楼梯给踩空了。 她这一脚,不小心直接踩在了楼梯口晕倒的侍卫身上。 寧安一慌,歉意不已。 她这一脚下去,那侍卫眼皮子跳了两下,差点以为他醒了呢! 刚起身上了一阶,她又折了回来。 她伸手就去掰那侍卫的手,想要將他握著的刀拿出来。 如果四楼有危险,她虽未必能够杀人救人或自救,但哪怕能够及时自尽,或许还能保全体面,不累及弟弟…… 手指相触,她感觉到侍卫手指微微一缩。 若不是他晕著,寧安还以为他在避嫌。 嗯?避嫌? 一个荒唐的念头从脑中闪过。 寧安手上用力一拔,將刀拔出,人却一歪,故意摔进了侍卫怀里。 这次,她不但看见这侍卫眼睫毛连同眼皮跳了好几下,连胸口的肌肉也都排斥式跳了几下。手指再次微缩不说,手背青筋都凸了不少…… 她站了起来,突然意识到脸上还没干透的泪痕如若笑话。 但她还是一掐大腿,將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抓乱了髮丝,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踉蹌走向四楼…… 天香一號房里,静悄悄的。 推门后的屏风上,全是血跡。 寧安的眼泪再次开始止不住地流。 “皇……萧四……公子?” 往里走,地上有血跡。 再往里,她愣在了原地。 刚吃饭的位子上,趴了一人。 蓝袍玉冠,是萧熠。 一动不动。 他死了? “皇……”寧安哽咽。 刚要往前走,一把长刀横在跟前。 一个黑衣人出现。 “念你是个女的,赶紧滚!” “你们狗胆包天!”寧安提刀就砍了出去。 这一刀,用尽了全力。 黑衣人避过,刀刃砍在地砖,火星迸起。 黑衣人伸脚一踹,寧安手腕一痛,那柄刀便飞了出去……寧安也痛摔在地。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滚!否则,你和他们一样,死路一条!” 寧安摇头,泪流满面。 她衝出去再次捡刀,隨后反身就砍。 “我杀了你!” “我要为皇上报仇!” “你去死!” “去死!” 寧安连砍数刀,刀刀用力。 一刀未中。 还因撞到柱子摔出去老远。 本就没能完全恢復的膝盖再次剧痛无比,她的表情更是痛到极致。 她整个人摇摇晃晃,仿佛隨时会碎,却又依旧苦苦支撑。 她精疲力竭,那黑衣人却当她是个笑话。 “你杀不了我。给你机会了,可你不中用!” 寧安又一次去捡了刀,这次却没有再去砍黑衣人,而是拖著刀,一步,一步,一步,走向了萧熠。 “皇上,皇上……” “对不起,妾身尽力了。” “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妾身杀不了他,但可以自尽。” “皇上別怕,黄泉路上等等我。” “妾身兑现诺言,这就去陪您。永远在您身后!” 说著,她在萧熠脚边跪地而坐,举起了刀,闭上了眼,深呼吸,一咬牙就要將脖子撞上去…… “住手!” 隨著熟悉的一喊,一颗石子飞出,准確打在了寧安握著的刀柄上。 一阵强震,手腕一痛,“哐当”一声,刀落了地。 寧安睁眼,眼前一道身影晃来,將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放开我!”她奋力挣扎,双拳捶打推开来人。 “是我,是朕!”萧熠抱住寧安的脸,强迫她看著自己。 “朕没死,別怕!都过去了!”萧熠再次將她抱入怀里。 他看不见的背后,寧安泪流满面的眼睛里,冰冷一片。 真是一齣好戏! “没死,没死……皇上你……你真的是皇上?” 既是他所愿,寧安自得配合。 她拍了拍他的脸,掐了掐他的肉,將明亮的眼眸牢牢盯住他,隨后转向趴在一边的蓝衣玉冠男。 那男人已经站起身,抬起头,退了下去。他是萧熠的侍卫…… “怎么?为何?” 隨后,就见这屋中倒地的那些人全都站了起来。 寧安摇晃脑袋,满脸震惊,推开皇帝,一连退了好多步…… 演! 不就是演吗? 都演起来就是了! 寧安早就发现这是个局了! 是个针对自己的局! 上楼时候,在侍卫避嫌地缩手后,寧安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些人,不是在装吧? 装? 为何装? 今日这里吃饭的,除了皇帝就是她。 所以,是在试探她的忠诚? 如果是…… 寧安想到封贵人后的那晚,皇帝也是掐著她的脖子试探她; 想到今日从看见皇帝后就开始说不清道不明,哪哪儿都很怪; 想到这天才刚黑,什么团伙敢这么光明正大暗杀皇帝; 想到黑衣人发现她后,却放过了她,放过了她的钱財; 想到清风的尸体为何凭空消失?他分明倒在血泊里,如果是黑衣人带走他,只能是拖或拽,那地上肯定会留下血痕。可地上只一滩血…… 细细一想,今晚全是疑点。 但若是皇帝做局,一下就说通了。於是当时的寧安,就顺便反试探了楼梯侍卫。 触碰圣上宠妃的后果是什么?谁敢碰她? 当时的侍卫,害怕到都快蹦不住了。 寧安看懂了,但不想害了那侍卫,便没揭穿。 既然皇帝不信任她,她没有別的选择。就利用他这些设计,试著让他再信任自己一些。 而当进入这房间后,那黑衣人对她只恐嚇不动手,由著她既是砍又是骂,她就知道赌对了。正因如此,她才敢真的將刀横在脖子上…… 这时,楼梯间也传来了声音。 清风进来了。 他向寧安行了一礼后,又退下了。 有一队侍卫也进入房间,迅速將房间地上血跡擦净,將屏风等物拖走,又將房间復原。 短短十几息,房间恢復了原样。 楼下的喧譁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一切归於平静。 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 第40章 你我对峙 寧安直接坐地。 皇帝將她抱去了榻上。 寧安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单手摸著膝盖。整个人都散发生人勿近,谁都不信的味道…… 萧熠则打湿了帕子,给她將脸上的脏灰擦去,又捲起她的裤腿。 上楼的时候,她摔跤擦伤了。 原本淤青就没好,这会儿伤上加伤,一片血肉模糊。 想到她就是用受伤的腿去奔跑求救,又带伤去一刀刀抗爭,萧熠脸上闪过一丝內疚和不忍。 “疼吧?”他问了句废话。 寧安幽幽:“妾身何德何能,值得皇上调动这么多人手,费时费力费银子,只为了一次试探。” “对不住。以后不会了。” 寧安扫过的视线,却是定在了萧熠之前吃饭位置的窗台上。 那是什么? 一把……弓箭? 她清楚记得,那把弓箭原本是掛在墙上的! “所以,妾身如果直接弃您逃跑了,皇上就会亲手用那把弓箭射杀我?” 寧安重重吐了一口气。 原来她刚刚,真的差点就去地府见阎王了! 若不是她多想了几步,若不是她还有大仇未报,若不是有那么一股不愿重蹈覆辙的不甘心,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从一开始就是计! “故意放我出宫,故意用价值万两的首饰诱我,故意安排了马车就在附近,故意给我大行方便,故意弄这么一出暗杀大戏,是为了试探我会不会逃走?还是为了试探我的忠心?” “確实是试探,但试的,是你对朕的心意。试的,是你是否在欺骗朕。” 萧熠拿了药,亲手给她膝盖伤口涂上。 寧安的眼泪刚好砸在他的手背,他手顿了下,生平第一次愿意给人做出个解释。 “你与眾不同,又不隱藏心思,朕很喜欢你。你向朕屡次表忠,多次示爱,朕確实开心。朕也喜欢与你亲近。” 那晚看星,他第一次对一个宫妃说起了真心话。可之前的他,从不信任任何人,怎会与人交心? 有这么个他愿意分享之人出现是好事,但他也怕。 怕这是他的软肋。 怕他被骗,被背叛。 他的软肋,总得是能让他放心的人吧? “可你,虽然做的都是为朕的实事,可朕却老觉得你不够真,朕感觉你是在投机取巧,只是比其他宫妃的手段更高明而已。” “您的错觉!” 寧安用反驳来掩饰心虚。 她確实就是骗子。她以为自己演的好,事实证明,皇帝打小在人精堆里长大,火眼金睛,慧眼如炬。 “错觉吗?比如那晚朕因为二公主生病被支走,你却欢欢喜喜倒头就睡。没有失望,没有挽留,没有吃醋。比如朕去荣禧宫吃了顿晚饭,你却一早落了锁,满不在乎,甚至都没等高福来稟。” 寧安再次心惊。 他怎么知道,那晚他离开后,她倒头就睡? 还用说吗? 长寧宫里,有他的人! 寧安来不及去思考,哪个是皇帝的人;最近有没有说过什么谎;她可做过什么不该让皇帝知道的事…… 她得赶紧糊弄过去。 骗不过,她唯有用真情来遮掩。 “妾身只是不喜等待。” 寧安在一瞬间就再次泪崩, “从妾身记事开始,我娘都在等我爹回家。妾身亲眼看著娘从一朵娇美的朵渐渐枯萎。等待的滋味太痛苦,从有到无的过程更难熬,妾身不愿像我娘一样,永远在等待和失望之中。 您是皇帝,三宫六院,三千佳丽,我若计较您的去留,只会消耗自己,自找苦吃。纵然妾身真的爱慕您,可以为您付出一切乃至生命,但也不想將生命浪费在无谓的等待里。 这就是妾身,与您的其他女人不一样!皇上若因此怀疑,妾身无话可说!” 寧安一直在想他招人恨的爹和委曲求全的娘。 真情实感一上来,她的情绪也扩大了。 就为了这些事,他就差点杀了她? 憋屈,委屈和生气,看著萧熠她就厌烦,索性將他跟前的药一股脑给丟到了地上。 萧熠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李瑜呢?你有没有等过他?” 什么? 李瑜? 寧安一愣,心下既惊又怕。 原来癥结在这儿呢! 他知道李瑜! 显然,是今天行宫与李瑜的见面,没能避开他的耳目。这才是他觉得受骗,觉得被绿,觉得自己一直口口声声的“爱慕”是假的原因。 “你惦记朱墙之外,其实惦记的是李瑜?” “所以您今日故意给我逃离的机会,莫不是以为我会与李瑜私奔吧?” 萧熠没有否认。 “朕已经知道了,李瑜与唐家是表亲,你们算是青梅竹马。李瑜还曾向你提亲。若不是两家阻挠,你们孩子应该都已经能跑会跳了。 他还等了你四年,为了躲避家里逼婚特意去参军,如此深情厚意……” 要是这么说,寧安就不心虚了。 她对李瑜已经没有丝毫感觉,因而不但理直气壮,还直接起身,高了萧熠一头,將他给打断了。 “如此深情厚意,您觉得我定旧情再起,被他感动。觉得我但凡有那么些机会就会背叛您,奔向他。您设局就是要看我怎么选择,看我是真的爱您还是真的骗您?看我会不会弃您不顾?以此来判断我是否对他有情,是吗?” 萧熠没吭声,算是默认。 寧安:“您既然知道我与他见面,难道不知我对他踢踹对他呵斥?对他厌烦对他埋怨,对他生气,与他保持距离?您是如何觉得我对他有情?” “因为你愿意麻烦他!” 萧熠站起了身,与她对视。 “你让他去照顾你的弟弟!那是你唯一的亲人。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信任他,你將唐寧平託付给了他!朕也曾问过你弟弟的事,但你说,不用朕插手。你不要朕帮忙,却选择了他!选择了他!” 萧熠將最后一句强调了两遍,不但声音扬了起来,连拳头都捏起来了。 到此,寧安才彻底明白萧熠彆扭的点! 说白了,嫉妒。 他的脸和耳朵都红了。 到了这会儿,事实寧安的气已经全消。相反,她窃喜。皇帝比她以为的,对她更上心!她距离宠妃的位置,更近了一步。 “找他帮忙,是因为他活该!是要他付出代价!当年他一厢情愿去求亲,导致唐静舒恨我至极,这是他欠我的,我要他偿还。从此两清后,与他就是陌路人。 还因为他在宫外,他更方便照看!因为他在军中,更適合出手!仅此而已,这回答,皇上可满意?” 此时的寧安坦坦荡荡,带著怒气相对,就差双手將腰叉起来了。 …… 第41章 如何补偿 多说无益。 萧熠认了。 这女人的解释,他能接受。 她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真心。 她没跑,相反,为了自己,她居然进了那么危险的青楼!那么抠门的她,为了搬救兵,竟然將价值万余两的珠宝都砸了出去。 当看到她提著一把刀出现时,萧熠感受到了自己心臟强烈的跳动。她一身狼狈,那么柔弱,却带伤挥舞长刀,拼尽全力。明知敌我力量悬殊,明知她也可能被杀,依旧试著为他报仇! 他看在眼里大为震撼。 能做这一切,不是因为爱,还能是为了什么? 尤其是看到她愿意为他殉情之时,萧熠完全后悔了。他不该做这蠢事。他害怕了。怕万一没救回她…… “今日这事,是朕的错。” 萧熠再次搂回寧安。 纵是寧安还在使性子故意推他,他也没放手,还更箍牢她几分。 “朕愿意补偿你。”他轻声细语,亲了她的鬢角。 “你想要什么,朕能做到,都可应你。” “皇上当真什么都能应下?您可想清楚了。否则天子一言,一言九鼎的。” 萧熠愣了一秒。 “皇后之位……不行。”他说。“妃位的话,再静待时机,朕会给你……再就是朕可能没法像你那般爱……” “妾身不要那些。”寧安赶紧打断了。 皇后位?她不敢肖想。 妃位?她本就势必拿下! 爱? 不要!她不要! 她不爱他,所以也不要他的爱!多嚇人!天子的嫉妒,已如雷霆之箭差点要她小命,爱那么奢侈的东西,她就更承受不起了。 玄宗爱贵妃,为了皇位不还是赐死贵妃? 老爹说爱娘,为了上爬不还是拋弃了娘? 不要! “妾身只要您的信任!” 只有信任才能让他不再怀疑她!谁叫她撒了那么多的谎呢?她从一开始就算计了皇帝啊! 也只有信任才能助她復仇!她才能充分借到皇帝之力! “您之前不是说,希望妾身永远不变吗?那就从您给予信任开始,我们用时间证明,我永远不变,正如朱墙下的那方星辰。好吗?” 多动人的诺言,寧安眼泪汪汪说出来,萧熠很轻易就给出了承诺。 “好。朕以后,信任你。” 寧安看著他,歪在他怀里,眼里带著疑惑。 “那么……长寧宫您安插的人手是谁?” “明日,朕安排她重新拜见你。” “清风呢?”今日跟在她身边,担当重头大戏的,肯定也不会是一般人。 “暗卫。朕信任的暗卫长。”不是侍卫长。 “那这楼里的其他人……” “都是朕的亲信。蒙面黑衣人,基本都是朕的暗卫。这家店今日提前清场了。” 寧安瞭然。 难怪外边来了这么多被鴇母称为高手的打手,却全都悄无声息被压下,原来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水准的对手。 “之前那些地上的血……” “猪血。” “您以前还这么试探过別的女人没?荣妃,您信任她吗?您是原本今日就要出宫,还是为了妾身出宫的?” 信任的第一代价,便是有问必答。 萧熠倒是耐心:“前两个问题的答案都一样,从未。朕从不轻信任何人,你是唯一一个朕给了承诺的女人。 今日朕原本出宫,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带你看宫外的星空。只可惜,……” 寧安突然想到一桩。 “皇上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 “下次,如果,妾身是说如果,如果您又怀疑了妾身,不要著急拉弓放箭,您至少多等一等,至少得要听一听妾身的辩驳。 比如今日,你若看见妾身跑的时候就射杀,那如何知道妾身只是在想办法求助?如何知道妾身跑得快不是为了逃,而是在爭取时间希望可以救您?” 寧安到现在都还在后怕。 萧熠若再衝动一丁点,她就得慪死在九泉。 当然,此时说这话,只是预防將来某一天。谁叫她假呢?万一要被揭破,总得有机会辩上一辩吧? “朕答应。” 这下,寧安基本满意了。 “那皇上打算如何补偿妾身?为了您,今日精挑细选的珠宝也都送出去了,想想就心疼呢。” “这天香楼你要不要?” 萧熠一句话就嚇寧安一跳。 “哈?” “这家酒楼是朕登基前就置办下的產业,没几个人知道。你若喜欢,朕便將这里赠予你了。” 经过刚刚这一遭,萧熠已完全信任她。他愿意分享。 “不要。”皇帝的產业,和宫里的赏赐有什么区別?烫手!不要不要! “你確定?这条街做的都是达官贵人的买卖。这家店也多是包间,接待贵客,利润颇丰,每年进帐至少上万两。” 寧安张了张口,很想继续有骨气地拒绝。可是,上万两!真金白银啊! 但她从未做过生意,她又是个宫妃,还没有人脉,即便接手下来也运营不好。 扫眼出去,寧安想到了什么。 “皇上置办这產业不是为了银子吧?” 做皇帝的,想要银子轻而易举,完全没必要私下做买卖。 寧安看出来了。这条街上全是吃喝玩乐。这种地方,最是適合打探消息,监听权贵,或是释放消息。 “皇上有需要,妾身自不能夺人所爱。不如这样,这酒楼还归您,您挣多少银子,分妾身一些便是。咱们各取所需。” 如此,她不用操心,不用操持,不用费力,纯纯白拿。 “行!”她的小心思,萧熠装作视为不见。“利润都给你。” “立字为据。” “好。” 这下,寧安完全舒服了。 她要买宅子,养些自己的人手,让寧平可以搬出尚书府…… 萧熠將她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可以消气了么?” 寧安看皇帝,一下顺眼了太多。 俊朗挺拔,年轻多金,身价丰厚,实力强大,还愿意一掷千金,若不是皇帝,简直就是完美夫婿。 可惜了。 她莞尔一笑。既是皇帝,她还是得哄,得適可而止,得继续勾搭。 这次,换她捏了萧熠的下巴。 “萧四小子,告诉你,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我二人的共有產业。你若再敢欺负我,回头我就把你一掷千金送我酒楼的事宣扬出去,让整个后宫的姐妹都找你算帐。掏空你这个皇帝!” 萧熠勾唇就凑来她耳边,“那与其便宜別人,不如你自己下手,现在就掏空朕?” …… 第42章 情之所至 今晚,不一样了。 萧熠自觉对寧安的认识深了一层,感情更是深了好些。 整个后宫,能吸引他的,只她一个。 愿意为他死的,还是只她一个。 她於他,是何其珍贵的唯一。 萧熠尤其小心,轻轻吻上寧安的唇,如同对待他的心爱珍宝瓷器,生怕她会碎掉。 而寧安虽说今晚吃了好多苦头,耗费好多精力,眼泪和情绪,但她清楚,值得,很值得! 甚至此时,是她入宫到现在,最轻鬆的时刻。 皇帝的信任和包容,將是她上行路上最大的王牌!心情愉悦时,她看萧熠也多了几分喜欢。 加上没有一个旁人在,他又告知这里隔音绝佳,她也以一种轻柔放鬆的態度回应他。 反正今日她有理,她索性如泥瘫在萧熠身上,慵懒等著他的討好。 感情到位了,一切顺其自然。 寧安眼前一,便被抱走。 包间的內室,宽敞到比她的寢殿还要大。 来不及细看格局,她便已在床榻之上。 她脸上没擦乾净的灰土,手上的些些血跡,髮丝的各种凌乱……都没有被嫌弃,反而成了她爱的证明。 萧熠越看,情越起。 不像曾经,是身体带动大脑。 这次,一切的行为都源自本心的情感…… 碰撞带来的五感尤其强烈。 萧熠投入。 寧安则尝到了甜头。 总之,满意。 原来已熟门熟路的事情,带上些感情之后,美妙无比…… 快乐一而再。 滂沱大雨再次倾泻而下,风声雨声嚶嚀声,夹杂一些哼嘆声,交织成两人忘我的乐章。 星空自然没看成,时间却飞逝到了子时…… 得回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马车上,寧安遗憾表示,今晚亏了。 萧熠一听就懂,直言“下次”,“下次重新带你出宫”,“边看星空,边製造我们不一样的记忆”。 寧安开心了。 本以为被彻底关在牢笼里,原来有人愿意为她时不时打开那扇门……那她岂不是或许还能在宫外见上弟弟一面? 她更坚定了要討好萧熠的决心,於是捧著他脸就亲了好几口。 结果,萧熠动情了。 目之所及,寧安脸红。 “回宫三刻钟,马车也宽敞……” 难得放纵,入了宫,他就得是那个正襟危坐的皇帝,哪能行任何越矩之事? “机会难得。” 马车的顛簸,这会儿似乎也充满了逗趣。 情之所至,难以自拔。 为了配合两人,马车还特意在宫门外来来回回多跑了一刻钟…… 回到长寧宫已是丑时。 荣妃帮著做了遮掩,所以没人知晓安贵人今日出过宫。 寧安已累瘫。 可萧熠精神抖擞,直接给她抱进了寢殿。 萧熠回了乾清宫,寧安拖著已经快废的双腿简单沐浴。 刚躺到床上,萧熠就又差高公公送来了一个箱子。 打开之后,寧安笑难自抑。 那盒子她拍在醉月楼鴇母那儿的首饰,一件不少都回来了。 高公公:“皇上说了,小主精挑细选的东西,其他人不配拿走。皇上说,小主用完后,再买。皇上结帐。” 好个財大气粗的爷,喜欢! 寧安心想,若他能永远这般宠著自己,那她这辈子就被关在这么个华丽的牢笼中似乎也能忍受…… 寧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王院首得了萧熠授意,亲自来给她看了膝盖又用了药,让她好好休息。 吃完午饭,萧熠又派人送来了些精致的茶果。 打开一看,最中间的茶果被咬了一口,其间还夹了张纸条,说是晚上会过来…… 来是好事,就是累啊。晚上没准又得磨到后半夜。 寧安决定午睡。 这才刚躺下,谁知慈寧宫那钱嬤嬤又来了。 也不知太后怎么又想起她来了,说寿辰將至,届时一眾后妃在行宫见人,后妃的水准就代表了皇上和太后的水准。可放眼整个后宫,就她最有欠缺。 所以太后让她即日起,修身养性,开始练字。一天至少得练五十页…… 送走钱嬤嬤,寧安直接躺回了床上。 唐静舒那种三十页礼佛的经书不好抄,自己这种五十页狗爬字隨便写写又有何难?若写不好,便是自己资质差。太后还能如何? 还是自己英明……睡觉! 睡到太阳西沉,吃个饭泡个澡,皇帝如约而至。 “皇上,这长寧宫,究竟哪个是您眼线,赶紧告诉妾身。”寧安今日观察过眾人,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 “如意!”萧熠喊了一声。 一个宫女从外边快步而入。 这是一个低调不起眼的宫女。 寧安平日都没太注意过她。 只知她很听话,泡的茶很不错。 被內务处送来时,名字叫“秋儿”,可实际却是“如意”? “如意拜见小主,给小主磕头了。”她恭谨拜下。 “如意是朕给你选的。医术拳脚都懂些皮毛,留在身边,对你大有助益。如意,以后你好好效忠小主,保护小主。你们小主若有危险,你可直接找朕。” 如意磕了头表了忠。 “给我倒杯茶来。”寧安吩咐。 “是。”如意动作麻利,一碗茶很快端来。 寧安伸手去接,却又突地一松。 那如意果然反应极快,重心一低,在茶碗落地之前准確托住底,再次端回…… 身手不错。 但似乎有点过於轻鬆了。 於是寧安又突然拿起果盘,直接连果带盘丟了出去。 如意意识到小主在试她水平,身形一闪。 寧安还没看清,就见果盘已经回到如意手上,那几只果子也前前后后落了进去。至於她之前端的那碗茶,则一滴没洒,还在她手上。 这么厉害? 寧安冲萧熠一笑,伸出手去。 下一息,萧熠腰上那块佩玉已被寧安强行扯下丟了出去。 这可是皇帝的玉佩! 如意一慌。 自己若能力不济接不住,皇上这玉可就因为自己而碎了。 寧安將玉佩拋得既高又远,一个弧度就飞过了如意头顶。 隨后,就见如意左手果盘,右手茶碗,几乎是滑步腾出,赶在玉佩落地前,將果盘推了出去。 玉佩刚刚好落在了几颗果子的缝隙里,给牢牢夹住了。如意则略有些狼狈,差点摔个狗吃屎。 如意已是一脑门的汗,將茶碗奉上,果盘放好,玉佩归还后,就乖乖跪地。 “奴婢请小主责罚。”生怕寧安这是因为她是眼线而记恨。 …… 第43章 多谢公子 事实寧安对如意並没意见。 做奴才的,有什么选择? 她只是想看看这个如意的能力。 相反,她很满意。 她身边太需要这样的一个人了。 如意的出现,刚刚好。 寧安作势一嘆,萧熠抬眉,大概懂了。 “以后如意就只效力於你,放心吧。你若还是有顾虑,打发她到外间干活儿。你也可把如意当做护卫来用。朕既已当面揭穿她身份,她以后自当知道谁是她的主子。” 寧安昨日趁著萧熠心虚,多问了几句。 知道宫里多处都有皇帝眼线,不仅是他多疑,更因朝堂不服他的人太多,而他当年匆忙登基,准备不充分,身边总有人想做小动作。 所以他这些年安排了不少培养的人手进到宫中,既做耳目,也为防身…… 如此,寧安放心了。 “如意,你以后便是我的人了。” “奴婢定当尽心竭力效忠小主。” “你既主动请罪……我自然要罚你的。”寧安示意对面自己的书桌,“如意,你去写几个字我看看。” “是。”如意愁眉紧锁。 她一个习武之人,让她动笔? 果然,如意奉上的纸证明了,如果寧安那日在慈寧宫的鬼画符是狗爬,那如意的字就是蟹爬。 一塌糊涂不能看的那种。 寧安很满意。 “从今日开始,你每日抄写五十页字,修身养性,以作你通风报信的惩罚。现在就去!” 如意一脸命苦地领罚退下。 萧熠则在旁憋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他的安贵人,別的不行,耍小动作整个后宫第一。 “皇上,妾身没按太后旨意罚抄,您没意见吧?” “没有。朕的安贵人,伺候朕已经够辛苦,哪还有时间罚抄?”皇帝抓了她的手,摩挲她手上最近接连不断,始终痊癒不完全,一条条的细碎伤痕…… 趁他正深情,寧安打铁趁热,“妾身宫里,没有您的其他眼线了吧?” 萧熠摇头。 寧安:“那这长寧宫里,还有其他宫的眼线吗?” “据朕所知,没有。当日你住进来时就是个走狗屎运的小宫女,谁都没把你放眼里,谁閒著没事给你这儿安插人! 至於朕,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担心你是谁安排到朕身边的棋子。” 总之,经过昨日事,萧熠已经完全对寧安放心。 如意这眼线,不如用来保护寧安了。 再次將宫人们遣走,萧熠拽著寧安在贵妃榻躺下后就一把搂过。 “你昨日说的有一句,朕甚为赞同。” “哪句?” “就是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今儿一整天都很高兴,时不时就会想到那个为他赴汤蹈火的女人,一想到心跳就加快,然后就想到不可言说的场面……令他只想赶紧来长寧宫。 为此,他今日午膳都是边处理公务边吃的,就为了爭取时间早些过来。 说著,他的手就勾住了寧安腰带。 寧安直接將他手拍走。 “毛毛躁躁的,您是什么情竇初开的愣头青吗?怎么就猴急猴急的!” “安贵人情场老手,朕確实……情竇似乎要开了。” 要不然,他怎么每天都不想翻牌子,只想来这长寧宫? 萧熠唇贴过来的时候,寧安看到他的眼里,有一些炽热,如墨一般浓重,轻易化不开…… “妾身腿疼,昨日跑得太多太快太远。今日怕不行了。” “不要紧。放著朕来。” 萧熠凑到她耳边,“你且为朕鼓劲便可。” 很快,寧安分析,萧熠对自己的宠里,真的多了些认真的情愫。 自己躺那儿什么都不做,他一个人一样能玩出乐趣。若不是感情作祟,还会是为何? 宠中有情,是惊喜,也伴著微微的危机感。 但事已至此,除了迎头而上,再无其他选择…… 事后休整,萧熠给她打著扇,“你弟弟那里,朕已经派人去盯著了。他不会有危险的。等他下月回京入职礼部后,朕也会暗中关照他。你暂时不用为他担心,也不用再去麻烦別人了。” 萧熠紧盯了她,生怕提到李瑜时,她眼里会出现乱七八糟的情绪。 不过他的担心完全多余。 寧安闻言,欣喜非常,本就媚眼如波的双眼里如有星辰闪烁,完全倒映出了他。 “说点好听的。”萧四眯眼。 “谢皇上,谢公子,谢我家大宝贝。”皇帝愿意罩著弟弟,还是暗中相罩。这种好事,比弟弟科考中举还要强多了。 寧安一个翻身,吧唧吧唧,就抱著他亲了又亲。 “大宝贝?”萧四暗自咀嚼这仨字。 “爱你,我的大宝。”他既爱听,寧安自然得哄著,趴在他身前继续说好听的…… 萧熠再次抱牢了她…… 劳累半夜並没能给寧安带来一夜好眠,因为白天睡多了,这晚上反倒是失眠了。 她看著身边安睡的萧熠,摸到了自己小腹。 前世,一次就怀上了。 这世,没道理会不中。 可她就算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她只是个贵人,头一条,就不会让自己养孩子。荣妃,庄妃,舒妃,都比自己有资格。 甚至太后都有可能夺走这个孩子。 那种事,绝不能再次发生。 而且现在她大仇未报,適合怀孕生子吗? 想想就心烦。 又一声嘆息不小心呼出…… 寧安闭眼思考之时,完全不知身边男子微微睁眼,看到她边一圈圈抚摩小腹,边嘆著气,也是若有所思。 他的第一个儿子,应该让这个女人给他生养吗? 如果他愿,他又该如何助力和確保?时机,对吗? …… 寧安又是一天日夜顛倒。 她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检查了如意的五十页字,她很满意。 “再接再厉。”她鼓励道。 如意顶著一张苦瓜脸退下…… 夏雨將五十页字送去慈寧宫后回来稟告,说她去的时候,刚好碰到尚书夫人戴氏拜见完太后出来。 看见夏雨,戴氏还警告了一句:“来日方长”。 寧安听完就乐了。 很显然,在宫里的她们风平浪静,而宫外因为桂枝的死和荣妃的算计,必定轩然大波已起。 寧安赶紧让夏雨去找高公公,问皇上中午要不要过来用膳。 …… 第44章 她没怀上 萧熠是真宠。 到了晌午,他还真就过来了。 来了才知,这顿饭的目的並不在他身上。 但他还是和盘托出。 前日一番折腾,“舒妃虐杀拋尸宫女”之事几乎传遍整个京城不止,桂枝父兄也在各种怂恿下去官府求青天老爷做主。 数百百姓都跟著涌去府衙看热闹。 面对悠悠眾口,不便草草了事,官府便进入了“调查”和“取证”阶段。 唐家和安阳侯府好不容易供出来一个舒妃,还指望她给家族添荣耀,自当全力压下这事。 桂枝她爹娘被安阳侯亲自约谈。 最终桂枝家里收了一大笔银子,条件是即刻火化桂枝尸体,不再追究这事,並认同桂枝是自尽且关闭他们的点心铺,离开京城永不回来…… 摆平了桂枝一家后,唐家和戴家人便努力在京城各处做了澄清。 然而百姓不买帐,当日许多人看得真真的,桂枝分明是伤痕累累被虐杀。就算自尽,也是受不了舒妃的虐待,才连性命都不要。 再加上有人暗中推波助澜,舒妃还是不可避免成了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八卦。 这事传到了朝堂,萧熠大发雷霆,当眾斥责唐尚书教女无方,管教不力。 这事传到了后宫。太后怒不可遏,认为舒妃这点破事连累整个后宫被人议论,影响皇室顏面。 萧熠直接藉此机会,撤了唐尚书下月主持太后寿宴,中秋祈福,接待藩国使臣之职,命其將这些主要工作都转交礼部左右侍郎负责。 为了亡羊补牢,安阳侯求见萧熠,表示愿意前往南方賑灾和重修堤坝,並捐出十万白银以作賑灾。 唐夫人今日去慈寧宫则主要是送礼,此外带了唐府准备的一万两,捐作寿辰需要…… 寧安嘖嘖! 十一万两加各种善后,多少也是伤筋动骨了。 “另外……” 萧熠手指轻敲桌面,斟酌了一二才开口。 “这月与北部韃子有一场和谈,若不顺利,朕有意起兵。若安阳侯能够站出来支持並主动带兵,朝堂上朕的阻力会小很多。若到那一步,舒妃的禁足,恐怕得解。” 寧安放下筷子。 她没想到,皇帝居然愿意提前將这么重要的事讲出来。 她握住萧熠手,“皇上多虑了!妾身虽出身不高,但懂得大我小我,主次之分。国家大事为重。妾身理解也支持。” 一个没犯大错的妃子,加一个有从龙之功的家族,区区禁足,脱身早晚。寧安早就有心理准备。 与其抓著不放,不如明事理些。 萧熠点头,看寧安的眼神更热了一丝。 “朕知道你委屈了。会对你更好。”他亲自给寧安夹了菜。 “妾身记下这话了。您若是反悔,妾身一定与您算帐。” 寧安笑得温柔。 其实她心里清楚,萧熠这么疑心病重之人,定然早就將她扒了个底朝天。她爹陈世美;她娘被害死和她其实才是唐家嫡长女这些事,萧熠肯定心里有数。 他没提过,是因为自己那便宜爹和安阳侯那边的关係。 但他对自己的种种作为视而不见,也是一种纵容和补偿。 他不言,她也不语。各自只做自己立场需要做的,倒也默契和平衡…… 午休,寧安本打算好好睡一觉。 结果这次没成。 谁叫萧熠在。 他不安稳。 好好的午后,被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 他意犹未尽,直言晚上还过来。 “皇上,来日方长,细水长流,不可这般……” “王御医每日给朕號脉。朕身强体健,脉实有力。”他笑著打断,“二十多,正当年。” 以前他觉得身边女人都有目的,他办这事就如例行公务。只有在这长寧宫他才能放鬆下来,这才发现这事箇中滋味。 “好好休息。”他阔步离开。 寧安体力不支,感觉自己过於废物。 这几天,她连做针线的精力都没了。 招来夏雨夏梦,研究了她们的书法功底后,寧安又唤来了如意。 “明日,你把抄写的活儿交给夏梦,你教我些强身健体和拳脚功夫吧。” 这是寧安自打重生后就想做的。她不求成为高手,但至少得不那么容易丧命。现在看来,还得先把体力提上去。 如意欢欢喜喜接下了这个活儿…… 萧熠果然晚上又来了。 又是一夜春风化雨。 除了长寧宫,其实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寧安在后宫几乎已成专宠之势,再这么下去,要出大事…… 后半夜,寧安小馥一阵疼痛。 癸水来了。 躺回床上的她好一阵的发呆。 没怀上? 居然没怀上! 不是一次就中的吗?前世喝了避子汤,都没躲过。 今生这么频繁,反而没了? 问题出在哪儿? 寧安眉头紧蹙。 最后她將视线锁定在了萧熠身上。 他登基已四年,尚无皇子。 就连先皇后也曾身怀六甲,可依旧没能平安生產,子嗣似乎尤其艰难。 可他已经有了两位公主,证明他生育能力没有问题。 那么,便很可能是人为了。 是他不要?还是有其他人的手脚? 自己,是不是也和其他后妃一样,中招了? 寧安思考不停…… 萧熠微微睁开眼,见她又在摩挲腹部,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他暗自掐了掐时间,也做起了盘算…… 天刚亮,寧安没睡醒,就被夏梦叫起。 “小主,慈寧宫传话,让小主过去请安。” “我昨晚侍寢,不去。” “怕是不行。慈寧宫的原话,是天塌下来也得去。” “……”这么严重? “奴婢给慈寧宫传话太监塞了红包,说是所有宫妃都得去。” 寧安一嘆,酸疼的身体,伴著月事第一日的腰疼无力,其中难受,简直无法言说,也不知太后又要折腾什么…… 三刻钟后,慈寧宫,答应位份以上的宫妃都到了。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太后现身。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太后才被一宫装女子搀扶著,有说有笑走出来。 寧安看了那女子足足三眼才想起,这不是抱病不出已有两年多的庄妃吗? “不少人都没见过庄妃吧?还不赶紧给庄妃请安!”太后笑道。“庄妃终於痊癒了,哀家高兴,快坐,离哀家近些。” 隨后,荣妃在眾目睽睽下,不得不让出她的座——那个离太后最近的位置。 谁叫庄妃是萧熠府邸里出来的,资歷比她深,年纪比她大,封妃时间也比她早。 荣妃秀眉一拢。这早不痊癒晚不痊癒,她刚將舒妃名声弄臭,这便再次横空出世了? …… 第45章 新人入宫 一眾宫妃皆是心有明镜。 太后之所以让她们都必须来这一趟,就是要警告她们: 庄妃回来了,宫中不可能是荣妃一家独大。荣妃再厉害,位子中间都还隔了一个庄妃! 寧安小心打量了庄妃。 她不似荣妃的明艷,素白的脸,小巧的鼻和嘴,看著温婉亲和,眼神也淡然,像个可交心的姐姐。 太后询问了荣妃寿宴的准备工作,隨后便表示有个想法。 “大概是年纪大了,总想多看看年轻人。这次寿宴,王侯公子们倒是安排不少活动,喝酒狩猎玩马球,倒显得咱们女眷无趣了。 哀家想著,不如多叫些京城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办上一场千金宴,弄个比试,热闹热闹。” 太后的寿辰,太后有自己的想法,在场谁敢说不好? 可谁又会真的觉得好? 荣妃:“那彩头方面……” 太后搁下手里茶盅,扫眼眾人,“自然是要选一些姑娘充实后宫的。” 她的视线在寧安身上定了一息后,又转到了荣妃那儿。 “还是你们不爭气啊!皇上登基已四年,都还没个皇子。一个个肚子都没动静,原本按著哀家想法,早就该选秀了。 不过皇上励精图治,忙於政务,刚好今年又逢灾年,皇上不打算大肆操办这些事。可对於皇室来说,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哀家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哀家打算,借著此番千金宴,选出一些德才兼备的女儿家入宫侍奉。” 眾后妃脸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了。来了新人,她们就更难出头。 太后看到眾人面色难看,笑容却更深了几分。 “哀家觉得,像是卢国公家千金,李太傅家孙女,兴昌伯家嫡孙女都是京城闺秀中的佼佼者。若能入宫侍奉,那是最好不过。” 眾人不语。 太后已经点出了重点——兴昌伯家嫡孙女吕清秋,是她堂侄女。 先皇后是她亲侄女,已经没了。现如今她就將视线锁定在了堂亲之上。 比赛只是幌子,但她这侄女必须入宫。 就这意思! 这吕家小姐要入宫了,怎么也得至少嬪位起吧? 荣妃的一声长嘆,只能闷在腹中。 她还在斟酌办法,太后却点了她的名。 “荣妃最近也辛苦了。哀家看你这寿宴筹措得极好。所以这千金宴啊,哀家不放心交给其他人,便依旧还由你来辛苦几日。” 荣妃赶紧行礼领命。 “不过哀家担心你顾此失彼,所以你便只管全力办好千金宴,至於其他琐事,便交给庄妃吧。” 太后手指庄妃,“你都躲了两年懒,这次哀家寿辰,你可躲不过去了!” 荣妃胸中一把火差点衝出来! 几个意思? 其他琐事?那不就是她最近做的所有事? 她折腾这么久,熬了几个晚上,好不容易將寿宴的事准备了七七八八,连皇帝都讚不绝口。现在给她架空?让她去办什么劳什子破宴席? 她的付出,全都拱手相让了? 荣妃赶紧跪了出去: “太后娘娘,寿宴事宜繁杂,涉及颇多,庄妃姐姐养病已两年,一时间怕理不清头绪,臣妾以为还是……” “你说得对。” 太后笑著打断了她,“所以荣妃,你得好好协助庄妃。她要是有任何问题和不明之处,你便好好帮衬著。有你在,哀家什么都放心。 你们姐妹齐心办宴,孝心一片,哀家看在眼里,这便是最好的寿礼。” 话已到了如此地步,荣妃还如何辩驳? 好个协助,好个帮衬,都在打她的脸。亏她之前还那么努力,既是为太后寿宴筹银子,又帮著算计那些朝臣,到头来,全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寧安也听明白了。 如自己先前猜测,太后要的,就是后宫平衡。舒妃倒下她就扶庄妃,总之谁都別想拿到后宫真正大权。说白了,应该都是在为她的自己人铺路…… “荣妃和庄妃还得要忙,便散了吧。”太后挥了下手。“千金宴的名单,荣妃儘快擬定好,交给哀家过目。” 荣妃深吸一口,“敢问太后娘娘,参加千金宴的闺秀,总人数定在多少合適?” “至少也得个……百人吧。” “那入宫的名额定在多少合適?” “咱这后宫人太少了,看著冷清。这次最少也得选十五人以上。二十到三十最佳。” 这话,令得殿中抽气声不断。 这边眾人刚要行礼退下,太后却又手指了寧安,“安贵人留下。” 她笑得和蔼,“这闔宫啊,哀家最喜的就是安贵人。只有安贵人能够伺候好皇上,为哀家分忧。这些日子,肚子可有动静了?” 太后就这么当著眾人问出这话,成功將寧安架到了眾人厌恨的高处。 “奴婢福薄,未有动静。” “所以哀家就说,安贵人还是得多求神拜佛抄抄经。既安贵人已经能连续伺候皇上,想来伤也养好了。那么,今日便留下陪陪哀家吧。” 眾人纷纷离开。 荣妃一肚子的气,走得飞快。 瑜贵嬪慢了一脚,拍了拍寧安肩,留了句“自求多福”。 寧安心中叫苦不叠。 她这身子,真就很不舒服…… 人都走了,太后也不装了。 她甚至都没搭理寧安,只瞥了一眼,就离开了。 寧安就这么站在殿中,一站,就是两刻钟。 知道她膝盖发软,酸痛不已,钱嬤嬤这才出现,让寧安跟上她去小佛堂。 一步入,寧安便知,太后这是存心让她今晚没法侍寢。 这不,小佛堂里已经摆了几桌子的佛经。 扫了眼,其中大部分都是重华宫唐静舒的笔跡。 钱嬤嬤: “昨日有小太监冒失,不小心將这些经书给打乱了顺序。小主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將这些次序错乱的经书一份份整理出来。” “整理出的每一份,都得从头到尾检查可有错漏和错字。” “每整理一份,都要用线装订。” “以上的这些步骤,小主都得跪於蒲团,真心实意,恭恭敬敬完成。” 钱嬤嬤开始给寧安做示范。 “装订完的经书供置佛前,隨后回到蒲团三拜九叩。” “隨后再开始第二本经书的整理,比对,装订和供奉……” “太后娘娘说了,小主只要心诚,佛祖定然保佑小主早日怀上麟儿。皇上能否早日开枝散叶,就看小主诚意了。” …… 第46章 隨手反击 寧安无语。 好高的帽子啊! 什么?皇帝开枝散叶,就看她的诚意? 她要有这本事,这天下都能手到擒来。 明知她膝盖有伤,还让她跪著整理几百页的东西,更得三拜九叩,这摆明要整她啊! “小主字写不好,这简单的整理总不能推辞了吧?皇上和太后宠爱您,您忠孝,定会好好为皇上和太后祈福的,对吧?” 瞧瞧! 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的,就算萧熠来了,单就“祈福”二字,就是孝子没法说不的。 除了恭恭敬敬点头,还有何法? 只要你们別后悔! 寧安这便跪去蒲团,开始整理。 这一页页的经书,不但有的黏在一起,还乱到毫无章法。 她用了一刻钟才勉强凑出了一份经书。 钱嬤嬤也是毒妇,说是奉太后命顺便指导她仪態,拿了根戒尺就站在了她的身边。 她膝盖酸痛,跪坐腿上时,挨了一下; 她腰酸不已,刚弯了下腰,就被戒尺戳了下; 她脖子疼,刚將脖子下压了两寸,后颈又被敲了下…… “嬤嬤,能否转告太后娘娘,我真的不太舒服。这几日白天做针线,晚上侍寢,几乎都没怎么睡。原本就受伤,身子还不爽利,真的撑不下去了。”寧安一求。 “小主,这可是佛前。您若不老实,佛祖可不会赐福给您的。”嬤嬤訕笑。 寧安继续整理。 趁著钱嬤嬤不注意,她擦掉了唇上不多的那点口脂,將身子蜷缩的次数越来越多。 “嬤嬤,您帮我求个情……”寧安二求。 钱嬤嬤有意教训她,虽看出她面色不太好,但还是拒绝了。 再继续。 半刻钟后。 寧安已经咬破了唇,唇上带血。 “嬤嬤,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求求您……”第三求。 “小主还想不想要皇子了?若不想……”钱嬤嬤没说完,刚把戒尺戳出去,就见寧安直接衝著她的戒尺倒了过来。 钱嬤嬤收尺不及,寧安脖子刚好撞到尺上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小主您……”再一看,寧安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小主?” 晕了? 装的吧? 钱嬤嬤推了寧安几下,寧安都没动。 她嚇到了。 她再能仗太后之势,也是个奴才。这唐寧安再卑贱,也是皇帝的宠妃。 钱嬤嬤赶紧喊人,喊太医,又亲自去稟了太后…… 寧安就这么被抬出小佛堂,送去了外殿榻上。 到了外边亮光下,寧安那煞白的脸,脱色带血的唇,受伤的颈,还有湿漉漉的髮丝……更是叫太后看了都蹙眉。 “怎么办事的!”太后横了钱嬤嬤一眼。“晕在佛前,简直晦气。” 太医来了。 寧安竖起耳朵,一听,来的是王院首,心里更乐了。这下不怕皇帝不知这里发生何事了。 王太医把完脉表示,安贵人气血两亏,脾虚体寒,血滯不畅才会晕倒。 “安贵人的体质就阴虚血亏,身子底弱,不宜操劳。” “这次晕倒便是身子虚弱的信號,须得好好静心休养上一阵才能復原。” “下臣这就开些固本培元,滋养气血的药方。” 太后和钱嬤嬤一对视,面上都鬆快了。 不是有孕就好。 阴虚?那最好了,这种体质最不易有孕。 “既没什么大病,赶紧弄醒了送回去,看著心烦!”太后发现了,这唐寧安大概与她八字不合,每回过来都叫她心烦意燥,哪哪儿都不爽。 王太医拿出了醒神露,放到寧安鼻下摇了几个来回,又掐了几次寧安人中。 寧安“终於”醒了过来。 御医问她最近都有哪些不適。寧安一一道出。 当然也少不了那句重点:来了月事。 本就劳累过度,偏来了月事。腰酸背痛直不起腰还得长跪礼佛,身子吃不消,所以晕了——这就是不適的全过程。 站在床边的太后,直接失態了。 常年笑容掛麵的她,这次直接將手里茶碗拍碎在了桌面。 什么? 月事? 她带著月事,当著佛祖,整理佛经? 那她岂不是弄脏了所有佛经? 她岂不是衝撞了佛祖? 是自己让她去的,佛祖会不会怪罪自己? 最是信佛的太后气到浑身发抖,手指寧安,差点喷出脏话来。 “既身上不乾净,为何还来慈寧宫!你该当何罪!”太后这一吼,叫太医都嚇了一大跳。 “奴婢收到口諭,不是说天塌下来也得来请安吗?奴婢不敢不来。” “还敢顶罪!那哀家留下你时,你为何不拒?” “太后娘娘那么喜欢奴婢,说要留下奴婢,奴婢也不知是要拜佛理经啊。” “那去到小佛堂呢?”钱嬤嬤站出来替主子发声,“你明知要去佛堂,为何不据实相告?” “嬤嬤您忘了?当时您传了太后娘娘的话,说皇上能否开枝散叶,就看奴婢是否诚心了。奴婢不敢诅咒皇上和皇室,唯有硬著头皮进佛堂。 佛祖有灵,只要能庇佑皇上,奴婢哪怕受到反噬也在所不惜。” 寧安躺在榻上,病懨懨地回到。 这段漂亮话,更是说给王院首听的。有他传话,萧熠就能知道自己受了多少刁难,而自己又是怎样的心诚心爱心繫於他。总之,就是因为他,她才受此磨难,才“晕倒”! 而太后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来,狠狠剐了一眼钱嬤嬤。 钱嬤嬤心想自己因著唐寧安,这回怕是少不了一顿罚,这会儿也火大。 “安贵人就是这么回太后娘娘话吗?奴婢都是如何教您礼节的?还不赶紧从榻上下来,跪著回话!” “是。”寧安一点点从榻上蛄蛹著往下挪,边挪还边回头看看榻上,隨后低声来了句,“还好没弄脏。” 太后的眉头一瞬间都快打起结。 谁把她搀扶到榻上的? 晦气! 这榻也不能要了! 寧安半滑半爬时到地上,虚弱蜷起,半跪半坐。 “安贵人会不会跪?”钱嬤嬤又喝到。 寧安一脸委屈抬起了头,来了句:“太后娘娘爱护我,都没说什么,嬤嬤怎么对我这般苛刻?刚在佛堂我已经对您百般相求了,我这次確实没带银子,下次一定再给您补上。” 寧安暗戳戳直接给了两刀,一暗示她僭越,无视主子。二指责她收贿,已经不是第一次。 下一息,扑通一声。 果然,钱嬤嬤已经在太后脚边跪地…… 第47章 太后首败 钱嬤嬤跪地磕头,表示自己没有自作主张,也没有暗示小主要收银子之意。 寧安自然不能帮她解释,刚跪到地上,就扶额,蹙眉,闭眼,身子前摇,后晃,隨后直接倒地…… 她再晕! 就晕了!怎的?有本事的,再把她薅起来…… 太后盯著寧安,面上更是烦躁。 突然想到她身上不乾净,一上午都没去处理下,再这么折腾,怕真是要弄脏自己的这慈寧宫。 这一次,果然太后也懒得再搭理她,直接喊人將她送回去。 短时间內,太后一眼都不想看见寧安了。 真真瘟神! 她故意把唐寧安架得这么高,本想藉手將之处理掉的。可后宫这帮废物,这么多天了,竟没有一个人能压这唐寧安一头。 皇帝更如被灌了迷魂汤,天天廝混在长寧宫。 这自是不行! 指不上他人,她只得自己出手。 本打算这几日好好教训唐寧安,打断她的连续侍寢。等皇上那新鲜劲一过,自己那堂侄女入宫后的机会才会更大。 只是没料到,这次自討不痛快。 这小贱人衝撞了佛祖,那几百页的经书也都不能要了。她待会儿得去上炷香,恐怕还得请大师来诵个经……真就哪哪儿都不爽。 而这时,她的宫女还又指了榻…… 太后过去一看,拳头都捏紧了。 之前寧安躺过的地方,有一个微小的,几乎不查的红点点。 怎么看,都像是……脏东西。 到底,到底她的慈寧宫,被弄脏了! “丟出去!把这榻给哀家丟出去!”太后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红点点是寧安趁她们不注意,故意从咬破的唇上蹭下来的一点血印,就是为了膈应一把那折磨她的老太婆…… 她成功了。 这是近年来,太后最为动怒的一日! 她憋了一肚子的气,实在找不到地方撒,唯有將视线锁定在了跪地的钱嬤嬤身上。 一只茶碗就这么被砸到了钱嬤嬤脑门,磕出了一道口子。 太后的眼神尤其锐利。 “听安贵人的意思,你之前就收过她不少银子?你收了多少银子?有没有帮安贵人做事?今日又有没有故意暗示她给银子!想好了再答,最好自己主动交代,若被哀家查出来……” …… 此时的寧安已经快出慈寧宫大门…… 无惊无险,顺利脱身! 她虽难受,也確实面白出冷汗,但还远不及晕倒的地步。 她就是不想被摆布。 皇帝在上朝,没人能帮自己。重活一世,她不想再吃苦头。 隨机应变一小下,局势瞬间扭转。 隨便拋个疑问到钱嬤嬤身上,太后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毕竟,螻蚁般的她和身边的白眼狼相比,哪个的危害更大,显而易见。 那钱嬤嬤,这次得吃苦头嘍! 上次钱嬤嬤去长寧宫送药的时候,確实收过她的银子。当时寧安不想得罪慈寧宫的人,给了足足五十两呢。 可这次,这钱嬤嬤一点都没有看在银子的面上对她稍微宽容些,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等太后查到她收的那五十两,势必认定她为自己做过什么,狗咬狗,那便精彩了。 眼看慈寧宫外,自己的两个宫女已经等在那儿,寧安故意又是用力一咬唇角。 唇上再次开始流血。 她咬了又咬,血丝就这么掛在了嘴角。 若不仔细看,只怕还得以为她是在吐血…… 要的就是这效果。 果不其然,她等在慈寧宫外的两个宫女一看见她这惨样,皆是惊叫“小主怎么了”,“可还好”“出什么事了”…… 抬著她的小太监回说安贵人晕倒了。 晕倒?俩宫女急了,一个上来摸她额头,一个上来握她的手。 躺在担架里的寧安略微睁开了一丝眼睛,又將握著她手的夏雨一反握,俩宫女顿时明白她是在装晕,立马会意哭了起来。 “小主,您的手怎么冰凉冰凉?” “小主,您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 “小主这是怎么了?进慈寧宫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就……” “小主你醒醒啊!” “小主你別嚇咱们,小主,您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小主您怎么吐了这么多血?”看出她只是咬破唇的夏梦说著,还拿帕子在她唇上糊了一把,又按了按。 血流的更多了,盖住了伤口,扩大了面积,更像是吐血了…… 这一路,不少宫人都看见了。 御园里,更是不少宫妃都在。 瞧见寧安被抬出慈寧宫,谁不好奇? 她们皆是走近来看,却又怕走太近,关心太甚会被慈寧宫的人盯上,於是,大家几乎都是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这,刚好是寧安心中的完美距离。 看个朦朧,最便於发挥。 宫妃宫人们伸长脖子,都看到寧安煞白的脸,低垂的手,昏迷还吐了血,脖子上还有一道血口子。当然还有长寧宫宫女口中“冰冷的手”,“微弱的气息”,“叫不醒”的状態。 啊这…… 各种窃窃私语开始扩散: 太后不是说,最喜欢安贵人? 怎么把人弄成这样? 这是下了多重的手,才会將人打到吐血昏迷啊?莫不是用了毒? 脖子上的,不会是刀伤吧? 太后这……真是两副面孔啊! 听说太后有意要將娘家人弄进宫里来,这是怕安贵人挡道吧?这吃相难看了啊? 看安贵人这状態,怕不会救不回来了吧? 刚刚看见太医院王院首都亲自去救治了,若是等閒小病,还用得著王院首亲自去? …… 就这样,都不用寧安派人去扩散,就她这惨兮兮不省人事的样子在宫里被抬上一圈后,谁都知道她在慈寧宫被下黑手了! 如此,短时间內太后定然再不敢对她动手。除非其真不怕晚节不保了! 如此,整个宫中都不会再觉得太后喜欢她,抬举她,这可以让她无形中少许多无端恶意。 如此,太后的名声將大大受损。而其尚未入宫的堂侄女,已经引起所有人关注。太后这么著急要帮著铺路,显然是要有所作为?莫不是还想吕家再出一位皇后? 如此,等那位吕小姐入宫,就將收穫最大程度来自各方的关照和恶意。 她也算成功玩了把一箭多雕! 寧安还没能回到长寧宫,关於她和慈寧宫的传言已经迅速扩散。 许多人言之凿凿,说亲眼目睹,加上一些道听途说,没一会儿的工夫,半个后宫的人都知道她被慈寧宫针对,恐怕快死了…… 第48章 美人来了 长寧宫內殿门一关,寧安才鬆了下来。 王院首已经从太医院亲手配好了药过来。 他送来了两种药。 一种,是按著他在慈寧宫的说法,配製的固本培元,专治气血两虚的大补之药。 另一种,则是按著寧安真实状况所配,吃了有好处,不吃也没大碍的药。 “小主聪慧,应该知道怎么做。” 做戏做全套,接下来几日想要安稳休养,便得好好熬药,让长寧宫飘满药香,让药渣不留把柄…… 寧安知道今日王院首帮了大忙。 他显然是听说她晕倒才亲自出马;他没给她施针或用药;还告知太后她体寒体虚暗示不適有孕,这都是在保护她。 王院首被请到隔壁喝茶。 寧安亲自去了她的库房。 同为萧熠的人,便是盟友,得打好交道。银子太俗,最终,她亲手准备了上好的一方茶,一块名砚和一盒灵芝做礼,塞进了王院首的药箱…… 都是御赐的好东西,王院首留著是体面,转手则是千两。 足足喝了两开茶,王院首才离开。 长寧宫外,有宫妃拦住他,询问安贵人状况。 王院首作势擦汗,“刚给安贵人施过针,安贵人还在昏睡,下官著急去配药,还请小主借个道。” 短短一句话,更叫人想入非非。 王院首都来看诊两次了,还没把人完全救过来,这哪是普通晕倒?难不成真是中毒? 难道真是太后支走其他姐妹后,毒杀安贵人为自家人开道? 各种谣言进一步传开…… 萧熠到了。 他一下朝就听说了各种各样寧安在慈寧宫的消息。 有说人已经凉透了,有说只剩一口气被抬回,还有说被毒得面目全非,口喷鲜血…… 他用了最快速度往长寧宫赶。 在路上碰见王院首之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如此在乎那个女人的生死和安全…… “可还好?”满头是汗的他按住了要起来请安的寧安。 “妾身没事。已经缓过来了。” “以后慈寧宫別去了。”萧熠缓了一口气。“以后聪明些,別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今日不一样,她们当著佛祖之面,拿皇上將来的子嗣和妾身的孩子说事。妾身不想赌。” 寧安故意这么说,只是想看萧熠对她孩子的態度。 这一世没怀上,她怀疑是皇帝或太后的缘故。她要知道原因在哪儿。 她一眼不眨盯著萧熠。 可萧熠低垂著眼,她看不清其中的情绪和內容。 “咱们的孩子,你现在很想要吗?”他问。 “不想。”寧安摇头。“若我已经怀上,今日在慈寧宫把出喜脉的话,结果会如何?” 空气安静了。 会如何?都有可能。 说白了,现在不是时候。 寧安没有能力。 萧熠也有顾虑。 寧安主动打破了这冷冰冰的气氛。 “还没恭喜皇上,很快又有许多新妹妹入宫了。”她几分阴阳怪气。 “吃醋吗?” “人太多,吃不过来。”寧安闭上眼。 她不想浪费时间做这种事。若非得要报仇,她这重活一次,才不会用来抢这全天下女人最多的男人。 萧熠横了她一眼,解释道:“朕为了避免选秀和避免立后,在朝上与那帮老臣吵过很多回了。这次,已经是协商后的让步。” 他这皇帝不易当,先帝给他留了太多烂摊子。偏偏权利还不集中在他手中。 “好好休息。朕现在去趟慈寧宫,晚上过来看你。” 皇帝走了。 寧安睡了。 好好养身体,才是反击的根本。 很快,高公公送来了一大堆的补品,都是適合女子服用的好东西。 各宫也都送来了各种滋补品,想要一探她状態,结果全被挡了出去。 慈寧宫居然也来送东西了。 这次来的,不是钱嬤嬤了。 而是宋嬤嬤。 寧安眼一闭,继续装晕。 不得不说,今日她在慈寧宫那场戏还又收穫了一个好处:那便是太后发现满宫都在议论她,编排她,誹谤她后,她不得不做出一些动作来证明她没有。 她总不能亲自来长寧宫探视,於是送些赏赐成了最简单的办法。 但整个后宫的眼睛都在望著,她的出手,自然不能寒酸。 慈寧宫来了整整十二个宫人。 每一个的手中都託了一银盘,里面放了锦盒。 一路列队招摇,生怕人看不见。 东西收下,寧安要求一件都不许拆开,全部入库封存。 她这次算计了太后,太后赔了夫人又折兵,丟了顏面,反过来还要砸礼物做戏,不用说,此时此刻的太后一定恼火异常。 对付她,更將是必行之事。 她得谨慎些。 太后送来的这些东西,她可不敢用。 这时夏雨来报,说那宋嬤嬤趁著净手的空,居然分別去了两个侧殿。她四处晃悠,不知意欲何为。 不过她们並没有疑惑很久。 因为在两个时辰之后,长寧宫就来了一大群人。 他们直入了长寧宫东侧殿。 夏雨夏梦赶去,结果发现人家有太后口諭。 说是孔常在原本居住的储秀宫因为年久失修,有些漏雨,需要重新修缮。所以太后娘娘做主,將储秀宫的小主们分別安置去了各宫。而孔常在则是奉命搬来了长寧宫东侧殿居住。 既是太后旨意,寧安自然不好阻止。 何况对外界而言,她还晕著呢。 夏雨气呼呼,“这分明就是趁咱们小主病著,故意膈应和刺激小主呢。” 夏梦哼了声:“恐怕还不止。太后娘娘盯上了小主,可又插手不了咱们长寧宫的事,所以就故意光明正大安插眼线来了。这孔常在,绝对是太后娘娘的人。” 这时如意来稟:“打听过了,荣妃和庄妃宫里也都被塞了人。” 寧安哈了一声。 毒啊! 没想到太后的报復这么快就来了。 此时的荣妃和庄妃只怕都在抱怨她这个恶人,得罪了太后连累了她们。她这一不小心,又成靶子了。 太后一石几鸟,如此还能顺手搅浑后宫这摊水。多方互斗,各败局伤,才能便於她的人站稳脚跟。 “孔常在,美不美?”寧安问了一句。 夏雨:“那肯定我们小主更好看。” 夏梦:“奴婢不喜欢她的假脸。” 寧安问如意:“你说,说实话。” 如意低头:“美。” 寧安嘖声,“都知道皇上爱往长寧宫跑,可我身上有月事,身体也不好,没法伺候皇上。这位小主,怕还是拋出来分宠的。” 太后这手腕也是不一般,不愧是上届宫斗之王。 …… 第49章 常在作妖 萧熠来长寧宫用晚膳了。 刚吃两口,侧殿开始了行动。 “皇上,孔常在来拜见皇上和小主。”高福来报。 萧熠蹙眉。 “她搬进来的时候就该来拜见安贵人了,等到现在才来,已经是不敬。不见!让她滚回去抄经。” “別啊!” 寧安笑著阻止的同时,赶紧躺回榻上装病,且让人把她的碗筷藏起来。 “孔常在忙著搬家,我又晕著,没及时来见很正常。皇上,见见吧。” 主要是寧安好奇,想看看太后安插来的这美人究竟什么水准。 十几息后,孔常在到了。 黛眉如烟,眼波婉转,肤白如玉…… 寧安唇角勾上去了。 所以,她的三个宫女说得都对。 她不太记得这位不受宠的孔常在以前模样,但绝对不长现在这样。 孔常在现在的这张脸,明显是照著她唐寧安復刻的。 眉是剃除原眉用笔描的,眼长眼角都是画出来的,唇也是遮了原样勾的……就连衣著,也是模仿她最近常穿的浅蓝简易常服。 乍一看,这长相与她至少四分相像,可见太后也是精挑细选过的。 是美,但也如夏梦所言,这就是张假脸。 只不过,寧安永远不会用她那种哈巴狗一般,小心翼翼,乞求带可怜,羞中带闪,欲拒还迎的眼神看人。 哪怕是主动去勾搭萧熠,自己也从来都是坚定的正视,大方而充满真诚的回应。 学了皮毛,却不够了解自己。 这替代品,不太行。 寧安躺在榻上,“虚弱”看向萧熠…… 萧熠只淡淡瞟了孔常在一眼,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隨后,那孔常在就被高公公请离。 “皇上,姐姐”,孔常在柔美一笑,声音也娇媚,“妾身刚为皇上和姐姐燉了虫草汤,燉足了两个时辰,最是滋补,妾身请个恩典,让妾身伺候您二人喝汤吧。” 她的眼神从头到尾都直勾勾黏在了萧熠身上,媚眼如丝,意图明確。天色已晚,安贵人没法侍寢,那舍她其谁? 她捧著白瓷盅子上来,隨后就在萧熠脚边跪下了,刚刚好,露出了她雪白的脖颈。夏风盈盈,香气醉人。身姿优美,线条动人。 她大概还没注意,但寧安看得清楚,萧熠的整个人已是山雨欲来,气势压人。 孔常在一勺虫草汤已经餵来,萧熠终於是眯眼看她,“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觉得朕就那么贪嘴不挑,什么来歷不明的东西都会吃是吧?滚!” 他一语双关,也不知那孔常在听懂了没。 孔常在还欲多言,一声“皇上”,酥得寧安一手臂鸡皮疙瘩,又说她“心意拳拳,忠心一片”,萧熠却开口打断。 “来,左手拿著你的汤盅,右手舀满一勺汤。” 孔常在照做。 “举过头顶,走出去,保持这个姿势,然后跪在长寧宫院中。”喜欢餵汤是吧?那就一次性做个够。 孔常在不敢再多言,只得含泪,保持姿势离开。 半个时辰——萧熠给她的时间。 期间若是敢放下汤盅,就去罚抄一百遍宫规。 人走了,寧安又坐回了桌边吃了起来。 “皇上是不喜这位妹妹?还是不喜欢这位妹妹被安排在长寧宫?” 寧安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萧熠的回答,对於她之后如何与这孔常在相处颇为重要。 “都不喜欢!”萧熠直视她,“朕喜欢来长寧宫,是因为这里自在轻鬆。因为这里有你。因为在这里朕心情愉悦。” 看他说得认真,寧安笑,“那这位妹妹要是惹妾身不痛快,妾身可是要反击的。” “朕与你说过吧?谁敢欺你,你就给朕打回去!在这长寧宫,就是你的地盘。不用担心!出了事,朕给你兜著。” 这种时刻的萧熠,通常都是寧安最喜欢的。 如往常一样,她掰过萧熠的脸就上去亲了下。 萧熠將她捉住,反亲一口道:“这个孔常在,朕会处理掉。但太后刚安排来,朕就撵走她,有些太不给面子了。所以且过几天。你反正在休养,暂且就不用管她。” 萧熠又喊了如意,“这几天,你小心盯一盯侧殿那位。別叫他们折腾出什么来。” 如意领命退下了。 皇帝安排妥当,寧安就安心做米虫,躺回床上问了句,“这位妹妹,什么家世?” “朕你不信你没去查?”萧熠快吃了几口。 “查了。查到的不多,说她家里就是个地方小官,还是买的那种。就是不知道確不確实。” “差不多,没什么家世。你不用多有顾虑。” “好。” 问这么多,就是为了判断將来可以行事的轻重程度。毕竟,寧安也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人在跟前晃悠。 萧熠吃完,居然又爬来了她身边。 “皇上今晚还是去別处吧。” “不去。”他直接躺下了。 “可妾身今日不方便。” “难道朕喜欢在这儿,只为与你做那事吗?”他突然凑近,揽住寧安,“当然安贵人若还是想做,也不是没有別的办法。” 寧安往边上让了让: “庄妃病癒了,您今日是不是该给个面子?” “越是这般,朕越不去!若去庄妃那儿,似乎朕是被母后牵著鼻子走。去荣妃那儿,似乎朕与母后分庭抗礼。朕偏就要留在这儿!朕,谁也不能摆布!” 萧熠习惯性眯起眼。这唐寧安一开始吸引他,就是因为她愿意效忠且无利益纠葛。当时他就有个想法,在后宫扶植一个坚定站他的团体…… 一夜无梦。 萧熠早起离开,又碰上在亭中一脸柔弱悲悯的孔常在。 她拿著一本书,口中叨叨几句词,时不时抹个泪,看著我见犹怜。 “惺惺作態!” 这是萧熠留下的四个字。 萧熠一走,窗口的寧安就见孔常在气得直接撕掉了手中整本词…… 寧安好遗憾。她得装病,否则真想出去收拾下残局。 不过从这次开始,孔常在就成了寧安养病期间的最大乐子。 这不,今儿晚上,她又开始了。 天刚黑,孔常在就开始在外边踱步。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宫女报说皇上来了,她裙摆一转。 宫女吹笛,她起舞。 寧安则特意挑了个好位子看她表演。 素衣水袖,舞步飞旋,婀娜多姿。 显然是练过的。 夜风里,跳得极美。 转啊转,如同一朵曇,刚好盛放在了萧熠走进来之时…… 第50章 又不行了 孔常在刚刚好舞定在了萧熠的前方,挡住了路。 萧熠的脸瞬间黑了。 他毫不犹豫伸出一脚踹了出去,“什么鬼东西!大晚上出来嚇人!” 高公公憋笑。 他早就看见这位小主了。舞跳得是不错,可皇上心情不好,自然看不见她的美,反而只觉这是作妖。 被踹一脚,皇上已经是收著了。 “大晚上的,形同女鬼,不瘮得慌吗?你这么爱跳,不如朕送去你乐坊跳个够?” 孔常在被踹飞出去一丈远,却只能捂著腰过来跪地认错求饶。 “滚!” …… 不过这晚,萧熠只在长寧宫用了晚膳,隨后就回了乾清宫。 如意去东侧殿盯了一会儿,说隔壁那位回去后就嚎啕大哭,把晚饭都砸了,口中喊说“怎么办”,“太难了”,“不想活了”…… 寧安笑:“显然太后给她下任务了。她若完不成,再得罪了太后,在这后宫的日子確实难。” 寧安又叮嘱了如意,“你这几天多费心,盯牢了。她肯定不能认命,还得折腾。狗急跳墙,她如果没法攻下皇上,怕就得在我身上下手了。你若分不了身,咱们屋里的人手你可隨意使唤。” …… 又是一天过去。 傍晚时分,一场夏雨滂沱而至。 长寧宫正殿一如既往摆好了晚膳等皇帝。 不认命的孔常在也打算继续努力。 今日,她做了充分的准备。 她打听清楚了唐寧安第一次承宠的全部经过。 当时还是宫女的唐寧安跟著舒妃在御园。大雨突至,她回重华宫给舒妃取雨具。 结果她偶遇了经过重华宫,喝多了酒的皇帝。 唐寧安当时被雨淋透,不但一身凹凸尽显,常年用黄粉遮掩的脸庞也被冲刷掉,第一次露了真容。 一贯冷静克制的萧熠当时居然衝动,直接抱著唐寧安就进了重华宫……唐寧安就此崭露头角,圣宠不断。 孔常在打算復刻那个场面。 经过几次努力后,她已经不指望萧熠对她这个人感兴趣了,她只求利用萧熠对唐寧安的不同,试著让萧熠找个泄火处。 她备了一套小號的粉色宫装,束紧了腰,在胸臀处做了垫。一头湿发调了又调,確保每一根髮丝都在最完美的位置。 隨后她找了一把油纸伞,开始在宫墙下徘徊。 她知道自己很美,尤其是背影,宫女们一致认定,和安贵人很像。 那就好。 但愿皇上看见她后,也能直接將她抱进去…… 皇上来了。 在朦朧的水雾里她驀然回首。 萧熠大步走来,在伞下与她四目相对。 他与高公公说了什么,高公公便打伞进了殿中。 而他,则一把夺过了孔常在手里的伞。 孔常来不及为皇帝要给她打伞喜悦,就发现这伞只撑了皇帝一人。 “皇上……”她刚要开口,皇帝向她伸出了手。 下一息,皇帝已经在拖著她往前走。 啊啊啊啊!她的心中在尖叫狂喜。终於!终於皇帝要带她进屋了! 孔常在一手由著皇帝拖拉,一手挡在头顶遮雨,双腿快速倒腾,努力跟上皇帝。 只是……誒……不对。 方向不对。 这不是要去她的侧殿! “皇上,去哪儿啊!妾身屋,不在这边。” 孔常在那一头精美的髮丝已被雨水冲刷到贴面,眼睛里也都进了水。再不赶紧进屋,她就不漂亮了。 很快,萧熠拖著她到了后院。 她正不明所以,就见萧熠打开水缸盖子,隨后將她的脑袋按了进去。 孔常在嚇坏了。 她连呛好几口,双手不停扑腾。 足足七八息之后,萧熠才鬆了手。 孔常在直接坐地,既是哭又是咳。 “你脑子不清爽,朕帮你清醒清醒。” 刚好高公公也到了,將一物直接丟进了孔常在怀里。 “这是朕赐你的。” 一面铜镜。 说著,萧熠还抓起孔常在的袖子,在她脸上揉了好几把。 “好好认清楚自己什么德行!” 孔常在偷偷扫了一眼,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描的眉,化了。画的眼,糊了。更重要是,她从脸到全身盖的雪色脂粉,全都掉了,露出了她黄黄的本色肌肤…… 此时的她,顶著的就是一张极丑的脸!她抱脸再不敢抬头。 “朕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你要再敢作怪,休怪朕不客气!东施效顰!” 萧熠大步离开,没有一点怜惜…… 寧安又一次在暗处观看到了这整场戏。 萧熠离开之后,孔常在又在雨里淋了许久。她呆呆看著萧熠进入主殿后,將手中那镜子砸了个稀巴烂,咬牙切齿,一脸可怖。 “今晚开始,如意,夏雨,夏梦,你们轮流盯住侧殿。”这孔常在看著有些癲狂。寧安觉得,这戏只怕快要到自己身上了…… 第二天,寧安就收到了多条关於东侧殿的消息。 早上,他们的太监出了趟门,去借了一整套的铁器。什么锤子起子之类。还心虚用了块布包著,偷偷摸摸回来的。 可长寧宫杂物房里就有这些工具,为何还要去借?分明有问题。 当晚三更,孔常在的贴身宫女青儿出了趟门。如意尾隨发现,果然与之交接的是慈寧宫的人。 而今儿,整个侧殿的人都鬼鬼祟祟,一上午都几乎没人进出,可隱隱又能听见侧殿里边有动静传出,並不知里面在捣鼓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长寧宫门外,有两个別处当差的太监打起来了。当时闹得可凶,几乎整个长寧宫的奴才都出去看热闹了…… 又是一晚过去。 这天,长寧宫侧殿的门早早就开了。孔常在的太监宫女轮番在院中扫落叶。 终於,正殿那里传出惊呼。 “快快快!快去找王院首!” 侧殿眾人笑了出来,可继续听下去,他们笑容便逐渐僵在了脸上。 “小主又晕过去了,还发起了高烧。” “小主呕吐还吐血!” “小主看著不太好,很虚弱,脸色和唇色都变白了。” “小主,小主比那天抬回来还要不好!” “怎么办啊?小顺子,赶紧去找皇上。” 夏雨和夏梦急得团团转,两人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 孔常在听到这些,直接腿一软,差点坐了地。 怎么?多大点事?唐寧安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 第51章 中毒病危 孔常在心下不安,一脸关怀去了正殿探究竟。 正殿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平日趾高气扬的宫人们这会儿也没空搭理她了,一个个红著眼睛围在唐寧安的身边。 她瞧见了寧安。 她真的嚇了一跳。 唐寧安的脸色,已经白到没有一丝丝的血色,活像个死人。而她的床褥和被子上,都是一块块的血跡,就连幔帐上都有。 看那形状,应该是喷射形的吐血。 她的宫女一直在她耳边呼唤,她也没有反应。 掐她人中,给她擦了醒神露,全都不管用。 她的呼吸好轻,几乎快没了。 她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是因为自己吗? 孔常在连退好几步。 不对啊! 慈寧宫那里,分明说那就是凉药。 她们说唐寧安正在癸水期,身体寒凉。加上她本身就有寒症,这时候给她再下些寒药,面上只会让她拉个肚子,实际却对她身体有大损伤。 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让她再没法怀孕。 等时过境迁,她后知后觉,早就没了证据,没法指证…… 而自己,则立了大功。 说只要事成,慈寧宫那里不会亏待自己。 以后她就有太后的庇佑,还会关照她的家里。 她不討皇上喜欢,她只剩太后这一条路了啊! 於是她就这么听信了太后的话。 可现在这药效不对! 孔常在顿时心惊肉跳。难道慈寧宫那里骗了她?难道是借了她的手之后,还要拿她垫背? 她决定此时就去找太后问个清楚。 她快步往外走,迎面却是直接碰上了前来探病的荣妃和瑜贵嬪。 “多日不见安妹妹,本宫特意来瞧瞧。孔妹妹这是去哪儿啊?” “就是走走。” “別走了,怪热的!”荣妃直接拉住了孔常在的手,“陪姐姐说说话。热闹些。” 说著,荣妃大步进入,將孔常在拖了回来。 她的几个奴才则守在了门边。 “荣妃娘娘来得正好。”这时,夏雨上来了。“我们小主病得很重,还请娘娘为我们做主。” “又病了?做主?做什么主?” “小主早上醒来还好好的。之后喝了几口粥,一碗药,然后就突然不太行了!吐了好多血……”夏雨把症状形容了一遍。 “怕不是……中毒了吧?”瑜贵嬪突然开口。 “中毒?” 包括孔常在在內的几人异口同声。 夏雨满脸惊讶,隨后慢慢点头,“確实,小主这还挺像中毒的。” “多长时间了?” “就一刻钟。” “可有人进出过长寧宫?” “除了去请御医的奴才,还未有。” “那就好。听我的。” 荣妃站到了正殿之前。 “既已经请了御医,咱就先別慌。得做好准备工作。” 她扫眼四周,隨后发號施令,“来人!將长寧宫的大门守起来,谁也不许进出!” 孔常在刚示意了她的小太监去趟慈寧宫,就听见荣妃下了这么个命令,顿时叫她脑袋都胀痛了。 “娘娘倒也不必这么严重吧?” “你懂什么!” 荣妃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若真是有人能有本事给安贵人下毒,罪魁祸首必定就是这长寧宫里的人。可不能掉以轻心叫人跑了!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帮凶?封锁长寧宫,还能防止串供!” 瑜贵嬪则连连点头,“姐姐,这事怕不简单。皇上最近每日都来,这毒……” “你提醒本宫了!”荣妃摸著胸口,“这毒没准还是衝著圣上来的。这事了不得了。须得查清楚了。若是衝著皇上,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孔常在一瞬间天晕地转,额头上细汗密布。她没想要平步青云,她只想要个保护伞,她只做了一点小小的坏事,怎么就要株连九族了? 她扶额退步,瑜贵嬪一下扶住了她。 “妹妹怎么了?” “有些晕,不碍事的。” “哎呀。妹妹怕不会也中毒了吧?冬雪!”瑜贵嬪叫来了她的贴身宫女,“赶紧扶孔常在进去!好生照看著!孔常在若有什么事,本宫唯你是问!” “是!” 冬雪一把拽过孔常在,“小主,走吧!” 孔常在腿软,这一拽,差点就栽了……就这般,孔常在也被软禁了。 王院首到了。 他进到內殿就去翻看了寧安眼皮,隨后给寧安餵了几颗丹药。 接著就见他拿出了长长短短的银针,直接一针戳进了寧安脖颈间,看得荣妃和瑜贵嬪都瘮得慌,赶紧退出了內殿……打算等王院首出来再深问。 瑜贵嬪拉了荣妃到一边悄悄询问,“姐姐知道今日究竟什么状况吗?” 荣妃摇头,她並不太清楚。 昨晚都入夜了,寧安的宫女夏梦求见…… 只说今日安贵人很可能要被小人暗算,请她收到消息后,最快速度帮忙去长寧宫控场,又说之后定当涌泉相报。 问了几句,知道作祟之人是孔常在后,荣妃当时就答应了。 即便不承唐寧安人情,就冲孔常在是太后的人,她也要帮这个忙。 她心头憋著气窝著火呢! 她入宫时间比舒妃还长,能力比舒妃强,可太后这两年一直偏著舒妃; 她好不容易接手寿宴,件件桩桩办得漂亮,可太后又弄出庄妃来捡漏; 她这几日筹办千金宴,太后一会儿对名单不满意,一会儿又说要添人。眼看寿宴將近,可人数和名单还没落定。老妖婆还责怪她办事不上心…… 就是各种想方设法將她踢出局! 枉费她这么多年的孝敬就如个屁,她是越想越不平。 眼看太后又有製造下一个“皇后”的计划,她即便阻止不了,也绝不想受窝囊气了。 想到这几日,安贵人让太后顏面扫地,吃了大亏,现在还有胆量对太后的人出击,她又有什么不敢不愿的? 於是,纵然今儿是每十日一次的百官休沐,皇帝不朝,慈寧宫不请安日,舒妃也一大早就起来了,还叫上了瑜贵嬪。消息一到,便带著一大群人赶来了。 “所以您叫嬪妾一起是……”瑜贵嬪睁大一双葡萄眼问。 “壮声势,拉人手,多几个见证人。”最重要是,闹大了这事,才方便將太后的脸面踩在脚下。 荣妃已经看透了,只有越过了太后,她才有继续往上走的机会! 这才有了眼前这齣。 至於唐寧安究竟什么病,是不是中毒,下一步如何,她丝毫不知。但不妨碍她看戏和做戏,是吧? …… 第52章 该当何罪 荣妃既下场,就决定把事给办漂亮了。 她又下令封存了所有从昨晚到今早,寧安吃过,用过,碰过的物件。 她亲自带人与瑜贵嬪坐在了廊下。 不用上朝的皇帝很快就到了。 他怒气冲冲,进內殿看了眼,叮嘱王院首几句后就出来了。 “做得很好!辛苦了。” 萧熠一出来,就赞了荣妃。 “朕之后重重嘉奖!” 重重嘉奖?不知怎么个重法?荣妃一喜,眉头都飞扬了。看来这一趟,来得值了! 此时此刻,整个长寧宫,除了在寧安身边伺候的几人,其余宫人全都被叫到了院中。 按著皇上的意思,安贵人病情蹊蹺,他们每个人都有嫌疑。为防串供,就得放在眼皮子底下。 一番清点后,突然发现少了一个孔常在的太监。 去侧殿里里外外一顿找,都没见那太监。 一问,谁都说不知。 而这时,长寧宫大门处一阵喧譁。 有太监来报,说是他们在长寧宫后墙处发现有个太监正爬墙出去,这便將人押送了来。 一看,被抓的可不就是那个消失的太监? “抓起来!”萧熠一声喝。“好好问问,他为何爬墙?意欲何为?有何企图!主谋何人?同谋又是谁?若是说不清楚,今日查出来的所有罪名,全都他来背!” 躲在偏殿正跪地向天祈祷的孔常在闻声直接瘫坐在地。 长寧宫前后门都被荣妃的人堵了,她刚只能派个身手敏捷的太监去趟慈寧宫。 到了此时,她已经不求弄清自己下的究竟是毒还是寒药,她只想求太后看在她忠心办事的份上救一命,不要让她沦为弃子。 现在那太监被抓了,还能守口如瓶吗? 现在莫名其妙成了毒杀,谁又敢担这个罪名? 想到之前荣妃提到的“诛九族”,孔常在嚇到腿软,爬都爬不起来了…… 王院首终於出来了。 “王大人,安妹妹究竟是什么状况?”荣妃很关心。 “稟皇上,稟娘娘,安贵人確实被人下了药。”王院首这话说得模糊,並没有否认是毒。 “下官一番诊治后,暂时封住了安贵人的几大穴,延缓了病情恶化速度,但安贵人能否挺过这一关还犹未可知。 下官必须弄清楚,安贵人若真被下了毒,是哪种毒!安贵人身子本就虚弱,前些日子又亏损严重,若不能对症下药,就算救回,身子也彻底垮了。” 这么严重? 所有人都抽气连连。 侧殿那帮宫人则一个个都面如死灰…… 王院首说完就赶紧跟著夏雨去查看那些今早寧安的吃食和用具了。没人注意到,他的一张老脸红通通。 一把年纪,也算德高望重,他居然还要帮人这般圆谎。 安贵人没病在装病。 偏要求他把其当做濒死之人来救,还不让露出破绽。他只得给安贵人餵了他给自己服用的强身丸,又给她几个不痛不痒的穴位轮番扎…… 这帮人都糊弄过去后,偏又要他按著编好的说辞抖出去。 安贵人这般也就罢了,这皇上居然还来了句:“安贵人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哈,宠,您就宠著吧!…… 后院那里,小太监挨板子的动静和哭喊声一下下传来,不但那躲在侧殿的孔常在听得心惊胆战,就连长寧宫外边也有许多人都被引了来。 消息已经传开,都知道安贵人被人下毒,奄奄一息。而孔常在的太监,正在挨打…… 如此讯息,已经让真聪明和假聪明们都觉得自己推测出了来龙去脉。 越来越多的宫人赶来了长寧宫看热闹。 运气很好。 长寧宫的宫门虽被守住,但却是大开的,刚好可以看见正殿门前发生的所有事。 短短半刻钟时间,长寧宫大门外已是人头攒动…… 高福一声尖锐的稟告声传来,说小太监已经招了,是孔常在让他去慈寧宫求救。 慈寧宫? 又与慈寧宫那位有关?长寧宫內外再次发出了一声声嘆。 所有人都想起,前几日太后已经对安贵人下过一次毒手,安贵人差点撒手人寰。这是又故技重施了? 安贵人上位才几天啊?往日无讎,怎会这般遭太后记恨?只能说明太后扶立她堂侄女上位的决心之坚定。 她们吕家已经出了太后和皇后,就一定要这么贪?下手这么狠吗? 一眾宫妃和宫人全然忘了她们之前对唐寧安的嫉妒,这会儿只觉唏嘘和不平,感嘆宠妃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差事…… 眾目睽睽下,东偏殿被皇帝的两个大太监踹开,如惊弓之鸟一般,整个人瑟瑟发抖,全身是汗的安贵人被拖了出来…… “说,你派那小太监去慈寧宫作甚?” “妾身未曾。妾身不知。”孔常在这个时候哪敢拖慈寧宫下水,唯有否认。 小太监已被带来对质,听到这话顿时趴地哭求。他不想死啊! “小主,小主您不能过河拆桥啊。明明是您让奴才去慈寧宫搬救兵的。皇上,奴才只是听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啊……” 萧熠走近到孔常在跟前,“你做错了什么?心虚到要去慈寧宫搬救兵?你好好待在侧殿里,朕什么都没对你做,为何要找人救你?嗯?” 孔常在已经抖若筛糠,可她不敢说。 “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这小太监,定是被人收买来陷害妾身。”这是她唯一能想出的说辞了。 抵死不认!她不认! 萧熠看向了小太监。 “你小主说你陷害她。你一个奴才,谋害两位主子,你该当何罪?” 小太监大哭,求皇上彻查。 “对了,孔常在指使奴才时,她的贴身宫女青儿也在。青儿可以为奴才作证!” 躲在一眾宫女里的青儿被推了出来。 她看了眼孔常在,立马选好了站队。 “没有的事!这小內监在诬陷我们小主!” 小內监顿时嚎了起来。 不是他的锅,他凭什么要背,这是杀头的罪!他大喊冤枉,求皇帝彻查孔常在。 萧熠淡淡:“你们各执一词,总归有人在撒谎。朕警告那个撒谎的,除了死罪,你还又多了一条欺君之罪。” 正好这时,王院首端著一只药罐出来了,说味道不对。除了他开的药,里边定然还有些別的掺杂。只要找出添加物,就能对症下药,救回小主。 “事不宜迟,还请皇上当机立断!” “来人!给朕搜!尤其是东侧殿,一寸都不能放过!给朕翻个底朝天!” …… 第53章 还有后手 “若真下了毒手,怎么可能不毁尸灭跡?” 瑜贵嬪表示疑惑。“现在来搜?又能搜出个什么?” “你给本宫闭嘴!”荣妃翻了她个大白眼。蠢笨东西!“要我说,绝对能搜出东西来!” 还看不出吗?所有节奏,一环扣一环,全在主殿这边呢! 皇帝虽看著愤怒,实际却冷静淡然,显然尽在把握。 区区孔常在,值得来这么多人,费这么大力气吗? 这明显,是衝著慈寧宫反击去的! 荣妃可太开心太舒服了。 这口气,倒是没想到,还是安贵人这儿给自己出了! 果然,这边话刚说完,那边就有太监冲了出来,说找到了东西。 黄色油纸,里面包著些白色药粉。 不但有强烈药味,还是从那青儿的枕头下面找出来的! 瑜贵嬪轻轻哇了一声,“姐姐料事如神!” 荣妃瞥了她一眼,一时无语,在宫中还能这么天真快乐,真是她的福气! …… 王院首拿著药粉嗅了嗅,又拿著药罐一番比对,最终表示,“安贵人的药罐里,正是被下了此物。” 说罢,他还特意將药粉呈到了皇帝跟前。 瑜贵嬪好奇,被荣妃攛掇著上去看了眼。 王院首特意又將药托到她跟前,一股药味扑面而来。瑜贵嬪生怕有毒,赶紧捂住了鼻子,蹙起了眉头,“啊”了一声,急急退了下去。 荣妃赶紧上前,拽著瑜贵嬪往宫门方向退了几步,“妹妹,怎么样?” “一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味道好恶。那只药罐里確实也有这气味。”瑜贵嬪刚嗅过药罐,此时,她无形中就成了证人。 而因为荣妃这一拽,无意间还將她的话在宫门口传开了。 眼见为实,鼻嗅为真,眾目睽睽搜出来的,怎会作假? …… 此时此刻,孔常在如冰封在了原处。 她的双目紧盯住了青儿,完全不敢置信。 “不是,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找到。你们……”青儿挣扎否认。 “別让她串供!”萧熠喝到。“把这宫女带去后边,先好好审一审!” 青儿的嘴被堵上,她努力冲孔常在的方向將脑袋摇了又摇,示意不对头。 孔常在却已经傻了。 她千叮万嘱,让青儿行事后一定不能留痕跡,不能留下药包。 而昨儿青儿分明也来回,药包被她扔到了炭炉里,她亲眼看著烧成灰烬后才离开的。 按理,早就该成灰了,为何还会留下药包? 青儿的挨打声传来。 听著痛不欲生。 孔常在早已六神无主。是青儿背叛了她?还是有其他人暗算了她? 她捂著耳朵想不明白…… 侧殿的一眾宫人站在那儿,几乎和他们的主子一样,全都冷汗涔涔。 萧熠扫眼他们,“若有主动招认和主动指证的,一概从轻发落。反之,你们主子若被定罪,你们,全部与主谋同罪!” 这一句,令得几个宫人全都跪下了。 后边青儿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高公公来稟,“青儿已经招认。”隨后,他凑到萧熠耳边一阵细语…… 而这时,已有侧殿宫女绷不住,往前一扑拜,表示要指证青儿前天晚上丑时出了门…… 又有侧殿太监主动招供说,昨日傍晚长寧宫前有人打架,大家出去拉架时,他看见青儿偷偷去了主殿…… 一个招了,个个都觉得躲不过去,主动开始指证。 孔常在被萧熠盯著,后背发毛,浑身再无力气。 完了!全完了! “妾身,招……” 夏雨和夏梦悄悄一对视,强忍了唇角的上勾。 她们小主英明,猜到侧殿要动手,这几天一直不敢掉以轻心。 昨日傍晚那打架来得莫名其妙,还刚刚好就在长寧宫外,当时她们就猜测,是有人调虎离山来了。 寧安便只留了两个宫女在內殿,让其他人都出去看热闹了。如意出去后,悄悄绕了半圈又翻墙隱在暗处。 结果就见青儿鬼鬼祟祟来了主殿茶房,將药粉化水擦在了寧安的药罐內壁,隨后直接烧了那药包就跑了。 然,侧殿这帮傢伙虽打探到寧安早上服药,而药都是在茶房熬好端进去,但他们不知道,王御医给开了两种药。 茶房里熬的药,本就是掩人耳目用的。寧安压根就不会喝。他们原本也就是白忙乎。 但寧安却觉得,不如索性以身入局,將计就计。 於是今早,她直接躺下,“吐血”,“昏迷”,“將死”……这一整套,加上王御医和荣妃的配合,直接將侧殿一群人干傻了。 事实上,昨晚她们就將孔常在下的药送去给了王御医查检,知道药方后还重新配了一副一模一样的药粉,又拿黄油纸包了。 刚刚进去搜的时候,直接就塞在了青儿枕头下。 没有物证? 在寧安的指示下,她们就这般生生造出了一份物证。 至於那个青儿,並未招认。 刚把她拖到后面打了几板子,她就晕了。 但偏殿的奴才们早就六神无主,听到说青儿已经招认,丝毫不觉有诈,立马再扛不住,开始了一波招认。 事已至此,孔常在已经没有坚持的意义。 然而,然而…… 在这所有人都以为大势已去,孔常在开始招认之时,奉旨搜查侧殿的一队人出来了。 他们拿出了所有搜到的可疑之物。 皇帝想试著找到孔常在与慈寧宫勾连的铁证,所以让他们彻查。 结果,找到了那么一件,令首领太监支支吾吾,却也不得不奉上之物。 一只盒子。 皇帝一看里面,面色也是变了一下。 就连走上来的荣妃和瑜贵嬪也是惊了。 “啊……这……”——这反应,是包括高公公在內,所有人的反应。 一对娃娃。 类似巫蛊。 一个是皇帝的造型。一个则是安贵人的模样。 “安贵人”身上贴著她的生辰八字和名字。 “皇上”身上,则是一张符。 眾人再次齐齐抽气,歷朝歷代的宫中,都严禁用巫蛊符咒之术。这是杀头死罪! 皇帝的面色黑了。 他早年以为继位无望时学得很杂,看过不少道家杂学。符书也在其中。 眼前这道符,他认出了,这是媚术符。 这会儿,就连瑜贵嬪都知道事情严重了。 这场斗法,没那么简单。 以为结束,却还有后手。 看似有诸多疑点,可显然,现在危险的一方成了安贵人。 …… 第54章 八字错了 萧熠的一张脸,已是山雨欲来。 “这东西,哪里找到的?” “东侧殿的最东边,地砖鬆动,走路空响。奴才一检查才发现下边被掏空了。里边就有这只盒子,贴了一张封印符纸。”那太监又拿出一张符。 是最典型的召唤道家神君的那类符。 长寧宫突然静了下来。 所以说,皇上之所以专宠唐寧安,正是因为中了唐寧安的媚术符?而东边为尊,將巫蛊之物埋於东面请神君庇佑,听著倒也煞有其事…… 寧安站在了暗处。 听到夏雨来回话后,到此时此刻,她才完完全全弄懂太后的计划。 太后让孔常在给自己下寒药,自己肯定会腹泻。届时也不管是真怀疑,还是想设计孔常在,都一定会求皇帝搜查侧殿。 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必定会找到这盒子东西。 长寧宫是自己的地盘,肯定是自己之前就早早埋下的。 巫蛊之术,被皇帝当眾翻出。就算皇帝想保她,也得顾及声誉和宫规。那么届时,自己必定完蛋! 寧安哈了一声。 她之前还想过,太后的手段怎会这般低级。原来下药不是重点,娃娃才是后手。 这一瞬,寧安终於明白,那日慈寧宫宋嬤嬤来长寧宫后,跑去各殿各处张望查看是为何?原来是在找適合的下手之地呢。 难怪这几日侧殿闭门,却一直有些奇怪响动在其中。 难怪他们昨日出去借工具,其实就是在抠地砖,挖空地下那块呢! 太后,果然不能小覷。 不过说什么?娃娃上贴有她的生辰八字? 寧安不由笑了。老天都在帮她…… 外边,一看情势变了,孔常在也清醒不少,立马为自己想到了辩解办法。 “皇上,妾身明白了。妾身全都明白了!妾身有话要说!” 萧熠蹙眉,还没让她继续,孔常在已经迫不及待当著眾人大喊起来。 “是安贵人!是安贵人买通青儿要陷害妾身!” 她刚確实这么想过。她甚至怀疑青儿压根就没下药。她怀疑青儿留下药包,是故意陷害自己! 至於安贵人,没准就是苦肉计。 “妾身是太后娘娘安排来的人,安贵人不喜妾身,却拿妾身没有办法,便想谋害妾身。因为只有妾身死了,那她在东侧殿做的手脚,埋的巫蛊才不会被人发现! 巫蛊是杀头大罪,她害怕,所以妾身必须死!这才有了安贵人对妾身的陷害。定是如此!此时证据確凿,还请皇上对安贵人严加拷问,还妾身一个清白。” 孔常在深深拜下。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当然,即便不能脱身,但拖著唐寧安一起死,她也能舒服许多。 萧熠:“那你又如何证明,这不是你埋进地下,用以陷害安贵人的?” “当然不可能是妾身。”孔常在渐渐有了些底气。“妾身只是个小小常在,身份低微,怎么可能拿到安贵人的生辰八字?还请皇上明鑑。” 萧熠面黑如炭。 他还是相信寧安的。 因为他对寧安的宠,理由充分。他的身体和理智都很清醒。不是什么玄之又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相比那些,他更相信自己! 可眼下,人太多了! 他带来的人,招来的人,长寧宫主侧殿的人,荣妃和瑜贵嬪身边的人,加上长寧宫外观望之人,加起来都不止两百了。 他不能明著包庇。 他当如何帮寧安脱身? 萧熠示意高福进去先看一眼,表面是让去看看王院首有没有配出药方,將安贵人救醒。实际则是想看看寧安的想法,她可有何对策。 高福刚要进去,王院首却从內殿出来了,稟告说安贵人已经醒来。 很快,寧安在补了个“妆”后,几乎是被左右宫女架著搀扶了出来。 她昨日就已经排演过病重的戏,这会儿手到擒来。 她眼皮耷拉,面和唇一个顏色,两条腿已经不会站,整个人不断往下沉。她特意身著大了好些的宽袍,整个人缩在其中显得瘦若柴棍。而她雪白的宽袍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色,此时看来触目惊心。 寧安终於来到了“主战场”。 这个位置可是精心安排的。宽敞,足够容纳好几十人,还能完全让长寧宫门外的那些人看个清楚。 果然,在看到她此时此刻的鬼样子后,宫外那些人又悄声感嘆起来。 这安贵人若真要对付孔常在,哪怕仅凭位份之差,也有的就是手段和办法。何必演这么大一齣戏,惊动这么多人?还將自己弄成这么惨? 实在不像。 “妾身,来证明自己了。” 寧安轻声细语开口。 所有人都自觉闭嘴,侧耳倾听。 “皇上能否把那娃娃给妾身看上一眼?” 娃娃到手,寧安只看了一眼,就微微摇头道:“这绝不是妾身所为。因为……上面生辰八字,不是妾身的。” “怎么可能?” 孔常在自然不信。这八字可是太后给准备的。太后娘娘如何可能弄错?“皇上,安贵人定然是在狡辩。生辰八字还不好查吗?皇上只要去……” “闭嘴!”萧熠厉声呵斥打断。“什么时候还需要你教朕做事?” 孔常在一凛,只得闭嘴。 萧熠:“安贵人,你继续说。” 寧安声音虽弱,但口齿清楚,“这娃娃上的生辰,是妾身被封贵人那天的日子。” 皇帝一看,还真是。六月初八。 “那日搬进长寧宫后,內务处公公来登记妾身信息。当时妾身自觉宛若新生,便將六月初八那日报作了生辰。” 那是她的重生日啊! 她要报仇要改变,她要重新做人,她要脱胎换骨!她要自己记住前世遭遇的一切!於是她將重生日报作了生辰。 “但实际妾身的生辰八字,重华宫舒妃娘娘最清楚。皇上找人去问她一问便知。若皇上怕妾身串供,还可以去內务处找到妾身四年前入宫时的档案,又或是去调取妾身户籍,看是否一致,看是否与娃娃上的八字並不是同一天。” 萧熠一挥手,他的人就去比对了。 “为防有人说朕包庇,你们带些证人,立即查清楚!” 萧熠这么一发话,遵命前往重华宫去的高福身后顿时跟了一串人…… 第55章 继续清算 重华宫。 依旧被禁足的舒妃正在愁眉紧锁地抄经。 家里帮她做了转圜,等太后寿辰,就会给她解禁。 她不断安慰自己,只剩最后几天了。 宫门突然被打开,远远瞥见进来的是高福。她一喜,还以为可以提前解禁。 结果,高福身后还跟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宫人,並请了她去一边问话。 “敢问娘娘,安贵人生辰?” “那种恶鬼,自是七月十五。还用问吗?” “娘娘,知情不报,罪加一等。”高福示意手下太监去將松枝和钱嬤嬤带来。都是唐家出来的人,有没有人撒谎,相互就可佐证。 “六月初一。”舒妃哼了声,甩袖就走了。 寧安是府里身份特殊的“表小姐”,夫人戴氏每年都假模假样给她准备一桌饭和礼物,所以松枝和钱嬤嬤確实都知她生辰。 被分开问询的三个人,回復是一致的,都说的是“六月初一”。 消息传到长寧宫后不久,萧熠派去內务处的太监也拿著登记册子回来了。 白纸黑字,上面清清楚楚登记的,也正是“六月初一”。 全都对上了。 萧熠又將册子丟去了荣妃那儿,以供她们传阅。 事实证明,安贵人是清白的。 毕竟,谁会用错误的八字行巫蛊之事?根本说不通! 萧熠:“孔常在,你又多了一条诬陷之罪!” 孔常在再次跌坐在地。 她的狡辩已口不择言,“也许,也许安贵人是故意用娃娃,用错的八字来暗算妾身……” “闭嘴吧你!”萧熠一脚將她踹翻。 “你的意思是,安贵人会飞天遁地偷偷潜入你的住所挖坑埋巫蛊?还是说安贵人未卜先知,知道你会入住东侧殿提前埋了错误的巫蛊来陷害你?真是冥顽不灵!” 萧熠对著后面吼了一声,“东侧殿这帮奴才的口供全都弄好了没?” “稟皇上,马上就好。都已经在签名画押了。” “听到了孔氏?你的奴才已经全招,个个都在指证你。你抵死否认,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萧熠走近两步,居高临下,气场压人,眼里波涛势起,压得孔常在喘不过气。 “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自己说。你想清楚了。你招了,最多也就是一死。但你若与朕对著干,你谋害在先,欺君在后,现再加一条诬陷,死的就不止你一人了!想想你的家里!想想老老小小!你护著的那主谋可救不了他们!”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我招,我招,妾身招了。” 孔常在重重磕头,將手指向了慈寧宫方向。“那边,宋嬤嬤送来的药。但妾身不知那是毒!妾身真的不知啊!” “那这娃娃呢?” “也是,也是那儿送来的。” “细细说来。” 萧熠下巴一抬,长寧宫大门就在这个外边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的时候被关上了。 眾人议论纷纷,话都说成这样了,皇上这个时候还顾念太后顏面帮遮掩呢? 他们都看到听到了。 慈寧宫的宋嬤嬤送来的药和娃娃不是吗? 哎! 来龙去脉很清楚了。孔常在受了慈寧宫指使下毒下巫蛊,就是为了置安贵人无翻身之地。昨日打架的太监就是慈寧宫安排,为的就是方便孔常在的人下手…… 长寧宫围墙那侧,孔常在正不停磕头,將太后私下召见到她下手的全过程说了一遍。她信誓旦旦表示不知那是毒药,以为只是寒药。 萧熠失笑,“怎么?就算是寒药,你的罪就能变小了?你谋算的,是朕的子嗣!” 寧安听得一声唏嘘。 太后这回下了双重保险,本可確保除掉自己这个眼中钉。谁料自己天时地利人和,连老天都在帮忙。 事实上,还有眾人不知的一点:其实六月初一也不是她的生辰。 她当年入京落户籍时,便宜老爹怕她是亲生女儿的事暴露,户籍上的日子是他改过的。 她江南老家府衙户籍本上的日子,才是她的真正生辰八字。但这秘密,她可不打算说出来…… 孔常在的供词已经全部写好,她绝望地签名画押。 一眾侧殿宫人也都分別招认,各自写下供词,按下手印。 “全部带走!先严格看管起来!” 萧熠眯著眼,这些人若直接杀掉,可太不划算了…… 长寧宫宫门大开,当著门外所有人,孔常在等人被押走。 眾人顿时噤若寒蝉。 萧熠转向眾人,厉声道:“孔常在的下场都给朕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与朕作对,忤逆朕,暗算朕,轻视朕的,最终都会是一条不归路! 朕可以清楚明白告诉你们,朕宠安贵人,绝对无关乎什么符籙巫蛊,而是因为安贵人的忠诚。 有件事或许你们都不知,当日重华宫走水,危难时刻,是安贵人不顾危险,不惜破相,奋不顾身为朕挡火!如此忠君忠诚,朕如何不宠爱?而你们又有谁能做到?所以不用羡慕嫉妒,那是拿命挣的!是她应得的!” 萧熠说著,眼神还落在了荣妃瑜贵嬪身上:“朕需要的,就得是如安贵人这样能够以朕为先,以朕为重之人!” 如此这般,萧熠抓住这次机会,敲打了眾人,立了威信,还將寧安形象立了起来。 当然,他还得是个赏罚分明的皇帝。 他转过了身,面向寧安,“安贵人谎报生辰,必须得罚。但念在安贵人这次遭人算计,无妄之灾,受了重伤已是惩罚,便从轻发落。著,安贵人,禁足三日,不得出长寧宫一步!” 寧安配合演戏,五体投地跪拜。 这与其说是罚,不如算是“护”,她都“病”成这样了,本也不可能出去玩啊! 萧熠手握一沓子证供,手一挥,示意高公公跟上。 “与朕去趟慈寧宫!” 眾人本以为大戏收锣,却没想到这次皇上这般强硬,带著这么多供词,这是要去对质还是清算? 许多人悄悄跟上了。 慈寧宫,大门紧闭。 皇帝被拦在了外边。 有嬤嬤来报,说太后娘娘抱恙,谁都不见。 萧熠扬了扬手里证词,高声道:“既如此,朕便只能將罗列的证词,证人,证物,以及已经认罪的犯人,从犯,一併交到宗室,由六王叔来进行彻查,按著皇室宗法来进行惩处了!” …… 第56章 渔翁得利 萧熠刚说完转身,身后的慈寧宫大门便大开了。 里边有人匆匆来报,“太后娘娘有请。” 萧熠一声哼,带著人大步进入。 他就是威胁太后来了。 他的六王叔恆王,先帝时期就因不偏不倚,刚正不阿闻名。因著这份正气,他由先帝指定掌管一切宗室事务。 若由他来处理这事,那就不再是宫中之事,不再是母子俩之事,而是宗室內部的一桩杀人巫蛊案。 事情闹大,再想盖下就不可能……太后不可能不有所忌惮。 “皇上是要来兴师问罪吗?” 太后侧躺榻上,看似不以为然,实则气得面上潮红都还未退。 “不过是个小小贵人而已,皇上可別伤了咱们母子情分。因小失大了。” 萧熠不是太后亲生,但当年登基却得了太后和吕氏一族领衔的旧族助力。作为交换,萧熠许下了吕家女的皇后之位。 吕皇后短命死后,太后继续拿回后宫大权,且没少在后宫掀风搞雨。他至今未有皇子,就有太后一份功劳。 对此萧熠睁一眼闭一眼,但並不代表他不在意。 眼看又有吕家女要入宫,萧熠本就准备做点什么。 而这次,刚好瞌睡递来了枕头,叫他找到了借题发挥的点。 “母后下的药,是衝著那个小小贵人吗?如此大寒之药,冲的,是朕的子嗣。伤了你我情分的,也是母后。” 太后呵呵呵,冷笑了好几声。 果然啊果然,皇帝知道是寒药不是毒药,却与那安贵人联手以毒药为引,反做了她一局。 “那皇上当如何?要给哀家治罪吗?” 太后睨著他。搜集这么多证人证词;假做了证物;还没有立即诛杀孔常在等人,这是摆明有所图了。 “纵然母后没有顾及母子之情,儿臣依旧敬你重您。” 萧熠作了一揖。 “儿臣只是不太舒服。想著母后即將大寿,还要为宫里诸多事宜操心,导致多有疏漏,令得奸人在宫中有诸多可趁之机。儿臣觉得,母后应该適当放手,好好休养一番,迎接寿辰了。” “要哀家放手?放给谁人?儿啊,你可没有新皇后!先前是你自己当著文武百官之面言之凿凿,说与吕皇后感情甚篤,三年內都不会立新后的!” “母后,朕已经登基亲政四年了!这是朕的后宫!”他的事,为何要向她请示?经她允许? 萧熠將手里证词抖了一抖。 若非大部分兵权都集中在那些老臣手中,若非防止有心之人给他冠上“不孝”之名,若非他培养的势力还缺火候和时机,他何必这般忍气吞声! 但太后弄错了,他这次不是来商量的,而是来通知的…… 半个时辰后,一道旨意传遍了整个后宫。 太后后天就將前往避暑山庄小住,下月寿宴再前往行宫。在这段时间里,所有后宫事宜,全都交给荣妃和庄妃协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很快又听说,慈寧宫的宋嬤嬤因为顶撞忤逆了太后,被送进了慎刑司。结果那宋嬤嬤刚被关进去两刻钟,就直接自尽了…… 太后这次不得不低头。 皇帝抓了把柄,控制了孔常在等一群人,导致太后想要灭口都来不及。主谋从犯,人证物证,皆在皇帝手中,直接成了威胁她的利器。 太后还想著扶立堂侄女,这次只能选择退步。 慈寧宫愁云密布。听说太后差点连小佛堂都给砸了。 重华宫舒妃也发了好大一场疯。 在她听说后宫协理权落在荣妃身上,她就已经崩溃了。而在知道因为她和两个亲信的“六月初一”四个字,直接帮助唐寧安走出死局之后,舒妃更是失控。 尤其在了二十两银子打听到,亦是因为唐寧安,太后才栽跟头,后宫协理权才落荣妃,直叫唐静舒尖叫了好几息。 能砸的砸了个遍,就连院中开的漂亮朵,也全被她给揪光了! 这和直接在她胸口插上一刀有什么区別! 唐寧安个贱人!这个瘟神!这个克星! 总有一天,须得弄死了她,抓她的脸,拔光她的发,给她开膛破肚才舒服。她得想办法,越快越好,必须出手了…… 荣妃则喜从天降。她爭了那么久的后宫协理权,居然这般莫名其妙就到手了。这便是皇上与她说的“重重嘉奖”吧? 就是庄妃白白捡了个漏,叫她有些不爽。 或许今日皇上对她意有所指的敲打,她也该考虑一二了。她要不要劝说家里,试著往皇上身后站一站?…… 当晚,萧熠还是偷偷来了长寧宫。 “妾身被禁足呢。”寧安憋笑。 “那朕走?” “来了还想走?” 寧安很自然就抱住了他。 “今日,皇上可算是鷸蚌相爭,渔翁得利了。”利用这次事件,太后败下阵来,萧熠的君威进一步树立。 太后不在的时间里,他可以做的事可太多了。 “妾身立了大功,皇上打算怎么赏妾身呢?” “想要什么?”皇帝捏住她下巴。 想要什么? 想要银子,想要晋升,想要在宫外买宅子养人手,想要有大杀四方的能力,想要圣宠不断,想要皇帝能够一直信任她,想要弟弟永远平安,想要亲手杀了舒妃,想要为母亲报仇…… “就看您愿意给什么了。” “你很快便会知道。”萧熠还卖了个关子…… 晚饭后,寧安直接问了萧熠:“庄妃究竟是太后的人吗?”对於庄妃,寧安也疑惑。 “不算是。”萧熠把玩著寧安的手。“荣妃太能干,后宫没有牵制她的人,太后才不得不推出庄妃来制衡她。 太后执意要將后宫的水搅浑,朕就满足她,索性搅得更浑!所以直接將后宫协理权给两妃分了。 太后肯定不会放手,两妃也定会努力保住这点权利。她们三权鼎立,接下来肯定互捅刀子。” 他眼神多了丝柔软,“如此,这些人的关注点就不在你身上了。”乱斗之下,她才更有机会往上走…… “以后,长寧宫都是你的。朕不会再让人来扰你。”这是他在后宫唯一的清净地,他也不希望被打扰。 “妾身谢恩。”寧安轻啄他唇。 “今日你可歇够了?一直躺著不动,容易长胖。” 皇帝又抓起了她的手。 “朕教你些別的?给你找些事做?” …… 第57章 嘴巴笑烂 第二日午后,寧安正在做针线,荣妃来了。 “妹妹身子可好些了?”事实这宫中大部分人都以为寧安是中了毒。慈寧宫那里不便就这事说话,皇帝就更不可能解释。 这不,荣妃还带来了大量药材。 “好许多了。”寧安谢过了她。 屏退左右,荣妃露出一张慍怒的脸。 “给妹妹讲个事。” 原来,今日太后午时出宫前还做了件事。 她趁手里还有权利,通过家族將寿宴时期间千金宴的事宣扬了出去。说是只要德才兼备,出自名门,户籍在京的姑娘们,都可有机会参加千金宴。 荣妃气到不行,说是此时京城不少官府通告栏都已经贴了千金宴告示。原本这宴是宫里邀请参加,现在好了,成了推荐制,由两妃和太后共同审核。 原本人数定在百余,按现在这发展速度,参加者至少三五百人。 而太后为了调动千金们积极性,更放言不但所有参加的千金都有赏赐,十之有一的机会还可以册封入宫伴君。 “如若这般,这回入宫的妹妹们,没准会有近五十人。这和来一次小型选秀又有何区別?”须知现如今后妃总人数也就三十余人。 想想就糟心。 荣妃很难心平气和。 “原本那百余人,都是精挑细选,各种权衡出来的名单。现在好了,人多且杂,浑水摸鱼之人怕也多了。本宫听说,太后还不知何时又认了两个义女,这次也会安排参宴。” 寧安算是明白荣妃生气的点了。 太后觉得自己有失势危险,便一边给宫里新安插人手,一边为自己多加保障。 他们老族都算是名门,这要是一家安插进两三个女儿家入宫,这后宫……除了太后,除了吕家人,还有谁镇得住她们?又还有谁能与之相斗? 太后先斩后奏,此时即便萧熠收到消息再不爽,也不好收回成命了。毕竟是太后的寿宴,孝字当头,不能当著天下人拂了寿星的面和意。 所以荣妃这是找寧安想办法来了。 “妹妹也该意识到严重性了吧?你是太后眼中钉,可不能叫她再起势。” 荣妃还有一个难点。 寿宴只剩十多天了。 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她原本的安排怕是都不能用了。 她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思路。 她去找了趟庄妃,结果庄妃也正一个脑袋两个大。整个寿宴一下多了三百左右的宾客,外加至少七八百的奴才,许多场地和事宜都要推倒重来了…… 太后,这就是折腾她们呢! 她们若连宴席都办不好,可不仅仅要受太后怪罪,还得叫所有人嘲笑她们的无能……那到手的后宫协理权怕是又要丟。 “妹妹可有办法?”不知何故,荣妃就是觉得寧安能给她解忧。 寧安想了想。 罢了,昨日欠了荣妃一个人情,以后也还有要劳烦她之处。那她便出个手吧。 “有个想法,或可一试。” “姐姐索性把千金宴的比试拆分开来。” “別用比分制,而是用淘汰的方法。” “比如先来个初试,直接淘汰掉三百人。姐姐是否就可鬆口气了?” 荣妃已经眉头起飞,“具体说说?” “妹妹我可以为姐姐分忧,做这个恶人!” …… 又过了一天,荣妃又上门了。 还是来求帮忙的。 “听说了吗?安阳侯要带兵出征了,舒妃的禁足在寿宴前一日就会提前解。” 这一天,果然来了。 荣妃:“太后寿宴献礼时,她那点翠凤冠一出,其他所有人,什么样的礼物都將黯然失色。你说太后会不会一高兴,为了噁心咱们这些人,索性当眾让舒妃也来个协理后宫?” 这事,寧安原本没想到,但这会儿被提醒后一思考,还真就不是没可能。 三妃之中,太后本就最倾向同为老族的唐静舒,现在她与皇上开斗,在她娘家人上位之前,她確实得有人代表自己势力。舒妃可不就是最佳人选? 不过…… “姐姐,您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没想好能压住那顶点翠凤冠的礼物吧?” “说得轻巧,那是点翠!各地搜罗翠鸟,得好几年的准备!本宫实在想不出何物能压住它!对了,你呢?妹妹给太后准备了何物?” 寧安呵了一声。 原本她还打算给那老婆子绣个什么东西表表心意。可现在的她,寧可把时间拿来睡觉。 “妹妹只是小小贵人,不用出风头。隨便准备就可。”她就算掏颗心出来,怕太后也不会多看一眼。 她连一两银子都不想,连库房里的东西都不想动用给那想要弄死自己的老妖婆。 所以她前两天就跟萧熠提了这事,说她不想准备寿礼。 萧熠完全理解她的情绪,表示寿礼他来办,从他库房里出。 当晚,萧熠送来了五份礼物,说这些都是他私人所有,让她自己挑其中之一做寿礼。 她挑好了,收下了。 但其他四件也“忘记”还给萧熠了。 萧熠果然也没跟她要。 寧安差点嘴都笑烂了。 她京城的宅子啊,可升级了…… 所以寿礼这玩意儿,在她这儿从来就不是个事儿。 但荣妃的出手,代表了一族顏面。確实不能低舒妃一头。 寧安帮她头疼了一会儿,脑中就有灵光闪过了。 “既然压不过,就毁掉!” 寧安眼里带了丝狡黠。 “如何毁?那凤冠尚未出现,还不知现在何处呢。”荣妃不是没想过这办法。若凤冠已在重华宫,她有的就是办法。 “姐姐,无中生有听过没?” 寧安已经想出了个绝妙的餿主意,还叮嘱荣妃稍安勿躁,等到寿宴前三天左右再实行,打唐静舒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於是十天后,前朝刘皇后的墓突然被“盗墓贼”光顾了。说是里面什么都没被盗,只被盗了件稀世珍宝——刘皇后生前最爱的点翠凤冠。 此话题当日就在大街小巷开始传开。 说那凤冠价值连城,是倾世之宝! 说一顶头冠需杀五十万翠鸟,一只翠鸟值五两,是寻常百姓三口人一年用度。 说头冠配了鸡蛋大的珍珠,一颗就要十万两。 说另有指甲盖大的珍珠三百颗。一颗是五百两。 说头冠上宝石九百多颗,每颗都价值千两。 说头冠的托子全黄金打造,好几斤重…… 传言夸张了。 极为夸张。 可有人信啊! 尤其百姓。 有人算了算,这一顶头冠差不多要价值四百多万两?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骂。 骂前朝帝后盘剥民脂民膏,不管百姓死活;骂他们残忍杀生,比畜生还不如;骂前朝活该被灭;骂这种奢靡败类都不得好死! 一番操作下来,点翠凤冠名声大噪,小老百姓也都知道了这东西就是政权腐败的象徵。本朝的皇后太后若敢打造这玩意儿,看他们百姓不骂死,咒死她们…… 第58章 一笔烂帐 这一波关於点翠凤冠的谣造下来,已经註定即便唐静舒敢送出去,太后也不敢收。 但凡唐家敢將点翠凤冠拿出来,百姓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他们,太后能恨死他们,就连皇帝都不会放过他们! 这和诅咒有何区別? 哪怕实际他们这顶凤冠的成本只十余万两。 所以这份耗时年余的厚礼,基本是砸在手里了。 別说是今年,恐怕十年內,这都是废物一件! 更重要的是,距离寿宴只剩两天,而后天一早她们就將启程前往行宫,这么短的时间里唐静舒根本不可能再准备一份像样的寿礼。 果然,荣妃很快就收到了舒妃在重华宫发疯的消息…… 说是差点连桌子都掀了。 也是。 本就被关了近一个月,还得每日从早到晚抄经抄宫规,整个人已半癲了,还时不时能够收到宫里各种叫她不如意的“噩耗”。 若不通过摔砸物件,殴打下人来泄恨,她怕是早就该疯了。 荣妃怎么可能错过这般可以奚落的好机会? 她心情畅快地去了趟重华宫。 “你怎么来了?”舒妃见她春风得意,面色如鞋底。 “妹妹就是这么给姐姐请安的?这是禁足禁傻了?基本的宫规都忘了?还是说皇上让妹妹抄的宫规还不够?” 荣妃扫眼重华宫,笑道:“难怪皇上不愿来,妹妹你自己看看,好好的重华宫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姐姐可得劝劝你,糟践自己可以,但別拿草草,瓶瓶罐罐撒气!” 被隨口刺了几句,果然唐静舒又气到了,砸出了手里茶盅,直让荣妃滚出去。她与荣妃平级,她才不受荣妃的气! 荣妃则侧头问向身后,“可记下了?” 身后太监:“是。” “你以为本宫愿意来?” 荣妃嗤笑。 “还不是因为你大手大脚,天天暴殄天物,內务处都怕了你了!短短一个月,砸碎的好东西都有五十多件了。再照这么砸下去,內务处都得倒了。” 所以,她就是来算帐的。 “来人,查点,清算!” 隨著荣妃一声令下,她带来的內务处的人一边检查重华宫各处,一边清点和核算这短短一月,重华宫毁掉的物件。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松枝等人上前阻拦,荣妃则將后宫协理权发挥到了极致。 重华宫几个囂张的奴才一个没躲过,全因“阻挠公务”被赐了耳光。 很快,一张长长的清单呈现,太监念个没完。 “彩釉珍珠珐瑯碗具两套,青瓷山水文房四宝一套,翠玉梅瓶一堆,岫玉文房四宝一套,青瓷手绘茶具一套,白玉酒壶套组,鈿螺屏风一件……” 唐静舒最近每隔两三天就要砸一轮。她自己的玉器瓷器都砸了不少,更別提原本宫中物件。 於是这一个月她宫里没少向內务处索要物品。 但每一次支取,既无人多问,也无人阻挠,送来的物件也都是符合她身份的上品。 她还以为內务处的奴才们都有远见,不给她送普通白瓷青瓷,是知道她还会东山再起,是在给她示好! 谁曾料想,原来在这儿等著她呢! 荣妃这个贱人!和唐寧安一样贱! 內务处太监:“舒妃娘娘请过目,这里是明细。娘娘看,这笔帐……该如何平?” 唐静舒一眼扫过去,那帐上,最终给她记了三千六百两。 “滚!都给我滚!” “姐姐只是领差办事。妹妹若是阻挠,姐姐便只能带著清单去找皇上了。明日妹妹就解禁了,可切莫因小失大。” 这一威胁,令得舒妃除了捏拳,只能咬牙和瞪眼。 能怎么办? 太后也不在宫里,现如今,连个能站她的人都没有。 唐静舒已有半月未见家人,最近各种打点没少银子,现如今总共手上也就剩了一千多两。这银子她还不敢动,生怕前往行宫又有什么需要开销处。 最终,她唯有在那帐上籤上大名,按了手印,用宫俸来抵。 “妹妹一年六百两宫俸,六年就能还清了。弹指一挥间而已。当然,有个前提……” 荣妃上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妹妹可千万得要保住妃位,否则,怕是得还一辈子了!” 荣妃笑顏灿烂,大步离开。 唐静舒气得在原地大喘气,又是一巴掌扇在松枝脸上。 “怎么办事的?內务处不也送了银子吗?就这么算计本宫?” 唐静舒没法再继续打砸,便直接扇了松枝十几个耳光来出气…… 第二天,舒妃终於解禁。 踏出重华宫的第一件事,她便是带著一群人直奔长寧宫去了。 她心里过於憋屈,只想找个能令自己心情舒畅之地。 听说唐寧安最近中了两次毒,两次都差点一命呜呼,到现在都还在休养。如此悽惨,正適合紓解她的坏心情。 结果刚一踏进长寧宫,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长寧宫入目,一点都不华丽。可却处处透著贵重精致。 院中的,全是名品。每一盆都至少百两银子。 墙上掛的画,几上摆的瓶,全是古董。桌上那套玉壶,底子温润细腻,比她家里带来的还要好,一看就不是凡品。 皇帝疯了,要不就是眼瞎了,居然能看上她? 唐静舒来势汹汹,唐寧安瞥了她一眼,只说了俩字:“来啦?” “大胆安贵人,看见我们娘娘,还不起来请安,该当何罪!”松枝喝到。 夏梦上前一步,“皇上免了我们小主养病期间的所有请安。这位宫女姐姐如果有意见,大可去向皇上请示。” 唐静舒和松枝又是一噎。 火气再次烧上唐静舒,养病?唐寧安这贱人,哪里像是中毒,像是重病? 她那皮肤比扒壳的鸡蛋还要白润平滑,比白玉还要细腻透光,整个人的气色比自己还要好,半倚在那儿,慵懒隨性中带些娇媚,有些过分的活色生香,人比娇。 贱人,就是用这般下作姿態从自己手中勾引的皇上!还有李瑜!真是该死! “娘娘这一趟,可有要事?”寧安手上绣活儿不断,眼皮都没抬一下。 “本宫有话要与你说,都给本宫退下!” 唐静舒厉色一喝,结果,几息过去,寧安的奴才一个没动。 “娘娘,寿礼准备好了吗?此时此刻,您该操心的,是我吗?” 寧安这一句,如把飞刀,直刺唐静舒胸口。 …… 第59章 我数到三 提到寿礼,唐静舒轻易就被寧安拿捏,几乎暴跳如雷。 “好啊!果然是你!唐寧安!我就说,怎么寿宴在即,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原来又是你做的小动作!你个黑心肠的蛇蝎!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打住!” 寧安自然不会承认,“不是我。我病重多日,在宫外又无权无势的,怎么有这本事?你栽赃也动动脑子!” “荣妃是不是?你联合了她?你把我用点翠凤冠做寿礼之事宣扬了出去!联合她一起对我做局!” “闔宫谁人不知,荣妃娘娘看我不顺眼?我上次被她们罚跪,腿都差点断了。我怎会和她联手?” 寧安面上带了一丝丝正经,“还是那句,你动动脑子想想吧。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宫里有奸细,你偏不信。” 抿了一口绿茶,寧安將眼神轻飘飘在唐静舒的三个奴才身上逐一扫过。 三人见状嚇一跳,纷纷摇头晃脑表示不是她们。 唐静舒更烦躁了。 因著唐寧安的挑拨,她近来一直疑神疑鬼,看谁都怀疑。现在又是这般,虽知不能信这贱人,可她却也忍不住怀疑,身后这仨人是否因心虚才著急否认? “娘娘,给你个忠告,多看看身边的人。別再像上次,白白害了桂枝。多好的姑娘啊!被你们弄死了!” 提到桂枝,唐静舒又恼了。 “你给我闭嘴!”不过,“白白害了”是什么意思? “桂枝不是我的人。你冤枉她了。” 寧安笑。 “我送了她两次银票,依旧久攻未破,她对你忠心耿耿。可惜,你却害死了你身边最忠心之人。” 挑拨,挑拨,就是挑拨。 真好玩! 看著唐静舒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寧安好不痛快。 唐静舒憋不住了。 桂枝,是她心头一根刺啊。 毕竟是相处十年的丫鬟,多少有感情。可自己有什么办法?谁叫她死於非命?也只能將她草蓆一卷处理掉,难道自己再把松枝供出去吗? “桂枝是我害死的吗?明明是你,是你……” 唐静舒说著就要衝上来。 “来啊!”见她上来,寧安倒是巴不得,索性抬手示意如意別动。她还伸出了脸,就等唐静舒出手。 噗嗤! 果然,她越是这般,唐静舒反而不敢动手。 丽嬪的下场还歷歷在目。 她好不容易才解了禁足,付出了何等的代价?她不能,不能衝动了。 唐静舒就这么站在寧安身前一尺外,抬著手,却迟迟不敢落下。 “这么多人看著呢!你究竟打不打?你不要面子的么?”寧安笑得绚烂。 正是如此。唐静舒也觉得自己顏面扫地。 她抡著的手,最终向榻边茶壶伸出。 “悠著点。这可不是內务处的便宜货!这是皇上喜欢的紫砂壶。前朝方大师的绝技,你要摔了,我这个做表姐的,可不会帮你求情!” 唐静舒快气死了。 熊熊怒火在胸口烧起来,却没法发泄,几乎憋成內伤。她不敢砸。確实不敢! 深呼吸一口,唐静舒才回味到刚刚唐寧安提到的“內务处”。 她居然知道昨日內务处上门討债的事! 她为何会知道? 是她和荣妃有勾结?还是自己身边真有她的眼线? 所以她连桂枝的死,都一清二楚…… 唐静舒觉得,接下来的几天自己又得疑神疑鬼睡不著觉了! 天下怎会有这般下贱之人! “唐寧安,你会后悔的。”唐静舒用放狠话的方式,悄悄缩回手。 “所以你不砸,不打了是不是?” 她的手在往下,寧安的手却又抬了起来。 唐静舒看到寧安手里捏著那壶配套的紫砂杯。 “你再不滚,我就把这杯子砸在你脚下。然后告诉皇上,这茶杯是你砸的。”这恶毒的话,寧安说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言辞慢慢悠悠,却如铁锤砸过,气得唐静舒一抖又一抖。 “你也太猖狂了!你敢这么明著栽赃我!” “你猜皇上信你还是信我?” “贱人!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滚?” “赶紧滚,我数到三。” “你敢!” “一。” “唐寧安!” “二。” “贱人!” “三。” 隨著寧安手一抬,唐静舒已是一个迅速的转身,大步走出去好几步…… “唐寧安,走著瞧!终有一日,我要叫你悔不当初!”她只留下了这么一句威慑力几乎为无的废话。 殿中眾人接连噗嗤笑起。 听说舒妃来了,她们本以为是一场硬仗,个个腰板挺直,注意力集中。 然而她们小主是真真厉害,人都没从榻上站起,手上活儿都没停,隨意这么几句,就將来势汹汹的这么一帮人给打发了…… 萧熠已经有两天没入后宫了。 只因太后又折腾了一把。 她找什么大师算了下,说这次寿宴“三”属忌讳,“五”为大吉,於是她当即便宣布寿宴从三日延长为五日。 萧熠居然也没反对。 这几日他正在加急处理各种公务,据说忙得不可开交。 庄妃因为这突如其来多出来的两日宴,亦是忙得嘴角生疮。 倒是荣妃笑歪了嘴。反正她只负责千金宴,庄妃捡了她的漏,承了太后的情,现在该还债了。 太后的宴,寧安也没打算出风头,所以只简单收拾了一个箱笼。 吃了晚饭入了夜,梳洗完毕刚要关门,高公公来传话,让寧安收拾一下,皇上要履行上次的诺言。 寧安愣了两息才反应过来,顿时雀跃。 终於有人想起上次答应还要带她出宫去看星辰的允诺了。 半个时辰后,寧安顺利到了天香楼。 萧熠已经早她一会儿到了。 天香楼的四层上去屋顶,是个超大露台。 今夜天气清朗,星辰点点,璀璨夺目,正是绝佳赏星地。 露台上早已置下巨大的软榻,备下了瓜果茶点酒。 再有夏风阵阵,舒爽无比。寧安只觉久违的舒畅愜意,竟是不顾萧熠惊讶的眼神,直接提裙就在露台上跑了两圈。 萧熠受她感染,撑头在旁看著她笑了起来。 “別跑累了,过来吧!” 寧安心道,怎么会累? 最近“抱恙”在长寧宫,她每天早晚都坚持跑上十圈。就这么几步,她都不带喘的。 但她还是欢快如平常,直接跳进萧熠怀中,直接抱住了他。 “多谢四公子带我出宫。甚是惊喜。” 萧熠轻啄她一口,“走,看星星。” 寧安却不放手,“跑累了,走不动。” …… 第60章 狠心东西 萧熠满脸宠溺,將人抱去了榻上。 两人紧挨著,看了许久的星。 在宫里,无论怎么抬头,天都不可能如此广袤,星也从未如此明亮。 “皇上,近来这天香楼生意可好?” “还不错。” “哦,那就好。” 萧熠又笑了,基本知道她想问什么。 “每月十五结帐,届时將利润给你送过去。” “多谢我四公子!” 寧安喜笑顏开,亲了他一下。 “缺银子?” “暂时还不缺。” 寧平再有半个月就抵京了。她要买宅子。她要在宫外有个家。她不要再寄人篱下。她要將户籍迁出唐府。她想要儘可能照顾好弟弟。 “缺银子的话可以跟朕提。” “多谢。”寧安握了下他的手,“不过,今日这趟出宫就是您前几日所说,要给我的奖励吗?” “不是。给你的奖励,比这个大。” “那可太好了。” 寧安笑著躺了回去。 萧熠侧身看她,“你可知道,你笑起来,眼睛比星子还亮。像一方阳光下的宝石湖面,一闪,动人心魄。” 他居然说这般甜言蜜语? 寧安扭头,用手环住萧熠脖子,“你喜欢星辰,因他们闪亮。我比星辰还闪亮,那你是不是已经很喜欢我了?” 寧安当然知道自己眼睛好看。她从小就被人这么夸。 她七八岁的时候就有媒婆上门了。说她这么漂亮的眼睛,定能给她谋桩好婚事。 当日李瑜就是说,看见她的眼睛一眼倾心,所以明知她上唐府是搞事,也忍不住帮她。 当日进宫前,戴氏也直言討厌她的一双勾人眼。为此入宫后,唐静舒勒令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敛目。唐静舒见皇帝或侍寢时,更是从没一次將她带在身边…… “嗯。” 萧熠薄唇轻动。“朕很喜欢你。只有你这颗星,是属於朕的。” 四目相对,寧安似有错觉,看到了萧熠眼中有一团过於厚重的深情闪过,叫她心头一动,无缘无故闪过一丝危机感。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定然是被自己忽略掉的。 虽然糟心,但也不妨碍她撒谎。 “我也喜欢您。您是我心中最亮的星。” 萧熠眉头动了下,亲了过来。 寧安努力装出深情回应。 隨后就发现自己腰带鬆了。 “做什么呢!”她抵住唇齿,差点咬到了他。 “前月下,孤男寡女,还能做什么!” “这是露天!” “那怎么了!” “您的君威呢?还要不要了?”就算他不要,她还要呢。果然男人都好新鲜,宫里可没这么方便的地儿。难怪要带她出来。难怪今晚这酒楼又清场了。难怪他准备这么大的榻…… 寧安正襟危坐,萧熠笑出了声。 “没有朕的命令,谁敢来扰?且方圆一里地,这里是最高处,也没人瞧得见你我。能放心了?” 萧熠手一揽,寧安就倒下了。 “你算算,都多少日子了?你就不想朕?口口声声说爱慕,其实就是个薄情没良心的狠心东西!” 这段时日,寧安先是月事,后是禁足,再后来便是萧熠不得空。確实,有数十天没和他相处了。 罢了。 他个皇帝都不要脸,她有什么可操心的。 “那妾身就不客气了。”寧安嫣然一笑,就要去咬他。 正是情浓时。 一声轻咳从不远处传来。 “滚!”萧熠咬牙。 结果,那边又咳了两下。 显然是有要事了。 “上来吧!”萧熠放开了寧安。 来人是清风。 寧安乖巧老实去了一边…… 看见高福在上来了,寧安就去找他说话。 “高公公在京中定有宅子吧?在哪处啊?” 寧安之前在尚书府基本没怎么出过门,对京城各处熟悉度不够,所以找宅子有些无从下手。 思来想去她决定就找个紧挨达官贵人家的宅子。 理由无他,一般这种地方,安全性能高不少。即便自家护卫力不够,只要有强大的左邻右里,便可以少许多麻烦。 因而最近她没少从后妃处打听,大致圈了几块地方,准备趁这次去行宫的某日,请个恩典,出去找找宅子…… 这边她和高公公说著话,突然发现皇帝和清风先后都看了她一眼。 怎么?和她有关? 清风说有要事稟告?据她所知,清风一直在宫外活动。 她和宫外?能有什么事? 只有一事! 那便是事关寧平! 寧安赶紧大步走回去了。 “皇上,你们的要事,可与妾身相关?” 萧熠示意清风,“告诉她吧。” 清风开始回稟,简而言之就是,唐寧平,被人绑架在京郊了。 “可寧平不是半月后才回吗?” 萧熠咳了声,“朕的错。朕想让你高兴,原打算这次寿宴在行宫,就让你们姐弟见上几面的。所以安排人让他提前回来了。没有提前知会你,是想给你惊喜。” 清风告知,唐寧平一行人在到京郊附近,突然遭遇了黑衣人挟持。 圣上提前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唐寧平,本打算出手救人。 但在发现黑衣人不是劫財不是杀人,而是单纯只想带走人时,他们便没露面,而是选择暗中跟著,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看是何人所为。 隨后唐寧平就被带到了京郊一处民居,並被关在了那儿。到目前为止,主谋没有露面,似乎也没有露面的打算。 那些绑人的黑衣人也就是守著唐寧平,並无下一步动作…… 暗卫来问皇帝,是要解救?还是继续暗中关注。 “想如何,你决定。”萧熠对寧安说道。 “清风大人,有没有可能,让我亲自看一眼再决定?”寧安知道自己这要求有些过分,可上次清风骗她不轻,多少有些內疚。万一答应了呢? 清风只思考了一息,还真就点了头。“可以。不难。” 萧熠则是一嘆,罢了,他的美好夜晚,还没开始,就又彻底结束了。 …… 三刻钟后,京郊一处村庄。 有那么一屋舍,独立在村尾林子边。 院中有两个黑衣人坐著喝酒,完全未曾发现身后林中有人影闪过。 农人皆早睡,这个时候的郊外,静謐无声,几乎只闻虫鸣。 冷不丁的,几声狗叫打破了平静。 …… 第61章 启程行宫 一黄一黑两条大狼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对著屋舍就是一顿吠。 “去去去!”黑衣人起身赶狗,那狗却叫得更响亮了。 “怎么回事?”屋中有人问到。 “应该是村里的狗。见咱陌生,就乱吠了。” 屋中传来一阵咒骂,“赶紧把狗赶走!这种吠法,可別招来什么麻烦!” 院中俩黑衣人只能起身赶狗。 那狗却是极为灵敏,两人石块砸了多下,没对狗造成什么伤害,两条狗却是越吠越凶了。 再一看,前面接二连三又跑出好几条狗。是村民家中的狗全都给吸引来了,一时间狗叫声响成一片。 十余条狗一顿狂吠,令得两黑衣人手忙脚乱。 响动太大,原本一直待在屋中的一个彪形大汉走了出来,叉腰看著俩兄弟打狗。 此时,总共三个黑衣人已全被吸引,屋中无人把守,清风从屋顶卸了瓦片入屋,打开了后窗。 寧安正在后窗等著。窗一开,她终於见到了被关在房中,阔別已有四年多的弟弟。 高高瘦瘦的唐寧平应该是晕了,双目紧闭,手脚被绑,脸上有擦伤,好在人还算乾净整洁,脚边有水有馒头,应该没吃什么大亏…… 寧安看了几息,思索了下后,点了点头。 清风將窗关好,爬上房梁,撤了回来。 几人神不知鬼不觉进了林子。 寧安暂时不打算救人了。 对方既无杀心,必会拿寧平来要挟她做事。她若不將计就计,怎么顺势而为,將那臭虫抓出来? 那寧平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麻烦诸位,一定帮我守住弟弟。若有人对他下毒手下狠手下虐手,定为我將人救回。”寧安鞠了一躬。 眾人回礼,表示定不辱命。 为了安慰寧安,他们明確表示,那些黑衣人虽身手不错,但与他们这些皇上暗卫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他们定不会让公子出事。 寧安心不静,已无再去天香楼的心情,只想打道回宫。 这齣意外,谁人所为,还用说吗? 寧平离京都已经四年了,在京中哪有仇家? 明显是冲她这个亲姐来的。 而她不论宫里宫外,都只有那一群仇敌。 自己脱离了他们掌控,他们想要按死自己,最简单无害的办法就是从她的弱点下手。而寧平,是她唯一弱点。 加上寧平出使是为礼部办事,礼部又是那陈世美爹的天下。能够准確知道寧平提前回京並捉拿到人,自然也少不了那便宜老爹的手笔。 也正因是亲儿子,没有亲情也有骨血情,所以才抓了却没虐…… 真是个好爹爹! 而这帮人此时抓了人却不作为,明显就是要等明日开始的行宫之行了。 寧安的拳头紧了起来。 她这么努力,除了报仇,就是为保最后一个至亲的平安。 她担心的事,依旧在发生。 “皇上。” 坐在马车里的寧安不打算遮掩意图,“妾身忍不了了!这次,不管对面人的身份,我都必还击!” 萧熠正闭目假寐,闻言回了一声“嗯”。 这帮人啊,天子眼皮下动手,预备行宫作恶?明知唐寧安是他宠妃,还囂张谋划,这是一点脸面都不打算给他啊。 安阳侯全族,的確都该好好修理了! “明日开始,朕让人每隔半天给你报一次你弟弟的状况。你若心疼想救他,隨时可以开口,不用来问过朕的意思。” “多谢。”寧安靠在萧熠肩上,真诚谢过。 萧熠则是哼了一声。所以,李瑜有什么用?现在她总该清楚,谁才可能是他们姐弟最大的倚靠了吧? “朕再给你多派一个宫女。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照应。” “谢皇上。” 过了半晌,寧安又开了口,“敢问皇上,此去行宫,隨行太医都是哪几位?” “王院首,朱副院,蔡太医。应该就这三位。” “妾身以前在重华宫的时候,舒妃娘娘得病都是刘太医看的。娘娘说,刘太医的医术最最好,人品更是最信得过。这次出行,要不要也带著刘太医?有备无患嘛。” 是的。 这次出行势必是大动干戈了,索性,趁此机会一起出手算了。 刘太医可是舒妃一大帮手。 寧安怎会忘记,他一刀刀將自己肚子剖开,將那孩子取出,直接闷死的场面? 都说医者仁心,可这人连生而为人最基本的怜悯都没有一丝,这般冷血禽兽,留在宫中也是害人。 若有机会,不如一起收拾了! 寧安小心翼翼看著萧熠,生怕他会觉得自己僭越。 结果,萧熠只是在听到舒妃与刘太医关係不错时眼皮动了动,隨后又“嗯”了一声。 “知道了。” 寧安抱著他手臂晃了下,又想起了一桩,“所以皇上,您之前说要给妾身的惊喜,就是安排寧平回京?” 萧熠微微睁开了眼,宠溺尽显,“不是。” “还不是?” “嗯。” 寧安越发好奇了。 …… 第二日一早,萧熠派来的新宫女就到了。 名唤“锦绣”,也会腿脚。和如意类似,话不多但能干。 午时,后宫贵人及以上嬪妃收拾完毕后,就启程前往行宫了。 今晚休整,明日就將是寿宴的第一日。 从到行宫下马车开始,寧安就暗暗关注了唐静舒。 如她所料,唐静舒对她,与前几日的態度大相逕庭了。 那种因为恨意生出的愤怒不见了,转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 为了论证猜测,寧安故意翻了她一个白眼,隨后冲她一笑。 结果她一点没急,只是慢悠悠上前来了句, “唐寧安,等著瞧,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囂张几时!等你跪在我脚边,求我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聊!” 说罢,她重重哼了声,勾唇离开。 性子急躁之人,被人明著欺负,却连气都不生了,这还不够反常吗? 寧安挑挑眉。 蠢货!轻易就试出来了。果然是她! 行吧,知道是她,就放心了…… 此外,寧安观察到,隨行太医还真就来了四位。那刘太医,正在其中…… 入住行宫。 宫中眾人皆是住於內宫。 一些远道而来的贵宾也已经被安排进了行宫驛馆和客院。 而內宫也分了两片区域。 皇帝,太后,以及嬪位以上后妃住去了百丈外的温泉山庄。其他宫妃等人则住在普通殿宇之中。一人一小院。 寧安知道,接下来的五天,是她不可掉以轻心的五天! …… 第62章 恶人出手 寿宴第一日。 今儿正是太后的寿辰,所有人全天都將围著太后打转。 卯正时分,太后將带领皇亲和后妃们前往行宫寺庙烧香拜佛,所以寧安寅末就起床梳妆了。 眼看时辰將至,寧安刚准备前往集合地,却有一宫女到了。 “传太后娘娘口諭,安小主不必陪同前往烧香拜佛,原地好好休息即可。” 夏雨上前打点,问了下缘故。 那宫女笑,“这还用得著问?太后娘娘不想看见你们小主唄。你们就別自討没趣了,就地待著不是更好?” 这等好事? 寧安本也不想去,转身就回头坐下喝茶。要不,去睡个回笼觉? 夏雨还在与那宫女说话,又问是否只自家小主一人不用去? 那宫女回道:“问这么多作甚!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好日子,望小主切莫惹了太后娘娘不悦。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您。” 说著她便转身离去了。 夏梦在一边气坏了。 “瞧瞧,好个狐假虎威的东西!即便咱小主身份不高,总也是主子。她主子再厉害,她也是奴才,怎么敢对咱小主这么说话的!我可记住她脸了,晚些偏要扒出她是哪个,拿著鸡毛当令箭的……” 听到这儿,寧安突觉茶水烫嘴,“等等,夏梦你不认识刚刚的宫女?” “见都没见过。” “你呢?”寧安又问夏雨。 “奴婢也没见过。” 寧安眉头一动。 夏雨夏梦在宫中伺候都已五年以上。稍有些脸面和年长的宫女,她们哪个不认识?可她们现在都说没见过刚刚的宫女? 太后身边,怎么可能用新人?又怎么可能放心用新人来传话? 不对头啊! 寧安警惕心顿起,直接丟掉了茶杯。 她让如意锦绣赶紧去追那宫女……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怎么证明刚刚的宫女就是太后的人? 万一这是个套? 万一是有人假传口諭? 万一又或是太后报復自己的手段? 那自己无端不去拜佛进香,就是大不敬!是骄横无礼!是目无宫规!是恃宠而骄!太后定然借题发挥,绝不会手下留情。 今日是她寿辰,皇上即便有心包庇,也不可能当眾忤逆太后。 自己要吃大亏! 可……若这真是太后口諭,自己贸然前往,依旧是忤逆太后! 前狼后虎,怎么样都是错! 夏雨夏梦也意识到了不好,皆是急如热锅蚁。 果然,如意两人来回话:没追上,那宫女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这要不是有诈,就有鬼了! “小主,怎么办?” 锦绣道:“奴婢刚是往集合地追的。各位小主已经上了马车。这会儿赶过去,怕是马车都已经离开。” 寧安深吸一口气,快速思考,想从这左右为难的难题下找个突破口。 “走吧!”必须得去。 两权相害取其轻,没遵太后口諭总比被借题发挥强。而且,既然说太后看见她会不痛快,那她就更得去了。 快步走出小院,到达集合点时,果然同住这一片的贵人小主都走了。 寧安呵了一声。 空荡荡的场地,一辆马车都没给自己留,果然,有人就是不希望自己能赶上上香。 那边夏雨夏梦已经上前和负责送人的太监爭执起来。 那太监软硬不吃,表示没有马车了。除非安小主愿意坐轿子。他们倒是可以安排,不过得要稍待片刻。 坐轿?还稍待片刻?寺庙在山上,一路上坡,这要坐著这帮软脚太监的轿子,即便不怕被翻沟里,到那儿怕仪式也都快结束了。 越是这般,寧安越確定有人在对付自己。 她让如意锦绣两个过来,做了吩咐。 两人立马往寺庙方向飞奔了过去…… 今日上香,从皇帝太后到皇亲国戚都在场。这么多贵人在,山上山下必定少不了禁卫军巡视。 为了上下山方便,有一半禁卫军都配了马。 没有车,借马便是。 寧安倒是不信,那幕后之人还能连禁卫军的人也全都收买了! 果然半刻钟后,如意和锦绣已成功借到马匹,骑马赶回。 两人下马,一左一右伸手准备扶寧安上马。 “小主先上,奴婢带您。”如意道。 “不用。” 寧安没用她们相扶,已经翻身上马。 “我会骑。” 当年,她可是千里迢迢从江南上京城来寻父的。 她母亲体弱,弟弟还稚气,所有的责任和担子都在她的身上。 为了省下一笔僱车夫的费用,她做了整整一年的准备。 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 所以她不但会骑马,还会驾马车。 这点小困难,难不倒她。 哪知,她刚要拉韁绳,那个负责马车的太监已经拦到了跟前。说她这个小主没被允许,禁止在行宫中骑马。 寧安哼了一声,懒得搭理,绳一拉,“驾——”。 马匹窜了出去。 至於那太监,还在考虑要不要冒死拦一下,后襟已是被人强力一拽,天旋地转后坐了地。 他直接被锦绣给提溜去了一边。 “公公,我救了您一命哦。”锦绣冷著脸,认真道。“不用谢。” 太监还没来得及开口骂,锦绣和如意已经同上一马,两人追隨寧安的方向,消失在了眼前…… 山门处,寧安又被拦下,她表明自己身份后,直言被落在了院舍。 可那俩侍卫排查好久,依旧不放行。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各种阻挠,至此,寧安基本確定了主谋。 这种时候有能力从太监到侍卫,给自己安排重重关卡的,也就只负责宴席的庄妃和太后了。 庄妃还不至於。她们之间没仇。且庄妃的后宫协理权一定意义上是託了寧安的福。她没必要下这个手。 所以,这回对付自己的,还是太后!…… 侍卫还不放行,寧安正欲骑马衝出去,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回头一看,竟是带著人骑马过来的李瑜。 “这確实是安贵人。”李瑜拿出了自己禁卫军副统领的令牌,眼神示意寧安先走。 寧安点头表示谢过,快速上山…… 临近寺庙,为示尊重,寧安下马快速步行。 走出去没几步,就碰上正在指挥马车停靠的高福徒弟——小顺子。 “哎呀!小主怎么才到?”小顺子五官皱成了小包子,“里边仪式马上开始了!大门关了。小主进不去了。” “没关係。多谢顺子公公。不用管我,您忙。” 寧安已经尽力,进不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63章 豁出去了 大雄宝殿前,唐静舒第一个发现寧安没来。 “是不是少了人?安贵人没来?真是摆了好大的谱!太后娘娘寿辰,给佛祖上香祈福她都不来?” 她声音不小,站位又前,这么一开口,她前面的太后,旁边的长公主,以及身后各王妃公主等人都听见了。 眾人面色皆是不好,眉头也蹙了起来。 舒妃怎会放过这般好机会,立马转向庄妃,“安贵人没提前向姐姐报备吗?还是姐姐忘记核实了?” 舒妃夹枪带棒,不仅矛头直指寧安,还意在数落庄妃。她暗自得意,心想她这么一说,庄妃也该恨死唐寧安了吧? 庄妃立即向太后请罪,表示没有收到安贵人的报备,並不知晓安贵人为何没来。 “来人,去看看安贵人。”庄妃吩咐了她的宫女桂儿,“看安贵人因何未至。” 眾人皆纷纷开始议论唐寧安目中无人,没有规矩,瑜贵嬪忍不住开口,“安贵人身子向来不好,怕是又病了也不一定。” “即便病了,也该早早知会庄妃姐姐一声。” 舒妃哼道,“可她却这么不声不响的。不但没把庄妃姐姐放眼里,更是对太后娘娘大逆不道。她恃宠而骄,倒是叫人误会庄妃姐姐办事疏忽了。” 舒妃暗暗打量太后,见其並未有要打断的意思,自是更得抓住机会。 “只是一小小贵人,就敢如此无知无礼,目中无人,庄妃姐姐……” “行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荣妃低低一笑,出言打断了舒妃。 “安贵人既犯了错,庄妃姐姐自会按规处理。舒妃妹妹这般喋喋不休,教庄妃姐姐做事,又何尝不是无知无礼,目中无人? 安贵人与妹妹你同宗同源,同出唐府。妹妹又教了安贵人足有四年。若安贵人真有不对,妹妹你和唐家也是难辞其咎,又何必咄咄逼人? 眼下,还是太后娘娘寿辰与拜佛上香更重要,诸位以为呢?” 荣妃被太后耍了几次后,早已不指望老太婆还能助力她。相反,她也觉得有必要试著站一站皇帝。 这不,她可不怕得罪太后心意,当眾打了舒妃的脸…… 荣妃这么一开口,眾姐妹也都齐齐应是,再不议论。 倒是另一边,带著一眾皇亲的皇帝,正受著恆王的告诫。 “听说皇上极宠安贵人?这安贵人若真是恃宠而骄,连佛祖和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皇上確实不该纵容。” 萧熠只得应是,表示定会查清楚缘由。 萧熠有些担心,示意高福亲自去查看,安贵人究竟是何状况…… 在住持的主持下,仪式开始进行。 钟响,跪拜,上香,祝词,磕头…… 期间,眾人便注意到桂儿和高福都回来了。 不是去找安贵人吗? 这么快? 等大雄宝殿仪式做完,桂儿立马上前来稟了庄妃。可她一番耳语,其他人听不清楚,只见庄妃眉头和眼睛一起往上扬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之事。 太后也好奇。 “安贵人如何?”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处置一番那小贱人了。 这边庄妃刚要回稟,那边正在同样回稟皇帝的高福声音已经传来。 此时的高福,声如洪钟,掷地有声。 “稟皇上,安贵人来了!不过人正在庙外,带领一眾宫人和將士进行祈福跪拜!” “什么?”太后,眾后妃,甚至皇亲,至少有几十个声音都异口同声发出了疑问。 这太监在说什么? 荒不荒唐! 恆王呵斥,“你再说一遍。佛祖面前,不许打誑语,也不许夸大其词。” 高福微笑鞠躬,淡定应对,“安贵人正在寺外带领眾人跪拜祈福。王爷若有疑问,一看便知。” 萧熠唇角往上勾了起来。 “刚好,大雄宝殿已经完成祭拜。诸位先隨朕看一眼,这寺庙外究竟是何状况,再行回来继续往內殿去吧。” 萧熠这提议,居然没人反对。 都在好奇呢。 包括太后,也是一肚子的疑问。她倒要看看,唐寧安是否在外边煽动什么人作妖,看能否再治她个扰乱之罪。 打开殿门,外边威武之声已经传来。 眾人赶紧往外张望。 大雄宝殿建得高。走出殿门,已能看见庙门外状况…… 一眾皇亲和后妃们全都张大了嘴,看著区区一个女子,在最前面带领了好几百人进行三拜九叩。 浩荡之声在整个寺庙上空迴荡,威武雄壮,振奋人心,撼人心魄! 太后眯著眼,舒妃揉著眼,都觉得自己看错听错了。 唐寧安,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都不是她的人,怎么就为她所用的? …… 百息之前,发现被关门外,寧安就决定豁出去了。 为今之计,只有做戏。 当寺中钟声响起,她就站直了腰,隨后跪下了。 如意锦绣见状,也赶紧跪在其后。 钟声一响。 “愿天佑大乾!” 寧安叩头。 叩了三下。 声音清脆,目不斜视。 寺外眾人,从驻守的禁卫军,到守著寺庙门的宫中侍卫,再到一眾等在庙门外的宫女太监,全都目瞪口呆看了过来。 总共差不多三百双眼睛,齐刷刷定在了寧安身上。 没一个人说话,都想看看这安贵人究竟搞什么鬼。 钟声二响。 “愿大乾国泰民安!” 她再叩头,还是三下。依旧是挺直腰板,目光坚定。 钟声三响。 “愿大乾风调雨顺!” 钟声为三响一组,刚好停了十息。 寧安看向小顺子: “皇上太后带著一眾皇亲,正在为大乾,为国运,为黎民百姓诚心祈福,你我既享皇俸,如何能干看不做?你我既享浩荡皇恩,佛祖脚下如何能够不跪拜?你我既为大乾子民,如何能不诚心为大乾祈福?” 这话,虽看似是对小顺子说,但寧安却是用了最大的声音,几近嘶喊而出。 小顺子一下反应过来,立刻跪到了寧安身后。 小顺子身份特殊,他是高公公的人。高公公是皇上的人。所以,小顺子公公此时代表的就是皇上那一边。 一群宫中侍卫和宫女见状,赶紧跟著跪了。 寧安也开始了她的第四拜。 眼睛余光所及之处,越来越多的侍卫都跪下了。 一被她的话架上去了,二是从眾心理,三是確有道理,四是再不跪,就不合群,显得不忠诚了…… 就这般,刷刷刷跪下的人越来越多。 寧安:“愿百姓安居乐业!” 跟隨她复述之人也越来越多。 隨著以李瑜为首的数百禁卫军的加入,这一动人心魄,气势浩大的求祷祈福跪拜场景就形成了。 …… 第64章 重重看赏 有了禁卫军加入后,整齐浩荡的求祷声越发震撼,迴荡眾人耳边,叫人听了热血澎湃,心头激盪振奋。 一门之外,寧安还在带领求祷。 “愿吾皇万岁!” “愿太后千秋!” “愿国运昌隆!” “愿大乾永国富民强!” “愿大乾兵强马壮,所向披靡!” “愿人间再无疾苦!” “……” 別说是萧熠,就连太后,在寿辰这一天听到这些声势浩荡的祝祷也觉得通体畅快,面上有光,心中生豪情。 若非领头人是唐寧安,她今日非要好好抬举才是。 “譁眾取宠!”