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七零,手握空间搬空供销社》 第1章 哦谢特,穿书了! “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睡一次觉五块钱?你拿我宋战津当什么?你自己又成了什么?” 床上的男人容貌俊朗帅气,军装扣子解了一半,结实有力的胸肌半遮半露,妥妥的禁慾系男神。 他一脸薄怒声音清冷,嘴角带著不加掩饰的嘲弄与失望。 懵逼茫然的林菀君衣衫不整坐在地上,脑袋疼得很,大约是摔流血了,可此刻的她根本顾不上查看伤势。 身为5+3医学狗的她在实验室连续奋战二十四小时,又继续熬夜吃了个同行的学术瓜。 顺手发表了三个狗头后,她就华丽丽的猝死了?还天雷滚滚的穿书了? 已经僵持了五分钟,林菀君也从最初的心慌意乱到此刻的不得不认命。 嗯,没错,她確实穿书了! 穿到一本她刚看完的狗血年代军婚文里,书名好像叫什么《七零娇妻火辣辣》。 最要命的是,她的穿书身份是又菜又爱作的恶毒女配林招娣。 原著里,林招娣是个美艷绝色又胸大无脑的超级扶弟魔。 先是利用祖辈的过命交情强行嫁给军三代宋战津,又像是脑袋被驴踢了十万八千脚,把靠著不要脸精神索要的巨额彩礼一分不带送给娘家弟弟。 这也就算了。 在和宋战津新婚当晚,林招娣提出了更离谱的要求。 履行一次夫妻义务,宋战津得给她五块钱,必须先交钱才能碰她! 新郎官被噁心到,推开她就要离开,结果林招娣假摔碰瓷失败,把自己四仰八叉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熬夜猝死的林菀君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了恶毒女配的身,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多年的老书虫,林菀君就没见过这样蠢出天际的女配,善良正直的公婆对她掏心掏肺,愚蠢恶毒的她让公婆撕心裂肺。 男主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她却把男主当纯纯大傻子…… 想起女配那糟糕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原生家庭,林菀君寧可秒跪认怂並抱紧军三代的粗大腿。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在宋战津冷著脸下床离开时,林菀君扑上去想要替恶毒女配狡辩几句。 下一秒,时空静止了。 对这个新壳子还不太熟悉的林菀君脚下一软,狐狸精似的俏脸稳准狠地懟上了宋大少的襠。 沉默,是今晚的军区大院…… 二十五岁的宋战津多次在战场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他以为自己早已练就了金刚之躯,但此刻,嘶,真踏马疼! 这女人是疯子吗? 就因为他不肯钱睡觉,丫的就用脸做武器,打算断了宋家香火吗? 疼是真疼,曖昧也是真曖昧。 而就在此时,有人忽然推门进来。 “招娣,婚礼上收的份子钱都给你……啊,对不起,我马上走!” 婆婆李月棠刚进门,就看到儿子站著儿媳妇跪著,那姿势一看就不正经。 像是触了电似的,李月棠把一摞钱放在桌上,捂脸扭头就要迴避,结果走太急没看好路…… “咣!” 婆婆大人撞在门框上,直接晕过去了! 见状,林菀君忙不叠上前,半跪在地上以专业的姿態开始救人。 心率过速,呼吸正常,额头有创伤,少量渗血,乾净纱布按压止血即可…… “还愣著干嘛?去拿纱布啊!” 扭头看到宋战津还站在原地发愣,林菀君瞪他一眼,厉声呵斥。 等宋战津找来家中的急救包跑上楼,李月棠已经醒了。 她坐起身来第一句话就是给儿媳妇道歉。 “招娣,实在对不起,我不该不敲门就闯进你们房间侵犯你们夫妻间的隱私,以后我一定注意!” 听到这话,林菀君心里莫名有点难受。 她现代世界里的家庭也有点糟糕,她是单亲家庭,母亲望女成凤心切,对她的管教格外严厉。 隱私这东西根本不存在的。 不许关门写作业,不许关门上厕所洗澡,连睡觉都要敞著门,她的一举一动必须暴露在母亲的视线里。 读大学之后,早中晚和母亲视频匯报行踪,甚至母亲在她手机里装了gps定位,时刻监视她的行踪轨跡。 现在,李月棠只因为误闯了房间就放下身段道歉认错,真诚到让林菀君差点落泪。 她之所以能坚持看完这本水出天际的狗血年代文,就是被男主的家庭所吸引,她做梦都想生活在这样宽容温情的家庭里。 所以嫁进这样神仙似的家庭里,女配到底有什么不满?到底在作什么妖? 看到林菀君红了眼眶,李月棠有点手足无措。 是,那种闺房私密事被外人看到,儿媳妇能不生气吗? “闺女,你別哭啊,怪我!都怪我……我这……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消气呢。” 林菀君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不,和您没关係,我没生您的气!” 听到这话,李月棠视线一转,精准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不怪她?那就是在生宋战津的气咯? 难道刚才那个曖昧的姿势,並非儿媳妇心甘情愿,而是被宋战津这小王八蛋强迫的? 嘶,谁教他这么“虐待”老婆的?王八犊子不想活了是吧? 亲妈这锋利如刀的眼神,惊得宋战津浑身一哆嗦。 不是,你看我干嘛?我没招惹她啊! 刚才她差点用脸撞废我,我都没吭声的。 不等宋战津开口,亲妈一个猛虎下山,对著宋战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让你欺负我儿媳妇!让你欺负女人!” 楼上的动静有点大,军区总政委、宋战津的亲爹宋明城上了楼。 “干什么?大喜的日子这是干什么?月棠,你发什么疯?” 李月棠一边揍儿子,一边告状。 “我发什么疯?你儿子刚结婚就要造反,给人家小姑娘欺负哭了,你说该不该揍!” 前一刻还要做和事佬的宋明城下一刻就擼起了袖子。 “媳妇儿你让开,揍人这种力气活让我来,我比较有经验!” 林菀君站在边上,看著小说里威武霸道的兵王男主手忙脚乱承受著来自亲爹亲妈的混合双打,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別说,穿书的感觉还真不错! 第2章 虎背蜂腰的美男 闹哄哄的一晚上终於结束了。 临下楼时,李月棠还拧著宋战津的耳朵警告。 “再敢欺负媳妇儿,我抽死你丫的!” 回了房,看著林菀君低头偷笑的模样,宋战津一脸生无可恋。 他怀疑这女人是故意设局折磨他的,但他没证据。 但不管如何,因为之前对方要收五块钱才能过夫妻生活的要求,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碰她一根毫毛了。 “睡觉吧!” 他直接卷著枕头被子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背对林菀君睡下了。 林菀君也悄然鬆了一口气。 虽然她已经取代女配成了宋战津的妻子,虽然她在看书时对男主也很满意,但让她直接和男主睡觉…… 算了吧,她还没奔放到那种程度! 而且在原著里,男主是有官配的,大院里的青梅竹马,一个叫董莹盈的军门大小姐。 恶毒女配和宋战津的婚姻只持续了两个月,因为很快,宋家就面临被下放到五七干校的艰难时刻。 女配闹著离了婚,又用手段抢走了宋家的財產,无缝衔接嫁给了她的老相好,彻彻底底伤了宋家人的心。 女主董莹盈也跟著父母下放至五七干校,她与宋战津朝在艰苦环境中萌生出爱情,回城后举办盛大的婚礼。 而愚蠢女配被父母和弟弟吸乾了血,又被老相好骗走最后的裤衩子,贫困潦倒死在了宋战津和董莹盈的新婚夜。 看到女配的结局时,林菀君和舍友笑得很大声。 但现在,她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活下去是所有人的本能,林菀君也不例外。 既然穿书了,那她就要想办法破局,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好好活。 她不奢望自己能逆天改命取代董莹盈成为宋战津的官配,毕竟她掌握不了那该死作者手中的笔。 可她也不会认命,起码她不会走原著里女配的老路子,不会为了吸血鬼娘家人而背叛算计婆家,更不会给宋战津戴绿帽子! 林菀君理清了思路,心情慢慢平復下来。 睡吧,如果一觉醒来还没回到医学院的宿舍里,她就要干两件大事。 一件是回女配的娘家要回彩礼,一件是迁户口改名,彻底和吸血鬼娘家断绝关係。 林招娣这个名字,实在太噁心了! 做了一夜的梦,纷乱嘈杂,林菀君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宋战津背对著她在换衣服。 男人上身赤裸,刚提好裤子正在束皮带,从背后看,虎背蜂腰格外养眼。 林菀君作为阅片无数、理论知识相当丰富的女色批,自然不会白白浪费这样的美景。 別说,这么一比较,岛国爱情动作片里的男优简直弱爆了! 只是宋战津的裸背上伤痕无数,新旧刀疤交错在一起,让林菀君的心直打颤。 原著里曾描述过宋战津战场杀敌的情节。 最惨烈的一次,在一场惨烈的高地抢夺战中,他被弹片划破肚皮,肠子都流了出来。 可他咬著牙把肠子塞回去,用皮带束紧伤口,继续匍匐前进,直至成功端掉敌人的火力点。 林菀君再也无法用轻浮的眼神扫量宋战津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宋战津穿上衬衫一扭头,就看到林菀君正目光炯炯看著他。 女人的眼神很复杂,有些许轻浮,有心疼敬仰,唯独没有昨晚伸手要钱时的恶意。 她这是……有病吧? 一时不太適应,宋战津以最快的速度扣好衣扣,飞速下了楼。 林菀君洗漱完下楼时,正好听到婆婆李月棠与保姆杨嫂的谈话內容。 “杨嫂,以后不许再乱嚼舌根了,彩礼本来就该由人家支配,她留在娘家也好,带回婆家也罢,都是招娣的自由。” 第3章 嘴巴这么臭,给你刷刷牙 女配娘家在南郊的村里,很远很偏,宋战津开车七拐八拐走了好一阵子,才算是到了。 林菀君心里暗自庆幸。 幸亏宋战津认路,否则她怕是要当场露馅,毕竟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谁踏马找得著呢? “你別进去了,就在车上等著,我很快就出来!” 临下车时,林菀君对宋战津说道。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原著里曾描述过宋战津陪女配回门的场景,那叫一个鸡飞狗跳丟人现眼。 女配的家人狮子大张口,又是要宋战津给他们养老,又是要宋家给所有亲戚安排工作,恨不得把看门的土狗都塞进军犬队里。 宋战津是个有原则的人,自然不愿意以权谋私,女配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娘家人的唾沫星子几乎给宋战津洗了个脸…… 林菀君不想让宋战津面对那些破烂事儿,她一个人搞得定。 正好院子里没人,林菀君一个屋一个屋挨个找,很快,就在南屋看到了正倒头睡觉的林耀祖。 之所以能一眼辨认出林耀祖来,是因为原著里描述过女配弟弟的外貌特徵,后脑勺长生辫是他最明显的標记! 林菀君进屋就开始翻箱倒柜找彩礼,动静闹得有点大,很快就吵醒了林耀祖。 “林招娣你干嘛呢?谁给你的狗胆,敢在我屋里翻东西?找死是不是?” 林耀祖抓起枕边的菸灰缸就往林菀君脑袋上砸去,动作相当熟练。 轻鬆接住了飞来的菸灰缸,林菀君反手又朝林耀祖那张大饼脸砸了过去。 这小子脑满肠肥反应迟钝,恰好被菸灰缸砸中鼻子,当场就嗷嗷叫唤起来。 “你敢打我?你是要造反吗?” 林菀君翻了一圈没找到彩礼钱和戒指,她穿鞋上床,一脚把林耀祖踹回到床上,隨即欺身而上,皮鞋踩在他心臟位置。 “一万块彩礼钱和戒指呢?” 林耀祖被踩得喘不上气,他像是一条死狗呼哧呼哧喘气。 姐姐这是怎么了?明明结婚前还对他百依百顺,还承诺要把婆家的財產都给他,怎么忽然性情大变? 从小到大,他心情好了打姐姐几拳,心情不好了踢姐姐几脚,家人非但不生气,还夸他有本事会打人。 姐姐就算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也照样对他千依百顺…… 可现在,她这是发什么疯? “钱和戒指都是我的,你亲口说的,都留给我娶媳妇!” 林耀祖大声嚷嚷,指著林菀君骂道:“你这个贱人泼妇,你等爸妈回来,非得打断你的狗腿……” 这小子年龄不大,嘴巴却脏得很。 “嘴巴这么臭,是没好好刷牙吗?” 林菀君知道和这种人没法讲道理,以暴制暴才是王道。 她现在可是恶毒女配哎!是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敢做的虎娘们! 抓起床边的痒痒挠,林菀君粗鲁又直接地塞进林耀祖嘴里一阵捣鼓。 “帮你刷刷牙好不好?” 痒痒挠几乎捅到林耀祖喉咙里,他又痛又噁心,很快,眼泪鼻涕就一股脑冒出来。 足足捅了一分钟,在林耀祖几乎要窒息时,林菀君这才抽出痒痒挠。 “说,钱和戒指在哪里!” 林耀祖一脸的鼻涕眼泪,嘴角淌出来的口水还混合著鲜血,他的嘴巴与喉咙都很疼,以至於连话都说不出来。 等了五秒钟,林菀君再次举起痒痒挠,用力掐住林耀祖的脸颊。 “不说?那我再帮你刷一次牙!” 不等痒痒挠塞进嘴里,林耀祖哭著投降了。 “钱被妈锁在箱子里了!” 当下,林菀君像是拖著死狗一样,押著林耀祖去拿钱。 林耀祖虽然肥胖,但因为昨晚喝酒醉的厉害,此刻浑身都是软的,再加上林菀君先发制人,已经从心理上压制了他。 一想到痒痒挠在嘴里来回乱捅的痛苦,林耀祖的腿脚就有点软。 箱子虽然上了锁,可林耀祖知道藏钥匙的位置。 开了锁,只见箱子里除了一万块彩礼钱之外,还有一套金首饰,但没看到那枚有空间收纳功能的宝贝戒指。 把钱和金首饰一股脑塞进自己包里,林菀君用痒痒挠狠狠抽著林耀祖的嘴。 “戒指呢?宋家的传家宝呢?” 没挨过打受过疼的林耀祖脸颊嘴唇红肿,口水混合著鲜血往下淌,此刻两股战战哆嗦不止。 “戒指……戒指被我卖了!” 戒指被林耀祖以五十块的价格贱卖到西新街古玩店了…… 宋家的传家宝,猪脑子女配竟然送给娘家弟弟? 这么珍贵的宝贝,林耀祖这个败家子竟然给贱卖了? 林菀君怒不可遏,也不管林耀祖求饶认错,抄起痒痒挠再次塞进他嘴里,专门朝著嗓子眼懟…… 宋战津跟著林家父母一同进来时,就看到如此“残暴”的一幕。 自己那柔弱无法自理的娇妻一脚把林耀祖踹翻在地,隨即踩在他胸口上,用痒痒挠直接捅进对方嘴里…… 哪怕在战场上,战俘都不会受到这样惨无人道的虐待! 这还是传闻中事事以娘家弟弟为重、不分对错听娘家话的蠢姑娘吗? 看著“暴虐”的林菀君,宋战津也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太踏马嚇人了! 看到宝贝儿子被虐待成这样,林国乾和白桂香心疼到几乎晕过去。 耀祖可是他们的宝贝蛋蛋心肝尖尖啊! 当初为了生个儿子,他们把两个女儿送人,还偷偷把一个早產的女婴摁在尿盆里生生淹死! 从小到大,他们都不捨得对耀祖说句重话,可林招娣这个贱种,竟然敢打他们的心肝宝贝。 白桂香衝进厨房抄起了菜刀,林国乾去牲口棚里扛起了锄头,嗷嗷叫著要打死造反的女儿。 前一刻还对林耀祖“施暴”的林菀君,在看到那两个持著杀伤性武器衝来的夫妇时,她嚶嚀一声,直接衝进了宋战津怀里。 “老公,人家好害怕!” 被投怀送抱的宋战津一整个无语住了。 如果没看到林菀君暴捅亲弟弟的场景,他或许还会被她所欺骗,可现在…… 谁家好人能干出抄著痒痒挠捅爆亲弟弟嗓子眼的事情呢? 低头,只见林菀君紧紧抱著他的腰,那瓷白如雪的俏脸颊贴在他心口,他甚至能清楚感受到她丰盈姣好的曲线…… 林国乾与白桂香已经衝过来了,眼看著锋利的菜刀就要砍在林菀君脖子上。 宋战津微微使力,单手搂著林菀君的细腰將她抱起来,飞快往后退了两步。 “躲在我后面!” 他把她安置在自己身后最安全的地方,不费吹灰之力就下了白桂香的菜刀。 待林国乾挥舞著锄头衝来时,宋战津有点纠结该如何应对。 打吧,毕竟这是自己的丈人,不打吧,总不能让他伤了人。 “干他丫的!” 身后传来林菀君煽风点火的声音。 “打他打他快打他!他们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宋战津有点无语,这女人说什么?全家没个好东西? 她不也姓林吗?什么情况?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在林国乾挥起锄头的瞬间,宋战津抬起一脚,像是踢石头子似的,直接把对方踹飞出去。 林国乾在空中划了一条优美的曲线,隨即重重落在地上。 他捂著肚子哀嚎,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观战的林菀君抬手比耶,得意洋洋拍了拍装有一万块钱与金首饰的包,挽住宋战津的手臂。 “搞定,收工!” 第4章 有趣哦,官配女主重生了 林菀君让宋战津绕路去了趟西新街,找到了林耀祖卖戒指的古玩店。 她直接道明来意,店主先是否认,一口咬定没收过什么戒指。 是,那枚戒指价值连城,店主怎么可能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呢? 原本,林菀君是想报警的,但转念一想自己的人设是恶毒女配,她又忍不住笑了。 原著里,恶毒女配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变態选手。 於是她拎了块青砖在手里掂量,下一刻,狠狠砸在了古玩店的玻璃柜檯上。 只听“咣当”一声响,玻璃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不等店主出声,林菀君再次出击,青砖又往店主的光脑门上招呼。 “你这个坑蒙拐骗的奸商骗子,你怂恿一个傻子偷出我的传家宝据为己有,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告诉你,没了那个传家宝,我也不想活了,我就算死,也得拉著你陪我一起死!” 店主被嚇得抱头转圈,大喊道:“你给我住手,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报啊!有本事你报啊!等警察来了,正好查查你的生意,看看你到底骗了多少人!” 林菀君披头散髮大声嚷嚷,拿著青砖追著店主拼命。 店主这生意確实禁不起盘查,林菀君这么一威胁,他反而怵得慌。 虽说那枚戒指值钱,但如果为此搭上他的买卖甚至鋃鐺入狱,实在是不划算! 於是店主举了白旗投降。 “戒指在我这里,但你得双倍赎回去,还有打砸我店铺的损失,也得赔偿!” …… 宋战津把车子停好赶来时,就看到古玩店一片狼藉凌乱。 但店主和林菀君却似乎很友好。 林菀君一手拿著祖母绿宝石戒指,一手把五百块钱递给店主。 “打扰您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一脸无害纯良,看上去乖巧可爱知书达理,甚至还给店主鞠了个躬。 店主被嚇得直后退。 退退退,女疯子你给我退! “你们……没事吧?” 宋战津踩著满地的玻璃渣子走进去,疑惑问道。 林菀君摇曳生姿走上前挽上宋战津的胳膊。 “没事,一点小误会,已经解开了,我饿了,咱们回家吃包子!” 看店主没说什么,宋战津便不再追问,和林菀君一起往外面走去。 刚推门,林菀君就被人撞了。 对方太过匆忙,她被撞得趔趄后退倒在宋战津怀里,没等她火气发作,却听到一声哽咽。 “老公!” 老公? 林菀君猛然抬头,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正泪汪汪盯著宋战津。 当看到女孩左眼下的红痣时,林菀君的心漏跳一拍。 宋战津的官配——大院千金董莹盈出现了! 原著里对女主的描述很多,但最让林菀君印象深刻的就是女主左眼下的泪痣。 像是勾引男人的小三被正房抓包,林菀君下意识鬆开了宋战津的胳膊,甚至后退几步让出了位置。 毕竟在追文时,她也是坚定不移站在女主这边摇旗助威,天天留言求作者赶紧让恶毒女配领盒饭…… 现在,她就是那个鳩占鹊巢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真是要笑yue了。 宋战津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抓住林菀君的手腕,將她拉回到自己身边。 “莹盈,你又病了吗?” 这话不是在讽刺董莹盈,而是真到不能再真的关心。 原著里交代过,女主董莹盈自幼丧母又体弱多病,童年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宋家靠李月棠照顾。 所以她与宋战津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董莹盈的眼睛死死盯著林菀君手中那颗祖母绿戒指,竟伸手就要去抢。 “你干什么!这是我的东西!” 林菀君飞快护住,宋战津也顺势將她搂在怀里。 董莹盈激动说道:“她是个黑心烂肝的坏女人,戒指要是落到她手里,咱们就全完了!” 她伸手抓住宋战津的袖子。 “最多两个月,咱们就要被下放到干校,到时候她会捲走所有財產和你离婚,她在外面早就有男人了!” 宋战津眉头紧锁,挣脱开董莹盈的手。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下放干校?特殊时期,管好自己的嘴!” 一旁,林菀君表面平静內心却波涛汹涌。 董莹盈如何知道后面这些还没发生的剧情? 难道,她重生了? 董莹盈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宋战津以为她犯病了,但林菀君却已经確认了一个事实。 有趣哦,董莹盈重生了! 一个穿书的,一个重生的,这剧情敢不敢更狗血? 林菀君想起自己恶毒女配的人设,於是重新挽上宋战津的手臂,皮笑肉不笑。 “当著我的面,管我男人叫老公?这位小姐,你未免太胆大了些!” 看著林菀君那张风骚嫵媚的脸庞,董莹盈恨恨啐了一口。 “你这个该千刀万剐下地狱的贱人!” 如果董莹盈是带著记忆重生的话,那確实没骂错。 原著里女配乾的坏事简直罄竹难书,怕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抵消罪行! 宋战津把林菀君护在怀里。 “董莹盈,请你尊重我妻子!” 听到这话,董莹盈眼眶涌出泪水,失望又难过。 “你不信我?没关係,这个狐狸精很快就会原形毕露往你心窝捅刀子,时间会验证我今天的话!” 正好有戴著红袖章的卫兵过来,宋战津为了不招惹麻烦,不顾董莹盈的阻拦,强行搂著林菀君离开了。 一回到家,林菀君就迫不及待上楼,仔细研究著失而復得的宝贝戒指。 原著里没详细描写开启戒指空间的过程,只说女主和宋战津在下放干校期间双双受伤,命悬一线时意外打开了戒指的强大空间。 能读到博士的人,脑子都不是傻的,很快,林菀君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受伤后开启了戒指的空间功能…… 血!绝对和血有关! 意识到这一点,林菀君抄起水果刀,毫不手软划破手指,让鲜血一滴滴落在戒指上…… 第5章 玛卡巴卡 祖母绿宝石像无底的幽潭,瞬间就將鲜血吸收,原本黯淡的宝石开始发出幽幽光芒,某个瞬间,林菀君仿佛看到了碧草蓝天。 但这只是错觉。 把十个手指都划破挤血,除了宝石变得莹润光泽之外,林菀君没有看到任何与空间有关的信息。 她甚至还循著多年书虫积攒的经验,念了不少咒语。 “芝麻开门!” “嘛哩嘛哩哄!” “玛卡巴卡,唔西迪西,晚安小点点!” …… 没用!根本没有用! 林菀君严重怀疑,就算这破戒指吸光她全身的血,也不会打开空间大门让她爽一把! 吮吸著还在流血的大拇指,林菀君盯著戒指上的宝石,开始重新復盘原剧情。 在开启空间这一章里,狗作者是怎么说的? 鲜血从宋战津的伤口涌出来,像是潺潺溪流浸湿了董莹盈的衣衫…… 回忆到这里,林菀君撇嘴。 没文化真可怕,谁家好作者用潺潺溪流来形容出血呢? 照这种速度,宋战津早就失血过多噶透了! 等等,宋战津的血浸透了董莹盈的衣衫? 林菀君忽然意识到什么,她兴奋站起身来,抓起戒指衝到楼下。 楼下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厨房隱隱传来动静。 深吸一口气,林菀君平復好心情走到厨房门口,喊了声“妈”。 “战津呢?他去哪里呢?” 听到儿媳妇打听儿子的去向,李月棠一脸欣慰。 这才几分钟没见面,就牵掛不舍了? “他去队里了,说是下午有个什么比赛。” 看到儿媳妇失望的表情,李月棠於心不忍。 “正好你爸中午没回家,你帮妈跑一趟,给你爸送午饭吧!” 李月棠拿出乾净透气的布兜,往里面装了十几个肉包子,又给丈夫宋明城打了电话。 “君君给你送午饭,你记得给岗哨打招呼放行啊!” 大院距离营区还有一段路,林菀君骑著自行车穿过栽满白杨树的林荫大道,很快就抵达了军营外。 她报了名字,门口的哨兵肃然起敬,登记之后亲自领著她往军区机关楼的方向走去。 宋明城的办公室在二楼。 一进门,林菀君就被眼前的阵仗嚇住了。 除了宋明城之外,还有五六个高级別的首长,所有人同时望过来,让林菀君仿佛回到毕业论文答辩现场。 不,这阵仗,这气氛,这人员配置,比答辩会更让人紧张。 沉默几秒钟,宋明城咳嗽几声。 “哎哎哎,你们嚇到我家儿媳妇了!” 他起身接过林菀君手里的布兜,笑著说道:“这几个傢伙听说你来送包子,就死活赖著不肯走了!” 林菀君回过神来。 “我妈带了一屉包子呢,她说叔叔伯伯们忙碌半天肯定很辛苦,让您也分给大傢伙尝尝!” 这话让眾人哄然大笑。 “哎,老宋,还是你家儿媳妇聪明伶俐会说话啊,外人面前,时刻维护婆婆的名誉呢!” “小丫头,你学一下你婆婆装包子时的表情语气,你看像不像!” 有人站起身来开始模仿李月棠。 “装三个,哎不行,五个……也不够,算了,这一屉都装著吧,那帮饿死鬼一个比一个能吃!” 林菀君无语凝噎。 別说,还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看著这几位在外呼风唤雨的首长你爭我抢吃包子,再联想到婆婆那句“饿死鬼们忒能吃”的话,她也忍不住笑了。 “爸,我想……去找战津问几句话。” 待宋明城等人吃完了包子,林菀君才开口。 “没问题,他就在训练场那边,你直接去找他!” 宋明城笑眯眯挥手,又似乎想起什么。 “君君你等等,爸给你拿个好东西!” 说著,他直接衝进对面的办公室,轻车熟路翻出两袋进口巧克力塞给林菀君。 一名首长抗议,笑骂道:“老宋你真不要脸,拿我的东西哄你家儿媳妇!” 宋明城“哼”了声。 “你吃我儿媳妇送来的包子时,也没见你要脸啊!” 林菀君抱著两袋巧克力离开了机关楼,心里五味杂陈。 单亲家庭长大的她没感受过父爱的滋味,她试图向母亲打听父亲,可母亲只是恶狠狠吼她。 “你没有爸爸,你给我记住了,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可现在,宋明城毫无保留给予她温暖的父爱,像是在宠女儿,她没办法不被感动。 林菀君下定了决心。 她要儘快开启戒指空间,她要帮宋家安然度过最艰难的岁月。 训练场上,身为连长的宋战津正在组织连队训练。 原本所有人都很认真专注,可忽然,这帮小子走神了,眼神直勾勾往他身后看,像是被勾了魂的痴汉。 “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训练,走神的人,一律五十个伏地挺身!” 宋战津是全团最会带兵的连长,他带出来的兵能文能武敢拼命,令行禁止严格自律。 可此刻,宋连长发现自己hold不住这些小兔崽子了,不管他如何警告呵斥,这帮兔崽子都置若罔闻。 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外部干扰,能让他的兵如此失控。 刚准备转身,只见一道红色俏影忽然衝上来,朝著他的胸膛就是一拳。 “宋战津,你这个负心汉,刚结婚你就在外面拈惹草!” 毫无防备的宋战津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闹得招架不住,下意识抓住对方的手腕。 是林招娣,哦不,林菀君。 只见她梨带雨楚楚可怜,一边对他拳打脚踢,一边骂他是负心汉。 甚至,她还张嘴狠狠咬在了他胳膊上,瞬间就咬出了血。 嘶,媳妇儿,疼疼疼! 趁著宋战津吃痛鬆手的机会,林菀君抓住他流血的胳膊,飞快將戒指上的绿宝石贴上去。 瞬间,绿宝石开始吸收宋战津的鲜血,原本碧绿的宝石变成了浓墨绿。 林菀君戴著戒指的手开始变热,刺痛感也越来越明显。 忽然,手指传来一阵灼痛,只见戒指瞬间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红线,嵌合在林菀君的皮肤里。 戒指不见了,手指上只有一圈微不可见的红线,像是文身胎记。 而几乎是同时,林菀君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与她的意识完美融合到一起。 林菀君一喜,成了! 与此同时,宋明城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闹起来了?宋战津,你又欺负君君了?” 一脸懵逼不解的宋战津欲哭无泪。 我冤枉啊! 我只是在训练场练兵,她忽然就衝过来,当著全连一百多官兵的面又咬又打,我身为连长,不要面子的吗? 林菀君急著找个安静地方研究空间技能。 於是她看著宋明城哭诉道:“今天在外面时,有个女人叫他老公。” 一听这话,宋战津都惊呆了,宋明城和一眾吃瓜官兵也惊呆了。 宋战津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喊道:“不是,我都说了那是误会,你当时也没生气啊!”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可事后越想越不对劲,她怎么就偏偏喊你老公呢?她怎么就不管別的男人叫老公呢?” 这一刻,无理取闹的林菀君深刻感受到恶毒女配的爽点。 卸下女主包袱就是美啊,不用凹什么完美人设,更不用担心被读者骂,因为恶毒女配做任何事都会被骂成狗好不好?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管他呢,先爽一把再说! 林菀君泼完脏水就捂著脸哭哭啼啼跑了,才不管宋战津如何收拾烂摊子。 身后传来宋明城的怒吼,还有宋战津有气无力的辩驳,但林菀君才不在乎。 哈哈哈哈哈,我是恶毒女配我怕谁? 她离开军营,找了个僻静的小树林。 集中意识默念空间,手指上的红线开始发光发热,下一刻,一个古香古色的门出现在她眼前…… 第6章 阿拉丁神灯,给我光明 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隱隱有岁月发霉的气息。 林菀君探头往里看,带著试探默念一声“阿拉丁神灯,给我光明”,下一刻,里面明亮如白昼。 她隨意编纂的开灯口诀都能被空间识別,太智能了吧! 跨进门槛,目光所及之处都充满了沉重的年代感,让林菀君仿佛回到了硝烟瀰漫的战场上。 在漫无边际的空间里,一顶又一顶的草帽式帐篷像是站岗的卫兵,整整齐齐屹立在林菀君眼前。 按照林菀君多年老书虫的经验推断,有人曾使用过这个空间! 再结合这枚戒指是宋家代代相传的传家宝…… 这枚戒指上一任主人肯定是宋家人,而且是生活在炮火绵延的战乱年代。 会是谁呢?是宋战津依旧在世的爷爷奶奶?还是牺牲在黎明到来之前的太爷爷与太奶奶? 带著这个疑惑,林菀君隨意进了几个帐篷,里面基本都是空的,只零星散落著一些纸屑杂物。 四下环顾,林菀君弯腰捡起一颗遗落在门后的西红柿,用力一捏,竟然有鲜甜的汁水溅出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西红柿已经在空间里保存了几十年,却依然红彤彤水嫩嫩,甚至果蒂是刚採摘的鲜绿色。 林菀君心中一喜,这个空间有著《走近科学》节目组都无法解密的强力保鲜功能。 再走进一个帐篷,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上面斑驳的血跡尚未完全乾涸,而在床尾,整齐叠放著一件打满补丁、洗到褪色的德国灰军装。 床头贴著一张宣纸,“我生国亡,我死国存”这八个苍遒有力的大字,让林菀君的心湖掀起滔天骇浪。 她不知道上一任主人是谁,不知道都曾经歷过什么,可她却可以肯定,对方一定是保家卫国赴汤蹈火的英雄! 带著难以描述的崇高敬意,林菀君离开了空间。 经过供销社时,林菀君买了两盒桃酥,趁著四下无人,她心神微动默念一声“收”,下一秒,面前的桃酥不见了。 林菀君用意念窥探进空间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包桃酥。 她大喜,忍不住喊了声“欧耶”。 但等回到军区大院,林菀君就笑不出来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在军营撒泼的事已经传出来,而且有人正在给婆婆大人告状。 还没进门,她就听到屋里传来李月棠不敢置信的声音。 “你家老李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家儿媳妇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丟人现眼的混帐事?” “嘖,我咋敢骗你?不信你给宋政委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这回事!或者你把战津叫回来,看看他是不是被挠了一身血印子!” 一个陌生的女声刻意压低,说道:“嫂子,你家儿媳妇不是省油的灯,哎,外面关於她的流言蜚语可多了,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月棠有点不悦,说道:“既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別讲,当著我的面说我儿媳妇坏话,你也忒不厚道了!” 对方被懟得直吭哧,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菀君心中感动,她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一把,疼得眼泪直流,隨即便推门而入,直线衝到李月棠怀里。 “妈!” 她二话不说呜呜哭,让李月棠措手不及。 “君君,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林菀君哭得梨带雨楚楚可怜,吐字却很清晰连贯。 “宋战津他外面有人!” 在李月棠震惊的眼神里,林菀君把古玩店门口的事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董莹盈把宋战津称呼为老公的事。 “如果早知道战津和董小姐郎情妾意互生情愫,打死我也不会嫁进来拆散他们的!” “我的新婚丈夫成了其他女人的老公,甚至当著我的面,他们眉来眼去卿卿我我,妈,您能想像我有多痛苦吗?” “呜呜呜,我不活了,谁都別拦我,让我去死!” 林菀君本就长得极美,再这么哭得摇摇欲坠寻死觅活,让李月棠心疼不止。 “好孩子!好孩子你別做傻事,妈知道你心里委屈,这事儿搁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 李月棠搂著林菀君极尽安抚,说道:“你放心,妈一定给你做主,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你等著,妈这就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带那个兔崽子回家!” 早已被惊呆的碎嘴女军属勉强捡回自己掉在地上的眼珠子,望向林菀君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林菀君今天下手太轻了,就该直接踹烂丫的裤襠! 话说回来,董家那病懨懨的闺女可真是不要脸,竟然当著原配的面勾引人家老公,呸! 碎嘴子军属急不可耐去散播消息了,而在李月棠的安抚下,林菀君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依然靠在李月棠怀里,楚楚可怜如一朵小白莲。 “妈,我是不是闯祸了?就算他有天大的错,我也不该当著那么多人的面闹事,不光丟了他的人,也让您和爸丟了面子。” “万一他一怒之下真要和我离婚怎么办?妈,我好害怕!” “妈,虽然我才嫁进来,可我也知道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比我亲妈都要好百倍千倍,妈,我捨不得你!” 林菀君嚶嚶哭,张嘴闭嘴都是妈长妈短,哄得李月棠是晕头转向找不著北。 嫁进宋家几十年,丈夫是丈夫,儿子是儿子,都是锯了嘴的闷葫芦,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本以为儿媳妇如流言描述那般不堪,谁承想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孩子喊她一声妈,她怎么能不护著她? “闯祸?这算什么祸?你別怕,哪怕天塌下来,也有妈给你撑著!” “你放心,只要我不死,谁都不敢把你赶出这个家!” “宋战津想离婚?行,让他离,离婚后他净身出户直接滚蛋,你做妈的好女儿,妈给你找个更好的!” …… 宋战津进门时,正好听到亲妈的话。 他惊得嘴角直抽抽,一时之间竟呆若木鸡站在门口不动了。 下一秒,亲爹宋明城飞起天蚕无影脚,直接把宋战津踹进客厅里。 “进去吧你!” 林菀君原本都不哭了,一看到宋战津回来,她捂脸扑进李月棠怀里又开始嚶嚶嚶。 “妈,我还是离婚算了,我……我愿意成全他和董小姐!” 这话无异於是在烈火上浇油,原本就愤怒的李月棠越发怒不可遏。 “说什么傻话?你才是我们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谁敢让你走?你坐著,看妈怎么给你出气!” 李月棠站起身来开始擼袖子。 宋明城很有眼力劲儿的,从厨房拿出擀麵杖,双手恭敬奉上。 “老婆,用手太疼,还是用这个!” 看著狗腿子亲爹諂媚的模样,宋战津无语望天。 是是是,你俩是真爱,我只是意外…… 下一刻,亲妈挥舞著擀麵杖气势汹汹衝来,上战场也临危不惧驍勇善战的宋战津嗷嗷叫著跳起来,满屋子乱窜。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第7章 来,我们一吻解前嫌 “林招娣,哦不,林菀君,你快给我妈解释清楚,否则你今天就得守寡!” 宋战津被亲妈揍得抱头鼠窜,他看到靠坐在沙发里捂嘴偷笑的林菀君,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报復好不好。 什么离婚?什么成全?她这睚眥必报的秉性,怎么可能受欺负呢? 林菀君一向是个適可而止见好就收的主儿。 嗯……她先想想反派女配的路数都是什么式儿的? 有了! 於是当李月棠再次挥著擀麵杖准备抽亲儿子时,林菀君故作深情扑上去,挡在宋战津前面。 “妈,別打他,要打就打我!” 林菀君梨带雨柔弱带伤,她抱住宋战津,回头看著被迫收回擀麵杖的李月棠,用祥林嫂的口气开始博同情。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奉行长辈定下的婚约乖乖结婚,我不知道战津已经与董小姐情定终身……” 前一刻还感激林菀君救命之恩的宋战津:“……” 林菀君,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怎么,这是要再快马加鞭送我一程吗? 祖宗!我的小祖宗!求你闭嘴吧! 果不其然,李月棠越发心疼“无辜”的儿媳妇了。 她扔了擀麵杖上前拧著宋战津的耳朵,咬著牙开口。 “听听,竖起你的狗耳朵听听,这么好的媳妇儿你不珍惜,和董莹盈瞎折腾什么?” 一旁的宋明城也附和老婆大人的话。 “就是,你这么伤害君君,可她却还是挺身而出保护你,这样的好老婆你打著灯笼都找不到啊!”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宋战津已经麻了。 啊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我投降认输行不行? 微微用了巧劲儿,原本从背后抱著男人的林菀君失去平衡,下一刻,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抬头,宋战津深情款款注视著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汪无底幽潭,几乎要溺毙她。 “君君,都怪我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宋战津揽著林菀君不盈一握的腰,看似柔情似水,实则笑里藏刀。 他一点点低头俯身,一点点靠近林菀君的脸庞,就这么当著亲爹亲妈的面,眼看著要吻上女孩的唇。 看著男人越来越近的脸,林菀君心里慌得一批。 我踏马,这男人怎么不按路数出牌了? 这货要干嘛?不是大哥,你不会是想趁机亲老子吧? 下意识的,林菀君意图从宋战津怀里挣脱出来逃走,他们还没熟到能交换口水的地步好不好? 但某个瞬间,她恍惚看到宋战津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原本要推开男人的手忽然攥住对方的衣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主动权。 林菀君站直身体,直直將宋战津的身体拉向自己。 她踮起脚尖主动往上凑,比宋战津更深情更噁心。 “怎么能不原谅你呢?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来,老公,来,我们一吻解前嫌!” 看著林菀君娇艷欲滴的红唇,嗅著她馥郁芬芳的气息,宋战津的心猛然一跳,浑身热血奔流,瞳孔急剧收缩。 在林菀君即將凑上来的瞬间,他一脸狼狈躲开了。 “爸和妈还看著呢,別胡闹!” 他的气息略微不稳,声音有点沙哑颤抖。 一旁,看到儿子和儿媳重归於好,李月棠捂著嘴偷笑,故意推了丈夫一把。 “你看咱俩,怎么没眼力劲儿呢?也不知道及时迴避给孩子们腾地方!” 宋明城大笑。 “是是是,下次一定注意。” 林菀君何尝不是心跳如雷? 万一没赌贏,那她就真和宋战津交换口水了…… 咦,好噁心! 內部矛盾暂时化解,可李月棠並没有掉以轻心。 在確定宋战津对董莹盈没有任何想法,且二人没有任何逾矩的关係后,李月棠带著林菀君杀进董家。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董莹盈看到李月棠进来,下意识喊了声“妈”。 林菀君的眼泪恰到好处滚落,一滴又一滴,像是美人鱼的珍珠,哭得很美很柔弱,活脱脱一株绝世白莲。 