在一眾后妃和皇亲也开始犹豫自己要不要也跟著马屁几句时,舒妃这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不会说话就別说话!”萧熠蹙眉喝了一声,满脸不耐,厌烦舒妃天天抓著小仇恨折腾,眼里没有一丝丝的大局。 皇帝阔步往庙门方向去了。 眾人赶紧跟上。 庙门开,寧安见皇帝太后等人出来,赶紧又带著一眾身后之人进行跪拜,三呼万岁。 恆王好奇打量,“你便是安贵人?” “正是。给恆王殿下请安。”寧安知道恆王在宗室的地位和威信,老实跪拜。 “作为嬪妃,你为何不进去庙中隨其他人一道?反而在庙外带人跪拜?你究竟是譁眾取宠,蓄意闹事,还是有所图谋?还不赶紧招来!”恆王严肃喝道。 “回稟皇上,太后娘娘,恆王殿下,妾身冤枉。妾身近来多病痛,这是闔宫都知的。今早起,头痛病又犯了,耽搁了没能坐上马车。 可祈福进香这是何等重要之事?妾身即便再痛,爬也要爬过来!妾身到寺庙时,考虑到毕竟带著病气,一怕衝撞太后,二怕衝撞佛祖,最后决定便在寺外进行祈福。” 这话,就是意有所指。 整个宫中还有谁不知,太后不久前刚因为她的“衝撞”,在慈寧宫將她打到半死后抬回去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將这一点拎出来后,那她“为防衝撞而不入庙”这一理由听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妾身真心诚意为皇上,为太后娘娘,为大乾朝,为黎民百姓求祷。眾宫人和將士看在眼里,亦是自发加入。天佑大乾,大家都忠心耿耿,一腔热血为国为主效忠。” 寧安特意强调了是眾人自主加入,不是她煽动,不是她图谋。 “今为太后娘娘寿辰,妾身带著一片忠孝之心,祝福太后娘娘千秋万福,福泽延绵!” 一时间,“千秋万福,福泽延绵”之语又开始迴荡,眾人三叩首。 看她,多识大体! 纵是你待我如草芥,我依旧以德报怨。 带著这么多人给你祝福,给你跪拜,给你面子,你可感动? 人人都得道她做得好,可太后您若不接受,便是您的小肚鸡肠,直接沦为诸君笑话…… 寧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將太后也给高高架起。 这般道理,太后哪能不懂? 所以即便笑容不达眼底,也依旧爬满了太后的老脸。 如此冠冕堂皇,也只得抬举。 太后亲自上前,將寧安搀扶起身。 “你做得好!你的心意,哀家收到了。”太后咬紧了后槽牙,“哀家甚为欣喜。安贵人重重有赏!跪拜祈福的诸位也都重重有赏!” 寧安再拜,谢恩,三呼万岁。 而这一次,听到有赏,她身后那威武雄壮之音相比之前,又高了好几个度。从宫人到侍卫到將士,全都一脸喜气,暗中感嘆跟隨安贵人的此举实在明智。 太后拢在袖中的手都在微颤。 气死她了! 贱人!著实贱人! 这么个两难情境,居然叫她化险为夷了!自己还得外掏一大笔赏赐,到头来那恩情却还都落在了她的头上,反给她树立了威信口碑,太后想想都几乎要慪出一口血来。 萧熠在旁通体舒畅,“难得母后如此开怀。安贵人这算是给母后带来了生辰第一礼,朕心亦是愉悦。朕也有赏,每人都看赏!” 皇帝这一加油添火,在场万岁声更是如雷鸣。 此般山区,回音层层扩开,久久不散。一眾皇亲包括恆王听著也是通体舒畅,眾人无形中都在打量寧安,对她高看了几分。 太后快受不了了,上前握了寧安手,“好孩子,哀家喜欢你,怎会怕你衝撞?这寺外风大,仔细一会儿头更疼了。你若身体还好,不若隨哀家一道庙中进香吧!” 还能如何? 再让她跪上几轮,风头得都被她抢走了,白白助长她的囂张气焰,惹得自己不舒坦! 萧熠也点头。 寧安应是,跟著眾人进了庙门。 而萧熠则招来了御前侍卫,“去问问负责马车的是哪个?阻挠安贵人的又是哪个?按律处理!” 至此,一场危机成功化解。 太后白忙一场,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回到院舍,寧安倒头就躺下了。 “给我备些水。” 大夏天,先是嚇出一身冷汗,后又策马狂奔,再是一段小跑,最后跪拜个没完,寧安出了一身的汗,只觉快餿了。 “帮我上药。” 而寧安的最大损失,便是硬石板地上重重多轮跪拜后,膝盖又肿了。 高福也奉皇帝之命给她送来了药,让她赶紧休息。 可不得赶紧? 寧安一嘆,再过两刻钟,太后的第一场正式寿宴就要开始了。又是得要跪个没完。 这时,太后所谓的“重重有赏”也到了。 一只漂亮的雕鏤空紫檀木盒,打开来,里边是只墨玉壶。 拿在手中,寧安笑了出来。 看懂了呢! 她给几个宫女解释道:“这是在骂我,一片黑心在玉壶。看这壶身胎薄,虽看似漂亮通透,却极为脆弱。拿个硬邦邦的木盒装著,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这般指桑骂槐的威胁警告对寧安已经构不成任何伤害。 这礼物,寧安很喜欢。 这般脆玉做了精美雕刻,一看就值钱。 这是太后私人赏赐,无关宫中,她怎么也得拿出去卖个好价钱! 將玉壶收起后,夏雨突然一拍脑袋,提起了今日眾小主都去庙里祈福之时,丽贵人的宫女和隔壁葛贵人的宫女差点打了起来。 说是丽贵人的一件衫子被风吹到葛贵人后院,丽贵人的奴才不顾阻拦,就进了葛贵人院中翻找,然而折腾了半刻钟,也没有找到那件衫子。 “奴婢就是觉得怪怪的。” “嗯。”寧安应了一声。“这几日,院中时刻至少留个人便是。” 丽贵人那蠢材,寧安暂时还不放在眼里…… 第65章 寧安献礼 巳时,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所有妃嬪,皇亲,高官和贵宾们在行宫主殿门对太后进行跪拜祝福仪式。 寧安终是见到了她的那个便宜爹唐易之。 堂堂礼部尚书,因为舒妃行为受了皇帝斥责,被夺了主持寿宴大权,这会儿正灰头土脸,面目无光站在人群之中。 不经意间,寧安与他视线交接…… 已是隔世,寧安確定,早先对这个爹的崇拜敬爱,早已隨著一次次的迫害和他的纵容烟消云散。 从他拋妻弃子开始;之后抹去他们一家三口身份;让他们寄人篱下;逼她入宫;纵容那些人害死母亲,害死她;到现在他利用亲生儿子逼迫亲生女儿入局…… 桩桩件件的烂帐就都该记到这个烂人头上! 他的所作所为要的,不就是平步青云,滔天权势吗? 可惜,这一次,有她在,便绝不会叫他得逞! 那青云,她来登!那权势,她来掌! 她要他带著全家匍匐她脚下,好好跪著! 寧安毫不掩饰眼里恨意,用眼神將他从头到脚剐了一遍。 而这个爹眼中並未见悔意,反而和她一样,全是恨意。 好好好! 真是好爹爹! 將视线收回,寧安感应到身上另有两道灼热的视线。 顺著循去,她看见了一个三旬左右的美妇——福慧长公主,太后的亲生女儿正盯著自己。 都不用想便知,討厌自己,憎恨自己,要对自己出手之人,又多了一个…… 礼毕,入宴。 开始献礼。 皇帝送了太后三份礼。 第一礼,是只会说话的鸚鵡。会请安,会祝福,会討好,很是机灵逗趣。 第二礼,是一株双生幽曇。稀世罕见,叫人稀罕。 第三礼,是皇帝以太后名义重修了京城古剎白云寺,並给佛祖重塑了金身。 太后大讚皇帝有心。 可笑容却怎么也灿烂不起来。 很多人都品出来了,皇帝这是要太后閒著没事,以后就多玩玩鸟鱼虫,多去拜佛念经,少將手伸得过长…… 之后便是诸位王爷献礼。 皆是珠光宝气,炫人耳目。 再有些使臣之礼,亦是件件珍宝。 宴至后程,才到了眾妃嬪献礼。 庄妃准备了一对在大场合永不会出错的玉如意。 荣妃在解决掉舒妃的寿礼后,自然不再头疼。她的礼很是拿得出手,是一件珍珠褙子。通身一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珍珠串制。 其中九千九百颗是彩珠,阳光下可见温润的五光十色,刚好构成了祥云图案。 手工和心思皆属一流。 太后很喜欢,颇有几分爱不释手。 到舒妃了。 寧安睁大眼睛等看好戏,隨后,她吃到了唐静舒飞来的狠狠一眼刀。 对此,寧安选择灿烂一笑。 她也是发现了,自己开心一笑,有时候杀伤力比提著刀子还要大。 太后对舒妃的寿礼很好奇。 “哀家可听说了,舒妃的礼物准备了足足一年多。” 这话,还是当日舒妃想要承办寿礼时透给慈寧宫宋嬤嬤的,现在看来,明显是搬石头砸脚。 她硬著头皮上前。 打开礼盒。 结果,是一套彩凤头面。 黄金托子,宝石镶嵌。 这样的头面,对於出身本就不凡,还入宫几十年的太后来说,手边至少已有三十多套。丝毫不稀奇。 “舒妃费心了。”太后的笑明显淡了下去。显然,所谓的一年多准备都是想要谋权的谎话,自己这大寿,是丝毫未见其诚意。 太后再不给唐静舒一个眼神。 其他眾妃嬪也都交头接耳,不明白家世这么好的舒妃怎么就给了这么一套东西? 尤其这头面在荣妃那身流光夺目的珍珠褙子之后,完全就是小家子气。 退回的唐静舒红著眼睛,盯住寧安。 她突然想看看,这死丫头究竟又会送什么? 三妃之后的妃嬪献礼,则是以流水型,太监报礼单,宫女呈托盘的形势走一遍。 速度很快。 从古董到名家书画,再到玩物摆件。皆是精致华贵。 只是到寧安时,眾人想不关注都难。 太监报:“半斤重赤金鐲子一只。” 眾人:……??? 鐲子?金鐲子? 单纯的赤金?连颗宝石都没有? 一只?还不是成对的? 等等,唯一的一个前缀,是什么?半斤? 莫不是那报单的太监没话可说,自己加的吧? 於是,眾人也顾不上吃喝了,皆是伸长脖子往托盘看去。 可不? 那红色托盘里,就是一大圈的金灿灿。 那鐲子,比犯人手上戴的镣銬还要粗呢。 就连荣妃也是睁大了眼睛看来,示意性询问寧安是否弄错了? 寧安一頷首,表示没错。 哼哼。 谁叫太后一直在对她出手呢? 所以么,这寿礼的品阶自然也得不断下降。 原本她確实已经將萧熠准备的一对玉瓶装了盒。 可出了今早寺庙之事后,寧安改了主意。 老妖婆都不愿让自己平平安安,自己又何必送她玉瓶,祝她平安? 按著寧安的心意,她巴不得隨便抓把土扔进礼盒,祝老妖妇早日入土才是。现在给这么大只金鐲子,她已经很心疼了。 这只鐲子,是上回皇帝让她去天香楼对面珍宝斋隨便选的时候,她就挑中的。宫中银票用起来不方便,她缺可以隨时用作各方打点的金银。 这沉甸甸的赤金鐲子就刚刚好。需要的时候,只要绞下一块即可。 这次將鐲子带来行宫,本是以备不时之需的。 结果刚来就被人谋害,寧安也不客气,就將这粗笨如手銬的玩意儿赠予太后,暗中咒一咒她…… 眾人纷纷打量太后,太后倒是只轻哼一声,她压根也没指望唐寧安那里能有什么好东西送出来。相比下,舒妃更令她失望。 长公主却是笑了起来。 “安贵人还真是別出心裁。本宫也是第一次看见这般实在之礼呢!” 寧安知道她不怀好意,起身行礼,笑得天真。 “多谢长公主殿下谬讚。” 果然,她厚脸皮的痴笑,引来的,是长公主的咬牙切齿。 “实在是实在,只是这赤金鐲子看著略微敷衍了。” “还请太后娘娘与长公主殿下明鑑。”寧安起身,跪拜。 “妾身入宫並无家底,且总共封贵人也就只一月。这只鐲子,已是妾身所有月俸与积攒相加,是妾身倾尽全力的献礼。天地可证,日月为鑑。妾身一片真情实意,还请太后娘娘笑纳。” 恆王妃笑著举杯敬太后,“皇嫂,安贵人这般的实诚人也是难得。这十足十,沉甸甸的奉献,总比肠子,说十做一来得强。” 太后点头,示意寧安回座。 一边的唐静舒又气到了。不是?什么意思?这恆王妃点谁呢?究竟是谁肠子?究竟是谁说十做一?为何大家都眼瞎了? …… 第66章 狗都不要 午宴之后,亦是热闹。 皇帝带著男宾们过来给太后磕头请辞,要去前边行酒令。 太后却是喊来了三个姑娘,说是让大家见见。 三个十六,十七岁的娇嫩姑娘走来,谁又看不出,这些女子都是太后给皇帝准备的? 之所以当眾“介绍”,便是要过了明面,叫萧熠心里有数,不收也得收。 一眾后妃顿时都没了胃口。 虽知本也挡不住,可真到这一刻,多少还是不爽。 “这是哀家的堂侄女,吕月溪。” 姑娘翩翩而来,款款行礼,看著知书达理,温婉靦腆。 “月儿诗词歌赋女红样样精通,是京中一等一的千金闺秀。” 吕月溪抬起头,相貌与太后有三分相似。吊梢眼看上去略微带些凌厉。 荣妃来了寧安身边,轻道:“觉得如何?” 寧安:“他怕是不喜这款。” “谁问你这个了!”荣妃横了一眼。自己在意皇帝看法吗?自己在意的,是她手段如何,是她品行好坏,是她能否在宫中走高,是否会挡自己道! 寧安笑,“姐姐待会儿想法子试她一试不就好了?” 这会儿子,太后已在介绍第二位女子。 “这是哀家的义女,名唤柳轻烟。哀家八字与轻烟极为有缘。自打收了轻烟之后,哀家头痛病都好了许多。轻烟实在是个有福之人。” 这个姑娘,好美! 绝色! 万中挑一那种。 聘聘婷婷,婀娜风流,腰细到一手掐,胸臀却惊人。一开口,一句“给皇上请安”,硬生生將五个字转出了五个调,那眼神更是几乎柔到掐出水,媚中带羞…… 瑜贵嬪过来,嘀咕了句。 “看看她的眼神,这那像是个良家的?分明就是狐……” “嘘!”寧安嘘了她一声。“这可是太后义女,怎么说话呢!” 第三个姑娘出来请安了。 身量娇笑,清新可爱,声音甜美,看似无一点心机。眼神清澈,捂嘴咯咯笑。 “这是吕初彤。哀家看著长大的。小时候就冰雪可爱,虽是庶出,但人懂事听话,善解人意,调得一手好香。哀家每每一见就心情愉悦,是个可心人。彤儿,得空记得为皇上调个適合的香。” “是。” …… 眼见瑜贵嬪又要开口嘲,寧安赶紧將她拉走了。 好傢伙,她要不是出身將军府,得皇上器重,位份高,还有荣妃护著,怕是早就祸从口出了。 “那三个,一看就都不是省心的。”走远了,瑜贵嬪再憋不住。 荣妃也慢悠悠跟了上来:“都预料中的事。” 寧安悄声警告瑜贵嬪,“这仨,一个是血亲,太后口中的『京城一等一』;一个是义女,是太后钦点能治她病的『有福之人』,一个是看著长大的旁亲,能治疗太后情绪的『可心人』。 话已至此,谁动了这三人,都是不孝。太后寿辰,皇上也不便多言,姐姐你还是忍忍吧。” 荣妃摇著扇子,“一个大家闺秀,一个绝艷美人,一个小家碧玉。各有特色,各有所长,总有一款能得君心。真是费了好大的心!” “是啊!千金宴之前就先露面,也算是个二手准备。”荣妃挑眉看寧安,“明日千金宴便將开启,妹妹打头炮,可准备手下留情,保一保那三位姑娘?” 寧安亦笑著反问,“那姐姐可有將千金宴的具体比试方式透给太后娘娘?” 荣妃一举杯。 她巴不得吕家人进不了宫。自然不曾! 无论如何,都希望明日千金宴开始,这三位都无法出头才是…… 大概是见她们三人交头接耳,既是乾杯又是笑,便有不速之客前来自討不痛快了。 除了舒妃还有谁? 她绕著三人石桌走了半圈,“真不知道,安贵人什么时候与荣妃姐姐这般交好了?” 瑜贵嬪帕子捂嘴娇憨一笑,“我们荣妃姐姐人这么好,宫里谁不愿与之交好?”不像她舒妃,自打禁足与虐杀宫女事之后,整个宫中愿与她一道之人已少之又少。 舒妃翻了她个白眼。 心道这仨人果然狼狈为奸,谋害自己。唐寧安,怕是一早就投靠了舒妃。真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白眼狼! 想到今早又叫唐寧安出尽风头,舒妃便是一身的不痛快。 “安贵人,看到那三位吕家来的姑娘了吗?一个比你知书达理,一个比你娇媚诱人,一个比你温柔小意。你说你以后还拿什么来保住宠爱?可急坏了吧?” 唐静舒故意来刺寧安,更巴不得寧安做点什么忤逆太后之事。 然而,她並没能看到寧安的失望。 相反,寧安抬头,笑著看她,“舒妃娘娘为何不顾好你自己?吕小姐入宫之后,你又当如何?皇上不喜,太后不爱,你还想做贵妃?我荣妃姐姐和庄妃姐姐至少还有后宫协理权傍身,你又有什么?” 寧安凑身,压低声音,“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满了。你连再想去做狗,她都不要了!” 这话一出,荣妃都没憋住笑。 瑜贵嬪更是噗地一下,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舒妃手指寧安,“你,你,你……” 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舒妃红著脸,只能放下句狠话“走著瞧”,转身甩袖走了。 瑜贵嬪重新倒了茶过来碰了寧安杯,“你行!你比我行!她位份比你高这么多,你居然敢当眾指著她鼻子骂畜生。还是你行!寧安你不怕吗?” “怕什么!我是骂她了,可我不承认。她有证据吗?你们俩会帮她作证吗?” 瑜贵嬪摇头,“还是你狠。” “她没证据,她就活该受著。我若愿意,还可以联合你们指证她诬告。丟人和麻烦的,都是她!” 要不说,唐静舒也学乖了,没有就地暴起。 “再说了,我和她都姓唐。真闹大了,还是她没脸。” “话说……”荣妃道,“今儿,皇上处置了好几个太监侍卫。比如那管马车的,比如守庙门的。因为妹妹你,人家好几条手足被砍了,妹妹你可得小心点。” 瑜贵嬪探著身子问,“都死了?” 荣妃嗯了一声。 寧安深吸一口。 这事她一点没听说,应该是暗中处置了。 皇上下手果决,面上看或是为了她,恐怕更是藉机除掉些祸害吧? 除了暗钉,来了新人。 就看是清除速度快,还是安插本领大了! …… 第67章 公主找茬 下午宴席很热闹。 开了戏台和曲台,也安排了诸多乐子。 眾人可各自找乐趣。 寧安老实待在棵树下喝茶,找茬的还是上门了。 宫女来添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茶杯。 寧安下意识站起身,往后一退,隨后就撞到了身后之人。 回头一看,是福慧长公主。 “大胆!”长公主厉声呵斥,眼中带笑。“大胆安贵人,竟敢踩了本宫的鞋。” 长公主的刺绣珍珠鞋面,染上了好几个泥点。 “安贵人可是故意而为?” 寧安赶紧行礼道歉。 “本宫怎么觉得安贵人是对本宫不敬?如若不是,安贵人要么赔本宫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又或是现在就跪下,给本宫擦乾净鞋。听说安贵人宫女出身,能让皇上讚不绝口,想来伺候人的本事是一等的吧?” 寧安刚已经打听过这位长公主。 因是太后独女,颇有几分恃宠而骄。因著这性子,太后怕她吃亏,不敢將之远嫁,所以留在京城下嫁了当年的状元郎。 可状元郎本该入仕为官,突成駙马断了官路,心中对这长公主有怨,並不待见她。长此以往,长公主的性子也是越发跋扈。 此时此刻,事实证明长公主这手段实在不高明。 寧安一看便知,这只可能是她自发想为亲娘出气,而不是太后授意。 “殿下稍安勿躁。妾身不能跪下给您擦鞋。原因么,还请殿下听妾身一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本宫不想听。”长公主一脸不耐。 贱人说话,肯定没一句好话。 “可这话涉及太后娘娘。”寧安满脸都是郑重。 “什么?” 寧安小嘴已经叭叭说来。 “现如今宫里宫外都传遍了,说是太后娘娘几次三番迫害於妾身。皇上不久前刚因此事震怒,还连累了太后娘娘。但其中必然是有诸多误会。 这次寿宴,妾身一心想要与太后娘娘和平相处,以此化解和澄清之前的误会,也可以让太后娘娘免遭被詆毁中伤之苦。 但……若殿下此时贸贸然让妾身当著这么多人跪於脚下擦鞋,被人瞧去更得议论纷纷,以为殿下您是得了太后娘娘授意来刻意报復妾身。 那岂不是证实了先前的谣言?还叫太后娘娘再次声望受损?” 长公主不聪明。但此时明显已被说得一愣一愣。 “而且,您贸然这么做,反倒显得太后娘娘今早对妾身的夸讚全都是做戏,更是落人话柄。您说呢?” “唐寧安,你果然是个巧言令色,油嘴滑舌的贱人!” 长公主嘴上厉害,表情却已经变了。张牙舞爪已被一脸无奈取代。 “那本宫的鞋如何说?你总不能让本宫顶著脏鞋离开吧?” 寧安作势一嘆。 “既然您还揪著不放……” 寧安甩了甩手里帕子,將桌上水壶里的茶水倒湿了帕子,“我给您擦就是。” 说著,她便慢慢蹲下身子。 这下,却是长公主不干了。已有许多人看了过来。一会儿真就成了自己欺负人,反而生出谣言来。她可不想母后再在避暑山庄住下去了。 於是,寧安还未蹲到底,长公主已经连连退到了一边。 “贱人,你滚远些。” 寧安莞尔起身。 完美解决。不是自己不擦,是她不要自己擦的。 自己现在是皇帝的人,气节总要有的。怎能隨隨便便跪著给人擦鞋? 就长公主这种人,对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寧安刚就已经想好,如果长公主一意孤行定要她跪,那她就索性闹大这事,直接跪著晕倒在其脚边…… 毕竟谁都知道她今早就头痛病发作,都知道她还在寺庙外的硬地上跪了好几轮,这会儿再跪,体力不支也是理所应当…… 就看看最终谁倒霉! 大喜宴席,她被虐倒地,別说是皇帝,就连太后都饶不过长公主。 长公主终是拂袖而去。 寧安刚要坐回,那边瑜贵嬪又来找她。 “走啊,玩去啊?” “玩什么?” “去了就知道。” 瑜贵嬪將寧安拉去了园一个转角。 远远的,就见那太后堂侄女吕月溪正走来。 她那知书达理的脸上,这会儿有些浅浅的不悦。 瑜贵嬪:“我刚找人故意翻了一碗浓浓的红茶在她身上。她不得已,必须走这里去换衣服。” 寧安:“然后呢?” 瑜贵嬪一脸得意拍了拍胸,“你和荣妃姐姐不是说要试试她的德行吗?我来帮你们。” “你当怎么试?” “你看著就行。” 瑜贵嬪拖著寧安就这么躲进了墙角的老树草丛里。 寧安叫苦不叠。 要不要这么拼? 全是蚊子啊! 其实想试探,可以有別的办法的。 “嘘!” 隨后,寧安就看著瑜贵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弹弓…… 等著那吕月溪带著两个丫鬟走过去约莫十几丈的时候,她眯了一眼,拉紧弹弓,果断一放……隨后將寧安的脑袋按低在了草丛里。 一颗石子飞了出去。 正中了吕月溪的后膝窝。 吕月溪腿一软,一个踉蹌,直接摔倒在地。 本就心情不悦的她,猛地一个回头,扫眼看了附近,並无他人。 她蹙了下眉,没多说什么,只狠狠瞪了丫鬟一眼后便继续往前走…… “姐姐还有这手段?”寧安一赞。 “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射箭更准。”瑜贵嬪得意,隨后拉著寧安跟了过去。 吕月溪进了最角落的客房。 瑜贵嬪则带著寧安听墙角。 还不到十息,就听见里边传出了哭声。 “不长眼的东西!” “不是你还有谁?” “附近也没有其他人,难不成是鬼?” “小贱人!回去就发卖了你!” “你俩都没用!先叫人翻了茶在我身上,又偷偷踢我。莫不是想勾引皇上?” 这次,两个丫鬟都在哭了起来…… 瑜贵嬪偷偷骂:“果然是个刻薄玩意儿。面上装正经,私下里毒得很!” “走吧。”寧安道。 “別啊!”瑜贵嬪摇头。“来都来了,不能白来。” “你还想作何?” “放心。我的宫女在盯梢呢。若有人过来,会提前来稟。”她一拍寧安肩,“我將军府出来的,不会掉链子。” …… 一刻钟后,吕月溪发泄完,又净了手补了妆,换好衣服,警告了丫鬟几句后,准备回宴席去。 吕月溪调整好状態,脖子一抬,就等著丫鬟一左一右站两边,一齐將门打开。 只是下一息,吕月溪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嚎出了个动天震地。 …… 第68章 杀了她吧 尖叫? 何止是吕月溪在尖叫,连她的俩宫女也跟著大喊大叫。 如何能不叫? 谁能不嚇一跳? 试问,有谁试过,正常將门往里打开,可不知何时,有人將一物提前靠在了两扇门中间,並用石块將一边给垫高了。 於是,当门被往里打开后,外边靠著的那物,直接就跟著门往里倾倒。 已经被嚇一跳。 结果一看这物件…… 吕月溪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她吧! 靠在门上的,居然是一只恭桶。 当门打开的一瞬,一恭桶的东西全都往门里倾倒了过来。 纵然恭桶里提前拌过香灰,可到底,里面装的还是脏东西啊! 吕月溪避之不及,那一桶乾的湿的,香的臭的,都还是无可避免的最大程度全都落在了她刚刚才新换的裙子和鞋袜上! 谁叫她站在中间呢? 她自然承受了最多! 这是何其可怕之事? 她直接哭了。不知是被嚇哭还是被气哭! 谁干的? 她要弄死那人! 谁?谁?谁? 可放眼看过去,一个人都没瞧见。 她倒是挺想追出去看看是谁这般恶毒,可她没脸追。 她脏了,臭了啊! 这会儿吕月溪还是后悔,她就不该来这最角落的客院。 可…… 等等! 她是摔跤后,为了好好审问丫鬟才选的这间房。难道说,她之所以摔跤是被人暗算了?哪个黑心肠的这般针对她? 吕月溪气到跺脚。 可这一跺,脚底感生软生潮,气味还衝天。 眼角余光扫到鞋底……她顿时再忍不住,呕!呕!呕! 边退边呕。 脚下有点湿润,一不小心,脚跟打滑了。 扑通。 平沙落雁。 一个坐地。 双手一撑,她又开始哭喊。 手,也脏了! 俩丫鬟想来扶她,可看见她的手,下意识犹豫了一下。 结果,吕月溪已经掐了来。 丫鬟也跟著哭,说这就去喊人来帮忙。 “等等!” “不许去!” “都给我闭嘴!” “不许喊,不许哭,不许闹,也不许叫人来!” 这要真惹来了人,看到她摔在了一堆屎尿里,这將是整天最好笑的一幕吧?这將是宫里最大的笑话吧? 不不,不仅是宫中,还得是整个京城女眷圈子里的笑话。 因为好笑,只怕都不用一刻钟,她这里就將围满了人。 到时候她才真就不如死了算了。 到时候就算太后允许她进宫,就算皇上不嫌弃她,她也得被人笑死。她入不了宫,甚至连人都不好嫁。 所以眼下,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没有別的办法。 就这般,在接下来的最短时间里,吕月溪一边哭,一边指挥俩丫鬟一个去外边守著不许人过来,自己在另一个丫鬟搀扶下,用最快速度,带著一路脏兮兮的脚印跑去了一个乾净客院。 她將身上用胰子洗了多遍,拿香熏了多回,又等了丫鬟重新去取裙子和鞋子……总共折腾了近一个时辰。 回去的时候,她还始终觉得自己身上脏脏臭臭的。路上遇见人,她都不敢抬头,总觉得自己被人发现秘密了。 “姐姐,你没事吧?”刚离开客院没几步,就有人拦住了她的路。 抬头,吕月溪看见的是她的那个庶妹吕初彤。 “你为何在这里?你在高兴什么?” 吕月溪顿时起了疑心。 她刚刚就一直在想究竟是谁在搞自己。思来想去,能用这般恶毒下作招数的,应该是不如自己之人,害怕自己会遮掩其锋芒之人。 现在吕初彤突然在这儿,难道是她?是她乾的? 她嫉妒自己是太后姑母將要全力扶持之人,所以將自己设成了劲敌?所以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吕月溪越想越有可能。 这种庶女,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的? 自己之前摔倒,难道也是因为她买通了自己丫鬟? 吕月溪这会儿突然看谁都可疑了起来。 吕初彤闻言,笑容一僵,回道:“妹妹刚玩投壶贏了彩头,这是妹妹得到的第一件宫中之物,所以高兴。” 她拿出一只珠。 “本想找姐姐同乐,可有人说,姐姐在这里弄脏了,让我过来看看。我就来了。姐姐,你哪脏了?我瞧瞧?” 於是,吕初彤就弯腰绕著吕月溪走了起来,丝毫没发现她的嫡姐此时已经憋红了脸。 吕初彤嗅了嗅,“姐姐,这个你要不要?” 吕初彤擅长调香制香,这会儿拿出来一个香喷喷的小盒子到吕月溪跟前。 吕月溪脖子上的青筋都快憋出来了。“你几个意思?” “我就是觉得,姐姐身上的气味……啊——” 吕月溪一个耳光扇了出去。 “贱人!”说著,她一把抢过吕初彤手里的珠,丟在地上,直接给踩烂了。她那盒香膏也被吕月溪直接丟进了池塘里。 吕初彤原地呜呜哭了起来。 她说什么了? 她就是想说,姐姐身上怎么这么重的胰子味?想卖个好,献出她近来调的梨香…… 吕初彤慢慢捡起地上自己的珠,眼中不甘取代了眼泪。庶女怎么了?庶女就活该被欺负?还没入宫就给她眼色看,以后宫墙之中还不知得对她如何欺辱呢。 这假惺惺疯癲顛的嫡姐落选才最好。 她哼了一声,大步离开…… 假山之后,寧安与瑜贵嬪走了出来,两人笑歪了嘴。 恭桶那餿主意是瑜贵嬪想出来的。 让两姐妹相遇,则是寧安的意思。 这姐妹仨若是全都入宫,那也太过助长太后气焰了。让她们自己玩一玩,斗一斗,没准还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呢? …… 一整天的宴席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寧安已经累了。 隨便泡个澡,刚爬到床上,就有人来了。 是小顺子公公。 他满脸是笑。 “皇上说,安贵人今日劳累,急需要解解乏。是以,皇上让奴才来请安贵人前往温泉山庄泡药泉。” “可以不去吗?” 温泉山庄走过去就得一刻钟。 这回出行,等级分明。温泉山庄那边只有嬪以上的位份才有资格入住。十二个小庄园,三妃六嬪加皇帝太后,基本已经住满。 她贸然过去,被人瞧见,又得拉一波仇恨。 “皇上想您了。”小顺子恭敬道。 这五个字,足以让寧安闭嘴。 想做宠妃,怎能忤逆? 寧安不想这么去,就找了套与宫装类似的粉色裙子,梳了个宫女头。 她可不想被人瞧见。 …… 第69章 不想脏手 寧安不想遇见什么人,就只带了如意与小顺子,偷偷从后院离开。 打开院门,刚走出去,三人一齐停步。 都似乎听到了有哼哼声。 什么动静? 好像是来自另一边的院墙那里。 寧安跟著如意贴墙走过去。 结果看见,一张石凳上站了个宫女。这宫女肩上还骑了个正往院墙上爬的宫女。 两人一番努力,上面的宫女终於爬上院墙,盯著寧安的院中瞧。 “还没熄蜡烛,还得再等会儿。”她说。 等?她们要等著做什么? 三更半夜,还能有什么好事? 寧安与另两人悄悄绕围墙从前门又进了院中。 寧安想到今早夏雨夏梦听到隔壁莫名其妙差点打起来的事,便让如意带著两人绕墙去看了一眼。 果然两人回来后都点起了头,说在院墙折腾的那俩人就是丽贵人的宫女。 寧安嘶了下。 丽贵人,这是陪著唐静舒刚解了禁足,就迫不及待想出手了? “那就……熄灯吧!”不熄灯,怎么知道人家要做什么呢? 一刻多钟后,墙头动静再起。 明月光亮下,依稀可见那宫女终於再次爬墙过来,顺著院中桃树滑了下来。 她踮著脚尖,熟门熟路,在好几扇后窗之间,准確选中了寧安床边的那扇窗。 大夏天的,窗是开著的,很方便她动手。 她拿了提前扔进院中的竹竿,將肩上背的油包打开,把竿头伸进油包里。 等竹竿再抽出时,竹竿的上半段已经盘了一物——一条蛇。 蛇头呈三角形,显然是毒蛇。 那宫女走到窗边,將竹竿伸进屋中。 竹竿往屋中床的方向伸去。 为了准確让蛇落下,她將半个身子也探了进去…… 她手上力道一重,竿子一扬。 嗖的一下,竹竿顶端那条蛇就被挑落在了床上。 宫女唇一勾,抹了一把汗。 总算办成了。 她悄悄將竿往回收,可…… 咦? 突然之间,那竿子竟是怎么都抽不动了? 非但如此,她的肩膀一重,有人拍了下她的肩。 差点嚇死的她一回头…… 什么都没看见,就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墙那头的宫女也被寧安的人敲晕。 她们索性开了后院门,將人拖了进来。 寧安作势一嘆,跟小顺子诉起了苦,“公公也看到了,我现如今是怎样的处境,是何等遭人恨。一个个变著法子都想折腾我。 这还是公公看到的,许多背后更腌臢的破事,我都没人可倾诉。” 寧安假惺惺,“今日多亏公公来了这一趟,否则我早已经睡下,必定已经遭了歹人的道。公公恩情,寧安绝不敢忘。” 说著,一个荷包被塞进了小顺子手中。 “还请公公再留一会儿,帮我做个证。” 小顺子也是义愤填膺,收下银子,当时就点了头…… 如意和锦绣两人已经把床上的蛇抓了起来。 確实是毒蛇。 且是剧毒蛇。 所以,这是杀她来了。 寧安呵呵。 丽贵人因为她,从嬪位跌落,心头必定恨到不行。大概率是联繫了家族或找人去採买了毒蛇,趁今日行宫人多杂乱,浑水摸鱼將蛇弄了来。 今早丽贵人的宫女在隔壁院闹事找什么衫子,应该就是为了確定她这个院子的布局而在做打探。 “小主,接下来如何?”几个宫女都在问她。 小顺子:“奴才去皇上跟前告发她们?还是请皇上过来?” 如意:“要不然,奴婢和锦绣翻墙,再把毒蛇扔去丽贵人床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锦绣表示赞同:“丽贵人俩宫女都在这儿了,身边应该没人。奴婢与如意能玩死她!” “又或者,直接闹起来?”夏梦道。“反正咱抓到了两个人,算是人赃並获。” 夏雨:“小主您说吧,怎么办,都听您的。” 她们出的主意都可行。寧安全都想了一遍。 但她都不打算选择。 “你们可知庄妃和荣妃都在何处?” 这事,小顺子知道。 “今日宴席主要招待的是皇亲。明日,京中收到邀请函的达官贵人都將到场。千金宴也將开宴。明日总宾客过千。任务重,事繁琐。庄妃娘娘和荣妃娘娘都还料理明日事宜,尚且未回。” 未回,那就好办。 “夏雨夏梦,你们去请两妃过来。就说要事。若庄妃推辞,告诉她这里有事涉及了她。劳烦她走一趟。” 时间已经很晚。 明日两场宴席多有交集,此刻两妃刚好在一起。收到消息时,她们正准备回去休息,便索性一起坐了轿撵过来了。 她们一进寧安院落就嚇一跳。 两个宫女,竟这么直挺挺被丟在了前院。 还是荣妃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宫女是丽贵人身边的。 “什么状况?”两人齐问。 如意拿著油布袋上前。 两妃探脑袋一看,又是嚇一跳。 寧安:“这两宫女爬我院墙,小顺子公公顺路发现后,悄悄前来告知。然后我们的人就抓到这俩宫女在我床上放毒蛇……” “確实如此。真是好险。若非咱家刚好多管閒事,今晚安贵人怕就没了。” 小顺子抚著胸口,“这蛇剧毒。一口就要命。两位娘娘可要慎重处理这事!” 荣妃与庄妃一对视,从未如此默契。 面上看,这事针对的是唐寧安。 可唐寧安一死,必定要追责。 那哪来的蛇? 这责任是谁的? 还不是她们两妃? 她二人可是宴席的前后承办人! 行宫依山傍水,夏日又本就是蛇虫鼠蚁活动时期,这一个月来,她们蛇药和各种虫鼠药都下了好几轮,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確保没有危险活物。 这么一条毒蛇突然出现,总得有背锅的。皇上这么喜欢安贵人,若人没了,皇上怎会善罢甘休?那她二人,这般小事都办不好,只怕到手的后宫协理权就又没了。 而若今晚死了人……更是衝撞了太后寿辰。太后也不会放过。 所以这事,很大程度就是冲她二人来的。想想都得出身冷汗! 寧安提醒道:“这事,妹妹原本可以抓个人赃並获的。但想到如果无法证明这蛇的来源,只怕连累两位姐姐的前期灭杀工作。思来想去,这事就还是请了两位姐姐来处理。” 嗯嗯。 看她多会办事! 寧安就是要卖两妃一个好。 让她们欠自己一个人情。 她的敌人实在太多了,她需要同盟,需要保护伞。 而且,谁不知道丽贵人与唐静舒交好?如此一来,两妃很可能会认定是唐静舒嫉妒她们得了后宫协理权而来蓄意搞事。 三妃相斗是最好。即便不能,等她这几日与唐静舒正面交锋时,如有两妃给把助力,也將事半功倍。 所以寧安放弃了去找丽贵人大闹一场的打算。 眼下,两妃一样不会饶过丽贵人,寧安不脏手就能达成目的,一箭多雕,何乐而不为? …… 第70章 杀人害己 两妃先后夸了安贵人思虑周全,隨后便將两个宫女带走了。 荣妃伸出了她的手腕,褪下一只鐲子。 “皇上赏给本宫的鐲子不见了。也不知哪个狗胆包天的,竟敢偷盗本宫之物?还请庄妃姐姐帮忙彻查?” 庄妃:“本宫既负责这次寿宴,自是责无旁贷。” 寧安无意间促成了两妃的一次合作。 …… 此时此刻,丽贵人还在后院踱步。 她两个宫女居然到这会儿还没回来? 她唯恐两人被唐寧安给逮住。 好在,一点动静没有,应该是时机未到,俩人先躲起来了。 可她就是心神不寧。 这不,她又悄悄开了后院门,伸著脑袋往寧安院落方向瞧了又瞧。 看不到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动静,她刚要学鸟叫,突闻一声巨大的砰响,嚇得她差点坐地。 动静是前门处传来。 丽贵人赶紧跑进屋中。 未至前厅,她便知不好。前面灯光大亮,喧譁声起。 有人闯进来了! 难道被发现了? 丽贵人深呼吸,大步走出。 她以为是唐寧安来了,预备来个死不承认。 谁料,来人却是两妃。 庄妃:“荣妃御赐的鐲子丟了。有人看见是你的宫女拿了。你的宫女呢?都交出来!” 庄妃已经累了,懒得多折腾,所以言简意賅。 丽贵人自表示不可能,也交不出人来。 “既如此……”庄妃一挥手,“搜!给本宫细细搜上一遍,一搜宫女,二搜荣妃的鐲子。” 丽贵人刚要开口,结果迎面就被个嬤嬤甩了个耳光。 最后,还真就在后院一块石头下找到了一包粉末。 “这是什么?”庄妃紧逼。 丽贵人却是一慌,死活说不知道。 找人一查,得知这一包原来是蛇药。 只要蘸取一些,不但能够吸引蛇,还能叫蛇亢奋更具攻击性。 其实丽贵人的宫女刚就是在竹竿顶部涂了蛇药以此確保对付唐寧安不失手。 然此时的庄妃却想入非非,觉得丽贵人今晚放蛇之后还有后手,还欲行在行宫四处引蛇闹事,所以才偷偷准备了蛇药。 如此,她更不能放过丽贵人了…… 半刻钟后,丽贵人的两个宫女被人在不远处的竹林找到。 其中一个宫女身上正藏了荣妃的鐲子。 偷窃御赐之物,罪大恶极。 丽贵人即便不是主谋也得担个纵容恶奴,管教不力之责。 於是,丽贵人和两个宫女当即就被遣返回宫,等待寿宴结束后再行重审定夺罪责。 回宫路至一半,侍卫听到马车里丽贵人的惊呼。 开了车门一看,丽贵人已是双瞳涣散。 她的手腕有血点。 她的手边,盘著一条毒蛇…… 杀人未成终害己,丽贵人便这般没了。 …… 寿宴第二日。 上午,是太后接受百官恭贺,接见达官贵人。 和寧安没关係,她一觉睡到了中午。 下午,便將是千金宴的初比。 最终来参宴的,总共有四百九十八位闺秀。此时姑娘们都已经入了行宫。 行宫后院,已是欢歌笑语阵阵。 都知道午后皇帝会至,所有千金们都进行了一番精致打扮。 於是,便出现了一桩颇为好笑之事。 原本正常宴席,这种时候,千金们都会儘量打扮得与眾不同,团锦簇,各有特色。 可今儿,放眼过去,不是淡淡的紫色青色,便是微微的蓝,隱隱的黄,就连一贯姑娘们最爱的粉色和鹅黄,今日都没几个人穿。 一眾千金更是打扮得简单雅致,妆面素净。 哎! 都知道皇上最为宠爱安贵人。 今日都想让皇帝对自己有个好印象,都希望自己能够投皇帝所好,於是在很多人打听到安贵人平日的单一打扮后,都开始了模仿。 这不,远远看过去,多人雷同,叫人眼盲。 寧安来了后,自己都愣了下。 说好的奼紫千红,爭奇斗艳呢? 这些傻东西,与她比什么呢?她只是穷酸,且没家世,怕遭人嫉恨才如此低调罢了。 就像此时此刻的她,既是出席重要场合,自当华丽。 嗯。 她今日破天荒穿了件玫红。 也是被册封后第一次穿红。 昨日穿的是品阶宫装,倒是无所谓,今日唯恐会被太后或长公主挑刺,寧安特意穿得喜庆。 亮眼得很。 这顏色,一般人可不敢穿。 稍微不慎,就会显黑。 可寧安本就肤白透亮,这玫色一上身,反而更显得她肤色玉白细腻。 她一走出,便成了人群里的一抹亮色。 反而吸睛…… 太后与皇帝到场,一眾千金含羞偷偷打量皇帝。 年轻俊逸,长相出眾,品行端正,风度翩翩,没有皇后,且尚未生子的萧熠可不正是现如今京城中最好的夫婿选择? 不少千金面露微红,已经开始想像自己入宫后的场景。 寧安扫眼一眾十六七,娇滴滴,嫩生生的千金,感嘆年轻真好啊。转眼,自己都二十二了,居然还得跟这么些小姑娘爭抢个男人。 寧安唇角带笑,索性开始想像自己若是皇帝,会钟爱怎样的美人。 一不小心头一偏,刚好对上了萧熠的眼神。 嘖! 她突然发现这男人看过来的眼里……怎么有那么丝幽怨? 寧安想起来了。 昨晚……后来……忘记去……泡人家特意准备的药泉了。 小顺子离开时,荣妃还没走。当时她点头示意了小顺子,暗示晚点就过去。结果庄妃杀去丽贵人那儿去后,她便跑去看热闹了。 回来已经后半夜,累得不行,倒头就睡了…… 寧安有些心虚,唯有冲萧熠眨眨眼,让他稍安勿躁。 萧熠一轻哼,別过了头。 太后扫眼过来,看到寧安这“轻狂”,眼中差点又淬了毒…… 原本吧,这千金宴,是不安排其他宾客过来的。 但太后执意想搞事,特意在午宴时邀了不少皇亲贵胄,公侯权贵过来相观,以示公允。如此架住皇帝,待一眾千金被选出后,皇帝也就没法当眾拒绝。 太后宣布千金宴开始后,荣妃作为承办人,上前说明了规则。 今日午后,是初选。 一共三关。 不计具体成绩,也不卡人数,只要通过,即算是过关,可参加明日的终选。反之则淘汰。只要成功进入终选的千金,都有丰厚彩头。成绩最佳者,將得皇上恩典各一。 隨后荣妃就宣布,这初选第一关,关主为安贵人。 …… 第71章 天都塌了 听到第一关的关主是寧安时,太后发出一声闷哼,舒妃忍不住嗤声,下方一眾千金则相互对视,面露微微的不悦。 看不上,真看不上! 唐寧安虽是宠妃,可不就是个媚主成功的宫女吗? 让个宫女来考她们? 和她们比试? 好掉价! 这荣妃娘娘是怎么想的? 不过,也好。 许是娘娘好心,想要保住所有人的顏面,这第一关就找个宫女保送她们都留下? 又或许,是荣妃娘娘討厌唐寧安,故意想让她出丑吧? 千金们捂嘴笑,並没把这一关放在眼里…… 倒是太后,幽幽道:“荣妃这千金宴的规则,怎么改得连哀家都不知道?” 这种宴席,都是比谁做得好?怎么还弄出淘汰,弄出初选终选来了? 荣妃笑得温婉,“太后娘娘离宫后定下的。臣妾怕扰了娘娘避暑,也不好前往打扰,便自作主张了。” 太后哼了一声,看向了场中…… 近五百姑娘纷纷入座。 坐席已经排好,以唐寧安为中心座,姑娘们一圈圈往外坐下。 一人一桌。 寧安的座是加高的。此刻的她,立於最中心。 五百个姑娘里,一眼就能看见她。 她的那一身玫红,实在抓人眼球。 放眼看过去,颇有些眾星捧月,所有姑娘的存在都似为了衬托她一般。 太后看著就心烦不悦。 萧熠的眼神当著眾人就定在了她的身上,这个时候还来了句:“安贵人可別丟了朕的脸!” 皇帝的力挺更叫空气里的酸味到达了顶点。 寧安环顾四周。 “我的这一关,比的是女红。” 大乾朝女子,各种德行里,女红通常都是排在最前面的几项之一。哪个女孩不会做针线? 千金们暗笑不已。 这一关,自是轻轻鬆鬆。 姑娘们一人面前被放上了一只托盘。 寧安:“待荣妃娘娘鸣锣开始后,大家便可以打开托盘上的红布。里边会有一幅样子,一块底布帕子和各色丝线。姑娘们须得自行完成分线,穿针,刺绣以及帕子的锁边。必须按样子的顏色和大小完全復刻。 底布,针和线都只提供一份。若弄坏弄毁,便算是淘汰。 我会在中间与姑娘们一起进行整块帕子的女红。待我全部完成后,会倒置我面前的沙漏。待沙漏走完,所有没完成的姑娘,都將即时淘汰!” 姑娘们闻言又笑了起来。 她们不明,这唐寧安怎么就这般自信,觉得能比她们快一沙漏的时间? 比试开始,掀开桌上红布,不少人面上的笑容有些僵了。 给她们的针,不但是见过最细的绣针,还是偏软,极考验手指感觉的那种。 而那针眼,更是小到快看不清的那种。 並且,一共就只这一根针。没有其他大小,也没有替换。 给的一摞线,不但顏色变化极小,还尤其柔软。吃不上力,分线不出来…… 终於,有人开始慌了。 这要是被淘汰,便是连个宫女都还不如,那以后还有何顏面? 一时间,紧张氛围已起。 尤其坐最中间的寧安手脚极快。 她这会儿已经拿针开绣,而在场的大多数姑娘,都还在和那一股股的丝线拼命。 比如太后带来的三位姑娘中,坐中间的柳轻烟,这会儿脑门上便已经开始出汗。 她学的,都是服侍人的本事。擅长的,是男人喜欢的歌舞。 叫她缝个破洞还行,叫她现场绣? 她好不容易分出两股线,却怎么都戳不进针眼,一著急,手一用力,那针尾竟是咔的一下,断了…… 宫女直接上来,端走了她面前的托盘。 她就这么虚无地被淘汰了。 和她类似状况的还有好几个。 有將针掉落在地后,找不著针的;有不小心针戳了手指,指血掉在底布上的;还有因为穿不进针开始抹泪结果打翻茶碗的…… 女红这玩意儿最考验的便是心態。只要一紧张,肯定做不好。 而寧安越是快,越是好,下边不甘心被她压下去的傢伙们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急躁。 既然是比心態,就得將紧张气氛渲染起来。 有女官每隔半盏茶通报寧安的进度,千金们中最快者的速度;有宫女故意在眾千金身后巡视,走来走去,看来看去,悄悄施加压力;还有女官实时通报哪家的哪位千金退出了竞爭…… 手里银针正飞起的千金们听到一旦被淘汰,不但要被通报名字,还要连著自家家族一起被报,一个个更是急躁。 再抬头看看,发现这里还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男宾。其中不乏谁家世子爷,谁家小公爷,谁家什么前途无量的举子公子小將军…… 所以这要丟了人,不但入不了宫,连將来的好亲事恐怕也要受影响。 手上功夫发挥失常的姑娘也是越来越多。 另外,场上还有那种故意搞针对之人。 比如瑜贵嬪。 看著吕月溪速度尚可,她提前安排好的两个宫女便故意“巡视”到了吕月溪身后不远处聊天。 一个问: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另一个回:好像有点。臭臭的。像恭桶的味道。 听到“恭桶”两字,吕月溪的手便顿了一下。 隨后,两宫女就提到昨日客院屎盆子翻了的事,说昨日有人看到了,是位姑娘摔在里面…… 本就紧张,不想被吕初彤比下去的吕月溪的手都抖了起来。 她既担心有人知道她的糗事,又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味还在,还想仔细听听她们究竟在说什么。 听到身后有人笑起,她更是涨红了脸。 实在忍不住一回头,还没看出究竟是谁笑了她,她的手上已是一偏。 一针,直接歪出去半寸。 绣面,毁了。 那一瞬,吕月溪的天都塌了。 她,淘汰了。 被太后给予厚望的她,被淘汰了! 她下意识看向太后,结果吃了太后狠狠一瞪眼。 太后这几天没少四处抬举吕月溪。 都知道她秀外慧中,琴棋书画女红样样精通。可现如今,比不过庶妹,比不过宫女,过不了第一关,还是最早被淘汰的一拨人。 太后顏面尽失。 此时此刻,比昨日寧安在庙外折腾时还要叫她生气。她空掌一手大权,送都送不到吕家女儿手中吗? 吕月溪收回视线后就想找出刚刚是谁揭她伤疤,坏她心態,可哪里还找得到人?身后的宫女,这会儿一个都不见了…… 第72章 千金比试 最终,只有八位针线了得的千金比寧安的速度还要快,提前寧安完成了整块帕子。 八人皆是鬆了口气。暗道自己总算保住了顏面,没被比下去。 她们纷纷看向荣妃,等著作为判官的荣妃一赞。 结果荣妃对她们轻轻摇头,示意还是安贵人更胜一筹。 八位有些不服,难免质疑荣妃是否不公。 好在太后发声,让把几幅作品都拿来看看。 结果,一看一个不吱声。 还是萧熠笑著发声,“安贵人女红了得,重重有赏。” 萧熠直接让高福当眾展示了寧安那幅成品。 正面与样子一模一样,完全就是拓下来般,不差分毫。可重点在於反面,这帕子的背面,居然还有一个“安”字。 这是一幅双面绣! 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了一幅双面绣! 这难度,多了不止一倍啊! 全场安静。 谁还敢小覷唐寧安? 显然,人家可不是普通宫女,人是有些本事在身的。就这技艺,哪怕不在宫里混,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到此时为止,所有人已对寧安刮目相看。 而寧安跟前的沙漏还在计时。 沙子落尽。 时间到了。 眾人目瞪口呆。 因为淘汰之眾,高达了两百八十人。 超过了半数。 这还只是第一轮。 寧安与荣妃庄妃一对视。 那两位皆是面目含笑。 这效果,已是很好。按著这个走势下去,这次最终能留下的人数,绝不会太大。 而淘汰之眾越多,无形中寧安的声望也被抬得越高了。 一场比试,她没有对手。 有了如此战绩,今后再无人能轻易嘲她,否则那些不如她的贵女又算什么? 这也是寧安要的效果。 这也是她之所以一袭亮眼红衣的原因。 她要所有人都记住她的“红”。 昨日贏下一波声望,今日赚下一笔名气,这趟行宫之行,收穫已叫她满意。 寧安在万眾瞩目中行礼退下…… 太后面色难看,却又不好发作。 虽恨唐寧安造成大淘汰,可人家贏得光明正大。 她吕家三位姑娘,最终只留下了那个庶女吕初彤。 太后却不知,就吕初彤还是荣妃特意保下来的。 吕初彤虽在时间內完成了帕子,可刺绣部分那朵,少了一片瓣。为保太后顏面,荣妃只能手下留情。 区区庶女,即便最后能入宫,撑死也就是一个贵人。无足为惧。 初比第二轮很快开始。 和第一轮女红一样,这一轮內容也是寧安的主意。 比的是体態。 “体態”二字出现时,过了第一关的眾女都还暗中呼气。她们,哪个不是体態完美? 可荣妃又来了句:“高门贵女,千金之姿除了女红,必备便是优雅端庄大方的体態,沉著冷静处变不惊的能力……” 听到“处变不惊”,千金们知道,这事怕不简单。 第二关的关主是姚贵人。荣妃的小跟班,曾与寧安一起去闹过重华宫的那位。 姚贵人与寧安有一点类似,便是出身一般。她因为擅舞而常被人取笑是舞女。也就是投靠了荣妃后,宫中对她的詆毁声才渐渐小了。 有人也品出来了。 两关的关主,都是一眾千金贵女看不上的低阶嬪妃。 现如今她们想要一飞冲天,若连这些人都比不过,又有何资格入宫一爭高下? 姚贵人出场。 比试內容是走独木桥。 可这独木桥却被凌空架起,距离地面有一丈高。 窄窄长长一条,桥中间还放了好几个箱子,不知是作何用的。 姚贵人按要求手捧了一托盘,盘中有一整壶共两斤的茶水,和倒了八成满的茶杯四只。 只见她身著极难走路的曳地长裙,目不斜视,直接走了上去。 五丈长的独木桥,她用了差不多十息,就四平八稳走完了。托盘被呈给眾人查检,盘中乾爽,茶水一点没有洒出来。 看她做来简单,有千金跃跃欲试。 可上桥才知不简单。 凌於空中,有人上去就脚抖,虽知下方有保护摔不痛,依旧不敢走; 有人走了几步,发现桥中部分偏软,开始晃荡,身体没法平衡; 有人走到箱子处,往下一看,发现那一箱子,全是正往上爬的老鼠,顿时嚇得胆战心惊,尖叫不已; 还有人已知最后一只箱子全是爆竹,踩上去会噼啪作响,却不知还会有麻麻的触感和痛感,生怕出了意外被扎伤而打翻了托盘…… 相比寧安那关平静的淘汰,这一关的淘汰则直观且有趣多了。 太后越发怒在心头,可萧熠偏在旁看得兴致勃勃,忍俊不禁,直夸荣妃这比试办得好。 太后也不好公然与皇帝唱反调,只能命荣妃儘可能放鬆些標准。 於是托盘里杯中茶水最后剩多少也不管了,只要能过桥,不摔不叫,能端住托盘就算过关。 这一场比下来,只勉强剩了一百人。 场中氛围已完全不对。 哪怕是连过两关的千金们之前的兴致勃勃和志在必得的状態也全无,一个个低调自问,真的要进宫与这些各有本事的女人爭强弱吗? 这还只是初试了两场,便已经这般狼狈,再这么下去,还能不能保住顏面? 第三轮紧接著开始。这次的关主,是一位纪常在,位份更低,输了更丟人。 於是,有千金突然头痛,腹痛,脚痛,纷纷退出了千金宴。 比如大学士家千金,在看到平日比她声望高的几位千金都已经纷纷落马,便立即聪明选了这条路。 带著千金宴不败的名头,足可以助她在京城闺秀之中结最好的亲事,挑最好的郎君。皇帝这种,还是谢过算了…… 太后脸色都变青了。 她一场用以削弱荣妃之权,打压唐寧安之宠的算计,居然就这么被轻易瓦解了! 而坐在一边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寧安身边,突然来了一个宫女。 说有人让她递个东西。 是一只荷包。 打开,里边一块玉佩一封信。 寧安顿时脸色变了。 来了,终於来了! 这玉佩,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寧平常年隨身带身边的。 本是一对。她与寧平各有一块。她的上面有“安”字,寧平的上边有“平”字,是娘定製给他们姐弟俩的。 展信,內容是让她立即起身,前往行宫一处客院。便可见到玉佩主人…… 第73章 好好享受 寧安看完信,神色又恢復如常,似乎寧平的下落与她毫不相干。 她继续兴致勃勃看向场中,等待第三次比试开启。 她这么淡定,显然不符合送信人的预期。 於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后,她又收到了第二封信。 这封信的內容更直白,说唐寧平要见她。让她不要惊动其他人,按著地址赶紧过去。 寧安忍不住笑了一声,依旧没放在心上,还伸手抓了把瓜子开始磕…… 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小主,能否借一步说话?”这一次,来人是松枝。 她难得的恭谨和一脸忧色,看上去就很假。 果然啊果然,唐静舒是一点不让自己失望。绑架弟弟之人就是她! 寧安:“不能。” “小主,有要事。” “哦。”寧安丟了个瓜子壳在她脸上。 “小主,是真的。” “滚!” 松枝只得悻悻离开。 寧安眼角余光追隨她。果然,见她回了唐静舒身边,得了唐静舒好大一个白眼。 几息之后,唐静舒终於来了。 寧安冲她微笑。她费了那么大力,自己要是不上鉤,她这戏就废了。 “唐寧安,出大事了,快跟我来!” 寧安这才起身。 唐静舒將她带到一边,“寧平来了行宫。你知道吗?” 寧安就笑,“怎么可能?寧平得半个月后才能回京。” “可……可我看见他了。就刚刚去更衣的时候。”见寧安满脸不信,唐静舒只能把自己也放进了局里。 “你是宫妃,他是外男,你上哪儿见的他?” “他大概是跟著宾客进来的。今儿行宫不也许多男宾吗?他现就在一个客院。我好歹与他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几年,总不至於还会认错了他吧?” “他为何提前回京?怎么进来的行宫?” “这……我如何知晓?你该去自己问问他。”唐静舒不断努力暗示寧安,“他难道没有找你?他入行宫,只可能是找你的。你说他会不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寧安点点头,拿出了玉佩和两封信。 “可这也不是他的笔跡啊?” “但这不就是他的玉佩吗?笔跡么,这么多年没见,他或许改了字体。”唐静舒努力在找补。 “我倒不知,你何时这般热心,还关心起寧平了?” “我……”唐静舒一愣,想了一息才道:“他是唐家出去的。万一做了什么坏事或有什么状况,连累唐家怎么办?唐寧安,他是你弟弟,你赶紧去把他劝走!” 寧安抱起了胸。 “唐静舒,你不对劲。你这么著急,莫不是在搞什么鬼吧?你今日太好心了。要我相信你,除非你跟我一起去!” “你——”唐静舒不想去。陷阱是她造的,她得不在场才是最好的保全。 可现在打退堂鼓,她可退不起。 “你什么你?要去就去,不去就算了!”寧安道。 唐静舒一咬牙,一甩袖,“走就走!” 她带了两个宫女,寧安则只带了低著头看似老实的如意。 唐静舒自是没看到,紧隨她身后的寧安的笑都快收不住了。 与之废话这么多,可不就是为了將她请在局中,黄雀在后么?…… 寧安一路都不远不近跟著唐静舒,更直言若唐静舒骗她,她便回头就走。 唐静舒没办法,只能带路。 这一片全是专留给宾客休息和更衣的客院。 越往里走,人越少。 目標院落附近,总共也没看见几个宫人。 “就是这间!你弟弟就在里面!” 唐静舒手指一院落。 “那走啊!” 寧安上去紧紧抓了她的手腕。 唐静舒被拖著,就这么进了院中…… 小小的院舍,两间房。 进屋之后,唐静舒便示意了里间。 透过帘子,可见里间床上躺了个人。 寧安往前走,扒拉了下那人。 “这不是寧平!” 唐静舒也正踱步走来。此时的她,从头到脚都似变了个人。 “哎!既然大家已经面对面,那我也不装了!唐寧安,你被我算计了!” “什么意思?”寧安很配合,作势慌了下。“这人是谁?” 唐静舒顿时开怀。 “还不明白吗?”她狞笑。 “你弟弟在我手上!你拿到的玉佩,是外公的人从他脖子上扯下来的!你拿到的信,也是我们的人写的!想要你弟弟平安,你就得好好听话!至於这人是谁,我管他呢!反正马上就是个死人了!” 寧安无语。真是个草菅人命的垃圾! “你要我做什么?” “喏。”唐静舒努了下嘴。 “等会儿,你会躺在那张床上,和那个人一起脱光,一起钻被窝。放心,我会给你提前餵药,到时候你稀里糊涂,就不会难堪了。 你不是一直想出宫吗?我帮你设计好了。等有人不小心闯进来,看见你们的不堪后,你就能以最难看的方式离宫。从此,你就自由了。” 唐静舒近来在寧安手下输了太多次。 现在既已经说出来了,她也不再藏著掖著,畅所欲言,如此,可以看到寧安死前惨痛的模样,也不失为一桩畅事。 她又紧逼了两步。 “你且记住。等会儿的你可別想著撇清,记得为弟弟做些事。那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要是胡说八道,你弟弟就活不成了!明白吗? 至於我,你就更別想泼脏水,我会有从未来过这里的证据。所以我建议你,等会儿就乖乖认下。知道了?” 寧安拳头都已经捏痛了。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那我临死,可以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不能!” 唐静舒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我干嘛这么好心,要让你死得瞑目?反正你们很快就能在地下相见,到时候不如你自己问她?” 寧安冷笑。 所以果然,自己还是没有冤枉他们! 娘不是因为上香,马车落下山死的…… “那你能放过我的宫女吗?”寧安又一问,手指了如意。 “自然也不能!”唐静舒扫眼如意,“贱人的宫女,自然也是贱人!合该一起死!” “如意,都听到了?”寧安轻嘆。 之所以和唐静舒废话,引诱其和盘托出,就是为了让如意看个清楚听个明白。她是萧熠的耳目,必须得要知道眼前这个舒妃究竟有多毒! “好了,你我姐妹也算是道別过了!唐寧安你个贱人,好好享受接下来的美好时光吧!来人!” …… 第74章 姐姐饶我 “来人!” 唐静舒冲外边喊了一声。 结果没人应答。 她又喊了一声后,终於来人了。 进来了两个太监一个宫女。 “唐寧安,这三个都是我的人!都结束了。” 唐静舒看著寧安,慢慢后退到门边。 她手指了刚进来的宫女,“你,去外边盯著,別让人进来。” 宫女遵命。 她又將俩太监推了出去,“你俩,先收拾掉唐寧安的宫女!” “是。” 俩太监冲了出去。 唐静舒忍俊不禁。此情此境,她可得好好记在脑子里,时不时翻出来开心下。 可她看见了什么? 俩太监直接撂倒了正前方的女子? 唐静舒跳了起来。 “弄错了!让你们收拾的,是那个安贵人的宫女!不是这个!”她刚眼睁睁看到的,是松枝被打倒在地的场景。 可那俩太监压根就似没听到她的话,又是一人一拳砸向松枝。 “你们疯了!你俩做什么!住手!” 唐静舒的喊叫却戛然而止。 因为那俩太监这会儿已经转身向她走来…… “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本宫可是舒妃!你们弄错了!小心本宫治你们死罪!站住!站住!” 唐静舒一退再退,目光扫到寧安,突然发现寧安正抱胸在笑,巨大的不安感顿时將她包裹…… 她转身就去开门。 可她用尽了全力,也打不开这门了。 透过门缝,她看见刚刚的那个宫女正扣住了门,叫她没法出去。 所以自己刚喊来的这三人,不是爹娘那里安排的人? 那些人呢? 都去哪儿了? 唐静舒大喊“来人”,可下一息,其中一个太监就伸手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叫她一点声儿都发不出来…… “饶命……救命……放过我……求你……”唐静舒下意识开口相求。 离得近,这太监的脸在她的面前渐渐放大。 她的一双美目也跟著越来越瞪大。 什么? 什么? 什么? 唐静舒不敢置信。 眼前的太监,是……唐寧平! 他为何在这儿? 他不是被外公安排的人扣住了? 今早去取他玉佩他还老实在城郊,怎么入宫的? 他又是怎么取代了她的人的? 所以,唐寧安从一开始就在看自己乐子!自己以为暗算成功,实际却是被將计就计了? 眼看她呼吸困难,唐寧平终於是鬆开了手。 可他还是恨意上头,又一脚將她踹倒在地。 他刚刚听到唐静舒亲口承认才知,绑架自己的是她的人;母亲的死与她有关;她还在利用自己想要害死长姐! 他就说嘛,好好的,长姐怎么可能入宫?长姐是被逼走投无路,才会將自己关在了牢笼里! 唐静舒,这个蛇蝎毒妇! “姐!”唐寧平走向寧安,跪了下来。“您受苦了!” 时隔四年终於见面,青涩的少年郎长成男子汉,寧安热泪盈眶,没能挡住他连磕了三个头。 姐弟俩抱头抹了一把泪,为母亲! …… 唐静舒乖乖跪下了。 主动的。 她这辈子都没这般低声下气过。 她突然意识到,刚刚唐寧安为何要逼著自己带其来这儿,其实人家一早就准备好对付自己了。 她已经不想知道唐寧安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她只想保全自己! “寧安,寧平,咱都是唐家人,打断骨头连著筋。我们是一家人啊!” 寧安哈了一声,她真的听不到她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过看唐静舒跪在脚边低声下气还挺有趣。 寧安索性坐下了。时机未到,还得要等一等,就看看她的表演吧。 唐静舒却误会自己还有机会,立马变得诚恳。 “姐姐,姐姐我错了。您是我的亲姐,但我却一直对您不恭。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次。以后不会了。 以后我们姐妹同心,好好相处。以后你要什么,妹妹都帮你。我有权你有宠,以后这大乾后宫都是咱们的。 姐姐,我让外公帮你,你就可以晋升嬪位了。好不好?” 寧安差点要掏耳朵。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听唐静舒叫她“姐姐”。 寧安故意捉弄她,“那你承认我是嫡姐吗?” “是。你是我嫡姐。” “好!那你便是承认,我娘才是唐家夫人,你娘只是外室。我是唐家嫡长女,正经唐家大小姐。而你,只是个外室生的庶女。是你娘联合你外祖家,欺世盗名,鳩占鹊巢,霸占我母子三口的身份地位。对不对?” 寧安说这些的时候,天知道旁边一个暗卫一个如意,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这都是什么狗血秘密? 唐静舒不吭声了。 寧安笑了起来,“所以,我才该以唐家大小姐的身份入宫为妃,而你这个庶出,才该做我的宫女,是不是这个理?” “贱人!你也配!” 唐静舒终於忍不了了。她扶墙站起,满眼都是毒意。 “贱人!没有我外祖和我娘,爹他什么都不是!他现在还得坐在翰林院修书呢!他爬得上尚书位吗?你娘不过是个绣娘!你从头到脚都是穷酸味!凭什么与我爭? 从你找上京城的那天我就知道你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抢我爹,抢我位子,抢我表哥,你什么都要抢!还妃位?若没有我,你连入宫做宫女的资格都没有!给萧熠提鞋的机会都没有! 我才是你的贵人!” 唐静舒咬著后槽牙,“唐寧安,我劝你想清楚了,你若今日对我动手,后果是什么?爹不会放过你,家里会断了你的供养,你一张银票都拿不到! 我外公不会放过你!他出征了,等他回来,皇上势必嘉奖,届时他的功劳更甚,势力更强!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 你放我一马,我也饶你一次。你以为如何?” 唐静舒歇斯底里咆哮许久,结果寧安压根就没理她,反而时不时看眼窗外。唐静舒又慌了。 “贱人!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你要做什么?” 唐静舒转身又去拍门,结果,唐寧平脚一勾,她就又被掀翻在地。 这时,院中有声音传来。 来了! 等的人来了! 寧安一下笑了。 “你给我安排了相好的,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我总要回报给你的,对不对?” 摔在地上的唐静舒没看见院中人,却隱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好耳熟! 是他! 她瞬间再次滑跪在地,“对不住姐姐,是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 第75章 有请皇上 来人是刘太医。 唐静舒听出来了。 她几乎已经能预见等会儿的场景。 她和刘太医…… 她不要!她不能!她不敢想像! 唐静舒虔诚磕头,求寧安手下留情。 她还伸出手,指天誓地表示今后唯唐寧安马首是瞻。 可寧安连个眼神都不再给她。 唐静舒快疯了,她只能大喊大叫,让刘太医赶紧滚蛋! 殊不知,那刘太医原本还在奇怪,今日舒妃点名要他看诊,可前去请他的,却不是平日的宫女。这会儿听到舒妃的声音,他还快走了几步,以为舒妃真就发了急病…… 可刘太医还没能走进屋中就被打晕了。 寧安恨他! 前世,是他用刀剖开她的肚子,取出那个孩子,又亲手了结了那个孩子,將那孩子当个玩意儿一般抓在手里,毫无一丝怜悯。 也是他,在寧安怀孕的半年里,助紂为虐地看著唐静舒各种折磨她,却又不断用补药吊著她和孩子的命。 他就是个麻木不仁的刽子手! 作为唐静舒的刀,他没少干坏事。 他该死! “寧安,不要。求你了。”看著刘太医被拖进来,唐静舒再次相求。 外边来了个宫女,拿出一只瓷瓶。 唐静舒终是瘫坐在地。 这瓶药,她认识。是家里准备的。青楼常用,强力助兴的那种药。是她原本给唐寧安和姦夫准备。 现在这药到了唐寧安手上,还用说吗?自己的人,都被她控制住,且招认了。 这药,全被倒入了刘太医的口中。 隨后俩宫女走了来。 唐静舒努力挣扎,又有何用?她彻底被控制住…… 寧安没有一丝怜悯。 若不然,躺在那里,承受这一切的,便该是自己了。 恶有恶报,全是活该。 唐静舒被扒光后又被打晕。 那刘太医倒是因为药物有些转醒,感受到了身边有女人,几乎是意识没醒,但身体已经能动作…… 眾人退了出去,还带走了那个原本被弄晕在床的倒霉鬼和已经嚇晕的松枝。 时间上,刚好第三轮千金宴结束。 眾人都散开活动了。 因著千金宴,加上今晚还有一场宴席,所以今日是行宫人最多的一天。 比试坐那儿已有近一个时辰,许多人急著喝茶,休息和更衣。 这不,就这边的客院也一下热闹了许多。 恆王妃被一群千金和贵妇簇拥著正往这儿来。 一个宫女迎面过来,却在看见她们后,转身就走。 不请安,还敢跑? 鬼鬼祟祟,一看就有问题! 恆王妃责任心上头,立刻喊她站住。 结果那宫女听声之后,非但没停下,却是走得更快了。 她走得急,没注意脚下,突然一滑,还摔倒在地。 这一跤摔得惨,一看就很疼。可她却又立马起身,回头看了眼后,再次快步逃离…… 更古怪了! 她在怕什么? 如此心虚,必定有问题。 “快!赶紧追!”恆王妃吩咐道。 立马就有脚快的宫女丫鬟和姑娘跟了上去。 她们跟著那宫女转了两个弯后,就见那宫女衝进了一个院落,隱隱可闻她在边拍门边压著声音喊,“娘娘,不好了。娘娘有人过来了!快!” 一大群的姑娘跟进院中时,却只眼睁睁看著那个宫女正爬墙逃走。 只是她们晚了一脚,那宫女已经跳下了墙头,不知跑去哪个院落了。 究竟什么事,要冒著摔断腿的风险逃跑呢? 还有,她刚刚喊的什么? 娘娘?什么娘娘? 有娘娘在这里? 又有什么事,是不好了的? 一大群人就这么走进了这个院落。 这院中分明就很古怪。 院门开著,可屋门却从里面锁上了。 但窗没锁。 有丫鬟上前拉开了窗,隨后往里间一瞥后,“啊”了一声,急急退回,臊红了脸。 后边眾人好奇,也伸出脑袋去看,结果,谁看了都退步。一退好几步,还踩到了好几人。 恆王妃刚跟进来,见到姑娘们一个个红了脸,又隱隱听到里边动静便知没好事。 她亲自上前看了一眼,隨后深吸好几口气才平復了心情。 她看到的,是男的正在办事。 男的背身朝上,看不见脸。 女的就更看不见面貌了。 今日能进到行宫的,都是有头脸的外男。 而刚刚逃离的宫女和她口中的“娘娘”,指向的那个女人,都很可能是宫妃。且或许品阶还不低。 宫妃和外男……十之八九是私通了。 这光天化日,简直岂有此理! 这是有多发贱,才把脑袋都掛裤腰带上了? 恆王妃脑袋都开始发胀了。 她立刻示意窃窃私语的眾人后退。 按理,她此刻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封口。可显然,人太多,又都是京中有头脸的姑娘们,这口是封不住了。 可她也不能任由那俩人当著这么多人胡闹,败坏了皇室名声。尤其她家王爷还掌管著宗室事务。 这件閒事於公於私,她都不好袖手旁观了。 恆王妃立马命人去通知两妃。 她指了个看上去身材娇小灵敏的宫女爬窗进屋中,打开了上锁的大门。 她只带了左右婆子,走了进去…… 虽说她已下令其他人都不许跟来,可大家都好奇想知道屋中是谁啊,这会儿可不都伸长了脖子偷偷往里看著? 人群里,还有跟过来的安阳侯夫人和戴氏。 两人一对视,面上带笑,摇著扇子,心里乐开了。 她母女二人是作为皇亲国戚来参加宴席的,今日刚好可以全程目睹这一美妙场景,实乃大喜事。 唐寧安啊,终於可彻彻底底除掉了。这小贱人实在碍眼,只有除掉她,舒儿才能重新抬头,家族重新安排的姑娘入宫后才能得宠,他们全家才可以彻底摆脱那一家子吸血虫! 这一刻,她们只希望来的人越多越好。 这么好的场面,错过多可惜。 太后若在,定恨不得將唐寧安扒皮抽筋! 皇上若来,才知唐寧安是个何等贱妇! …… 所有人翘首以盼的,是恆王妃凌厉的手段。 然而恆王妃刚一气势汹汹进去,却又迅速出来了。 这事,她办不了。涉及的太多了。 眼下场面,別说是她,即便两妃来了,也不好办! 她皱了下眉后,又让自己亲信再跑一趟,去请皇上过来…… 第76章 你个贱妇 恆王妃此时能做的,是命所有人继续往后退。 嚇死她了。 她刚进屋看见的,是皇上身边现如今品阶最高的三妃之一。 位份太高,太麻烦。 最好是谁都不知道里面是谁才好…… 可这事並不容易。 她放眼过去,好多人啊! 站在最前面的那帮人不想后退。因为刚刚门打开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一地凌乱的衣裳,嗅到了扑面而来浓重的酒味,还听到了她的惊呼。 她们正在猜测里边究竟是酒后乱那啥?还是情到浓时不自禁?究竟是谁这般胆大?男的是侍卫还是男宾?那“娘娘”是后妃还是王妃?临时去请了皇上,难道里边那位“娘娘”身份很尊贵? 站在中间的人也不想退。因为她们正忙著將前面这些炸裂的消息往后传。 至於后面,越来越多千金带著丫鬟,贵妇带著嬤嬤,宫妃和宫人都过来了。消息已经传开,都开始往这边跑来吃瓜…… 客院门前小路都堵了,纵使恆王妃喊著让她们后退,又还能往哪儿退去呢? 恆王妃觉得屋里那俩正在尽兴之人多半都醉了。 想了想后,她又命嬤嬤进屋去,帮那两人赶紧清醒。 很快皇上来了,顏面总还是要的…… 等待的期间,那安阳侯夫人与戴氏还在一边推著眾人往前,一边一唱一和。 “真是伤风败俗!” “得是多耐不住,才这般飢不择食的?” “那男的,大概是什么老相好,这才能联络上。” “所以,肯定不是第一次私通了。没准那俩常常会面。” “太后娘娘寿辰期间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这俩人都该死!” “可不?该浸猪笼的玩意儿,这把皇上顏面往哪儿搁呢?” “若这宫妃平日不受宠也就罢了,如若还是皇上喜欢的,那要皇上情何以堪?” 两人说话声不小,前后许多千金也加入了进来。 “我听前面的姐姐说,里面的女的还是个娘娘呢?” “娘娘?”安阳侯夫人和戴氏异口同声。怎么会是娘娘?不是贵人吗?定是前面的一传十,传岔了。 “怎么可能是娘娘?”戴氏摇头。“现如今宫中三妃六嬪,加起来总共也就只九位娘娘,哪个不是出身高贵?怎可能在这里?” 安阳侯夫人应是,“能做出这等事,绝对是那些个来路不正,本就卑贱的下作玩意儿!” …… 皇帝和两妃,几乎是同时过来的。 几人赶到时,事情已经完全传开。各种主子加奴才,基本是將这一片的客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熠黑著脸,怒气冲冲。 人群自觉挤作一团,努力给皇帝等人让出一条道。 萧熠就这么大步往客院里走。 安阳侯夫人与戴氏努力憋笑也压不住嘴角,心头大患就此解决,今儿真是个好日子! 哼!怎么? 怎么唐寧安那个贱妇,跟著皇帝一起过来了?她刚刚又勾搭到皇帝身边去了?瞧她那个嘚瑟样,真想撕她的脸! 不对! 不是! 等等? 唐寧安,怎么在皇帝身后? 她不是应该……应该在客院中吗? 唐寧安人在这里,那屋子里的是谁? 难道是她临时找了替死鬼? 母女俩顿时不好了。 安阳侯夫人刚要示意身边婆子赶紧去找舒妃问个清楚,就听见屋里传来了巨大的动静。 先是砰的一声响,什么东西砸碎了。 隨后便是皇帝一声呵斥:“你个贱妇!” 母女俩又是一对视。 贱妇?所以,里面不是唐寧安找的什么宫女下人,真的是某位妇人?她二人这才想起前边姑娘们传过来的,说里边是位“娘娘”…… 娘娘? 不安的情绪突然就在母女俩之间开始瀰漫。 她们开始张望,自家安排在附近接应的宫女太监呢?怎么一个都看不见?按理这个时间,舒儿也该过来看热闹,怎么没见其人? 两人下意识想要听清屋中动静,一不小心就往前推了人。 前面的姑娘被踩了脚,“哎哟”一喊。 这一声,在皇帝来了之后就变得静謐的环境里,尤其刺耳。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了来…… 安阳侯夫人的心咯噔一下。 只因她与恆王妃的眼神对上了。 恆王妃看她,眼里多了一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鄙夷情绪。可分明中午她二人还碰过杯,和和气气,欢欢喜喜的。 恆王妃盯了她好几息,才蹙眉转开视线。 安阳侯夫人知道不好了。 …… 皇帝走进屋中时,最不堪的场面已然结束。 恆王妃的嬤嬤提前给满身酒气的刘太医扇了几个巴掌,又將一脸盆的凉水给他从头倒下。 刘太医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 一看自己所作所为,已经差点嚇死,几乎是弹跳般地从舒妃身上离开了。 谁! 谁干的! 谁给他吃的药! 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和舒妃…… 等等,谁还给他灌了酒? 胃里翻江倒海,他实在忍不住,扒著床就翻身开始吐了起来。 那嬤嬤噁心到不行,退了好几步,来了句:“皇上快到了。” 如此惊嚇,更让刘太医药效退去一半。 怕死的恐惧迅速在四肢百骸游走,他想找自己药箱给自己吃点药,戳个几针,这才发现药箱早已不见。 他赶紧掐了自己几处穴位,让自己快速醒神,从药效的威力中抽离。 再一看舒妃还晕著,他又给舒妃开始掐人中,拍穴位。 舒妃哼哼著,终於有了转醒跡象。 刘太医开始给自己穿衣。 胡乱套上中衣后,舒妃终於转醒。 身体的异样,难闻的气味,衣冠不整的男人,以及身处的环境让她几乎疯狂,一息转醒。 “啊——”她刚要尖叫,就被刘太医捂住了嘴。 “快快!皇上在来了!不想杀头就赶紧起来!” 趁皇帝没来,他要赶紧走。 脑子还没彻底清醒的刘太医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只是他此时发现,他的裤子不见了。 褻裤和外裤,都找不到了。 他跳下床,好一番找,也寻不到。 可怜那嬤嬤被他的两条光腿晃到几乎要长针眼。 而舒妃也发现,她的肚兜不见了。 两人忙乱作一团…… 萧熠一脚踹开屋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刘太医边打著酒嗝,边从舒妃身下抽出来一条皱巴巴的男裤…… 而舒妃则正被刘太医掀开,露出光洁后背和两条长腿,未著寸缕,口中还在骂刘太医“混蛋”的场景…… 第77章 非礼勿视 两妃彻底惊呆,平日八面玲瓏的两人此时如被雷劈一般立那儿不知所措。 她们只是听说有人在这儿私会。 还以为是夸大其词,没想到男女都认识。 更万万没想到,那女人是舒妃啊! 舒妃疯了,定是禁足时间长了,寂寞难耐,这才连个太医都不放过…… 可这刘太医已经三十好几了。难不成,是他的身体特別好?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刘太医的长相,身材,上衣遮不住的臀腿等等。 咳咳! 非礼勿视! 回去洗眼! …… “你个贱妇!” 萧熠是真的生气,一脚將地上酒瓶踢了个粉碎。 如若不是因为护著唐寧平得以顺藤摸瓜,抓住机会反將一军,那现在躺在那里出尽洋相的,便是唐寧安! 他想想就来气! 唐静舒这个贱妇,居然敢在他的头上算计!给他戴绿帽!还是在这种场合,这么多宾客的时候!这是將他这个皇帝的尊严放在地上摩擦! 这些,都是他不可原谅的! 她的胆子,真比她那擅长煽动老族的外祖父还要大! …… 舒妃到底也没找到她的肚兜,极为不雅地將中衣外袍穿上,乖乖跪地。刘太医更是趴在地上,抖若筛糠。 两个人开始解释他们是被陷害。 说他们是神志不清,不知道做了什么。 不知道做了什么? 於是萧熠就叫来了恆王妃,让其告诉他们,他们刚刚在做什么。 恆王妃见也没外人,便说了个直白,將她看见的“苟且”场面说了一遍。 “听到了?” 萧熠怒斥。“你俩不要脸的东西,分明是酒后乱性!” 这一地的酒瓶,两个浑身酒气的人,全都是证据。 两人开始强调他们是被下药。 “那下了何药?药在何处?”萧熠淡淡问。 唐静舒连肚兜都找不到,药瓶自然也寻不著。 “皇上,您看,妾身的肚兜就是证据,肚兜被人拿走了,这可不就是有人在陷害妾身?” 荣妃闻言,手指一勾,她的人就开始满屋子翻了起来。 很快,床底下,一条粉色鸳鸯肚兜和一条男式褻裤被找了出来。 荣妃噗笑,“酒后多忘事。自己不小心掉在床下了。” 唐静舒傻眼了。 这不是她的肚兜。这是她给唐寧安准备的,用作陷害的。 图案还是……有深意的。 庄妃也开了口,“舒妃真好雅兴!这肚兜图案还是交颈的鸳鸯呢!” 谁好人家家的,穿这般带暗示性的肚兜,除非原本就是出来勾搭…… 两妃几乎是不约而同给唐静舒翻了一个大白眼。 唐静舒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皇上,臣妾对天发誓,真的是被冤枉,被人陷害,臣妾愿用性命起誓!” 萧熠:“皇嫂,你到的时候,可看见有人在陷害舒妃了吗?” 恆王妃继续摇头。“只舒妃和刘太医两人在屋中。舒妃的宫女在外边鬼鬼祟祟把风。再无他人。” 唐静舒跪地膝行抱住萧熠衣摆。 “是唐寧安,是唐寧安陷害臣妾的!皇上您去查一查安贵人的行踪!她和她的宫女对刘太医用了药……” “大胆唐静舒!事到如今还敢陷害其他宫妃!你这是罪加一等!” 萧熠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谁?唐静舒? 人群譁然。 偷吃的,居然是舒妃?堂堂舒妃? 人群里的安阳侯夫人闻言更是直接瘫坐在地。 眾人这才发现,原来舒妃的娘家人都在这儿。 母女俩成了焦点。 前后千金们顿时开始憋笑,原来,这母女俩口中该浸猪笼,不守妇道,飢不择食,伤风败俗的下作玩意儿,就是她们家自己的宝贝。 人们开始指指点点。 安阳侯戴家和尚书府唐家,就这么沦为了笑话。 两人也顾不上火辣辣的老脸,冒著衝撞的风险,赶紧跑进了屋中,想要帮舒妃说话和求情。 侯夫人跪地,表示自家孩子一向忠厚老实,绝不会做这种事。反倒是唐寧安,一直都不安分守己,请皇上看在侯府和唐家面子上,看在她家侯爷还在为大乾领兵出征的份上,好好彻查此事。 “可是……两位夫人……”一直站在边上的唐寧安终於开口了。 “你们急於帮舒妃娘娘脱罪的心我能理解,可皇上心里明镜似的,你们若再要多说,就成欺君了!” 欺君?什么意思? 侯夫人与戴氏对视了一眼。 萧熠幽幽开口,“千金宴第一场后,朕便说要重赏安贵人。第二场结束后,安贵人就去找朕领赏了。当时还有两位大人在场,都能作证。安贵人根本不可能陷害舒妃。” 唐寧安晃了晃她的脑袋,头上一根漂亮的金釵配红珊瑚,与她的红衣相得益彰。 “这便是皇上的赏赐。好看吧?” 她不在场的人证物证可都有。 谁也休想赖上她! “正因如此,朕与安贵人才会一起赶来。” 萧熠冷笑。 “侯夫人,朕敬重您,警告您一句,今日事,兹事体大,事关皇室顏面,不可能糊弄过去。您若识相,不想被波及,就该闭嘴!” 侯夫人张了张口,到底没再开口。 戴氏还欲多言,也被她阻止了。稍有不慎,皇上以“管教不力”来发落,只怕唐尚书也会被牵连。 她二人並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也不知唐寧安如何脱身,这时候怕会多说多错。 唐寧安身后肯定还有助力,是谁呢? 侯夫人扫眼正勾唇笑的荣妃。听说小贱人和荣妃走得很近,两人暗中联手多次了,这回,难道还是荣妃? 她暗中嘆气,舒儿名节已毁,这事板上钉钉了。家中只能再做筹谋了。 而这时,荣妃突然想起一桩,“皇上,据臣妾所知,舒妃妹妹每次得病,都是指明要刘太医看诊。想来……或许……这二人交好,已有一段时日。” 如此机会,荣妃自当將敌人使劲往泥里踩。 殊不知,侯夫人因著她接连发声,已经將她视作了罪魁祸首。 萧熠哼声,让人立即去查。 侯夫人再次拜下,请皇上看在丈夫在为国征战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戴氏见母亲放弃了女儿,当场就晕了过去。 唐静舒的嘴也被堵上了。 萧熠直接开口发落。 先是赐了刘太医的死罪。 至於唐静舒…… 第78章 下贱女儿 萧熠背身的手上正盘著他的串珠。 他顿了两息,才道: “至於舒妃,即刻送回宫中,降为答应,搬出重华宫,送去绿芜居,从今往后,无召不得出绿芜居一步。” 绿芜居,就在冷宫旁边。先帝时期,那些不被待见的宫妃都居住那边,阴气极重,宫人都不愿去的所在。 软禁在那儿,相比送冷宫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而且是答应,是现如今后宫的最低位份了。 从妃位降至答应,一下多级,可见皇上震怒。 唐静舒不服,努力挣扎。 可没有用。 她挣不开。 急火攻心,她再次晕了过去。 侯夫人亲自帮她叩拜谢恩了。 没有赐死,没有完全被废,没有累及他人,已经算是好的了。来日方长,再看看吧…… 唐静舒直接被带走了。 一场大戏就此收尾。 皇帝將戏演到底,带著一腔怒火,阔步离开。 高公公则在后边叮嘱眾人,闭牢嘴巴,小心祸从口出…… 太后到底是晚了一步,她带著人赶到之时,审问和处置皆已结束。舒妃已被萧熠的人送回宫中,一切落定,再无转圜。 她並不知,萧熠速战速决就是怕她掺和之后,扒出什么,转將矛头对准寧安,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 作为帮凶的松枝也被赐死。 萧熠也调取了太医院的记录。 其中清晰记载,最近两年多来,重华宫每次传太医指定的都是刘太医。且频率极高,三日一次请安脉,五日一次平安脉。 萧熠又命人去搜查了刘太医家中。 结果在其书房里找到了多张面额在百两以上的银票。拿去对应的票號比对之后,查出这些银票全都出自唐家或是戴家。 若无问题,若无勾当,若无见不得人,谁打赏会给这么多? 萧熠出手很果决,同时还命人去查了刘太医全家的名下財產。 结果发现,他现居的宅子是三年前新购入,他夫人名下在郊区还有一处田庄。总价值高达了千两。 区区一个小太医,就凭俸禄,別说买下,甚至都撑不起这么多家丁丫鬟的开销。他的银子,摆明不乾净…… 对此,安阳侯老夫人其实有话想说,却没法说。 事实刘太医买宅购地的银子,是当年侯府为了买通他为唐静舒所用偷偷送的。 唐静舒资质一般,太需要助力,这刘太医便是其中一环。 可谁料,现如今,这些便全成了刘太医与舒妃私下往来的佐证。 很快,老夫人收到消息,得知被软禁在郊区的唐寧平也已被人救走。她连最后拿捏唐寧安的底牌也没有了。 老夫人和戴氏一样,气得直接病倒了。 侯爷不在,这事连个转圜的机会都没有啊…… 而太后看到所有这些证据,渐渐从慍怒变成了暴怒。 出了这种事,丑闻盖过她的喜事。 丟人——成了唐静舒给她的最大寿礼。 若真要追责,她也难辞其咎。毕竟这几年都是她掌管后宫,有监管之责。可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她的脸都没地儿搁了。 多亏没让唐静舒怀孕,否则,是真就乱了套了…… 心情不好的太后,最终只在晚宴露了个面,让大家尽兴之后就回了住处。 没有太后在场的宴席氛围轻鬆了许多。 寧安心情很不错。 直到有人来找她。 她的那个便宜狗爹——唐易之来了。 “小主,见吗?”夏雨来问。 晚宴设在了湖边空地。 一边男宾,一边女宾。 只要不走远,说几句话没人过问。 “见见吧。” 说起来,重生之后,她还见过这狗东西呢! 寧安依旧是带了如意前往。 湖边林子中的亭子间,唐易之等在了那儿。 “逆女!”——这便是多年不见,他对寧安说的第一句话。 “你若不会说人话,我就走了!”寧安已经不高兴了。 “今日舒妃之事,是你做的吧?”唐易之抿紧了唇,整个人咬牙切齿的。 “舒妃是谁?”寧安很不满意他的態度,“你说的是舒答应吧?她自己偷人,与我何干?” “唐寧安!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 唐易之呵斥之余,不忘看下左右。 “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爹?今日舒妃那事,究竟前因后果如何?还不赶紧说来?” 唐静舒已被送走。唐府和安阳侯府已经乱套,他们这些年安排在重华宫的人也都被皇帝处理了个七七八八。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弄不清楚来龙去脉。 唐易之觉得,该好好找这个逆女聊一聊了。 寧安走近了两步。 “那你得先告诉我,我娘怎么死的?说实话。” “你娘……自然是马车摔下山死的!她是为你们姐弟去上香,是为你们死的!是她命不好,你別想赖別人!” 唐易之眼神略有闪避,可言辞却相当坚定。 寧安冷笑一嘆。 “既如此,那唐静舒自然也是咎由自取。是因为她自己下贱被抓包。是她命不好,你別想赖別人!” 唐易之气得拳头都差点挥出去了。 “好好好!好你个逆女!” 他手指寧安,“你说,你是不是早有谋划,早就打算勾引圣上,你图谋许久了是不是?你背后究竟谁在帮你?荣妃吗?你这样的,真以为人家会真心与你合作?你小心玩火自焚!” 这是唐易之来的另一个目的,想要试探出寧安身后究竟是否荣妃。 他的手指越点越近,几乎指到了寧安的鼻子。 如意见状上前一步,但她没出手,寧安已经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脚,直接踹在了唐易之的小腿骨上,叫他连退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地。 “你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指点点的!你以什么身份来指点我?你別忘了!你不是我爹!你只是我表亲!” 可此时,唐易之的眼神却是瞟去了一边。 他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直在附近走来走去。 他刚刚逼近寧安时,那人也走近了一步,似乎对这里很关心。 他眯眼一看,那人是……永寧侯世子李瑜!这廝在这儿晃悠个什么劲儿!这廝盯著这里做什么! 他一个禁卫军副指挥使,就这么閒? 等等! 唐易之突然想到了。 “你……你个逆女,你不会到今日都还与李瑜藕断丝连吧?难不成,这次就是他在暗中帮你?” 唐易之越想越真。 就凭现如今李瑜的权势,在行宫出手易如反掌,也定是他暗中救走了唐寧平。真正苟合私通的,是这两人才对! 难怪,难怪李瑜到今日都还不肯娶妻! “你……你怎会这般下贱!” 这个逆女现如今勾走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舒儿的丈夫,一个是舒儿的所爱啊! …… 第79章 族谱单开 下贱? 寧安失笑,又失笑。 试问什么样的爹,会一口一句脏话叱骂自己亲女儿? “我下贱,你去问我爹啊!肯定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老鼠的女儿会打洞!我爹就不是个东西,你还指望我是什么好人吗?” 唐易之又气坏了,一手依旧不停指著寧安,另一手则抚著胸口,“我问你,帮你的,究竟是荣妃还是李瑜?你与李瑜,究竟是什么关係!” 寧安原本想为李瑜解释的,但她改主意了。 她突然想起来,李瑜可是安阳侯家的表亲世子啊! 他们喜欢作,就让他们去!他们闹起来,李瑜这个先帝亲封永寧侯世子的地位不会受影响,但李家和戴家的关係却一定遭破坏。 两家闹翻,损失的是戴家,不是吗? “与你无关。”寧安淡淡不回答,“没事我就走了。” “等等!” 寧安已经转身,唐易之立马上前挡住她。 “暂且先不提这事。” 他左看右看,確认周遭几十步內没有他人。 “爹找你,是要帮你。” “帮我?”寧安无语。 “安儿,你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吗?舒儿是侯府扶立出来的,你却处处与她作对。之前害她禁足,被皇上厌恶,被太后夺权。之后你又害丽嬪降位,害丽嬪身死。现如今,舒儿彻底成了废子,你觉得侯府会放过你吗?” 唐易之全然忘了之前的张牙舞爪,这会儿演起了慈父。 “侯府会杀了你!你虽看不上我这个爹,但你毕竟是我亲生。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法看著你死。” “然后呢?”寧安双臂抱胸。 “你听话,做爹的好女儿。侯府那里,爹去帮你说,一定让他们不再伤害你。安儿,这是你现如今活下去唯一的办法了。” “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才是好女儿?” “今晚你就帮爹去皇上那儿求个情,求皇上手下留情,別追究到爹这儿来。这事再闹下去,你也要受波折。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字。对不对?唐家失势,对你没有好处。爹走到这步,看了多少侯府眼色,不容易啊!” 寧安终於弄懂了这个狗东西来找自己的真正理由。 今晚萧熠將刘太医和重华宫刨了个底朝天。这老东西害怕明早萧熠就会找他算帐。他怕他的尚书之位不保,所以急吼吼来威逼利诱来了。 “你可真真是自私自利,无利不往的垃圾!”寧安又踹了一脚,阻止老东西上前。 “安儿!你若没有爹扶持著,你这贵人就算是走到头了!只有爹帮你,你才能和舒儿一样,一步步往上,做嬪,做妃。爹帮你认祖归宗,以后你就是咱们唐家的荣耀。爹一定宠你爱你帮助你!” 唐易之还拿袖口擦了擦眼角。 “爹对不起你,爹亏欠你。咱们父女摒弃前嫌。想想你弟弟,只有你爬得高,他才能走得远啊!” 寧安:“懂了。你们废了一颗棋子,就著急再找一枚棋子。那我若答应,有什么好处?” 唐易之大喜。 好处,他已经准备好了。 出事之后,他就让府里去筹措了。他就是要让唐寧安这眼皮子浅薄的东西看到家族实力,不舍拒绝家族助力。 唐易之拿出了一沓子银票。 “看到了吗?只有家族能这般帮你。收下银票,帮帮爹。以后咱们父女一体。” 寧安一把抓过银票点了下。 居然有五千两。 她將银票放到了如意手上,命其收好了。 “银票我收下了,但你这个忙,我不打算帮。” 她就是无赖,又当如何? 有本事的,来抢回去啊! “唐寧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真不要唐家这个助力吗?” “唐易之,我也告诉你!我—不—要!你的认祖归宗,对我没有一点吸引力。我为与你一姓而感到羞耻! 现在的我,庆幸与你只是远房表亲的关係!我告诉你,我和我弟弟的族谱,以后我们自己开!自己写!与你没有一点关係! 今日你的银票就当是给我和弟弟的补偿了!以后,你也不用再来找我了。我没有你这个爹!” 寧安转身就走。 唐易之气到鬍子都在抖,他连追几步: “你真不要命了吗?老子没开玩笑!你想清楚,你若不低头,晚些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关你事!滚!” 寧安的好情绪都被破坏了。 她大概知道,有一点,狗爹应该没有危言耸听。那便是:侯府那边恨极了她,怕真的会要她命了! 唐易之没追上寧安,转头就去找李瑜。 结果一转身,哪还有李瑜的影子? 那小子,唐寧安在,他就在,唐寧安一走,他就也消失了? 这般护著,这两人怎么可能没有关係! 造了老孽了! 唐易之决定,回去就让老夫人去永寧侯府闹上一场。 …… 寧安早早回了住处,刚换了衣裳,小顺子又来了。 说温泉山庄备好了药汤,请她去泡。 寧安突然想到今日萧熠幽怨的眼神,自己昨晚赖了没去,今日出了这么多事,她必须得去了。 就著夜色,穿上黑斗篷,趁著宴席未散,跟著小顺子走了小路,一路顺畅到了温泉山庄。 整座山庄依山而建。 三条山上下来的热泉匯聚成湖。 十二座小院分散而建。 皇帝太后住了两座相邻的主院,各享一条热泉。 其他三妃六嬪各居一院。 隨著小顺子前往的路上,寧安发现,萧熠那座院子一边挨著太后,另一边却是空置的。 小顺子笑答,“皇上说难得清净,不想被人叨扰。便空了下来。” 寧安看了眼那座小院,门前开满了正盛放的紫色夏堇,倒是她喜欢的住处呢。 寧安被引进小院走了几步,小顺子就退下去了。 竹屋雅致,並不见萧熠。 脱去黑斗篷,走了一圈,一个人都没瞧见。 继续往里,水汽氤氳。 水雾茫茫里,萧熠正在泡泉。 “过来!” 走近一瞧,他半倚池边,茶水瓜果,一应俱全。 山间晚上凉气重,泡个温热药泉確实愜意。 “安贵人,你可知罪?”萧熠闭著眼,懒懒道。 罪吗?她身上多得是。 比如昨晚忘了来;比如瞒了自己身世;比如今日这齣击一定意义上给他戴了绿帽,落了他的顏面…… 今日,就是来赎罪来了。 …… 第80章 爱慕之罪 “妾身有罪,罪大恶极。” 没有旁人时,寧安素来胆大。 她直接走过去,从后边搂住了萧熠的肩脖。 “皇上所指,是妾身对您的爱慕之罪吗?” 萧熠哼了一声。 “你就惯会哄朕!” “妾身知错了。” 寧安贴到他耳边,亲了他两口,“昨晚事务繁杂又怕死,確实心力交瘁,今日特来赔罪。” 她乖乖从旁端来了银耳羹,萧熠不吃,她又跪在一边给他按起肩。 “今日落了皇上顏面,皇上別怪妾身反击毒辣。” “无碍。”萧熠眯了下眼。 因他人之过而没面,这不是丟脸。但因自己无能掌不住权,那才是真正的威严扫地。 “朕借这次事件,刚好可以敲打安阳侯。他这次领兵后,声名权势本就大涨,亟需打压。如此一来,声誉扫地的反而成了他家。” 他也终於有机会可以抓侯府把柄,伺机而动了。那些老族,他忍够了。 寧安一愣。 懂了。 “所以,唐静舒以为她对妾身螳螂捕蝉,妾身以为自己反手来了个黄雀在后,实际上,皇上您才是坐在暗处笑看风云的大猫。嘖。” 亏她还自我感动,心道萧熠竟是宠她至此,连暗卫都给她隨意调动了。 或许,自己真就是一枚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棋子罢了。 寧安恭谨了些,敲肩的拳头也不再鬆散。 萧熠一把按住她的手,“这些事儿,宫女就能做,不用你。你若想赔罪,不如想些实际的。” 说著,萧熠手上一加力。 寧安整个人直接就被拖进了池中。 像话吗? 得亏她及时屏住呼吸才避免呛水。可好好的衣裳,全都泡湿了。 萧熠笑著打量她贴身的衣裳和仓皇的面目。 寧安头疼。 “妾身待会儿如何回去!” “那便等衣裳干了再回!”萧熠伸手去拉她。 寧安却直接扎进水里,双腿一摆,如一尾鱼一般,叫他抓空的同时,还游出去老远。 “你还会游水?”萧熠没想到。京城贵女们,哪有这本事? “我来自江南,我老家门前就有河。我三岁就会游水了。” 寧安打量还展著双臂靠在池边的萧熠,顿时笑了起来,“皇上不会游水?” 也是。皇子王爷们,命贵重著呢,谁会让他们学游水啊? “你要教朕吗?” 寧安腿一蹬,又游了回来。 “只要皇上不嫌弃。” 寧安脱了自己的外袍,拉起了萧熠的手要教他姿势。 可萧熠顺势就揽住她的腰,直接压来,將她带著往水里按的同时,还吻上了她。 两人直落到了池底。 寧安直呼上当。 他不但会,还会得很,正从她的嘴里攫取空气呢。 直到她呼吸不畅才被放开,急急匆匆冒出水面大口呼吸。 她这才惊觉,刚刚这一接触,里衣也开了。 这廝故意的! 她一眼瞪过去,才见萧熠已经坐了回去,正闭目假寐。 寧安爬上岸,將湿透的外裳拧乾掛起,身上里衣一併脱了。最近身体確实过劳,她得好好泡药泉。 扑通一下跳下水,再冒头时,刚好在萧熠怀里。 萧熠打量她,“谁泡泉身上还有一层布的?” 寧安知道他的念头,赶紧一退,“妾身第一次泡泉,先待妾身享受享受。哪个是药泉?” 她看见,旁边还有好几口池子。 萧熠手指其中一口,“王院首给你配的药,老实泡上两刻钟吧。” “是什么药?调理哪方面的?” 寧安换了池子,学萧熠样子靠去了池边,喝茶吃果,好不自在。 萧熠却没回她,反而也是起身,换了个旁边池子。 寧安移了过去,“皇上这是哪种泉?也是药泉吗?” 萧熠又不理她,她便自己伸手去摸了下。 额,冷水? “一热一冷,皇上小心著凉。”她关心道。 “朕热。管好你自己。”萧熠没好气。 寧安突然想到什么,一下明白他为何让自己老实待著…… 她决定转移下注意力。 寧安开始了感谢。 谢萧熠救了弟弟,谢萧熠愿意配合她的计划,谢萧熠保护她,救了她。 萧熠嗯了声。 “你弟弟受了点伤,他被关了多日有些虚,朕安排他出宫休息了。他说明早要去你娘坟上祭拜。明日晚些时候,朕再安排你与他见面。” 寧安再次谢过。 萧熠睁开了眼,认真问她。 “你真的不想认祖归宗?” 今日他並未追究唐易之,当时就是考虑到寧安身世的尷尬。如若她愿意断了这个亲,萧熠其实极为赞同,那他之后处理侯府事时也不用束手束脚。 对此,寧安很坚定:“嗯,不想。这个爹,不值得!” 哪怕是为了死去的娘,也不行! 她是真想重开族谱,让他们一家三口重新有了踏踏实实的身份! “所以妾身还得麻烦圣上一件事。” 寧安起身欲跪,萧熠免了她礼。 “妾身已经给弟弟攒够银两,很快弟弟就可以买宅子,將户籍迁出尚书府重落。这几日,还得劳烦皇上的人继续对弟弟相护一二。” “护著呢。放心吧。” 萧熠又斜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让李瑜去护呢?” 上次,她就是先找的李瑜。 这两日,李瑜也一直在偷偷关注她,帮助她。別以为他不知道! 寧安赶紧將一双注满深情的眼睛投了过去,“皇上这醋,吃得可没由来。您明知妾身都没正眼瞧过他。” 李瑜,確实是个问题。 寧安这辈子基本已经定下了。她已为人妇,真就不能再拖累他了。 “那朕若给她赐婚,你没有意见吧?” “那是天大的好事。”寧安很真诚。“李世子该成家立业了。” 萧熠仔细盯著寧安好几息,最后点了下头…… 两人各有所思。 好不容易捱了两刻钟,寧安已是昏昏欲睡。 她的小脸都红扑扑的,看著就香甜。 萧熠突然起身。 寧安反应过来睁眼时,人已被他抱回了之前的大温泉里。 “做……做……做什么呢!”她身上最后一层布也不见了。 “你说呢?不是要感谢要赔罪吗?” 扑通一声,两人全都进了水里。 要说吧。 好巧不巧。 这正是前月下好氛围,有几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皇上~~~” 这一嗓,两个字拐了八个调调,寧安感觉耳朵都要起鸡皮疙瘩。 她好像知道是谁了。 …… 第81章 轻烟送汤 “知道是谁?” 萧熠眼一瞥,扫到了寧安暗笑的表情后问道。 “就是那个相貌身段皆一流,女人看了嫉妒,男人看了把持不住的柳轻烟啊。”寧安冲萧熠笑,“皇上难不成还忘了?” 那般美女,万中挑一,寧安都一眼难忘。 但萧熠哼了声,眼里厌恶顿起。 他当是谁呢,竟敢狗胆包天,直接闯进来。他等了多日的好事,就这么被生生打断,萧熠的脸,比锅底还黑…… 外边传来了小顺子阻拦的声音。 可那柳轻烟直言只是奉太后之命来送东西,送了就走,问小顺子是否要忤逆太后…… 寧安直接从泉中跳起,用最快速度爬上岸,將月光下晾晒的衣裳取下。也顾不得衣裳湿噠噠,赶紧往身上穿。 “皇上,妾身先迴避下。” 寧安不觉得小顺子能挡住太后的人。她可不想被太后的人看见她在这儿! 太后心情不悦,身体又不適,连宴席都没参加,结果皇帝却在隔壁与她玩乐,太后知道后,必认定是她上门勾引,又要找她麻烦了…… 然而,这边她衣裳才刚披到肩头,整个人却又是被萧熠一拽一拉,跌回池中。 “你敢!” 萧熠眼中怒意渐盛,寧安瞬间老实。 罢了罢了,大不了等会儿沉水里…… 柳轻烟这一趟,志在必得。 今日她与吕月溪在千金宴的第一轮便被淘汰,太后没法接受如此结果。 於是太后选了她,让她今晚必须拿下皇帝,如此依旧能够顺利进宫。 “知道为何要让你们三姐妹隨哀家住吗?就是方便你们近水楼台。” “那些个妖艷货色都不住这儿,你们的机会才大。” “寿宴前,皇上已经斋戒七日。哀家查过內务处记录,再往前几日,皇上也没宠幸任何后妃。简而言之,皇上已戒色有半个月了。”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稍微挑一挑,忍不住的。今日你把所学的本事都拿出来,爭取与那唐寧安一样,一举获宠,封个贵人。回宫后哀家就找由头抬你为嬪。” 为此,太后不但给柳轻烟赐下了喝一口就能让皇帝龙精虎猛的汤水,还提前找由头支走了高福等人。 柳轻烟准备一番就出马了。 听说皇帝在泡汤,她真就笑歪了嘴。天助她也! 小顺子想拦她。 她將“太后心意”的汤水架在身前,威胁但凡死太监敢碰她一下,汤水一翻,玉盏一碎,就治他大不敬之罪。 再有太后的嬤嬤相帮,她顺顺利利就进了温泉园子。 外裳一丟鞋一脱,柳轻烟打著赤脚扭著腰肢就往里去…… 她身披半透轻纱,露了半胸,极尽妖嬈。 这可是定製纱衣,稍微一用力就开裂,撕起来特別带劲。 “皇上,奴家给您来送汤了。” “皇上?” 雾气腾腾里,盛开的树后,柳轻烟隱约看到了坐在池中的男人。 她索性拔了头上簪子,夜风里的她,长发飘飘,香气盈盈,如一株盛放的蔷薇般诱人。 “皇上”,她的声音越发柔软婉转,身子前倾,露出优美颈线和薄纱盖不住的半胸。 “奴家奉太后旨意,来给您送强身健体汤了。” 她一跪,故意扯到了自己的纱衣。 轻轻一声“嘶啦”,正是纱衣开裂之音。 她能感应皇帝正面看著她,她暗自得意自己戏的好。 只是……只是! 万万没想到,她百般设计下自以为最美丽的姿態,得到的却是一块正面飞来的鹅卵石。 “咚”的一下,鹅卵石直接砸在了柳轻烟的面门。 她“啊——”的一声尖叫,额头似破了,鼻骨似裂了,那玉盏也连汤水一起,砸在了地面。 “哪个下作贱人!谁让你闯进来的!”萧熠的暴怒声传来。 柳轻烟嚇一跳。 她怎么了? 至於这般生气吗? 都说是来送汤的了! 脸上疼到要死,柳轻烟几乎都闻到血腥味了,可她顾不上伤,赶紧扑通跪地,膝行上前两步为自己解释。 送汤,怎么会这个下场? 她哭得梨带雨,偷瞄一眼后,她再次“啊——”的一声,摔坐在地。 她这才知晓,为何皇帝这般暴怒。 她看到,皇帝確实是泡在泉中,正面对著她,看著她。 可……可……可他怀里还有一个人。 分明是个女人! 那女人正背对著她,整个人都贴在皇帝身上。 好像什么都没穿? 那雪腻的后背,纤细的腰肢,都不用她回头,一看就是个美人…… 所以,皇帝暴怒的原因是这个! 他们正在欢好,可她却闯了进来,打扰到了他们! 再一看水面上,好几件女裳还飘著,这还有错? 柳轻烟赶紧砰砰叩地求饶命。 “滚!”萧熠喝到。 柳轻烟衣衫不整也顾不上,一溜烟就跑了。 寧安舒了口气,她就是配合做戏呢。 她原本要藏於水中,结果被萧熠给牢牢扣住了,一动动不了,硬生生让那柳轻烟误会了。 “您拿妾身做挡箭牌呢?” “不是挡箭牌,而是利用你製造了个由头。”等会儿,他就著这由头,便可去隔壁太后那儿发作一番,將太后给他准备的丑东西给处理掉。 “还是您设想周到。”寧安嘖声。 萧熠满意了。 “一举两得。如此,朕的安贵人也不用跑了。反正没露脸,是不是?” 说著,他又凑了上来。 寧安却是看准机会,直接从他怀中滑走了。 她一边討好笑,一边往后退。 “妾身胆子小。此刻妾身坏了太后娘娘好事,她的人定在外边等著堵我。趁柳轻烟正在告状,太后还没出手,妾身就先跑了。” 这次,她没再给萧熠机会,直接带著她的衣裳扎进了水里…… 她刚就已经想好了,通过热泉游到没人居住的隔壁院子,从那边离开即可…… 她走得倒是洒脱果断。 就是萧熠,整张脸又黑了。 一会儿斋戒,一会儿绑架,一会儿说忘了,一会儿又是太后,怎么天天都成不了?他堂堂皇帝,这种事都这么难了? 萧熠越想越生气,又回了冷泉里待著。 一刻钟后,他带著一腔怒火,突然走出了他的院落。 如寧安所料,两个嬤嬤正守在外边盯著他住处。冷不丁撞上皇帝,俩嬤嬤嚇得跪地,结果一人胸口吃了萧熠一脚。 萧熠更不爽了。 憋死他了。 这一腔火气,索性就从隔壁院出了! …… 第82章 一个臭人 萧熠直接闯进太后院中,喊著让柳轻烟滚出来。 放眼厅之中,太后精挑细选的这三个姑娘都在,萧熠看在眼里火气更盛。 柳轻烟原本正在敷药,闻言嚇得从榻上滚落跪地。 “什么东西,毫无礼数,也敢坏了朕的雅兴!” 萧熠一心想要给个下马威,让太后这些人认清自己几斤几两,最好是让她们即刻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 於是他手一挥,高公公卷著袖子就上来了。 啪啪啪啪几个耳光,抽的全是柳轻烟被鹅卵石砸破的伤处。 只有柳轻烟知道,高公公看似掌力不大,可每一下都后劲十足。几个巴掌下来,她的鼻子彻底麻了。 她伸手一摸,鼻子竟是隨著她这一碰,歪了。 她的鼻骨,是断了么? 此时此刻,一股钻心剧痛才生出。 完了!彻底完了! 她的脸,她最引以为豪的脸,毁了! 柳轻烟跌坐在地,失魂落魄,还不敢喊人找太医。 另两个吕家小姐见状也是嚇坏了,纷纷跪地不敢说话。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太后闻声而出。 见柳轻烟模样,她一声轻嘆。这枚棋子,算是彻底废了。 “这孩子不是有意,並非故意扰了皇上兴致。皇上既已罚了,便消消气吧。” 太后命了吕月溪去给皇帝倒茶。她这堂侄女才是她最看重的。这次不管千金宴结果如何,她都是要將之带入宫中的。 “其实也怪哀家,不知皇上传了哪位小主伺候,才衝撞了皇上?” “怎么?母后连朕宠幸个宫女也要管了吗?朕才刚兴起,尚未来得及问起她姓名就被打断了。母后若是好奇,不如自己去查。” 宫女? 太后有些无语。 和唐寧安一样,又是宫女?皇帝这口味…… “哀家就是隨口问问,皇上先喝茶,去去火吧……”太后见皇帝怨怒不小,自是不好深问,便示意皇帝坐下说话。 那边吕月溪已经前来奉茶。 茶盏送到面前,萧熠却没有伸手去接。 太后在旁道:“月溪是好姑娘,等下皇上听听她弹的古曲,保准惊为天人。” 萧熠鼻息一重。 吕月溪有些慌,“皇上请喝茶。” 谁料,萧熠直接伸手,將茶盏拍落在地。 茶水翻在吕月溪手背,杯盏则碎了一地。 后边,那柳轻烟和吕初彤刚刚才由跪站起,这会儿见皇帝发火,立马又跪下了。 “母后就一定要將这些个蠢的,瞎的,臭的塞到朕身边来么?朕是皇帝,您即便要选,也请挑些好的。还是您觉得,朕就只配这些个歪瓜裂枣?” “皇帝这是什么话!” 太后也生气了,倏地站起。说她吕家的姑娘歪瓜裂枣? “哀家选的这三位姑娘怎么就是蠢的,瞎的,臭的了?放眼整个京城……” “打住!” 皇帝伸出手指,先是指向了吕初彤。 “这个!刺绣,一几瓣都能错。数目都数不清,是不是蠢?” 隨后,他指向柳轻烟,“这个,眼神不好,胡乱衝撞,是不是瞎?” 最后,他手指挪向了太后最喜欢的吕月溪。 “这个!您最喜欢的,极力推荐的,却是连千金宴的第一关都过不了。不但蠢,不仅瞎,听说是从屎坑里捞起来的,臭气熏天!就这样的,您也好意思指给朕?” 太后闻言就蹙起眉,好荒唐的话! “皇上胡说什么呢?什么屎坑,什么臭气!休得胡言!” “母后若不明,便自己问她!” 太后看向这堂侄女,见她已经哭得一抽一抽,捂著脸,一句话都不会说。难不成这还是真的? “朕身边人的事,母后就不用再插手了!免得害及咱们母子情分!”说罢,成功借题发挥的萧熠甩袖离开。 太后憋了一肚子的气,转头见吕月溪还在哭,忍不住一脚踹过去。 “到底什么粪坑,还不赶紧道来!” 结果吕月溪砰砰磕头,表示她想回家,她不要进宫了,她愿意回家给太后祈福去…… 连皇帝也知道了她的丑事,这样的她,入宫后非但不会得宠,还要被人笑话。到时候家里和姑母都得嫌弃她无能,她这日子怎么过?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今日从千金宴开始前,她就无故拉肚子。这也是她千金宴首轮就手软失利的原因之一。 她怀疑自己被人下药了,她怀疑是吕初彤乾的,可她没有证据。 但不管是不是,这宫里都太可怕。 她,早就想打退堂鼓了…… 太后闻言,气得又是重重一脚踹出。 “没出息的东西!” 看著三人,已是两个彻底出局。 只剩一个吕初彤,今日勉强挺过了千金宴三轮。 “你呢?你也要回家吗?” “不回!”吕初彤重重拜下,“侄女愿意入宫,也必须入宫。侄女愿为姑母效力,为家族爭光,光耀吕家门楣!” “很好!”太后满色略微好看了一些。只可惜,这是个庶女。 “那你便拿出些本事,叫哀家看看你是否得用!” 当晚,太后就把吕月溪和柳轻烟给送走了。 皇帝闻信后轻轻挑眉,不枉费他闹一场。只不过,今晚又叫唐寧安那到嘴边的鸭子跑了,想想就不爽。 …… 寿宴第三日。 今日上午是马球赛,下午则是千金宴的正式比试。 寧安前世今生都还没看过马球。 她兴致勃勃到马球场时,今日將比试的两队已经开始热身了。 比试的双方皆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 放眼出去,她一眼便看见了比赛队伍里的李瑜。 李瑜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寧安一愣。 李瑜的眉骨和嘴角都有伤。 可昨晚见他还是好好的。 所以,应该是昨晚散宴后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 是唐易之去找他麻烦了? 寧安不想关注他,却也不得不多放几眼在他身上。 果然,一开赛,她就察出不对劲。 她会骑马,知道人在马背时双腿的发力方式。李瑜的腿似乎也不对劲。他的一条左腿,明显使不上劲。 此外,他整个人的状態就更不对了。 寧安认识的李瑜,是平和温柔的。可此时的他,却有些不计后果的疯。虽说比赛第一,可他有些过於不顾安危地全力以赴了。 “你也看出李世子不对劲了吧?”有人在她身边轻道。 寧安扭头,看见来人后,冷笑出声。 “你怎么在这儿?” 她为数不多,在入宫前就厌恶的一人,此时就站在了跟前。 …… 第83章 联手合作 寧安眼前之人,是安阳侯孙女戴春秀。 和唐静舒一样,她也曾心仪表哥李瑜。 她看不起寧安这种粗鄙外乡人,更没法接受寧安霸占了李瑜的心,所以那几年,她仗著侯府嫡女的身份,没少为难寧安。 “你怎会在这儿?”寧安看见她就烦。 “哟哟哟,你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真真目中无人!昨日千金宴,我可没少骂你,你没打喷嚏吗?” “你参加千金宴了?” 寧安记得早先荣妃给的名单里,没有戴家人。昨日近五百千金,她哪里注意得过来。 “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因为你?”戴春秀咬牙切齿。 “关我什么事?” “瑜表哥拒了我家三次说亲。好不容易表哥回京,我以为总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结果,舒表姐几次栽在了你手里,祖父就盯上我了,骂我与其浪费光阴在表哥身上,不如入宫助舒表姐一臂之力,为家族做点事。” 戴春秀越说越气,尖锐的手指甲一紧又一松。 若非周围人不少,寧安確定她一定会上来挠自己几把。 “舒表姐彻底废了,现如今,全家都指著我了。都怪你!唐寧安,我恨你!” “哦。”想离她远些,寧安起身就要换地方,结果被挡住了。 “你不想知道李瑜出什么事了?” “你想说便说,不说就滚。” “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昨晚我祖母带人去了永寧侯府大闹一场,说李瑜暗中帮你,害了舒妃。李瑜回去后就被审问了。可无论侯爷怎么问他,他都死活不开口。 为此,他挨了侯爷十棍子。其中有一棍更是打在了他的左腿上。侯爷是武將,那力道,是一般人吗?” 戴春秀说著还抹起了泪。 “他都是为了维护你,才想把责任揽在身上。表哥他太可怜了。呜呜呜……” “后来,侯爷说,这事他若不给个交代,就让他別回侯府,以后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因为你,他现如今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连家都回不了。” “你个贱人,你就不愧疚吗?” 寧安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还是连累李瑜了。 李瑜定是怕家里和安阳侯府那里因为唐静舒的事找她麻烦,便用试著默认来帮她分担责任。 他这样,她怎么还? “贱人!”戴春秀恨不得掐死寧安。 “你为何跟我说这个?”寧安直视戴春秀,“你可是有什么企图?” “我能有什么企图!只是不希望表哥为你做那么多,你却一无所知罢了。” 说著,戴春秀一跺脚就离开了。 寧安立即让锦绣去悄悄跟著戴春秀。 很古怪。 一被质问,人就走了,显然有心虚。 而且戴春秀什么德行,別人不知自己还不晓?她能这么好心,特意来跑一趟? 马球比赛进行过半,李瑜落了马,伤上加伤,被抬了下去。 寧安虽多少有些担心,还是將视线瞥开了。 她不想皇帝误会。 李瑜那里,她確实也得找个机会开解下,但肯定不是现在…… 中午,寧安回去小憩,锦绣来回话。 说是戴春秀在马球赛后半段,偷偷与吕初彤在水榭待了许久。 寧安一下笑了。 戴春秀自视甚高,京城一大半贵女都入不了她的眼,她怎么可能与吕初彤这样的庶女聊得来? 除非,吕初彤是代表太后去的。 太后这次带在身边的三位姑娘,只剩下吕初彤一人,她代表太后出面办事,成了太后顏面有光,栽了也不会落太后之面。 看来,她们联手了。 吕初彤与戴春秀。 吕家和安阳侯府。 要不萧熠怎会討厌这些老族呢?他们暗中关係盘根错节,两家各自刚一吃亏,立马就有合作之势。 寧安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 戴春秀故意把李瑜说得那么可怜,怕就是想要诱导自己去找李瑜。 不管是去劝说,是去开解,或是去探望,但凡她真去了,就凭著过去李瑜向她提亲那一段,他二人的见面就变了味。 若被抓个现行,她跳黄河也说不清。 太后发作,皇帝震怒。 由於是她主动去找李瑜,只会认定是她勾引,而李瑜亦可全身而退。 那她就会落一个与唐静舒一样的下场。 戴春秀为安阳侯府,为唐静舒出了口气。而太后则可以除掉自己这颗眼中钉。而没有自己这个宠妃的存在,两人入宫后要搏圣宠的难度也会小许多…… 一箭多雕。 倒是好谋划。 不过…… 为了让萧熠安心,为了和李瑜彻底断清关係,寧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找李瑜,註定她们的计划成不了。 寧安压根就没將这事放在心上。 下午的千金宴第二场,她也只是当个看客。 经过昨日三比后,剩下的千金不过九十余人。 而一晚上过去,又有好几位千金打了退堂鼓,临时退出。於是到此刻,总共也就只剩了八十来人。 对此,太后非常不满。 她的原计划,是得安排个五十新人入宫的。 现在好了,能入三十都是痴人说梦。 两妃联手,只怕最终入宫人数,只能是个位数。她先前应给各大家族的位置现在几乎都没法履行承诺。 太后后悔至极。 若早知吕家女儿这般无能,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想著搅浑水引內斗。她哪怕累死也要將权利牢牢抓在手上。 现在好了,皇帝金口玉言给出去的后宫协理权,再想收回真就麻烦至极。 越想,她越觉始作俑者正是唐寧安,心中恨得不行。 太后看向了场中正在比诗词歌赋的吕初彤。 这丫头为表能力,主动献了一计。 只要此计成功,不管她比试成绩如何,自己都会扶她去高位…… 在一连串廝杀式的诗词比试后,最终留下了十六位千金。她们最后的成绩,將由明日皇帝亲自出题考验。 没有意外,吕初彤能力不够,並没能留到最后。 於是如何用能力来博取太后认可,成了她从小庶女华丽蜕变必经之事。 她確实与戴春秀达成合作了。 如寧安猜测,她们的计划確实就是等著其去找李瑜。现在的李瑜无家可归,將全天候都在行宫待著,这將大大方便探视。 安排好人手盯著寧安后,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从白天等到了傍晚。 从天黑等到了夜深。 吕初彤以为计划落空,刚要睡下,突然有人来报,唐寧安有动静了! …… 第84章 打漂亮仗 吕初彤收到讯息后,感激涕零,差点要跪下感谢老天帮忙。 她本以为唐寧安只是偷偷趁夜跑出去与李瑜在行宫的某处私会,但没想到,唐寧安是偷摸穿了黑斗篷,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便坐马车出了行宫! 后妃出宫? 乔装偷跑? 这两条,都是罪过! 那出宫能做什么? 这大晚上,难道出宫看星星看月亮不成? 她还能干出什么好勾当来不成? 她怕不是真去私会李瑜了吧? 吕初彤喝了一大碗冰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一场大计在脑中成形。 她立即调动起了人手。 命人去看李瑜是否在行宫的禁卫军营地;命人去查皇帝现在的位置;命她自己的丫鬟立即出行宫,去联繫戴春秀和安阳侯府的人打配合…… 她要打一场漂亮的仗! 今日之后,从家族到太后,都会得她刮目相看! 且拭目以待吧! 吕初彤立即去求见太后了。 即便太后已然睡下,她也一定得见! “侄女不但会彻底处理掉唐寧安这个祸患,还要帮姑母將两妃的后宫协理权全都收回来!今晚之后,后宫大权將重回姑母手中!姑母之位,依旧不可撼动!” 这三句,让已经闭眼的太后重新睁开了眼。 “说说看。”太后允她坐到了床边。 吕初彤將自己已经谋划到七七八八的计划立马全盘道来。 太后闻言嘴角上扬,看吕初彤的眼神多了欣赏。她也没想到,这吕家最有用的孩子竟是这次用来充数的庶女。 “那唐寧安此时的位置……” “一直有人在跟,绝对不会叫她跑了。” “皇帝的位置……” “已经收到消息了。皇上今晚在行宫前殿招待几位前来祝寿的外使。宴席还没结束。听说皇上今晚不回后宫来。这將是天大的机会。” “李瑜呢?” “李世子那里也打探过了,他並未离开行宫。” 太后:“所以,唐寧安出宫,並非私会李瑜。有意思。”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一点,也是吕初彤所奇怪的。 按理,唐寧安不可能回唐家,她又没有什么亲人,她一个人偷跑出去还能做什么?难不成,她在宫外还真有相好的? 但这重要吗? “姑母,不管唐寧安今晚出宫目的是什么,其实咱们都可以帮她安排的不是吗?”没有私会,就製造私会。 李瑜人在行宫,那就想办法让他出行宫。 “若按著戴小姐的说法,李世子对唐寧安痴情一片,为了她,甚至忤逆侯爷。那他若今晚收到消息,知晓唐寧安出事有危险,想来,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前往营救……” 吕初彤低著头,眼里全是精光与狠辣。 “今晚他们的故事,我们可以隨意书写。您说呢?” 她再抬头时,眼中却只剩了谨小慎微的偽装。 太后终於笑了。 她很满意。 “既然都思虑齐全了,那还等什么?” “是!”吕初彤行了一礼。“这次,行宫內外一起发力,定然姑母成为最大,不,成为唯一的贏家!” …… 一刻钟后,太后命嬤嬤去给一眾小主送甜品。 个个都在,只有唐寧安不见了。 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个宫女。 问去了哪儿,宫女回说是出去散心了。至於在哪儿散心,夏雨两个却回说不知。 倒不是夏雨夏梦故意瞒骗,而是近来寧安怕有危险,身边带的都是如意和锦绣,所以她二人还真就不知。 太后知晓后,大为震怒。 这还得了? 可不得发作? 夜色沉沉,哪有散心地? 这个时辰,不在住所,这像是个循规蹈矩的宫妃吗? 太后让人找来了荣妃和庄妃后,大发雷霆。 两妃哪里知道寧安下落,只得派人开始找。 小半个时辰,找遍行宫,都没寻到唐寧安的人。 於是,主角成了两妃。 太后揪住两人开始发力。 唐寧安这么个大活人,究竟去了哪儿? 两妃管理了行宫所有事务,是她们给唐寧安签了什么手令,让她出了行宫?还是她们工作哪里有疏漏,让这么个人消失了? 总之,这两人总归是管束不力,才会任由后妃大晚上可以隨处跑。 太后开始斥责。 “平日,你们也都不查检是不是?” “这里不是后宫,是行宫!閒杂人等可比后宫多多了!” “万一安贵人出了事,你二人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你们既拿了后宫权利,一点监管之责都不负的吗?” 太后哼了一声。 “舒妃来行宫后就出了私通那样的大事,说难听点,你二人难辞其咎!就是你二人懈怠,没有严加管控,才让她青天白日做出那样的事!才叫她被人抓了个眾目睽睽! 她是导致皇室声誉扫地的罪魁祸首,你二人便是帮凶!” 两妃委屈。 怎么? 舒妃的事也开始赖她们了? “舒妃的事,哀家对你们网开一面並未追究,可你们却未吸取教训以此为戒。今日安贵人这事,若弄不清楚明白,你二人这后宫协理权也都乖乖交出来,隨后认罚吧!” 两妃皆是愁容满面,对视一眼,难免生出几分对寧安的埋怨…… 吕初彤在旁乖巧劝著太后,端茶递水让她息怒,看上去就是个人美心善的可人儿。 实际,她带笑的双眼却正与太后进行著眼神交流。 今晚唐寧安,必须出事! 如此这般,一切水到渠成。 等唐寧安出了大事之后,即便她们不对两妃出手,皇帝怕也不会放过她们! 好日子来咯! …… 寧安出宫,只一个原因,见弟弟。 此时的她,已经到了天香楼。 时辰已晚,街道上没什么人,天香楼也早早打烊清场,留给她用。 她直奔顶层包间。 唐寧平已经等在了那儿。 姐弟俩抱头哭了一会儿。 仅剩唯一的亲人这一次好好活著,健康站在身前,前生今生的痛都在一瞬间迸发,寧安几乎哭到不能自已…… 当年唐寧平入军中歷练时,秦氏与寧安还在唐家生活。军中出来后,唐易之直接將寧平调去了边关礼部管辖的藩务处,导致他已有四年多没回京。 所以他和寧安一样,因著唐易之的隱瞒,一直未曾知晓秦氏死讯。昨日被救出后知晓母亲死了已有四年,他差点就崩了。 今日他一整天都在坟前度过。 为他们姐弟磕了一天的头,烧了一天的纸。 …… 第85章 幽怨皇帝 敘旧之后,寧安偷偷看了里间一眼。 她眨巴著眼暗示弟弟的同时,故意大声说话。 “不管是为了我们姐弟活下去,还是想为母亲报仇,咱们都没有別的路。今后,咱们姐弟必须依靠和效忠皇上。只有皇上集权於手,平安无灾,咱们才能跟著鸡犬升天。” 说完,寧安赶紧眼神示意了弟弟。 唐寧平也立即大声表態今后唯皇上马首是瞻,一定忠心耿耿报效皇帝。 “皇上,今后妾身这弟弟,就交给您了。” 寧安唤了声。 里边,传出了萧熠的一声“嗯。” 是的。 萧熠也在。 他来得比寧安还要早。行宫的外使宴只是他离宫的幌子。而已…… 此时的萧熠眼睛盯著书本,耳朵听著外间,心中却在嘀咕这姐弟俩怎么说个没完? “我们不能让娘白死,也不能白活这一遭。咱们姐弟,定要爭气!” 寧安拿出了一万两的银票,让寧平儘快去选好地方,买下宅子,迁出唐府,自立门户。 “你是男儿,又在外歷练这么多年,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去多费心,不用来知会我。以后咱家得靠你撑起来。那个爹,不是东西,咱不要了!” 寧安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当年不该和弟弟一样,一心只想找爹。娘不想入京的。是她和弟弟坚持一定要找爹。 她带著全家强势闯进了唐易之的新生活,最终害一家三口全都丟了性命。 午夜梦回,她常常心如刀绞。 这一世,他们必须过好了才能让娘在九泉之下安心。 姐弟俩就这么说著话…… 寧安还记掛著一件事。 她也不怕皇帝多想,当著他面说,反而显得自己坦荡。 “有个事寧平你得去办下。” “李世子那里。我去不方便,你去开解下他。告诉他,我能照顾好自己。让他以后不用为我费心。我有皇上照顾,过得挺好。反倒是他,赶紧保重好身体,早日成家立业才是正经。” 寧安觉得自己够坦荡,说的话也没毛病,可里边那男人却突然来了句,“寧平与李瑜也交好?” 行!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又吃上醋了! 也?一个“也”字,足见他还在嫉妒。 “曾是表亲,关係不错,谈不上交好。”寧安道。 “朕问的是寧平。”萧熠轻哼。 唐寧平闻言却笑了。 都说皇上极宠他的长姐。他却一直为长姐担心。不仅仅是宫中危险,更因圣宠这东西,虚无縹緲不切实际。 可现在见皇上的醋意,是真的对长姐很上心。 虽说皇帝也有自己的目的,但能派人一直暗中保护他从边关回京; 及时发现他被绑架任由长姐反击; 没把他当外人,安排他与长姐见面,並亲自在旁盯著,听著,酸著…… 也没摆出皇帝的架子来压他,反而是用了迴避的態度…… 这些事,如若没有感情掺杂,一个皇帝怎会去做? 他的长姐,是天底下最最好,最果决最勇敢最美丽,最值得被珍爱之人,必须得被好好对待! 唐寧平起身,在內间门前跪下磕头。 “下臣与李世子已有四年多未见。下臣即將脱离唐府,那便与李世子连亲戚关係也不復存在,今后便只是点头之交。 但在下臣心中,皇上却是臣的『姐夫』,是下臣除了长姐之外最亲之人。从今往后,下臣的至亲便只有您二人。臣万事都会以皇上和长姐为重!” 萧熠嘖了一声。 这话,他是满意的。 可那后半段,他听得耳熟。 上次说“今后除了弟弟,您就是妾身最亲近之人,今后如何如何』的那个女人,就在这里。 真不愧姐弟俩,拍马屁的话术都一样。 “朕知道了!待回宫之后,朕再单独召见你,聊聊你的將来。这几日,你且好好想想,今后要走哪条道。” 这唐寧平,可用。 没有家族利益捆绑;为人看著机灵;对老族有仇有恨,再有唐寧安的关係,他可控……確实可以重用。 现如今,他手上最缺的,可不就是能够信任的可用之才吗? 萧熠已经调看过唐寧平的资料。 这小子在军中待了两年,有军籍,经歷过几场小战役,也会些拳脚,可走武將路子。而唐易之还將他当做礼部文官培养了两年,通过举荐,已得了礼部的任用令,走礼部路子亦可。 他算是可文可武,就看他自己了! 萧熠挺想找唐寧平好好聊一下,可之所以现在没做,实际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惦记那只看著就好吃的肥羊好久好久了。 要不,他今晚何必大费周章,还要在行宫来一场金蝉脱壳? 宫里,屡屡未成。 行宫,麻烦连连。 这不,出宫了,怎么这俩人还说个没完? 这都多久了? 瞧瞧,这两人又开始拿著银票你推我推,都希望对方身边多放些银子可傍身…… 萧熠实在忍不住,咳了几声。 那边唐寧平终於会意,起身告退。 寧安却拉著他,作势抹泪,“下次见面也不知何年何月。你再陪长姐一会儿。咱们再说说话。” 萧熠一听,就知那唐寧安是故意。 可怎么办? 他被拿捏了。 萧熠:“明日有狩猎,唐寧平一併参加!朕让人递帖子过去。你以个人身份参加。晚宴时准你与你长姐坐一起。” “谢皇上恩典!”寧安刚刚还苦哈哈的声音顿时雀跃。 唐寧平终於退了出去。 寧安正目送弟弟到门口,身后已来了一阵风,將她拦腰拖走了。 她噗嗤笑出来。 罢了罢了。 不就是那点事吗? 他近来表现出色,自己也该好好回馈。 萧熠声带幽怨:“你个没良心的,也不好好数数,朕都等了多少日子了!” “是是是!”寧安咬了他耳朵,“妾身这回定当使出十二分的努力!” “你最好是!” 萧熠捞著她就去了里间。 他刚在看书时就想好了。 先这里,然后去楼顶。 上次的星星还没看完。 今晚阴天,一颗星都没有,刚好適合带她去看星辰! 只是…… 萧熠才刚將人放下,外边那种熟悉的打断声又双叒叕,出现了! 先是咳嗽声。 隨后直接喊起了“皇上”。 “一定要此时吗?”他几乎是咆哮出声。 为何? 为何! 他很想对天长问。 办这么一件事,怎么就这么难? …… 第86章 你受死吧 高福进屋的时候,萧熠依旧没有鬆开寧安。 高福何尝不知皇上所需? 若非必要,他也不想来打扰嘛! “皇上,暗卫有些发现。这天香楼,怕是要出状况。” 寧安闻言差点跳起,“寧平呢?先拦住他,別让他就这么出去。” “小主放心,清风已经拦住唐大人了。” “快快,让清风来回话。”寧安赶紧下了床榻。 她怀疑是衝著他们姐弟来的。昨日唐静舒出事后她爹的警告和今日吕初彤与戴春秀的密会,都让她很不安。 萧熠磨了磨牙,暗道待清风娶媳妇那日,他定要拦著洞房命他数完一万颗绿豆,看他急不急! 唐寧平也再次回来了顶层包间。 这边清风刚报完暗卫打探的消息,楼下便传来一阵喧譁。 本以为是有人对天香楼出手,下方却是三声鸟叫,暗示並非敌人。 隨后,就闻有人上楼。 清风则领了皇帝之令,闪身消失。 包间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时,寧安被萧熠拉著进了里间。寧平和高福亦是跟了进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通过门孔,可见有两人提著剑冲了进来。 为首之人,正是李瑜。 “唐寧安,你在吗?”李瑜带著一身的伤,跛著腿就这么出现了。 萧熠的脸黑了,眼睛则牢牢盯在寧安面上,想要捕捉她可有心疼和心动的跡象。 寧安扭头,与萧熠四目相对,冲他一笑,隨后直接咬了他的唇一口。叫他老是疑神疑鬼的! 唐寧平和高福在旁,看得目瞪口呆,默默低下了头。 可他们的眼睛余光却扫到了萧熠面上浮起的笑。怎么?看著还挺享受啊?原来皇帝喜欢这种路数。嗯,这倒確实是没想到的。 然而下一息,寧安和寧平就被萧熠直接推了出去。 寧安一个趔趄。寧平抢在了李瑜之前將她给扶住了。 “世子来做什么?” “你可好?” “暂时还好。” 李瑜蹙眉,“有人通知我,说你在这儿被人追杀。我……我顾不得太多,只能出现。我不知道寧平回来了,一心想著你身边无依无靠,万一有危险,除了我怕连个救你之人都没有……” 所以,他虽知道或许有诈,但也不得不来。 他把自己都豁出去了,寧安实在说不出一句埋怨他的话。 此时此刻,其实都明白。人家已经下好了饵,引来了鱼,就等著拉网將他们一网打尽。 李瑜低头:“对不住。” 寧安摇头。他很好。已经很好了。 “无论如何,我都保你离开。”李瑜带著他的隨从挡在了寧安身前。 “哥,以后我可以保护我姐。”寧平上前拉开了他。“我回来了。我姐也有归宿了,您也该多为自己想想了。” 楼梯口有一长串脚步声出现。 大门再次被一脚踹开。 一大群手执长刀的黑衣人终於出现。 “唐寧安!” 领头的黑衣人扫眼屋中,见有多个男子,不由笑道,“你果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竟是私会这么多人!” 罪名来了。 寧安一嘆。 果然,他们在意的,只是她。 只是为了杀她而来了。 杀了她,还要给她安一个私会外男,水性杨的罪名。真是狠毒! “你是吕家派来的?还是戴家派来的?”寧安丝毫不惧,直接坐下自斟自饮。“还是两家合作来杀我?” “你既都知道了,便受死吧!” 领头的黑衣男衝进门中。 他一刀刺出,唐寧平和李瑜则是一起抬剑相挡。 “有用吗?”那黑衣男笑,“知道有武將在,我们特意选了高手。十打二,你已插翅难飞,受死吧!” 他话音落,十个黑衣人全都窜了出来。 寧安见状撒腿就跑,对著內间那门连踹好几脚。 皇帝再不让他的人出手,他们仨就要没啦…… 萧熠只是自有打算。 那俩死不了!他的人都盯著呢! 他是故意让李瑜和唐寧平都打起精神,吃点苦头,让他们切身体会现在处境,让他们清楚明白想要好好活下去只有一条路,让他们与死神交手后,他们才会更珍惜现有的一切! 只两息的工夫,两人皆是再添伤口。 萧熠一打响指,只闻四面八方“嗖嗖嗖”的声音传来。 大量弓箭从包间八道窗口射入,全都是对准黑衣人的。 尤其那领头的,原本已经一刀將砍到李瑜腹部,此时手臂却被一支弓箭射穿,长刀直接落地。 满地的红色,悽惨的嚎叫,浓重的血腥味。 寧安整个人都紧贴了內间的门,嚇死她了。 身后那门突然一开,她整个人往后倒去,却不曾摔地,而是落进了萧熠怀里。 萧熠揽著她腰腹连退几步,內间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多个暗卫,此时一齐衝杀了出去。 黑衣人原本觉得万无一失。杀个女人,最多再加两个姦夫和几个店家之人而已,手拿把掐的事。 哪里想到,他们面对的,是人家有组织有配合有规模的反击? 两拨人就这么战在了一起…… 萧熠看了身边人一眼,本以为她会很兴奋,谁料寧安却是捂著胸口,双眉紧蹙。 “怎么?害怕?” 寧安摇摇头。 “这么漂亮的外厅,你看看被打砸成什么样了?那屏风,要一千两吧?那黄梨家具,究竟被砍了多少刀啊?啊!你看你看,那只古董瓶子,没了!” 全是银子啊! 这天香楼的利润是要到她手上的。现在被砸成这样,那接下来很长时间,她怕都拿不到利润了。 以后唐家那里她也讹不到钱了,她又要穷了。 萧熠和高公公几乎同时向两边別过了头。感嘆她是不是忘了,早先她给自己立的是“不爱钱財”,“钱財无用”,“只求效忠皇上”的忠臣形象? “骗子!”萧熠又一次,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高公公则直接冲了出去。 “公公您……”寧安一愣。 外边多危险啊,高公公出去作甚? “快回来!” 结果,目瞪口呆的成了寧安。 高公公几乎是在她眨眼间,就已经从內间闪到了玄关处,用身子挡住了一只五尺高大瓷瓶的倒下。 “小主,这个值五千两呢!奴才给您救下了!” 接下来,就见高公公忙著全场救那些值钱物件。 他在一刀落到墙上字画前,將一条长凳甩出,改变了长刀方向;眼看一黑衣人撞到桌面,整套玉盏有掉落风险,他一拂尘抽了出去…… 这老胳膊老腿,原来这么好用呢? …… 第87章 谁管管她 “小主,记得给奴才看赏!”高福大喊了一句。 “赏赏赏!”寧安毫不迟疑。 乖乖!这高福,她入宫四年多,也没听说过他会武功啊!她天天见高福,没想到他竟有这般本事! 难怪萧熠老用高福跑腿呢。就这身手,速度和腿脚,分明高手无疑。 萧熠身边真就藏龙臥虎! “老东西!”萧熠低骂一句。这屋损失总有人会赔偿,自己这主子没下指示,要他去做什么好人! 確实,高福就是哄唐寧安去了。 他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难道看不出他主子对安小主的感情不一般吗? 做奴才的,最重要是什么? 眼色啊! 於是他当机立断,决定在这种最適合表现自己的时候,为这位前途光明的小主做点什么。 对! 他就是拍马屁! 小主高兴,他这马屁就成了! …… 这场打斗毫无悬念。 纵然敌方派出了精英,可面对皇帝的暗卫队伍,双方不论从人数还是能力上,都还是相去甚远。 不到三十息,十个黑衣人全都被控制住,一个个被绑成蚕蛹般丟到地上。 “你们什么人!”黑衣人慌张询问清风等人。 他们中许多人都穿的是店家的衣裳,说明早就蛰伏在这儿了。再有如此训练有素的身手,普天之下也没几人。 萧熠走了出来。 一眾黑衣人见是他,顿时全蔫了! 他们隱隱猜到了,但多少抱有侥倖,现在得了证实,终是死了心。 皇帝在这儿! 从头到尾都在这儿! 宫里的消息有误! 所以他们原本打算构陷唐寧安与李瑜私通的罪名,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他们只想杀唐寧安姐弟,他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如果知道皇帝在这儿,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动手啊! 萧熠背手走去,“若招认指出主谋,朕免你们一死。如若不从,朕便要你们受尽刑罚后再死。” 萧熠话没说完,又闻楼梯口巨大响动。 步伐声传来,又有人到了。 为首之人,穿著软甲,提著长刀,威猛高大。 他身后还带了足有二三十人。 “爹,您怎么来了?”李瑜惊讶上前。 来人,正是永寧侯爷。 萧熠:“朕知道你被算计上鉤后,刚让暗卫去请的王爷。王爷还是来晚一步,没能亲眼见到刚刚的廝杀。” 永寧侯气喘吁吁行了个礼,放眼包间场景,一阵后怕。 一地的狼藉,满地的血,一群身负重伤的黑衣人,而他的儿子,更已是个血人,在他跟前摇摇晃晃几乎都已站不稳。 见此场景,他眼含热泪。 “伤到哪儿了?”永寧侯开始细看儿子新伤。 好在,李瑜身上的血大多是黑衣人中箭中刀时迸上的,他本身刚只略微添了几道小伤。 永寧侯谢过皇帝救儿子命之恩。 萧熠笑了一声。 “侯爷不妨看看,这些黑衣人可认识?” 不用皇帝说,永寧侯也要这么做。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害他儿子。 上前扯下领头的黑衣人面罩,他与那人面面相覷。 他如何不识? 他家与安阳侯府是旁亲关係,这傢伙是安阳侯的徒弟毛彪,曾跟著安阳侯出生入死。剩余这些人,无疑也都是戴家的亲卫…… 永寧侯的拳头已经捏起来了。 戴家人,为了弄死唐寧安姐弟,为了扶持自家人上位,居然连他儿子也不放过。 永寧侯忍不住拳头砸向了毛彪。 他这拳头是战场上淬炼过的,一拳打出,毛彪口中吐血,连带吐出来三颗牙。 又是一脚踩在毛彪胸口后,毛彪直接口喷鲜血,几乎送了半条命。 永寧侯又接连揭下多个黑衣人面罩,其中好几个都是熟面孔。几乎全与戴家人相关。 有一人看见毛彪的惨样,生怕永寧侯抬起的拳头下一击会落在自己身上,立马大喊:“侯爷莫怪,咱们也不想害世子,可这是宫里的意思!咱们没办法。” 他们收到的命令便是无论如何要抓唐寧安和李瑜一个现行,然后將两人处理掉,来个死无对证。 下一息,清风的剑和永寧侯的刀几乎同时架在了那个开口之人的脖子上。 清风问:“你说的『咱们』是谁?哪些人指使你们的?” 永寧侯问:“宫里哪个?慈寧宫那位吗?是吕家的意思?” 毛彪则在旁,边吐血边冲那人大喊,“你住嘴!想想你家人!咱们自己死就罢了,还想家人陪葬吗?” 一群黑衣人再不敢出声。 毛彪哈哈笑,“一人做事一人当!唐寧安是老子要杀的!老子看她不爽,知道她来了,就带著兄弟们来杀她!我这些兄弟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主谋!圣上要泄恨,便杀了我!” 萧熠低笑了一声,给他胸口来了一脚。 “狗东西,朕可不杀你!”他本也没指望这些人能轻易招认出什么来。 萧熠一抬下巴,这群黑衣人就被暂时带了下去。 “侯爷”,萧熠走前一步,“朕便直白说了。今日有朕庇佑世子,他才逢凶化吉。眼下,你必定有难为之处。但朕给你选择之机。 你若愿意,今晚,便是朕出宫微服私访,考情民情时遭遇了刺客。而侯爷你,救驾及时,立一大功!世子勇猛抗敌,朕心感动,决定重用!侯爷以为如何?” 说白了,就是问他,要不要投靠自己? 一个救命之恩,加一个白送的救驾之名,再加一个扶持之恩,如若这三样相加都不能撼动永寧侯心意,皇帝自然也就將永寧侯府与那几家彻底绑定了。 永寧侯爷很快做好选择,直接跪地。 “皇上之恩,臣没齿难忘。从今往后,臣与永寧侯府上下誓死效忠吾皇,愿为吾皇拋洒热血,死而后已!” “进来说话。”萧熠往內间走去。 永寧侯爷立马跟上,还拖著李瑜一起进去了。 萧熠还又喊了一声,“唐寧平,你也一起进来!” 高公公亦是立马跟上隨侍。 內室门再次关上。 可…… 寧安站在空荡荡,只她一人的大厅里……她还在扶著那只价值五千两的高瓶呢! 那她呢? 她怎么办? 没有人看看她?管管她? 不是! 被刺杀的,不是她吗? 没有人问问她害不害怕?有什么想法和需要吗? …… 第88章 微服刺杀 寧安暗中咋舌。 萧熠比她想得还要深。 今日这事是突发,可萧熠在最短时间內就斩获了最大利益。 永寧侯爷,硬如顽石,多年前拆散她和李瑜时,寧安就知道了。可萧熠四两拨千斤,几句话就让老傢伙脱离老族势力,站到萧熠身后去了。 就连李瑜看样子也要被他一併收了? 难怪他不在意那群黑衣人,就冲收服永寧侯爷这一点,他就贏大发了好吗? 他是顺势而为还是早有预谋? 寧安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就像是枚用来捕鱼的诱饵,引过来的鱼最终都落进了萧熠的口袋,最终最大受益者,都是萧熠。 这样的皇帝,真的会轻而易举喜欢她?会被她所欺骗? 有时候寧安觉得自己更像是萧熠的一个小小工具,是用来成就棋局的棋子。 不过,只要能得偿所愿,萧熠的真真假假,寧安並不在意。 屋中的血腥味道叫人作呕,寧安索性走出了包间。 她带著如意锦绣上了楼顶。 夏风习习,刚好睡觉…… 再醒来时,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萧熠晃醒了她。 “睡了好一会儿,该干活儿了。” “干什么活儿?”寧安睡眼惺忪。 “自是与朕一起办那未尽之事。”萧熠微笑。 “啊?”这都什么时辰了?在这种状况下,他还想办那种事? “皇上兴致真好。” 人家救了她的小命,她也不能说不啊。 寧安伸出双臂,等著他抱。 结果,如意和锦绣上来,一左一右握住她双手,一把拖起了她,將她拉到了椅子上。 “怎么个意思?” 隨后,便见俩宫女抱著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来了。 “小主忍忍,很快就好。” “嗯?”寧安疑惑。所以,不是要办那事? 萧熠再次勾唇笑,“朕的爱妃受了惊嚇,朕得了便宜,这怎么好意思?有福同享,朕也得叫爱妃捞些好处不是?” “啊?”寧安更疑惑了。 疑惑的,不仅仅是萧熠所言,还有酒楼下方越来越嘈杂的环境。 她偷偷往下边看了一眼。 她睡过去之前还静悄悄的街道,这会儿已是人头攒动,充斥了百姓。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怎么?打斗的时候没有引来人,这会儿风平浪静了,反而人声鼎沸了?要知道,现在可已是子时了! …… 行宫。 太后正在吕初彤的伺候下喝著燕盏。 两妃则站在下手,听她教训足有半个时辰。 外边终於有太监急急忙忙跑来,气喘吁吁跪地喊著“稟告”,“宫外来稟”,“出大事了”…… 太后一下来了精神,吕初彤也一下瞪大了写满兴奋的双眼。 来了来了! 终於来了! 太后不忘呵斥那太监:“捋直舌头,好好说话!”可得让两妃以及在场眾人都给听清楚了。 “宫外传来消息,今晚皇上出宫体察民情,微服私访,结果遭遇了刺杀!” “什么?”太后扶桌一站而起,燕盏也摔碎在地。“你再说一遍!” “皇上宫外遭遇了刺杀。” “你说的是皇上?” “是皇上!” “皇上情况如何?” “尚且未知。说是皇上正在被送回行宫的路上。皇上亲卫快马已经宣了所有行宫御医到门口候著,隨时准备接应治疗!” 太后目瞪口呆,两妃嚇得要哭。 吕初彤心下慌极。 出宫的,不是唐寧安吗?怎么成了皇上?那唐寧安和皇上是在一起?皇上和她一起遭遇刺杀? 说什么? 皇上是微服?所以那些杀手没认出他,把他当做了唐寧安的姦夫,这才有了刺杀皇上一说? 皇上若死了…… 吕初彤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手被碗盅碎瓷割破,她也丝毫没感觉出痛。 她开始担心戴家那里手脚干不乾净?会不会扒出自己?自己算是主谋吗? 她起身后也不忘问: “安贵人可有消息?安贵人与皇上在一起吗?” 太监:“尚未可知。並未有安贵人消息传来。” 还等什么? 两妃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告退,两人几乎是相互扶著就一起冲了出去。 怎么办? 皇上被刺杀,不知伤重。 可既然需要所有太医前去候诊,定然很凶险吧? 她们还年轻,不想做寡妇啊! 太后也坐不住了,赶紧让人准备轿撵去行宫门前。 她是喜欢权利,可皇帝是她权利的基础! 现在皇帝还没子嗣,万一皇帝出事,朝堂必然大乱。当年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夺嫡之战中取胜,现在这个时候皇帝要是没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些还没死心的狼崽子? 