李月棠有点慌,嚷嚷道:“你瞎喊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你妈了……君君,你別误会,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瞬间,李月棠的反应与宋战津如出一辙,紧张又生气。 林菀君心里当然清楚,但表面,她还是委屈巴巴咬著唇,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董莹盈用仇恨的眼神注视著面前的女人。 她是重生的,她带有上一世的记忆,她知道这个姓林的贱人有多么无耻恶毒,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 这一世,她不会让悲剧重演了! “戒指呢?把戒指拿来!” 董莹盈怒不可遏衝上去,还没等碰到林菀君的衣角,只见林菀君娇柔无力叫了声,踉蹌后退几步倒在地上。 “姐姐,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推我?呜呜,好痛!” 林菀君把反派女配嫁祸女主时的情绪变化演绎得很到位很彻底很深入人心。 几乎是同时,董莹盈急匆匆抓住林菀君的手。 “宋家那枚戒指呢?快说,你把戒指藏哪里了? 看著自己无名指上那条红线,再看著董莹盈慌乱寻找戒指却找不到的急躁表情,林菀君心神一动。 她故意把无名指上的红线暴露在董莹盈面前。 “喏,你看,戒指在这里呢!” 董莹盈的异常反应已经昭示了答案,除了拥有戒指的人之外,没人能看到那条红线。 宝贝戒指自带隱身功能,已经与主人融为一体。 那么问题又来了,戒指的前一任主人是怎么取下戒指的呢? 但眼下没工夫研究这个问题,因为董莹盈的继母刘燕萍听到动静出来了。 平心而论,刘燕萍这个继母很是称职,待董莹盈甚至比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上心。 看到李月棠婆媳二人合伙欺负继女,刘燕萍擼著袖子衝过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跑到我家为难我女儿?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李月棠也是暴脾气,当即说道:“谁欺负谁了?你眼瞎是不是?没看到你女儿把我儿媳妇推倒在地了? “还有,你问问你女儿干了什么好事?她害得我儿子和儿媳差点离婚!” 刘燕萍不管对错直接开懟。 “就你儿子那婚事,还用我女儿挑拨?娶了那么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离婚是迟早的事!” “哼,我还得警告你们家一句,將来离了婚,千万別缠著我女儿不放,二婚男人,呸,狗都不稀罕!” …… 李月棠和刘燕萍吵得鸡飞狗跳不可开交,满大院都是她们的叫骂声,直到闻讯赶来的宋明城与刚下班的董孝国將两个女人拖开。 董莹盈眼眶泛著泪,恶狠狠看著林菀君。 “让原本亲如一家的宋董两家反目成仇,你终於满意了?” 第8章 姑奶奶,大半夜的咱別闹 林菀君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带著恶毒女配独有的冷笑,凑近董莹盈的耳朵。 “满意!非常满意!董小姐你最好听劝,乖乖读你的大学,乖乖当你的学生,离宋家远点!” 她知道董莹盈重生之后有上一世的记忆,但並不清楚她是否知道董家被下放的真正原因。 作为穿书的人,林菀君可太清楚了,董家是被宋家牵连的。 董孝国与宋明城是铁桿子战友,在宋明城遭遇危机后,董孝国四处奔走活动,想要替宋明城求情。 不出意料,董家也被归入为宋家的派系里一同下放。 所以林菀君故意挑起宋家与董家的矛盾,为的就是让董家不被牵连。 林菀君这么做可不是什么圣母心作祟,她是为了避免重生的董莹盈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知道宋战津的官配是董莹盈,也知道男女主过上幸福生活是谁也无法改变的结局。 作为原剧情里惨死的恶毒女配,林菀君只想摆脱恶毒女配的命运结局好好活下去。 所以她需要暂时维持与宋战津的婚姻,等度过最艰难的岁月,等她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就会自己识趣滚蛋,绝不会妨碍男女主的爱情。 今天这么一闹,全大院的人都知道宋家与董家撕破脸,这对董家也是一层保护,但还远远不够。 林菀君心里早有谋划,只等时机到来。 晚上,宋战津有事晚归,林菀君反锁上臥室的门,顺利进入到空间世界里,试著用意念改变空间世界布局。 “外滩!” 话音落,空间里光芒四射,下一刻,那些帐篷消失不见,夜景美妙的外滩出现了,建筑林立,灯光迷离。 林菀君回头看,背后就是標誌建筑东方明珠。 我靠,这是什么高科技玩意,牛逼plus! 林菀君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兴奋到直搓手,好好玩,真的好好玩,再来一次! “故宫!” 瞬间,外滩夜景消失不见,气势恢宏的故宫出现在林菀君视线里。 她站在太和殿的台阶上,俯瞰著这座歷史悠久的皇家建筑,忍不住感慨万分。 要是在现实世界里拥有这枚戒指就好了,她就能足不出户游遍祖国大好河山,不用人挤人,体验感一定很美妙! “白宫!” 林菀君再下指令,故宫的宏伟建筑消失在眼前,白宫出现了。 刚欣赏完故宫再参观白宫,林菀君有点失望,呔,就这?它也配叫“宫”? 换换换,马不停蹄切换回国! “西湖!” 林菀君兴奋等待欣赏西湖美景,可等了好一会儿,场景都没有切换到西湖。 臥槽?系统不支持? “敦煌莫高窟?” “大唐不夜城?” …… 一脸懵逼的林菀君:什么情况?系统出bug了?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虚无的声音。 “场景更换过於频繁,空间场景切换功能被锁定,六个月后方能再次使用。” 站在白宫接待大厅,仰头看著椭圆形的屋顶,林菀君忍不住嚎叫。 “啊啊啊!为什么不早说!” 空荡荡的建筑里,回音传得很远很远…… 这边,林菀君在空间里玩得不亦乐乎,那边,原本十二点才回家的宋战津提前回来了。 他已经在臥室门口等待了五分钟,却依然没等到林菀君前来开门。 难道,她还在为董莹盈带来的误会生气? 可是不应该啊,晚饭时她情绪看上去很不错,还说过几天想一个人去乡下老家转转。 又或者,她一时钻牛角尖做傻事了? 意识到这点,宋战津的脸色微微变了。 也顾不上再敲门,他转身下楼走到院子里,抬头看著二楼亮灯的窗户,抻了抻胳膊,攀著水管轻鬆爬了上去。 窗户没上锁,他打开窗户跳进去,下一秒,就亚麻呆住了。 臥室里热气氤氳,髮丝微微湿的林菀君背对著他站立,在他翻窗跳进来的瞬间,她正好披上了外衫。 宋战津在腾腾雾气里恰好看到女孩浑圆瓷白的肩膀,还有那纤细柔美让人想亲吻的蝴蝶骨…… 像是听到了后面的动静,林菀君拢著衣襟转过身来,看到站在窗边的宋战津时,她仿佛受到惊嚇的小鹿,眉眼间都是湿漉漉的雾气。 “你……你……你不要脸!” 飞快拢好衣服,林菀君带著一点哭腔飞快蜷缩进被子里。 被骂不要脸的宋战津终於自皎皎春景中回过神来,心里竟略微有点空落落。 “你把房门反锁了,我敲门也没动静,担心你出事,就只能翻窗进来了。” 林菀君杏目微瞪,啐骂道:“我在擦洗身子,怎么给你开门?” “所以说这是一场误会嘛,你睡,我来收拾。” 宋战津端起地上的水盆出去了,林菀君悄悄鬆了一口气。 好险! 刚才正在空间里折腾,忽然听到宋战津敲门的声音,她急忙退了出来,脑子里在飞快思考该如何解释。 就说睡著了? 以她拙劣的装睡演技,根本骗不过侦察兵出身的宋战津! 那就说故意赌气不开门? 可晚饭时都说说笑笑了,现在赌哪门子气? 正好踢到地上的盆子,於是她灵机一动,想出了擦澡这个理由。 因为正在擦澡,所以不能开门,这很合理吧? 一场危机就此解除,但也给林菀君提了醒,以后千万不能在空间里逗留太久,容易出事。 床很大,宋战津依然睡在贵妃榻上。 “哎,听说你有个表哥在药厂工作,能让他带我去药厂参观吗?我想去那里上班。” 关灯之后的房间黑漆漆,林菀君忽然开口,让已经闭目养神的宋战津再次睁开了眼睛。 “药厂不好,都是化学品,对身体有害,还是別去了。” 怎么能不去? 她不去药厂怎么能弄到自己需要的药品?又怎么为即將到来的下放生活做足准备? 药厂里生產的几种药物都是她所需要的,就算是钱也未必能买到手。 在计划经济的时代,钱的作用很有限。 眼看宋战津摆明態度不帮忙,林菀君腾一下翻身坐起来,抓起枕头重重朝他身上砸过去。 “凭什么不让我去?怎么,你是打算让董小姐去?” 她一边哭一边砸,活脱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 “我就知道你和董小姐之间不清白!你要是喜欢她就直说啊,我可以让位,可以成全你!” 宋战津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轰炸得一脑门汗,再听著林菀君胡搅蛮缠的控诉,他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这和董莹盈有什么关係?你能讲点道理吗?不要什么事都扯到她身上,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她没任何关係!” 林菀君依依不饶还在嗷嗷哭,门外已经传来李月棠的声音。 “宋战津,你又欺负君君了是不是?你是不是皮痒了?” 一边是凶神恶煞的亲妈,一边是蛮不讲理的老婆,宋战津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无奈妥协。 “好好好,我明天就给我哥打招呼,姑奶奶,大半夜的咱別闹了好不好?” 第9章 拿总统府当库房 第一製药厂。 林菀君跟在李冠羽身后东张西望,好几次差点撞到人。 “小心些!” 表哥李冠羽及时提醒,对这个表弟媳妇很是关照。 前几天接到表弟宋战津的电话,听清来意后,他有些意外,又有点想笑。 谁不知道宋战津的脾气?这小子一向性格硬不求人,什么事都自己咬牙死扛到底。 可现在为了刚过门的媳妇,宋战津竟也低声下气求他办事。 “我还以为你小子一辈子都不弯腰呢,嘖嘖!” 电话那边的宋战津语气无奈。 “你以为我想求你?她太能折腾了,我实在是招架不住,哥,这个人情算我欠你的,回头一定报答!” 李冠羽早年间出国留学归来,比宋战津年长十岁,刚过完三十四岁的生日,膝下两儿一女,与妻子感情甚篤。 现如今是製药厂的副厂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弟妹,我是这样想的,车间工作太辛苦,恐怕不適合你,正好办公室缺个材料员,我打算把你……” “表哥,我能去库房看看吗?我……我想做库房管理员。” 林菀君目光灼灼。 库房管理员?这工作可不轻鬆啊! 李冠羽沉思片刻,点头带著林菀君去了存放成品药的库房。 林菀君走在后面,看著李冠羽挺拔的背影,想起他在原剧情里的悲凉结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原剧情里,李冠羽死了。 他死在给小姑李月棠送救命药的途中,而害死李冠羽的人,就是她这个恶毒女配! 没等到侄儿送来的救命药,却等来他死亡的噩耗,李月棠心神俱灭撒手人寰,儼然就是一出人间悲剧。 所以带有上一世记忆的董莹盈对她恨之入骨,搁谁身上,谁又能不恨呢? 林菀君记得原剧情里救命药的名字,是一种抗炎效果很好的激素药。 一进库房,林菀君就开始四处搜寻,很快,在货架最顶层,她看到了成箱摆放的药物。 正好有人来找李冠羽签字,林菀君盯著药箱心里默念,瞬间,货架上少了一个箱子,原本整齐的货架有些突兀。 林菀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一整层装有药品的箱子全部收纳进空间里。 管他什么药呢,先拿著再说! 在库房参观的过程中,林菀君又趁机挑了些药品,比如盘尼西林,比如降压药,等等。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所处的年代还相对落后守旧。 没有隨处可见的监控系统,没有防盗的条形码与磁扣,就算之后厂子里盘货发现药品丟失,想要查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而那时候,她恐怕已经跟著宋家远赴偏远荒凉的戈壁滩了。 临离开时,林菀君把提前准备好的五千块钱放在货架顶层。 够不够的就这么多,表哥,对不住了! 出厂时,门口的保卫科人员对林菀君进行了严密的搜查,甚至连她的鞋子都没放过,確保带不出一粒药。 李冠羽有些歉意,解释道:“没办法,之前厂子里总有人偷了药拿到黑市倒卖,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只能这样了。” 林菀君很是配合,说道:“搜查是应该的,真要是丟了东西,我也能撇清嫌疑不是?”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军区大院,林菀君上楼反锁房门进了空间里。 十几个箱子摆放在白宫富丽堂皇的接待大厅里,看上去有点搞笑。 谁能想像在这个特定的空间里,林菀君凭著一己之力解放了漂亮国,甚至还拿人家的总统府当仓库……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拆开箱子,林菀君收穫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除了她计划中需要的药物之外,还有不少实用的药品。 比如感冒药,比如冻疮膏,比如止血药…… 在一个不起眼的箱子里,林菀君找到了一套没开封的手术器械,还有注射器与输液管等医疗耗材。 这些,可都是在黑市上买不到的宝贝吶! 林菀君看过不少空间年代文,主角们获取物资的方式大多数都是通过黑市等特殊渠道购买。 所以她前几天就打探到黑市的位置,偷偷去了一趟。 是,確实能买到一些东西,但不管是物品种类还是数量都很有限。 比如一盒盘尼西林,比如一条烟…… 这种小打小闹囤物资的方式太慢了,她能支配的时间很少,真的耗不起。 所以她想到了一个简单粗暴来货最快的方式,也是原剧情里恶毒女配惯用的伎俩——偷。 虽然行为有些让人不齿,可比起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尤其是把她当女儿来疼爱的李月棠,她觉得道德底线还能再往下调一调。 隨著日历一页一页撕掉,距离宋家出事的日期越来越近。 林菀君不敢懈怠,每天都四处奔走囤货,当然,她不是白拿的,她和恶毒女配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別。 她拿走东西之后都会留下足够的钱,就相当於现实世界里的自助购物。 肯定有人报警,可没有监控没有任何线索,破案几乎难於上青天。 再加上“窃贼”拿了东西留了钱,本质上没什么损失,事情便也就不了了之。 这天是宋家老太太蒋荣华的八十大寿,亲戚好友齐聚一堂,唯独林菀君却心事重重。 原剧情里,一队卫兵在老太太的寿宴上带走宋明城与宋战津父子,隨后就收到被下放改造的通知。 甚至宋家被迫从住了几十年的小红楼里搬出来,处境异常艰难。 “哎,这些东西你们回家时都分一分拿走吧,家里人少吃不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李月棠把过寿用的水果点心与菸酒茶叶分成好十几份,送给前来帮忙的亲戚们。 在物资紧缺的年代,这些都是好东西! 不等亲戚们开口,原本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林菀君站起身来,一股脑將这些东西都揽在自己怀里。 “凭什么送给他们?这些都是咱们家的,留著,我吃!” 是,对现在的宋家来说,这点东西没啥什么稀罕的,可等下放到缺衣少食的干校呢?对不对?留著自己吃不香吗? 原本亲戚们正因为得了好处而高兴,此刻被林菀君蛮横截胡,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哟,新媳妇还挺厉害,刚进门就想骑在婆婆头上当家做主了?” 有亲戚阴阳怪气挑拨煽风点火。 “月棠,不是我们不说好话,老话说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你家这儿媳妇,还是欠收拾吶!” 李月棠也有点尷尬,但她还是替林菀君打圆场,任由“欠收拾”的儿媳妇把东西搬回杂物间里。 等林菀君从杂物间离开之后,原本堆满了东西的杂物间空空如也,连个纸都没留下。 是的,东西全都被她存放在白宫! 她不怕被李月棠发现,因为宋家很快就要出事了。 很快,寿宴开始了,就在宋家的院子里摆了三桌,大家其乐融融喝酒祝寿,气氛很是热闹。 唯独林菀君不知道在屋里做什么,宋战津喊了好几次都没见她出来。 “我进去看看她。” 宋战津放下酒杯起身,正要进屋去找林菀君时,只见一队荷枪实弹的卫兵乌泱泱冲了进来…… 第10章 下放的日期定了 林菀君身为读者看这段剧情时,內心只是充满了对宋家的同情,可此刻亲身经歷,那黑洞洞的枪口让她一阵阵紧张发抖。 万一枪走火怎么办?谁又能不怕死呢? “別怕!” 宋战津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就算我不在,妈也会照顾你的。” “你也別怕!” 仰头看著宋战津刚毅俊朗的面庞,林菀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轻鬆。 “不是妈照顾我,是我和妈互相照顾,我等你回来!” 在宋战津的意识里,林菀君是个蛮横又自私的女人,即使嫁进来没犯什么错,可並不是值得託付的人。 甚至他做好了林菀君离开的准备,如果她要离婚,他会成全的。 可她没有走,甚至安抚著他,一力承担起家庭重任。 宋明城一直保持著沉默,显然,他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也可能早有预料,所以没有太强烈的反应。 很快,宋家父子被带走了。 闹腾到半夜,曾经吹捧奉承的亲戚们四散离开,生怕自己被牵连,院子里狼藉一片格外沉默。 但是没有人哭。 宋家二老神色严肃,李月棠默然不语,只有林菀君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 满满三大桌子的菜餚,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丟掉太可惜,她要找机会把这些都装进空间里带走。 “按照命令,你们必须马上从小楼里搬走,至於二老……考虑到年事已高体力不佳,可以不用接受劳动改造,继续住在干休所休养。” 宋家二老从离休后就一直住在干休所,这次为了给老太太过寿,才回家小住几天,却不料遭遇这场变故。 宋家二老不用长途奔波吃苦受罪,似乎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是在原剧情里,恶毒女配没放过这对功勋显赫的革命老夫妻。 她为了私慾闹得天翻地覆,又是举报又是投诉,最终害得宋家二老也被下放到干校接受改造客死异乡,可谓是坏事做绝。 “现在就送爷爷奶奶回干休所,他们年龄大了,禁不起折腾。” 林菀君看著卫兵的头领,不卑不亢开口。 “他们要是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责任。” 听到这话,卫兵不敢再拖延,当即安排车子送宋家二老回干休所。 都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人,二老没有叫嚷什么同生死共患难,他们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 叮嘱了李月棠几句,二老乘车离开,卫兵也撤到外面,给李月棠和林菀君一整晚的时间,让她们儘快收拾东西。 “只能带走你们的衣服与日用品,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一律不许带走!” 林菀君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是把自己与宋战津的衣服装在一个提包里做样子,就去了李月棠的房间。 李月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默默垂泪,言语间满是不舍。 “妈,別难过,我们肯定会回来的。” 林菀君帮忙装东西,安抚道:“就当是出了个远门,就当是去游山玩水了。” 天快亮时,婆媳二人一起下楼。 李月棠环顾熟悉的家,却发现缺了不少东西,她愣了愣,心中猜测是被外面的卫兵拿走了。 而林菀君也在偷窥隨身空间,很好,属於宋家的东西都在里面,连吃了一半的黄油饼乾都没落下! 卫兵盘查了两遍,確认没有夹带任何贵重物品,这才放行。 林菀君看著自己无名指上淡淡的红线,忍不住感到庆幸。 如果不是戒指能自动隱身,必定会被搜出来收缴,如果被收缴,那她就算准备再充分也是徒劳。 迎著清晨的光芒,在军区大院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婆媳二人平静离开了。 李月棠提议去招待所住几天,可林菀君却早有准备。 她说爷爷离世前给自己留了套小宅子,现如今正好空置,住进去刚刚好。 小宅子位於城西,在一条僻静的胡同里,独门小院,两间上房三间厢房,里面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婆媳二人安顿好,静静等待她们的丈夫归来。 