那她这个太后还会是太后吗? 那她的后宫大权还能继续握住吗? 她的家族荣耀还能保住? 她希望唐寧安死,却一点都不想要皇帝出事啊! 吕初彤来扶她,被她反手一巴掌扇了出去:“看看你做的好事!皇上若出事,哀家第一个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 没多久,皇上今晚微服私访遭人刺杀之事便传遍了整个行宫。 这个时候,还有谁睡得著? 不到两刻钟的工夫,所有后妃都从床上爬起,带著她们的奴才齐聚行宫门前,个个红著双眼,巴巴看向路口…… 行宫一眾留宿的宾客和宫人也都赶来了。 皇上的禁卫军已在宫门一字排开,阵仗极大,看著叫人心慌。 几乎所有人都在祈祷一切平安,唯恐皇帝出事会突然变天。 等啊等,等啊等。 终於前方快马开道,马车隨后。 为首的竟是永寧侯爷,他身后高马上坐著的,是浑身是血,似在强撑的世子李瑜。 眾人一看李瑜,虽有心理准备,还是嚇了一跳。 李世子,伤成这样了? 那皇上呢? 眾人发抖的发抖,打颤的打颤,两妃捂嘴流泪,太后则腿一软差点坐下去。 李瑜下马,眾太医围上。 “我没事,你们赶紧去后面。” 眾人立马跟隨太医到了后边马车。 马车门终於开了,高公公跳下来。 高公公也是一身的血。 连他的拂尘都被染上了红。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在眾人的翘首以盼中,萧熠终於出来了。 他月白色的长袍上虽全是血跡,但他看上去並没什么事。 因他还是自己跳下车的。 就是皇上那阴沉的脸,看上去太过嚇人。 眾人跪地请安,再抬头,刚微微放下的心,又直接提了起来。 …… 第89章 晋升为嬪 皇上没事。 太好了! 眾人刚要感谢老天,就见萧熠转身从车厢里抱下来一个血人。 这人状况比李瑜还要严重许多,倒像是直接从血池里捞出来的。 围观人群里,男人惊,女人呼。 只见萧熠怀里这人已经闭上了眼,整张脸白得像纸,半死不活。 她原本的衣裳顏色几乎看不出来,全被红色沁满了。 她的左肩胛处,还插了半截箭,可见还有汩汩鲜血正往外冒。 萧熠將她抱下来时,淋漓的鲜血从她身上往下掉,看得人触目惊心。 马车车架上,也可见有一滴滴的血在往地上落。 整个车厢地板全是血! 这人因著萧熠的晃动,脑袋从萧熠胸口往外一滑,露出了真容。 这,这,这不是唐寧安又是谁? 寧安知道大家都在看她。 这个时候,她恰到好处,让一丝血从口边溢下…… 太后提著的一颗心终於放了下去。 天遂人愿啊! 皇帝没事,唐寧安快死了。太好了! “阿弥陀佛,皇上……”太后走上来,刚要表达自己的关怀,却是突然又发出一声尖叫…… 寧安已经忍了好久了。 忍这些黏答答的鸭血好久了! 见老妖婆走来,她看准机会,找好角度,直接將嘴里含著那一整口鸭血,直接喷了出去…… 在天香楼的时候,萧熠就命人去准备些血包。 为了追求逼真,他们就地取材,直接去后厨杀了几条大青鱼取了鱼泡,又宰了十来只鸭子,將鸭血一部分灌进鱼泡中,一部分温著待用。 刚快到行宫之时,半桶鸭血直接被泼在了寧安身上,连带著马车也浸透了血。 寧安在极大的不甘愿下,强忍承受了这一切。 她更在萧熠下车之时,捏破了绑在肩胛骨那里的血包,並鼓足勇气,含了一口生鸭血在口中。 可噁心坏了她。 都怪太后那老妖婆!叫她承受如此之苦! 她骂了一路。 此时有机会,她化怨气作勇气,直接將嘴里的一整口血喷向了老妖婆。 太后注意力都在萧熠身上,心头正雀跃,哪里想到半死之人还会折腾。 避之不及,这混合了寧安口水的腥浓血水,全都喷在了她的脸上,头上和身上。 太后哇哇大叫,急急连退。 可她身后站了那么多人,她这一退,直接摔在了身后的太监和吕初彤身上。一带三,直接摔了一地…… 堂堂太后,这辈子都没如此丟脸过! 此时此刻,当著大量宾客,后妃和宫人之面,以最狼狈的方式摔了屁墩,叫她几乎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怀疑唐寧安是故意的。 她想直接上去弄死这小贱人! 可眾目睽睽,人家都这样了,她还如何计较? “都给朕让开!”结果,萧熠还恼了。 他努力憋住笑,手在寧安腰上一掐,黑脸对著眾人呵斥:“太医呢?都死哪儿去了!” “谁再敢挡路,一概拖下去打二十军棍!” “朕遇刺杀,安贵人奋不顾身替朕挡了一箭,助朕化险为夷!” “王院首,定要竭尽全力救回安贵人,否则朕唯你是问!” 王院首已经接到指示,这会儿顺畅接道:“安小主需要拔箭治伤,不能摇晃,不能坐马车了。” 在王院首把脉之时,太后已经受不了,几乎是最快速度回了她的轿撵。 太噁心了! 叫人作呕! 她要赶回去洗个十回八回的! …… 寧安被王院首塞了一颗药丸后,被转移到了担架上送进行宫…… 是故意不坐马车的。 若不如此,如何招摇过市? 如何將她今晚“壮举”传出去? 趁著一顛簸,寧安扶住箭头的手一挤,又是一小泡鸭血飆出,嚇坏了荣妃和瑜贵嬪她们。 “姐姐们……”她还不忘大喘气。 “以后……就靠你们……照顾皇上了。多谢姐姐们……这些日子的……照顾……妹妹很喜欢你们……若有来世,再……报姐姐们恩情……” 寧安气若游丝,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 將“死”之时,其言也善,这个时候她还惦念姐妹们,就问感不感动? 她这段话,叫一眾宫人感嘆她对皇上的忠心与深情,更叫两妃与瑜贵嬪等人感动到眼泪流不停,纷纷抽泣著叫她保重身体,先別说话,表示与其来世再做姐妹不如先努力活下来…… 皇帝则將视线別开。 他的安贵人,果然演戏一流。真真假假,借题发挥,信手拈来。 就知道这种事交给她,一定错不了…… 萧熠跟在了她担架后。 “送去温泉山庄治疗!” “朕是天子,得天庇佑!希望可以助安贵人顺利度过此劫!” “唐寧安,坚持住!” 一长串的人啊,就这么跟在了一路都滴滴答答往下滴血的担架后边,浩浩荡荡到了温泉山庄。 寧安挺享受的。 她躺著,眾人站著; 她在前,眾人跟著; 她被抬著,眾人靠双腿走著; 她小老百姓,后面全是达官贵人…… 难怪世人总爱追求至高权力,確实容易叫人迷失。 寧安被送进的,正是紧邻萧熠住所,她很喜欢,开满夏堇的那间院子。她一早就有隱隱的感觉:这个院子就是萧熠给她准备的。 寧安被送进了內屋。 门一关,外有高公公把守,內有王院首看门,两个宫女伺候,寧安赶紧衝去了一边净房就开始乾呕加漱口。换了衣裳,简单擦洗后躺回床上。 外边萧熠的声音也传了来。 “著朕旨意,安贵人无惧危险,忠心护主,將个人生死拋诸脑后,朕心感动。特晋安贵人为安嬪。” 这,便是寧安愿意配合萧熠演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戏,將自己弄得腥臭难闻的原因。 她因为位份低,一直麻烦不断,自保困难。 萧熠有心晋升她位份,却无理由。 原本萧熠表示会给她一个惊喜,便是打算这次行宫之行找理由將她晋为嬪。今日有人要暗杀她,萧熠索性將计就计。 如此,既能狠狠抽一抽太后和安阳侯府的脸面,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能送唐寧安一个“救命之恩”。 她救了皇帝,身中利箭,差点一命呜呼,这些算是眾目睽睽,多有见证。从今往后,如此恩情,堪比尚方宝剑。从今往后,谁要动她,势必得要掂量一番。 …… 第90章 趁病要命 寧安就这般顺利从贵人晋升成了嬪。 萧熠有他个人的盘算。 从今往后,他宠爱唐寧安的理由將更充分。 前朝后宫,看谁还敢对这个救过他命的女人得到特別宠爱而指手画脚! 另外,他忘不掉有好几次,寧安在床笫间抚摩腹部,若有所思,似是在为没有怀上孩子而遗憾。 现在,她有嬪位了。 或许,她可以为他怀孕了…… 当然,她上位也有眼前利益。 唐寧安,作为嬪,理所应当有资格住进温泉山庄了。 他近水楼台,这口肉,总该能吃上了吧? …… 而萧熠口諭册封后,在场后妃亦是无一人表露出半丝不服,嫉妒或不安。即便唐寧安短短几十天从宫女变成嬪,这速度堪称闻所未闻。 人家做宫女时就能给皇上挡火,做贵人能给皇上挡箭,她们能吗? 这是豁出性命挣来的宠爱! 人家应得的! 她们既做不到,自然没资格不服气! 就连一直隱隱觉得唐寧安耍小聪明的庄妃,这次也不得不高看了她一眼。 …… 慈寧宫里,很快也收到了册封消息。 太后大发雷霆。 唐寧安本该死的,现如今却反而得了晋升? 那以后,还如何轻易杀她? 原本要借唐寧安之事发落两妃夺回权利的打算也落空了。刚在行宫门前,当看见唐寧安是与皇帝在一起时,太后注意到两妃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还说什么?说今日自己会是唯一的贏家? 是吗? 自己是今日唯一的丑角才是! 只要一想到唐寧安的血和口水,没准还有痰,都吐在自己脸上,太后就膈应到不行,恨不得连吕初彤一起杀了! 吕初彤跪在太后脚边连连磕头。 可坏消息还在继续。 传来消息,说这次多亏了永寧侯护驾,才有惊无险。 太后眉头都快打结了。 所以,永寧侯也要转投皇帝了? “看看你干的好事!”太后忍不住,又是一脚踹在吕初彤胸口。 “为了显摆你的算无遗漏,偏要把李瑜算计进去,这下好了!”白白將永寧侯之势送给了皇帝。 “你该当何罪!” 太后依旧不解气,又亲手捶了吕初彤多下。 太后拿起念珠准备请菩萨保佑安阳侯府那里能妥当善后,保佑唐寧安一命呼呼,结果她京中的人来报: 这次戴家派出去行动的十人全军覆没,一个都没能回来,所以到此时也不清楚究竟刺杀过程是怎样! 太后將念珠也砸到了地上。 这都什么事? 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別人手上? 可回稟的还没说完。 “现如今,皇上被刺杀的那条街上人流不止,百姓都去看热闹了。今晚皇上在天香楼被刺杀的事已经彻底传开。安贵人,不,安嬪为皇上挡刀之事也传了个人尽皆知。 全京城都在夸讚安嬪大义,夸皇上明君得天庇佑。 另外,刺杀的头目是安阳侯徒弟之事也传开了,就连百姓都在传,安阳侯有谋反之心……” 太后闻言只觉口苦。 所以,难不成,安阳侯也要废了? 皇帝这反应,未免也太快了! “还有事?”见那奴才还不走,太后脑瓜子又疼了。 “那十个刺客,被皇上带回了行宫。他们身著黑色夜行衣,被锁链銬著一起带回。行宫门口,许多宾客都看见了。也有宾客认出了其中几人。” 太后头疼极了。 这几天,男宾女宾宴席不断。 行宫与京城有一段距离,许多宾客宴席后喝多了酒,便留宿在了行宫客院。那些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但凡认出一个黑衣人,安阳侯这回很难乾乾净净。 最好且唯一的办法,便是让那些黑衣人都闭上嘴,来个死无对证。 等等! 皇上大可以將这群黑衣人送去天牢,送去大理寺,送去顺天府,为何要带回行宫?难不成他还要亲审不成? 太后突然被自己一个想法嚇了一跳。 她都想要灭十人之口,那安阳侯戴家那里呢?他们就更想了吧?为了侯府不被牵扯,他们应该迫切想要那十人彻底消失吧? 万一这十个人是皇上特意拋出去的诱饵…… 那戴家若去截杀那十人,岂不是落入皇帝圈套? 到那时,安阳侯府便是板上钉钉的刺杀。 太后顿时觉得,这才是皇帝真正想要的! “赶紧,赶紧偷偷去趟安阳侯府,將哀家所判断告知给侯夫人,让她切莫轻举妄动。侯爷不在京,她寧可一问三不知。只要咬死不承认,有老族帮著周旋,皇帝就定不了他们的罪……” 太后越想越气。 到手的一杯菊茶,也直接砸在了吕初彤的脑袋上。 “你啊你,给哀家惹了个后患无穷!” 吕初彤头都已经磕破了。 “姑母,求您,再给侄女最后一次机会吧!”她趴在地上一抽一抽。 她闯了这么大的祸,若被太后赶离,那她回府面临的將会是怎样的处境?她本就是庶女,这次费了不少力气才出来,若没法出人头地,那她和娘將永远翻不了身了。 吕初彤又补上了一句:“太后娘娘,咱们吕家女儿,已经没几个了。” 没得选了! 等下一位嫡女到適龄时期,至少还有一年半。太后能等吗? 太后又生气了。 可又有人来报。 看那奴才小心翼翼的模样,她直觉又不是什么好事。 “稟太后娘娘,安嬪她……她已经化险为夷了!” 空气一窒。 吕初彤是最不甘心的。 “流这么多血,她还能活?” “圣上说,安嬪福大命大,老天眷顾。大难不死,必有后……!” 太监没说完,太后已经砸了只瓶过去。 “福?她有什么福!那贱人,分明是祸害遗千年!” “姑母,要不,咱们……趁她病,要她命?” 太后斜了吕初彤一眼,实际並不觉得她有这等本事。 …… 寧安终於熬走了所有人。 看时间,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 这一天,可折腾死她了。 已经洗了两遍头和澡,漱了无数遍口,她还是觉得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还是有鸭血味。 既然住的地方升级了,不如泡温泉去。 刚好去去乏。 跳进温泉,突然想念昨晚萧熠那里的药泉了。 …… 第91章 萧熠秘密 中药泡一泡,身上应该就没味了吧? 寧安想到昨晚,她正是私会萧熠未成,从水路脱身的。这个时间萧熠大概已经睡了,要不今晚就去泡个药泉? 心念一动,寧安腿一摆就进了水中…… 到地方,她小心翼翼冒头,伸出脖子观望一番。 静悄悄的。 透过竹林,寧安却隱隱看到,萧熠居然还没睡。 他还在院子里处理公务。 寧安微微一笑。 年轻君王,努力想要振兴王朝,励精图治,实际私下比谁都努力。这一点从他不沉迷女色,不贪图享乐都可见一斑。 寧安开始犹豫,要不,算了,直接走?还是別打扰他更好吧? 她还没想好,突然之间,却是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什么人!”伴隨著出手,还有萧熠的一声喝。 亏得有热泉雾气做掩护,寧安脖子缩得又快,她总算是没被打中。 再一看,飞过来的是只正浮在水面的茶杯。 不过眨眼的工夫,萧熠已经到了温泉池边。 寧安挑眉。 嘖!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他什么秘密了呢。 她很確信自己刚刚完全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也没做任何动作,可就是这般也被发现了。 从竹林到她所在,至少二十丈,可那只茶杯几乎是与她擦身而过的。准头很好啊? 而这么远的距离,他几乎是两个呼吸间就赶到了。 这种种相加,是不是证明了,他和高福一样,其实也是会武的?只不过是没怎么暴露过而已。 深藏不露啊! 难怪结实有力,每回单手就能拎起她。 寧安手一划腿一摆,就到了他的跟前。 “妾身总觉得身上有鸭血味,皇上帮我闻闻?” 萧熠蹲身,凑近轻嗅,“朕嗅不出。因为朕也有鸭血味。” “既如此……”寧安眸子一垂又一抬之间,双手已经勾住萧熠腰带,將他用力一拽…… 萧熠直接跌进了温泉池中。 “皇上还有多少公务?”寧安勾了他的脖子。 “差不多了。” “狩猎什么时候开始?” “因为刺杀事件,已经推到午时了。” 寧安掐了掐时间。那还挺好。待会儿他还能睡上一觉。 “皇上还要忙公务吗?再不睡,今日狩猎结果怕是难看。” “狩猎结果……”萧熠突然勾唇,“一定好看!” 寧安虽不知他的意思,但跟著笑起来。 “皇上怕是自己不知,最近常常笑呢。” 以前的萧熠,不苟言笑。 除了疏离带礼的微笑,几乎就没有其他情绪的笑。 不像现在,整个人生动了。 “是吧。” 萧熠紧了紧她。 他又想起来昨晚她的应承,“爱妃所言要『尽十二分努力』可还算数?” “既是未尽之事,自然是作数的。” 良辰美景还等什么? 萧熠从未告诉她,其实他尤其喜欢她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 然而最近这事,就如被下了蛊。 每每都不成! 今日,依旧,依旧不例外! 关键时刻,有人来了。 寧安下意识又滑进了水中,躲进了水里。 萧熠的脸瞬间垮了。 今晚,又没了? 都多少次了? “皇上?” 小顺子来了。 “奴才似乎听到皇上的说话声。皇上是唤了奴才吗?” “滚——哼。”萧熠突然就拖了个鼻音,整个人都在水中坐直了。 那女人,真行。 “皇上?” “滚——”萧熠声音带著嘶哑,还低了好几个度。唐寧安,好样的,十二分的努力,他认可了! “那公文……要收走吗?”小顺子一脸无辜。 “滚!” 萧熠终於忍不了,鹅卵石打了出去…… 小顺子嚇坏了,赶紧逃离。 此时的萧熠眼神迷离,只一个遗憾。 他背靠池边抬头看天,距离天亮也就半个时辰了吧? 有些可惜了。 但至少半月之苦,终於可以一解。 …… 寧安是就著第一缕晨曦回去的。 若她来时如一尾鱼,那她回去时候差不多似螃蟹。 沐浴完擦头之时,她就睡著了过去。 都怪她,放下了豪言壮语,承受了多日的亏欠。 人家精神奕奕,她却如只死蟹…… 因为寧安昨晚挡箭,今日她理所应当不用参加任何活动。 於是她醒来时,午时已过,她继续躺著做咸鱼。 可大概是知道她已醒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就没能再闭上眼过。 萧熠的人送来了册封圣旨,许下回宫后的赏赐,金百两银千两。 太后的人也送了东西来,除了一盒子金元宝,还有两件首饰加不少滋补药材,算是对她保护皇帝的嘉奖。 寧安再压制不住笑意。 她的好处,显然不止在於位份。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这院中开始络绎不绝来人。 有的来探病,有的来看热闹,还有人则是前来巴结刷好感。自然,没有一人是空手而来,每个都是大盒小盒,全是好东西。 从宫妃到一些皇亲国戚,其中许多甚至还是寧安压根不认识之人。 而最妙的一点,则在於都知道她伤重,没有一人敢打扰她。所以基本都是来了之后报个名,嘘寒问暖,放下礼物,关怀两句,隨后走人…… 寧安则只需要躺那儿,点个头,说“多谢”,就能完成一轮收礼…… 全是能变现的礼物,这次真发財了。 这可忙坏了她的四个宫女。 一个迎客送客,一个登记礼物,一个忙著烧茶递水擦桌子,还有一个在寧安床边伺候……她们谁得了空还得帮著將礼盒一个个往小库房里搬,或是拿给寧安过目后分门別类收起…… 这不,又有人来送礼了。 来人自报是代表镇国將军府顾老夫人前来。 镇国將军府,寧安知道,他们三代忠良,与萧熠关係极好,也是萧熠最尊敬的武將一族。老將军现如今都还在为国驻守边关。 寧安让夏雨將她稍微扶起了一些。 和蔼的老嬤嬤表示,她家老夫人今日隨队参加狩猎去了,没能前来。但老夫人听闻昨晚出事后,特意回京取了一株先帝御赐的五百年份灵芝与一株老將军雪山得来的雪莲,特此拿给寧安补身,让安嬪娘娘一定笑纳。 这么好的东西? 她收下合適吗? 尤其是雪莲,更是只听说过,从没见过。 於是,老嬤嬤带著小丫鬟上前献礼时,寧安还特意凑前了几分。 两只礼盒几乎是同时打开。 寧安和床边的夏雨一起看向盒中。 与此同时,寒光一闪,两柄匕首已经攻来…… 第92章 再遇刺杀 两个来人原来是刺客。 “受死吧!” 两人丟开手中礼盒的同时,已经举起了匕首。 一个直接对著床上寧安刺去,一个一脚踹开了床边的夏雨。 寧安与夏雨大喊:“来人”,心道不太妙。 半盏茶前,有位夫人来送礼,走出院子没几步,不知何故重重倒下直接摔破了头。於是院外手忙脚乱,如意和夏梦现就在那儿帮忙。 而锦绣则刚搬了十几个礼盒到后房仓库进行分类,都未必听到她们这里的动静。 怎么就这般巧合? 夏雨尖叫之余,被一脚踹出去老远…… 至於寧安,她的反应比夏雨稍微快了一丁点,下意识就將身上盖著的薄毯冲那提刀的老嬤嬤拋了去。 嬤嬤刺客第一下因划在了毛毯上而落空。 她一把扯掉毛毯,刚要进行第二击,却见唐寧安扬手一挥。 突然之间,大量白色粉末扑面而来,直接迷了她与宫女刺客的眼…… 寧安这丟出去的是一盒粉。 她的面色和唇色太好了,可宾客不断,她必须得时不时补个妆,所以索性准备了一大盒白色香粉藏在被子下,没想到这会儿却是派上用场了。 嬤嬤眼迷喉呛,强忍著喷嚏戳出了第二下,自然还是落空。 她抹了一把眼睛后,才见唐寧安已经缩著身子退到了床角。 如此速度,是个身受重伤的病人?嬤嬤顿时明白,唐寧安是装的! 俩刺客几乎同时要往床上跳。 杀唐寧安,势在必行,手到擒来! 可就在此时,两人突感身后有风。 来不及回头,只见一柄白色拂尘已经从身侧扫来。 两人腰部皆是被重重一抽,还没能跳起,便全都直跌在地。 高公公就这么出现在了她们身后。 与此同时,外边锦绣也听到了呼喊正回应赶来。 俩刺客一看计划將落空,便打起配合。 那嬤嬤上前与高福缠斗,拼尽全力不管不顾,不让高福上前,脑袋已经开都还死不撒手。 另一宫女则继续原计划將匕首刺向寧安。 锦绣已经出现在门口,寧安也已抱起了枕头准备挡一把,可刚从脚踏上爬起来的夏雨却在情急之下,奋不顾身以身子挡了出去。 噗嗤。 入肉。 这一匕首,插在了夏雨后背。 鲜血喷射的同时,那个宫女刺客也被锦绣拦下…… 十几息后,两个刺客全被抓住。 有惊无险。 只是夏雨受了伤。 高公公刚要將制伏的俩刺客带走,却见两人突然眼珠子一瞪,牙齿一咬…… 他知糟糕,刚要扒开两人嘴阻止,两人已经带笑倒地。 这俩,是抱了死意前来。 她们早就在牙齿上套了毒囊。一旦被抓,便是自尽。 寧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不是很说得上来。还有,被抓后自儘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她们笑什么?怎么有点得逞的意味? 还有奇怪的,是高公公见两人死了,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寧安怀疑,萧熠是不是早就预判到有人会来刺杀自己? 好在夏雨的伤不在要害,锦绣忙著给她止血,又喊人去请了御医。 “高公公今日怎么不曾隨侍皇上身边?”寧安问。 “今日狩猎,皇上身边带著贴身侍卫,用不上奴才。”高公公带人搬走了两具尸体,又將地上弄乾净便退了下去。 但行至门口,高公公又退回来道:“今日娘娘若听到什么惊讶的消息,不用太过担忧,但可以表现出些许担忧。” “啊???”寧安疑惑。 又双叒叕,那种她就似一颗萧熠棋子的感觉出来了。 如意也回来了。 她本以为那位摔伤的夫人是刺客同伙,刚去进行了排查,结果发现还真不是。那位夫人是被人用暗器打伤的。 那俩刺客应该是早就在暗处找机会,那位夫人无妄之灾,只是被用来调虎离山的工具…… 高公公做了件莫名其妙的事,他將那两具刺客的尸体直接丟在了温泉山庄的大门口。 行宫来来往往之人都能看见,很快,行宫上下都知道了,温泉山庄抓到了两名刺客。 温泉山庄,那可是皇上太后和一眾高位妃嬪居住之地。刺客是奔著谁去的? 很多人都想到了昨晚之事。 难不成又是衝著皇上? 要趁皇上狩猎先行埋伏,適时出击? 一眾留在行宫的女眷和后妃皆人心惶惶,行宫其他地方不会再有刺客吧?…… 太后院子里眾人皆畏畏缩缩。 吕初彤的计划,又失败了。 本以为唐寧安那里送往迎来,忙成一锅粥,她们调虎离山后便万无一失,结果,又是废了两颗棋子。 诸事不顺,太后心烦意乱。 加上高公公的行为,她越发觉得,皇帝的意图猜不透。 很快,有太监慌慌张张前来通传,“娘娘,不好了。皇上在狩猎时,遭遇了刺杀。” “你確定?”太后倏地站起。“难道是戴家人去截杀那十个黑衣人,被皇帝將计就计了?” “不会。”昨天去安阳侯府送信的太监很肯定。“侯夫人说了,她会听太后娘娘指示,绝对不会擅自行动。” 那是谁? 是谁要行刺皇帝? 这回,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真,昨晚刚有行刺,今日又来,是不是太巧了? 若是假,皇帝他,究竟在做什么!他有何图谋? 太后乱了。 “走,去瞧瞧。” 与此同时,寧安也收到了同样消息。 发懵。 却不担心。 这就是高公公的意思吧? 她也突然想到,凌晨萧熠说的,“今日狩猎定然好看”,所以这刺杀,是萧熠自己安排的。 “皇上遇刺,天大的事!” 寧安开始换衣裳,“赶紧准备准备。” 哪怕病重,她也要拖著病体前往,看个戏,演个戏…… 一番虚弱的装扮后,寧安也是坐上了轿撵。 从皇帝院落借来的。是最好最舒服最宽敞的那款。 不得不说,半躺倚著,高高在上,就是舒服。 要不说冤家路窄呢,她这一出门,就遇上了太后的轿撵。 也没有外人在,太后眼里没有丝毫掩饰,恶毒流露。与寧安四目相对,双方都心知肚明。 吕初彤和奴才们都相互请了安,寧安不动,不打算下轿,也没准备请安,还挡住了太后的去路。 …… 第93章 两轿相撞 吕初彤將最近连战连败的恨也转移到了寧安身上。 找茬之心尽显。 “安嬪娘娘不请安吗?” “皇上免了我们娘娘所有礼数。还请太后娘娘体谅我们娘娘受了伤。”夏梦回道。 “笑话!” 吕初彤上前,“皇上免了你们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可没免。怎么?安嬪是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吗?” “可我们娘娘伤重,没法下轿……” “夏梦……”寧安虚弱开口,“吕小姐的意思,便是太后的意思。既然太后娘娘不打算免我请安,我自然不能忤逆。” 寧安抚著受伤的胸口,喊起“下轿”的同时,嘴里既是“嘶—”,又是“哈—”。 太后几乎预见到下一步唐寧安会出什么把戏。 她会摔在地上;她会再次受伤;她可能会晕厥;可能会扯到伤口;隨后王院首会出来说她伤势恶化…… 这口锅,一定会狠狠砸过来。 眾目睽睽,之前好不容易平息说她虐杀安嬪的谣言將会再起…… 太后一错牙,皮笑肉不笑,“安嬪快免礼,你是皇上救命恩人,哀家受不起。” 既如此,寧安也不客气,再次躺了回去。 迅速起轿,寧安的轿撵还是领先了太后一步。 “安嬪的命,还真是大。”太后哼声。 寧安:“皇上说,这是吉人自有天相。” “希望安嬪下次还有这般好运。” 寧安闻言扭头冲太后一笑,“妾身这人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为人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老天有眼,自不会亏待。否则做了亏心事,即便日日求神拜佛,烧多少高香,抄多少经书也是竹篮打水,无济於事!” 是了,骂的就是她! 被刺杀两次,寧安的火气已经压不住。 仇恨也用不著藏了。 她好言以对也挡不住人家什么时候的第三次动手,不如先求个嘴皮子的痛快。 寧安扫了眼吕初彤, “吕小姐额头怎么破了?太后娘娘寿辰,皇上又两次被暗杀,你这带著血四处溜达,算不算是衝撞?吕小姐这点礼仪都不懂吗?何不回去好好跟你嫡姐学个礼再入宫伺候太后娘娘?” 寧安精准刺中了吕初彤两个软肋:被赶出宫和庶女身份。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恨得眼睛都红了,悄悄看了眼太后,对方正將写满失望的眼神挪开。 “你们都做什么呢!没吃饭吗?” 吕初彤唯有將气撒到了抬轿太监上,“太后娘娘什么身份?怎么能屈居在一个小小嬪位之后?小心太后娘娘回去治你们个大不敬之罪!还不赶紧上去!” 太后没有阻止。 马上就要出温泉山庄了,她的轿子落在唐寧安之后確实不合適。她也没心情与唐寧安打嘴仗,她更急於想知道狩猎究竟出了何事。 就这般,太后轿子开始超上来。 即將与寧安轿撵並驾齐驱。 眼看快到温泉山庄门口,寧安侧头给了身边如意一个示意。 三息之后,不知谁的脚一滑,两顶轿撵碰撞在了一起。 寧安的宫女们一起“啊”了一声,寧安的轿撵便是一个大晃加一个大倾斜…… 要知道,温泉山庄门口,因著高公公摆在那儿的两具尸体,此时此刻可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现在她们这么一喊,立即將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去。 於是每个人都几乎看到了同一场面:安嬪,直接从轿撵重重摔在了地上。 可怜那安嬪,昨日不是刚为皇上挡刀,身受重伤?谁没看见那血流了一地又一地?王院首努力了一个时辰才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小命,这么一摔,可怎么好? 不过……怎么可能会摔下轿撵呢? 再一看,旁边那顶正超过去的轿撵……大家都似明白了。 安嬪,是被撞飞的! 哎!太后娘娘对安嬪出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必呢! 人家都这样了,就不能放过吗?就一定要人家死吗? 寧安躺在地上又开始了类似昨晚的虚弱表演。 夏梦会来事,当即就开始了手足无措地痛哭,“吕小姐太过分了!”她不能说太后的不是,於是吕初彤首当其衝。 “明知我们娘娘因为虚弱不能走快,还生生挤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撞我们娘娘呢!” 吕小姐?吕小姐代表的,不就是太后? 眾人瞭然,这衝撞果然还是太后授意啊! 寧安好不容易起身,被左右搀扶著再次回到轿撵之上,却有眼尖的小心出声:“娘娘您……” 寧安顺著示意低头一看,她那薄薄的夏衣啊,有红色正从里面浸出来。 “不打紧。不疼。先去行宫门前,等皇上……” 寧安气若游丝。 这血么,是真的,但不是她的血罢了。 她刚刚跟真受伤的夏雨借了点血。 摔下去的时候,又做了点小动作…… 接下来的一路,寧安都能听到大家对她忠诚和厚意的议论,对太后狠辣的不满。总之寧安挺满意的。 至於太后的脸,则比寧安的鞋底还要黑。 而她的脸,也註定只能越来越难看。 皇帝带的狩猎队伍回来了。与队伍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他们这次的猎物——三十余刺客尸体。 其中大部分都身中多箭,浑身血窟窿。 看上一眼,浑身作呕。 萧熠的亲卫已经初审过,这三十余人,全是前朝叛党余孽。混进围场,欲行行刺。多亏皇上身边带了不少亲卫,又有永寧侯等人相助,到底是化险为夷。 高公公適时来报,说温泉山庄也抓到了两名刺客。 加上昨天半夜的那场刺杀,短短一天的时间,三次刺杀,萧熠合理相信,是同一拨人所为。 所以,昨晚十人,也是叛党——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也是萧熠的判断。 萧熠暴怒:“传朕旨意,严审昨晚那十名黑衣人!” 三拨人只剩昨晚十人是活口,自然只能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 太后深呼吸,她昨晚还是將皇帝想得太浅了。这才是他將十个黑衣人带来的主要原因。栽赃啊! 皇帝下手太狠了。这是想將安阳侯府与叛党扯上关係?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分化老族? 不对,他更想要的,是安阳侯的兵权吧? 太后心惊,安阳侯正领兵在外,对京中一切毫无所知,皇上要做什么!难不成,从一开始,安阳侯的出征便是皇上有预谋的一步? 难怪自己今日派出去两个刺客没被追查,高公公寧可閒著没事晒尸体,也没去组织人手做点有用的。原来人家早就想好利益最大化了。 …… 第94章 与帝同居 萧熠的视线扫到太后那儿时,太后便知道,还有令她更心颤的事。 怒不可遏的萧熠当场发作。 刺客怎么进来的? 要么是有內奸配合,要么便是有人玩忽职守,排查不力,守卫不严。 从上个月开始,行宫的防务便都交给了禁卫军,眼下要担责的,自然也是他们! 於是眾目睽睽下,皇帝以瀆职罪撤掉了禁卫军大统领陆向荣的职务。 太后的拳头都捏紧了。 还有这一出呢? 陆向荣,是威武將军陆定国之子,带了禁卫军已有七年。虽无大功,却也无过。他这权利,一直稳当。 可皇帝显然更想將这禁军大权牢牢收在自己人的手里。 可算叫他找到理由了! 这一地的尸首和证据,叛党就在跟前,瀆职人人可见,谁也没法多说一句。 萧熠以雷霆之势一顿发落。 舒妃和庄妃也是大大舒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行宫进了刺客,她们又要被追责。但显然,避过去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都往萧熠身后站了站…… 萧熠也终於注意到了寧安。 隨即,他又发了一通脾气。 结果便是,给太后抬轿之人与隨行伺候之人一人挨三十板。当场执行。 所有人屏声敛气。 萧熠一点面子都没给太后留。 太后窝囊到只想原地晕死过去。这趟行宫之行,真是给她祝寿吗?简直是给她催命的! 至於那吕初彤……萧熠原打算將她赶出行宫,但又觉得太过便宜了她,便將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 狩猎行刺的突发,让原本的寿宴计划不得不调整。 定在今晚的千金宴最后角逐再推了一天。萧熠也当场宣布,將行宫寿宴的五日调整成了七日。 回到住处,寧安刚將身上沾血的衣裳换掉,萧熠就一脸春风来了。 看得出,他很高兴。 手一挥,所有宫人都退下了。 “知道为何五日改成七日吗?”他问。 “为何?” “因为回宫后,就再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了。”他笑著抱起寧安。 所以,是为了她? 对此,寧安表示怀疑。 “近来朝中无大事,权利收拢,朝中各路人都夹紧尾巴,朕可以放鬆两天。是真的。” “那妾身这两日,要住皇上那边。”寧安看了眼自己臥房,“妾身这儿,今日刚死了两个人。晚上要睡不著了。” 说著,她便往萧熠怀里钻。 没办法呢。 新人们马上要入宫了。 到那时,萧熠不可能天天留在她身边。 不努力爭宠,只怕君恩消散啊! “好!朕保护你。” 萧熠直接就抱著寧安去了他的那间院落。 大大方方,毫不遮掩。 “安嬪伤得厉害,这两日,便住在朕那儿了。朕要亲自照顾。把安嬪的行李都搬过来吧。” 萧熠的院落,是温泉山庄最大的一处。自带亭台楼阁,园林水景。 房间有六间,可寧安直接进了萧熠那屋,爬上了萧熠睡的那张床。 萧熠没有表露丝毫意见,高公公便招呼著將寧安的衣物梳妆用品全都搬了进去。 寧安挺好奇的。 之前都是萧熠去长寧宫,她这是第一次参观萧熠的住所,哪怕只是在行宫。 龙床龙榻,明黄色幔帐,龙腾万里的被褥,就连枕头也是祥龙纹。 这大热天气,他的床上却是冰蚕丝织造,触手丝滑凉爽。 屋中清凉,冰盆置於各处,瓜果酒酿也直接冰镇著,数不尽的舒坦。 寧安躺上床就不想动弹了。 萧熠换了常服过来,寧安便撑头问他,“皇上这张床,可有其他人来躺过?”纯属好奇。 “未曾。”他道。 “那甚好。” “好在哪儿?”萧熠原本已经走出去了,结果又退了回来坐到床边。 “因为妾身喜欢,所以起了私心。” 寧安越发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根本就离不开萧熠的保护。现如今,就连弟弟也是。若无萧熠,他们姐弟都得完蛋。 她须得努力,做宠妃的心,越发坚定。 大概是她走了心,萧熠听到这话,眼里亮得出奇,直接搂住了她。 “既喜欢,你便安心住下。好好享受这独一无二的荣宠。” “是。” 寧安不客气,双臂牢牢回抱。 “今日,刺客没伤到你吧?” “没有。一点伤都没受。” “从轿撵摔下去时呢?” “妾身皮糙肉厚,摔一跤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行,朕不放心。” 萧熠一脸认真。 “所以呢?” “所以”,他的视线往下移,“朕得亲自给你仔细检查一遍,得亲眼所见是完好无损才能安心。” 说罢,两人倒了下去。 寧安按住了他扯扣子的手,“妾身有一问,今日狩猎抓到的那些人,真的是谋反的刺客?” “是!如假包换!经得起彻查。” 萧熠勾唇,“只不过,这些人不是今日抓到的。” “什么意思?” “想知道?” “嗯,想知道。” “想听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 寧安心一横,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凌晨相会,他有些想法,当时天亮在即,寧安没理睬他。 他是皇帝,他若有想要,寧安总归也躲不过。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不许反悔。” 隨即,萧熠便將他今日之局道给了寧安。 原来萧熠为了稳固江山,一直有派人在暗中清缴前朝余孽。前一阵收到消息,打听到了那么一拨人正欲有所作为。 他便设计將那拨人引了出来,设了陷阱,一举全部抓获。 这拨人一共三十六个,死了六个,最后剩下三十个。 今日狩猎,这拨抓到的反贼被放了出来,他们殊死搏斗,最后被萧熠的人一网打尽…… 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就是因为禁卫军首领不是萧熠的人,他必须有名目地拿下这职,全面掌控禁卫军…… 萧熠说完,寧安的扣子已崩开了两颗。 “皇上,这还是白天呢!” “你猜,既然还是白天,还有的是时间,朕为何还是取消了千金宴的决选和今晚的宴席?” 不就是因为,凌晨相会虽已尽力,却依旧过於匆忙。 “未尽之事可不该是浅尝即止。是吧?” 是不是的,重要吗? 反正小衫,都已经被他丟到了屋顶横樑上。 除了全身心的奉献,也没別的办法。 只是…… 第95章 不许来扰 只是…… 正是关键时刻,又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两个字传来。 高福在外间:“皇上……” 萧熠条件反射性的,一边骂著“滚“,一边找了手边杯子往外砸。 没完了是吧? 每回都这样,绝无例外是吧? 但高公公还是硬著头皮道:“皇上,安阳侯夫人求见。” 被牵扯进谋逆大罪,动輒就是杀头的事,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安阳侯不在,他夫人便身担重责。 “谁放侯夫人进的温泉山庄?”寧安问。 “是太后娘娘。” “所以她已经见过太后了?” “是。太后娘娘的人將她带过来的。” 事到如今,依旧不把萧熠放在眼里。萧熠听在耳间,更加恼火。 “朕不想见她,让她滚!” “別啊!”寧安喊到,“让她先跪在院外,等待传召。” 萧熠蹙眉。 “你不会要朕见她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自然不。让她先跪到天黑,再说。” 如此,不仅可折腾下安阳侯夫人,还能令得太后再一次的顏面尽失。 “高公公,她定会向您打听皇上在做什么。您不如先讹她一笔,再告诉她皇上在亲手为我上药,忙得很,暂时没空,让她等著。” “是。”高福准备退下去。 萧熠却补充了一句,“高福,收了银子就一边偷著乐。不用进来稟告你得了多少银子!你要再敢来扰,你就和那老太婆一起去院外跪著!” 高福应了一声,表示这就去亲自准备丰盛晚膳。说罢,他一溜烟就跑了…… 萧熠凑来,“朕,这便如安嬪所求,亲自给上药。” 床头瓔珞与幔帐轻晃,却无关那窗口吹来的习习夏风。 萧熠过於热情,有时候寧安分不清他眼里的喜欢是出自真心还是只因自己作为一颗合格棋子让他放心。 但寧安却发现了一件事,但凡在相好之时,自己开始思考,总能被萧熠敏锐捕捉到,然后他便会眯上眼睛流露不满。 宠妃难为。 寧安便不得不强行驱除掉脑中的清明,让自己努力与他一般投入,收穫乐趣。 她唯有每一回结束后,在心中反反覆覆告诫自己,不要习惯,不要沉沦,不要给予太多真情实感。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吃了睡,睡了吃,中间再泡个泉。 寧安还付出了窥探秘密的代价,陪著萧熠在前月下的露天小园子里接受天地灵气了一回。 两人都忘了侯夫人。 第二天才知,侯夫人是半夜跪晕倒后被抬走的。 寧安略微生出了些遗憾,早知如此昨晚就该去看个热闹,顺便带上两根银针去试试那想杀自己好几次的老妖婆究竟是真晕还是假晕…… 寧安想了想,又不甘心了。 一报还一报,人家杀自己,可自己却一点没还手呢。太后那里她对付不了,但侯夫人那里……她还是可以添上一把火的。 找高公公弄了出宫令牌,她让小顺子去天香楼给掌柜送了一封信。 半个时辰后,掌柜蔡某去了顺天府击鼓鸣冤。 他要状告安阳侯府。 眾所周知,皇上前几天在天香楼遭遇刺杀,导致天香楼损失巨大。不但被打砸损毁严重,且因为刺杀这等恶劣事件造成的巨大影响,天香楼没法营业,需要重修,將来客流也將缩减。 既然满京城都知当晚刺客是安阳侯旧部,那不管安阳侯府是否参与,总得负个责。否则,他们天香楼上下都活不下去了…… 寧安让蔡掌柜壮个声势,不但將天香楼所有侍卫小二后厨包括閒杂人等全都带去了顺天府衙,还一路招摇过市,击鼓喊冤。 结果便是,他们行至顺天府衙门前时,身后已经跟了有好几百看热闹和声援的老百姓。 刺杀事件可不是顺天府管得了的。 官府没法接状纸,只能强调待查清主谋后,朝廷定会给个公道,会安排酌情赔偿。 於是蔡掌柜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只能带著这么一大帮人坐去了安阳侯府大门前…… 由於寧安按人头给他们许下了赏银,於是天香楼上上下下这次都还带上了全家。 从八十岁老母到襁褓小儿,甚至隔壁邻居全家,都喊上一起坐去侯府门前。 二百余人一起哭哭啼啼,再有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老夫人去世,这些都是奔丧来的。 人一多么,嘴就杂。 关於侯府“谋逆”,“囂张”,“跋扈”,“强权”,“无法无天”,“坏事做尽”的传闻也越来越凶。 再有人议论起安阳侯外孙女舒妃因做坏事被贬成答应之事,牵扯到上月的虐杀丫鬟事件,桩桩都指向了侯府的横行霸道。 侯府大家族,要脸面,如何能由之? 这么多人骂,这么多人哭,岂不是晦气? 加上正是三起刺杀的敏感时期,他们更扛不住谣言四起。 侯府管家劝眾人离开。 结果蔡掌柜表示,不给银子绝不走,回去也是饿死,不如全都饿死在侯府门前。 管家示意,赔偿得找朝廷,找皇上。这事与侯府无关。 蔡掌柜摊摊手道:现在衙门不管,他平民百姓也找不到皇上,自然只能找培养了杀手的侯府。 秀才遇到兵,那管家好说歹说,总之蔡掌柜带人就那么躺在了门前。 最终,侯府只得赶紧將掌柜和帐房都迎进府中说话。 侯府虽不承认刺杀事件与他们有关,但表示愿先掏些抚恤,帮助眾人渡过难关。条件是,他们得闭上嘴,等待这事最终的调查结果和朝廷赔偿。 侯府的侯爷和世子都在边关,老夫人病了,於是出来与掌柜协商的,是侯府的长孙戴平。 原本戴平打算给个三百两,就当打发了狗。 可掌柜表示,外边他们一共天香楼来了二百八十八人,至少每人也得要个十两银子。 一番討价还价,天香楼从侯府弄到了一千四百两的补偿。 白纸黑字,戴平要求天香楼不得再上门闹事,索要和追究赔偿。掌柜签字画押完成了交易。 一千多两银子,现在的寧安可看不上。 所以,这並不是她的目的。 …… 第96章 新的妹妹 接下来,才是寧安要的。 当掌柜走出侯府,挥著银票让眾人散开时,就连在场百姓都知道,侯府真给银子了。 问给了多少,掌柜表示,不能说。说他答应了侯府,签了字据,保证了什么都不能说。 不能说?那就是很大一笔了? “有人问,不会有百两吧?” 掌柜笑著摇头。 那就是不止? “蔡掌柜,有没有五百两?” 掌柜继续笑而不语。 “天啊,难不成给了一千两?” 掌柜依旧只是笑,嘴里喊著:“走吧走吧,去喝酒咯!” 人群炸了。 看来给了都不止一千两啊! 侯府居然心虚到此,赔偿这么大一大笔银子? 还写字据?这得是多害怕啊,才要软硬兼施! 所以指使刺杀的,就是侯府吧? 管家呵斥蔡掌柜,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蔡掌柜满脸疑惑:“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答应你们的事,我可都做到了!” 他確实看似什么都没说,可这不说,透露的信息却似更多了。 侯府吃了哑巴亏还没法说理,黄泥巴落裤襠,不是屎也是屎。戴平这才知道,自己这事办得蠢。 侯府就这么將自己再一次送上了风口浪尖。 戴平越想越气,害怕被祖母责罚,最终决定上天香楼將银票要回来! “没有!”结果,蔡掌柜理直气壮。“银票兑了银子,已经分给大家了。你若想要回去,自己一个个找人要去!” 按著寧安的指示,蔡掌柜还故意斜眼看他,巴不得戴平拔剑带人再来天香楼闹一场。 “戴小爷,要我说,现在你家被彻查,你就赶紧老实回家待著去。您若在我这儿继续闹事,我们可是要跟你家算银子的!” “你他娘的,果然不是个东西!” 戴平气得心臟都突突起来了,当场就捏起了拳头想要捶人。 蔡掌柜压根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拳。 戴平一愣,结果下一息,蔡掌柜便一边尖叫,一边爬窗喊起了“救命”,口口声声,“安阳侯家公子要杀人了——”。 这会儿路上正热闹,他这一叫,结果可想而知。 戴平意识到黑店要碰瓷,刚准备离开。才走到路上,就被天香楼的一群小二,后厨,车夫等人给围住了。 蔡掌柜跳窗,重重摔倒,指著自己肿起的脸和“疑似断了”的腿,在人群里控诉,“我们拿了安阳侯府的赔偿,他家少爷就来杀我灭口,大家为我做主啊!” 戴平气得肝疼,最终,又出了一笔医药费。 偏他离开的时候,蔡掌柜还在他后边喊: “大家帮我看著点。这几日我若被人杀,我们天香楼如果再有人闹事,定是这安阳侯府,定与这戴平有关。万一到时候我没了,还请大家帮忙为我做主啊!” 戴平差点当街暴起直接砍杀了掌柜,几乎是被左右给拖走! 但更恶劣的后果已经造成,很快,全京城都在传,今日他带人上天香楼意图灭口! 他几乎气疯了,在家一顿狂砸,连草草都不放过。 “那些百姓是猪吗?这种谣言也信?谁灭口还赶大白天?”他越想越气,將一棵家中的百年老槐也砍了。 “怎么!你个孽障,难不成还打算晚上去灭口?”侯夫人收到信息,挣扎著从床上爬起,“来人,把这孽障给拘起来。没我命令,不许放出来!” 今日谣言传得那么快,一看就有人推波助澜。 眼下这种关键时刻,侯府绝对不能再叫人抓住一丁点的把柄了。 老夫人又下令,这几日侯府大门紧闭,非必要谁都不许出去。 “药呢?” “老夫人,不能再吃了。” “不能等死,总得尽人事。”说著,她直接喝乾了一碗黑乎乎的粘稠药汁。她病得厉害,这药霸道,虽伤身,却可以短时间內强行让她恢復体力。 她现在还得去求人帮忙走动。 这两日,她也算是见识到了世態炎凉,许多家族都急於撇清与她家关係,连礼物都送不出去了…… 但她还是得试…… 与此同时,寧安在午休。 萧熠则在千金宴的最后决选上出著题。 十六位千金,很快排出了最终的名次。 前十名千金可凭意愿,选择入宫伴驾或是领取丰厚奖赏。 最终,在年轻俊逸的君王,无尚的荣耀与权利,为家族爭光助力的引诱下,有八位千金选择入宫,將名字留在了名册上。 寧安醒过来时,夏梦便將打探到的名单送过来了。 “小主別难过。皇上还是只宠您。” “我不难过。”寧安拍拍她的手。心头略有些涩而已。毕竟,哪怕只是投餵只野猫多日,哪天它突然不来,应该也会有失落的。 但寧安也更清醒了。 大仇未报,这种事,有什么重要? 她不能贪心,保住自己和弟弟,才是长久之计…… 晚宴,寧安参加了。 依旧是虚弱无力的模样。 她想去看看新妹妹们。 这里边,有六位家世都不凡。阁老家的,將军府的,国公家的,先帝重臣家的…… 如此严苛的千金宴,最后能留下的,都非泛泛。必定才貌双全,心思玲瓏。这宫里,以后可就热闹了。 不过,要说起来,寧安和荣妃的计划也算很成功。 参比人数近五百,太后原本可是要借著千金宴塞大量新人入宫的,眼下最终只留八位,这结果已经是出奇之好。 荣妃举杯与寧安一碰。 寧安笑著回应。虽说她受了“箭伤”,杯中只是甜茶,可同样心情不错。 只不过,她这一笑,刚好被萧熠扫过来的眼神捕捉到,隨后男人竟是直接別过了骤冷的脸。 啥意思? 这时,太后发话了。 说她离宫已近一月,先是去了避暑山庄,又是行宫,突然想念慈寧宫养的锦鲤和狸了。她打算提前两天回宫,让其他人继续留在行宫吃好玩好。 眾人虽不理解,但也只能应是。 寿宴本就是为太后办,她后天一早就走,庄妃立马表示,明日,会最后举办一整天的宴席,全都安排太后喜欢的项目。从杂耍,唱戏,到骑射,游湖再到歌舞夜宴,保管让太后尽兴…… 第97章 为你而建 宴后,寧安回住所刚躺下没多久,萧熠便也回来了。 “这么早?是回来陪妾身泡泉么?还是要妾身陪您喝酒?” 寧安如往常,主动去抱他。 可他却用打量的眼神盯著寧安。 寧安与他对看。 萧熠捏住她下巴,“寧安,你当真倾心於朕吗?”他少有地叫了她的名。“你面对將入宫的新人,怎么就一点醋意都不见?”笑得还那么开心。 寧安无奈,她都怀疑萧熠是不是爱上自己了,才会时时刻刻將视线停在她的身上。 这一瞬间,寧安突然生出了身为女子的无奈。 丈夫纳妾,你若欣然,他便说你不爱。 你若难过吃醋,他们又会说你善妒,不合三从四德。 寧安抱住了萧熠的脸,“妾身若嫉妒,若难过,若吃醋,您就会只宠我一个吗?您既做不到,又何必一定要看妾身伤心难过? 妾身与那些妹妹们不同。没有家世,比不上她们。几乎什么都没有。妾身已经很辛苦了。若再去一点点计较,不得心力交瘁?” 寧安脑子飞转后,走心说了些真想法。 可显然,这回答萧熠並不满意。 “安嬪,答非所问了!”他眼里多了丝失望,称谓也从“寧安”变成了“安嬪”。 寧安疑惑。 倾心於他——她已经反覆回答和证明过多次,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来来去去总有这样的疑问。 自己已经隨便让他在身边安插人手,走哪里都带著他的如意锦绣; 自己由著弟弟进了他的阵营,他明知只要控制住寧平,自己便一定不会背叛他; 自己做事,不管好事坏事,基本也从不瞒他; 自己和他的秘密也共享了那么多,算是知根知底了。 他还有什么可疑的? 他对高公公,对小顺子,甚至对清风那些人,都不会这般刨根究底。他甚至对高公公从侯夫人那里究竟弄了多少银子都不在意,为何就独独对自己这般严苛? 寧安觉得,有时间须得好好捋一捋这事。 定有什么事是自己疏忽,却在萧熠心头扎了刺了。 她有预感这事若不解决,怕又是麻烦事一桩。 看她沉思,萧熠一嘆。 “罢了。这问题,朕以后不会再问。” 他转身就走。 “皇上去哪儿?”寧安直问。 “出去走走。”他已经迈开了步子。 “我也要去!”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寧安才不会让自己的努力都功亏一簣。说著,她直接就从后边抱住萧熠的胸和腰。 萧熠不理她,她便自己跳上了他的背…… 寧安蹭著他的脸颊,在他耳边呼气,“怎么?几个时辰前还耳鬢廝磨不肯放我,现在却说走就走吗?要么把我一起带走,要么我就一直跟著你。” 下一息,他的双手便在身后反向一圈,將寧安后臀往上托的同时,还重重掐了她一把。 寧安嘶声,直喊不行,说受伤了,今晚都下不了地了。 萧熠没理她,背著她往外走,通知高公公去备两匹马。 寧安则喊住高公公,“一匹马!只要一匹!我们共骑。” 萧熠哼声,“你会骑马。自己骑。” “可妾身为您挡了箭,身受重伤。这万一扯到伤口,就没法服侍皇上了。”寧安咬他耳朵。 萧熠暗暗將把著她腿的手发力。 “皇上掐吧,反正妾身已经伤到了,今晚是不会下来的。” “你最好是。”萧熠哼声,“朕倒要看看你今晚能在朕身上多久。” 寧安嘖声,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两人穿上斗篷就策马走了。 “去哪儿?” “看日出。” “什么?” 现在刚入亥时,日出的话还得四五个时辰吧? “去哪儿看日出?” “山上。” “妾身若没跟来呢?”寧安可不觉得他会自己一个人跑去山顶待四五个时辰。 “你若不来,朕就去青楼。” “……” 寧安顿了好几息,才补了一句。 “您精力可真好。” “你最有切身体会不是?既清楚,你今晚坏了朕好事,应当如何,自己识相些。” 不是,等等。 他什么意思? 山上?荒郊野岭?要她识相做什么? 寧安有些后悔,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但她很快就开心起来了。 他似乎太知道她喜欢什么了。 策马奔腾,那自由的味道,是她最喜欢的。 萧熠的马又是千里良驹,即便带了两个人也是一路风驰电掣。 行宫不远就是京城第一峰,他们直奔山顶。 萧熠的亲卫在快到山顶时很识相地勒马停下,给他们留了独处空间。 到山顶后,寧安还是惊喜到了。 这里,居然有座观星台。 看那木材和油漆的新旧程度,应该是刚建好没多久。 所以……这难道是给她…… 寧安突然不敢问。 萧熠对她有些太好了,她有些不安。 “不用自作多情。”萧熠擦身走过她身边,“朕自己想建的。” 说著,他已经在拾阶而上。 观星台足有十余丈高,上边还架了几架千里镜。 萧熠拿披风垫了,直接躺下,满天星辰似乎皆在掌控。 寧安也学了他,躺於披风之上。 夏日的风带著清爽和自由,躺下看星辰,时间都似定格了。 “朕答应过要带你出宫看星辰的。”所以,他还是履行承诺了。这观星台,就是为她建的。 “谢谢,今晚,定当铭记!” 寧安抓了他的手。 十指紧扣,並未发生其他事。 两人就只静静观星。 他们,都突然想等一个日出了。 东风渐亮,第一缕晨曦如期而至。 金红染亮东面,红日在地平线升起,整个世界都亮了。 两人靠一起迎接日出。 千里镜下,从这个角度,整个京城尽收眼底。 炊烟升起,忙忙碌碌的人们出现,劳作,叫卖,赶集……世间百態就这么呈现眼前。 “日月星辰,世间百態,都在脚下。你之前说,你几乎什么都没有。朕与你相反,朕几乎什么都不缺。朕可以给你所有想要的,喜欢的,追求的,那你能给朕什么?” 萧熠看著远方突然开口,隨后转头一脸认真摸著寧安的脸,深深看向她。 “所以,多动动你的猪脑子。朕缺会办事的人?会缺一个赛一个的美人?为什么非得是你?想想朕要的是什么,缺的是什么。” 萧熠的手从她脸上往下移,一直停在了她的胸口。 “唐寧安,你若想常伴我左右看万家灯火,便多用用你的心。”他的指关节叩来,一下下砸在了寧安心口。 …… 第98章 四位妹妹 今日是最后一天大宴。 寧安回到行宫换件衣裳,刚想眯上一会儿,就被喊著去参宴了。 看看时间,才刚过辰时。 主宴厅中,已是济济一堂。 放眼过去,却主要只有后妃与昨日选出来的八位千金。 寧安一到,瑜贵嬪便上来扶她。 “好些了没?”瑜贵嬪一脸担心。“怎么你的面色瞧著更差了?” “我没事,放心。”她脸色能好看吗?昨晚熬了一夜,正犯困呢。 隨后,寧安就被瑜贵嬪好一番的示意。 “又作妖了。”她轻声道。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寧安顺著看去。 哈! 太后身边,又多了四位面生的姑娘。 “什么来歷?”寧安问。 “我也认不全,应该不是和吕家关係不错的,就是七拐八弯的亲戚家的。”瑜贵嬪捂嘴悄声道。 人已到齐,眾人入座。 太后说话了。 “这人吧,年纪到了,就喜欢热闹。明日哀家回宫,这宫里空荡荡的,过於冷清。一想到这一点,哀家就浑身不舒坦。 所以哀家就想著,带上几个年轻人入宫陪哀家说说话。这几日的千金宴,千金们各显神通,哀家看著实在喜欢,便挑了几个可心人。” 太后示意了那四位如似玉的姑娘。 “这四个,哀家要带去慈寧宫好好调教。今日叫你们来,就是先让你们认一认。” 后妃们纷纷环顾四周。 太后说得好听,带人回宫是去慈寧宫作陪,可谁看不出,这几个就是给皇上准备的。 否则干嘛要叫她们相互认一认? 这个厅里,可基本全是后妃! 寧安与荣妃对视一眼,各自敛目喝茶。 看来太后依旧不死心啊!吕家姑娘基本都废了,她身边没得用的后妃,她的后宫大权岌岌可危。 没有帝宠,哪来皇子? 没有皇子,如何爭皇位? 爬不上最高的位子,就没法保证家族世代昌隆! 於是即便一败再败,她也得继续…… 这么一来,入宫的姑娘从八位又变成了十二位。 经歷多日千金宴考验,好不容易脱颖而出的八位姑娘笑顏也变得凝固起来。 “荣妃,庄妃,”太后笑,“哀家带四个人入宫,你二人不反对吧?” 坑来了! 这事,分明是衝著皇帝去的。 可太后现在只说是带入宫中陪伴,並不是册封入宫,所以这事无关皇帝,而是后宫之事。 两妃若应下,皇上知道必定对她们不爽,又得责怪她们没有站他。 她们若反对,便是不孝。刚刚太后才说过,这是她寿宴最后的心愿,老人家孤单寂寞要找几个姑娘陪著说话,她们又有何理由说不? 两人面面相覷。 她们同时也明白了,太后今日这一出,还是膈应和噁心她们来了。 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寧安。 紧盯她二人的太后一下捕捉到了她们的眼神,顿时怒上心头。两个出身尊贵的高位后妃,怎么还要看那小贱人眼色不成? “怎么?安嬪要反对?”太后的眼刀飞了来。 寧安就这么被点名了。她无语至极,真就谢谢两位好姐姐了。 “不反对。”寧安笑。这种事她可挡不住。 “四位妹妹一看便知是蕙质兰心,最適合留在太后娘娘身边了。太后娘娘宅心仁厚,素爱礼佛,以后有四位妹妹帮著礼佛抄经,定能保我大乾江山得天庇佑,风调雨顺!” 一句话,就將四美入宫的意义给定下了。 两妃迅速反应,同时起身表態四位妹妹確实一看就心地善良,宅心仁厚,適合礼佛抄经,適合为国祈福…… 她们只答应这四人入宫礼佛,可没答应其他。若將来太后执意要做点什么,她们可是一无所知,一屋子的人都能作证。 挖好的坑就这么被填了。 太后与她的四美恨不得当场抓唐寧安那张病懨懨,却又笑嘻嘻,贱次次的脸。 但除却她们,在场的大部分妃嬪与八位千金,却都又高看了寧安一眼。尤其那八位新人,心中似是一下就知道入宫后应该跟谁一伙儿,与谁搞好关係…… 太后的四美一个个出来亮了身份。 一个是福慧长公主的小姑子。说是和她哥哥一样,文采斐然,是个才女。但她分明是个用来拿捏駙马的棋子。 一个是皇商之女。她家的皇室买卖是太后一手促成。她入宫,可保太后与吕家永远有用之不竭的財富。 剩下两位,则是身份尊贵,与吕家是世交的老族家女儿。有权有势,却在千金宴的第一天就被淘汰掉的。 四位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有个共同的特点,便是美。 四人与那吕初彤一起环坐太后身边,儼然就是一能文能武,有权有钱的小团体。 寧安撑著头,正迷糊犯困,便又被点名了。 自然还是太后。 “安嬪是后宫最得宠的妃嬪。趁著这么多新人入宫,安嬪不如教教妹妹们,你是如何搏得皇上宠爱?” 不等寧安回答,太后又笑看眾人,“也没有外人在,所以哀家做主,你们有问题,都只管问安嬪。” 隨后,太后身边那四位开始了。 四位先是一齐行礼,表示若有冒犯,还请安嬪不要生气。 太后笑著帮答:“安嬪大度,不会与你们计较。” 第一个姑娘:“敢问安嬪娘娘,听说您曾是舒答应的宫女,您是如何让皇上注意到您,然后选中您的?” 寧安瞥了她一眼,想暗示自己勾引皇帝? “你自己也说了,是皇上注意到了我,皇上主动选了我。我猜,大概是我老实本分,没有太多肠子,一看就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人吧? 至於具体原因,这位妹妹你不妨自己去问皇上,我可解答不了。” 姑娘一噎,低下了头。 第二个姑娘:“听闻娘娘在入宫前与一位世子有过一段过往,听著像是谣言,娘娘要不要澄清一下?” 又来坏她名声?李瑜现转了阵营,她们便对李瑜也不客气了? 寧安呵呵一笑,“真无稽之谈。我当时一个寄人篱下,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怎么可能与皇城根下的世子爷有一段?若真有一段,我又何必入宫?事实我入宫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仰慕皇上。” 那姑娘立马接到:“仰慕皇上而入宫?所以安嬪娘娘果然一早就有计划,一早就对皇上有企图有想法,所以您是承认你主动对皇上……” …… 第99章 处理四女 这第二位姑娘自以为抓到寧安把柄,眼睛晶亮,口舌更是尖锐。 “打住!快打住!” 寧安立即打断。死丫头,就是想说自己是不择手段,有计划有预谋,背著唐静舒,勾引皇上上位唄? “你这姑娘再这么说下去,就要犯眾怒了!”寧安一脸好意。 “啊?”姑娘到底年轻,虽然犀利,但也纯真。 “我且先问你,但凡进宫的,谁没企图和想法?你不想要皇上宠爱?你不想要家族荣光?你不想要一个高位?在场有谁不想?站出来我瞧瞧?难不成入宫是为了混吃混喝吗? 再问你一句,这宫中的女人,仰慕皇上有什么错?宫中的女人,是不是九成九都仰慕皇上?天龙天子,不该被仰慕?” 寧安步步紧逼,“这位妹妹,你难道,对皇上没有仰慕之心?” 没有的话,就赶紧滚蛋! 那姑娘嘴唇抖脸慌张,最后憋了句,“娘娘说的是。是妹妹不懂事了。” “是吧?没有姐姐我,你差点就得罪了所有宫中女人呢。” 寧安冲太后笑,“太后娘娘,您选的这些妹妹真可爱,確实得好好教。您放心,今日妾身便给妹妹们好好上一课。” 寧安倒不是誑语。 她还真就看这几人不顺眼。 怎么年纪小小的,一个比一个刻薄。 第一次见面,尚未入宫就如此夹枪带棒,狠厉显露,这要入宫之后,这宫里还有平静日子? 荣妃敏锐,也意识到了。 她立马笑著起身,拉过刚刚那位姑娘,“你还不赶紧谢谢安嬪的提点?多亏她了。” 那姑娘没办法,只能乖乖行礼道谢。 太后一心要找个场子,第三位姑娘站了起来。 这次的,看著要稍微聪明些。 “妹妹听说,安嬪娘娘与舒答应同出唐家。按理,舒答应是安嬪娘娘旧主,怎么坊间传闻您二人关係不太好?说隨著娘娘您步步高升,可舒答应却步步跌落。有传言说,舒答应落现今下场,也有您的关係?娘娘您要不要当著大伙儿面澄清下?” 好好好。 寧安笑。 这次给自己冠的,是背叛旧主,下手毒辣的罪名。 “澄清?这位妹妹,你以为在座各位都和某些蠢货一般,会隨意被一些谣言左右自己的判断吗?” 蠢货!还是一枚蠢货! 寧安就差明著骂她了。 “舒妃被禁足,是因为对皇上大不敬,与我何干?舒妃被责罚,是因为半夜虐杀了宫女。这事满京城都知,又与我何干?至於她如何变成答应,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又要我如何? 同出唐家,她这般狼狈难道不是丟了我的脸?可我又能如何?这位妹妹,你若是我,是该替她顶罪?” 寧安眼神扫了过去。 四个姑娘,只剩一个了。 寧安盯著她,就等她开口了。 那姑娘狠狠一眼回瞪过来,隨后迅速展露了个灿烂的笑。 “妹妹我对娘娘就只一点好奇。娘娘真的不会写漂亮字吗?听说您之前在慈寧宫抄经时,书写都不如妹妹家中的七岁弟弟。 可那日千金宴,舒答应却说姐姐写得一手好字,说唐家还有许多姐姐过去的墨宝和书信。” 那姑娘一步步过来,行至寧安跟前,继续甜笑,“难道姐姐是为了逃避给太后娘娘抄经而故意隱藏了实力?” 寧安回笑。 这个丫头,终於是聪明一些。 自己的鬼画符,若被认定是故意,那便是对太后不敬,是对佛祖不恭,这种错误,如何能犯? “妹妹啊,我若真能写一手好字,为何不在宫中大显身手呢?许多人本就笑话我宫女出身,我为何不自证琴棋书画也有一样长处?还会由得大伙儿取笑吗?这一听就假啊!” “那些墨宝……” “没进京之前,我若写信,都是我娘帮写。入京之后,唐府有两个丫鬟,一个叫松枝,一个叫桂枝,她们常常帮我写信。你所谓的唐府墨宝,大概就都是她们的手笔。我出银子她们帮写,就这么简单。” 不好意思了。 寧安所提的三人,全都是死人。 死无对证,还要查吗? 第四位姑娘哑口无言,只能訕訕退下。 寧安则笑著摇头,“四位妹妹不要气馁,来日方长。今日姐姐教你们的第一课,便是少道听途说,少一叶障目,少搬弄是非,而是要多多明辨真相。若传言可信,官府还有何用? 你等急功近利,只会暴露蠢笨。若无人相护,就你们刚刚的所言,姐姐我皆能以造谣誹谤罪追究你们。知道了吗?” 除了太后和她的人,其余在场人群皆觉解气。 都什么东西? 狐假虎威! 庄妃也开口了,“安嬪这一课倒是极好的。其他妃嬪也都受教了吧?为人妃者,切记须得谨言慎行。搬弄是非,轻信谣言,是为大忌。” 荣妃则挥手那四位姑娘,“还不赶紧谢过安嬪饶你们之恩。” 四人乖乖上前行礼感谢。 太后的脸色又黑了。 现如今,她看庄妃也是一百个不满意。 特意將她重新扶持回来,是为了让她和荣妃斗一斗,让她站在自己这边,时不时能做把刀子。 可什么时候开始,这庄妃与荣妃竟这般默契配合了? 扫眼正坐在一边打瞌睡的寧安,太后更是气得胸口疼。 这小贱人,怎么会从头到脚都叫人这般生厌? 太后冷笑。 她搬进皇帝住所就以为可以安枕无忧吗?皇帝能护得了她一世吗? 来日方长,走著瞧! 寧安虽闭著眼,但心中也正在盘算,太后的这四个新人好討人嫌,等她们入宫就不好处置了,要不要趁早一口气处理掉? 刚好耳边,瑜贵嬪也正在悄声骂那四人可恶,唯恐她们入宫后囂张跋扈似恶狗,让荣妃想想办法找个由头惩治她们,最好让她们没法入宫。 荣妃就骂:“你说得轻鬆,得不留把柄,一下处理四个,哪有那么容易!” 寧安幽幽开口,“那我来。你们记得搭把手,敲个边鼓啥的。” 寧安刚问过了今日宴席的大概进程,倒是有了点想法。 她叫来了夏梦,“让锦绣去找皇上问句话……” 若萧熠答应配合一把,那这事绝对能够十拿九稳。 …… 第100章 休或是杀 有那么一个好笑的事。 午宴的时候,寧安去更衣,结果唐易之,寧安的那个便宜老爹,带著苦瓜脸就等在了客院外边,想要和她借一步说话。 “我以为,上次我们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我没有你这个爹!” 可唐易之既是鞠躬又是作揖。 “爹错了。爹对不住你。你且帮帮爹吧!算爹求你了!” “帮你什么?” “安阳侯府这次被牵扯进了谋逆案,整个侯府人心惶惶多日,昨日,更是多了不少皇上的禁卫军在府外,严格控制侯府进出。” “你怕被连累?”寧安冷笑。“你是他家女婿,被连累是必然的!你既得了他家的恩,自然得与他们有难同当,活该不是?” “寧安,你难不成真想看爹死吗?” “放心吧。你不是主谋,死不了的。” “可若没了权利没了地位没了官爵,那活著还有什么意思?” 唐易之抹了一把泪。“皇上已经完全停了爹所有职务了。爹快要完蛋了。侯府谋逆案加上舒儿那事的牵连,爹该怎么办!” 寧安抱胸看著他。这个老东西是真的声泪俱下,不是演的。 有的人啊,是真的自私! 她,娘,寧平,在他眼里都可牺牲。就连唐静舒,在他的官位权势跟前,也连个屁都不如! “你如何,与我无关。” “爹求你帮帮忙。” “帮什么?” “帮爹在皇上跟前说说好话;说侯府行为与爹无关;让皇上不要惩罚爹;说爹忠心耿耿,绝无异心,说你不希望爹受牵连……你放心,以后爹的俸禄都给你。” 唐易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苦求那个曾被自己拋弃,自己不愿承认的女儿。 可事实摆在跟前,现如今这个女儿,比十个安阳侯府还要管用啊! 这个女儿一出手,唐寧平,自己那个逆子,居然有底气说要脱离唐府?他只以为这逆子放屁,谁料他真就在步步高升,近来隨侍皇帝身后,成了天子近臣! 这个女儿一出手,李瑜,那个她曾经的相好,也被提携著,近来居然有了执掌禁卫军之势。连著他爹永寧侯也再次被重用! 这个女儿,听说更是堂而皇之已经住进了皇帝的屋子,独享天恩。 这一切固然荒唐,可唐易之只要想到,这本朝第一个皇子,很可能是自己的外孙,他的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皇长子,那可是皇长子!运气好一点,那说不定就继承大统了!那他就成了天子外祖! 所以他现在无比想要修復与唐寧安的关係。不不不!不是想要,而是必须! “寧安,你帮帮爹吧!爹太难了!” 苦情戏码来了。 唐易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隨后,居然,跪—下—了—! 寧安突觉好笑,“唐易之,你可是堂堂礼部尚书,说跪就跪,你文人的气节呢?” 不过,寧安也一下心理平衡不少。 可见,这烂人可以牺牲的,远不止他们一家三口。 尊严都可以不要,说跪就跪,倒是与他现在那个夫人戴氏一模一样!真就天作之合! 唐易之又来拉她裙摆,只希望她可以一时心软,与他和解。 结果,寧安抬脚就是一踹。 她没收力,直接將唐易之踹翻在地。 “想要修復与我的关係?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你说,你说,爹都答应。” “我娘怎么死的?”寧安还是在意这个。“只要这个问题不解,你就是我仇敌!” 唐易之迟疑了一瞬,终是开口了。 “戴氏。戴氏母女憎恨你们很久了。你跟著舒儿入宫后,戴氏便迫不及待对你娘下手了。那天的马和车夫都有问题。 可寧安你要相信,这事与爹无关啊!爹知道的时候,你娘已经没了,爹也不想的……” 唐易之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寧安料到了。戴氏!呵! “我给你三个选择!” 寧安要看看,这老东西的底线究竟在哪儿。 “第一个,杀死戴氏!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你亲手为娘报仇!第二,给我三万两银子。第三,你休了戴氏。这三条,你只要做到任意一条,我去找皇上帮你求情!你自己好好想想。” 寧安说完就走。 唐易之又来抱她腿,这一次,直接被如意拎小鸡仔一般给丟开了。 三万两,他是绝对拿不出来的。除非他把所有產业,连同唐府宅子都卖了。 那他敢杀戴氏? 敢休了戴氏吗? 他能確保安阳侯府不会哪天捲土重来,再次光耀吗? 这都是一场豪赌,就看他敢不敢下注! 但即便他不做,就冲戴氏是害死娘的直接凶手这一点,她也必须死! 午宴之后,太后带著一群皇亲女眷去看戏看杂耍去了。 吕初彤与四美原本也要隨侍太后身边的。 可吕初彤心眼多啊,她突然发现,唐寧安坐那儿不动,两妃也不走,就连瑜贵嬪和姚贵人等人原本要去看杂耍,也都被荣妃的人拉了回来。 “姐姐们怎么不走?”她好奇,便跑过去一问。 寧安突然就劝她,“今儿的杂耍可是不一般,都是各地调来的最顶尖班子,妹妹若不去,可得后悔一辈子。” 吕初彤更狐疑了。既然这么好的杂耍,她们为何都不动?越是让她去,她就越不能去了! 她赶紧就让人去打听。 很快得了消息。 原来按著计划,今日湖边才是重头戏。 说颇负盛名的龙江船厂这次为寿宴赠送了两条宝船。一条龙船一条画舫。今晚两船会放礼炮为太后恭祝寿辰。 宝船今日刚从运河入京,此刻皇帝亲自去迎了,待会儿会开过来。有兴趣的宫妃都可上船,两船將从水路,沿太液湖一直到玄明湖一路游玩。 在京中走一圈后,两船入夜才会回来,给太后一个惊喜…… 很明显,龙船或画舫都比杂耍有意思。她们虽都坐过船,可大多是在谁家园子的湖里漂几下。大型船,她们见都没见过。 眼下可以乘船欣赏十几里地的湖光山色,这辈子或许也就只这一次了。 长长见识也好。 於是吕初彤说什么都不肯再去看杂耍了,其他四美亦是如此。 跟太后打了招呼之后,她们便都留下了。 四美齐齐夸讚吕初彤,一口一个“姐姐洞察力惊人”,“还是姐姐仔细”,“以后都听姐姐的”……直把吕初彤夸上了天。 …… 第101章 闪瞎人眼 心知自己几人不招人待见,怕被拋下,吕初彤带著太后四美几乎是直接跟在了寧安身后。 美其名曰:按著太后娘娘指示,跟著安嬪娘娘学些东西。 在吕初彤心里,整个后宫最最奸猾者非唐寧安莫属。只要盯住唐寧安,什么好事都少不了她们的。 寧安故意刺了她们几句,五人也犹若未闻。 很快,人群中有人雀跃起来,指向了湖面。 可见平静湖面上有船行来。 惊呼四起,全都在感嘆原来是这么大,这么漂亮的船。 来船是两艘。 前面的龙船,足有三十余丈之长,好几层高,豪华气派,是为皇帝定製。 后边跟著的是画舫,相比龙船小了不少,但胜在精巧,看著足有三层。 一眾后妃跃跃欲试,已是著急想要登船。 两船临近后,龙船却停下了。 荣妃已经收到消息,“行宫湖码头水浅,龙船吃水深,停靠不了。只有画舫能够停靠。待会儿一眾姐妹们便一起上画舫玩玩。” 眾人齐齐应是。 眾后妃这就准备往码头走。 画舫渐渐往岸边驶来。 远远的,眾人看见龙船放下了一条小船。 有太监划船过来了。 那边画舫还没下锚,小船倒是已经灵巧靠岸。 眾人一齐看去。 太监跳下小船,扫眼一番后,直奔坐在远处的寧安就去了。 “给安嬪娘娘请安,皇上问,娘娘身体可还舒坦。若无不適,皇上邀您上龙船一游。” 寧安:“不是说,龙船吃水深,停靠不了?” 小太监恭谨指向他划过来的小船,“可上摆渡船,奴才带您上龙船。” “龙船上可还有其他人?” “只有皇上一位主子。皇上一人略有些无聊,所以特意来请娘娘共享湖光山色。” “那甚好,走吧。”寧安带上了如意,往小船方向走去。 吕初彤眼里全是嫉妒。 皇上召唐寧安去,岂不是偌大一条船,只他们俩? 这也太便宜唐寧安了。 她也好想上龙船。 “公公,我等奉太后娘娘之命,跟著安嬪娘娘学习,能否也跟上龙船长长见识?”她到底试著问了一句。 问一问,又不会死。 若不行,还能试一试塞些银子,万一成了呢? 那公公犹豫了一下。 吕初彤赶紧上前几步,“公公行行好。皇上也没说不让其他人上龙船吧?” “这……倒是没有。” “那不就行了。公公放心,咱们都不会忘记您的好。” “可……”那公公没有回绝,看了吕初彤和四位姑娘一眼,行礼回到:“可小船最多只能再载六人。但您即便不带奴才,也有五人。” 五人,加上寧安和如意,已是七人。刚好多了一个。 见这公公如此好说话,吕初彤心头已是一阵窃喜。 “这还不简单?” 她上前拉住了如意,“好姑娘,你就別去了。这样我们五人刚刚好。” 如意挣开,“不行。我们娘娘还受著伤,没奴婢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吕初彤手腕上的一只金鐲子,直接滑到了如意手上,“我们保证,一定给你照顾好安嬪。包在我们身上,这还不行吗?” 其他四个姑娘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表示一定不给安嬪添麻烦。 寧安刚想开口,四个姑娘已经簇拥著她往前走。 吕初彤还在后边催促,“可別让皇上等急了。” 已经跑去行宫湖码头的瑜贵嬪还特意跑过来,“你们等等我,我也要上龙船!” 姑娘们见状步伐更快了,“贵嬪娘娘留步,人已经满了。” 她们欢欢喜喜,一起上了小船。 瑜贵嬪则在后面笑著呸了声…… 吕初彤自是有些疑惑今日唐寧安怎会这般安静和温顺,但眼下兴奋当头,她也顾不得多想。 怕皇帝对她们的突然出现有意见,她们特意让唐寧安坐在了船头。 五人在后边窃窃私语,万一皇上责怪她们不请自来,她们就把责任推在唐寧安的身上。总之,得想办法留在龙船上。 毕竟这会儿到入夜,好几个时辰。 这什么样的湖光山色能看这么久?皇上无聊,怎会不找些乐子? 她们五人努努力,没准便可比那千金宴脱颖而出的八位千金还要更早得了位份,从此得到太后的鼎力扶持…… 想想都美! 万一唐寧安从中作梗也不怕。她们可是有五个人,隨便想想办法,总能压制。 尤其唐寧安看上去状態很不好,撑著头闭著眼似乎不舒服,那她们的把握就更大了。 五人接头接耳,商量的全是如何在几个时辰里吸引皇上,取代並压制安嬪的那点事…… 五人可丝毫未察,站在船尾正摇著船桨的太监面上的鄙夷不齿都快盖不住了。 另一边,画舫已经靠岸。 后妃们也正纷纷上画舫。 不像她们,距离龙船只三十余丈,很快就到。 感受到后妃和千金们投来的羡慕眼光,吕初彤五人的下巴都抬高了不少,还特意衝著画舫那里挥起了帕子。 想著待会儿的一路,龙船在前面行,画舫在后边跟,那帮人得是怎样的羡慕嫉妒! 几人是越想越激动。 更是开始幻想等龙船沿河道一路进京,定会引来两岸大量百姓围观。知道龙船上是皇上,那还不得纷纷跪拜三呼万岁? 该是何等壮观? 她们又当如何荣耀? 她们也可以先试著享受那种高高在上,接受万民跪拜的快乐了。姑娘们又开始赞起了吕初彤,夸她聪明机灵,夸她隨机应变,夸她有眼力见。 她们要是能出头,定当好好感谢之。 听著后边窸窸窣窣的寧安,渐渐睁开了眼。 距离龙船只约二十丈。 寧安袖子一抖,几块糕点就到了她的手心。 手里一捻,隨手一撒,湖中锦鲤顿时被香气吸引,纷纷从四面八方游来。 后边五人见到此景更激动了。 这么多锦鲤围来,多好的兆头啊! 她们也终於要鱼跃龙门了么! 寧安突然起身,衝著龙船方向行起了礼。 后边五人隨著她这方向看去,就见龙船栏杆后,面对她们的方向,萧熠正衝著这边微笑。 金色龙船,银袍皇帝,湖面波光粼粼,日光之下,此时此景,几乎快要闪瞎人眼。 见安嬪都请安了,五个姑娘赶紧起身,衝著萧熠行礼,每个人都还不忘摆出了最美的姿態和角度…… 第102章 谁来救命 坐后边的五位姑娘反应过来,忙著起身漂漂亮亮行礼之时,寧安已將手里再次捏碎的糕点又一次的,趁她们不注意丟进了水中。 湖中那一条条肥美鲜活,足有小臂之长的锦鲤更是活跃。 它们密密麻麻靠在船边,等著下一轮餵食。 与此同时,寧安一声咳嗽。 摇船的太监收到了信號,手里的船桨对准了水下,一击又一拋…… 姑娘们刚行完礼,正偷偷看向萧熠,就见什么东西,似金似红的,如几道弧线,突然从眼前划过,叫五人皆是嚇一大跳。 隨后,就有什么在她们脚边生猛开跳,窜来窜去,还溅起不少水,弄湿了她们裙摆,嚇得她们六神无主。 刚看清是锦鲤,就见又有几条不知怎的就跳进了船中。 “啊——” 有一条鱼,直接落在了吕初彤脑袋上。 那锦鲤尾巴一甩,给了吕初彤响亮且带著水的一巴掌。 吕初彤双手胡乱拍打,那鱼被打到了旁边姑娘身上,又是引发了一串尖叫。 可怜那姑娘脚边有一尾鱼,刚好一脚踩了上去,结果直接重重滑倒在了座位上,差点翻下了船…… 好几尾的锦鲤就这么在她们脚边活蹦乱跳。 “弄走,快弄走!” 她们是有些怕,但更是嫌脏,嫌噁心,嫌鱼腥味。生恐被弄脏了衣裳,怕水弄坏自己的妆面,怕气味观感不好会影响等会儿搏圣宠。 姑娘们开始忙著將几条鱼弄下船,可她们又不愿脏手,所以全都是用脚去踢。 寧安不动声色將身子偏向了她们踢鱼的那边。 后边那太监终於等到了合適的时机。 趁著那五人有四个都站著,忙著拿脚在勾鱼出船舷,太监手中石子飞了出去,直接打在了靠在船舷边的吕初彤后膝上。 吕初彤一声尖叫腿一软,重重摔下之时,太监也配合脚下猛地一个大晃。 习武之人用尽全力这一晃,非同凡响。 吕初彤“扑通——”,越过船舷翻下水去。 小船也顿时失去了平衡,完全向一边翻去。 站那儿的几个姑娘也摔了下去,隨著几朵巨大的水溅起,船,侧翻了! 没错! 这一船的人啊,总共七个,一个也没能逃脱,全都掉进了水中。 一时间,“救命”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还真如之前萧熠所说,京城贵女们,几乎就没有会游水的。 寧安自然也得装出不会游泳的样子,在水里扑腾的同时,还不忘怒骂: “吕初彤!” “你害我!” “你们合谋害我!” “救命!” 太监也掉在了水中。 他悄悄使了坏,落水之时腿上发力,对著小船就是一蹬,加上风向的作用,此时此刻,小船已在五六丈之外,叫那些姑娘想自救都难…… 湖面上,精彩万分。 吕初彤那帮人越是喊著“救命”,越是连连吃了多口水。 画舫那边注意到了这里,可又有何用? 宫妃们带著奴才磨磨唧唧的,到这会儿还有人没上船,画舫还停在码头。远水救不了近火。 岸上的人也发现这边有人落水了。他们则更无能为力了。这好几十丈远,即便会游泳的,也一口气游不著啊! 寧安么,在做戏。 学著落水的样子,在水里扑腾。 天气这么热,她早就想游水了,好舒服啊! 身边还有这么多锦鲤,也太有意思了! 相比她的快乐,其他五位则如被丟入了地狱之中。 本就连吃多口水,还要忍受那些大只的锦鲤在她们身上窜来窜去。她们平时可连鱼都没抓过呢。那噁心的触感,无异於有人用手在她们身上抓来抓去。好想死啊! 寧安不动声色,用脚划水,离这五人稍微远了点。 “安嬪娘娘,您没事吧?” “您还身受重伤呢!” “奴才这就来救您!” 那太监自然也会游水,他手里拿了船桨,第一时间游到了寧安身边,伸出用以避嫌的船桨让她抱著…… “奴才这便救您上龙船。” 那吕初彤听到了这话,也不知怎么的,竟是在水中挣著划拉过来了,伸手就要来抓桨。 寧安哪能让她如意? 示意太监不用拿石子来打,寧安装作努力往船桨上趴,隨后猛地一用力。 她的双脚,刚刚好踩在了吕初彤脑袋往上一蹬,整个人得以趴上了船桨…… 吕初彤脑袋有多疼不知道,但她彻底被踩进了水里,咕嚕嚕冒了一串泡却是真的。 即便她出水再去够船桨已是不可能,太监已经带著寧安一下划出去了数丈…… 龙船上的萧熠这才“后知后觉”,开始喊著“救人”。 侍卫上来询问,应当怎么救?毕竟谁都知道这五个都是太后给皇帝准备的人,可得注意分寸。 萧熠一眼扫过去,“朕何时让你们去救人了!” 侍卫一愣:“还请皇上明示!” “滚!去叫船工!有几个叫几个!” 太后今早带著五个臭虫如何將两妃和安嬪刁难了一遍萧熠都听说了。这样的五个东西要进了他的后宫,那还有消停日? 难得唐寧安昨日经过他教育之后,今日良心发现,愿意自告奋勇,他自是愿意配合的。 一口气將五个都处理掉,也確实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只可惜,唐寧安那头猪,还是领会错了他的意思。他让她“多用心”,指的不是良心好心玲瓏心,指的,单纯就是她的“真心”。 也不知,她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 萧熠自认是个不错的人。 这些惯会作妖的女人,可不能害了他的侍卫。太后的这些心比天高的棋子最好的去处,便是再看不到希望之处。 船工们已经到了。 “下去救人吧!”萧熠道。 “听说那些都是千金小姐……”船工也有顾虑。 “无妨,该如何救,便如何救。救上来人后,每人赏银一百两!” 萧熠刚说完,便见一个个船工扎进了水中…… 他刚问过了,船工们风吹日晒不著家,娶媳妇不容易,他便帮帮他们了。 之所以等到现在,是那五个应该都已半死不活了。 船工这会儿去收拾残局,对方连挣扎和威胁的力气都没有。 眾目睽睽,一切水到渠成。 …… 第103章 天塌下了 总共七八个的船工一股脑扎进了水里。 他们水性好,下水如鱼,眨眼间便已出去了数丈。 “放几条小船下去!” 萧熠还不忘叮嘱:“救起来的人都给朕送岸上去!不许带回来脏了朕的龙船!” “那皇上您不回去岸上了?” “不回!等把安嬪弄上来后就开船!” “那些姑娘和船工……还请皇上示下。”高公公谨慎问著。 “庄妃荣妃不是在吗?若这点小事都还办不好,还如何掌著后宫协理权?” 很快,寧安就被救上了龙船。 萧熠亲自將她抱上去的。 知道定有不少人看著,寧安自不会忘记演戏,捂著中箭的伤口愁眉紧锁,一不小心就“晕”了过去…… 萧熠抱她进船舱,她却在问:“皇上不回岸上?那妾身如何看热闹?” 她设计了这么好的一齣戏,结果却没有看到结尾,好难受啊! 萧熠无语,进了船舱后,直接就將人丟在了榻上。 寧安“哎哟一声,本以为他会来哄。 “高福,给她船,让她自己划回去!” 说罢,萧熠就上了二层。 又生气了! 寧安赶紧跟上。 她也不顾一身湿漉漉的,直接跳进了萧熠怀里,弄得他也是一身的水。 “妾身为了给皇上排忧解难,如此努力,您怎么能连句夸奖都没有?” “那朕特意安排游船想带你出去玩,你怎么一点不能领会?” 萧熠只剩两天时间放鬆了。一回京后,等著他的又是繁重的公务。 他不是不想配合她,只是相对下,他不希望他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若朕送你回岸上,太后定会不依不饶刨根究底,定会要朕交出那个摇船的太监!不管为何翻船,他既掌船就有责任。你也不想他被太后揪住,丟了小命吧?” 寧安確实没多想,但萧熠这个理由,她接受。她自己承受过无妄之灾,不希望別人也受这种苦。 “那就不回了。晚些我跟瑜贵嬪她们打听。” 萧熠揉了下她的头。 谁叫他宠呢? “吩咐下去,龙船先原地停下。” 萧熠丟了只千里镜给寧安。 “等安嬪看完热闹再走。” 寧安嬉笑著在萧熠面上吧唧了两口。“皇上真好。” “记得报答。” “一定涌泉相报。” “那朕今日便等著!” “……” 好像哪里不对?这人怎么…… 寧安嘖了一声,不再理他。 萧熠却是弄来块薄毯,准確拋在了她的身上防止她著凉。 “高福你下船去,替朕发作一通……” 此时此刻,五位姑娘顺利被一群船工拖上了岸。 出了这么大的事,画舫自然暂时走不了,所有人只能下船。 不少人面有烦躁,心中埋怨吕小姐等人坏了她们乘坐画舫的计划。 可大部分后妃却都在暗自窃喜。 五位姑娘因为湿透,衣裳裹身,已失了大雅。被一眾糙汉子拖搂上岸,更是失了名节。 这样的玩意儿,肯定是没法入宫了。 要么…… 有人憋不住,噗嗤笑出声。要么这几位真就只能如安嬪所言,常伴太后古佛青灯拜佛抄经了。 荣妃和庄妃心情大好,面上却佯装慍怒。 她们立即出面,一个忙著张罗救治,另一个则带著一眾船工去到一边,实际是去了解他们身份信息,等会儿便於拉郎配…… 太医已在旁候著。 高公公赶到,第一时间抓了王院首,让他赶紧摆渡去龙船上看看安嬪如何了。说安嬪本就受了箭伤,前几天摔了轿撵伤口已经恶化,这会儿又泡了水,情况很是不好…… 说得眾人全都心惊胆跳。 王院首將头埋低,再次感嘆皇上身边人才济济,能人多,戏子更是不少。 王院首坐船去登龙船,高福则在原地叉腰又跺脚。 “赶紧將这五个给救醒,咱家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捣鬼!好好的船怎么会翻!” 在场这么多人,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告状。 有说看见五个姑娘是自己要求,坚持並推著安嬪上的小船;说五个姑娘故意阻止如意姑娘上船;说看到五个姑娘在小船上躥下跳,疑似就是引发翻船的主要原因…… 大家都没撒谎。从她们的角度,看到的都一样。 说出来后,她们才惊觉,咦?若这么说的话,这五个姑娘怎么看都像是意外的主导者,而安嬪才像是那个唯一的被害人? 瑜贵嬪也表示,她看得真真的,是因为吕小姐莫名其妙跳下船,导致船体不平衡才翻了船,吕小姐才应该是眼下悲剧的主因。 眾人皆应是。 太医诊治下,几个姑娘先后醒来。 一看自己窘態,听闻自己是被船工救来岸边,一个两个,全都面如死灰。 天塌了! 刚刚还在想著要如何如何搏圣宠,转眼为保名声就或许只能做船娘,沦为京城笑话? 这一个天,一个地,如此落差,谁能受得了? 几个姑娘一回忆,就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掉下水的。 其中一个姑娘直接扑上了刚幽幽转醒的吕初彤, “都怪你!都是你!你为何要攛掇我们去坐龙船!又为何要为我们爭取上摆渡船!你又为何突然落水!你说,你说,你说啊!” 吕初彤还在往外呛水,说不出话,可那姑娘悲愤交加的,已经是拳脚交替打来。 另三个姑娘也觉得今日悲剧皆因吕初彤起,纷纷想要出气。 前途光明,家族荣耀的她们就此成为家族笑柄,这换谁能受得了?这口气找谁出?想来想去,也就只吕初彤了。 现在的她们,已是一无所有。既不用惧怕太后之势,也不担心被人笑话,这笔帐,只能找吕初彤索。 这时,人群里姚贵人突然一个咋呼,“要说,吕小姐不会是故意落水,一石……六鸟吧?” 空气突然一窒。 她只说了一句,但够了。 足够所有人想入非非: 是啊。安嬪本就受伤,伤口不能泡水,身体又施展不开。稍有不慎,轻则伤口感染,就此倒下,重则营救不及,小命呜呼。 另外四个也是,突然之间就得了太后倚重。原本独享太后信任的吕小姐一时间嫉妒成恨极有可能。 她一个即將被丟弃的庶女棋子,去毁掉五个人的將来,倒也极有可能。 经过这一提点,四个姑娘也似“幡然醒悟”,纷纷將仇恨视线定在吕初彤身上。原来她才是始作俑者! 四个姑娘几乎是同时扑向了吕初彤,打作一团。 …… 第104章 船工夫君 打起来了? 自然不能不拉架。 可若拉开,这戏还有何意思? 於是,眾人拉架的手脚软绵绵,拉了多下,场面依旧难看。 一眾后妃皆唏嘘。 瞧瞧这一地的狗咬狗,所以说白了,唯一最惨的,便只有安嬪。她被推上船,一个人坐船头背对一群牛鬼蛇神,又莫名其妙被拖下水。 若不是那太监救了安嬪,就安嬪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都坚持不了十息,没准早就沉湖了…… 哎! 这大概便是作为宠妃的代价! 才短短几日啊,那小命就跟系在悬崖上一般,忒嚇人! …… 又有人突然想起来,安嬪落水的时候,也指证是吕小姐害她来著。 “是吗?”高公公走过去,扒拉一下扭打在地的姑娘们,极尽暗示。 四个姑娘立即过来跪在高福脚边。 “是!我也想起来了,当时安嬪娘娘也是指认是吕小姐害她!” “吕小姐就是故意跌下船的!” “她有企图,她要害安嬪娘娘和我们四个!” “还求高公公帮我们做主啊!” 四个姑娘当然只能求高公公做主。 高公公现在代表了皇上,求他才是唯一出路。 总不能指望太后吧? 吕初彤和太后都姓吕,太后为了不沾身,也定会护著她娘家姑娘! “岂有此理!”高公公再次暴跳。“吕小姐,你若是始作俑者,最好赶紧向皇上请罪。否则万一安嬪有个三长两短,你是万死难咎!” 吕初彤一直都在努力解释,说她不是故意。 说她是脚滑了。 说有人疑似撞到她了。 她想起当时她后座也坐了两位姑娘,她立即扑过去质问是否她们对自己做了小动作? 她又质问旁边的姑娘,为何故意把锦鲤滑在她的脚边害她摔倒?…… “吕初彤你血口喷人!” “吕初彤你敢反咬!” “吕初彤你敢做不敢当!” “果然庶女就是不上檯面,吕初彤你手段卑鄙骯脏!嫉妒我们就使坏,看不抓你的脸!” 就这般,五个人才刚刚被分开,这会儿又是互相扯起了头。 於是,太后匆匆从戏楼赶过来时,吕初彤的罪名基本已被定下,此时正被围在中间接受眾人“围剿”。 这是什么场面? 她今早还讚不绝口的五个姑娘,此时全都釵环散乱,披头散髮,一脸绿绿,哪里还有一点贵女千金的体面?倒像是那些个市井街头扯皮的三姑六婆。 太后顏面扫地。 作为清楚唐寧安路数的旁观者,太后立马意识到这又是一次针对自己的反击。 她气到差点晕倒。 五个!五个棋子!全都废了! 偏偏这群蠢货,还自作聪明正在相互指责!相互甩锅!真是把她的脸都丟尽了。 吕初彤看见她后还跪地过来相求,气得太后差点就想一脚將其踹开。 “你们在这儿闹什么!和你们一起落水的,不还有两个吗?那个划船的太监呢?安嬪呢?”太后也有些失態,几乎是咆哮著吼出声。 太后的视线狠狠定在高公公身上,几乎要凿出洞来。 “翻船之时,那掌船太监与安嬪都在做什么?” 高福不紧不慢,“奴才和荣妃庄妃都已弄清楚缘由,今日事故实属意外,皆因吕小姐脚滑落水导致小船失衡而起。这一点,眾目睽睽,从伺候太后娘娘您的几位姑娘,到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事发时,那太监在忙著摇船,安嬪则坐在船头被身后足足十二只眼睛盯著,可见那个太监与安嬪是这场事故中最无辜被拖累之人。” 眾人齐点头,心道最近太后对安嬪的针对已是越来越明显。今日这事,难不成还要帮著吕小姐倒打一耙不成?简直丟了身为太后的威仪。 高福恭谨回应:“安嬪娘娘落水后扯到伤口,吃了好多水又遭了撞击,昏迷过去了。现王御医已经前往诊治。 至於那个太监,皇上说他连船都划不好,留在世上也没意思,所以將他抓了起来,准备处决。” 太后冷哼一声,“来人!去把那太监和安嬪都给哀家找来!” 她要亲审。 只要使了手段,总会留有蛛丝马跡。 她倒要看看,唐寧安的病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高福看向了湖面,“那太监与安嬪都在龙船上。” 眾人皆顺著视线看去,隨后发现,那龙船正渐渐远去。 开—走—了! 高福:“怕是来不及了。” 太后气得牙齿都咯咯作响。 看懂了。 这不仅仅是唐寧安的出手,还是她与皇帝的合谋! 甚好!甚好! 皇帝,真是好样的! 人人都夸皇帝孝子,为了给她祝寿不但带著整个后宫来了行宫,给她安排每日不重样的玩乐,每天想尽办法討她欢心,可实际只有她最清楚,皇帝是每天都在给她一击。 就如今日,说好要给她惊喜。 实际就是这个吧? 真是好惊!却丝毫无喜! 皇帝啊皇帝,这是要对她过河拆桥啊! 太后甩手就走,她不管了。 庄妃急问,“这五位姑娘如何,还请太后娘娘示下。” “要你做什么吃的!”太后甩袖。 即便她现在派船去追龙船,也绝对抓不到那个太监了。皇帝只需来上一句,“已经將人沉湖了”,她就没法继续追究。 唐寧安,更是连把柄都没留。有皇帝护著,她也是没辙。 至於剩下的这五颗棋子,反正都废了,她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失了名节,还如何变废为宝?看著就碍眼! 这些玩意儿,隨她们处置吧。总之她身边是留不得了。 吕初彤的天都塌了。 她机关算尽,最终却还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吗? 荣妃与庄妃上前来。 “错已铸成,也无其他办法。既是意外,你们便认命吧。那几位船工都还在。你们若愿嫁,宫里给你们出一份嫁妆。若是不愿,便直接归家吧。” 五个姑娘看去了一边。 那几个长得膀大腰圆,乌漆嘛黑的糙汉子正对著她们咧嘴傻笑。船工,船工?这样的人做夫君?算了算了!她们寧可给人做妾去! 五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选择回家。 五人乖乖磕头,求荣妃和庄妃给她们做主, …… 第105章 不如翠花 荣妃一嘆,走去了几个船工跟前。 “待会儿会有太监跟你们结银子。你们拿了钱就走人。今日之事,就全忘了。不许出去胡说八道!” 荣妃这种走过场式的警告事实毫无意义。在场几百號人呢,哪里封得住口?到明天,满京城的闺秀圈都会知这几人失名节之事了。 “敢问娘娘,能结多少银子?”船工问。 “每人……一百两。”她憋笑。 这些隨便一支珠釵都要百两银的姑娘到头来,名节却只值这个数,传出去,又是笑话一桩。 一百两?几个船工全都喜笑顏开。加上皇上答应的一百两,他们每人能拿二百两银子。足够他们每人去买条大船了。 有船,还怕找不到船娘?什么样能干的船娘没有,还用得著这些娇滴滴,只適合摆著看的千金小姐吗? 於是,尷尬的一幕出现了。 五个姑娘正唯恐船工们不依不饶不答应,被她们的美色气度所吸引,坚持想要娶她们…… 结果事实却是,一眾船工个个在喊“太好了”。 说什么? “本来娶媳妇这种大事,也不能隨便。” “嚇死我了!娶媳娶贤,这样乾巴巴的带回去,还不知能不能生,我老娘还不得打死我。” “就是,不如拿银子呢。有钱了,我终於能娶上村头翠了。” “恭喜老弟,翠既能干活儿又会做饭,以后定给老弟样样料理得妥妥的。那大胸大屁股的,一看就会生养,提前祝老弟三年抱俩!” “我家还有河东狮呢!我都担心一路了,就怕带个没用的妾回去,现在不用愁了。哈哈哈!” “……” 围观眾人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没想到今日最损的点在这儿呢! 五个姑娘也愣住了,几乎是一个个瞪圆了眼,泪珠子在眼眶里直转。 什么? 她们不贤?乾巴巴?不如翠?没用?妾?她们在这些船工眼里居然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女,而是这样的存在? 因为这些臭男人的无礼评价,围观眾人的视线都在她们身上胡乱打量。湿透的五人只觉被人扒光,唯有抱胸挡住身体。 真没法活了。 这她们身体平平,生不出孩子的谣言传出去,就连豪门妾怕都做不了了。 五人气恨,也就是在宫里,这若是在外边,她们定不会放过这群船工!定要割了他们的臭舌头! 可此时的她们,却是任由自己被贬低至此也敢怒不敢言,生怕这些粗人一生气,闹著要求亲。那就彻底成京城大笑话了。 那边高公公带著船工去领钱,这边庄妃也开始安排送五个姑娘离开,她还不忘叮嘱,“那些船工救了你们的命,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出去后可不许为难人家。否则,本宫也不饶你们。” 姑娘们只能抹著眼泪应是…… 舒服了。 庄妃荣妃对视一眼。 这几天下来,今日的心情最好。 还等什么? 时间尚早,画舫一游,刚刚好。 两妃也没说要留下一个在岸上照应,直接都上了画舫。她们与太后越发势同水火了,既然只能选一边,那自然是选皇上。 跟著皇上一起游船才是明智之举。 …… 另一边,王院首上了龙船到这会儿,已经足足吃了半只瓜,都还没见到“快不行”的安嬪与“暴怒”的皇上。 听说皇上在上层,王院首贴楼梯口侧耳听了许久,渐渐確定,短时间內绝对绝对不会有人宣他上去了。 他索性躺下午休了。 无疑,他这次的作用,再一次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掩人耳目的工具…… 寧安和萧熠也在午睡。 寧安在龙船上层包间用千里镜看了一番热闹后,心情极佳。萧熠让太后吃瘪,同样心情不错。两人昨晚看日出没睡,当即就决定,就著湖光山色小憩一下下。 结果,好心情转化成了亲密关係。 大概是换了地方新鲜,萧熠斗志勃勃。 最后,风景基本没看,在一番不知天地为何物后,两人抱著沉沉睡了…… 再醒来时,是小顺子来叫起,他们这才发现天都快黑了。 龙船已经返航,很快便到行宫。 萧熠带著寧安去到甲板,“今晚礼炮是为太后放,但烟却是为你燃的。” 一溜儿的太监侍卫早就准备好,手中竹筒一点燃,五光十色的烟绽放,夜空顿时被点亮。 与此同时,大量筒也被点燃,甲板这一片都似被海包围。 数百“地老鼠”在原本平静的湖面窜行,留下了一串串闪亮的火涟漪。 一扇巨大烟架也已备下,寧安亲手点燃,几十发烟窜上夜空,好一番的团锦簇,但若细看之下,便可发现这些烟实际围成了四个字“一世安寧”。 她的名字,就这么被掛在了夜空。 这是萧熠的承诺——保她一世安寧。 这也是她这辈子的追求。 寧安主动拉住了萧熠的手,靠在了他的肩上。 “谢谢。” 她感动了。 萧熠是除家人之外,第一个愿意为她用心,为她做了事的人。她第一次觉得,有这么个人在身边,挺好。 而且萧熠比她以为的,要懂她。他有用心观察她,愿意为她心思。 相比之下,寧安却从没想著主动去了解萧熠的內心世界,甚至是他的过往。 这一瞬,寧安似乎懂了为何萧熠总会怀疑她的“真心”。因为从未爱过人,所以她的表演,没有到位,浮於表面了。 绚烂夜空下再次四目相对,寧安的眼里除了晶亮,还多了一丝眷恋。她紧紧搂著萧熠腰,给了他漫长的一吻…… 寧安突然感觉,拋开偽装后,心跳要比之前快了一些。或许她真可以试著先喜欢他一些些。 到行宫,萧熠的礼炮打响了十二轮。 不似一眾妃嬪都在湖边看热闹,太后压根就没出现。 她在生气。 皇帝给她留的都只是这些虚头巴脑的表面功夫,可她和吕家要的,远不止这些。 而且太后发现,后宫的风向近来全都变了。 往常宴席,只要她往那儿一坐,那些妃嬪便都会簇拥过来乖乖陪伴,哪怕她们並不爱看戏。可现如今,给她面子之人越来越少。 今日发生那么大的事后,一眾后妃居然全都上了画舫,一直到天快黑,给她办的送別宴过了时间后才回来。 不能! 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太后將手里茶碗拍在桌上,力道太大,茶碗碎裂成渣,划伤她的手心,她也只是平静拿了帕子擦了血…… 第106章 想皇上了 寧安“伤重”,没有参加太后的送別宴,直接被抬回了住处。 她刚洗完躺下没多久,瑜贵嬪就来了。 寧安还是装了下,作势起不来身。 瑜贵嬪一双杏眼水盈盈,“给你说个有趣的,帮你疗疗伤啊?” “我不想听。”寧安知她憋不住话,故意逗她。 “不想听也得听!” 瑜贵嬪一边给寧安拿来糕点瓜子,一边自己倒了杯凉茶。 说的,是今日吕初彤回府之后的事。 原来午后,高福处理完船工,又自告奋勇把五位姑娘一个个送回府。 高福何等身份,谁家看了他不得客客气气迎进去好吃好喝好拿地招待…… “你知道福慧长公主和她状元駙马的事吧?”才刚说了两句,瑜贵嬪便突然冒出了一问。 寧安笑。她都不用答,瑜贵嬪已经继续说来。 “长公主当年对状元郎一见倾心,太后亲自给指了婚。駙马这个身份不能入仕,这个赐婚叫苦读十余载,身有宏图大志的駙马很难接受。 於是两人成婚后感情並不好,駙马对长公主有怨,寧可逛青楼也不愿回家。所以长公主在駙马府的日子很不好过,连小姑子都敢给她脸色。 这回,就是长公主自作主张,將駙马妹妹攛掇到了太后身边。駙马知道这事后暴跳如雷,呵斥长公主干涉妹妹婚事,於是今日两人在家大吵一架,长公主气得都没赴宴。” 结果,当高公公將那位小姑子送回駙马府的时候,駙马还大舒了一口气。 但看到妹妹哭肿了眼跑开,高公公又添油加醋將今日事说了一遍后,駙马暴怒了。他的怨气,都发作在了妻子身上。 “你毁了我不够,还要毁了我妹妹!你怎会如此恶毒!”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竟是上手掌摑了长公主。 骄横跋扈长大的长公主何时受过这委屈,“你敢打我?你知道殴打当朝公主的后果吗?” “知道!你去告状吧!我要与你合离!” 瑜贵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將长公主和駙马的对话形容了一遍。 “你要知道,长公主挨打,已是极大屈辱,可她居然还被深爱的丈夫提出合离,她如何受得了?於是她暴怒之下,就集结人手杀到了吕家,要找吕初彤算帐!” 吕家虽是太后娘家,可长公主却是太后唯一的嫡亲女儿。 於是当长公主打上门时,吕家人不敢拦也不敢挡。 长公主带著一帮人衝进了吕初彤院子里。 吕初彤刚回家不久,她將自己洗了一遍又一遍。长公主到的时候,她人还没从浴桶出来。 结果,长公主自然是把小姑子和自己的帐全都算在了吕初彤的身上。她一脚踹门进了內屋,薅住吕初彤的头髮就开始打。 那可是一大帮的人啊! 从家丁到嬤嬤们,丝毫没顾吕初彤的体面。 可笑的是,吕家竟是从头到尾居然都无一人前往制止。他们想得通透,这失了名节的女儿,境遇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相比下,安抚好长公主更重要。 正因如此,长公主更是肆无忌惮。 吕初彤的脑袋直接被重重按在了浴桶上,脸上开了一道。 “我家小姑子被毁,你只有比她更惨才能让她消气。你该得的!” 长公主收拾完吕初彤,又去了趟吕初彤生母小妾潘氏的院子。她带人直接將潘氏的院子给砸了。 “你教不好女儿,养出了蛇蝎贱人,你也是应得的!” 长公主走的时候还恐嚇,若不给她个说法,她还会上门。 …… “解气不?”瑜贵嬪笑。“得罪了太后和长公主,潘氏和吕初彤今后在吕家绝对再无好日子过。听说吕家怕长公主再上门,决定要將吕初彤嫁出去,越快越好! 还有啊,吕初彤的脑门上开了好大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估摸著是要破相。她这婚事越发艰难了。” 寧安听著,確实还挺舒服。 吕初彤狠毒,先前和戴春秀勾结要杀自己,这种人,落此下场就是活该。 只是……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庄妃和荣妃各派了一个大宫女跟著高公公去送那五个姑娘们了。一是以示宫中的郑重;二是作为证人;三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帮咱们看热闹去了!” 瑜贵嬪玩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结果只几息工夫就又回来了。 “你猜,我在皇上院外看见谁了?” “谁?哪个后妃?”这里一般人也进不来。 “是安阳侯老夫人。肯定是知道你与皇上住一处,不想见你。又打算向皇上求情,便只能等在了路口,候著皇上回来。” 宴席基本已经结束,按理,皇上確实该回了。 寧安哼了一声,不用说,这人肯定又是太后放进来的。反正閒来无事,不如抓进来讹她一把? 结果,这边寧安还没想好,瑜贵嬪却问道:“要不,姐姐帮你出气?” 寧安与瑜贵嬪相处得不错,她既主动提出,寧安便也没反对。 没一会儿后,瑜贵嬪的宫女在路口堵住了侯夫人,说是安嬪请她进去等。 侯夫人拒绝。 宫女垂头,“我们安嬪娘娘说了,您若不进去,奴才们这就送您出这温泉山庄。” 就是威胁。 侯夫人气到哑口。 天知道她为了今日趁太后回宫前的一宴求见皇上,做出了多少努力。若不是太后点头帮忙,她便是最后一点求见的机会都没了。 可她不能见唐寧安! 那小贱人的手段越发毒辣。 皇上也不在,那这个院子便是唐寧安的天下。她若进去了,那还有好?最近但凡与这小贱人过过招的,又有哪个落著了好? 她不去! 不能去! “既如此,奴婢们这便送您离开。” 宫女伸手去抓人,侯夫人一著急,用力一挣。 她必须见皇上,她不能被赶走。 她一个转身,可瑜贵嬪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还“哎哟”了一声。 瑜贵嬪摔倒在地,惺惺作態。 侯夫人怒斥,“本夫人根本没有撞到贵嬪娘娘吧?” 瑜贵嬪不管,倒在地上起不来,说脚扭了。 双方拉拉扯扯。 瑜贵嬪的人围住了侯夫人,就这么耗了足足半盏茶。 寧安听著回稟,低低一笑。 瑜贵嬪,大晚上的,来来回回,磨磨唧唧,还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大略,不是真来找自己,也不是为帮著出气,应该是想皇上了吧? …… 第107章 生下一子 寧安很清楚,皇帝独宠自己很久了。 后妃们即便平日与自己关係不错,却不可能浑不在意。 就如瑜贵嬪,在寧安被册封前,听说她因为天真烂漫没有什么坏心思,所以每月也能得上两三次的宠幸。 但现在…… 寧安出去到院落门口,偷偷看了眼。 瑜贵嬪的目標,果然是萧熠。 见他远远走来,瑜贵嬪眼神里透出了满满的期待,娇中带嗔喊著“皇上”。 萧熠亲自去扶她从地上起来,瑜贵嬪脚一软,作势摔倒,萧熠扶住她,她顺势倒进了萧熠怀里…… 寧安一下就不想看了,转身就走。 好吧。 纵然不爱,但也有酸。 这確实是个问题。 萧熠的女人太多,若他继续独宠自己,其他女人们即便现在都只是羡慕,但不用多久怕也得成嫉妒,成嫉恨。 她什么东西什么本事,如何与只会越来越多的女人们竞爭? 她们若合力,她只怕自己仇都没报,小命就得先丟…… 可隨著她与萧熠的关係越发亲密,萧熠若宠爱別人,她也很难不介怀。而她不管是復仇或是助力弟弟,也都需要皇帝的宠爱。 她该如何让心安稳?该如何找到平衡点? 似乎唯一的办法,便是不爱不心动,不管不在意。 可……可她若不投入,萧熠又该有所察觉,又该怨她不用心。 处处是矛盾。 这题太难,寧安不会。 萧熠倒是很快回来了。 他过来抱寧安。 寧安发现了自己一个下意识的行为:投入萧熠怀中的瞬间,她深深嗅了两口,似乎是在寻找萧熠身上是否有瑜贵嬪留下的气味。 她,已经在意了。 可之前的她根本不会如此。 这样的变化让寧安开始烦躁起来…… 萧熠还是敏锐,他瞬间就察觉到了寧安的不对劲。 “怎么?” “瑜贵嬪今晚一直在等您回来。您不想去陪陪她吗?”寧安直言。 “可朕还是在你身边。” “您现在这样,算不算独宠?” “现在……应该算吧。”这一次,换萧熠主动亲了她一下。“怎么?为何不高兴?” “没什么。就是怕好事不长久。”寧安温顺一笑。 若是平常,她展露这种在意,萧熠应该会满意,会哄上自己几句,至少说句好听的。 只是寧安没想到,萧熠转了话题。 “別想这些了,说些其他的。” 寧安敏锐感觉到,他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那天在天香楼行刺你的毛彪有军籍,有职务,朕理所应当抄了他的家。抄家所得便当做补偿给了天香楼。足有一万两银子。朕全都拨到天香楼的帐上。” “嗯。” “天香楼三层已经开始重新装修了。有空你去看看,想要什么或是有什么想法,就吩咐给蔡掌柜。” “好。” “朕这次会以毛彪作筏子,让安阳侯府付出相应代价。” “嗯。” “刚刚的侯夫人,朕已经让人將她扣起来了。朕这次就是要拿下安阳侯的兵权;朕要逼著他们主动拿出来;朕要找人接手他的兵权。” 若是平常,听到这些,寧安应该会挺有兴趣与他討论几句。但今天她兴致缺缺,只因她怎么都觉听出了萧熠的欲盖弥彰。 这一晚,依旧温存。 萧熠极尽温柔。 寧安隱约感受到了某种討好。 第二天,太后回宫了。 而这接下来的两天,萧熠都是上午处理公务,下午和晚上便大多时间在陪著寧安。两人感情蜜里调油,寧安恍恍惚惚,心想这样的日子若能长久也不错。 甚至在回宫的前一天,萧熠还带寧安去了趟秦氏坟上。他还给秦氏上了香。 寧安不得不承认,她又心动了。这次对萧熠的感激之心,掺杂了別的感情。他作为皇帝,能做到这一点,寧安知道很不容易。 或许在宫中一辈子,也没那么难了。 晚上,心想明日就要回宫,再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在一起,加上还有那么多新人入宫,寧安也不想浪费这最后一晚。 她带著一腔心意与萧熠共沉沦。 水下陆上,上天入地。 甚至是鞦韆,她都尽力了。 精疲力竭后,她躺在萧熠怀里泡泉,刚要说几句真心话,萧熠却先开了口。 “寧安,你喜欢行宫吗?” “喜欢。”相比宫里,肯定是行宫更自由。 “那温泉山庄呢?” “嗯。喜欢。” “这个院落呢?喜欢吗?” “喜欢。” “那你想不想在这儿住上一阵?” “……” 空气骤冷。 寧安睁大眼睛看他。为什么?他什么意思?近来他都古怪,这话说出,便更怪了。將她留在这儿,方便他回宫宠幸新人吗? “您希望我留在这儿?只有我自己?只我一个后妃?” “是。你若愿意,朕可以给你手令准你每三天出行宫一次。如此,你便可以和弟弟相聚。你更可以帮寧平一起参考买宅子的事宜。 天香楼三层的重装你也可以隨心意安排和前去监督。你嚮往自由,这是朕能给你相对最大的自由。” 寧安很心动。 留在宫里,从来都不是她所愿。她自然希望可以和寧平多相处,前世今生想要弥补之处可太多了。 天香楼也是。以后唐府不可能再作为她的银钱来源,天香楼是她暂时唯一可能帮衬弟弟的稳定来源了。 当年入京的时候,老家的房和地都卖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还能在京城买块地,將来把娘的坟也迁过去…… 寧平已经去了皇帝身边当差,这些事他一个四年半不在京中之人,办起来確实不易。若她能出行宫帮著操持一二,那就太好了。 寧安很想谢恩,可直觉,没这么简单。 “还有其他理由吗?” “为了保护你。太后,吕家和安阳侯府,一定都想杀你。在行宫你將最安全。朕会留专门的人手和暗卫保护你。” “在宫中就保护不了我?”寧安紧盯萧熠眼神,“还是有其他理由?” “確实还有一个重要理由。” 萧熠的视线往下滑,到她的腹部。 “朕觉得,你可以为朕生下一子。” “什么意思?回宫就不能生子了?” “不是不能,而是困难。”萧熠將她搂紧了些,“你以为,朕的后妃们肚子迟迟没动静,是天意,是偶然,是运气不好吗?” …… 第108章 朕的保证 寧安一下想到前世这个时候,早已经怀上的孩子。 今生,萧熠如此宠幸她,她肚子却依旧没动静。 果然,这事不是无缘无故,萧熠也並不是不知情。 “你说来我听听。”寧安想看看这理由,自己又能不能接受。 萧熠亲了亲寧安额头,隨后淡淡道来。 说他是得了太后助力才得以荣登大宝。 太后扶了自家侄女为皇后,却还想要更多。她还希望吕皇后生下后宫第一子。 萧熠自然不愿,他深知外戚专权的恶果。 若这子生下来,便既是嫡又是长,太子之位非他莫属。那吕氏家族之权將进一步膨胀。 他们本就是老族之首,太后之势再加太子这个棋子,已经权势滔天的老族更將无法无天。 那萧熠將被进一步架空。 甚至,有了吕氏外孙太子,他这个皇帝都可以不用存在。 吕家完全可以做到一手遮天。 萧熠想得清楚明白,自然不会让吕皇后生下孩子。 所以前些年,他和太后一直在暗中斗法。 於是,吕皇后的身体越来越亏,而一眾妃嬪在太后手脚下即便侥倖怀孕也很难生產。 至於萧熠的两个公主,一个大的是登基前府里出生,另一个则是其母已有八月身孕萧熠登基才入宫,可即便如此,二公主依旧身体孱弱。 “后宫內院一直在太后把持下,各宫都被做了手脚。她做的很隱蔽,一般都是用药植相配合,不懂医理完全不会发现。 加上那些东西基本都在各宫后院,所以连太医也不知晓。地上种的,土里埋的,两厢配合后,效果很好。” “朕是在三年前发现的。后妃难孕,即便怀上也总是小產,便好好查了一通。知道缘由后,朕也並未追究。” “前朝权利分散,朕唯有忍辱负重,韜光养晦,慢慢集权而没法一下撕破脸皮。” “朕也对皇后下手了,太后应该也是知晓的。我们便如此默契了下来。朕需要时间壮大。皇后去了之后,太后也需要时间培养新的棋子……” 萧熠还在说著,寧安的思绪则已经飘到了前世。 当时唐静舒恨她得了圣宠,一直在暗地里关注她。她先是被禁足在重华宫,在刚一发现有孕后,又被关进了密室。 她连外边的阳光都照不到,哪里会受后院那些脏东西的毒害?这大概也是她能保住那个孩子的理由? 所以前世当唐静舒挺著大肚假作摔倒,孩子可能早產后,皇帝和太后都赶来了重华宫,或许他二人当时也有诸多好奇和紧张吧? 而今生,寧安生活的长寧宫,或许本身就也有问题? “王御医告诉朕,你的身体很好,很適合受孕。朕算过你的日子。行宫这几日刚好是你的最佳受孕日。所以没准,你现在就已经怀上朕的孩子了。” 寧安抚上自己腹部。是吗? 现在的她,適合怀孩子吗? 她似乎还没做好准备。 “宫中明枪暗箭,层出不穷。除了太后,或许还有其他人会对你下手。所以朕就想著对外宣称你伤重需要休养,將你留在行宫。” “多长时间?” “若怀上了,你便安心留在这儿三个月,等胎儿稳固之后,朕再接你回宫。” “若没怀上呢?”寧安问。 “朕一定会让你怀上。” 寧安起身,从热泉爬出。脑子太浑,她得清醒下。 留下,確实好处不少。 可三个月不回宫,那变数可就大了。 说白了,她与萧熠的情分也就只不到两个月,能承受得了变数? “朕每隔几日都会来看你。这一点,你可以信朕。” 寧安想了想,捋了捋,“您是想要一个孩子,才选中了妾身?因为妾身身后没有利害关係,不怕影响大局,不怕这个孩子会牵扯利益关係……” 她如何不知,萧熠因为无子一直被一些老臣詬病。他其实已急需一个孩子,既是用来堵住悠悠眾口,也是为了稳固他的皇位和权利。 寧安越想越心酸。 所以这才是萧熠最近尤其热衷与她一起办那种事的原因? 他甚至不惜编造假中箭这种谎。將她安排和他一起住,到头来都只是为了要一个孩子? 是她自己昏头了。 她分明知道,自己就是一颗棋子的。 “不是!不是这样!”萧熠知道她想岔了。“朕不是只要孩子。朕更多是为了你。所以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都行。 后宫晋升都需要理由。从嬪位往上更是不易。你想要安心留在朕的身边,必须有足够自保的位份。 你怀上之后,朕便会晋你为贵嬪,待你生產,无论男女,你都可以安心晋到妃位。这是朕的承诺。” “可……”寧安还是犹豫。 “可除了这条捷径,朕想不出还有其他任何让你快速晋升的可能!你也只有到妃位,才能光明正大照应寧平。你且相信朕。” 寧安唇角勾了起来,“妾身,信您。” 那便,留下吧。 否则跟著回宫,还是得装病。 太后先回宫的这两日,还不知会不会在宫中又搞出什么对付自己的么蛾子。若能叫她扑空,有劲儿没处使,似乎也挺有意思。 就是这般,寧安答应了萧熠。 “王院首之后会每过七天来亲自给你號一次脉。朕若出宫也会让清风他们知会你,届时你我去天香楼见面。” 萧熠都已经安排到事无巨细,寧安还能说什么? 或许只一句。 “皇上会忘了妾身吗?”她真的,在意了。 “朕向你保证,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更好更长久地留在朕的身边。” “好。” …… 萧熠第二天就带著浩浩荡荡的后妃们回宫了。 寧安“病重”,並未相送。 倒是荣妃庄妃和一眾姐妹来都来探望了她。眾人目露怜悯,却也隱带窃喜。可见她不回宫,其实眾人都心生欢喜呢。 皇帝离开不久,行宫的禁卫军也撤出去了大半。 最终留在行宫的侍卫队,便基本都是萧熠的亲信了。 萧熠允许寧安还住在他的那个院落里,整个行宫各处她也畅通无阻,给了她最大程度的自由。 寧安的悲哀只存在了短短半个时辰,因为她直接收拾了一下后,就拿著令牌带人出宫去了。 …… 第109章 小爷不让 一晃便是七天过去。 王院首前来行宫给寧安把平安脉。 並未呈现喜脉。 但寧安却心知,自己的月事一贯很准。按理这个时候已经得有月事將临的前兆,可这次,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怕是已经怀上。 “宫中如何了?”寧安问到。 “一切都好,娘娘放心。”王院首只一句,就堵上了寧安的打探。 也罢。 问多了即便有状况也是自找不痛快。 寧安有自己要做的事。 唐寧平近几日知道姐姐隔三日就能出宫,心下欢喜,这不,他今日休沐,便要与寧安一起去吃饭並选定属於他们姐弟俩的宅子。 寧平已经托人找了几处宅院,但还拿不定主意。 小的宅院寧安不满意,可大宅子太过空旷,他一人住著又不踏实和舒服。 暂时他粗选了几个宅子,就等寧安拍板。 昨晚,又有宅行的人找他,说是有一家带精致江南园林的大三进宅子掛卖。宅行的人拍胸脯表示,至少有五六年没见过有人掛卖这么好的宅子了,让寧平务必儘早去一看。 今日寧平早早就等在了天香楼。 三层还在重新装修,所以姐弟俩是在二层包间相聚。 现如今的天香楼,是每日大爆满,若非提前预定,一座难求。 只因之前皇上驾临天香楼用餐,又在天香楼遭遇刺杀之事已经完全传开。谁不想尝尝皇上品过的美食,谁不想看看皇上差点丧命之处? 於是別说是京城,就连许多外乡人都慕名而来,天香楼名声大噪,每日营收都翻了五六倍,令得寧安笑得合不拢嘴。 寧平看著一桌子珍饈美食隨便吃,各种酒水隨便喝,才知自家姐姐阔绰的主要原因,竟是现如今最爆火的酒楼,他姐姐居然是幕后老板之一。 “皇上对咱们,太好了。” 寧平真心感慨。 他不想留在礼部与他爹大眼瞪小眼,於是前几日萧熠问他打算何去何从时,他毅然决然表態了要为皇上效忠的態度。 姐姐在宫里,姐姐需要帮衬,姐姐需要助力,所以萧熠——是他唯一的选择! 於是萧熠直接將他丟进禁卫军营,亲自指了一位老將军带他,让他一边学武一边歷练。 寧平之前已经参过两年军,倒是还挺適应。老將军直接收了他为徒,倾力相授武艺,令得寧平大为感动。 他更是一心想要报效圣上。 寧安比他更务实,告诫他什么都没有保住自己性命更重要…… 寧安边吃,还找了蔡掌柜看帐本。 正说著话,小二来报,说是有包间客人爭抢著要最后一坛天香楼珍藏的三十年陈酿,快打起来了。 这款陈酿就因为是“皇上最爱”,最近常遭疯抢。 “就对麵包间。” 蔡掌柜赶过去,寧安见只十步路的工夫,便也起身站在门外看个热闹。 对麵包间的主客,是一位年约二十的华衣公子。 他此时正被一群大汉围住,可他怀里却紧紧抱著那罈子三十年陈酿不肯放手。 问了下前因后果,便是华衣公子先订下了这罈子酒。 小二送上楼的时候,一群喝多的大汉被这坛酒吸引了注意力,表示也想要一坛。可这已是最后一坛,小二只能婉拒。 结果这群大汉就跟著上楼到了包间,一定要华衣公子將这坛酒让给他们。 那公子不愿,大汉们偏要,双方就僵持住了。 此时此刻,大汉们挥动拳头,扬言若那公子不让出酒,就用拳头叫他让。 “不让!小爷偏就不让!我娘最爱喝这个酒,我得买回去给她喝。小爷说什么也不让!”公子还呛声质疑:“而且这坛酒价值三百两,你们喝得起吗?” “你特么的,看不起谁呢!”大汉们说著就伸出拳头衝上来。 掌柜和小二赶紧去拦人。 眼看大汉方人多势眾不罢休,寧安特意让如意和锦绣也去帮忙。 可那公子还是被打了。 大汉们抱著酒罈子,丟了三百两银票拂袖而去。 那公子头破血流,暴跳如雷,嘴里喊著让小廝赶紧去报官。他明显气到了,更扬言天香楼包庇那些市井无赖,抢走了他的酒,他也要一併状告。 寧安既看到了,自然没法不管。 “这位公子,我们是隔壁包间的,我们提前订了两坛这个酒,你若是实在想要,我们可以转让给你。” 萧熠喜欢这酒,所以天香楼酒库里,还有几十坛是留给他的,匀出两瓶问题不大。 “多少银子?”公子问。 “您看著在原价上加一些就好。”寧安还不忘能挣一些是一些。 蔡掌柜也赶紧出面,给那公子免掉了一半菜钱。 “小爷是没银子吗?要你们免?” 说著,那公子甩了张银票砸蔡掌柜脑袋上,又丟了张银票给寧安。 走到包间门口,他还多看了寧安一眼,隨后“哼”了一声。 等他走远,寧安亦是哼了一声。 心想这货活该被打,不知好歹! 不过打开银票,发现却是足足一千两。寧安一下就心情愉悦了。若每天都有这种好事,她一点都不怕麻烦。 寧安刚要转身,视线扫出去,却是不远处有个包间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 寧安挑挑眉,今日碰上的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的脾气大? 她又是一哼,也是重重关上了包间门。 …… 一刻钟后,刚刚砰的一声关门的包间里,走出了一个走路带风,气势嚇人,有些张牙舞爪的女子。 她带著帷帽,上了自己越发狭窄的马车。 关上车门,她却没有取下帽子。 自打她那日在宫中被人按著打,回府后脑袋又被长公主磕破之后,她就破相了。出门在外,她都得靠帷帽来遮丑。 正因如此,使得她的婚事更加困难。 她打开车窗,眼里淬毒,看向了天香楼大门方向。 “先不走!等唐寧安出来!” 这女子,正是吕初彤。 今日她是来天香楼与人相看的。 她名声坏了在先,被长公主威胁在后,府里彻底放弃了她。她连高门妾都做不成了。 现如今,与她相看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外地富商。 …… 第110章 个丑东西 吕初彤吃了一肚子的气。 那富商年纪比她爹只小了八岁,肚子却比她爹那个身怀六甲的小妾还要大。 男人贼眉鼠眼,上下打量她,眼神齷齪噁心。 吕初彤努力去忍,却发现给她说的亲事不是正妻之位,而是那富商在京城府邸的五房妾室之一。 一细问才知,那富商除了老家有一妻五妾,京城四妾,还在其他不少地方都养著小妾。她若被抬进去,大略数下,当是第十六房。 这还是没加上外室之数。 对此,吕初彤很不满意。 想她十天前还是前途光明的高门女,现如今却连做妾还得上门被人挑挑拣拣? 她想走来著,可那富商却嗤笑。 “若非老子好奇吕家女儿的滋味,好奇差点被献给皇上享用的女人滋味,若非老子大部分时间不在京城不怕得罪人,若非带著你出去可以吹牛,你以为老子会要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德行!你个丑东西!” 吕初彤只觉奇耻大辱,起身就要走。 结果家里夫人的嬤嬤阻止了她。说长公主现在都想杀她,她若再不嫁,府里便只能將她送去给长公主发落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吕初彤还在盘算后果,便隱约听到了唐寧安的声音。 她起身开门看了眼,刚好看见寧安从最里面的包间走出。 她顿时惊呆了。 她听说唐寧安被留在行宫了。 可唐寧安怎么出的行宫? 是偷跑出来的? 她不是身受重伤? 她不是落水又伤了一次,严重到要在行宫休养至少月余? 可她明明就好好的! 步履轻快,面色红润,和前几日行宫状態判若两人! 所以,她撒谎! 她没准压根就没受伤! 那她……便是欺君之罪!即便皇帝包庇她,她也是欺了太后! 若她是偷跑出宫,那就精彩了。 一时间,吕初彤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多个处理唐寧安的手段…… 於是,再次回包间面对色眯眯的富商时,吕初彤直接將面前的茶水泼了出去。 富商莫名被淋了一脑袋的水,顿时脏话破口,直骂“贱货!” 吕初彤哼声:“你个糟老头,什么东西也敢覬覦本小姐!你才该撒泡尿照照自己,猪头猪脑的脏玩意儿,早晚得脏病!” 呵,等她揭穿了唐寧安,处理了唐寧安,那她便是帮了太后姑母一个大忙。 届时,姑母看她有用,还如何会像现在这般將她拋弃? 姑母在宫里没有帮手,即便自己不能伺候皇上,只要能入宫,也总比跟著这种下贱粗鄙的猪头要强上百倍千倍! 她娘做了一辈子的妾,她们母女谨小慎微活下来,为的,可不是让她继续做人妾! 於是只几息的工夫,吕初彤如若变了一个人。 她再次变回了之前的高高在上模样。 她还一巴掌扇在了她家夫人那嬤嬤脸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插手本小姐的婚事!你要再把这种下三滥四处发情的猪塞给我,我就把你和你闺女卖窑子里去!” 那嬤嬤只当她疯了,赶紧安抚那暴怒而起的富商。 吕初彤则直接回了马车上,嬤嬤再想上车时,也被她一脚踹下了车,说她在奉太后命办事,让她想要告状就自己走回去…… 吕初彤戴著帷帽一直等在了天香楼外。 这里人太多,不是动手的地方。 时间尚早,她可不信唐寧安偷跑出行宫只为了吃饭。她有预感,今日定能抓到什么。 要说她也是运气不错。 平日寧安从天香楼往外走,都是在后院上马车直接离开。偏偏寧安近来吃腻了行宫餐食,今日来了天香楼食指大开。 从餐前小食到茶点米饭,她的筷子就没停。 连唐寧平都悄悄问她,是不是有了?说她的食量比上次两人见面时大了一倍都不止。 寧安心里有数,嘴上却没说。 如若不然呢? 她从不爱吃肥肉,可今日看见那色泽赤浓的蹄髈,竟是挑著带皮肥肉吃了好几口…… 吃多了肚子胀的难受,她便决定先消食走走,再去看宅子。 来到天香楼对面的珠宝轩,掌柜早就熟识寧安。她这一进去,掌柜不但亲自来迎,还请了上座,好茶招待,並拿出了珍藏的首饰来给她挑选。 寧安兴致缺缺,便让寧平来给她挑。 寧平询问价格后,几乎傻眼。“姐,您当真?” “当真!”寧安哼了一声,“今儿至少得选三套带走!蔡掌柜会来结帐。” 谁叫萧熠將她一人丟在宫外,自然得是萧熠买单。 寧平硬著头皮开始选,他不懂珠宝玉器,拿起来的多是沉甸甸的赤金首饰。 他本以为寧安会喊不喜欢,询问寧安意思。 “喜欢。你姐我最喜欢就是赤金。越重越好。”便於变卖。 她已经攒了很多金子了。 宫中的生活危机四伏,她进宫不到两个月便多次差点丧命。她希望可以趁著自己还能坚持,儘可能攒下更多家產。 她的自由已经没了,她只希望今后寧平能够活得自由开怀,不用为钱操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笑著看向寧平,由著他在那儿胡乱搭配又拿来给她试戴,两人说说笑笑…… 吕初彤在对麵茶馆里看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唐寧安在做什么? 那个年轻男子又是谁? 他们毫不顾忌的吗? 她亲眼看著唐寧安和男子眉来眼去,眼里全是深情笑意。那男子则还一脸羞涩拿著金饰给她佩戴…… 两人竟是如此亲密。 姦夫? 天!好有钱的姦夫! 那快有四指款的黄金项圈往脖子上掛?也不怕唐寧安那脖子折了! 这个项圈得多少银子啊! 吕初彤酸得很。 难怪唐寧安分明没有家世却还那么有钱?她虽与唐寧安接触不多,可也没少看见她拿出价值不菲的首饰来…… 都是姦夫给她买的吧! 吕初彤更觉自己似乎挖出了不得的秘密。 原本她还犹豫是该找帮手来隨时抓唐寧安个现行,还是直接找人弄死唐寧安? 现在她决定,索性不要操之过急,不如再跟一跟,最好是抓到些更实质更露骨的证据,將唐寧安一举打到地狱里,交由姑母亲自发落。 呵呵。 假作受伤;私自出宫;招摇过市;金钱交易;私会情郎;背叛皇上;欺君之罪……看她还如何翻身。 她要叫那唐寧安也承受下名声尽毁的苦。 …… 第111章 私通之嫌 寧安与寧平开始看宅子了。 宅行昨晚信誓旦旦多年未有的好宅子,是他们去的第一处。 这宅子位置极好,前有闹市,后临景湖。既有生活气息又有美景作伴。 走进去的第一眼,寧安便已经心动了。 入目的从园林假山到流水草,一看就都是被精心打理过的。一草一叶一一树一窗一阁都很完美,简直就是將江南园林搬进了家中。 除却园林,屋舍也都保养极佳。紫檀红檀黄梨,处处彰显贵气,显露前主人不凡的身份和品位。 尤其是坐在小亭看后园子的荷塘,竟是和他们之前江南老家的布局有几分相似。 寧安几乎不敢相信,她居然能一下找到这般精致且符合心意的宅子。 寧平也觉得好,这儿比他之前粗看的那几家宅子强了是不止一点。 关键价格还合適。 说只要能三天內付清,还能降价半成。 寧安跟宅行的人点了头,很快被带到厅等宅子主人前来详谈。 宅行的人也將房契的拓本给寧安看了。 说他们已经去官府查过,没有问题。原主人是家富户,並无任何债务纠纷之类糟心事。家世清白简单,是好人家。 宅子主人被带了来。 视线看过去,寧安哈了一声。 来人,正是那个不久前刚在天香楼与人爭执老酒,最后从她手中高价买走两坛酒的华衣公子。 “居然是你!”那公子又是一声哼。“还真是巧啊!” 他说了寧安刚欲出口的话。 “我姓王,这个宅子是我舅舅所有。他不在京城,便委託我代卖。” 王公子丟了地契房契出来以作证明。 宅行的人帮著与官府的拓印件做了比对,表示確实无误。 “我这宅子不错吧?若非我急卖,你就算加价三成都买不到这么好的宅子。” 这一点寧安认可。 “你为何要急卖这个宅子?” “举家南迁,爹娘亲戚都已经过去了。我这次是特意回京来处置一些遗留的房產。只是前两天刚收到家书,我娘病重,我必须赶在三天內回去。所以这宅子你若喜欢,便便宜你了。” 喜欢,寧安確实很喜欢。 可她这刚看的第一宅就定下,似乎还是仓促了。 寧平还有问题要问,正说著话,这王家的管家跑来,说刚整理好了其他地契。 寧平起了兴趣: “王公子还有別处閒置宅子要卖么?” 那王公子翘起二郎腿,撇嘴笑起:“不是宅子,是还有一些乡野地產农庄,正打算交到宅行进行转卖或转长租。” 宅行的人翻看起了那些地契证明,却是摇了摇头,“公子这些庄子有些太大了,能吃得下的人家恐不多,怕是不好处理。” 寧平与寧安对视一眼。 他二人前一阵刚商量过想要买个庄子,想要有些自家的田地,將秦氏的墓从唐家的坟地迁出……这机会就来了? 两人拿了地契看起来。 两人再一次的,越看越满意。 “姐,要不,去看一眼?”寧平轻道。 寧安也同意。 於是两人表態了对田庄的兴趣。 “行啊!” 那王公子看著懒懒散散,“你们若想看,咱就去一趟。你们若能儘快定下来,宅子加田庄,我可以再让一些利。” 寧安就笑,“看来王公子不缺银子。” “哼,小爷还真就不缺。若非短时间內也不会再回京,著急处理掉房產,这些產业给多少银子小爷也不会卖。说到底,还是你们占便宜了。” “是是是!”寧安起身,“那宜早不宜迟,这会儿就启程去看看?” “行吧。”那王公子这才伸著懒腰从椅中站起。“来人,备马!” …… 此时此刻,吕初彤也在这个三进宅外边,她兴奋激动到想要跳起。她真抓到了,抓到了! 她亲眼看著唐寧安和那个年轻男子进了这个三进宅。 这里,大概就是那男子的府邸吧? 看来自己猜的不错,这男子是有钱的主。 这宅子,就冲外墙漏出来的那点布置和参天大树也知非富即贵! 唐寧安,她果然在外有头! 她好大的狗胆! 吕初彤不敢自己贸然进这宅子,便让贴身丫鬟平儿迅速赶回家调派人手。 又怕嫡母会抢了她的功劳,她还叮嘱丫鬟定要直接去找祖母,让其定给自己最大的支持,助她一举抓住唐寧安的把柄,送姑母一份大礼…… 她的原计划,是要等人手集结后,直接带人衝进这家宅院,打唐寧安个措手不及,抓她一个现行。 即便唐寧安什么都没做,只要自己的人够多够强势,也可以扒光了她。只要自己闹得够大,自然可保她翻不了身。 然而,刚有侍卫来报,说她要的十人护卫很快就到,却见这三进院子的侧门却是突然开了。 唐寧安的马车出来了。 除了马车,还多了四个骑马之人。 三个在前带路,还有一人在后紧隨马车。 这么一大群人,一起离开了…… 吕初彤气到跺脚,吕家的人已经远远出现,只差一步,差点就可以抓到唐寧安的丑处了。可却失之交臂了。 大街之上,吕初彤也不便做什么。 她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她赶紧示意手下不许打草惊蛇,准备再跟上一跟。 呵呵。 唐寧安一个后妃,与这么一大群人男人同来同往,不知避讳,还不一样是犯了宫规,藐视皇上,有与人私交之嫌? 还有,她刚看那最前面走出三进宅的年轻男子,不但骑的是价值百金的胡马,看著还气宇轩昂,俊逸瀟洒,不像是奴才。 所以他又是谁? 难不成唐寧安还不止一个相好? 吕初彤带人就这么远远跟上了…… 结果,路越走越偏,越来越远,竟是直奔郊区去了。 吕初彤满怀捉姦和窥探信心,结果用了半个时辰跟到了某处农庄后不久,那群人又返回了。 她意识到,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不行! 她近来一事无成,如何再能失手? 这次若又是无功而返,她便彻底完蛋了!她那个下作嫡母万一又要將她许配给今日富商,就冲她今日所作所为,她还不得被打死? 看著京郊冷冷清清,几乎不见几个路人,吕初彤渐渐胆大。 要不,还是一不做二不休? …… 第112章 圣宠不再 杀了唐寧安,以此向太后邀功,作为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这似乎成了吕初彤眼下最后的办法。 毕竟太后对唐寧安动手多次,却没一次成功,若这次机会不把握,下次再想杀就不易了。 至於那几个身份不明的男人,也一起都杀了便是。 打定主意,吕初彤便开始了行动。 寧安坐的是马车,速度肯定不如她的人快马加鞭。於是她立即安排人去做了准备…… 城郊山路一个斜坡处,寧安他们一行人被挡住了去路。 几棵比成年人腰身还粗的大树刚好拦住了去路。 王家的几个家丁立即开始帮忙清理。 “不太对。”那王公子道。 他看了眼大树根部,平整光滑,明显是被人用利器砍断。 寧平也跳下了车。 他也是一样的判断。 他与王公子两人四处查看了起来。 在三个家丁呼哧呼哧开始搬大树,累得满头大汗,手软脚软之时,一群蒙脸之人从山上岩石后走了出来。 “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这是要作何!”唐寧平身为朝廷命官,立即挺身呵斥。 蒙面人没有与他多废话,直接跳下岩石就攻来。 他们直接剑指马车。 一剑入,如意直接帮著寧安给挡开了。 好吧,寧安没料到会有被刺杀这一出。但现在看来,这是衝著自己来的。 寧安正想著要如何將幕后之人引出来,谁料有人已经自己蹦出来了…… “唐寧安,你出来,我有事找你!”熟悉的女声传来。 马车一动不动,被人拦路,也没见唐寧安走出来,一直在暗处躲著的吕初彤心里开始没底。 抓人马脚和杀人还是不一样。 她的丫鬟去搬救兵时就被家中老夫人警告了,若不成功,若捅了大篓子,若再失手,这次她得自己负责。 所以,杀了唐寧安,这次自然有太后和家族能帮遮掩,哪怕多死侍卫,多杀几个陌生人也无所谓。但如果杀空杀错,那后果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没人会保她。她將彻底完蛋!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因而见马车没动静,吕初彤不得不出来喊话。 若唐寧安看见她,一定会出来针锋相对。 另外,她在唐寧安手下败了多次,她也很想看到这次双方胜负相易,自己大获全胜,唐寧安会是什么表情。 她希望也能看看唐寧安跪在她脚边的模样! 刚刚,山路的后边也被她的人用树堵了。 短时间內,这段山路上都不会再有其他路人经过,所以,她直接露面,並无多少顾忌。 寧安走出了马车。 见是吕初彤,她也是一阵无语。 行宫寿宴结束后,这是她第二次出门。就这么巧?怎么就碰上大仇敌了? 这京城,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而且,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有些巧合得诡异。选宅子一眼相中,刚刚的农庄也是一看就满意,这回京路上,还能碰上这么个冤家! “吕初彤,你这是要杀我?” “害怕了吗?”吕初彤躲在了她家侍卫长的身后,笑得一脸得意,“唐寧安,你真好大胆子,居然与这么多男人廝混在一起。嘖嘖嘖,这些,都是谁啊?那位知晓你绿了他吗?你是真不怕杀头啊!” 王公子上前一步,“在下王某人,不愿捲入您几位的是非,敢问这位小姐可否给个面子?放在下离开?” “唐寧安的姦夫是吗?你若承认与她的姦情,本小姐可以饶你一命。”吕初彤抱胸打量王公子,越看越不舒服。 这男人虽气度不比萧熠,可单看外形,比萧熠还要好上一些,一双水汪汪的桃眼,勾人得很。 怎么唐寧安身边这么多有钱有顏有势的男人?怎么自己想嫁个好的就那么难? “在下与唐小姐清清白白,即便你杀了在下,在下也绝不会为了苟活而毁人清白!” 吕初彤噗的一下笑起,“哟哟哟!还是个痴情种呢!还唐小姐?唐寧安,这公子竟还不知你早被人玩烂的事实?你可真有手段啊!” “我不许你玷污唐小姐!” 王公子义愤填膺,竟是提著摺扇手指吕初彤, “你个丑姑婆,长得连唐小姐脚底板都不如,还有脸嫉妒至此,你这种女人定然嫁不出去!是个没人看得上,送窑子都没人上,毒虫毒蛇都得绕著走,心和脸一样丑的毒妇!” 王公子的每一句都似精准踩中了吕初彤的尾巴,叫她顿时暴跳如雷。 “那我就连你一起杀了!”吕初彤手指划过在场所有人,示意她的侍卫,待会儿不留活口…… 寧安则在暗自掂量对方实力。对方十个蒙面人,自己方么……她看向了那位带了三个家丁,看似可以是自己人的王公子。 若打起来,这四人,不知得不得用…… “唐寧安,你怎么不说话?是嚇傻了吗?” “你莫不是听说宫里的事后,也知道自己圣宠不再,便破罐子破摔了!” 吕初彤的这一句,扎进寧安耳中。 宫里? 宫里什么事? 圣宠不再? 吕家是太后娘家,一贯消息灵通,宫中那点事,他们肯定比別人家早知。 相反近日的寧安则压根没有打听宫中事务的渠道。 她一想到今早向王院首进行查探时,对方一句话堵死自己的行为……难不成宫中真就发生了什么?连王院首都有所避讳? 寧安走前了一步,伸手指著吕初彤,“你闭嘴!你闭上臭嘴!” 如若直接问她宫中事,她一定不会说。但自己若表现得很在意,她一定会得寸进尺,才有可能暴露更多信息。 “哈哈哈!戳到你痛处了吧?难过了吧?我们今日就来论证下,皇上有了心爱的新人后,杀掉你,还会不会像之前那般在意。” 吕初彤伸出手,重重一挥,“动手!” 她的蒙面人这次再无顾忌,纷纷拔剑攻来。 寧安则心下一沉。 心爱的新人?这么快吗? 是那八位新入宫妃嬪中的某位吗? 在吕初彤眼里,她和死人差不多,这个时候没必要编这种谎骗她……所以,萧熠!呵…… 此时此刻,却是没空顾及失落的心情。 吕家这次派出的侍卫,身手比普通侍卫要强许多。 吕初彤在旁大喊:“杀了唐寧安。一定要杀了她!” …… 第113章 死不瞑目 寧安被如意挡在身后退了好几步。 蒙面人攻来,却是王公子的那三个管家家丁直接冲了出去。 他们挡在了最前面。 蒙面人非一般侍卫,而王家这三个下人的身手似乎更是不凡。 寧安眯了眯眼睛,看一群人打斗在一起。 那位王公子从他的胡马身上找到了一把备用软剑,此时此刻,他面对吕初彤等人,边退边往寧安这边靠。 “唐小姐別怕,有小爷在,一定会保您安全!” 说话间,他还回头冲寧安郑重一点头,看著还挺可靠。 “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光明正大杀人!你们都別手下留情,给小爷上!出了事小爷担著!还有这丑女人!给小爷抓起来,刮她的脸!要不就直接杀了!” 寧安见王公子那几人收到命令后,手上动作立即变凶狠了许多。 之前三对十的时候似乎他们还略微在下风,但此时此刻,他们再无半点弱势。三人之势如狼似虎,手中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楚。 这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那些个蒙面人在短短十几息之內就有半数栽倒在地。管家尤其厉害,转眼已经窜出去老远。 一声尖叫传来,吕初彤居然已被管家抓住了! 管家的手臂直接卡住吕初彤脖子,將人往后拖。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吕初彤大喊“救命”和“停下”,扫眼却见自己带来的人基本已是自顾不暇。 她低头张嘴就是狠狠一口,直接咬在了管家的手臂上。 管家吃痛,直接一脚踹出去。 结果吕初彤再次发出一声震人耳膜的嚎叫。 一条右腿顿时脱力绵软。 腿断了。 管家又是一拳头打向她咬了自己的嘴。 吕初彤满口生血,喷出一口血水的同时,还有三颗牙齿一起掉落在地。 她就只破布娃娃,被丟在了王公子的跟前。 她终於知道怕了。 再这样下去,她的小命很快就保不住了。 她还不想死。 纵是痛得要厥过去,吕初彤还是赶紧跪地求饶。 王公子一抬手,他的人全都停下了动作。 此时此刻,吕家的侍卫已经倒了满地。 王公子转身冲寧安一抱拳, “这些人是冲唐小姐而来,唐小姐想要如何,一句话的事。是杀,是剐,是放,就全看唐小姐的意思。” 寧安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她深深看了王公子一眼。 “眼下既然王公子掌了局面,自然是由王公子来决定。” 王公子唇一勾,“行吧。那这恶人,便由本公子来当了。这丑女人刚要杀我,小爷若不反杀,反倒显得小爷软弱可欺。” 说罢,他一抬手。 吕初彤的苦苦哀求变成了诅咒。 那个怀揣美梦想要改变命运却每每选择恶毒手段的女子,就这么直直倒下了。 “我都求饶了,为何定要杀我!”吕初彤盯住王公子。 “因为你该死!”王公子冷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何要告诉你?”王公子笑出了一丝邪魅。“告诉你后,等著你去地下告我状不成?” 王公子用力一脚,將吕初彤踹得飞出去老远。 见吕初彤出事,吕家那些侍卫顿时收手,纷纷后退围成一圈,成防御之態,来到吕初彤的身边查看她的状况。 他们全都变了面色。 这位小姐,救不回来了。 吕初彤胸口一剑,心脉已断。五臟六腑都已伤了,脚筋也断了。即便救回,也是废人一枚。 她的眼珠瞪圆,写满了不可置信,终是死不瞑目。 她渐渐咽气之时,看著王公子的眼睛却又闪过一丝光亮,唇角有一丝丝微微上勾…… 王公子觉出了略微的不对头,刚要回头,脖子上一凉,腰上一重。 凭感觉,他知道,是利器抵住了他。 这一点,从正对他的管家眼里的惊讶,得到了证实。 他呵呵一声低笑,微微扭头,果然身后,唐寧安和她的宫女,正一人一匕首,挟制住了他。 “唐小姐这是作何?在下非但没有恶意,刚还救了你,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他声音放软了些,“更何况,咱们还有买卖要做。在下的宅子,您不要了吗?” “行了!少废话!”寧安嗤笑一声,“你究竟是谁?接近我的理由是什么?”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恶意,並非对您有意图,不存在故意接近。” “你当我傻是吧?” 寧安对著他后脚就是一踹。 “姑奶奶忍你很久了,就是想要看看你这白皮汤圆里是什么馅儿。你要不老实点,今天小命就交代在这儿!” 说罢,如意手里的匕首,往这王公子皮肉里扎了一分。 一道血痕出现。 王公子终於是嘆了一声。 “小爷自认还挺小心,哪里露馅的?” “我的问题你还没答,我有什么理由得告诉你?” “不过,唐小姐,你要不要看看前面。你这样,吕家的人就要跑光了!你不想杀了他们吗?我可以帮你!” 抬眼,吕家的那帮蒙面人正瘸著腿脚,抬著吕初彤的尸体在撤离。 “在我这儿,他们至少是明枪,你这种暗箭更可怕!”说罢,寧安又是重重的一脚踹在了王公子后腿。 这货果然有將所有吕家蒙面人都灭口之意。 吕初彤杀了就杀了,可若再多杀十人,那该是多大的案子?吕家人是衝著她来的,未必能挖出这个公子的真实身份,清查灭口原委,那这十一人的命案大锅岂不是扣在了她的头上? 她凭什么为他背锅? 谁知道他是好是坏? 万一他和他的人再反咬她一口成了人证,那她不就没了? 见这傢伙现在还敢提这茬,寧安如何不火大? 至於他的马脚,其实早就露出来了。 外人不知天香楼与她的关係,很容易棋差一著。 比如今日。 那“王公子”在天香楼被人抢了酒又挨了打之后,作为天香楼老板的寧安既然在场,又怎会袖手旁观?她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追那群醉酒的大汉了。 结果派去的人却发现,那群大汉在走远后突然就拐进了一条巷子。 进去后,这群醉醺醺的傢伙顿时没有了一丝酒態,每个都清醒无比不说,还直接施展轻功爬上了墙头。 若非天香楼里臥虎藏龙,有不少皇帝暗卫,早就被几个大汉高手发现了。 当时寧安便知晓,这个一掷千金的公子,是衝著自己来的! …… 第114章 下回再见 山间小路,“王公子”依旧被两柄匕首挟持住。 他將脑袋微微一偏,给了他的人一个示意。 他的人刚准备將暗器打出,却是突有所感。 有破空声。 三人纷纷避让。 下一息,他们刚刚所站之处,已是近十弓箭插入地面。 转瞬的工夫,又有大量弓箭射来。 他们忙著躲避,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分心打出暗器? 几息之后,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 那王公子嬉笑的面目终於渐渐收起。 很显然,这帮训练有素,还始终未被他的人发现的弓箭手,只可能是皇帝的暗卫了。这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引蛇出洞? “现在,能说了吗?”寧安笑问。“你究竟何方神圣?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杀我还是想要利用我?你与吕家什么关係?” 在寧安看宅,发现一眼相中的宅子正是属於那个在天香楼有所图的公子时,哪里还不明白对方这纯粹就是衝著自己来的? 不久前,天香楼的人已经细查了一通,居然无人知晓这个神秘公子的身份。 总得弄清楚这人是谁,以宅子做引是为了什么吧? 於是寧安一直按而不发,只让清风等人暗处盯著。 结果,看完宅子对方又拋出农庄为诱,半路被吕初彤堵住时,寧安本以为这王公子与吕初彤是一伙儿的。 可这公子偏又杀了吕初彤。 且吕初彤压根丝毫就不认识他。 寧安更不明白他的意图了…… “唐小姐果然不同凡响。”他答非所问。“小爷再说一遍,对你,小爷没有恶意。尤其你还是这么个聪明佳人。小爷怜香惜玉,更不会杀你或伤你。” “说重点!”寧安杵他的刀子往里了一点,直接割破了他的袍子,直戳他皮肉。 “嘖!切肤之痛么?你是第一个敢对小爷动手之人!”他不退反进了几寸,微红瞬间染红他的袍子。 寧安也是被他突然凑近的脸嚇一跳,一下后退了一步,手上也差点不稳。 这人什么毛病?不怕死吗? “小爷挺喜欢你。” 寧安:“……” 王公子:“以后你若回不了宫,或者皇帝对你没兴趣了,你不如来找我。我可不会像皇帝喜新厌旧!我也不会像他妻妾成群。我那宅子和农庄都送与你,定好好待你。” “你听不懂人话?”寧安有些恼了。“回答我的问题!你要再不说,如意,给他好看!” 隨著寧安这一吩咐,不但暗卫与王家下人开始正式交手,如意也再次將匕首往外推。 然而下一瞬,寧安与如意却是同时惊叫一声。 一簇火光闪过,瞬间她们周围两丈被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浓雾瀰漫,如意那悬空的手臂也是一阵麻木。 即便如意第一时间屏气,可双眼却难逃一阵酸涩。 这姓王的,使的可不是普通烟雾弹。 如意不敢隨意出击,第一时间护住寧安急急后退。 寧平见这儿烟雾平地腾起,一剑往王公子所在刺出。 可他接连刺了好几剑,却是一剑未中,全部落空! 三人匆忙退离烟雾区域,发现暗卫们此时也是被大片烟雾包围。 哪里还有那四人的身影? 只那王公子的声音迴响而来。 “来日方长!咱们下回再见!” 所有人在原地傻眼。 所以折腾半天,还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可他有预谋,有准备,还有武功是肯定的。 这也进一步论证他今日在天香楼挨打只是苦肉计。他究竟要做什么? 寧安沉默。 他这般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 如他所说,他或许並无敌意。否则若要杀她,他应该有很多机会动手。何必需要与吕初彤合作? 低价的宅和地,反杀吕初彤,怎么看都像是有预谋接近她並博取她的好感? 寧安很疑惑,只因她的好感,分明不值一文! 所以他究竟找自己是做什么? 上了马车,刚那王公子口中“回不了宫”,“喜新厌旧”之类的词响彻耳中,寧安看向了如意。 “宫里最近出什么事了?” 如意摇头,“娘娘,奴婢每日与您在一起,不知宫中事宜。” 寧安又叫来了清风,问了遍同样问题。 结果,得到了一样的答覆。 真的吗? 他们都不知道? 可那个王公子却似乎知道很多事。 寧安看向了窗外…… 风景再美,也是眨眼就过,她抓不住。 这便是她的人生。 虽说这世爬得足够高了,可身边却连个能全心信任之人都无。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如意,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寧安道。 “娘娘,您別多想。刚刚那人所言未必是真。” “嗯。我知道。” 车门关上。 寧安打开掌心。 一枚小纸条躺在手心。 刚刚烟雾突起时,那位王公子將这字条塞进了她的手心,说了句,“你打听不到的事,我可以”。 出於好奇,她並未丟弃。 打开,是一个地址。 看了眼后,寧安直接將之撕碎了。 “去天香楼。”她对外吩咐道。 到地方,她让清风去宫中跑一趟,说她想见皇帝。让他把自己遭遇刺杀的事告诉萧熠。 寧安觉得,这是判断萧熠有没有变化的最简单办法。 之前多次她遭遇刺杀时,萧熠都很紧张,就看这次了。 另外,天香楼依旧没能查出那男子是何人。 他今日带著寧安去的宅院和田庄也都没有问题。房契地契全都与官府记录对应得上,並无弄虚作假。 如此一来,那公子便更显神秘了。 寧安一直等到近天黑。 萧熠没来,小顺子来了。 “皇上说了,今日来不及过来。近日有时间会来探视娘娘。这是皇上给的,皇帝叮嘱让娘娘放宽心好好休养。” 小顺子带来了几个礼盒。 寧安打开,里面有银票,有首饰,还有她喜欢的一些时令瓜果。 寧安刚要开口多问小顺子几句,小顺子却是已经在告退…… 很著急么? 呵,一个两个的,看来宫里真有什么状况都不想让她知道。 “哎哟。”寧安痛喊一声,摔倒在地。 已经退出去十几步远的小顺子赶紧回来相扶,寧安抓住了他。 “宫里,皇上有新欢了?” “在皇上心里,定然是娘娘您最为重要。” 小顺子脸都青了,这话,无异於默认。 …… 第115章 新妃入宫 寧安很难不多想。 所以,把她留在行宫,除了萧熠嘴上的那些理由,还因为怕她坏了他的好事吗? 寧安很不舒服。 有暗卫去查了之前寧安去相看过,王公子的那个宅院,结果发现已是人去楼空。 他们的人在那儿守了几个时辰,並无任何发现。 寧平也去军中打听了一圈。 带回来的消息是,皇上五天前封了一位妃,封號“嘉”。 是镇国大將军郭家的嫡女。 “老將军带著满门儿孙常年驻守边关,这是皇上对他们的体恤。” 郭家女,並不是这次千金宴选出那八位的其中之一。 这个时候入宫,显然萧熠是早有想法和安排了。 寧安:“所谓的宠妃是她吗?” “暂时尚未打听到。” 寧安就这么回了行宫。 第一件事,她就找了锦绣,“宫里新封的妃,给我讲讲?”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结果,锦绣也是摇头表示並不知晓。 这是今生第一次,寧安感受到那种和前世被禁錮暗室里类似,无边无际的寂寞…… 圣上送来的那些瓜果,她看著酸涩,一口都不想吃,全都分发了下去。 心情不好,她一人划船游湖时,突然开始清醒。 疯了! 现在的她,活像后宫那些等皇上出现的怨妇。 她正在变成她討厌的那些人! 她为什么要这般在意? 他是皇帝,全天下女人最多的男人。 她的身体已不自由,若將心也加上枷锁,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真的开怀! 男人? 有用吗? 看看她的娘! 曾经的爹娘也恩爱过。 可在权势地位之前,那所谓的恩爱是隨时可以牺牲的。 老天让她重活一次,她如何能辜负?她要报仇,要有能力保护家人,至少要让心得到自由。 她本就没指望依靠別人。 她得自己努力啊! 皇帝的宠爱只能是工具,绝对不可以是追求! 如醍醐灌顶,寧安一下就將萧熠拋诸脑后。 她索性跳进了行宫湖里,潜下水去。 她在湖中练习憋气,这一憋,便是足足二十多息。 这可嚇坏了岸上的宫人们和暗卫们。 如意锦绣纷纷下水,可湖中找人並不容易。 岸上眾人团团转。男人们没法下水,已经开始准备拉网救人。 这时,寧安冒头了。 见她好好的,一眾侍卫暗卫又全都背过身去。 寧安冷笑。 “都离我远点!”她对著与她四目相对的清风。 就是想要出口气。 这些日子,只要是身边伺候的,她哪个不是用银子和真心相交?虽说他们只效忠萧熠,但寧安多少有些被辜负的难过……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 又到每三天一次,她可以出宫的日子。 这三天,皇帝並没来。 而她的月事也没来,且身体並无任何月事前的不適。 这天,她和寧平再次四处看宅。只可惜,有了之前王公子宅子的珠玉在前之后,现在她不管相看哪家,都觉得相去甚远,没法入眼。 寧平有公务,要回大营。 寧安便与他告了別,回了那个四年多没回的“家”。 唐府。 唐易之匆匆忙忙迎了出来。 “你夫人呢?已经杀了还是已经休了?”寧安挑眉问到。 唐易之一咳,“不曾。” “那你的三万两,准备好了?” “也……不曾。” 寧安下巴微微抬起。所以上次的交易还是没成。 “明白了。” 寧安刚刚还带了微笑的面容瞬间急转,“既如此,本宫前来,为何就你一人前来相迎?你家夫人呢?” 唐易之赔笑,“夫人她不太舒服,今日没法前来……” “病了也得请安!”寧安打断,“否则本宫治她一个藐视皇妃之罪!” 唐易之似乎有话要说,请寧安借一步说话。 但寧安坚持要戴氏来请安。 她手指一个婆子,“你,去告诉戴氏,如若半刻钟內,她不到我跟前,我这就去找唐静舒的麻烦!我虽人不在宫中,但安排一两个人手送她『礼物』还是轻而易举的!” 那婆子顿时飞快小跑离开。 怕宝贝女儿遭殃的戴氏跑不动,坐了轿子过来的。 到这儿时,刚好过了半刻钟。 寧安一挥手,如意就上前,给了戴氏三个耳光。 理直气壮:治她的不敬之罪。 寧安就是来找茬的。 “走!去堂屋!” 唐易之与戴氏一个对视,却也只能硬著头皮跟上。 堂屋,寧安上座。 很可笑,虽是表亲身份,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是家中真正的血亲,没人敢说一句不。 寧安手指戴氏,“跪下!” 戴氏没有誥命,面见有品级的宫妃,当跪! 戴氏不敢作妖,只得跪了。 然而寧安却没有立即叫起,而是道: “把家里其他所有人都喊来,给我请安。” 皇妃驾到,一切理所应当。 “还是半刻钟时间,谁敢不到,就治谁的罪!” 她早该来了! 趁著她的户籍还没从唐府分出去,怎么也得出口恶气先! 大概是有了戴氏的前车之鑑,纵使唐家上下所有人面上都写满了不愿意,可他们还是很快就到了。 唐易之在內的眾人刷刷刷的跪了一地。 其中还包括了唐易之与戴氏的两个儿子,以及两个庶女。 “好好叩下去!”寧安道。 眾人气得牙痒痒,也未敢有任何的表露,叩拜再叩拜。 山鸡变凤凰,自家的真王妃栽了,有什么办法?他们只能认了。 只是…… 只是…… 只是…… 当他们抬起头时,却很难收住脸上精彩的表情。 此时此刻,刚刚唐寧安坐的主座上,已经不见人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灵牌。 眾人眯眼一看,竟是秦氏!秦氏的灵牌! 晦气! 卑贱! 造孽! 作死! 他们竟然这么跪在秦氏跟前? 那个乡巴佬? 一群人顿时炸的炸,跳的跳,嚇的嚇,喊的喊…… 乱了套! 唐易之原地起跳,戴氏亦是。 可这夫妻俩皆是后膝一酸,被如意的两枚铜板打中,再次跪地。 “你们一个两个,不该跪吗?”寧安怒喝。 若戴氏是主谋,这一屋子的人便全是帮凶! 一条人命,在他们跟前真的如若草芥吗? 如何不该跪? 寧安捧起令牌,坐回主座。 一屋子的人慾起不敢起,瞥见唐易之和戴氏怎么都站不起来,也不敢做那第一个出头鸟。 虎落平阳被犬欺,忍吧! 这时,一声不和谐的“噗嗤”传来。 寧安扫眼,没发现是哪个,差点以为是幻听了。 …… 第116章 脏活我来 寧安开始发號施令。 堂屋里,她只留下了唐易之和戴氏。 其他所有人,包括如意,全被她遣去了外边。 “娘娘若有需要,只管喊一声,奴婢就在外边。”如意道。既是说给寧安,也是在警告唐家人不许轻举妄动。 確认大门锁上,寧安开门见山。 “那人呢?” “你指的是……”唐易之还在装傻。 “出来!”寧安喝到。 “在呢在呢!”一道男声传来。“来了来了!” 堂屋旁的偏屋里,走出了一个嬉皮笑脸之人。 这人可不正是那位消失的王公子? 那日,他塞给寧安的字条上,写的正是唐家地址——当时的寧安就预感到,这是他下次约见自己的地址。 不得不说,待看清那个地址所在时,寧安很无语。 那王公子这是藏都不藏了,几乎在明摆告诉她,就是衝著她来的! 这趟唐府,寧安是不得不来。她户籍还在唐家,万一那个狗爹与这个神秘公子闹出什么事端,难保不会连累到她。 怕有什么弯弯绕绕,寧安在自己没弄清之前,不希望萧熠知晓,於是这才连如意一起给支开了。 而刚刚的那声笑莫名出现时,寧安立马意识到,这么个暗卫寻了多日都不察踪跡之人,居然真就藏在了她的“家”中。 王公子走出,嬉笑道:“小爷我果然没看错人,唐小姐真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寧安哼,“你既看了全程,便该知道,我是宫妃,不是什么小姐。” “称谓而已。”王公子痞笑,“那玩意儿隨时可改,不重要。” “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什么图谋?” “借一步说话?”王公子示意偏屋。 偏屋纱帘是透的,从外便可见一桌两座已经布好。因为通透,从堂屋一览无余,所以倒也不需要什么避嫌。 “行。” 见她,既然不是要杀她,总得有原因吧? 唐易之扶著戴氏准备去一边坐下,寧安见状,一脚踹了出去。 “让你们起来了吗?继续跪著!” 夫妻俩下一息,竟是看向了那公子。 寧安挑眉抱胸,“怎么?公子觉得,他们害死了我娘,该不该跪?” 唐易之连忙摆手想要解释,可王公子已是不假思索回覆:“该!自然该跪!” 他笑看唐易之夫妇,“杀人偿命,唐小姐宅心仁厚,没要你们命,只让你们跪跪而已,你们占大便宜了!还不赶紧去牌位跟前跪著!否则別说唐小姐,小爷也不饶你们!” 只见唐易之夫妇还真就马上跪在了灵牌前。 寧安其实是在试探。 这神秘公子能安稳居於唐府,与她的便宜老爹关係必然不错。可自己不过是一句话,这公子便坚定站了自己,可见上次的判断不错,他是在谋取自己的好感! 而寧安那唯利是图的便宜老爹,居然对这公子有几分唯命是从,可见这公子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覷。 偏屋之中,两人面对而坐。 公子沏了茶来。 说实话,寧安不敢喝。 那公子笑笑,只是將面前两杯茶全都喝尽,以示无毒。 “唐小姐放心。在下重申,对您,绝无恶意!在下保证,定然知无不言。” “你究竟是谁?”寧安问。 “五天內你就会知晓。”他手指顶了顶太阳穴,“现在说出来,不太合適。” 寧安忍不住翻他一个白眼。好个“知无不言”,后半句的“言无不尽”去哪儿了? 句句是实话,但说一半藏一半是吧? “你为何在唐家?” “因为这里才是最方便见到你的地儿!你看,才三天,你我又见了。” “还是那句,你为何要接近我?討好我?” “一开始么,知道您是皇上宠妃,想与您交个朋友。但从初见那天您分我两坛酒开始,在下便对您很有好感。后来接触下发现您不是一般的笨蛋美人,聪明会算帐,机灵有脑子,在下便动心了……” “闭嘴!”寧安打断他。不信。她根本不信。她是宫妃,这些东西入耳容易引是非。“这些话,你不许再说!” “好!我保证。”这神秘男举起了手指作发誓状。“在下再次承诺,对您所言,绝无虚言!老天作证!” “那好!”寧安略微前倾了身子。“你为何对吕初彤说杀就杀?” “为了您啊!” “怎么说?”寧安蹙眉。 “她言语里都是对您的恨。若放了她,她下次还会对您下手。与其一遍遍对付,不如一了百了。这种脏活儿,在下愿意为您效劳。” 寧安哼了声。 那日吕初彤死了之后,吕家什么动静都没有。 既没有办丧,也没有报官或自家追查。 就如吕初彤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便是一个苦苦挣扎的庶女失败后的下场。 可问题是,吕家那帮人精,在吕初彤一败再败之后,如何还会给她派出一群精英侍卫由著她带队? 而且是杀人这种事! 他们难道不担心一旦失败,会连累最近连连挫败的吕家,老族和太后吗?那后果,绝对不是吕初彤个人担得起的! 只有一个答案。 “你,授命於太后,合作於吕家吧?”寧安一双明眸深深投入了神秘男满是笑意的桃眼中……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系列的巧合。 只有这样,才是那天只死了吕初彤一人,而吕家那群侍卫却最终能够全须全尾逃离的原因。 因为从一开始,吕初彤就被他们当做弃子推上了死路。 从一开始,这个神秘男就和吕家是一伙儿的。他们故意製造了所谓的刺杀,原计划是用吕初彤的死,来造一个这神秘男对寧安的“救命之恩”。 只是因为清风等暗卫的出现和寧安突然出手的反击,让他们的原计划被打断。 而吕初彤则白死了。 也是正因如此,怕会被皇帝暗卫追查,吕家侍卫逃离之时还不忘带走吕初彤的尸体,自己完成了所有善后…… 原本寧安对这个推测不敢肯定,直到今日在唐家看见他! 若无强大势力做推手,就她那个怕死怕穷怕失势的爹,恐怕这会儿真就已经休了戴氏了!更不可能他会帮著收留一个藏形匿影之人! 眼前的公子笑得越发灿烂。 “所以,在下才始终直言不讳对您的欣赏!” …… 第117章 皇帝食言 眼前公子笑得灿烂。 “不过有一点,小爷得要更正一下。” “小爷不是太后之人,不为太后效力,也与太后没有任何绑定,更不是听命与效力,最多也就是与太后有些合作关係,仅此而已。” “小爷可以与太后合作,也可与您做朋友。这些都不妨碍。” “还是那句,我对您没有恶意,不会伤害您。相反,只有欣赏,好感和喜欢。” 寧安起身。 “说了半天,你的这些对我有什么意义?道不同不相为谋。朋友什么的,没有必要! 另外,第一,我请你立刻离开唐府。第二,你休想利用唐府来影响我!我与唐易之,没有任何关係!相反,我厌恨所有与他有关係之人!第三,下次见面,请別露出任何灿烂的笑容和古怪的眼神,我与您不熟。” “等等!”见寧安要走,他又阻止道,“上次见面,利用了唐小姐想要买宅买地之心,確实是我的不对。所以如若小姐不嫌弃……” 他將两份房契和地契拿了出来。 “那座三进宅子和京郊农庄,可以半价卖与唐小姐。” “不用了!本宫不敢兴趣。”寧安换了自称。 他既承认与太后相关,寧安便绝对不能再与他有牵扯了。 “那宫里呢?现如今,宫中状况,安嬪可感兴趣?” 他单手撑著脑袋,“刚好,我知道那么一些。要不要告知唐小姐?” 寧安打算离开的决心顿时消失大半。 这人若与太后和吕家相关,她不得而知的事,他自然尽在掌握。 “唐小姐放心,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无偿告知您。至於真假,您可以亲自核实。希望唐小姐听完之后,下次对我可以稍微温和一些。” 寧安没法拒绝。 趁著萧熠的人不在,这或是最好获取消息的方式。 那人也不磨嘰,全然道来: 嘉妃,是皇帝的新宠。 近日萧熠只要去后宫,便有一半日子都去了嘉妃所在的毓秀宫。 嘉妃比寧安年轻,今年十七,是个很有活力的姑娘。 嘉妃与寧安属於截然不同的长相。 嘉妃武將之女,面貌大方英气,有种大气颯爽之美。她四肢纤长,个子挺拔,耍了一手漂亮的枪法。 她性子更是豪爽,不屑於结交其他妃嬪,也不屑於任何宫斗手段。 但因著她满门忠烈的家世,得到了后宫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尊敬。就连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小太监也不敢瞎嚼她的舌头。 萧熠很保护她,更是免了她在慈寧宫的请安,属萧熠登基后,第一位得此照顾的后妃…… 那公子边说边小心翼翼看著寧安。 “还要听下去吗?” 他將一颗葡萄丟进口中,结果下一息,他的五官缩成一团,“酸爽!你吃不吃?” 他將果盘往寧安这儿推了下。 寧安抓了把桌上生就砸了过去,“说下去!” “皇上宠爱嘉妃。嘉妃入宫的前三天,皇上都留在了她的宫中。內务处都有记档。” “王院首亲自给嘉妃號了几次平安脉。说嘉妃身体强健,不愧虎门將女,定然可以三年抱俩,早日开枝散叶。” “在寿宴期间,皇上就为嘉妃重新修整了毓秀宫,前庭后院掘地三尺,不但连草草都重新种了,还在毓秀宫开闢了一大块地,用作嘉妃的练武之地……” 若说前面那些话,寧安还会生疑或质疑是否有夸大,但听到最后那段,她信了。 萧熠知道宫中的那些相互作用的药植。 在行宫和自己耳鬢廝磨的那段时间里,他居然已在著手为新人的將来铺路了。什么掘地三尺,说白了是在清理毒害呢。 宫中开练武场,也是独一份的明宠。 自己这个昔日宠妃,已如昨日黄,遭人笑话了吧? 萧熠这是很希望嘉妃可以生下一子吧? 她已在妃位,这子生下,说不定直接就问鼎后位了? 寧安视线瞥过自己小腹。烦躁顿起。 “还有吗?”寧安冷问。 “嘉妃入宫时,皇上特许她带了六个贴身婢女。她们个个会武功,皇上又亲自挑了十个奴才给嘉妃。” “既確保她过得舒心,也是確保她得到最好的保护。” “皇上特许嘉妃可在宫中骑马。嘉妃每日一身鲜红骑装在后宫穿行,成了一道特殊风景。” “听说前几天有个宫女衝撞了嘉妃,直接就被乱棍打死了。” “太后宣了嘉妃两次,嘉妃都直接就没去。太后要追责,都被皇上挡了。” “新入宫的八位,有两位封了嬪,三位贵人,两位答应,一位常在。” 寧安深吸一口气:“还有吗?” “瑜贵嬪去养心殿给皇上送汤,听说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 “皇上这几天都让嘉妃教他舞枪。” “哦,对了,寿宴期间,其实几个藩国也趁著祝寿的由头,各自献了美人来。虽说皇上將其中大部分都赐了下臣,但两位藩国公主还是册封入宫了。” “两位都是封了嬪。” “虽说皇上尚未宠幸,但那两位都是绝色。听说,是后宫其他妃嬪看了都嫉妒的存在。” 信息太多,寧安脑瓜子都疼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记得这般清楚?其中不会有誆我,故意给我编故事吧?” 那公子嘿嘿一笑。 “后宫故事和青楼故事一样,最是香艷好听。上至官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谁人不爱听?自然爱打听。我只想赚你好感,如若誆你,你下次岂不是得厌恨我? 至於为何记得这般清楚,大概是因为小爷聪慧,什么事都过目不忘。” 他展开双臂,抬起下巴。 “唐小姐多看看小爷,是不是才貌双全,高大威猛,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你要不要也好感小爷一下?” 寧安再次冷问:“还有吗?” “荣妃前两天请旨想要给您送些东西,结果被皇上挡了。皇上说,您在养病,宫中人等一概不许打扰您。” “您的长寧宫搬了一位贵人进去。居西侧殿。” 这两条,寧安很难不生气。 萧熠不但控制她,还骗了她。 说好了长寧宫是她一个人的呢? 这才几天的时间,他就食言了? …… 第118章 杀了戴氏 虽说眼前神秘男所言並无任何证据支持,可寧安却直觉他並未撒谎。 全是真的。 这才是周围所有人都对她迴避不敢回应的真正原因。 宫中局势变了。 这才短短数十日而已。 她是否有孕都还未得证实,便已是如此。那三个月后,岂不得天翻地覆? 而且,如若三个月后,萧熠依旧不让她回宫呢? 她如何甘心努力挣来的一切就此消散? 在行宫固然相对自由,可她还有何竞爭力?她如何爭取权利?连萧熠人都见不到,感情只会越发淡泊,那她失宠也是早晚。 萧熠答应长寧宫是她的,没做到;答应只要一有空就来看她,没做到;说她只要去天香楼传信便会见她,也没做到。 因为忙?不见得吧? 不行! 她不想待在行宫了。 哪怕宫中遍布荆棘,她也须得回去! 对面神秘公子还在说著: “听说太后娘娘在著手亲自来办很快到来的乞巧宴和中秋宴了。” “乞巧,顾名思义,女儿家的热闹场。宫中办这种宴,目的在哪儿,咱们都懂。” “至於中秋宴……皇上马上登基五年,是大日子。这次的中秋宴定会大操大办!” “宫里嘛,一个个女人吃饱撑的,每逢大宴必定热闹。你懂的。群猴下山,乱七八糟。” 公子將果盘中的桃放到了寧安跟前。 “你辛辛苦苦种的桃,可得收好了。” 寧安点头,“你若说的都是真的,那便多谢。” 寧安伸手拿过桃子,“我的东西,只要我不愿,就算烂了,別人也不许拿走。” 桃子在她手中被捏烂,甜腻汁水流了一桌子。 对面男子却是笑容再次一深,露出了八颗整齐的白牙,“小爷我,就欣赏唐小姐这样的性格。” 他主动递上一块沾湿水的帕子给擦手。 寧安自是没接。 “手脏了,我自己会想办法擦!你的帕子,自己留著!” 她起身,再次警告对面公子,“你的目的我不清楚。但我之前的警告你必须记住。吕家和太后对我屡下杀手,与我是对立面。你若依旧为虎作倀,下次见面,你我便是敌人。” 寧安一肚子的不痛快。 突然走出偏屋,外面已经悄悄在边上休息的戴氏始料不及,被寧安抓了个正著。 寧安衝出去,直接將她的脸当做了抹布。 两个巴掌加一把胸脯,將手上的甜腻给擦乾净了。 “杀人偿命,你害了我娘,这仇我必报。但不著急,我们来日方长。”他们母子三人受了这么多的苦和委屈,若从狗爹拋妻弃子开始算,那便是近二十年。 她要和前世唐静舒对付自己一样,留著戴氏,慢慢磋磨…… 寧安抱起灵牌准备走人,唐易之巴巴起身来拦,表示有话要说。 那公子也慢悠悠从侧屋走出,再次卖好:“那宅子和田庄我给你留著。你什么时候想要,去宅子门前石狮子下留个字条即可。小爷哪怕千山万水,也会想办法来与你相见!” 吃了寧安一白眼,他也依旧厚脸皮,“唐小姐回去后多想想小爷的好。若有需要隨时开口,小爷必定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 “是!全力!” “好。现在就有需要!” 寧安伸手在脑袋上摸了摸,挑了根材质最坚硬的簪子拔出。 平日出门不宜招摇,所以她头上戴的是最普通的铜质鎏金簪子。 她將簪子丟出。 那公子一把接住。 “那你证明下自己!用簪子去杀了戴氏。你敢吗?你会吗?你愿意吗?” 对! 还是试探! 试他的底线,试他的立场,试他的真假,试试这个人的嘴里,究竟有几分能信。 他若真是太后一伙儿,那他绝对不敢杀戴氏。 “没问题!”那公子毫不犹豫,飞身而起。 戴氏连连摆手,一声“不要”尚未说完,公子就將簪子刺了来。 噗地一下,簪子入肉,鲜血横飞。 位置很准確,就在心臟那儿。 戴氏和唐易之直接发出惨厉尖叫,戴氏倒在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你,你,你……”唐易之手指寧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见寧安脸上没有一丝类似害怕,慌张,恐惧等表情,如个冰冷的柱子站那儿。他顿时不敢呵斥,不敢埋怨,不敢教训。 堂屋大门被一脚踹开,如意带著几个人闻声而入。 而那公子则已经在如意等人露面前带著寧安的簪子闪身去了侧屋。 “娘娘没事吧?”如意问。 “戴氏害死我娘,极度羞愧,刚便打算自裁。”寧安平静说了出来。“唐大人,是不是?” 她冷冷看向狗爹。 谅他也不敢说什么。他敢窝藏那位公子,便与那公子在一条船上。他现在敢胡说,寧安就敢让萧熠的人过来掘地三尺將那人抓出来。 他会受到牵连。 他敢吗? 果然,唐易之很识相。 “安嬪娘娘所言非虚。恭送娘娘,娘娘好走。”唐易之只想送走这尊瘟神。 寧安哼了一声。 “敬告唐大人一句,机会给过你了。你既自己不珍惜,以后就別怨天尤人!” 寧安大步离开,直接上了马车,关上了车厢。 被关在外的如意和清风分別问道: “戴氏死了?” “可需善后?” 寧安顿了两息。 “没死。死不了。不用善后。” 若是以前,她必定会给他们解释,说她的簪子不够长,即便被狠狠插入胸腔,却根本不可能深及要害。 祸害遗千年,那坏女人没那么容易死。最多也就是吃些苦头罢了。 “娘娘,刚刚出什么事了?”如意小心询问。“娘娘在里边好长时间,奴婢好生担心。” “閒话家常罢了。”寧安淡淡。 现在的她,一个字都不想给萧熠的人解释了。他们对自己的感情如何,都不可能影响他们对萧熠的忠心…… 只是寧安没想到,那公子居然会这般乾脆利落,说杀就杀,毫无顾忌。 动手的是他,他若是听命太后,这一刀他必须负责。 他这么有恃无恐,难道真的与太后只是合作关係?可太后又有什么必要与人有利益交换?难不成太后还有求於他不成? …… 第119章 娘娘喜脉 又是三天过去。 今儿本该是每七天一次,王院首来行宫的日子。 可宫里传来消息,说王院首不得空,將请脉时间改到了明日。 寧安暗哼。 自己果真是越发不受待见了。 她如何能亏了自己? 她去了天香楼,点了一桌子的菜,要了最好的酒,隨后去了对面的金楼。 萧熠给她这么多银票,她留著做什么? 相对银票,还是金子更实用。 她买买买。 买了一大箱子,隨后让如意亲自给寧平送去了。金银放宫外,她更放心。 当然,她更是为了故意支开步步紧隨的如意。 虽说清风等人依旧在,可男女有別,他们都只能等在金楼外边。 “怎么了?”金楼里间,寧安看向掌柜。 寧安刚刚挑选首饰的时候,得了掌柜的示意。 这掌柜从不多事,突然这般,定有缘故。 “有位公子让打了这套首饰,送给姑娘。” 寧安打开盒。 嘖! 首饰盒里,是一整套的头面。 最中间的,是一根簪子。 簪子款式,与那日她拔下让神秘公子去杀戴氏的鎏金簪子一模一样。但材质却变成了赤金。 寧安掂了下,还是实心的。 按著鎏金簪子的款式,还配足了顶簪,掩鬢,步摇那些。 整套头面,精巧华贵。 “掌柜认识那位公子?” “在下不识。初次见面。那公子很是细心,亲自画了手稿,命工匠按图打造。那公子要求三天时间,但公子图纸过於精细,最终只打造了最中间的簪子。 其他几样都是本店从各处搜罗,勉强配成了一整套。恭喜姑娘,公子很是用心。得此郎君,姑娘之福。” 寧安低低一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是呢。 萧熠虽每次让她来隨意购买,却从未陪著露面。难怪人家会误会。 而那公子过分殷勤,意图不明,分明打听清楚了她每三天出一出宫;每次出宫都会来天香楼这一带;且她喜欢的首饰是实心足金…… 有些可怕,但也確实用心了。 “那公子还转告,说姑娘之前的簪子污了,实在配不上您。所以便自作主张,赠送了这么一套头面。望您喜欢。” 寧安摇头。 “这套东西,我不要。掌柜你给我还回去!” “可……可在下不知如何与那位公子联络。” “这我不管。” 她是爱財,但不是什么財都收。 “掌柜的,以后您若再这么自作主张,便休想再从我这儿赚取一两银子!” 寧安直接离开了…… 她有种感觉,明日王院首来了之后,恐怕自己短时间都没法喝酒了。於是这天,她索性带著一桌的酒菜,上了顶楼,就著小风,支开所有人,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 此时的风越是自由,她便越是害怕。 她怕自己成为囚鸟。 酒气上头,她突然有个想法。 如若宫中没有牵掛,等她大仇得报,她有没有可能逃出宫中,带著弟弟去享受真正的自由? 反正她也没有在意的亲人了,萧熠想杀想剐想发泄,只管去杀她狗爹那帮人就行了。 那么,更得攒够银子了。 想想就美啊! 躺在摇椅上,她拿著萧熠的千里镜看星星。 她发现今晚,有特別多闪亮亮的星。 不对。 再仔细一看,那些闪亮,是孔明灯。 千里镜对准一看,每一盏灯上都有字。 有“欢喜”,有“平安”,有“自由”……倒似全都是给她的祝福。 寻了一番,找到了。 似是对面酒楼的包间所为。 一个公子一脸灿笑从千里镜中闪过。 额,又是那人! 他…… 罢了!今晚看在他有心为她解闷的份上,就先不与他计较了。 天上多了些希望后,寧安心情好了许多。 连酒也变得好喝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行宫床上。 天色已经大亮。 说王院首已经到了。 寧安伸出手去。 很快,王院首便跪到了地上,口中喊起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已有一月身孕!”“胎像不错,沉稳有力,娘娘定要好好保养!” 寧安笑了。 一切都被自己料中了。 果然就是今天! 很奇怪。这个让王院首都喜悦异常的孩子,並没有让寧安感到多少兴奋。 相反,居然和前世的感觉有些相似,她害怕这个孩子会是绊住她脚,永远將她困住的绳索。 王院首反反覆覆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寧安根本没听进去。 大概是酒气未散,她又睡了。 只是在睡著前,她听到如意说王院首回宫给皇上报喜了,皇上今日应该会赶过来…… 再醒来时,已经天黑。 萧熠没来。 但宫中来了消息,萧熠明日会来行宫探望。 “嗯。”寧安淡淡应答…… 失望多次之后,当萧熠真的出现时,寧安发现自己似乎並没有之前那般的期待了。 但她还是装了。 装出了欣喜,扑进了萧熠怀中,忍住去嗅他身上可有其他女人的气味。 “快给朕看看。”萧熠上下打量她,紧紧搂住她,抱她在腿上,又去抚摸了她的肚子。 “皇上这趟是来看妾身,还是来看孩子的?” 若非怀上,他能来吗?寧安心知肚明。 “怎么?怨怪朕了?是朕不好,最近事务繁杂,实在抽不开身。” “妾身不喜行宫了。想要回宫。” “行宫哪里不好,说出来,朕给你安排好。” “没有皇上,那便是哪里都不好。”寧安往他脖子蹭了蹭,“皇上,让妾身回宫吧。看不见您的日子,太难熬了。” 她努力撒娇。 可萧熠没答应。 和上次哄她留在行宫一样,他搬出了一大堆的理由。 “寧安,朕答应你。三个月。三个月后,一切都会不一样。朕保证,短暂的分离,只是为了你我將来。忍过去,一切都会不一样的!”萧熠信誓旦旦。 “真的吗?” “真的!一定!朕一言九鼎,绝不负你!” “那……妾身有些东西,想要从宫中搬过来。皇上可否准许夏梦为妾身回去拿一趟东西?” 是的。 这是她的试探。 严格来说,夏梦不算是皇帝的人。 只要夏梦回宫一趟,宫中现状便会瞭然。那便自然可证那位神秘公子所言的真假。 “別折腾了。要什么,朕都安排新的给你。或者朕让人给你送来。夏雨伤势未愈,夏梦得力,你现如今怀孕,还是让她留在你身边。这样朕才放心。” 寧安一笑。 皇帝啊,果然心虚了。 这种小事,用得著他一个皇帝费这么多口舌吗? 那公子所言,应该都是真的。 寧安眸光渐暗,人也从他身上站起,整个人多了一分疏离。 …… 第120章 身份揭开 萧熠敏锐,如何发现不了寧安周身散发的疏离感? 他赶紧哄人,拿出了这次带来的各种礼物。 一堆堆的綾罗绸缎,一箱箱的补品,自然更少不了许多金银首饰。 寧安一眼都没看,自己坐在一边。 萧熠给她亲手剥了颗葡萄餵到她嘴边。 “不吃,酸!” 萧熠自己吃了。“寧平是你唯一的亲人,朕打算给他谋个像样的职务,你可有什么想法?他现在大营里做得不错,朕可安排他进禁卫军,兵马司,或是御前。” 寧安默默喝茶,“看他自己。妾身没想法。” “那朕这几天问过他的意思。” “妾身先替弟弟谢过皇上了。” 萧熠搂过她,“宅子选好了?” 寧安摇头。 “那朕给你安排?你与寧平確实需要將户籍从唐家分立开了。”萧熠亲了下寧安鬢髮。皇子帝姬之母,当有应得的荣宠,也得与乱七八糟的关係早些分开。 “不用了。”寧安下意识就想拒绝。 想在宫外有个家,不仅仅是安身立命,更是得有个属於自己的自由之所。但若她的新家成了皇家宅子,岂不是又一个精致牢笼? “妾身前几天相中了一座不错的宅院和农庄。”寧安將已经准备好的地址给萧熠,“还请皇上帮忙找人看看。若无不妥,妾身预备买下来。” 左看右看,都还是那位公子的宅地最佳。 那公子身份存疑,行跡神秘,寧安唯恐他的宅地会有不妥,或与太后有牵扯。 但只要经过了皇帝,將这事摆在明面,即便有坑,也有皇帝托底。若说皇帝点了头,那她便可放心买下了。 “这宅子和农庄清风有给朕稟告过,你既喜欢,便由朕来帮你买下。你就不用操心了。过几日会有地契交到你手上。” “那妾身,再次谢过皇上。” 寧安心里略微舒服了些。 萧熠再次抱了寧安,“还有什么想要的,你只管提,朕定努力帮你达成。” “皇上心意,还像之前那般没变吗?”寧安问。 “是!”他答得很乾脆。 寧安抱住他的脖子,“再过几日便是乞巧,皇上能来陪妾身吗?” 乞巧,亦是七夕。 那一晚,后宫谁人不想与他共度? 既心意未变,她便依旧是他最喜欢的女人,那他肯定不会拒绝吧? “朕儘量。那日有宴,结束后朕就赶来。”萧熠一下下捋著寧安的发,“寧安,这些日子,朕挺想你的。” 是吗?寧安一滯。 “宫里一切都好吗?” “嗯。好。” “皇上,妾身那长寧宫……” 寧安刚想继续追问,可萧熠却是有意迴避,转移了话题。 “寧安,你换个衣服,朕要带你去见个人。” 寧安心下又是一阵拔凉。 “是。”她恭顺道。 …… 很快,寧安被带到行宫前殿。 那里设了宴。 偌大的殿中,设了三桌。 一主,两副。 皇帝上座。 寧安在他下手坐下了。 “人到了吗?”萧熠问向高公公。 “到了,在候著呢。” “那便宣吧。” 高公公亲自冲外边扬声:“宣平南王世子萧成曄覲见。” 平南王是太祖皇帝胞弟,当年南藩屡屡进攻,太祖皇帝便册封胞弟为王,驻守南疆。 南疆动乱连连,平南王一守便是几十年。太祖皇帝索性將南地给了他做封地。为了限制他,命他无詔不许出封地,无令不许入京城。 隨著时间推移,平南王传了两代,地盘和兵力也在渐渐扩张。从先帝开始就对他们多出了几分忌惮。 怎么突然间,平南王世子就入京了? 萧熠笑著对寧安道:“世子是自己人,朕將他安排在行宫居住了。这顿是欢迎宴。” 可这话寧安听在耳中却並不美妙,“所以,您今日来行宫这一趟,不是因为妾身怀孕,不是来探望妾身;不是因为想念;而是为了招待平南王世子?” 寧安深吸了一口气。 那她在这儿做什么?陪酒么? “不是。”萧熠想要解释。想说这只是巧合。他带寧安出席这么个皇亲家宴,就是为了表达他对寧安的郑重。怎么就误会了呢? 那边,平南王世子已经步入殿中,萧熠只能暂时將解释压下。 寧安的不爽在看见那个风度翩翩的来人后,也是瞬间被惊讶所取代。 什么? 所谓的平南王世子,居然就是那位近来频频出现在她身边的神秘公子? 她突然想到,这傢伙说自己姓王。哈!“王公子”,是王爷家的公子,王室的公子,要继承王位的公子!倒確实是没撒谎! 他说,五天之內,她必定知晓他身份。今天刚好第五天。他早有谋划!早就打算今日覲见。 这一肚子的谋算,果然与萧熠是一家子出来的! 寧安还在胡思乱想,想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想他和太后的所谓合作,想他卖宅给自己的缘故…… 萧成曄拜见了皇帝,又跟寧安见了礼,表示他这次入京的主要目的是来给太后送寿礼的。说什么路上遇到水患滯留了几日,所以晚了些。 他带来了足足十车礼物。 从献给太后的夜明珠到送给皇帝的宝石剑,每一件都是珍品,诚意十足。 “刚刚得知要给安嬪娘娘请安,便找了几件首饰赠予娘娘,还请娘娘笑纳。”萧成曄笑得一脸春光灿烂。 三大盒的首饰被奉上。 寧安嘴角一抖。 三盒中最上面的那只紫檀木盒,她一眼就认出了。正是三天前被她退回去的那套赤金首饰。 真没想到,他的这套礼物最终还是以这种方式回到了自己手中。 寧安不好拒绝,只能收下。 “原来,王公子姓萧。”寧安主动捅破了窗户纸。 难怪他一口京腔却连暗卫都查不到他的身份,找不出认识他的人。原来他来自几千里地之外。 “在下失礼了。之前多有隱瞒和照顾不周,还望娘娘包涵。”萧成曄行礼道。 萧熠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你二人打什么哑谜呢?” “他便是杀了吕初彤之人,也是要卖宅子和农庄给妾身之人!”寧安道。“皇上记得好好审他一审!” 寧安看这俩一肚子坏水的男人都不顺眼。全都想算计她?她可不想伺候。 …… 第121章 覬覦皇妃 寧安不知萧熠让自己来见他这位堂弟世子,是有意还是无心。 她只知道,今日这俩男的,她都挺討厌! “世子既觉自己失礼,那当著皇上面,不知能否將我相中的宅院打个折卖来?”寧安笑著也回了一句很无礼的要求。 在场无外人。 她什么德行,这俩男的算是心知肚明,何必藏著掖著? 这俩,既然都对她有所抱歉,那这桩买卖必成! 俩位高权重,死要面子的男人,怎么也不会当眾拂了她的意,並让她付钱吧? 別的地方吃了亏,那就从这里给她补上! 说要打折只是幌子,寧安就是要空手套白狼! 果然,萧成曄赶紧抱拳,直言安嬪娘娘见外。 “娘娘看上的,何来打折之说。下臣这宅院常年无主,现如今入了娘娘之眼,便是那宅院的造化和缘分。下臣愿將那宅院赠予娘娘,隨娘娘进行处置。” 萧熠淡淡的笑脸上果然有了瞬间的僵化。 他的女人想要什么,自然是他来出手。 他是没钱么? 轮得著別的男人来赠予? 萧熠:“世子这礼太重。安嬪这人脸皮薄,如此厚礼,怕难承受。但这宅院既是安嬪想要,朕自当为爱妃拿下。这样吧,朕按市场价双倍,与世子结算。” “皇上客气了。” 萧成曄笑容灿烂一行礼。 “这是下臣对娘娘的歉意赔礼。皇上若不让下臣表示表示,下臣只怕要惶惶多日,愧疚难当了。还是下臣来赠予吧。” 萧熠直磨牙。他之前与这个堂弟素未谋面,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叫他一百个不舒坦。 “皇弟初来乍到,朕的爱妃若受此大礼,王叔知晓了,当怪朕欺负小孩子了。高福,去拿银子!” 寧安在一边终於有了胃口,还吃了一块糕点。 雄性不就是这样? 涉及顏面就容易上头。 若萧熠提前知晓这是平南王家產业,一定不会让她拿下这个宅院!刚寧安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当眾抓住机会提了出来。 將他们拱上去后,这个宅院便必须是她的了。看,还有人抢著买单! 然,下一瞬,寧安就听出了一些不对头。 那萧成曄居然还是不让,且来了句: “下臣与娘娘能结识,亦是缘分。下臣欣赏敬重娘娘,刚好藉此机会表达仰慕。还请皇上给个机会,让下臣一表拳拳心意。” 这话,若是个眼神清澈,做派正直之人说出来,或许萧熠还会觉得他识相。 可眼前这个,偏是个天生桃眼,看狗都深情,几分邪魅又紈絝气的年轻俊男。这话出口,意味就难评了。 寧安听出了一丝挑衅。 这哪里是对自己欣赏敬重? 是对萧熠在挑衅吧? 或许,这才是这廝一直在自己跟前谋好感的缘故?自己是工具,他是在对皇权发起挑衅? 萧熠的脸快掛不住了。他不欲再谈这事,便一锤定音。 “朕的爱妃,朕来宠。朕的堂弟,朕也宠。所以这宅子,朕出资。这也是朕疼爱堂弟的机会!” 萧成曄终是退步。 “那便……多谢皇上垂爱。”他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还又冲寧安一礼,“下回找机会,再给娘娘献礼。娘娘若有想要,只管开口。” 萧熠:“世子累了吧?还是赶紧坐下喝一杯!” “谢皇上。” “世子既抵京多日,为何迟迟未曾递上摺子?” “下臣是骑马先抵京,十车进献太后娘娘的寿礼因山洪滯留,久久未到。下臣唯有一等再等,这不,昨日黄道吉日,这才敢递折拜见。” “世子可真是一片孝心。” “多谢皇上谬讚!” …… 接下来的聊天,寧安全程没有参与。 可依旧全是剑拔弩张的氛围。 “世子此次入京,太后娘娘可为你操碎了心。过两日的乞巧宴就是为你而办。届时京城未婚女郎齐聚,世子可得好好相看。相中哪个,直接提出来。朕给你做主!” “多谢皇上和太后娘娘费心了。” “世子喜欢何种姑娘?我京城千金才貌双全的比比皆是。朕给世子留意下。” 萧成曄撑著头想像起来: “才貌倒是不重要,下臣喜欢的姑娘,必须脑子好,心思细,有想法,有主意,有意思,行动力强,会自己解决问题…… 当然,若再肤白貌美一些,眼睛漂亮一些,那便更好了。”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往寧安那儿飘了过去。 萧熠轻哼,亦是看向寧安。 谁听不出,他形容的,正是唐寧安。 寧安只当自己聋了。不抬眼,不回应,没反应。自己吃自己的! “皇上不若帮臣按著安嬪娘娘的標准来找媳妇?” 萧成曄越说越夸张。“下臣入京初见娘娘之时,便惊为天人。若能得此般世子妃,下臣此生无憾!” 萧熠低笑,“覬覦皇妃,可是重罪!” “誒!” 萧成曄摆手,立即起身跪地,“下臣绝无覬覦之意。娘娘天仙一般,下臣却是南地莽夫。下臣自知身份,不敢覬覦,也万万配不上。下臣只是希望娘娘能够平安喜乐。也希望皇上与娘娘可以长久恩爱。” 萧熠举杯一饮而尽。 “那便多谢皇弟的祝福了。安嬪是朕心头宝,朕自当好好爱护珍惜。”萧熠伸手过来搂寧安,又在她脑袋上蹭了几下,眼中宠溺尽显。 寧安陪了一杯,心下却是呵呵。 心头宝吗? 但愿吧。 寧安眼睛余光扫到萧成曄,却见他撇嘴一笑,一挑眉,似在说:“看吧?如何?我办得好吧?皇帝吃醋了。”颇有邀功之意…… 这边萧熠刚出了“心头宝”之言,萧成曄却又举杯,“舍妹那里,还望皇上也要多多照应。” 萧熠揽著寧安的手突地一动。 寧安看向萧熠,他虽面目平静,可世子一个“也”字,已让她有了预感。 “世子还有妹妹?”寧安故意问。 “回娘娘话,不是亲妹妹。是镇南大將军家的遗孤顾氏。” 他的视线全在寧安身上,似是压根未注意到萧熠开始散发寒意的眼神。 “老將军早年战死沙场,我祖父心疼顾女,便將之接到了王府。我母妃收养了她。从此她便成了王府小姐。” “舍妹今年刚过十六,得太后娘娘垂怜心疼和记掛,寿宴前特意派人將舍妹接入京中。舍妹是十日前入宫的。五日前,太后娘娘和皇上恩典,册封了舍妹为慧贵嬪。” 又一个! 又一个身家显赫,身披荣耀的后妃! …… 第122章 回宫睡去 萧熠的手在寧安肩头加了加力,以示安慰。 萧成曄则似没心没肺行礼,“舍妹天真烂漫,不諳世事,今后还请皇上多加照拂。” 寧安幽幽的眼神落在了萧熠身上。 “难怪皇上近来如此忙碌,原来是有新人了。皇上觉得这位新妹妹如何?既是重臣遗孤,又是平南王养女,如此双重身份的贵重,皇上可得好好照顾著,万不好辜负了。” “多谢娘娘美言!” 萧成曄目光晶亮,盯著寧安一眼不眨。 阴阳怪气的寧安;故意揭穿的萧成曄;没法当眾解释的处境,令得萧熠吃了一肚子的气。 寧安:“都是姐妹,疼爱还来不及,不用言谢。” 刚好高福拿了银票回来,萧成曄的手下也拿来了房契,献到了寧安跟前。 细细一瞧,不止一张。 萧成曄將田庄的地契也拿来了。 “皇上的银票给了双倍,太多了,下臣便自作主张借献佛。还请娘娘笑纳。” 寧安扭头直问萧熠,“皇上,能收吗?” 萧熠微笑著暗暗磨牙。好啊,好人都叫他做了。 “既是世子心意,你便收下吧。” 寧安微笑,总算一桩大事落定。 前世今生,她和弟弟都可以不用寄人篱下了。 这平南王世子倒是会办事,少了她的许多手脚。 寧安推开了碗盏。 吃饱了。 她起身告退。 在萧熠眼里,她是心里不舒服了;在萧成曄眼中,她是情感再次受了重击;但其实现在的寧安已经想的很明白。 男人和感情,远没有金银和房產来得有价值。 所以她要打铁趁热,谨防萧熠反悔,趁他现在注意力还在萧成曄身上,最快速度將地契房契送到弟弟手上。 她又给寧平写了封信,让他立马告假,前往官府开立各种证明和备案,並缴纳房税地税,赶紧落定这事,又约了他明日一起去改户籍…… 萧熠没多久便回来了。 寧安心情已平復,睡起了午觉。 萧熠安安静静躺到了她的身边。 背身的寧安一下就醒了。 许久,萧熠都没说话,没动一下。 倒是寧安憋不住,转身看他,发现他却已经睡著了。 她观察了下,发现萧熠不是在装,是真的呼吸平稳,睡得很深。 寧安鼻息一重。也没见他喝几杯酒啊?前几晚太累了是吧? 呵! 这么久才来一趟,究竟是为了平安王世子来的?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还是为了睡觉来的? 要睡,给她回宫睡去! 寧安直接起身,在房中转了两圈。 在架子上的一根萧,桌上一古琴和墙上一琵琶之间,她最后选了琵琶。 来到窗边坐下,找到了琵琶最尖锐和最清亮的两个音后,她活动了下指关节,隨后十指迅速在弦上翻飞。 “钉钉钉”的同时,“鐺鐺鐺”! 再加上极高速的频率,简直是魔音绕樑。 她眼角余光看著萧熠从床上差点原地弹起,一脸惊惶…… 而如意锦绣和高福,带著同样紧张的表情,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 他们面面相覷后,乖乖退下。 萧熠揉了下太阳穴,好笑又好气,从床上跳了下来。 “练琵琶呢?”他来到寧安身边,从背后揽过来。 “是啊。” 就是没找到鼓,要不然,还是密密麻麻的鼓点声更合她心意。 寧安:“妾身不像京城贵女们,个个德才兼备,琴棋书画精通。宫里来了这么多新妹妹,妾身若才疏学浅,岂不是丟了皇上的面子? 妾身可得多加练习,也得多谋些长处。免得皇上来了都不想见妾身,只想闭眼睡觉。” 萧熠一把抽走了琵琶,直接丟到了地上。 “这种东西,你用不著学!” 寧安看了眼那琵琶,略一心疼,那琵琶琴头就这么被他摔裂了。这是名家名品,值钱得很呢。 “朕最近太累了,一直没睡上安生觉,也就在你这儿才踏实。竟是一下就睡过去了。朕不好,朕道歉。” 寧安看了他一眼。 她故意耍性子,结果皇帝却愿意给她道歉……似乎,情况不是太糟。 萧熠將她的人掰正,与她四目相对。 “朕知你心里不舒服。但你相信朕,朕对你的心意没有变。给朕三个月的时间,朕会隆重接你回宫,好好与你生活。” “那这三个月里,若有其他变数呢?” “那你哪怕就看在咱们孩子的面子上,相信朕,给朕时间!” 萧熠眼神没有躲闪,看著还挺坚定。 寧安只能嗯了一声。 她除了答应,还能做什么? 萧熠鬆了口气,將她揽入怀里,“平南王世子有自己的企图,他的话,你千万不可往心里去。” “嗯。”这一点,寧安是清楚的。 “他一直在南地活动,京中对他的了解不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犹未可知。他暂时会居住在行宫,你不用搭理他。” “好。” “先帝的时候就有人故意去南地传出撤藩的消息,平南王大怒,搞出了好大的风波。近来朕对老族动手后,有人慌了,再次跑去南地乱传消息,想要搅乱局势。 他们意图一边煽动平南王,一边以此来钳制朕,想要转移朕的出手,坐收渔人之利。这次平南王世子突然入京,应该就是来探朕的虚实。 眼前齷齪未除,朕尚且没有撤藩的意思,不会对平南王府和世子动手。这世子今日故意蹦躂挑衅朕,就是想看朕对他的態度。 朕若真想对付平南王,面对他这么个送上门的世子,一定会將他扣下做质子。朕若那么做,便中计了。” 寧安明白了。 难怪萧成曄说他与太后只是一点合作。他不受任何人控制。 “所以,皇上不但不动他,还得善待他。因为老族也在拉拢平南王势力。这个时候,平南王反而成了一个维稳的平衡点。他们偏向谁,便是谁有利。 反之他们一旦有异动,皇上不但得放过老族,为了团结力量还得重用老族。不论成败,皇上的多年努力都会就此泡汤。” 正因如此,太后和皇帝都会点头让平南王养女入宫。 而之前萧成曄藏身唐府时,她那投靠了安阳侯府的狗爹和戴氏都会在萧成曄跟前说跪就跪,听话如狗。 不是他们犯贱,实在是这位世子过於重要,得罪不起! …… 第123章 她要闹了 寧安通透,一下会意。 萧熠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寧安,別与朕赌气了。” 萧熠薄唇贴来。 多日未有亲密之举,这一吻,持续到了寧安脖子都红了。 两人从窗边椅又回到了床笫间。 萧熠没忍住,还是与她温柔完成了一次亲密行为。 事后,萧熠热量未散,打著他的摺扇取风。 寧安洗完回来,就注意到了萧熠手里那扇坠子。 萧熠这扇是他心头爱,白玉扇骨,极为风雅。寿宴期间,寧安找了块玉,既是刺绣又是打络子给他做了一扇坠掛在了这柄扇上。 然而此时,扇坠换了。 捞过那坠子,寧安笑起。 新的扇坠虽看上去也精美,可那络子简单,绣工对於寧安这样的內行来说,一细看就有不足。有几处暗藏的跳针,足可见掌针之人耐心不足,功力不够。 “皇上的新坠子很不错啊。”寧安似不经意道。 萧熠看似依旧平静,闭著双眼,可他睫毛却是微微抖动。 “你上次给朕掛的扇坠子掉了,所以隨便换的。” “掉了?”寧安忍不住笑出声。 萧熠微微睁开眼看来时,发现她的眼底再次回復成了一片冷色。 “妾身用的是双股兽筋线,还打了双结,平日可用於狩猎,竟是连个轻飘飘的玉都掛不住。难不成是宫中採买出了问题?” 谁喜欢被人当傻子一样骗? 寧安也一样。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玉扇相对要重,打风用的力气也大,所以她找了最结实的线掛坠子。除非用剪刀,根本不可能自己掉落。 “还有啊,怎么宫中织造处的手艺这般差了?这样的络子和绣工,居然上了皇上的身。” 寧安嘶了一声。 “总不能织造和採买都出问题,难不成是皇上身边的人……不一样了?” 寧安就这么盯了萧熠一息后,直接翻身下床。 宫中敢换皇帝扇坠的,能有几人?哪怕是荣妃庄妃,也不屑於做这种事。 也只能是新人。 而让萧熠能维护著,且睁一眼闭一眼的,怕也就只那位新宠嘉妃了。 嘉妃来自武將家族,生性好动,绣工难免差强人意。 只怕萧成曄所言是真…… 刚刚的繾綣瞬间消失,寧安的肤色也已退去了所有粉。与她的口吻一样,冷若冰霜。 “寧安,你又想多了。”萧熠起身。 “是皇上变了。妾身以前不吃醋,您不高兴,还怀疑妾身的真心。现在妾身在意,您是否又觉得妾身无理取闹? 妾身可以回到以前。不吃醋,不在意,不过问,但您故意瞒著,妾身还是会不高兴。不过您放心,妾身还是会一片真心对待您。” 寧安规规矩矩行了个標准的礼,用礼法隔开了两人的亲密关係。 萧熠心头一乱,似被人揪了一把。他上前来抱住寧安。 “別这样。你的扇坠子在朕那儿。朕保存得好好的。下次你再亲手给朕掛上。还是那句,日久见人心。你给朕时间。” 寧安却是突然有些烦了。 “皇上今晚留下吗?”她突然来了句。 “朕出来了半日,还有公务未尽,再陪你半个时辰。” 寧安又是一笑。 真是他的心头宝! 数十日下来,也就只一个多时辰的相处时间呢。竟是连送汤的瑜贵嬪都不如了。 刚好高福来稟,似乎又有什么事了。 萧熠蹙眉看来。 寧安主动在他之前开口: “皇上既还要忙,不如早些回去吧。国事要紧。” “寧安,你好好的,朕得空就来看你。不要胡思乱想,记得朕的承诺!” 萧熠准备离开。 寧安在恭送前,却是突然提了个要求: “妾身不喜欢温泉山庄的潮湿。整个人湿漉漉的,不爽快。妾身想要搬离这里。” 这里是她与萧熠同居之处。处处都是他的影子,处处都留有两人的亲密回忆。 如她所说,在这里,身子和心里都是潮湿的。 不是自找不痛快? 寧安不想心被拘住。 她要重新开始了。 萧熠深吸了一口。 “想住哪儿都可。整个行宫,爱妃隨意去选住处吧。” “谢皇上恩典。” “寧安,记住,朕与你,是打算细水长流的。” “是。” 微笑恭送萧熠离开。 他前脚刚走,寧安后脚便开始搬家。 她早就相中了一处临湖小院。 与湖中亭只几步之遥。 她喜欢湖中亭。 一人在其中,自成一方天地。 即便有眼睛想盯她,也须得在湖那边…… 第二日,又是出宫日。 寧安一早就出了行宫。 她先是带著昨日平南王世子按她髮簪打造的那套赤金首饰去了金店。加上一些其他金饰,一共卖了两千两。 隨后她带著那柄被萧熠摔坏的琵琶去了家古董店。如她猜测,那琵琶非凡品,即使坏了,依旧能卖两千两。 接下来便是今日重头戏。她和寧平得带著唐易之去官府重办户籍。 等待寧平之时,寧安让如意去將暗处的清风叫来。 “今日你身边带了几人?” “五个。” “连你在內六人,够了!你带他们去唐府,守住唐府的各个门和外墙,不许让唐易之跑了。” 唐易之被革职了,不用去衙门。因为唐静舒丟尽顏面,他现在更没脸出门,所以天天在家窝著。 今日寧安要自立门户,对於不剩什么筹码的唐易之来说,必定会全力阻止。 只要他这个家主不在,户籍这事便办不了! 那她和寧平就没法和唐府割裂。 而她上次上门,还差点弄死了戴氏,那今日他听见自己到了,多半会偷跑出去,索性避而不见…… “可属下的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清风说了半句。他们的任务是听命皇帝,而不是受安嬪指使。 “你们没少收我打赏,既然收了钱,偶尔为我办个事已是应该; 你们与我抬头不见低头见,应该不希望关係闹僵; 另外,我若要你们失职很简单。从这楼上掉下去;走路摔下去;不小心撞上什么……我的安全,你们一定能保住吗?” 对嘍。 就是威胁。 不帮她办事,撕破了脸,她可是要闹的。到时候他们没有赏金,还得隨时面对她的苛责和小鞋,甚至是她故意的“陷害”。 小小的忙而已,何必呢。 见如意点头,寧平也到了,清风只得领命,带人退下了。 …… 第124章 拨乱反正 唐府大门紧闭。 寧安和寧平早料到了。 “那便砸吧。”寧安一声令下。 唐家侧门摇摇欲坠。 唐易之与戴氏的小儿子——唐枫在门那边暴跳如雷。 “光天化日,竟敢强砸朝廷命官之家!唐寧安,你恃宠而骄,目无礼法!老子要报官!” “报!你要不报就是条只会吠的狗!” 寧安抱胸旁观。 “我倒要看看,回自己家,砸自家大门,哪个衙门来管这家务事!” 趁著户籍还在此地,自是得好好撒野一把。 门板直接就被暴力拆卸了。 寧安:“唐易之呢?叫他出来!” 唐枫:“父亲不在!” “在不在的,眼见为实!” 寧安就这么带人闯入了。 她大步走在最前面。 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贵子,一眾宫女暗卫唯恐她受伤,一个个如履薄冰前呼后拥。 结果便是,所有来拦之人全被一个个打飞。 寧安所过之处,如秋风扫落叶,无人拦得住。 行至唐枫身边,她也不忘下个令:“藐视皇室,给我打!打完让他跪这儿!” 唐枫就这么被扣住了…… 走了一趟书房,唐易之没在。 唐府的户籍书也没找到。 寧安便去了主院。 带人踹开门时,戴氏刚被人从床上扶起。 那日她被萧成曄刺一簪子,虽没死成,但却元气大伤,血气双亏,已经躺了多日。今日才刚刚能勉强坐起身。 寧安打量她,“几日不见,怎么憔悴得似老了十几岁?” 戴氏的痛点,寧安如何不知? “你不上妆原来这么难看!果然我爹是为了权势才娶你!想来当年你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很难在京中选到门当户对的,才寧可做我爹的外室是吧?” 这种言语攻击,寧安平日很少用。 可戴氏在意啊! 看她面目扭曲,嘴角抽搐,面肉抖动,再次虚弱躺回去,寧安就高兴。 外边有人来报,说是在后院围墙,抓到了爬树翻墙而出的唐易之。 他被清风丟入了主院。 唐易之顾不得狼狈和疼痛,连滚带爬起身到寧安脚边。 “寧安,咱们谈谈。寧平,咱们一家人,好好谈一谈好吗?爹知道错了。爹有话要说。” 唐易之巴巴求了起来。 涉及后妃私密,清风和如意等人都退下等在了门外。屋中只有一老一病,有寧平在,足可以保其姐平安。 唐易之自然不会让姐弟俩脱离自家户籍。 寧平已经混成了皇帝近臣,寧安更是有望问及妃位,诞下皇子,眼看著安阳侯府已经不行,这对姐弟可是他和唐家最大的护身符! “爹知道你二人的心病,已经在著手安排让你们姐弟俩认祖归宗。用不了多久,寧安你便是这家的嫡长女。寧平,你就是家中嫡长子。从此你们都可以抬头挺胸。” “安安,有了家族支持,你问鼎妃位便是探囊取物。平儿,你步步高升亦是不在话下。爹会全力助力二人往上。” “你们若是不信,爹可以给你们写个东西,立个保证。” “还有你们的娘,爹也重改族谱,將她的名字重新改回来。她还是爹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原配。爹给她重新修墓,將来与她合葬。” 寧平听著也笑起来了,手指戴氏,“那她呢?” “她……” 唐易之看戴氏,如看一件想丟丟不掉的垃圾。 “是这样,爹当年赶考途中遇山匪抢劫,受了伤撞坏了头,伤了脑子,忘记老家娶了妻,这才错娶戴氏。爹不是有意,只是因病,情有可原。咱们就这么对外宣称,你们看好不好?” 唐易之迅速给自己编了一个故事。 “现在爹拨乱反正。只要你们肯留在唐家,爹就……就贬戴氏为妾。” 姐弟俩笑著对视。 听著还挺诱人。 如此,之前欺负过他们的弟弟妹妹便成了庶出。整个唐家彻底变天。 寧平住进来后就是唯一的嫡子,面对戴氏也不用低人一头,而是可以拿出嫡长子的威严。 “唐易之……”戴氏摸著胸口,气得一张脸皱皱巴巴,手指要將她变成妾的丈夫,“你个畜生……你……” “你给老子闭嘴!”唐易之见姐弟俩態度鬆动,以为有戏,心下已是一乐,自不会叫戴氏坏自己好事。 他必须得转风向了。 他前几日就是听了戴氏的话,以为太后那儿还有转机,还巴巴像只狗一样伺候了那位平南王世子好几日。 结果呢! 结果,世子却对寧安——他的女儿点头哈腰,反手居然给了戴氏一簪子,差点就將戴氏送走了! 他赔了夫人还被太后那里的人骂了一通。 当时他就明白了。 相比太后那儿,自己老家生的一双儿女才是希望。 自己若能与安阳侯府划清界限,站在寧安寧平一边,皇上必定关照。官復原职是早晚,光宗耀祖是必然,成为新帝外祖或许都有希望…… 而跟著太后,他撑死也就是重新变回一条狗。与和皇家做亲家完全就是两码事! 所以他必须用尽全力留下姐弟俩。 唐易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流下两行老泪。 “爹早就后悔了。爹只是怕被送官追责,才一直没把你们认回来。爹入京之后一直念著你们。可爹当年被戴家相中,又被戴家算计,实在无力抵抗,才做出了这么多造孽之事,还害了你们娘。爹痛恨啊!” “你放……”戴氏骂来。当年明明是唐易之如条狗一样,苦苦跪地在她爹跟前求娶,又对她各种言巧语,现如今居然如此不要脸? 可戴氏一个“屁”字未出口,唐易之就回来,直接在她的伤口上锤了一拳头。 眼见著伤口再次染红,虚弱的戴氏连尖叫都发不出,一声闷哼后,直接晕了过去…… 唐易之解决了戴氏,立马转身一脸飞扬。 “以后,爹攒的银子,爹的家產,还有这宅子,都是你们姐弟的。寧平,这一切都是你的!你是將来的唐家家主!” “我们一家回到从前。爹答应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娶。爹就你们娘一个妻子。戴氏永远不会被扶正,永远都只是个妾。” “爹以后,好好疼爱你们,爹一定好好弥补。” “你们就给爹这个机会,好不好?” …… 第125章 你的报应 杀母之仇在前摆著,寧安与寧平面对唐易之拋下的言巧语,內心並无多少波澜。 但並不妨碍寧安来获利。 “你刚说补偿?说说看,有什么实际的?” 寧安笑了一声。 “当年你入京赴考;当年我带著母亲弟弟上门;当年我执意要报官;当年逼我入宫……你都曾画了许多又大又圆的饼。这一次,我们不能轻易信你了!你先將补偿摆出来我看看!” 唐易之看了眼晕死在榻上的戴氏,一咬牙,“你们等著!” 他转身就衝进了內屋。 寧安跟上了几步,看著他从床底拖出了戴氏的钱箱,又从床头暗格將一只盒子弄了出来。 钱箱被他连撬带砸,打开里面可见不少银票。 盒子也被砸开,里面则是许多店铺的地契房契。 他还打开了戴氏的首饰箱。 “看见了吧?这些,爹都可以想办法弄给你们!以后都是你们的!都是你们的!寧安,你走到这一步,爹之前给你的银子帮你不少吧?你应该明白银子的用处!爹帮你!咱们想法子,帮你走到最高处,怎么样?” “这些是你的吗?”寧安笑。“都是戴氏的,怎么到我手上!” “这些事,爹来想办法。”唐易之看了眼身后戴氏。 当年的戴氏是安阳侯府最受宠的女儿,而他一穷二白。戴氏父母自然不会让女儿吃苦,所以给她的陪嫁也是最多的。 现如今这女人伤了身,她的母家岌岌可危,曾寄予厚望的女儿又废了,戴氏基本就算是个废人。 可她还有这么多钱財铺子,即便没有寧安寧平,唐易之也在想著如何將这些东西转到自己手上。 寧安:“我和弟弟被你骗了太多次。这回,你得实际点,让我们能信你。” “那爹证明了,你们就好好的,不能再提要分家,不能再转户籍,不能与爹生分。” “行。你今日证明了,我们暂且就不分家。以后的事,看你表现。”寧安抱胸道。 “姐——” 寧平微蹙眉头。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也著急完全离开这家。难道还要为了银子过忍辱负重的日子吗? “没事。”寧安则面色平静,拍了拍弟弟的手。“爹和姐姐,不会让你失望的。” 寧平顿时不吱声。 唐易之见状,面上露出笑。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你们一定要信爹!爹真的改过了,以后会全心爱护你们姐弟。”他早就打听过,寧安不能轻易出行宫。 所以只要今日度过去,他就多了几日想办法。 他可以让寧平出事,可以让府里出事,甚至,他可以自己消失。 只要拖著,他与寧安寧平就是一家人。 他们姐弟就甩不开他。 他们走得越高,自己的保障也就多一分。 那他荣华富贵的机会便还在。 安阳侯府万一出事,牵扯不到他。太后若能再崛起,利益少不了他。寧安寧平的红利,他也早晚都吃上。 所以,稳住唐寧安,度过今日,不去官府,才是他眼下的重中之重。 唐易之抓起了那沓子银票,最后將其中最大面额的两张五千两银票交到了寧安手中。 足足一万两。 寧安心动。 可她不傻。 若非她习惯了心思转两下,只怕又要被骗了。 这种大面额的银票,戴氏肯定留过票號。突然丟了,怎会善罢甘休?不报官也会去钱庄报丟。 大数额,京城能兑的钱庄可没几家。这银票但凡去兑,人家定会求证。 搞不好,就是废纸两张。 倒霉一些,没准还得官府走一趟。 戴氏若出面,定会反咬她一口,说是她盗窃…… 若有那种时候,她难道还指望狗爹出来证明? 所以银票什么的,根本是烫手山芋,寧安直接丟回了唐易之脸上。 “你不要银票,那就拿首饰?” 寧安摇头。 首饰也一样。 谁知道戴氏有没有购入的人证物证。拿到手上惹一手臊吗? “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这些铺子不是爹的,也不可能直接过到你名下,可爹也没有其他能给你的。爹是官员,俸禄有限,真没有银子啊!” “那不如这样……”寧安已有了主意…… 两刻钟后,京城某地下钱庄。 唐易之换了一身便装,硬著头皮,將夫人五家铺子的房契地契去做了抵押,按了手印,借了两笔高利贷。 地下钱庄才不管房契地契上的人名是不是来抵押的本人,他们只看抵押的房契地契是否真的。 很快,唐易之就带著一沓厚厚的银票,总计五千两走了出来。 寧安要求全部要小额银票,一百两和二百两的那种。 银票到手,寧安直接都交给了如意保管。 哈! 用戴氏的產业做抵押,换了银子自己,戴氏还得付利息赎回,戴氏知晓,会不会一口老血吐出来? 唐易之一张脸已经扭成了苦瓜状。他有些不安。这些都是戴氏的陪嫁。 价值八千两的產业,被他抵押了五千两。 晚些若告知戴氏吧,难保安阳侯府的人不会上门闹事。若不告知戴氏吧,那高额利息可不少。利滚利,怕用不了多久,五家铺子就成了钱庄的了! 他长嘆一口,麻烦了。 马车上的他,生怕寧安拿了银子又反悔。 “爹可以自行回府。安安,你出来很久了,你要不要回行宫?” 寧安看著他笑,“先送您回府。” 一个您字,显了尊敬,唐易之稍安。 “好,乖。” 到了唐府,马车几乎没停稳,唐易之便跳下了。 “安安你回去吧,不用送了。路上小心。” 结果,他被如意一把推开了。 隨后寧安被扶著下了马车。 “你这是……” 寧安不搭理他,大步走进了唐府。 “安安,你怎么……你还要做什么?” 大门被关上。 唐易之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柄刀。 “说,唐家的户籍册子藏在了哪儿?” 唐易之终於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又回到了原点。 “你!你出尔反尔!不是说好拿了银子,自立门户之事就作罢吗!” “知道被骗难受了?入京前,我们全家被你骗了十几年。入京后,我们全家被你骗了七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那么会骗,我再蠢也学会了。都是你的报应!” 他欠他们的,別说五千两,根本是银子弥补不了的。 前世四条命。 今生娘那一条命,他和戴氏,拿什么还? …… 第126章 手起刀落 甬道。 唐枫依旧被暗卫按住跪地。 唐易之则被按住后背贴墙,脖上架刀。 寧安:“今日,你必须跟我办好户籍的事。” “安安,爹这么多財產,你都不要了?”唐易之小心翼翼。 “你才拿到区区五千两而已,你不能鼠目寸光。你要知道,你爹这宅子就能卖上万两。你和寧平是嫡出,这些都由你们继承……” 寧安:“我给过你机会。结果,你没休掉戴氏,也没杀了戴氏,更没拿出三万两。你的机会早就没了。 你的那些所谓条件,我和寧平根本看不上。在你说要和我娘合葬时,我更噁心坏了,当时就想扇你耳光!” 寧平也上前来一脚踹在了唐易之小腿上,“赶紧的!” 结果谁料,唐易之直接躺地。 “要杀要剐隨便你们!总之老子不去!就是不去!” 唐易之不信,他们还能杀了自己。 眾目睽睽,他唐家上下包括奴才们,有数百眼睛看著,唐寧安要敢杀他,就是葬送她自己前途。 “爹不能一错再错,必须保护好你们姐弟,不能看你们姐弟走上歧途!爹铁骨錚錚,绝对不从!” 唐易之挺直腰板。 就连如意给了他一下,他也忍下了。 寧安:“你要还坚持,我就断了唐枫的前路!” 唐枫是他和戴氏小儿子,心头肉。 寧安一个示意,清风的拳头就要招呼上唐枫。 结果唐枫直接抱头来了句:“住手!我知道家里完整的户籍册子和爹的印鑑在哪儿!唐寧安,我告诉你,但你放过我!” “说!” 唐易之慌了,怒斥:“逆子!不许说!不能让他们从咱家脱离!” 可唐枫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爹。 他和兄弟姐妹从小就有一个愿望,便是叫唐寧安那帮人从他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现在有这机会,他们求之不得。 “在我娘那儿,我娘藏起来了。”唐枫道。 寧安抬步就去唐家主院。 戴氏还在昏睡。 如意得了示意上前,狠狠掐了戴氏人中,又给她一盆子凉水,浇了她个透心凉。 戴氏终於咳著醒来。 她清楚现在府里需要唐寧安的处境,加上她也不想让唐寧安如愿,便紧闭著嘴不愿告知。 寧安关上了门。 屋中只剩了躺在床上的戴氏和寧安姐弟俩。 寧安:“你知道我没什么不敢的!” “上次能插你一簪子,今日就能让你变瘸子。” “堂堂侯府千金,后妃之母,变成病懨懨的残疾,是你想要的?” “理由我帮你想好了:唐夫人再次自杀未遂,从高处摔落,断了腿。” “你要试试?” 戴氏面部抽抽,最终幽幽发出了一个“给”字。 寧安看著她,从身下抽出了那本户籍册子,又从枕头下摸出了一只锦袋,里边装著唐易之的章鉴。 “以后,有多远……滚多远。”她咬牙切齿。 寧安则给了寧平一个眼神。 寧平一贯温和的眼中顿时如刀冷厉,他步步走来,嚇得戴氏一哆嗦。 “作甚……你作甚……滚……” 寧平咬紧了牙:“我去打听过,我娘的尸体,连腿都是断的。那个山坡,不至於,真不至於。” 所以他们娘的腿,是被人打断的。 被人打断腿后跑不动,成了人家的掌中物,被杀后推下了山,偽造成了马车落下山的意外…… 他们的娘,当时肯定很痛。 这个痛,自然得让罪魁祸首好好体验下。 寧平手起,手刀落。 咔嚓的微响传来,戴氏被捂住了嘴,没能叫出声。 在瞳孔急剧放大后,她再次晕死过去。 她的腿断了。 寧平又补了几下,確保那骨头碎裂,接不回去。 戴氏,真的残了。 姐弟俩准备离开。 寧安却想起来戴氏放房契地契的那个盒子。 她把里面剩下的所有单据拿了出来,直接用火摺子点燃烧光了。 等戴氏发现自己產业的房契都没了时,这笔帐只会算在唐易之身上。 唐易之绝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外边,唐易之居然还躺在地上。 清风他们故意威胁,要断了他文人握笔的手,他也只是闭著眼咬著牙。清风动手上去一掰,唐易之手臂脱臼。 一番剧痛,他依旧是边发抖边挺了下来。 时间不早,寧安本打算带唐枫这个户籍上的唐家子去衙门试试看能否代办,外边却是有客到了。 唐易之看了眼后就大喊起来:“世子救命啊!” 来人,正是萧成曄。 他嬉笑著忽略了唐易之,直接冲寧安抱了拳。 寧安眉头一动,又这么巧?她怀疑他又是刻意跟上了自己。 “世子有何贵干?” “本是来找唐大人下棋。既然安嬪娘娘有事找唐大人,自然是以娘娘的事为重。” 唐易之眼下只能將萧成曄视作救命稻草,赶紧求他出手。 谁料,萧成曄走过来,慢慢悠悠来了句:“唐大人还不赶紧起来?別叫娘娘等著。早去早回,本世子还要下棋呢!” “不去,世子救命,下官不去,不去。” “不去?” 萧成曄冲寧安一抬眉头,“娘娘稍等。” 他在唐易之的跟前蹲了下来。 唐易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试著去抓了他的衣袖求救。 萧成曄掏出一只木盒。 打开盖,里面的东西被他抓在了手心。 唐易之隱约觉得似乎是只蜘蛛。 萧成曄探过身子,说了什么。 唐易之没听清,下意识“啊”了一声? 就在他张大嘴的瞬间,萧成曄的手拍了过来。他手心里的东西就这么跳进了唐易之的口中…… 那一瞬,唐易之惊恐万分。 未知的恐惧最叫人毛骨悚然。 而且,他能感应到那是个活物,正在他的嗓子眼横衝直撞。 可他被捂著嘴,喉结又被连敲好几下,那玩意儿就这么滑进了喉间。 “南疆的好东西。嗜血蛛。一个时辰內若不用药將它引出来,它就会开始吞噬你的五臟六腑。你就没救了。” 萧成曄眼中带笑。 可他越是玩世不恭,唐易之越害怕。 这位世子来自南疆,那种地方,最是盛行各种脏东西。这位世子又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那天他刺了戴氏一下差点出人命时,也是这种表情。 唐易之一点不怀疑他真会为了寧安对付自己。 “唐大人,时间紧,还不抓紧快去快回?可別误了小命。” 唐易之老泪纵横,“寧安寧平,扶爹起来,咱们去衙门。” 寧安一挑眉,谢过世子。 萧成曄已经凑来,寧安赶紧离他远上几分。 “別怕!骗他的!刚在门口隨手捡的小蜘蛛……” …… 第127章 当街出丑 唐易之怕极了。 “劳烦世子一起去衙门!求世子爷了。”他唯恐自己会死在半路上。 路上,他居然还改口了,斜眼看寧安: “办!早些办乾净了好!” “你之前与李世子不清不楚,现在又与平南王世子乱七八糟。皇上要是知道了,你早晚出事!” “你要离开唐府最好不过,以后也別连累了唐家!以后出事,別来求老子!” “你不会以为皇上真离不开你吧?” “就你一个人被留在行宫,老子就知道没好事!皇上早就变了!你以为自己还是宠妃?” “如此猖狂,老子就等著皇上忘了你之后,你叫天天不灵的样子!” “自视甚高的蠢货!” 唐易之碎语不停。 骑马在旁的萧成曄透过车窗耸肩看来,仿佛在说:老子没骗你吧?皇帝真就新宠不断…… 唐易之长嘆一声,幽幽来了句:“到头来,你最终也是落个你娘一样的下场。” 寧安顿时火冒三丈。 她娘什么样? 弃妇吗? 她少有地亲自出手。 她一把抓住了唐易之的头髮,握了一拳就打在了唐易之脸上。 “你把我娘害成这样,有什么资格还来编排她?” 唐易之指著她大叫:“你敢打亲爹!你大逆不道!老子要报官!让大家都瞧瞧皇上的安嬪什么模样!” 寧安:“行啊!反正是去衙门,那咱等会儿便先办你的事。” 唐易之想起他体內还有世子的毒虫,顿时噤声。 “今日之后,你不许再主动出现在我和寧平跟前,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寧安警告了声。 去衙门的这一路,平南王世子都全程跟著。 反正他也会暗中盯著赶不走,寧安也懒得开口了。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 唐易之怕死,比寧安姐弟还要积极主动。 新户籍办下来了。 从今往后,他们与唐易之和唐家再无任何瓜葛。 “姐,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努力振兴和光耀咱们的新门楣。”寧平信誓旦旦,他成了一家之主。 他的娘,终於可以大大方方享有香火,终於可以有个像样的灵堂高高在上。 “好。姐姐相信你。” 能走到这儿,寧安已经很高兴,忍不住热泪盈眶。 唐易之也是看到了姐弟俩办理新户籍的文书,才知姐弟俩居然也有大宅大院了。他再次开始疑惑。 “他们哪来的银子?” “肯定不是寧平弄来的。” “寧安居然有这么多银子?” “那也只能是……皇上?” “皇上给她这么多银子,派这么多人护她,可见还是看重她。” “皇上还在暗宠她吗?” 还以为她不如从前,可他的判断好像又错了。 不过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將那什么毒虫驱出来。 唐易之拉著萧成曄不放手。 “世子,您说话得算话。” 萧成曄从身上弄出了一黄纸包丟给了唐易之。“吃了这药粉,那血蛛就出来了。” 刚刚已经浪费了好些时间,等不及回家再吃了。 唐易之只犹豫了一瞬,当著衙门前官兵的面大声谢过萧成曄,打开药包將一整包粉末一口吞了。 他相信,唐寧安和萧成曄还不至於敢当著官兵的面谋害他…… 寧安透过车窗,见萧成曄还是跟在一边。 “世子能否別跟隨了?” “娘娘,下臣在京中一个熟识之人都无。若非跟著您,这大街朝南朝北我都弄不清。您放心。您做您的事,我一定不打扰。我就这么远远跟著便好。不过……” 萧成曄將身子略微探来了些,“要不要找乐子?” …… 一行人在街角下车,等著步行的唐易之经过。 唐易之只想赶紧回家,埋头快步走。 结果走著走著,发现前面路因为谁家马车碰了,有人打了起来。 因为闹腾的阵仗很大,引发了许多人的围观,结果直接导致这条道被堵了。 可这是回家最近的路,唐易之只能努力往前挤。 谁知,人群之中,他突然腹中一叫,似有气体翻涌。 一记响声,带出了一股有味道的气。 他顿时面颊緋红。 前后左右眾人张望,看是谁这么不讲究。 有人看他,他还强装镇定,捂住口鼻,“不是我!” 可只三息之后,他只觉腹中再次胀气,隨后一阵腹痛。 他根本压不住,又是一声带味道的动静充斥人群。 这一次的味道,比刚刚还要浓重许多。 他从额头到脖子的潮红都不用眾人质问,一眼便知是他干的。这令得左右都挤开,远离了他好几寸。 唐易之只想赶紧埋头逃离。 前面走不通,他便回头。 谁知一转身,妈呀,后面也全是涌来看热闹的人。 唐易之想挤出去,结果也不知是谁,將他推了一把。 他直接就撞在了前面人的身上。 前面是个小哥,后腰被撞痛,发怒转身就骂:“你特么没长眼,干嘛撞老子!老子的腰!哎哟!” 唐易之自己也是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而这时,他的五臟六腑突然打结一般,剧痛生出,叫他捂著肚子差点站不起身来。 前面那小哥顿时暴跳,“別碰瓷啊!大家都看到了,是你撞的我!老子可没碰你!” 唐易之摆手,只想让小哥闭嘴。 就因著这小哥的一叫,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前面,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唐易之感觉自己憋不住了。 有大量的东西正要衝出体外。 他扫眼出去,看到路边有个酒楼,打算跑过去找茅房解决一下。 “这,这不是唐大人吗?”结果人群里,有人突然认出了他,还挡住了路。“唐大人,我刚好有个事想找您。” “大人?什么大人?哪个唐大人?” “就是那个礼部尚书唐易之大人。” “这名字好耳熟。” “是啊!就是之前那个虐杀宫女的舒妃,后来被贬的答应的爹。” “哦哦哦,想起来了。安阳侯府家的女婿嘛!是他啊!” 这几句话,更是將多人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唐大人,您怎么了?” 怎么了? 想拉而已! 唐易之的脸红脖子粗,豆大的冷汗如雨下。 终於,那闸门压不住,有东西倾泻而出…… 响亮的几声,刺鼻的气味,和他灰色外袍上突然染上的顏色,已是叫人无法忽视,偏偏人群里还传出来了一声:“唐大人当街拉屎了!” …… 第128章 当街拉屎 人群中有人还在大喊: “礼部尚书唐易之当街拉屎!” 瞬间,唐易之成了人群中心。 眾人发出爆笑。 乞丐都知找个隱蔽地方拉撒,这还是朝廷命官呢?还是礼部尚书?是管礼法的头头?何其笑话! 难怪被停职了! 丟人现眼!不成体统! 唐易之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可他被围观,人群如牢笼,前后左右全是人,他抱头鼠窜只能逃。 然最糟的是,腹中的疼痛还在继续。 他的闸门根本控制不住,一波一波而来的倾泻让他成了围观人群看不尽的风景。 他好不容易用散发恶臭的身体,在一顿恐嚇式猛衝后打开了一条道,到了那家目標酒楼想要借茅房,可人家却死活不让他进。 他都脏成啥样了!他的裤腿都有东西往下掉,怎么让他进酒楼?还做不做买卖了? 俩小二拿著扫把就赶人。 临街其他铺子也都衝出人来,唯恐他进去弄脏了自家地…… 唐易之只能跑,所过之处难免留下脏污,连街边的贩夫走卒都在取笑他。 这是唐易之最丟人的一天。 他完全如只过街老鼠。 他最终衝进一个小巷,找了个最角落的地儿,好好解决了下。 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他的名声,可算是毁了。 他是文人啊! 饱读圣贤书的文人! 现如今出此洋相,怕都不用到晚上,整个京城便都得知道他此时此刻的丑態。 今后他还如何在同僚之中抬起头?还如何在朝堂立足?即便皇上不嫌弃他,只怕连手下都得看不起他! 可他还年轻。 他才四十出头,正是闯仕途的好年纪。 难不成,真要就此隱退? 那他奋力上爬的几十年,算什么? 他的烦心事还不止於此。 他还在不断看他身后,他想知道,那毒虫可出来了?不会还留在他身体里吧?万一没出来,他会不会就此没了? 他的下半身已经彻底脏的没眼看了。他还怎么回去?他难不成要顶著这一身脏回去?难道要在这儿等家人闻讯来搭救?可那得等到何时? 他难不成还得一直在这儿被人围观? “滚!” “没见过人拉肚子?” “滚!都给我滚!” “別看了!” 唐易之还光著屁股呢,结果就见那些围观的也跟来了。 还有人声音嘹亮无比,又在高喊:“唐大人在这儿拉屎呢!这儿!在这儿!” 唐易之从墙角找了破布挡在身前,不知该遮脸还是遮臀。 这会儿巷子口已经站了不少吃饱了撑的男女老少,正对著他指指点点。他听到他们从他,议论到他的丈人,他的女儿…… 他身上可供嚼舌根的点太多,那群人嘻嘻哈哈,说个不停。 他实在听不下去,捡起身边的石头破碗竹筐之类,一个接一个扔了出去。 却是不想,也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了几个叫子,对著他抡拳头就打。 “你们干什么!” “光天化日,殴打朝廷命官?” “你们不想活了?” “放手!住手!” 唐易之咆哮大喊。 那群叫子拳打脚踢,不但不停手,还越打越来劲。 说唐易之占著拉屎的地,是他们的落脚点。 说他挡著的布,是他们的盖毯。 又说唐易之刚扔出去砸碎的,是他们的行乞和生活的所有的家当。 他们的家没了——怎么能不找唐易之算帐? 唐易之原以为刚刚的自己已是丟脸至极,也是万万想不到,此时才是。 乞丐们对著他一顿围殴。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的威胁毫无用处。 於是,他是最难堪的状况下,光著白的腚,受此欺凌。 好不容易散去大半的人群再次围拢,指著他的丑態,笑声一串串。 唐易之觉得自己比猪狗还要不如,只能捂著脸隨他们欺凌…… 叫子倒是很快散去,可他发现,自己的钱袋子早已不知所踪。 被盗了! 钱袋子里,有他刚从戴氏那儿一不做二不休,抓走的一把银票和一把金瓜子呢! 再一摸头上,束髮的玉簪子也不见了。 再摸摸身上,掛的玉佩香囊等物全都消失,就连他镶玉的腰带也被人拿走了。 他快疯了! 现在的他,是真就身无分文了。 连银子都没有,他怎么回去! “报官!帮老子报官!” 他却不知,他的管家原本已经赶到。 可却突然被人敲晕,丟在了路边…… 他更不知,那群叫子此时正在几十丈外的一处街角得了萧成曄隨从阿楠的一百两赏银。 最好笑的是,那叫子还掏出了从唐易之那儿顺来的一沓银票,问能不能跟阿楠换些现银? 也是! 叫子即便拿了银票去钱庄也没人会给他们兑换,反而还怕会报官。这银票於他们,就是废纸。 於是阿楠又了五十两,將那一沓子银票换了来。 点了点,不得不说,唐易之的胆子还是不够大。他从戴氏那儿偷拿的,都是不超三百两的银票。 十几张加起来总共也就只两千两左右。 那个阿楠居然和他主子一样有眼色,捧著银票屁顛屁顛过来,却是走到了寧安跟前,询问她银票如何处置? “娘娘只管说,奴才们来办。绝不会脏了娘娘的手。” “我觉得么,宜早不宜迟,赶紧兑了。”寧安道。 送到跟前的银子,如若不要,岂不是傻了?这沓子银票烫手,若不趁现在掉,以后就不掉了。 反正是萧成曄指使的,她只是帮著参考。 事实上,清风如意不可能帮她办这事,这萧成曄所为,正合她意。 先不管立场,寧安选择顺势。 “小心点。”寧安叮嘱道。 “奴才懂的。奴才会带人兵分多路,去多个钱庄分开兑。绝对不会引人注意,也不会招惹麻烦。娘娘放心。等著收钱便是。”阿楠说话都在点上,显然很上路。 “辛苦了。” “为娘娘办事,是奴才们的荣幸!”说罢,那阿楠已经不见人影。 寧安嘖声。 有其主必有其奴。 这阿楠和他主子,是一模一样的德行! 不管如何,她还挺畅快。 她那狗爹的名声,她本也是要出手毁掉的。 没想到现在却是这萧成曄帮她出手,达成目的了。 这脏脏的手段,简单粗暴,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 第129章 世子何意 “你真没给他下毒虫?”寧安问。 “没有!” 萧成曄一脸嫌弃。“小爷什么身份,怎会学那种脏手段,怎会隨身携带那种脏东西!” 他露出他乾乾净净的纤纤十指。 “小爷没骗你。那蜘蛛真是路边抓的。刚给唐易之吃的药粉,则是小爷让阿楠临时找了药铺,告知家里八百斤的公猪拉不出屎,让配的强力泻药!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听到这句,別说寧安,就连如意都忍不住噗笑了下。 “所以,有我跟著,还不错吧?”萧成曄拍了拍胸,“小爷不会拖后腿,相反,一定让娘娘开开心心!”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你有很多事想做却做不了吧?没关係,以后你只管吱一声。小爷绝不多问,直接帮你出手!”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还扫过了如意等人。 寧安笑笑没说话。 这位世子爷,真就將她摸得透透的。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寧安自然清楚。但眼下现实,確实是这萧成曄已帮了她好多次。 他的身份在那儿,连萧熠都要客客气气敬他几分,將他奉为座上宾,寧安自然也只能忍他的跟隨。 而此时,鑑於那个阿楠带人去兑银票了,萧成曄更是多了个理所应当的理由跟著寧安。 这天下午,姐弟俩將“唐府”的牌匾掛出去后,便有一件大事,就是为自己的新家宅添置足够的人手。 家丁侍卫等人,寧平已经解决。 军中大营的老將军给他介绍了几个退伍的军人。都是有家室,人好有本事,守家宅最適合不过。 內院么,他们能用的现在也只有从江南跟他们一起入京的蔡嬤嬤。 缺了太多人手。 寧安自己身边也缺人,很希望可以培养些將来可以带入宫中的人手。 人牙子带来了不少姑娘。 寧安却实在没挑到特別可心的。 寧平原本还打算再找几个牙行,寧安却摇头。 她的宅子和別人家不同。 她已经惹了太多的仇敌。 稍有不慎,就容易成为他人目標。 寧平入京时就被绑了一次,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发生。 所以留在內宅的,必须是能信任的。否则不如不要。 她该怎么培养心腹? 类似清风这些暗卫,几乎都是孤儿。他们的人生目標,就在为萧熠服务上。 而如意之流,则是全家都为皇帝效力。受著挟制,不可能背叛。 要不就是得像桂枝之流,家生子,有个十几年的情分才用著安心。 她呢?怎么弄呢? 视线对上萧成曄,他正没心没肺吃著葡萄。 “恩威並施的事,没什么难的。”他道。 寧安这方面经验几乎没有,刚要多问几句,那边阿楠就回来了。 “奴才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唐大人被官兵抬回去。足足八个官兵,抬著他穿街而过,身后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也算是威风凛凛……” 银票的事情也全部办妥。 两千两银子,装了一大箱,抬了上来。 “娘娘放心,兄弟们一点没引起怀疑,不会有后患。” 寧安蹙眉,总觉得这银子都臭臭的。 大概是来路不正,若要留下,总觉得不舒服。 “虱子多了不痒。”萧成曄又递来一张银票。“你一併收了吧。” “这是……”一看嚇一跳,足足一万两。“世子何意?” “你买下的这宅子和田庄,皇上直接给了双倍价。我不愿欠他人情,他又执意要这排场,这一万两,我索性转赠给你,就当给你们姐弟的乔迁礼了。” “我不收。”寧安摇头。萧熠的面子,轮得到她来抹? “不收?”萧成曄笑著展开银票,隨后双手反方向转动,做出了一个撕纸的动作。“既然都不想要,那便只能毁了。” “……” 眼看著,银票就会被他从中间撕开。 一万两,不是一百两!真就暴殄天物啊! 就这一迟疑,银票上边已经裂开了一个小口子。 这萧成曄是疯子,寧安一点不怀疑他真会撕了这银票。 “等等!” 寧安自然捨不得。 “我想想。”得找个折中的法子。 “笨!” 萧成曄又生嫌弃。“今夏,多地暴雨,本世子入京时就因洪涝而滯留。这些,都不是隨口编排的藉口,而是真实发生……” 他点到即止,其实寧安也已想到了。 往日的京城,日子好过,治安又好,哪来的乞丐? 可今日,偏就见到了。 还不止一个两个。而是萧成曄要用人,隨手就抓了几个操著外地口音的乞丐。今岁,不太平啊!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小爷带你们去个地方?” 难得他露出了几分认真,寧安便点了头…… 城外一所破庙里,挤满了许多因水患而从外地来京討生活的难民。 住持正在忙著施粥,有官兵在帮著搭棚,可人多地方小,看著还是惨不忍睹。 所以银子就该用在这样的地方——这一点,寧安认可。 她得天眷顾,方可从来一次。 这些流离失所之人,也该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她有这个能力,就该做点事情。 萧成曄靠近轻道,“你救了他们,他们承了你的恩,自当想要报答你。你再做点什么,想要弄点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亲信,也就轻鬆简单。 再有,你爹和那个舒妃都是毁在名声上。你若想往上走,既然没靠山,但至少需要名声傍身。好名声,得自己赚!反正是慷他人之慨,何乐不为? 而你把银子在这种地方,也是给萧熠赚面子,他绝对不会怪责你。 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你说呢?” 说什么? 只能说,怪不得萧家是皇室呢,一个两个,脑子確实好用。 他说的全都在点子上。 確实可以做。 回去的路上,寧安便与寧平商量起了开善堂的事。 萧成曄拿来的这一万两,阿楠换回来的两千,今日卖琵琶和首饰的四千两,已有一万六千两。 寧安咬了咬牙。 从今日唐易之抵押戴氏铺子的五千两里,拿出了四千两,总共凑了两万两,让寧平通过官府去办这事。 这可是官府减轻负担,稳定京城治安和博取名声的大好事,他们一定会全力帮忙,疏通渠道,简化手续…… 走动一下,甚至可以从官府那儿弄上一块免费的地方来办这事。 挺好的。 做好事,还能为自己谋利,寧安挺愿意。 她连善堂名字都想好了——平安堂。言简意賅。 …… 第130章 抓个正著 有宅有地有事做之后,寧安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看萧成曄,也不再像从前透著厌烦。 这个人她虽摸不透,但到现在为止他明里暗里都帮了她多次,这个情还是得承。 三日后,寧安再出宫。 萧成曄又双叒叕跟来了。 善堂的手续都办得差不多。 如寧安判断,官府见有人出资行善大力支持,还给他们找个几块空地备选。 选好地,寧安又带著天香楼的掌柜去了米行。 米行知道天香楼有大靠山,又听说是行善,立即答应善堂所用米麵会以京城最低价供应。 算算下次出宫时,善堂差不多就能开始收容难民,寧安几人都挺高兴…… 只一人,有些生气。 乾清宫的萧熠听闻,寧安与萧成曄又一次光明正大满京城跑之后,將一只钟爱的玉壶都不小心手滑了。 上次那两人大闹唐府,捉弄唐易之的事传来,萧熠就既酸又气了。 可他能说什么? 那是暂不能惹的堂弟,人家不曾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前来,又当著自己一堆手下的面与唐寧安来往。 既不是孤男寡女,又不曾有任何越矩。 萧熠实在没理由阻止。 可萧熠就是不爽。 自己的银票,却成了他的人情,用以哄唐寧安高兴? 听说今日寧安对萧成曄也不再排斥,姐弟俩和他有商有量……萧成曄还请了唐家姐弟一顿饭。 萧熠是越听越酸。 怎么他们才像一家人? 陪在唐寧安身边的,不该是他吗? 突然想到萧成曄明里暗里多次表达他对寧安的兴趣,萧熠是越发不爽了。 “乞巧节给平南王世子安排相看的千金可妥了?再多安排几个!”萧熠吩咐高福。 “世子独在异乡怕是寂寞了,今晚给他送几个姑娘过去。要长得清爽白净一些的。你懂?” 高福哪能不懂?不就是要找与安嬪有些相像的那类吗? “奴才亲自去办!” “另外……”萧熠想到寧安之前有几分赌气,便希望她心情能好些。 “再帮朕送些东西到行宫。那个善堂,派人照应下,再加快下工期。她想要名声,就帮她造造势,透些风声出去……” 第二天,萧熠又想到了昨晚的安排。 找人一问,又不爽了。 送给萧成曄的四个美人,对方倒是爽快收下了。 可萧成曄却不是用来宠爱和助兴的。 今早收到消息,四个美人被萧成曄安排了打扫他居住的庭院。 说她们什么时候能將前庭后院清扫到一片落叶都无,便可以到他身边伺候。 可当日皇帝为了以示郑重,给萧成曄安排的客院是最大最好的。光后园子就有亭台楼阁加一片桃林和一整个竹园。 想要地上没有落叶?別说四个,就是四十个姑娘去扫也很难…… 他的意思很直接,这种美人,只配给他扫地。 萧熠气呼呼,这事只得暂时作罢…… 这天,也是王院首再次给寧安把平安脉的日子。 “一切安好。” 王院首道。 “但娘娘脉象相比前一阵还是略虚,娘娘是否近来太忙碌了?最好还是以休养为主。” “这几日我腹部偶有一抽一动,或是微小的一痛,都是正常的吗?”寧安询问。 “抽动与疼痛频繁否?”王院首又把了一次脉。 “不频繁,就一两天偶尔会有一次。” “娘娘放心。孕期皆属正常。脉象也並无不妥。娘娘一切安好。” “那就好。”寧安放心了。 如意懂些医理,之前她已经让如意查过医书,书上也说因著母体不同,小症状只要不持续,多属正常…… 又到出宫日。 善堂已经初步建成。 早早已有大量难民前来排队领粮食和登记身份。今日善堂会收容第一批老弱病残。 寧安等人隱在暗处。 尚未揭幕,“安嬪娘娘”这四个字便在人群中不断被提起。 已经传开了。 说:安嬪娘娘宅心仁厚,变卖首饰救济难民,简直“活菩萨”——诸如此类传言从善堂到大街小巷,皆可闻。 “安嬪娘娘可是百姓出身,代表了咱们百姓,自然与那些权贵不一样,知道心疼咱们可怜人!” “难怪安嬪娘娘能成宠妃呢!就这好心肠,谁能不爱?” “安嬪娘娘多好啊!之前那般奋不顾身给皇上挡箭,现在又倾尽全力为百姓做好事。这样的后妃,百年难遇,是皇上和百姓之福呢。” “是啊!希望菩萨保佑,安嬪娘娘可以平平安安的!” 善堂未开,就传开了? 显然是有人暗中推波了。 寧安不便久留,赶紧离开了…… “閒来无事,想不想去见识下地下钱庄?”萧成曄一挑眉。 寧安一听就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又要找乐子了。 走唄。 阿楠出面,去钱庄拍了张银票,说如若他们今日就去唐府討债,待会儿再给他们一百两。 原本也快到討债时,这白送的银票哪能不收? 钱庄“虎哥”带著一群兄弟就往唐府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唐府就开始踹门,引了不少人围观。 “夫人戴氏何在!欠债还钱!赶紧开门连本带利拿钱来!”他们边喊边拿棍拍门。“再不还钱,別怪咱们不客气!” 守门的见状不敢开门。 管家也不敢做主,直接去找老爷夫人。 唐易之收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和上次一样,赶紧跑。 休养了几日刚刚好些的戴氏不明所以,嗤笑一声。 笑话!她有银子,为何需要去外边借? 什么时候放高利贷也这么囂张了? 十有八九,又是想要来给他们唐家和安阳侯府泼脏水的! 他们敢上门,她就敢棍棒招呼。 听管家说外边已经围了大量百姓,戴氏立马吩咐道:“不能放他们进来!” 上次唐易之被算计,已经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这次但凡放人进来理论,门一关,哪怕人家是弄错了,外边怕也要胡说八道以讹传讹,又得造谣他们借了高利贷。 戴氏命心腹李嬤嬤带上人手出去理论,不行就报官。 结果她一碗药还没喝完,李嬤嬤便倒腾著两条短腿边跑,边喊:“不好了”。 “不好了夫人,老爷被他们抓住了。” “门关著,他们怎么抓到老爷的?” “听说是老爷翻墙,被他们抓了个正著。” …… 第131章 我要合离 戴氏感觉天都塌了。 唐易之翻墙跑?他要没问题,跑什么? 所以是他借了银子? 一条腿已经落残的戴氏心中忐忑,也等不及轿子,命左右赶紧架著她往前院跑…… 没到地方,她就想倒下了。 一墙之外,她远远过来就听见唐易之喊“开门”,喊“夫人”,喊“救命”。 他更听到唐易之被人恐嚇,“立刻还钱”,“五千六百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多少? 戴氏想掏耳朵。 外面闹哄哄的,全是议论和嘲笑声,无疑,这一次唐家和自己脸面再次不保。 安阳侯府已经够多麻烦了,她这丈夫,怎么还不消停呢? 结果,戴氏又听到外边在喊说“不还的话,我们就收掉你们抵押的那几间铺子”。 铺子? 唐易之是官员,按照律法,不得从商,他哪有铺子? 整个唐府,就只有她,有陪嫁的铺子! 不好的感觉顿时生出。 “回去,搀我回去!” 身体太虚,戴氏几乎是被半架半拖著往回跑,中间没站稳还摔了一跤。 好不容易到自己屋中,翻出床底的箱子一看,她直接坐了地。 这箱子,不是之前的箱子! 她原本的箱子呢? 她锁各种文书的箱子和钱箱全都被换了。 可她一点不知。 也只有那天了! 她晕过去的那天! 唐易之乾的!只有他敢干这事! 戴氏几乎將唇咬出血来,以阻止自己再次晕过去。 “点!查!看被拿走多少!” 戴氏欲哭。 上次她晕倒后,养了四天才能起来床,身子都顾不上,自然也没心思管其他之事。而她的枕边人居然做了这样的事!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嬤嬤很快点清,少了五家铺子的房契。还少了至少三千两的银票。 所以,刚刚外边叫囂的都是真的! 唐易之! 这个烂人! 她要杀了他! 他是一点不为孩子们的將来考虑啊! 宫里的舒儿,现如今何其困难,全靠她的银子打点! 两个儿子都快成年,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安阳侯府又是那样,她还答应要准备一万两先给娘家应急。 再加上这一大家子,全都需要银子……全靠她啊! 他唐易之能做什么? 现在连个官位和俸禄都没有。 即便是他过去拥有的一切,也都是全靠她和她娘家。 不消停待著,居然还敢偷拿她的银子? 她要与唐易之合离! 戴氏又被背著跑了第三趟。 没办法,她的铺子,必须拿回来! 终於,唐家的门打开了。 戴氏再不愿,也必须走出去理论和算帐。 外边已是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全是来看热闹的。 “夫人,夫人快!把银子给他们,把铺子赎回来!”唐易之被人按在地上,看到戴氏连忙挥手。 戴氏拖著一条跛脚,被人指指点点。 “唐易之!你居然做这种事!” 听到自己价值八千两的铺子只抵了五千两,戴氏气到胸口都麻了,实在忍不住扑出去,拳头如雨点砸在了唐易之的身上。 “夫人,大局为重,赶紧先还钱吧!”唐易之一脸怒其不爭。 “是啊夫人,再不还钱,怕是难看啊!”那虎哥道,“你们夫妻俩的帐,回去被窝里再算便是。” 眾人闻言,哈哈大笑。 “这俩,一个不要脸,一个没有脸,真是天生一对!” “可不,这俩还一个臭,一个丑,绝配!” “还礼部尚书呢!呸!偷了房契去典当,养了个狠毒的女儿,哪里懂一点的礼数?” “靠的安阳侯唄!那安阳侯为非作歹多了,现如今被皇上彻查,这唐府怕也快到头了!” 若是平常,戴氏还能搬出安阳侯府嚇退这些收债的,可现如今,安阳侯府老夫人都还被皇上扣著,谁还会给面子? 於是当她开口討价还价,对方不但没搭理,反而以“被唐大人打伤”,“討债误工”为由,將价加到了六千两。 最终,戴氏了五千八百两,將五张地契都收了回来。 短短几日,莫名其妙就亏了八千八百两,她还落了病和残,她对唐易之是无比灰心失望。 当著眾人,她道:“唐易之!我要与你合离!” “呸!我不休了你就不错了!” 要债的一走,唐易之便跳了起来。“大家刚都看见了,贱內刚对我拳打脚踢,犯了七出之条!是不是?” 唐易之手指妻子: “你若再闹,我先休了你!” 唐易之凑近她,“合离你就別想了。大家都不乾净,你想乾乾净净走,就不怕我一拍两散,將你做过的丑事抖出来?就你杀害后妃母亲那一条,就够你死了!” “唐易之,我杀了你!”戴氏睚眥欲裂扑了出去。 “丟人现眼的东西!”唐易之一躲,戴氏便扑空了,反而她衣领还被唐易之给拽住了。 “还不赶紧跟我回去!还嫌被人笑得不够吗?” 说著,唐易之拽著戴氏就往家里拖。 戴氏披头散髮,灰头土脸,骂骂咧咧,再无一点贵妇之態。 萧成曄看著还嫌不爽,暗中出手。 结果,唐易之后膝被打中,脚下一软,摔了个狗吃屎。 戴氏摔在他身上,两人纠缠成一团,再次叫一眾围观之人哈哈大笑。 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回了家,关上了府门。 眾人却没立即散去,皆因两人扭打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戴氏咬了唐易之。 唐易之则踹了戴氏。 两人相互诅咒,唾骂不停。 昔日京中有名的恩爱夫妻就这么成了怨偶。 那唐枫这会儿匆匆赶来,看到亲娘被唐易之拖行,怨怒上头,上前一拳头就揍在唐易之脸上。 唐易之大嚎喊说“儿子造反”,又与儿子打作一团。 唐易之和戴氏的名声,毁得更彻底了…… 第二日,便是乞巧节了。 一大早,宫里就送来了许多东西。 寧安兴致缺缺。 她去划船,还刚好遇上了去宫中赴宴的萧成曄。 大家都有乐子,就她没有。 “小爷若能早回,便给你找乐子!”他喊到。 “不用了。你自己好好乐吧!”寧安摇船转头。 “那就看看,今晚究竟谁能陪你!” 萧成曄哼著小曲儿就走了。 …… 第132章 一起过节 乞巧这天,怕寧安寂寞,寧平来陪她吃了晚饭。 眼看入夜,寧平告辞离开,寧安再次一个人。 萧熠会来吗?她心里没底。 虽说他上次表態,会儘量赶来…… 寧安去了水榭待著。 即便是孕期,她还是喝了一盅米酒助兴。 本想观星,可今日云层厚重,一颗星星都不见。连月亮也不见踪影。 她只觉扫兴。 水榭凉快,昏昏睡去。 有悠扬笛声响起,她在迷濛中睁眼。 入目看见的,是水榭周围的湖面上,星星点点满是一艘艘的纸船。放眼过去,怕足有上千。 每一船中都点了一盏蜡烛,如点点星火,映亮了湖面。 从水榭看出去,恰如满天星辰。 是萧熠来了? 寧安走出水榭,扶著倚栏,远远可见,有小船正在驶来。 细观之。 小船之上有一银装公子正在吹笛。 隨著小船靠近,银装公子模样也渐渐清晰。 不是萧熠,是萧成曄。 看时间,已过子时。 萧熠的应承,还是败给了萧成曄的隨口一言。寧安虽已看淡,但终归是难掩失望。 “同是异乡寂寞人,我陪你来了!” 萧成曄笑道。 小船就这么停在了水榭三丈之外,不再靠近,算是保持了礼数。 萧成曄的小船上还备下了小桌,上边小菜酒水一应俱全。 他一举杯:“祝安好!” 他一饮而尽,直面寧安方向坐下了。 “宫中宴席这么早就散了?”寧安问。 “还没散,我找个由头早退了而已。” “这宴席是为你而设,那么多姑娘,你不该好好相看吗?” “不想看,所以就不看了。娘娘,相逢便是缘,一起过节吧。” 寧安不想搭理他。 七夕的晚上,他二人这么隔著一道湖过节,又不是牛郎织女,太过古怪了。 寧安进了水榭。 萧成曄也不在意,一拍手,又有多艘小船开了来。 那些船上,都有乐师,有火把。 就这么突然间,湖面热闹了起来。 寧安本想回去睡觉,可一曲江南小调悠扬婉转,歌女娓娓唱来,一下勾住了她。 歌女唱的,是她娘最爱的曲儿。 歌女从方言到唱腔都很正宗,应该和她一样来自江南。 就只一瞬间,寧安似被拉回了多年前。 回去也睡不著,反正这么多人在,她又不逾矩,何必这般避讳? 且萧熠食言在先…… 寧安坐下了,她也想看看这位世子爷究竟安排了多少东西。 事实证明,他还真就了心思。 江南小曲开场,之后是威武雄壮的蒙古舞。接著又是一串戏,一段剑舞,配著鼓点,时不时窜个烟,可算是天南海北的特色都来了一遍。 寧安眼看著他越喝越醉,最后竟是让人去將萧熠送他的四个美人带了来。 “你们,每人表演一个拿手节目,搏娘娘欢心。若娘娘不喜,就把你们丟湖里去!” 隨后,寧安就见四个与自己颇有些相似的美人出来各显神通,既是唱又是跳,最后一个个都不小心落进水中…… 萧成曄示意了船工去救人,又以美人们失了名节,將这些萧熠安排在他身边的美人赐给了船工。 这完全就是復刻了寿宴之时寧安的手段。 “娘娘,我再敬你一杯。其实你我属於同种人。渴望广阔天地,却被囿於一处,太多身不由己。你我努力抗爭,求的不是飞出去,而是別烂在地里。” 他突地一笑。 “娘娘,我送你个礼,祝你快乐!” 他说著,手中酒杯滑落,掉入湖中。 “我帮您將皇上弄来。但我更希望您可以如鱼得水,自由自在。” 他说完这莫名其妙的话后,扑通一下,直直栽进了水里。 巨大水叫寧安嚇一大跳。 不確定他会不会游水,寧安赶紧招呼侍卫救人。 湖面乱作一团,最终,萧成曄是被抬回去的…… 一个多时辰后,听说萧熠亲自带著王院首来了行宫。 寧安失笑,萧成曄还真把萧熠引来了。 也是。 平南王世子,但凡出了什么事,后患无穷。 没多久,一身酒气的萧熠躺到了寧安身边。 “世子如何了?”寧安问。 “没什么大事了。”萧熠上来握紧寧安的手。“他对你,极好。” “若他没落水,皇上还会来吗?” “对不住。今晚被绊住了。”萧熠並未正面回答。 “中秋的时候,妾身可以回宫了吗?” “不是说好三个月吗?” “那岂不是中秋都见不到您了?” “朕八月十六的时候,抽出时间来陪你。” 寧安低了头。 虽说现如今时不时能出宫,相对挺自由。可那种不安却越来越强了。 她不能赌。 圣宠是她最大的筹码。 一旦丟了,她和弟弟的小命定会立即玩完。 “妾身想回宫了。” “朕明白。待到九月底,朕亲自迎你。” 萧熠这趟来行宫,还带了王院首。 他顺便来给寧安把了脉。 “胎像正常,並无不妥。” 寧安近来有些无力,在王院首看来也属正常。 “娘娘身体安泰,且静心休养。” 萧熠留了一个时辰后回宫了。 他离开没多久,寧安又觉得腹中出现那种一抽抽的疼痛。 不过也就几息后,那感觉又消失了。 第二天,寧安命人带著礼物去探望了萧成曄。 结果,对方回的礼物,比她送去的还要多。 看著回送的东西,寧安再次感嘆,萧成曄对她的了解远比她以为的要多。 这天早上,寧安腹中又出现了一次抽痛。 转瞬即逝,可她却莫名不安。 刚好到了出宫日,她直奔京城一家有名的医馆找到了一位妇科圣手。 对方给她把了脉,说了和王院首一样的话,隨后给她开了一副保胎药。 这药寧安没喝。 接下来的几天,腹中那种抽痛终於没有再来。 王院首来请平安脉,再次確认她的胎像没有问题。她的身体也好好的。 寧安略微安心。 第二天,寧安得出宫。 今日是她和寧平正式的安宅之日。 是特意选的黄道吉日。 她和寧平要將娘的牌位正式供奉上去,要好好在新家吃上第一顿团圆饭。 “今日,世子会不会又要跟去?”夏雨不经意间问到。 “怕是躲不过。”如意道。“上回去办户籍的时候,他就嚷嚷过,说等正式入宅那天,他要討酒喝的。” “他身子养好了吗?能喝酒吗?”锦绣问。 “我看他,会游水。都是装的!”夏梦笑。 寧安却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眯了下。 …… 第133章 流產危机 如平日一般,今日寧安身边带了如意,暗中还有清风等人跟隨。 和猜测並无二致,未到新家,她的马车车窗旁传来一声轻咳。 都不用开窗或打帘来看,也知是萧成曄。 这傢伙已经完全摸清寧安的出宫规律,又认准了寧安的车夫,每每都被他一跟一个准。 “今日,能討口酒喝?”萧成曄打马跟在她的窗边。 “行。”即便说不行,他也会自己上门不是吗?“世子病可好了?” 萧成曄哈了一声。 “小爷平日爱惜身体,身边又没鶯鶯燕燕掏空身子,溺水而已,早就恢復了。” “那就好。” “怎么?担心我了?”他笑容灿烂。 “是。担心你不小心一命呜呼,连累了我。今日有好酒,请你喝一坛。”寧安有话跟他说。 “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让我保持距离,让我以后別再刻意討好,让我別再做那种危险之事。可做人隨心,你那些话还是省省……” 正说话,一阵风吹来,车窗帘子飘起。 萧成曄看来,却是微一蹙眉,“你的面色不太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寧安没想到他竟是一眼就发现了。 就在刚刚,她的腹部又是一抽痛。 这次竟是持续了好几息,比之前任何一次的时间都长。 “没事吧?” “没事。”这会儿,那感觉又已经消失了。 “有事吱声。本世子身边有大夫。信得过。” “嗯。”寧安张张口,最终將想问的话咽下,只应了一声。 路上,萧成曄一直在跟她说话。 他提到那天皇帝很嫉妒他们可以一起过节;皇帝说既然他不愿相看姑娘,便与太后商量后,决定直接给他赐婚;赐婚的日子很可能是中秋宴上,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马车直接驶入了宅中,萧成曄还没说完。 他准確拿捏住了寧安在意的,似是故意吊胃口,他说有关於唐静舒的消息,是乞巧宴那天打听到的。 唐静舒? 寧安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 她不是应该被关冷宫边上了? 她还能有什么事? 果然自己不在宫中,各种事都开始脱离掌控了…… 府中小祠堂,寧安与寧平给母亲秦氏磕头上香。 姐弟俩关上门说了些体己话。 正说著,寧安突然一把抓住了寧平。 “世子应该在厅。你现在出去,最快速度找到世子,把他带过来。” “姐,你没事吧?”寧平注意到,寧安额头上几乎是瞬间起了一层汗,整个人也有些在打颤。 “別问,快去。” 寧平应是,最快速度往外冲了去。 大门一开一关,寧安扫眼,外边全是她身边的熟人。 此时此刻的她,腹痛由之前偶尔的抽动,变成了片状的疼。小腹的这种下坠痛感,她自然知晓意味著什么。 孩子,有危险。 然而…… 她的身体很好! 她当然知道。 前世她被灌过一碗避子汤,还每天被唐静舒那般折磨,她的孩子都稳稳噹噹保到了最后关头。 所以,绝对不是她身体的问题。 王院首和京城名医都把过她的脉,都说孩子稳当,所以也不是孩子的问题。 而她这几日既没磕碰,也没摔跤,那便更无意外之说。 所以只一种可能。 有人下手了。 可她那般仔细。 吃的喝的,都经过排查。 即便每三天出宫一次,她也从不乱吃外边的东西。 最近一段时间,她连天香楼都没去过。 她出门时喝的水都是从行宫带出去的。 可就是这样,还是被人得逞了? 她不知道谁干的! 可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下手的,还能有谁? 但最大的可能,还是她的身边人。 因她有孕这个消息,还是个秘密。 萧熠为了保密,不惜让她住在行宫。他明白说过,他除了高福和王院首,不会让任何人知晓这事。一定要让她平平安安度过前三个月,以稳住胎儿。 如意锦绣,夏雨夏梦,包括清风,加上萧熠三人,按理知晓她怀孕的,不超十个人。 是谁? 简而言之,除了寧平,她都得怀疑。 寧安靠著墙,让自己躺平,努力大口呼吸,等著来人。 下体有些感觉,像月事来临,没准已经有染红。 外边有动静传来,寧安却只让寧平带著如意和萧成曄进来了。 如意和萧成曄,两人处於不同立场。 那么但凡某一方有问题,便有另一方牵制。 这或是对现在的寧安最好的自保方式。 “我肚子疼!”寧安道。 如意闻言嚇一跳,立即蹲身给她把脉。 而寧安则看向萧成曄,“世子,我怀孕两个月了。您的大夫在哪儿?方便给我看看吗?” 她不敢让人隨便去找大夫了。 毕竟她现在觉得王院首都不一定可靠。 “阿楠!”萧成曄冲外边大喊起来,“把詹老带过来!快,最快的速度!” 他也蹲身下来。 “放心。刚在车上看你脸色不好时,我已经让人去把心腹大夫带过来了。最多五十息,指定能到。” “多谢世子。”寧安感受到这会儿腹中又来了一波比刚刚还要严重的痛感。 如意把著寧安的脉,额头也渗出汗来了。 “娘娘,似乎状况不太好。” 而萧成曄则已经从身上掏了一颗药放到了寧安嘴边。 “吃下去。” “什么药?”寧安与如意几乎是同时询问。 “解毒的。信我。你这状况,不排除是中毒。也不知是什么毒,只能……” 萧成曄还没说完,寧安已经张开了嘴,將药给吞下了。 “娘娘別!” 如意阻止,“娘娘快吐出来。谁好好的身上会带著解药。没准是他下的毒。没准这也是一颗毒药!” “放屁!南地多瘴多毒多兽,又总有宵小要害你爷爷我。小爷常年备了解毒药有何奇怪!” 如意还是不信任,想要卡寧安喉咙將药取出来。 寧安则摇头。 “他若当著你的面给我下毒,他小命也玩完了。为了取我的命,他不值当!” 萧成曄轻哼。 “还是你了解我。放心。有小爷这颗解毒药,不管什么毒,都伤不到你性命。”但能不能救到那孩子就不一定了。 “多谢世子。” …… 第134章 死活造化 按理,萧成曄这个外来的世子,相比寧安的身边人更可疑。 可寧安相信自己的判断。 首先,萧成曄並不知晓她已怀孕。 如若他真知道,只能证明她身边已被完全渗透。 其次,她和萧成曄接触这么多回,他若要下手,机会太多太多了。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 再有,寧安身边那群人都尚且不知,其实她和萧成曄之前在唐易之府上已经私下见过一次。那回萧成曄有的是机会都没动手,何必多此一举?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谨慎如寧安,这几天腹痛频繁后,已经盘过了一次。 她发现,每回腹痛发生的前几个时辰內,她必定都见过萧成曄,又或是收过萧成曄送来的东西…… 他堂堂一个世子,真要玩这种把戏,怎会做得这么明显?他又是那么一个聪明人,何必惹一身骚? 说不过去。 怎么看,都更像是有人要栽赃。 栽赃萧成曄对她的孩子下手。 如此,孩子出事,萧熠暴怒,萧成曄背锅。皇帝和平南王的矛盾一触即发。轻则老族之危解,重则一场大战爆发,京城局势推倒重来…… 基於这些,对萧成曄的怀疑在寧安这儿骤减。 当然,寧安也不可能对他尽信,所以留下通医理的如意。 如意相对其他人,在寧安这里更可信一些。毕竟她每天相伴,几乎与寧安形影不离,若她是凶手,太过明显…… 萧成曄口中所提的詹老果然很快就到了。 老大夫给寧安开始施针。 “劳烦詹老务必保住孩子。”萧成曄叮嘱一句后选择迴避,拖了张椅子坐在了门外。既是观察,也是保护。 寧安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有人,想要拖他下水,彻底搅浑局势。 他岂是可欺的?可玩弄的?可隨意搓扁捏圆的? 主谋帮凶,必须找出来! …… “是毒。”寧安什么都没说,那位詹老就自己判断出来了。“有人给娘娘下了毒。而且时间不短了。” 詹老口上说著,手里银针不停。 寧安从腹部到身上好几处,都被扎上了针。 “这毒主要是针对娘娘腹中胎儿的。下毒人应该是在今日早些时候,给娘娘突然加大了剂量,诱发了流產危机。 在下先试著针灸给娘娘稳住胎儿状况。胎儿能不能保住,还得看造化。” 如意也没再吭声。 她也意识到安嬪身边很可能出了內鬼。 由於不知是谁,她没有声张,没有喊清风,也没有让去再去大夫,而是关注詹老的下针状况。所幸,这些针都是救命穴位,不是在害人。 这种状况下,她不可能分身,也没有其他可信之人。除了选择相信眼前老头,別无他法。 好在,十几针下去后,寧安的疼痛已经缓解了大半。 两刻钟后,针灸完成。 胎儿暂时保下。 詹老走出屋子,他与萧成曄耳语了几句后亲自去找医馆抓药…… 而此时的寧安正盯著如意: “你可有想说的?” “奴婢忠心耿耿,效忠皇上与娘娘。若娘娘对奴婢不放心,可隨时取走奴婢小命。” “那吃了这个。” 刚刚,当著如意的面,寧安跟萧成曄討要了一颗毒药。“我若发现你背叛我,你就將肠穿肚烂,受尽折磨而死。” “只要能让娘娘放心……奴婢可以。” 如意伸手就去拿药並送到嘴边。 寧平伸手,直接打落毒药。 自然,只为试探。 “如意,抱歉了。若伤害了你的感情,对不住。” “奴婢理解的。” 寧安还躺在一边,那个詹老让她平躺半个时辰不要动弹。 “如意,你看到我处境了。你若不希望小皇子有事,若还想对皇上好好交差,最好的办法便是什么都別说。暂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如意连点头,表示自己一个字都不会说。包括清风那里。 “宫里,你暂时也先別传递消息。我得先把內鬼抓出来。” “奴婢明白。” “行宫里,你个人能力之內,能调动多少人?” “十人够吗?” “够了。” “娘娘只管吩咐。”如意道…… 萧成曄敲门后进屋了。 “多谢。”寧安再次谢过他。 寧平也是对他一鞠躬,表示了感谢。 “聊几句?” 第一次,寧安主动请他坐。 “你今日提到,宫中唐静舒如何了?” 萧成曄:“听说最近她常被太后叫去慈寧宫礼佛。太后说身边少个帮忙礼佛之人,与其让她禁足烂在宫里,不如调到慈寧宫伺候佛祖。” 寧安哼笑。 唐静舒头上顶的,是一般的罪名吗? 太后这是把萧熠的脸面在地上摩擦啊! 可萧熠这都忍下了? 那只一个可能吧? 寧安:“你可知近来安阳侯的事?” “你问对人了。” 萧成曄没有在寧平搬来的凳子上坐,而是坐到了地上蒲团,与寧安平视。“安阳侯从边关回来了。” 他看向寧平,“你也不知吧?” 寧平摇头,他真不知。而且是一点都没听说。 显然,他也被瞒下了。 萧成曄:“皇上找了多个理由扣下安阳侯老夫人,围了安阳侯府。明面上是彻查,实际上是逼著安阳侯交出大半的兵权,以此换了家族平安。 安阳侯乖乖回京,又交了一大笔的赔偿金。 皇上杀鸡儆猴,知道老族都在看著,自然得信守承诺。老夫人已被放回,那些罪名也不再追究,宫中唐静舒那里,自然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寧安的拳头都握紧了。 所以兜兜转转,之前的努力,眼看大部分都要化作泡影了? 唐静舒寿宴给萧熠“戴绿帽”后,萧熠没有杀她,只是贬她,寧安本以为是碍於安阳侯还在北域出征的缘故。 可实际上,萧熠只是为了多一颗棋子来收割利益? 自己那么努力,到头来,唐静舒不过是从重华宫换去了慈寧宫,一样还是吃香喝辣,一样还是有保护伞? 获益的,只是皇帝? 萧熠他就丝毫没有想过,她这个受害者该是如何难受与憋屈?没想过蟑螂被放回后,下次又会反咬她? 他一早就只想获益,就从没想过真要对安阳侯府出手吧? 所以,这也是他不让自己回宫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怕自己会反对,会反击,会打乱他的计划? 寧安能理解萧熠的立场,但对他丝毫不为自己考虑,所作所为都瞒著自己的行为而生气。 “不行,我不会让唐静舒这么舒服进入慈寧宫。”寧安恨恨。 萧成曄:“別著急,我没说完呢。” …… 第135章 我要回宫 萧成曄又给了个信息。 “你可知,安阳侯卸下的北地兵权,给谁接任了?” “谁?”寧安本不在意,可萧成曄莫名道出,显然这事也与她相关。 “镇国大將军。也就是宫中新任宠妃嘉妃的爷爷。现在,都懂了吧?” 懂? 能不懂? 所以萧熠一早就有了盘算。 行宫之行本就是他对老族和太后势力的一次反击。 他说过,即便安阳侯府没有设计那次刺杀,他也一样早就安排了叛党准备给他们冠以罪名。 他一早就都设计好了。 一直在北地的镇国大將军那里他也早就安排好,就等著隨时接手这部分兵力吧?嘉妃入宫成为他的宠妃,早就是他设计好的进程。 现如今镇国大將军成了他的股肱,那嘉妃的荣宠势必不可撼动。 而自己,一个毫无背景势力的昔日黄,拿什么和人家爭? 萧熠为了收拢他的权利,充分利用了周围所有人。 都是他的棋子啊! 那自己呢? 是否也是一颗精心备下,只是用来收集仇恨,用作眾矢之的的棋子? 自己沾沾自喜,自以为稳步上升的两个月,或许走的都是人家早就设计好的路? 他不让自己回宫,或许也是为了不让自己难堪,不让他尷尬而已…… 萧成曄拿了颗梅子吃了,又取了一颗到寧安嘴边。 寧安摇头。 “酸甜压下苦涩,就没那么难熬了。” 他直接將塞进了寧安嘴里。 “我知道你现在这个状况下突然询问唐静舒的缘由,你想回宫了是不是?” 寧安没有回应。 萧成曄,“但你要想好了,回去之后面对的,和两个月前可不一样了。他为了权衡利益,从面上到实际都不可能再宠溺你包容你。 你要面对的敌人可能更多,你的处境或许也更凶险。而你,还得考虑你的身体。” 寧安看了他一眼。 口中的酸甜冲淡了苦涩,於她,这味道已经能够忍受。 “嗯。” 她也没想到,最懂她的,居然是这么个萍水相逢之人。 萧成曄:“其实你大可以换条路。你若想离开,我可以帮你。帮你们姐弟都彻底离开这个隱形的牢笼。从此大千世界,自由自在,重过人生。” “可我还有仇啊!” 寧安也想要自由。 然而现在的她,不配! “那便算了。” 萧成曄从身上又掏出了壶酒,自顾自喝起,“那等你將来报了仇,如若还想离开,又缺帮手的话,我还是可以帮你。” “谢谢。” 寧安身体不太舒服,暂时不想追问他为何一直对自己这么好…… 外边清风来询问,屋中为何这么长时间都大门紧闭,是否需要帮忙。 如意表示安嬪有些私事。 清风透过如意打开的门缝,看到寧平和萧成曄在喝酒,便叮嘱如意有事吱声,隨后退下。 没多久后,詹老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寧安一口闷了。 又在一轮针灸后,她的状况逐渐稳定…… 寧安將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了那位詹老。 寧平原本还欲留下陪著,但寧安很坚持地让他出去了。 这位老先生和萧成曄都没问题,寧安很清楚。 她的腹痛已经消失,流血也停止了。 而最近本以为是孕期反应的口苦等毛病也在吃了清毒药后,似乎不那么严重了。 其实她最近还有些掉发,皮肤暗沉,手背长斑和心神不寧的毛病,她都误解成了怀孕的自然反应。 但显然,都是毒的缘故。 刚在交谈中,她已得知这詹老是南地第一名医,对解毒颇为在行。 若非是他在,若非他及时施针,这个孩子现在已经没了。 若非是萧成曄给了那颗价值百金的清毒药,今日不但是那个孩子,她恐怕也得送掉半条小命。 现在,她要好好私下与这位老先生聊一聊。 她的孩子,究竟能否保住? 要怎么保住? 若保不住,能在腹中留多久? 她的母体是否被毒侵害了? 她身体的毒可还能清乾净? 她今后可还能怀孕? 她若没法清掉这次所有的毒,她还能活多久? 这些问题,她不想当著其他人,尤其是寧平的面问出来…… 一刻钟后,寧安一切瞭然。 她拿了一张千两银票给詹老,並一作揖。 “一切,劳烦您了。” 詹老退下,又去配药了。 午饭之时,寧安拿出了最好的酒,给萧成曄连满了三杯酒。 “虽说诚意不够,但数量来凑。你有事请我帮忙,就直说吧。”萧成曄一眼看穿,將这三碗酒全都喝乾净了。 “待我身体好了,定好好谢你,好好敬你酒。大恩不言谢,全在你的酒,我的药里了。”寧安以药代酒,眉头都没皱一下,又干了一晚黑色药汁。 大门关著,屋中只有寧安,寧平,萧成曄和如意。 她便直话直说。 “我要回宫!”她已经决定了。 寧安视线瞟过如意。 如意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待著,萧熠那里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任何事。 那么萧熠也就来不及阻止她回宫的步伐。 是了! 她要想个招,先斩后奏,让萧熠不得不迎她回宫! “行!知道了!你说,我做!” 萧成曄吃了颗梅子,想要压一压口中的酸涩。劝不动,他就不劝了。只可惜,以后再想见,就不易了。 …… 半个时辰后,平安堂。 寧安跟在寧平身后去探视难民们。 寧平几乎每天都去。 难民们都认识他这个大善人。 寧平一到,眾人便各种打招呼,感激和求助。 今日寧平还带了数十车的物资和药物,並安排了大夫给收容的难民看病。大家更是差点要跪拜这位“大恩人”。 寧平连连表示,这些银子都是他宫中的姐姐安嬪娘娘捐助,他只是跑腿,大家要谢,得谢他姐姐。 “而且,我姐今日又筹措了一些银子,会用作善堂后续之用,帮助大家儘早儘快恢復正常生活。” 眾人再次或拜或跪来表示感谢。 大夫到了,不小心与寧平身后的寧安擦身而过。 眾目睽睽,寧安往下摔去。 寧平反应极快,伸手扶住她的同时,还大喊了一声:“长姐——您没事吧?” …… 第136章 抓到內鬼 长姐? 他说“长姐”? 安嬪吗? 看看,唐寧平大善人那么紧张,这姑娘不是他亲姐还会是谁? 再看看,这姑娘和唐寧平大善人至少五成相像,这还能有错? 如此美貌,如此气度,如此风韵,不会错,肯定是了! 这是安嬪娘娘来了! 就这般,当今圣上的宠妃安嬪娘娘; 用“所有身家”盖了这座善堂的安嬪娘娘; 救了善堂上千人,让大家不再餐风露宿,都能吃饱饭的安嬪娘娘…… 身份暴露了! 就这么活生生站在了所有人的跟前! 人群里有人跪下:“草民拜见安嬪娘娘!” 有了这人一开头,顿时齐刷刷跪了一地,全是给寧安请安的。 寧安作势惶恐,赶紧免礼,认下了身份的同时,表態自己只是低调而来,只想做实事,不需要声张。 唐寧平適时在旁表態,说今日这十车物资也是他长姐亲自去採购云云。 很快寧安又接受了一波感激涕零。 刚不小心撞到寧安的大夫这时表示,“安嬪娘娘面色不太好。” 於是,顺理成章的,在眾目睽睽下,寧安被把脉。 隨后那大夫原地起跳,又匍匐在地,深深拜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安嬪娘娘这是喜脉,您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大夫三叩首。 隨后,整个善堂都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恭祝声。 谁人不知,当今皇上,已有三年多的时间未有儿女出生。 现如今,安嬪娘娘拔得一筹。这个孩子,何其珍贵! “娘娘宅心仁厚,得天庇佑!” “娘娘果然有福之人!” “娘娘好人好报,一定母子平安!” “娘娘这身量,这气度,这大气,一看怀的就是皇子!” “这可是咱们大乾朝当今圣上的第一子!” “娘娘好福气!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这一次,连在善堂帮忙的官兵们也都赶来跪拜了。 安嬪娘娘有两个月身孕了! 这安嬪娘娘本就得宠,现如今怀上孩子,皇上还不更得宠上天? 想之前皇上两位公主之母都是母凭子贵,从奴才节节高升。现如今安嬪哪怕生下女儿,那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如若是皇子…… 那可是皇长子! 没准就是太子! 那……那…… 那这安嬪…… 不得了!了不得! 所有人跪拜得都诚心多了。 官兵们更是现场维持起了秩序,自动来到寧安跟前围起人墙,防止閒杂人等靠近。 不用说,这等大事,都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將传遍整个京城。 包括宫中! 寧安就不信,这等大事传得沸沸扬扬之后,萧熠还会让她和孩子流落在行宫之中!即便他有那个心,也怕人说閒话!宗室那里也不会允许! 这就是这趟善堂行的目的。 一是为了回宫。 二是索性將有孕之事闹大!来个人尽皆知! 反正在暗处也躲不过了,那便直接上檯面吧! 善堂迅速完事,寧安带著一行人回行宫。 在马车上,她还又被詹老诊治了一次,喝了一碗药。 她特意重新整理了衣装,重梳了头,又补了妆容。 她看上去整个人都一扫之前差点流產时的颓败之气,看著精神奕奕。 她就这么完完整整,乾净利落回了行宫。 隨后该吃吃,该喝喝。 没躺下,也没露出任何不適的模样,甚至还做了一会儿针线。 中间有两次不舒服,她也都是藉口更衣,在里屋小躺一下。 她知道,她这般无事发生,那个暗中的下药之人势必急坏了,一定会有所作为。 她要做的,就是等。 她有八成的把握。 如意已经將能调用的可信之人暗布了出去。 如果说这都抓不到,那她只能继续开始怀疑有问题的是如意…… 夜色渐渐降临。 一个粉色身影藉口要去取些冰来,走出了院落。 可她並未从小路离开。 而是在出了院子后就一个拐弯,沿著院墙往后,往旁边桃林走去。 桃林石碑后面,有个嬤嬤正来回走动,似乎有些焦虑。 看见她到了,那嬤嬤一个巴掌就扇了出来。 “你告诉我,为何她还好好的?此时不应该是叫太医,乱作一团,噩耗频传之时吗?你这是坏了大计啊!” “奴婢也不明啊!”粉衣宫女跪下。 “你莫不是被那贱人收买了?” “嬤嬤哪里的话,您给奴婢的药,奴婢都下了。尤其今早,奴婢直接下了半包呢!” “那为何她还活蹦乱跳的?” “许是……许是还没发作?” “如若你下了半包药,最多一个时辰必定发作!” “可奴婢是亲眼看她喝下去的。会不会是您的药有问题?” “你胡说什么!” 两人正说著话,却是突然来了一阵风。 一张巨大的网兜从天而降。 那嬤嬤刚要撒腿就跑,直接有人一棍子打在她的腿上,叫她直接摔地。 这下,她终於知道了,她们的下毒计划已经败露,被抓了个正著。 谋害皇嗣,这还有好? 那嬤嬤刚发狠,准备直接咬舌。有人已经提前想到,直接將她的上下頜一拧。 一声微微的“咔”响。 下頜脱了。 她的嘴,再使不上力。 而她的双臂也已被扭在身后牢牢绑起。 完了! 至於那个粉色身影…… 如意一步步走到她的跟前,直接给了她一拳头,以发泄心中气恨。 几十息后,这两人跪在了寧安身前。 夏梦在旁尖叫著冲了出去,对著跪地的粉衣宫女既是打又是骂。好几年的姐妹,居然是头狼! 是的。 被抓到的,是夏雨。 这个从寧安重生第一日,就陪在了身边的姑娘。 但也因著是她,许多寧安曾经脑中闪过的迷雾也都拨开了…… 寿宴,行宫,被刺杀的那次。 当时寧安就很疑惑。 那两个杀手是如何如同开了天眼一样,知道她身边什么时候没人的?如何算好了最巧合的时间来行刺? 就是因为有人里应外合了啊! 这才是分明高公公已经赶到,锦绣到了门口,寧安也已经拿了枕头挡在身前,可夏雨还是奋不顾身,用身体为寧安挡了一刀的缘故! 苦肉计啊! 这一刀之后,她就成了寧安身边,最可怜,最弱势,最不起眼,也最招寧安心疼之人。 也正因如此,那俩杀手被高公公反杀后,还露出了带著得逞,诡异的笑…… 这颗棋子,早已被布下了。 就等適时出击。 寧安不由苦笑起来。 …… 第137章 刨你祖坟 夏雨跪地,不敢抬头。 “谁指使你的?”寧安问。“什么毒?你下了多少?下了几次?” 夏雨摇头,又磕头。 “奴婢对不住娘娘。但奴婢不敢说,不能说。奴婢的家人都被控制了。奴婢没办法。奴婢下辈子再报恩……” 夏雨趁著磕头,猛地將脑门重重砸地。 可如意哪能让她得逞? 如意及时出手,一把薅住她的头髮,让她只额头略微擦破了点皮。 “失败了就想死?你想得美!” 寧安幽幽。“做坏事,就要付出代价!” “不是的,娘娘。” 夏雨泪流满面,“奴婢自尽不是因为畏罪。而是奴婢被擒后,奴婢只有死了,那些人才会放过奴婢家人。奴婢不怕死,只是不想连累家人。” “那本宫答应你,只要你如实全部招来,就赐你爽快一死,並將你的尸体抬出去,丟到行宫外边,让幕后之人看清楚。 死无对证,也许他们会大发善心放了你家人。又或者,本宫心情好,会帮你搭救家人。” “你別听她的!” 那个被缚的嬤嬤下巴脱臼也不妨碍她开口威胁,“你若敢胡说八道,陈小荷,你老陈家所有人都得……啊——” 一个“死”字未出口,那嬤嬤就被打落了一颗牙齿。 寧安一个眼神下去,如意和锦绣已经动手了。 当著夏雨的面,那嬤嬤的一口牙齿,全被打落在地。 可即便如此,那嬤嬤依旧在蹦躂,口中含混不清,喷著血威胁。 清风过来了。 在两个暗卫的帮助下,他手起刀落,那嬤嬤的一截舌头也直接被砍断丟在了地上…… 如此血腥场面,寧安静静看著,心里一点害怕噁心和悲悯都没有。 对於刚刚差点害死自己和孩子的凶手,她只想说一句:活该! 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清楚。 如若今日不是运气好一点,所有人都会遭殃。 谋害后妃和皇子;保护不力;工作失职,將害死的可不止是寧安母子两人。 夏梦,和夏雨同来同往同住的她,必死!皇帝若狠一些,夏梦的家人也要受无妄之灾。 如意锦绣和清风,同样首当其衝。即便逃脱死罪,只怕也难免牢狱之灾。 其他暗卫亦是这般。 就连院落做洒扫的宫人都会被牵连…… “夏雨,看到了。你若不说,你的牙齿也会被一颗颗打掉,手指会被一根根拔掉,舌头耳朵会被割掉,你会一点点受尽折磨。” 寧安走近两步。 “你觉得我可欺吗?幕后之人会拿你家人威胁你,我也会。你若不招认,即便你家人被幕后之人放出来,我也会一个个杀了他们。 皇上肯定比我更生气。你本姓陈是吧?我会向皇上进言,刨你家祖坟!挖出你祖上尸骨!他会不会鞭尸,会不会將他们挫骨扬灰,我就不確定了。 皇上在气头上,会不会连你家亲族全都发落,全都赐死,全部流放,我也不知道。两权相害取其轻,是几条命,还是几十条,上百条,你自己选!” 不就是比狠吗?她也可以的。 夏雨抖若筛糠,终是跌坐在地。 “奴婢招了。” 她哽咽著道来: 原本,她和夏梦一样,確实是想为寧安效忠的。 可有一天,她被人堵住了。 她这才知道,不同於夏梦是被卖进宫中,入宫只为家中挣钱的她,被太后选中了。 太后將她的家人全都绑走了,就是为了逼她做棋子。 她根本没得选,只能服从安排。 在那之前,太后几次对寧安下手都没落得好,所以太后也转换了思路。 “那次刺杀,若能成最好。若是不成,奴婢就得看准机会为您挡刀,成为您真正的心腹,蛰伏您身边。” “但近来皇上对老族出手,手段迅猛凌厉,太后她根本没有心思处理您,所以奴婢一直在等候调遣。” “平南王世子入京本是太后的安排。可不知为何世子不听从她的安排,还屡屡与您越走越近。眼看世子不听话,太后就想了个招。” 那招,便是下毒。 第一次下毒,是半个月前。 那次只是下了一丁点。 作为寧安身边最亲近之人,果然她每次下手都神不知鬼不觉。 正如萧成曄和寧安的猜想,这就是个一箭三雕之计。 对太后来说,可以除去唐寧安这个眼中钉,可以將萧熠这个孩子再次扼杀,更可以栽赃萧成曄。 “听说那是来自南地的毒。刁钻又霸道。一旦被查出,萧世子必定是最大嫌疑人。而萧世子与您来往密切,谁不怀疑他的居心?” 可不? 所以今早的时候,夏雨和其他几个宫女聊天,都在猜测今日萧世子会不会跟隨。 在確定世子大概率今日会去唐府庆贺后,夏雨加大了毒的剂量。 作为唯一一个外人,从如意,到唐寧平,再到一眾暗卫,都会將萧成曄视作第一嫌疑人! “谋杀后妃和皇子”这顶帽子一旦落定,皇帝与平南王干戈必起。 太后若狠一些,没准还会与平南王勾连。 战事一起,死伤无数不用说,连累的,还是百姓。 北地还没太平,南边若再起战乱,萧熠无人可用,老族便可再起。他能依靠的,还是只有太后! 对太后和老族来说,所有问题都將迎刃而解。 等势力再清洗后,萧熠这些年的努力都將成为泡影。他若不听话,太后甚至能换了他! 想想就后怕。 “那毒……可还有留存?”寧安问。 夏雨点头。 按著指示,原本今早下完毒就要销毁所有证据的。可她担心事后太后过河拆桥,怕自己平白无故做了罪人,所以还留了后手。 后院柳树下,掘地三尺。 他们挖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有毒药包……里边还有些许残留。 詹老被请来。 “劳烦您看看这是什么毒?”寧安身上余毒未清,她不想死。 “这……还真就是我们南地的毒。” 用南地的毒,栽赃南地来的世子,可不一栽一个准? 刚好,宫中王院首也来了。 萧熠得了消息,知道寧安被毒害,先派人將王院首送了来。 …… 第138章 册封回宫 王院首脸色很沉。 即便是太医院院首,他確实也没见过这种毒。 正如夏雨所言,这毒极为刁钻。 这毒带了藏匿性,一开始的少量多次分段式下毒,根本不会在脉象上呈现出。这也是他每回前来诊脉都未曾发现寧安被下毒的缘故。 他也认证,如果今日不是詹老而是他碰见这毒,未必能有办法防止毒性扩散。 而若不是世子在,及时出手给安嬪服下了解毒药,只怕现在安嬪也已经躺下,生死难定了…… 所以换而言之,萧成曄,成了寧安和腹中胎儿的救命恩人。 这个恩,寧安记下了。 当然,太后的那笔帐,她也记下了。 这也更决定了她今日的选择没错。 她是该回宫了。 如若是过去,太后出击时她还能做出反击。 现如今一道宫墙相隔,决定了她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这怎么行? 她该回去,主动爭取该有的一切了! “收拾收拾,准备回宫吧!” 寧安没有猜错。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当天晚上,高公公就来了,还带来了圣旨。 她,因孕有功,被封为贵嬪了。 眾人皆道恭喜。 寧安却是冷冷淡淡,眸底不见悲喜。 “皇上著奴才明日一早迎娘娘回宫。”高公公恭敬道。 “辛苦高公公。” 寧安让人带高公公去领赏,一句都没有多问。 她没问萧熠为何没有亲自前来,也没问萧熠对今日事是什么反应。 她只是淡淡的,又喝下了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 “娘娘,这药,怎么喝这么多次?”如意有些担心。 “不得不喝。余毒未清,我怕死,也怕孩子突然死了。”苦涩蔓延口中,夏梦端来一碟梅子。 寧安摇头。 她得记住苦涩。 “不但得吃药,晚上还得针灸一次。”她还得记住痛…… 这是在行宫的最后一夜。 这浅尝輒止的小自由,寧安还是贪恋的。 针灸完后,她便拿了摇椅躺在了水榭外看星月。 “喂!”有声音传来。 寧安循声看去,是萧成曄,他再一次的,又摇著他的船来了。 “你可好些了?” 他还是注意分寸的,小船停在了五丈之外。光明正大,大大方方的。 如意和清风等人知道他们一定意义上也是欠了这位世子一份大人情,这次见他过来,默契睁一眼闭一眼,还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勉强好些。” “你明日要回宫了?” “是。” “那以后自己小心点。” “世子也是。明枪暗箭,都小心些。” “还是那句,有需要,吱一声。” “有。帮我照顾好詹老。我还得靠他活著呢!” 她的毒没解完全。她已经让人去萧熠跟前请示,之后每天让詹老进宫给她诊疗…… “我也需要詹老,不会让他有事的。” “多谢。世子以后若需要帮忙,可找寧平。他定会尽力帮你。另外,你以后去天香楼吃饭喝酒,都掛在我名字下。我还给你备下了十坛好酒。” “怎么?” 萧成曄一痞笑,“你就这么想还清欠我的人情?別想了!你给小爷欠著!你永远欠著!明日小爷就不送你了。自己小心点!” 萧成曄摇桨,船头调转,瀟洒渐去…… 第二天一早,萧成曄还送来了不少南地补品,都是给寧安带入宫的。 寧安想將东西退回去,阿楠嬉皮笑脸来了句,“世子说了,你敢退,他就全都丟进湖里去餵鱼!” “仆隨其主!败家玩意儿!”寧安骂。 “娘娘骂的是!我家王爷也一直是这么骂我家世子的。我家王妃也一直是这么骂我家王爷的……”阿楠闭上了嘴。 “好好保重!” “娘娘也是!祝娘娘安康!一切顺遂!”阿楠还凑来,轻声道,“我家小爷虽嘴硬,但会悄悄送您回宫。” 寧安敛目。 虽不知萧成曄最早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些日子来,她也能感觉到他那双眼睛里不同寻常的情愫。 难得能碰上这么懂得自己之人,確实是该珍惜。以朋友的方式…… 回宫了。 排面,萧熠还是给足了。 毕竟她肚子里还怀了一个。 一路招摇过市,彰显皇威。 抵达內宫,寧安一眼就看见了几个老熟人。 荣妃庄妃和瑜贵嬪她们都来迎她了。 看上去一片欢喜愉悦。 只可惜,萧熠並未出现。 高公公还多此一举表示:皇上应该还没下朝。 寧安笑眼扫过他,用他说?此地无银。 后妃们嘰嘰喳喳笑著上来围住她,每个人都面容复杂地盯著她的孕肚。 庄妃问她是否需要找几个老嬤嬤去长寧宫隨侍? 荣妃叮嘱她,宫中有了些许变化,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瑜贵嬪则是轻轻摸摸她的肚子,直夸她有福气…… 很快,事实证明,当日寧安与萧成曄还只是纯粹陌生人时,他就没有骗她。 长寧宫,真的早已经住进了其他人。 轿撵刚到长寧宫外,有宫妃已经带著奴才等在宫门外请安。 那宫妃看著乾乾净净,老老实实。 “妾身是新入宫的张贵人,现居长寧宫西殿,给安贵嬪娘娘请安。” 寧安却懒得再多费心思在这些事上。 当著荣妃和庄妃,她直来直往。 “两位姐姐,能否看看,將这位张贵人迁出长寧宫居住?我身怀有孕,诸多忌讳,生怕给这位妹妹添了麻烦。” 那张贵人闻言目瞪口呆。 说好了安贵嬪很好说话的呢? 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这就仗著腹中孩子为所欲为了? “还请两位姐姐帮这个忙。” 荣妃笑。“多大点事啊。现如今妹妹挺著孕肚,自是一切以妹妹为重。” 庄妃也是点头,“张贵人便收拾行李吧。” 这张贵人是费了一大笔银子才住进长寧宫这“风水宝地”的。本以为可以蹭上寧安荣光,结果入宫大半月,也没得皇帝宠幸。 好不容易听说安嬪有孕要回宫了,觉得老天都帮忙,以为將来可以近水楼台,常见皇帝,哪知直接竹篮打水了? 她不甘心地开了口: “贵嬪姐姐,妹妹是太后娘娘亲赐入住长寧宫的。姐姐擅作主张,要不要请示太后娘娘一下?以免叫人误解成姐姐恃宠而骄?” …… 第139章 不配做狗 寧安嘖了一声。 难怪张贵人这么硬气,原来是太后的人。 初来乍到就给她冠恶名了。 “既是太后娘娘指派到长寧宫来的,那自然得留下。”寧安笑容顿时明媚起来。“但姐姐还得提前知会你一声……” 寧安凑前到那张贵人耳边,轻声道: “这几日姐姐不太舒服,若出了事,还得妹妹一起分担。” 张贵人一瞬间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什么意思?威胁她? 她突然意识到犯了大错。 谁不知道唐寧安与太后势同水火?她刚怎么就搬出了太后? 这安贵嬪突然改口要留下她,是为了暗害她吧?所以才笑得那么开心? 