第三天深夜,宋明城与宋战津回来了。 父子二人憔悴不少,皆是鬍子拉碴一脸疲惫。 宋明城宣布了去干校接受劳动改造的消息,言语间满是歉疚。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李月棠摇了摇头,握住丈夫的手。 “有什么对不起的?咱们是一家人,说那些干什么?只是委屈了君君,她刚嫁过来,都没过上好日子。” 宋战津也凝视著林菀君,久久才开口。 “你要是想离婚,我可以……” 林菀君一脚踹在宋战津腿上。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想和董小姐双宿双飞?別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下午她去找你了!” 拿出恶毒女配的气场,林菀君开始撒泼。 “我在家为你牵肠掛肚夜不能寐,你却和別的女人搂搂抱抱互诉衷肠?宋战津,你这个王八蛋负心汉!” “离婚?我才不给她腾位置呢,我偏不成全你们的爱情,我告诉你,我还就赖上你了,我还就要攀你们家的高枝了!” 宋战津招架不住,只能任由林菀君拳打脚踢,唾沫星子都溅到他脸上。 一旁的李月棠脸色微变,抬手抽了宋战津一耳光。 “混帐东西,你还敢和董莹盈鬼混?你这么做,对得起君君吗?” 亲妈这一耳光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抽得宋战津眼冒金星。 望向林菀君,只见她傲娇“哼”了声,带著一点报復的快意。 “活该,谁让你提离婚的!” 至此,宋战津不敢再说“离婚”二字。 林菀君看著宋明城小声说道:“爸,我听说董莹盈的父亲要替你求情呢,说是求情的信都写好了。” 一听这话,宋明城脸色大变,起身就往外走。 “胡闹!董孝国在胡闹什么?他是打算让董家也一起接受改造吗?” 董家,董莹盈猛然从睡梦中醒来,浑身冷汗涔涔。 糟了!糟了! 她终於想起上一世董家被下放的原因,是父亲给宋家求情而写的那封信! 就在今晚,父亲会把那封信送出去,从而给董家带来灾难。 在被下放的岁月里,继母和小弟相继患传染病不治身亡,父亲也在一次意外中断腿残疾…… 看了看桌上的钟表,董莹盈內心充满绝望。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阻止父亲了! 忽然,父亲的书房里传来爭执声,似乎是宋明城宋伯伯的声音。 董莹盈赤脚偷偷走到门口。 “万无一失?你还好意思说万无一失?连我家儿媳妇都知道这封信的存在,你以为能瞒住什么?” “董孝国你给我听清楚,別插手这件事,老老实实保全自己,保全你的家人!” 一阵沉默后,董孝国惊呼。 “哎,你怎么把信给烧了……好好好,我听你的,老宋,你一路保重!” 听到脚步声响起,董莹盈忙躲起来,目送著宋明城离开。 刚才宋伯伯说什么?那个姓林的女人怎么知道父亲写信的事?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究竟要干什么坏事?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著宋家被这个毒妇害死,她一定要让宋战津看清楚林菀君的真面目! 第11章 女人主动起来真的很嚇人 去干校改造的日期已经定了,就在十天之后。 林菀君查探著空间里的物资,一遍遍捋著清单,时不时再增添一些。 药品基本上备齐了,包括感冒药、退烧药、降压降药,还有市面短缺的盘尼西林与李月棠会用到的激素药…… 十几床被子与二十多匹布料叠放成小山,四季换洗的衣服塞满了白宫总统臥室的衣帽间。 只是最关键的米麵油还差很多,以她现在的存量,只够四口人吃两三个月,更別提鸡鸭鱼肉等。 但林菀君並不著急,她心里早有算计,打算在临走前干票大的。 之前住在军区大院的小红楼,臥室宽敞豪华,宋战津还能和林菀君分床睡,可现在……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还远不如大院里的床宽敞,堪堪一米五。 洗漱完,宋战津推门进来,就看到林菀君正坐在床上冲他坏笑。 “怎么办呢?这里又没有贵妃榻,疲惫不堪的宋连长今晚该如何睡呢?” 宋战津嘴角略微有点抽搐。 他是发现了,这女人有八百个心眼子,而且一个比一个坏,她最喜欢看他倒霉的样子。 “你想怎么办?” 顿了顿,他把问题拋给林菀君。 林菀君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说道:“你还记得咱们新婚夜吗?嗯,我提什么条件了?” 宋战津如何能忘记? 这个脑子抽风的女人竟然提出睡一觉五块钱的条件,简直倒反天罡! 看到宋战津紧皱的眉头,林菀君伸出手哈哈大笑。 “快快快,赶紧交钱,否则不让你上床!” 呵斥的话已经到嘴边,可看到林菀君眉眼间娇俏灵动的笑意,宋战津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拿出五块钱递到林菀君手里,说道:“现在可以了吗?” “当然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上床!” 林菀君往边上挪了挪,给宋战津让出一半位置。 但下一刻,她却被宋战津拉进怀里,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男人困在床板与胸膛之间。 “哎哎哎,你干嘛!” 林菀君捶打著宋战津的胸膛,奈何这货一身肌肉像钢板,自己这点力气根本没任何作用。 “我干嘛?你说我干嘛?你別忘了这五块钱的服务內容!” 宋战津的鼻尖抵著林菀君的鼻尖,身体贴得很近,二人的体温交融,屋里的温度忽然就升高了。 “五块钱可不是单纯躺著睡觉的价格,而是……履行夫妻义务!”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气息扑洒在林菀君脸颊,有点温热有点痒,让母胎单身的女博士头皮发麻。 雅蠛蝶! “一手收钱一手上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宋战津单手撑床,另一只手放在林菀君的睡衣扣子上。 男人的肌肉僨张结实,林菀君丝毫不怀疑宋战津的力量,只要他稍稍用力,自己的扣子就会崩得到处都是。 甚至睡衣也会被扯成布条…… 识时务者为俊杰! 秉持著自己为人处世的座右铭,林菀君嘿嘿笑,諂媚又可爱。 “和谐社会,拒绝搞黄!” 搞黄? 宋战津用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新词语的意思。 真想把这个小女人的脑袋扒开,看看她脑子里装了什么,这样两个不搭噶的字都能被她组合在一起? “搞什么黄?咱们是合法夫妻,履行义务不是分內之事吗?” 他扯著嘴角笑,手指勾著林菀君的领子。 “你不是天天吃醋吗?正好今晚我身体力行证明自己!” 证明你大爷的腿儿! 林菀君心里在问候宋战津,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呵,嚇唬我? 宋家出了这样的大事,我就不信你还有心情办那事儿? 於是她露出甜腻的笑,抬起胳膊攀上宋战津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那还等什么?快上来啊,老公!” 说著,她先动手要去脱宋战津的裤子。 女人主动起来真的很嚇人,之前还稳如泰山的宋战津破防了,他翻身坐起紧紧捂住裤腰,像是守贞的烈男。 “怎么了嘛,快来履行夫妻义务嘛,我不能让你白交钱啊!” 林菀君得寸进尺像个女流氓,逼得宋战津节节败退。 闹到最后,她实在忍俊不住,趴在床上大笑出声。 被林菀君的笑声感染,原本一脸防备的宋战津也露出无奈的笑,抬手在林菀君发顶上揉了一把。 “这个节骨眼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笑闹一阵,二人关灯睡下了。 隔壁,李月棠听到小夫妻笑闹的声音,原本鬱郁不得欢的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婚前都说君君人品不好,我嘴上说没事,心里其实一直都打鼓,可现在看来,咱们这个儿媳妇是娶对了!” 宋明城点了点头,感慨道:“君君这孩子看著刁蛮任性不讲理,其实很聪明懂事,只可惜要跟著咱们家吃苦受罪了。” 第二天,林菀君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传来叫骂声。 细细听了一阵子,她算是搞明白了,是恶毒女配的亲妈来闹事了。 先前住在军区大院,宋明城是高高在上的首长,他们没那个狗胆滋事,但现在宋家面临困境,必然会遭遇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场面。 行,陈家这帮夯货送上门来挨打,她不能不成全! 院子里,比煤气罐还煤气罐的林耀祖正在砸东西,嘴里不乾不净骂著脏话。 身后,恶毒女配的父亲林国乾和母亲白桂香一脸得意挑衅,纵容儿子野蛮的行为。 李月棠在旁边耐著性子说好话,谁知林耀祖竟狠狠推了一把,要不是林菀君正好扶了一把,李月棠怕是要摔倒在地。 “闹什么!” 林菀君手里拿著痒痒挠,只在林耀祖面前虚晃几下,就嚇得他捂住嘴直后退。 现在,痒痒挠已经是耀祖的禁区了。 看到痒痒挠,他会不自觉想起林菀君捅他嘴巴的场景,喉咙舌头就直发疼。 看到林菀君出来,白桂香一副慈母样上前几步。 “招娣,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 她说道:“咱们嫁给宋战津是为了过好日子,不是跟著他们吃苦的,听妈的话,咱们提离婚!” 林菀君笑眯眯。 “离婚?怎么离?我年轻不懂事,您给出个主意唄!” 只听白桂香说道:“不光要离,还得让宋战津带著他爹娘净身出户,他们所有的资產都要给你!” 林菀君瞪大眼睛。 “净身出户?他们已经很可怜了,再要是净身出户,恐怕都活不下去!” 白桂香一撇嘴。 “宋家是死是活关咱们什么事?” 她一副慈母样,握住林菀君的手腕心疼说道:“你可是妈的心肝宝贝,妈哪捨得让你下乡吃苦呢?妈不会害你的,听话!” 第12章 他还是个孩子,千万不能放过他! 要不是看过原小说,林菀君搞不好还真会被白桂香的精湛演技给骗了。 嘖,不去做演员可惜了! 还心肝宝贝?嘖嘖,踏马的是拿老娘做摇钱树提款机吧?是指著再把女儿卖一次,给你家耀祖弄彩礼娶老婆吧? 呸你爷爷的! 李月棠心里难受不已,却没有说一个字。 是,虽然白桂香的话难听,但却也没有错,不管林菀君做出什么选择,她都会尊重与支持的。 林菀君依然笑嘻嘻,走到林耀祖面前,用痒痒挠拍了拍他满是横肉的脸。 耀祖被嚇得双手抱头,忍不住连声喊妈。 “嘖,这是怎么呢,姐姐有那么可怕吗?” 看到宝贝儿子被欺负,前一刻还装慈母的白桂香翻了脸,一把將林菀君推开。 “干什么,你嚇到耀祖了,他还是个孩子!” 十八岁了,体重足足有二百斤,还踏马好意思说这货是个孩子? 真是玷污了“孩子”这个词,呸! 他还是个孩子,千万不能放过他! “刚才,你哪只手推我婆婆了?嗯?” 隔著白桂香的肩膀,林菀君用痒痒挠抽在林耀祖嘴上,声音微微拔高,带著一丝丝杀气。 “在这个家,连我公公都不敢动我婆婆一根手指头,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现实世界里的林菀君练了长达十年的柔道,从小学到高中,她在母亲的逼迫下一直坚持练拳,可以说是风雨无阻。 只是生在和谐社会的她压根没机会施展拳脚,谁承想在这个穿书世界里,课外班学到的本事竟然派上了用场。 在白桂香嗷嗷叫唤著要收拾林菀君时,她轻轻鬆鬆將对方撂翻在地,在林国乾衝上来要教训不孝女时,也被林菀君一个过肩摔扔飞了。 此刻,只剩下瑟瑟发抖的耀祖面对凶神恶煞的林菀君。 “忘了是哪只手推我婆婆了?那就只能无差別攻击了!” 林菀君抄起痒痒挠,朝著林耀祖的手背狠狠抽上去,清脆的竹笋炒肉,让林耀祖发出鬼哭狼嚎的喊声。 “哭哭哭,就知道哭,丫的哭丧啊,真是吵死人了!” 看到林耀祖张著嘴大哭,林菀君轻车熟路地,再次把痒痒挠懟进耀祖嘴巴里。 “太吵了,姐姐帮你消音好不好?” 耀祖果然哭不出来了,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鼻涕眼泪和口水三管齐下,甚至裤襠也湿了。 到最后,林耀祖前线破防,直挺挺跪在了地上痛哭求饶。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林菀君一脚踹在林耀祖脸上。 “给我跪什么?朝著我婆婆跪,给她道歉认错!” 耀祖转了个方向,朝李月棠跪下连磕三个头,哭得都冒出鼻涕泡了。 李月棠此刻也是懵逼的,震惊的,与心跳加速的。 她知道自家儿媳妇不是省油的灯,却没想到能彪悍到如此境地。 下手是真狠啊! 打起来也真是六亲不认啊! 但不得不说,这样出恶气的方式真是大快人心。 “磕!一直给我磕!磕到我婆婆原谅你为止!” 林菀君摁著林耀祖的后脑勺往下按,像是磕头虫似的,一个接著一个,咚咚咚撞在地面上。 白桂香与林国乾夫妇想解救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林菀君像是一头母老虎,恶狠狠盯著他们。 “你们动一下,他就会哭得更大声!” 听著儿子杀猪似的哀嚎,那夫妻二人不敢动了,只是一个劲儿求李月棠高抬贵手。 李月棠是个心善的人,更何况林家与宋家还是姻亲。 “君君,算了!” 她说道:“多事之秋,放他们走吧。” 婆婆发了话,林菀君这才放过林耀祖,连踢带打的,將林家三口赶出家门。 “以后別让我看到你们,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站在门口,看著狼狈逃窜的林家人,林菀君恶狠狠警告。 在她准备转身回家时,忽然,有个人影从拐角处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瞬间,可林菀君还是看清楚了。 是董莹盈! 那就是了,如果没人指点,就凭林家这三头蠢猪的智商,如何能找到这里? 意识到这点,林菀君並不生气。 从上帝视角通观全局,她能理解董莹盈的行为,毕竟在董莹盈的意识里,她可是无恶不作的顶级坏蛋呢! 原剧情里,宋家落魄之后女配回娘家哭诉求救,之后就被教唆离婚抢財產,无缝衔接嫁了人。 董莹盈之所以把小宅的地址透露给林家人,大概是想把偏离的剧情扳回来,从而让宋家摆脱威胁。 但她肯定不会想到,恶毒女配换人了。 只是董莹盈这么鲁莽行事,搞不好还是会像原剧情那样,连累董家跟著一起下放。 嗯,不能让董莹盈坏了她的大计! 没多久,宋明城和宋战津先后回了家,听到李月棠的描述,他们不约而同望向“战斗英雄”林菀君。 宋战津已经见识过林菀君“凶残”的手段,尚且还镇定些,宋明城十分震撼。 “你是说,君君她……她一对三,还打贏了?” 他可是见过林家那胖儿子,二百斤的体格呢,君君这小身板儿,能是那小子的对手? 更何况,对方还是她娘家人。 李月棠唏嘘道:“那三口来者不善,要不是君君护著,我恐怕……” 一旁的林菀君缄默不语,似乎在酝酿什么。 片刻,她忽然暴走,朝著毫无防备的宋战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是不是又和董小姐见面了?你是不是还对她贼心不死?怎么著,要不咱们离婚,好成全你们感天动地的爱情?” 宋战津一脸懵逼与无助,一边承受著林菀君的暴击,一边抽空辩解。 “这又怎么了?怎么又扯到董莹盈身上了?” 李月棠也上前劝阻儿媳妇,温声说道:“之前不是都把误会解释清楚了嘛,战津和董莹盈没关係。” “没关係?那为什么董莹盈知道咱们的住处?是不是你偷偷和她见面告诉她的?要不是她从中使坏,林家又怎么找上门闹事?” 林菀君一言不合就哭。 “是,我没本事,我没托生到好人家,董莹盈就是故意要让我出丑闹笑话,好逼著我自己识趣滚蛋唄。” “行,我滚,我这就滚,我给她腾地方!” 一边哭,林菀君一边起身就要走,宋战津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怀里。 “腾什么地方?你是我老婆,你哪里都不能去!” 宋战津抱得越紧,林菀君就闹得越凶,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在宋战津的衣服上。 李月棠怒不可遏,当即就拉著丈夫宋明城去找董莹盈算帐了。 少不得又是一场鸡飞狗跳的吵架,连宋明城都因为儿媳妇被五次三番欺负而极其不悦,与董孝国说了不少重话,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女儿。 如此,原本还怀疑董孝国与宋家有瓜葛的人也打消疑虑,停止了对董家的调查,董家彻底安全了。 第13章 风浪越大鱼越大 很快,就到了出发去干校改造的日子。 接连的阴雨天,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压抑,唯独林菀君忙得很,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做什么。 晚饭时,林菀君说道:“明天早上就要走了,我想去和大姐道个別。” 原剧情里,恶毒女配还有个的亲姐叫林盼娣,刚十八岁就被畜生父母明码標价卖给一个三十出头的杀猪匠。 林盼娣出嫁那日放了话,这辈子与娘家恩断义绝再无来往。 后来恶毒女配惨死街头无人问津,只有大姐林盼娣替她收尸。 林菀君在大婚日穿书而来,还没有见过林盼娣的面,所以这个藉口最为合適。 果然,李月棠连连点头。 “应该的,这是应该的,你姐姐也是个可怜人,趁著天黑没人注意,你去看看你姐,这一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宋战津也说道:“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陪!” 林菀君不假思索拒绝,顿了顿又解释。 “你身份特殊,万一被人看到,我姐岂不是要被牵连?” 话也没错。 於是宋战津把林菀君送到胡同口,又把手电交给她,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林菀君只是在林盼娣家门口虚晃一圈,用手帕包了五十块钱塞到门槛下,权当买断这段姐妹情。 大姐是恶毒女配的大姐,与她没有半毛钱关係。 再者说,原剧情里提过恶毒女配与大姐的亲情淡薄,现在忽然上门告別,这不扯淡嘛! 林菀君循著脑海里的地图,直奔自己早就踩过点的供销社。 计划经济年代,粮油米麵都需要靠粮票购买,就算有钱也是枉然,黑市上虽然也有米麵流通,但数量很少,而且风险很高。 所以从黑市回来,林菀君就產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那就是——自助购物! 嗯,就算被骂小偷贼娃子也无所谓,反正恶毒女配的存在就是用来让读者谩骂出气的,林菀君根本不在乎。 她足足步行一个多小时,抵达了第一家供销社门口,也是本市规模最大商品最齐全的供销社。 按照她之前踩点的情况来看,这家供销社一关门就开始上货,九点上货结束,售货员们才下班回家。 林菀君抵达时,正好赶上供销社关门下班,她看著最后一个人锁门离开,这才谨慎走了过去。 將门推了一条缝,林菀君默念一声“all in”,只见原本满噹噹的时供销社瞬间空空如也。 很好! 林菀君窥探进空间,只见白宫接待大厅已经被塞满了,连个落脚的缝隙也没有。 “粮油归置到1號房间。” 只见大米麵粉和食用油瞬间转移到她提前標註的1號房间里,嗯,是总统的臥房。 who cares?反正这是林菀君的地盘,她说了算! 很快,物资分类结束了,一整扇猪肉掛在总统办公室里,拔毛开膛的公鸡和鸭子整齐摆放在总统办公桌上。 很好,很有feel。 扫空供销社之后,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还早! 虽然原剧情里说是两年的干校生活,但万一呢? 而且这些物资也不够支撑两年,还得接著抢,哦不,接著买! 把提前准备好的三千块钱从门缝塞进空荡荡的供销社里,林菀君哼著曲儿离开了。 她仰头看著黑漆漆的天空,心里默默念叨:诸位看书的青天大老爷,真要是將来东窗事发,你们一定要给我作证! 我只是自助购物,有付过钱的,绝对不是偷! 和谐社会,咱作为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文化人,绝对不干违法的事! 很快都到了第二个供销社。 又是all in,依然很有feel。 接下来第三家,第四家…… 恶毒女配製定了严密的回家路线,一路往家走,一路搬空沿途的供销社,等看到站在胡同口迎他的宋战津时,林大小姐的空间里已经硕果纍纍。 就算躺平三年,就算再增加十口人,也能吃个三年五载! “呀,你怎么在这里站著?” 细雨霏霏,林菀君手里的手电筒照在宋战津脸上,他撑著伞身姿挺拔,像是一座巍峨高山。 “估摸著你快回来了,我妈让我来迎你。” 宋战津笑著上前几步,將伞撑在林菀君头顶,任由细雨打湿了自己的肩膀。 “雨下大了,咱们回家!” 现实世界里,林菀君没享受过这样的照顾。 从小学到中学,哪怕下再大的雨,哪怕班主任给家长挨个打电话通知送伞,母亲也不会来的。 她被淋成落汤鸡,哪怕感冒发烧头晕眼,也得撑著写完作业,也得坚持去上课外班。 不是没和母亲谈过,可每次迎接她的都是母亲愤怒的责骂。 骂她吃不了苦,骂她没出息。 她上大学后,曾试图理解母亲,曾试图与过去和解,可不管如何努力,都没办法释怀。 可穿书到这里,短短两个月时间,在宋家的温情滋润下,她的心伤似乎渐渐癒合了。 “你姐过得还好吗?” 胡同里,宋战津一手撑伞,一手揽著林菀君的肩膀,二人离得很近。 林菀君犹豫片刻,正在琢磨该怎么回答,忽然,一道人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她在撒谎,她根本就没去她姐家!” 是董莹盈。 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死死盯著林菀君,眼底满是恨意。 “战津,你们都被她蒙蔽了,她是个心如蛇蝎的坏人啊!” 宋战津表情一凛,皱眉看著董莹盈。 “董莹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一次次污衊我妻子是何用意?你说她心如蛇蝎,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董莹盈没回答宋战津,只是看著林菀君。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离开宋家,否则,別怪我不留情面!” 看著董莹盈的眼睛,林菀君有一瞬间的慌神。 什么意思? 董莹盈跟踪她了?发现她用戒指空间功能搬空供销社了? 难道她打算报警说她盗窃? 但不应该啊,她当时特意观察过四周环境,根本没有可疑的人! 管他呢,赌一把再说,毕竟风浪越大鱼越大! 林菀君“哼”了声,紧紧抱著宋战津的胳膊。 “我是宋战津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俩一个被窝里睡觉的夫妻,凭什么听你的?难不成你想取代我,钻我男人的被窝?” 宋战津的嘴角有点抽。 什么叫一个被窝里睡觉?什么叫钻你男人的被窝? 林菀君你给我注意措辞行不行? 董莹盈深吸一口气,冷笑说道:“行,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问我凭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凭什么!” 她扭头,看著光线黯淡的角落,那里隱隱有个人影。 “罗金平,你如实告诉宋战津,一个小时之前,你和他老婆干了什么好事!” 第14章 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罗金平。 这个名字很耳熟,林菀君有印象,是原剧情里恶毒女配的姘头。 看著眼前这个堪比武大郎的丑陋男人,林菀君有点犯噁心。 原作者是有多討厌恶毒女配啊,完全不在乎剧情逻辑,硬是给她配了这么一个癩蛤蟆。 恶毒女配好歹也是美艷绝伦身材双s的大美女啊! 放著虎背蜂腰俊朗高大的军门公子不要,偏偏喜欢上一个丑八怪,请问这合理吗? 看著罗金平那张坑坑洼洼惨绝人寰的脸,再看著他与董莹盈一般的个头,还有那煤气罐似的身材,林菀君被气笑了。 原剧情里,恶毒女配对罗金平可是死心塌地的喜欢啊,所以才被骗得连个苦茶子都没留下…… 咱就是说,就罗金平这种货色,恶毒女配怎么下得了嘴? 她图个啥?难道罗金平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天赋异柄? 董莹盈催促著罗金平,说道:“你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罗金平用贪婪的眼神看著林菀君,说道:“招娣,你从我家离开之后,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跟过来看看。” 像是下定了决心,罗金平说道:“招娣,你离婚吧,別跟著宋家吃苦受罪,我养你!” 养你妈! 林菀君收起伞,狠狠抡向罗金平那张比月球表面还坑坑洼洼的脸,一点都不客气。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我就是再蠢再不挑食,也不至於对一只癩蛤蟆下嘴,我还怕中毒呢!” 宋战津忍俊不住,抿嘴笑了。 林菀君扭头瞪著宋战津,恶狠狠骂。 “笑笑笑,你笑个屁!你老婆都被人造黄谣了,你都差点头顶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了,你还笑得出来?” 董莹盈也急声说道:“战津,你是不是糊涂了?林招娣和別的男人鬼混,她背叛了你,你怎么还能笑呢?” 宋战津確实有点无言以对。 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貌若潘安或者腰缠万贯的男人,那么林菀君出轨的可能性还有几分,可这…… 以他这两个月来对林菀君的了解,就这么一个精明泼辣半点不吃亏的女人,可能啃一坨狗屎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菀君走到罗金平面前,甚至还比他高了半头。 “你刚才说什么?我从你家离开?” 罗金平被林菀君盯著头皮发麻,心里一直在打鼓。 前阵子他听林耀祖诉苦,说他那扶弟魔姐姐结婚之后就像是被夺舍了,性情大变很是嚇人。 他起初还不信,毕竟他与林家二女儿一直有点曖昧关係,虽说没挑明,也没什么实质性关係,但他能感觉出来。 昨天他从林耀祖口中打听到宋家的住处,於是今夜趁著天黑过来想摸摸情况,谁知道碰上董莹盈了。 对方问他是干什么的,又问他是不是宋家儿媳的姘头,他恶胆向边生,点头就承认了。 董莹盈又问,宋家儿媳今晚出门,是不是与他幽会,他也承认了。 管他是真是假,脏水先泼上去再说,搞不好能捡个大便宜呢。 林菀君看著眼前这个丑八怪,再想到原剧情里恶毒女配被这么一个丑东西骗钱骗色死无葬身之地,她真是…… 原作者到底在想啥?请问这剧情合理吗? “是啊,你忘记了?你一进门就扑上来抱我亲我,说捨不得离开我,想和我双宿双飞。” “我劝你別衝动,毕竟你有男人,可你说你男人各方面都不如我,你这辈子只想做我的女人。” 林菀君被气笑了,行,这个狗东西真是个没自知之明的自恋疯子啊,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你长得如此惊天地泣鬼神,我依然对你痴心一片,那你肯定是有一技之长了?” 扫过罗金平的某处,林菀君捂著嘴笑。 罗金平一喜,故意拔高语调说道:“对啊,你不就喜欢这个嘛,你满意得很。” 董莹盈看著宋战津。 “战津,你听到了吗?他们是一对姦夫淫妇,你一定要听我的劝,和她离婚,和她断得乾乾净净,別听信她一个字!” 宋战津盯著林菀君的背影,神色不太好看。 是,他確实在生气,但生气的原因不是什么林菀君出轨,而是她一个女孩子竟然没羞没臊开黄腔。 什么长什么短的,这不是瞎胡闹嘛! 林菀君嗤笑,扭头挽上宋战津的胳膊,娇美如。 “我老公,当兵的,各方面都碾压你,你这牙籤似的……太不行了!” 罗金平和宋战津的嘴角都在抽搐,董莹盈也有些呆若木鸡。 不是,林菀君这是什么路数? 她现在不应该使出浑身解数狡辩澄清吗?为什么还……还满嘴虎狼之词? 董莹盈心中有点道不出的酸涩。 那个女人是有多诱人,能让宋战津如此上癮欲罢不能? 明明上一世里,他根本没碰过她的手。 生怕林菀君再说出什么混帐话,宋战津將她搂在怀里。 “別胡言乱语了,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就行。” 听到这话,董莹盈急得脸色都变了。 “战津,你怎么还护著她?我去过她姐姐家,她根本就没回去,她在撒谎骗你们,她的话不可信!” 林菀君嗤笑。 “我的话不可信,那这个癩蛤蟆的话就能信了?董莹盈,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別听风就是雨的,天天想著栽赃我!” “还有,我劝你离宋家远些,就算你不怕死,也得替你家人考虑,你的弟弟妹妹才几岁?你非得要害死他们是不是?” 董莹盈一怔,竟说不出话来。 罗金平还在大放厥词,满嘴都是不堪入耳的话。 “姓宋的,你老婆腰上有颗痣对不对?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表情猥琐的罗金平挤眉弄眼说道:“我不光看了,还摸了,还亲……啊,谁踏马打我!” 话说一半,罗金平的后脑勺一阵剧痛,他抬手一摸,满是血。 而林菀君也是一脸惊诧与意外。 夜色下,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大姐林盼娣正站在罗金平身后,手里还拎著半块带血的青砖。 “敢败坏我妹妹的名声,打死你!” 她浑身被雨淋透了,头髮湿漉漉贴在脸上,一脸饱经风霜的沧桑,很难相信她只有二十六岁。 林盼娣走到林菀君面前,把怀里依旧温热的布兜塞给她。 “这里有煮鸡蛋和烙饼,你们在路上吃!” 用布满厚茧的手摸了摸林菀君的脸,林盼娣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一併塞进她怀里。 “姐有手有脚能挣钱,你给我留钱做什么?留著,你们到那边还得置办家当过日子呢。” 不等林菀君开口,林盼娣走到宋战津面前,掏出那条包钱的手帕。 “我妹今晚確实去了我家,还给我留了五十块钱,就算钱没有记號,可这手帕你总认识吧!” 第15章 父母可以选择孩子,可孩子不能选择父母 宋战津看著林盼娣递来的手帕,確实是林菀君平日里用的。 他笑著接过手帕,说道:“大姐这么远赶来给我们送行,辛苦了。” 林盼娣点了点头,犀利的眼神扫过被自己开瓢的罗金平。 “这狗东西与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关係匪浅,十有八九是从林耀祖口中得知我妹腰间有颗痣。” 她走到罗金平面前厉声问道:“你说看到我妹腰间的痣,那我问你,是在左边还是右边?是红痣还是黑痣?” 罗金平眼珠子骨碌碌转,说道:“左……左边,红痣?” “错了!” 林盼娣话音落,手里的青砖就往罗金平脑门砸去。 “右边!我记错了,是右边有颗黑痣!” 罗金平抱著狗头大喊,生怕自己再被开瓢。 可下一刻,青砖还是砸在他脑门上,比上次更重,血冒得更高。 林盼娣一字一顿说道:“我妹腰间確实有颗痣,在后腰中间位置,是一颗顏色很浅的棕灰色痣!” “你口口声声说亲眼看到,却连位置和顏色都搞不清楚,栽赃的手段如此低劣,难怪能和林耀祖做朋友!” 罗金平一手捂著后脑勺的伤口,一手捂著额头的伤口,姿势很拧巴。 “以后再敢欺负我妹,我就用杀猪刀騸了你!” 林盼娣狠狠瞪一眼,罗金平落荒而逃了。 一旁的董莹盈表情震惊又茫然,还带著一丝无措。 她错了吗? 不应该啊,上一世的记忆里,罗金平分明就是林招娣的姘头,二人狼狈为奸做了许多坏事。 林盼娣已经走到董莹盈面前。 “一个小姑娘,手段却如此卑劣骯脏,竟然用这种手段欺负我妹,若不是我妹夫明察秋毫,我妹恐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董莹盈嘴唇翕动,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没有故意栽赃,明明……明明他们就是……” “姐,算了。” 林菀君上前阻拦,生怕董莹盈一时失口说出重生的秘密。 “她脑子不太正常,时不时发癔症,和一个精神病计较什么?” 挽著林盼娣的胳膊將她拖走,林菀君给宋战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董莹盈打发了。 走到家门口,林盼娣没有进去。 她握住林菀君的手,布满沧桑的眼眸间带著心疼。 “你这傻孩子,都到我家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坐坐?要不是你姐夫眼尖看到你的背影,我都不知道你来过!” “別人都骂你愚蠢恶毒,可只有姐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多艰难困苦。” 林盼娣的声音沙哑,带著对命运的不甘。 “父母可以选择孩子,可孩子不能选择父母,你,我,两个被送人的妹妹,还有被溺死在尿盆的妹妹,都是无辜的。” “老天爷不眷顾我们没关係,咱们自己的命自己扛,命运不公,咱们就抗爭到底,雨总会停的,天总会亮的。” 这是原剧情里未曾有过的场景。 关於大姐林盼娣的描述,只是零碎几笔匆匆带过,可此刻对於林菀君来说,大姐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大活人! 她生於尘埃却未曾被命运击倒,像是岁月浪潮中逆行的孤舟,不认输,不认命,牢牢將人生的舵掌握在自己手中。 “姐!” 无法抑制眼眶的泪,林菀君不知道是自己的泪还是林招娣的泪,总之,眼泪汹涌淹没了心田。 从她穿书到这里,就知道自己无依无靠,她不敢鬆懈,不敢流露出半分软弱,时时刻刻都处於紧绷状態,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此刻,一个与她这具身体有著血脉亲情的姐姐出现了,给她抚慰,给她温情。 她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紧紧抱著林盼娣,伏在她肩上呜呜哭出来。 林盼娣笑中带泪,轻轻拍著林菀君的后背。 “妹夫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往后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公婆,要是在那边有困难,就给姐来信,有姐在,什么都別怕。” 看,林盼娣自己明明生活的囹圄困囿,可她却还是愿意做妹妹依赖的高山与大树,无私又伟大。 宋战津已经打发走董莹盈了。 她一直在自言自语,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上一世里根本就没有林盼娣这个人”,像是著魔了。 走到门口,看见林菀君伏在林盼娣怀里哭,他的心里也有些难受。 林菀君是个能作妖的,嫁进宋家没少哭,但每次都是心怀不轨的假哭,他不傻,看得清清楚楚。 唯独此刻,林菀君是真的哭了。 她像是无助的孩子,看上去让人怜惜又心疼。 “好了好了,不哭了,妹夫看著呢!” 林盼娣擦去林菀君脸上的泪,將妹妹交到宋战津手中。 “我妹妹就交给你了,若是她犯了错,你別打她,不想要她也没关係,把她送到我家,我要。” 这话又勾得林菀君泪如雨下。 “姐!” 她想要再次扑到林盼娣怀里,却被大姐推进宋战津怀里。 “很晚了,我该回家了,你姐夫天不亮就要起来杀猪,我要帮他烧水呢!” 林盼娣摸了摸林菀君的脸,笑著说道:“听话,好好和妹夫过日子。” 她转身走进霏霏细雨中,而在胡同口,一个身形强壮的男人正撑伞迎过来,给林盼娣撑上伞遮挡风雨。 男人將伞倾斜到林盼娣这边,任由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淋在雨中。 “白面和鸡蛋都给小妹了,接下来两个月,咱们全家都得吃玉米面和麩皮馒头了,你不会生气吧?” “生什么气?她也是我小妹,照顾是应该的,你別担心,回头杀猪时我偷偷留点猪板油和猪下水,给孩子们打牙祭!” …… 林菀君靠在宋战津怀里,脸上掛著泪,声音还微微有些沙哑。 “看上去,姐的日子也没那么糟糕。” 在原剧情里,作者只是用寥寥几笔描述林盼娣被迫嫁给杀猪匠的不幸,从而衬托林国乾夫妇重男轻女的恶劣行径。 可这鲜活的穿书世界里,其实是贫苦日子里老夫少妻的温情陪伴,谁又敢说林盼娣过得不幸福呢? 回到家,林菀君把鸡蛋和烙饼交给李月棠。 “怎么不让你姐进来坐坐呢?” 李月棠看著喷香的烙饼与温热的鸡蛋,很是感慨。 “咱们家落难后,当初阿諛奉承的亲戚一个比一个躲得远,生怕被牵连,只有你姐来送咱们,甚至把家里最珍贵的东西都送给咱。” 她说道:“若是將来咱们能翻身,一定要加倍报答,战津,你记住了吗?” 宋战津笑著点头。 “是,记住了,一定要记住大姨姐的情意,一定要报答!” 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睡不了几个小时就得起床出发赶火车。 回到臥室,林菀君让宋战津面朝墙迴避一下,她要换衣服。 可宋战津却一动不动,就那么直勾勾看著。 “你腰上真有颗痣?” 林菀君瞪眼说道:“你不会还怀疑我和罗金平有私情吧?就他那比月球表面还坑坑洼洼的脸,你觉得我能下嘴吗?” “我就算有想法,也得先吃你这棵又嫩又香的窝边草!” 这话让宋战津表情微微愉悦。 他上前几步,以不容商榷的强势手段迫使林菀君扶住书桌背对著他。 下一秒,他掐腰掀起她湿漉漉的衣服…… 第16章 谁准你摸我后腰的痣了? “呔,你干嘛!” 宋战津的力气多大啊,林菀君哪里反抗得了? 她只能发出徒劳的抗议,然而並没什么卵用,很快,衣服就被掀到背上,她纤细白嫩不盈一握的腰肢暴露在略微黯淡的光线里。 男人带著枪茧的手轻轻划过腰间痣,有一点点凉,有一点点痒,林菀君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耳根也不由自主红了。 虽然她是嘴炮王者,虽然她自詡阅片无数,但理论丰富与实践缺乏明显是两码事。 就算她阅遍岛国爱情动作片,也无法掩盖她是母胎单身的事实。 “就这一颗痣吗?” 片刻,宋战津终於鬆开了她,还体贴將她的衣服整理好。 获得自由的林菀君忙不叠后退几步,捂著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臟。 “你眼瞎啊?没看到我脸上的痣?没看到我脖子上的痣?” 虽然心里慌得一批,但林菀君的小嘴依然不饶人,甚至因为有几分恼羞成怒。 狗东西,谁准你掀开老子的衣裳了?谁准你摸老子后腰的痣了? 宋战津的眼眸幽深,就那么灼灼盯著林菀君,像是有火苗。 他说道:“我指的是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腰间那颗痣!” 顿了顿他又解释。 “理论上,咱们现在是亲密无间的夫妻,我应该对你的身体了如指掌才是,就像今晚,我身为丈夫却不知道你腰间有痣,你说这合理吗?” “今晚有大姐解围,那等到了干校怎么办?那边情况复杂,万一再遇上类似的事,咱们不就露馅了?” 甚至露馅事小,很可能招来祸端。 宋战津没说出口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连罗金平这种癩蛤蟆都知道林菀君腰间有痣,他却一无所知,这太让人恼火了。 林菀君明白了宋战津的意思。 她虽然表情不悦,但还是將裤腿撩起来,指著左大腿內侧的一颗黑痣。 “喏,这里!” 隨即又將衣领往下扯了些,指著锁骨下的痣。 “这里还有一颗!” 宋战津细细观察,记住了痣的位置与顏色大小,点头问道:“再没有了?” 林菀君一哽,心里忍不住暗骂恶毒女配。 大爷的林招娣,你是痣鬼托生吗?身上的痣怎么能如此多? 后腰,大腿,锁骨……还有右胸下。 看到林菀君黑著脸不说话,宋战津就知道肯定还有痣,而且在更隱秘的地方。 他斟酌著措辞想劝说林菀君別紧张,毕竟,是吧,他们是法律保护的两口子。 但不等他开口,林菀君已经解开身上湿漉漉的外衫,露出贴身的碎吊带背心,肌肤在灯光下莹莹如雪。 她捲起吊带背心的下摆,直到暴露出右胸下的红痣。 这一瞬间,宋战津的呼吸猛然屏住。 他不受控制咽了咽口水,喉结来回滚动,只看了几秒,就猛然转身。 “知道了,我出去一下,你赶紧换衣服!” 看到宋战津如遭洪水猛兽的反应,林菀君撇嘴,心里默默问候了狗男人。 呵呵噠,不愧是男主啊,哪怕和官配女主还没萌生感情,就开始守身如玉了。 换完衣服擦乾头髮,林菀君上了床躺下。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宋战津推开房门进来了。 林菀君懒得搭理,翻了个身背对著宋战津,自顾自睡著了。 站在床边,宋战津注视著林菀君的背影,即使她裹著被子,可他依然能在脑海勾勒出女人曼妙姣好的身材。 不可否认,她真的很美! 从她捲起裤腿让他看痣的那一瞬间,他就感受到周身血液在加速奔涌,但他尚且能控制住。 直到看见她胸下那颗小小的红痣,像是有什么击破了他的防线,“轰”一声,他的身体像是著了火。 狼狈离开,在雨幕里站了很久,直到母亲隔著窗户骂他大晚上淋雨是不是有病,他这才回来。 心里的火像是灭了,但又还残存著火星子,稍稍有风,就会復燃…… 天不亮,林菀君就被宋战津叫醒了。 “君君,该出发了!” 宋战津轻轻摇晃著林菀君的肩膀,声音有几分沙哑。 睁开惺忪的眼睛,林菀君拥著被子坐起来,连著打了好几个哈欠。 “来,先穿衣服。” 宋战津把衣服递到林菀君手边,拿起上衣就打算帮她。 林菀君半睡半醒,脑袋里满是浆糊,懒懒散散坐在床上,任由宋战津帮她穿好了衣服。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只需要把被子褥子捲起来用麻绳捆住就行。 是的,哪怕长途跋涉两千里路,也要自己带铺盖卷! 刚准备出发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宋战津打开门,只见表哥李冠羽正站在门口,神色警惕向四周张望。 “谁让你来的!不是说了让你们別来送我们吗?” 李月棠看到侄儿进门,脸色大变,一边关门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我爸让我来的,我自己也想来送送你们。” 看著最疼爱自己的小姑,再想到他们要去那样偏远艰难的地方改造劳动,李冠羽有点难受。 他从怀里拿出三十斤全国通用粮票塞进李月棠怀里。 李月棠哪里能收? 现如今各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娘家十几口子人,粮食比什么都珍贵! 