这女人怀著孕呢,但凡有点什么……她和太后都得倒霉。连累了太后,太后都饶不了她! 寧安笑容灿烂,张贵人嚇出了一身冷汗,立马改口,“妹妹与娘娘玩笑呢。娘娘身怀龙子,必得好好休养。妹妹聒噪,不敢打扰,妹妹这就回去收拾行李。” “那就辛苦张贵人了。” 寧安收了笑,转向荣妃庄妃。 “两位姐姐,看张贵人伶牙俐齿,又好热闹,不如將张妹妹指去储秀宫?那里姐妹多,最適合她了。” 荣妃会意,“妹妹说的是。张妹妹,那你便去储秀宫好好安置吧。” 张贵人一凛,只能咬牙应是。 储秀宫,现如今有五位小主居住,都是连皇上面儿都见不著的。她这一去,前途堪忧…… 轻轻鬆鬆就赶走了碍眼的,终於回到了老住处。 长寧宫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荣妃和瑜贵嬪留下说话,大致给寧安讲了讲宫中现状。 所言,基本与萧成曄告知的大差不差。 总而言之便是,现如今宫中最受宠的便是嘉妃。 “妹妹好好养胎,其他的都別多想。生下孩子才是最实在的。圣宠这事,切莫看得太重。”荣妃忍不住告诫她。 瑜贵嬪也是一长嘆。 “你这一胎,可须得平平安安生下来。否则……宫里这局势就彻底变了。” “怎么说?”寧安问。 瑜贵嬪张了张口,在將所有奴才全都遣下去后,终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来。 “你是不知道,皇上对那个嘉妃有多郑重。嘉妃的毓秀宫,高高在上,就连荣妃姐姐和庄妃姐姐都轻易进不去。整个毓秀宫都跟只铁桶一样,被层层保护。 平日里,除非那嘉妃自己出来,宫中其他人都很难见她一面。她也不去慈寧宫请安,別人办宴她也不去。好像谁都欠她和她家一样。连太后都拿她没办法。 別说是嘉妃,就连她家里带来的奴才们,也一个个趾高气扬,谁都不敢招惹。 偏偏人家因为家族名声好,前朝后宫都还得捧著。皇上又留恋她身边,大家都说,但凡嘉妃生下一儿半女,这皇后之位……非她那个啥。” 寧安有些疑惑:“那嘉妃呢?她人怎么样?” 结果,瑜贵嬪和荣妃直接对视了一眼,没好气。 “从他爷,他爹,到他的哥哥们,全都是大英雄。所以在她眼里,谁家都不配与她家相提並论,谁家都没有她家乾净。这宫里的女人全是贱人。她谁也看不上! 说好听了,她为人豪爽,但实际上,刻薄狠毒而不自知。宫里都对她客客气气,实际背后,谁都对她避之不及。” 荣妃也跟著一嘆。 “皇上看重她家里,需要她家里。就这一点,就足够她平步青云了。” 瑜贵嬪看著寧安肚子,再次上去轻轻摸了下。 “所以安妹妹,你这胎可得平平安安的。” 寧安失笑。 她本以为,带著这胎回宫,会立刻成为眾矢之的。 可居然,现如今,只怕大部分后妃都指著她的这胎平平安安? 她没有家族靠山,又是宫女出身,她的这一胎,即便是皇长子,威胁也就那样。但如果是嘉妃…… 呵呵! 还真是。 就凭嘉妃现如今前朝后宫的地位,她还真就是问鼎后位最好的人选。 萧熠不肯立后,朝堂吵了多年。 这事拖不了多久的。 他又不愿老族们推出的后妃上位,那这嘉妃一旦生子,可不是理所应当? 到那时,谁还有理由反对? 寧安想到萧成曄之前告知,嘉妃的毓秀宫前庭后院都被清理,被重建,萧熠是希望嘉妃可以生下孩子的吧? 或许,她正是萧熠认定的皇后人选! 高位后妃们,谁会希望上边有皇后压著? 尤其对荣妃庄妃她们,更害怕上行路被封死,后宫协理权被收走吧? “总之,妹妹你一定得好好保养。”荣妃道,“有任何需要,只管跟姐姐开口。定要平平安安生下这一胎。” 瑜贵嬪也是连连点头,“怀孕很辛苦吧?妹妹看著比前一阵面色还差了些。我家里送来不少燕窝,你要是信得过,姐姐就送一半过来。” 寧安笑著谢过了两人。 各宫陆陆续续都往寧安这儿送来了礼物。 身怀有孕,排场总还是得要的。 荣妃送了取兆头的一套金镶玉的高瓶,寓意平平安安。庄妃送的全是补品,灵芝人参等,扎扎实实的,皆是珍品。 低位妃嬪们也都各有表达,从绣品到金银器,各式各样的祝福。 几杯茶下来,果然也就毓秀宫那里毫无动静,连块手帕都没送。 就连慈寧宫也送了礼物来。 瑜贵嬪好奇,亲自去翻看。 她突地嗤了一声,抽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上贴了字条。 原来这盒子是唐静舒送来的。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本心经。 唐静舒亲自手抄。 字条上,她祝寧安平心静气,平平安安,早生贵子…… 挑衅之意,几乎溢出字条。 而“早生贵子”四个字,更是满满诅咒! 她已经怀上,一旦早生…… “你可別动气!”荣妃叮嘱,“她前途已毁,这辈子充其量也就能做一条狗。你不一样,別与她一般见识。她巴不得激怒你呢。” 狗吗? 狗不还是会吠会咬人? 她可不配! 寧安要她和前世的自己一样,苟延残喘活著,等著她的下场。 瑜贵嬪刚要撕了那本经书,寧安却是拿了来,递给夏梦,让好好收起来…… 第140章 触了霉头 小顺子来传口諭,说皇上今日会过来用午膳。 荣妃和瑜贵嬪看时间不早,便起身告退,还不忘道: “近来,皇上大部分日子都特意去毓秀宫用午膳呢。” “皇上还是看重妹妹的。” “妹妹与皇上好好说话吧。” “明日安妹妹好好打扮,宫里要办宴为你庆祝。” 寧安起身送客,本想顺便看看长寧宫前庭后院的那些植物可都处理了。 结果几人刚走出正殿,就闻远远的似有马蹄声传来。 见荣妃两人蹙眉,寧安便也意识到了。 是那位嘉妃吧? 听说皇上特许她在宫中骑马。 整个后宫,除了她,还有谁敢? 寧安也好奇,便跟著到了宫门。 由远及近的马儿刚好行到了长寧宫门前。 一身红色骑装的明艷美人高高在上,眼神瞟来。 寧安行了一礼。 “你就是怀了身孕的安贵嬪?”嘉妃上下打量寧安,都没下马和荣妃见礼。 囂张態度,確实不一般。 “见过嘉妃娘娘,给娘娘请安。”寧安再次行礼。 那嘉妃却没搭理,將眼神从寧安身上挪开,又落在了小顺子身上。 “小顺子,你待会儿提醒皇上,他昨日承诺今日午后要和本宫比箭的,可不能忘了。” 小顺子赶紧应是。 寧安敛目。 这嘉妃,何必呢! 自己才刚回宫,萧熠才说来吃顿饭,她就这么急吼吼来耀武扬威,並欲抓人回去,真真一点风度都无。 那嘉妃的视线又落在了瑜贵嬪的身上。 “你刚刚是对本宫翻白眼了吗?” “嘉妃娘娘何出此言?”瑜贵嬪自然不会承认。“您定然是骑马太快,眼睛里进了风,看岔了。” “你对本宫骑马有意见?” “不敢,您是虎门威女,妹妹佩服和羡慕都还不及。” “你少阴阳怪气!” “不过……”瑜贵嬪忍不住开口。 “什么?” “不过妹妹本还以为,嘉妃娘娘这一趟,是来给安贵嬪送祝福的呢!没想到嘉妃娘娘不但空手而来,还过门不入……” 嘉妃被气到了,眼神又落在了寧安身上。 “本宫確实没准备什么。为了不叫人詬病……”嘉妃从身上取下了一枚玉佩,“这是先帝御赐,便转赠给安贵嬪吧。安贵嬪,接著!” 说著,那玉佩便叫嘉妃空中拋来。 寧安已经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谁给赏赐是用这种逗狗的手段? 寧安身子一偏,故意挡住了如意要伸手去接的角度。 於是乎,那枚先帝御赐的玉佩,咔嚓一声,直接在落地后碎成了两截…… 空气一窒。 嘉妃冷笑,“唐寧安,你故意让先帝御赐碎了?”她会武,自然看见寧安挡住了身后人。 寧安也跟著冷笑,“嘉妃娘娘,您故意送我碎玉诅咒我?” 嘉妃有宠,寧安有孕,谁也不输谁。 但寧安还有帮手。 一直没开口的荣妃呵斥起来,“嘉妃妹妹还请適可而止。安妹妹有了身孕,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你这一来就让安妹妹触了霉头,反显得嘉妃妹妹善妒。” “可不?”瑜贵嬪帮腔,“咱们送的都是平安锁平安扣平安瓶,哪有人送碎玉的。不想送可以不送的,嚇得安妹妹脸都白了。” 寧安:“小顺子,把这碎玉还给嘉妃娘娘。既是先帝御赐,娘娘可得好好保管!” 说著,她直接转身离开。 人家带著恶意前来,已將她视为对手,那她也不用给面子。 只是,这嘉妃看著也不够聪明啊! 萧熠这个人精,真会將这么个一根筋的傢伙扶上最高位? …… 寧安略微休整。 午时,萧熠准时来了。 萧熠免了她礼后,两人开始用膳。 明明多日未见,却不见一丝亲密。 如意等人全都极有眼色地退下。 若是过去,寧安早就跳进萧熠怀里撒娇了。 可现如今,食无言。 一桌子好菜,只可惜,两人皆胃口不佳。 “为何这般不听话?”萧熠用茶漱了口。 “皇上以前喜欢臣妾的时候,难道是因为臣妾听话?” 这话,直接叫萧熠一噎。 以前喜欢?他什么时候说他现在不喜欢了? 她现在换用“臣妾”自称?她以前都是自称“妾身”,她说那样更寻常,更亲近。所以她现在是刻意在拉开距离? 她还故意避而不答! 萧熠刚因寧安精气神不佳的脸色而生出的心疼,又被鬱闷取代。 “你用这种手段,自作主张回宫,你是打朕一个措手不及!你是一点都不信任朕啊!” “臣妾真的能信您吗?”寧安看向萧熠的眼。 她何尝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宫里天都快变了,她再信下去,她过去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可朕分明几次三番告诉你,三个月,忍过去,给朕三个月的时间。你为何做不到对朕信任?” “因为皇上变了。” “是你从来没有信过朕!” 萧熠一拍桌子吼道,连茶碗都跳了好几下。 “你可以信任多年不见的李瑜,可以信任只见过几次面的萧成曄,但对朕这个枕边人,你却总有戒心!” 寧安摇头。 她曾经是信过萧熠的。 但她现在,真不信了。 谁都不信。 寧安闭眼大口呼吸,腹中又生出了丝丝的疼痛。 见她脸色煞白,萧熠声音也软了下来。 “你我一定要以这种方式说话吗?” “那皇上您呢?对臣妾就只有埋怨责怪?臣妾和孩子差点被毒杀丧命,您见面却连句关心都没有?” “朕若不关心,便不会巴巴前来陪你吃饭。” 而这时,小顺子来了,隔著门,轻声细气表示,毓秀宫差人来请。 萧熠看著寧安。 “皇上,臣妾累了。得躺一会儿。” 寧安起身行礼,进了里间。 萧熠没有等到她开口相留,倏地起身,大步赌气离开…… 寧安確实没心思应酬皇帝。 进了里间,她就按著詹老所教,在腹部几处穴位戳上了针,並服下了詹老给她配的药粉…… 约莫百息之后,腹部疼痛消失,她乖乖躺了半个时辰才起身。 萧熠高不高兴,生不生气,宠不宠爱,现在都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 第141章 肚子爭气 一直到晚上,萧熠都没来长寧宫。 寧安早早洗完就上床放下了幔帐。 因她又开始腹痛了。 一浪接一浪,痛得她几乎抽搐。 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头滚下。 吞下一小包药粉,她咬著被角,揪著床褥,努力不发出一点声响。 外边来报,说是高公公来了。 高公公在外间请了安。 “娘娘,奴婢是来多嘴几句的。” 寧安虚弱嗯了一声。 高福:“今日皇上来娘娘这儿用午膳时,其实已將所有公务都推了。” 寧安未搭理。 高福:“毓秀宫那儿,皇上也推了。皇上原是打算与娘娘好好说话的。” “嗯。” “娘娘,今儿晚上,皇上也未翻牌子。” “嗯。” “皇上现在人在乾清宫呢,娘娘看,要不要散个步去?或是送个汤?” “不了,本宫疲乏,走不动了。” “是。老奴多嘴,皇上很惦记娘娘,还请娘娘莫与皇上置气。” “多谢公公。夏梦,看赏。”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寧安正在疼痛中,哪有心思应酬。 现在的状况,寧安不打算让萧熠知晓。 两刻钟后,疼痛终於如潮退去。 寧安沉沉睡去…… 她丝毫不知,一个时辰后,萧熠还来了一趟。听说她睡得香,萧熠头也没回就走了,还叮嘱谁都不许告知寧安他来过…… 第二日,宫里为了庆贺寧安有孕,特意办了宴。 皇亲贵戚都会来。 寧安作为今日的主角,她坐在梳妆檯前许久。 她让梳了个贵气的头。 她上了偏厚的脂粉,盖住了发青的眼圈和不那么好的面色。她还上了一层胭脂,让自己看上去面色红润。 赴宴前,詹老还赶来给她施了几针。 “娘娘放心,接下来的两三个时辰,定然舒舒服服,不会腹痛。” “多谢。” 有宫人突然来稟,说原本设在乾清宫的午宴,被太后临时改到了宫中太液湖边绿地。 寧安哼了一声。 一般皇室有事庆贺,为表郑重,宴席都会放在乾清宫的。 草地上? 这是说她不配乾清宫,在打她的脸呢! “皇上没反对?” “皇上没法反对。听说太后昨晚梦魘了,今早起床就不舒坦,觉得胸口喘不过气。太后的嬤嬤就是当著一眾在乾清宫议事的皇亲表达了她的不適。 太后娘娘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皇上孝顺,自当迁就。於是宴席就这么改了地方。” “知道了。” 寧安摸了下腹部,这孩子,真是可怜…… “娘娘放心,今日吃的喝的,奴婢都会提前安排好。保证不出问题!”如意道。 …… 寧安到地方时,宾客基本已经落座。 只皇帝,太后和嘉妃没来。 皇亲桌席那边,萧成曄也来了。 他挑了下眉,算是打了个招呼…… 嘉妃姍姍来迟,依旧是目空一切,八百个不情愿的模样。 太后最后一个到。 她扶著额,表示有些晕乎。 眾人连表关心,问是否晚上著凉或受惊了。 太后摇起了头。 “说来也怪,近日分明都好好的。昨日突然就不舒坦了。偏那些个太医又没用,什么毛病都查不出。真就怪了。” 太后的视线若有似无扫过了寧安。 “这晚上还莫名其妙梦著了怪物和恶鬼,你们说荒不荒唐!”太后笑。“昨日哀家也没出门,按理不应该啊!” 有女眷立马应和,“这七月里,按理多有避讳。太后娘娘要不要找大师瞧瞧?” “你说的是!” 太后立马接道,“哀家正有此意。若今晚再有梦魘,说什么也得找大师来宫里看看可有不乾不净了。” 寧安勾勾唇。 这是……要衝自己来么? 自己的孩子……与她犯冲?与她有忌讳?与皇室不合?还是什么妖魔鬼怪附体?呵! 寧安刚喝了口茶,那边太后就喊她了。 “好孩子,来哀家这儿坐。” “哀家看你就欢喜。” “这闔宫啊,就数你最有用。” “也就是你,不负皇上疼爱,这肚子爭气。” “来,挨著哀家一起。” 就这样,寧安的座位,直接被调到了太后身边。 太后笑对眾人,“你们也好好向安贵嬪学习,爭取早日开枝散叶!” “尤其是你,嘉妃!” “皇上这般宠爱你,你可不好辜负圣恩。” “哀家今日还在佛前乞求,希望你能紧隨安贵嬪步伐,早早怀上。爭取你们都能一举得男!你可爭气些。” 嘉妃到底年纪小,又是在將军府被宠大的。太后这挑拨,她是一点没品出来,反而盯住了寧安。 她紧隨唐寧安步伐? 她堂堂將军府贵女,英雄之后,让她去隨一个宫女的步伐? 昔日黄而已,还想越过了自己? 再说了,不过是怀上而已,都未必能生得下来,这就算爭气了? 嘉妃笑著起身,冲萧熠行了一礼。 “皇上,您可听见太后娘娘所言?” 她说著上前来给萧熠敬酒。 萧熠和太后坐上首,寧安挨著太后,刚好將嘉妃所言都听进了耳中。 “妾身也想早日开枝散叶,皇上?” “嗯。下去吧。” “那今晚……”嘉妃故意將视线向寧安这儿瞟。 “知道了。” 嘉妃冲寧安一笑。这便是她宠妃的底气。 她有宠爱,怀孕是早晚的事…… 寧安则连个眼神都没给嘉妃。 因太后正细细打量她。 寧安直接將视线对上了太后,轻笑,“臣妾身体安康,太后娘娘多费心了。” “是吧?”太后轻声,“你说了不算。” 太后轻咳,冲一边候著的御医示意。 “哀家似乎更不舒坦了。来给哀家看看。顺便,也给安贵嬪把个平安脉。” 后半句才是重点。 在太后紧盯的眼神里,那太医最终点了下头。 “安贵嬪確实喜脉。” 太后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事实她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的计划失误在了哪一步。 前日她在收到下毒成功的消息之后,几个暗桩就突然断了消息。 行宫也完全没有唐寧安流產的消息传出。 反倒是唐寧安有孕的事被捅破,直接要回宫了。 所以太后到现在都並不確定唐寧安究竟什么状態。 今日她就是特意来確认的。 按理唐寧安被下毒后,万万不可能躲得开。可今日看她面色红润,步履沉稳,並不像小產之人。 太后刚甚至一度怀疑,她是假孕。所以才能避开毒害。 太后还想著,若是当场揭穿,倒也不错。 结果,自己的心腹太医居然確定了她的身孕。 …… 第142章 不会死的 “那安贵嬪脉象如何?” 太后还是不死心。 那御医小心翼翼:“安贵嬪脉象微虚,但问题不大。” “可有什么不好之处?”太后问出口觉得不太妥,还描补了一句,“哀家看安贵嬪瘦了些许,连下巴都尖了。实在心疼。” “並无不妥。小心调理便可。”御医回。 寧安在太后失望的眼神里,笑著收回了手。 “臣妾之所以瘦了,只是因为忙著弟弟和京中善堂之事。但现如今既已怀孕,臣妾自当注意。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谁能知道,为了稳住脉象,她吃了多少痛和苦呢? 为了不被人看出她的不妥,她今日从脸到脖子再到手臂,所有裸露之处都上了一层粉,就是为了遮掩因毒產生的暗沉。 她还少有地上了浓妆,皆是为了遮掩状態。 寧安笑著给太后布菜。 “太后娘娘可得多吃点。”她压低声音,“气坏了身子,臣妾可不负责。” 太后眯眼看她,“小贱人!” “太后娘娘这般爆粗,可见是真的气急败坏了。” 寧安手摇扇子,作势给太后扇风。 “夏雨成功下了毒,可我没中招。”寧安故意道,“因为我早就知道,她是您布下的內鬼。您猜,我是怎么发现的?” 太后狠毒一眼瞟了来。 寧安再次凑近,“因为您身边,也有我的棋子!” 就骗她了! 寧安笑容逐渐灿烂,“您猜是谁?” 是谁? 是谁呢? 隨便。 这种挑拨手段,寧安之前对付唐静舒已经用过。越是高位之人,越是疑心病重。看太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便可知,她也不例外,中招了,动摇了,开始怀疑了。 回去自己慢慢查去吧! “其实,臣妾还得谢谢您。” “这话怎么说?” “皇上有了新欢,不想让我回宫。多亏您这道毒,让皇上嚇出一身冷汗,不得不让我提前回宫。您说,是不是得谢您?” 太后气得脸都青了。 “唐寧安,看来哀家还是小瞧你了。” “但臣妾却是高看您了。”寧安有意气她。 “您高高在上,做事当漂漂亮亮,可您现在却连唐静舒那样的垃圾都往慈寧宫捡……您倒是不怕人笑话。” “你是什么东西?哀家用得著你高看?唐寧安,你自己瞧瞧现如今的处境。这后宫奼紫嫣红,尤其那嘉妃,更是你八匹马都追不上。你不如操心下自己?” “太后娘娘明白这道理就好。嘉妃是忠良之后,老族新贵都夸讚有余,现还得了皇上宠爱,假以时日,前途不可估量……她若霸占了吕家姑娘的位置,您不慌吗?” 寧安就不信,太后不想对那位嘉妃下手。 哪怕嘉妃帮她分担些火力也好啊。 寧安给太后舀了一勺莲心,“莲子清心败火,最適合太后娘娘服用。” 太后盯著寧安两息,“唐寧安,你这次回宫是不一样了!到底是有所依仗之人,对哀家也敢颐指气使。不错!很好!哀家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太后娘娘这么说话,臣妾好生惶恐。” 寧安起身,衝著一丈外的萧熠和身边的太后各行一礼。 “皇上,太后,臣妾能否求个恩典?” 萧熠的表情复杂,似乎比昨日怨气更甚,“说!” “臣妾近日早起困难,晨吐严重,能否免了慈寧宫的请安?” 萧熠看向太后,“儿臣正有此意。儿臣打算免了安贵嬪的所有礼节。母后以为呢?” 太后满脸慈笑,“皇上这是心疼小皇子呢。” 她又开始拉仇恨。 “一切自然是以小皇孙为重。请安什么的,都免了。” 太后扫视眾人:“荣妃,庄妃和嘉妃,你们可都听见了?安贵嬪腹中有小皇子,你们可都得让著她!不许让她请安,也不可叫她动气!否则,拿你们是问!” 眾人齐应是。 寧安谢恩,后背火辣辣的,站起转身时就见嘉妃两道视线又凿在了自己身上。 回了座,太后声音幽幽传来: “怎么?怕哀家对你下手?觉得躲著请安就能避过?唐寧安,你这肚子才两个月不是?来日方长,哀家可不著急。” 寧安低低一笑。 她自是故意相求的。 她要所有人都看见,她不愿去慈寧宫。她要太后知道,她害怕去慈寧宫。只有这样,將来慈寧宫出事,她才是最乾净的…… 太后证实了寧安有孕,又吃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是浑身不舒坦。 食之无味,她便先走了一步。 太后一走,在场氛围也隨性不少。 萧熠看向身边不远的寧安,“待会儿宴席散了之后,与朕走走?” 寧安视线扫出去,刚好与嘉妃对上。 这会儿嘉妃机灵了,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即上前来,挽住了萧熠,“皇上,今日宴席备了投壶。你我二人比一场?” 萧熠眼神还停在寧安身上。 好几息过去,寧安还是没开口。她不想去。散宴之后,时间太晚了。她怕腹痛发作。她还是不想让萧熠知道她在做什么。 哪怕暂且就先便宜了嘉妃。 萧熠满眼都是失望,对著寧安鼻息一重:“你还真是不在意啊!” 他直接起身,与嘉妃一起去投壶了。 嘉妃挑衅一笑。 寧安懒得搭理。 半刻钟后,萧成曄板著脸来了。 “借一步说话!”这是第一次,他用命令的口吻与寧安说话。 “不方便!”寧安回。 “你若不应,我便扣住詹老,你想要的药粉也休想了!” 四目相对,寧安只能应了一声。 萧成曄瞬间恢復了嬉皮笑脸,抱拳道: “听说娘娘办了善堂,需要很多善款?” 寧安:“没错。” 萧成曄:“那咱们不如比一场投壶?娘娘若贏了,臣便捐款五千两。娘娘输了,臣捐三千两。” “既是为了百姓,本宫自当奉陪。” “请。” 两人去了最边边上了投壶角。 “唐寧安,你居然敢骗小爷!”萧成曄压低声音,咬牙道。 “对不住。我有我的不得已。”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我会对自己负责。” “你现在的行为,是对自己负责的样子?寧平知道吗?” “他不知道,请你保密。我有我的背负,有些事,必须做!” 跟著的阿楠和如意等人,虽听全了对话,但皆是一头雾水。听不懂两人所指。 寧安放软了声音,“我不会死的。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感谢你!多谢世子关心!” 说著,她恭敬行了一礼。 “起来,小爷受不起!” 说著,萧成曄闭眼掷出了手中那一把箭…… 第143章 比赛赚钱 投壶本就只是萧成曄与寧安说话的藉口,他就没打算贏。 於是他一把箭掷出去,结果只一支箭运气很好地落在壶中。 这原本只是小小一发泄,哪知却意外收穫了许多叫好声。 后妃们是第一次见这传闻中的平南王世子,见他居然与安贵嬪比起了投壶,顿时好奇心起,纷纷过来看热闹。 结果,这位世子瀟洒整把箭一掷,是真真吸睛啊! 都说平南王世子是真紈絝,可原来却是这般高风亮节! 他应该是不好意思直接拿银子捐助善堂,便找了这么个由头?他又故意输掉比试,可以理所应当捐出银子。 可见这世子人是真不错! 萧成曄也没想到,自己还阴差阳错赚了口碑。 他略一迟疑后,索性好人做到底,暗暗拉起善款来。 “今年多地天灾,入京的千里迢迢路上,我也是看多了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苦难,心头不是滋味,总想做点什么。 前几日刚好在京中见到安贵嬪主持的平安堂收容第一批难民,更觉汗顏。安贵嬪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子,家世普通,尚且能够变卖首饰,为国为民做实事。 我等家族荣光,得了庇佑的富贵子弟,是不是更得做点什么?今日见到安贵嬪,我实在忍不住,只想尽一份心意才出此昏招,叫诸位见笑了。” 他一个南地世子,与京城无关,尚且为京城难民做实事;唐寧安一个穷人,尚且能出银子开善堂…… 那么在场这些土生土长在京城,得天子庇佑,家中享朝廷俸禄的权贵子女,总不至於有脸面一毛不拔吧? 寧安自然知晓萧成曄的意图,赶紧出来行了一个大礼。 “本宫代替京城那些孤苦无依的难民们,多谢世子慷慨解囊。世子宅心仁厚,必定得天庇佑,平顺安康!” 萧成曄开始掏银子。 原本想掏个一万两撑场面,但寧安却直接开口,谢过他刚许诺的五千两。 寧安正对他使眼色。 他一下会意。 是呢。 不能多给。 他这个开场若就平地一声雷来个一万两,之后谁还敢跟?届时其他人若给少了就是小气,太多却又心疼,反而不利於他们的募集。 寧安再次谢过,让宫女收下银票。 “世子是善堂的大善主,您的名字与善行,將会刻於善堂外墙,让每一个得您馈赠的难民都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另外银子的开销用途,也会在每十日一次的张贴布告上显示,绝对让您的每一两银子都落在实处。” 寧安太了解在场眾人了。 越有权势越要脸面。既然虚荣,那就给他们名。做好事,给他们留名,对他们来说这银子才是得值。 而所谓的布告公示银子去处,更可打消他们生恐自己银子被中饱私囊的后顾之忧。 果然,在场很快有人来询问募捐事宜…… 另一边,萧熠与嘉妃正在比投壶。 萧熠几分心不在焉。 嘉妃今日手感极好,却心情不佳。 按理她与萧熠比试,定然许多人都会来看热闹的。可今日,大家似乎都聚在了別处。 她最拿得出手的便是武艺了。 可这玩意儿不好在宴席上摆弄,也就是投壶,她可以大展身手,让大家都来瞧瞧她虎门女的真实力,收穫一番讚誉和尊重。可今日,似乎落空了。 他们这儿,只寥寥几人。 直到他们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 “什么动静?”萧熠隨口一问,其实是想找个理由抽身离开。 “是……安贵嬪与萧世子在比投壶。”高公公去看了眼,来回稟道。 一瞬间,萧熠的脸比锅底还要黑。 唐寧安! 她是故意的么! 他刚邀请她去走走,她不答应,转头就和萧成曄去玩了? 怎么?萧成曄比自己重要是吗? 还是她看到自己与嘉妃投壶而故意报復? 可分明是她不愿开口挽留自己的! 萧熠不痛快! 最近的唐寧安,是不是与萧成曄过於要好了? 这种眾目睽睽的宴席,这两人也能走在一块? 萧熠直接丟开了手里箭,大步向吵闹处走去…… 他入目看到的,就是萧成曄正与一位皇亲公子正在既是乾杯又是打赌。而唐寧安站在一边笑著行礼,笑著说感激之词…… 原来,萧成曄已经想到了更有意思,更能调动在场所有人积极性的募捐方式。 就是比赛。 寧安刚十箭中二。 以此为准。 成绩若超出,便可隨心意捐赠。若少於十中二,便捐双倍。 如此,不管比赛结果好坏,大家顏面都有光。 哪怕一箭未中,也能夸奖那人是在行善举,打消了眾人怕丟脸的后顾之忧。 荣妃就先捧场了。 她也是十中二,便按心意捐了三千两。 在她之后的一位世子代表家族,在站远三丈后,只十中一,最终捐了四千两…… 这种状况下,寧安的心情是近日少有的好。 她也是在善堂开出来之后,才发现那开销远比她所以为的要大了许多。 就凭她的那些银子,她都不確定善堂能否支撑两年。 现在好了。 就按著现在形势来看,不但接下来三五年不用操心,再开一间善堂也能绰绰有余。 对於没有靠山的他们姐弟来说,名声是个好东西。 哪怕这名声她將来用不到,但作为善堂另一个所有人的寧平,是一定有用的。 大善主的光环若在官场,可保前途坦荡。即便不为官,也是一道平安符。 於是,即便这会儿寧安已经开始感觉疲累,她也笑得灿烂。 只不过如此灿烂的微笑,全程配合地与他人交流,在萧熠那儿却无比刺目。 似乎有很久,他没见过寧安如此闪亮的眸光,如此真心开怀的笑容。 有人注意到了走来的萧熠和嘉妃,纷纷让开了路。 萧熠的神色表情阴晴不明。 而嘉妃则满脸鄙夷和不屑。她既看不上这种譁眾取宠,更看不惯她宠妃的风头被抢走。 寧安也很难不注意到他二人。 突然想到,昨日嘉妃给自己的“马上威”。 她那么厉害,那么威风,今日怎能不让她延续? 於是寧安款款走来,眼神略过了萧熠,只盯住了嘉妃。 …… 第144章 犯上如何 寧安直奔嘉妃过去了,一眼都没给萧熠,直接忽视了萧熠越发难看的面色。 “嘉妃娘娘可想与臣妾比一比投壶?举一番善行?献一次心意?” 眾目睽睽,这问题丟出来,嘉妃还能怎么答? 说她不想比投壶?因为不敢吗? 说她不想行善?因为心眼不好吗? 说她不想献心意?因为不想便宜唐寧安吗? 荣妃和瑜贵嬪也是默契走来,先后道: “嘉妃妹妹不是投壶水平一等一吗?何不让大家见识下將军府嫡女的风采?” “荣妃娘娘和庄妃娘娘刚刚都玩过了,大家都在说就等嘉妃娘娘出手,就那么巧,刚说完您便来了。” “是啊是啊!嘉妃娘娘也玩一把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也开始起鬨。 寧安更是已从夏梦手中接过一把箭,递到了嘉妃跟前…… 嘉妃就这么被一大群人架了上去。 “不就是投壶吗?本宫就给你们露一手!” “好!”萧成曄打了个头,开始鼓掌叫好。 嘉妃一把抓过寧安手里的箭,大步走向投壶线。 “別急啊妹妹。” 荣妃拦住她。“妹妹准备下多少银子的注?” 庄妃也难得插了一脚,“荣妃妹妹与本宫刚刚投壶贏了安贵嬪,各捐了三千两。妹妹你呢?准备投多少银子?” 这下,嘉妃愣住了。 她刚刚只听到是在玩带下注的比试,却不知道庄妃和荣妃居然这么捧唐寧安的场。她们不但已经玩过,还给了这么多的银子! 三千两? 都这么財大气粗? 她们给这么多,作为三妃之一的自己若少给,势必丟人。 可…… 可她和那些贱人不一样! 她家武將家族,族中擅长的可不是挣钱。 她如何像那些家中財路八方的贱人一样一掷千金? 她身边总共也只有几千两的陪嫁! 此时,瑜贵嬪还故意在旁拿出了两千两的银票,让夏梦记帐,说她要下一个玩。 嘉妃磨牙,这是逼她呢! 她怎么也不能比瑜贵嬪少吧? 她笑著转身,面向萧熠,希望能得到萧熠的支持。 这如何能让她得逞? 寧安抢先一步:“行善举这种事,嘉妃娘娘隨心尽力便可。不在数量,哪怕您只出一两银子,我也代表难民感谢您。” 嘉妃有口难言。 寧安:“怎么?娘娘可有为难之处?” 瑜贵嬪也上前来,在嘉妃耳边轻道:“姐姐若银子不够,妹妹可以借您一些。” 嘉妃蹙眉:“你们真是聒噪!” 她一咬牙,“那本宫便隨两位姐姐的脚步,也以三千两做注吧!”她初来乍到。宫人们虽尊她,但后妃们却都因她霸占圣宠而厌她。 她不能叫人轻看了。 若连瑜贵嬪的两千两都不如,这些贱人在背后还不知得如何编排她! 三千两就三千两,大不了,之后拮据些。 嘉妃著贴身宫女回去取银票,开始了她的投箭…… 一支,两支,三支…… 嘉妃瞄准后发力,非常认真,心道她非得叫所有人心服口服。 也如她所愿,前三支箭全都准確落於壶中。她已经贏了。 可她却发现,周围压根没多少人在关注她。 回头一瞧,此时此刻,唐寧安已经挽著皇帝,当著眾人,在询问“皇上要不要与臣妾也比一场?” 寧安在笑。 动作亲密。 可眼里透出的那种疏离感,明眼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出。 懂!都懂! 昨日安贵嬪带著身孕荣耀回宫,本以为皇上会喜悦万分。然而皇上昨晚都没去长寧宫,这安贵嬪怕不是真的已经失宠? 今日宴上,大伙儿也多有观察。可全程,皇上和安贵嬪都几乎没有一丝眼神交流。 谁心中不嘆一句“只见新人笑”? 毕竟前一阵行宫还你儂我儂同居一处。一个捨身挡刀,一个夜夜不离。 可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却已物是人非。 安贵嬪即便身怀有孕,整个人也透著灰心失望吧? 所有人都盯住了寧安和皇帝,想看接下来两人的反应,想看皇上的应对。这不比嘉妃投壶好看? 谁不知道她的本事?就算全投进去也不稀奇…… 於是,即便嘉妃出了三千两,所有人的关注点还在寧安身上。 事实寧安没想太多。 她纯粹就是想要“雁过拔毛”。 这么多人都愿意做善举,那皇帝怎么能没表示?反正这皇帝也不缺银子,她若不薅,还不是便宜了別的女人? 就这样,寧安当眾点了皇帝。 萧熠一边唇角斜了上去。 “既这投壶比赛来行善是萧世子想出来的,那即便朕要比,也得和萧世子比。是不是?” 萧熠的眼神,牢牢锁定在了萧成曄的身上。 “世子,如何?比一场?” “臣没问题。只要能募集善款为民做好事,臣自当奉陪。” “想比什么?” “一直投壶確实没意思。皇上隨意,臣奉陪。” “今日是喜宴,不好打打杀杀,不如玩马球?” “一对一?” “就这么定了!” “赌注呢?” “世子拋砖引玉都下了五千两,那朕自然不能寒酸。朕贏了,捐一万两。输了,朕捐三万两到平安堂。都从朕的私库里出。” “一言为定。那下臣也添个彩头,加投五千两。贏了,五千两是善堂的。输了,臣额外再出一万两捐款。” “世子大气!” “皇上英明!” 这你来我往的两人氛围更是有一丝丝较劲的意味。 听说皇上要与平南王世子比试,更无人在意嘉妃了。 嘉妃好不容易投了七中,再一看,身后早已无人…… 就这般,所谓的马球还没比,寧安这里註定又已经有一万五千两的入帐。几句话的付出罢了,累一点也值得。 皇帝和萧成曄去选马,所有人皆兴致勃勃,跟著去看接下来的好戏。 寧安则坐下缓了缓。 嘉妃慢慢走来,居高临下。 “贱人!”这两个字从她牙缝被挤出。 “娘娘,您身居高位,还是得要些教养的。”寧安挺无语。 “教养?你与萧世子眉来眼去是教养?你故意讹钱是教养?两男爭你一个,你很高兴吧?这是教养?肚子都大了,还不知消停些,还要给皇上製造不痛快,你这是教养?果然有爹生没娘教!” “是!我爹娘早死,我没人教。但也总好过你,满门忠烈都教不好你一个歪瓜裂枣!” 寧安看著这嘉妃就烦,以下犯上又如何? …… 第145章 恐怖故事 嘉妃被父兄宠大,何时被人这么骂过? 她如个炮仗,一下被点燃,瞬间炸了,跳起来就想教训寧安。 结果,如意锦绣一左一右就上前拦人。 寧安腹中有小皇子,她们哪能让嘉妃对自家主子动手? 嘉妃根本近不了寧安的身。 她也立即意识到:“练家子?你们这些宫女是皇上的人?”否则唐寧安一个宫女出身之人身边怎会有会武的宫女?怎么敢拦她? 如意:“嘉妃娘娘既然猜到,还请赶紧住手。刚刚是您先对安贵嬪口出恶语,又意欲手动。若传到皇上耳中,安贵嬪是肯定可全身而退的。娘娘您切莫因小失大。” 嘉妃气得跺脚。 而寧安是真就懒得搭理她,已经起身,大步离开。 大概不少人都觉得,皇上和萧成曄的比试是因为她?呵呵!都小看这俩男的了!她算什么?不过是各方势力爭斗下,隨时可能被弃的小棋子罢了。 她能做的,就是努力在棋盘发挥作用,成为那种棋盘之中位置重要,不能轻易移动或消失的棋子,努力活下去罢了。 所以,萧熠和萧成曄的比试,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让夏梦去盯著比试,记得跟两位主子收钱后,寧安直接就回了长寧宫。 她得回去喝药和休息了…… 最终,萧熠在压哨的时候多进一球,贏下了比赛。 萧成曄按承诺,拿出了一万五千两银票。 萧熠一看,自己总共捐了才一万两,可萧成曄却前后加起来出了两万两,自己依旧只他一半。 这怎么行? 他个皇帝,如何能被个亲王世子压著? 平安堂的外墙和石碑上,他的名字怎能在萧成曄之后? 於是萧熠大手一挥,又捐了两万两的银票。 总之,全都便宜了寧安。 这一天下来,再开两家善堂的钱都够了。 太好了! 用別人的银子,成就自己的名,这种好事,多多益善! 说起来,这事还得谢谢萧成曄,却害他白白多损失两万两银子。寧安觉得,欠他的更多了。 那边萧熠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比完,可唐寧安早已离开,瞬间就產生了巨大的不爽。 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当然,他也有种隱隱的担心,生怕寧安是身体不適。 於是萧熠立即去了长寧宫。 结果他到了地方却被告知,安贵嬪午休了。 他进了里间,打开幔帐,寧安正背身躺著。 他走近几步,见寧安双目紧闭,果然是睡了! 萧熠哼声感嘆:她的心,是真大! 他又见寧安额头细汗密布,转身一挥手,示意宫女加些冰盆到床边后,便离开了。 他一走,寧安便睁开了眼,重重呼出两口气。 她疼,哪里能睡得著…… 用比赛筹集善款之事传到了太后耳中,听说唐寧安既赚了美名又赚了大笔银子,又叫太后气得不行不行的。 不愿叫唐寧安继续收穫美名赚银子,太后扶著太阳穴又喊起了头痛。 后妃们听说太后倒下了,赶紧前往慈寧宫伺疾。宴席就此提前结束。 当晚,萧熠还是没来长寧宫。 寧安知道他在赌气,却並无去哄之意。 做了一会儿针线,有消息传来,说是皇上人在乾清宫批阅奏章,今晚没有翻牌子。 “娘娘,高公公说,皇上晚膳没怎么吃,问您要不要去送汤?” “不去。” 她和萧熠的事,过几天再处理。这两天还不適合。 第二天,寧安刚喝完药,荣妃和瑜贵嬪等人又来看她了。 寧安这一看她们的表情和反应,便知又发生了什么。这个时间,应该是刚从慈寧宫请安出来。 “怎么了?直说吧。”寧安让人上茶。 荣妃挥退了奴才们。 瑜贵嬪早已憋不出,叭叭道来: 原来,今早一眾后妃去慈寧宫请安,结果正碰上了御医给太后把脉。 太后前一晚又没睡好,说是整晚噩梦连连。早上醒来时,整个人都虚汗涔涔,几乎起不来身子。 宫女嬤嬤们忙了半个多时辰,既是用药,又是给按摩,还给含了半截人参,好不容易太后才恢復了些许体力,勉强起得来床。 这还了得? 於是慈寧宫一下就叫了三个御医。 三御医接连上去望闻问切。 结果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可太后的脸色苍白,精神气全无却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这种状况下,自然是直奔鬼神之说去了。 有人七嘴八舌开始问太后是被什么魘著的。 “似乎是宴席,哀家坐那儿用膳。旁边儿来了只狗,哀家看它眼神清澈,摇尾乞怜,著实可爱招人疼,便招呼它到旁边,还给了它几根骨头。 可谁知那狗儿吃完一口还要一口。哀家桌上那点东西都几乎进了它的狗肚,它却还不满足,依旧在哀家脚边索要吃食。 哀家最討厌的便是不知足的东西,便不再搭理它。谁料这畜生果真没良心,直接对著哀家就吠了起来。 有人认出,这哪里是狗,分明是头偽装成家畜的狼! 哀家对著它就是一脚,结果这畜生就开始反了。它上前攀咬,哀家身边的眾人连连中招。有奴才为了保护哀家,给了这畜生一刀。 畜生终於倒地,可……” 太后说到那儿,还打了个冷颤。 “可那畜生被划开的身体里,衝出来了一只怪物!怪物比那只狼还要庞大凶狠恐怖,直接扑了来……” 太后手指了眾人,“你们……包括哀家,全被它给咬死了。血流成河,尸横遍地,没有一个活口……” 太后说到那儿时,后边架子上的几只高瓶突然就掉落了。 哐啷啷! 几声巨响! 高瓶碎了一地。 太后正说到最恐怖时,本就安静,结果这巨大的动静,將慈寧宫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好几个胆小的妃嬪都被嚇得边尖叫,边跳起! 好好的瓶子,怎么会碎? 刚刚那架子旁,根本连个人都没有啊! 那些都是平安瓶,开过光的,所以肯定不是鬼。这些瓶却在太后说起那个噩梦时突然碎了,莫不是预示著什么! 就在大家正交换眼色,各有所思之时,突然又有人“啊——”地尖叫了一声。 这一叫,又叫眾人嚇了好一大跳。 …… 第146章 歪门邪道 突然的这声惊叫是从小佛堂里传出来的。 眾人赶紧跑过去一看。 入屋,眾人皆是一凛。 好冷! 怎么会这么冷! 这可是七月,眾人来请安都还摇著罗扇,可这佛堂怎会这般阴冷? 这四四方方的佛堂不进风,又常年点满烛火,时时进香,按理比外边热才是应当。这莫不是有些诡异? 再一看,眾人更是心头髮毛。 原本该点燃的蜡烛,有的倒了,有的燃尽,有的熄灭。阴森森的。 入目,满地都是散乱的佛经。 有经书正在地上自燃。 上方的佛龕不但位置歪了,佛像也岌岌可危,眼看就要掉下来。 而地上,还躺著一身素衣的唐静舒。 她倒在地上,不知死活。想来刚刚的尖叫正是她发出…… 有宫妃脚下一滑,又是一声尖叫,嚇了眾人一大跳。再一看,地上全是灯油,滑腻无比。 怎么看,都透著诡异。 因为刚刚太后把完脉,太医说她无恙后,她还去小佛堂里上了一炷香。有几个宫妃还跟在她身后去了。 当时都还好好的。 她们退出小佛堂时,分明就只剩了唐静舒一人在里边。 没有其他人。 现在唐静舒倒地了,那……將小佛堂弄成这样的,是鬼还是佛? 太后著急忙慌,让眾人帮著將佛像归位,將燃烧的经书熄灭,將唐静舒救治…… 好在太医都还在。 他们上前一查看,表示唐静舒只是晕倒,应该无大碍。 唐静舒很快就被救醒了。 她一脸迷茫,表示她刚刚正在念经,突然就见整个佛龕都震动起来,佛像动了,似乎有话要说。 隨后,她就什么都不知了…… “莫不是……神佛在警示什么?”终於有人说出来了。 “警示吗?”太后若有所思。 “太后娘娘遭了梦魘,神佛也有所感,特意降下警示。太后娘娘,这事恐怕不简单。” “太后娘娘这梦魘,或是该请位大师解一解。” “毕竟太后娘娘是国母,得天庇佑,娘娘的梦魘又太过可怕,这事若是咱大惊小怪倒是不怕,可万一有什么说头,或是涉及了国运,这……” “休得胡言!” 太后佯装呵斥,“皇上治下,万民安居乐业,国运顺达。不可胡说八道!” “娘娘说的是。”一位新入宫的倪贵人道,“那咱们姐妹不如就效仿安贵嬪行善积德,多做好事。咱们请一位大师来作法,祈求风调雨顺,国运昌隆?” 太后满意了,笑道:“这个主意倒是极好。届时让他顺便帮著解解梦,看看风水,答疑解惑,排忧解难什么的。” “是。那臣妾这就去安排。” “好!” 很快,就这么定下来了。 太后特许了一位大师入宫。届时要作法,祈求风调雨顺。时间尚且未定,不出意外,就是明日。 寧安听罢笑著摇头。 什么祈求风调雨顺?不用这样冠冕堂皇的藉口,岂不叫人笑话? 当然更重要的,若不用这样的理由,自己怎么会去慈寧宫?毕竟昨日,自己可是眾目睽睽下求了恩典,免了去慈寧宫请安的。 寧安:“太后是不是让所有后妃,包括我在內,待大师到了之后,都得去慈寧宫一起祈福?” “嗯。妹妹聪慧。”荣妃满眼都是深意。 寧安点头,是呢。她要不去,对面的戏,怕是唱起来不好看。 她如何看不出,太后这回的出击是衝著她来的? 她前天刚一回宫,昨日太后就已经开始铺垫梦魘之事。今早一番作妖,不是指向她,还能是谁? 什么宴席上,去了太后身边的狗? 昨日宴席坐在太后身边的,就是她唐寧安!刚刚好,她唐寧安就属狗! 什么一刀剖开狗,就出来一个吃人的怪物? 也只有她肚子里还有一个。这还是衝著她肚子里孩子来的! 不用说,今日慈寧宫各种怪相也都是太后手笔。 那些不明所以的低阶妃嬪和新入宫妃嬪或许真的上当了,可像荣妃这样的老手,显然一眼就能明了。 都是手段! 真要祈求风调雨顺,真要找人解梦,何不找钦天监? 是钦天监没人了? 正统正道,还比不得宫外的歪门邪道了? 说白了,只因钦天监现在的监正已经换成了萧熠的人,太后动不了手脚而已。 都不用说,大师解梦,將直指寧安。 她便是那餵不饱的畜生,偽装成狗的狼。她肚子的里孩子是怪物,嗜血成性,残害亲人…… 明日太后究竟会怎么玩,尚且不得而知。 但不会轻易放过她和孩子是一定的。 荣妃过来拉了寧安手,很是郑重: “今日慈寧宫发生了太多怪事。不少妃嬪离开的时候都慌慌张张,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的。这会儿那点事怕已经传开了。 宫里人多,谣言传播速度一向快,且难禁。以讹传讹,只会越来越夸张。待明日那位大师一入宫,若是他胡说八道些什么,就更难禁住眾人的嘴了。 若再出点什么事,一切都很难说。那些谣言应该还会很快传出宫外,满城风雨。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届时你即便吃了亏,只怕也很难自证。” 荣妃也挠头。 “总之,对方来势汹汹的,你可切莫小心。” 瑜贵嬪坐不住,“这事,小心有什么用?明日不去就好了。” “不去也一样。人家隔空也能將屎盆子扣过来。” “那就找皇上……找皇上阻止那什么大师入宫,或者让皇上坐镇慈寧宫就好了。” 荣妃突然就加快了扇扇子的速度。 “你想到的,人家能想不到?人家既然动手,自是全都安排好了。” 寧安抬眼,“皇上不在宫中?” “是!” 荣妃点头。“本宫也就今早才知的。说是昨晚皇上突然收到了多个加急急报,好像是哪里的大营出了什么事。皇上今早急急忙忙就去巡视了。恐怕是得到明晚才能回!” 鞭长莫及,萧熠那里是指不上的。 甚至太后若狠一些,她们向萧熠求救的消息都不一定传得出去。 “两位姐姐费心了。”寧安起身行了一礼。“妹妹自当好好斟酌,尽力不叫那边得逞。” “小心谨慎些。”荣妃见寧安神色泰然,知晓她应该想到了些应对之道。 …… 第147章 煞星杀星 送走两妃,寧安陷入思考。 按著荣妃的说法,皇上这会儿应该刚到营地。 那若是此时就送信给萧熠,隨后萧熠迅速折返,一个来回下来,按道理足可以阻止明日那位大师的入宫。 时间还很充足。 而且按著萧熠对孩子的看重,即便自己和他现下有些隔阂,也定然不会妨碍萧熠迅速做出反应。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那么,太后岂不竹篮打水? 不会! 太后精明,不会犯这种错。 要么,太后还有其他办法绊住皇帝? 要么,太后……会不会提前那位大师的入宫? 今早慈寧宫闹那出,为的就是先让谣言开始在宫中散播开来,为她之后闹事打好基础。 那么,是不是只要宫中谣言彻底散播开,她的计划就可以开始?那位大师就可以入宫? 寧安一震。 或许太后故意当眾明確大师的入宫时间是明早,就是为了麻痹自己?若她將时间提前,自己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吧! 寧安迅速叫来了她的宫女们。 第一件事,就是让如意通过暗卫去帮她再请詹老过来一趟。 其实今日詹老已经给她诊治过一次了。 但眼下事態有变,她无奈得再请一回。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之前向萧熠求过手諭,詹老走的是暗卫特殊通道,不用经过宫门,所以闔宫没几人知晓她还在接受宫外大夫的看诊…… 第二件事,让宫女出去打听外边的传闻。 让她们去犄角旮旯走走,若是连宫门处啊,侍卫群,或是最底层的奴才都已经知晓慈寧宫谣言,那距离太后动手定然也不远了。 第三件事,提前她的午膳时间。 寧安眼下已经不吃御膳房的吃食。 长寧宫吃的,都是皇帝安排的嬤嬤亲手做的。 四菜一汤上桌,寧安开始扒饭。 吃饱饭,才有力气应对,才能继续今日第二次汤药…… 正吃著饭,有宫人来回稟。 “刚刚慈寧宫的慧儿突然晕倒在了井边,被发现时腿都断了。” “慧儿被救醒后,说她正好好走路,突然就感觉有股大力將她往井里拉扯。” “千钧一髮时,她突见有金光闪过,打断了那股无名之力,將她救下。她也晕了过去。” “慈寧宫那里说,她出事的时间刚好就是小佛堂怪事发生之时。” “都在传说是神佛显灵,在慈寧宫救下了人。” “大家议论纷纷,都说慈寧宫遭了邪祟。可慈寧宫是真凤居所,得天庇佑,还有神佛镇守,按理一般邪祟不可能入侵。” “有人言之凿凿,是恶鬼。” 宫女们小心翼翼,不敢再说。 寧安则是点点头,“再探!辛苦了!此间事了,个个有重赏。” 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惊讶。 世人多愚昧。 鬼神之说,一向最能蛊惑人心…… 吃完饭一刻钟,詹老也到了。 詹老这次留了足足一个时辰,离开时都已经过了午时。 寧安躺在床上,缓了一个多时辰。 这期间,长寧宫宫人也开始来回稟宫中各处的谣言。 “连浣衣局的人都知晓了。奴婢特意装作去找衣裳,发现连最低等,负责浆洗的女工都在议论太后娘娘的梦魘,慈寧宫的怪状,和各自的推论。” “看守冷宫的宫人也在议论这事。” “就连宫外来修葺宫墙的匠人也是这般。” 夏梦也卷著袖子,怒气冲冲回来了。 “奴婢抓到了一个四处散播谣言的小太监,原本要將人拖去法办。可那小太监大喊大叫,又引来了好几个太监。奴婢抓不住人,还被推了一大跤。起身时,他们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嘲笑,说奴婢死期將至,走著瞧。” 夏梦扭著她被撞伤的手腕,红了眼睛。 “他们果然分明就是有组织有预谋。娘娘,咱们就这么隨他们去恶意造谣吗?皇上那里,您可有求助了?” 寧安拉著夏梦坐下,又让人给她敷药。 “本宫没通知皇上。”萧熠在京中都布下那么多暗卫,寧安就不信,宫中没有。 这种事,不用她去求救,他的人一定会去通知他。 只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 即便他有心,也未必有力。 “但你放心!你不会死!本宫保证!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本宫会努力让你们都好好活下去!” 这也是寧安必须自强的原因。 越走越高,她要保的,早已不仅仅只有自己了。 若她倒下,寧平自不用说,就连这长寧宫上上下下都得不到好。 “好了,现在你们都来给我说说,外边是怎么说我和这孩子的。不用遮掩,直说便是。” 寧安喝著汤,安心静听。 “他们说,慈寧宫一向太平,太后娘娘身体康健。可就是从两天前娘娘回宫那日开始,怪事频发。” “说娘娘这人本就奇怪。一个小小宫女,突然得了皇上青眼,独受皇上宠爱。可娘娘既无强大背景靠山,又无任何过人之处,却能够收穫皇上心意,定是用了些古怪手段。” “他们越传越神,说您的手段没准见不得人,怀疑是巫咒之类。” “他们为了佐证,说您在皇上身边时,连千金宴都选得费劲,怪事连连。可您一被留在行宫之后,皇上整个人都飞扬了。后宫一下进了许多人,还出了嘉妃那样德高望重的妃嬪。后宫安安稳稳,一派祥和。” “说娘娘自打起势,身边所有亲人都受了灾。您的表妹和旧主舒妃先被软禁,后又成了答应。昔日重华宫奴才死的死,伤的伤。 唐家家主从尚书位被罢职,现如今还声誉扫地。唐家主母娘家也受了牵连,势力倒了大半。昔日受人尊崇的唐府,现在却成了京中笑柄。” “说娘娘身边的夏雨也突然消失,听说是在行宫之时突然自尽。” “说娘娘定然八字不好。剋死了亲娘,害了亲人,还不放过身边奴才。” “说娘娘……是煞星!” “又从这事开始传说,今日慈寧宫怪事怕是与您腹中胎儿也有关。煞星之子,怕是杀星也没准。” “好在神佛有感,降下警示。” “总之,娘娘,现在这类传言已经越来越夸张了。” 寧安嗯了一声。 传言到这个份上,火候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等到大师一到,弄点唬人的手段,再折腾些奇奇怪怪的状况,再有大师来个“盖棺定论”,最终眾口鑠金,积毁销骨,假的也成了真的。 所以若想反击,须得在大师之前。 …… 第148章 帮不了我 如意和锦绣都被寧安叫到了跟前。 “皇上不在,宫中若出事,你们会如何?” 两人没有迟疑,立即表示一定会全力护寧安周全。 “这个不重要。” 寧安却道。 “本宫可以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但本宫却需要在皇上回宫之前,確保加害本宫和胎儿之人逃不出宫。想要诬衊本宫和这胎之人,不能將胡说八道的谣言和詆毁带出宫。 准確的说:我要太后但凡动手之时,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宫墙!为了皇上的这个第一子,这件事你们最好得帮我。之后若出了状况,与你们无关,我会一力承担责任。” 两人对视一眼后同表示: “且听娘娘吩咐。” 事到如今,不管安贵嬪还是胎儿出事,她们也都有连带责任。事从紧急,唯有听命於安贵嬪。 “不过……”问题来了。 如意:“宫门有四个出口。仅凭我二人和清风能调用的暗卫怕是不够。” “所以,本宫需要你们的帮忙。” 寧安当著她们的面,写了一封信。 给永寧侯的。 原本想写给李瑜,但怕事后萧熠又不爽,索性写给了永寧侯。 当日天香楼刺杀事件,机缘巧合下让永寧侯站到了萧熠阵营,她和永寧侯算是有些交情。 在萧熠设计除掉了禁卫军统领后,禁卫军就交到了永寧侯手上。 那对父子俩现如今都在禁卫军。 “这封信,永寧侯在,便交到永寧侯手上。永寧侯若不在,便交给世子李瑜。”若都不在,那只能算她倒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只有禁卫军出手,才能確保连苍蝇都飞不出宫墙。 至于禁卫军出马的理由,寧安是这么设计的: 昨日为善堂筹集的六万七千两银票突然”不翼而飞“了。宫中进了贼。连带著被偷走的,还有皇上的一套珍藏字画,以及传世夜明珠等宝物。 价值已经不可估量,只能说是无价。 作为禁卫军的职责之一,便是保障皇宫安全和防务,协助皇宫纠纷。所以在抓住贼之前守住宫门,保护皇上和百姓的利益,这是他们的工作范畴。 在皇上不在宫中之时,对整宫“只进不出”——是寧安对他们的请求。 这事儿,如意亲自去办了…… 长寧宫宫人忙进忙出。 很快,又有宫人来稟,说慈寧宫那里比他们这里还要忙,一直有人进出。 荣妃也派人来传话,说刚刚有好几位夫人来请求入宫探视太后。 手諭已经批下去了,大概半个时辰后,夫人们便將入宫。 这个时候,那些夫人进宫,准没好事,她让寧安做好心理准备。 “嗯。”寧安打赏了传话的宫女。“夏梦,去看看,倪贵人……” “稟娘娘,”寧安刚开口,锦绣就回来了。“倪贵人刚刚回宫,直奔慈寧宫。她一路上昂首挺胸,一直催促轿子加快速度,想来她请大师之事已经办妥。” 果然! 很快,又有消息传来,倪贵人去了庄妃宫里。 一刻钟后,倪贵人几乎是小跑出了庄妃那儿,隨后上轿子又出宫了。 寧安重重一嘆,看来太后万事俱备了。 没猜错。 庄妃的宫女来送了个信, “刚刚倪贵人去我们娘娘那里求手諭,说好不容易请来祈福的大师一切准备就绪,隨时可以入宫。太后的意思是立马请人。我们娘娘尽力拖延了,可倪贵人得了太后势,以孝字压人,我们娘娘没办法……” “没事。本宫知道了,夏梦,看赏。帮我多谢你们娘娘。” 寧安笑著送走了人。 所以,大师很快就將入宫,太后请来的群贵妇则届时既能为即將发生的一切做见证,又能將太后想要的效果传出宫去…… 行! 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就看看笑到最后的是谁吧! 寧安摸向腹部: “锦绣,你帮我跑一趟荣禧宫。若我今日出什么事,请荣妃一定帮忙主持大局!事后我定感念这份恩情好好谢她。” 锦绣赶紧去了。 寧安呼了一口气,她也该做准备了。 她让夏梦把她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盒子拿了出来。 她戴上了一只戒指,一只鐲子,又开始吩咐夏梦一些事宜。 一切都交代完,如意回来了。 她往返都是轻功,用了最快速度。 “永寧侯隨皇上去大营了,奴婢將信交到了世子手上。世子已经去安排了。只要等到咱们的信號,他就会確保宫中不再出人。世子请您放心,也让您万事都以自己的安全为主。让您切莫衝动。” 接下来么,等就行了。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慈寧宫终於来消息了。 太后旨意:所有后妃三刻钟內必须抵达慈寧宫,酉时將进行祈福仪式。所有人不许迟到,不得推脱。违者以大不敬论处! “娘娘,这可是太后懿旨。您可不好忤逆。” “你这嬤嬤,说什么呢?本宫何时说不去了?本宫去!” 见寧安起身去了屏风后换衣裳,那嬤嬤舒了一口气。 寧安:“不过……既是祈福,为何这般突然?” 那嬤嬤表示:“原是要明早才进行仪式的。可大师进行了掐算。这七月里,本就没几天好日子。今儿偏就是本月最好的一天。酉时,是好时辰。” 寧安笑。 酉时,刚好是快日落时。 这个时候搞事,即便皇上收到消息也得半夜了。月黑风高,行路不便,想要迅速赶回就更难了…… 寧安一点没叫人难办,迅速换了衣裳,点了如意锦绣跟隨,抬脚就走在了最前面。 腹部又开始疼了。 今日午后,都没好好休息,也没进行针灸。 可怜这孩子了。 走出长寧宫刚拐到路上,就见前方荣妃和瑜贵嬪等人正在等她。 “夏贵人先去了,送信回来说慈寧宫正在弄『鬼』呢!那什么大师说慈寧宫这里阴气重,那里有恶鬼跡,整出了好大的动静,说得可嚇人了。 符纸一会儿自己烧尽,地上的银筷子突然变黑,总之就说慈寧宫有恶鬼作恶。一大群人在那儿求那大师解决。 大师口口声声要在日月交替时引出慈寧宫恶鬼,这才选定了酉时!” 荣妃拉了寧安手:“妹妹打算如何应对?可需要姐姐帮忙?” 寧安谢她,“您帮不了我!” …… 第149章 脑袋开花 慈寧宫中,正是神神叨叨一片。 一个灰袍老僧,白髮白眉,看上去鹤骨松姿,法力高深,颇有几分道骨仙风。此时他正盘坐正殿前的莲座,口念一段段听不清也听不懂的经文。 一眾已经到来的后妃和贵妇目不转睛盯著老僧,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跟著祈祷。 老僧念经的声音越发高亢,情绪也变得激动。 他目向慈寧宫宫门方向,看门的宫女突然对他一个轻微的点头。 老僧驀地站起,將手中禪杖指向宫门。 眾人视线一齐看去。 老僧突然高喊一声:“破!” 慈寧宫宫门处突然一声响动平地起,隨即白烟阵阵。 眾人惊呼连连,感嘆高僧法力高强。 这声之后,隨即便见从慈寧宫后方衝出来许多鼠虫,窜向慈寧宫大门方向。 眾人皆是嚇一跳,顿时惊叫连连,恨不得四处逃散。 怎么会! 慈寧宫庄严肃穆,宫中又定时驱虫驱鼠,怎会有这许多的脏东西?果然应了那诸多猜测,慈寧宫被邪祟恶鬼盯上了?才会怪事频发,脏东西四现。 “啊——快看!” 有人先是惊叫,隨即手指大门边的宫墙。 宫墙上,有黑影显出,且频频飘动。 那是什么? “鬼吗?是鬼吗?” 在场女子们嚇坏了,纷纷后退,往后边躲去,想看又不敢看,盯住了大门方向。 正是即將入秋的日落之时,傍晚风起,在这种状况下,却是叫人感觉寒凉无比。原本送爽的秋风也似是阴风般叫人毛骨悚然。 刚好白烟散尽。 慈寧宫大门处,出现了诸多人影。 看清来人,又有人跟著惊叫。 她们看见唐寧安正在进门。 是她! 是她! 此时此刻,大师禪杖所指的,也是那唐寧安啊! 果然如传言,她有问题。 她一进慈寧宫,就又是乱象丛生。 不是她是谁? “弄鬼呢?”寧安冷笑,一脚就踩住了一只刚好撞上来的老鼠,隨后抬脚就衝著人群里叫声最响亮的倪贵人踢了过去。 见老鼠飞来,倪贵人嚇坏了,赶紧后退。 可她身后全是贵妇,没退成,还撞在了后人身上。慌乱之下,被她这一撞,好几人都摔倒在地。 “好浓的蒜味!” 寧安笑到,“怎么?第一次知道,鬼居然是蒜味的!” 地上有些许残留粉末,她伸手用帕子捻了一点,放到鼻间闻了下,又伸手到荣妃跟前,“蒜味。” 荣妃点头,还真是。 瑜贵嬪凑来也嗅了下,“蒜味的粉末,何意啊?” “听说,白磷就是蒜味的。是不是啊?大师?”寧安冷下了脸。 她刚好知道这把戏。 她可不像在场这群贵女贵妇,长在京中,个个都是待人宰割的肥羊。 她来自市井,小时候就见杂耍有人玩过这个。当时觉得奇妙,差点信了。倒还是得谢谢她那个狗爹。读书多,总有用处,当时她就被狗爹告知过这把戏的关节点。 竟是没想到,堂堂太后,也是这般俗套下三滥。 寧安盯著太后。 太后眯著眼,打断了她。 “你们几个,有没有规矩!没看见大师正在祈福?还不赶紧退去一边?” 寧安几人冲太后请了安,往里边走了走。 寧安特意走去来了一会儿的姚贵人身边轻问:“唐静舒在哪儿?” “在內殿小佛堂。” “多谢。” 寧安又走了几步,来到荣妃等人身边,当著她们和如意锦绣的面,拿出了一张纸条,假作刚刚收到字条的样子。 这字条,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 “唐静舒让人给我塞了字条,约我到里边小佛堂说话,我去去就回。” 瑜贵嬪问:“要我陪不?” “不用。你们帮我盯著这大师就行。” 几乎所有人都在院中配合那大师作妖,寧安趁人不备,往后院佛堂走去。 如意询问:“舒答应找娘娘作何?若非重要,娘娘就別去了。” 寧安故意展开字条给如意看了眼,“说是与我娘和唐家有关。好像有什么秘密。我得去。” 小佛堂门前,寧安表示她要自己进去。 如意和锦绣都觉不妥。 寧安指了指她的鐲子。 这只鐲子,是她第一次遭人暗害后,萧熠定製给她的机关暗器。 赤金镶宝石。 实际鐲心却是中空。 危机之时,只需暗下锁扣,就可发射暗器。 当日在唐府,她与萧成曄见面那次,她之所以胆子那么大敢与他面对面,也是因为戴了这只鐲子。 但到今日为止,这鐲子还没正式用过。 今日,当发挥用处了。 “那奴婢两人守在小佛堂门前,娘娘有状况喊一声就可。” “好。” 慈寧宫的嬤嬤注意到寧安突然进了小佛堂,赶紧跑上来:“娘娘,要办仪式了,还请赶紧参与到祈福人群之中!这是太后娘娘之命。” 寧安吩咐如意两个:“挡住她!”隨后她一个闪身就推门进了小佛堂。 如意锦绣一个上前拦人,一个挡住了门…… 寧安一进佛堂就將门给反锁上了。 可笑的是,此时此刻,那唐静舒正爬在凳子堆叠的架子上,扒著小佛堂上方一扇小窗往外看。 如寧安所言,现在的她就是丟人现眼的垃圾般的存在。太后愿意收留她,並不代表看得上她。 今日这种后妃和贵妇齐聚之时,唐静舒这般声名狼藉之人自是不配出现的。 於是唐静舒即便再想亲眼看到寧安的下场,也只能通过偷摸之法…… 唐静舒听见门响,猛一回望,才见寧安进来了。 “贱……”一声骂未出口,她就见唐寧安已经一把拖过旁边堆放经书的书架,卡在了门后。 “你要做什么!锁门做什么!” 唐静舒刚要从高处下来,寧安已经一个跨步到了她所站立的架子边伸出了手…… “別!”唐静舒挤出僵硬一笑。“有话好好说,先让我下来。” 这么高,她要摔下去,不得脑袋开? “好!我让你下来!” 唐静舒来不及喊“来人”,寧安已经一把抓住那架子腿,猛地往边上一拉。 “哐啷——” 一声巨大的响动。 架子倾倒。 唐静舒直接从高处摔落。 …… 第150章 孩子没了 唐静舒直接从架子上摔落。 她的脑袋真就磕破了。 汩汩一道血痕直接开始往下掛。 痛喊未出,她的嘴便已被寧安用蒲团上的软垫给捂住了,发不出一点声响。 她浑身似散架,一时间提不起一点力。 加上她本就娇生惯养,没有气力,这会儿被寧安压在身下,是一点反击之力都无。 “你以为你投靠太后,我就会放过你?你以为你龟缩在慈寧宫,我就拿你没办法?”寧安恨恨。 唐静舒一脸惊恐,连连摇头。 所以,唐寧安要杀她吗? “放心,我不杀你。”寧安要折磨她。自己前世经歷那么多惨痛,这唐静舒才哪儿到哪儿? 唐静舒眼一,没看清,隱约只见寧安手一扬,她的脖子便是一痒,似被什么咬了一口…… 隨后,寧安抱住她的脑袋重重往地上连磕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这些都是敬她前世对自己的折磨! 寧安还抓了一只烛台,拔掉了蜡烛,將那尖尖对著唐静舒的眼就戳去。 唐静舒嚇坏了,用尽全力才抬著脖子避过烛台入眼,却没法阻止烛台从她的眼角重重划过,一直蔓延到她的脖子上…… 这入肉三分的伤,足以叫她彻底毁容。 她纵然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恢復曾经美貌。 这些,都是寧安回敬那不堪回首的前世…… “救——”唐静舒努力求救,现在寧安分明已经没有再捂她嘴,可她却偏发不出大声。 她的喉咙似乎被卡住了。 她只能发出一丁点沙哑的细声。 嗯。 寧安刚对她脖子上发出的那一击暗器,是带有毒的。 是特別送给唐静舒的礼物。 唐静舒整个人脱力盯著寧安,连表情都渐渐做不出。 她整个人都麻了。 唐静舒倒在地上,看著寧安起身,先是將一张黄纸用蜡烛引燃,烧了大半,却又踩灭丟在地上…… 隨后见她到边上,捣鼓了什么,拿起了自己平日用的水杯,將里面的东西喝了下去。 唐寧安在做什么?她喝自己的水干嘛? 那只水杯被丟在地上后,唐静舒还看见她用壶里的水洗了一把脸…… 唐静舒的眼神渐渐涣散,隱隱约约看见寧安掀翻了整张供桌,上前摔倒,隨后跌坐在地…… 她也再坚持不住,晕死过去。 外边,闹哄哄的声音传来。 太后搭好了戏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大师已经准备发力,却听说唐寧安进了佛堂与唐静舒在一起后,又命人来喊人。 荣妃等人不放心,也跟了来。 寧安数了十息后,突然一声惨烈尖叫,並喊起了“来人”…… 之前佛堂虽也发出了几声响动,可如意锦绣没听到主子命令和动静不敢擅入,现在寧安如此惨叫,两人顿时开始慌张撞门,询问寧安状况。 “救—命—”寧安用微弱声音呼救。 “舒答应住手!”如意撞开了一门,发现还有架子堵住去路,著急大喊。 “来人!出事了!” 荣妃等人虽不知里边状况,也开始跟著大喊,生怕寧安在里边会吃亏。“唐静舒,你胆敢对安贵嬪动手便是死罪!” 架子终於被打开。 如意锦绣先冲了进去,两人差点暴跳。 荣妃紧隨而入,却是嚇了一跳。 满地都是血啊! 入目便是倒在血泊里的唐静舒,她的脸和脑袋在冒血,整个人上半身都是红色…… 可没人在意她。 因为靠坐在翻倒的供桌边,抱著观音像瑟瑟发抖的唐寧安,也坐在了血里…… 她的下半身,红了。 孩子……出事了? 她的一张脸,在跳动的烛光里,比纸还惨白。 就连她的双唇都已经脱色。 “救我,救我的孩子……”两行珠泪不断在她的脸上滑落,她抱著观音像,满眼茫然无措的模样叫人无比心疼…… 是真的! 孩子没了! 寧安的伤心,不是演出来的。 而她也並不是为报復而不择手段赔上自己孩子性命。 她没有那么狠! 而是,她不愿前世今生,自己的孩子都那么横死! 事实是,在太后利用夏雨给寧安下重毒的那天,这孩子便已命悬一线,基本救不回来。 只是靠著萧成曄的解毒药,靠著詹老的针法,才勉强將孩子留住了。 当时詹老就很肯定,孩子伤了本,保不住的。就算强留,也度不过三五天。而且毒性霸道,她若想要彻底清毒,就必须儘快將孩子处理掉。 否则孩子多留一天,对她母体的伤害也多一分。 寧安与詹老私聊了好久,她请求詹老不管用什么办法,帮她多留这个孩子一段时间。 所幸,那是南地的毒。作为南地第一名医,詹老能够用针灸配药的手法来延缓毒性发作。 詹老应下了。 从那天起,她就开始针灸,吃药,忍受毒发和濒临流產的痛。 詹老每日入宫,不是帮她清毒,而是帮她稳固胎像…… 当然,作为一个母亲,寧安也每日都会问一次,“有救么?” 詹老的回覆都是一致的:绝无! 前世她的第一个孩子,是被唐静舒活生生害死。今生第一个孩子,是被太后毒死。 前世寧安毫无还手之力,今生的寧安却不愿重蹈覆辙。 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这个註定已留不住的孩子! 於是,那天她在知晓唐静舒再次復起,去了慈寧宫成了太后帮手……前世今生她的两大施害者合作在了一处后,她当时便已经决定要反击回去! 所以当天,她就决定回宫了。 这才有了她先斩后奏,利用民声回宫之事。 仇恨当头,她有自己的计划,所以才在回宫后对萧熠冷淡相处。她怕计划会遭遇反对,连如意锦绣都瞒下了。 当然她还骗了萧成曄。 说她回宫只是为了让萧熠亲眼看著孩子没了,刺痛萧熠,借萧熠之手对付太后。 可萧成曄一直没有听到她流產的消息,就逼问了詹老。 他怕她再拖下去,將来身体里的毒再也清除不乾净,所以那日对她发了脾气…… 可寧安必须等机会。等一个可以眾目睽睽下在慈寧宫出手的机会。 结果,太后比她还急,抢先想对她出手。 寧安以身入局,將计就计,索性就由著太后,只静待时机,伺机而动。 今日之局,寧安要做的,就是抢先在那位“大师”给她定下罪名前,先行出手。那么之后太后所有的计划和准备將全无意义,而太后创造的所有条件也將为她所用。 接下来的所有节奏,將由她唐寧安来控! …… 第151章 联手保护 外边那场进行到一半的“法事”已停下。 没人在意。 几乎所有人都挤到了小佛堂外,伸长脖子往里看。 一间屋子,一晕一倒,满地是血。 眾人见状,不用多言,已有判断。 大家惊呼连连。 很显然啊,只能是那唐静舒伤了唐寧安这一胎。 否则呢? 这可是被寄予了厚望的一胎,很可能改变许多状况的一胎。对安贵嬪来说,这更是能否助她平步青云的一胎! 若是男孩,这可是大乾朝的第一个皇子啊!何其珍贵! 总不能是安贵嬪自残吧? 也只能是那人人都知,恨极安贵嬪的舒答应所为! 一时间,当红色入目,所有人噤若寒蝉。 谁也不敢多言。 都知道,出大事了! 更有人已经开始想入非非,慈寧宫太后与这件事可有关係? 谁不知道太后已经不止一次对安贵嬪出手了? 她和那舒答应一样,恨著安贵嬪呢! 而舒答应……原本已经只能在冷宫边上了此残生,却突然被太后捞到了慈寧宫。这本就透著古怪! 太后与舒答应没有亲属关係也不存在多少利益纠葛,太后如何会那么好心?只可能是……太后对舒答应有所图。 难不成今日这场面,是太后授意? 太后捞唐静舒出来,就是为了借她的手? 真就越想越可怕…… 此情此景,寧安在心头已经演练过多次。 她声泪俱下,开始表演。 “姐姐,帮我。”她泪眼婆娑,打颤看向荣妃。“王院首……快请。” 寧安已经提前打听过了,今日王院首在值。 他来,最令人信服。 “好好好!来人!去请王院首来!”荣妃也少有地慌乱起来。“安贵嬪的胎一向是王院首看的,最快速度把王院首叫来!” “奴婢去!”锦绣领命,冲了出去…… 荣妃前去抓住了寧安的手。 “別急,別急啊!”荣妃嘴上沉稳,但看到寧安一身的冷汗,一地的血,心知孩子十之八九是保不住了。 她承认,在听闻寧安有孕时,她也嫉妒过,也暗暗希望这个孩子保不住。可当寧安在她跟前出事时,她心里却是悲凉大於喜悦。 此时的寧安,何尝不是她们这帮宫妃的缩影? 身处高位,再是光鲜,也各种身不由己,各种被家族和利益所累。 “没事了,姐姐在,没人再能伤你。” 寧安抓住她的手,“请……恆王妃……” 今日贵妇入宫,寧安早已拿到名单。 里面就有恆王妃。 恆王掌宗室事务,管皇室事宜,恆王妃的地位特殊,几乎堪称贵妇第一人。 太后想要收拾自己,自然不会漏了恆王妃。 眼下局势一变,寧安也需要恆王妃! 荣妃立即会意。 她让心腹宫女去將恆王妃速速请过来…… 很快,如意在门外,將一眾围观过来的后妃贵妇推开,护著恆王妃进了佛堂。 寧安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恆王妃,“求您,帮我主持公道。” “你说,你要如何?”恆王妃也心痛。 圣上子嗣艰难,登基后就未有子女出生,更是许久无后妃有孕。这一胎很重要,让圣上近来在朝堂压力骤减,令老族们发难的理由也少了一个。 她与圣上聊过,圣上很希望这是个皇子。 今日发现慈寧宫的折腾是衝著安贵嬪这胎时,恆王妃就已做好要全力阻止太后的准备了。她两刻钟前已让心腹出宫去请她家王爷过来帮忙镇场,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这一屋子都是证据,不能让她们损毁物证和清理现场!” 寧安艰难手指了门口。 只见小佛堂门口,慈寧宫的几个嬤嬤正得了太后示意要进来,却被如意给强行挡住了…… 事实此时的太后也是一头雾水。 她也不確定眼下这一茬,究竟是否唐静舒一时激动所为。但她却清楚,事情发生在慈寧宫,自己怕是推不开责任。 她必须得掌握主动。 於是她赶紧让嬤嬤们进去查看现场。 结果如意一人掀翻了两个嬤嬤。 太后呵斥:“大胆刁奴,你胆敢!”! 如意却咬了牙,“奴婢奉皇上命,保护安贵嬪娘娘和小皇子安全。在御医到场之前,谁也不许进这佛堂。否则便有暗算我家娘娘,勾结凶手之嫌!” 恆王妃起身,站到了如意身后。 “这宫女说的有理。本王妃既帮著掌皇室事务,自当保证皇室子的安全。在安贵嬪脱离危险之前,谁都不许进来!” 荣妃和人群里的庄妃对了个眼神。 两人皆是微不可察一点头。 这多好的机会啊! 现在她二人掌的,都是后宫的协理权。 今日这事,办好了,便可精准打击太后。那么对她二人的后续权利,將大有裨益。 两人心领神会,立即一里一外进行表態。 “恆王妃娘娘所言极是。” “事关小皇子,”庄妃站到了如意跟前,“谁敢乱来,谁敢乱进,一律论责!” “哀家……” “太后娘娘!” 太后刚开口,被恆王妃打断了。 “今日事出慈寧宫,您最好还是避嫌。否则您著急插手,即便什么都没做,也容易惹一身骚。是不是?您看看,这么多人呢!” 恆王妃的脸很冷,语气不由分说。 她和恆王,一直都是坚定站在皇帝身后的。她一直非常厌恨太后不顾及皇室长远利益的骯脏手段。 今日她已是压住了火气。 她已经不知当如何向皇上交代了! 这最后一道门,她得守好…… 太后哼了一声,脑壳子都要炸了。 可不是这么多人? 已经有人开始议论她联手唐静舒害死唐寧安的孩子了。这会儿她若强行干涉,在谁看来都显著心虚。 后妃好几十,后妃的奴才们上百人,再有上百贵妇和她们的奴婢……这么多嘴,今日搞不好,这脏水都得匯成河全泼她身上! 这不是送了把柄给皇上? 与其蹚浑水,不如將责任儘可能往唐静舒身上推。 太后只能將这口恶气强行咽下。 当务之急,她得赶紧善后了。 她放眼过去,瞥见了那“大师”。 她计划已经废了,大师已经没用。 “赶紧將他送出宫,然后处理掉。”太后吩咐下去…… 第152章 罪魁祸首 荣妃照应著寧安,恆王妃走回小佛堂里,庄妃则站在了门边守著。 这种站队状况下,还有谁敢冒失往上? 三人默契守住了寧安,等著各自的预判发生。 她们询问寧安出了什么事。 寧安开始了她的控诉。 “我刚到慈寧宫,就有一个面生的宫女塞给我一张纸条。是唐静舒写给我的。” 她开始將编好的故事道来。 这就是她为何要弄晕了唐静舒的原因。 如此这般,便没有人会反驳她。 那她先入为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至於唐静舒,刺中她的暗器上抹的毒,可以保她在三五个时辰都醒不来。等她清醒时,所有事將已全部落定。 “她以我娘的死因为诱,让我单独进小佛堂说话。” “我娘死得蹊蹺,这是我的心结。我二话不说就来了。” “我觉得她不敢对我做什么的。可我低估了她。” “我才刚推门进屋,身后就被上了锁。我被她推倒,她將门边的架子卡在了门后。” 寧安表现出了不忍回顾的模样,闭眼靠在了荣妃身上。 “未等我从地上爬起,她就拿了一杯东西往我嘴里灌。” 寧安示意了地上滚落著的那只水杯。 “我努力挣扎了。可我手受伤了,没能躲过。” 荣妃闻言,一看那水杯,里边还有些许残留,赶紧將杯子捡起。 恆王妃过来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杯底还有白色粉末。 那是药?还是毒? 恆王妃赶紧牢牢攥紧杯子。 留证。 “隨后我就被她再次推倒在地。她拿走了將我引来的那张纸条,直接烧了。” 寧安手指前方蜡烛。 地上,还有一块没被烧乾净的纸片。 这纸泛黄,和架子上那些抄经的纸是同一种。果然是唐静舒所用。 如意和荣妃等人也连点头表示可以作证,说她们確实都看见安贵嬪收到了这张奇怪的纸条,正是舒答应写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纸片也被收到了恆王妃手里,留存为证。 “隨后,我就开始肚子疼。我质问她为何这么对我!她就拿著这个上来捂我的嘴。” 寧安手指的,正是那块她按住唐静舒时用过的坐垫。 “她说,今日这一切都是引我来慈寧宫的局!说她之所以留在慈寧宫,就是为了想法子除掉我的孩子。” 眾人想起了宴席上寧安请皇帝口諭免除来慈寧宫请安那事。 今日是太后下了懿旨,逼著所有妃嬪都一定要来做法事的! 她不想来,害怕来,可有人还是想尽办法让她来了。 都是局吗? “唐静舒很开心,说她们的计划成功了。” “她们?”恆王妃和荣妃异口同声,敏锐捕捉到了这个词。 “嗯。若非有人指使,唐静舒哪有这本事?她被禁足,哪来本事弄到毒?” 空气又是一静。 可不? 寧安继续控诉。 “我挣扎中,用香灰泼了她。她迷了眼,我则抓到了烛台刺伤了她。她的头磕在地上,晕过去了。而我……也成了这个样子。” 眾人齐抽气。 寧安说的简单。 可从现场的一片狼藉,能看出当时两人缠斗时该是如何激烈。 荣妃的心腹已经上前,奉命开始搜查唐静舒身上。 结果在唐静舒袖子里,找到了一个纸包。 打开里边有不多的有粉末,看著与那杯底的粉末相似。 寧安微微眯上眼,这纸包,自然也是自己用完后,塞到唐静舒身上的。现在却是她下毒的確凿证据之一。 荣妃又下令去搜查唐静舒的住处。 不找不知道,一找,还真就有东西。 每天被关在慈寧宫抄经的唐静舒,每次鬱愤上头时,都会写下些诅咒。在她的床褥下,翻到了一本上面全是咒骂唐寧安的册子。 咒她不得好死;咒她天诛地灭;咒她死无葬身地;咒她被凌迟,被仇杀;咒她怀上的都是死胎…… 此时的这些,再次全都成了唐静舒谋害的证据。 可惜在唐静舒身上一条条证据积累之时,她却还不省人事,连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至於太后,她一动未动。 她自不会安排人帮唐静舒开脱,此时的她巴不得就让唐静舒来成为替死鬼。 事实上,太后心態已经调整过来了。 不管前因后果究竟如何,至少,唐寧安这一胎保不住了。这也算是某种成功…… 王院首终於赶来。 望闻问切加上及时针灸,事实除了止血和止痛,已经没有多少作用。 他摇了摇头。 寧安也终於是再次滚下了热泪。 “安贵嬪的脉象很虚,得赶紧躺平。先送回长寧宫吧。”王院首给寧安快速服了几颗配好的药丸。 寧安终於被抬出了小佛堂。 她奄奄一息,面色惨白,满脸是泪,整个人都在发抖,却还紧紧抱住一尊观音像的模样落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 这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惨样。 无论多努力,无论怎么求神拜佛,却依旧没能挽回。 在场一眾女子,从后妃到女眷们,谁人不为之动容?谁人能不感同身受? 眾人眼睛发酸发红,忍不住跟著擦了擦眼。 可怜。 然而寧安突然之间,视线一下坚定,整个人也变得激动。 眾人循著她的视线过去,只见她盯住的,是太后! 她伸出的手指,也指向了太后。 虽说她没能说出一句话,可当著数百人的面,如此无声的控诉,似乎更叫人心颤。 “与哀家无关!”所有人看来的那一瞬,太后感觉自己洗不清了。 唐寧安的眼神,太后一下读懂了。 所以,被摆了一道的,是自己?太后简直不敢相信! 唐寧安手里的玉观音,直接滚落在地。 碎了。 太后最心爱,价值上万两的白玉观音上,染满了鲜红的血,落在地上,碎了。 眾人却没有心疼那观音,而是纷纷觉得悲凉和讽刺。 每日烧香念佛,假作慈悲,背地里却双手染血,乞求神佛保佑。 或许,连这神佛都看不下去了? 寧安被抬走,里边王院首的声音也传出来了。 “没错。安贵嬪被灌下的药,与这杯中药,以及纸包里的药粉是同一种。” “是落胎药。” “药力强劲。” “只要喝上一丁点,绝对避不开。” “这不是宫里的配方。绝对不是!这种猛药,在宫中是禁药。” 眾人看向太后的眼神更不善了。 唐静舒从行宫回来之后,先是被禁足,后就被带到慈寧宫。皇上严禁了她的走动,也禁了唐家人和安阳侯府一等人的探视。 唐静舒若能弄到药,便只剩了一个途径——慈寧宫给的。 所以这罪魁祸首…… 第153章 概不负责 寧安被送回长寧宫。 锦绣趴在她的耳边,心疼道: “奴婢刚去请太医时已经与清风確认过了,皇上那里早有暗卫去送了消息。算时间的话,皇上应该已经在返程路上了。 娘娘且放心,皇上定会为您主持公道。王院首现在亲自去给您抓药了,很快就不疼了。娘娘累的话,先休息下。” 寧安点头。 长寧宫已经收到消息,一眾宫女已经做好准备。 几十息之后,寧安就被安置到了床上。 如意还留在慈寧宫。 锦绣则开始一边集结长寧宫人手,组织安全巡视,一边联络宫中皇帝的暗人们前往慈寧宫帮著稳定局面。 寧安则挥手示意夏梦打开了床头柜,在一堆衣物下,拿出了一只不起眼的盒子。 里边,全是药瓶,还有一套针灸用的银针。 其中一只白色瓶子已经空了,还被洗净了。这里面先前装的便是寧安找詹老配置的落胎药粉。 夏梦拿起一青玉瓶,伺候寧安將瓶中药一口气全都吃了下去。 这是清毒的药。 詹老早就给她配好了。 早先太后下的毒,是针对她的胎儿。毒聚胎中,虽詹老每日想尽办法给她逼毒,可也是杯水车薪。 现在胎落之时,胎儿化为血水,是她清毒的最好时候。 无人知晓她中毒,趁著王院首还在配药,她得赶紧完成清毒…… 疼痛再起。 她好疼。 流產的疼伴著毒发的痛,撕心裂肺…… 她一身又一身的冷汗,湿透了衣裳。 她含著参片,还努力按著詹老的教授,给身上下了几针帮助排毒…… 两妃和恆王妃还在慈寧宫主持大局。 慈寧宫內气氛诡异。 太后强力撇清,表示她对舒答应所为毫不知情。 恆王妃:“舒答应手上的强力落胎药,必然是有人暗中给予。且嫌疑人必定就在这慈寧宫一眾人等之中。所以,在皇上回宫查清原委之前,所有人都不能走!” 自然是一个都不许走! 除了所说的原因,她们还怕太后会有后手,会要善后,会趁著皇上没回做点什么,所以必须將最大嫌疑人之一的太后软禁! 另外,得等皇上回来之后,今日之事才能或封口,或统一口径,或是给个说法。现在若將这么多人放出去,万一这乱七八糟各种猜测传出宫去,还不知惹出多少口舌风波,污了皇室名声…… 总之,刚在小佛堂时,两妃与恆王妃便已商定好,最好且唯一的办法,就是將所有人都控在这慈寧宫里,等皇上回宫。 她们將这事办漂亮,才能不负皇上重望…… 一听都將被禁足,一眾后妃和女眷立即窃窃私语起来。 眾人虽不太情愿,但都知今日事大,不好顶撞。 可就是这种时候,总有人喜欢唱反调。 嘉妃站了出来:“本宫饿了,得回去用晚膳,便先告退了。” “站住!” 庄妃叫住了她。 “你刚没听到?所有人都不许走!恆王妃作为长辈能坐得住,本宫与荣妃年长於你能待得住,你怎么就不行了?一顿不吃饿不死。但你现在要坚持走,嫌疑就大了!” 这个时候,大家撇清还来不及,居然有人自己站到风口浪尖? 立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安贵嬪这一胎,嘉妃下手的可能性有没有?大不大? 皇上的旧爱和新宠,是天然对立的存在。旧爱携子归,新欢一著急,便下毒手……嫌疑確实大。 嘉妃闻言气恼:“保不住孩子是安贵嬪自己没用!谁敢编排本宫!” 她呵斥了一圈。 “谁又拦得住本宫!” 嘉妃说著就要往外出。 如意咬著牙,拦住了嘉妃。她今日豁出去了。没保住那一胎已是失职,她绝不能再失职第二次! “大胆奴婢,竟敢拦本宫?你再不让开,休怪本宫不客气!” “娘娘恕罪,还请稍安勿躁,坐下休息。”如意低头。 嘉妃生气,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 如意不得已,与嘉妃动起手来。 太后却是求之不得。 “你们都好大的胆子!哀家这慈寧宫也是你们撒野的地儿?哀家这慈寧宫,也是你们想禁足就禁足,想打架就打架的?哀家是这大乾朝的太后!是这后宫的主人!岂容你们上躥下跳!” 太后气势十足,直接往人群里砸了一杯参汤。 “都给哀家滚!” 太后这一开口,那些个今日特意来助阵的老族贵妇们立马有了主心骨,纷纷就喊上了自己的奴婢就往门外挤。 太后已经知晓如意是皇帝的人,可就凭她和两妃那些人,还想拦得住这么多人?只要口子一打开,她们就控不住了。 作为一国太后,什么时候还要听一个王妃和两个后妃来指挥行动了?皇帝不在,她就是后宫的主人!今日故事怎么书写,將是她说了算! 慈寧宫的宫人也开始添乱,他们人多势眾,推搡著前人就要衝开主殿之门。 看著嘉妃那蠢猪还走在最前面,太后的笑都压不住了。今日,还有人送上门做替死鬼呢?这个目空一切的贱人,她也看不惯多时了,这次刚好是个机会。 眼瞅著人群已至慈寧宫宫门,却闻门那边传来了声,“谁敢!” 男子的声音! 恆王妃一喜,太后的脸则垮了。 她们都听出来了,这是恆王的声音。 恆王终於赶来主持大局了。 大门已经开了。 门外,恆王带了一群乾清宫侍卫严阵以待。 太后呵斥:“恆王擅闯后宫,这是要造反?” 恆王行礼,后义正辞严,掷地有声:“皇嫂明鑑,本王掌宗室事务。有权利和义务第一时间前来彻查小皇子的死因,抓出真凶!” 恆王身后,全是带刀侍卫,这会儿的他们一个个手握刀柄,隨时准备拔刀。 恆王:“凶手就在这慈寧宫中。这会儿必定著急想要逃脱。你们这些往外冲的,本王可都记住了。等彻查开始,你们首当其衝! 你们可想好了,再不老实后退,即便与你们无关,你们意欲包庇凶犯离开,也是帮凶!那本王刀剑无情,一不小心碰了谁,也概不负责!” 这话出来,从嘉妃到一眾老族贵妇唯有忍气吞声,退了回去。 太后脸色一黑。 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 …… 第154章 什么气味 太后拎得很清。 现在有件事,她必须得做。 那就是——灭口! 最好是灭了唐寧安的口。 今日这事已经摆明,唐寧安定会將脏水往她身上泼。太后不確定唐寧安是否还有后手。若等皇帝回宫,唐寧安再来个指控,那她真跳黄河洗不清了。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唐寧安永远开不了口,没法指控。 那么,凶手自然而然就是唐静舒。 这事便与自己无关了。 可现在,她和她的人都被禁在了慈寧宫。 她该如何去杀唐寧安? 她做不到! 那……只剩下一个手段:杀了唐静舒! 死人不会说话。 这个罪名,只能她来背。 否则…… 太后也信不过唐静舒。这贱人怕死至极。万一她为求自保时,胡说八道自己是主谋,而她只是被逼的帮凶,那自己又该如何澄清? 所以,趁著眼下乱糟糟一片,大家都聚在了慈寧宫院中时,太后吩咐了手下…… 太后的心腹李嬤嬤到了小佛堂门口。 刚刚晕死的唐静舒经过简单止血后,依旧被丟在了小佛堂里。 李嬤嬤拿了匕首,趁人不备就进去了。 手起刀落。 匕首却没能入肉,反而是她被往后拽倒了。 这小佛堂里,居然还有人躲在了里间! 李嬤嬤回头一看,竟是荣妃的两个贴身宫女,红袖和绿萼。 两人大叫“来人”,几乎是瞬间就吸引许多人冲了来。 李嬤嬤被抓了个正著。 荣妃也迅速出现。 刚刚前面乱作一团时,她都没出现,就是在防止有人会进入小佛堂。 这可是皇子被害的案发地,本就当守好的! 寧安虽人不在现场,但早已將可能发生的所有状况都推演了多次。 她设身处地代入太后,预判到太后一定会下手,所以早已叮嘱二妃两件事:一是围禁慈寧宫,二是防止太后暗杀唐静舒。 寧安的这个孩子,就是太后害死的。 这是將帽子扣在太后头上的最好机会了。 这个孩子的这个仇,她必须得报! 绝对不能叫太后跑掉! …… 眾目睽睽下,李嬤嬤被拖出了小佛堂。 恆王勃然大怒,直接將李嬤嬤收押,並派了侍卫看住了小佛堂这个第一案发地。 太后深呼吸了好几口。 居然有人一早就躲在了小佛堂里间,可见人家就是衝著她来的!才会一步步,全无遗漏。她的感觉不太好,直觉对方还有后手…… 另一边,王院首已经抓完药来了长寧宫。 命徒弟看火熬药,他打算再次给寧安號脉。 他走进內室后就蹙起了眉头。 说气味不对。 “娘娘”,他稟道,“先前您在行宫时,下官曾奉皇上命,监督著將长寧宫里里外外检查了许多遍,分明没有这种气味的。” “什么气味?”寧安一脸不明,明知故问。 王院首开始循著气味一通找。 最后,他锁定了一只盒子。 打开后,里边是一只宽鐲。 “这鐲子有问题。” 寧安作惊讶状,“鐲子怎么了?” “有麝香味。”王院首肯定道。 夏梦赶紧上来闻,“娘娘,还真就有香味。大人,麝香是不是对孕妇不好?” “是!” 夏梦顿时红了眼,“平日里咱殿中也点了別的香,咱们竟没发觉。去行宫的时候,这鐲子也被带去了。大概这便是大人之前来检查时没发现气味的原因。娘娘,这是有人要害您啊!” 王院首:“敢问娘娘,这鐲子从何而来?” 寧安:“这是太后娘娘第一次召见我时,当眾赐下的。” 正是那只沉甸甸的鐲子。 那鐲子,萧熠拿到手,观察后的第一眼就被他直接丟开,並叮嘱寧安以后別碰了。 寧安后来將这鐲子送去过金铺,这才知晓鐲子中间被放了某种能让人难孕的香料。只不过太后用的这香料味道轻,基本不可能被发现。 这次既然要以牙还牙,这道具自当拿出来还回去。 詹老帮她弄来了最好的当门子,放入了鐲子之中…… 这是寧安对太后的又一回赠! 夏梦著急忙慌地请求王院首继续帮著寻找可有其他不妥之物。 尤其是近来慈寧宫所赐。 王院首的注意力很快停在了一册经书上。 “这经书,娘娘可曾碰过?” 寧安微一点头。 “经书怎么了?” “经书上,被人抹了药粉。”王院首细细搓著滑滑的手指,又到鼻下嗅了又嗅。“娘娘,这经书是何人……” “舒答应。”夏梦道。“当时许多娘娘都在,是舒答应亲手抄写,夹在太后的一堆赏赐里送过来的。难道……” “是。这经书上,被抹了今日害娘娘流產的同种药粉。若娘娘翻过经书后没有及时洗手,也很容易中招。” 夏梦深呼吸,“难怪我们娘娘最近总不舒服。原来被人暗中做了这么多防不胜防的手脚!” 王院首伺候寧安喝了药后,就带著这两样证据急匆匆赶去慈寧宫了。 他著急去比对下经书上的药粉。 很快,结果出来了。 是同一种。 可见那舒答应的谋害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开始下手了。 而多位妃嬪都证明,那日確实是看著这经书与慈寧宫的礼一起送到安贵嬪手上的。而这一点也恰好论证了,舒答应与太后,早就串通好。 经书的笔跡也比对过了,確实唐静舒的无疑。 鐲子也得到了数十位后妃的点头,都认证是太后赐给安贵嬪的。因为当时太后口口声声最喜欢安贵嬪,所以给了一份大礼,许多人还生出了嫉妒心,记得很清楚。 这只无比精美的鐲子被当眾铰开。 鐲心里,全是气味浓重的粉末。 证据確凿。 “这哀家可不知道。许是工匠的手笔,又或是被人调包。与哀家无关。” 太后不以为意。“至於那本经书,哀家就更不知道了。许是有人夹带私货,许是有人故意栽赃。送出去多日的东西,如何还能做证据?” 反正她是不会认的。 隨著时间推移,太后也镇定了下来。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响。 原本紧闭的慈寧宫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那母后看看,朕带来的人,可能做证据?” 三呼万岁声响彻於耳,皇帝终於赶回了。 …… 第155章 开始招认 萧熠带著一腔怒火而来。 他一脚踹开门,又一把掀开了慈寧宫好几人。 他眼中波涛聚成旋涡,气势骇人,与平日的他截然不同。 眾人跪了一地。 可他一眼没看,也没叫起,大步走进慈寧宫。 血腥味扑鼻而来。 在场一眾后妃和女眷纷纷抬眼,只见萧熠身后除了侍卫,还拖来了多个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只一张脸能辨认他们是何许人的傢伙们。 被拖之人所过之处都留下了血跡,就这么被直接丟在了地上。 眾人细看那几人,顿时惊声起。 那个被绑在最前面之人,不正是不久前刚在这慈寧宫各种作法,引得大家惊呼连连,觉得有恶鬼作恶的大师吗? 那大师这会儿正趴在地上不断磕头,各种求饶。 之前的道骨仙风已是荡然无存……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他什么时候离开慈寧宫的?怎么没看见?为何不声不响?逃跑被皇上擒住了?莫不是做了什么? 还有,跪在他后边的那人,不是慈寧宫的主管太监林公公吗?林公公分明不久前还在主持祈福仪式,什么时候被皇上抓住的? 他们做什么坏事了? 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抽气。 今日慈寧宫出了什么事,皇上为何这般慍怒,还用说吗?太后果然与这事有关? 所有人的视线都到了太后身上…… 太后面黑如墨,握著帕子的手也是轻微抖动。 她心惊於皇帝为何会这么快赶回?她分明使了手段绊住皇帝的! 还有这被抓的几人! 在唐寧安落胎后的第一时间,她就命人护送这拨人出宫了,按理这几人都该已经离开京城了,可他们现在却落於了皇帝之手。 不太妙的预感开始在太后心头蔓延…… 萧熠午后收到消息说太后请了大师明早要进行祈福,他就觉得很不安。 他前脚刚一离宫,后脚宫中就起么蛾子,这分明就是將他调虎离山了。 看著大营一堆破事,萧熠清楚这次太后是大手笔。 萧熠不想乾等。当即,他就假作午休,实际上瞒过了大营耳目,只带了数十暗卫,悄悄离开。 他们骑的是胡马,脚力不错。 他们並未按原定路线返回,而是寧可选择多跑了十几里山路,总算一路並未再有波折。 萧熠紧赶慢赶,入京城时,还是收到了噩耗。 他寄予厚望的孩子,还是没了。 他快马加鞭。 快到宫门,萧熠见到了李瑜正带著一队兵在盘问几人。 他本没心思理睬,但瞥眼其中,他发现有慈寧宫主管太监林某。 一问得知,在两刻钟前,林公公亲自带著四个太监,拿著太后的手諭,护送大师与另两人,总共八人出宫。 可他当时尚且不知,宫门处都已收到李瑜之令,因著情节严重的“失窃案”,“整宫只进不出”。 於是他们直接被拦下了。 林公公义正辞严搬出太后依旧没能成行。 遭了拒绝之后,林公公拿了银票欲行对官兵贿赂。结果再次碰了钉子。 原本他们一行人打算返回慈寧宫再做打算,可宫门处却强行扣下了他们。 说是奉命严查和扣留所有欲行出宫人等。 出不去,走不了,那林公公顿时慌了,直接与城门官兵起了衝突,想要强闯离开。 一直在附近巡守的李瑜带人赶到,制住了那几人…… 萧熠一肚子的鬱愤早已积聚。 他的孩子是在慈寧宫没的,慈寧宫已是脱不开干係。现如今这帮人要从慈寧宫逃跑,在萧熠眼里,这帮人显然问题不小,还很有可能就是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 於是,他直接让人接手了这几人。 这几人嘴巴严,萧熠也没时间和他们周旋,直接下令將这几人绑起,一人一马,系在马身。 鞭子一挥,胡马提速,风驰电掣,冲入宫中。 而这几人全被直接拖行后面,承受著皮开肉绽,刮骨错筋的痛。 萧熠平日里都以仁君面目示人。这次却是刻意展露了一部分他的狠厉。 他就是在杀鸡骇猴! 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老族和某些墙头草权贵都看清楚,当他被激怒后,对待不忠之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八人从肩部以下全都与地面进行高速摩擦。 夏日薄衫很快都被磨破,他们的皮肉迅速如同被火烧裂。 群马跑出去几十丈后,每匹马身后开始有鲜红扫地。 那几人的呻吟响彻了宫道。 有暗卫还故意往后方撒酒,更如火上浇油,痛上加痛。 尚未到达后宫,那位大师便抢大喊“招了”。 他只想挣银子,没想过会因此送命。所以在萧熠答应事后会留他一条命后,他立即答应指证太后。 口子打开,之后也就好办多了。 即便那林公公嘴硬不肯说,但其他人一个两个都熬不住,纷纷开始招认…… 此时此刻,萧熠一脚踹去,那大师便当著几百双眼睛开始將所知和所为统统交代了来。 “奴才是受太后娘娘指使,以祈福为名,实则是要製造一些腌臢事件来栽赃安贵嬪和她腹中孩子,给他们冠以『不吉』,『祸害』,『恶鬼』之名,藉由在场后妃和贵妇的眼和口,將这些传播出去。” “奴才原本只是个假冒的游僧,老家与慈寧宫李嬤嬤在一处,这才得了重用。” “全是李嬤嬤教奴才说的,还让奴才將流年不利的水患灾祸,太后娘娘的噩梦等,全都引到安贵嬪的身上。要奴才弄假,让所有人相信,安贵嬪这胎对大乾朝,对百姓,对国运都不利!” “其实,其实之前安贵嬪说的是真的。奴才製造鬼火烟雾,用的是白磷。奴才可以证明。” 那大师后背的布袋子打开后,里边果然就还有一包没有用完的白磷。 “慈寧宫跑出来的蛇虫鼠蚁也是奴才从宫外准备了带来的。” “慈寧宫提前化了冰,所以尤其寒凉。” “还有慈寧宫墙上提前用碱水画出了鬼形,后作法时喷上了薑黄水。两相作用,墙上就显出了红色的鬼影。” “这些都是江湖游僧的老把戏。奴才都是得了授意而为。否则奴才绝对不敢这么做。” 游僧的包里还翻出了碱块和薑黄粉,又是一项佐证。 …… 第156章 最不识相 长寧宫中。 高公公到了。 他带了萧熠的话来。 “皇上回宫了。皇上知道和心疼娘娘的委屈,正在彻查和发落。皇上来问,娘娘可有话说?” 萧熠以马拖行慈寧宫人的事已经传到了长寧宫,寧安不確定他究竟查到多少了。 而自己栽赃唐静舒,以反击太后这事,怕是瞒不过他。 可这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我没话可说。” 高公公微不可察地一嘆,又请问,“那娘娘可有诉求?想要什么结果?” 寧安想要的,是太后偿命,是唐静舒生活在地狱里承受自己曾所受的那一切。 然而,这样的所求,很难实现。 她现在身体虚弱,暂时也没法乘胜追击。 “我没有具体诉求,就按著皇上心意办,爭取皇上拿下最大利益便是了。” “是。那娘娘可还有想要转告皇上的?” “没。” “那还请娘娘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为上。皇上安排了人在长寧宫外巡守。娘娘踏踏实实的。皇上办完事就会过来看您。” “嗯。” 萧熠回宫,寧安安心不少,终於沉沉睡去…… 慈寧宫。 游僧的禪杖里,还找出了一张银票。 足足一千两。 如此数额,显然不是正途所得。 游僧招认,是太后所赐。 “奴才知道的就这么多。至於之后太后欲行如何,奴才就一无所知了。” 眼见那大师自认是招摇撞骗的游僧,在场眾人皆惊呆了。 太后为了对付皇上这未出生的孩子,居然已经做到了这般地步。 若不是证据確凿,人证物证皆在,她们差点都上当了…… 萧熠又是一脚,直接踩在了一个已经招认的慈寧宫小太监后腰上。 小太监立马也开始当眾指证。 “太后噩梦的事是编的,就是为了栽赃安贵嬪。” “小佛堂之前的怪状也都是舒答应偷偷弄的。” “慧儿的事也是假的。她的腿是故意摔断的。慈寧宫的水井早就被封了。没有什么鬼魅,就是故意编的谣言!” “太后还让咱们把谣言传出去,传得宫中无人不知,以此来对付安贵嬪。皇上明鑑!” 指证一波波,太后胸中也全是怒火。 她该上哪儿说理去? 她確实想弄死唐寧安和其胎儿!可她还没动手呢! 小佛堂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有唐寧安和唐静舒知晓。 现在唐静舒半死不活,没法开口。唐寧安胎儿没了,这脏水全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未实行的计划反而成了证据。 她即便否认,也毫无意义。 面对乱七八糟,不断堆叠的证据,没有人会相信她! 哪怕这次她是真的无辜! 她何尝不知,萧熠这是想要藉机將自己踢出局去? 太后还在努力强撑。 看能不能撑到唐静舒醒过来,看老族那里会不会想到办法转圜,看还有没有別的变数? 可太后尚未等到她想看到的,却是暗卫来到萧熠身边,来了句,“李嬤嬤已经全招了。说都是太后指使。现正在写认罪书!” 太后的天,彻底塌了。 在场即便是一眾老族女眷们,也都开始深呼吸。 谁不知道,李嬤嬤是太后最器重的手下。她这一招认,这次太后只怕难了…… 可谁又会知道,这个讯息——是假的! 李嬤嬤到晕过去时,也不肯招认。 但此时萧熠释放出这个信息,却是让太后,慈寧宫的下人们和那些老族女眷们都信以为真了。 “母后累了吧?不如先回寢宫休息?”萧熠眼神冷漠,面无表情,步步紧逼。 “哀家不能走。哀家不走!皇上,你我母子確定要走到这一步?”太后深知,自己若不在,那些帽子怕是更得胡乱扣来。 她这一走,再想回到人前,怕就难了。 “朕要细审一眾人等。母后涉及其中,避嫌理所应当。” 萧熠看向恆王,“皇叔,朕所言可有依据?” 恆王立即上前,当眾搬出了大乾律法,要求太后退离避嫌,以免落个妨碍调查的嫌疑。 萧熠一挥手,太后身边已经围来了多个太监。 那些老族贵妇们张了张口,却不敢说什么。这个时候,但凡开口,都容易被打成同谋吧? 就这样,太后直接被“请”去了后边寢宫。 萧熠则在正殿主座坐下了。 “今日事的所有原委,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在场你们任何人,若有话说的,可当眾与朕说,也可私下跟朕说。 可以是检举,可以是表忠,也可以是作证,只要是实话,皆可从轻发落。有些人,可得抓住这次机会。否则万一被查到什么,祸及什么,休怪朕下手不留情面!” 萧熠这话说完,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最不识相的,是立马跳出来的嘉妃。 这女人,竟是已经目空一切到这种地步。 “皇上,臣妾既累又饿,皇上体恤臣妾,能否允臣妾先行回去休息?” 嘉妃已经厌烦透顶。 不就是一个宫女的胎儿? 又不是太子! 没了就没了! 至於吗? 至於要闹得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陪著一起吃苦折腾吗? 一个个都吃饱撑的。 她想走很久了,可算是等到了皇上回来。 憋了半天,终於找到机会开口了。 她含情脉脉看去,却发现空气突然尤其之静。 隨后,萧熠將恆王妃刚端来的茶水突然泼了出去。 热茶袭面,嘉妃直接愣在了原地。 “就你累和饿吗?”萧熠对她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冰冷表情。 “朕今早到现在,一直在赶路!朕比你累!朕的上一顿饭还是今晨所用,朕比你饿!谁不想休息?你以为就你想?朕还刚失去了一个孩子,你即便不为朕难过,也但凡有些怜悯心呢?” 今晚,註定是个任务艰巨的不眠夜。 他个皇帝都没口出怨言! 今晚,註定是他可以削弱老族势力的一晚。 甚至可能是完全改变朝堂局势的一晚! 何其重要,可她却一点都看不懂。 萧熠失望。 就连与自己赌气,刚失去一个孩子的寧安,都知道寧可委曲求全,也要他这个时候得想办法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做那第一个蹦出来托他后腿,只想自己显摆的蠢货! …… 第157章 嘉妃禁足 恆王妃过来对萧熠耳语了几句。 於是,今日嘉妃与如意动手在先,和那群老族贵妇一起往慈寧宫外冲在后,多亏恆王及时赶到稳定局面才防止嘉妃成了太后棋子的蠢事也传到了萧熠耳中…… 如意出来做了证,还当眾將嘉妃猖狂辱骂安贵嬪没用才保不住孩子的言辞说了一遍。 在场眾人皆点头。 “嘉妃回去休息吧!”萧熠道。 嘉妃刚要谢恩,萧熠却又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嘉妃都在自己宫里好好休息。无朕手令,不得出毓秀宫一步。” 没人发现,萧熠眼里闪过了一瞬的光亮。 他忍嘉妃很久,可算是找到了可以光明正大处理嘉妃的理由。 差点坏了大局,成了嫌疑人,镇国將军府听闻他家蠢物如此行径后,怕都不好意思来求情,还得谢他保护之恩。 嘉妃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她再想求开恩已经来不及,直接被带走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而见萧熠连宠妃都严惩不贷,在场眾人也算是看清了他对待此事的態度。 几乎下一瞬,慈寧宫的多个下人都已经跪下,表示有话要说。 眼看太后將倒,连太后最亲近的嬤嬤都已倒戈招认,若这个时候再不好好选边,万一被清算,那不但连小命都保不住,怕家里都要被当做太后派系受牵连。 再不投靠皇上,就来不及了。 慈寧宫上下所有人都站成了一排。 萧熠隨意指了个跪下的小宫女,问她有何要说。 小宫女磕头:“昨晚太后娘娘与舒答应一直说话到了子时,期间都不曾让人端茶送水。昨晚舒答应还被赏了一碗燕窝羹和一对鐲子。现在想来,二人当时是在合谋。” 萧熠:“还有其他吗?” 小宫女忙点头: “今日前来的黄夫人和何夫人,是太后娘娘昨日就联繫上的,她们是太后娘娘的帮手。” 那黄夫人和何夫人突然被点名,嚇了一大跳,几乎同时跪地表示:“臣妇有话要说。” 萧熠冷道:“別急,一个一个来。” 萧熠做了个手势,高公公已经拿了纸笔过来,边写边念叨:“黄夫人”,“何夫人”…… 许多人看在眼里更慌了。这……这专人记下来,是要做什么?还要清算她们这些人吗? 萧熠示意那小宫女可以站去另一边。 下一个慈寧宫太监走出,“奴才可以作证,太后娘娘曾收了倪贵人不少银票。而这次倪贵人也被太后娘娘选中,散播了不少污衊安贵嬪的谣言。” “嗯。” 萧熠点头,小太监也被划去了另一边。 慈寧宫剩余宫人一看,就这么简单就可以脱离阵营嫌疑,立马更是踊跃要说话。再不赶紧,可检举的內容都被人说完了可怎么办? 萧熠起身去了侧间,让他们一个个进去私下说。 在暗处,不怕得罪人。这些人才能说的更多,萧熠才能抓到更多把柄和证据…… 眼看慈寧宫宫人排队等著要告密,那些被太后特意请来的老族贵妇们个个头痛欲裂。 今日前来,本是给太后助威,帮忙打唐寧安个无反击之力,再將鬼魅祸患,不利国运的那套说辞传出宫去的。 谁曾想,事与愿违。 太后本该是个中老手,却不知哪儿出了错居然会被反將一军,最后连累了她们! 现在可怎么好。 谁知道那李嬤嬤以及慈寧宫之人为了表忠,会否牵扯出她们,以及她们家族什么破事来。 事情一下就变味了。 这已经不再是她们家中是否效忠太后的事,而成了她们家族的把柄,会否被皇上抓住,从而惹来大祸。 就比如刚刚被宫女点名的黄,何两位夫人,已经开始思考该用什么办法撇清,让皇上不追究。 突然之间,只闻侧间突然传来了一声砰响,似是皇上用镇纸砸了桌面。 “倪红菲你给朕滚进来!” 皇上怒喊倪贵人名字。 显然,又有宫女检举了她。 倪贵人腿脚发软,几乎是被两个太监架了进去。 皇上的声音清楚传来,暴怒斥问倪贵人,是否家中通过太后,了两万两银子,借老族运作,买官得了一处肥差? 在场一眾老族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已经开始扒到这么深了? 这可怎么办? 谁家经得起深扒?谁家没点不可言状的污点? 一眾夫人们如何不急? 她们入宫之时便已近傍晚。现在已两个时辰过去,眼看著夜色渐浓。宫中消息封锁了,各家各族现在应该都已经急坏了吧?家中会来营救她们吗? 侧间,倪贵人刚开始还狡辩,此时却只剩呜咽和求饶。 萧熠低沉的发落声带著怒意传来:“先贬为宫女,暂时收押,待全部釐清后才行发落!” 再一次的杀鸡儆猴,令得一眾投靠太后的老族贵妇和后妃头顶愁云密布,进一步开始动摇…… 就在这时,小佛堂传来一声尖叫。 荣妃和庄妃一听这声音,赶紧起身衝进了小佛堂。 唐静舒经过一番诊治后,终於醒了。 刚睁眼,她就通过柜子鈿螺片的投射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隨后下意识尖叫。 她的半边脸血肉模糊,一道入肉三分的伤从眼尾延伸到脖子,將她的美貌彻底摧毁。 她从完美容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丑八怪! 想起她这伤是唐寧安用烛台刺出,她怒火衝天,大喊了一声:“唐寧安,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却不知,这一句,又给自己贴上了一道铁证。 小顺子去稟告萧熠。 荣妃则支开了御医和小佛堂里的宫人。 荣妃刚要上前出口恶气,却见庄妃比自己速度更快,衝出去对著唐静舒疯了一般的拳打脚踢。 庄妃少有的失態。 荣妃这才想起,两年多前,庄妃也是一次流產之后,才选择抱病不出的。是今日事件刺激到她了,还是唐静舒与她流產的那一胎有关? 荣妃没制止她,还帮著將唐静舒的嘴给堵上后,站在了门边帮守著。 “皇上来了。” 得荣妃提醒,庄妃才住手。 荣妃递了快帕子给庄妃擦手。两人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唐静舒脸上的伤口则又开始冒血了…… 第158章 朕来晚了 唐静舒听到寧安流產的第一反应,是哈哈大笑。 “她活该!” “她本就是个宫女,凭什么怀有龙子?” “她活该流產,她死不足惜!” “老天有眼,流產得好!” 萧熠走进去时,听到的就是这几句。 她成功激怒了萧熠。 在萧熠遣退两妃后,唐静舒又承受了一波雷霆之怒。 “可皇上,不是臣妾做的。” 唐静舒挣扎求饶。 “臣妾没有对唐寧安动手。是她。是她一进佛堂就对臣妾下手。是她害了臣妾!臣妾没有害她流產,臣妾可以对天发誓。真的,是真的……” 萧熠的靴子直接踩在了唐静舒的面颊上。 唐静舒吃痛,终於闭上了嘴。 “重要吗?”萧熠冷道。 他早就知道不是唐静舒。 否则,他现在为何要遣走其他人? 他早已完全弄清了太后的计划。 从慈寧宫偷跑出去的八人里,除了一个游僧和五个慈寧宫宫人,还有两个太监! 严审后一串联,他就明白了。 太后的原计划,是先用恶鬼之名,国运之说来污衊寧安和她腹中胎儿,隨后那两个太监就会跳出来,以“卫国安邦,稳定国运,为国为民为皇室”之由,当眾直接刺杀寧安。 唐寧安一死,他们也会自尽。 如此,他即便秋后算帐,主谋也已死。真要怪,也得怪唐寧安怀的是恶鬼之胎。 太后为国祈福,何罪之有? 相反唐寧安这胎有问题,却已是举世皆知。 届时,萧熠根本没理由向太后发难…… 如此计划,才合情合理。 慈寧宫的人早就招认,今日计划突生变故,他们也措手不及。偷偷將大师和那俩计划行刺的太监带走,是为了出宫之后將他们灭口。所以他们才派出了一共五人。由主管太监林公公来负责。 否则,太后那般精明,怎会让自己捞出来的唐静舒去给寧安下药那么蠢?她怎会將脏水引到自己头上? 萧熠知道,应该是寧安抢先反击了,彻底破坏了太后的计划。 她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萧熠又如何不去继续维持她的计划? 这一胎,必须是太后和唐静舒合力害死的! 而萧熠之所以明知唐静舒无辜,还对她如此狠辣下手,只因他清楚,一定意义上,唐静舒才是他近来和寧安生出巨大隔阂的重要原因。 寧安遭受多次暗害,费了大力才將唐静舒踩下去,结果他为了大局与太后做了利益置换,让唐静舒復起后避到了慈寧宫。 对此,寧安有怨! 现如今,萧熠哪怕为了补偿寧安,也必须按寧安原计划进行处置。 萧熠鬆开了唐静舒:“你害安贵嬪流產这事已是证据確凿,板上钉钉。你的否认毫无意义。朕就问你一句,你,还想活吗?” 唐静舒点头。 “那就只有一条路,將主谋咬死成太后。” 唐静舒咬著后槽牙。 “若不然呢?”她分明没做,为何要顶这个锅? “若不然,你就是主谋!你必死无疑!还是以最惨的死法。你残暴谋害皇子,你父母家人,包括外祖家都会受牵连!你爹娘也活不了!” 萧熠离开不久,就有人来报:舒答应招了。 当著在场数百人的面,唐静舒跪地大声进行指控:“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她给了我落胎药,是她逼迫我將药给安贵嬪服下。 她说,会办祈福仪式,將安贵嬪引过来。到时候我悄悄下手,即便安贵嬪落胎也是大快人心。不会有人在意。反而还人人叫好! 她说,这就是將我从冷宫救出来的代价。我若不从,就会杀我全家!” 唐静舒砰砰磕头。 “皇上明鑑。臣妾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 亲眼看著唐静舒说完这一切,那些刚还怀揣了最后一点希望的老族贵妇们彻底泄气。 太后要彻底倒了! 若是被私下揭露,或许还有转圜。 可这种几百人的注目下,即便不对皇上交代,也得对皇室交代。身为一国之母,做到如此地步,这是何等笑话!对皇室顏面是何等损伤! 老族方面,今日之后,必定元气大伤。 偏偏萧熠还又回到了偏殿,也不放人,而是继续之前的检举把戏。 高公公跑进跑出,忙乱的脚步令得一眾疲累不堪的夫人们更是心慌焦虑。 本就动摇的一位夫人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有话说。 萧熠请她进去了。 想要离开,要么检举,要么等著被检举。又或者,可以表忠。 那夫人很快就出来並被请去一处客殿休息。 等不到转机,又等不到家里来人接,许多人越发慌张,纷纷求见萧熠。 慈寧宫里狗咬狗,就那林公公和李嬤嬤身上都背了多条罪名。太后坏事没少干,一条条累积,写了好几页的纸。 一扯十,十扯百,萧熠身前的名字越来越多。 …… 寧安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默默吃了一包詹老配的清毒药后,寧安才从下人口中得知,慈寧宫的审问还没结束。 萧熠带著他的人一夜没睡。 与太后相关的后妃和贵妇们全都扣下了。 说萧熠手上现在有一张神秘名单。 是否追究,是否彻查,都全看萧熠决定。 又说今日早朝都取消了。 现如今,萧熠御书房外,跪了近十位大臣等著求见…… 至於太后和唐静舒,依旧被扣押。 萧熠是午膳时分来的。 他一连忙了快二十个时辰,一脸憔悴,胡茬生出。 他大步进屋,二话没说就搂住了靠在床上的寧安。 拥抱很紧,很温暖。 “对不住。朕来晚了。” 寧安默默由他抱著,忍不住流下了泪。 为那个失去的孩子。 “那个孩子中毒了。救不回来了。臣妾很努力才留他到昨日。臣妾不想他枉死,所以才先斩后奏,带著他回宫,带著他见了您这个爹,然后带著他一起报復回去了。” “朕知道,朕都猜到了。” 萧熠抱她抱得更紧了。 “寧安,你也要相信,朕將你留在行宫,真的真的就是为了更好保住这个孩子。朕真的很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平安降生。” 寧安没有回应他,只是道: “眼下,臣妾和这个孩子还为皇上爭取到了最好的机会,可以收穫最大的利益。皇上且放手去做吧。” …… 第159章 找他算帐 萧熠感受到了寧安的冷漠。 他抱紧寧安。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寧安想了想。 她想要的,不用萧熠给,她得自己去拿! 或许,只有一条。 “这次,长寧宫眾人,舒妃和庄妃她们都尽力护我和胎儿了,只求皇上万万不要迁怒他们!” “只这个?” “是。” “放心。长寧宫一切照旧。朕不会发落。舒妃和庄妃,朕也会嘉奖。朕不是昏君。” 萧熠一嘆。 他在她这里,是青红皂白不分之人吗? “那你,可想要什么补偿?太后暂时还杀不得,但唐静舒那里,你说了算。” 补偿? 用孩子的命得的补偿吗?她並不愿意。 太后对萧熠有扶立之恩,再坏也是一国之母,就凭萧熠那一心做明君的行事做派,轻易不会背个“不孝”的污点在身。確实,太后死不了。 但寧安也不想太后活得舒坦,忍不住就开始暗暗打探和施压。 “所以这次,皇上还是要请太后去行宫或是避暑山庄休养吗?春风吹又生,皇上不怕她再復起?” 萧熠摇头,“这次,朕打算將太后送去白云寺清修。白云寺是皇家寺庙。她喜欢祈福,朕就让她在那儿祈福个够。她往后余生都將在白云寺度过。朕不打算让她出来了。” 寧安嗯了声。 若真可以,倒也不错。 太后一辈子都是人上人,野心和私心满满,送去寺庙,灭掉她的七情六慾,这恐怕比杀她还要折磨她吧? 她满口“佛祖在上”,素爱罚人抄经,一年几次张罗拜佛祈福,萧熠以孝为名,送她这辈子陪著佛祖,每天抄经,时时祈福。 树倒猢猻散,一个无权的太后,自然再掀不起浪。 相反,假以时日,寧安若能再往上走走,拿捏这失势太后,自然不在话下…… “唐静舒,我还不想她死。”寧安道。 还是那个道理,现在让她死了,太过便宜。 不好好折磨她,怎么对得起前世和过去的自己? 不仅仅得折磨她的身体,还有她的意志! 寧安:“不如,让她夏天去司厕所倒夜香,冬日去浣衣局做浆洗?” “依你!” 萧熠靠在了寧安身边,“朕待会儿就下令,將唐静舒贬为最低级的宫女。” 宫女——这是寧安一直被人詬病的身份!也是唐静舒给她设计的身份! 现在,该寧安还回去了! 也该让唐静舒尝尝做低级宫女被人踩在脚底的滋味。 对於一辈子没吃过苦,作威作福之人,自然得强体力活儿才带劲儿。 夏天,在蝇蚊虫蚁间倒夜香,洗恭桶。冬天,在冰水冻疮折磨里洗衣裳,多好。 “让她干最脏最累的活儿。让她反省曾经的所作所为。” “好。” “让她受尽欺辱,孤立无援,不许任何人帮她。” “嗯。” “得给她一个做工期限,让她有个盼头。”这样她才不会因为生活太苦而自尽。 “嗯。” “到时间后,再打破她的所有梦想和盼头,让她知道,她的前途暗无天日。” “嗯。” 萧熠再次紧紧抱住了寧安。 他知道,寧安哪怕对身边那些相处仅仅几日的宫女都很真诚善良,对那些萍水相逢的难民都会伸出援手,可唯独对於唐静舒这个旧主,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著超乎寻常的恨意。 这让他难免猜测,曾经在重华宫和唐府的她,都吃了多少的苦?又受了唐静舒多少的虐待? 曾经將她逼到何种状態,才会让她带了如此难以磨灭的恨意? 萧熠心疼,正想著该给予她什么,才能让她更开心,让她忘记仇恨。 寧安却又在道:“不不不,先別贬她。先將她丟入大牢。先让她惊惶不安一阵,让她尝尝被关押在暗处,每日只剩恐惧的日子。” “嗯。” “后宫里……有牢房吗?”寧安问。 “有。都听你的,你来安排。以后,关於唐静舒的一切,都由你决定。”萧熠道。“还有唐家,这次唐家的下场,也全看你的心意。” “谢皇上。” 寧安的疏离再现。 面对萧熠的靠近,她不像曾经那般主动,反而时不时想要远离几分。 萧熠察觉,心下难过。 “別对朕这般疏离。朕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你我之间有不少误解。朕可以一点点解释。” 寧安冲他微笑,“皇上眼圈都熬出来了,已经很累了。你我还有的是时间,您不如先去做自己的事?” 寧安想將他支走,因为吃过饭,她得赶紧吃药针灸。 可对萧熠来说,眼下也有件重要的事。 “詹老去哪儿了?” 昨日他就想到寧安之前每日都请詹老进宫诊治,不用想,詹老帮她瞒下了真实病情,而她的身体情况也只詹老最清楚不过。 所以,他就让人去盯著,打算等詹老进宫后见上一面。 结果原本每日上午必到的詹老,没来。 萧熠便让人按著地址去找人,结果人去楼空。 萧熠立即明白,这是寧安的手笔。 詹老,帮她掩盖了真实孕状,又给她弄了流產药粉。一定意义上,已是双重欺君。所以寧安提前做了安排。 “詹老是臣妾央求来医治的。臣妾不能害他,昨日就派人送他老人家离京了。” 萧熠瞬间来气。 “你觉得朕会杀他吗?” “事关性命,臣妾不敢赌。” “那你的身体呢?” 萧熠从王院首那里得知,寧安身体状况不太好,却与流產无关。 “你就这般不信任朕吗?朕就该什么都不知吗?朕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为何什么都瞒著朕?” 萧熠已经跳下了床。 他的头痛病犯了。 外边,高福来了,“皇上,平南王世子求见。” “来得正好!朕也打算找他!” 萧熠大步走出去。 “皇上等等。”寧安却急急叫停,“皇上,臣妾再求一个恩典。” 刚刚她忘了一茬。 “你说。” “但求皇上別为难世子。臣妾乞求詹老救治的时候他並不知情。臣妾后来的所作所为他也並不知晓。但求皇上看在他曾经救下臣妾和孩子的份上,这次別……” “唐寧安!”萧熠猛地转身,气得脸都发白了。“在你心里,朕究竟是个什么德行了?你给朕一点信任和信心可行?” 萧熠看著寧安煞白的脸,又泄了气。 “朕找他,是想让他去把詹老请回来!” …… 第160章 他要封妃 萧熠离开前还留下了一句,“我们的孩子,会再有的。” 他就这么离开了。 寧安却是看著他快步离开的背影,长长一嘆,还烦躁將手边一只软垫砸在了地上。 她何尝不知,她和萧熠之间,確实有不少误解。 正如她之所以著急送詹老离开,除了想保护詹老,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当日她执意用医术將孩子强留腹中,带来了一个恶果,便是毒也留下了。 简而言之,她的身体伤了。 別说现在余毒未清,即便清乾净,之后三五年也未必能生。如若运气不好,她这辈子都生不了了。 这大概也是太后找到这毒的缘故:不但能毁了胎儿,还能损坏她的生育能力。 確实狠毒。 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在后宫的价值是什么? 萧熠不止一次和她说过,他想要他们的孩子。 寧安很清楚,自己能成宠妃的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无害。他们的孩子,不会涉及种种利益,萧熠可以很放心。 但如若自己不能生了呢? 后宫女人一茬茬冒出来,他大可以重选新人,何必还要执著於她? 可她的仇还没报完。 她还需要萧熠的保护和宠爱。 她暂时不想萧熠知道她的真实病情。 所以,她早早让詹老给她配置了许多解毒药,又教了她针灸方法,並给詹老早早就安排了离开…… 寧安头疼,萧成曄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他这不是送上门吗? 萧熠会不会怀疑是他藏起了詹老?刚刚自己那番求情,会不会叫萧熠又吃上他的飞醋? 人情欠了太多,寧安不想再欠了。 寧安吃完药,刚想要让人去打听下皇上是否还在见平南王世子,荣妃来了。 寧安赶紧谢过她昨日的相帮。 荣妃则表示,她和庄妃也是获益匪浅。 太后一倒,皇上將后宫大权彻底交给她和庄妃。 比如以前插不进手的內务处採买,太后的人这次全都被撤了。 速战速决下,后宫很多地方已是大换血。 她与庄妃虽一晚上没睡,可都是精神抖擞,神清气爽。 寧安恭喜了她二人。 似是为了安慰寧安,荣妃特意將昨日嘉妃的蠢行给说了一遍。 “皇上对嘉妃的宠爱,应该到此为止了。今日皇上下令,把嘉妃养在毓秀宫的马匹都给送回了镇国將军府,说是要她以后修身养性,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將军府的顾老夫人今日还特意进宫了。但老夫人不是跟皇上求情的,而是去毓秀宫发作的。听说老夫人离开后,嘉妃砸了好几套瓷器,连饭都砸光了。 有太监去送东西,嘉妃正在她的练武场发泄。太监不过多看了几眼,就被嘉妃打了。嘉妃找人递消息求见皇上,皇上压根没搭理。” 寧安摇摇头。 果然,萧熠对嘉妃的宠爱,很流於表面啊! 荣妃除了来关心寧安的身体状况,更是带来了个消息。 “唐静舒的生母,唐家夫人,戴氏递来了帖子,想要求见你。按理是该打回去的,但这是你的家事,还是来问问你的意思。” 戴氏,这是被逼上绝路了啊! 谋害皇子,即便只是帮凶,如此罪名落实,也不是已被革职的唐易之和戴氏能够承受的。 太后倒了,安阳侯府自身难保,戴氏已经无人可求。 很显然,只有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手下留情,她,唐静舒,唐府其他人才能不被牵连。毕竟,即便唐静舒彻底废了,可戴氏还有两个亲生儿子,总得为他们著想。 “我可以见她。”寧安道。 不见她,怎么欣赏她摇尾乞怜的模样? 但自然不能是现在。自己这副病懨懨的模样,岂不是叫仇者快? “劳烦姐姐给她带个信,想要见我,就让她拆掉珠环,穿一身麻衣,先在唐府门前跪一天。” “好。” “顺便告诉她,皇上將唐静舒和唐府的处置权交到我手上了。她確实是求对人了。” “没问题。” 这边荣妃刚要离开,行至长寧宫门前,就碰上了萧熠。 见萧熠身后还带了个背药箱的老头,她有些不解…… 寧安没想到,萧熠会这么快就去而復还,还將詹老给带了回来。 “詹老您……怎么没走?” 寧安看过去,刚好和萧熠对上了眼。 “不用看朕。全是平南王世子的功劳!他担心你的安危,將詹老堵了回来。” 萧熠有几分阴阳怪气,“所以你不用担心朕为难世子,朕还得嘉奖於他呢。他这趟入宫,就是为了送詹老来给你医治的。如此心意,朕得好好谢他。” 詹老给寧安把脉。 寧安小心翼翼看向萧熠,本以为他会就此离开,可他却直接坐来了床边。 寧安知道,大概率是瞒不过了。 “朕已经知道了,別想支开朕。”萧熠平静道。“詹老,您只当朕不在,当如何便如何,不用顾忌。” “娘娘放心,皇上金口玉言,大人大量,不但不追究世子和小人,还將娘娘病症的治疗全都交於了小人。如此,小人便可放开手脚,从食疗,滋补,药饮,针灸等各方面为娘娘进行解毒。 娘娘刚流產的这两日,是最好的清毒时机。可事半功倍。” 萧熠:“需要任何药材或药引都隨便说。不管是千年人参还是百年灵芝,朕哪怕没有,都会想办法取来!” “皇上放心。小人定竭尽全力!” 两刻钟后,詹老在给出一套诊治方案后,也给出了他的判断。 十天內,他可以清理掉至少八成以上的毒。 一个月,九成。 之后便得细水长流。 想要完全清除毒素,或是半年,或得两三年。主要看当时的身体状况。 但若想再要孩子,必须確保毒素清理乾净。 接下来,萧熠做了一件令寧安都感到震惊之事。 他对著詹老,恭敬抱拳鞠了一躬。 “还请詹老一定帮忙调理好安妃身体。朕与安妃,至少还要生三个皇子。” 寧安盯住萧熠。 他说什么? 安妃? 他要晋自己为妃? 可他之前分明说,怀孕晋贵嬪,生下孩子再升妃的。 现在自己流產了,他也要封妃? …… 第161章 尽力弥补 一屋子的人,在缓了两息后,纷纷反应过来,皆是开口“恭喜娘娘”。 寧安看向萧熠,確认他不是口误。 毕竟,她这次也算是自作主张,有欺君之罪。 寧安一早就做过预设,想过最坏结果。 所以即便萧熠发落她,处理她,她也能接受。 现在,確定不罚还要赏? 可萧熠坚定走到了她的身前。 “朕已经著人去安排了。晋你妃位,常伴朕左右。封號就不变了。安妃,可好?” 好,怎么不好呢? 几个月时间而已,她就到了大部分后妃一辈子都爬不到的高度,几乎堪称飞速了。 太后倒了,再无人阻止她;孩子没了,她受了委屈,理应弥补;她和孩子为萧熠製造了眼下绝佳局面,算是立下了大功;宫中正是大清洗时,没人敢发出一点反对声…… 这些,都是她上位的助力。 看似,也都是她应得的。 只不过,毕竟是个孩子换来的。 她没法为此高兴。 “多谢皇上恩典。” 萧熠知她想法,上来握了她手。 “咱们的孩子还会有的。朕保证。哪怕你三年之后才能怀孕,朕等得起。当著这么多人,朕一言九鼎,你不用怕朕反悔了吧?” 萧熠眼中深情流露,寧安確信他至少这一刻是很认真的。 “好。”那就先等等看。 另一边,詹老开始收拾药箱的同时,盯了几眼萧熠,坚持给他號了一次脉。 寧安也是这才知晓,萧熠竟是有失眠病症。且已持续了多年。 根源是忧思过重。 可…… 可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分明一直都睡得极好。 詹老给萧熠也开了一副药后请辞。 “娘娘,那小人明日再来。等小人离开后,娘娘可按小人教授,自行针灸。” 詹老离开。 寧安看著萧熠,“皇上不走吗?” “爱妃不针灸吗?”他强行掰过寧安的脸亲了一下。 “皇上今日还有许多公务吧?” “朕陪你一会儿。” “那皇上去外间躺一会儿吧,不是很久没睡了吗?” “不,朕在你身边。” 萧熠態度极好。 寧安看了他几眼后,只得將枕边的那只盒子打开。 看到满是瓶瓶罐罐和好几套的针,萧熠已经心惊不已。 而在寧安掀开里衣,露出腹部,萧熠更是无以言表的震惊。 她的腹部,每日针灸的那几个穴位,若细看之,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按理针灸痕跡几个时辰就会消失,可寧安这套针法是用於导毒。针过之处,都留下了或红或黑的点。 萧熠都不敢细想她这是吃了多少的苦头? 寧安平静地给自己上针。 一针一针,已很熟练。 萧熠坐在边上,眉头紧蹙。 “疼吗?” “疼。” “你受苦了。” 针刺结束,还得留针两刻钟。 “皇上不走吗?”寧安再次催促他离开。 “不走!” 萧熠直接紧挨寧安,不由分说就躺了下来。 这个时候,唐寧安不能隨便乱动,这两刻钟应该是他们可以好好静下心说话,化解误会的最好时机了。 宫女们见状,也都识相退下了。 “从今日起,你每日针灸时,朕都要抽空来陪著。”萧熠道。“或者你教朕,下次朕帮你针灸,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真的?” “嗯!你之前吃苦时,朕没能陪伴。今后,朕自当尽力弥补。” 萧熠撑头看她,“有朕陪著,时间能过得快些吧?” 寧安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开始与萧熠说话。 “其实,臣妾找到詹老帮忙,不仅仅是想带著孩子报仇,臣妾也抱著侥倖心理,想要试著留下孩子的。万一呢?” 前世她和萧熠那个孩子,已经成形,已经长有半臂之长了!结果孩子活生生死在她的面前,是寧安心头一道深入骨髓的伤。 今生这第一个孩子,虽然对寧安来说,来的不是时候,可她打心眼里也是希望这个孩子可以活下来,平安长大的。 “臣妾尽力了。每日,剧痛如潮,臣妾都忍了下来。不顾后果,加倍喝药,悉心观察。可留下他,太难了。 臣妾在太后发难前一个时辰,还请了詹老来查看。詹老非常肯定说,没希望。这胎儿基本全靠药吊著,根本活不了。臣妾这才下定了决心。” 萧熠再次握住了寧安的手,躺在她的身边。 “答应朕,下次遇到危险,一定先以自己的性命和健康为主。这次多危险。若你的毒清不乾净,你为了这次报復,搭上自己的身体,值得吗?” “臣妾不后悔。”扳倒太后,让唐静舒沦为阶下囚,可以一箭双鵰,寧安觉得这一步挺值。 “太后之势涉及朝政,即便你不做,朕也迟早会处理她。唐静舒那里,朕既然能让她走出囹圄,也隨时有办法將她打回原形。朕也会办好。” 萧熠掰过寧安的脸,严肃且郑重。 “朕几次三番跟你说过,三个月,只要三个月,朕都能处理完。到时候就接你回宫。你就能有个安全的环境。原本,朕也有计划的。 詹老跟朕说了,你中的这毒针对女子胞宫,若再晚几天,你恐怕就再难生育了。 多凶险!朕没有誆骗你,朕是真的要和你生儿育女,朕要与你细水长流,朕要你一直陪在身边的。” 大概是萧熠深不见底的眸子过於深情,寧安头转不过去,便选择闭上了眼。 “您有那么多爱妃呢,不缺臣妾一个。” “唐寧安!你真的不能给点信任吗?之前几个月的相处,朕对你如何,你一点感受不到吗?” 萧熠嘆了一声。 “宫中流传嘉妃一旦怀孕,便能问鼎后位。可无人知晓,嘉妃永远都不会怀孕。因为朕不想要。她永远,撑死了也就是个妃子!” “你以为朕忘了对你的承诺,才让张贵人住进长寧宫西侧殿?朕是故意的!你在行宫的时候,长寧宫被掘地三尺,翻出了多种或埋或藏的药材,都是对女子身体不佳的脏东西!” “那些东西虽然处理掉了,但朕不放心,怕还有其他。张贵人是太后的人,朕便拿她做试验品了。她一边喝著太医院开的药,一边被太医暗中观察著,就是用来確保你回宫的时候,有个安心的住处!” …… 第162章 提刀去杀 寧安一时间睁大了眼。 萧熠刚说的这几点,確实是寧安对他最不爽的几个点,是她怀疑他心意,生出误解,执意要早日回宫的原因之一。 萧熠明显是憋了许多话,还在不断道来…… 寧安听在耳中,一度有些后悔上次没听他解释,確实是任性了。 “嘉妃。朕不得不扶立。” “朕非嫡非长,登基不易。当日荣登大宝的时候,除了借用的老族势力,能用的便只剩下为数不多,先帝的忠臣。镇国大將军就是其中一位。” “这次接管安阳侯府兵权,朕再次劳烦了老將军。他驻军在北境,在地理上最便利。他的威望,能力和兵权也足够压制安阳侯的人。 老將军手握两路兵力,朕倚仗他们,却也忌惮他们。老夫人刚好有意送孙女入宫,朕不得不点头。 嘉妃是郭家唯一明珠,万千宠爱於一身。有她在宫中,一定意义上也能確保郭家的忠诚。她对於维稳朝堂局势,有大作用。” 萧熠將视线投入寧安眸底。 “另外,你自打起势,就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小命几次三番遭遇威胁。朕確实还有立一个靶子,分担你火力的打算。 所以朕做出了对她极宠的假象。为她修练武场,准她宫中骑行,允她破例带多个奴才入宫,还与她练武射箭……成功让她成了后妃们最嫉妒的对象。 而她那个一言难尽的性子,没几天就得罪了一大圈的人。 如此,咱们的孩子会更安全。若非太后早就在你身边布下了暗子,提前知晓了你有孕的消息而动手,现在太后的注意力应该全被嘉妃吸引了。” 萧熠重重一嘆。 只可惜,被太后得逞了。 “所以寧安,你也静下心好好想想,朕对你是否与他人不同?朕从未带过其他女人偷偷出宫;从未让任何女人住进朕的別院; 从未將自己的產业透露並赠送;从未遮掩你我之前的种种秘密;从未像现在,会將心里话一句一句往外吐; 除了你这儿,朕从未像现在,大白天也心平气和躺在后妃的床上……朕一直很努力在为你著想,真的……” 他又哼声。 “唐寧安,你真的太小看朕了。你觉得朕知道你短时间不能生,就会放弃你是吗?那咱们就走著瞧。看看最终,朕会让你陪伴多少年……” 他说著,將脑袋埋进了寧安颈边。 寧安沉默。 在行宫的时候,她曾一度很信任萧熠。 只是后来,一次次的隔阂出现,他们疏远了。 可现在的她,真的不习惯依赖別人。 她恐怕很难完全信任一个人。 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扭头一看,萧熠竟是睡著了。 他在自己身边,每次都睡得很好。 他真的是个长期失眠的人吗?可这病情是詹老断来的,应该是可信的。 相比其他后妃,萧熠对自己,或许真的要多几分真心吧? …… 萧熠睡了半个时辰,在猛地惊醒后,就又去忙了。 寧平入宫,对寧安进行了一番关怀,隨后告诉她一些其他事。 “凌晨的时候,唐府就出了点事。”有钱好办事,上个月寧平就成功收买了唐府的两个奴才,时不时將唐府的事传递出来…… 原来,昨日唐易之知道宫中出事后,直接就提了刀去杀戴氏。 他的寧安,已经两个月的身孕了。 这是多大的喜事啊! 他即將是皇长子的外公了! 他已经开始给小孙孙准备大金锁,预备等寧安肚子大一点,看在孩子的面上,爭取入宫求一求。 哪怕不要脸,也都求个结果。 到时候,他休妻后就搬进寧平的宅子去住。 那宅子,他悄悄去看过了。 就那设计的古朴雅致劲儿,就那园林的江南风韵,都远比他现在的宅邸强了许多。那宅子里隨隨便便一棵树都是百年歷史,透著独特厚重感,那才是文人最嚮往的居所。 他原本就已经很后悔,当日在行宫的时候,寧安已经给了他机会,他怎么就没把握住,当时就休了戴氏呢? 近来听说寧安怀孕后,他几乎是每日都在捶胸顿足,长吁短嘆。 他都没怎么上心过的女儿,竟是那般出息! 若早知如此,他怎么也不会拋弃寧安这么个大宝贝啊! 为此,他几乎是天天都和戴氏掐。 只觉得他的人生都是因为戴氏才沦落到现今地步。 他每日都在思考该如何与那姐弟俩和解。怎样才能凭藉皇长子外公的身份,重新搏一个皇上恩典。 甚至他都想好了,大不了做个戏,洗心革面去善堂,在那里帮著施粥几个月。 等时机成熟,当世人知道他的身份,皇上自然会顾及皇长子顏面,让他官復原职…… 然而快五更天的时候,唐易之收到消息,知道安阳侯府不久前来人通知戴氏,不久前唐静舒给他的宝贝寧安下了落胎药,害死了他的小外孙。 说是晴天霹雳,不外乎於此! 他曾最宝贝的女儿,害了將给他带来无上荣光的外孙孙。 果然! 果然戴氏和唐静舒这对母女,才是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再一次將他从飞黄腾达的路上拖了回来! 唐易之提著刀就去杀戴氏了。 可当时戴氏正与两个儿子在商量对策,屋子里好多人。 於是他的刀没能戳中戴氏,可他却被两个儿子左右开弓,按死在地上一顿暴揍。 唐易之被丟回了屋子。 他连夜就写好了休书,打算以“忤逆殴打丈夫”为由,休了戴氏。 他著急啊,再拖下去,宫里追究下来,他的命都没了。 他带著休书,准备去寻人来见证。 他太著急划清界限了,以致於连財產都不打算与戴氏去爭了。 可唐家的几道门,都被戴氏的人堵了。 他出不去,离不开。 唐易之没办法,给了心腹小廝一袋银票,让他收买负责府里买菜的婆子,想办法递信出去。他求助了几个昔日关係不错的同僚,请他们帮忙搭救自己出府…… 然而,同僚没等来,他等到的,又是来自儿子们的拳头。 他这才知道,他的心腹小廝早被戴氏买通了! 戴氏和唐家子们的心理很简单:唐易之若与他们脱离,那么唐寧安或是宫里,对待他们曾欺压过姐弟俩的这群人,將再无顾忌。 只有唐易之在,那边或许才能不下死手。 所以为了大家的小命,绝对不能让唐易之休妻,甚至是离开。 …… 第163章 別让她死 唐易之被自己的妻儿就这么囚在了府中。 为防止他逃跑,他的那俩宝贝亲儿子还打断了他的腿,將他视作了最后的保命牌。 唐易之唾沫横飞,直骂,“全是畜生”,“狼心狗肺”,“大逆不道”,“必遭天谴”! 他又嚎啕大哭,感嘆造化弄人,追悔自己认人不清,落此下场。 他丝毫不觉得,现在走不了路的他,和已经跛脚残疾的戴氏,可谓天生一对,无比相配。 戴氏开始筹措银两。 谁能想到呢? 戴氏也主动走进了地下钱庄。 前几天才了一大笔冤枉银子赎回来的铺子,这次被她亲手抵押了出去。 时间紧迫,她得要赶在宫中惩处下来之前,筹到儘可能多的银子。 於是今日一大早,她拄著拐杖,亲自带著儿子去了钱庄。 见戴氏急吼吼要一口气抵押多个店铺,钱庄就派人出去打听了一圈。 昨日宫中出的事已经传开。 知晓戴氏来求的是用作保命的银子后,钱庄自然给了几近苛刻的价。 戴氏咬了咬牙,亏了一大笔银子后,点了头。 拿著一沓银票,她开始走路子。 然而她发现,无路可走。 太后出事,皇上手里有张名单,整个京城老族权贵圈子都人心惶惶,生怕被牵连,几乎都避而不敢动。 加上这边戴氏还是那导致安贵嬪流產的罪魁祸首之母,这谁敢帮忙? 银票再厚,也得先確保能有命来享不是? 於是,即便戴氏一连跑了多个曾经交往密切,甚至是有亲属关係的家族,却都被拒之门外。 她还去了永寧侯府。 结果,侯府衝出来几条狗,直接嚇跑了她。 走投无路的她,只得选择求见寧安。 她想过了,寧安爱钱,大不了,银票来买命! 她往宫里递了帖子。 很快,得了回復。 想见面,让她先跪去家门前? 唐府,是当时安阳侯府给她的陪嫁! 地段好,门前人来人往,她这一跪,算什么? 她下意识就不想去。 谁知,她亲娘安阳侯夫人来了。 “宫里传来消息,这次唐静舒和唐府的发落,全都交到了唐寧安手上。这意味著什么?你明白吗?” 意味著唐寧安抓住了唐家人的命脉。 意味著唐寧安因为落胎重得怜惜,皇上將补偿她。她说什么,就將是什么。她將重回宠妃位。她的枕头风將更具价值。 意味著只要不与唐寧安和解,之后的麻烦还將源源不断。 “安阳侯府出了之前的事,又因为太后和舒儿双重连累,现在只剩空壳,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所以女儿,你跪过去!好好跪上一整天!明日再递帖子请入宫。 以后唐寧安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怕不为舒儿,也为你自己,为你儿子,为你娘家!你记住了!” 就这样,戴氏在人来人往的唐府门前,跪下了。 …… “姐,明日,你会见戴氏吗?”寧平问。 “自然不会。”寧安道。 “我让她跪在唐府门前,是要她代表唐家跪著,她家对不起咱们。对不起你,我,娘。所以……” 寧安吩咐寧平道: “你晚些出宫时,帮我去监管下戴氏跪的好不好,再给我带个消息过去。让她明日,到宫门外再跪一天。这是要她代表唐静舒,跪拜我那死去的胎儿。” 跪拜前世的那个胎儿。毕竟,唐静舒那一肚子的坏水,都是她教出来的。她有罪! “后天,再让她带著唐易之,两人在我娘坟前跪上一天。这是这俩烂人最当做的事。让他们好好懺悔,好好跪拜。告诉她,若她能完成这三天的跪拜,我就会见她,並大发慈悲!” 寧平点头,“好!后天,我也会去好好祭拜娘。盯住他们!” …… 当日,庄妃也来了。 她带来了不少探望礼。 一杯茶的嘘寒问暖后,她竟是提了一个请求。 “姐姐听说,皇上將唐静舒的发落交给妹妹了?” “是。” “我知妹妹恨她至极,但能否……別让她死?” “嗯?” 隨后,庄妃便道来一段过往。 差不多是三年前,当时后宫,一后三妃暗斗。 她有幸怀上,却不幸流產。 一番查证,她確认是唐静舒做的。 可面对指证,皇后却为唐静舒做了不在场证明,反而指责她因为失去孩子而不分青红皂白隨意冤枉栽赃无辜者,勒令她回去休养。 太后更是以“保护不力”,“痛失皇孙”未由,处置了她的两个心腹宫女。 她好不容易求了皇上口諭可以饶过宫女,可还是晚了一步。俩宫女都被处死了。 这让她伤心痛苦无比。 她已经够委屈,结果休养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依旧恶露不止。她通过家里悄悄请了大夫入宫医治才知,自己在小月子期间被人下了凉药,伤了宫,以后怀孕的可能很小…… 当时的她,无人可信,也无人信她,无人可用,有仇报不得,家里也不支持她报仇,她灰心失望,这才以养病为由,直接闭门不出,再不管宫中事。 几个月前,太后派了嬤嬤开解她,又说想要助力她。 她自然知道,这是想要利用她去与荣妃爭权。可就冲荣妃与唐静舒斗了多年这一点,她也不想与荣妃互斗。 她也知道,太后想借她的手去处理唐寧安。可就冲当时唐寧安成功令得不可一世的唐静舒接连禁足,惩罚连连,她心中喜欢都来不及。 所以从庄妃重新出山那天起,她就没打算为太后所用。她只是想暗中唱反调。 她原本是想对唐静舒动手的,可她发现,寧安比她还迫不及待,她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暗中出力就可。 何乐而不为呢? 这才是这些日子,庄妃一直明里暗里都在寧安这一边的缘故。 昨日寧安倒在血泊,庄妃仿佛旧事重现,看到了自己。 於是她几近失控了。 “唐静舒害死我的孩子,毁了我的人生,害了我身边两条命,这仇,不是她一条人命能报的。所以,寧安,別杀她。留著她。 姐姐要拉她一起,在这人间最精致的地狱里玩。这个人情,算姐姐欠你的。” “好。” 寧安本也有此意。 看来之后,哪怕她不动手,唐静舒也得淒悽惨惨了。 …… 第164章 求个恩典 寧安本以为萧熠晚上不会过来。 可都已三更天,她还是隱隱听到了萧熠的动静。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打开幔帐,寧安发现萧熠睡在了外间贵妃榻上。 且睡得很沉。 夏梦笑著轻声告知,皇上怕吵醒她,所以半夜是悄悄来看她,又悄悄睡下的。 第二日醒来,高公公也趁著萧熠更衣,悄悄告知寧安,皇上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超过两个时辰的整觉了,昨晚这是第一次。 说皇上只有在她身边,才能踏踏实实睡觉。皇上对她,从来都不一样。 萧熠去上朝不久,圣旨到了。 寧安被晋为妃,封號依旧为“安”。封妃大典將在十日之后进行。 一眾宫人鱼贯而入,送来了萧熠一箱又一箱的赏赐…… 詹老和王院首也到了,一起给寧安把脉,並商討著开药。 萧熠知晓寧安之所以先前对宫中状况了如指掌,对他生出各种不满和误会,全因萧成曄的告密。所以他总觉得萧成曄不怀好意,有故意挑拨之嫌。 因此即便是詹老,萧熠也没法全然放心,这才让王院首每日来盯著…… 两位大夫看诊后一致认定,今日开始,寧安可以稍微下床进行一些活动了。 大夫们刚走出长寧宫,迎面就碰上了前来恭祝的荣妃庄妃以及瑜贵嬪姚贵人等人。 闔宫都知晓了寧安的晋升。 荣妃又见詹老,不由多看了几眼。 入屋,她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位跟在王院首身边的是何人? 夏梦避而没答,寧安大方回应:“只是位大夫。” 见她起身,眾人赶忙迎上。 荣妃:“恭喜妹妹,从此你我便是平级了。” 瑜贵嬪:“哎呀呀,以后得妹妹我给安姐姐行礼了。” 姚贵人:“以后姐姐得多多照应妹妹啊!” 一眾后妃看著还没来得及清点入库,叫人眼繚乱的圣上赏赐,一个个都表情复杂。 “这套琉璃盏是进贡的,上次嘉妃要皇上都没给。还是妹妹最得皇上圣心。” “这夜明珠,是皇上私藏吧?比太后的那颗还要大!” “这盒子珍珠,都快鸽子蛋大了。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珠子呢。真漂亮!” 她们之中,不管何时,不论何人,也都没得过这样的排场和宠爱啊! 皇上对安贵……安妃,还是特別不同的。 寧安知晓她们在想什么。 大概在所有人眼里,她凭不知男女的一胎能够连升两级,实现了最难的两阶跨越,这个胎儿哪怕没了也都很值吧? 她已能与后宫地位最高的三妃平起平坐,能否服眾她不管,但她却不想引发嫉妒或仇恨。 寧安作虚弱状,轻轻咳了起来。 “夏梦,药。” 夏梦会意,立即端了一碗药上来。 寧安一脸痛苦喝完药,就被扶著在榻上半躺。 “姐妹们是不知我的苦啊。” 想起昨日自己就见那位老大夫前来,今日那人又与王院首一起,荣妃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妹妹怎会这般虚弱?若不是身体还有其他不妥?”一般流產,怎会连王院首的诊疗都不够,还得从宫外请大夫来医治? 