一番推搡,侄儿与姑姑都很执拗,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还是林菀君抢过李冠羽手里的粮票揣进自己口袋里。 “你们不要,我要!” 儿媳妇拿了粮票,李月棠没法子再说什么,就只能如此了。 林菀君回了趟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著两个大大的油纸包。 一个油纸包上什么字都没写,一个写著大姐林盼娣的名字和地址。 “表哥,麻烦您跑一趟,把这个交给我大姐。” 先把写了大姐地址的纸包交给李冠羽,隨即她又把另一个纸包塞进李冠羽的挎包里。 “这个交给舅舅。” 天际已经泛起了朝霞的光,该出发了。 “我本该送你们去火车站的,但……” 没有继续往下说,李冠羽岔开了话题,聊了几句药厂的糟心事。 “这几天厂子里也一堆麻烦事,丟了十几箱药品和器械,却查不出头绪来,真是闹了鬼!” 林菀君一副震惊的样子,说道:“啊?你们厂子的保卫科那么严格,出门都得搜身,十几箱东西呢,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那赶紧报公安啊!” 李月棠也说道。 “报了,公安让我们上报损失金额,结果你们才怎么著?贼虽然偷走了东西,可人家留了钱啊,一算帐,厂里还赚了几百块!” 看了看手腕的表,李冠羽无奈说道:“世道不太平,真是什么见鬼事都能撞见,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该出发赶火车了!” 第17章 不想成为男女主PLAY的一环 雇了两个人力车,在清晨薄薄的雾气里,宋家四口人抵达火车站。 “这么多公安?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一下车,就看到火车站周边的公安同志,正在对来往车辆进行盘查,对货车的盘查尤其严格。 林菀君心里门儿清,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亦步亦趋跟在宋战津身后进了候车室。 “哎,上次我坐火车,都没见著这么多公安,是发生啥大事了?” 身边几个旅客在聊天,林菀君悄悄竖起了耳朵。 “你还不知道?昨晚几家供销社遭贼了,听说被洗劫一空,货架都没了!” 林菀君用意识窥探了空间。 啊,不好意思,当时有点著急,连货架一起搬进来了! 又有一人插嘴。 “怎么能叫遭贼呢?供销社確实被搬空了,但人家留了钱啊,这……这严格来说,不能算偷吧?” 林菀君在心里默默赞同,就是就是,最多就是强买,也算不上犯法不是? 李月棠“哦哟”一声,一脸震惊。 “这听著怎么和冠羽他们厂子里的情况差不多?东西没了,但又留了钱。” 宋明城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搬空供销社?一家供销社的货物都能装满两辆卡车,这贼是有什么通天本事,一晚上搬空了这么多?” 大晚上的,十几辆卡车大摇大摆从城里经过,不可能不被发现! 但东西確確实实是丟了,否则不会动用这么多公安全城搜查。 套用李冠羽的话来说,那就是世道不太平,见鬼的事也变多了。 只是宋家现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閒心管別人的事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眼看著快到检票时间了,林菀君起身去上厕所,毕竟硬座火车上厕所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看著厕所门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不是小偷就是人贩子,於是宋战津也跟了上去。 “我陪你一起去。” 刚走到厕所门口,一个手忽然伸来,紧紧攥住了林菀君的手腕。 她被嚇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搬空供销社的事被发现了。 忍不住“啊”了声,下一刻,宋战津把她揽入怀中。 平復心情定睛一看来人,林菀君心里略微有点诧异,但很快又平復下来。 是董莹盈。 看到宋战津对林菀君的呵护,再看著他望向自己时的不耐与怒气,董莹盈心里有点难受。 可现在不是顾及儿女情长的时候。 “姓林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董莹盈虽然神色愤怒,却极力压抑著语调,显然不想让外人听到什么。 林菀君心里有了数。 “没事,你別把我搂这么紧,別人都看著呢!” 从宋战津怀里挣脱出来,林菀君笑著说道:“董小姐是来送別我丈夫的吗?这情深似海,我都快被感动了呢!” 宋战津不悦,在林菀君腰间捏了一把。 “什么情深似海,不许胡说!” 林菀君撇嘴,阴阳怪气说道:“我哪里胡说了?董小姐都追到火车站了,不是送你还能是送我?” “呵,还信誓旦旦说你和她没关係?这叫没关係?宋战津,咱们俩没完!” 说著,林菀君扭头进了厕所,不出意料的,董莹盈也跟了进来。 “搬空供销社的事,是不是你乾的!” 董莹盈抓住林菀君的衣领,声音压得很低。 “你有病吧?什么搬空供销社?你栽赃人的手段未免太恶毒了,之前栽赃我偷汉子,现在又栽赃我偷东西。” 林菀君推开董莹盈,大声骂道:“董莹盈,你脑子不好使就去医院,再不行直奔火葬场,別踏马天天神经病似的疑神疑鬼。” 说著,林菀君朝厕所外大喊。 “老公,董莹盈这个神经病欺负我,说我是偷……呜呜呜!” 董莹盈及时捂住了林菀君的嘴。 “你喊什么?我说你是小偷了吗?” 她的眼神有一点慌乱与茫然,说道:“就算是你乾的,我也不会揭发你!” 林菀君挣脱开董莹盈的手,泼辣大骂。 “我干什么了?你要是觉得我干了什么坏事,你现在就去揭发啊!董莹盈,我看你不光是蠢,你还坏,难怪我男人瞧不上你!” 看著林菀君泼辣愤怒的样子,董莹盈有点迷茫了。 难道是她猜错了? 难道林菀君依然不知道戒指里的秘密? “戒指呢?那个戒指呢?” 董莹盈急声问道,伸手抓住了林菀君的手。 只见林菀君的十指纤纤如葱根,修长白皙很是好看,但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戒指? 林菀君看著无名指上的红印,决定试探得更彻底直接。 “戴著呢,这不是戒指嘛,来,你仔细看!” 她明確指向那道戒指嵌合时留下的红印,一直盯著董莹盈的眼睛。 董莹盈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神色愤怒。 “你这个疯子,你是不是把戒指卖了!” 显然,在林菀君明確指向下,董莹盈还是看不到红印,这也印证了林菀君之前的猜测。 这就说明董莹盈也不知道戒指会与主人嵌合的秘密,原剧情有提到过这个事吗? 是了,想起来了! 在原剧情里,董莹盈曾不慎丟失过戒指,好在最后找到了,这就说明戒指没与董莹盈嵌合为一体。 林菀君一时之间有些摸不著头脑。 怎么回事?有哪个好心人能告诉她,为什么事情发展和原剧情不太一样? 林菀君扯著嘴角冷笑。 “那是宋家给我的东西,我想卖给谁是我的事,轮得著你操心?” 言下之意就是承认戒指不在自己手中。 董莹盈怒然大怒,咬牙说道:“你竟然把宋家救命的宝贝给卖了?你……你这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愤怒到极点,董莹盈快步往外走去。 就在林菀君刚鬆一口气时,董莹盈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扭头看著林菀君,再次走了过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 深吸一口气,董莹盈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和些。 “如果戒指还在你手里,如果你已经知道了戒指的秘密,林菀君,我求你別太自私,可怜也好,施捨也好,给宋家一条活路。” 她说这话时,眼眶隱隱带著泪,触动了林菀君的心。 董莹盈是真心想要救宋家的,哪怕她们之间嫌隙再深,哪怕宋家人不信任,可董莹盈待宋家的心都是真诚滚烫的。 就冲她这份感天动地的心意,男女主最终能不在一起吗? 嗯,所以找机会一定要提前跑路,以免成为男女主play的一环,落个惨死的下场。 林菀君捂住嘴,一副后悔莫测的表情,迫切抓住董莹盈的手腕。 “啊?戒指里有秘密?什么秘密?哎呀,早知道这是个宝贝戒指,我说什么也要藏好,绝不会被我妈的言巧语欺骗,以一千块卖给林家!” 听到这话,董莹盈脸色微变。 她一把甩开林菀君的手,扭头飞快离开了。 目送董莹盈的身影离开,林菀君嘴角勾起一抹笑。 就算她走了,也不会让林家和林耀祖好过。 董莹盈也不是省油的灯,接下来一定会让林家鸡飞狗跳的! 这样也好,这样,耀祖和他的吸血鬼父母就没机会去打扰大姐林盼娣的平静生活了。 第18章 心情不好,开始作妖 刚帮丈夫杀完猪的林盼娣身上沾著猪毛猪血,甚至身上带著一股子难闻的猪骚味,但她並不在意。 嫁给杀猪匠也有好处,起码肚子里能沾点荤油肉星子。 將丈夫偷偷交给她的猪下水与猪板油放在厨房角落的瓮里,她洗乾净手,打开妹妹给她捎来的东西。 端详了一眼纸包上面清秀工整的字,林盼娣莞尔一笑。 “长本事了,小学都没毕业,字还写得挺好看……呀!” 正在自言自语的林盼娣在看到里面掉出来的粮票和油票时,她惊住了。 二百斤粮票,二十斤油票,还有布票和票,这这这,这得值多少钱?这够全家吃大半年了! 正好有邻居来借磨刀石,林盼娣忙不叠將东西藏起来,心里怦怦跳。 送东西的人是妹夫的表哥,说这是妹妹託付他捎来的。 这丫头,在胡闹什么? 同一时刻,李月棠的娘家也拆开纸包收到了同样的粮票油票等,虽不及林盼娣那般震惊,却也有几分诧异。 “爸,不然我追去火车站,把这些票都还给我姑?他们接下来的日子肯定比咱们难熬……” 李冠羽看著父亲李月海说道。 只见李月海摆了摆手,说道:“这些粮票只能在本市使用,还给他们也无用,留著吧,家里大大小小十几张嘴等吃饭,眼看著揭不开锅了。” “让你送去的那三十斤粮票,原本就是你姑借给咱们家的,本想著趁这次还给他们,可谁知他们这……咱们的债越欠越多了!” 看著面前的粮票油票等物,李月海鬆了一口气,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摸著小孙子的头,说道:“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了,起码孩子们不用再挨饿受罪……还有,你刚才说什么?这是战津的媳妇儿交给你的?” 李冠羽点头答道:“是,是弟妹给我的,瞧我姑的反应,她很可能还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听到这话,李月海忍不住感慨。 “先前亲戚们都说战津娶了林家那闺女是倒血霉,可现如今看来,这丫头是个有魄力能成事的,冠羽你记住了,这恩情咱们家一定要找机会报答!” 而此刻,林菀君已经登上火车,与宋家人一同前往两千里之外的西北戈壁滩。 绿皮火车轰隆隆前行驶出城市,在广袤无垠的平原缓慢行进。 林菀君坐在靠窗位置,宋战津坐在靠走廊的位置,对面是李月棠和宋明城夫妇,隔著个茶几,一家四口都没说话。 林菀君看著窗外的景色,心里想著事情。 大姐与舅舅家应该都收到粮票了吧,有了这些粮票油票,接下来他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不少。 这些只能在本市流通的粮票是她从黑市淘换来的,原本打算留著储备物资,只是后来直接搬空供销社,粮票也没排上用场。 大姐连夜送来鸡蛋与烙饼,表哥天不亮送来全国通用粮票,这份亲情弥足珍贵,不该被埋没。 她不害怕事情暴露,因为大姐是文盲不会写信,舅舅与表哥更不会將这样一大笔財富写在书信里。 等到返城双方对线,那时她肯定已经离开了。 林菀君眨了眨眼,心里微微有点酸涩。 原剧情里说过,返城后,宋明城与宋战津官復原职,宋战津与官配董莹盈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想到宋战津与董莹盈洞房烛夜的场面,林菀君略微不爽。 啊!凭什么她要跟著男主吃糠咽菜过苦日子?凭什么董莹盈捡现成嫁军门当军官太太! 提前报復不算犯规吧? 没人回答?那就是不犯规咯,那她可就要开始作妖了! “妈。” 林菀君隔著茶几握住李月棠的手,叫了声妈,像是要哭了。 “怎么了丫头?是捨不得离开吗?” 李月棠忙不叠安抚儿媳妇,说道:“回头看情况,只要有机会,我和你爸一定会设法让你先回城,別害怕!” 林菀君摇了摇头,抽泣几下,瞥了宋战津一眼。 瞬间,宋战津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姑奶奶,怕是又要作妖了! 果不其然,林菀君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宋战津的猜测。 “妈,宋战津和董莹盈还没断乾净,临检票那会儿,董莹盈还追到火车站了!” 林菀君身体前倾趴在茶几上,脸颊贴著李月棠的手心,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哭得很伤心。 “捨不得董小姐就直说啊,我又不是非得死缠烂打要赖在他身边,大不了就离婚,至於这么欺负人吗?” 宋战津的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不是姑奶奶,就你这彪悍善战的架势,谁敢欺负你? 那董莹盈从女厕所出来时,我瞧著她像是快哭了,一看就是没在你身上占到半分便宜! 李月棠安抚著林菀君,柔声说道:“君君你別难过,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妈帮你收拾他,给你出气!” 宋战津忍不住喊道:“根本就没有的事,她委屈什么啊,您別听她胡说八道!” “妈,你看他,他犯了错还不承认!他还骂我胡说八道!” 林菀君知道自己长得美,哭起来更是惹人怜惜,嗯,人要学会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条件! 果不其然,李月棠的暴脾气上来了,直接一巴掌呼到宋战津脑门上。 “什么叫没有的事?我问你,董莹盈是不是追到火车站了?” 宋战津嘴巴张张合合,半晌闷闷“嗯”了声。 “那你再说,你和董莹盈见面了没!” “……见了!” 下一刻,亲妈的无影掌与旋风腿同时飞来,梨暴雨似的落在宋战津身上。 林菀君张开指头缝偷看,嘴角带著一抹狡黠的坏笑,正好被刚挨完打的宋战津抓了个正著。 宋战津颇为无奈,心里却不生气,甚至带著一点纵容与宠溺。 鸡飞狗跳打打闹闹,过日子不就是如此吗? 想到未来人生里有这么一个鲜活灵动娇俏可爱的妻子日夜作伴,宋战津的心情似乎没那么压抑了。 “下次再告黑状,看我怎么收拾你!” 趁著爹妈都打盹了,宋战津伏在林菀君耳边小声说道。 林菀君瞪了一眼,张嘴就要喊妈。 宋战津手忙脚乱捂住媳妇儿的嘴,说道:“祖宗!姑奶奶!咱能消停点吗?你是打算谋杀亲夫吗?” 亲妈是真打他啊,下手贼狠,他后脑勺现在还疼呢。 只见林菀君趁机在宋战津手心咬了一口,眼神狡黠娇俏,像是带著鉤子,勾住了男人的心。 手心湿漉漉的,带著一丝丝的疼痛,有种道不清的情愫从手心蔓延开来,一点点的,蔓延进宋战津心坎上。 他看著手心的牙印,忍不住悄然勾起了嘴角…… 第19章 什么病?蠢病! 很快就到了晚上,原本喧闹的车厢变得安静,疲惫的旅客们都陷入睡梦中,林菀君也靠在车窗玻璃上打盹。 隨著列车的晃动,她的脑袋时不时磕在玻璃上,被疼醒,又皱眉揉著撞疼的地方换个姿势接著睡。 宋战津看不过去了,伸手揽著林菀君的肩膀,让她往自己身上靠,头枕著他的肩膀,帮她调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下,林菀君舒服了,埋首在宋战津温热的脖颈间沉沉睡了过去。 她好过了,宋战津却不好过。 女孩身上带著道不出的幽香,並不全然是雪膏的香味,一直往他鼻子里窜,一直勾著他的心。 她的呼吸绵长平静,扑洒在宋战津的肌肤上,温热又瘙痒。 宋战津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么一个天香国色的女人在怀,他不可能没反应。 浑身血液加速奔涌,宋战津竟然有点懊悔。 洞房烛夜那晚,他在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五块钱就五块钱唄,反正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反正自己的津贴迟早得上交,不如就…… 还踏马分床睡?还踏马装清高?自己真是脑袋被驴踢傻了! 越是胡思乱想,宋战津就越是浮躁难受,他索性闭眼养神,心里默默唱著正气十足的军歌。 李月棠半夜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对面的儿子与儿媳相依在一起睡觉的甜蜜场景,甚至宋战津还抓著林菀君的手,她忍不住偷偷笑了。 对嘛,这才是新婚小夫妻该有的如胶似漆! 起身去上厕所,原本就在假寐的丈夫宋明城也醒了,他起身陪著妻子一起去厕所,顺手將装有鸡蛋烙饼的布袋放在座位上。 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躡手躡脚走来,伸手就要去拿布袋,而下一秒,林菀君与宋战津同时睁眼,同时抓住了小女孩的手。 “干什么!” 林菀君厉声呵斥。 “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髮丝枯黄身体瘦弱,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因为营养不良,她的眼窝深陷嘴唇发白。 被抓包后,她抱头蹲地一气呵成,像是已经习惯了,隨即就抬起头,用那双惊慌无助的眼睛看著林菀君,像是要哭了。 “算了!” 上完厕所回来的李月棠看到这一幕,当即就心软了。 “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偷东西呢?孩子肯定是饿极了。” 她一边说著,一边就要把布袋里的鸡蛋烙饼分给小女孩一半,还让宋明城拿出五毛钱。 宋战津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准备塞进小女孩手中。 就在这时,林菀君一把抢过宋战津手里的钱,又把宋明城的钱与李月棠准备递出去的食物一併抢走。 “都是穷人,日子都不好过,凭什么要给她?” 看到林菀君泼辣小气的样子,宋战津有点无奈与不悦。 “就算如此,咱们的日子也比小女孩好过对不对?这样,我一路上不吃了,就当是把我的那一份给她行不行?” “不行!你的那一份你必须吃!你饿著肚子怎么照顾我?下了车还要走那么远的路,你怎么有力气拎东西?” 林菀君油盐不进,摆明了不要当好人。 李月棠和宋明城也面面相覷不敢说话。 虽然儿媳妇有些不近人情,但確实也没做错什么,更何况,这鸡蛋和烙饼原本就是儿媳妇大姐送来的。 “这么可怜的女孩,你们帮一下怎么了?不就几块钱和几个鸡蛋嘛,至於这么抠抠搜搜?” 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谴责声,是个抱孩子的中年妇女。 这妇女白白胖胖,怀里的小男孩虎头虎脑,虽然没穿綾罗绸缎,可身上也穿著簇新的“的確良”衣服。 林菀君听到这话,扭头看著妇女。 “你觉得她可怜,你来照顾她啊,把你的新衣服脱下来给她穿,把你儿子手里的饼乾给她吃,把你口袋里的钱给她!” 妇女语窒说不出话,林菀君咄咄逼人。 “说啊,继续说啊,你不是大善人吗?你不是喜欢道德绑架吗?刚才还满嘴开炮叭叭能说,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妇女愤愤然跺脚,骂了句“泼妇”,扭头回到自己座位上,而她怀里的小男孩啃著饼乾,咿咿呀呀喊著“姐姐”。 宋明城与宋战津都是军人,李月棠也是拥军模范,他们骨子里都有捨己为人甘於奉献的精神。 尤其是小女孩还如此可怜惹人心疼。 李月棠两口子不好多说什么,但宋战津年轻气盛,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怎么回事?至於这么尖酸刻薄吗?” 林菀君白了宋战津一眼,阴阳怪气嘲讽。 “你娶我之前没打听吗?我原本就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告诉你,你后悔也没用,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宋家的高枝,我攀定了!” 说完,她一脚踹在宋战津腿上。 “起开!” 待宋战津起身之后,林菀君让原本蹲在地上的小女孩坐下,又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香喷喷的烙饼。 “给你!” 小女孩拿著饼直咽口水,却没有马上吃,而是扭头就要走。 “你给我坐好了,当著我的面把这个饼吃完,否则我就收回去!” 听到这话,小女孩一脸紧张往后张望,短暂犹豫后仿佛下定了决心,狼吞虎咽吃起来。 “慢点,没人和你抢。” 林菀君又给小女孩剥了个鸡蛋,生怕她噎著,掰成小块递给她。 两块烙饼,两个鸡蛋,一块蜂蜜蛋糕,还有半个桔子,很难想像这么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如何能有如此大的饭量。 李月棠心疼到不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君君,咱们给孩子一点钱吧!” 林菀君无情拒绝。 “不行!” 她对小女孩说道:“你们也是在终点站下车吗?这样,接下来的一天一夜,只要你饿了,就过来找我吃东西。” “隨便吃,管够,但就是不能带走!” 小女孩怯怯点头,打著饱嗝走到车厢连接处,蜷缩在厕所门口沉沉睡去。 宋战津实在无法点评林菀君的行为。 你说她冷漠无情吧,她让小女孩吃饱喝足,又是给她剥鸡蛋又是给她剥橘子,甚至还弄了热毛巾给小女孩擦嘴擦脸。 可你说她心肠好吧,又死活不给小女孩一毛钱,连一块饼都不许小女孩带走,这…… 她的行为真的很难评! 虽然没有再说责备的话,可宋战津並不掩饰自己对林菀君的不满,他冷著脸不说话,林菀君也不惯他臭毛病。 “滚!离我远点!別把病传染给我!” 她推搡著宋战津,语气很不善。 宋战津被气笑,自己都没发脾气,她怎么还闹起来了? “传染给你?我有什么病?” 林菀君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说道:“蠢病!” 宋战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正要开口,只听原本寂静的车厢被一声悲戚的哭喊声撕裂。 起身看,只见一名头髮半白的男人捂著胸口坐在地上,嘴唇青紫呼吸困难,陪同在身边的女士大约是他的夫人,正手足无措跪在他身边喊救命。 第20章 医者仁心 林菀君一眼就看出对方很可能是心梗发作。 这种病来势凶猛死亡率极高,如果不能及时救治,只需要短短十几分钟甚至几分钟,就能夺走一条生命。 “滚开!” 医生救死扶伤的本能让她无法眼睁睁看著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葬送。 林菀君一脚踢开挡路的宋战津,一边飞快往前冲,一边用意念从空间里拿出速效救心丸。 宋战津也跟了上去。 “让开!不要围著!打开窗户,保持空气流通!” 听到林菀君的喊声,宋战津迅速打开最近的窗户,又將围过来看热闹的旅客疏散,同时帮林菀君一起扶著老者躺平。 “张嘴!把药含在嘴里,別嚼別咽,含在舌根下!” 將速效救心丸塞进老者嘴里,林菀君临危不乱,向家属询问老者的情况。 “他心臟一直不好,有冠心病高血压,前段时间还心绞痛……” 老者的夫人一直在哭,喃喃说道:“不能死啊,我已经失去孩子了,不能再失去丈夫,求你们救救他!” 林菀君顾不上安抚家属。 “宋战津,你去找列车长,询问下一站是哪里,看看当地有没有救治心梗的医疗条件。” 宋战津点头,转身去找列车长了。 吃了速效救心丸的老者情况稍微缓和,他不顾林菀君的阻拦坐了起来,嘴里喊著要给夫人交代一些事项。 “这些都是机密文件,你一定要保存好,包括你在內,任何人都不许私自拆开查阅,如果我死了,你替我把它交给组织!”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去年的党费还没交,你记得帮我补交。” …… 林菀君皱眉看著这一幕,心里担忧不已。 老人家这是开始交代后事了,这样的心態可不行吶,在这种情况下,人的意志力很重要。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老者將手腕的表摘下来交给夫人时,他的身体忽然一僵,下一刻就重重倒在地上。 林菀君伏在老者面前大声呼喊几秒钟,又探了探他的颈动脉,眉头紧紧皱起来,糟糕,心臟猝停! “让开!都让开!” 再次將老者放平在地上,林菀君跪下开始做心肺復甦。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连续按压了五分钟,林菀君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她快支撑不住了,却不敢停下来。 一旦停止抢救,老者就再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就在此时,有人跪在林菀君身边,接替了她的任务。 “你休息一下,我来!” 看到接替自己的人抢救动作標准,林菀君这才鬆了一口气。 但她不敢鬆懈,一直检查老者的生命体徵。 十分钟过去了,老者依然没有醒来,边上围观的人嘆息不止。 “完了完了,救不过来了!” “算鸟算鸟,別按了,別让他再吃苦受罪咯,让他好好走!” …… “如果能来一针肾上腺素,或许还有希望。” 正在做心肺復甦的男人沉声说道,语气里带著一点遗憾与无奈。 肾上腺素? 林菀君猛然站起身来,说道:“我有,你再坚持一下!” 这里人多眼杂,她藉口去行李中找药而脱离人群,走到厕所关上门,从空间里拿出肾上腺素与注射器…… 给老者注射了肾上腺素,再配合著心肺復甦,奇蹟终於发生了。 经歷了长达二十分钟的心肺復甦,老者死里逃生,缓缓睁开了眼睛。 人群不由自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呼唤声,甚至有人大声称讚林菀君是“华佗在世”。 家属看到丈夫死而復生,又是哭又是笑,旋即跪在林菀君面前重重磕头。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丈夫!” 林菀君哪里受得起这样的大礼? 她不顾浑身疲惫疼痛,扶著家属站起来,又给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很快,火车停靠在站台上,很幸运,这一站是省会城市,有相对良好的医疗条件。 目送著老者夫妇被站台工作人员接走送医,林菀君长长鬆了一口气。 她终於有时间与刚才並肩奋战抢救病人的“战友”打招呼了。 “你好,我是林菀君,谢谢你刚才……” 话说一半,林菀君抬头望向对方,当看到男人的面容时,她猛然瞪大眼睛愣住,片刻,眼眶隱隱有泪。 “你好,我叫时楷,是一名医生。” 男人长得儒雅温润,看上去约三十来岁,声音低沉磁性,伸来的手修长有力,连指甲都剪得整整齐齐。 “时楷?你也叫时楷?” 林菀君止不住地哽咽。 穿书到这个世界,她以为自己已经適应了环境,已经渐渐忘记现实世界里的人与事。 可此刻,当看到这熟悉的面庞,听到熟悉的名字,她的心掀起滔天巨浪无法平息。 时楷是她现实世界里的硕博导师,於她而言亦师亦父,是她最为信任与依赖的参天大树。 是时老师鼓励她挣脱原生家庭窒息恐惧的捆绑控制,活出属於自己的人生。 是时老师在她阑尾炎手术无家属陪同时来回奔波,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精心照顾。 是时老师在她论文答辩被刁钻问题为难时挺身而出大杀四方护犊子。 …… 就仿佛在异国他乡孤苦无依的游子看到了久违的亲人,这一刻,林菀君几乎无法遏制自己的心。 她眼含热泪上前,哽咽喊了声“时老师”。 时楷对面前这个年轻却有魄力的女孩深深钦佩与欣赏。 刚才的她临危不惧冷静果断,完美詮释了“医者仁心”这四个字,连他这个海外归来的医学博士都自愧不如。 想起他们共同努力挽救生命的过程,时楷有些激动,张开双臂给了林菀君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真的很厉害!” 一旁的宋战津原本对林菀君充满了钦佩与崇拜,尤其是妻子救活老人之后满车厢的掌声与欢呼声,让身为家属的他也格外骄傲。 可此刻,看到林菀君被一个男人拥入怀里,像是有人懟著宋战津的嘴巴疯狂灌醋,他从里到外都是酸的。 “干什么?你抱我老婆干什么?” 宋战津像是个怨夫,上前將林菀君从时楷怀里拉出来,搂在自己怀里。 时楷连忙道歉。 “我在国外待久了,习惯了朋友间的拥抱,一时激动就……” 林菀君已经恢復了平静,尤其在听到时楷说自己是海外归来时,她知道眼前的时楷不是她最尊重的时老师。 “你好,我叫林菀君。” 她笑著伸出手与时楷打招呼,互相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隨即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宋明城与李月棠用喜悦崇拜的眼神看著儿媳归来,像是在迎接打贏胜仗的大將军,一脸喜气洋洋。 李月棠好奇问道:“君君,没听说你学过医啊,你不是初中都没毕业吗?怎么会治病救人?” 第21章 救人一时爽,圆谎火葬场 林菀君一滯。 刚才救人一时爽,现在圆谎火葬场。 对啊,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选手,怎么能有和阎王扳手腕的胆量与本事? 阿巴阿巴,有木有人来救救我? “妈,你忘了吗?君君的爷爷以前可是军医啊!” 宋战津说道:“当年要不是君君的爷爷,我爷爷哪里能活到现在?这医术肯定是传承的呀!” 听到这话,李月棠连连拍腿。 “对对对,你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茬都忘了?” 宋战津瞪了儿子一眼,说道:“什么叫君君的爷爷?你和君君结了婚,那也是你的爷爷!” 林菀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道嗖得寺內。 原剧情里没说这么详细,只一笔带过说林家老爷子与宋家老爷子是生死之交,原来是救命之恩啊。 难怪宋家能硬著头皮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嗯,剧情这样解释就很合理了。 “哎,君君,那些救命药,你又是怎么搞来的?” 前一刻林菀君还在心里大喊宋战津是救命恩人,下一刻就想弄死丫的。 你大爷的!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宋战津我怀疑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速效救心丸也就罢了,肾上腺素这种东西,我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你怎么能隨身携带呢?” 宋战津一脸求知慾,眼巴巴等著林菀君答疑解惑。 谁家好人隨身带著肾上腺素和注射器呢? 但林菀君也是打太极的高手,一生好强的女博士打死也不会认输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菀君嗤笑,开始发挥恶毒女配的特长,翻旧帐炒冷饭。 “我这种尖酸刻薄没有同情心的女人,怎么配给您答疑解惑呢?对对对,我不如董小姐有爱心有胸怀,我连给董小姐提鞋都不配!” “嗯,要是换做董小姐,她肯定会和你一起同情小女孩,给她送钱送饭,安排得明明白白!” …… 宋战津一整个无语住了。 不是,这女人怎么能如此小心眼呢?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她怎么还记仇?还能拉出来和他吵架呢? 林菀君刚救人立功,宋明城与李月棠是无条件站在儿媳妇这边的,他们双双谴责宋战津,唾沫星子差点淹死宋连长。 看著宋战津生无可恋被爹妈混合双骂,林菀君別过脸偷偷笑了。 该!真活该! 折腾一夜,天已经亮了。 火车行进了一天一夜,已经驶入了西北,车窗外沟壑绵延的黄土高原地貌,路过村庄时,能看到成排的窑洞。 宋明城有些感慨,说道:“我就是在窑洞里出生的,那年我爷爷刚当上师长,刚从战场下来,就兴冲衝来看我!” 听到这话,林菀君想起戒指里血跡未乾的军装,还有“我生国亡,我死国存”这八个慷慨激昂的毛笔字。 “后来呢?太爷爷是不是很厉害,打了很多胜仗?” 林菀君好奇问道。 提及自己的爷爷,宋明城一脸骄傲。 “当然,虽然他出身书香门第,甚至是半途弃笔从戎投身革命,可他打起仗来一点都不含糊,只是……” 神情略微有点感伤,宋明城嘆息道:“只可惜在一场艰难的狙击战里,他为了掩护友军突围,英勇牺牲了。” 林菀君“啊”了声,不敢相信堂堂师长竟然会亲临一线掩护友军撤退,这么高的首长,不应该在后方指挥所发號施令吗? “嗐,其实也不算牺牲,那一仗胜利之后清扫战场,一直没找到他的遗体,只在一处炮坑里找到了祖上传下来的戒指。” 宋明城说道:“就之前你奶奶给你的那枚宝石戒指。” 这下,林菀君终於確定戒指前一任主人的身份,是宋明城的爷爷,宋战津的太爷爷! 林菀君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疯狂大胆的念头。 难道,太爷爷根本没死,而是在空间某个角落里依旧存活著? 毕竟空间里的时间处於静止状態。 嗯,找机会要去空间里好好搜寻搜寻! “戒指作为遗物交给你太奶奶,之后传给你奶奶,原本是应该传给你妈的,但她怕自己粗心大意保管不好,就一直没要。” 宋明城看著林菀君空荡荡的无名指,问道:“那枚戒指呢?你怎么没戴?” “这不是怕太招摇惹麻烦嘛,我就偷偷收起来了!” 林菀君脸不红心不跳撒谎。 刚说罢,宋战津握住林菀君的手,盯著她的无名指。 “你受伤了?手指怎么有这么一圈红印?” 林菀君一凛,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宋战津能看到戒指留下的那条红印? “哪有红印?我怎么没看到?” 李月棠拉著林菀君的手端详半晌,说道:“宋战津,你眼睛是不是出毛病了?” 林菀君也附和,故意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就是啊,哪有印子?你是昨晚没睡觉眼了吧?” 这下轮到宋战津懵逼了。 啊?怎么回事?真是他眼睛出问题了? 正在怀疑人生时,只见昨晚那个小女孩又出现了,怯怯攥著衣角,用小鹿似的眼神巴巴盯著茶几上的鸡蛋。 “饿了?来,坐这儿!” 宋战津主动让座,让小女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又给她拿了要一块甜滋滋的蜂蜜蛋糕。 小女孩囫圇吞枣似的,几口就把蛋糕塞进嘴里,连落在衣服上的碎渣都捡起来吃乾净。 连著吃了三块蛋糕,又吃了一个鸡蛋一块烙饼,女孩终於饱了。 和昨晚一样,她一声不吭又走了,依然蜷缩在厕所门口,眼神茫然空洞。 林菀君心里有种道不出的难受,又感到无力与疲倦。 “好心人,你昨晚已经救了那个老头儿,不如好人做到底,也救救那个小女孩唄!” 昨晚抱著孩子的妇女又来了,一脸諂笑与討好。 林菀君翻了个白眼。 “行啊,你看这样行不行,让她跟我走,我供她吃喝穿戴,还给她找学校读书,嗯,她好我好大家好。” 听到读书,女孩猛然站起身来,眼巴巴望过来。 “那可不行!” 妇女失声喊道,一脸紧张。 “你急什么?难道她是你女儿?” 林菀君似笑非笑,看著面前的女人,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什么女儿?我……我根本不认识她,我就是看她可怜而已!” 妇女说道:“你给她吃东西有什么用?你给她点钱唄,给个三五块十来块都行,也让小姑娘买几件衣服穿穿!” “你看我脸上是不是写了两个字?” 看著林菀君那张姣好的脸,妇女问道:“哪……哪两个字?” 林菀君冷笑说道:“冤大头!” “这是三个字!” 宋战津小声叨叨,在看到林菀君警告的眼神后,又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 妇女碰了一鼻子灰,骂骂咧咧走了。 林菀君一肚子火气无法发泄,看到宋战津那二哈似的清澈眼神,她一脚踹在他脚上。 宋战津抱著脚斯哈,却不敢再发表任何意见。 娶了个彪悍型的老婆进门,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吶! 第22章 选手请听题 一整个白天,林菀君都拿著块碎布头缝东西,宋战津问了好几遍,她也不回答在缝什么。 隨著夕阳坠落,茫茫无边的戈壁滩映入所有人眼帘,目的地快要到了。 当小姑娘又过来吃东西时,林菀君让小姑娘脱下身上那件满是补丁的外衫,將一个小布兜缝在一块补丁下面。 布兜里塞了五十块钱,还有十斤全国粮票。 “別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知道吗?” 林菀君將衣服还给小姑娘,说道:“如果命运不公,那就勇敢反抗,雨总会停的,天总会亮的。” 这是那一夜林盼娣说过的话,林菀君把这句话送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涣散绝望的眼睛里陡然亮起一抹光。 “姐姐,我可以吗?妈妈说女孩就该老老实实认命。” 林菀君郑重点头。 “你可以的,每个人都是平等与自由的,只要你不放弃你自己,连上天都没资格剥夺你的自由。” “命运的笔握在自己手中,你才是书写自己命运的那个人!” 或许小女孩並不能完全明白这句话,但这话一定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 种子遇水生根发芽,迟早会衝破黑暗向光而生,肆意开出命运的。 宋战津目睹著林菀君做完这些事,目睹著小女孩眼含热泪离开。 这次,他没有再问为什么,因为在漫长的旅途中,有些答案已经很明了直接。 小女孩不是孤身一人,那个多次游说林菀君给钱的妇女就是小女孩的家人! 如果一开始就把钱和食物给了小女孩,那么这些东西肯定不会进入小女孩肚子里,她只是某些人敛財的工具而已。 宋战津有点羞愧,自己是侦察兵出身,却没有及时察觉到异常,反而是林菀君比他更早一步看穿了真相。 拿出纸和笔,宋战津飞快写下一个地址,走到车厢连接处,趁著人多拥挤,塞进小女孩手中。 “如果你想换个活法,就去这个地址找我们。” 小女孩瞪大眼睛看著宋战津,隨即她眼睛一眨不眨看著纸上的地址,仿佛要鐫刻进脑海里。 在那个抱孩子的妇女察觉不对走过来时,小女孩將那张纸揉成纸团扔出窗外,又恢復了木然。 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宋战津回到座位,林菀君撇嘴嘲笑。 “哟,病好了?” 这次不用问都知道她说他是得了蠢病。 “嗯,林神医妙手回春,我已经痊癒了,不信你考考我!” 林菀君一脸不屑嗤笑道:“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被羞辱?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吗?” 宋战津一脸斗志满满,催促道:“试试!试试你就知道我有多聪明了!” “选手请听题,请问甲、乙、丙、丁一起等公交车,公交车到站之后,为什么只允许甲上车?” “因为乙丙丁没买票!” “错!因为这是一辆装『甲』车。” …… 宋战津一口老血喷出来,不服气要再挑战一把。 “这次是我轻敌了,再放马过来!” 林菀君再翻白眼,说道:“选手请继续听题,乙丙丁依然在等公交车,又有一辆公交车进站,乙丙上车,丁却没上车,请问为什么?” “因为丁……不顺路?” “错!” 林菀君用鄙夷的眼神扫过宋战津,毫不客气骂了句“傻子!” “答案是什么,快点告诉我!” 宋战津被勾得心痒痒,连宋明城和李月棠都眼巴巴等著答案呢。 “答案……你猜啊!” 宋战津猜了半天也没猜对,他索性放弃,宠溺又无奈的抬手揉了揉林菀君的发顶。 “小脑瓜里都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嗯?” “拿开你的爪子,髮型乱了!” 她越是挣扎反抗,宋战津就越是来劲儿,两个人闹成一团,对面的李月棠夫妇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好啊!” 李月棠感慨道:“娶君君进门,是咱们家最正確的选择。” 火车晚点了四个多小时,在第二天凌晨三点多,终於抵达了终点站。 宋战津与林菀君特意观察著那个小女孩,只见她拎著比自己身体还要重的行李,蹣跚走在站台上。 而那个抱男孩的妇女对她踢踢打打骂骂咧咧,好几次都將女孩踢倒在地。 林菀君深深嘆息,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可怜的小女孩做什么。 人的命运从不是靠他人来支撑,而是看自己敢不敢衝破牢笼向死而生了。 跟著拥挤的人群出了站,扑面而来是戈壁滩的漫天风沙。 “说是有人来接站,咱们先等等看。” 宋明城將手里的箱子放到地上,四下环顾寻找接应的人。 戈壁滩的夜风很凉,林菀君已经穿上了外套,依然被吹得东倒西歪瑟瑟发抖。 “披上!” 宋战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林菀君身上,外套上的余温穿透林菀君的后背,身体似乎不那么冷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哎,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回头看,是拎著箱子的时楷。 他走到林菀君面前,看著他们大包小包的行李,已经猜到了原因。 十有八九是从城市下放到这里接受改造的,很巧,他也是。 “你们要去哪里?或许我们顺路?” 时楷问道。 因为时楷的模样与名字,再加上二人先前共同救人的经歷,林菀君对他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柳林农场!” 林菀君答道。 时楷一喜,说道:“还真被我猜对了,我也是去柳林农场的!” 他先自我介绍,说明了他的情况。 “我原本是省医院的副院长,患者是个走资派,突发脑溢血,我身为医生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对?