寧安苦笑,“岂止是不好。” 示弱,是她最好的保护了。 她可再不能木秀於林了。 “她们下给我的药极其霸道,伤了我根本,唐静舒还推倒了我,我的孕宫和五臟都损伤了。” 这一句,已让几人齐呼出声。 寧安夸大其词,还作势拿帕子掖了下眼角,“那位老大夫,也是特意请来给我看病的。” “那,大夫怎么说?”其他几人屏气询问。 “身子好养,但怀孕不易。”寧安又是轻咳了一声,“说没个五年十年,都不能怀孕。可我心知,这话怕只是安慰。” 庄妃闻言,一把握住了寧安的手。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苦楚。 其他人也是纷纷开口安慰,让她放宽心,好好医治。皇上宠爱,总会怀上的…… 寧安只是淡淡笑著。 “所以,可別恭喜我了。这妃位,也就是个补偿。不值得羡慕。” 送走诸妃,她心知不用多久,整个宫中都会知晓她不能生了。 不能生,意味著她永远爬不上最高位,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孩子,不涉及储君之爭,也没有什么可指望的。 即便有人对她羡慕嫉妒,这一刻也都会明白,她就是得了皇室的补偿才能得此妃位,从今只会安安稳稳老死在妃位上。再无威胁。 寧安暂时不想树敌,便如此释放了消息出去。 如此,即便萧熠再將她捧为宠妃,她也不至於再成为后妃们的眼中钉…… 下午,寧平给寧安送了个消息来。 说是戴氏昨晚老实跪到了子时,直接晕了过去。 传了大夫,敷药又针灸,今日又乖乖跪在了宫门外。 她表示,明日一定会带著唐易之,去坟上跪拜秦氏…… 当晚,寧安睡了午觉,並不困,一直等到了萧熠再来长寧宫。 於是这一次,萧熠见她醒著后,便理所应当躺到了她身边。 萧熠忙了几日,胡茬扎人,过去亲吻寧安时,寧安一痒,笑出了声,直往萧熠脖间钻。一瞬间,两人算是找回了两个月前的感觉。 “臣妾想求个恩典,明日要出宫一趟。” 萧熠已经知晓了她对戴氏的要求,知道带著杀母仇敌祭拜亲娘对她很重要,在叮嘱带上王院首,多带几个人隨行,不许操劳后就应了下来。 “爱妃是有求於朕,才这般柔情似水吗?” “之前的事,妾身多有任性,妾身知错,以后不会了。”寧安主动搂住了萧熠脖子。“妾身这些日子,都很怀念曾经那段快乐时光!” 重新回来的“妾身”二字,得到了萧熠热情的回应。 “寧安,朕也好想你。”萧熠重重呼吸…… 寧安已经想清楚了。 既已回宫,重回宠妃位,她的目的没全部达成,仇没全部报完,她就该做好她宠妃当做之事。哪怕是妃,也是区区一个妾而已,她没资格耍脾气。 之前她不了解萧熠时都能留住他的人和心,以后,她自然只会做得更好。 鬍子扎人又如何? 感情不同又怎样? 只要能成为最重要的存在,她都可以…… 第165章 拿鞋抽你 昨日,寧平就带人去了秦氏坟上。 他娘去世后,一双儿女皆被蒙在鼓里不知情,秦氏连个送终之人都没有。 就连秦氏当时的心腹嬤嬤也因受伤,没能为秦氏料理一二。 寧平打听到,秦氏那葬礼极为简陋。 只是找了几个家丁嬤嬤隨便將人埋了,立了块碑,烧了一把纸钱,仅此而已…… 虽后来他和寧安都找人为秦氏做过法事,但心里那根刺却始终都在。 昨日寧平就请了和尚在坟前念了一天的经,香火纸钱不断。 今日才四更天时,寧平就等在了唐府。 “唐家所有人,都得上山跪拜!”他幽幽道。 居住在唐府的三年里,他们以表亲身份住在了一个边院。 唐易之心虚,从不敢照应他们三口人。 戴氏笑面虎,面上和善,心中却恨极了他们。 当时,若非寧安为人强硬,以诸多把柄拿捏住了唐易之和戴氏,只怕他们三人早就被灭口了。 可即便如此,那三年,他们也是过得极为憋屈。唐府从管家到奴才,都是面上假笑,暗中刁难。 后来秦氏马车“意外”,唐家的车夫,唐家的马车,唐家的马,唐家的搜救,唐家的医治,唐家办的后事……这里面但凡有一个大发善心,或许结局都不一样。 就寧平和寧安看来,唐府上下就没有无辜的。 寧平就这么站在了唐府门前等著他们集合。 “一刻钟的时间,只要是这唐府里的人,不管是奴才还是主子,全得去坟上祭拜。一刻钟后,若被我发现少了人,约定就此取消。” 寧安已经掌握了整个唐家的生死存亡,唐家上下哪怕怨言再重,也只能从了。 就这样,唐家上下,包括唐易之的其他子女妾室,总共七八十口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前往西山。 唐易之原本给自己准备了马车,结果寧平上前,一刀就劈开了车軲轆。 “儿子,非要如此吗?” 他可怜巴巴指著自己被打断的腿,“爹的腿被那些孽障打断了。他们不孝,爹苦啊!你救救爹吧,爹知道错了。从今往后,爹就只有你一个儿子!爹只剩你了啊……” 唐易之居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出了个真情实感。 他恨戴氏。 却没想到戴氏和两个儿子也將落到今日地步,怪在他有唐寧安那么个女儿身上。这几日,两个儿子对他既是打又是骂,简直大逆不道。 他是真的悔了。 他回想当年在江南,三餐四季,除了读书,再无烦忧的好日子;怀念秦氏柔情蜜意,全心付出;也终於想起当年入京船上对怀了第二胎的秦氏承诺他日高中,必定第一时间回乡迎接的承诺…… 如果那时他没被京城的繁华迷晕了眼,也不至於落得现在官位不保,臭名昭著,性命堪忧,还要遭受儿子暴打的局面吧? “儿子,爹错了。爹与愿意拋弃一切,跟你回家。爹写休书,休了那恶妇。带爹走吧。算爹求你了。” “住嘴!”结果,唐易之的一番口舌,最终换来的是唐寧平的刀剑相对。 “你自作孽,都是活该!今日,你给我一步步,不管用什么办法,爬也得爬去坟上!” 寧平面无表情。 否则他又何必天不亮就来监督?可不正是考虑到这家中有一对残废? 於是,原本给自己准备了轿子的戴氏,也得了同样的待遇。 她已经跪了两天,膝盖都快废了,如何还能走路? “这我不管!你若坐轿,我便直接入宫!”寧平威胁。 戴氏只得作罢。 原本唐家眾人还打算趁著天还黑著,赶紧速战速决上山,不至於被旁人看见了丟丑。谁料,一眾唐家人在门外集合时,发现门前多了两条桌案。 一桌全是各种纸钱元宝,另一桌上,已经堆满了整整齐齐的麻衣。 唐寧平,要求他们披麻戴孝上坟。 “这是你们欠下的!” 戴氏和两个儿子面肉抽搐,拳头都捏紧了,最终依旧不得不低头。 等这群人忍气吞声,不情不愿穿戴好,天已经微微亮。 戴氏喊了婆子背她,结果又被寧平阻止了。 “我要你带著诚意上山!” 最终,戴氏只能被俩婆子架著一路往前。而唐易之,则自己拄著拐杖跟隨。 刚走出家门一拐出去,前方竟是一群和尚已经等在了那儿。 和尚们一起念起经,在前方引路。 那动静之大,堪比丧乐。 大清早的,如此动静,立即引来了晨起之人的关注。 唐易之和戴氏等人恨不得將脑袋埋进泥地里去。 可很快,还是有人將他们认出来了。 这不见棺材,没有灵牌,也没有吹拉弹唱的,这披麻戴孝是在做什么? 一个个行尸走肉般的,唐府倾巢而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是上山弔唁去? 有好事的百姓,还跟在了后边…… 人群里,有寧安的人: “唐家女儿在宫里杀人,唐家夫人在府里也杀了人。这不,这是带著全家老少一起上坟请罪。” 原来如此。 百姓们瞭然。 肯定是真,否则好好的,何必这么大阵仗,还全家出动去祭拜? 这唐家人,果真恶劣至极。 唐易之和戴氏伤了脚,压根就走不快。 一路招摇过市,引发了议论纷纷。 很快,唐家家中杀了人的事便传开了。 唐家和安阳侯府,再次成了人们唾骂的对象。 没多久,人群就渐渐变得激动起来。 可不? 都听说宫里,安贵嬪两个月的身孕,被唐家嫡女唐静舒害死了。何其歹毒?果然上樑不正下樑歪,她娘就是个到处害人的蛇蝎! 安贵嬪多好的人啊! 她的善堂自打开出来,每日施粥放饭,接纳难民,解了多少人的危,救了多少人的命? 好人没好报吗? 自打安贵嬪怀孕,大家都给予祝福。不仅仅因为她值得,也因大家还指望著安贵嬪步步高升后,可以开起更多善堂。 可就是因为这些蛇蝎,听说害得安贵嬪都一病不起了。 刚好有一群被善堂收容,正在早市做苦力的外地难民经过,听到这些言论,想到自家大善主现在惨状,一时气不过。 难得有这帮著出气报仇的机会,二话不说就脱下鞋子开始对著戴氏抽了过去。 …… 第166章 人数超標 有人一打头出手,立马就有人紧隨而上。 瞬间,收不住了。 受人恩才吃上饭,这个时候,若不为恩主出头,简直不算是人。难民们是越想越气。 万一那安贵嬪出了什么事,以后不资助善堂怎么办? 他们还没攒够回乡路费,也没能在京中落脚,那他们这些难民又当何去何从?他们可不是孑然一身,谁身后还没个老弱病残的?那些人没法做工挣钱,难道全部做乞丐去? 这些坏人,卑鄙无耻,还在断他们这些可怜人的口粮啊! 於是,他们纷纷擼起袖子。 一开始,还只是鞋底和石子乱飞。 很快,便是手边有什么丟什么。 围观百姓们手痒痒,也从一开始偷摸丟些烂菜叶,发展成了丟石块。 唐寧平默默往后站了几步。 戴氏和唐易之成了眾人围攻的主对象。 戴氏两个儿子上前反击,按倒了一个难民。 结果,直接遭到了报復。 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对方一拳头挥过来,便直直倒下了…… 法不责眾的道理都懂,又没官兵在,出手之人毫无禁忌。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很快,戴氏和唐易之都坐地缩成一团抱头如鵪鶉。 唐易之还在怒骂,“老子是无辜的!都是这贱妇!是这贱妇乾的,你们要打就打她!老子要休了她!帮我报官!我要休妻!” 戴氏被砸了一脑袋的包,呜呜哭著。 她不久前还是高高在上的舒妃之母,现如今却莫名其妙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老天没眼,竟是这般对她…… 寧平自然不会喊停。 这家人作恶多端,早该吃些苦头。 只是可惜了那些麻衣。 寧平招呼了身边几个府里新招的小廝,让他们重新去採买一些新麻衣。 一刻钟后,官兵赶到。 可人群已经提前散开,戴氏只觉心绞痛,差点就过去了。 官兵没抓到一个闹事的。 一行人包括鼻青脸肿的两位少爷在內,只得再次上路。 三刻钟的路程,走了一个多时辰。 上山前,他们换上了新麻衣。 寧平还令他们在溪流边净手洗脸才允许上山。 秦氏坟前,一行人认真跪拜。 唐易之为了脱离唐府,可算是演了一场大戏。 他嚎啕大哭,各种表达倾诉,道歉,懺悔,诉说他被戴氏誆骗设计和威胁,受了安阳侯的威压,求秦氏原谅,他直接在坟前磕得额头冒血。 他更承诺今后一定照顾好一双儿女,要与戴氏以及戴氏的子女划清界限,今后一定会做一个好父亲,以弥补孩子们之前承受的委屈…… 这样的话,让他和戴氏的两个儿子直接发疯,扑上去就是打。 唐易之故意不躲,还想著以苦肉计让寧平心软。 只是他低估了唐寧平对秦氏的爱;这些年没有父亲的痛;和因为他,姐弟俩吃尽苦头的恨,唐寧平站那儿,冷眼旁观,一动不动。 结果便是,唐易之被打到嘴边掛血,俩宝贝了十几年的儿子才罢手。 开始做法事。 期间,戴氏还晕了一次。 餵了药,给嗅了醒神露,继续。 一直到午时,一群人都坚持不下去了。 又饿又累,膝盖都快碎了,加上度日如年的精神折磨,令得他们几乎要放弃。 可戴氏不愿。 她已经坚持了两天多了。 她身上担子太重,她必须要和唐寧安谈。 她呵斥住了想要离开的家人。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远远的,只闻有马蹄声传来。 放眼一看,足足好几十的骏马正列队往山上来。 唐家眾人原本还想藉机起身,可细观之,这些骑马的,是標准的侍卫打扮。再一看,不对,是禁卫军。 一时间,唐家人又老实跪了。 禁卫军在山路上一字排开,清了道,做了检查。 又是两刻钟后,近二十的马匹护著一辆四平八稳的马车正慢慢上山。 唐易之的眼睛都亮了。 他对著寧平,“是我家安安来了是不是?” 现如今,愿意管他家破事,还能调动皇上的人手的,除了他家出息了的寧安还有谁? 迷迷糊糊的戴氏也是一凛,赶紧从身边嬤嬤那儿拿了口服药和外敷药,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 確实就是寧安。 今日这么大的日子,好不容易才等到可以告母亲亡魂的日子,她不可能不来的。 若非身体条件不允许,她一早就来了。 寧安在坟前百步下了车,一步步走来…… 之前还各种偷懒和懈怠的唐家上下眾人,此时一个个无比乖巧温顺谦卑,生怕被抓了错处成了倒霉蛋。 只唐易之,连滚带爬就往寧安这儿来。 “安安,安安,你救救爹,爹知道错了。” “闭嘴!”寧安喝到,“本宫和寧平,只是你家表亲。我爹在七年前就死了。一表三千两,你可不是我爹。你再胡说八道冒认后妃亲爹,本宫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安安,你听爹说……” “如意!”寧安喊人。 如意直接提了匕首就上前,直接对著唐易之嘴里戳去。 唐易之一下滚出去丈余,双手捂嘴,再不敢多言一个字。 一群人开始跪拜寧安。 寧安大方受下了。 前世今生,他们欠自己的可太多了。 自己重生后的目標之一,几乎將达成。 唐家人,终於都匍匐她的脚下。 下场惨澹——將是他们即將迎来的结局。 寧安示意大师们继续,她也跪下,开始给母亲烧纸念经。 跪了没几息,就闻身后有人在请安。 回头一看,是几日未见的萧成曄。 他一身素衣阔步上前,上香,鞠躬,行礼,烧纸,一气呵成。 “世子来作何?” “你不是出事了吗?就想来看看你。”他昨日收到消息后,一猜便知寧安会来。还真被他堵到了人。 “世子,这种场合,不合適吧?” 寧安注意到,就连唐家人都快惊掉下巴了。在他们眼里,恐怕已经在猜测他们之间是否有姦情了。 “本世子光明磊落,青天白日下,光明正大前来,有何不合適?谁敢胡说,割了他的舌头!” 萧成曄冲唐易之一喝,后者直接坐了地。 唐易之则正腹誹,这俩人,怎么都一开口就要割他舌头?晚些时候,他可得好好劝说寧安,不可再这么在李瑜,萧成曄这些人之间流连了,否则自己的项上人头怕还是危险…… 正说话,山下又有动静传来。 只见守著上山路的禁卫军已纷纷跪下。 又有人来了。 定睛一看,来人不是萧熠又是谁。 …… 第167章 两人交锋 萧熠来这一趟,是知晓今日这件事对寧安很重要。 他不想再错失任何能在寧安身边力挺的时刻了。 他也想表达他的关心,弥补前一阵他的缺失。 此外,寧安的身体並不適合长久活动,他有些担心,须得亲眼来盯一盯。 当然还有个原因,他猜到萧成曄有很大可能会来。 萧熠从清风那儿知晓,自打萧成曄入京之后,基本寧安只要出门,必定会巧合遇上他。 萧熠更觉萧成曄这人定有图谋。 这一次,果不其然,这货来得比他还要早。 萧熠的眼神在萧成曄身上定了两息,打量之中带著探究和警告。 然而,在场却有一人嚇坏了。 唐易之! 眼前这场面在他眼里,无异於萧熠將女儿和外人捉姦在床,抓了现行。他不想死啊! 於是,在眾人一起磕头请安之后,唐易之赶紧开口解释: “启稟皇上,萧世子是偶尔经过此地,路遇咱们祭拜,並非特意前来。” “住嘴!”萧熠冷道。 “皇上,下官有话要说。”唐易之不被任何人待见,唯有將希望放在萧熠身上。他双膝前行,希望萧熠看在君臣一场的份上,能听他说几句,帮他休妻。 “朕不想听,你再敢开口,朕割了你的舌头!” 唐易之再次闭嘴。 一个两个三个,怎么都要割他舌头? 这些人,简直物以类聚,难怪臭味相投! 萧熠亲自上香行礼敬酒,又命人给秦氏烧了纸宅子,下人和大量纸钱。 一套行动恭谨有礼。 一眾唐家人等瑟瑟发抖,皇上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祭拜秦氏那个死人? 简直不敢相信! 就是从前舒妃在宫中时,也没见萧熠祭拜过老安阳侯啊! 唐寧安,这是何等的荣宠? 越是这般,唐家眾人越是惶恐。 皇上在这儿,膝盖碎了也得跪下去! 萧熠:“唐易之,戴氏,你们的女儿谋害了皇嗣,朕若追究,你们都是死罪。你们全家都將受牵连。朕若想报这个仇,有的是办法对你们抄家灭族。 所以,安妃是你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好好听安妃的话!欠了安妃的,双倍还来!否则,你们会死很惨!” 萧熠知晓寧安要报復,帮著敲打了一番。 什么? 跪地的一眾人等再忍不住,几乎是一齐將视线盯在了寧安身上! 安妃? 安妃? 这就安妃了? 皇上疯了——肯定是! 皇上被灌了迷魂汤! 什么时候后宫晋升这般容易了? 这唐寧安,从宫女到安妃,才短短三个多月!简直闻所未闻! 她都没保住孩子,却还晋了一级?那她要是把这孩子生下来,若这孩子是男孩,皇上岂不得直接送她做贵妃,皇贵妃? 这是什么惑主的狐媚子! 完了完了。唐寧安如此得势,他们若不彻底臣服,是彻底要完了…… 唐易之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成了妃,想死的心都有了。 寧安出息,他早就该相信她能爬上去的! 他悔啊! 他当日怎么就没听寧安的话,杀了戴氏那个恶妇呢! 当时他若果决一点,现在……现在他早就成了真正的权贵,连安阳侯都能踩在脚下了啊! 他膝行上前,抱著秦氏的墓碑嚎啕大哭,还想试著演个苦情戏。 寧安见状,一把薅了他的髮髻將他往后拽倒,“別脏了我娘的碑!” 萧熠给了唐易之一个眼神,对方立马缩去了一边。 “別激动。”萧熠握了寧安手。 “妾身知晓。” 后边,如意她们已经准备好了椅子。 寧安坐了下来,欣赏一群唐家人汗流浹背,一个个因脱力而颤抖的背影…… 萧熠走去了萧成曄的跟前,“世子好雅兴。” “提到雅兴……”萧成曄咧嘴笑起,“上次马球没尽兴,今日也没外人,要不,堂兄咱们比个赛马?” 火药味渐起。 萧成曄没用君臣身份,而是选了兄弟口吻。 “比赛马有什么意思?” “那堂兄以为……” “听说世子练过几招,刚好朕也学了一二,你我不如找个空地,拋开身份,直接比划比划?” “那臣弟恭敬不如从命。” “世子不是喜欢立彩头吗?这场怎么可缺?”萧熠主动提到。 “皇兄有何想法?”萧成曄笑容灿烂。 “输者得答应贏者一个要求。” “一言为定!” 就这般,禁卫军围了一块小山头,两人一前一后前去比试了。 唐易之看著寧安,重重一嘆。 他感嘆皇上这態度,想来是早就知晓女儿和平安王世子关係非一般。现在这算什么?这是俩男爭抢一女吗? 这女儿是一点不懂这玩火自焚,总有一天引火烧身啊! “安儿,你可不能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还不是全拜你的言传身教?” 寧安將视线从远处收回。 虽说萧成曄帮了她多次,但寧安对他始终也抱有戒备。这男人对她的好,確实来得莫名其妙的。尤其他一开始时,分明是和太后有合作的。 所以寧安相信,萧熠单独与他打斗,绝对不是心血来潮又或是为了她,多半是有所目的…… 一片无人山头,耸立的高树下,萧熠和萧成曄对面而站。 禁卫军退到了三十丈开外,又按令各自转身背对两人。 “点到为止!”萧熠道。 两人一人一剑,直接交锋。 很快,两人开始暗自感嘆,对方与自己一样,藏了一手又一手,原来武艺皆数上成。 一场交锋,持续了八十回合,依旧是有来有回。 两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却又不愿主动求和。 又是三十回合后,萧熠使出了从暗卫那里学到的“移形换影”,终以半招险胜。 萧成曄一嘆:“臣弟输了,皇上说吧,要臣弟做何?” 萧熠命人拿来了酒,两人坐去山头喝酒说起话来…… 和尚们又唱完了一轮,戴氏也再度昏厥,多个唐家人早已不行,半跪半倒。 清风来报,皇上来提醒,她已经出来快一个时辰,在傍晚秋风起之前,该准备回宫了。 看时辰,確实已不早。 打赏並遣走了和尚们,寧安让人將晕倒的戴氏弄清。 一壶水泼醒戴氏,寧安慢悠悠道: “你不是要见本宫吗?本宫给你两刻钟的时间。” …… 第168章 清点总数 戴氏跪拜的对象也从秦氏变成了寧安。 她的双腿已经麻了。 站不起来,也坐不下去。 她不想在子女和奴才们丟了尊严,还想请寧安借一步说话。 寧安手指挠头,看她如看傻子。 “本宫可是病人,你敢让本宫挪地?来人,先给她十大板子!” 戴氏慌张,连忙认错。 可寧安却仿佛看见了自己那亲娘。 当日入京之后,她娘何尝不是和现在的戴氏这般委曲求全,逆来顺受? 然而,当时谁放过她了? 寧安既要报復回去,自然也就得坏人做到底。 “来人,打!” “別!”戴氏一子爬了过来,“娘娘,我母亲最近身体不好,一直臥床养病,实在受不得板子。您打我,我来代她受罚。” 戴氏另一子也过来了,同样表示愿意代替母亲受罚。 “真是母慈子孝。如果我娘当年身边有这样的可心儿女帮衬著,又何至於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寧安冷笑。 “来人,既然两位公子爷討打,便也成全了他们。和戴氏一起,一人十大板!” 板子声传来。 三人故意喊得声嘶力竭,还暗暗希望皇上看到这女人心狠手辣会阻止。 结果,萧熠的呵斥声传来,“谁敢再喊,打扰朕说话,再加三十大板!” 三人瞬间噤声。 板子打完,戴氏还被餵了两颗药,防止她再次厥过去。 满身都在痛,此时她连跪都跪不起来了,几乎是趴在了寧安跟前。 她为刚刚的无礼道了歉,隨后开始表態,唐静舒的所作所为,与她和其他人无关,是唐静舒的个人行为。 事已至此,她唯有弃卒保车。 她的心头肉已是必死之势,她管不了了。 寧安呵呵笑了起来。 “此地又没有外人在,倒也不用假惺惺的。我虽恨你们,但也未必就要你们的命。包括唐静舒。她也可以活。就看你们给多少价了!” 戴氏作恶多端的底气,无非来自权和贵。 安阳侯府已倒,她的“权”已经没了。 但她还有钱財,足以保她和子孙荣华富贵过上几辈子! 寧安前世家破人亡,今生娘死了,家没了,她永远失去了自由。即便还有弟弟,可被禁錮的她,永远不可能和弟弟真正享受天伦之乐,人间百態。 弟弟过得再好,但她的人生总归是毁了。 凭什么戴氏还能美满过生活呢? 所以既然要报復,寧安自当还得抢走她的財富…… 戴氏面上一松。 要財,那就好说! 她就知道,唐寧安这种乡巴佬,最终看重的也就只有钱財。 “你刚说,舒儿她,也能……” “是!”寧安笑,“你这个做娘的,看唐静舒值多少银子,开个价吧!” 戴氏一愣,她不知当怎么算。 若是过去,女儿的命,五万,八万,十万都值。她的舒儿,这些年掉的银子都不止十万两。 可现在,家族已完蛋,產业变卖所剩无几,名声还坏了,近来又被败掉那么多银子……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越发拮据。 她连女儿的命值一万两都不敢说。 她害怕唐寧安会按人头,一条条命来算。那得多少银子? 这么一大家子人,今后吃穿用度,儿子娶妻生子,总得留下积蓄。 戴氏张了几次口,最终只道:“娘娘,府上现如今,总共能筹出的银子便只有五万两。再多就一点都没了。民妇愿五万两都献给娘娘,求娘娘高抬贵手,放过唐府上下,將此事就此揭过。” “五万两?” 寧安笑起,“若没记错,当日唐静舒入宫时你给她准备的財物,都总共有两万两之多。现如今,你们全家这么多条命,你確定只值五万两?” “唐府今非昔比……” “行了!你们回去吧。到此为止!”寧安作势要起身,“回去多准备些白布和麻布。” “娘娘……”多个唐家人异口同声叫住了她。 “娘娘,依娘娘看,多少银子合適?”戴氏小心询问道。 寧安坐了下来,“你的意思是,算一个总价,是吧?” 戴氏点头。 “那本宫就劳个心,且帮你算算。” 寧安打量戴氏。 “戴氏,你身为安阳侯府千金,是当年京中贵女。你娘家亲戚,几乎全是权贵,你的命很值钱。本宫还听说当年你与唐易之大婚,你娘家费就有万两。 所以你么,就按十万两银子来算。唐易之是你选中的人,本宫便大人大量,他的命就当本宫谢你捡垃圾的赠予,不另外算了。” 在寧安看来,唐易之最好的去处,便是永永远远和戴氏烂在一起。就得让他们互相伤害,互相折磨。 她不会帮唐易之解脱,也不会让唐易之解脱。 “你们的两个嫡子和嫡出小女儿,出身高贵,一人便算五万两银子。一共十五万两。” “唐静舒是你们最喜欢的女儿,昔日的舒妃,她要是死了,你们和安阳侯都永远抬不起头,这么看,也挺值钱。算五万两吧。” “再加上唐家其他的妾室,庶子女,以及上上下下的奴才,就按总共五万两算。” 寧安微微探身: “你们交出总数三十万两,就当买平安。本宫保证,会保下唐静舒一条命,也不会追究你们唐家上下人等的责任。包括安阳侯府那里。” 戴氏一张脸如同吃了屎一样难看。 “娘娘,现如今的唐家,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那可是三十万两啊! “拿得出的!” 寧安早就帮她想好了。 “你今日既提出五万两之数,说明你现在手上就有这么一笔现银。你剩下的铺子卖一卖,再筹几万两没问题。再有,你不是有两个陪嫁庄子吗?” 戴氏一惊,“娘娘如何知道?” 那庄子,用的都不是她的名字。 “这你別管。” 多亏当日唐易之主动卖了戴氏,那日戴氏晕倒在床,寧安翻看了戴氏藏成一摞的地契。 “卖完这些,你还可以卖了你们住的宅子!那宅子至少卖个两三万没问题。若还不够,唐易之还有些古董字画,你还有许多值钱首饰。也卖一卖。 若再不够,还可以找安阳侯府。瘦死骆驼比马大,这点银子保他们不受牵连,他们肯定愿意帮忙!” …… 第169章 继续放血 就这样,寧安將这笔帐算了个清清楚楚。 比戴氏算得还明白。 唐家资產基本变卖掉八九成,也最多只能筹到二十万两。 所以寧安开价要了三十万两。 就是想要顺便从安阳侯府那里搜刮掉一层皮! 安阳侯府为求自保,肯定想要了结此事。 据寧安所打听,前一阵皇上控制住安阳侯老夫人时,已经暗中逼迫侯府放过一次血。 这次再补一刀后,侯府再难起势,今后將难上加难…… 唐易之听到自己又被寧安算在了唐府里,再次开始痛哭。 他来到寧安脚边苦求帮忙休妻,希望寧安帮他做主,他之后一定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做人。 寧安如何不知他休妻是第一步,缠上他们姐弟俩是第二步?现在他被唐府妻儿禁錮住,不正是他的报应? 寧安如何会帮他? “你已经对不起我娘,还想对不起第二个女人吗?一个人,不能这么渣!戴氏是八抬大轿进你的门,为你生儿育女,你凭什么休妻?” 寧安扭头就警告戴氏:“你若敢让唐易之休了你,或是胆敢与他合离,我回去就找安阳侯府麻烦!” 唐易之崩溃,直言不想活了。 寧平直接將手里的剑丟给了他。 “你要死就趁早。趁现在大家都在,还披麻戴孝的,倒是方便。你现在死了,我给你直接对面山上找个地儿就埋了!” 唐易之抓著脑袋,直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儿女不孝”…… 戴氏硬著头皮开口要商量,觉得要价太高。 寧安则表示,一口价,一两银子都不能少。 “你若是担心本宫反悔,倒是大可不必。你若不信任本宫,待会儿本宫可以让皇上和世子来做个证。放心,这么多人在,本宫还是要面子的!” 掏空家底的三十万两和全家小命,戴氏根本没得选。她若不从,只怕纵有金山也没命去享。 戴氏眼珠子一转,又想了一招。 “求娘娘大发慈悲,能否允许三十万两银子分三次付清?一年十万两,分三年还清,可好?这么大笔银子不好筹措,变卖家產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分次给是最好的。如此,她就不怕唐寧安收了银子再反悔。万一她不做人,自己还能及时止损。 时间拉得越长越好。期间,万一唐寧安死了呢?万一皇帝倒了呢?谁说得准! “你说得对!” 寧安点头,“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確实不易。但三年肯定不行。还是得一次性付清,但时间上,本宫可以给你延一下。这样吧,本宫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平上前,在寧安耳边轻轻询问,“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寧安悄悄回他,“故意的。三十天,足够做很多事了。”巴不得他们狗急跳墙,否则她如何將他们往地狱里踹得更深? 寧安还又叫来了一个侍卫,让他去准备公告张贴到平安堂。 “就说,本宫的第二家平安堂两日內就將破土动工。地方更宽敞,可以收容更多难民和孤儿寡母。 你再告知平安堂的难民,新的善堂有很多需要用工之处。本宫就不去聘请外人了,让平安堂有力气的都可以去帮著修建新善堂。本宫除了供应一日三顿饭,还会给他们额外放钱,帮助他们攒够钱財可以趁早还乡!” 刚好,萧熠和萧成曄已经回来了。 听到她的这段话,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这是又在给唐府这帮人挖坑呢? 萧成曄肆意妄为地拍了拍萧熠的肩:“皇兄好命。有人每每谋算之余,还能帮您一把。” “朕的寧安,確实贤內助是吧?” 萧熠冲他挑眉的同时,一把拍走了他的手。“你得不到,便羡慕著吧!” 寧安从两人的状態一眼看出,他们应该是深聊之后,解开诸多疑惑了。看著亲近了许多。 在萧熠和萧成曄的见证下,一张欠条写下了。 戴氏和唐易之,代表唐府,按了手印画了押,约定一个月內支付所有钱款…… 萧成曄打马离开。 寧安也磕头之后上了马车。 可笑的是唐易之,连滚带爬大哭大喊,求寧安帮帮他。 “你可以帮难民,帮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为何连亲……”到嘴边的“亲爹”二字没说出来,寧平的剑已经顶在了他的嘴上。 他赶紧改口:“你为何连至亲都不肯帮……” 然而,马车已经渐行渐远。 唐易之一把抱住了唐寧平的靴子,“帮帮爹吧。爹不会再回那个家了。你看看爹,爹的腿都被打断了啊!你就算杀了爹,爹也不会鬆手的。” 唐寧平蹲身,握住了唐易之的手。 后者还没来得及一喜,就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唐寧平正在將他的手往外掰。 他听到手指咔咔的声音。 不知是脱臼还是折断,疼痛嚇得他赶紧大喊“住手”。他是文人,手断了,以后还怎么握笔? 下一息,他整个人已经被丟到了戴氏身边,身子重重落下,拍起了一地的黄土…… 寧平也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看见唐易之又扑上了身边的戴氏。 唐易之紧紧掐住戴氏的脖子,口口声声要杀了她。 戴氏本就已经虚弱至极,被他这一掐,直接翻起了白眼。 他们的两个儿子嚇坏了,赶紧找了块石头,对著唐易之就砸了下去。一群人扑作一团…… 寧平觉得,垃圾们聚在一起相互折磨,挺好的!…… 回宫的路上,寧安虽很想知道萧熠和萧成曄最终比试结果和彩头內容。 但她怕萧熠又吃醋,忍住没多问。 萧熠揽住了寧安。 “下次出宫,朕带你去天香楼观星。” “好。” “天香楼重装完成后,朕给你在院中建了一处小楼。下次带你去看。” “这么快?” “你在行宫的时候,朕已经命人开始建了。只不过你太久没去天香楼,不知道而已。” 萧熠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朕在宫中,一直很想你。朕也一直想为你做点事。朕从没忘记过你。是你不坚定,没有信任朕。” “妾身以后不会了。” “小楼名字等你取,里边是按著江南风格造的,朕还派人去了你老家,请了厨子过来,以后你就能吃上正宗家乡味了。” “真的吗?”寧安眼睛已经在放光。 “真的。寧平已经去试过菜。好不好吃不知道,但十菜一汤,他一个人全吃完了。” …… 第170章 被下了套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寧安再次成了宠妃。 她分明没法侍寢,可萧熠还是每日都雷打不动,不管政务多忙,处理到多晚,都住在了长寧宫。 他用实际行动向寧安证明,他对寧安的感情真的没有变。 他带寧安去看了乾清宫给寧安留的暖阁房间。 里边的布置都是新做的,连地毯都是从西域定製来的,从顏色到装饰,甚至连织品,都是按著寧安的喜好订做的。 这些,绝不是一蹴而就来哄骗她的。 就那些织品,都是至少三个月才能完成。 寧安也从高公公那儿得知,这间屋子从去往行宫就开始重装了,期间一直没停过。后来皇帝也再三叮嘱,须得在安贵嬪养伤回宫前完成。 “皇上说了,以后您在乾清宫有个地方,就能时常伴君左右。您在这儿看书,皇上在这儿批阅奏章,相濡以沫,平静安寧。” 寧安心头有些乱。 之后对待萧熠时,她也努力表现地更亲近了些…… 那晚,慈寧宫和老族之间狗咬狗,牵扯出了不少暗里勾当或交易。萧熠组了个亲信御史团专门彻查。 在以雷霆之势革了好几个老臣重要职务后,一时间朝堂上老族皆是夹紧尾巴。萧熠一下收归不少权利。 太后和唐静舒久久不发落,更让诸多老族人心惶惶,连正常的宴席茶会都不敢进行…… 另一边的唐府之中,戴氏每日都在刻薄诅咒寧安。 寧安原本当眾宣布將建第二间善堂,她还以为是偽善。寧安点头愿意將她们的付款时间延长到一个月,她还暗暗鬆了口气。 可几天下来,她终於发现,这彻头彻尾,就是针对她和唐家人的坑! 唐寧安这女人,简直刻薄奸猾至极。 宣布將开设第二间善堂不久,唐寧安的声誉在京中便到达了顶峰。 她突然流產,受此打击,许多人原本都还在惴惴不安,生怕她会断了善堂供给。可她没有因自己苦难而停止帮助他人,这是如何受人尊敬的举动? 而很快,她宣布將用善堂收留的人力来搭建新善堂,这不但减轻善堂的压力,还为善堂收留的可怜难民提供了返乡的希望。 唐寧安简直成了难民们心中活菩萨一般的存在。 而这些难民有处可依,有活儿可做,也將大大减少京中的不安定,对於京城百姓也是喜闻乐见。 所以对於善堂,大家都很支持。 对此,自然也是既利於皇室名声,也能减轻官府负担。朝上也颇为讚许,顺天府更是派了官兵鼎力支持。 而萧熠也终於昭告天下,將寧安晋升为妃。 一时间,寧安声望更甚。百姓们都觉得这样的大善人值得。 第二家善堂很快就动工了。 可地基刚打好就停工了。 说是得等著唐府的欠款到帐后才能继续动工。 很快有消息传遍京城,说唐府为了不受唐静舒谋害小皇子的牵连,答应了安妃一大笔赔款。 而安妃就是准备用这笔银子来修建第二家善堂的。 停工这一等待,就是七天。 难民们坐不住了。 原本他们在码头和市场做工,也能挣些铜板的。现在一下多日未有进帐,这可怎么是好? 如果唐家久久不给银子,那第二家善堂建不起来,他们岂不就没稳定挣钱的来源了?他们需要银钱,他们想回家啊! 唐家一直拖著可怎办? 於是当晚,就有一群三十人左右的难民,准备了大量砖石开始往唐府院墙里边砸。 爬上树一看,墙的那边亭台楼阁,好个富户家!住这么大的房子,有那么多的银子,却不愿做善事吗? 想想就来气。 难民们当即就找了许多垃圾过来,全都倾倒在了唐府门前。又弄了粪球往墙那头砸…… 要知道,这几日戴氏为了筹钱和节源开流,已经处理了府中三分之一的奴才。家生子得留,所以戴氏赶走的,基本都是以前唐易之身边的前院小廝侍卫之类。 以致於难民们悄悄发难之时,府中毫不知情。 等第二天唐府眾人起床,听到家门外喧譁不止才知家门都被人泼了粪和泔水,路都被垃圾堵了。 围观路人全是取笑和嘲讽,笑骂此举真是解气。 唐家报了官。 可距离事发都好几个时辰了,上哪儿查去? 唐府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唐家奴才们差不多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將那些脏臭物给清理乾净。 当时戴氏还以为,是唐寧安找人做的。 心想自己报官之后,唐寧安的人总该收敛了。 到第二晚,他们还是找人在外院盯了下。 好在一晚上都静悄悄的。 可早起,唐家上下再次崩溃。 府里的大门到外墙,却被人用红漆写满了字——“给钱”! 全家再成笑柄。 第三晚,他们买了十几条凶狠的大狼狗养在了外院。 但凡外边有人经过,这群狗都会狂吠一通。 想著但凡再有人闹事,狼狗会发现,他们就能衝出去抓个现行。 不过,晚上狼狗只子时叫了几声,之后整晚风平浪静。 谁知天亮起来一看,十几条狼狗无一倖免,全死了。 再一看,全是口吐白沫。 显然是被人毒死的。 第四晚,唐家安排了奴才在门外巡守。 结果,一行五个奴才全被套了麻袋一顿揍。 他们还被警告:“赶紧叫你家主子把欠安妃的钱给付了!否则咱们天天来闹,叫你们不得安生!” 发现这些外地口音,唐家人才知,原来这些人都是等著做工挣钱返乡的难民。 “砸人饭碗等同杀人父母。你们不抓紧还钱,我们就天天老闹!” 知晓是难民之后,唐家两子再次报官。 可证据呢? 他们既不知是谁人上门闹事,也没法证明上门的就是难民。官府根本不予受理。 唐家儿子气不过,带著一群奴才去了平安堂。 有个小廝认出了前晚打他之人。 唐家人衝上去就要带他走。 这如何可能? 善堂里別的没有,有的就是人! 一听来的是唐家人,就连老弱妇孺都想出个拳头。 於是,唐家人没能带走人,反被打了一顿。 两个唐家子顶著鼻青脸肿回去,又是被人嘲笑了一路。 …… 第171章 人仰马翻 唐家人到平安堂闹事的事很快传开。 一眾难民群情激奋。 尤其是还有不少排队登记在册,等著从寺庙搬入善堂的难民,更是愤恨无比。 算一算,新善堂停工已经足足十多天。 再这样下去,这新善堂岂不得建到猴年马月去? 眾人越想越气愤。 当日,他们便成群结队去了唐府门前,直接开始拍打唐家大门,要求唐家赶紧將欠了安妃的钱交出来,否则他们无处可住,便只能在唐府门前住下来。 看著乌泱泱数百脏兮兮的难民,唐家人嚇坏了,只得闭门不出。 本以为装死一下,等难民们闹累了就会自动离开。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难民们想要一片瓦的决心,想要早日挣钱回乡的心情以及这些人不畏吃苦的能力。 一直到天黑,这些人也没散去。 他们一张蓆子一条毛毯就能席地而睡。 睡醒了继续闹。 他们能不走,但唐家人却不能不出啊! 他们还得去筹钱呢! 唐府二子带人偷摸出门,被堵了个正著。 难民们总算逮到人,一呼而上,唐家刚养好伤的两子又被打伤。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唐家人大喊大闹,请路人帮忙去报官。 路人们只把唐家人当笑话看,本就看不惯他们,非但不帮忙,还表示什么都没看到。 唐家人吃亏多日,再忍不了,开始拿了工具反击。 难民中有好几人被打伤。 处境一致的难民们团结起来,索性扣住了唐府管家等几人,乱鬨鬨闹作一团。 唐府位置很好,左右居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然而最近,白天晚上都有难民闹事,使得这一片既吵又乱。 今日唐府外边打闹越发凶了,他们果断就报了官。 官兵来了,不但带走了难民中为首的几人,连伤了人的唐府管家也带走了…… 那日,趁著戴氏和唐府其他主子注意力都在前院打斗,唐易之偷偷摸摸就凿开了后院一个狗洞跑掉了。 临走临走,他也没忘带走私藏的一小沓银票和一些玉石字画。 他狂笑不止。 戴氏將他书房和院子里所有东西都搜刮一空了。但他有脑子啊! 最近这十几天,他韜光养晦,忍辱负重,乖顺不闹事,不但让唐家上下对他放鬆警惕,他的腿也养得差不多恢復了七八成。 这两日,他知道机会將至,一直在等待时机,巴不得难民和府中人闹得越厉害越好。 刚刚,他直接偷进了两个兔崽子的书房。 这俩崽子不做人,那就別怪他了。 於是,两个儿子书房里几乎所有值钱玩意儿都被他拿走了。 为了出口气,他还给戴氏留了一封信。 信中,极尽刻薄恶毒,咒骂她歹毒如蝎,生出一窝蛇虫鼠蚁,活该被人追打灭杀。骂她是灾星,骂她是祸害,骂她死不足惜。说既然她不愿被休,就等著做弃妇,下半辈子都不能再嫁,还得被人指指点点,这就是她的报应! 说他早就受够了做安阳侯女婿的日子,从今往后自由海阔,让她好好享受接下来穷困潦倒的生活,好好等著和她母族一起沦亡。 说他倒要看看,她培养出的那俩逆子將来在困境中是会孝敬她,还是剥光她的最后一层皮…… 总算出了口恶气,顺利离家后,唐易之直接跑去一趟古玩铺子,將带出的古董全都变卖,凑了下,身上总共也有上万两银子。 他大舒一口气。 再不跑,唐府就真的一穷二白了。当年他之所以异地重娶,就是受够了穷苦日子。他若接下来的日子重回潦倒时,他这辈子岂不是白活? 不行!绝对不行! 这些银子都是他应得的。 他想好了,若是寧平不收留他,有这么一笔银子,他的日子也不会难过。一万两,足够他买个宅子,收两个美妾,从今往后吃香喝辣了…… 怕戴氏知道他逃跑会来追,他直奔码头,包船就去了邻县。 这地方好,离京城近,但又不显山露水,条件还不错。 大隱隱於市,他下船就找牙行直接租了一处风景好的单门独院。 锁上门后,他就开始寻找藏匿银票之处。 后园子的假山下,他挖了一个洞,准备藏三分之一银票在这儿,藏三分之一到横樑,只留三分之一在身边。 刚要把装了银票的盒子放入刨好的洞中,他的后脖子就是一凉,晕了…… 是唐寧平。 寧平冷哼不止,踹了唐易之一脚。 这个狗男人,又一次拋妻弃子了。 就这般自私之人,或许那年他离乡入京时,就已经想好永远不会回家乡了吧? 可他还是给了重重承诺,留下了妻子儿女,既没考虑过他们苦等十几年的心情,也没想过母亲一人拉扯他们姐弟的艰难。 此般畜生,既已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那將来的年岁自然是要翻倍还回来的。 戴氏恶毒,经此拋弃,自会“好好”对他…… 原来,唐府之所以有现在这齣,正是寧安给挖了坑。难民那里,属於不可控因素,怕他们著急后会失控,所以寧安一早就让寧平安排些人手暗中盯著防止出事。 最近一个多月来,寧平府中吸收了不少军中退下的老兵做侍卫,算是有了可用之人。 今日唐易之前脚跑了,后脚唐寧平就收到了消息。 他的人一路追隨,將唐易之变卖隨行资產和找牙行租房之事全都瞭然。 寧平快马加鞭赶到唐易之这新家,刚好將唐易之挖坑抓了个现行。 拿走了唐易之的所有银票后,又给了点了两炷安神香,確保他五个时辰都醒不来。 隨后唐寧平就回京了。 这些银票,他打算按著惯例,还是用作善堂的开销。 他又让人去报了个唐易之的位置给唐家人…… 唐家早已经人仰马翻。 由於打架惹了官司,一边要处理衙门的同时,戴氏还发现唐易之跑了。 看到那封歹毒的诀別信,她气得差点坐地破口大骂。 两个儿子书房里那些物件,之所以没上她的变卖清单,只因她考虑到儿子还年轻,还有大好时光,还要娶妻生子,想要给他们留些財產。 这狗畜生现在拋妻弃子就算了,居然连俩儿子將来的生活倚仗都拿走了?戴氏发誓,天涯海角也要將唐易之找回来! 第172章 求救无能 管家被抓衙门,两个儿子受伤,家里连个撑局面的人都没有,戴氏唯有亲自出马。 当看到衙门前,正在闹著为被抓的兄弟们撑腰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难民足足有好几百时,戴氏也是嚇到了。 官府那里压根没审。 善堂后面是谁?安妃。 唐府后面呢?倒了的太后。 一个是冉冉上升,一个日薄西山。谁都知道孰轻孰重! 此外,最近是什么时候?是皇上正在到处抓百官小辫子的时候! 朝中上下都小心翼翼,生怕与太后那边牵扯上,顺天府岂会例外? 他们即便心知唐府是苦主,也不会给他们撑腰。 府尹给戴氏授意:想办法和解。 理由么,是为了唐府著想,对方人多,万一惹毛,受苦的还是唐府。又说,唐府左邻右里都已受不了难民,这次他们若不和解让难民们离开,之后那些邻里定会每日报官…… 想办法和解? 什么办法? 说白了,只有一个:用银子! 用这个现如今,她最想要,却又最缺的东西! 戴氏在与难民们交涉后,答应赔偿医药费和那些难民因为没法做工的损失,再赔偿他们这几日留在唐府外的吃喝用度和赔偿。 最终,戴氏掏出了五百两,要求这些难民赶紧离开唐府范围,不得再聚来。 “你们不走,我这宅子如何卖得出去?卖不出去,如何筹钱给安妃,是不是?” 难民们终被打发走,但也警告戴氏及早还钱,否则他们还会再来…… 回府之后的戴氏亲自带人按著地址去追唐易之了。 当看见唐易之独居精巧的二进新宅,她气到快炸。 一群人將这宅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唐易之偷走的玉石字画。 “东西呢?”唐易之被弄醒。 “卖了。” “银子呢?” “不知道。”唐易之找了一圈才知,自己被盗了。 戴氏几乎崩溃。 “谁干的?” “不知道。我被打晕了。” “对你动手的是几个人?男的女的?多大年纪?高矮胖瘦?” 然而,唐易之一问三不知。 戴氏越发不信。 可无论她如何命人对唐易之各种折磨,都没有逼问出银票所在。 看著唐易之也近乎崩溃,戴氏快疯了。 又少了万两! 本就捉襟见肘,还屋漏逢雨。 还钱期限越来越近,官府施压,难民施压,她快走投无路了! 当晚,她亲自去了趟安阳侯府。 可她爹,拒绝见她,认定她是废物。 她哥,出来辱骂她,认定正因她教女无方,为人歹毒,才落此下场还连累侯府。 她娘,则最终拿出了三千两银票,说是最后能帮她的一笔钱了。 三千两?够用什么? 她这一趟来侯府的目標,得是至少弄十万两银子啊!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竭尽全力,然而並没有用。 她爹因为暴怒还拿了鞭子出来,痛骂她是吸血虫。说若自己若是她,早一头碰死了,绝不会反反覆覆连累娘家。 “可唐寧安说,若凑不满,她连侯府也不会放过。” “那就让她放马过来!侯府权利被拿走大半,財產也少了一半了,还能坏到哪儿去?有本事的,让她攛掇皇上夺了咱家世袭的爵位!只要他们不怕背上个忤逆太祖的罪名,不怕先帝地下斥责,不怕一眾曾为大乾拋头颅洒热血的老臣寒心!” 总之,要钱没有! 鞭子打在了戴氏的身上。 她爹连那三千两都夺走了,直言她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后是死是活都与他们无关。 戴氏心灰意冷,回去的路上,马车还莫名其妙受了惊。 马车侧翻,重重倒地。 她被拋出车外,被车厢压住。 她看见两个身著侯府衣裳的下人经过,赶紧招呼他们过来帮忙。 可那两人过来呸了她一口,直骂她“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侯爷说了,巴不得你赶紧死,可以不用连累侯府”,“你怎么还不死”,“侯府所有人都恨你”…… 那两人说著,不但一个狠狠掐了她,另一个还把车厢里的架子也故意砸了她一下。若非车夫挺身而出,她还不知要吃什么苦…… 等好不容易重新上路,她刚上车就发现,黑影一闪。 有刺杀! 有个黑衣人躲在了她的车里,匕首划过了她的左肩。 多亏她机灵,否则对方一击即中了。 黑衣人从窗口逃走,戴氏却傻在了座位上。 黑衣人的手腕上,她看见了安阳侯府的標誌。 家里,果然要杀她! 戴氏带了满身和满心的伤回到家。 她没有再哭了,还將自己关在房间里下了一个决定。 她用了几天的时间变卖资產,將府里七成的奴才或放,或卖地处理了。 她还將住了十几年的宅子贱卖了…… 那天,唐易之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堵住嘴,绑在了下人的茅房里。 臭气熏天不说,还全是蚊虫。 他噁心反胃,却吐不出来。 嘴巴被堵,求救无能。 是戴氏还是两个逆子乾的? 他上次因为“拉屎”的事成了京城笑柄,他们这是故意刺激他呢? 等他出去,一定要整死他们! 本以为很快有下人来上茅厕就会发现他,可眼见日渐西斜,足足过去一个时辰,也没一个人经过这里。 整个府里静悄悄的,他这才意识到不对。 府里,似乎没有一个人? 人呢? 他顿时心头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努力想要挣脱,可註定无用。绑他的是铁链。 什么愁什么恨?这是要他死? 再这样下去,他不饿死也会被熏死,噁心死! 一夜过去,依旧毫无动静。 从茅厕上方看出去,整个唐府甚至都没有一丝光亮。 他確定了,戴氏那个贱人,带著全家老小,跑了! 贱人! 贱人! 唐易之在心中诅咒。 这女人身上,凑了至少有十八万两,就这么跑了?这次,换做她拋下了自己?她连侯府都不管了?她连寧安的银子也敢赖? 好狠毒的女人! 唐易之老泪纵横。 他很希望自己被营救,可即便走出茅厕,他面对的也是足足三十万两的欠款!他按手印了啊!若找不回戴氏,他会怎样? …… 第173章 將功补过 此时的戴氏,带著亲生儿女和六个亲信,已经到了天津卫。 府里的妾室和庶子女都被她打发了。都知道唐府要完蛋,听到可以拿银子走人,一个两个都跑得飞快。 哪怕是庶子女们,也巴不得和唐易之划清界限,走得决绝。 跑——也是戴氏眼下最好的路。 原本戴氏不敢跑,是因为顾忌娘家。怕他们受自己牵连,侯府上下都要倒大霉。 可原来,她的爹娘已经恨她至此。丝毫不体谅她,还想杀她。她好委屈。她之所以答应唐寧安,受唐寧安的威胁,很大原因就是为了娘家啊! 那她也不用留恋什么了。 带上一大笔银子,在將唐易之放倒之后,戴氏在半夜清了府里所有人,最快速度乘船离京了。 戴氏自然知晓这是一条不归路。 可若能找个天南海北的地方荣华富贵一辈子,总比在京城穷困潦倒天天担惊受怕要强! 十八万两,她的子孙都够用了。 只要有银子,不被人发现,还愁没好日子过吗? 就这般,戴氏走上了逃离之路。 她却不知,其实当日她爹打她只是在气头上,不是真要与她划清关係。她马车侧翻是寧安让人做的,她遇上的那俩奴才也是他们乔装的安阳侯府人。 至於刺杀她的黑衣人,自然也是扮的。那个侯府军標誌,是画上去的。只不过那一瞥间,她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楚…… 寧安要的,就是逼他们犯更大的错! 唐易之被人发现时,已经是第三天。 他整个人都已经脱水,甚至熏入味了。 唐家这个宅子,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什么?你说什么!”唐易之被救醒时,简直不敢相信戴氏私下已经完成了宅子的买卖。面对白纸黑字,他也这才想起,这宅子是戴氏的陪嫁,她有权变卖。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新主人要將唐易之赶走。 可这傢伙却耍起了无赖,直接躺地,说谁敢將他带走,他就吊死在这家门前。 他没办法,他无处可去。 他还身无分文,且受著伤需要休养。 要说,还是戴氏狠毒。 离开前,所有能卖的都卖了,能带的都带了。剩下的,诸如唐易之的东西,包括衣服鞋袜,全都一把火烧乾净了。 以致於唐易之想找件衣裳换了都没有。 主人家嫌弃他,让人赶紧將他拉走。 唐易之被丟上了一辆拉炭的破板车。 两下人本想將他送去衙门,可唐易之害怕面对三十万两,用头上最后仅剩的一根簪子求他们別送自己去衙门,隨便去哪儿都行。隨后他就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唐易之是被吵醒的。 睁眼那一瞬,他想去死一死。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俩人居然最终將他送来了善堂。 前一阵难民没少闹唐家,他的脸早被不少难民熟识。这不是送羊入虎口? 难民刚刚才知道,唐府的宅子都已卖掉。他们衝去唐府证实,发现那家门匾已经换掉,戴氏居然带著全家偷跑了! 於是唐易之睁开眼睛时面对的就是数十个对著他的硬拳头。他心中更是將戴氏恨到要死。这贱人,真是坏透了! “我和你们一样,是受害者!” “我今天才醒过来,我被人拋弃了!” “我身无分文,帮不了你们啊!” “我比你们还想知道戴氏在哪儿!” “我比你们更想要弄死了她!” “你们怎么不去找安阳侯府!” “那是那个贱妇的娘家!” “她离京,不可能不通过安阳侯府!” “肯定是侯府帮她逃走或是做了接应!” “侯府肯定知道。” “她敢欠了三十万两逃走,肯定是料定侯府愿意做她保护伞!” “想知道她在哪儿,想要回银子,想要让新善堂开工,你们只有去找侯府!去逼迫侯府!” 唐易之又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那边,难民们分了两路人出去,一波去衙门,给衙门施压,谁叫那天就是衙门给调解的?戴氏跑了,衙门自然得帮忙去追回来! 另一波人则真就去了安阳侯府找戴氏。 唐易之看著又一枚拳头即將砸下来,嚇得赶紧摆手,“別打我!我是安妃的爹!” “我是她如假包换的爹!” 事到如今,唐易之不愿再瞒了。走投无路的他,没法再做长远计较,只能先顾及眼前利益,別挨揍就行。 “还有你们寧平少爷,也是我的儿子。” “我们父子,打断骨头连著筋,你们敢对我动手,对得起你们两位大善主吗?” 难民们面面相覷。 都知安妃是这唐易之的远亲,都姓唐,这…… 唐易之终於没挨揍,还得了一个饃饃。 他才刚咬了两口,结果,善堂管事过来了,张贴了一张告示。 大概就是说,寧安姐弟只是唐易之一表三千里的远亲,並无血缘关係。以此澄清,希望別有人轻信歹人胡言乱语。告示还附上了一张官府备案的拓印本,所立时间正是七年前…… 唐易之看著那拓印本,想起七年多前,秦氏寧安他们入京后,他生怕他们会坏事,是他亲自去衙门走动后,备下了那三人和自己表亲关係的户籍资料。 现如今,自己曾种下的因竟成了自己的果。 苦啊! 唐易之手里的饃被抢走,到底也没能阻止一顿揍! 官府听说戴氏逃走,很快也来人,直接將唐易之带走了。 唐易之怎么也想不到,几个月前还是礼部尚书的他,分明什么都没做错,现如今却被罢了官职一无所有,还被投入了狱中。 衙门再不敢將他放出去了。 只因实在没法交代! 唐易之是欠条上的欠款人之一,再要跑了,这责谁付得起? 更別提唐易之也有同谋之嫌? 有没有可能,是他为了掩护妻儿今后能过上平安富足的生活,主动留下顶罪的?所以,唐易之必须关押,还得严格拷问! 唐易之曾经掛在嘴边的所谓风骨,文人气节,终於是节节败退,烟消云散……偽装之下,他见利忘义的软骨头本性完全流露,每日在狱中就是对戴氏等人极尽诅咒。 他开始每日跪求狱卒带话,说他要求见表亲安妃,说他愿意將功补过。 …… 第174章 人生圆满 安阳侯府先是被难民围了,他们被要求交出戴氏。 侯府和难民们一不小心就发生了衝突。 官兵到场,带走了侯府多人的同时,请求入府搜查。 安阳侯亲自镇场,侯府威严摆出来,表示堂堂侯府,谁也休想隨意进入。 官兵不敢轻举妄动。 难民们求官爷们只管去向上峰请令。 就这样,难民將安阳侯府围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引发了小半个京城人的围观。 三十万两,数额太大,又事关安妃,府尹亲自到场,带人进行搜查。 正如唐易之所言,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侯府势去,威严扫地不说,府中多人还接受了官兵的审问。 虽然没找到人,可侯府依旧有包庇和窝藏之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时隔两个月,侯府再一次被官兵围了,暂时不让进出。理由是,防止他们与戴氏联络报信,同时也是给戴氏施加压力。 安阳侯气得大病了一场。 戴氏,曾是他最喜欢的掌上明珠。 他为了这个女儿,全力扶持唐易之,让原本只配去翰林院修书的他,一步步走到尚书之位,手掌大权。 为了这个女儿,他给了唐易之上门女婿的支持,却为了保全唐易之顏面,让他们开府自过。 为了这个女儿,他给了最大的贴补。他还帮著外孙女做了舒妃。更是遇到麻烦后,由他屡屡帮著善后。 可到头来,他却被这个女儿给拋弃了! 戴氏,分明知道侯府岌岌可危,皇上等著抓把柄,可她还是毫无顾虑將爹娘至亲都拋下了。 安阳侯忍气吞声,凑出了十万两的同时,也开了宗祠,將戴氏之名彻底从族谱去处,並宣布与戴氏断绝关係。 戴氏还被通缉了。 通缉令如雪一般下发各地。 戴氏本不以为意,她一早就做好了逃亡的准备。 通缉?这么容易吗?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乔装一下,就凭那些通缉令上不清不楚的画像,怎么可能抓得到他们? 但她很快就慌了。 她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状况。 只要她刚一在某地准备落脚,就会准確被人或被官兵发现,然后被逼无奈,迅速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一回两回三回是巧合,可很快,这样的事发生了第四回,第五回。 渐渐的,她开始生出了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她怀疑有眼睛暗中盯著她,却故意按而不发。就想猫儿玩弄老鼠,就等著鼠儿仓皇逃窜后再逮住,再放走,再逮住…… 她如何不慌? 如果真有人在耍她,那思来想去也只有……唐寧安! 所以,自己是唐寧安的乐子? 就现在的她,又如何会是唐寧安的对手? 这不,某地,她和家人分成六拨,各自说好在下个地方匯合。一行人特意趁著初一赶集的时候,前后扎进了集市人群…… 本以为化整为零后,或许会是新出路。 结果最后衝进人群的戴氏和她两个贴身嬤嬤刚走几步,就被人重重撞倒摔地,有人直接从她的坏腿踩过。 於是,戴氏不得不去就医。 腿刚包扎好,嬤嬤就见官兵进了医馆。 俩嬤嬤背著她从后门逃跑,好不容易脱身才发现,戴氏的钱袋子丟了。 可这处距离下个集合点,足有一百多里地。 她们不敢住酒楼客栈,只能寻寺庙容身。 好不容易在庙里挨到天亮,发现她头上的金簪也没了。 戴氏迷茫绝望,这不是她要过的日子啊! …… 宫中。 半个月前,八月十四,是寧安封妃的大日子。 萧熠给了她不输嘉妃的隆重排场,羡煞了一眾后妃。 萧熠还对她开善堂,为朝廷分忧的行为进行了嘉奖,將行宫附近一座温泉山庄作为礼物划到了她的名下。 寧安表示將不负皇恩,在京城其他几处也都將陆续开启新的善堂。 原本,此般飞速的晋升不合惯例,但因著失子补偿,慈善行为和皇帝近来的雷厉风行,这一次的册封,几乎没有一个言官跳出来废话一个字。 萧熠在朝中的掌控力,也是可见一斑的增长中…… 当日,萧熠光明正大带著寧安出宫了。 一是去“视察善堂”。 皇帝亲临,皇恩浩荡。 皇上爱民如子。 善堂收留的几千人和在外等著领米的百姓三呼万岁,萧熠则宣布了一系列的扶持善堂工作和帮助灾民重返家乡的计划。 在那天,萧熠在京中的声誉亦是达到了顶峰。 二是去带寧安“故地重游”。 行宫边,萧熠赠送的那个温泉山庄,足足有三个山头之大。 山庄之中所见种种,所有物件都是崭新的。 一问才知,他们在行宫之时萧熠就已经开始安排人重修这个山庄。紧赶慢赶,终於在中秋之前赶工完成,得以赠予给她。 精巧的庄园则不但有五进大院之巨,还前有湖光山色,后有山上热泉引入。更绝的,是庄园里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能直接匯入京中主河道。 “也就是说,即便不走山路,也可通过庄园水路前往各处?” “正是如此。” 萧熠早有准备,知道她喜欢水,就引著寧安上了一条早就备下的小型画舫。 一路美景,两人依偎,似是回到了在行宫时。 “朕知你喜欢自由,定会努力给你最大程度的自由。今后你若想来这山庄小住,提前与朕知会。多了不好说,每年一二十天定然可以。” 一个半时辰后,画舫已经入了京中玄明湖。 他们在湖上欣赏了最美的秋日落日和红霞。 又是两刻钟后,就著黄昏秋色,画舫已经抵达了天香楼后面的那条河。 寧安笑容灿烂。 萧熠今日的第三处,便是天香楼了。 “答应你的事,朕以后都会办到的。” 天香楼,寧安有了自己的一处小阁楼。 地方不大,五臟俱全。 精致秀气,竟是与她老家住处像极。 询问下方知,萧熠是带了工匠寻了寧平,按著记忆里老家老宅的样子进行的改造。 寧安的嘴角就没能下来过。 尤其在尝到私厨家乡菜之后。 她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多谢皇上。” “先別谢,今日才刚刚开始。” …… 第175章 都是贱人 当晚萧熠还带寧安乔装去逛了京城夜市。 圆月高悬,八月十四的市集,热闹已是堪比中秋。 前世今生,寧安已有五年没逛过夜市。 这一晚,她尤其开心。 萧熠还带她买了面具,问她,觉得他选的面具如何? 寧安一头雾水,如此鬼脸面具,美丑难辨,何来好坏? 之后两人还一起游园放灯,去登了京城第一高塔,与数千百姓一起赏月看烟。 不像上次行宫的烟独赏,这次属於热闹的眾乐乐。 寧安倚在萧熠身上,享受这寻常,简单又珍贵的快乐,努力不去思考这短暂的快乐没法延续,有时候自己活得不如寻常百姓…… 近子时时,两人才离开。 萧熠却也没急著回宫,带寧安回了天香楼,进行今日最后的活动——观星。 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懒懒牵著手,喝著酒,並著肩,看著十四的月亮成了十五的月。 “人月两圆。”萧熠亲吻了她。 这是独属寧安的一整日。 是萧熠送给她的礼物。 是充实快乐且有意义的一天。 是她收到诸多用心和真心的一天。 也是她从七年多前入京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生命里充斥了恨意的寧安,很享受这么一天。 …… 八月十五。 每一年的这一天,宫中都有诸多礼节,也会举办大宴。 正因如此,萧熠才特意將寧安的封妃日定在了前一天,提前给她惊喜。 由於她已正式晋升为妃,所以从中秋日上午的礼节,到中午的群臣宴请,再到晚宴,寧安都参加了。 从早开始,寧安都与嘉妃並排或站或坐。 原本嘉妃是要禁足一个月,但因著中秋大典,所以被提早解禁了。 今日是她解禁第一日,她却不得不与寧安挨著。 寧安不以为然,只当看不见她。 可嘉妃的眼耳鼻舌几乎就没停过。 要么是一声鄙夷的哼,要么是一声莫名的嗤,要么突然捂鼻,再要不然,就是冲她翻出来一个大白眼。 上午祭祀时,两人衣袖摩擦,那嘉妃还特意拍了拍衣袖,用帕子擦了擦两人压根没接触到的手背,口中喃喃“脏东西”。 自打上次莫名其妙她输了三千两,又因为寧安流產她不听调度而被禁足,嘉妃对寧安的態度就这般从原本的厌恶直接升级成了憎恨。 结果今早刚一解禁,她本打算去找皇帝请安认错,结果被告知,皇上与安妃昨日在宫外一整天,今早丑时才回,正在休息…… 这不是狐媚子是什么? 好好的皇帝,都被勾搭出宫了? 如此夜夜笙歌,皇上不是被带坏? 小门小户出来的玩意儿,就是这般不成体统!不上檯面! 听说自己被禁足后,唐寧安就霸占了皇上,嘉妃更是怨怒! 她小產之后能侍寢吗? 她生不了,就缠著皇上,也不让其他人生吗? 她有没有一点大局观! 她不知道皇上现在急需要一个皇子来安朝臣之心吗? 恶毒玩意儿!皇上怎么就被她蛊惑了? “晦气!”嘉妃想想就来气,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骂道。 “那没办法。” 寧安斜眼看她,“谁叫你我同位份,又资歷浅呢?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去请求自贬位份,那就不用挨著我了。” 嘉妃一声嗤笑。 “你放心,本宫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个位子了。这里可不是我待的。”嘉妃看向的,是庄妃和荣妃前面的位置。 “是那些人没用,才会让你这样的妖精翻了天。本宫倒要看看,等本宫上去之后,你还能怎么往上爬。” 寧安笑。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敢想,你敢说,我可不敢听!白日梦你自己做就好了,不用说出来。” “你——” 嘉妃狠狠一眼瞪来。 见她气得很,寧安就高兴,於是四目相对时,寧安还特意用口型无声骂她:蠢—货—! 说完,寧安就將头扭了回去。 眾目睽睽的祭祀之时,嘉妃从脸到脖子都气红了,却也没法跳起来打人骂人。想要用口型回骂,可人家压根就不看她。 嘉妃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於是在寧安的视线余光里,就看见她不断跺脚,不断拧著帕子,不断胸脯起伏,不断让拳头髮出咔咔响…… 寧安顿时高兴了起来。 她笑容温柔。 刚好萧熠看过来,见她笑容,萧熠也回了一挑眉加一淡笑。 这一下,刚好被嘉妃清楚捕捉,又叫她气得浑身刺挠,恨不得咬上寧安一口…… 午宴。 乾清宫大殿,坐满了皇亲贵胄和朝中重臣。 后妃只来了四位。 两人一桌。 庄妃和荣妃坐了一桌。 那自然的,寧安与嘉妃又坐在了一起。 嘉妃不愿,只觉寧安不配,觉得自己掉价。 她找庄妃调座。 庄妃斥她:“没规矩!” 荣妃也笑她:“资歷不足,事情不少。你若不满,自己滚蛋!” 自然,嘉妃又气到了。 贱人! 这宫里,全是贱人! 她怎么能走? 她都禁足半个多月了,再要走了,皇上更得忘了她。她祖父现在是皇上重臣,就家世来看,她现在可是后宫的第一位。 中秋,可是她封妃后,第一次重要亮相。 她可得在这么多皇亲国戚跟前,好好表现一番,让大家认清楚她这个新妃。来个出彩的亮相! 带著这样的心理,嘉妃只能委屈坐在了寧安身边。 而寧安,已经把刺激嘉妃当做了无趣里找有趣的游戏。 嘉妃回座一低头一看,唐寧安竟是趁著她起身的空儿,將面前桌案上每一道菜都已动了一遍。 她居然不等自己先动筷子! 自己先封妃,按理该在她前面吃的! “你,你都吃过了?”她,她一个高贵千金,怎么能吃贱人吃剩下的? 寧安正在咀嚼。 “对不住了。还以为您心气高,不会回来这一桌了。” 寧安赔笑,“我来敬嘉妃娘娘一杯。切莫动怒哦。” 她举杯往嘉妃那儿送。 嘉妃眼睁睁看著她手一抖,满满的果酒有不少洒在了她面前那道她最爱的肉菜里。 “贱人!”嘉妃眼中冒火。这唐寧安,分明故意!谁要吃带有她口水的菜! …… 第176章 栽赃陷害 寧安自是故意的。 昨晚在天香楼,那垂涎多日的家乡菜,让她食指大开,吃撑了。 后来集市回到天香楼已是半夜,馋虫出动,她又吃了一轮。 结果便是,她现在看到荤腥毫无兴趣。 既然她吃不下,那不喜欢她的人,自然也別吃了。 她猜想嘉妃在禁足中,不可能吃得上大荤。加上刚刚嘉妃的宫女偷摸將这道肉菜略微往嘉妃面前移了下,寧安一下就领会,这道菜是嘉妃喜好的。 所以,寧安便打算逗嘉妃玩。 “还请娘娘给个面子?”带著微笑举著酒杯的寧安將委屈的声音提了几分。 嘉妃只恨不能一巴掌抽出去。 可她是习武之人,已能感应到左右,对面和上座方,一道道带著探究的视线正看过来。 唐寧安的手悬空许久,都微微抖了起来。 嘉妃赶紧也將杯子举起,否则,倒显得自己刁难她了。 嘉妃快气出心绞痛,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將杯子碰出去的瞬间,唐寧安的手一抖,一松。 连杯带酒,掉落在地。 寧安“哎呀”一声,惶恐看向嘉妃的同时,还紧紧抓住了自己刚刚握杯的右手手腕,似乎被弄痛了…… 所有人深吸一口。 此情此景,任是谁看来,都是嘉妃狠撞了安妃。 谁不知道嘉妃会武功? 谁不知道安妃刚刚死里逃生,身子正虚弱? 谁又不知道慈寧宫出事那日,嘉妃就对当时濒临流產的安妃表现出了敌意? 安妃刚刚恭谨敬酒,嘉妃还迟迟不肯举杯…… 谁又看不明白,嘉妃这是碍於场面不得不喝,但偏又故意用了內力將杯子撞翻,欺负人和刁难人,不想喝这杯酒呢! 何必呢! 这大过节的。 今日,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嘉妃,原本很好感这位老將军的嫡亲孙女。可现在一看,风骨和风度皆无,倒是一股子小肚鸡肠的小家子气? 回想今日,这位嘉妃一直板著脸,八百个不愿意的一天,许多人已是暗中摇头。 “唐寧安你个……你竟敢故意栽赃……”嘉妃咬牙,倏地起身,手指寧安。 “不是不是不是。” 寧安赶紧摆起双手,连连摇头,“对不住,是我不好。是我没握住酒杯。全是我的错。还请娘娘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的莽撞。” 寧安主动认错,坦白事实,认下了她的失手。 只可惜,味道不对。 所有人看来,都是寧安为了息事寧人,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后宫顏面,为了酒宴平顺和节日安康,在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小心低头。 嘉妃到嘴的呵斥被卡在了喉间。 这贱人,比她以为的还要贱! 这是做了坏事还卖惨? 这不是栽赃,这是陷害自己! “好你个唐……”嘉妃还欲多言。 “嘉妃!”结果,皇上开了口,“宴席之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坐下!” “皇上,臣妾……” “坐下!” 萧熠的脸已经很冷,不由敲打:“安妃既已认错,一笑泯恩仇才是上策。” “是。” 嘉妃黑脸坐下。 谁都能看见,她还狠狠瞪了眼安妃…… “唐寧安,真有你的!”嘉妃在桌下,直接將一整颗的核桃捏成了渣渣。 寧安微笑,“娘娘误会了,刚刚真就是我手滑了。闔宫都知我为人,我可从不欺负人的。不好意思了。要不,我重新敬您一杯?还是我亲手给你夹些菜?” 嘴上在询问,寧安的手却已趁著迅雷不及掩耳,在用公筷给嘉妃夹菜了。 嘉妃见她筷子伸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將自己面前的碗碟推走。唐寧安吃过的剩菜谁爱吃谁吃,反正自己不吃。 於是乎,寧安的一筷子菜,就这么垂直掉落在了嘉妃跟前的桌面上…… “唐—寧—安—”嘉妃咬牙切齿,哪会不知她又是故意。 两人刚刚敬酒翻杯那事之后,一直都是人群焦点。 此时此刻,眾目睽睽,至少好几十双眼睛在看著。 都將嘉妃不愿“一笑泯恩仇”,连皇上示下都不听,继续对安妃使脸色的过程看在了眼中。 这嘉妃也太不给面子了。 人家已经道歉,主动既是敬酒又是帮忙布菜,她还这般咄咄逼人又是作何?不吃就不吃,也用不著挪开碗盘叫人下不来台吧? 多少宾客都不自觉摇起了头。 原本,两位新妃是眾人关注的重点。现在反而高下立判。谁能想得到,小家碧玉反而比那高门明珠识大体了太多。 寧安畏缩缩將筷子收回,楚楚可怜低垂了头。 嘉妃磨著后槽牙低语,“你可真能惺惺作態。” 寧安没搭理她。 故意这般姿態,就是她回宫当日她们素不相识,嘉妃就来长寧宫挑衅,就已经认定自己是个惺惺作態的贱人。 既然早被盖棺定论,她若不將帽子落实,岂不白担恶名? “皇上慧眼识珠,居然会被你蛊惑,看不透你这矫揉造作,噁心透顶的假模假样。” 寧安往边上坐了坐,做出了又被嘉妃嫌弃状,嘴上却说著与行为相反的话:“你若看不惯,就只管去皇上跟前告发我。在我面前叭叭有用吗?” “你以为我不敢?我今日就告发你!” “隨你意。” 一桌子菜,或被寧安动了,或被寧安洒了酒,好不容易上了一条鱼,布菜宫女还被寧安打发走的同时,又被寧安抢先吃了一筷子。 於是酒过三巡,嘉妃是毫无食慾,一口菜都没吃,反倒自饮了半壶酒。 而她同桌的寧安却是越过她,频频与隔壁桌的荣妃和庄妃碰杯。 夹在那三人中的嘉妃自然不会参与,反而是全程黑脸,显得格格不入之余,更叫看在眼里的皇亲朝臣们议论纷纷…… 这嘉妃,是不是性情古怪?未免太不合群了? 荣妃扫眼她盘中满噹噹的食物: “妹妹不吃是什么道理?今日菜单可是庄妃姐姐费一个月时间准备的呢。都是天南海北的好食材,妹妹若不尝尝,可就算不给面子了。” 嘉妃知道她们都与寧安交好,敷衍一笑,“我积食。吃不下。” 庄妃闻言则立即叫来了宫女,让將提前准备的开胃药送上一份来给嘉妃。 “这是张太医为宴席特配的开胃防积药。妹妹喝上一碗,保管食指大动。” …… 第177章 昏了头了 嘉妃入宫后,一直目中无人,张狂无比。 宫中后妃无一人与之交好,只是忌惮她家中权势威信,所以对她强忍罢了。 难得今日寧安愿意出手,小小教训她。 对庄妃和荣妃来说,也愿意配合,就当是磨一磨这蠢货的性子,免得他日犯下大错连累眾人。 於是,在庄妃示意下,一碗浓浓的药汁被端来,有很浓重的山楂陈皮味。 嘉妃习武之人,本就容易饿。 今日一套大礼下来,早已飢肠轆轆。 现腹中空空,若是喝下这碗东西,不用说,定会胃液倒流,腹痛难忍。 这药喝不得。 可眼前的菜,哪怕她为了那口气,也坚决不能吃。否则唐寧安岂不得笑话死她?她今后还如何在唐寧安跟前抬得起头? 可难道要离宴吗? 凭什么! 她被唐寧安这种下流之人逼走,被人笑话事小,丟了大家风范事大,所以她也不能走! 烦死了! 而刚好此时,萧熠正与眾臣提到了他昨日的善堂行,正在各种称讚寧安的善心和身体力行,方方面面的考虑得当。 都知晓善堂的出现,大大缓解了京中的难民压力,皇亲重臣们纷纷跟著夸讚的同时,还向寧安敬酒。 嘉妃更受不了了。 她的祖父,在外驻守,还帮著皇上接收和压制安阳侯的兵力,功劳更大吧?自己这个將门高妃才该是今日大家最关注的对象才是。 於是,嘉妃突然就起身,举著酒杯表示要敬皇上一杯酒。 萧熠很给面子,与她喝下了。 嘉妃话锋一转,突然询问萧熠,近来可有收到她边关祖父的书信或战报? 萧熠將知道的老將军近况告知。 嘉妃表示,中秋之际,她很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祖父和父兄。她提议,为还在保家卫国的大乾將士们举杯遥祝…… 用这样的方式,嘉妃终於让所有人的关注点从寧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嘉妃太希望得到超越唐寧安的认可,也太希望从某一个方面去碾压她眼里无能的唐寧安,於是她竟是主动提议,想就著兴头来剑舞一曲,以遥祝边关將士中秋佳节平安康泰。 她都自己提出了,自然无人会说一个“否”字。 嘉妃回座准备,衝著寧安几人哼了一声。 “想刁难我?你们有这本事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她自觉一石二鸟,既避免喝药吃菜,又能大赚口碑,正是得意之中。 寧安懒得理她,继续与两妃说话。 嘉妃给乐师们指定了曲子后就挥剑上场。 她的拿手绝活儿全都使了出来。 確实也收穫到了不少掌声。 一曲毕,讚誉满满。 都夸她“舞得好”,“不愧出自將军府”,“颇有老將军之姿”。 嘉妃听在耳中,更是得意,落座之后,还当眾对寧安来了句:“安妃姐姐可有擅长?今日佳节之宴,不如给大家开开眼?” 她知寧安出身不好,自不可能与大家闺秀一般学透琴棋书画。 明知故问的挑衅,只是为了一踩罢了。 寧安笑容不减,“承蒙妹妹抬爱,可今日不行。姐姐病重未愈,还在疗养之中。妹妹可得饶过姐姐。” 嘉妃哼声坐下。 寧安再次刺她,“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便托大指点你一下。刚刚宾客未求,皇上未允,你作为皇妃,主动请缨拋头露面,当场进行表演,无异於自贬身份。尤其是当著不少外臣,宾客之面。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献艺的都是什么人?” 寧安一脸苦口婆心,“妹妹你又何必与那些人同流呢?” 嘉妃哪儿想到那么多? 她一心只想爭口气罢了。 现在一品,確实不对。 中央场地,现在是一群舞女正在挥舞长袖,卖弄舞姿,而那些宾客还不是一样频频叫好? 自己难道真的自降身份了? 嘉妃意识到,难怪皇上刚刚脸色极不好看,都没怎么正眼看她,而是一直在与恆王说话。难道,那是不满? 庄妃也发话了。 “嘉妃妹妹资歷太浅,年纪太小。今日事就算了。往后切不可自作主张。如若不懂,多张口问问。” 荣妃,“可不?今日可不仅仅是姐妹们的脸都被你丟尽,连皇上都被你害得顏面无光。你居然还敢拉安妃下场,皇妃给臣子表演,你昏了头了你!” 嘉妃刚刚那点意得志满荡然无存。 所以,自己又成笑话了? 怎会这样! 心情变坏,她举杯又喝了两杯。 嫌弃酒不够烈,嘉妃还换了种酒。 她空腹喝酒,心情不好,很快就上了头,红了脸,晕晕乎乎。 有一位武將和她说话,问了两遍,嘉妃也低著头。 寧安推了她一下,可嘉妃竟是直直往边上倒去,差点从椅子上掉落,又是闹了好大的笑话。 嘉妃被搀扶著提前离场。 眾人齐摇头。 中秋佳节,午宴未过半,热菜才上了六道,这就已经醉了? 嘉妃原本抱了重望的第一次亮相,可算是失败告终…… 话说那嘉妃,午宴醉酒回去后就睡著了。 等醒来,已经是半下午。 听说自己丑態,嘉妃大哭了一场。 再听说午后御园骑射,她这个原本必定能够夺得魁首的比试也错过了,她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不过,她很快就重振旗鼓。 晚宴,她可不能再掉链子了。 她大半个月没见皇上,今日之机她必须好好把握住。 嘉妃少有地了一个时辰坐在铜镜前妆扮。 晚宴开启,没有了外臣和宾客。 多是皇亲和后妃。 所以要更隨意些。 为了方便赏月,宴席地设在了太液湖边的绿地。 天上明月,水中影月,相映成辉,颇有情趣。 嘉妃不想面对一眾贱人,又怕被人取笑今日醉酒之事,所以特意磨蹭到开宴前才到。 可她刚一踏足场地,便已浑身来气。 她差点以为看错,她的祖母,竟然和贱人唐寧安在说话。 祖母怎么回事? 笑得那么慈悲,满眼都是欢喜,还在拍著那唐寧安的手? 那贱人惯会蛊惑人心,祖母万一和皇上一样被她骗了…… 嘉妃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拖开寧安。 “离我祖母远些!” …… 第178章 再赌一次 嘉妃衝上去,一把抓住寧安手腕。 她刚要发力,却是自己先嘶了一声。 原来,是老將军夫人顾氏为阻止孙女动粗,也出手发力,扣住了孙女手臂。 老夫人明显武力更高,嘉妃顿时喊痛,脱力鬆开了手。 “你个孽障玩意儿!”老夫人低骂。“对不住安妃娘娘,您可还好?” “多谢老夫人出手。我没事。”寧安活动下了手腕,轻轻摇头。 顾老夫人却看得清楚,寧安手腕已经被捏出了一圈红印。寧安大度,老夫人对她的印象更好了些。 “还不赶紧给安妃娘娘道歉!”她命令嘉妃。 “什么?” “郭嘉!道歉!” “祖母,您被蒙蔽了!这唐寧安可厉害了。孙女只是为了让您离这种一肚子坏水的东西远一些。孙女是为了您好。您不知道,这女人表里不……啊——” 嘉妃那张嘴,又被老夫人用武力强行堵上了。 “后宫重地,您也敢当眾隨意编排。你真是朽木不可雕!”老夫人气极了。 就孙女这种德行,如何能不得罪人? 老夫人只能亲自向寧安道歉,“嘉儿在家中是老么,又是唯一的女儿,被她祖父和父兄们惯坏了,才会如此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安妃娘娘莫与之计较。” 顾老夫人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孩子,根本就不適合入宫。 按著她的心意,给郭嘉找个上门女婿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家中那些大老爷们总觉得只有世间最好的,才配得上这孩子。 这不,那帮男人竟然瞒过她,按著这臭丫头的心意,悄悄请旨送她入宫为妃! 等她知道,为时已晚,圣旨已下。 就这般,郭嘉入了宫。 却愁坏了在京中守著將军府的老太太。 今日是顾老夫人亲自找到的寧安,为的就是上次寧安流產,郭嘉被禁足那事来解释的。 这唐寧安在圣上心中地位明显不一般,她唯恐自家初来乍到还不懂事的孩子得罪了人家遭了报復。 好在,这唐寧安不愧是能开善堂的主,谦虚又大度……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安赶紧止了老夫人的礼。 “老夫人放心,我知嘉妃妹妹性子简单直爽,这是她的优点。我也仰慕將军府一眾英雄。老將军更是国之栋樑,皇上股肱,我等作为后妃,自然儘可能不会给皇上添麻烦。” “好好好。”老夫人拍了拍寧安手背,“多谢安妃娘娘大度容人。我家嘉儿还请您以后多加照顾提点。” 寧安看向嘉妃。 嘉妃闻言,目瞪口呆之余,腰刚叉起,手臂又被老夫人一把拍了下去。她气呼呼一甩帕子,走远了几步。 寧安冲老夫人行礼,“嘉妃妹妹不喜我,但我对她却没甚大恶意。老夫人放心。只要她不闹得过分,最多也就是小打小闹,为了妹妹好。” “劳烦娘娘了。” “好说。” 顾老夫人身带誥命,身份尊贵,却还愿意为孙女低声下气,那郭嘉这是何等的好命。 老夫人客气,寧安也不欺负人。 夏梦得了她的令,回长寧宫拿来了银票。 寧安將银票塞到老夫人手里。 “这几张银票是上次嘉妃妹妹投壶下的注。將军府的俸禄都是一刀一剑打回来的,不该如此挥霍。我没动,也没登记入册。嘉妹妹应该手头很紧了,今日便物归原主,再由您转交给她吧。” 老夫人打开那三张银票。 三千两? 真是三千两! 老夫人认识银票票號,这是从將军府出去的银票。人家原封不动退回来了。 那孽障,下注下了三千两? 家里从武不经商,不比那些家族身家丰厚,她倒是一掷千金! 老夫人气得直想拿棍子將那孽障打上一顿! 与此同时,老夫人看寧安更多了几分欣赏。 这姑娘,做事如此周全细心,心肠还好,难怪皇上喜欢,就连她也喜欢! “这银子对將军府,对嘉儿来说,確实是不小的一笔。便算老身欠娘娘一个人情,他日再还了。” “老夫人太客气了。”寧安面上带笑,心下则在感嘆,这可是价值三千两银子的人情啊!应该是很难回本了。 顾老夫人送走寧安后,转身就著嘉妃大步过去,“跟我去前面更衣!” 趁著没开宴,进入客院后,顾老夫人手中的龙头拐杖突然就一横,重重一下直落嘉妃后臀…… 一直到即將开宴,嘉妃才姍姍来迟。 她挨打了。 挨了十下,可她心里依旧不服。 此时此刻,她盯著寧安:“你究竟给我祖母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一开口就在为你说话?你莫非真是什么妖怪託身……” “你给我打住!” 寧安只得止了她。“上一个这么胡说八道的,马上就要送去清修了。看在你祖母面上,我暂且不与你追究。你好自为之。” 嘉妃小心翼翼看了下对面座上的她祖母。 老夫人的眼神如闪电扫来,嘉妃一凛,顿时乖巧,再不敢多做动作。 寧安没忍住,唇角勾起,结果嘉妃眼角余光扫到,又开始咬牙切齿以为寧安在嘲笑。 开宴之后不久,皇上就向顾老夫人敬酒了。 嘉妃微微坐直身子,以为老夫人会提到自己,哪知老夫人喝下酒后,却表示她也想为善堂添一份心意,直接开口与寧安说起话来。 寧安起身,介绍了善堂现如今针对难民和老弱病残幼人群的帮助目標等。 顾老夫人笑著夸讚一番后,摸出了一张银票。 一千两。 “这是老身和將军府的心意,还望能借善堂和安妃之手,帮到更多有需要之人!” 寧安行礼,代替善堂可怜人谢过。 老夫人大义。刚寧安还她银票时,她大可以就少收一张,她特意在宴席上捐款,无疑,这是在帮寧安带头做表率呢。 於是今晚这第一个主角,又成了唐寧安——这一点,对嘉妃来说,很难受。 而且是自己亲祖母把寧安送上去的。 “你究竟用的什么方法?算盘都打到我祖母头上了?什么善堂,全是投机取巧!”嘉妃哼声。 寧安:“投机取巧?你要觉得这是个巧活儿,你怎么不去做?你以为在场的人都不想要赚这波声誉?因为大家都衡量过,相比所得,这就是个吃力不討好的活儿。” “你不用给我废话,我可不是我祖母。唐寧安,你不是喜欢告我状,告发我三千两下注的事吗?咱们再赌一次如何?” 嘉妃抱胸。 …… 第179章 今晚留宿 寧安很想挠头。 老夫人很好,將军府既是英烈之门,又得皇上重用,按理,和自己是一边儿的人,就该和善客气。 可这嘉妃对自己,总像是头倔驴。 一次次败北,也挡不住她一次次继续。 刚刚因为三千两的那一注,她又受了刺激,以为寧安是故意告状。 “赌什么?”寧安觉得,还是得继续教训她。 让她知道宫中水深,让她知道人心叵测,让她知道天高地厚,让她知道將军府的名牌不是任何紕漏的挡箭牌。 “咱们就赌,今晚皇上留宿你那儿,还是在我那儿过夜!” 今日是十五。 中秋佳节。 按祖宗规矩,初一十五都是皇上都是与皇后一起度过。 寧安如何不明,这嘉妃又开始不切实际幻想那个最高位了。 “非得是你我,皇上就不能去別人那儿吗?” “你就说,赌不赌吧!” “有赌注吗?” “若没有,那还有甚意思?” 嘉妃想了想道:“我若贏了,你接下来一个月都不许侍寢。皇上若是去找你,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不能让皇上留宿。” 寧安低笑摇头。大概郭嘉还以为,皇上冷落她是因为自己?只要自己不侍寢,皇上就会留在她身边? 可事实上,即使自己不侍寢,她也回不到独宠地位了。 “那我若贏了呢?皇上若留宿长寧宫,你又能给我什么?” “你不是爱银子吗?一千两如何?我给你一千两!” “皇上现在每晚都陪我,即便只按每月十天来算,怎么你觉得皇上每晚只值一百两?” “你……” “太少了。” “那你说多少?” “三千两。” “最多两千。” “成交。” 寧安知道,嘉妃突然敢用银子来打赌,大概率是老夫人將自己还回去的三千两,去除一千两做慈善后,剩下的又转手给了嘉妃。 嘉妃这大手笔,太不珍惜银子了,寧安都想教训她! “立个字据!”寧安道。 “行!”嘉妃让贴身宫女去找了纸笔来。 “嘉妃妹妹这字倒是不错。”寧安夸了句。 “那是自然。听说安姐姐是狗爬字?”嘉妃笑。 “確实是。不登大雅之堂,所以从不写字!” 於是,在嘉妃写完一式两份的字据后,寧安直接將大拇指在一份红油赤酱的肉汤里蘸了下,分別按下了两个指印。 “也行。”嘉妃点头。 字据就算是完成了。 一人一份,两人收下了字据。 露天酒宴更隨性,不用拘著。 很快,大家便各自走动喝酒赏行酒令。 游园活动已开,园子里猜谜放灯扎灯,乞月吃饼拆蟹,各有趣味。 寧安走了一圈,觉得都是昨日玩过的,没什么意思。 看著满池盛开的荷,见有小舟,她突然兴起。 划船去! 她带著如意泛舟间。 夜幕渐起,宫灯初上,顺水飘著,很有情趣。 拐过一弯,一棵老松下,隱约可见有两个人影正交头接耳。 这处? 距离宴席地已有百丈之远,谁雅兴这么好? 那两人站在暗处,看不真切相貌。 但一道身影玫红,倒似今日搏出彩的嘉妃。 另外一人头冠很大。 “今日,戴了头冠的,是不是只一位?”寧安问道。 如意想了想,立即点头。 晚上宫中家宴,谁戴头冠这么华丽夸张啊! 只一人——福慧长公主。 太后失势,长公主大概是为了撑一撑排场,今日特意带了一蓝凤流苏冠。 行宫那次之后,因为她小姑子失了名节,駙马和她大闹之后,駙马府一直不太平。她许久未入宫,上次太后装神弄鬼害寧安,她也並未参与,算是逃过一劫,並未被追究。 可眼下,一个忠臣之后,一个太后之女,掺和在一起……寧安不觉得她们是在危害社稷…… 不会是衝著自己来的吧? 如意得了寧安示意,悄悄上岸。 找了个树丛,打了颗石子出去。 交头接耳的两人嚇一跳,左右观望后,立马散去…… 如意回来稟告,確认过了,確实正是长公主和嘉妃。 寧安划船回去了。 游园活动正在进行,欢声笑语不断。 回到宴席时,嘉妃依旧不见,而长公主则红著眼跟著萧熠,似是往乾清宫方向去了。看她样子,应该是在为太后求情。 寧安找了个太液湖边的偏僻地儿,刚要坐下观星,有两高一矮的三人往这边跑来。 跑前面的是个娃娃。 是三岁的长公主大女儿清雅郡主。她出生日由於和太后同一天,当日太后一高兴,就將之封了郡主,赏了封號。 清雅郡主在前面哇哇哭得泪流满面,后边则追著两个嬤嬤,一边呵斥她不许跑,一边恐嚇她。 寧安特意躲开了。 不关自己的事。 可那小郡主已经是扑通一下,摔在了石子路上,双臂都擦破了,正往外冒血。 灯光之下可见小郡主脸上也有血痕,脖子还有一块青。 小丫头一骨碌就爬起身,往寧安这边跑来了。 如意上前手一伸,懒腰就將小丫头给捞了起来。 “小郡主,宫中可不好乱跑。” 清雅被抓住,哇哇哭得更起劲了。 “姐姐,娘娘,我要找我娘——你们带我去找娘吧——求你们了。” 如意蹙眉,“这小郡主怎么伤成这样?你们这些狗奴才打的?” 两个嬤嬤齐摆手:“不是,不是我们。今日入宫后,郡主和往常去寻两位小公主玩,可公主们……现今都不愿和郡主一起。妃嬪们也都不愿搭理郡主。 郡主好不容易得了只大灯,还被二公主殿下拿走了。郡主摔了一大跤,受了伤,就开始哭闹著要找长公主殿下。 这不,郡主腿快,到处跑,咱们追不及,就扰了娘娘雅兴。还请娘娘恕罪。” 寧安嗤了一声。 “没用的东西,连个三岁孩童都看不住,白拿长公主俸禄!小郡主身上流著皇室血脉,你们该当何罪,还不赶紧带小郡主去治伤?” 如意放开了清雅郡主。 俩嬤嬤刚伸手將人接过,哪知那孩子一呲溜,直接滑下,隨后直接扑到了寧安身边。 “娘娘,我不去!” 纵然这清雅郡主长得冰雪可爱,寧安也没有伸手去抱她。 但这也不妨碍这孩子牢牢抓住了寧安裙角。 “这俩老婆子是坏人。我不去!” 离得近,寧安见这小郡主手臂上,还有不少青紫。 …… 第180章 今生难见 小郡主刚摔伤的血蹭到了寧安裙子上。 寧安也不忍心去掰开一个孩子的手,便示意锦绣去叫人来给小郡主看伤,找人去稟长公主,再去找几个宫女过来带孩子…… “你娘很快就会过来了,你要不要先坐下?”寧安问。 清雅摇头,依旧抓住了寧安裙子。 “娘娘,你在这里做甚呢?”那丫头问。 “赏月。”寧安很敷衍。 “这月,究竟有何可赏的?” 小丫头做派倒是老成,喃喃:“我爹也总赏月。总是在湖边一个人躺著,弄上一壶酒,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湖,说什么『镜水月的人生啥也不是』。” “……” 寧安想起了那个空有一腔抱负,却因駙马身份,人生被困的状元郎。 这世间,被困住的人,还真就不少。 “清雅,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疼吗?”寧安询问。 “不疼。”清雅鬆开了寧安,露出了她手臂上的伤,“是在家里……” 可就在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扑通一声,疑似有人落水,隨后大呼小叫。 郡主的一个嬤嬤就爱热闹,边喊著“快去救人”,边拔腿就跑去。 寧安给了如意一个示意,如意一点头,迈开步子也是飞速衝出去。 夏梦上前来,站到了寧安的身边。 而寧安则往湖边走了两步,探出脑袋想看是否真有人落水。 她侧头的眼睛余光看见有影子闪过的同时,寧安猛一回头,便与那个已经窜来的郡主嬤嬤对视上了。 寧安以为她要对自己下手,已经退出去好多步。 可那嬤嬤一双大手猛地发力,从后边將小郡主推下了水。 与此同时,那嬤嬤大喊:“来人啊,安妃娘娘推小郡主下水杀人……” 寧安早有准备,手上鐲子扣子已开,刚要对准那嬤嬤发射出去。 又一道身影已经闪过,与那嬤嬤纠缠在了一起。 寧安的暗器並未发射出,因为来人是萧成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嬤嬤在他手里都没能走过两个回合,就已经被他直接给敲晕了。 萧成曄冲寧安挑眉算是打了个招呼后,就拖著那嬤嬤的后襟,將她丟在了树丛里。 而如意刚也只是假意离开,现已回来。她的手上还拖回了郡主刚故意调虎离山的另一个嬤嬤。 萧成曄经过,顺便把这个嬤嬤也敲晕,和之前那个丟在了一起。 寧安正在伸手去捞已经掉在水中的郡主,萧成曄已经赶在她前面。 “別弄湿了!” 他施展轻功,直接像捞小鸡崽子一样,將那孩子捞了上来。 小郡主连连咳嗽。 萧成曄拍打她后胸,帮她吐水的同时,让阿楠去找些能说得上话的人来。 寧安:“那帮人真就是畜生。为了报復和利益,连自家孩子都算计上了!” 萧成曄:“这孩子在駙马府不受喜欢。駙马在闹合离,长公主觉得因为郡主是女孩,駙马才肆无忌惮,所以討厌她。而駙马则是因为郡主与太后的缘分而討厌这孩子。总之,这是个不受喜的孩子。” 所以,这孩子身上才这么多的伤? 所以,这次,长公主不惜以这孩子安危为赌注,就为害她吗? 真就病入膏肓了。 锦绣也回来了。 “不远处的动静是嘉妃的人闹出来的。她的宫女掉下了水,大呼小叫应该就是为了吸引咱们的人去救她。” 如此,寧安身边两个会武宫女就都不在。锦绣去找御医,如意去救人。 嘉妃的人都会武,在水里只要不经意间折腾下,如意在那儿定会磨蹭掉不少时间。 果然从头到尾都是衝著寧安来的…… 试想今日若小郡主出事,再有郡主嬤嬤指证她推人,寧安想要洗脱確实麻烦。毕竟她与太后之仇,人尽皆知。小郡主与太后缘分非凡,她“看不顺眼”很正常。 再看小郡主如此冰雪可爱,她想到那个失去的孩子,一衝动,就將小郡主推入水中…… 这一切似乎合情合理。 杀人或伤人的罪名,都够她吃上一壶的…… 嘉妃那蠢物肯定一听要对付自己,就立马配合了。 只可惜,她们这种手段,今日註定实现不了。 在寧安確认之前湖边交头接耳的两人是长公主和嘉妃时,便已警惕心起,之后小郡主突然被追著找上门,她基本就知道,对方的手段开始了。 锦绣如意,她並没支走,而是要她们在等著黄雀在后。 寧安有防身鐲子,最坏也就是跳进水中,所以她丝毫不慌。 再有不知什么时候在的萧成曄,只能说,长公主还挺倒霉,註定一事无成。 “你是谁?”小郡主咳出了好几口水后,终於有力气看向將她抱在怀中的萧成曄。 “我是你表舅!你是我救的,知道吗?我救你出水,还帮你吐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记住了!” “是!表舅真好,多谢表舅!” “不用客气。” 小郡主大概是累了,倒在萧成曄怀里昏昏沉沉。 萧成曄:“这人,只能算是我救,你才更乾净。” “明白。” 寧安点头又问到:“世子为何会在这儿?” “见你在湖边,本想过来和你打个招呼,说几句。” “说什么?” “两个事。我与皇上说开了。所以皇上不打算给我赐婚了。另外我暂定九月初一就离京回南地。今日一別,今生怕就再难见面了。” 萧成曄笑了声,“就是没想到,这最后一別,还能帮你个小忙。以后,你自己小心点。再想碰到我这样脸皮厚,还愿意无偿帮你的人就难了。” 寧安恭谨一行礼。 “多谢世子再次出手相救。寧安铭记於心,只是可惜,多个人情,怕是还不上了。” “也未必。” “嗯?我能帮你什么?” “他日,若我有难,可以的话,救我一命。若来不及,可以的话,给我烧些纸钱,上炷香。” 听到这样的话,寧安很难不再多问几句。 “能告诉我,你与皇上说开的那些事吗?” “我倒是能说,但你与我私下交流,不怕有人会吃醋?” 寧安立刻有了想法,跟锦绣道:“你帮我找皇上,说我有些事要问平南王世子,要与他说话一刻钟,求他恩准。” 她当著多人面,去求恩准,萧熠自然会点头。他怎么好意思当著萧成曄的面表露醋意? 但萧熠心里,即便没有醋意,也会好奇他们私下说了什么。那么今晚,萧熠定然是会来长寧宫找自己。 如此,嘉妃的那个赌,也能拿下! 一举两得! …… 第181章 危机化解 就在附近主持游园的庄妃和荣妃在得了阿楠稟告后,最先赶到了湖边。 她们身后紧隨而来的,自然还有许多妃嬪和宫人。 御医也赶到了。 之后,便是嘉妃了。 “小郡主好好的怎会落水?究竟是谁干的?真是好大的胆子!”嘉妃“惊讶”质问,衝进人群。 隨后,她左看看,右看看……不是!这唱戏的人呢? 这个时候,不该有长公主指派的嬤嬤跳出来指控是唐寧安杀人吗? 人呢? 没目击证人,怎么扳倒唐寧安? 是哪里出错了? 嘉妃闭上了嘴。 寧安却已上前了一步。 “嘉妃妹妹怎么知道小郡主落水是有人做的手脚?嘉妃妹妹莫不是知道什么?” 嘉妃顿时一退步,眼神上下闪烁,一看就心虚了。 庄妃两人顿时嗅到了什么,知晓嘉妃又闹事了。 庄妃是今日宴席的承办人,她赶紧上前询问出了何事。 小郡主被吵醒,抱著萧成曄道:“是我表舅救了我!表舅是我的救命恩人!” 於是下一息,所有人都在询问萧成曄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听到有人落水,就来了附近,结果刚好看见小郡主被个一闪而过的人影给推进了水中。”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可看清那人影是何人?” “太黑。不曾。但……” 萧成曄的视线扫出去,停在了嘉妃身上。 “但既然听说嘉妃的宫女也在附近落水了?这么巧的话,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那还了得!谁这么大的胆子!”庄妃神色越发严肃紧张。“查!得严查!好好严查!” 这时,终於有人惊呼出声,发现了小郡主那两个嬤嬤被打晕在了草丛里。 “想来,这俩嬤嬤也是被那人打晕的。” 在场眾人抽气连连。 也太可怕了。 一下子,悄无声息害了这么多人?这得是何等的绝顶高手? 萧成曄很认真建议道:“这事,建议得好好盘问下嘉妃娘娘那个宫女和这俩晕倒的嬤嬤,想来就只有她们看到是谁动的手!那暗中之人身手如此了得,手段又如此残忍,老弱妇孺全不放过,这种人一日不抓出来,一日都是后患!” 庄妃连忙谢过萧成曄。 她一个示意,俩嬤嬤已经被抬起带走。 又有人去带走那个落水的嘉妃宫女。 “等等!”嘉妃跳了出来。“本宫的宫女谁也別想带走。本宫亲自问话,就不劳庄妃姐姐了。” 她慌啊! 如何不慌? 和长公主合作,只是她隨意兴起,並未多做思考,想著就是派个会武功的宫女落水吸引注意力,配合拖住如意锦绣这些人而已,这火怎么也烧不到自己身上。 她动动手指就可坐山观虎斗,看唐寧安声誉扫地,何乐而不为? 谁能想到,眼下居然殃及自己宫女了。 之前没有料想眼前这样的状况,没和那宫女说好,倒不怕她背叛,但只恐被抓了漏洞。 荣妃走前了两步,“嘉妃妹妹別慌。你的宫女无故落水,难不成你不想抓到幕后主使吗?你不想知道是谁在害你的人吗?你不想为小郡主落水查清真相吗?你这样阻止彻查,容易惹是非上身。听姐姐的……” “不行!总之,谁也不许动我的人!”嘉妃坚持。“再说了,谁说我的宫女是被人推下水的?她就不能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吗?” “嘉儿!” 顾老夫人已经到了,“你闭嘴!” 她才刚到,听了几句,就知道不对头。 这死丫头,酒宴到一半就不见人影。这可不像她!今日宴席都是玩的,她被禁足许久,不去玩乐却失踪,当时老夫人就觉得古怪。 然后就听说孙女的宫女落了水! 可孙女身边的,都是府里陪嫁入宫的,都是有身手的。脚滑完全有可能自救。等閒之辈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將之推下水去! 她一路赶过来,一看一听,再见孙女心虚与眾人唱著反调,她基本知晓,这死丫头又坏事了。 “嘉儿!你给我过来!”顾老夫人一把就拖走了郭嘉。 郭嘉要挣扎,却完全不是老夫人对手…… 於是,当萧熠和长公主等人从乾清宫方向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小郡主两个嬤嬤被抬走,小郡主被萧成曄抱著救治,而唐寧安完好站在一边的妃嬪之中,完全事不关己模样的场景。 长公主很想拦下两个昏迷的嬤嬤,可尚不知发生何事的她,什么都不敢做。 “娘——” 小郡主看见长公主,大喊了一声。“这是表舅。是我的救命恩人。” 小郡主一句话,就叫长公主清楚明白,她的这一波算计,已经彻底落空。 长公主沉脸走过去,刚要將小郡主抱走,结果萧成曄却用手臂挡在了前面。 “表姐,小郡主身上许多伤。还是让太医先处理伤口。” 太医在包扎,为了保证明亮,周围亮了一圈的宫灯。所以大家都看得真真的,这小郡主身上,新伤老伤都有许多。 即便是落水,又怎会有这么多伤口? 这孩子……平日里过得怕是不怎么样。 “这次有劳世子出手,朕重重嘉奖!”萧熠算是落定了这事。 萧熠蹲身,招呼小郡主过去,將之抱在怀中。 “朕那里有全天下最好吃的月饼,想不想吃?” “想。”小郡主被萧熠一把捞起。 “皇姐,您不是要跟朕討要云雾茶吗?走,朕带你去拿。” 萧熠抬步就走,长公主只得紧隨跟上。 “都散了吧。宴席继续。” 高公公又走来寧安跟前行礼,“娘娘之前让锦绣去请的恩典,皇上允了。娘娘便在这儿与世子说话吧。” “多谢皇上。” …… 小郡主的俩嬤嬤被分开审问。 萧熠的人威逼利诱之后,两人很快招认了长公主的计划和嘉妃的配合。 而嘉妃也同样被老夫人一顿逼问。 最终她也是没扛住,將她觉得不以为意的小错误道了出来。 於是,老夫人拖著嘉妃就到了萧熠跟前请罪。 “皇上,这丫头今日刚解禁便又犯错。老身觉得羞愧难当,不如將她继续禁足,等她何时反省透彻,再將之放出。” “祖母!”嘉妃跳脚,结果直接吃了老夫人一棍子,连一旁的长公主都嚇一跳。 “蠢物!老太婆是在帮你!” 主动认错,皇上会从轻发落,难不成还要等安妃出手,皇上追究不成? …… 第182章 我可帮你 如此这般,嘉妃在刚从禁足里放出来的第一天,就再次被禁足了。 上次是一个月,这次,却压根就没提被禁足的时限。 嘉妃很不服气。 老夫人二话不说,带著她谢恩,亲自押她回了毓秀宫。 隨后毓秀宫里人影晃动,惨叫连连,老夫人挥著拐棒打得嘉妃求饶不停…… 另一边,寧安与萧成曄久违坐下好好说话。 高公公特意带著宫人在十丈外守著,所以两人颇有些奉旨谈事的意味。经过的眾人有眼色地远走,不敢来打扰。 而寧安,也终於知道了当日萧成曄莫名其妙接近自己的原因。 萧成曄確实是有目的。 “太后被送去避暑山庄后,就去了信给我父王。她在信中將京中乱局夸大,对皇上的描述极尽恶毒。说狡兔死走狗烹,说他对老族不留情面,对先帝教诲不予理睬,对祖宗法度不放在眼里。听信谗言,宠爱妖妃,磨刀霍霍对忠臣。只想集权,不顾情面。 我父王本就对京城局势惴惴不安,生怕皇上要撤藩;怕皇上羽翼丰满后卸磨杀驴;怕皇上连太后都敢动手,何况是藩王。 所以我进京了。一是判断皇上的为人和对我父王的態度。二是判断太后为人可否合作。当时我父王更相信太后,倾向与太后合作。但这也意味著,很可能会有一场动乱到来。 稍有不慎,便是生灵涂炭的结果。我便是在那种状况下来的。就我个人而言,並不希望与太后合作。” 寧安嗯了一声。所以那时她追问萧成曄与太后是否同伙时,他总是一力否认,却又含糊其辞。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萧成曄笑笑: “我入京前就已经將你打听清楚,知晓你身边的宫女是皇上的人。所以我一直在接近你。各种接近你。几乎你每次出宫,都能碰上我。 按著太后的意思,她希望我可以勾搭你,引诱你,甚至拐走你。” 寧安明白了。 “所以,你当时告诉了我许多宫中的事,就是想要我知道萧熠已经变心,认定他连你都不如。你还故意救了我。” 那次,他故意与吕家合作,又反杀了吕初彤,都是为了收穫她的信任。 “是。我若与你好了,肯定能传到皇上耳朵里。哪个大丈夫能容忍心爱的女人疑似绿了他?尤其是皇帝!按著太后的意思,就是要逼迫皇上以为,我与你有些什么。 如此,皇上必然恼羞成怒。对我恨之入骨。或杀我,或欲杀我,或害我,或要囚我。但凡他真这么做,我父王便都有了理由起兵。 一旦战事起,老族之危立解,还有了再起之机。朝中必然分裂,太后可以趁机联合老臣逼迫皇上交权。他若不愿,轻则朝中权利分解,重则他们可以想办法另立新帝。 至於你,註定死路一条。萧熠不杀你,也有的是人要杀你。这就是他们的原计划。” 寧安又不解了。 “可若是那般,岂不是將你推入了危机之中?你稍有不慎就成了质子,甚至会被皇上杀了。你是平南王世子啊!用你来逼迫皇上动手,平南王怎么捨得?” 萧成曄开始冷笑。 “是啊!我也不想死呢。说到这儿,就得说我那和你差不多的身世了。我母妃死的早,我那个爹啊,还有四个嫡子!四个!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巴不得我死! 只要能保住王位,保住一地大权,一个儿子算什么?而且我这个先帝册封为世子的亡妻之子,既不如他其他几个儿子得宠,也没有其他儿子有利用价值。 他能將我推来京城游走,本就是打了將我的小命利益最大化的算盘。” 寧安也不由心中唏嘘。 她没想到,看上去这般肆意自由的萧成曄,居然也是一个被困住的人。 “你在唐府,逼著戴氏和唐易之跪在你娘牌位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与我是同样的人。我不想害你,不想战乱起,我不觉得皇上是暴君昏君,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想死。 所以我一直在与太后虚与委蛇,但心底里,我从不打算按著她的指示走。我將我爹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全都处理了。 后来,与你交往多了,我发现你聪明,坚韧,果敢,清醒,敢於报復,爱憎分明,我对你很有好感。我把你当成朋友,知己,甚至可以更多。 我多次保护和帮助你,除了对你有好感,也是清楚挡不住你往上走,便只能让你也对我有好感,有人情。我一直觉得总有一天,你能帮到我。” 寧安点头。 “只要我能帮,你只管开口。我尽力。” 萧成曄点头。 “其实你已经帮到我了。太后被你扳倒,我实际上大舒了一口气。太后废了,我父王自然也没法与之合作。 上次在你母亲坟上,我便与皇上和盘托出了。眼下的我,似乎没有多少选择了。” 寧安眉头也蹙起。 太后废了,那萧成曄的利用价值就更小了。 平南王就没打算让他再回南地,现在他这么回去……九死一生吧? “你这么回去,是想好退路了?” “算是吧!” 萧成曄唇角一勾。“皇上给了我一支精兵护我。实在不行,皇上会助我爭一爭。加上我这么些年培养的人手,或许也有几成把握。为了我自己的小命,为了阻止战爭,为了我死去的娘,都得与我那狗爹咬牙试一试!” 狗爹——是寧安掛在嘴上骂唐易之的。 难怪过去,每次对付唐易之时,他没有一次不掺和的。原来他的爹也是一样的货色! “我能帮你什么?”寧安认真问到。 “不用了。” “银子?银子需要吗?”寧安想了想,发现自己只有银子能帮忙。不管是抵抗他爹还是反击他爹,筹集兵力,收买人心,都需要银子。 “你放心,不是皇上的银子。我从別的地方也筹了不少银子。可以助你一些。” “不用!”萧成曄拍了拍衣角,“小爷不用女人的银子。若连银子都筹不著,我父王看不上我也是理所应当,是不是?” “那便……助你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寧安端酒杯敬他。 …… 第183章 表姐大义 寧安提到了银子,萧成曄挑眉勾唇,“要不,趁我离京在即,再挣上一笔?” 寧安跟著笑。 有钱挣,自然可。 “你的目標是……” 萧成曄摸了摸下巴,“自是今日主谋……” 今日主谋,长公主? 那自然好! 长公主是太后最疼爱的宝贝疙瘩,出嫁之时,除了太后给了一堆田地铺子,金银珠宝,作为皇室长公主,更是陪嫁无数。 她確实不缺银子。 於是,萧成曄手一挥,寧安就见他突然摸向衣摆。 “怎么了?”寧安笑问。 萧成曄顿时露出少有的一脸紧张。 “糟了!我母妃给我的传家宝和田玉佩不见了。” 寧安记起来,他確实,走哪儿身上都掛了一枚硕大的玉佩。 成色极佳,雕工繁复,水头既好又润,堪比羊脂。 “那可得赶紧找找。”寧安看著他將手心玉佩神不知鬼不觉塞进了靴筒里。 於是,萧成曄也不再顾著和寧安说话了,四处开始寻了起来。 高福听闻,唤来了诸多宫人一起来附近寻找。 阿楠慌张表示,“半个时辰前世子去更衣,小的帮著整理时还特意查看过,世子的玉佩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寧安:“会不会……刚刚世子救小郡主的时候,玉佩掉在了这太液池里了?” 阿楠:“世子抱了小郡主许久,要不要问问小郡主?” 高福打发了一些宫人去太液池里作势捞了又捞。 自然一无所获。 高福:“这太液池里是活水,下有暗流。直通南山。如若真的落水,十之八九是找不回来了。” 於是,高福亲自跑了一趟,找到了长公主。 长公主正在被萧熠教训著,突然就得了通报,说平南王世子过世母妃留下的重要遗物不见了。 说现在排除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世子从救命到医治,抱著小郡主多时时,可能玉佩不小心掉在了小郡主身上。二么,便可能是世子飞身救下小郡主时,玉佩掉落在了太液池里。 这意思明摆著,如果小郡主身上没有遗落,那长公主即便不还人家世子救命之恩,也得弥补人家损失。 长公主立马细细翻过了小郡主的身上,结果毫无发现。 她不由面部抽搐。 暗算未成,欠下了人命大恩,惹了皇帝怒意,还要赔偿银子,她这一出,何止是得不偿失?简直是血亏! “世子掉了玉佩,为何之前不说,现在都两刻钟过去,是不是太晚了?”长公主自然不想出这冤枉银子。 “回稟长公主殿下,世子在救下小郡主之后,就没挪地,到现在为止都还在原地。现在確確实实,世子的玉佩凭空不见了。世子也是刚刚准备离开时才发现。 老奴和庄妃的人已经在附近找了多处,確实只剩最后这两个可能。世子现在很焦虑,疯了一般还在太液池打捞。 都知世子与其母感情深厚,这事,不仅仅是银子,更是千金难买的情意!这会儿大家都在帮著世子找玉佩,长公主您看……”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 今日宫中皇亲国戚齐聚,都知她欠了世子救命之恩,现在不报还不赔偿,怕是有碍她的名声。 “既是因为救下小郡主才丟了玉佩,我赔便是了。”她闷闷道。 “皇姐再想想?” 萧熠嗤了声。“玉佩是因为小郡主掉的?而不是因为小郡主落水是有人主谋而掉的?皇姐赔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长公主缩了缩脑袋。 刚刚皇上对她下了最后通牒,今日事念她初犯未得逞,为保皇室顏面,暂且罚没她十年俸禄。 如若她再犯,如若她再不善待孩子,但凡被发现,萧熠不但会支持駙马和离,还会將她送去皇家寺庙陪太后。 这两条,都是她最害怕的! 绝对不行! “那玉佩多少银子?” 高福比划了一番大小,又描述了一番,表示就那成色,至少也要三五千两银。 “不过具体的,老奴觉得,长公主不如亲自去与世子交涉?” 一刻钟后,皇帝和长公主一起再次回到了小郡主落水之处。 萧成曄还在打捞。 他连头髮丝都是湿的,也不知都是湖水还是汗水。他不断揉著眼睛,看上去似是哭了。 大家见他如此孝心,都在旁或是劝,或是帮忙打捞。 萧成曄终是坐地,抱头看似很难受。 小郡主跑过去搂住了他,询问“表舅怎么了?那玉佩多少银?”。 萧成曄抱著小郡主就哭诉:“那玉佩前几日有人出两万两想要从我这儿收我都没卖!只因这玉佩在我心里是价值连城!” 两万两? 长公主怀疑他在讹自己。 可她却只能硬著头皮上去喊起了“表弟”,劝著“表弟一片孝心,表姐感同身受”,“表姐过意不去,只能赔你银子”…… “表姐有所不知。”萧成曄拉她坐下,一本正经开始编故事。 “我母妃在时,素来爱民如子。前几日见京中多有难民,安妃等人鼎力相助,我日有所感,晚上母妃便託梦而来,亦是想要助力一二。 我本是打算以此玉佩进行拍卖,一万五千两银子起拍,將所得以我母妃之名,全都捐助给平安堂,以助老弱孤独的。可眼下……却是实在没法尽孝,行善,积德了!” 大帽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套在了长公主的头上。 拍卖?一万五起拍?价值远超两万两? 什么玉佩? 她都没看见好吗? 她已经傻眼了。 可她刚刚已经答应要赔了。 长公主哪里不明。 这就是在讹她! 她確实,一文钱都没给唐寧安捐过!她怎么可能给那贱人捐钱,成就她的善名? 现在,这些人这是在联手逼她捐钱呢! 贱人! 烂人! 莫须有! 她捐银子,还得用一个死人的名义?然后好处全被那死人和唐寧安给捡了? 长公主胸口憋闷,却也不得不温柔笑起。 “我確实也一直有意给平安堂捐银子呢。表弟这玉佩,便算是表姐买下了。表姐出五万两。表弟看可行?” “那便多谢表姐。”萧成曄上去握了握长公主的微颤的手,“我代替母妃感谢表姐慷慨解囊!表姐大义!” 寧安也赶紧行礼,“本宫代表一眾难民和老弱病残,感激长公主慈悲心肠!” …… 第184章 病重吐血 被俩贱人轮番感谢,何其窝囊? 长公主差点就要一口呸出去! 她笑容僵硬,犹似在哭。 让寧安派人跟她回府拿银子后,她几乎是头也不回就告退,带著小郡主离宫回府了。 萧成曄目的达到,赶紧找了个地方更衣喝酒去了。 萧熠来到寧安身边:“长公主那里,暂且只能委屈你。朕虽查清了原委,但对她网开了一面。只因太后那里,就这几天便要將处置公告天下了。 朕不能下手太狠,否则朕不但容易落个赶尽杀绝,不顾人情之名,更容易逼迫老族有狗急跳墙之危。所以朕不得不稍微放一放。” 寧安笑笑,“皇上想得极是。一切以大局为重。” 能从长公主身上讹到这么大一笔银子,其实她还挺满意的。 萧熠:“朕会派人盯著长公主,不会再让她有机会伤害你。”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好。” “那朕可以知道,你与世子说什么了?”萧熠凑来。 寧安眉头轻挑。 果然如自己猜测,萧熠定然会好奇。 “皇上想知道?那就今晚来长寧宫,妾身细细道与您知?” 萧熠哼了声,“朕也没说不去啊!” 萧熠倒是没有食言,宴席刚散,寧安也才刚回了长寧宫,他便到了。 喝了一杯解酒汤,萧熠去准备沐浴。 寧安摸出了身上那张嘉妃亲自书写的赌约,好奇嘉妃就这么认输了?这可是两千两银子,对嘉妃来说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呢。 正想著,外边高福就来报。 说是毓秀宫出事了。 说嘉妃娘娘突然病重吐血,求皇上过去一趟。 萧熠蹙著两道眉头出来,在听完稟报后,还是去了。 谁叫他现在倚仗將军府,嘉妃又挨了老夫人一顿打,万一要真出了事,他也怕手下寒心。 不过,现如今的萧熠倒是越发关心寧安的心情了。 他还问了一声寧安,是否要一起去? 寧安表示:不去。 因为懒。 今天已经够累了。 虽然说看嘉妃跳脚还挺有意思的。 萧熠一走,寧安的宫女们便围上了,都询问她,为何不去? “放心吧,我既能应下赌约,虽没有十成把握贏,但却能保证,一定输不了!” 寧安自顾自洗浴去了。 …… 毓秀宫,萧熠一进去,看见的不是病重的嘉妃,而是身著过分清凉,哭哭啼啼投入他怀里的女人。 他顿时烦躁起。 整个后宫,他最烦最厌恶的,就是只会哭,只会添麻烦,从不会给他分忧的那种女人。 第二厌烦的,就是喜欢搞事,自以为小聪明的那种。此时的嘉妃,居然还一点不遮掩她没病,竟然还在屋里点了內务处的助兴燃情香。那点目的,毫不遮掩。 而他第三厌烦的,则是蠢笨女人。 眼下,嘉妃偏偏把这三种全都占齐了。 他转身就走,结果嘉妃抱住了他的腿。 他將人拖行一丈,女人都没將他放开。毫无体面可言。 “皇上怎么捨得將臣妾再次禁足?” “禁足,是因为你又犯了事!而且是你祖母亲自请了你的禁足!” 萧熠嘆了一声,“嘉妃,你做事前,能不能三思而后行?为何从不经大脑?你这般性子,若再这么下去,朕和將军府都保不住你!” 萧熠已经是强压了怒火。 这笨蛋,已经在禁足中,为何不能消停点? 她刚刚假装吐血,假传消息,已经是欺君了。他没计较,不代表他愿意被骗。 可郭嘉闻言却是一跳而起。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唐寧安,不会像她那么心思縝密,走一步算三步,做事机关算尽。皇上现在只喜欢唐寧安是吗? 皇上!臣妾是忠言逆耳!您彻底被她勾引了。那唐寧安一肚子的坏水,简直就是狐狸精托世!您怎么能被蒙蔽?皇上睁大您的眼好好看看,只有臣妾才是一片真心。您再这么对她言听计从,岂不和紂王般……” “够了!郭嘉!” 萧熠真生气了。 “朕今日只当你喝多了酒昏了头!” “臣妾就是忠言逆耳!”嘉妃跪地,“皇上不爱听,臣妾也得尽责言道。” 萧熠一嘆。 他算是彻底明白,为何老夫人对待郭嘉,都是直接棍棒招呼了。 因为对牛弹琴,她根本听不进他人的话。 萧熠直接招来了毓秀宫所有郭嘉带进宫的奴才。 “从明日开始,你们主子的所有言行,你们负同等责。你们若任之由之,朕会按宫规处置。此外,明日朕会派两位教习嬤嬤过来,你们主子若学不好,就永远別出这毓秀宫了!” 萧熠大步离开。 结果才走几步,迎面又有宫人来稟,说是瑜贵嬪病了。 萧熠更烦躁了。 他盯著头顶十五的明月,只觉真的招人烦。 今晚若是去长寧宫,怕依旧不得安生。 “朕还有公务,得去乾清宫!让御医去给瑜贵嬪瞧病吧!” 萧熠直接往乾清宫去了。 当然,他也没忘让人去请了寧安过去。 乾清宫他给寧安留的那间侧殿,寧安还一次没住过。今日中秋,刚好以示他对她的心意。 …… 嘉妃哭了半刻钟,听到萧熠去了乾清宫,顿时笑了。 情场失意,至少赌场得意。 可她的人很快又来报,唐寧安隨驾去了乾清宫。嘉妃再次嚎啕大哭。 她输人又输钱。 她被祖母骂,又被丈夫骂。 现在连宫女和嬤嬤都能管教她,这日子还怎么过? 最惨也不过她啊! 嘉妃哭得伤心,贴身宫女珍儿却来劝。 “娘娘忘了,您与安妃的赌约,赌的是皇上留宿在谁人那儿。现在安妃虽与皇上在一起,却是留在了乾清宫。那您就不算输,安妃自然也没贏。” “你说的是。”嘉妃顿时眼泪止住了。 很快,她还破涕为笑。 “唐寧安肯定快气傻了。她今晚定然也是费尽了心力才能让皇上选了她。只怕她也想不到,皇上却没去长寧宫反而让她隨驾。机关算尽,一样输了。她应该比我还要难过。” 嘉妃叮嘱珍儿,“明日一早,你就去长寧宫守著。唐寧安一回去,你就撕了那张赌约的同时,给本宫好好刺一刺她。只可惜本宫出不去,只能等你的好消息了!” …… 第185章 卑鄙寧安 此时此刻,嘉妃认定正在心生气恼的寧安,实际却是在与萧熠耳鬢廝磨。 八月十五,大好日子,举国休沐,萧熠哪有什么公文要处理,纯粹是为了躲开后宫女人们的纠缠。 寧安身体还不能承宠,却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略微的亲密还是没问题的。 萧熠是真心心疼她的身体,也想保养她的身体,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忍著。 可谁叫今晚嘉妃用了那盘香呢? 萧熠去了乾清宫,总想对寧安干点什么。 半个多月,乾巴巴的陪伴,他確实辛苦。 於是,不可言说之事还是发生了。 只不过方式和手段不同罢了。 许久未有的亲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朕会耐心等待咱们的孩子的。”萧熠就著明月道。 寧安嗯了一声。 如果老天还愿意给她第二个孩子,她定得好好生下来。 她近来的清毒过程还挺顺利。 宫里各种药材补品隨意调取,詹老和王院首联合诊治,效果事半功倍。 但想要顺利生孩子,一年半载內绝不可能。 而萧熠的压力却很大。 现今为止,他身上被朝臣詬病最多的,还是:无子。 所以,寧安不肖想他的独宠,也不敢妄想生下皇长子。 现如今,在彻底解毒完成前,她什么都不想…… 今日嘉妃准备好了瓜子糕点,就等著珍儿从长寧宫回来。 她为了好好气一气寧安,特意让珍儿用竹篮装了一篮子冰块做礼物去膈应寧安。都不用想,等寧安打开篮子,冰块化开,便只剩下些湿漉漉的水滴。 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如此。 嘉妃等啊等,珍儿终於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珍儿身后还跟了个唐寧安。 “你来做什么?”嘉妃看向珍儿。 珍儿上前了来耳语几句。 “奴婢按著娘娘所言行事,可不管奴婢怎么说,安妃娘娘都没什么反应,还一脸笑容,说要亲自来一趟。” 嘉妃哼了一声,迎了上去。 “唐寧安,你倒是敢来!” “怎么不敢?你祖母让我多帮衬你。我尊重她老人家,自然是再辛苦也得来走一遭。” 嘉妃瞬间炸毛,手指寧安颤了好几下。 “你不要脸,你还敢提我祖母!你妖言惑眾,迷惑我祖母和皇上!实际上卑鄙无耻,真真好手段!昨日那样的局面,还能反咬!” “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了吧?” 寧安直接坐下了。 “別不服,我就是比你强!妹妹別站著了,也坐下吧。” “你……” “妹妹兴致不错啊!” 寧安抓了把桌上的瓜子就开磕。 “你该不是来要银子的吧?”嘉妃突然意识到了。 “妹妹聪慧,正是。” 嘉妃噗嗤笑出了声,坐下了。 这唐寧安也不过如此,没聪明到哪儿去嘛。她莫不是以为贏了赌局? 来得好!自己被禁足,原本还在遗憾。可她送上门来了,等下摊开赌约,自己就能亲自奚落她了。 寧安磕了把瓜子,渴了,直接提了桌上的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嘉妃迫不及待拿出赌约:“来吧,算帐。唐寧安,要不,你再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张赌约?” 寧安摇头,“不用看了。你直接给我三千两就行!” “三千两?”嘉妃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你脑子坏了?” 赌约上面的输贏本也就只约定了两千两,哪来的三千两?凭空多出来的一千两又是什么? “我脑子没坏,脑子坏了的,是你!” 今日,寧安就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特意来教训这郭嘉的!要叫她看看,什么叫做人心叵测,世態炎凉;什么叫做卑鄙无耻;叫她好好认识到自己的浅薄。 嘉妃一拍桌子。 到底是有武功的,一桌子的茶杯碗盅,一齐跟著跳了三跳。 “唐寧安,我没输,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嘉妃昂著下巴。 结果,她没想到,寧安倏地站起后,比她还要狠。 寧安直接抓起了刚刚喝茶的茶盅,高高举起,狠狠砸下。 茶盅碎了满地。 嘉妃和毓秀宫中所有人都是一愣。她怎么敢?怎么敢的!这可是毓秀宫! 寧安幽幽开口:“嘉妹妹不会不知,这宫中禁赌吧?” “啊?” “宫中禁赌,但凡被抓到,都得宫规处置!” “你少唬我!”嘉妃是听说过这条规矩。可……“前几日你回宫后,不就借著投壶赌了一次吗?骗走我三千两,那不是银子吗?真要禁赌,要宫规处置,你首当其衝!” “妹妹糊涂!我那次,可没有任何人获利。无人获利,何来赌博之说?那些银票,可都用在善堂了。那次的银子充其量就是彩头。但妹妹的这张纸可就不一样了。” 嘉妃拿出来的赌约,依旧清清楚楚摊在桌上。 赌约凭证,前后出现了多个“赌”字! “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妹妹,你怎么能组织在宫中开赌?”寧安笑问。 空气瞬间冷了几分。 嘉妃呸了一声,“一个巴掌拍不响!这赌,是你我二人立下!我一人怎么开赌?我若被追责,你逃得掉吗?” “傻妹妹,你再看看这赌约呢?这纸和笔是你的宫女从宴席上討的,上面的字,都是你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很明显,这开赌人和主谋都是你!” 寧安笑得越发灿烂。 “而我,只是被逼无奈,我是被迫的。” “你!你!你个贱人!”嘉妃终於爆粗了。“你怎么证明被迫了?” “凭我的指印!” 寧安努嘴示意嘉妃看。 “我若不是被你胁迫,怎会不像你一样签名,而只是按指印?我为何不用印泥而用肉汤按指印? 这分明就是我不肯应赌,不肯签名,妹妹你便仗著多年习武,手上有力,抓住我的手,强行將我的手指印上去的!” 寧安越发显得卑鄙。 “事到如今,事实摆在面前,妹妹还不承认吗?” “妹妹嫉妒我受到皇上独宠,所以设下如此不公平的赌约。” “妹妹不但在宫中涉赌犯了宫规,还对我武力进行了胁迫,纵然我百般不愿,可受制於妹妹武力,不得不低头……” “姐姐我若不畏强权,带著赌约纸,前去找皇上和庄妃娘娘为我做主……不知当如何?” …… 第186章 可怕寧安 嘉妃的脸都气到变形了。 她突然想起来,昨日那场赌虽是自己提出来的,可提议要立个字据做证明的,却是唐寧安! “唐寧安!这会儿也没外人在,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直说吧,你昨日应赌之时,就已经想好,若贏了就白赚我两千两,若输了就借著『宫中禁赌』来讹我一把,是吧? 你早就想好,不管输贏都要大赚一笔是不是?你在暗算我!” 嘉妃手指寧安,压根没想到有人能这么坏! 寧安老实点头。 “可惜你猜到得太晚了。你现在才想到,可见果然不够聪明。” “卑鄙无耻的贱人!” 寧安捻了块糕点吃。 “我若是你,现在不是忙著骂我,而是应该好好想想,我若不能满意离开,你將面临什么样的下场?你现在这么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嘉妃的拳头握得极紧。 下场? 唐寧安若去找庄妃告自己状,就凭那些贱人们之间的交情,庄妃一定会站在唐寧安那儿,还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若唐寧安找的是皇上,那更糟。 自己对唐寧安的恶意,已是人尽皆知。昨日自己还对她行了算计之举,皇上已经很生气。再出这茬子,皇上只会相信那贱人所言!觉得自己在嫉妒,在报復。 自己已经被禁足…… 嘉妃想起昨晚皇上的警告,说再出事就永远別出毓秀宫…… 她还想起了祖母的警告,说她若再敢找唐寧安的茬,不但会断了她的供给,还会亲自进宫来打断她的腿。 祖母曾是悍將,真生起气来,曾將祖父的肋骨都打断过三根,何况是她? 嘉妃的拳头送了紧,紧了松。 突然间,她身子一动手一翻。 桌上那张赌约纸已经到了她左手的同时,她的右手已经一把扣住了寧安…… 嘉妃將赌约塞到口中,左手撕扯,三下五除二就將那张纸撕了个粉碎。 只要没有了赌约,她就可以双手一摊直接赖帐了。 那她既不用给银子,也不用惧怕唐寧安告状。 嘉妃喊来了她的人。 “还愣著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宫翻她身上!”她要將一式两份,留给寧安的那张赌约找出来,毁了! “你们可想好了!”寧安警告,“以下犯上的后果,你们承担得了?” 宫女们面面相覷。 嘉妃哼了一声,“那我亲自来。” 寧安点点头,“也行。丑话说前头,姐姐我不开心了。你確定要搜我?” “搜了!就搜了!” 嘉妃没路可走了。 管寧安开不开心,她都得一试。 可就她一瞟眼出去,发现寧安带来的几个宫女看见主子被搜身,依旧平淡站在一边,她的心渐渐往下沉了。 难道,这唐寧安来要银子,却没带赌约纸吗? 嘉妃悬著的心终於半死不活。 没找到。 “当著一眾奴才的面,本宫好没面子!”寧安一下起身,“生气了。不玩了!银子也不要了。咱们,圣上跟前见!” “等等!” 嘉妃下意识喊到。 寧安自不搭理她。 嘉妃跳脚,“给本宫拦住她!” 怎么能让她走! 她这一走,这事情就闹大了! 嘉妃那几个宫女只能伸手去拦。 於是,打起来了。 如意和锦绣与嘉妃的几个宫女打作了一团。 可也是这一交手,毓秀宫的人才目瞪口呆。 她们在宫里横行惯了,她们毓秀宫的拳头打出去一向没人还手。 她们入宫时间又短,还眼光於顶,並不知晓寧安身边有高手。 於是这一过招后,才知自己居然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意锦绣早就得了令,可以放开手脚隨便打。 早就想要放肆练手的两人,將自己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就这般,即便扑上来的人不少,可一个两个三个,全都被撂倒在地。 嘉妃看得彻底傻眼,完全被如意两人吸引了注意力。 所以当她的心腹珍儿从唐寧安跟前莫名其妙倒下时,她手指唐寧安,“你……你,你居然也会武功?” 寧安笑容灿烂若三月桃。 “是啊!做人嘛,自然得藏几手,要不我怎么活到今天?”寧安自然不会告诉她,刚刚自己只不过是趁那珍儿扑过来,便抬手用鐲子给她来了那么一下。 寧安掷地有声: “如意锦绣,给本宫好好记下对你们动手的这几个宫女!毓秀宫上下,不但诱赌,作赌,逼我赌,搜我身,还敢对我动手,对我扣押,简直罪大恶极!我不但要向皇上告发,待会儿还要请旨出宫找老夫人做主!” 如意锦绣得令,齐声高喊:“是!” “行了!”嘉妃的嘴唇都咬出了血,衝出来喊了停。“唐寧安,对你动手是我的错。咱们还是坐下来说话。” 天知道,嘉妃是压住了多大的火气才说出这样的话。 刚刚这一番打斗,可是在她的殿中。 自己的几个宫女,一个被一脚踹飞,撞落了一只高瓶。一个被拍到了墙上,撞飞了一幅名画。一个则后背磕在了博古架上,掉落了两只瓷器。 亏她速度快,飞身顶住架子,否则,那上面全部近十件东西便都保不住了。 再不叫停,再打下去,她这毓秀宫的好东西都没了! 嘉妃確实彻底服了。她终於完完全全意识到,自己不是唐寧安的对手。这一点,她祖母昨日清楚明白告诉她时,她觉得祖母长他人志气,现在却不得不低头。 寧安:“六千两!否则免谈!” “唐寧安!”嘉妃还是忍不住吼了起来。“我郭家不是商贾之家,我没有那么多银子!” “看在老夫人面上,五千两!” “五千我也没有。你若执意要那么多,你不如去找皇上告我的状吧!” “那就三千两,再把你的首饰盒子拿出来,给我挑个两件首饰带走!” “你……” “给不给?” 嘉妃气得胸口起伏不停。 她突然有些害怕唐寧安。 昨晚,祖母给了她两千两银票,加上她之前所剩不多的银子,以及近两个月的宫俸,这手边总共也就只有三千两。 这唐寧安怎么就拿捏得这么好? 好似看到了她的钱箱似的! 这人,真就太可怕了!难怪祖母不让自己和她作对! …… 第187章 唐氏宫女 嘉妃没得选。 因为珍儿贴著她的耳朵,告知按大乾宫规,后宫妃嬪宫中开赌,若被抓现行,不但会有打板子等惩罚,还会降品级。 她入宫就是妃,这是她郭家的荣耀,是对满门忠烈的尊重,是郭家的顏面。 若因这样的事被降级,整个將军府都要沦为笑话的。 她怎么对得起府上满门忠烈的招牌? 嘴唇咬出血来,她只能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我这次认输。以后会儘可能不与你作对。但你得把那张我写的赌约拿出来。” “那是自然。” 寧安挥了个手。 如意就从头顶发包里抽出了张捲起的纸。 打开后,正是那张赌约。 嘉妃打开钱箱,凑出了三千两银票。 寧安又从她的首饰盒里,挑了两件贵货。 “以后,可得谨言慎行。” 寧安多叮嘱了句。“宫中龙潭虎穴,你真以为我是最厉害的吗?我可以清楚明白告诉你,我不是!你家中荣耀可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要再这么犯蠢,反而要连累了將军府!你自己多想想。” 寧安离开,行至毓秀宫外,萧熠派来的教习嬤嬤已在候著。 “劳烦您二人等一刻钟再进去吧。”得让郭嘉有时间思考一番。 两个嬤嬤都是萧熠的人。寧安没多说什么,她们就表示定將严格督促和引导嘉妃修身养性…… 接下来的几日,宫中倒是平静无澜。 萧熠正式昭告了天下,太后自请前往白云寺为大乾朝祈福的消息。 大概是最近萧熠接连处置了多家老族,这次,不管是太后还是老族们,都异常平静。没人反对,没人闹事,朝堂也是一派祥和。 太后启程出发的那日,宫中没有一个妃嬪相送。 只萧熠一人“尽孝”,扶她上车。 太后神色莫辨,没有说话,没有抗爭,端坐车中,不知所想。 白云寺的后院,侍卫林立,从今往后,太后就將被困於这一小小天地之中…… 寧安这天,终於有心情去看看唐静舒了。 最近,她压根用不著对唐静舒出手。 庄妃代为效劳了。 按著之前寧安所求,唐静舒被萧熠贬为最低等宫女,安排去倒夜香,洗恭桶了。 这是宫中最脏也最累的活儿。 对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是巨大折磨。 唐静舒之前被寧安用烛台拉破了脸,已经毁容,面上一条长长的伤疤,看著如蜈蚣般可怖。 这样的脸原本也没法见人。 所以她被关在了宫中最偏僻幽深的静香苑。名字好听,实际就是“净夜香”之意。 和她一起的,全是在宫中犯过事的嬤嬤。 她们的任务就是將每日从各宫运来的恭桶倒进大粪桶,隨后將一只只恭桶洗净。 庄妃给管事的做了指示。 所以给唐静舒指派的,全是宫里各处公共区域的恭桶。 最脏最恶,数量还多。 庄妃还下了令,谁若敢帮她,工作量翻倍,永远不得出静香苑。 那些一个比一个精明的嬤嬤们自然懂得该如何办事。 唐静舒来静香苑的第一天,就將身上藏的一枚金戒指给了管事,请她帮忙给宫外递信。 管事直言,金子太少。 於是唐静舒又將藏袜子里的一对金耳坠也奉上了。 管事收下,答应帮办事。 唐静舒要传递的是一封血书。是要送去唐府的。 信中自然除了诉苦,就是求戴氏想办法將她捞出去,否则她定会被活活折磨死。唐家女儿洗恭桶,传出去爹和安阳侯府顏面无存,定会沦为笑柄…… 然而管事看了血书后却又表示,她以为是普通书信才答应帮送,可这种血书风险太大,她送不了。 唐静舒一咬牙,將私藏与之做了交易。 让她去重华宫后院左起第三棵桂树下挖半尺深,那里有她藏的两根金条。 管事应下,也顺利找到了金子。 可她也自然没办这事,而是转手將血书给了庄妃。 但唐静舒却觉得日子有了希望,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她开始做工。 可才刚看见堆满恭桶的车,那臭气扑面而来,她便已经忍不住,张嘴哇了声,呕了一地。 一嬤嬤刚將地面冲了一遍,一见又被弄脏,上去就对著唐静舒掐了起来。 唐静舒一躲,撞在了板车上。 结果,数只恭桶直接掉落,脏东西扬了一地。 这还得了? 后果么,是唐静舒被几个嬤嬤拳打脚踢,这来的第一天,就得了一份鼻青脸肿的见面礼。 “就你高贵,就你金贵!就你闻不得臭是吧?” “有本事的,你別拉撒也別吃!” “还不赶紧將地上都收拾乾净!” “动作这么慢?没擦过地也没见人擦过地吗?” “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再不麻利点,连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唐静舒闻言,又是一顿呕…… 擦完地,她终於开始正式干活。 她今天的任务,是要清理五大板车,总计百只的恭桶。 这对那些嬤嬤都不是轻的工作量,何况於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她? 当她伸手去提第一只恭桶就发生了意外。 她提不动。 她只能拖。 这一拖动,堆放的恭桶鬆动,瞬间又倒了两只,弄了满地。 “你就是来搞事的是吧?” “你这么粗苯,难怪一路被贬!” “偷人和害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 “现在连这种事都做不了?” “废物东西!” “告诉你,今日不全都把活儿干完,不许吃饭,也不许上茅房!” 这一天,对唐静舒来说,无比漫长,没完没了,似乎没有尽头。 在她面前的,就是像山一样堆著的红色恭桶。 一向最爱大红的她,第一次看见红色就想吐。 她的鼻子渐渐闻不到臭味,眼泪也流不出来,呕吐也呕不出东西,视线也渐渐模糊,她直接晕倒在了恭桶堆里…… 可连个救她的人都没有,醒来,她还得继续干活儿。 第一天的任务没完成,她还遭受了一顿打。 到快天亮时,管事才给了她一只半拳大的馒头。 很快,她发起了高烧。 可谁在意呢? 拿管事的话:她们这样的,死了也就是一具尸体。只要不死,都得干活! 当然,庄妃不想唐静舒死。 才干了一天活儿就想死?也太便宜了。 於是唐静舒从那天起,每天都被灌上一大壶的药,確保她死不了。 …… 第188章 仇人见面 唐静舒全靠著对家中的期盼,来忍受眼下生不如死的生活。 可一天天过去,她始终没有等到家里的行动。 就连府里前来看望她的人都没有。 她娘没来,安阳侯府没人前来。 甚至连个送信的人居然也没有。 她快撑不下去了。 唐静舒找到管事嬤嬤,確认血书是否送出去了。 “早就送出去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吗?他们若真想救你,你不送血书,他们也会想办法。” “很显然,你已经废了。他们也就不需要你了。” “你对他们还有什么用?把你救出去,也是丟人现眼不是?” “废妃,加上夜香宫女,你让他们怎么抬得起头?” “还不如就让你死在这宫里!” 管事句句扎心。 唐静舒软瘫在地…… 又这么过了行尸走肉的几天。 一直到中秋那天,唐静舒终於放弃了对家人的幻想。 那晚,趁著静香苑宫人过节,她看著自己毁掉的脸,想到被毁掉的人生,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片碎瓷准备割腕。 可手腕划了两次,都没割破大血管。 她意识到,她还是不想死。 她怕死! 她不甘心! 她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些害了自己之人?万一呢?万一侯府已经在想办法了呢?万一她还有走出去的机会呢? 从那之后,唐静舒再没有过自尽的行为。 她努力去和那些嬤嬤们搞关係,对管事言巧语,对太监们甜言蜜语。虽说效果基本没有,可她一直在试…… 寧安去的那天,唐静舒正在將她洗乾净的恭桶往一架板车上装。 她气喘吁吁,刚装完一车,就將她的手摸上了那太监的手背,求太监帮她带个口信出宫。 那太监顿时尖叫,拿帕子擦手,呸了她一口,嫌脏而破口大骂。 唐静舒生气,將手里擦恭桶的巾迎面就砸在了那太监脸上。“你个阉人,还敢嫌我?等我復起后,看我不把你再阉一遍!” “你?復起?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別说皇上,就连老子看了也要呕!就算要找对食也不会要你个刷恭桶的丑八怪!” 那太监气狠了,对著一车刚拉来的恭桶就踹了脚。 脏东西翻落,流了满地,引得唐静舒又是破口大骂,“你个死太监,你下辈子也得做太监,生生世世都是死太监!尽不了人事,断子绝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太监推了那辆装满的板车就走,“老子咒你下辈子也永远在这宫里洗恭桶,咒你每天再多洗双倍恭桶,生生世世都洗不完!” 唐静舒追在后面又骂了几句…… 寧安远远看著,微一摇头,还怕唐静舒会承受不住而自尽呢!看来还是小看这女人了!她这是还没放弃希望,还知道努力呢。 唐静舒现在这会打人骂人的状態,显然还是没到痛苦绝望的那一步。 寧安决定,去掐一掐她的希望…… 眼见唐静舒再次开始干活儿,寧安一步步上前。 “安妃娘娘驾到!” 通报声起。 唐静舒瞬间抬头,露出了阴狠带毒的眸子。 她站起身,盯著寧安,看寧安一身低调,却挡不住的华贵,整个人开始微微发颤。早就听说这贱人封妃了,可亲眼看见,她还是受不了,控制不住。 “贱人!”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居然拿孕肚来陷害我!你个卑鄙无耻狠毒的白眼狼!” 唐静舒只要想到唐寧安现如今的妃位,是靠踩著自己爬上来的,她就无法忍受。 她指著寧安:“你现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周围没有旁人,大家都知根知底,寧安也不怕叫人听见。 “一报还一报罢了!当年你入宫做妃子,却让我做你奴婢的时候,就没想过有天会风水轮流转吧? 你无论怎么骂我,心里也都清楚,都是你不仁不义在先,我无愧於心,对得起任何人!现如今,我是皇妃,你是宫女,可见老天有眼,老天也助我!” 唐静舒哼了好几声。 “唐寧安,你不要脸!从你七年前敲开我家大门大吵大闹起,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脸没皮一肚子坏水的贱人!从你勾引我表哥时,我就知道你想要抢走我的一切!你不得好死! 当时我就发誓一定要把你按到尘埃里,让你一辈子都跪在我的脚边!让你那个贱人娘永远连个妾室的坟地都没有! 只不过我还是晚了一步,原本我还要安排你弟弟客死异乡的!” 唐静舒笑了起来,笑得丑陋又癲狂。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至少我还没死,我娘也好好的。可你娘呢?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早就成了一摊白骨了!唐寧安,你和你弟弟,不孝! 唐寧安,你以为你贏了?可如果不是你贪图富贵,不是你坚持要入京,你娘就不会死!所以你才是害死你娘的罪魁祸首!” 如意上前,“跪下!” “我不跪!除非你打断我的腿,否则我都不跪!”唐静舒拿了手里毛巾就砸向如意。 如意抬腿就是一脚。 唐静舒腿窝被踢中,却没有跪下去,而是选择向前趴倒。 她摔倒在地,又被如意扣住了腰部。 “唐寧安,我是不会跪你的!有本事的,你杀了我!”她昂起了脖子。 “我不杀你!”寧安走前了几步。“杀了你没意思!” 唐静舒突然又疯了一般哈哈笑了几声: “你自然不能杀我,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你娘的死有多少人参与,她临死前託付给了你什么话,她又给你留了什么……” “你把刚刚的话,复述一遍!”寧安没想到,唐静舒身上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还是关於娘的! “你想知道?求我啊!” 如意闻言,再次动手。 她踩著唐静舒腿部的脚狠狠发力。 “说!” 唐静舒一声哼,眼皮翻了翻,眼看著就要晕过去了。 她微微开口,发出细声。 “你娘当日出事,都是我策划的。当日她坐的那辆车,是我亲自安排……” 唐静舒的声音越来越小,寧安蹲在了她的身前,努力听清她的一字一句。 “你以为她只是坠崖吗?你肯定没开棺吧?其实她在死前,还被……” 寧安敛气屏声,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事从越发虚弱的唐静舒口中被道出。 在她下意识將身子凑到唐静舒跟前时,突然眼前一闪。 唐静舒装的! …… 第189章 行刺失败 唐静舒在打消自杀念头之后,就起了报仇的念头。 活著,总得有个念想。 唐寧安抢走了她的一切,还害她沦落至此,她若还不报仇,岂不是白白来这世间一遭?她要杀了唐寧安! 杀了她,即便自己再被杀,也总算是值了! 所以她已经准备了多日。 杀唐寧安,难,也不难。 她自是出不了这静香苑,也入不了长寧宫,但不要紧。 她清楚,只要自己还活著,总有一天唐寧安会主动送上门,来欣赏自己的苦,来踩自己的痛。 对唐静舒来说最难的,是怎么杀? 她身边没有匕首,可以藏身的武器也基本没有。 那日,一只恭桶上作箍的铜圈鬆动,突然弹开,打在她手上,抽出了一道血痕。她顿时笑了。 这铜圈厚实,伤害也不小,还不起眼,可不正是她最需要的武器? 老天都帮她! 从那天开始,唐静舒的袖子里就多了一截铜。她走哪儿都带著。 只要有空閒下来,她就会开始在石块上磨啊磨。那截铜头越发尖锐。 她还在握手的地方进行了加粗,便於她更好的发力。 平日里这截铜要么是放在她的袖子下,要么就被卷在她擦恭桶的毛巾下。 前几天晚上,唐静舒还试过了,对著一只抓到的老鼠猛猛一戳,这截尖锐的铜丝直接穿过了老鼠的脖子…… 於是今天看见唐寧安后,除了生气,唐静舒更多的是兴奋。 手刃仇敌的机会,终於来了! 所以,她刚刚是在故意顶撞唐寧安,让那些宫女对她出手。当她如废物一般被打倒在地,唐寧安自然也会对她放鬆警惕。 她故意提到了秦氏。她知道那是唐寧安心头的刺。用秦氏做诱,才能一引一个准。 果然,当她一番胡编乱造,“奄奄一息”时,唐寧安上前来到了距离她刚好只一臂的距离。 那一瞬,唐静舒眼神猛地一利,软软耷拉在地的手突然抬起,那截铜丝被她戳了出去! 这奋力一击,速度很快,力量也足。 猛地出手,却依旧打空了。 寧安提前预判,身子后仰,直接避过。 而唐静舒则已经被如意死死踩在了原地,再动弹不得。 锦绣上前,一脚踢中她的手。 那截钢丝飞走,唐静舒的手也咔嚓了一声,再使不上劲。 “为什么……怎么会!”唐静舒直接將嘴唇咬出了血。 “因为你操之过急了。” 寧安道: “我確实差点上当了。可我突然想到,你都不肯跪我,如此气节,叫我高看。可你恨我至此,都不愿跪我,又怎会轻易將我娘死亡的秘密这么简单就道出? 按著你的性子,要么沉默到死,要么会用这秘密换利益。怎么会如意一脚就让你开口? 我顿时就清醒了。所以我故意隨著你的道出,往前走了两步。果然,我离你越近,你的声音和气息就越小,而你道出的內容则越让我烦躁。 看到你的袖子微微动了好几下,我一下就清楚你的打算了。於是我就配合了你一下。为的,就是看到你现在这副表情!” 唐静舒睚眥欲裂,口中咒骂不断。 寧安哼声:“你被关太久,也做弃子很久,所以有些事並不知晓。其实我娘的死,皇上,寧平和我自己,都已经派人查了一遍。 你爹娘前不久还跪在了我娘坟前,一点点进行了懺悔。近日唐府发卖了不少人,那些人,我们也都审过了。我娘去世的前因后果,我都已弄清。” 唐静舒终於是停止了挣扎。 她听到了什么? 唐府发卖下人?为何?何至於?一个下人才值几个银子?唐府怎么会缺那点银子?唐府出事了? “你骗我!我娘不可能去跪秦氏!永远不可能!不可能跪那个贱人!”就像她不可能跪唐寧安一样的道理。 如意哼了声。 “你娘跪了,你爹跪了,不止他们,你们唐家所有人,包括你的亲弟弟妹妹,庶弟庶妹,所有奴才,全都在秦夫人坟前跪了一整天。这事,整个京城都知道。” 锦绣:“皇上也亲自去了,给秦夫人上了香,行了礼。” “秦夫人?” 唐静舒喃喃念叨了几声后,突然笑了起来。 “唐寧安,你果然在骗我!你既这么能耐,你娘怎么是秦夫人,而不是唐夫人,不是尚书夫人?怎么?你怎么不把你娘的身份请回唐府去?” 寧安“啊”了一声,“也是,本宫忘了你消息滯后,你不知你爹早已被革职,早就不是尚书,而是平平凡凡一个没用的布衣。 同样你也不知本宫早已將户籍迁出唐府,断绝了和唐府的所有关係!” 寧安蹲在唐静舒跟前,“唐府,太脏了!是我,寧平和我娘,不愿和你们再有纠葛,我们都不愿回去!当然,现在的唐府,我们也不屑回去!” “唐府……怎么了?” “自己看吧!” 寧安將两张纸丟在唐静舒的跟前。 一张,是安阳侯府张贴的,与戴氏划清界限的文书。 另一张,则是朝廷的通缉令。 通缉令上有戴氏和她两个弟弟一干人等的名字,以及画像。罪名是携款私逃? “唐府已没了。那个宅子被你娘卖了,连你爹都没告知,你娘带著儿女跑了。家中妾室庶子女都已被遣散。你爹被疑包庇而鋃鐺入狱,安阳侯府惧怕无比,和你娘已彻底划清界限……” “不可能,不可能啊!”唐静舒终於哭了出来。“我怎么办?没有人管我了?” 通缉令上有多个官府的印戳。 唐静舒知道,唐寧安不至於偽造这种东西来骗自己。都是真的! “你娘和安阳侯府若没放弃你,早就想办法入宫了。你早就已经是弃子一枚。没有人在意你的生死好坏了!甚至对於安阳侯府来说,他们巴不得你死掉。你多活一天,他们就丟人一天。明白吗?” 唐静舒终是绝望了。 所以这才是她递了血书出去也没人搭理的原因? 所有人都放弃她了。 她不但没有了银子地位权利和前途,连亲人都没了。 甚至,她还是罪人之女! “唐寧安,你太狠了!” “我若不狠,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寧安一脚踢开了地上的铜丝。 …… 第190章 被拐山中 唐静舒整个人都似抽掉了灵魂,如具不人不鬼的尸体。 断了念想,没了希望,只剩绝望。 生不如死。 这便是寧安所要她的状態。 前世的那个密室里,寧安就是这么过来的。 密不透风,不见日月,从身体到灵魂都被关住,看不到任何光亮。如此悽惨,还要被利用,被折磨,沦为隨时被用以发泄的工具。 不堪回忆的过往太痛,若不还之,她对不住自己,自己的孩子和母亲弟弟。 唐静舒这个始作俑者,得任何报应都是活该。 静香苑的管事匆忙赶到,看见地上那根铜丝,差点嚇晕过去。 安妃若在她的地方被杀,她一个脑袋可不够砍的。 “娘娘恕罪,小人对这贱人所为毫不知情,小人疏忽了,还请娘娘从轻发落。”管事一顿连磕。 “既知错,本宫这次便不罚你。希望你可以將功补过。” 管事大喜,谢恩之余又问到:“这唐宫女行刺,小人是该依规上报,还是直接严惩,还请安妃娘娘示下。” “唐宫女既是你的手下,自然就还是你来处置。本宫与唐宫女远亲一场,也不愿赶尽杀绝,就劳烦姑姑手下留情吧。如何处置您看著办,但一定確保她以后不会再做类似之事,以及定得保她性命。” “谨遵娘娘之命。” 管事再拜谢,“娘娘宅心仁厚,不愧为京中人人夸讚的大善主,奴婢等人定不负娘娘教诲,以娘娘为榜样……” 寧安离开,也没忘留个人看看那管事究竟是如何处理唐静舒的。 那管事差点项上人头不保,如何会放过这预谋杀人的唐静舒?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反正只要保她不死,如何处置,也就隨自己心意了。 她喊来了几个人。 唐静舒的脑袋上直接被倒扣上了一只满满的恭桶。 那管事指著她的鼻子就骂:“你个脏东西。你的心和手段,比这些污秽还要脏!” 原本已失魂落魄的唐静舒叫这一桶恶臭的脏东西直接还了魂。眼耳鼻口,哪哪儿都没能避开。 她一把掀开恭桶就开始呕吐,可嬤嬤的拳脚已经上来,害得她直接呛到了。 她满地乱爬,找寻存水桶。 好不容易將头伸进去涮了下,她的后颈又被一双手给压住了。 她的脑袋被按在了水中。 她不擅憋气,接连吃了好几口水,快要窒息才被放出。 她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管事却又下了令。 “打断她的腿,让她以后没法乱跑。” “她的手已经脱臼了?那就不许给她医治。那她以后就没法再伤人了。” “从今往后,白天晚上,都找人专门盯住了她。不许她死了!若没时间盯她,就將她绑起来!” 棍棒招呼到了唐静舒腿上。 她瘸了。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和她那爹娘殊途亦同归,全都断了腿…… 唐静舒连最后一点自由也没了。 从今往后,她也彻底將进入行尸走肉的生活…… 再说戴氏,寧安对她的行踪,一直都了如指掌。 从她带著家人逃跑的时候,寧平的人和寧安跟萧熠借用的一组暗卫就一直在暗中跟著。一定意义上,戴氏能够逃跑,也是寧安故意放跑的,就是为了逼她犯错。 而跟踪戴氏的一路,也是他们一路举报,让那群渣滓一路都如过街老鼠,只有乱窜的份。 寧安就是要磨掉他们追求美满日子的希望,就是要他们吃尽苦头,就是要让他们也尝尽顛沛流离,辗转千里,最终竹篮打水的苦。 那日,戴氏在怀疑被人跟踪后,便决定和其他家人分开逃窜。 本以为十拿九稳,却差点被官兵抓住,在人头攒动的市集,她还弄丟了钱袋子。 不敢投宿客栈,只能借宿寺庙,醒来她却连头上簪子都被偷了。 她不知,顺走她钱袋子的,是寧安的人。 拿走她簪子的,同样也是。 更好笑的,是暗卫拿著那根金簪子一掂量,顿时意识到里面是中空。他们拿著簪子一研究,就找到了暗扣,打开了簪头,从里面抽出了两张捲起的银票,足足三万两。 原来,戴氏將银票都分散藏在了身上各处,除了簪子里,她的中衣,包裹,鞋垫里都有银票。 簪子丟了固然心疼,可她也庆幸,大头都还在。 只可惜,大面额的银票她根本不敢拿出来,钱袋子被偷后,她和两个嬤嬤身上凑起来也就五两碎银,外加几件银首饰。 距离匯合点还有百里地,戴氏的腿伤又很重,步行根本不现实。 一个嬤嬤从路边拦了辆驴车,三人赶紧出发离开了。 车行二里地,她们觉得驴车太慢,便想让车夫帮著找辆马车。 “有银子吗?你们?” “你给我们找辆靠谱的马车,就给你一两银子做酬劳!” 车夫的眼睛顿时亮了亮。 戴氏三人却不知,正是这一两银子,让她们走上了另一条道。 她们在京中都锦衣玉食惯了,哪里知道外边的山村里,又是怎样的物价怎样的光景。 一两银子,足够买两头驴了。 那车夫歹意生出,转个头就偷偷折了回来,提了根棍子就打晕了两个嬤嬤。 戴氏腿坏跑不了,不足为惧,车夫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只让她交钱。 戴氏將五两银子交出去,车夫的手和她接触时,却发现她的手白白嫩嫩,连指甲都是精心养护,这分明是有钱少妇啊! 將俩嬤嬤原地丟下后,车夫绑了並打晕戴氏,驾著驴车就跑了。 车夫原本只想求財,可在歇脚的时候,突然发现戴氏脸上抹了黑灰。 他给戴氏擦了脸,之后大喊了声“乖乖”! 戴氏现如今也才三十七,出身高贵,保养得宜,皮肤顺滑,未见皱纹,白白嫩嫩,加上本就长得標致,此时此刻,在见惯了村姑的车夫眼中,她这少妇简直掐得出水来,比那十八岁俏姑娘看著还要香软诱人。 歹念顿起。 车夫直接带著戴氏回了自己那山里的家中。 若占了这个美妇的身和財,他这光棍的这辈子不也圆满了? 就这样,那驴车越发走偏,穿过一座山,进了一个村。 戴氏醒来的时候,那车夫正在剥她的衣裳…… 第191章 谁比谁狠 暗卫一路跟著,无语之余,也是在感嘆天意如此。 他们只负责一路报官和盯梢,只確保戴氏等人不会丟掉小命,至於其他任何事,他们都不做干涉…… 而戴氏那俩婆子醒来发现她们的夫人不见了,是急得焦头烂额。 虽猜想人是被那车夫绑走,她们也不敢报官。两人只能商量著去附近找些百姓开始帮著搜寻…… 戴氏醒来已是晚上,她身在一张简易木床之上,一双粗糙的手正在拉扯她的衣裳。 她刚要尖叫,嘴就被一块臭烘烘的抹布堵上了。 “醒了?那最好!老子可不想要和死猪一样的女人办事!” 车夫面貌猥琐,一把就將戴氏外裳撕裂了。 “老子今年二十九,没有老婆,配你绰绰有余。我家穷是穷了点,但你是个残疾,也不用挑了,你配我刚刚好。以后你出银子,我伺候你。你我简直就是那什么……天仙配!” 戴氏挣扎,结果被车夫一巴掌抽得牙都疼。 体力差距明显,她意识到不能玩硬的。 可她也不能被那什么! 不仅仅是她的自尊不允许,更因为她还有银票藏在袜子底部和內衣里,若被扒乾净,那些银票也会被拿走!那她就彻底完蛋了! 这可是这辈子最后的指望!是用人头换来的指望! 如何能断送在这样一个垃圾手里? 心念一转,戴氏立即从“被迫”成了“迎合”。 她的脸上还带上了一丝媚笑。 这车夫从前逛窑子时,那些暗娼都是敷衍了事,哪见过女人这般娇媚。 他顿时心荡漾。 为了听戴氏娇笑几声,他还小心翼翼將戴氏嘴里的抹布给拿走了。 戴氏没有再尖叫,而是强忍噁心,將双臂攀上这车夫脖子,“郎君什么名字?” “张大龙。” “大龙哥—”这一声,叫得张大龙整个人都酥了。 “大龙哥可否给我一口水喝?我赶路一整天,嗓子冒烟了,叫都叫不动了。” 叫不动? 啊—这—? 这怎么行!叫声,他可想听!爱听! 张大龙想入非非的同时,手比嘴巴快,已经將八仙桌上的半碗水递了来。 “大龙哥好生结实。” 接过碗的同时,戴氏的视线定在了张大龙肌肉大块的臂膀上。 张大龙顿时心怒放。 他是农人,拉活儿的。有力气,自然也就有肌肉。 戴氏眼睛盯著张大龙的肌肉,吧唧吧唧吞著水。 发现戴氏对自己生了兴趣,还乖巧温顺,张大龙也就不急了。他要的可不是解一时之渴,对个光棍来说,要的是老婆。要的,是將这个人完全留下! 於是,张大龙立马开始扯开他的褂子,想要露出结实胸膛显摆,叫这美娇娘好好看清楚,待会儿更尽兴。 “脱,都脱了!”戴氏一个眼波荡漾后吩咐道。 张大龙更起劲,憨憨一笑就开始动作。 戴氏打开了臂膀,张大龙嘿嘿一笑,直接扑上。 这货正在兴头,哪里想到,这次戴氏会突然反手就將递给她喝水,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的那只碗,重重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戴氏,从来都是一个敢想敢做,心狠手辣之人。这一下,乾脆利落! 那只陶碗直接碎开。 后脑一痛又一晕,张大龙下意识就先护头。 可戴氏並未住手,下一瞬,她已经握紧手上那片碎碗,將尖头对著张大龙的太阳穴扎了过去! 张大龙也是倒霉,一把將戴氏的手拍出去,避开了太阳穴被刺,可那碎片却擦著他的左眼划过去了。 一瞬间,他的左眼就看不见了。 张大龙的脑袋和眼睛都在冒血,他发出了怒吼,伸手就要去掐戴氏。 可戴氏已是眼疾手快,一脚直接踹在了张大龙下体的同时,又將手里尖锐的碎片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 张大龙蜷缩一团,嘴里痛骂:“你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他跌跌撞撞就要下床。 可戴氏虽然瘸著腿走不快,还是快了他一步,將早就看好,门后的一把长镰刀抓在了手里! 她丝毫没有迟疑,对著衝上来的张大龙就劈了下去…… 一瞬间,鲜血滋了戴氏一脸。 可这一瞬的她,不觉得骯脏噁心,反而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和痛快。 要知道,最近这几个月,她一步步从通天梯跌落到地狱,她可太憋屈了。 她被唐寧安暗算,被一堆人践踏,连她最恨的秦氏都跪了,她已经够窝囊,现在,却连这种人渣败类也敢来欺辱她? 真是反了天了! 什么东西! 她再落魄,也轮不到这种人来轻薄! 戴氏將憋了几个月的不爽,此时此刻尽数发泄。 一下,一下,又一下! 男人尖叫变成嚎叫,渐渐成了闷喊。 一直到男人没了一点声音,戴氏才住手。 这张大龙早已断了气,浑身上下都是刀伤。不但血流了一地,就连皮肉都被剁下来好多块。 戴氏重重呼了一口气。 她一点都不害怕,也不后悔,反而觉得无比舒坦。 她守住了身子,守住了银子,也守住了继续过好日子的希望! 她还淡定从水缸舀水擦了下满身的血,捞起床上自己那已经破了的外裳披上…… 戴氏悄悄开门看了眼外边,隨后重重舒了口气。 运气很好。 张大龙这间屋子似乎是村头或村尾的地儿,放眼出去,两边几十丈范围都没人家。那就好! 难怪刚刚这儿发出这么大动静也没人被吸引来。 自己安全逃离看来是没问题了。 戴氏將屋子翻了翻,拿了酒,找了油,在屋子各处泼了泼。 她一把火,直接点了张大龙和他的屋。 杀完人,放把火,烧掉蛛丝马跡,也能掩盖张大龙被人杀害之事。等张大龙尸体被发现,早已烧乾净,谁能知道她来过?谁会知道是她乾的?都是意外罢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火势一下就起来了。 戴氏赶紧就提著那柄长镰刀往外走。 谁料,刚走出去两步,迎面就碰上了对著她汪汪直叫的三条大草狗。 有条狗的脖子上还掛了红绳,一看就是村上养的。 身后火势突然腾起,三条狗顿时开始了疯叫。 戴氏是陌生人,又一身的血腥味,三条狗更是本能亢奋地將她围在了中间。 …… 第192章 杀红了眼 山区村落,几乎家家都养狗。 这三更半夜,只要谁家狗开始疯叫,自然立马就能引发整个村子的热闹。 戴氏有些慌了。 因著面前三条狗一叫,不远处也有狗开始跟著吠起来,她知道必须速战速决。 这般吵闹下,但凡有人睡梦中醒来看一下,见到那大火,定会最快速度赶来救火。 戴氏抓紧了手里的镰刀。 身后是火,已无路可退。 她再惧怕,也必须硬著头皮往前冲。 戴氏迈开了步子,有条狗衝上来,她再一次的毫不犹豫就將手中镰刀挥了出去…… 那条狗直接被砍伤,吃痛原地打滚。 戴氏拔腿就跑,打算衝上张大龙的驴。 可她一个瘸腿哪里跑得过狗? 另两条狗见同伴受伤,亦是扑了上来。 其中一条狗咬住了戴氏那条废腿,叫她直接摔倒在地,另一条狗则直接扑在她身上,咬住了她的头髮。 戴氏痛哼下,发疯般开始挥舞手里的镰刀。 左一下! 右一下! 从上往下抡一下! 一下又一下! 不断有血珠子飞溅起。 她满脸都是血。 她不知是她的血,还是狗的血。 她疯了一般,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的力气。为了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她拼了! 眼睛被血糊了,根本看不清,她也管不了了,总之,砍杀就对了。 “对面什么人!在做什么呢!”有人似乎来了。 “这……这不是我家来福吗?” “你怎么杀狗!” “来人啊!有人在放火杀狗!” “快来人啊! “住手!快住手啊!你个疯女人!” 听到有人来了,戴氏自然得跑。 她拿袖子抹了一把脸,这才看清刚扑来的两条狗都已经倒在血泊里。而她的腿,也已经被狗咬得血肉模糊。 戴氏顾不上她的腿伤,强忍痛苦往前跑。 驴子就被系在了前方。 她一边挥舞镰刀,一边痛骂张大龙居然怕人偷驴,还给驴掛了铁链。 她的腿本就有残,想要跑出去,本就没法靠双腿。 眼下没有钥匙打开铁链上的锁,她只能继续用她的镰刀。 要是有把斧头就好了。 她这么想著,手上动作也没停。 远远的,她看见又有多人正在过来。 而之前怒骂的她的男人已经快到跟前。 “哪来的贼!还不住手!”男人衝过来,“还想偷驴不成?张大龙家也是你烧的?” 戴氏加快速度。 终於,那质量一般的锁扣终於是叫她给砸开了。 她直接就翻身爬上了驴。 没套车最好,她本来也不会赶车。她猜想这骑驴……大概和骑马差不多。 她出自侯府,武將家族,她儿时就学过骑马的。问题不大。 她刚扬起手打算抽打那驴屁股,结果手腕却被身后赶来的男人拉住了。 “你一个女子,竟然偷窃放火,还不赶紧下来!” 即將逃脱却被绊住脚,戴氏想都没想,便將另一只手里的镰刀再次挥了出去,直接就一刀砍在了男人手上。 男人哪里想到这女人竟然还敢直接砍人?一个不防,他就被砍了个血流如注! 男人不由痛喊。 戴氏赶紧调转驴头。 可她刚要走,却又被这男人拉住了驴绳,男人还捡了一块石头砸在了戴氏额头。 戴氏脑袋上顿时也掛了血。 戴氏已近癲狂,转头又一镰刀砍了出去。 这一次,她又挥中了男人抓绳的手。 远处的人还没赶到。 戴氏一不做二不休,心想这男人两只手臂都伤了,还能是自己对手? 他看到了自己的脸,若不处理了他,岂不后患又无穷? 戴氏乾脆利落又跳下了驴,对著倒地的男人就挥刀…… 突然,也不知何故,戴氏腰间似乎被什么打中,突然一顿酸痛。 她再想提起镰刀,发现后背一大片都麻了,完全提不起力气。 见村民们都在过来,她又开始后怕,忍痛赶紧翻身上了驴。 一巴掌拍下去,那驴蹄子终於是跑了起来。 她赶著驴衝进了林子里…… 事实上,今晚的事,也出乎了那些跟著的暗卫意料。 戴氏身材小巧,平日柔弱示人,还已经残疾,谁能想到面对那张大龙的暴行,她不但能脱身,还会反杀? 且是杀人放火,一气呵成! 见她淡定杀人,暗卫们自然不能叫她逃脱,这才用肉乾引来了村上的狗,希望以此来引导村民抓她並报官。 只是没想到,戴氏杀红了眼。 她不但杀狗,还敢隨意滥杀无辜! 所以刚刚暗卫们实在忍不住,才出手用石子加了內力,打中了她后背穴位,阻止她杀了那倒霉男村民。 一眾村民们赶到,受伤的男人示意了戴氏逃跑的方向,让大家赶紧去追。 他记住了戴氏的长相,记得她破损的衣裳,身上受了多少伤,一条腿残疾,还有张大龙家的驴……这些都是找人的凭证。 “那女人受了伤,跑不远的,赶紧去追啊!” 村正也赶到了,將村里的男人们一半留下救火,一半一起去追人。 村民们本就团结,尤其看到被砍到原地抽搐的三条狗;熊熊大火下燃烧的张大龙家;还有那无辜可怜被砍上两条手臂的大虎…… 这样的恶霸若不抓到,他日若捲土重来,岂不可怕? 村正亲自带了二十余壮汉,用五条狗来开道,一起衝进了林中。 狗儿立马就有了发现,因为地上时不时会有几滴有新鲜的血液。 戴氏本就一身都滴著狗血和人血,她自己那条残腿还被狗给咬伤了,导致她压根没法阻止鲜血外流。 戴氏也后悔,刚刚的砍砍杀杀中,她本就破了的衣裳都快衣不蔽体了。在张大龙家中,她嫌弃那男人的衣裳脏,竟是没拿一件来备用。 现在她即便能脱身,身著这一身全是血的破衣,她又当如何避开人们的视线?如何去找到她的婆子? 好不容易到了密林深处,那驴又犯倔,死活不肯往前走了,反而要掉头回家。 这可不行! 戴氏刚准备狠狠抽一抽这驴屁股,一回头,发现地上自己流下的多滴血。 远远可见隱约的火把正在移动,似乎还有狗吠声传来,戴氏心知再这么下去,自己怕很快就会被抓住…… 第193章 再杀一个 村民们很快沿著血跡追上了驴——一头倒地,因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的驴。 可戴氏不见了人影…… 原来,在戴氏意识到因为自己流血而导致被跟踪后,立马採取了行动。 她用外裳在脚伤上层层卷裹,防止鲜血流到地面。 她將镰刀狠狠一下,砍在了驴后腿上。 顿时,皮开肉绽,鲜血下流。 一大片驴肉都被削落在地。 那驴吃痛,本能性带伤逃跑,一口气衝出去了老远。 戴氏则顺著反方向一步步边逃边找地方躲。 她找到了一个山洞,用树枝略微掩饰洞口后,暂且躲了进去…… 果然村民们都被驴给引走了。 夜色下视野不好,群山环绕的这地儿,村民们寻了两个时辰也没找到人。 然而村上已经炸锅了。 张大龙家虽火势不小,但因为是单门独户,所以灭火难度不大。 大伙儿本以为那女人只是个贼。是张大龙並不在家,那女人才偷上门来。 可谁知木门倾倒之后,眾人入目就是地上那具直挺挺的尸体。 尸体只是烧掉了点皮肉,张大龙的脸都依稀能认出。 尸身上多处伤痕明显可见。 一眾村民尖叫连连。 胆大的村民上前数数,张大龙从头到脚,至少被砍了三十几刀。 其中有数十刀都深可见骨。 何其恐怖的女人! 简直杀人不眨眼! 天亮之时,官兵赶到。 杀人放火,此为大罪,不可敷衍了事。加上偷盗,伤人和杀驴杀狗,桩桩件件都是罪行。 那个叫大虎的,作为受害者和唯一看见凶犯面貌的目击者,被带入衙门接受问审。 三十多的少妇;京城口音;跛脚;肤白;瘦小;薄唇……这些特徵,加上按著大虎描述后画下的画像,怎么看都与正被通缉的某位京城少妇相似。 隨后,官府就收到消息,说邻县前日集市,通缉犯戴氏出没后逃脱…… 掐时间和脚程,那昨晚的杀人犯,难不成就是戴氏? 官兵拿著戴氏的画像去给大虎看了,结果大虎一看眼睛就放光,“是!就是她!化作灰我都认识!” 知道戴氏腿还被狗咬了,根本走不快,当地衙门连忙上报和通报,加派人手通缉戴氏…… 戴氏接下来的两天一夜都没出山洞。 渴了,喝的是岩石上滴下来的水。 饿了,她还有那片割下来的驴腿肉。 到后半夜的时候,她才敢把身上放火用的火摺子拿出来生火烤肉。 可她又怕烟味会引来人,只能简单烤了两口半生不熟的肉吃了。 她呜呜哭了几场,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活得似个野人一般,连个乞丐都不如?但每每很快,她看著自己用命保下来的银票,她又再次振作。她坚信,只要挺过去,就一定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在等著她。 第二晚半夜,戴氏偷偷下山。通过白日的太阳位置,她已经辨好方向,她用那把镰刀做支撑,一路南行。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她找到了一条小溪,有个村姑正在洗衣裳。 有人,说明附近有村庄。 戴氏上前问了路。 村姑很好心指了她当怎么走。 结果村姑手腕上的银鐲子晃到了戴氏的眼。 她想要找到嬤嬤,或是儘早赶到匯合点,都得需要车马。没有银子是万万行不通的。她现在这样子,根本没法去兑换身上那些大额银票,所以她急需要银子。以及……衣裳。 於是,她和善谢过村姑后,將手中用大叶片捲住的刀头给解开了。 她一转身,镰刀被她抡了出去。 这一次,她同样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亦是觉得舒坦。这样的村姑,只会干活儿和生孩子,活著亦是白活,不如早点投胎! 村姑都没来得及发出呼救,就在她的三抡之后死不瞑目,断了呼吸。 戴氏一不做二不休,拿了村姑洗衣裳的胰子,將自己身上从头到脚洗了洗,又扒下村姑衣裳,在水里漂了下,去了血水,拧巴拧巴就换上了。 村姑身上被她翻了个遍。 除了一个鐲子,村姑包银的髮簪和身上的十几个铜板也被她拿走。 至於村姑尸体,她將之拖到树丛里,找了一堆树叶给盖上了。 就连村姑洗的那些布衣裳,她也没放过,一起带走了…… 戴氏將自己装扮成了村姑,在脸上抹了黄沙,又用炭灰点了痣,画了粗眉,一张脸看上去平平无奇还丑陋。 她到了附近镇上后就去了当铺,將抢来的银鐲和簪子都当了,又去买了些伤药。 她的伤口早已溃烂,深可见骨,可她都挺过来了。只要银子在,即便少一条腿又怎样? 在药铺的时候,她看见有官兵巡逻,手里拿著通缉令,专门拦停少妇。她知道,租车怕是不现实。 她去了码头。 一直等到最后一辆船快出发时,她才匆匆上船。 客船载了数十人之多,她再不用担心碰上张大龙那种人。水路不会被官兵拦检,相对更安全。这船直达他们全家的匯合点,只要到那儿,她就安全了。 戴氏发誓,接下来一定不能和家人再分散了。 一路顺风。 船靠岸,千难万险后,她终於到了目的地。 算时间,其他家人应该都早就到了。 大家等她应该都等急了吧? 戴氏急匆匆找到了约定好的土地庙。 找了一圈,除了几个叫子,她就没找到一个家人。 一直等到了晚上。 戴氏觉得那几个叫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好,赶紧离开了土地庙。 她得找个落脚点。 还没想好去哪儿,刚走出庙,迎面就瞧见了自己的俩嬤嬤。 “夫人。夫人是你吗?”俩嬤嬤热泪盈眶。 “是我。” 终於找到自己人,戴氏整个人都一松。 “夫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带您去別处。” “好。”戴氏手一伸,嬤嬤背了她就走。“其他人呢?” “都在,都到了。” “那就好。” 戴氏累极,上了嬤嬤后背就闭眼,迷迷糊糊了起来。 只感觉走了很久,她被放下的地儿,非但偏僻,还是荒郊野地。 “其他人呢?”戴氏打量左右。“大家都在哪儿?” 月色下,戴氏再一看俩嬤嬤,心道不妙。 俩嬤嬤正在心虚对视,隨后点头一齐擼袖子上来,按住戴氏的身子后,两人一左一右扯掉了她的鞋和袜…… 第194章 家破人亡 这要做什么,戴氏哪里还能看不懂? 倒反天罡! 这是要抢她的银票! “你们疯了!” “好大胆子!” “你们想死?” 戴氏没想到,为了保住银票,她杀出了一条血路,结果费尽全力后,却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人,在自己身边忠心耿耿几十年的两人给背刺了? “对不住了!夫人!我们也没办法!” “我们走投无路了!” “您別挣扎,我们不会要您命的。” “您这银子与其被官府收走,便宜那些难民,不如就给了奴婢两人吧!” 王嬤嬤按著戴氏,李嬤嬤开始掏起戴氏的鞋袜。 戴氏努力挣扎,根本推不开人。 两只鞋袜都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在右脚那只鞋袜里!”戴氏喊了声。 李嬤嬤再次捡起了右鞋。 王嬤嬤压著戴氏腿,侧身伸著脑袋,“你可看清楚了!鞋垫子里呢?千万別漏了!” 她的一双眼睛可得全程盯著那李老婆子。这种大额银票,可得小心那老货悄悄藏了却喊没有。 王嬤嬤突然之间,“哈”了一声。 “咋……”李嬤嬤才发出一个字,就感觉什么热乎乎的液体喷射在了自己头顶。 一抬头,就见王嬤嬤脖子上一道血痕,大量鲜血正在喷射而出。 而戴氏眼神阴狠,手里抓著一把还在滴血的匕首。 戴氏杀了王嬤嬤!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伙伴只一瞬间就成了死不瞑目盯著自己看的尸体,就问谁不得嚇一跳! 尤其出手的还是自己心中一向高高在上不脏手的夫人。 李嬤嬤还未从震惊中回神,近来已经杀顺手的戴氏却是又一刀就近戳在了李嬤嬤腿上。 李嬤嬤厉声痛喊。 这是快准狠的一刀! 半尺长的匕首几乎插到了底,又被猛地抽出,毫不迟疑! 李嬤嬤整个人抽搐起来,也不知是因为看到王嬤嬤的尸体僵硬倒来自己身上呢?还是因为看著自己大腿鲜血喷涌而出?又或是她抬眼看见她那主子已面容扭曲再次扑来…… 戴氏鞋底的银票早就被拿出来了。 那日被狗咬后,鞋子差点掉了,她就打算换地方藏银票了。后来进了小镇,她不可能提著镰刀走路,便用村姑的钱去买了把趁手的匕首。 那匕首原本是为了防止再碰上张大龙那样的人,戴氏也没想到,会被她此时用在了自己的亲信身上! 王嬤嬤和戴氏两人,足足两百多斤压在李嬤嬤身上,李嬤嬤虽力气远比戴氏要大,此时却没能第一时间脱身,於是她又挨了戴氏两刀。 李嬤嬤再无法抗爭,只能躺在地上对戴氏苦求。 戴氏冷笑:“你个家生子,註定就是我的奴!以为走出来了,就可以长翅膀了?告诉你们,你们生是戴家的人,死是我的鬼!只有我能掌控你们的生死!” 李嬤嬤大哭,“夫人听奴婢解释,夫人不想知道其他人的下落吗?不如听奴婢道来?” 原来,这俩嬤嬤与戴氏走散后,寻了戴氏一天无果,只能先赶来匯合点等著。 她们到的时候,其他少爷小姐管家等人都已经到了。 大家在这儿等了两天,重新准备了车马,隨时可以再出发。 之后镇上突然官兵就变多了,官府布告栏上,戴氏的通缉令多了一张。他们听说了戴氏杀人放火之事,也听说了周围方圆百里,都在抓捕戴氏。 又等了一天。 戴氏还是没来。 大家都觉得戴氏不是已被抓了,就是被人杀了,反正肯定是不可能从大山里赶到这处相隔百里之地了。 相反,他们再在这儿等下去才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稍微商量后,他们便决定不再等待了。 隨后,问题来了。 没有戴氏这个主心骨指明方向,大公子说,想去见识下江南的繁华。二公子说,想去平南王治下建功立业。 两人爭吵不休。 二公子骂大公子不思进取,只知风雪月,去江南就为找女人。 大公子骂二公子贪生怕死,南地千里之外,只想找地方苟且还要拖累全家吃苦。 两人都不肯妥协,最后一拍两散,觉得不如各走各的。 反正家破人亡,兄弟天南地北也不是什么难接受的。只要有银子,他们还年轻,即便不说东山再起,日子总也不会难过。 新问题又出现:钱怎么分? 当日戴氏在自己身上藏了十万两。 剩下的银票分散藏在了三个孩子和信任的管家身上。 长子那儿放了五万两,二儿子身上三万两,女儿和管家身上各放了一万两。 可现在,长子否认拿了五万两,二子追討,要求所有银子平分,遭到拒绝。 最后,一群人打了起来。 长子连夜带著妾室亲信跑了。 二子唐枫见状,一肚子恼火,逼著小妹妹唐静嫻將藏在身上的一万两拿出来,放到自己这儿,否则就不管她,也不要她跟隨。 唐静嫻不答应。 她也是唐家子女,那么多银子,凭什么哥哥们几乎拿走了所有,还要惦记她这么一点? 结果,兄妹俩又打了起来。 管家倒是不错,去劝架,结果被唐枫的人一顿暴打,身上藏的钱也被拿走。 最后,唐枫只给唐静嫻留了一千两银子就扬长而去。 唐静嫻一个女儿家害怕,只能求管家救她。管家与她商量后,带著几个奴僕连夜回了京城。 至於戴氏这俩嬤嬤,她们努力阻止各位公子小姐离开了,结果也挨了打。她们也想求公子小姐怜悯她忠心耿耿的二人,给些银子过活儿,结果压根没人搭理她们。 两人走投无路,等在了原地,结果发现戴氏回来了。 两人大喜。 可想到戴氏肯定是会被抓回去的。到时候她们二人也会跟著鋃鐺入狱。 她们也好想和公子小姐们一样瀟洒离开这已经倒了的唐家,去过好日子。她们何必在戴氏这棵將死之树上吊死? 於是两人商定,索性抢了戴氏,將银票平分。 这才有了眼下这一出。 “夫人,您饶了奴婢,奴婢知错了。” 看著李嬤嬤,她终也是一匕首送了出去…… 第195章 全被抓了 戴氏双眼茫然。 她的天,塌了。 她被最信任的奴婢背叛,她被最亲近的儿女拋弃! 父母將她逐出家门,丈夫一心想要休了她,她还被千人万人唾骂! 她究竟为了哪般? 她分明一辈子都这么努力,为何最终落个孑然一身,人人都想將她吃干抹净的下场? 带著一腔对不公世道的愤恨,她又对著李嬤嬤刺出一刀。 单纯就是恨,全然忘了这个女人陪了她二十多年。 然而这一次,她没能得逞。 她手腕一痛,匕首落地。 大量官兵赶到,將她团团围住。 之前暗卫有疏忽,压根没想到戴氏已经丧心病狂到连个普通的村姑都会残忍杀害,结果叫村姑丟了性命。 寧平的人和暗卫都心中不好过,决定结束对戴氏的暗中压迫,便將戴氏的具体位置报给了官府。 这俩嬤嬤,这些年一直在戴氏身边助紂为虐,死不足惜,他们便由著三人闹了一场狗咬狗。 现如今,刚好保下一个嬤嬤的命,用来作为证人,以指证戴氏的所有罪行…… 镣銬加身,戴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似瞬间被抽乾净,直接倒地,不省人事。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公堂之上。 她的腿已被验过,確认是被狗咬伤。 大虎指证她杀人,放火,杀狗,杀驴,盗窃,戴氏的嬤嬤和目击官兵指控她杀了王氏婆子,可谓铁证如山。 那些人言之凿凿,过程血腥残忍,百姓们义愤填膺。 戴氏看著这一切,丝毫不想辩驳。 没意义了。 终归就是这样了。 银子,家人,前途,將来都已没了,她个人如何,已无意义。要么一死,要么坐牢,有多大的区別? 於是,面对指控,她供认不讳,直接签名画押。 村姑的死,仵作確定是镰刀所致,尸体旁边有件浑身是血的破衣裳,那大虎一眼就认出,这是戴氏当时所著。 所以,戴氏被锁定成了杀害村姑的嫌疑人。 面对盘问时,戴氏也懒得抵赖,直接承认。 而她越是平静承认,百姓们也越是愤怒。 尤其那村姑家人,忍不住对著戴氏就是拳打脚踢。 “我家姑娘,下个月就要成婚了啊!” 可戴氏只是冷笑,“成婚才是噩梦的开始,我早点助她投胎有何不好!” 见她死不悔改,大家更是愤怒。 杀了三条人命,另有两人差点被杀,毫无疑义,如此恶魔,其罪当诛。 除了赔偿,官府当时就给戴氏判了死刑。 但由於戴氏还被京中通缉,所以行刑押后,得先將她押解入京。 戴氏身上七万两银票也被找出。都知这是京城善堂所需,当即那县令就决定,明日亲自押送戴氏。 那被救下的李嬤嬤也一起被带走。 戴氏回京。 山迢水远,来时已经足够狼狈,戴氏怎么也想不到,去时,更是悽惨万分。 当日唐易之如过街老鼠被百姓唾骂嘲笑,她还嫌他丟人现眼,想要合离。万万没想到,现如今,她比曾经拉屎在裤襠的唐易之还要不如。 坐著囚车,在万民的唾骂之中,她一路北上。 “无恶不作”,“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牲畜不留”,“滥杀无辜”,“恶行累累”的“女魔头”故事已经彻底传开,她受到了沿路百姓们最大的“欢送”。 所过之处,都有百姓对她吐口水,丟石头丟烂菜叶子,甚至是羊屎牛屎。 她抬不起头,她被问候父母祖上十八代,她被各种诅咒。 好几次,由於泄愤百姓太多,他们的一行人车都还不得不停下。 多个义愤填膺的百姓忍不住上手,伸过囚车铁桿,对著她既是打又是掐。 才走出去两刻钟,戴氏便已是一脑袋的包,满脸青紫,一身的伤。 可她还是努力在人群里搜索她的儿女们,她还是不信,自己真被拋弃了。 然而,她失望了。 没有! 压根没有亲人! 现如今,在意她死活的,除了仇人,大概就只有这些百姓了。 戴氏忍不住发笑。 何其荒唐的一生啊! 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被所谓的一见钟情冲昏头脑,贸贸然就被男人的鬼话洗脑,偷偷摸摸就私定了终身,导致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越走越偏,再难挽回……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天真纯洁心地善良的少女啊! 车行的第五天,戴氏从县令那儿知道了最新消息。 她那俩逆子,女儿和管家等人,全被抓获了。 一个都没逃脱…… 小姐唐静嫻原打算先去老管家的老家住上一阵,看看形势再说。可她年纪小,胆子小,看到官兵就发抖。在渡口碰上临检,自己就露了怯。 官兵一问话,她就漏洞百出,不打自招,直接就被送回了京中…… 唐府长子被抓是在扬州。 一到那处处青楼夜夜歌的繁华地界,被迷了眼的他就彻底放飞了。 在京城时,因著顾及家族和舒妃长姐的名声,作为尚书长子的他前途光明,得要继承家业,身负与豪门贵府联姻的使命,所以他將心头悸动一直强压,纵然有心却无胆,年过十八却连个妾都没敢收。 现如今,手里抓了五万两银票,又再无父母家族的管束,他何必还要拘著自己? 到扬州的第一天,他就將一万两大额票兑成了千两票,急吼吼一头扎进了扬州城最大的青楼。 近日风餐露宿,提心弔胆这么久,自当好好放鬆。 他一掷千金,拍下了魁一夜,又点了多个头牌助兴。 就连他的兄弟们,也都按著喜好,来了一场大开荤。 一夜风流,確实回味无穷。 可当结帐之时,他才发现银票全都不见了。 兄弟们也都喝得云里雾里,丝毫不知。 不但他那五万两彻底消失,就连之前给了魁的赏金也不见了。 青楼如何会放过他? 青楼认定他白嫖,诈骗,盗窃,隨后报了官。 听到要报官,这位唐大公子直接连老鴇都打伤了。 老鴇一看,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於是官兵未至,大公子已经被打得站不起来。 官府来一审,乖乖,原来是逃犯,赶紧抓了就送京…… 自然,这银票也是被暗卫拿走了。 这些银票,是善堂所用,寧安要求要拿回的。如何能叫他隨便用在风雪月之地? …… 第196章 寧安状告 唐府那二公子唐枫同样也是在即將把一张大额银票出去时被抓。 他一心投靠平南王,打听平南王的喜好后,便打算献上一份大礼。寧平的人哪能让他浪费银子,抢先用蒙汗药放倒了他。 结果唐枫放了拍卖行鸽子,被打手揍了一顿,又被报官。 就是这般,唐家这帮人,不但一个没逃出去,银子没出去,折腾一大场,一个个却是吃尽苦头,受尽了伤,还弄了个心力交瘁,一身官司。 原本在京中老实待著,也就是破財消灾的事,现在却一个个背上了罪名…… 数十囚车在城郊集合后才一起入京。 那日,戴氏看著从各个方向过来的囚车,笑得前仰后合。 一个个算盘都打得好响? 打算各奔东西过逍遥日子? 没一个人想要去救她,去寻她,甚至是在原地等她,而是都生怕被连累,全拋弃了她? 结果呢? 结果呢? 几乎在同时被一网打尽,这一切还不是明摆著?人家,一直在暗处看他们的笑话呢! 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聪明,最终却都还是竹篮打水啊! “活该!都是活该!” 都是天意! 戴氏大笑之后,就对著两个儿子破口大骂,痛斥他们没良心,不是东西。 而唐家人等听说他们这群人分明没犯任何大罪,却之所以全被囚车锁住,原因竟是戴氏杀人放火的罪行后,一个个也是埋怨起了戴氏。 尤其两位少爷,直骂戴氏“疯了”,觉得自己被连累。 就连那唐静嫻也是哭个不停。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杀人犯的女儿。彻底完了。他们连平民老百姓都不如了! “娘,你真是害死我们了!” “娘,你真的为我们想过吗?” “娘,等到了衙门,你能不能……能不能想办法先立个文书,与我们脱离母子关係?” 戴氏傻了,旋即笑了。 真是一群好孩子! 这就是她这个名门贵女和唐易之那个礼部尚书教育出来的好孩子们! 何其笑话! 她杀人,还不是为了保住银票?还不是为了有底气和他们过更好的生活?她怎么不是为了他们? 一瞬间,戴氏都不想说话了。 她不想看这群狼崽子,直接闭上了眼。 由於戴氏已是“响噹噹”的名声,数十台囚车入京时,几乎惊动了京城近半数的老百姓。 一眾唐家人,全都被这阵仗嚇坏了。 何德何能! 他们骂骂咧咧,再次埋怨起了戴氏。 怪她出的餿主意逃跑;怪她一直得罪唐寧安;怪她没教好唐静舒;怪她没有全力与唐寧安和解;怪她没维持好与娘家关係;怪她到处乱杀人…… 他们硬著头皮承受百姓的唾骂。 人群激愤,唐家人等开始害怕,纷纷落泪。 而百姓们,有怒更有笑。 他们为老天有眼而欢呼,为善堂后续可以建成第二第三第四座而欢呼,为可以帮助到更多人而开心…… 而戴氏则一直在视线扫视人群,妄图找到人群里是否有安阳侯府之人。爹娘祖母,真的就这么放弃她了吗? 可她一个人都没看见,戴氏的一颗心慢慢下落。 如此罪名下,侯府不帮忙,她这次,怕是彻底完了…… 顺天府前,百姓齐聚,等看这群人被收押。 一眾唐家人纷纷走下囚车,刚要自报身份验明画押,有一灰头土脸之人,从衙门大牢方向冲了出来。 再一细看,来人竟是唐易之。 原来,从戴氏她们逃窜那天,唐易之就因“同谋”嫌疑,被抓进了牢中,一直到今日戴氏等人被抓回,刚刚他才被放出来。 此时此刻他看见戴氏,是恨意冲天! 他,清高读书人,居然被关在了狱中近一个月。不见天日,与一些鸡鸣狗盗者被关在一起,每日被人欺辱,被官兵逼问,简直不堪回首。 “贱妇!毒妇!你害死我了!你好狠的心!” 唐易之一拳头就砸在了戴氏面上。 隨后,唐易之注意到了两个儿子。 那贱妇先不提,可这俩儿子,他可是真心实意养大的。他们居然,带著钱財拋弃了自己! 唐易之恨透了,捏了拳头就给俩儿子一人两拳。 唐府这些人全都镣銬加身,根本躲不开也还不了手,就这么硬吃亏。 “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大逆不道!” “你们全是狼心狗肺的畜生!” “老子没你们这些儿女!” “全是畜生!” 唐易之回到戴氏跟前,“我的宅子呢?银子呢?你都弄哪儿去了!把银子还给我!” 戴氏强忍住嘲笑。不要脸的东西!唐府的宅子是自己的陪嫁!和他唐易之一个铜板的关係都没有! 戴氏给了唐易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唐易之收到,心下一喜。 戴氏道:“你过来,我有一句话得告诉你。” 唐易之以为戴氏还有后手,或是藏了银票在何处,便不疑有他,將耳朵贴了过去…… 然而,刚从牢里被放出的唐易之尚且不知这段时日戴氏经歷了何事,又变成了何种模样。 此时的戴氏突然侧过头,齜牙张嘴,对著他的耳朵就狠狠咬了下去。 一瞬间,血淋淋。 唐易之始料不及,被咬了正著,尖叫不止。 两人分开时,戴氏牙齿间已咬了一块滴血的耳朵肉,还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这狠毒劲儿,谁人看了不惊呼? 回程这几百里路,戴氏早想明白了,她这悲剧的一生究其根源,就在唐易之身上! 所以,此时的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恨这个毁了自己的男人! 这下,轮到唐易之发疯了。 他扑了上去,对著戴氏一顿暴打。 一排唐家人,他揍了大半,连管家也没能倖免。 唐家两公子跳脚,质问官兵为何由著他们挨打。 一眾官兵这才上前拉开唐易之。 他们自是故意而为。 一为藉手,二么,唐易之当眾寻衅滋事,有此罪名,可再次抓起来。 於是包括唐易之,全被收押! 而这时,人群里,有人让开了一条道。 有人走出。 来人未施粉黛,面貌清丽,衣著简单,步伐不快,可整个人气势却逼人。 许多人都认识她,正是寧安。 今日这样的日子,她怎能错过? 只不过她不是来看热闹的,是来递状纸的! “民女唐寧安,要状告唐府秦氏,谋害民女之母秦氏性命!”她今日,不是安妃,是带著前世今生的仇恨来状告! …… 第197章 我必还之 顺天府尹闻言嚇一大跳。 当朝安妃,若有冤情,不求皇上做主,居然特意跑到了顺天府递诉状? 不对! 府尹突然一拍大腿,不对! 这安妃既然能出宫,既然递状纸,必然是经过皇上允许的,所以这是皇上的意思! 与此同时,府尹心中也是转了个十八弯,那皇上究竟什么意思?故意当著这么多百姓,是要自己將这事往大了弄?是为了收割名声?还是有其他目的? 府尹哪敢懈怠,赶紧让师爷接过了状纸…… 一眾百姓闻寧安所求后皆譁然。 今日来看戏,却不想有如此大戏? 他们心中爱戴仰慕的安妃娘娘,庶民出身,心繫百姓,一步步走到现在位置不用说也知道吃了许多苦。谁曾想,这娘娘身后还有这么大的仇恨痛苦? 一眾百姓不由帮忙发声: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大人定要严查啊!” “安妃娘娘素来一口吐沫一个钉,从来不打誑语,她既然敢站出来指控,必定是证据確凿!” “那戴氏手上已经握有多条人命,为人心狠手辣!背靠安阳侯府,戴氏这种手段定然不是一朝一夕养成。” “这落魄时都能这般有恃无恐杀人,那之前权势在握,她女儿是舒妃之时,想必更是杀人如麻。安妃娘娘之母应当就是其中之一。” “请大人定要还安妃娘娘一个公道!”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百姓们纷纷开口,要求公道。 声势浩荡,群情激奋,回声都盪出去好几里地。 案子没审,民心已定,什么证据都还没摆出来,所有人便都已经站在了寧安的身边。 府尹见状,赶紧接下状纸,隨后向民眾承诺会立即展开调查,如若有冤,定然会还安妃娘娘一个公道。 府尹上前给寧安行礼后,低声询问可有示下和审讯避讳。 寧安当眾大大方方:“没有避讳,还请大人正常审问。还得公开审。越快越好!” “娘娘人证物证可有备下?” “有!” 寧安视线扫了出去,人证?这从囚车下来的这群人,不都是吗? “那公审之日便定在明日?娘娘可能到场?” “为母伸冤,作为苦主,自然能够到场!” 如此,一锤定音。 府尹宣布,明日辰时,將公开审问安妃状告戴氏的杀母案。 寧安与戴氏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戴氏突然大笑又大喊,“唐寧安,原来你在这儿等著我呢!” 戴氏是聪明人,这一刻,她全都明白了。 所以从一开始,寧安就不仅仅是要报復,还要帮秦氏討回公道!可事情过去四年半了,无处下手,没法去查! 於是唐寧安一直搞事,让她和丈夫夫妻离心,相互折磨。又用全府性命相挟,搞出了三十万两那么大数额的欠条。 这些,包括南下这一路,对他们暗中相迫,其实除了折磨他们,报復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这群唐府眾人分崩离析。 就像现在。 她和唐易之相互憎恨!两个儿子之间相互仇恨!儿子对她一肚子不满!她对孩子们也伤心失望!就连她和李嬤嬤也都相互恨上了。 每一个人都不甘心,每一个人都心怀仇恨,每一个人都心存怨懟! 只有这种不团结下,唐寧安才有可能彻底挖出多年前她娘之死的前因后果,將所有人证串联,找到所有相关人员,让那些人站到她的身后,转而为她作证! “唐寧安,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你!”戴氏苦笑。 放眼在场,人山人海为唐寧安撑腰的愚昧百姓,戴氏知道,她已经彻底输了。 戴氏被拖走,直接收押。 寧安则转向身后,向各个方向的百姓行礼致谢,並宣布第三座和第四座善堂將立即动工。 第三座善堂將专门收容孤儿寡妇和老人,每日定时定点为穷困民眾发放粮面肉蛋。 第四座善堂,將建在难民最多的京南郊。 说她已经向朝廷请批了一块地,將在那里开荒开园和修路,让那些没法立即回到家乡的难民都能有饭吃,有事做,有钱挣…… 百姓们三呼万岁。 他们的娘娘,到这个时候还在想著为百姓做事呢! 真不愧是他们“百姓的娘娘”! 百姓的讚誉如潮似浪,一波接一波。 寧安真金白银砸在善堂的这些日子,她的名声口碑早已迅速积累。除了善堂,她还出资在几个贫困区修了路。 行善,叫她受益匪浅,也让她的人生多了不少意义。所以她並不打算停止。 於是近来,民间渐渐將她当做了庶民之光,百姓代表。 皇上对她宠爱抬举,在百姓们看来,一定意义上是皇帝爱民如子的表现。在无意之中,萧熠也算是蹭上了光。 总之据萧熠的暗卫所报,近来他的民声极好,是百姓口中公认的“好皇帝”。这对忙著集权的萧熠来说,是巨大的好消息。 所以萧熠也鼎力支持寧安这些善举,给她大行方便之门。 此时此刻,寧安站那儿,万民敬仰,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来了。 唐易之看在眼中,浑身都似被千虫万蚁嗜咬,皆因一个——“悔”字。这么有用的女儿,他怎么就放弃了? “安安,爹……” “不想再进去就住嘴!”寧安打断了唐易之。 唐易之一凛,这才想起之前官府已经贴过文书,证实过唐寧安与他只是远方的表亲。他若再以“爹”自称,寧安完全可以“造谣”之名,將他再次送回牢里。 唐易之看了眼身后,他可一天都不想再进去了。 府尹正在请寧安跟他进衙门详述案情,寧安则示意了唐易之,“跟我进去。” 唐易之正一脸便秘模样不知如何开口,得此示意,赶紧屁顛屁顛跟上了。 半刻钟后。 大堂之中,寧安对著一眾唐家人,笑道,“我娘的事,有谁有话说吗?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帮我釐清旧事,弄清真相,还我公道者,这个人情我必还之!” 寧安看向了李嬤嬤…… 李嬤嬤犹豫之时,唐易之已经跳了出来,急迫表示,“娘娘,草民有话要说。” 而寧安之所以让他跟隨进来,就是要他做表率的。 …… 第198章 小楼风雨 当晚,寧安並未回宫。 在与一群唐府之人私聊过后已是傍晚,明日大事可成,她心情愉悦地去了天香楼。 她早就跟萧熠求了恩典,今晚住天香楼,明日再回宫。 除了审讯之事,明日还是九月初一,是萧成曄启程回南地的日子。 相交一场,欠一堆人情,加上萧成曄此行怕还有性命危险,寧安觉得还是有必要去送一送的。 知道今后他们几乎不可能再见面,萧熠倒也没吃醋,大度允了寧安这一趟。 萧成曄一行人的出发时间定在了明日午时,所以时间上刚刚好…… 天香楼,那个萧熠为寧安特建的小楼中,寧安点了一桌子喜欢的老家小菜,刚准备动筷子,外边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狂风暴雨。 入秋后的第一场雨,竟是来得如此迅猛滂沱。 这般充满生命力的大雨,寧安甚是喜欢。 小楼窗开,清爽秋风送来,叫她身心放鬆。 窗外因风雨似蒙上一层雾的湖景,更是美不胜收。 寧安给自己斟上一盅酒,就著窗外风雨开喝。 路人都已消失,窗景如一幅水墨美画,直到突然闯进了几个在湖边骑马之人。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几个骑马之人迅速靠近,直奔天香楼方向过来。 为首之人突然抬头,瓢泼大雨之下,寧安看不清他的脸,却感应到了他是谁。 有人愿意为自己冒著狂风暴雨而来,总归是叫人愉悦的。 寧安刚放下杯筷,起身打算楼梯去迎,却刚走到门边,已被衝进来的萧熠抱了个满怀。 萧熠一身的雨水都在往地上掛,这一抱,寧安差点要跳起来。 她刚要推开人,才感受到萧熠臂膀箍紧,心跳有力,胸膛滚烫。 “怎么了?” “想你了。”萧熠在她耳侧道。 “……”寧安挑眉,他们,天天见面啊。 萧熠:“今日的雨,像不像初夏那天,重华宫外?” 那是他们今生初见的那天,初次有肌肤相亲的那天。也是改变了寧安今生的一天。 如何能忘? 也是一样的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唐静舒被困御园,寧安奉命回重华宫拿雨具,却碰上了路过的萧熠。 当时的萧熠刚刚从前朝应酬完一帮使臣和老臣,心情不好,又喝多了酒,也不打伞,一个人大步走在前面,身后只带一个太监。 寧安埋头往重华宫跑,拐角处直接就撞进了萧熠的怀里。 她的唇刚好磕在了萧熠的喉结上。 寧安当时还没意识到碰上的是谁,嚇得赶忙挣扎。 刚好脚下一滑,她又下意识紧紧抱住了萧熠的腰。 四目相对,寧安见是皇帝,嚇得双腿发软,直接瘫了下去。 结果,却是萧熠直接捞住了她。 问她,是这重华宫的宫女? 寧安点头。 隨后,稀里糊涂的寧安就一阵天旋地转,被萧熠抱进了重华宫侧殿…… 这会儿,寧安想起那日,脑袋不由歪倒在了萧熠肩上,微微笑起。 “记得。那日好大的雨。確实和今日一样。” “一样的,不止是雨。” 萧熠的唇在寧安额头摩挲过。“还有一样的悸动,一样的投怀送抱,一样的体温。” 萧熠紧紧抱著寧安,“现在,你我还一样,都湿透了。” 他在寧安耳边呢喃,“秋日了,湿衣久穿,易感风寒。” 是是是! 所以,脱了湿衣才是正理。 他的言外之意,寧安哪能不懂? 小產之后,一月休养之期刚过了,他们之间,已无禁忌。 上次一起,已是在行宫。 那些个耳鬢廝磨,大胆放肆的同居时期已过去许久,现在想来,寧安也觉得刚刚喝下的酒有些上头,叫她面红耳赤了。 想要重温旧梦不是吗? 今日寧安心情很好,就还他一个初见情境。 她的唇直接贴上了萧熠的喉。 她轻轻一吸,这人喉结就连滚了好几下。 寧安轻笑之时,已被人打横抱起,之后一起滚去了小楼臥室那张比长寧宫还大了一倍的鬆软床榻之上…… 小楼外边,风大雨急。 小楼里边,也是跳过了和风细雨阶段,直入磅礴汹涌主题,將近日思念和情绪尽数释放。 进行一半时,萧熠突问,“与初见那次相比,如何?” “精进了。”寧安笑答。 怎么不是呢? 初见那时,都没放开。她虽努力,却很笨拙生疏。 不像现在,总有一人掌控节奏,另一人负责配合。 体验感这方面,寧安也没法否认。 萧熠笑容一深,愈加卖力…… 小楼外边,一眾奴才们已经绕著小楼如蚂蚁般走了好几遍。 一开始,大家都奇怪。 咦? 天都黑了! 怎么小楼里不掌灯? 吃饭,总不能摸黑吧? 怎么也不叫人上去? 若吃完了,得上去伺候收桌子,擦脸擦手吧? 所以,没吃饭? 还没吃? 这…… 眾人默契地嘴角上勾。 久么,是久了些。 可毕竟,久旱逢甘霖,就如这场雨,总得下痛快了才是。 一直到天已经全黑,小楼里才点起了幽幽的烛光。 萧熠將饭桌拖到了床边,两人歪在一起边吃边喝边欣赏那弯暴雨过后出现的明月。 “雨过天晴了。高兴吗?” “高兴。”寧安笑容灿烂。 明日,大仇便得报。 戴氏已经受了足够多的教训,吃了足够的苦,身体到精神,基本全都毁了。接下来就是让她接受律法的审判。 “那之后呢?你的所愿是什么?”萧熠问到。 “好好活著。”寧安道。 报仇,確实是她重生后,最大的目標。至於其他事,寧安尚未有所规划。 “那对朕呢?你可有所求?”萧熠深邃的眼神看了过来。 “妾身不敢。”真话。所求太多,就要承担越多。此外,还容易伴生失望。 萧熠对这回答,却显然不满意。 半晌后,他抿了口酒,问了句,“寧安,你当真心悦於朕吗?” “当然。”寧安不假思索。 这如何否认? 当日她就是靠著装作爱极了萧熠,才一步步让他来到身边的。 “虽说之前有过小小隔阂,但皇上依旧是妾身心属之人。这一点,从未变过。” 萧熠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喝了几杯酒。 “罢了,今日你高兴,朕便不多说了。”萧熠轻嘆,过些日子再说吧。 …… 第199章 都跑不了 半晚的温存。 萧熠只睡了两个时辰。 寅时,他就匆匆离开,回宫准备上朝了。 走时,他叮嘱寧安一路注意安全,表示今日给她拨了双倍的暗卫。有什么事,就找清风。 一个人躺在床上,寧安却睡不著了。 她也开始思考,大仇得报之后,她该走怎样的路? 继续做宠妃,往上爬?可她对皇后之位没兴趣,她也懒得管宫中诸多破事。 她更想恣意瀟洒地活著。 但她能做到吗? 还有,她要孩子吗?如果有了孩子,她又如何不为孩子考虑?如果不要孩子……那她人生接下来的盼头又该是什么?在宫中尔虞我诈吗? 毕竟寧平也成年了,有自己的府邸了,似乎不那么需要她了。 她的前半世,从一开始等爹回家,后来入京找爹,为了弟弟入宫,再到为家人报仇,她几乎都在为別人活,那她接下来的日子,也当为自己而活了…… 顺天府开审。 来了大量为寧安压阵的百姓。 可谓人山人海。 寧安寧平皆是早早就到了。 戴氏被扭送上堂。 一时间,入耳全是对她的咒骂。 戴氏扫眼人群,依旧未看见任何一个侯府之人。 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她身后,帮一帮她,那种孑然一身的孤绝感,她非常憎恨。 戴氏用她猩红的眼盯住了寧安…… 府尹询问戴氏是否认罪。 戴氏笑了起来。 她杀別人或许会认,但这事关唐寧安和秦氏!哪怕是为报復,她也坚决不会承认杀了秦氏! 她摇头,摇头,使劲挣扎著摇头。 她努力开口辩驳,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今早睁开眼,莫名其妙就哑了。 原因她猜得到,必定是唐寧安,是那贱人给自己下了药!就是不让自己开口! 作为被告,开不了口,她还如何辩驳? 卑鄙无耻的贱人!只会耍阴招的贱人! 对此,寧安回了她一个笑。 隨后,戴氏没能杀死的李嬤嬤,作为寧安最大的证人出场了。 她是戴氏的贴身嬤嬤,说的话极有分量。 经过逃亡之事,眼见戴氏杀了王嬤嬤,又差点杀了自己后,那点主僕情分彻底消散。 昨日寧安答应她,只要转成自己的证人,不但可以保她不死,还將帮她赎身,摆脱奴籍。 摆脱奴籍——是所有奴才的心愿。她如何不动心? 李嬤嬤看得清局势,知道再不能得罪寧安,当即就应下了。 此时此刻,李嬤嬤將四年前那场“意外”道来: 秦氏去上香,车夫却早就被收买。 那辆马车中的薰香早被做了手脚,秦氏上车不久,就和她的嬤嬤不省人事了。 山路的一处拐角,戴氏安排的人早就等候在那儿。 他们提前清理了路,前后都设了障,確保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外人到场。 他们跳上车,拿走车中薰香,又將秦氏脑袋重重磕在了车架上。 秦氏当时就咽了气。 之后,马车直接被推下了山,装作了掉下山的意外。 为了儘可能求真,车夫还一起演了场苦肉计,装作一起摔下山。 就是如此,在他们被路人发现时,秦氏的尸体都已经凉了…… 李嬤嬤:“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可对天起誓!” 紧接著李嬤嬤又继续抖料,“当时那车夫姓刘,是从安阳侯府陪嫁到唐府的。迷晕秦夫人的药,是管家亲自去安阳侯府取的。那日为了堵路,夫人调用了好几人,分別是张大山,李小五,赵大富……” 李嬤嬤报了一串人名。 眾人譁然。 又是安阳侯府! 杀人这么熟练,显然没少干这种事啊! 当年涉及其中的管家被带了来。 同样,昨日寧安已经与这老头聊过一次。老头虽对戴氏忠心,可家里还有七八口人。不为自己也得为儿孙,怎么敢当堂与现在的寧安唱反调? 他自然也是將当日所知全都道了一遍。与李嬤嬤所言大差不差,能够相互佐证上…… 而这次戴氏带走逃亡的,除了她的儿女,便全是她的亲信。刚好,李嬤嬤名单里那个张大山,也在被关押的这群人里。 张大山被带上堂,承认当时得了夫人授意,让他们一行人在山路两头砍了树,堵了路。防止有其他人经过。他们为此一早就去了山上…… 唐易之也出来做了证。 为了討好寧安,早已没了底线的他,此时此刻开始发挥:“这事,原本我是半点不知,可有一日,戴氏说漏了嘴。我这才知晓,她竟然心狠手辣至此,会对一个无辜妇人下手。 我本劝她投案自首,可她执迷不悟。我劝她赎罪,可她对我拳打脚踢。如此毒妇,我欲休妻,可她竟是教唆儿子打断了我的腿!还请大人明鑑!” 一个接一个人证冒出来。 戴氏已是百口莫辩,这时,李嬤嬤表示她还有话说。 “夫人杀了秦氏后一个月,车夫小刘就死了。別人都以为是意外,其实是……是夫人下了毒!夫人就是为了灭口!” 府尹在內眾人皆是一惊。 一刻钟后,那小刘之子被带了来。 听说老爹疑似被毒杀,他当即就点头愿意开棺验尸。 半个时辰后,仵作做了判定。 真是毒杀。 连尸骨都泛著青黑色。 验毒之后,发现是无色无味的剧毒。这毒不便宜,至少数十两银子才能得一点。 整个唐府能下手的,除去当年年纪尚小的小姐公子,也只剩下了唐易之和戴氏。 再有管家帮作证后,戴氏根本就逃不了。 她手上的人命,又多了一条。 综合之前卷宗,府尹当时就宣布,经查明,戴氏谋害秦氏证据確凿,其罪当诛。 戴氏判了死刑,行刑之期待定,暂行收押。 之所以“待定”,是因为李嬤嬤还在抖戴氏和唐府的丑。 又说,夫人还曾从安阳侯夫人那儿得了专害妇人流產的秘药,给宫里当时的舒妃娘娘送了去…… 说,这药还被夫人用在了唐府的姨娘薛氏身上。没多久,五个月身孕的薛氏就流產了,还是个男孩儿…… 说薛氏曾质问夫人,结果夫人直接拿捏了薛氏父母,薛氏灰心,从此再不愿见人,直至前一阵才终於离府…… 府尹当即派人去寻那薛氏…… 李嬤嬤之所以这么努力,全因寧安答应她,只要能翻出戴氏或安阳侯府更多脏事,每多一条罪名,便多给她一百两生活费。 她豁出去了! 一项项罪名,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多,负责记录文书的师爷笔走游龙,暗暗感嘆这些东西,足够他们审个十天半月了。 眼下涉及到宫中和安阳侯府,府尹宣布,先行查清,择日再审。 戴氏面如死灰,依旧盯著寧安。 寧安对著她唇角上鉤。 安阳侯府,到底是跑不了的。 有她开了这个头,皇上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再將侯府收拾一通! …… 第200章 认养坐骑 巳时,审问结束。 唐易之跟在了寧安和寧平身后。 他拉了拉寧平衣袖,轻声细语询问,“爹能不能……我,我能去你家……您府上住几日吗?隨便什么地儿,下人的住所也行。收留我一下?” 唐府宅子都被戴氏卖了,唐易之身无分文,根本无处可去。 此时,他从前掛在嘴边的风骨已是一文不值,他的梦想也暂且搁置,他只想找个安逸的环境活下去。 寧平咬牙切齿。真正害死他娘的根本所在,不是別人,正是这个狗男人。他娘都没能过上好日子,住上大宅院,这狗东西有什么资格? “你若是敢去我府上,我就打断你的另一条腿!”他恶狠狠撞开了唐易之。 唐易之赶紧捂住了另一条腿。 他的儿子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打断他的腿? 寧平与寧安告辞回营去。 寧安一转身,就看见唐易之对著她,露出了一个諂媚的笑。 “安安……”他对寧安显然更惧怕,离开了半丈远。“我现如今丧家之犬,你能不能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给我找个地儿住?” 唐易之原是想要些银子,可话到嘴边,他又不敢说了。 寧安淡淡瞟了他一眼,“你有自知之明,我也大气。这样,我允你去善堂住几日。” “善堂?” “看不上?一般人都要排队才能进呢。若非看你残了,你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去。”上次去趟善堂,他差点被打死。那里全是唐寧安的走狗,看见他,谁都恨不得来咬他一口呢! “你给我一百两,我立即消失。” “恕我直言,”寧安对付他,现在已是手到擒来,“你刚在堂上指控戴氏,之后又得配合官府各项审问,你就不怕侯府的人来灭你的口?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我若是你,定会安心待在这衙门!只有这里,侯府不会找上门。” 唐易之一愣,好像,是这么个理。衙门才是最安全,是不是? 寧安让如意给了他一两银子,直接走了。 唐易之转身就回了衙门,要求以“保护证人”收留他。刚好,留在这儿,还能时不时去看看戴氏那贱妇,看看那些拋弃他的子女的惨样。 寧安则去了镇国將军府。 赚人情去。 前几日那场赌约,赚了嘉妃三千两和两件首饰,她这就还回去。 老夫人顾氏正在府中骑马。 偌大的將军府,从老將军到几位小少爷都在边疆歷练,家中主子只老夫人和几个孩子。 若是一般老人,定感孤独无趣。 可这顾老夫人,英姿颯爽,身手矫健,声音洪亮,虽已六旬之寿,可整个人依旧散发蓬勃生命力。骑在马上,如灿烂。 寧安在旁,看得羡慕不已。 她也想要。 想要这种自在快乐。 哪怕没人陪伴,也得不负自己。 老夫人见她来了很高兴,立即吩咐厨房加菜留寧安吃饭。 盛情难却,寧安便陪著老夫人吃了一顿。 老夫人为人豪爽,有一说一。 “老身全家,从老爷子到孩子们,全是一个性子。郭嘉那蠢东西,便是隨了我们的一根筋,又因著府里男人们的娇惯,这才到了如今地步。还请娘娘多担待了。” 银票的事寧安还没说,老夫人就开始自罚三杯了。 寧安赶紧陪了一杯。 一听寧安又帮著给郭嘉上了一课,还將银票和首饰还回,顾老夫人竟是起身给寧安行了一礼。 “感谢之言不多说,娘娘今后若有需要,只管开口。老身定当全力以赴。” 三千两,对將军府是不小的数目,老夫人也没客气,收回了银票。 那两样首饰,是郭嘉的陪嫁,亦是老夫人的陪嫁,老夫人更是感激寧安退回。 於是在老夫人心中,加上中秋那次,已是欠了寧安两份情。 “老身实在不好意思一而再厚脸皮从娘娘手上拿回银子,老身便回赠娘娘一份礼?听说娘娘也会骑马,將军府养了不少上好的胡马,娘娘去挑一匹?” 寧安本能性想拒绝,可想到刚刚老夫人骑马的自由感,她突然就心动了。 她確实,都没有自己的坐骑呢。 现在的她有宅有地,有的就是地方养马呢! 就这样,饭吃一半,寧安就跟著到了將军府马厩。 一溜儿的高头大马,每一匹都看著健硕有力。 寧安走过去,其中一匹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匹,可好?” 寧安手指了打喷嚏的马。 好不好的她不懂,所以就隨缘了。 再看这匹马,枣红色,这毛髮的顏色和光泽,寧安是真喜欢。 “娘娘选得好。这匹马刚两岁多,尚未认主,正是认养的好时候。娘娘取个名字吧?” “便叫……喜乐。” “好名字!” 老夫人笑著赞,拉著寧安手不愿放。 “我从前有匹坐骑,因著速度快,取名『大飞』,没少被那些文人和贵妇取笑。说俗,说不雅,当叫『追云』,『追风』,『逐日』,『踏风』…… 有次我就发火了,让他们没事自己多生孩子,想怎么取名就怎么取。我的坐骑,隨我高兴便是。 隨心隨性,日子才能过得快乐。你很好,和我一样。喜乐,多好!” 老夫人又与寧安喝了起来,说下次带寧安去他家郊外的马场玩一玩。在那里撒欢了跑,才叫痛快。 寧安觉得与老夫人投缘,当时就应下了。 又是三杯酒,寧安说什么也不喝了。 “不瞒您,我马上得去给平南王世子送行。不能再喝了。” 老夫人也放下了酒杯。 “想当年,我家老爷还给平南王教过剑法呢。老身陪你一起去。”老夫人变得严肃了些,“老身有些话,打算让世子带给他爹。” 老夫人又让人赶紧从库房里找了几坛酒。 “平南王以前在將军府学艺时,就爱喝这酒。但愿他还记得。” 老夫人作为皇上亲信,很清楚世子入京与太后老族有关。她希望平南王不被利用才是。 就这样,最终寧安是与顾老夫人一起,骑著马,穿行过街,一起等在了从行宫南下的驛站。 萧成曄的队伍很快就到了。 恆王代表皇上和皇室,亲自给萧成曄敬了践行酒。 …… 第201章 保你快活 萧成曄的队伍正式离京。 相送之人不少,乔装过后的寧安混在送行队伍之中,並不显眼。 萧成曄和寧安,顾老夫人一样,打马而行。 寧安对他发出了疑问,“你怎么就带了这么些人?” 萧成曄的队伍,一共也就百余人。 其中去除负责帮他运送行李和十几车礼物赏赐之人,去掉他爹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恐怕他能用的总共也就几十人。 这个人数,太少了。 “你在担心我?”他笑容灿烂。 “是啊。山高水远的,就这么几个人……” 按著萧成曄之前的说法,他这趟入京並无所获,南边肯定很不满意。他的父王,又或是那些不想让他承王之人,会让他平安回到属地吗?他们会抓住这次机会做点什么吗? 萧成曄放慢了马速,与寧安略微落后了队伍几步。 “皇上给我的人,肯定现在不能露面。他们已经提前布在我的必经之路上。至於我的人,等到离京之后,也会暗中与我会合。我会自己小心的。” “行吧。” 寧安从如意手中接过萧成曄准备的礼物:“我思来想去,给你准备了这个。” 有礼收,萧成曄的嘴都合不上了。 “我来瞧瞧……什么宝贝,这么大!” 锦盒之中,是一套金丝软甲。 触手一摸就知並非凡品。 不是普通金丝,铁件编制,而是顶好的金丝,天丝和千年藤串编。柔软贴身,刀枪难入。 也不像一般战甲有小几十斤的笨重,这软甲,最多也就只不到五斤。足可以平日也穿在衣裳里面当做护卫。 萧成曄的眼睛是亮了又亮,显然也是极喜欢。 “怎么想到的?” “怕你出师未捷身先死!”寧安说完又呸了三声,“原本这软甲只两斤重,后来我让人加了块护心镜在里面。不论如何,活著最重要。知道吗?” 寧安轻飘飘就此说过,可萧成曄知道,不管是软甲还是这护心镜,都不是市场上隨意能买的。她了心思了。 “得来不易吧?” “还行。总之,你好好穿著,保住小命。” “定不辱命!” 这软甲,得来確实不易。 中秋之后,知晓萧成曄要走,且这一趟或有性命之忧,寧安就想送份礼。 最好是能保命的礼。 她想到了甲冑。 眼下这套软甲,是前朝已故锻造大师贺爷的得意之作。前朝皇帝赐给了守边关的秦老將军。老將军的不肖子孙將之转卖,后来几经辗转,到了寧平那位师父,现在京城大营做指挥的老將军手上。 想著老將军已经从前线退下不再带兵,自然也不需要这软甲,寧安敢想敢做,立即上门了。 为了买下这套软甲,寧安还找人重金额外买了十坛百年陈酿送给老將军,又欠下一个人情才弄到手。 就连那护心镜,也是找了京城最大的兵器坊老板,从黑市拍卖来的。来路,听说是一个古墓的陪葬品。 寧安又找人將护心镜和软甲重新进行了串编,昨日才完成。 今生的寧安奉行的都是“恩怨分明”,她欠了萧成曄太多人情,如果说这套软甲能帮到他,那她可以安心很多。 “你……或许可以考虑下,我曾经那个提议。”萧成曄道。 “什么?” 萧成曄却是突然將他的脑袋凑了过来,轻声快速道: “现在,跟我走!你放弃妃位,我放弃王位,直接骑著我们的马远走高飞。我来安排,一定能成行。保你下半辈子开心快活。” 寧安闻言瞟向他,却无意间对上了他专注求回应的眼神。寧安心惊,他似是认真的。 那边如意一声咳嗽,虽未听到他们具体所言,却在暗示他们的说话距离过近了。 寧安选择噗嗤一笑,只当笑话听了的態度来回应。 萧成曄哼了一声,“想好了,广阔天地,充分的自由,过了这村没这店。” 未得回应,他刚刚的认真如炬眼神转瞬即逝,“你等下,我也有东西给你。” 萧成曄到他的马车里,拿了些东西出来,递到寧安手上。 一个盒子,里边六颗鵪鶉蛋大小的黑色丸体。 “记得那次我带你去我的庄子,半路吕家女暗算你,你却怀疑上我,又挟持我的那天吗?我就是用这个逃脱的。” 寧安想起来了。 当日,她控制了萧成曄,可突然火光闪过,周围两丈全是刺激性气味的浓雾,不但伸手不见五指,还叫人眼泪横流,咳嗽不停。隨后,萧成曄就消失在了迷雾里…… 是很厉害的烟雾弹。 “这给你防身了。你的处境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他鼻息重了下。“你我只要身在其位,就躲不开是非和危机。有这个,关键时刻你甩下就跑。一颗不行就用两颗。” “你都给了我,那你自己怎……” “我再找人配就是了。” “那多谢了。”这礼物,寧安喜欢。 走了三刻钟,队伍已入京郊。 恆王带队打算就此与萧成曄队伍別过。 寧安再跟著不合適,便打算也就此止步。 临走,她还给萧成曄撂下一句:“那护心镜里有夹层,你若有重要之物可放里边。软甲记得早些穿上。” “好,我这就去穿。” 萧成曄目送寧安策马离开后便进了马车里。 软甲穿上,还挺合身。 护心镜夹层明显是后加的,在里边,萧成曄找到了两张银票…… 寧安难得来到野外,老夫人看著绝美风景兴致也起,提议一齐策马穿山,到前面河谷而行。 寧安欣然答应。 京郊的这几座山上正是最美时节,大片大片的金红之色,策马其中,定然痛快。而正前方这座山,正是京郊第一高山。 前世今生,寧安都还没爬过这山。来都来了,怎能不去? 就这般,寧安带著如意锦绣,老夫人则也只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一行六人全都骑行往山谷方向去了。 如意锦绣骑的,也是將军府的马儿。这会儿两人也不由感嘆,这將军府精挑细选出的马果然不一般,纵是爬山也如履平地,既快又稳。 放开速度,几乎是一口气,六人便全到了山顶。 六人下马休息,欣赏起了秋景。 顾老夫人指了一个偏西的方向,说她之前提议去的马场就在那边。 几人便一齐冲那儿举目远眺了一番。 寧安坐下靠在树上喝水看景,突闻身边嗖嗖声。 再一看,老夫人,如意和锦绣几乎是不约而同,都在爬树。 “怎么了?” “主子,似乎不太对。”如意道。 …… 第202章 全都得死 在场六人,居然就只寧安一个不会武功。 只她一人在树下干著急。 如意锦绣下来带了她,一左一右助她爬上了一棵树。 站得高看得远。 她们所在这座山本就是方圆十里最高山,现在继续爬高后,能一下看到好几里地外。 正南边方向。 一处河谷。 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这不是人又是什么? 顾老夫人有经验,一眼就篤定,差不多是千人。 千人? 上千人,都聚在河谷地带做什么? 其实只需一瞬,大家便都有了一个猜想。 很不好的猜想! 南边,正是平南王世子离开的方向。 萧成曄走的是官道,轻易不可能改道。必將经过那河谷附近。 那么,若这千人是埋伏…… 寧安想到萧成曄那不到百人可用之人的现状,岂不是十比一的人数比?萧成曄必死无疑! “你们都仔细看看,那是不是禁卫军的甲冑?”如意突然问了句。 寧安心下咯噔。 再一细看,那黑色甲冑连寧安都认出来了。就是! 禁卫军? 禁卫军在这里做什么? 若是禁卫军,为何要偷偷摸摸躲在河谷? 上千禁军如果来郊区,那可不是一般阵仗。千人出行,声势浩大,百姓路人不可能不知,消息不可能传播。 可刚来的这一路,可什么都没听说。 而且禁卫军现在都被萧熠掌控,而最害怕萧成曄出事的便是萧熠!他怎么可能杀了这个世子给自己添麻烦? “是禁卫军装束,但这些绝对不是禁卫军!” 寧安篤定道。 “有人要假扮栽赃禁卫军!以此栽赃皇上!” 但凡萧熠“杀”了平南王世子……那么平南王必反! 这刚好给了平南王起兵的理由。 是平南王的布局?不像! 虽说平南王或许也希望这样的事发生,但他大概率不可能这么快的时间里偷摸將人调入京中完成神不知鬼不觉的布置。 对京城地形这么熟悉,对萧成曄离京路线这么瞭然,多半是京里的人干的。 那么,谁最希望平南王反? 其实很明確。 若不是太后,便是老族! 很简单,只有萧熠没了,他们才有可能重掌权利,重享荣华,重回巔峰! 所以,出大事了! 如若萧成曄死了,他的使团全灭,京中必定大乱! 萧熠立即就会被渲染成暴君,老族势力必定会立即反扑,那么都不用等到平南王动手,京中就先乱了。 “赶紧!赶紧的!” 顾老夫人刚示意她的僕从回京报信,寧安抢了先。 “清风那哪儿?”寧安问向如意两人。 “应该在山下。” 几人赶紧策马下山,寧安也拿出了萧熠给的哨子,吹了个两长三短的节奏。 行至山腰,正往山上衝来的清风出现了。 大概將情况说了下,寧安命道: “派人回京给皇上报信,请皇上赶紧调人过来清理,你们的剩余人手先最快速度去追世子,並助他撤回京中。” “可您的安全……”清风犹豫。他的所有任务,是保护寧安。 “安妃这里,有咱们!”顾老夫人道。“事从权宜。当下保护平南王世子安全最重要!” “是!” “这个你带著。若有必要就用。你若不用便交给世子。”寧安將萧成曄给她的烟雾弹分了三颗出来交到清风手上。 之前萧成曄將这份礼送来时,寧安注意到了阿楠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大概知道,这几颗烟雾弹应该是稀罕的。很可能他身边也没了…… 为了方便清风他们,几人把马也给了出去。 之后,六人面面相覷。 “萧成曄的队伍走到禁卫军守株待兔的河谷,还得先走两里地再绕一座山。他的队伍人多,走不快,至少得半个时辰。没准能来得及撤回。” 几人只恨没有翅膀,没法直飞过去通知他们。 “咱们放把火怎么样?”锦绣问。“放把山火。烧个黑烟起。莫名其妙起火,萧世子必定有疑。没准就撤回来了。” 结果,寧安和老夫人齐齐摇头。 “若打草惊蛇呢?” 老夫人道,“那些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派出千人之多,假冒禁卫军,刺杀栽赃,视同谋反,已是势在必得! 他们看到黑烟,万一怕有变数,放弃守株待兔,提前行动,骑马衝出河谷主动出击……原本半个时辰后那两方才会碰面,说不定就成了一刻钟,那萧世子危险更大,岂不是害了他?” “再想想……”寧安撑头。 几人没了马,若靠步行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索性决定就等在山上,还能时不时观察下。 刚坐下准备休息会儿,顾老夫人突然又是眼神一凛,“有人!” 她打出了一块石子的同时迅速起身,喊了声“后撤!” 如意等人也都有所感,摸出了藏在身上的软剑。 “嗖——” “嗖——” “嗖——” 破空声传来。 好在,除了寧安以外的其他人都会武功,老夫人挥舞她的拐棍,寧安俩宫女用的软剑,老夫人的俩下人则都有佩剑,此时也都在努力打落正飞来的箭。 很显然,她们早就被跟踪了。 见弓箭效果不大,对方收手,开始往山上衝来。 这一放眼看去,是真的不妙,至少有……五,六十人?而其中至少半数,还是有马的! 敌眾我寡,六人转身就开跑。 “没用,你们跑不了的!”下方人喊到。 “今日你们,必死!” 她们尽全力跑,可如何跑得过人家的马匹? 如意锦绣和老夫人的俩下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开口:“主子先走,奴婢断后!” “別啊,先试试。” 寧安说了几句,隨后將已经握在手心里的烟雾弹丟了出去。 浓雾顿起。 寧安捂住口鼻急退。 她也没想到,刚刚到手的宝贝都还没揣热乎,就开始往外用了。 六人皆是提前找好了掩体。 寧安不会武功,安心跑得最远,躲在了一块大石之后。 来人显然没料到,眼看目標到手,突然会陷入这样的环境之中。 “你们跑不了的!咳咳咳——” “哈—秋—” 一时间,骑行已至山顶的一群人不是咳,就是喷嚏,或是眼泪横流。就连马匹也开始或打喷嚏或受惊,开始原地打转。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包括顾老夫人在內的五人屏住呼吸,衝著有咳嗽喷嚏处,果然出招。 …… 第203章 敌我交手 如意等人皆开始果断出手。 她们屏声敛气,顺著咳嗽和喷嚏声,偷袭基本是一偷一个准。 寧安捡了根箭矢,抓手里做武器,老实退到一块大石之后。 老夫人一把掰开了她的那根拐棒。 谁能想到,那棒体之中还藏了一柄长剑。 她將手帕系在鼻间,提剑就闪身出去了。 噗嗤一声,就听到了刀剑入肉声,隨后一个身体闷响著倒下…… 敌方痛喊连连,马嘶亦是不停。 更有许多马儿连番受惊,竟是直接衝下了山去。 山顶压力顿时骤减。 “抢了他们的弓箭!”老夫人喊出这声之时,一剑封喉,又解决了一个骑兵,將之拽下马的同时,踩著他刚断气的尸身就挺身上马。 这一刻,带兵大將的风姿完全展现。 哪怕身处迷雾,哪怕年岁已长,依旧具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能力。左突右击下,听到的是不断有人从马背上跌落的声音。 浓雾略微散开,敌方先一步突袭至山顶的二十余骑兵基本全被撂倒。放眼看去,还有许多敌人正快步往山顶衝来。 老夫人开始做起了指挥。 “擅射击的来前排!” “找到掩体后就开始射杀!” 老夫人的一个嬤嬤和锦绣立即上前。 “剩余人处理山顶伤兵!”顾老夫人一边发號施令,一边拉弓射出一箭。 下方一声尖叫传来。中了! 居高临下的射杀,事半功倍。 眾人微微舒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如意和將军府丫鬟负责给山顶那些伤兵补刀。全是反贼,死不足惜。手起刀落,乾脆利落。 寧安也没閒著,她猫著身子在不打扰五人的前提下,开始將那些並未受伤的马匹收集。 正好她们缺马,人家送上门的,可不能再给跑了。 她快速牵了五匹马,將它们绑在了稍微后方的位置。 最先攻来的骑兵后背大多还有箭筒。 寧安又开始负责翻看一具具尸体,收集他们后背或地上散落的弓箭供应到前排。 这些尸体,並非士兵打扮,反而一个个像是扮作了强盗。可他们虎口和手心都有茧,分明都是拿惯刀剑之辈。 这是故意乔装,早有预谋。 老夫人是临时决定来这一趟的,这些人必定不是为老夫人而来。所以是冲她来的! 问题来了。 这般布局可不是一蹴而就,那么谁会提前知道,她今日会来送萧成曄? 寧安此时却也没时间来思考这些,她往山下看了眼…… 老夫人锦绣等人射箭准头很好,山腰处至少已经倒下了十几人。 按理,攻来的人数应该大幅减小的。 可……这一眼下去,为何至少还有五十人? 对方到底派了多少人来处理自己?和萧成曄那里一样,这是势在必行,不死不休啊! 老夫人眼睛利,已在下方攻来之人中锁定了对方號令之人。 “贾平?是你!你好大的胆子!”顾老夫人有些生气。贾平,以前在老爷子手下当过兵,学过艺,现如今竟然做起了这等脏事。 老夫人用內力將声音送了出去,“枉费老將军对你悉心指导,你的本事不用在对抗外敌上,却做起了偷鸡摸狗之事。你对得起谁!” 下方山腰处那个叫贾平的被认出后也不装了,衝著老夫人抱拳,“老夫人不用多言,今日之举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怪,就怪您倒霉了。” 老夫人之所以开口,本也不是为了劝说,事实单纯只想拖延时间。 “大胆!老身何时有对不起你之处,竟是引得你出动如此多人手来追杀!” 贾平洪亮之音传来: “老夫人,念在您与老將军的恩情,我今日便让您做个明白鬼!事实今日,我们原本目標是唐寧安和恆王。並不在您。可谁料您掺和了进来。 上头示意,暂且放过恆王,举全力,先行处理掉您和唐寧安!您要怪,就怪唐寧安这个瘟神!” 老夫人明知故问:“你上头是谁?为何要杀老身?” 那贾平没有正面回应:“只能说,处理了您,收益可运作至巨大……” 老族要杀恆王,可以理解。 先帝时期开始,恆王就不但掌著宗室事务,还是萧熠强有力的臂膀。太后两次栽倒都有他的助力。 想要对萧熠发难,光有失势的太后可不行,还必须要处理掉恆王,將宗室权利拿下,之后才配得上一个“名正言顺”。 可现如今,这顾老夫人的“收益”比恆王还大,那么只能说,这帮人卑鄙无耻! 抓了老夫人,首先受影响的便是一门忠烈,还驻守北境的镇国將军府一门。 老夫人若被擒,將军府难免被拿捏。他们回京,北境不稳。他们不回,那老夫人万一有三长两短,他们难免心生怨懟,甚至君臣离心。威逼恐嚇下,还不知会出什么状况。 老夫人若被杀,將军府一群人必然得回来奔丧。北境那里若出状况,那萧熠便是腹背受敌。若他们將老夫人之死再栽赃到萧熠身上,那便更麻烦了。 所以大概当他们发现老夫人出现在了送行队伍里,做梦都快笑醒了吧? “你们这是要造反!”顾老夫人怒斥。 “老夫人,您逃不了的。我们的人数远超於你们。我们知道唐寧安身边有暗卫,所以这次出动了大量人手。原本我们还在为难当如何將暗卫调虎离山,没想到你们自作聪明,主动將人都放走了。 所以老夫人,认清形势吧!老天註定,要变天了!只要您停止负隅顽抗,我可以保证留您一个体面!” 贾平边说,边飞身挡开了射向他的一箭。 “你们的箭快见底了吧?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老夫人轻声数数,五人一齐將箭射向贾平。 可那贾平见躲不过,竟是一把拉过了自己身边的侍卫挡在了跟前。 那侍卫当场被射穿。 贾平示意手下佯攻,等著山顶箭矢耗尽。 山顶,六人危机越发显露。 她们发现,不仅仅是来路的西边,现在除了陡峭东面,连南北两方的山腰,也都有敌方出现。 箭矢只剩最后十余。 即便全中,也不足以扭转局面。 等敌方悉数到达山顶,她们六人,根本不可能对付敌方近百人,也很难杀出一条血路。 …… 第204章 要活下去 山顶这一片很快就將守不住。 再滯留山顶,就將成瓮中捉鱉。 只能跑了。 寧安留下的马匹派上用场了。 “两位主子先走,我们断后!”这是如意等人的一致决定。 寧安与老夫人对视一眼,虽很想与大家共进退,但她们也没矫情。这確实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一个皇帝宠妃,一个將军府定海针,她们二人如果被抓住,確实后果会很麻烦。 寧安拿了一颗烟雾弹到如意手中。 “如果挡不住,不用心疼,直接用了这个。届时你们四人也分头跑,努力找地方躲,拖延时间,定会有生机。谁都不许放弃!” “是!”四人齐道。 寧安与老夫人驾马衝进了东边一处密林。 山区最大的好处,便是掩体多。逃生的希望还是有的。 老夫人在前面开道: “这边我巡守时来过几次。这边若一直东走,会有一片崖壁。一旦咱们行至悬崖,一样会被逼入绝境。这山太高,落崖必死。 所以我们先佯装一路往东。但实际穿过前面针叶林后就往北走。爭取神不知鬼不觉绕后。往北突破,没准还能碰上京中派来营救世子的援兵!” “都听您的。” 寧安其实有几分过意不去。 “老夫人对不住了,这次您被我连累了。” 若不是寧安提出要送別萧成曄,老夫人就不会来;敌人若不是为了对付寧安,同样也不会连累老夫人也成了目標。 “你这话说得……和他们一样,狭隘了!”老夫人却是笑起。 “他们觉得拿我的命就能拿捏將军府?那真是把我们將军府眾人看得太低了!我將军府一门上下,从十八岁上沙场开始,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只要死得其所,便是有价值!这是將军府人的共识。 今日即便老太婆我躲过去,这帮反贼举事之时,我也一样会成为目標,也一样会投入战斗。现在就是时间换一换而已。 他们觉得,我比恆王价值大。可我却觉得,还是咱们赚了!恆王可不能死!皇上在,恆王在,他们就是反贼! 但宗室掌权的若换了人,再扶立一个所谓的『正统』出来,那才是大麻烦!你说是不是?今日如若躲不过,咱们战斗到最后,多杀一个便多赚一个!杀个痛快!” “老夫人叫人钦佩!晚辈学到了!” “害怕吗?” “不怕!”寧安莞尔一笑。真就没怕。她仇基本报了,寧平活得很好,她没有什么遗憾的。不过…… “老夫人比我重要。我不会武功,势必会拖累您。到关键时刻,我还有最后一颗烟雾弹。届时老夫人先跑,不用管我!我虽不会武功,也会想办法为您爭取时间。” 骑行在前面的顾老夫人闻言,回头郑重一笑。 “好姑娘!难怪老身第一眼就喜欢你!小熠子眼光不错!” 两人成功穿过了密林,开始小心翼翼往北边拐去。 北边相比东边地势平缓不少,两人不再说话,继续往林木茂密之处穿行。下方山路怕被反贼控制,她们打算就翻山越岭一路向北,一直等看到萧熠派来的大军后再下山。 而这时,身后方向传来动静,回头一看,山顶处起了一片浓雾。 显然,如意四人顶不住,也开始跑了。 今日刮的西风,一阵风吹来,空气里顿时有丝丝烟雾弹的气味。 老夫人胯下那匹马嗅到这气味,反射性打了个喷嚏。 寧安的那匹马也跟著长嘶了一声。 结果便是,原本眼看著绕后有望,最后关头她们却暴露了。 有不远处的反贼发现了她们。 两人赶紧抽马快跑。 身后,有箭射来,有马追来。 好在林木密集,她们没走直线,所以几箭都未射中。 那些反贼知道顾老夫人会武,必须先擒拿,接下来的好几箭都是衝著老夫人的马去的。 一箭又一箭。 终於,有一箭射中了老夫人的马腿。 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后就摔了下去。 老夫人腾身而起,一脚踩在马背上,借力反身跳到了寧安那匹马背上,並挥剑打落了两支射来的箭矢。 就这般,寧安在前负责驱马,老夫人反坐后边打箭。 两人配合不错,可两人一马,速度必然要慢。 前方地势平坦,容易被追上,寧安一咬牙,將方向一偏,往偏东方向去了。 刚从山顶看下来时,她记得东面还有一片林子。穿过去,就是河道。走林子,更便於掩护。 往林中跑的时候,寧安听到身后一哼。 回头一看,老夫人左肩中了一箭。 “没事!继续冲!” 老夫人一把拔下了箭,再次右手挥剑砍下一支飞来的箭矢。 寧安一抽气。 原本她还想著若关键时刻就让更有机会活下来的老夫人先走的,现在老夫人受伤,这是想先撤都不行了。 只能想办法都活下去了。 前方的林子並不大,刚进去,寧安就让老夫人將披风脱给自己。 寧安將那披风直接给系在了马脖子上。 之后,最后一颗烟雾弹,被寧安砸了出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顿时平地起,寧安扶著老夫人下了马。 那马再次开始打喷嚏,並原地乱转。 寧安抓起老夫人拔下来的那支箭矢,重重插进了马的后腿…… 马儿吃痛,下意识地一边长鸣一边跑出去。这种状况下,马儿会很自然是往地势平坦处跑。 紧隨而来被迷雾困住的追兵,自然也是隨著马蹄声和喷嚏声追去。 原本跟在后方的马蹄声全都走岔了。寧安知道,等他们走出迷雾,应该也会被马背上老夫人的披风吸引一段才会发现被骗…… 趁著这个宝贵时机,寧安正悄悄带著老夫人继续往东。 东边是河道,地势低,老夫人会轻功,走来倒是轻巧。寧安双腿不听使唤,只能索性坐地往下滑一段,跑一段。 在一处土坡处,两人站住。 前方就是河道。 但土坡距离河面,足有五丈左右高。 河水湍急。 两人眼下最好的机会了。 寧安:“老夫人若不会游水,就憋气拉住我。我带您走。” “你不怕?”老夫人笑问。 “不怕。” “那还等什么,走!” 身后不远处,又闻有追来的声音。 寧安一手拉著老夫人,一手抱著她刚滚下山坡时选中的一块空心木,从土坡跳了下去…… 第205章 过命交情 寧安有五成脱险的把握。 这一边的河道因为地势的缘故,水流急,速度快,如此,即便有人紧隨跳下,也很难在水中拉近距离,想要抓到她们並不容易。 普通人会游水的,只十之一二。即便追兵素质高,他们中会游水的撑死了也就是半数。这意味著將大大提升寧安和老夫人活下来的机会。 此外,河道隨著山形弯弯曲曲,可以自然形成大量视野盲区,极有利於她们脱身。 寧安最担心的,一是老夫人的伤。即便老夫人已经点了穴止血,表示小伤无碍。二是担心水速过快,她们不好控制。三怕水中有暗石。 所以她一直在想法子寻求保障。 这一截被虫蚁嗜了大半的空心木便是。 落水之后,这木头便成了浮木,可以用来借力浮於水面,省力更安全…… 寧安將保护老夫人的诺言贯彻到底了。 一直到落水,她都紧紧拉住了老夫人的手,並在確保浮木可用后,將浮木推给了老夫人。 不过在老夫人双腿一摆后,寧安便明白,这老太太也会游水。 那可就太好了…… 事实证明,跳水的决策很明智。 上方浓雾基本散开,她们也未见后方有人跳水下来。 她二人是趴在浮木上,顺水流到了几十丈之外后,才被山上搜捕她们的一个反兵发现。 又如何呢? 那人除了嘰歪招呼同伙,並没有果断跳下水来。而在他的大呼小叫后,半山上出现多个反贼身影时,寧安两人早已远去。 两人逐渐气定神閒。 “咱们只需在到达反军聚集的河谷之前找到可躲避的棲身之地就可。” 寧安还不忘安慰老夫人,“您坚持下。等到京中援兵一到,这些鼠辈自然不敢直面,只会直接开溜。到那时我们就安全了。快则两刻钟,最多也就是半个时辰。” “放心,老太婆死不了,没事的。”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选择了最高峰东片悬崖处靠过去。 悬崖下方,明显安全。 “那片凸出的岩石如何?”老夫人示意上方。 一块凸出巨石横在她们头顶一丈之高。若能上去,自是不错。 “上得去吗?”若是寧安,定是不行。 “能!”老夫人站上浮木,借力一跳。 悬空到最高点时,她右手的剑使劲凿进岩壁。有了著力点,她整个人便一下如壁虎般贴在了岩壁之上。 再一使劲,脚步发力,轻功使出,老夫人便已腾起,抓到了凸在外的石块。腰部发力再一挺身,老夫人顺利爬上去了。 寧安终於是彻底舒出一口气,她知道,得救了。 接下来,寧安解了自己腰带,在上边绑了根银簪增加重量后,准確將腰带往上方丟了出去。 老夫人接住,给两人腰带打了死结后,將腰带放下。 寧安也爬上浮木后站起,隨后往上一跳,双手紧紧抓住那腰带,就这么吊著被老夫人拖了上去…… 脱险了。 眼下这个地儿,绝对的安全。 下边是湍急的水流。 上方则是陡峭悬崖。 下方的人轻易上不来,上方的人若敢跳下便是粉身碎骨…… 所以,追杀的那帮人,即便发现她们,也只能干看著,短时间內拿她们绝对没办法。 两人都已累极,直接在岩石上躺下,一边休息,一边等著太阳光將自己湿透的衣裳晒乾。 岩壁之上,秋风一阵阵捲来,寧安连打好几个喷嚏。 结果下一息,就见老夫人从怀里拿出个酒瓶递了来。 “喝几口,暖暖。” 寧安笑著接过喝了两口,辣得她直伸舌头。极烈的烧刀子。一口下去,只觉喉头一路烧到了胃腹。 “老夫人好雅兴。” “年纪大了,就贪酒。本想著今日出来赏秋景喝的,没想这酒不是助兴,倒是派用场了。” 这烈酒被老夫人倒在了伤口上。 “不过今日这趟,倒是极有意思!”老夫人脸上带笑。“许久没这般惊险刺激了。临老还能再体会一次,很是满足。” 老夫人確实很满意。 今日她与恆王等於是一换一。恆王可不会武功,今日他带在身边之人还多是送行的仪仗队,全是拳绣腿。 恆王若是被围攻,不是死就是被活捉。多半没法像她们这次有惊无险。所以这么看来,还是大赚了。 “老夫人身手叫人嘆服,您身上有大功德,定然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老夫人哈哈笑,“你也有大功德。咱们都是!老天不想咱们死!定然能活千年!” 两人又前后喝了口酒。 老夫人越发不掩饰她看寧安时眼中的欣赏。 “我年纪大了,不怕死,你年纪轻轻,如何能做到这般镇定自若的?” “若您了解过我,便知我自打被册封贵人开始,就是三天一小难,五天一大难,身在后宫,却如临战场,和您打仗一样,每日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若不是运气好,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老夫人又是哈哈笑,“所以你我还是同种人,难怪投缘呢!” 老夫人看寧安,越看越欢喜。 听到寧安提宫中,却是想到了她那宫中正被禁足的孙女。 “咱们这可是过了命的交情!以后,那我那不爭气的孙女,就靠娘娘照应了。” “我尽力!”不用老夫人说,寧安实际也从没想过对郭嘉真动手过。包括萧熠。实际上,將郭嘉禁足,本也是保护她的一种办法。 此时的寧安,本能答应了老夫人的这个请求,却还没意识到老夫人突然將郭嘉交託给她真正的意图。 两人身子也暖起来了。 就著温暖的阳光,畅快的秋风,欣赏著大好河山的秋景,两人倒是愜意。 很快,上方有追兵发现了她们,却无力下来抓捕她们。 下方,有追兵也顺水过来抓她们,却在到了她们的横石下方时,不知如何是好。 老夫人和寧安玩起了游戏。 老夫人用剑从石壁凿下了一些石块,而寧安则负责將石块往下砸。 好不容易才停留到横石下的几人,就这么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砸得头破血流,哇哇乱叫。稍一不慎,手上一松,就被水流冲走…… 第206章 有大好事 南面,有嘶喊声传来。 两军应该是交锋上了。 来得比预计还要快! 寧安彻底放鬆了下来,只希望萧成曄,她的如意锦绣清风等人,和老夫人的两个下人也都能化险为夷。 反正只能等著被营救,越发疲累的寧安闭上了眼睛。 等她醒来之时,却是人已经悬空,连天都在转。 她嚇一大跳,一拳头打出去,有人闷哼,她才觉得耳熟。 眯著眼睛看了好几眼,她才从天旋地转的视野里认出了萧熠的脸。 “你可真行!”萧熠鼻间出气,“被人追杀还能醉酒睡著!” 原来,老夫人的烧刀子並非一般。 北境冰天雪地,將士常备的就是这种浓烈如刀的酒。 寧安从未醉过,今日劫后余生心情好,一连大口喝了五六次。 可她却是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 突然发现上头时,已是来不及,直接醉得睡了过去。 於是当禁卫军发现她与老夫人在悬崖,萧熠亲自调了船只过来营救时,所有人心都揪起来了,都以为躺那儿不动弹的寧安出事,昏迷,甚至没了。 当时萧熠失態了。他大吼大叫,激动要亲自往横石上爬,老夫人才赶紧出来制止。 她也顾不得寧安顏面,只能衝著下方大喊,“稟皇上,安妃娘娘没事,只是醉了。” 醉了——这两个字入耳,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老夫人尷尬扬了扬手里的空瓶。 谁不得道一声——“心大”! 下方拋绳上来,老夫人赶紧给寧安绑了,將她慢慢往下放。这才是寧安感应到自己悬空的原因。 萧熠急急忙忙將她抱在怀里,结果还没来得及查看她是否受伤,就被打了一拳。 寧安清醒了一些,依旧浑身无力,直接抱住了萧熠腰,倒在了他怀里,如此堂而皇之高调的亲昵,反叫萧熠嘴角翘了上去。 “皇上竟然亲自来接我们了,真好。”她道。 “朕眼下最重要之人……”被一群人看著,萧熠描补,“都遭遇了危机,朕如何不来!” 他用斗篷將寧安此时娇憨红润的面孔遮了,將人抱进了船舱。 “怎么就喝这么多!” “老夫人的烧刀子,都没捨得用来放火烧死那些叛军,我怎么能浪费。”寧安脑袋一歪,再次睡了过去…… 寧安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 她一看所在,是她长寧宫的床上。 回宫了? 她一下坐起身。 “来人!” 进来的是夏梦。 “如何了?最终如何?萧成曄,如意锦绣,暗卫,反军都如何了?”喝酒误事,寧安敲起了脑袋。 “娘娘別急。” 夏梦端来一碗解酒汤,寧安一口闷了。 “如意锦绣和老夫人的两个下人都脱身了。只不过各有不同程度的伤。锦绣在山崖边找了根百年老藤,拽著老藤掛在了崖壁上足足一刻多钟避了过去。眼下所有的伤都在后腰和双手。 如意中了两箭,好在都不在要害,她最后躲在了一棵参天老树上没被找到。休养几日便能復原。” 寧安闻言心下一松。之所以答应让她们断后,也是因她清楚,敌方的目標在自己和老夫人。宫女丫鬟们不跟著她们,才会有最大的安全机会。 活下来了,就好。 夏梦细细道来: 今日,清风得命后,让副手清泉带了剩余所有人去追萧成曄队伍。 而他自己,则快马回京。 路上他改了主意,回京入宫面圣再调兵救人,这一来一回半个时辰都不可能。到时候黄菜都凉了。 於是他先是去追上了离开不久的恆王。隨后一边派人入宫面圣,一边与恆王直接赶去了京郊南大营。 清风的令牌,项上人头,以及恆王的身份地位作保,事从权宜下,特事特办,老將军紧急调了六百骑兵,亲自带兵最快速度赶去南郊接应…… 另一边,清泉等人快马追到萧成曄时,车队距离河谷地带已经只剩一刻钟的距离。 车队立即停下並开始全速回撤。 反军发现他们不进反退,知道暴露,只能放弃河谷大好地形,转而直接开始追击。 然而萧成曄方已经有了准备,提前在官道两侧高地进行了弓兵埋伏。 寧安退回的烟雾弹直接炸了两颗。 趁著对方身陷迷雾兵慌马乱,他们乱箭齐发,射杀了至少有百余人的同时,也將已经准备好的大石和砍断的高木堆砌山道。 反军一路追,还得一路清理道路,更时不时得小心埋伏。 他们的速度顿时慢下,人数也在逐渐减少。 萧成曄他们的时间就此爭取下来了。 老將军带的骑兵赶到。 他们故意弄出了大阵仗,於是压迫感十足。 反军首领並不知道援兵来了多少人,在见满天扬沙,满眼骑兵之后,已经慌了。他们也心里清楚,京中既然来人,后面肯定还有大部队,显然,他们这一千余人完全不够瞧的。 形势突然调转,反军发出信號,尚未交锋就开始回撤。 最终反军被诛杀两百余人,活捉百余。其中不少反军散去了山区,现在京郊兵力正在各山搜捕…… “所以娘娘放心,世子也很安全。” “娘娘报信和调兵及时,又给了世子烟雾弹,立下了大功。” “娘娘不会武功,还全力保护顾老夫人,最后帮助顾老夫人脱险,又是大功一件。” “现在连军中都知道了娘娘壮举。说娘娘不仅菩萨心肠,还聪慧过人,才智突出,女中豪杰……” 寧安赶紧摆手,“可別说了。过了。”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烟雾弹本就是萧成曄的,危急关头还他,理所应当。就算她不让清风去报信,老夫人的人也会去报信,结果可能也差不多。她可不能贪功。 “不管过不过,现在宫里宫外都是这么认定的。”夏梦一脸自豪。 “而且……顾老夫人可是当著皇上和上百人之面,言之凿凿表示,这次是娘娘您救了她。说娘娘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將军府恩人,说您立下了大功。” “老夫人谦虚罢了。老夫人也救了我。”要没她一路护著,寧安早被射成刺蝟了。 “那不管。”夏梦下巴都昂起来了。“老夫人已经做出实际行动了!” “什么实际行动?” “娘娘,大好事!” …… 第207章 叫我姑姑 接下来,夏梦口中道出的“大好事”,差点叫寧安从床上滚落下来。 原来今日寧安获救后,萧熠去了京郊大营审问反贼,寧安就被高公公亲自护送回宫了。 夏梦与高公公聊了好一会儿,打听到了一些事: 今日船舱里,老夫人与皇上说话,大体意思就是:都想抬举寧安。 萧熠自不用说,他就是宠,就想宠。 老夫人则是觉得,寧安值得。一是那“过命的交情”,二是“缘分性情相投”,三则是郭嘉在后宫需要人帮著罩著,她选中寧安了。 於是两人一拍即合,解决了寧安眼下最大的问题。 “我?眼下最大的问题?”寧安听得莫名其妙。 眼下的状態,是她活这么久,感觉最舒服的状態。她有什么问题?还最大? 夏梦神叨叨,凑到寧安耳边:“老夫人要认您为义女!” “哈?”寧安嚇一跳。“义女?我?” 夏梦点头,“就是这么说的!说是要帮您!待您成了將军府嫡女,就再也没有人会置喙和质疑您的身份。娘娘再要往……” 夏梦將脖子往上抬了抬,“就顺理成章了。” “这是皇上和老夫人商量出来的决定?” “是。已经定下了。听说老夫人已回去写摺子,大概这几日就会请旨了。” 寧安脑瓜子嗡嗡的。 她?顾老夫人的义女?镇国老將军的女儿? 萧熠这是一心想要將她往高位上送啊? 看著乐得团团转的夏梦,寧安並不觉得有多开心。 只因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態非常舒服。在宫中既不用管事,又因为“不孕”和“家世差”,不会太过招人嫉恨。和姐妹们关係也很好。 宫中虽有四妃,却很平衡。 这平衡一旦被打破……麻烦会接连不断。 而她,才刚刚从復仇中抽身,刚刚將太后扳倒,刚刚才有机会喘息,她不想再次陷入无休止的战爭之中。 寧安躺了回去,要说,若自己成了將军府中人后,大概最爽的一点便是——嘉妃得叫她“姑姑”了。 噗! 她几乎能够想像出嘉妃知晓这个消息后,该是如何暴怒…… 她顿时反应了过来,在崖石上,难怪老夫人会突然说出要將郭嘉託付给自己的话来,这是要保著自己往上走的同时,也保下了郭嘉的安危。 如此,自己与郭嘉就成了“一家人”。今后郭嘉再在宫里犯浑或得罪人,自己这个“姑姑”便当仁不让,必须去照应和保护了。 而对寧安来说,就凭她无家世背景这一点,这辈子也就止步妃位了。但有了將军府的保驾护航,尊贵身份加持后,前路一下就明朗了。 將军府权势也將水涨船高。 在萧熠和老夫人看来,这是双贏。 可惜,他们没人问一问,这般抬举,她要不要! 寧安依旧有些宿醉,在確实消息到来前也不愿多想,脑袋一歪,继续睡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在萧熠怀里了。 “吵醒你了?”萧熠轻声问道,將寧安搂紧了几分。“继续睡吗?还是要吃点东西?” 抬眼,萧熠的一双眼睛,像只盯住了主人的小狗。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眼里的深情都快溢出来了。 “皇上是真的很喜欢我呢!”寧安突然意识到了。 萧熠亲了亲她额头。 “今日,朕嚇坏了。当时朕紧急带著身边亲卫快马赶过去了。听说了你们劫后余生的逃出过程,朕很庆幸。一切无恙,那就好。” 萧熠的手臂紧了又紧。 寧安伸手搂住了他。 心情很复杂。 寧安很清楚,今日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怕死的恐惧。死了也不惋惜——她就是这么看破生死的淡然。 她一心想的,都是保住萧成曄,保住老夫人,保住自己——为了国之大局。一次都没有出现因为儿女私情如何如何,为了萧熠这个丈夫怎样怎样的想法。 萧熠再次很认真看著寧安,“朕是皇帝,高高在上的位置,一直都註定朕是个寂寞之人。后来你来了,朕多了一个宝贵之人,珍视之人。但也就只你一个。朕不能失去你。” 萧熠盯著寧安看。 寧安有些心头髮毛。 从前这种时候,她一定会说出一堆甜言蜜语来哄他。 可此时,在萧熠深情紧盯下,在她感应到萧熠似乎在等她的承诺时,她偏偏就说不出那句“永远陪在您身边”,或是“永远珍爱”;“永远不离开”;“一起白头”之类的任何一句。 寧安最终选择,用唇舌顶上,让他闭上那双让自己心慌的眼睛。 她努力调用炙热的情绪来做反馈,让他错觉这就是自己的回应。 “皇上,我睡醒了。”唇齿纠缠间,她喃喃,“饿了。” 她將萧熠的腰带解开並丟了出去,整个人如蜘蛛般缠了上去。 用最简单卑劣且好用的美人计,结束了这场深情表白…… 愧疚演化成了主动,確实给了萧熠许多错觉。 忙忙碌碌之间,假投入成了真感受。 萧熠那些差点失去的惶恐,终於是在汗如雨下,真情实感的证明下,渐渐安定…… 一个时辰后,萧熠沉沉搂著寧安睡去。 寧安睡不著了。 她睁著眼睛,看著头顶幔帐,不知所措…… 萧熠上朝后,飢肠轆轆的寧安大吃一顿,隨后发现,长寧宫又多了不少宫人。就连几个眼熟的暗卫,也扮作了太监。 宫女更是一下多了六个。 一问,其中五个都是会武的。 都是萧熠的人。 好了,这下她的长寧宫,真就连只苍蝇进出都得掉层皮了。 去看了躺床上养伤的如意和锦绣,確认她们都无大碍后,寧安便去了毓秀宫。 嘉妃被禁足的日子並不好过。 因为萧熠送来了三个礼仪嬤嬤。 从宫规,律法,宫中禁忌到各种礼仪谈吐,再到修身养性,全方位在给著嘉妃压力。 寧安进去时,嘉妃正在练习优雅用膳。 嬤嬤们退了出去。 郭嘉直接將手里筷子丟在了桌上。虽说寧安上次对她的警告她都听进去了,可只要一想到这女人前前后后讹走了自己好几千两加两件贵重的陪嫁首饰,她就浑身都不舒服。 …… 第208章 给见面礼 “来看我笑话的?”嘉妃看见寧安,顿时一点胃口都没了。 “不是。”寧安笑了笑。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寧安却在郭嘉面前直接坐下了。 “谁让你坐的!” “我想坐就坐了!” “你给我起来!”郭嘉拍案而起。 “偏不!” 郭嘉的拳头已经很痒,但考虑到那三个礼仪嬤嬤就在外边,她只能忍了。 “唐寧安,直说吧,你究竟要做什么!” 寧安拿出了准备好的一个礼盒,放到了郭嘉面前。 夏梦上前打开了礼盒,里面有银票和首饰。 郭嘉瞟了眼盒子里的东西,都还不错。银票面额她也看清了,一千两。 “怎么?几个意思?是想贿赂我?有求於我?还是良心发现?你若有良心,就把从我这儿拿走的首饰还回来!” 寧安:“都不是,这是给你的改口费。” “什么?” “改口费!” “改谁的口?” “你的。” “听不懂!” 寧安也站起了身,手撑桌子,身子前倾,“我昨日与你祖母喝了一顿酒,你祖母將你託付给了我,並要认我为乾女儿!从今以后,我也是將军府的人了。我就是你姑妈。你得叫我姑妈!你乖乖的叫一声,我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了!” 寧安不是故意来找价值,也不是特意来欺负郭嘉。 而是她心底里,並不特別想做什么將军府义女。 倒不是她对老夫人有什么意见。相反,如老夫人所说,她们是过命的交情,又性情相投,她很喜欢老夫人。 可…… 因为將军府人多,事就多。因为將军府名声太好,这意味著她將来不能行將踏错,连累將军府。因为她心底里害怕,怕束缚越来越多,她离自由也越来越远。 而昨晚萧熠那番剖白之后,寧安不知如何来拒绝他的心意了。 她唯有试试借力。 她知道郭嘉会搞事,知道郭嘉极得將军府宠爱,没准,是个突破口。 所以准確来说,她这趟就是趁著事情尚未落定,刺激郭嘉来了。 果然寧安刚一说完,郭嘉就一把砸了面前粥碗。 “你是疯了?还是觉得我疯了?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我祖母怎么会看得上你!” “你若不信,自己去將军府一打听便是。这种事,我能跟你闹著玩吗?”寧安將礼盒推到了郭嘉面前。 “你不愿改口也行,总之这礼算是我作为长辈的一点心意,就给你了。我这一趟,主要是给你做个心理准备,別等到圣旨下来的时候你再闹,反而是叫將军府上下都失了顏面,叫我义母难堪。” 是了是了,寧安想要激怒郭嘉。 “还有,以后我便是你的长辈了。你以后好好听话,我便有赏!逢年过节,嘴巴甜些,我定不会亏待你!他日你出了事,也去知会我一声,我总不至於袖手旁观。嘉儿侄女!” “啊——”郭嘉尖叫了一声,“我不信!你滚!” 她嘴上这么喊著,可看著寧安认真的表情,她心里莫名就慌了。祖母很喜欢唐寧安,她知道。唐寧安这贱人又惯会蛊惑人心,她更是清楚。 会是真的吗? 郭嘉直接將一桌子的东西全都掸落在地,包括寧安那只礼盒。 她自然不能接受这宫里她最討厌之人成了她的至亲还是她的长辈。这岂不意味著从今往后她都得被欺负,被压一头? 怎么? 大年初一她是不是还得跪拜唐寧安,祝她安康? 还让不让人活了? “唐寧安,你给我滚!我祖母不是你义母!你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姑母!你休要痴心妄想!有我在,这种事不会发生!带著你的臭钱给我滚!” “行吧。看你在气头上,我就不久留了。你自己冷静冷静。不管怎样,我这个姑母都会尽到做长辈的责任。 姑母知道你缺银子,这银子你就留著吧!嘉儿,看在义母的面子上,以后姑母每月都会给你送笔零钱来。” 寧安故意一口一个“姑母”,一句一个“嘉儿”,“义母”,“零钱”,再配上她端庄大方高人一等的表情动作,不愿与小辈计较的口吻,成功將郭嘉气得跳。 寧安说完就转身离开。 郭嘉自然不肯收她银子,这要收了,今后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她命宫女收拾了礼盒退了回去,隨后就找了心腹,迅速给將军府送了信,要挟如若府里敢与唐寧安扯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关係,她直接就一条白綾吊死在宫中…… 寧安从毓秀宫走回去的时候,便发现宫人们对她的態度也在细微改变著。 她为皇上挡刀,怀孕,又封妃后,宫人们確实对她越发恭敬。 但现如今,宫人们却是连请安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崇拜。 夏梦得令,帮寧安在宫中各处走了一圈后来报: “娘娘昨日救了镇国將军府老夫人,救了平南王世子,救了世子车队数百人,帮助剿灭大量反军,九死一生,將个人安危置之度外的事跡已经传遍了宫中。大家都將您当成了大英雄看待。” 寧安淡淡一笑,“这才几个时辰啊!竟然传得这么快!” 自然是有人推波助澜了。 要知道宫中因著一道宫墙相阻,消息一向不灵通。如果宫中都已传开,那么恐怕连京里也都传遍了…… 下午的时候,收到消息,说是今晚皇上在乾清宫办家宴,届时一眾皇亲,恆王夫妇,萧成曄以及所有后妃都得参与。 一是安抚,二是庆祝这次的劫后余生。 很快又有消息来说,今日宴席交给荣妃办了。 正说著话,荣妃到了,来探望寧安的。 果然,都已经知道了昨日的事,所以荣妃见寧安宫中来了不少生面孔也是见怪不怪,还问她如意锦绣恢復如何,宫女够不够用。 荣妃只留了一小会儿就要离开,表示要去准备宴席了。 “庄妃姐姐病了,这差事便落在了我手里。”她道。 “庄妃姐姐什么病?” “具体的,我也不知。今日还不得空过去,听说是咳嗽不见好。也不知严不严重。” 荣妃离开,寧安想著素来无事,手里刚好有治疗咳疾的药,便带人去庄妃宫里走了一趟。 结果才刚入庄妃宫的宫门,新到寧安身边的宫女夏菱就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 “娘娘,咱们不进去吧。” …… 第209章 论功行赏 新来的宫女夏菱拉住寧安,建议先不进去探视了。 是萧熠的人,寧安自然给予一定信任。 “怎么了?” “奴婢学过医,识得百草。奴婢嗅著这宫中药味浓重,应该不止一人在喝汤药。” 寧安深深一嗅,確实这才刚一进门,就有药香飘来。 “能嗅出是什么药材吗?”寧安倒不是好奇,主要是想看看这宫女本事。 “有鱼腥草,黄芩,炙紫菀……应该是清热解毒,清肺止咳的药。” “咱把补品放下,回去吧。”寧安道。 这夏菱的提议很对。 既然这宫中有不止一人在喝药,说明很可能这次的风寒具有传染性。那就不进去了…… 午后,小顺子奉萧熠命,给寧安送来不少东西。 既有珠宝首饰,也有高调鲜艷的华服,他特意转告皇帝叮嘱,说昨日不少人劫后余生,今日要行庆祝,酒宴最好穿得喜庆华贵些。 华贵简单,但喜庆?那就是红色了? 寧安之前走的一直都是清淡路线,柜子里唯一两件红,也都偏粉色。 再看看小顺子那里刚拿来的一堆衣裳里倒是有两件红色。 一是玫红。一是丹红。 就这般,寧安最终选了一身丹红,少有地了浓妆,簪了不少金饰。 前往乾清宫的路上,她收到消息,说是半个时辰前顾老夫人进宫了,隨后直奔毓秀宫。 寧安挑了下眉。 自己很明智啊,上午找郭嘉刺激下,下午就迎来转机了。但愿郭嘉可得爭气些,帮自己化解这道题…… 一到乾清宫,就见荣妃迎了上来。 今日的荣妃,也是贵气非常。她一身蟹壳金色,很是显眼。颇有些主人风范。 寧安笑著请安,“姐姐辛苦了。这宴一看就费了心思。这么短时间能张罗下来,姐姐好生厉害。” 庄妃这一病,后宫事务便都到了荣妃手上。这算是荣妃第一次全权做主后宫宴席,这一看荣妃就是卯足劲想要给大家留一个好印象,寧安自然得恭维一番。 荣妃拍了拍寧安手,“妹妹今日也是尤其出彩。妹妹穿艷色倒更显得肌肤胜雪,好看……” 荣妃去忙,寧安则一下被以恆王妃为首的皇室贵妇们簇拥住了。 都已知晓昨日她的“英勇”,“大义”,“机智”,“果敢”和立下的大功,在场贵妇基本都站的是萧熠,所以自然个个都明白,昨日萧成曄和恆王保下命,真正意味的是什么。 这功劳不是一丁半点,而是暂时避免了血流成河,甚至一场大战的拉开啊! 恆王妃直接將手上对鐲套在了寧安腕上,直言今后有事只管开口,她定二话不说,鼎力支持。 还有几位皇室贵妇也都將自己准备的珠宝往寧安脑袋上,手腕上,脖子上堆,寧安一顿感谢,只觉整个人都重了好几斤。 一边的荣妃见著寧安成了人群中心,难免略微失落,她心里清楚,寧安这势头几乎是不可挡,就眼下这拨声望都能助她再往上行了吧?比不得,很难比。 这时,萧成曄进殿,打了一圈招呼径直衝寧安走来,大大方方喊著要拜见救命恩人。 两人见了礼。 萧成曄示意她借一步说话,其他人也就识相退开了几步。 寧安则一见眾人离开,立马从手腕和头上拿下了一些沉甸甸的珠宝让宫女给收起来。 萧成曄就笑,这女人,根本就不合適宫廷嘛。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昨日没受伤吧?” “我没事。”两人又异口同声回答。 “多谢你的烟雾弹。”没想到,两人见面开口连著的三句,都是一模一样。 如此默契,也是少有。 两人坦荡荡,所以齐笑起。 萧成曄谢寧安不顾她自己安危,派出保护她的暗卫去送烟雾弹。 寧安直摆手,“本就是借你的,献你这尊大佛。”当时若知道她自己很快也会迎来性命之忧,她都不確定是否会將暗卫派出去。 “你这烟雾弹也救了我们当时被围的六人。”若没这玩意儿,她和老夫人就是九死一生。 萧成曄哼笑,“不管。总之,我和我车队所有人都一致认定你的救命之恩了。这情这恩,不管你承不承认,都算在你身上了。” 隨后,他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盒子,“我就不送你珠宝了。你都开始给我塞银子了,可见你不缺银子和珠宝。” 萧成曄笑起,“你昨日给我送来三颗烟雾弹,这是补偿给你的。更实用,更適合你。” 盒子里,是一颗烟雾弹,还有颗蜡封过的小药丸。 “昨日我那里用了两颗,剩下这最后的一颗,还是交给你。你自己注意安全。另外的这药,你应该很眼熟。” “是我上次吃过的那个?”寧安记得这药,上次中了太后下的毒,突然腹痛时,萧成曄正是给她服用了这药丸,暂时延缓住了毒药的发作,等到了詹老…… 这是可解百毒的药丸。听说非常名贵,千金一颗。却有价无市。 “是。正是那药。你收著,我还有。”骗她的。这是萧成曄保命的药丸。最后一颗,他给了寧安。他觉得唐寧安比他更需要。 寧安收下了药。 “你下一步如何?还回南地吗?”寧安刚拋出问题,萧成曄来不及回答,外边在报皇帝到了。 两人赶紧各自回自己座。 萧熠到了,身后还跟著刚从毓秀宫过来的顾老夫人。 所有宾客都已到齐,萧熠直接宣布开宴。 寧安行礼之际,与老夫人视线对上了。 老夫人冲她开心一笑。 寧安则心头一嘆,大概知晓,郭嘉那不中用的,怕是没成功。 萧熠尚未坐下,突然来了一句。 “来人!安妃立下大功,赐座朕的身边。” 原本,龙椅在上,一边是后妃,一边是皇亲。 寧安的位子还在荣妃下手。 现在萧熠这么一发令,却是直接在正前方的龙椅旁边,加了一张桌子。 从前那种位子,可是太后坐的。 这…… 到了上座,寧安头皮发麻,也顾不得看眾妃嬪羡慕加酸涩的表情,她自己的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突然叫她站这么高,该不会要“论功行赏”吧?所以才让她穿红戴金? …… 第210章 认作义女 入座之时,寧安看到寧平也来了。 寧安投过去一个问询的眼神。 寧平则抬了下巴,示意是皇帝的意思。 近来萧熠又將寧平调到了禁卫军中。寧平得了重用,很忙。 每天上午,他依旧会去大营找老將军习武学兵法,下午则回到军中带兵操练和实战。他每天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连府里都差不多三天才回去一趟。 这样的他,萧熠为何突然把他叫来参加宫宴? 只一种可能,寧平是以寧安至亲的身份,来做见证的。 寧安想跑,预感今晚自己要被推上风口浪尖去了…… 酒过三巡,萧熠开始给萧成曄敬酒。 说他昨日击杀匪寇,为民除害,理应行赏,问他要什么。 萧成曄则出来跪地,表示自己只有一颗赤诚之心,什么都不想要,只打算报效朝廷,做一名忠臣良將。 萧熠连夸三声“好!” 又夸他那平南王叔教出了好儿子;夸萧成曄有志气;有能力;是可造之材! “好一个忠臣良將!你昨日英勇荡寇,朕须得嘉赏。你既有心报效朝廷,报效大乾,朕便封你南威將军,许你兵部走动!另外,朕特赐你京中宅院一座。希望你可以为国效力,不负朕所期!” 萧熠掷地有声地谢恩。 寧安笑。 好个南威將军!他爹要他死,他就偏用“忠臣良將”来堵他亲爹后路,皇帝便偏要用这么个封號来抬举他。 昨日那些人是“匪寇”,世子忠心荡寇——已经定论。 他老子再敢杀他,就是不忠不义。 原本寧安还在好奇,针对萧成曄的暗杀,萧熠的栽赃失败后,朝廷会如何应对。 如果再次放萧成曄回南地,千里迢迢,路上定然还会遭遇刺杀,还会栽赃给皇帝,那么平南王依旧能有起兵的理由。 如果不放萧熠回去,平南王则一定会给萧熠冠上一个“扣押世子”的罪名。那么只需要以“解救世子”为由,他依旧可以发动起兵。 所以,萧成曄回不回去都很麻烦。 眼下好了,直接嘉奖了他,抬举了他,封他大將军,还有了实务,直接昭告天下平南王世子得了朝廷重用。 不住行宫,不住宫中,而是赏赐一个自由的大宅,如此,直接杜绝了再有人编排他是“质子”的可能! 平南王再要敢贸然动手,便是谋反! 那么皇帝可以立即对他这个反贼进行清缴,或撤藩,或重立萧成曄为王都名正言顺了…… 因而眼下,萧成曄只要老实在京中待著,就危机解除,基本安全。 此时的寧安也开始心下不安。 这场宴席真就是为论功行赏而设,那下一个就是她? 怕什么来什么。 顾老夫人出场,求皇上嘉奖安妃。 萧熠表示,安妃这次不计个人安危,確实立下大功,他会酌情对安妃进行一番褒赏。 老夫人又道,她要求个恩典。 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是那个。 “安妃娘娘父母早逝,在京中无依无靠,看著怪叫人心疼的。老身与安妃娘娘一见如故,相识恨晚,昨日同生共死后,老身颇为感动,想对安妃娘娘多加照拂。老身求个恩典,看能否收安妃娘娘为义女,从今之后给娘娘一个温暖可靠的娘家?” 老夫人说话很真诚。 在场不少人都惊呆了。 什么?將军府要收义女? 將军府世代忠良,家中三代皇帝御赐匾额和丹书铁券,战功赫赫,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此声望,再无二人。 正因这般,当日郭嘉一入宫,便能被册封为妃。 这安妃……身上若有短处,便是家世差。现在若成將军府义女,那还不是…… 一瞬间,不少人都嗅出了关键点。 那便是:將军府现在宫中有自己家的嫡女,已经身处高位的嘉妃!这放著自家孩子不管,去管別人家? 只一个可能——將军府要扶持安妃!而这,定然也是皇上的意思! 果然,下一息,萧熠哈哈笑,“安妃若是能在京中有个娘家,朕觉得挺好。不过这事也得问问安妃的意思?” 老夫人又向寧安行礼,“不知安妃娘娘可愿给將军府和老太婆我一个面子?” 哈! 哈哈! 寧安微笑。 这一切,来的太仓促了! 若她今日提前知道郭嘉失败;若老夫人早一盏茶时间到这儿,若这个事晚些时候再提,那或许她都有机会可以想法阻止。 现在怎办? 作为皇帝最喜欢的宠妃,作为被老夫人夸了这么久的人,她不给將军府面子?不给老夫人面子?还要驳了皇帝的面子? 当著这么多人? 在这种时候? 寧安没得选,“本宫,自是愿意的。能成为將军府女儿,是本宫的福分。” 在一片祝贺声中,老夫人將身前一串先帝御赐的佛珠掛到了寧安脖子上……老夫人表示,三日后会大办酒席,將这个喜讯昭告出去。 在无人在意的后妃那一片,其实每个人面上都闪过了或多或少的悲伤和失望…… 酒宴未散时,寧安还是以“不舒服”为由提前离开了。 结果刚走出乾清宫,就在外边碰上了萧成曄。 “你我一样处境。从此被圈得更死了!”他懒懒提著酒瓶。“这次,咱连跑的可能都没了!” 可不都一样? 一个是忠臣良將,一个是高位宠妃,身后绑定了一大家族,今后的日子不可能再隨心所欲。 萧成曄低低道了声,“我有些后悔。” 他该早早拐掉没有重新回宫的唐寧安的…… 寧安回了长寧宫,又喝起了酒。 可是,果酒喝著没味道,烈酒又让她想到了老夫人……心烦,索性不喝了,洗洗倒头就睡。 萧熠回来见她蒙著被子,感应到了她的彆扭,上前轻声细语:“因为朕没有提前知会你老夫人所求,所以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她回。 “那朕告诉你个高兴的事?”萧熠拉下了寧安蒙在脑袋上的被子。 “朕已经在安排你再晋升一级了。” 寧安闭著眼,並不知晓萧熠眼神灼灼,正盯住她的小表情,等著看她的反应。“朕要晋你为贵妃。” …… 第211章 皇后之位 萧熠看著寧安,很失望。 贵妃! 他说要给她贵妃之位,现如今宫中的最高位分! 可寧安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怎么? 是贵妃之位对她来说没有诱惑力,还是她根本不在意? 萧熠撑身看她,继续道:“朕之后还会封你为皇贵妃……” 萧熠略一停顿,又继续道:“甚至是……皇后。” 他压住了鼻息,却压不住失望。 他感受到不到寧安的欣喜。这是他第一次向她明確做出这样的承诺。试问天底下的女人,谁不想要这个位子?此时此刻,不应该开心到跳起来吗? 她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吗? 萧熠深吸一口, “除了今日老夫人当场给你请功,明日开始,还会有大量朝臣递摺子给你求嘉奖。你开善堂,积累了大量声望。这次更是立下大功,救了老夫人和世子,避免血战,加上你现在將军府嫡女的身份,足够朕顺水推舟破格將你提为贵妃了。” 萧熠等了两息:“怎么不说话?” “皇上运筹帷幄,早有安排。妾身谢恩。”寧安坐起身。“所以,皇上也刻意引导了妾身在民间的声誉吧?” 前日戴氏受审,寧安就听到百姓们一呼百应,个个都將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群情激奋,人人都想要为她发声,想帮她申冤。 不至於! 区区几个善堂,真不至於! 她有自知之明。 这一看,就是有人在刻意为她夸大其词,推波助澜…… “包括这一次,我根本谈不上救了老夫人,可你们却让全天下都知道我救了她。萧成曄和他的车队最该感谢的是那群暗卫,是当机立断派兵的老將军,甚至是恆王,可这功劳也都安在我身上了。 皇亲们,朝臣们都似乎认准了为我铺路。妾身虽有大义,却还没做到那种拯救苍生的地步。这些全得益於您的助力吧?” 这些帽子太大,扣下来,就像摁住了她的脖子。 她不喜欢。 “確实是朕做的。” 萧熠伸手抱住寧安,“朕確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朕没有提前知会你。自作主张安排了让老夫人收你做义女。忽略了你的感受,朕道歉。 但朕的私心,只一点,朕只是希望朕今后的每一步,都有你的陪伴!朕只希望那个位子是你的。朕要你在身边!等你封贵妃后,这后宫之权,便是你的了。 你为朕扳倒太后,这是你应得的。” 寧安苦笑。 可是权利?她不在意啊! 她这两辈子都太累了。 一直在爭取,一直在努力,一直在为了身边人奋斗! 这辈子拼死拼活,眼看曙光將至,又要她开始为將军府奋斗?又要在凤冠之下装出贤良淑德的模样?又要面对无休止的明爭暗斗?还要管他后宫三千佳丽那些狗屁倒灶,爭风吃醋的破事? 她不想做皇后,不想要那权利。 昨日中午在將军府喝了那顿酒后,她突然就意识到了,她要为自己活!瀟洒自在,如风一般自由! 她不想拘泥在宫墙里,她想看天高海阔! 可听到萧熠所求,寧安又不忍拒他。他太真诚了。他那么寂寞,他只有她了。 “嗯。”寧安到底是应下了。 寧安其实已经做出了让步,牺牲了自我。 可萧熠却突然炸了。 嚇了寧安一大跳。 “嗯?就『嗯』?” 萧熠一脸受伤表情。他如此低声下气,换来的只是一个淡淡的,犹豫的『嗯』? “唐寧安,你就这么不愿意吗?” 他站了起来。 “这可是贵妃位!荣妃和唐静舒为了这个位子斗了四年,朕都没有允许!现在朕將这个位子捧到你的跟前,你都这么不甘愿吗?” 萧熠竟是上前,掐住了寧安的下巴。“你以为朕不知你心里真实所想吗?” 他很激动,很生气,连手都有些抖。 寧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心中竟是也跟著一颤。 “唐寧安,你那点秘密,你真以为朕不知道?”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朕!是不是?” “从你开始说爱慕朕的那一刻开始,朕就知道,你在撒谎,你在瞒骗朕。” “什么给朕做了靴子,什么早就对朕一见倾心,什么为朕入宫,全都是谎话!没有一句真话!” “可朕没有戳穿你,配合你演戏。你要的,朕都给了。” 听到这几句时,寧安的瞳孔已经是一阵猛烈收缩。 萧熠在说什么? 他怎么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確实撒谎了!撒了很多很多谎! 寧安脑子里开始往前倒,却实在来不及捋清楚究竟是哪里,是什么时候出了错。 萧熠还在继续: “你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在朕眼里,你的演技拙劣。可即便这样,朕也没有揭穿你。” “一开始的时候,朕觉得,反正这宫里也没什么真的,欺骗这种事,多你一个不多。后来朕那么宠你,开始自以为是觉得朕的卖力会换来你的假戏真做!但事实证明,全是朕的自作多情!” “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你从一开始,在朕身边那般殷勤,为的就是想要报仇!报唐府虐待你一家三口之仇!报唐静舒折磨你的仇!报戴氏害死你娘的仇!报你爹拋弃你们三人的仇!” “当时你需要朕,所以就装得对朕满腔赤诚!可现在呢?你大仇得报,朕这爱妃,你就不稀罕当了是不是?” 萧熠咄咄逼人。 寧安却没法反驳,也不会如何应对。他说的,基本都是对的。 寧安看到了萧熠眼里全是对自己的失望,一时间开始慌张。她不知是怕欺君,怕萧熠会失望离开,又或是今日之后一切会改变。 “唐寧安,你的一颗心,怎么都捂不热吗?朕已经很努力了。” 萧熠终於是鬆开了手。 寧安乖乖下床,跪下了。 “朕知道你心不在宫里,所以由著你在宫外买了宅子,置了萧成曄的农庄,还送了你温泉山庄,给了你天香楼。朕带你观星,为你造观星台,送你画舫,带你出游。 不管是在行宫还是在宫中,朕都允你隨意出宫。试问哪朝哪代哪个后妃,有你这样的自由?朕已经在可能的范围里,给了你最大的自由! 可你眼里只有復仇,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朕做了这么多,你若有心,怎么会感觉不到?” …… 第212章 皇帝秘密 寧安有些慌。 不仅仅是因被拆穿,还因她发现萧熠伤心了。 相比对待其他妃嬪,萧熠对她自是极好的,寧安一直知晓。 可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得到了萧熠信任,让萧熠相信她与眾不同,相信她的一片真情后,才会待她如此特殊。 现在突然知晓自己其实早就被看破,寧安便更疑惑了。 他为何会对自己这么个骗子这般好? 他不该厌恨自己这个欺君之人吗? “你若对朕但凡多一些关注,多一些思考,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疑问!”萧熠看著寧安满是疑惑的双眼,更气恼了。 “朕很久之前就跟你说过,朕从来不是一个好色之人或衝动之人,不会看到一个漂亮女子就走不动道,否则朕的后宫,不至於才这么几个人! 朕的酒量更不差,朕既然能从前朝走回后宫,那日宠幸你自然不是酒精作祟。相反,朕一直都很克制。哪怕天仙在跟前,朕也不可能把持不住!你明白吗?” 寧安想起来,他確实说过这些。 他还说,让她这个“猪脑子”好好想想的。 可她不懂。 “所以你我初见那日,您是什么缘故对我……” 萧熠:“因为那就不是你我初见!” 寧安抬眼看他。 不是初见? 萧熠见寧安一脸茫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六年前,上元节。才是你我初见。” 寧安摇头。 不记得。 “朕便是那个紫面獠牙鬼!” 寧安想了数十息,才隱约记起来。 那是她入京后的第一个上元节。那晚她偷偷翻墙去了市集玩。 京城的上元好热闹,好吃好玩的太多,不到一个时辰,她带出来的钱就光了。当时她停在面具摊前,好想买上一只。 一只面具二十文,可她只剩了十文钱。 她伸手抓了只紫面獠牙的面具,正想著怎么还价,谁料另一只手也和她一起,抓到了那只面具。 对方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与她年纪相仿,一身低调,可寧安一眼认出他的衣著面料很好。 料定这人肯定不缺十文钱,寧安便道:“按理,这只紫面鬼脸是我先选中的。但你若愿意出十文转让钱,我可以让给你。” 然后,那阔绰的少年直接二话不说就出了四十文,拿走了紫面獠牙鬼,而寧安也欢欢喜喜选了只青面鬼面具。 寧安戴著鬼脸去了一座偏僻的桥上看烟和星星。 谁想,碰到了有人在被追。 被追的那人戴著紫面鬼脸,寧安一下就认出了是那个送了自己鬼脸的大方少年。 本著有恩必报之心,寧安帮著打了个掩护。 坐在桥墩子上的她,披风刚好盖住了正吊掛在桥上的少年。 寧安还给追来的那群人指了个错误方向,顺利帮少年摆脱了那群人。 那群人都走了,少年却手一滑,掉进了水里。 寧安好人做到底,还將少年给拉上了岸。 “我再帮你一次吧!”寧安拿下了自己的青面鬼,与萧熠做了交换。“这样,他们不太容易发现你!” “谢谢。”少年深深鞠躬。 “倒不用。对了,你身上湿了,想不想买我的披风?穿上我的披风,你既可以保暖,还可以掩人耳目,可以更容易躲开他们。” “好的。”少年从身上摸出了所有的钱。 一锭金子,两锭银子,还摸出了他脖子上一块玉。 “不用这么多。给点碎银子就行。” “你叫什么名字?”那是少年唯一主动的发问。 “安寧。”寧安可不是缺心眼,怎会告诉他真名?既是偷跑出,自然连姓都不能露。 “安寧,好听!还吉利!”他喜欢。 隨后,少年將金银都塞在寧安手里后,转身就跑了。 “以后,我再找你玩。”当时少年的声音还飘了来。 “你一路小心。”寧安乐呵呵。她戴上了紫面獠牙鬼。她最早看上的鬼脸又回到了自己手里。一文钱没,还赚了这么大笔钱。 至於那件披风,在她翻墙的时候已经被蹭破了,本就毁了……她可太了不起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她一路狂奔回家,她娘看她淋成落汤鸡,心疼占了上风,压根就没骂她。 那笔金银后来让她过了好一段时间的舒心日子,她一直遗憾忘记问少年的名字,否则就能抱上一条大腿了…… 现在,寧安终於想起来了。 “皇上,您是那个少年?” “是!我就是!”萧熠没好气。 寧安挠头。上元那晚,她可是头一回见识京城繁华。她的回忆里早就被美食和烟占据了。她几乎连救人之举都忘了,哪里还会记得少年的脸啊! 等她后来入宫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多后,更不可能將少年的脸和不敢直视的君王对应起来。 “当时的先帝,身体已经不好。夺嫡大战已悄然开始。纵然朕这个没有生母照应的皇子並不叫人忌惮,可依旧有人打算防患而然。 那晚,我带了四个隨从出门的。在发现有人对我跟踪后,我的人全都为了保护我而折了。我是混在了人群里才逃出。当时我迫切要买个面具,就碰上了你…… 与你分別不久,我就找到了接应之人。刚好天上下起大雨。我想把披风还给你,回到桥上,你却已经不在了。但也因为那场雨来的突然,出来过节的百姓纷纷开始逃散回家。我也隨著人流平安顺利回到了府中。” 萧熠看著寧安,表情复杂。 “你聪明,机灵,漂亮,有趣,救了我,还一点都不贪財,我回去后,就记掛上了你。我想找到你,想帮助你,报答你,想履行承诺和你玩,想要问你,可愿意陪我一起? 当时我派出去的人几乎翻遍了京城,也没有找到一个叫做安寧,瘦瘦高高,漂漂亮亮,肤色雪白,眼眸如星的女孩。” 寧安一嘆。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在其中。 “我那时候,户籍还在老家。我那个狗爹还在想法子给我们一家三口改表亲身份,京里没有我们的户籍信息,皇上自然是找不到我们的。” …… 第213章 萧熠之情 萧熠也不搭理寧安,继续道著。 “寻你一段时间无果,朕忙著爭取高位和躲避明枪暗箭,渐渐也就只能搁置了这事。 与你重遇的那日,朕从前朝返回的路上,突逢大雨。朕莫名就想到了那年那场雨,朕回去找你却一无所获。 当时朕正在感嘆现在的你也不知如何,你就撞进了朕的怀里。你的脸,朕记得很清楚,那眼睛,亮比星辰,朕几乎不敢相信你就这般从天而降了,一下心跳加速。 但朕还是谨慎起见,问你了一句,什么名字。” 寧安当时嚇坏了,乖乖回答:“寧安。” 寧安,安寧! 萧熠一下就完全確定,他找到了。 他要找的人,原来一直就在身边。 老天大概看不下去,直接在这样的大雨里,將她送到了他的怀里。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当时的萧熠就只有一个念头:留下她!不能让她再消失了!他要將她完全留在身边。既然她是宫女,自然就是他的人。 这才有了萧熠当时就少有地“迫不及待”,当即抱著寧安入了重华宫侧殿……如此,她就不会离开了…… 寧安的脑子一下乱如麻。 她突然想到了前世。 她记得,萧熠临幸她之时,就问过她要什么。可当时她什么都没说。 再之后,她就没机会说了。 唐静舒带著人,演了一场大戏。 寧安想到母亲和弟弟在她们手上,根本就没法抗爭,只能顺著唐静舒的话风,说她在宫外有病重的老母要照顾,原本就已到了出宫之时,別无他求,只想出宫尽孝…… 想起来了。 当时萧熠问了她三次,是否真的要出宫? 最后一次时,他还说,若有困难,可以提出来的。 可被拿捏的寧安坚持表示要出宫,也表示除了回家尽孝,暂时並无要求。 萧熠点头了,只记得他当时闷闷不悦来了句,“那就回去吧。尽孝重要。” 当时寧安还觉得皇帝通情达理,很是感激。 隨后,高公公就给她端来了一碗浓黑色的避子汤。 她喝了个乾脆,一口闷下了。 如此利落,一看就是真不想留下,寧安记得萧熠拂袖而去了。 避子汤? 等等! 那避子汤……不是真的吧? 所以她哪怕喝下那碗药,依旧怀上了。 当时的萧熠和太后都在对宫中女人严防死守,如何会在她这里失手?她喝下汤药依旧能怀孕,只能是萧熠的意愿和手脚。 他不愿灌她喝下这种汤药! 甚至或许,他希望她怀上,那就可以將她留在他身边了! 往事桩桩件件,顿时扑面而来…… 那事之后,唐静舒为了掩饰寧安出宫,当时是亲自坐了马车,一口气將车驾到了唐府,假装將她送回了唐府。 一路没停,隔绝了所有视线。萧熠即便派人盯著,也不可能进到唐府后院找她…… 没过多久,唐易之祝寿,萧熠还带著唐静舒去贺寿了。可现在想想,萧熠没理由去。 他痛恨“绑架”他的老族,唐易之又不是大寿,他怎么可能给这么大排面亲临唐府?萧熠或许也是去唐府找她了? 可他怎么会找得到? 当时的寧安,被关在了重华宫的密室,像一条狗一样被绑著啊…… 寧安不知道唐静舒是怎么解释她的消失的,但后来,確实,萧熠来重华宫的次数明显少了。为此,唐静舒没少发脾气,没少来折磨她。咒骂她是狐媚子,是贱人!…… 寧安震惊的不是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是萧熠的付出。 萧熠摇头:“你说,爱慕了朕六年!说六年前亲眼见尚未登基的朕上元节身著银装,除暴安良!说你在人群里对朕一见倾心!你可还记得那些?” 寧安苦笑不已。 所以萧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撒谎。 她当时的谎话,何其低劣可笑! “那个所谓银装公子除暴安良的故事,是我的皇兄传出去的,为的就是掩盖我被他的人追杀之事。这个谎言流传市井,倒没想到被你记住了。” 萧熠失笑。 “朕那日穿的什么,遭遇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你可知道,当你说出早就认识朕的时候,朕有多开心?朕以为你认出我了!可当一句又一句谎话从你嘴里蹦出来,朕又有多失望?但朕还是自我安慰,你撒这些谎,正说明你愿意更好留在朕身边。朕选择陪你。” “朕儘可能给了你抬举。封你贵人,赐你长寧宫,对你独宠,在你身边安置如意,儘可能给你最大的体面和宠爱。 知道你和六年前一样缺银子,需要银子,在四处弄银子,朕就想办法给你金银珠宝,给了你天香楼。 去行宫的时候,朕就已经想好要在那儿创造机会將你封嬪,助你保胎。朕为你打算好了每一步。” “行宫出了意外,朕也很痛苦。你將痛和悲转成了报復,可那个孩子,朕比你更加心心念念想要。你,可曾想过朕也很难受?你可有安慰过朕?” “行宫回来,朕就发现你变了。你对朕完全不一样了。你不再装了。朕確实有些恐慌。尤其发现你对待朕,就如对待李瑜,萧成曄,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那样清清淡淡,客客气气,恩怨分明。” “你大仇得报后,你自由的心就无处安放了是吗?所以即便是皇后之位你也不在意。朕想尽一切办法將你往高处送,就是希望將来在朕身边的人是你。朕希望你做朕的妻子!可你不想!从头到尾,朕都是自作多情!” “寧安,朕很喜欢你。朕有时候真希望,你能一直装下去。” 萧熠一声长嘆。 “寧安,你自己好好想想究竟要怎样过以后的人生。如你所愿,朕会先按下封你贵妃的摺子。你若不愿,朕就不做。你若实在不想与將军府扯上关係,朕去跟老夫人说。” 萧熠眼里赤诚的光渐渐灭了。 寧安从跪转坐,她的脑子乱如浆糊。 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从哪下嘴。 刚要张口解释,萧熠却抢了先。 “最近老族已经按捺不住了。朕有不少事要做,就先不过来了。朕给你空间和自由。” 说著,萧熠离开了。 …… 第214章 认主寧安 看著萧熠健步如飞地远去,寧安难过了。 人非草木,前世今生,她唯一有肌肤之亲的男人,带著真情来,却被自己不经意间伤到,她如何会没有触动? 在行宫的那段时间,寧安动心过。可后来,她因为怕被感情绊住脚,所以斩断了心头刚刚萌生的感情。 现在发现萧熠这般剖白,两世的情分让她心头颤了好几次。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在意的。 如果没有了他,她去到山之巔,海之边的时候,会想他,会后悔吗?寧安第一次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她无力地爬回了床。 一夜无眠。 天亮之时才睡著,前世今生的各种场景如走马灯,叫她乱梦不断。 迷迷糊糊间,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见她久睡未醒,夏梦叫醒了她。 “娘娘,您身体无恙吧?”夏梦很是紧张。 “无恙。”寧安睡得头疼,起身后也是昏昏沉沉。“怎么了?” “庄妃娘娘宫里,好多人都病了。咱昨日也去过,奴婢就是有些担心。” “本宫无碍。” “王院首和詹老来给您会诊了。” “让他们进来吧。” “恭喜娘娘,毒已解了九成。”两位名医每十日会来给寧安会诊一次。今日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两人得出了统一的判断。 隨后,詹老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里,拿出了他新的解毒工具——一只血红色的毒蛛。 “这是老夫所养的毒蛛,平日里以百毒餵养。它刚刚躯体转成血红,代表已经成熟。娘娘可敢让它吸食您体內之毒?” 毒蛛足足有大半个手掌之大。 看著怪瘮人的。 寧安蹙眉问到:“是世子让您以这毒蛛来给我诊治的?” 詹老跟著蹙眉,还又嘆气,最后行礼道:“实话不瞒娘娘,这毒蛛是老夫的宝贝,养到这么大,足足用了十年。这毒蛛是老夫准备用来做武器用的。 可世子说了,您救了他,这毒蛛不管老头我多不捨得,也得拿出来还人情给娘娘解毒。这不,在世子的威逼之下,老夫只能割爱了。 若娘娘愿意每日让毒蛛吸食毒血三到五次,最多一个月,娘娘体內毒素,便基本可以盪清。” 一个月? 这么快? 寧安眼睛亮了下。 原本可是说了,完全清毒需要三年五载的。 现在只要一个月? 所以一个月后,她就可以为萧熠生儿育女了? 但她一下子就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嚇了一大跳。 她肯定是疯了。 按著之前的想法,不该是彻底清毒之后,她在宫中基本就了无牵掛了吗? “本宫要试!”撇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寧安很坚决。 她现在每日吃各种苦不堪言的解毒药两大碗,被大夫们取笑,她再这么吃下去,身体都快百毒不侵了。 詹老:“提醒娘娘,毒蛛解毒的过程会很疼!” “本宫不怕。” 詹老闻言竟是一嘆,又嘟了嘟嘴,似乎有些不那么开心。 “什么意思?”寧安发现了他的反应。 “没什么。就是老夫和世子亏大了。” “说清楚些。” “这毒蛛成年后,吸食的第一口血是谁人的,就將认谁为主。老夫当儿子养了十年的宝贝,以后就是娘娘的了。有些心疼罢了。” 他倒是挺希望寧安是个怕虫怕疼的,那么他那世子主子就多了一重隱蔽的武器做保护。 寧安一抽气,竟是这般。 “要不,你先拿回去给世子认主后再拿来借我用?” 詹老摇头,“这毒蛛,只听主人的话。若认世子为主后,就得每次世子带著它前来给您医治了。” 詹老也不磨嘰,直接將血蛛放到了寧安手上。 毒蛛爬上了寧安手腕。 突然,剧痛袭来,寧安差点厥过去。 手上已经破开了口子。 她心臟狂跳,太阳穴也突突了,不多会儿,就见自己伤口流出了几滴泛黑的血……这些毒血最终都被那蜘蛛吸食乾净了。 好神奇。 此般西南秘术,连王院首也看呆了。 “以后娘娘就是这小东西的主人了。娘娘记得,它用作武器时,普通人被它毒牙咬伤后,会中剧毒。所以娘娘也可用它做防身。” “好。帮我多谢世子。跟他说,若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全力以赴。” 詹老告退,又是好一会儿,寧安才缓了过来。 看了这在自己身上四处横走的小东西,寧安也是摇头感嘆,本以为自己养的第一个动物是那匹马的,没想到,却是只蜘蛛。 老夫人赠她的那匹马,在山区弄丟了。 到现在也没找到,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寧安让宫女们去准备些活虫鱼虾做蛛食,又备了个精致的木盒专门放这小东西。 “对了,”寧安询问起了还在开药的王院首,“庄妃姐姐那里,究竟什么状况。” “肺炎。”王院首压低了声音,“庄妃娘娘的一个宫女得了肺病,不小心就传给了娘娘。现在,庄妃娘娘宫里已有多人感染。好在发现得早,现在只要好好控制,不会蔓延,娘娘暂且放心。” “治得好吗?” “有希望。” 寧安低应了一声。有希望,就是很难治的意思了? “本宫之前几次受伤,积攒了许多珍稀药材。王院首可以去看看有何可用的,只管拿去给庄妃姐姐治病吧。” “那臣就替庄妃娘娘谢过安妃娘娘了。” “不用客气。”都是可怜人啊…… 接下来的两天,萧熠都没来长寧宫。 他直接就没到后宫。 听说忙得很。 因为上次的刺杀事件,他忙著在京中大清洗,抓出了不少毒害。 听说白云寺中,太后也病倒了。 白云寺那住持是会医术的,亲自去给太后诊脉,確认太后心臟出了问题,脉搏虚弱,命不久矣。 萧熠也派了暗卫前去探了多次,得到的回稟都是太后奄奄一息,连吃饭喝水都要人帮忙。前天晚上,还失禁了一次,说太后整个人在七天里瘦了有十斤,形容枯槁,快不行了。 昨日吕家女眷去探视,太后也一直在昏睡。 女眷们跪了两个时辰,她也没能醒过来。 寧安闻讯直挑眉,不是说祸害遗千年?这是反击没成功,受了打击就受不了了? …… 第215章 大战当前 寧安的马找回来了。 说是萧熠的人在山区整整寻了五日。 那马一见寧安,竟是嘚嘚跑来了她身前。 只一次的相处,它竟还记得。 长寧宫有的是地方,既然萧熠將马送来身边,寧安索性就將它养在了自己宫里。 这两日的天气很不好。 阴沉沉的,有种山雨欲来前的憋闷感。 寧安骑著马在宫中跑了一圈。 毓秀宫出奇地安静。嘉妃依旧在禁足。自打上次老夫人来了一次之后,郭嘉一下就静了下来。 庄妃宫外则守了不少太监,严格限制进出。庄妃的病应该不轻。 荣妃宫里倒是进进出出,忙碌不已。 庄妃一病倒,宫中所有事都压在了荣妃身上。听说她最近也挺忙。 再过两日便是重阳节。 今年是萧熠登基的第五年,按祖制,宫中是要好好筹办重阳宴的。这不,她又有得忙了。 寧安从荣妃宫外过时,刚好碰上荣妃出门。 “妹妹好漂亮的马啊!”荣妃满眼都是羡慕。 “顾老夫人送的。” “还叫老夫人呢?妹妹该改口了,不叫母亲吗?” 寧安低低一笑。 这也是她不愿隨便认亲的缘故。她有自己的母亲,如何能再隨便认娘? “姐姐这是去哪儿?”寧安注意到,荣妃带了一大群的人。许多都没见过。荣妃现在执掌后宫,想来也是添了不少人手。 “红袖几个怎么不见?”红袖也是老熟人了,可寧安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 荣妃:“都在御膳房帮本宫操持呢。重阳嘛,宫中得给京城老人送重阳糕,这几日御膳房做准备,忙得都热火朝天的。本宫正要过去监督呢。” “姐姐辛苦了。”寧安行礼。“先恭祝姐姐生辰安康了。” 是了,重阳那天,刚好是荣妃的生辰。 於是这次的重阳宴,也是荣妃的生辰宴。於是荣妃操持起来更加用心。 “多谢妹妹了。可惜姐姐没妹妹这般好福气,只能辛苦些了。今日风大,妹妹没事就回去好生休息吧。”荣妃笑著大步离开。 寧安总觉得荣妃这话里话外,酸酸的…… 正如荣妃所言,起风了。 寒潮来袭,一阵接一阵的西风开始呼啸刮来。 寧安突然发现,自己想萧熠了。 想他温暖的怀抱,想他的带温度的照应,担心他在乾清宫会不会冷。 她回去拿出刚给萧熠做好的披风,又选了两圈黑色狐毛缝上,厚实又温暖。 她本想著亲自送去乾清宫,又怕相对无言不知说什么。 最后,这披风还是让如意送了去…… 第二日,早朝之后,萧熠突然出现在了长寧宫。 萧熠胡茬长了出来,眼底有一圈青黑,显然並没休息好。 寧安想与他聊,他却抢了先。 “出了点状况。” “平南王反了。” “最新的八百里加急情报。” “平南王这次勾结老族暗杀萧成曄栽赃朕不成,知道朕在收拾完老族之后,定然不会放过他。所以他打算趁著朕將精力放在京中时,提前动手了。 三天前,他將朕安插在西南的巡查御史和镇守將军杀了,应该不日就將宣布南地独立。若只是简单独立倒还好,唯恐他会打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著朝中尚未布局抢先发动北攻。” “得亏朕前一阵已有防范,最近几个月一直都在暗中往南地输送兵力去边防。此时原驻守西南防范外族的威武大將军正在从周围几省集结兵力布防。” “然而平南王养精蓄锐多年,明面上虽只有五万兵力,但实际上肯定远远不止。朕刚收到线报,说发现平南王第一幕僚出现在了缅地。” 听到这里,寧安也开始紧张了。 她下意识拉住了萧熠的手。 她突然发现,这是她第一次这般仔细摩挲他的手。 作为皇帝,应该皮娇肉贵,可他的手心,全是茧子。她似乎从没主动去了解他。 之前她一直觉得萧熠不值得她付出,可实际上,她对萧熠,几乎全是利用?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 萧熠反握住了寧安的手。 “朕其实登基的时候,南缅王子就入京恭贺过,朕与之相谈甚欢。两年前王子登基,朕也派亲信前往,还与他签订了互利政策。这些年,南缅国王一直与朕有往来。 按理南缅王不至於与平南王暗通款曲,但南地与缅地接壤,平南王与缅地势力多有来往,难保他不会从缅地各势力手上借到兵。 若是那般,朝廷这次在南地不管是布防兵力或是收復兵力都是不够的。” “所以,趁著平南王尚未正式宣反,朝廷得抓紧时间做好准备。” “朕两个时辰后就將出发,集结京城三大营,点兵十万,封永寧侯为征南大將军。届时,萧成曄也將跟隨前往,討伐他的父亲。 寧平的话,朕已经问过了他。他打算跟隨前往保家卫国。但朕觉得还是徵求你的意思。这次刚好是他学以致用的机会,也是他挣军功的机会。 但他是你最后的亲人。去不去,你说了算。” “他既想去,便让他去!”弟弟已经成年,寧安如何会干涉他的人生? “好!” 萧熠盯著寧安看,“朕今日去集结人手,调兵遣將,做战略部署,安排后勤和粮草。明日要祭祀,颁旨,颁檄文,点兵,授印。后天一早誓师之后,朕会亲自送大军离开。 朕最快后天晚上回宫。这次朕依旧把清风留给你。另外再给你加十个暗卫,將他们布置在长寧宫。” 萧熠还拿出几个烟火状的东西,“这是信號弹。若有状况就点一个。宫里宫外,只要是朕的人看见后都会赶到帮忙。包括朕安排的暗人。” 萧熠顿了几息,“这两三天的时间,你刚好想清楚,究竟想要什么。你若只想要自由,朕可以放你离开。就当是还你六年前的恩情。届时如你所愿,一清二楚,朕不会束缚你。” “皇上我……”寧安有话要说。 “嘘。”萧熠的食指按在了她的唇间。“等朕回来再说。” 他捋了捋寧安的头髮。 “自己小心。” “皇上也要小心。”寧安一直送他到外边, 萧熠直接上马离开…… 看他在狂风中远去的背影,寧安心头空空的,忍不住大喊,“妾身等您回来!” “好!”他回头笑了下,“等我。” 这一瞬,寧安第一次感受萧熠的笑容那么亮眼,之前竟是没发现…… 第216章 被下毒了 午时之前,萧熠就离开了。 暗中带著他的上千禁卫军。 出兵的消息尚未走漏,所以宫中一切如常,宫妃到宫人全被蒙在鼓里,甚至还在准备明日就將到来的重阳。 御膳房已经准备了足足三日,总共备下了十几万只的重阳糕。 今日,各宫的閒暇宫人也前去帮忙,给糕点装盒,今晚之前,就將和宫中赏赐一起,送到京中各达官贵人家中,並奉上请柬,邀请他们家中女眷,明日到宫中赴宴的同时,为荣妃娘娘庆生。 荣妃的生辰宴也是早就定下的。作为现在后宫管事人,她的生辰,排场必须得足。 不同於其他的人欢喜热闹,寧安总有些心神不寧。 乌云密布,乌鸦飞过,眼皮直跳,刺绣破皮……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这一天,她就召见了清风五六次,都是询问他宫外可有状况发生的…… 第二日到来,双节同过,註定是一场大宴。 皇上不在,因此这次代表各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来参宴的,基本都是女眷。 临近午宴,寧安收到消息,来的贵宾足有五六百人之多。 五六百的宾客加上她们的下人,人数肯定已然过千。 再有宫中妃嬪那么多,今日这宴席,想不热闹都难。 人多嘛,就容易出乱子。 想著这多事之秋,那帮人都已经开始敢堂而皇之追杀自己了,寧安如何不得小心?这次赴宴,她防身的,攻击的,报信的,全给带上了。 这两天降了温,衣服也厚实了,身上带多东西,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上次抢了荣妃风头,寧安今日自当要给面子。所以她只穿了一身简简单单的素色宫装,几根简简单单的髮釵加上现摘的两支兰做饰品。 临近午时,前往乾清宫。 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带著左右在迎客的荣妃。 寧安心头闪过好奇,今日荣妃左右,竟然依旧没见红袖那个机灵的丫头? 今日的寿星荣妃打扮得格外华贵,一身茜红色镶金刺绣的宫装熠熠生辉,发间簪了红色牡丹,看著整个人气色绝佳,艷丽无双。 寧安上前行礼,送上了自己备下的贺礼。 是一对质地上乘,名家雕刻的玉瓶。 “祝愿姐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妹妹客气了。快进殿坐吧。” 然而,这价值千余两,寧安精心挑选,特意找了专人雕刻祝福语,为荣妃量身定製的礼物,却只得了荣妃略带敷衍的一句。 寧安入殿。 上位主座空置,算是给皇上留下。 上座副位显而易见,是荣妃这寿星的位子。 单人独座,寧安对面是恆王妃,上座是一位老太妃,下手则是顾老夫人。 宾客已经基本全部到场。 毕竟重阳是老人节,放眼过去,几乎京中大部分德高望重的老人今日都到场了。什么国公老太君,什么一品誥命老夫人,什么亲王生母太妃,什么太傅之母……无一不是贵重与辈分兼具。 寧安刚坐下,就感应到似乎有两道灼人视线正盯著自己。 顺著视线看去,她是真没想到,今日居然还看到了安阳侯吕老夫人。 安阳侯虽封號尚未被剥夺,但有和没有已经基本没有区別。因著接二连三的破事,他家从权利到名声都已经毁了个乾净。最近戴氏受审,一不小心又牵连了安阳侯。 安阳侯已经去顺天府配合调查了足足两次,沦为了京城笑话。 寧安难免蹙眉。荣妃怎么回事?是不小心疏忽了还是抹不开面,怎么还会允许她来呢? 四目相对。 吕老太眼中对寧安的恨意丝毫压不住,把住杯子的关节都泛著青色。 寧安眼神直接略过了她…… 再放眼全场,好在除了吕老太,基本没有其他老族之人,料想这老太婆一个人也搞不了事。 顾老夫人姍姍来迟,见寧安心神不寧,便安慰了几句。 “你该对皇上有信心的。” “老夫人刚刚是去看了嘉妃妹妹吗?妹妹近来可还好。” “挺好的。不闹腾,终於知道修身养性了。” 老夫人笑道,“老身喜欢直来直往,便直说了,娘娘是否不愿认我这个义母?” 寧安一愣。 老夫人则拍拍她的手,“皇上已经与老身说了。娘娘有什么想法不用憋著,其实只管说出来就好。娘娘和我像,不喜欢条条框框的家族关係都能理解。更何况我家人口多,都是糙汉子,確实也麻烦。 当然,我家也有好处。从上到下都没有其他人家那样的勾心斗角,家中一团和气,基本没有什么爭来斗去的破事。 娘娘放心,即便真认了你做义女,也就是掛个名。不用有负担。皇上的一番心意,娘娘也考虑下吧。” 寧安刚要回话,却是被一声笑打断了。 荣妃笑著上来,“老夫人与妹妹果然母女情深。好了,准备开宴了,有什么话,等会儿有的是时间再好好聊。” 话没毛病,可寧安总觉得她的语气怪怪的。 吉时已到,开宴。 荣妃走上前,开始了她准备充分的一套祝词。一祝天下老人重阳安康,二谢大家对她生辰的祝福,三表达了对国富民强,风调雨顺,百姓安康的期许。 荣妃举杯,將斟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荣妃如此豪爽,在场眾人自然更得赶紧举杯。 如此分量十足的三祝,纵是酒量不行,这杯酒也得喝了。 只是,寧安迟疑了。 只因她掛在身上的荷包频频在动。 她的荷包里,放的是那只毒蛛。 今日人多,萧熠又不在宫中,她得接受过往教训,防止有人会对自己不利。想到詹老所言,这毒蛛可做暗器,凶猛还能下毒,她便將毒蛛带上了。 而今日宾客太多,殿中容纳不了太多人,所以今日酒宴各人的宫女奴婢全都安排在了两边侧殿候著。 因而寧安只能自己带著毒蛛。 木盒不便,她索性將毒蛛放在留了透气孔的荷包里。 然而此时此刻,那毒蛛显然异常兴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好东西。 毒蛛最喜欢什么? 寧安如何不知? 毒唄! 詹老说了,这玩意儿就是各种剧毒餵养长大的,最让之敏感的,就是毒! …… 第217章 姐姐反了 前两天毒蛛刚被詹老拿到寧安身上时,那毒蛛也是感受到了毒,所以异常兴奋。 此时,就类似当时的状况。 这桌案上的菜品和点心早就摆上了,毒蛛都没反应。 现在酒一倒入杯盏,这毒蛛就折腾个不停。 那么很可能,毒是下在了酒里。 酒不能喝! 寧安不確定是只有自己的酒有问题,还是其他人的酒也可能被下毒。她刚要提醒身边顾老夫人,却发现老夫人在见荣妃乾杯后,已是仰著脖子,一口吞下了杯中酒。 老夫人还来了句,“好酒,极品女儿红。” 荣妃立马笑夸顾老夫人內行,说这是宫中珍藏的六十年的女儿红,特意留在今日开坛的。 “在场诸位都是女儿家,本宫祝各位不管十七八,还是七八十,都能红气加身,鸿运当头。大家若喜欢,不妨多喝几杯!” 说著,荣妃又举起了杯。 不等荣妃开喝,顾老夫人已经回敬了荣妃一杯,谢她一片心意,再次干了一杯。 寧安一呼气。 忘了老夫人是酒鬼。她甚至都来不及向老夫人做个暗示。 而扫眼出去,大家的第一杯酒,几乎毫无例外都喝了下去。 寧安尚不確定酒是否真有问题,也不想引人注目,帕子挡杯,也是“一饮而尽”。自然,酒全都倒在了帕子上。 帕子被寧安置於膝头,她悄悄打开了那只放了毒蛛的荷包。 果不其然,毒蛛爬出来,就开始在帕子上连连打转。 那团团转的模样,倒似是热锅蚁。 完了。 酒果然有问题。 寧安连毒蛛带帕子都塞进了袖中。 她愈渐不安。 这酒宴是荣妃安排,如果有问题,荣妃必定首当其衝。 可……会是她吗? 当著这么多人毒杀自己,她自己又能落什么好?难道有人要嫁祸她?想要一箭双鵰,除掉自己和荣妃?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歌舞上场。 寧安偷摸观察在场眾人。 她与安阳侯老夫人再次对视上,结果发现对方眼中收敛掉了之前的克制,竟是对著自己露出了不寻常的挑眉一笑,且將手中酒杯还举了下。 就快掉马的阶下囚,如此猖狂,寧安更加小心了。她不动声色转了下腕上鐲子。 一曲謳歌太平盛世的舞蹈结束。 荣妃起身,拍了下手。 乐师舞姬悉数退下。 荣妃笑著走下来,“诸位,今日歌舞到此结束。接下来,就该上戏了!” 这话入耳,谁都觉古怪。 歌舞刚开场,就结束?戏?酒宴之上,看什么戏?这乾清宫何等庄严,又如何是看戏之地? 而隨之话音落,寧安听到了上手的老太妃哼了一声,捂住了肚子。 她迅速扫眼出去,对面恆王妃也突然弓起了身子。 下手老夫人则往寧安这里凑了凑,“娘娘,你肚子疼吗?” 肚子疼? 寧安一看老夫人的面色,刚刚的红润现已转白,额头还沁出了微微的汗珠。 来了! 还用说吗? 这毒,不是只针对寧安,而是在场所有人。 寧安不傻,自然不能让人知晓她没中毒,一边学对面夫人们的样子蹙眉,一边捂住肚子…… 对面恆王妃已经开始喊起了太医。 然而原本该侯在外边的太医根本没出现。 越来越多人开始喊起了腹痛,有夫人开始使唤身后站著的宫女们,结果那些宫女一动不动。 有夫人喊起了自己应该在隔壁侧殿的丫鬟,结果喊了好多声,什么动静都没。 顾老夫人起身,“荣妃,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看来看去,在场就荣妃一人站立场中,意气风发,而刚刚在伺候眾人酒水的宫人们则犹若耳聋,一齐后退好几步。 谁还不懂?就是荣妃! 她做了手脚! 荣妃笑,“大家別急。说了,接下来就是一齣好戏。耐心点。大家乖乖听话,都能平安无事。可若谁不听使唤,那就真要女儿——红了!” “大胆荣妃!”恆王妃强撑起身,手指荣妃,“你这是要造反!” “王妃娘娘慎言!本宫可没那心!”荣妃冲恆王妃走去…… 顾老夫人见状,决定先发制人,她起身就要往前冲,可她才刚刚站起,才发现不但內力提不起来,整个人还浑身无力,活脱脱如软脚虾,又摔回了椅子里。 “老夫人,莫挣扎。本宫没有坏心思的。”荣妃回身道。 “你给我们下了什么毒?”老夫人问到。 “什么毒,本宫不清楚。只知你们在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什么都做不了。而若在十二个时辰里若没有解药,你们就没救了。所以,大家知道要怎么做了?” 有夫人闻言恐惧万分,拖著沉重的步伐就要往殿外冲。 然而殿门口,已是一整排卫兵齐刷刷拔出了刀。 显然,殿外的,都是荣妃的人。 “刀剑无眼,劝你们莫要衝动!” 寧安注意到,荣妃边说,还边伸长脖子往外边看了几眼,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那俩在殿门口的夫人拽著荣妃袖子,请她开恩,放她们回家去。 荣妃轻轻摇头,“这事,本宫办不到。” 而趁著荣妃注意力不在自己和老夫人身上,寧安悄悄將带在身上的,萧成曄给的那颗可解百毒的解毒丸塞到了老夫人手中,並示意她悄悄地吃,万不可露马脚…… 寧安不会武功,就外边的样子,显然乾清宫的这帮侍卫已不知何时被荣妃的人控制下了。 刀剑之下,不会武功的她,就是废物一个。 放眼在场,也就老夫人或有些突围能力了。於是寧安都未做多少思考,就毫不犹豫將这药塞给了老夫人。 不知这毒有多烈,但她知晓这药百息之內就能起效,最多一刻钟,就能將药效发挥。老夫人会武功,排毒速度应该还能比普通人快上一些。 总之,接下来一刻钟,最好是想法保住所有人平安,不能叫敌人得逞了。 显然,荣妃等的人还没到。 於是在荣妃的示意下,有一队卫兵进入殿中,齐齐拔了刀做威嚇,隨后大殿门的直接关上了。 门口那两位哭著想走的贵妇脖子上直接架了刀。 “给她们些教训。”荣妃道。 …… 第218章 与虎谋皮 “等等!” 寧安喊停,冲荣妃道: “姐姐,你连这毒是什么都不知,那你的身后是谁?你是投靠了太后?还是老族?” 若不然,荣妃控制她们这帮人有什么用?而她一个后妃,哪能有这么大能力,將今日宴席的侍卫都给换成自己人? 寧安半倚在桌案上,作虚弱之態。“你是在奉命行事吗?是不是有苦衷?你说出来,或许大家能帮你。” 寧安试著拖延时间,並使了个眼色给对面的恆王妃。 恆王妃会意,立马道,“荣妃,说出来,只要情有可原,咱们一定为你求情!” “够了!” 荣妃果然被寧安吸引了注意力,也不急著收拾门前那俩贵妇了。 “少给本宫一唱一和的!本宫既然走了这一步,就回不去了!不成功便成仁,你们帮不了本宫!而本宫也从来信不过任何人,本宫只信自己!” 寧安再抬眼时,眼中冷了好几分,严肃问到,“所以庄妃娘娘的病,也与你有关?” 荣妃想要谋划今日之局,得先拿下后宫大权。 那她的第一个障碍就是庄妃。而庄妃本就病得蹊蹺,寧安一下就想到了这茬。 荣妃一愣,顿了两息,旋即笑起,“唐寧安,你果然青出於蓝,这也看出来了。” “你疯了。”寧安无语。 寧安原本只是试探,可荣妃居然都不愿否认,这叫寧安心下又是一沉,只能说明对方已是十足把握。 “是我做的!” 荣妃哼声。“你不是问我红袖去了哪儿吗?红袖忠心耿耿,前几日她带著本宫从宫外找到的肺炎病患去庄妃那儿对宫中帐目。 她数月来没少去,庄妃自然对她放心。红袖她们还找到机会去了庄妃的茶房里做了点手脚。果然没几日,庄妃宫里就有人染上病了。 这般肺炎,威力惊人,传染性极强,庄妃自然也未能逃脱。” 荣妃敛目,“可怜本宫的红袖,也不幸染了肺病,病入膏肓了。本宫將她送出宫了,她现在如何,本宫也不知!” 寧安冷笑,“你对庄妃一口一个姐姐,便是如此对她。红袖是你最亲近的宫女,你多次说过待之如亲妹妹,不想她们却最后落此下场。你竟不惜以她们做踏脚石!” “少跟我提姐姐妹妹的!”荣妃狠狠一眼瞪向寧安。“说白了,造成眼下局面,都是因为你!唐寧安!” “你谋反,与我何干!”寧安继续拖延时间。 “提姐妹?好!你把我们当姐妹了吗?” 荣妃一步步走近,嗤笑: “你夜夜霸占著皇上,这是什么姐妹?你身子不便之时,尚且都没劝皇上雨露均沾!嘴上道著姐妹,实际好处全占了! 你瞒著我们在行宫,明面是养伤,实际是养胎,这又是什么姐妹?你步步为营,借姐妹的手给你报唐静舒的仇!舒妃倒下了,你却起来了! 你面上无爭,可实际却一直在大步往上走!短短几个月,从宫女到妃位,就问谁不忌惮?谁不得道一声可怕! 可真正可怕的是什么?是你还嫌不够!你还蛊惑了顾老夫人,让她收你为义女。你要做什么?你连孩子都生不了,你爬那么高要做什么?你还想做皇后吗?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那我们这些后妃又当如何?那皇上无后怎么办?那本宫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后宫大权不还是要拱手相让?” 荣妃在寧安耳边轻轻道,“记得前几日那场家宴吗?那是本宫第一次完全执掌大权,在乾清宫主持家宴。本宫原本很开心。 可本宫在乾清宫发现了皇上给你布置的房间。那是专门为你设的!哈哈!这是何等荣宠,何等充满心意!皇上他是真的爱你! 几乎是那一瞬,本宫就彻底清醒,只要你在,本宫永远都走不上去了!本宫这些年的努力全是白费!我们杨家,没机会了。 本宫到了这个位置,身后一大家子百余人口,没法后退了。哪怕挨骂,本宫也得硬著头皮上!” 寧安懒得解释自己不想做皇后,没人信。她也懒得强调自己从来没打算和荣妃爭权,甚至一直在躲避往上走,事到如今,所有解释都无意义。 她只是摇头:“所以你就投靠太后?我很好奇,太后答应了你什么?才让你不惜背叛皇上?你就不怕他们过河拆桥?” “本宫没得选!” “与虎谋皮……”寧安正在说话,却突然被打断。 “娘娘,还与这贱人废话什么!”只见那安阳侯吕老夫人也不装了,没有中毒的她,迫不及待跳了出来,衝过来对著寧安就扇出了重重一个巴掌。 火辣辣的一下,很清脆。 寧安没躲。 不能躲。 她只能装作虚弱。 甚至她桌下的手还在微微摆动示意顾老夫人不要轻举妄动。 她不能反击。 虽然她早就准备好了反击手段。 这个大殿里,放眼看过去,侍卫十余人,宫女更是上百。 这么多人,她若敢蹦一下,只怕下一息就得被彻底废了。 所以寧安能做的,便是忍。 至少也得等顾老夫人的毒完全解了,两人商量后进行合作行动。 可这吕老太早就恨极了寧安,又哪是一个巴掌就能叫她发泄掉怨气的。 她上来一口气打了七八下。 寧安脸上红肿一片,这老太太也是气喘吁吁。 “行了。”荣妃瞥了她一眼,“现在闹什么?晚些时候,这唐寧安终归是会留给你们处置的。” 吕老太终於住手。 “我既要死了,能否让我死个明白?就当我们姐妹一场?”寧安问到。 “你说。” “你既然对庄妃下手,如何没对我动手?” “你怎么知道没有?” 荣妃一脸不平。 “你以为九月初一,为何会有针对你的刺杀布局?” 寧安失笑,“原来是你!” 去送萧成曄离开,她虽早有打算,可並未泄露。 那日顺天府审案结束,她特意乔装一番后,还安排马车先回宫,做出了已回宫的假象…… “本宫一直盯著长寧宫呢,那日午前你回来的马车里空空如也,本宫就知道,你肯定要去送平南王世子!毕竟你们关係那么好!” 荣妃一脸可惜,“九月初一,原本多好的日子。那天,庄妃已经倒下,本宫已將后宫权利拿到手上,就只等著你一死,整个后宫便都是本宫一人掌控。” …… 第219章 太后回归 听到这里,寧安也算明白了。 原来九月初一之前,荣妃就已经暗中投靠了太后。 在萧熠这里没指望,她想要登后位,便只能通过其他途径。 荣妃蹲在寧安身前,“那日太可惜了。原本势在必得的局势,不知怎么就被你们扭转了。你的运气真的很好,没死还带回了一身的功劳!本宫那时候就彻底知道,再心慈手软下去,就彻底完了。” 荣妃又蹙眉,“实话告诉你,那日本宫去探视你,原本就是打算將肺炎病带给你的。可对你下手太难了。你遭遇刺杀回来后,皇上给你宫中加了一大群人!本宫没法下手,便只能將你留到了现在。 作为姐姐,其实希望你寧可是染了肺炎,也不用再受接下来的苦。” 荣妃眼里终於是流露出了一丝怜悯。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惹过的那些人,都有多恨你。你落在他们手上,才是真的悲惨。你我性子相近。你若只是个贵人或是嬪,姐姐一定会救你一命。” 荣妃长长的指甲刮过寧安白净细嫩的脸颊,最终顿在了她的脖子上。 对面的恆王妃以为她要对寧安不利,顿时大喊,“荣妃你回头是岸。他们给你什么好处,我以恆王妃身份作保,宗室定给你双倍!” 一时间,殿中全是求情声。 荣妃一下就被刺激到了。 她顿时起身,大步到了恆王妃跟前,直接袖子一甩,一巴掌就將身子绵软的恆王妃从椅子上抽了下去。 “娘娘,这些年本宫对您不够孝顺吗?逢年过节差人去看您,给您送礼。你有事,本宫从来二话不说,再难也帮您解决。您没少夸本宫,让我一直觉得您是支持我的。 可您做了什么?您居然轻易就站在唐寧安身后了,带著一群贵妇將她捧上了天!將您那对宝贵的鐲子,想都没想都赠予了她!恆王更是代表宗室上了摺子,要为她请功,封她为贵妃! 到了此时此刻,你还和她眉来眼去,相互帮忙?这唐寧安究竟答应了你多少好处?你就这么肯定,唐寧安这次还能笑到最后?本宫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势利眼!” 说著,荣妃又一脚踹在了恆王妃身上。 一眾刚刚还在开口相求的贵妇们这会儿也都闭上嘴。荣妃连恆王妃都敢打,是真豁出去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老太妃:“荣妃,做人留一线吧。你也得想想若败了之后又当如何?” 荣妃嗤笑一声。 “做不了皇后,將来便是你这样的下场。前途没指望,孩子也没有,苟延残喘活著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別?” 荣妃回到了上首的座位上。 “开弓没有回头箭,本宫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姐姐,”一个细细的声音从妃嬪坐席那里传出,是瑜贵嬪。“姐姐可以放过我吗?” 荣妃瞟了她一眼,垂眸,“你家世那么好,家中又有兵权,自然放不了你。” “姐姐,这些年,我虽谈不上为您当牛做马,但也算是尽心劳力,看在姐妹一场,您帮帮妹妹吧。”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瑜贵嬪喝了两杯酒,腹中绞痛,整张脸煞白,整个人都颤抖不止,此时眼神巴巴看向这一路走来的好姐姐。 “本宫对你仁至义尽。若没本宫,你在这宫中早已死了十回八回。本宫无愧於你。” “姐姐!你真要如此……” “殿中禁止喧譁!”荣妃烦躁了。“来人,让她闭上嘴!” 侍卫得令,衝著瑜贵嬪,一拳头打了出去。 瑜贵嬪尖叫,俩侍卫则提刀上去就要割她舌头。 瑜贵嬪在地上乱爬,也是这时,外边传来了些动静。 荣妃一抬手,侍卫们赶紧下去了。 荣妃立即起身走了下来。 大殿之中的宫女和侍卫,立即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列队站立。 大殿之门被打开。 荣妃带著侍卫宫女太监们下跪。 “恭迎太后娘娘回宫!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隨著掷地有声的请安,殿门开,两队卫兵冲了进来,一字排开。 刺眼日光之下,太后一身闪瞎人眼的华服,金光熠熠出现了。 瘦削不少的太后眼神孤傲又阴毒,唇角上扬的笑亦带著阴险。她深嗅一口气,满意地笑了。 殿门再次被关上。 “荣妃,做得不错。” 荣妃立即谢恩。 太后扫眼在场人等,“见了哀家,还不下跪?” 不等眾人有行动,寧安等人已被侍卫推到了地上。 寧安给了顾老夫人个眼神,询问她清毒和恢復內力的状况。 “快了。”——老夫人做了个口型。 太后哈哈大笑。 “萧熠我儿,机关算尽,最终还不是要被哀家给拿捏?” 太后看著满殿的夫人小姐老祖宗老太君们,异常满意。 恆王妃努力强撑著站起,“娘娘,您被禁足白云寺,好几百卫兵守著。您是如何出来的?” “来人,掌嘴!” 和荣妃一样,太后正是看谁都想发泄的时候。 “敬你一声恆王妃娘娘,真以为自己掌控宗室了?不过是个夺嫡无望的庶皇子之妻罢了。居然敢对哀家不敬。给我先掌嘴二十!” 太后自然没忘记寧安,一个转身,她就大步走来。 “贱人!” 看到此时双面緋红,绵软趴地的寧安,太后终於舒服了。 她尖锐的护甲在寧安脸上划了几下,留下了多条血印子。 “哀家今日晚些时候,定要一笔帐一笔帐与你清算!哀家要將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做戒指,让你好好看著,哀家是怎么將你整张脸皮撕下来做手鼓,將你的背皮做靠枕,將你抽筋断骨,凌迟处死……” 寧安强忍著想要將准备好的毒蛛甩出去的衝动。 太后身旁站了多人。 老夫人没恢復,她没有一丝胜算啊! 大家既然都被控制在这儿,显然都是有利用价值的。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好! 寧安作势疼得蜷缩一团。 旁边的老太妃忍不住为她说话,“安妃身子一直不好,今日这毒对她影响定然极大。太后娘娘还请对她网开一面。” 太后嗤笑,“管好你自己吧!老不死的!” …… 第220章 反手下毒 太后径直走向了最上方中间的龙座,双袖一甩,坐下了。 原来那个空置之座不是为了萧熠准备,而是太后之位。 “哀家知道你们一肚子疑问,所以哀家不瞒你们!”她笑。 “今早凌晨,哀家就安排三千人围剿了白云寺!” 她看向恆王妃,“几百卫兵如何,哀家的人,十倍之!整个白云寺,从卫兵到和尚,杀了个血流成河!从上到下,鸡犬不留!整个白云山都染红了!” 太后就是要震慑住所有人。 下方不少人闻之已是瑟瑟发抖。 太后又冷笑。 “哪怕有人侥倖逃出报信,皇帝不在京中,还有谁大得过哀家!哀家离寺的消息即便走漏,又有谁敢大不敬对哀家出手?” 有一太傅夫人问:“太后娘娘究竟是何目的?” 太后站起身,张开双臂:“皇上不听话,哀家既然能把他扶立起来,自然也能教他重新做人!” 恆王妃双面已是被打得高高肿起,此时她强撑起身: “太后娘娘莫不是以为,仅凭控制我们这些人,就能控制皇上?就能让皇上成为您的傀儡?您这未免太过儿戏!” “谁说哀家要让皇上成为傀儡?”太后双目放光。“不听话的东西,自当是要废掉的!” “荒唐!”大学士之母呵斥。“皇上岂是说废就废!您莫不是要造反!” 恆王妃:“她可不就是要造反!她既然站在了这儿,说明她真就杀了白云寺所有看护。她手上已满是鲜血了!” 国公夫人:“不会,娘娘您莫誆骗我们。我们不会上当的。您没有亲子,皇上也没有子嗣,您扶立谁?平南王吗?平南王就算现如今与您合作,但他定然对您只是利用!” “是啊太后娘娘,罢手吧。”一伯爵夫人道,“您控制不了平南王。一旦他带兵入京,民不聊生,您会被万民唾骂的。” “够了!” 太后的脸上依旧浮著一层笑。“究竟谁说,哀家要扶立平南王的?那种老东西,哀家才不会扶立。哀家要扶立的,得是听话的,乖巧的,能教得会的!” “等等!”有人突然跑出来喊停。 一看,有意思了,竟是荣妃。 “太后娘娘,您要扶立新帝?”荣妃傻眼了。立了新帝,她算什么?她依旧做不了皇后!“您之前不是这么答应我的!您不是说,只想一切回到四年前?您只想控制皇上吗?” 太后一脚踢开荣妃,“萧熠不孝不义不顺,哀家已经容不下他了。你若执意要陪著他,哀家可允你陪葬!” “太后娘娘,您可不能过河拆桥!”荣妃气愤难当。“我为您做事,背叛了良知,背叛了皇上,害了这么多人,总有功劳吧?” “你还不配与我谈条件!” 太后直接让人控住了荣妃。 “你若乖乖的,哀家念你除掉庄妃,念你帮忙控制这些贵妇,念你想方设法將哀家悄悄接入宫中,会给你留一个太妃之位。否则……” 荣妃闻言,脸上已是闪过了阴戾。她刚刚对著老太妃骂其苟延残喘,行尸走肉,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就被打脸了。 “否则如何?” “否则,哀家让你全家都去地下陪你!” “鬆手!” 荣妃甩开了扣住她的人。“太后娘娘,您確定一切都在掌控?从你扣住我杨家百余口人让我为你卖命时,我便知晓,你这个人,必须防!你以为,我就没给自己留后路?” 荣妃嘴角往一边勾去。 太后闻言却是嚇一大跳。 “大胆荣妃,你什么意思!” “太后娘娘,本宫给你安排的,从白云山一路入宫的马车里,你可有吃喝,薰香或是休息?” 荣妃的笑容愈见绚烂。 是的。 走上这一步,虽然有她自己的欲望驱使,但更因家中祖父从內阁退下,父亲外任后,她杨家在朝中无人,晚辈无力。 这样的家族,不但需要助力,更容易被人拿捏。 太后被禁足白云寺不久,荣妃就收到了信,知道全家都被太后的人控制了。 她没得选! 只能硬著头皮往上冲! 太后是什么人,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还不清楚?她自然不可能全信太后。从与虎谋皮开始,她必须给自己留一手。 “杨玉荣!你少誆骗哀家。哀家今日的吃喝用,都有自己人准备。”太后明显有些急。 “您伸出手,看看手心呢?”荣妃笑。 太后摊开手,不知何时开始,手心已经泛黑。 她嚇坏了,急召太医。 “没用的。”荣妃一脸淡然。“等太医查出来是哪种毒,再配好解药,您早就一命呜呼了!” 荣妃给太后下了毒——为求自保。 太后近来吃了太多苦,怎会不思念锦衣玉食的生活? 荣妃知她谨慎,於是这次的毒並未下在水或食物里,而是下在了马车各种器具;知她闻了太久的檀香,肯定想念她最爱的甜香,於是下在了薰香里;知她身体虚弱,进马车后定要躺下休息,於是毒还下在了枕头和盖毯之上,就连马车里的瓜果,也被置毒了…… 要的就是一个防不胜防,有备无患。 “好在本宫这些年也培养了些人手,这是去找人特意调的毒。即便咱们的太医医术高超,可解毒需要的两味药材,宫中药房里並没有。您若不想暴毙而亡,功亏一簣,最好对本宫好一些。” 荣妃摊摊手,她早就上了独木桥。如果她要掉下去,一定会带一个比她更贵重之人陪著。 御医进来了,结果一诊脉,一看太后舌头,顿时一脑门的汗,赶紧与太后耳语了几句。 不用听清,就看他们的表情就知內容大概是何。 “你欲如何?”太后气得唇都颤了好几下。 本该是叱吒风云的一天,结果还没开始就被人摆了一道。 “先放过我全家。现在就放。我的人在暗中盯著。我须得確保他们都安全后,才会给你解药。” 荣妃坚定道。 下一瞬,荣妃就被太后的人给控住了。 她上下被搜了一通,自然一无所获。 太后还能如何? 唯有当著荣妃的面,喊来了人,吩咐將荣妃家人的控制全都撤掉。 …… 第221章 全被控制 荣妃暂时压下一肚子的不安,坐去了一边。 其实她也不知太后的筹码究竟有多少,不管太后是真要扶新君还是只要萧熠做傀儡,就凭她今日给太后下毒,她的下场也已经註定。 她只希望家人能够脱身,那就够了。 原本还想著,做两手准备,如果太后不过河拆桥,她就悄悄將太后的毒给解了。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 她的运气,到底是差了。 “你最好是有解药!” 太后面目狰狞,“否则哀家出事前,也要你死得比唐寧安更惨,还得灭你满门,诛你九族!將你人头掛在宫门!治你个谋反之罪!连你祖坟都一起刨了!” “娘娘放心,本宫绝不会拿自己家人的命来玩笑!” 荣妃目光如炬,丝毫不惧。谁能想到呢?她其实为了隨时能给太后悄悄解毒,这解毒的药,就被她提前藏在了这乾清宫里。 甚至,就在她现在坐的这张椅子的坐垫里。 可就凭此时太后这一威胁,荣妃也更清楚,两权相害取其轻,现如今她能祈祷的,反而是萧熠贏下这一局。 她还能做点什么呢?…… 太后顏面尽失,怒气中烧,再不想浪费一点时间。 她一挥手,在场所有人跟前桌案上的酒菜都被清空,转而放上了纸和笔。 “接下来,你们得按著哀家要求,写家书!” 太后示意寧安,“你,写给萧熠。” 在场大部分的人,都是坚定支持萧熠这个皇帝的,此时如何会轻易就按著太后要求办事? 以恆王妃为首的贵妇们坚定表示,什么都不写。 不管写下什么,送出宫去,便是警告,是要挟。她们这些人就成了人质,成了筹码。 太后很明显是要发动宫变。 她们不能成为她的助力。 “太后娘娘,你死了这条心吧!” “皇上英明,民心所向,您不会得逞的!” “您回头是岸,皇上仁慈,定会让您颐养天年。您再这般执迷不悟,只会將吕家推向万劫不復!” 有人一带头,一时间,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跪地开始请求太后住手。 “都给哀家闭嘴!”太后直接砸了手中酒杯。她若不反,皇帝就会放过吕家吗?她被送进了寺庙,青灯古佛对踌躇满志的她来说,这和下地狱有什么区別? 而且她早就不是一个人了,她身后还有那么多的老族,那么多人,谁甘心就此断了前途?她何尝不是被大家推著到了最前面? “一个两个,你们以为,你们有和哀家討价还价的筹码?谁要不写,下场,你们睁大眼看著!” 结果便是,太后直接杀鸡儆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衝著离宫门最近处的坐席一抬下巴。 俩侍卫上前,眾人没反应过来,就见两道银光一闪。 最下手的两个低位妃嬪直接倒在了血泊里。 就一瞬间,她们便被抹了脖子。一个字没能留下。 死了。 大殿中顿时尖叫哭泣不止。 “哀家没那么多耐心。再要阻挠的,或是一刻钟时间没写完的,下场就如那俩人一样!” 有贵妇立即拿起了笔,立马有宫人上前將擬好的范文放置於每张桌上,只需她们进行誊抄即可。 整个殿中,只寧安没有范文。 因为太后的人说了,她写下的文书是要送给萧熠的,所以隨便她写些什么都行。 寧安看向了旁边老夫人手里的那张范文。 大概便是两个內容:一是报平安。 二是向家中表达已经见识到了太后娘娘扶立新君的魄力和能力,看到了皇上无力回天的现状,劝诫家族趁著大好时机站到太后娘娘身后,帮家族建功立业,共扶新君,成为新君肱骨…… 寧安借著看范文,悄悄示意老夫人,老夫人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隨后她当著寧安面,將手腕上的一颗紫檀木珠直接给捏裂开了,以示毒已解,功力已回。 “等时机。”寧安轻道。 老夫人会武,五感过人,即便她只用了一丝声音,老夫人也听得很清晰。 太后再次发话:“你们下笔时最好言辞恳切些。否则……” 殿中眾人再次小心翼翼看向她。 “记得昨日宫中送去你们各家各府的重阳糕吧?” 在眾人瞪大的眼神里,太后咧嘴。 “家人都吃了没?” “好不好吃?” “真材实料,精致甜蜜,还加了猛料。家中的老人,孩儿都喜欢吧?” “既是宫中赏赐,诸位家中的主君们也都吃了吧?” “这次给的量足,是不是足够家中每个主子都吃上一块半块的?” 说到这里时,不少刚刚爬到椅子里的贵妇又软瘫下了。 “那些重阳糕里,都有慢性药。”太后瞪了眼荣妃,自己设计的这一招,竟也被这贱人用在了自己身上。“若无哀家的解药,都得死!” 就这么简单! 如此,一个京城的老族新贵,基本都被自己控制了。 她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真就能做到铁骨錚錚,忠心耿耿,哪怕家人死绝也要对萧熠尽忠的! 整个大殿悲凉情绪一片。 不少诸如姚贵人那样的后妃都泪流不止。她因著宫妃的身份,昨日还特意多要了几盒重阳糕送回了家,保证她的弟弟妹妹们,侄儿侄女们都能吃上的同时,还让送了一盒去外祖父家中…… 她若不愿背叛皇上,此时就得面临全家死绝的惨状。 一时间,满殿皆是崩溃情绪。 寧安自然感同身受。 太后太狠了。 她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从以前身边的夏雨,到荣妃,再到这满殿之人,全都是因家人而受胁迫,还真就屡试不爽。 一国之母,就这种手段和德行,由她活著,才是最大的犯罪! 为了萧熠,为了大乾,为了这么多人,这太后死不足惜! 寧安发誓,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灭了这老妖婆! 大殿门打开,又有人进来回稟。 侍卫帽下那张脸,眾人都熟识。 正是安阳侯。 “启稟太后,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宫外无人知晓宫中变故!乾清宫外围禁卫军也一无所知殿中状况!侧殿所有下人都已被迷晕后拿下,等候发落。” 安阳侯那双的鹰眼掠过寧安,满是不死不休的阴鷙。 …… 第222章 腹背受敌 对面,恆王妃忍著痛苦,再次起身。 立即有侍卫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可她丝毫不惧。 “太后娘娘,您这范文上所言,都是真的?皇上,他上当了?” “自然是真的!” 太后笑起。 “你们,包括皇帝,都被哀家骗了!平南王没有造反!是哀家的手脚!就是为了让这京城空起来,將皇上支出去,哀家才有可乘之机!是不是?” 太后有些兴奋。 “实话告诉你们,平南王根本没有反心,可他那些继室生的儿子们,看到世子现在还好好活著,更被皇上重用后,他们就受不了了。 他们怕继承不了王位,他们怕皇上直接將平南王头衔给了萧成曄,他们怕萧成曄上位后和他们清算,所以他们一早就投靠了哀家!” “这种好事,哀家如何会不好好指点他们?” “於是,那个继王妃联手儿子们,把平南王搞得病倒了,还按下了这个消息。如此,他们便可大展拳脚。” “驻守南地的皇帝那些官员,都是那些逆子们安排平南军偷偷去杀的!他们买通了平南王的第一幕僚去缅地!他们故意集结兵力。他们还用平南王的名义偷偷散布南地不日即將独立的消息。” “就这样,咱们的皇上啊,上鉤了。京城三大营的兵力全都集结南下,十万人一走,京城就空了!” 恆王妃摇头,“可即便这样,京营还有五万禁卫军,加上京城数万各衙门官兵,就凭你们,如何有这翻天之力?” 太后竟是突然仰天大笑,隨后將她的计划直接吐露。 她之所以愿费这个口舌,是知道在场这些贵妇有价值。任意一位愿意支持她,都是一个大筹码。 趁著皇上不在宫中,她就是要直接反了天! 计划是这样的: 这几日重阳,为了製作和派送重阳糕,荣妃批了大量进出宫的令牌。於是,太后的人顺利混入了宫中。 今日负责乾清宫守卫的禁卫军被荣妃一早叫到殿中训话,隨后就全都中毒被放倒。 太后之人隨即顶上。 现如今,整个乾清宫已在悄无声息下被太后的人控制住。 只等拿到玉璽,颁布圣旨,重立新帝。 等他们发出信號,宫外早已集结了两万老族联军,届时会向宫门发动猛攻。 驻守宫中的千人禁军,届时面临宫外老族联军,宫內安阳侯带领,有实战经验的老兵內外夹击。 千人禁军最多能撑一刻钟,宫门就將不保。 “甚至,一刻钟都撑不了!”太后又道。 “因为今日是重阳。为了彰显浩荡皇恩,今早宫中每一个禁卫军士兵都领到了为他们特殊製作的重阳糕。待时间一到,他们便会手软脚软,提不上力,和你们一样。 保守估计,只怕至少有一半禁卫军都为了討个彩头吃了重阳糕。面对偷袭和突袭,你们觉得,这宫里仅靠几百禁卫军,能坚持多久?” 整个大殿针落可闻。 寧安也不著急动手了。她得知道太后的计划才能找到对策。 她只是装得更虚弱了…… “不出意外,半刻钟,皇宫便將失守。” “等外边的禁卫军大营收到信时,早已木已成舟。根本来不及前来营救。” “完全拿下皇宫,便是颁布圣旨,宣布皇上驾崩,重立新帝之时。” “五万禁卫军又如何?按太祖制,禁卫军效忠的是皇帝。谁是皇帝,他们就效忠谁!哀家代表正统,再有皇室支持,等拿到禁卫军令牌,谁敢不从,视同谋反! 当然,即便他们真有硬骨头要效忠萧熠,哀家还有你们啊!谁敢攻打宫中,你们这近六百的京城贵妇,还有你们总共近两千的下人,便是人质! 哀家倒是好奇,他们可有胆量动手,可有胆量看你们这些京中最尊贵之人,一个个倒下,尸山血海?他们敢动手,一样是大不敬,一样是谋反!” 殿中大部分人听到这里都近乎万念俱灰。 是啊! 禁卫军动不了手,也不敢动手的。 更別提太后还通过重阳糕之毒,捏了一京城达官贵人的小命。为了保命,还不知会有多少人站到老族身后? 谁家还没点战斗力? 老族为了保命可以豁出去,可禁卫军不知状况,不可能拼命。 老族不但必胜,怕还能將禁卫军拿在手中。 “哀家要打的,就是一个迅雷不及掩耳。” “纵使萧熠收到信息有所应对,再带兵赶回,至少也需要半天时间。这半天,足够我们控制京城,並接管京城所有防务。” “等萧熠赶回,会被挡在城门外边。而届时……” 太后脸色又浮出一个阴险的笑。 “届时哀家借的兵,將从后边打萧熠个措手不及。” “哀家在第一次被送去避暑山庄时就知道萧熠这个儿子靠不住了,当时就联络了另一位藩王,东海王。哀家以允他独立,送他东面临海国土为诱,跟他借兵三万。” “这几个月以来,他的人化整为零,潜伏京城附近,就等著哀家號令。” “这一次,萧熠和他的人將被堵在城门口,经受內外夹击,腹背受敌!” “哀家不信,就这样,萧熠还能逃出生天?” 太后说完了。 大殿里,许久都只剩下了抽气和抽泣声。 若按太后谋划,確实萧熠很难扳回局势了。 “所以,你们赶紧好好写这封信。让家人认清楚现状,用实际行动表现对哀家的忠诚,新帝上位之后,大家共享荣华富贵!” 太后看向恆王妃,“尤其是你!若还想保住宗室权利,就老实点!让恆王乖乖的。那哀家一定护下你们全家!” 恆王妃腰板挺得笔直,那支笔始终没有提起来过,她刚要表达自己和丈夫寧死不屈的態度,却是刚好和对面的寧安对上了眼神。 寧安冲她微一摇头后,又一点头。 她居然就看懂了。 叫她別衝动?寧安有办法?是这意思吗? 恆王妃刚拿起笔想要拖延时间,殿门又开了,又有人走进来。 是吕家的长孙吕贤,他在太后耳边轻道,“翻遍了乾清宫,也没找到。” …… 第223章 绝地反击 太后的一张老脸都快滴墨。 “蠢货,就这点东西都找不到,要你何用?” 此时的寧安,正竖起耳朵,听著他们说话。 吕贤:“养心殿里里外外都翻过了,真就没找到。会不会还有別的地方藏匿?” 太后:“哀家不管。继续去找!萧熠不可能隨身带著这些东西离开。他平日在养心殿办公,东西只可能在那里。实在找不到,就想办法撬开那里人的嘴,不开口就杀,杀到他们开口,总能得到消息。” 吕贤嘟囔著说,已经杀了两个了…… 太后身后侍卫长上前,却是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吕贤脸上,“废物,就算把乾清宫拆了,將人都杀光,也要將东西找出来!明白吗?这立功之机,你可別浪费了!” 寧安听这口吻,抬眼一看,发现这侍卫长,不是太后胞弟吕天成吗? 看来乾清宫这帮反贼的头子就是这吕天成了。吕家人,还真都打算直接鸡犬升天,所以连吕贤这种废物都出来抢功了。 不过……找东西? 太后刚说的是:“这些东西”,说明不止一件。 想到太后刚刚的计划,她需要的会是什么? 玉璽!传国玉璽! 令牌!禁军令牌! 玉璽代表正统,圣旨必备。令牌號令禁军,是让禁军听话的必要物!这两样才是太后计划中最需要的两件。 寧安立刻就有了主意。 趁著那群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迅速用极低的声音给旁边的顾老夫人送去了几个信息。 她缩在袖中的手腕也是一翻。 已经认主的毒蛛似是立马懂了寧安之意,一口咬上寧安左手手腕,吸取毒血。 这几天,寧安都是一天三次用血蛛来排毒。 那种剧痛从未减轻,每一次的过程都叫她从身体到灵魂都痛到打颤。就这一瞬,她的额头便已是细汗密布,面色煞白,整个人抖了好几下,摇摇欲坠,很是嚇人。 她开始咳嗽。 一连多咳,瞬间將太后,安阳侯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寧安右手掩嘴,將左手手腕刚流下的黑血蹭到了嘴边。 手放下时,她嘴边全是黑血。 外人看来,皆是一惊,以为她刚刚咳血了。 太后也顿时蹙眉,这毒一共下去还不到两刻钟。现在的症状最多就是腹痛,还不至於咳血吧? 可她看唐寧安奄奄一息的模样,那一头的汗和煞白的脸也不是装的。 她不由走前了几步细看。 寧安与太后对视,“我知道玉璽在哪儿?您给我解药,我就带你们去找。” “你知道?”太后眼睛一亮。 “是。你们的人是找不到的。在场只有我知道。” “你怎会知晓?” “皇上宠爱我,允我进出乾清宫,还在乾清宫给我安排了单独的居所。近来我常来乾清宫伴驾。” 太后看了眼荣妃。 荣妃一点头,確认是真。 寧安:“有次皇上批阅奏章,我在旁做刺绣睡著了。醒来刚好看见高公公將玉璽收起来。” 萧熠的掌印太监正是高福。寧安这么一说,確实不像作假。 对面的恆王妃知道寧安已经开始行动,便配合著激动呵斥:“安妃,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叛国,是背叛朝廷和皇上!枉皇上对你这么好!你若这么做,对得起皇上的宠爱吗!” 寧安虚弱道:“我只想活著!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只想活著。” “皇上错付!大乾……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害了!”顾老夫人也伸著无力的手指一顿点。 “唐寧安,你会这般主动?”太后很好奇。“乾清宫已经被哀家控制,即便你拿到解药走出这大殿,也走不出乾清宫。你若是唬人,哀家劝你收起这心思!你只会死得更惨!” “我只是不想死。仅此而已。” “这毒,暂时还没到死人的地步。” “可娘娘您忘了吗?”寧安的声音越来越小,连眼皮都耷拉著快闭起来了。太后听不太清,又往前走了一步。 寧安:“娘娘您忘了吗?您曾让夏雨给我下了一道剧毒。那毒其实,一直没能解。嘶——”寧安又是一声痛苦呻吟。 太后明白了,哈哈大笑。 “唐寧安,你也有今天!难怪了!哀家还一直奇怪,给你餵的毒怎么就一直没发作?哀家一直好奇你是怎么解毒的。那可是毒王啊!原来,你的毒从来没有解!这就对了!你个贱人!” 所以,她的那胎本就保不住!她是用那个保不住的胎来暗算污衊了自己!那毒没解,现在毒上加毒,才导致这贱人奄奄一息。 太后恨不得当即就亲手掐死这贱人。 可谁叫这贱人有价值呢!既可以用来拿捏萧熠,偏还知道玉璽所在。太后还真不希望她现在就死了。 太后又一次仰天大笑。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都溜须拍马的安妃!就是这么个贪生怕死的贱人!唐寧安,你放心,哀家当著这么多人面向你保证,只要你说出玉璽所在,哀家不但立即赐你解药,还会保你一命!” 就当给在场眾人做个表率,让她们亲眼看到只要愿意投诚,就能获得宽待。 她自然得好好留著唐寧安! 她都迫不及待想看看,当萧熠发现插自己最深一刀的,是自己最深爱的枕边人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会是如何的崩溃! 杀人诛心,她可太有兴趣了! 太后一挥手,就有卫兵托著一个盒子上来。 打开,里边密密麻麻全是药丸,至少好几百颗。 “这便是你们的解毒药!你们乖乖听话,哀家绝对不要你们性命!反之,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得死!” “唐寧安,说吧。” “在暗室,你们打不开的。我可以带你们去打开暗室。” 暗室?养心殿还有暗室?太后一深吸。 “那还不赶紧!”就让她去唄。太后並不惧。养心殿內外,现在上百人在搜著,唐寧安即便插翅也难飞! “弟,你送安妃过去。” 寧安撑著桌子起身,结果突然无力支撑,整个人又坐倒下去。 虚弱如她,简直不够瞧的。 然而,除了顾老夫人以外的其他所有人,又有谁会知晓她这往下的一坐,实际就是个动手的信號。 …… 第224章 人质到手 寧安坐下的瞬间,就將捏在手心的烟雾弹打了出去…… 烟雾弹生效,大量呛人的烟雾平地起,距离寧安只半丈之距的太后和安阳侯嚇一跳。安阳侯刚要喊太后后退的瞬间,却闻已有风声向自己袭来。 “看鏢!”顾老夫人一声吼,嚇得安阳侯身子一抖。 浓雾之中,只闻嗖嗖之声,安阳侯被唬住了。 他真以为顾老夫人对自己打出了飞鏢,哪里还顾得上太后,立马一个跃起避开。 而老夫人的第二轮“飞鏢”又已打来,更令得安阳侯一个闪身,跳出去老远。 可如若拨开浓雾,安阳侯便会发现,顾老夫人打来的哪里是什么飞鏢,这两次打出的不过是她自己和寧安的毛笔髮簪而已。 与此同时,安阳侯也已发现这不是一般的烟雾,而是让他咳嗽流涕睁不开眼的古怪东西。 他的一声咳,刚好暴露了他的位子。已经起身的寧安將手里的毒蛛也对准他的方向丟了出去…… 毒蛛很有灵性,虽这一丟落点不好,但它下一瞬,已经沿著安阳侯袖子爬了上去…… 刚將吕贤送出去后,站在大殿门口的吕天成发现后方不对,大喊了一声“保护太后——”,提刀就闭气往这个方向衝来…… “住手!” “住手!” “住手!咳!” 这三声喊,却是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太后发出。 “哀家,哀家被挟持了!別过来!” 正是如此! 寧安等到现在,还故意演戏,就是为了让太后离自己越近越好。 她原计划,还希望太后一生气,直接对自己锁个喉或是扇个耳光发泄下。那自己就可以省下一颗烟雾弹,直接上毒蛛来控制太后,可谁料太后忍住了。 无奈,只能与顾老夫人打个配合。 作势对安阳侯打出暗器,就是为了引他跳远离。 如此才能確保顾老夫人一击即中。 在安阳侯跳离的瞬间,早已看好太后大致位置的顾老夫人就腾身起。而太后本就因为烟雾一阵剧咳,更是暴露了自己位置。 於是顾老夫人轻轻鬆鬆就扣住了太后脖子,並用簪子顶住了太后,且將之往后拖…… 將反贼们最大的倚靠抓到手,这戏的胜负一下就难料了。 寧安和顾老夫人早就默契地屏息,一句话不用说,自有怕死的太后自己喊“住手”。 太后连喊了多声。 “都站住!咳!” “不要动!咳咳!” “哀家懿旨……咳咳咳!都不许轻举妄动!” 顾老夫人和寧安拖著太后靠到墙边。 整个殿中被浓雾包围,从吕天成到一眾反贼还真就不敢隨意乱动。 吕天成能做的,便也只有命卫兵开窗散雾。 在场被控制的嬪妃们也不傻,趁此刻努力往顾老夫人和寧安的方向靠去。大家都清楚,这或许是唯一可能脱身的机会了。就算此时再痛,也得要坚持。 浓雾渐渐散开。 在薄雾之中,安阳侯却是突然就莫名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声。 依稀可见,安阳侯突然之间就喷出一口血,隨后倒地。 他的脸上黑气瀰漫,嘴唇更是一片青紫。 这是中毒了? 难道刚刚的雾气有毒? 这一下,更是叫殿中反贼们嚇得不轻。 卫兵们不敢贸然上前,便聚作了一团。 吕天成则上前踢了下安阳侯,又不敢直接蹲身去多做查看,便拖著他的尸体往后退。 他的注意力都在身前的尸体和正对面的那群女人身上,於是,当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噗嗤”时,他还以为听错了。 他回头一看,竟是荣妃! 在眾人都没反应过来时,荣妃將一柄匕首深深插进了他的后胸,此时此刻还在咬著牙使劲將匕首往他伤口里懟…… 原来,刚浓雾起时,荣妃便知道,寧安和老夫人的转机来了。她当机立断就做了决定。 今日事风险极高,她袖中早就藏了匕首。原打算是在不得已时自我了结的。但现在,她希望可以实现自己和匕首的价值。 於是卫兵聚集时,她就在往他们的方向靠。 今日早些时候,这殿中的卫兵都听命於她,自然不会对她设防。而吕天成也全神贯注,放心將自己的后背留给了自己人。 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人,並不纯粹。 “贱人!” 吕天成暴怒回头,一刀砍了出去。 “不要——” 然而这一声,不是荣妃喊的,也不是寧安喊的,而是太后喊的。 太后都要哭了! 他们是不是都忘了,荣妃对她下了毒! 毒! 荣妃的解药还没给,她若是现在出事,自己怎么办! 然而,太后崩溃了。 她眼睁睁看著荣妃就这么倒了下去,面上带笑。 “御医!御医!” 吕天成也在大喊,他觉得这一刀,没有伤及要害。 一个女人下的刀子,捅不死他的! 只是,下一秒,吕天成竟也是直直倒下了。 他的伤口或许没有插中要害,可他口中却在喷血。 荣妃笑得灿烂,“我怕自尽时不够果断,所以给自己的匕首餵了毒。十息就死,便宜你了!” 荣妃的伤明显更重。 这一刀贯穿了她,伤口鲜血如注,却是嚇坏了太后。 “別管吕天成了,太医先给荣妃止血!” 太医只看了一眼,便开始摇头。 无力回天。 “別摇头,给哀家治!赶紧的!”她几乎是用撕裂的嗓音大喊。“给她用最好的药!” 太医只能找了药开始往荣妃嘴里塞,又拿了药箱里的五百年人参给荣妃含著,亲手给她捂住伤口。 “回娘娘,荣妃最多还能拖个几十息。”血,根本止不住。 就这么大的伤口,还如何救? 太后著急啊! “荣妃,哀家问你,解药在哪儿?在哪儿?” 荣妃的眼,却是只盯住了寧安。 “那只盒子里的,的確是解毒药。可以放心吃。”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道著,“我找人试过了,没问题。赶紧安排她们吃下去。” “我杀的是这次宫中反贼头目。看在我將功补过的份上,寧安,找人帮我护住我家人!我是被胁迫的。我没办法!求你。” 寧安面上平静,心中却悲凉难过。 “好。”她道。 “谢谢。对不住。” 荣妃这才看向太后。 太后巴巴等著,最终却只等到荣妃一个轻蔑的笑。 隨后,荣妃就闭上了眼。 …… 第225章 太后崩溃 荣妃死了。 虽很不甘心,可她一样是用她的方法报了仇。 能拖太后陪她一起死,怎么不算是个好事?她杀了两个反贼头目,也算是立下大功。荣妃安心闭上了眼。 太后崩溃大叫。 她“最好的药”,“全力救治”,最终只换来荣妃两波对唐寧安的叮嘱。 解药没了! 她还能活吗? 短短不到百息时间,地上死了三个,几乎全是她的人,她被挟持著,这个殿中再没有一个能做主之人。 太后如何不崩溃? 这一次,她真的要输吗? 吕天成和安阳侯一死,殿中那些反兵更是傻眼。 太后大喊大叫,让太医想办法给自己解毒,又张牙舞爪叫那些卫兵赶紧去抢走那一盒子几百颗的解药。 可卫兵们刚要上前,顾老夫人喝了声:“放下”! 隨后便见,太后的颈部已被簪子划开,一道鲜血正流下来。 太后惶恐喊停,卫兵们再次退后。 荣妃杀了吕天成確实帮了大忙,现在的卫兵们群龙无首,根本没有主心骨,自然也就开始被顾老夫人牵著鼻子走。 谁敢贸然动手? 谁不知道顾老夫人沙场上退下来的,是武艺高超,杀敌不眨眼的巾幗英雄,他们怎么可能在她手下將太后安然无恙抢回? “你们为何没中毒?”太后看著顾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顾老夫人是在场所有贵妇中最有能力的,於是她让胞弟一早就专盯了老夫人。 老夫人喝得豪爽,是砸吧著嘴喝乾了两大杯的。这两杯毒酒,竟然没能放倒她? 顾老夫人哼了声,“我等功德无量,得天庇佑!你等反贼妄想顛倒乾坤,老天都看不下去,自然不会让你等得逞!” 太后闷闷,“你们想要如何?哀家的计划已经道与你们听,挟持哀家,你们也控不了大局的!萧熠已是必败!” “能不能改变局势,总得试试!” 寧安手指了卫兵群里的安阳侯老夫人,“你们,把她推过来!然后全部滚出去!” 老侯夫人立即后退,“不行!我不去!” 被推出去能有好?还不是和侯爷一样得死?就冲刚刚她对唐寧安的殴打,那贱人会放过她? 顾老夫人手里匕首一横,结果,太后脖子上的血痕又多一道。 太后尖叫咆哮,“还不赶紧照办!然后滚出去!” 眾卫兵领命,往外退去。 安阳侯老夫人赶紧隨著人流往外,结果直接被一脚就踢到了安阳侯的尸体边。 短短几息,一眾卫兵全都退下。 殿中妃嬪贵妇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將门锁上,窗关上。 寧安一边喊著,让人给安阳侯老夫人灌上一杯毒酒,一边去安阳侯身上將自己的那只立了大功的毒蛛找回来。 毒蛛威猛,成熟后的第一次杀人,叫安阳侯的尸体在短短时间內已经变成了通体黢黑…… 安阳侯老夫人喝下毒酒,立即有了反应。 她捂著肚子跪地相求,希望寧安高抬贵手。眼瞅著她的舌头和其他中毒贵妇一样变成了黑色,寧安让人给她餵了一颗解毒药。 是了,之所以留下这老巫婆,纯粹就是用她来试毒。 此外,她的身份地位也够,刚好可以用来威慑下那些老族。 趁著药效还没起,已有不少贵妇后妃主动来帮寧安泄恨。 她们也恨啊! 莫名其妙成了人质,稍有不慎还要害及家人,就问谁不恨! 她们正缺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 於是,曾经不可一世的舒妃外祖母,老侯夫人,现如今就被一群夫人按在身下。只短短数息,身上便已是伤痕遍布,求饶连连。 贵妇们虽说因为中毒使不上劲,但她们锋利尖锐的指甲却是能用的。 几百夫人小姐后妃,谁都想上去抓她几把。 老侯夫人一张老脸,瞬间就了。 她的一把头髮,也被薅掉了大半。 瞬间便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很快,她们发现老侯夫人的毒解了。 大家均是大鬆一口气,立即一人一颗解毒药吃下了。 结果发现,解毒药还多出了不少。想来反贼们不可能无端端准备多余的药,恆王妃赶紧就帮忙把药都收了起来。 “眼下,想来大家都已看清了形势。” 寧安衝著眾人发声:“我们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们是可以自救的。摆在大家跟前的有三条路。 一是现在就走出去,投靠那些反贼,求他们的庇护。二是躲起来,有可能逃过此劫,但也有可能被擒,被杀,被虐,被要挟。 三便是与本宫,恆王妃和老夫人一起试著努力抗爭,证明咱们女子也有錚錚铁骨,一腔热血,咱们女子也有能力自保,有能力为自己的家族,为朝廷,为大乾拨乱反正做出一份贡献。” 恆王妃扫眼在场人等,“你们自己想清楚了,若是不想与我们一道的,害怕的,想躲想投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投?谁敢投?现在投,只怕直接就被眾人打死了。 躲……很多人確实害怕想躲。可这宫里,谁知道哪里安全?谁知道有多少反贼?现在挟持了太后,反而是太后身边更安全吧? 国公夫人立即做出了表率,“老太婆我食君俸禄几十年,一直碌碌无为,愧对祖上一门武將,现如今终於有机会报效家国,自当竭尽全力,哪怕就此殞命,也算死得其所!” 將军夫人:“反贼倒行逆施,诸位刚刚经歷了什么可別忘了。若这个时候还贪生怕死,逆来顺受,简直不配为人。” 太傅夫人:“奉劝诸位清醒些,若咱们不能平安走出去,等会儿反贼动手时,咱们家中定当以为咱们真成了人质,届时,反而连累了儿孙们不知如何抉择!咱们得团结啊!” 瑜贵嬪因为荣妃的死一度崩溃,现在对太后更是恨之入骨, “安妃娘娘现如今是后妃中的最高阶,我等妃嬪自是全凭安妃娘娘吩咐。即便姐妹们体力不佳,能力不足,但也愿意鞠躬尽瘁,为国尽忠!” 紧接著,顾老夫人又说了几句,满殿眾人最终纷纷表示,愿意团结一心,听老夫人安妃娘娘和恆王妃娘娘號令。 …… 第226章 出了紕漏 太后被绑了起来。 安阳侯老夫人再次被餵了一碗毒酒。 寧安则將荣妃插进吕天成后胸的那柄匕首拔了出来。 “姐姐,你的匕首,还可以杀更多的反贼!”寧安扯下了太后的披风给荣妃从头到脚盖上,保全她的最后顏面。 这匕首,今日好坏也得派个用场,杀几个反贼! 几息之后,乾清宫大门被从里边打开了。 太后,安阳侯老夫人,以及安阳侯和吕天成的两具尸体被推在了最前面。 果然刚刚这一小会儿,反贼们也已经做了准备。 此时一排弓箭手举弓相对,其他卫兵也都拔了刀。 大概是过於紧张,原本打算待乾清宫门一打开就放箭的反贼没能收住,有两支箭就这么放了出去,刚好插在了吕天成的尸体上。 闻讯赶来指挥的吕贤看见他爹已死,整个人都傻了。 太后比任何人都著急,不断命令那些卫兵后退,再后退,不许放箭,也不许上前。 “如何?可去荣妃宫中找了?”她一脸焦急。 刚刚她的人退出大殿时,太后叮嘱让他们赶紧去荣妃宫中,不管用什么办法,威逼利诱,务必找出荣妃那毒的解药或弄清是什么毒。 “姑母,没找到解药。”吕贤擦了一把额头汗。 “荣妃的毒药肯定不是她自己去配,定是她的亲信去找的。你把她宫里所有人抓起来,边杀边盘问呢?” “姑母,咱们的人赶到的时候,荣妃宫里早已人去楼空!听说宴席一开始,她的亲信宫人便都拿著她的手令,以送重阳糕的名义出宫了。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早跑光了!” 吕贤憋了一息,又道,“荣妃宫里值钱的东西也都没瞧见,撬开她的钱箱和首饰箱,里面都是空的。想来是早就准备好跑路了。” 太后一瞬间,力气全无。 “贱人!这个贱人!”摆了自己好狠的一道。千算万算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了。 寧安也是一抽气。 荣妃,是早有打算了吧? 难怪早几天自己就发现,她身边的亲信少了两个。其实她们才是去偷偷帮她找毒对付太后的吧?红袖也未必是得了肺炎,而是荣妃怕她被连累,为了保全,早早就送了出去。 太后这老妖婆,真是坑人不浅…… 寧安拿出了哨子,吹了个三长两短的哨音。 上次在京郊山上,她也是用这哨子来召唤的清风等暗卫。 她的长寧宫就有萧熠的十几人高手。前朝宫中,可能更多。 暗卫们的身手肯定远比这些卫兵要强许多,说不定能打个奇效。 现在她们的当务之急便是摇人来帮忙。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人越多越好。 所以与此同时,寧安还拿出了一支萧熠给的报信用的烟雾弹。 火摺子一点,一支烟窜上了天。 湛蓝的天空,顿时划过一串显眼的红色。 久久不散。 这是召唤禁卫军的。 乾清宫虽已被反贼拿下,可前朝,宫门內外却还有许多守著皇宫和负责巡视的禁卫军。他们应该能够迅速赶来支援。 此外,京营禁卫军还有五万人,越早通知他们出事越好。 这么一想,寧安又点了两支信號弹。 宫中上方顿时一片红雾。 一支代表紧急。 三支,谁都能猜想是十万火急了吧? 但愿宫外的五万禁卫军看见后,能及时赶到,阻止那两万老族联军攻门。 得亏寧安心中不安,前两天又刚被暗杀正是小心敏感期,今日出门几乎是將所有放信號的,防身的,保命的都带上了…… 顾老夫人一点头。 “我也有人的!” 隨后就见她手指塞嘴里,吹出了几声清脆嘹亮的口哨。 口哨有节奏,像是在传递信號。 “这是我们北军的军用联络信號。毓秀宫离得不远。她们都五感过人,听到信號,定然知晓是我召唤,会立马会过来接应。” 此时此刻,太后被推在最前面。 她的脖子上,脑门上,脸蛋上,甚至胸口,全被贵妇妃嬪们用一根根尖利的簪子顶著。 远远一看,这太后如同只刺蝟一样被多人“照顾”著,这让反军们想要偷袭都不成啊。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要背一口大锅。 这下,轮到吕贤和那些反军慌了。 太后被挟持,他们不能进。要是太后没了,他们就没了旗帜,没了由头,没了底气,没了“正统”,真成了造反。 等到援兵不断从宫中四处赶过来,他们能退得了吗?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萧熠会如此信任和保护唐寧安,居然连信號弹这种东西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原本乾清宫这里神不知鬼不觉进行计划,等到万事俱备,发送信號,行动十拿九稳。现在,又是因为这唐寧安的一出又一出,他们的计划一下出现了多个紕漏。 吕贤一咬牙,让人赶紧写信放出信鸽。 刚刚太后被扣,他们已经用荣妃的令牌派人快马出宫送信了。现如今,只能继续求援。而唐寧安这信號弹一发,恐怕宫门已被关上,人送信怕是不行了。 於是这帮反贼,一股脑將所有信鸽都放了出去。 由於怕被围,吕贤立刻分布他的兵力,让他们暂时先死守乾清门阻止禁军进来,等著老族联军攻破宫门,他们的威胁就自然得解…… 清风等人收信后赶到附近,上树一看,发现乾清宫门前人头攒动,还有卫兵举刀举弓,方知坏事。 暗卫的实力充分发挥,他们施展轻功开始飞檐走壁式突进。一般人上不去的宫墙在他们跟前也没了难度。 他们直接从后宫翻越宫墙进入了坤寧宫。 萧熠无后,坤寧宫一直閒置。 但坤寧宫与乾清宫实际是相连的。 他们不用走门,翻越一道道宫墙后,並未通过乾清门,便已从后方到达了乾清宫。 清风等人一到,寧安大鬆一口气。 终於不用只靠顾老夫人一人之力了。 他们暗卫还在不断赶来,转眼已有五六十人之多。 终於可以腾出手来了。 寧安开始做起了指示。 “你们的人身手好,看谁有办法联络上前朝禁军,將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吗?” 立刻就有暗卫领命。 他们跟在萧熠身边,经常在前朝和乾清宫之间往返,自有他们的道。 第227章 如此真心 有暗卫可用,寧安便能放心发號施令。 “侧殿应该还关了不少宫人和下人。” 寧安今日带出来的如意和夏梦大概也被关在里边。早就想去了,可反军有弓箭,她怕离开太后太远会有危险,所以一直忍著。 “你们去看她们可都还无恙。小心些。” 两边侧殿至少关了近千人。 那些公侯夫人和將军夫人带在身边的,应该也有会武的。这种时候,每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助力。 一队暗卫並未走门,而是破窗而入。 侧殿里边未有反军,可密密麻麻的宫人下人全都躺倒一地便知大概是被迷药迷晕。他们立刻屏息开窗,对那些人掐起人中。 很快,就有人开始转醒。 好在大多数人都没受伤。 万幸,如意和夏梦也被救醒。 寧安又吩咐两个暗卫,看他们是否能想办法去趟太医院,儘可能將太医带一两个过来。 “另外,清风,”寧安道,“你带人陪我去一趟养心殿?” 她声音不小,连吕贤都听到了。 吕贤看了来,却又突然转过了眼神。 寧安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是说给他听的。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得去养心殿,多带几个人,此事事关紧要!” 恆王妃一下反应过来寧安是要去拿玉璽和令牌,“我也去。”皇上十二印,她怕寧安不知道哪一枚才是最重要的。 “好。” 暗卫们將寧安和恆王妃护在中间,退守养心殿。 顾老夫人让他们放心,太后在手,丝毫无惧。 一到养心殿,一场恶斗就开始了。 养心殿中,吕贤的人依旧在寻玉璽和令牌,暗卫们直接偷袭,几乎是呈碾压之態。 清风亲自在前护著寧安和恆王妃,一连砍杀了四个反贼。 而此时的寧安也將恆王妃护在了身后,她手上有暗器鐲和毒蛛,还有荣妃那柄带血的匕首,相比恆王妃更有自保力。她这行为,更是叫恆王妃眼中潮湿。 暗卫们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很快,这批人数不多的反贼就被清理乾净。 养心殿早被翻得乱七八糟,寧安一时无从下手。 “暗室在哪儿?”恆王妃问。 寧安在御书房隨意乱翻,“我瞎说的。不知道。不知是否有暗室,也不知暗室在哪儿。” “啊?——”恆王妃惊到了。 寧安:“皇上和高公公都是谨慎性子,这些东西我还真就没见过。” 主要是这乾清宫寧安来得还是少,相比这里,她更喜欢轻鬆自在的长寧宫。 “我是怕他们真的会找到这两样,才故意胡说是藏在了暗室里,並暗示他们没人带著根本找不到机关。果然,他们將这养心殿的大部分人都撤走了。” “我之所以来这一趟,就是要骗他们。让他们以为,玉璽和令牌都已被我找到,被我拿走。如此,他们便不会再將注意力放在这乾清宫了。” “实际上,我真怕他们將这乾清宫掘地三尺。万一传国玉璽和禁军令牌真被他们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来这一趟就是一场戏。而娘娘您跟隨前来,会让这场戏更叫人信服!待会儿我们出去,他们的注意力肯定会转移到你我身上。或许,连累娘娘您了。” 寧安行了一礼。 “你这傻孩子。” 恆王妃眼眶再次红了。 “你这是何等大义之举!你这是豁出命去保护国宝!你是我大乾的英雄啊!我谢你都还来不及,如何会怕被你连累。更何况,今日我们的命都是你救下的。你已是真正的大英雄了! 孩子你放心,今日这场戏,哪怕豁出去,我也陪你演到底!” “好!” 一群人在养心殿磨蹭了一会儿。 清风在外边盯梢,发现前朝禁卫军已经在过来。 又说天空闪了一次紫色信號弹,看方向应该是京营禁卫军发射,他们应该已经在集结了。赶到皇城,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 接下来么,便是拖延了。 寧安四处翻翻看看,隨后便是一愣。 御书房柜墙的最上方,掛了一张鬼脸面具。 青面獠牙。 正是那张她和萧熠初遇时候,与他交换的那张面具。 他,竟是留到了现在。 六年多了。 面具保存完好,高高掛著,抬眼便可见。 他是真的。 真的將初遇那份心思小心呵护到了今日啊! 寧安心头大受震动,自己竟从未正视过他的心意。她在乾清宫也留宿过几次,养心殿她也来过,甚至御书房她也进过,可她居然从没注意到这张面具。 相比他的付出,寧安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 这两日,她莫名都很想萧熠。 尤其今日知晓他中了算计之后,她无比努力想要做点什么。包括此时此刻,她做的,都是想要护住他。 恆王妃突然道:“皇上早就知会过我和王爷了,皇后之位是给娘娘您留的。一开始,我与王爷是並不赞成的。可这些日子看下来,皇上的选择很好。此番事了,若能否极泰来,我与王爷定鼎力支持您的后位。” 后位什么的,寧安不在意。 她只有一个问题,“皇上是何时將他的选择知会您和王爷的?” “行宫,太后寿宴之前!他说,您就是他选中之人!他的第一个孩子,也必定得是您所出。他希望得到王爷的支持,希望王爷帮他扛住压力。皇上很坚定。一直都很坚定!” 寧安深呼吸,那个时候,自己还只是个贵人。 他没骗她,那时他就常说,已將她之后的上行路规划好,让她不用担心的。 “娘娘,人生在世,能得如此真心,已然难得。更何况那人还是天底下至高皇权之人。娘娘得珍重之啊!” “嗯。”寧安面上不动,心头乱如麻。 “走吧!” 时间差不多,寧安拿黄布包了一只装了砚台的盒子,作势已经找到了玉璽和令牌,在暗卫保护下回到了乾清宫前。 乾清门已经打起来了。 前朝一眾禁卫军得了暗卫通报赶来,看到乾清宫门前这群生面孔,看到打扮成禁卫军的吕贤,看到他们刀剑对著一眾愤慨的贵夫人和后妃,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今日轮值的宫中禁卫军指挥王树立即下令,捉拿反军! …… 第228章 竞爭游戏 一开始,王树下令还只是“捉拿”! 可吕贤却是慌透了,他怕腹背受敌被包夹,几乎想都没想,就下令放箭。 一看反军来势汹汹,王树给禁卫军下的命令也从“捉拿”变成了“诛杀”。 而吕贤等人一看禁卫军人数,顿时来了精神,带头喊起了“杀——”。 两拨人就这么在乾清门前打得火热。 原来,今日的禁卫军中约莫有半数人都吃了被下了药的重阳糕。半刻钟前,药效起来,於是原本留宫的千余禁卫军,现在能一战的,只有不到六百人。 他们还留下了百人驻守宫门,所以前来乾清宫接应之禁卫军总共也就只五百人。 如此人数,相比此时近千的反军来说,確实处於劣势。 但好在禁军平日训练有素,多有配合,暂时只略微下风。 太医院的太医加上药童分了两拨,一部分赶来了乾清宫这边,剩下太医则去了前朝诊治手脚发软的禁卫军们。 嘉妃和她的人也赶来加入了战斗。 虽只有十几个人,但都是將军府出来的,拎出来与反贼一对一,也毫不逊色。 而嘉妃早就梦想著有一日可以上阵杀敌,可囿於女子身份,空学一身武艺却什么都做不了。 今日的她,整个人都如焕发新生,一马当先,带著她的长鞭和长刀就加入了战斗。 被救醒的如意也衝杀了出去。 寧安等人回到乾清门,暗卫们也纷纷开始拼杀。 “我们可以自保的,您去吧!” 寧安接手了太后,解放了顾老夫人的双手,让早就跃跃欲试的老夫人终於能衝杀一把了。 寧安何其羡慕,她也多想亲手杀敌。若非因为怀孕,流產和中毒时不时停下习武进程,跟著如意学了一段时间的她,大概现在也有一战之力吧? 老夫人不愧是巾幗女战將,赤手空拳就从一个反军手里夺过了剑,隨后腾身跳进了战圈,將长剑舞得眼繚乱,瞬间放倒了一片。 老夫人还不断將一把把的长剑踢到了女眷跟前,“拿起剑来!” 夏梦捡起一把剑,看准一个反军,快步冲了上去,一剑插进了那反军的后背。 大家本就都不愿干看著,想要做点什么,此时受了鼓舞,也纷纷开始捡剑。 有三位夫人虽然没有力气,却愣生生一起想办法將一柄剑对著一反军给穿了喉。 虽那一瞬间,鲜血崩了她们满脸,叫她们处於了从来未有的狼狈局面,可她们却是含著眼泪笑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杀敌的畅快! 她们,也能站起来保家和卫国了。 她们的家人还中了毒,受了胁迫,等著杀尽反贼后去营救呢!没有什么可怕的……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女眷都加入了战斗。 即便能力不够,但团结就是能创造奇蹟。 她们三五成群,每次出击都是针对那些落单的反军。虽然笨拙,虽然迟钝,虽然踉踉蹌蹌很难看,虽然平日端庄秀丽爱美的她们现在形象全无,可她们打出了效果,接二连三有反军因她们丧命。 七十多暗卫更是打出了百人的气势。 原本人数的劣势,在不到半刻钟后,形势就已经大扭转。 越来越多的反贼倒在了地上…… 这里的声势也已经传遍了闔宫。 越来越多的太监宫女也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 看到各宫的主子们都在奋力拼杀,谁还能冷眼旁观躲在一边?他们纷纷拿起武器,加入了人群。 乱拳打死老师傅,反贼的颓势已越来越明显…… 寧安懟著太后的匕首往里插了插,直接割破了她今日过分隆重华丽的凤袍,划开了她的皮肉。 纵是太后再如何骄傲,此时也不得不低下她高傲的头颅,喊声:“別。” “求我啊!” “哀家求你。” “是不是想保命?”寧安勾唇笑。“是不是觉得纵使这帮反军被灭也无所谓,只要他们能拖延时间,你们的两万反军马上就会来营救你?” 太后没吭声。 她確实是这么想的,唐寧安摸透了她的心思。 信號已经送了出去,援军很快就到,她必须保住小命等待救援。 局势瞬息万变,她未必会输。 至少不能现在输。 寧安凑近:“你告诉我,送去宫外的重阳糕,里边毒的解药在哪儿?” “没有解药。”太后道。 “是吗?”明显是撒谎。 太后著急控制京中达官权贵,费这么大劲一家家送去毒,她要的是助力可不是怨恨。没有解药怎么可能? 况且刚刚大殿里那一轮毒酒她都备下了几百颗解药,那宫外那一波毒必定也一样。 “是。没有解药。”太后微一挑眉。她不想说,她也不会说的。如果要败,她也要带著成千上万人一起死! 寧安鼻息一重,唇一抿,“给我扣住了她!” 寧安一发声,五六个在寧安身边的后妃一起帮忙,將太后按得死死的。 太后冷笑,“唐寧安,你还敢杀我不成?杀了我,你们这帮人就没有一点筹码了。” “杀你?你想得美!” 太后感受到她手上猛地一发力。 隨后,一声破嗓嘶喊,不可控地从太后喉间发了出来。 寧安直接抓了匕首,就插进了太后被缚在身后的手掌。 直接一个对穿。 也不管她如何痛喊,下一息的寧安已经起身来到了旁边正瑟瑟发抖的安阳侯老夫人身边。 滴血的匕首在老侯夫人脸上划过。 老侯夫人眼皮直抖,害怕极了。 “接下来我的问题,你与太后竞爭回答。不答或是隱瞒的,我都要插一刀。”此时的寧安,一脸暴戾血腥,在老侯夫人眼中活脱脱就是恶鬼。 “老夫人,送出宫的重阳糕里的毒,有解药吗?” “我……我不清楚。” 寧安一点头,左右宫妃们已经帮忙按住了老侯夫人。寧安乾脆利落,也是一模一样一刀,戳进了老侯夫人手掌,又猛地拔出,滋出了一道弧线优美的鲜血。 “我真不知道啊!”老侯夫人哭了。 寧安笑了。 或许吧。或许安阳侯老夫人真不知道,可自己就是想要捅她!也不一定就要理由吧? 寧安又猛一扭头,看向太后,“有解药吗?” …… 第229章 不讲信用 寧安確实想要解药解大局的燃眉之急,但也真就是在公报私仇。 太后和老侯夫人都是她的仇人。 都是妄想杀她不止一次,结果一个害了她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害了她的母亲。眼下,她们害的,是更多人的家人。 寧安自己泄恨,旁边的一眾女眷眼中也都丝毫没有怜悯。 不论太后和老侯夫人如何求饶,没有一人心软,两人都被按得死死的。 “有解药吗?”寧安再次询问太后。 太后已是痛得快死过去,不想回答,却又犹豫。 “有解药吗?”蹲身在地的寧安又问另一边的老侯夫人。 “有。”这次,老侯夫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很好。” 於是寧安的脸又转向太后,“您看,何必呢?” 她眉头没皱,眼未眨,又一匕首插进了太后脚面。 力气不够,没法对穿,可也是深深入肉。 飆出的鲜血將太后今日特意穿上的明黄飞凤鞋沁成了红色。 太后差点晕过去,可她不敢晕。 如此举事之日,万一晕了,她就丝毫主动权都没有了。 没办法,这种时候,她也是不得不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很想骂人,可却只敢用眼神说脏话。 见寧安又举起刀,太后竟是低下了头。 隨后,寧安又扭头看向了老侯夫人,“既然有解药,那解药在哪儿?” “娘娘,我真不知道。此等大事,恐怕连死去的荣妃娘娘也不一定知晓。我一个女眷,怎会被告知呢?” 老侯夫人特意搬出了荣妃,希望寧安不要再为难自己。 可寧安眼神冷冽,犹若未闻,直接將匕首也送进了她的脚背。 寧安再次看向太后,“解药在哪儿?您若再不说,可就给您机会跑,您都跑不了了。”要不干嘛弄她们四肢呢?就是让她们蹦躂不起来。 “安妃,你先住手。” 太后口吻明显变了,“你看看,这么多人都瞧著呢。你这么残忍对哀家,你就不怕绝了自己后路?哀家到底是太后,皇上都不敢当眾伤我,你这般残酷不孝,將来还如何荣登后位?你若还想往上,可得保住一颗仁心。” 然,寧安刚要开口,压著太后的一眾妃嬪却是开口说话了。 “安妃姐姐做什么了?” “我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 “谁看见了?” “听不懂呢。” “你听懂了吗?” “太后娘娘,您怎么自残呢?” “本宫证明,太后娘娘就是在自残。” 与此同时,一眾女眷还自动围了个圈,杜绝了外边看来的眼神。 “太后娘娘您別做傻事。您谋反未成,羞愧难当,也不用自残啊!” “太后娘娘莫不是还想栽赃?” “咱们看得真真的!安妃娘娘什么都没做!您可不能有坏心思!” “您快放下匕首。” “安妃娘娘好英勇,救下了太后娘娘性命呢。” “……” 寧安莞尔。 太后傻眼。 “贱人,贱人们!你们都被灌了迷魂汤了!” “说话真难听。”寧安再一次,给了太后一匕首,这次直接插在了她的脚腕上。之前听清风说过,断人脚筋就是这个位置的,也不知自己这一刀对是不对? 四肢坏了三肢,不错! 又轮到老侯夫人了。 趴在地上的老夫人看见那不断滴血的匕首,竟是脑门叩地,一连叩了多下。她老身子骨了,怎么经得起这一刀又一刀的! “娘娘,娘娘饶命。老奴真的不知,不知啊!娘娘手下留情。”老侯夫人改口成了“老奴”,看得出她是真的怕死。 “可以留情,但总得有个留情的理由吧?” “银子,银票,珠宝。我身上带了三万两银票,原是打算太后事成孝敬太后的。现在都是娘娘的了。我身上的头面是压箱底的宝,至少价值八千两,也孝敬娘娘了。只要娘娘手下留情,安阳侯府愿意倾尽全力。” 那还等什么! 这么多银票,万一一会儿被血浸透看不出字,岂不是大亏? 既是这么贵的首饰,一会儿她死了,死人佩戴,何其晦气,还如何卖好价? 於是,姐妹们立即出手,將老侯夫人身上值钱的玩意儿全都掏了出来,装进了盒。 战利品——献给朝廷。 寧安自然不满意,“我现在需要的是消息,这可不是这些你拿银子能买的。你既没法说解药在何处,总得给我个有价值的信息吧?” 寧安只是隨口一说,谁知还真就撬开了老侯夫人的嘴。 她小心翼翼道出了个秘密。 “成王!” “你住嘴!”太后嚎道。 结果寧安直接就將匕首放在了太后耳朵上,“再嗶嗶一句,先割了你的耳朵。让你成为歷史上唯一一个独耳太后,叫你流芳百世!” 感受到耳后的冰凉和潮湿,太后气得咬牙切齿,只得闭嘴。 而老侯夫人看到太后耳后已经在横流的鲜血,更是只想活命。 “成王三子,年九岁,是太后原本打算扶立的新君!” “成王?” 一眾女眷一起念叨。那成王只是皇室里最不起眼的先帝庶弟,一直都是清心寡欲,隱居田园的存在。 原来竟是个高度偽装,狼心野心之人吗? 寧安都差点忘了。之前太后就说,今日就要立新君的。 那没道理新君不出场。 太后的这颗棋子,很可能,就在宫中! “那孩子在哪儿?” “冷宫。今早是我带著马车亲自去成王府將人接入宫中的。怕打草惊蛇被人瞧见,便先藏在了冷宫。” 太后顿时疯了般的骂骂咧咧。寧安知道,这一定是真的。 先帝几个儿子,一番乱斗之后,除了萧熠,二死一残一废一失踪,本就没什么可堪重用,还能心甘情愿做傀儡的血脉。 就这个成王三子,应该也是费了太后很多心血找出来的。若太后和这孩子都被控,反军们就更难蹦躂了。 “可以……可以放过我了吗?”老侯夫人轻问。 寧安抿嘴一笑。 隨后匕首毫不犹豫,亦是戳进了老侯夫人的脚腕。 “你不讲信用!不是说,会手下留情?” “已经留情了。原本,你让我们做人质,我是要让你们做人彘的。现在只是毁你四肢,你赚大发了!” 寧安就这么边嚇唬,边將匕首又对准了太后。 …… 第230章 保住宫中 派人去了冷宫找人,寧安的匕首再次对准太后。 “解药在哪儿?” 发问的同时,太后的髮髻正被拆开。 她突然慌了,“你做什么!” 寧安:“我要割掉了您的头髮!” 没有头髮的太后,该怎么出来指点江山,叱吒朝堂?她如何有顏面顶著光头接受万民跪拜? 比只有一只耳朵更难接受吧? “去白云寺清修时,您就没剃度,现在我帮您。斩断三千烦恼丝,您就能安心拜佛烧香了!” 说著,寧安割下了一大把头髮,丟在了太后脸上! “住手!哀家说!” 太后知道寧安不会杀她,但会一点点毁她。一会儿四肢,一会儿耳朵,一会儿头髮……等会儿难免还会有鼻子舌头手指,再不说,只会將自己处于越发难堪丟人的地步。 “就在乾清宫大殿房樑上。” 派人一去找,还真有。 足足十几斤的药粉。 每包药粉一斤,上还备註了一斤兑三斤水,喝上一小碗,毒就可解。 最近宫中一共送出去了十几万只重阳糕,中毒者至少好几万人了。可不得一斤一斤准备解药…… 王院首过来看了药粉,连连点头,表示这解药刚好也可解禁卫军之毒,赶紧派人拿走一部分去前朝解毒了。 如此好消息,令得在场女眷们一个个破涕为笑,隨后突然就跪了一地。 “多谢娘娘救命之恩,多谢娘娘解药之恩!” 將她们从反军手中解救,等宫门之危解除,她们的家人也都有救了,都不用被挟持了。 之前流传那么多安妃救驾的故事,前几日又有安妃救下顾老夫人和安阳侯世子的传闻,很多人虽惊嘆却也不服。 但今日亲眼看著,却是不得不服! 就如刚刚对待太后,说实话,放眼现在整个后宫,包括禁卫军上下,也没有一个人敢对太后下那样的重手。 大家虽都对太后恨之入骨,却也敢怒不敢动。 多亏安妃,不但给她们出了恶气,还要来了解药。 怎么不是大恩大德大义? 一时间,寧安跟前跪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都什么时候了,快起来!咱们先想法將眼前难关度过才是正经。” 去冷宫的人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 孩子正是成王三子,妇人则是不放心儿子的成王侧妃。 一个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懂,另一个则唯唯诺诺只会哭。母子俩说跪就跪,果然傀儡好材料。 手中可用的牌总算又多一张。 乾清宫前,还在廝杀。 到了此时,反军已被压著打,人数越来越少。 转眼,吕贤身边总共也就只剩几十人了。 他直接喊了停。 “我投降。” 他带来一千人,一地的尸体,伤亡了九百多啊! 禁卫军却只损了百余人。其中一部分都还只是轻伤。 吕贤料想这些人手上有太后,根本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饶他一命。他爹都已经死了,他不想死。不如降了。 他举起了双手,乖乖接受束缚。 贏了。 宫中,保住了。 第一个危机暂时解除。 看著地上近千伤亡,眾人开始帮忙。 或补刀,或救治,或排查,或帮著抬去一边。 一眾宫女太监都开始帮忙。 寧安也走去一边,帮著给御医们打下手。 嘉妃和她的人英勇无比,基本都有程度不一的伤。 嘉妃胳膊被砍了一刀,伤口见骨,很是嚇人。 可她的眼睛却出奇的亮。 太医不方便上手,寧安便主动请缨,带嘉妃到大殿角落进行包扎…… “很厉害!很叫人佩服!”寧安真心赞她。 嘉妃昂了昂下巴,“那是自然。那些垃圾太不经打,我都没打爽,还想再战几轮呢!没给將军府丟人吧?” “你英姿颯爽的模样,咱们都復刻在心里了。很有风范。永远记得。” “你也不差!”嘉妃几乎是第一次肯定了寧安。“唐寧安,我接受你了。以后不再骂你,也承认你是將军府之人。但我不能叫你姑姑。” 她凑上前来,笑著压低声音,“皇上与我一个辈分,管我爹叫叔,你若成我姑,那你就大皇上一个辈分了!那你们私下相处时,岂不是乱……” 寧安恰到好处將嘉妃伤口一按,叫她顿时胡说变鬼叫。 “你个毒妇!”她骂道。 有宫女端了盆水过来。 “放下吧,你再去拿个毛巾。”寧安吩咐道。別说嘉妃,就是她也是一身的血,著急擦洗下。 “是。” 宫女搁下盆,袖中却是突然一抖。 一直未抬起头的宫女,趁著寧安背身,一柄匕首已经从袖中滑落,隨后狠狠一刀就插了出去。 她本以为寧安背身,前面倒在地上的又是受了重伤的宫妃,这一次终於可以十拿九稳的。 可她运气真的差! 因为她面对的那个伤者,是嘉妃! 是她没见过的嘉妃! 郭嘉有自己的敏锐,寒光闪过,她就单手將寧安往侧面推出去的同时,手臂上前一挡。 宫女的一刀没扎到寧安,却在她的手臂上又划了一道。 寧安跌倒在旁,这才知晓自己又被偷袭了…… 郭嘉却是暴怒了。 她刚看见这个跛脚宫女过来还以为是刚刚出去打架时受了伤,还想著打赏下。可谁料那宫女抬头的瞬间便是凶神恶煞的丑模样。 居然敢当著她的面,杀今日最大功臣? 这是不把她放眼里! 郭嘉一脚踹出去,將人踹翻的同时,跃起身子一脚踩在了宫女手上。 脚上一发力,宫女的手就脱了力,匕首掉落在地…… 寧安还以为偷袭的是太后安插宫中的奸细,可一看,乖乖!真没想到,是唐静舒! 唐静舒几欲崩溃。 怎么她的暗杀,又失败了? 她在静香苑洗恭桶忍到了今天。 突然之间,整个宫里都乱了。 廝杀声震天响。 所有宫人都在往乾清宫方向跑。 可她两腿都坏了,想跑都跑不了。 但救兵来了。 来了两匹马,两个兵。 一看,这俩都是安阳侯府之人。 唐静舒这才知道,太后和家里反了。他们是吕贤表哥来派接她的。 曾几何时,表哥很喜欢她,竟是没想她等了这么久,只有表哥还记著她。好吧,这次若能脱身,她就嫁给表哥吧。 唐静舒心中生出了希望。 …… 第231章 前世死法 唐静舒上了马,听著她的救兵道出了今日的各种势在必得。 她终於笑了。 她可以报仇了。 她下决心將用极尽残酷的手段对付唐寧安。 她想好了,这次事后,她就去投靠吕家。她要把唐寧安关在一个密室里,让唐寧安彻彻底底成为她的阶下囚。以后她要將各种恶毒手段都加倍报復在唐寧安身上,要叫唐寧安永远不见天日! 她越想越美。 衝出静香苑时,平日盯她的老嬤嬤上来拦人,她直接大喊,“杀她!杀了她!” 卫兵砍出了一刀,那嬤嬤直接倒地,不知生死。 如若不是著急去看唐寧安的惨状,唐静舒必得下马车將那嬤嬤千刀万剐以报近来被虐之仇。 然而临近乾清宫,他们发现不对劲。 优势根本就不在他们这一边啊? 唐静舒下了马混在了宫女里,隨后就看见唐寧安被后妃簇拥,所有人对她都是言听计从。她看见吕贤投降,看见唐寧安抓了自己外祖母。 怎会这样! 唐寧安,又是她! 所以自己还是走不出这个牢笼? 唐静舒瞬间满心都是不甘。 她已经是自尽过两次的人了,性命算什么?只要能杀了唐寧安,死也值了! 下了决心后,唐静舒很快就加入了宫女们忙碌的队伍里。 她等到了机会:唐寧安帮一个宫妃上药,去了大殿角落…… 她差点就成功了啊!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受伤的宫妃,正是大名鼎鼎擅武的嘉妃! 刺杀未成,她反被制伏。 嘉妃又一脚,踩在了她的腰上。 她只听到后腰咔嚓一声,整个人都感觉要痛死过去。 结果那嘉妃还又拿起地上的铜盆砸在她的脑袋上。 顿时,她是一脑门的血。 听到这里动静,不少人围了来。 很多人都认出这是唐静舒。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郭嘉听说了唐静舒很多故事,最恨就是这种卑鄙贱人,又是一脚踩下去。 唐静舒看向吕贤。 还有谁能救她?吕贤自己都降了。 “哦?是吕贤啊!”郭嘉恶趣味起,她三步並作两步来到被绑的吕贤跟前,“是你?是你把这女人救出来的?” 吕贤迅速摇头,“不是我,我不知道。肯定是安阳侯府的人救她出来的!” 安阳侯老夫人有气无力,“不是我,不是安阳侯府。安阳侯府和她,和她娘都早已脱离关係了。救她作何?” 吕贤和安阳侯夫人皆否认。 自然得否认,这种地步了,这蠢货刚又谋杀了一次唐寧安,现在谁要和她沾上关係,只怕身上又要多好几刀。他们是要成大事的,必须保命。留得青山在,今日还有机会! 唐静舒摇著头,喊出了声:“表哥……” 吕贤头顶都急快冒烟了。 “你个贱人!你有病吧?谁是你表哥!我们吕家与你们八竿子打不著吧?就没见过你这么上杆子攀亲戚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都什么模样了。还敢来勾引我!滚!” 吕贤前几年確实对唐静舒有点意思。 那时候的唐静舒明艷靚丽,也挺会来事,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就私下胡乱喊她“表妹”。可她扭头就入了宫,叫他遗憾了许久。 这不,今日吕贤心血来潮想到了唐静舒,就派了安阳侯府的人去找。心想著大事之后就將人带回去,当个外室养一养,解决掉过去的遗憾来著。 按理,曾经儿一样的美人儿在后宫起起落落几年之后,会是风韵满身的明媚少妇,结果他死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乾瘪丑陋,两腿残疾,身上带著臭味的女人,就是他念了数年的那位? “安妃娘娘,这女人一向下贱,不久前还曾勾搭了一个太医,您记得吧?现在她又妄图勾引我,我是绝对不会上当的!”吕贤义正辞严,“还求娘娘好好发落她!莫要叫她得逞!” 寧安笑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发落她?” 吕贤毫不犹豫,生恐被连累,“杀了她!” 寧安又问老侯夫人,“您觉得呢?得杀吗?” 老侯夫人愣了一息,“杀。”只要水不到自己身上,杀就杀了。 唐静舒不敢置信。 家人和故人,都要她死。 凭什么? “你们,你们都是自私自利的毒物!”她喊到。 “不甘心吧?”寧安將唐静舒的那柄匕首踢了回去,“你去给他们一人一刀,我放你出宫。”自然,是不可能的。自己被她骗那么多回,在杀她之前,也得折磨她一下。 一瞬间,唐静舒狠劲毕露。 她提起匕首,就一步步走向吕贤和老侯夫人跟前。 都要她死,那就让他们死! “你敢!”吕贤两人异口同声。 “我敢!”唐静舒眼都没眨,就给了吕贤一刀。她早就在地狱了,什么都不怕。 “舒儿,你忘记外祖母最疼你了?外祖母一直在筹划救你……”老侯夫人连连道。 “闭嘴!”唐静舒送出了第二刀,对著老侯夫人胸口就插了进去。 现在知道自己是“外祖母”了?哪有这么狠心的外祖母?还骗她?最近几个月,但凡有人为她考虑下,她都不可能这么惨!她一个字的谎话都不想听了。 老侯夫人,就这么死在了震惊里! “白——眼——狼!”这是老侯夫人道出的最后三个字。 倒是吕贤那里,还留下了半条命。 …… 而这时,禁卫军来报,说宫门外老族联军聚集,在喊著“交出太后”,大有要破开宫门之势。 很显然,对方已经走上造反之路,现在退不了,就打算硬著头皮殊死一搏了。 顿时,太后和唐静舒脸上都同时漾起了一层笑。 救兵来了,还有机会! 唐静舒深吸一口气,“唐寧安,我已经被你毁了,放我走吧。你不会当著这么多人食言吧?” “我自是不会。我可以放你走。可你刚刚故意將两个反贼灭口,我怀疑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唐静舒瞬间就被如意撂倒了:“你果然是个贱人!” 寧安捡起了地上的刀,戳进了唐静舒的腹部。 隨后,又是第二刀,第三刀。 不是要害,不会马上死。 两万反军就在不远处,她要唐静舒死在一滴一滴鲜血流尽,却无能为力的挣扎和绝望之中。 尝尝前世的自己,一样开肠破肚的死法。 …… 第232章 一条船的 会武的都跳上了屋檐,放眼过去,宫门外黑压压一片。 果真太后没说谎,反军准备不止两万人。这是在收到吕贤急报后,知道等不到圣旨,提前集合行动了。 乾清宫这边的禁卫军已经最快速度赶往宫门。 好在解药下发后,之前中毒的禁卫军已经没事,在王树指挥下,已抵达宫门严阵以待。 加上一眾暗卫和武者,总数也不过千人出头。 如若反军真要攻门,显然很难守住。 掐时间,京营的五万禁军赶来,大概率还得半个时辰。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 太后得带去前朝。 用谈判——这一方式来拖延。 马车上,寧安撤掉了匕首,也让人给太后鬆了绑。 这么个废老太,四肢坏了三肢,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寧安:“你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现在的你和我们是同一条船。万一那些反贼不顾你死活,直接开打,我们自然贏不了,但你也活不成!明白?” 恆王妃:“皇嫂,您落在了我们手里,就註定您的个人计划已经完全失败。您要顾全大局啊!一旦局势稳不住,烽烟战事起,大乾就没了!您將成为千古罪人!您一定不想吧?” 赤裸裸的威胁,太后鼻间重重呼气。她现在唯一完好的那只手也捏成了拳。 確是如此。万一萧熠死了,宫中被打穿,她和老族暗中请来的东海王援兵再想摘桃,再有小心翼翼的平南王,暗藏野心的成王,和各怀鬼胎的老族们,指不定要生出多少乱子来。 她是想要把权利抓在自己和吕家人手里,而不是要葬送掉大乾朝! 寧安给了她一把参片,“来!提个神!想想如何让那些人稍安勿躁!” 太后:“哀家若帮你们拖延,你们能给哀家个保证吗?” 寧安与恆王妃一对视,各自一点头。 恆王妃:“能!只要拖到京营禁卫军赶到,我们保证,不会害您性命,且依旧遵您为太后。我以我,我子孙的性命起誓。” 太后伸手拿了几片参片含上了。 就算被骗,似乎也没別的更好办法了。 她得稳住唐寧安她们,也得稳住那些著急的老族,只要保证不死,她总有机会的。 也只能如此了。 宫门紧闭。 太后被抬上宫墙楼梯,高坐城楼,脖子上架了一柄刀,被推在了最前面。 宫门外,老族各家联军已整齐列队,正在各种叫囂,威胁要攻门。 太后一出现,他们更是频频给起了压力。 一时间,呼声震天,声势浩大。 寧安和顾老夫人都没露面,不用说,吕贤肯定放出消息了,她二人容易引眾怒。所以现在,陪著太后试图去与老族军谈判的,是恆王妃。 恆王妃本想劝,可老族们显然已下定了决心,清楚一旦投了,家族连现在的处境都將不復存在,根本不愿听,还派人直接向恆王妃方向发了几箭。 “交出太后!” “交出唐寧安!” “交出顾老夫人!” 联军们一轮一轮叫囂著。 “说话!”锦绣在后边,掐了下太后的后腰。 太后自然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她居高临下,一声“住嘴”,令宫门外顿时安静下来。 “出大事了!哀家怀疑,咱们被算计了!”太后一开口,就如同在老族之间扔下了一颗烟雾弹。 “太后娘娘何意?”各老族家主纷纷交头接耳。 “哀家今日的每一步,都被她们抓了个正著。咱们的人,都被杀光了。哀家的弟弟,侄儿,全都死了!哀家怀疑,皇上早就洞悉了咱们的意图,故意在引蛇出洞。这才导致这次宫中咱们准备充分,兵力充足,却依旧不敌他们。此为其一。” 对面闻言已是惊呼连连。 將信將疑之人不少。 萧熠,確实一直想处理他们。 所以这才是今日十拿九稳的局面,现在却因为宫中变故而失了先机?否则那唐寧安和顾老夫人怎会没中毒?连吕天成和安阳侯两人坐镇依旧被全灭?这从头到尾都是圈套吗? “哀家举事之前,听顾老夫人漏话,说皇上此去集结兵力南下只是幌子。说皇上一个时辰內就將返回。此为二!”自然,都是谎话。 寧安的建议,太后的加工。 这一句,更叫下方一片譁然。 所以萧熠去领兵十万,难不成是为了黄雀在后,返身回京,一口气將他们这些“乱臣”来个全灭? 东海王的三万兵力,如何抵挡三营的十万正规兵? 就连恆王妃都看出,很多人已经慌了。 太后又拋了句:“诸位,还有其三。唐寧安跑了。带著一道圣旨,传国玉璽和禁军印章,突然就消失了。她还带走了成王三子。 哀家不知她是怎么出宫的,是密道,是水路,还是如何。你们赶紧得堵住她!” 唐寧安,又是唐寧安! 还带走了他们的新君?她要做什么?拿著禁军令牌,是要去號令禁军吗?真是麻烦! 这女人,怎么就阴魂不散老坏他们好事? 她怎么离开的?难道萧熠真的提前布置了密道?他们都被萧熠耍了? 此时此刻,联军急了。 原本他们的主心骨是太后。 现在太后被擒,本就有几分群龙无首。 一时间,都在七嘴八舌。 吕家家主本要出来控场,可突然发现,大家似乎態度变了。 吕家死了好几个,尤其太后被抓,老族们已经意识到,吕家已经无力了。 那他们为何还要听吕家发號施令? 场面一下有些乱。 刚刚还齐刷刷喊著“交出太后”的他们,这会儿正七嘴八舌的,多个想法。 这就是寧安要的。 心不齐,效果自然事倍功半。 他们虽对太后所说的三条有疑点,但却不得不防。 於是,一拨人迅速赶往京郊去探。探皇上可回,探可有后手,探大军动向,探京中可有其他新兵力存在。 他们更是派出了足足三千人,沿著宫墙搜寻,沿著水路和暗河去排查唐寧安的踪跡。诡计多端的唐寧安必须抓回来!她带走的玉璽,令牌和新君更得找回来! 原本按著他们原计划,是在偷偷拿下皇宫,控制禁军后,夺取京城主导权的,这一切主打就是一个“快”字。 可现如今,如果唐寧安已然出逃,那他们造反的消息就瞒不住了。即便加上他们备用的三万人,也未必能轻鬆拿下京城主导权。 防患於未然,还得做点什么。 …… 第233章 我有办法 在一群老族家长爭吵之后,反军们又下了个决定,趁著消息未传出去,分出一部分兵力,先去控制南边两道城门。 如此首先能防止萧熠突然杀回。万一萧熠真有后手,那他们可撤,可拖延时间,可想对策,多有保障。 其次,也能防止有人將京中消息送出。万一唐寧安真跑了,至少能保证她走不出京城去。 毕竟她若真要跑,应该只会往南去找萧熠,大概率只可能走南城门。 所以只要控住往南的水路和陆路,唐寧安就跑不了。 夺城门不易,不能恶战,最好是轻取……没关係,他们早就有备用计划。 两城门,至少得各安排一千人才稳妥。 商量之后,他们又多加了一千人做接应,做游走。 几个安排下来,不知不觉的,皇城门前的反军已经少了近万。 时间更是在不经意间过去了一刻钟。 反贼们觉得他们的人数还占绝对优势,但对宫中眾人来说,这压力明显小了。 而这段时间里,寧安,一眾后妃,女眷们以及宫人们也都没閒著。 清风等人拿了令牌开了宫中军械库。 所有会些手脚的宫人或女眷都分到了弓或弩,外加一人一把刀或剑。 宫门之后,会射箭的正在练习准头,不会射箭的也都在跟著禁卫军学。 一车一车的箭矢被送上城楼,保证一旦对方开始攻门,他们能有取之不尽的弓箭保障。 宫中几乎所有马匹,马车和拖车都调用过来了。 一趟一趟,忙得不亦乐乎。 另一边的寧安,召集了所有乾清宫大太监。尤其是司礼监的,让他们迅速召集司礼监经厂刻板工匠和印刷工匠过来。 虽说今日过节,经厂只不到十个工匠办公,却也绰绰有余。 很快,一份文书便写好了。 先是揭露了以太后,吕家,安阳侯府等为首的老族蓄意造反,把控宫中,禁錮今日入宫赴宴的五百余贵妇;下毒京中各大家族;勾结东海王;暗自蓄兵,围堵和意欲攻打皇宫;蓄谋另立新君等一些列罪行。 然后便鼓动京城各衙门和官民上下齐心,守节;卫乡;诛逆,共卫社稷,碎敌阴谋。 文书內容不多,很快设置好,拿去印刷了。 十个印刷工同时开工,印板一揭一风乾,就是十张,速度极快。 “需要多少张?” 寧安:“越多越好。” “可这些,不是得送出宫去,才有能用?” “我有办法送出宫去。” 是了。 现如今他们陷入被动,最大的原因就是被禁錮在了宫里。外界並不知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包括京营的禁卫军也只是看到了信號弹,猜测可能有什么状况。 而显然,老族联军打的就是闪电战,就是打算以迅雷之势拿下局势。 寧安刚故意让太后暴露她偷跑出宫的消息,对方果然很紧张,很害怕。利用千里镜都能清楚看见,连太液湖的几条暗流连接处,都有上百人在那儿搜索。 对方越是怕消息走漏,便越是要將消息送出去。 面对很多有疑惑的贵妇妃嬪,寧安解释道: “你们都来自大家大族,谁家没个几十侍卫的?尤其是一眾武將家中,如將军府,更是上下皆会武。大家若团结起来,就是一个巨大人数。当然这还不是重点。” “京城各大衙门,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加起来怎么也有好几万人了。在禁卫军赶到前,哪怕只来了三分之一的人撑场,老族联军也不可能再轻易行事。” “而且,我们的目的,还是拖延。禁卫军一到,燃眉之急便可解。因此哪怕只是吸引到一些百姓的关注,也是有效果的。” 为了让这些即將被送出去的文书更有分量,寧安还特意让在文书上补充了一条毒重阳糕,以及宫中已寻到解药之事。为了解毒,那些人纵是再不想惹麻烦,也得动一动吧? 至於这些文书怎么送出去,寧安自是早已经想好了——风箏。 借风送信! 大风可是颳了好几天了。今日刚好转了南风,风势也不错,老天也帮忙。 所以寧安要求用的是最轻的纸张。是得连微风都能吹老远的那种。只要文书准备得足够多,宫中的消息便將立即传播开。最好利用风將消息传遍整个京城。 宫中风箏的数量也够。 那些大太监已经去帮她看了,库房里的端午风箏,乞巧风箏,赏赐用的风箏,加上逢年过节宴会用来助兴玩乐的风箏,总数差不多在千余。 再加上各宫谁还没有十个八个平日閒著没事玩的风箏?再不济的,这么多人呢,就问哪个太监,哪个宫女,哪个后妃不会做吧?只要愿意,很快就能做一堆。所以,风箏管够! “姐妹们,夫人们,还请大家辛苦些,儘可能让咱们送出去的这些文书更有价值,看上去更紧迫,更可信!” 於是寧安建议,不管是宫妃还是贵妇,谁身上有章鉴的,使劲在每一张文书上盖印。趁著有时间,没有印鑑的,就用平日字跡签上名字。 恆王妃平日带著私鉴,立即拿了出来交给了丫鬟去盖印。一眾宫妃更是皆有印鑑,纷纷快马回去取了印章来。 就连荣妃的印章也被人拿了来。 如此,文书上有恆王妃,两妃,加上一堆高位嬪妃的印鑑,已足可以见分量。更有夫人想到咬破手指按了血指印。 一眼看去,整张带血的文书便更是衝击力十足。哪怕是不识字的百姓捡了,只怕也要找人问问上面都写了啥。 一时间,没有武力的宫妃和贵妇们便一字排开,忙著帮忙整理一沓沓的文书,进行传递,盖印,按血指印签名,再整理等等。 在太后努力拖延时间的同时,后方也一切进行地忙忙碌碌,却又有条不紊………… 这时,有人来报,唐静舒死了。 血尽而亡。 死不瞑目。 寧安无悲无喜,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寧安还去悄悄上了城墙,和顾老夫人商量起,如果对方真的开打,他们当如何防备,如何设限? 正说著话,突然发现太后压不住这些老族了。 老族他们意识到不能再拖,已经开始行动了。 …… 第234章 太后身死 一时间,反军林立,弓箭手集结,拉弓以对。 攻城之態,似乎一触即发。 威胁法上场。 顾老夫人亲自將刀架在了太后脖子上。 “你们若敢动手,太后娘娘就没命……” 结果,老夫人的威胁还没说完,只见下方百箭齐发。对准的,全都是太后! 他们不能再等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到这一步,有没有太后这个“招牌”,意义不大了。 与其对方一直拿太后来威胁,不如他们亲手將太后解决掉!——这便是刚刚这段时间,下方一群人商量下来的结果。 顾老夫人及时立起盾牌,挡掉了大部分的弓箭。寧安怕被下方发现,所以站在了后方,並未有大碍。 太后的椅子被放倒。 然而,太后却是一动不动。 再一看,怎么没了呼吸? 死了? 可她分明只是臂上中了一箭。 再看太后发黑的唇色……寧安等人明白了。 是毒! 是荣妃的那道毒! 太后死於毒?那怎么行! 寧安凑来,示意老夫人和如意封住角度,避开其他人窥探来的视线,隨后捡起了地上一支箭,按在了太后胸口。 老夫人和如意顿时会意,帮著寧安將箭往里一推…… 太后,必须是死在反贼手上。否则很麻烦! 荣妃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不能再被连累了。这是寧安最后能为荣妃所做。 三人很默契。 顾老夫人大喊:“来人!叫御医!” 大量禁卫军靠过来,一看,事实摆在跟前:太后被老族反军射杀了! “大胆反贼!竟敢射杀当朝太后!”顾老夫人用內力吼出了这一句,声音扩出去老远。 太后死了?反贼们真以为是他们干的,就这么扛下了这口锅。 既然太后死了,那就更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立即有一位老侯爷挺身而出,鏗鏘有力,掷地有声: “恆王恆王妃,伙同镇国將军及夫人,勾结宫中安妃,扣押太后娘娘,意欲谋反!来啊!皇上不在,吾等赤胆忠心,愿为国为朝廷为圣上呕心沥血,前仆后继,诛杀反贼,救出太后!来啊!冲!” 赤裸裸的倒打一耙。 造反,总得要理由。没了退路,先將宫中拿下才是唯一的出路! 一时间,两边弓兵一齐上场。 寧安他们偷偷一看,刚刚这段时间,反贼们看来又將备用军调了出来。好不容易分散掉他们一部分人,现在一看,差不多又聚了两万人。 显然,他们暗中的准备,还挺充足…… 此时,近千禁卫军也早就已经在宫门城墙上严阵以待,由於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弓箭相交时,丝毫不怵,还占了上风。 禁卫军的箭矢密密麻麻,如箭雨般放出。 顾老夫人亲自號令,一波又一波,给予了下方极大压力。很快,下边就倒了至少数百人。 相反,下方地势不占优,除了举起盾牌和见缝插针式射箭,並无招架之力。 “就是现在!”寧安也发號施令。 趁著反军现在自顾不暇,正是送信好时机。 一眾擅长风箏的宫女太监早就在宫楼上做好准备,得令后抓著风箏就跑了起来。 足有三丈宽的宫墙有的是空间给他们放风箏。站得高,风也大。 他们每个人都轻轻鬆鬆就將风箏放了出去。 第一轮,一口气放出了两百只风箏。 每一只风箏上都鬆鬆地扣住了五十张的文书。 反军忙著攻门,一开始並未注意到风箏。 等发现天空突然这么多风箏时,已经来不及。 那些风箏已是飞得很高,根本射不中不说,更有不少文书被风一带,吹了个满天飞,飘向了更远处。 所有风箏都只放不收,高度或是远度到位后,风箏线便会被放开。有一些轻巧的风箏更是爭气,飞得极远,最后一头扎进城中心…… 得益於后方人多,宫人加宫妃,加女眷,加她们的下人,后方至少三千人在忙著给风箏助力,这效率如何不高? 很快,第二轮的风箏也准备好了。 这一次,见风箏一起来,老族就下令第一时间射箭打落。 然而这一次,他们只打到了几只风箏。 因为宫人们换了方向,是往宫墙两边放的。 老族们已经拿到了几张文书,一看內容,很难不著急。再一看天上,已是远远的四面八方都有纸张在隨风飘啊飘。 他们一点不怀疑,就这种飘法,很快就传遍街头巷尾了。 个个气得吹鬍子瞪眼,只得再次加快节奏。 一步错,步步错。 原本拿下宫中,控制禁军后,只要里面打开宫门,他们直接进驻,一切便水到渠成。现在多了一个攻打宫门的步骤,这难度一下加了好几倍! 硬著头皮,云梯架上。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利用人数优势,以多打少。 他们刚也有了足够时间做充分准备。 云梯被一架架铺开。 一口气,直接铺了五十架。 他们算的精明,上方总共有战斗力者不到千人。忙著射箭之余,哪里有能力一口气顾及五十架云梯。 老侯爷下令,三千射手继续射箭,务必射个密不透风,做好掩护,全力帮助其他人登上宫墙! 其他人也是一样,不许后退,只能往上。谁敢畏战,直接军法处置。人数占优,哪怕踩著尸体往上,也能抵达宫墙。 他还给下了个上墙时间:半刻钟拿下! 攻墙开始。 可只短短几十息后,反军就发现没那么简单。 宫里那帮人,原来也做了许多准备。 他们的云梯刚架好,兄弟们刚开始往上爬,头顶上方便是一大桶热油倾泻而下。瞬时间,鬼哭狼嚎。 这不是热油,这是滚烫的沸油吧? “继续往上!不许停!”老侯爷號令道。他倒是不信,他们能有多少油,还能取之不尽否? 上方,第二桶,第三桶滚油也全都倒下。 一时间,整面宫墙到云梯,全是热油。 老侯爷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號令,“继续上,边擦边上,把云梯上的油擦乾!” 可来不及了,宫墙上方,突然倾倒下了大量乾草、木屑和碎木的混合物。 与此同时,大量火把直接被丟来了城墙的这边。 来不及反应,火把落上草堆和热油的瞬间,大火便已平地起。 …… 第235章 宫门反击 城墙上方禁卫军,早就看好了每一架云梯的位置。 五十架云梯,几乎是平分得到了上方总共倾倒下的一百六十多桶油。 於是,火把下落后,一瞬间,大火腾地起来。 宫墙墙面全是油,大火几乎是瞬间席捲宫墙,如一道火墙,筑起了屏障。 而那五十架云梯因为沾满了油,也是连同梯子上的反军,一起被火苗吞没,只剩阵阵惨叫。 反军们全都懵了,因著这大火,连连后退。 而趁这个反军傻愣的时间段,上方禁卫军们也没歇著,又是箭雨齐发。只几息的工夫,就打出去了五六千支箭,令得反军的前排倒了一大片。 事实证明,反军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 因为墙的那头,还在不断將助燃物丟过来。 从木材,到煤块,炭块,,布,全是易燃又耐烧的物品。 看著大火越烧越旺,一群反军只能干瞪眼。 火势太大,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至於宫墙的那头,所有人都很努力。 包括御膳房。 原本今日就有宴席,几十只大灶炉一大早就生上旺火。 宫中被围后,担心会被攻门,御膳房早已得令:烧油。除了烧油,什么都不做! 宫中消耗大,储油本就不少。 再加库房里备用油就有足足大几千斤。 管够! 炉子本就很旺,烧油这事还不简单? 御膳房第一轮油烧开之时,宫中各车刚好也都运完武器和风箏,便立即再次投入到了运油工作。 马套上,车连上,一只只大铁桶烧好的油就这么往宫门城墙处开始运送。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所幸,都用上了。 还效果奇佳。 那些助燃物,基本也是御膳房提供。都是现成的。 第一轮热油还在运送中时,大量生火引火的木屑乾柴就被人工拖上了城墙。 一眾管事大太监也都积极得很,开始招呼手下去开库房,说还有大量松油,桐油和做照明用的豆油和牛羊油。说那些油更耐烧,也可以派用场。 尚膳正也拍了胸脯表示,库房里还有储备了大量的酒,全都可以运送来…… 在这种眾志成城的时候,一切困难似乎都不算什么事了。 而在刚刚太后稳住反军的那一刻开始,城墙禁卫军又岂是干看著不做事? 顾老夫人和指挥使王树一直在研究对策。 现在两刻钟的时间过去,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大火做墙,反军傻眼之时,宫中禁卫军开始了属於自己反击的节奏。 数十架简易投石机已经做好。库房木材都是现成,迅速组成支架,人力固定,大麻袋做弹袋,基本就完成。 由於是居高临下,只要给的力道足够,一次发射,至少可以打出去二三十丈,效果异常。 王树发號施令,一喊“开始”,所有弓兵蹲身,第一轮投石机开打。 只不过,他们打出去的並不是石头,而是口子朝外的铁桶。 铁桶被投掷出,飞到半空,上百斤的沸油就从天泼洒而下。 每台投石机投出五六轮后,禁卫军手中的弓箭也已准备就绪,一瞬间,就是好几百的弓箭齐发。 这次发射的箭头却是已经浸泡热油並绑上了易燃物的燃烧箭…… 多亏了大后方的眾志成城,不管是一眾女眷还是宫人们全都卯足了劲,嘴上不废话,手里不停工作,最大程度提供著源源不断的加料箭矢。 一时间,反军人群里鬼哭狼嚎。 原因很简单,反军一早就已列队林立。 他们的第一次云梯攻打失败之后,因为一场大火,使得他们不得不后退。 两万人的驻军,前方队伍突然后退好几丈,使得队伍一下拥挤不少。 於是当上方突然开始用投石机洒油时,反军队伍中人根本就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前后左右都是人,就问你怎么躲? 反应快的,就是蹲下,儘可能少沾油。反应慢的,则是直接被泼了一身的热油。 燃烧箭抵达时,火星四射,更是无可避免一点就著。 就这一瞬,反军队伍就彻底乱了。 有的想躲,结果撞在了身边人身上。身边人倒下,结果直接被燃烧箭打中,反而引火烧身; 有的想让前面的同伴挡箭,蹲下了身子,却没想到前面的正在后退,结果两人齐齐摔倒,反被前方扭头跑来的反军踩在了脚下; 有身上已经起火的为了灭火,边跳边滚,结果自己身上火还没灭,却已將火传给了身边的同伙…… 更糟糕的,是这一轮燃烧箭后,趁著他们因为队伍太过紧凑而来不及退,上方新一轮的热油加燃烧箭组合又已经到了…… 反军队伍的中间段成了重灾区。 略略望去,蹦跳的火人之数不下两千。 反军头头们大喊让后方往后撤以打开队伍空间,可声音却直接被淹没在嘈杂声中。 太吵了。 他们自己人都在大喊大叫,叫个不停。 而宫墙上方的禁卫军也在故意大喊大叫,打乱他们的指挥。 不仅如此,为了振奋人心和做指挥之用,城墙之上,早就备下了战鼓。 鼓点密集则燃烧箭猛发,鼓点减弱则是发射投石机。 下方反军彻底乱了。 他们的弓箭手也全早就顾不上拉弓了。他们的盾牌都在前排,可对面宫墙禁卫军根本就没在管他们前排,所以盾牌也已经彻底无用。 前排反军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却被前后的大火熏得快睁不开眼,被滚滚浓烟呛得咳嗽连连,开不了口。 至於后排的反军,基本就没怎么往后退。不是他们意识差,也不是他们傻,而是这场谋反的最开始,他们就被警告了,谁敢不听指挥,谁敢临阵脱逃,谁敢擅离职守,谁敢主动后撤,全都军法处置加家人遭殃。 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原地看著,喊著,惊嘆著,恐惧著…… 正因如此,几轮投石机和燃烧箭之后,反军烧伤的,被热油烫伤的,遭受踩踏的,不小心被自己人误伤之眾,已经高达五千。 而城墙上方,还在时不时倒下大量的油和助燃物,始终保证宫墙外围的熊熊大火不灭且足够旺盛,没法轻易扑灭。 …… 第236章 围追堵截 由於大量木材的燃烧不均匀和不充分,导致大火还產生了大量滚滚黑烟。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黑烟直上,不但烟雾至少十几里地外都能看见,就连那呛人的气味都能飘出去好几里地。 这种状况下,更是不愁京城各大衙门前来相助,不愁一眾百姓前来帮忙,没准连萧熠和大军都能发现…… 而在禁卫军忙著的这段时间,负责风箏和文书的女眷们,宫人们也持续在发力。 前前后后,他们又已经放了五轮的风箏。 反军无暇捣乱,所以这些风箏线更长,飞得更远…… 文书究竟放出去了多少,只能说是不计其数。 寧安悄悄拿著千里镜往下看,下方的反军头头们都在急赤白脸。他们的阵型早就乱了,只能组织不断后退。 反军们也源源不断收到消息,说城中都已经知道谋反之事,各大家族和各大衙门都在组织兵力;说五城兵马司的骑兵队正在过来,说京营禁卫军距离他们只有三里地;说大量百姓都正在涌来救火…… 被大火隔断,他们都知,这宫中是拿不下了。 短时间內他们也弄不到足够的云梯再来攻打一遍,持久战是他们耗不起的。京营禁卫军一旦赶来,再配合各大衙门,他们根本没机会。 可谁又甘心就这么失败呢? 或许,就只一个办法。 城南两门! 先赶过去! 如果兄弟们已经將之拿下,那么他们迅速接手,隨后重新组织兵力后,大开城门,將东海王的几万兵力放入京中。 趁著萧熠大军赶回前,他们若能一举灭掉京中兵力,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若城门没拿下,那或许他们只能试著衝杀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冲开城门,跑! 跑去先和东海王的兵力集合,然后,再说吧…… 反军头头们並无其他办法,只能下令:退! 反军发出信號,集结了二万多人,就这么快步逃窜,身后跟著一大串步履蹣跚的伤者,只留下了一地死尸和重伤者…… 宫门城墙上方,终於是欢呼阵阵,雀跃连连。 禁卫军们三呼万岁,一眾女眷拥抱著抹泪,宫人们更是或尖叫,或大笑,或大哭,还有许多四处奔走相告,大喊“贏了”,“守住了”,“成功了”,激动又高昂的情绪充斥宫中…… 这三刻多钟,每个人都是一身的汗水,十二分的努力,他们居然仅用这么些兵力,依靠一腔咬牙的坚持,无间的团结,挡住了敌方几万人的脚步。金石为开,谁不骄傲,谁不自豪! 恆王妃当即发表了一轮感言,先是感谢,后是讚颂,最后是鼓励,给出了要为在场每一个英雄请功的承诺。 大家都正在兴头上,每个人都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 宫门打开,准备灭火之时,禁卫军大军赶到。 不久前他们看到信號弹后,预感到十万火急,只留了一万人在军营,剩余四万都出动了。 过来的时候,发现反贼在往南逃窜,三万禁卫军已经去追击。 剩下一万人过来宫中接应。 他们將负责城门灭火,並接过皇宫的驻防。 刚好,五城兵马司,各大衙门和恆王带领的一支临时队伍也都到了。 恆王號令,各大衙门官兵合力继续围追堵截,五城兵马司带兵盯住其他几个宫门,而恆王则带队伍沿著皇宫和河道追捕零散反军队伍。 宫门里外通力合作,再有赶来的百姓帮忙,很快就將火扑灭,而解毒药也被第一时间送往了各家……短时间內,至少宫中再无压力…… 另一边,忙著往南边回撤的老族联军却尚且未知,他们之前派出去抢占南城两道城门的联军已经彻底失败。 他们的原计划是不用武力,依旧是靠毒来巧取的。毕竟,谁都知道守城容易攻城难。 作为京城门户,南城门比宫门更难攻破。 他们这点人,想要武力夺取很难。 於是他们装作了宫中太监,带著整整十车宫制礼盒的重阳糕,按皇上口諭,前往“犒赏”。打算在放倒城门官兵后,再武力一波强攻,直接拿下城门的。 理由很好,计划也不错。 可城门守將却不近人情,不让他们登上城门进行犒赏,只让他们放下重阳糕就走。 他们还试著给压力,谁料那守將突然之间反手一刀,直接將反军指挥一刀了结。 一群假太监在十息之內便全被射杀。 反军隱匿在旁,原本打算偷袭的兵力,也被从天而降的箭雨一顿射杀。他们压根没弄明白出了何事,便已纷纷倒地。 原来,清风等暗卫虽出不去宫中,但也用信鸽跟宫外暗卫处做了联络。 知道太后计划后,宫外暗卫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京城六大城门守军关闭了各大城门。各城门都已经做好了布置,並將所有兵力妥善安排,小心以待。 不久前,南边两城门守军还收到了北城送来的信。说北城天上出现大量宫中风箏,送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文书。 所以当时各守军便都已从文书知晓了毒重阳糕的事,如何还会上当? 然而那个时间点的三千偷城门反军早已抵达南城附近,正在忙著藏匿或装扮成宫中太监,压根不知北城风箏送信,他们早已露馅之事。 就这样,南边两个城门与几百暗卫一起,轻轻鬆鬆就灭了那帮偷摸之辈…… 而从宫门处撤离的反军还妄想打开城门,可现实却给他们狠狠打响了耳光。 他们的逃窜异常艰难。 虽说凭藉三里地的距离差,暂时甩开了后方的禁卫军,可跑出去上百丈后,困难就开始加倍了。 只因整个京城上下,几乎都已知晓老族造反之事。 提弓带剑,人数浩荡的他们过於显眼,一看就不是官兵和禁卫军,那不是反军又是谁? 各衙门官兵一开始还不敢贸然与他们碰上,但很快发现反军著急逃窜,无心恋战,更因唯恐时间被拖延反而更害怕官兵后,他们便开始组织起了围追堵截。 两万多反军因著人数庞大,行进速度並不快。 猜到他们要去往南城门,官兵们快马到前方,组织民眾在一个又一个的路口设障。 …… 第237章 作死下场 往日种下的善因,在这一刻结成了善果。 百姓们日子都过得不错,自然害怕看到战乱,纷纷主动帮忙。 收到消息的好几万难民们在此时更是成了主力。 什么?安妃若死了,皇上若被推翻了,谁再来支持善堂?那些造反之人没有良心,还会管他们?他们又得回到流民状態?他们如何赚钱回乡?养家餬口?好不容易生活刚看到了希望啊! 不行,绝对不行! 难民们立即走上了街头。 当发现他们的力量也可以拧成绳结,堵上漏洞后,他们义无反顾在官兵指挥下开始帮忙。 人多力量大。 一个个路口,迅速被他们用板车,树木,木条,木箱,石块,砖块等各种街道上能找到的物品堵上。 反军发现前路被堵,要么强拆前方物品堆,要么回头换路…… 大量的时间被拖延,反军的脚步也渐渐变慢。 更有许多百姓和难民追著反军扔石块。反军队伍的尾端不断有人掉队挨打,脑袋开。 有反军受不了,带了数十个兄弟停下脚步想反制。 结果发现,转眼就围来了上百个愤怒的百姓和难民,对他们拳脚相加,直接將他们揍成了尸体…… 那些大家族更是出动家兵,帮忙官兵进行阻截,想办法去衝散反军队伍。 由於时间紧迫,害怕被禁卫军追上,发现队伍尾部被截断的反军也不敢营救,只能选择断尾求生。 就这样,当这些反军即將抵达南城门时,不但人数少了三分之一,后方禁卫军也快要赶到。 再加上各路官兵,各大族家兵,以及百姓们,他们的身后早已水泄不通。 而他们的正前方,城门紧锁,城门军也已紧急调配,足足比平常多了三倍。成千上万的弓箭正对准了他们。 关门打狗之势已经形成,即便杀光了禁卫军,他们也很难走出去。 前狼后虎,死路一条! 还有噩耗传来。 老族们尚未来得及撤离的各家各族老弱妇孺,也均已被官兵控住。 反军们虽预感到大势已去,却依旧还想试著最后努力一把。 他们放了一个又一个的信號出去。 烟將半边天炸成了绿色。 这是他们与东海王之间的信號。 他们等著东海王的人会来攻打城门,减轻压力,然而,没等到。 城墙之上,成千上万的弓箭已经射来…… 老族联军一片片倒下,他们开始犹豫是否要投降。 而此时,城门终於开了。 一眾老族伸长脖子,自以为救兵来了。 然而,千算万算没想到,城门的那边,放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一身战甲的士兵。正一马当先,一身龙鳞玄黑战甲入城的,不是萧熠又是谁! 皇帝回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皇帝会回得这么快! 比他们原计划还要快了至少一个时辰! 而且萧熠身后,那是十万大军吗? 这么多人,速度应该更慢才是。 一眾老族心中皆是咯噔。 在皇帝身后的,是永寧侯和平南王世子。 两人一人提了两个脑袋,砸在反军一眾老东西的面前。 细细一看,四个头颅,一个是东海王。两个是东海王俩儿子,还有一个是东海王第一幕僚! 不是! 东海王二子这次带兵而来,他们是知道的! 可东海王怎么来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为何不知? 皇上这是把他们全灭了? 果真如之前太后所言,他们设计了萧熠,而萧熠也反设计了他们吗? 一时间,这群反军还是跪了一地,求萧熠手下留情,求萧熠莫要赶尽杀绝。 他们开始互相推諉,將所有罪责推在了已死,没法辩驳的太后身上。 萧熠怒不可遏,一马当先,手中剑飞旋而出,直接削掉了反军中一伯爵的脑袋。 “背信弃义,叛国叛民,你们该当何罪!” 永寧侯则是直接一桿长枪射了出去,直接將一叛军侯爷封喉。 “大胆的狗胆,居然勾结藩军,差点將我朝拱手相让!” 萧成曄一样暴怒,三箭齐发。 他们如何不怒? 按著刚被送出城的线报,东海王只派了三万人与反军配合。可实际上,东海王偷偷派来想要摘桃的,还有三万。然后那帮蠢物蠢而不自知,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手拿把掐。 也就是说,东海王兵力几乎已是倾巢而出。 他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如若真叫太后和老族计划得逞,三大营出兵南地之后,在老族和东海王的里应外合下,他们的兵力足够灭掉所有京中反对势力。 可最终,东海王如何会心甘情愿將京城拱手相让?最终能发生什么,用屁股都能想明白! 联军瞬间倒了好几个,可剩余人依旧叩头在求皇帝开恩,念在过往,念在老辈,念在情分! 萧熠冷笑,“朕早就给过你们机会了!不止一次!朕一直在敲打!然你们得寸进尺,甚至不惜对朕下手,无视国之基本,差点招来大祸!” 这帮畜生,为了牵制兵力,甚至暗中支援了北地蛮族,让他们骚扰连连,令得镇国將军一门五將在北地疲於奔命。 这一条,一样也是通敌叛国罪! 这些人,万不能再留!哪怕血流成河,他也必须处置! 萧熠一抬手,城墙之上,身后大军,以及高处暗卫,全都举起了弓。 血雨腥风的百息,在场所有的反军,没有丝毫转圜,只有一个下场:死! 原来,这两年老族小动作不断,萧熠腾不开手处理藩王,便没少往平南王和东海王那里安插眼线。 这次南地异动的同时,萧熠还收到了来自东边的情报。 一直老实本分的东海王,有异动! 与此同时,北地的郭老將军敏锐发现蛮族骚扰不断,可蛮人更乐於烧杀闹事,不如之前那般恨不得连油盐布料都要抢光。这不符合他们的习惯。 尤其已经入秋,天气转寒,马上就快冰封,往年这个时候他们都要储备物资准备过冬,是最需要粮食牛马之时。抢夺才应该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一次老將军亲自带队的交锋后,打开蛮族一地仓库,发现里面满满当当。那米麵粮油不是北地出產,倒像来自两湖和江南。 这不对。 於是,这个消息也传回了京城。 短短几天,这么多线报,岂会是巧合? …… 第238章 收拾残局 萧熠的人很快发现,东海王的散兵在京郊四处都有出现。 是百姓,流民还是当兵的,对於暗卫们来说,基本一眼可以辨认。 人数太多,萧熠的人一时甚至摸不透对方的真正数量! 暗卫倾巢出动,只能估算这些方言口音极重的傢伙至少有好几万之数。在京郊的往返流窜,一看就是有所图谋。 而萧成曄也基本能肯定:南地的异动,不像是真的。 他做了近二十年世子,在平南王府和暗里有不少自己人,是真准备打仗还是表面功夫,他基本能判断。 於是,一个大致推断基本浮出水面。 萧熠怎么能允许京城附近出现这么多藩军? 这些蛇虫鼠蚁必须要清理! 如何清理? 最终,他们决定將计就计! 索性以假意出征为由,给东海王军队一个聚起来的机会。 如此,既能一口气解决掉他们,也能一口气拔除所有有异心的老族。 毕竟因著这些人祖上军功,萧熠一直放不开手脚,现在若有“谋反”这个罪名,那自然可以天经地义,一巴掌全都拍死! 东边,更可以理所应当夺藩。 这才有了萧熠以身入局,亲自践行这桩事。 果然在萧熠抵达南大营的第一天晚上,东海王的兵力就悄悄开始匯聚了。 今日午前收到消息,京城南城门附近山上,东军开始整队,萧熠迅速回头行动。 十万人速度出击,从山区进行半包,將这几万人堵死在了山道之上。 东军本就对地形不熟悉,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攻打南城门上,压根没想到被人黄雀在后。 於是在防备不够的情况下,直接被打穿。 天时地利人多还人和,萧熠大军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轻鬆拿下了这群反军,直取了东海王首级。 酣战收尾之时,宫中方向天上燃起信號,萧熠认出这是自己给寧安留的信號弹,这才意识到宫中出事了。 萧熠没想到一向能干的荣妃那儿会出岔子,没料到太后会利用喜宴下毒,这一点,確实棋差一著了。 皇宫方向的黑烟更是叫萧熠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群人几乎是最快速度赶回。 一路上,萧熠满心都在祈求寧安可以没事。只要她好好地活著,他也就不多奢求其他了。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城门大开。 都知皇上领兵荡平叛乱,將六万叛军围剿在京城之外。京中更是肃清反军,还京城一个海晏河清。 百姓列队相迎,三呼万岁,萧熠声望一时达到了顶点。 然而萧熠虽已接到线报寧安无恙,依旧忍不住策马。 燻黑的宫墙,无声告诉了他们刚刚这里经歷过多惊险的衝击。宫门城墙上的高声欢呼,萧熠也几乎听不到。 他只是在人群里搜索,找到了那个正在指挥重整宫中的身影。 萧熠跳下马,大步向前,毫不顾及周围视线,將寧安抱进怀里。 他的情意,一直摆在了明处。这一次,更要让大家看得清楚。 “朕回来了!” 寧安亦是紧紧回抱他。 听到萧熠沉稳急促的心跳,她顿时也觉得一阵心安。 “嗯。我想好了,我不走了。”暂时,不走了。 在关乎生死之时,寧安深刻意识到,相对於其他一切,她更希望萧熠可以好好的。留在他的身边,帮他,陪他,或许会更心安些?她想在放开心扉后,试上一试! 萧熠更不想放开手了。 他本想说,若她依旧坚持想走,他会默默祝福,还她自由,只要她高兴,哪怕再不见她……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京中开始了大清扫。 所有身份不明者皆被排查。 所有这次叛乱家族皆被清算,或被斩首,或判流放,或充奴籍,或入大牢……这些老族基本全被抄家了。 不抄不知道,一抄还抄到了几个大户。 例如吕家。 难怪太后要用尽一切办法保住权势呢? 据搜到的帐面来看,太后从入宫开始二十余年,总共利用身份为吕家牟利好几百万两银子。而吕家也凭藉外戚关係,没少收受贿赂。 慈寧宫和太后私库也被清查。一查下来,又是一个瞠目结舌的好几百万两银票。此外,黄金还有三大箱。各种名贵首饰更是数不胜数。 而太后的各种財路都有。仅东海王这次的孝敬就高达了百万两。 这些老族里,更有违反了朝廷律法,在外放利钱的;有卖爵鬻官的;有从先帝时期就借官位偷批盐引条子的…… 这些家族基本帐面都有数目夸张的银子和大量房產田產。 萧熠很生气。於是太后尸体都没能进入先帝陵寢。而是直接埋入了后妃陵园。丧事更是没办。对此,满朝无一人提出反对。 这一拨朝廷蛀虫打下来,整个朝中顿时太平清朗,国库也充盈不少。 到了论功行赏之时。 萧熠亲自站上城楼感谢了京城百姓为太平盛世做出的努力,当即宣布免税三年,免除徭役,加开善堂,並进一步下拨灾民的賑灾银,鼓励生產和开荒…… 军中这次更是因出色表现,许多人都得以提拔,比如,寧平被提到了宫中禁卫军副指挥使的位置。王树则因为抵御外敌,提拔了总管之职且封了將军。 所有宫人和出力的女眷们都得到了嘉奖。 宫妃们也是升的升,赏的赏。 比如嘉妃,因为这次行动带她的人斩杀好几十反军,立下大功。不但解了禁足,萧熠还有心晋她一级。 可她却不乐意。说她不想太高的位置了,眼下足矣…… 打铁趁热,萧熠原打算派永寧侯直接带兵与两江总督匯合將东海王治下收拾掉。 然而,千里加急送到。 东海王妃携幼子,主动表示愿意离开藩地,將藩地交由朝廷管理。 没办法,东海王和其两子已被砍头,倾巢而出的兵力也被围剿乾净,他们已经没能力继续等朝廷进一步来收拾。不如保个命。 於是,一个心腹大患就此解决。 仅剩的唯一藩王,便是平南王了。 萧熠按著原先计划,支持了萧成曄回南地收拾残局,並给予了他最大的支持。 …… 第239章 逍遥皇后(全文完) 萧成曄带兵往南地赶。 结果没到地方,他爹平南王就没了。然而他那俩不省心的弟弟为了抢占先机,不赶紧办丧事,反而为了王位闹得不可开交。 萧成曄也不急著回去了,索性安排人各种挑拨,並找人趁乱刺杀掉了那个继母。就等著南地乱成一锅粥,连南地各大家族都开始生出分歧后,才拿著圣上亲封的圣旨,带兵回去进行了一番武力平定。 他终是顺利坐上了平南王的位置。 第二年,等到南地一切平稳,权势在握之后,萧成曄才带著太祖皇帝的封藩圣旨,主动入京归顺,请求朝廷接管南地…… 至此,两藩全都收归。 萧成曄封號未变,以平南王爷身份赐居京城。 而此时的寧安,却是正在长寧宫的后院习武射箭。 她的长寧宫又扩建了。 萧熠为了让她住得舒服,直接扩了三倍。 於是寧安哪怕不出长寧宫,也能享受亭台楼阁,泉水蜿蜒。当然,还有一大片绿地,方便她骑马射箭等。 然此时此刻,如意正在蹙眉,锦绣正在打哈欠,清风则正在发呆。 只有夏梦一人忙前忙后,边给寧安捡箭,边加油鼓劲。 如意:“今日风大,不如明日再练?” 锦绣:“娘娘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清风:“娘娘今日不是要出宫?不如早些准备?” 寧安一嘆气。 有些东西,勤也补不来。 比如练武。 她一开始是跟著如意学。 结果如意教不好他。 锦绣跃跃欲试,结果亦是毫无进展。 嘉妃听说了,说要亲自指导她,可才来了两回之后,最喜欢舞刀弄剑的傢伙却躲了起来,更骂她“朽木不可雕”。 这话被顾老夫人听到了,嘉妃又挨了打。老夫人亲自来了长寧宫教授寧安后,才知有多难。 身体不协调,手脚不听使唤,哪哪儿都不对。 老夫人第三天就没来了。 萧熠听完笑了好一会儿,果断以“忙碌”为由,拒了这事,反让清风来教她了。 结果,便是一屋子仨高手,每天依旧束手无策。 寧安也失望,要是刀箭都如绣针一样好用那该多好。早知道,就该学针灸的! “启稟娘娘,庄贵妃娘娘带著一眾妃嬪到了。” 所有人终於鬆了口气,寧安也丟开了弓箭。 更衣净手。 “给皇后娘娘请安,祝皇后娘娘千秋万福,凤体安康,祥瑞常伴,福泽绵长!” 庄贵妃带著一眾后妃正在跪拜,给寧安祝寿,並带来了堆起来比墙还高的贺礼。 是了,现在寧安已是皇后,还是大乾朝声望最盛的一位皇后。 太后和老族的谋反结束之后,从恆亲王到顾老夫人等一眾皇亲权臣纷纷给寧安请旨嘉奖,从品行到功劳,从声望到地位,各种讚美,將她塑造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力挽狂澜,世间无二的存在。 这其中固然有萧熠的授意,但也是上下一致的心悦诚服。国不可无后,立后本也是不少朝臣的心病,现如今一派国泰民安,立后之事自然得儘快提上日程。 当恆亲王在朝堂之上请旨之后,无一人反对,所有朝臣都表示赞同。 萧熠自然是问过了寧安。 “你会一直陪著朕的,是吧?”萧熠小心翼翼盯住她。“你答应过了。安妃一言,当駟马难追。” “做皇后,可以不管后宫事务吗?” “若不想管,就给別人管。” 当时,庄妃的病已经有了好转。全靠荣妃在自己宫里留下了一个方子,正是针对庄妃感染的那类肺炎的。 一番诊治后,庄妃的病有了好转。 这场无妄之灾,让萧熠和寧安都对她多了几分心疼。想到她还没法生育,日子无念想,萧熠立刻就晋了庄妃一级做补偿,也將后宫的管理权依旧给了她。 寧安问得清楚:“那做了皇后,可还有出宫的自由吗?” “有。朕给你令牌。你在宫外有善堂,你可以处理善堂之名出宫。” “我可以经常见寧平吗?” “可以。自然可以。”萧熠抱著寧安,只要她不离开,什么样的自由不能给? “你在宫外不是有宅子吗?朕许你想家了,想寧平了,就可以去小住。你的温泉山庄,你的天香楼,你的田庄,你想去,也都可以。你若需要朕陪著,朕也可以。你想做什么都行。” 那日的寧安,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寧静。 萧熠的妥协她看得清楚,既然心中也放不下他,那又何必离开?笼子没有上锁,她可以自由进出,那便是家不是吗? 寧安就这般成了皇后。 普天同庆。 整个京城国宴七天,民间也是派米派肉派酒连续七天。 萧熠给了寧安最大的排场,让她成了自己的妻。 庄贵妃想要归还后宫大权,寧安摇头,“本宫伤了元气,需要静养,这事非姐姐莫属。” 都知寧安在宫廷保卫战做出了巨大贡献,谁能不让她好好休养? 谁也不敢置喙一句。 就这般,不知不觉的,庄贵妃这一“代管”,便足足代了二十年…… 而今日,便是寧安生平第一次拥有属於自己的生辰宴。 为她筹办的,是镇国將军府。 寧安也没想到,镇国將军府现在居然是除了和寧平那个宅子外,她最爱去的地方了。 只因在那里,她终於能感受到被亲情和爱意包围的感觉。 老將军本就欣赏他,加上她算是救了顾老夫人两次,老爷子待她视若己出,將她捧成了眼珠子。 其他一眾年纪比她大了十几二十岁的“哥哥们”,一个个面上憨憨,嘴巴有点笨,但实际却都很会照顾人。就连那帮与她年纪相近,棍棒底下教育出来的“侄儿”们,也是一口一个“姑姑”,有好东西都想著她。 寧平也算是蹭上了,將军府跑得比寧安还要勤。他一是和寧安一样,喜欢家里热闹的氛围,二是想要拜將军府任意一位將军为师。 最后老爷子索性拍板,也將寧平收作了乾儿子。 如此彻底成了一家人,相处起来也更开心。 嘉妃一开始还不爽,后来寧安每次去將军府都带上她,偶尔去善堂也放她出宫玩一玩。她也算是彻底放下了过去的不满。 都是家人,有什么可计较的。 今日这场生辰宴,寧安在马车上还看见了唐易之。 现在的他,只能靠在街边帮人写信为生。 他没有体力,身带残疾,找不到活计。他又与安阳侯府有关,也无人敢聘他。 戴氏被判了死刑,他那些儿子女儿也因为携款潜逃和各种罪名全都入狱。唐易之在饿了多日肚子后,他最终也低下了头颅,接受了事实。 只是在想到曾经也有过很多美满时日,荣耀时刻;有过两个身居高位的女儿;有过好几个儿子;还有过两个不错的妻子……可最终却只得在孤寡中了却余生时,他就会痛苦到撞墙。 久而久之,人送“疯瘸子”…… 寧安看见他,觉得自己晕车了。 吐了个昏天黑地。 同车的嘉妃居然也没嫌弃她,一到將军府就亲自扛了她往里冲,连萧熠都没能帮上忙。 结果大夫来一探脉,说是“有了”。 脉象沉稳。 萧熠紧张地去將王御医和跟著萧成曄又回了京的詹老也请了来。 最终,连萧成曄也给引了来。 生怕寧安查出来还有余毒未清。 在一屋子巴巴的眼神下,最终,所有大夫都表示,“今日定然是个双喜临门日!” 眾人这才终於安下心来。 九个月后,孩子呱呱落地。 如萧熠和寧安所求,孩子很健康,而且是男孩。 是男孩! 是皇长子! “朕的太子!”萧熠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皆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压力骤减。 孩子才刚出生,萧熠就已给孩子选好了三位太傅,定好了护卫队,誓要將这个孩子培养出最出色的储君。 “皇上把孩子逼得太紧了吧?”寧安有意见。 “早点培养成明君,朕好陪你游山玩水去!”萧熠自有打算…… 寧安逍遥了六个月,又怀上了。 这一次,她將逍遥贯彻到底。 下雨,她就水榭煮茶。 暴雨,她就小楼听风。 晴天,她就去泛舟,钓鱼,种。 明月夜,自然也少不了屋顶看星。 寂寞了,去將军府蹭饭。 嘴馋了,就去天香楼。 想萧熠了,便回宫中腻上一阵子…… 逍遥皇后,非她莫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