顶著压力做完手术,我就……” 顿了顿,他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但如果重新选择一次,我想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林菀君不其然想到了现实世界里时老师说过的话。 “医学无国界,一名合格的医生应该超越语言、种族与阶级的差距,秉持著『救死扶伤』的理念,造福全人类。” 时楷做的事与时老师说过的话就这样遥相呼应上了。 林菀君望向时楷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敬意,让宋战津有点吃味。 怎么呢?怎么还崇拜上了? 结婚两个多月,媳妇儿都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凭什么就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媳妇儿,人生地不熟的,別和陌生人说话。” 宋战津將林菀君揽在怀里,占有欲很强。 林菀君一把推开了宋战津,臭男主,滚蛋吧你! 你迟早都会和官配女主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的,到时候老娘孤苦伶仃的,总得给自己找条后路! 嗯,时楷是省医院的副院长,手里多少有点权利对不对? 和他搞好关係,將来或许能进省医院工作,从而端上铁饭碗! 这么想著,林菀君望向时楷的眼神都变得諂媚起来。 “时老……时大哥,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要是有医学方面的问题,我能去请教您吗?” 下意识想叫对方时老师,但话到嘴边及时改口,还是叫大哥更亲切! 时楷笑著刚要回答,宋战津阴阳怪气开口。 “老黄瓜刷绿漆,装什么嫩呢?他怎么著也四十了吧?比我爸小不了几岁,真要论起来,你得喊他一声叔!” 对,就是故意抬高丫的辈分,让对方不能也不敢生半点邪念。 宋明城也很欣赏时楷,笑著说道:“我今年四十六了,时医生,你多大?” “三十七!” 听到这话,宋明城笑了。 “这么论起来,咱们俩確实是一辈的!” 时楷笑,与宋明城握手说道:“宋大哥,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宋战津笑眯眯看著林菀君,说道:“君君,乖,叫叔!” 林菀君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只见一辆拖拉机冒著黑烟突突突朝他们驶来。 接他们的人到了! 第23章 癲,很癲,相当癲 拖拉机手是柳林农场生產大队的主任,叫孟栓狗。 他戴著一顶半新的解放帽,身上穿著老式的对襟粗布上衣,裤腿挽到膝盖处,一双布鞋破破烂烂,大拇哥从洞里钻出来东张西望。 將烟锅別在后裤腰上,孟栓狗很是殷勤与热情上前搬东西。 “宋同志,欢迎你们一家远赴千里来开垦与建设我们农场,一路上辛苦了!” 林菀君有些愕然。 孟栓狗有两把刷子哦,这话说得有水平,看来文化程度不低。 但下一秒,孟栓狗自己就露馅了。 “嗐,这话听著都文縐縐酸溜溜,可我闺女非得让我这么说,嘖,彆扭,真彆扭!” 把最后一件行李搬上拖拉机的车斗里,孟栓狗擦了擦汗,看了一眼宋战津。 “我女儿今年十九,与小宋同志曾有一面之缘呢,得知你们要来,她一直眼巴巴盼著呢!” 听到这话,林菀君在宋战津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你是到处撒尿圈地盘的公狗吗?怎么哪里都有你的风流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宋战津被媳妇儿掐得齜牙咧嘴。 “我没有!我又没来过这地方,怎么可能认识他女儿?” 老婆大人,我冤枉! 林菀君嘴上嚷嚷著宋战津到处欠风流债,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数。 原剧情里,有个叫孟永莉的女配,是当地公社主任的女儿,曾被宋战津无意间救过一次,自此便惦念不忘。 然而官配女主是董莹盈,孟永莉求爱不得黑化暴走,在宋家下放改造的过程中,製造了很多麻烦与困难。 林菀君在心里又默默问候了原作者。 为了给男女主的感情增温,什么离谱剧情都能搞出来,两个相隔千里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能被硬生生搞出交集。 狗作者! 咒你吃泡麵没料包,咒你吃榴槤全是核,咒你喝奶茶没吸管,咒你上厕所没带纸…… 咒完了,林菀君只能接受现实,心里一边回忆原剧情思索该如何应对,一边在宋战津的搀扶下爬上了拖拉机车斗。 孟栓狗待时楷的態度就冷淡多了,只是確认了对方身份,就拿著摇把发动拖拉机,在突突突的声音里缓缓驶向目的地。 癲,很癲,相当癲。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林菀君被癲得七晕八素眼冒金星。 起初她还能自己扶著车栏杆站住,后来被癲得不行索性坐在了装被子的行李上,再后来…… 嗯,她整个人几乎是躺在宋战津怀里的,浑身软得像是烂麵条。 孟永莉兴冲冲赶来迎接时,就看到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被其他女人霸占了。 那女人像个狐狸精,没羞没臊躺在宋战津怀里哼哼唧唧。 而宋战津这样正派的人物,非但没推开,还搂著狐狸精的腰,又是给她擦汗又是给她餵水。 “君君,到了,咱们下车吧!” 宋战津眼里只有晕车的林菀君,他声音温柔,搂著她的后颈將她扶起来坐直。 “头晕!想吐!” 林菀君用眼角余光扫了孟永莉一眼,看到小姑娘泫泪欲滴的模样,她露出恶毒女配的坏笑,哼唧唧娇滴滴扑进宋战津怀里。 “老公,我难受走不动,你抱我!” 一旁的时楷见状,关心说道:“我包里有清凉油,或许能缓解你的难受。” 宋战津阴阳怪气拒绝时楷的好意,跳下车轻鬆抱起林菀君。 趁机和我老婆套近乎?休想! 林菀君双手攀著宋战津的脖子,柔弱无骨被他抱著,脸颊贴著男人的胸膛,斜眼扫过已经哭出声的孟永莉。 她明知故问,娇滴滴说道:“呀,这位妹妹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怎么哭得如此伤心?” “有什么困难就告诉姐姐,就算我帮不了你,我勇猛能干的丈夫也会想办法的,对不对啊,老公!” 宋战津一眼就看穿林菀君那点小九九,但他没戳破,心里反而有点高兴。 “有困难就找公安,我老婆晕车难受,我还得照顾她呢!” 原本只是低声啜泣的孟永莉这下哭得更大声了。 跺脚捂脸,孟永莉指著林菀君的鼻子颤声骂道:“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不会放过你的!” 孟小妹哭哭啼啼跑了,林菀君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什么逻辑不通的破烂剧情? 我一个受法律保护的堂堂原配,都没追究女配惦记我老公呢,女配还敢当著我的面骂我狐狸精?这合理吗? 好好好,谁让我也是恶毒女配?谁让我没主角光环?配咬配一嘴毛唄! 孟栓狗看到自己的女儿哭著跑了,他没吭声,但眼底原本的笑意淡了,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戾气。 凡是女儿想要的,他这个当爹的就算豁出命也得给她抢到手! 林菀君装作没看到孟栓狗的表情,哼哼唧唧作妖成精,儼然就是孟永莉口中不要脸的狐狸精。 要脸干什么?能吃吗? 顏面这玩意儿,於林菀君而言就是身外之物。 很快,一名姓伍的中年男人赶来迎接,自称是干校的一名排长,受上级命令来接宋明城等人。 是的,哪怕干校生活是劳动改造,也是实行军事化管理,团级编制,下设七个连,每个连细分到班。 伍排长全名叫伍仁义,是上过前线杀过敌的战斗英雄,因为性格耿直脾气暴躁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被下放到这里。 他看到宋明城时,眼底满是崇拜与激动。 林菀君心里琢磨著事儿,时不时望向走在后面的婆婆大人。 原剧情里,宋家一到柳林农场就惹了麻烦。 李月棠碰到有人在路边殴打孩子老人,她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因此得罪了人,以至被分配到最苦最累的拉粪班,从而染病去世。 “妈,咱们初来乍到,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您都不要插手!” 林菀君还赖在宋战津怀里,她低声对李月棠叮嘱。 “咱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管发生什么,咱们都得冷静克制,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您说呢?” 李月棠一向信任儿媳,自然点头答应。 “是,你说得对,咱们自己都落到这个囫圇地了,还操心別人干什么?” 她坚定说道:“你放心,我记住你的话了,就一个字,忍!” 林菀君笑眯眯点头,又在宋战津胸膛戳了戳。 “对,咱们全家都得忍,人家勾践都能忍辱负重尝大粪呢,咱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如果在尝大粪与惹麻烦之间选择,我寧可惹麻烦!” 宋战津的眉头皱得死紧,几乎能夹死苍蝇。 让他去吃屎?算了,他还是去死! 宋家人正说说笑笑往前走,忽然,前面传来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隱约还有老人家嘶哑虚弱的求饶声。 “福根,求別打孩子了,他们快被你打死了!” 林菀君抬头看,只见在粪堆边上,一个身形矮小却一脸横肉的男人正挥舞著鞭子,朝躺在粪堆里、浑身鲜血的两个孩子狠狠抽去。 一名白髮苍苍的老太太张开双臂趴在孩子们身上,用自己苍老孱弱的身躯试图替孩子们承受这些苦楚。 宋家父子攥紧了拳头,李月棠也咬著嘴唇一脸愤怒隱忍。 可他们都牢记著林菀君刚才的话,此刻即使怒火滔天,也竭力忍耐著。 但下一刻,提议让別人忍耐到底的林菀君却暴走了…… 第24章 好呀,那我就自己动了哦 原剧情用短短一句话描述当时的情况,只说李月棠看到当地恶霸无情殴打年幼儿女与年迈母亲,她看不过去挺身而出,从而招惹祸事。 冰冷冷的一段文字,並没有触动林菀君的心。 不过就是书里的npc而已,有什么可心疼与同情的? 但此刻,当那一段文字具象化,当这血淋淋的一幕发生在自己眼前时,作为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新青年,林菀君无法坐视不理。 今日若我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吶喊! 前一刻还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孩,像是发怒的小兽,嗷嗷叫著抄起一根木棍,朝恶霸的后脑勺抡了过去。 木棍断成两截,恶霸被打得头晕眼,却依然有战斗力。 他扭头看著林菀君手里那半截木棍,大声骂道:“小贱货,你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弄了?” 听到这话,宋战津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擼起袖子就要过来收拾对方,林菀君却將他推回去。 “你动什么手?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宋战津依然是军人,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打人,后果恐怕很严重。 “就这么个土炮,我一个人搞得定,放心吧!” 林菀君冷笑,捡起一块青砖在手里掂量几下。 “这么有本事啊?这么会打人啊?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南疆前线杀敌?怎么不去北疆边防驻守?” “贪生怕死碌碌无为的懦夫,最终在孩子与老人身上找到了权力的滋味,你算踏马的什么男人?” 恶霸的身高不足一米六,长得歪眉斜眼丑陋不堪,甚至还是外八字,简直集齐了人类所有的缺点,比罗金平还让人噁心。 他扫量著林菀君姣好的身材,看著那张比春秋月还美的脸蛋儿,轻佻又淫邪地笑了。 “哟,还是个暴脾气小美人儿!” 他甩著手里的鞭子,笑得猥琐噁心。 “喜欢哥哥手里的鞭子吗?哥哥带你玩有趣刺激的,怎么样?” 林菀君把玩著手里的青砖,笑得枝乱颤。 “鞭子有什么好玩的?我更喜欢青砖,说来巧得很,我也喜欢玩有趣刺激的,而且,我喜欢主动!” 恶霸张开双臂。 “看在妹妹这么好看的份上,哥哥就委屈一下,让你自己动!” 林菀君笑得更灿烂了。 “好呀,那我就自己动了哦!” 下一刻,林菀君纵身跃起,挥起手里的青砖,朝著恶霸的脑袋重重砸了过去。 一个医学博士,可能不了解其他,但对人体构造绝对了如指掌。 比如青砖砸在脑袋哪个部位,能让对方直接失去战斗力。 嗯,砖起砖落,恶霸像是一滩烂肉,翻著白眼倒在地上。 这凌厉又充满杀气的招数,惊呆了现场所有人,连时楷都被惊得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哪里还有之前的儒雅温润。 这女孩,太……太…… 他已经找不到合適的词语来形容林菀君了,眼底只剩崇拜。 宋战津望著林菀君颯爽的背影,嘴角露出骄傲的笑容,不愧是他老婆! 一直跟在后面的孟栓狗目睹了全过程。 他其实也瞧不上打孩子与老人的男人,以往遇到这种事,他也没少训斥,甚至还为此惩戒过恶霸。 但此刻,林菀君这个外人打了他们公社的人,这与打他这个主任的脸有什么区別? 更重要的是,林菀君让他的宝贝女儿伤心了。 思及至此,孟栓狗快步上前,厉声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恶霸睁开眼睛,捂著冒血的脑袋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栓狗叔,这几个外乡来的打我!” 他指著自己脑袋上的血窟窿告黑状。 “我好端端站在路边,这女人上来就抡了我一棍子,我看她是女人没计较,结果她不依不饶,又用砖头砸我!” “叔,咱们公社的人被一个外乡人欺负了,您说怎么办!” 宋明城上前解释,把恶霸如何殴打老人孩子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孟主任,你们社员这么虐待老人孩子,你身为主任,不能袖手旁观啊!” 孟栓狗脸上带著笑,可笑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热情与真诚了。 “宋同志,瞧您这话说的,怎么能是虐待呢?您去问问,我们全公社的孩子,哪个没挨过打?” “人不打不成器,树不修理不成才,大人打孩子,那都是为了孩子好!” 孟栓狗皮笑肉不笑,说道:“宋同志,您敢说您没打过小宋同志?” 林菀君最痛恨“打孩子是为孩子好”这句狗屁倒灶的话。 明明是无能的大人在弱小的孩子身上寻找到权力与暴力的快感,却打著“教育”的幌子施虐施暴,甚至还助紂为虐。 去踏马的! “孟主任,照您这逻辑,您女儿是不是也该修理修理了?” 林菀君冷笑说道:“年纪轻轻却眼馋別人的老公?甚至骂別人的原配是狐狸精?像您这样坚守原则的人,怎么能纵容女儿做別人小三呢?” “人不打不成器,您不能不为孩子好啊,不能不打她个半死,让她好好长记性!” 孟栓狗被气得浑身哆嗦,指著林菀君怒骂。 “你……你胡说什么?” “哟,生气了?” 林菀君瞪大眼睛故作无辜,说道:“您这人,怎么还不识好坏呢?我都是为您和您女儿好,毕竟,树不修理不成才啊!” 孟栓狗抬手就要扇林菀君耳光,宋战津与时楷同时冲了上去。 机灵鬼林菀君早有准备,麻溜躲在宋战津身后,还故意做了个鬼脸。 气死你个老登! “孟主任,你家的女儿是你的宝,我家的儿媳妇也是我们家的宝,谁敢动她,我们全家和对方没完!” 宋明城厉声说道,眉宇间带著身居高位的强大气势。 孟栓狗和恶霸被嚇得后退几步,连时楷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 知道宋明城的身份来路,孟栓狗不敢硬刚,於是让人叫来干校的校长主持公道。 校长叫魏毅夫,军人出身,比宋明城大几岁,二人虽不是一个军区的,但也有数面之缘。 魏毅夫匆匆赶来,了解事情经过后,眉头紧紧皱起来。 “胡闹!瞎胡闹!” 他厉声呵斥林菀君,说道:“刚来就和地方公社的社员发生衝突,就算对方有错,你也不能这样打人啊!” “走!马上回干校,写一千字检查,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这属於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已经是在明晃晃偏袒保护林菀君,不光宋家人看出来,孟栓狗也察觉到了。 “不行!她把我们公社的社员打成这样,哦,一千字检查就完了?” 看著依依不饶的孟栓狗,魏毅夫沉思片刻。 “那就两千字?再多不行了,她就小学文化,两千字都够她喝一壶的。” 顿了顿,魏毅夫说道:“难道还打算让你们社员还手打回去不成?且不说她的身份,她一个女人,你们怎么下得了手?” 这话基本堵死了恶霸还手报復的路,恶霸像是被人餵了一嘴屎,那叫一个难以下咽。 孟栓狗想了会儿。 “没说要打她,但也不能用一份检查就打发我们!禁闭!关禁闭!关她三天禁闭!” 第25章 你爱我我爱你,那个啥啥甜蜜蜜 关禁闭是军队惩罚犯大错士兵用的手段。 在黑漆漆的封闭屋子里,只提供一个马桶和一张床,让犯错的人在里面好好反省自己。 孟栓狗这个提议可谓是极其恶毒。 林菀君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初来乍到就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禁闭室里,她哪里受得了? “我替君君去禁闭室!” 宋战津一把將林菀君拉到自己身后,语气坚定。 “我是她丈夫,理应替她遮风挡雨。” 別说是关禁闭,就是为她去死也理所应当。 孟栓狗咄咄逼人不同意。 “谁犯了错就处罚谁,就算是夫妻,也不能替代!” 而且他还有所考量,那就是宋战津的身份不一般,万一將来和女儿修成正果,他这不是得罪女婿嘛! 再退一步,万一將来宋家官復原职,记仇报復他怎么办? 所以他只敢挑林菀君这颗软柿子捏。 宋战津还要爭辩,林菀君將他拉到一边,自己站了出来。 “罚我关禁闭可以,但不能只罚我一个人!” 她指著恶霸说道:“我打人了,可他也打人了,而且他打的还是孩子老人。” “我只是在他脑袋打两下你们就不依不饶,那他把老人孩子打得奄奄一息,是不是更不能放过?” 恶霸大声喊道:“我打我自己的孩子,打我自己的老娘,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凭什么罚我?” “自己的孩子就能隨便打?自己的老娘就能隨便打?孩子叫你一声爸,老娘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怎么能又怎么敢打他们?” 林菀君冷笑说道:“若我是你老娘,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畜生,我还不如留著胎盘埋了你呢!” 说罢,林菀君看著魏毅夫。 “校长,我认罚,但我要求这个畜生与我一起挨罚!” 孟栓狗张嘴欲言,魏毅夫已经抢先开口。 “同意!必须一视同仁,要么都不罚,要么一起罚,孟主任,你怎么看?” 恶霸有点慌了。 “算了!我不追究她的责任了,这事儿就此拉倒!” 让他在禁闭室呆三天?想想都嚇人。 然而孟栓狗却有自己的私心,关不关社员的紧闭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狠狠惩罚林菀君,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敢欺负他女儿?哼! 孟栓狗开口说道:“那就一起罚,让他们俩同时关禁闭,都长长记性好好反省反省。” 恶霸目瞪口呆。 “叔,我都说算了,你怎么还……” “闭嘴!” 孟栓狗厉声喝住恶霸,眼底满是警告。 宋明城与宋战津还想再说什么,被林菀君制止了。 “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吃亏的,你们放心。” 她小声说道:“咱们做了几个月的家人,你们看我像是那种好欺负的吗?等著看好戏吧!” 说罢,她又咧嘴朝著魏毅夫和孟栓狗坏笑。 “光关禁闭不够严厉,我以为,应该再重一点,关禁闭期间不许送饭送水,只有饿著肚子,才能真诚悔过!” “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林菀君挥舞著小拳头,幸灾乐祸,哦不,义正严词说道:“粮食这么紧缺,我愿意身先士卒节约粮食,自饿三天来认真反思。” 嗯,就算反思一百天老娘也不认错,再来一次我还揍丫的! 恶霸脸色变了。 “什么?还要饿三天?不行!绝对不行!我道歉认输行不行?” 林菀君恶狠狠说道:“不行!一个大老爷们怂什么怂?你要是真不去也行,跪在你孩子老娘面前,三叩九拜,保证以后再不打骂他们。” 恶霸还真犹豫了,想著要不要放下脸面磕头认错。 可孟栓狗却替他做了决定。 “罚就罚,饿就饿,男儿膝下有黄金,还没听说过让老子跪小子呢!” 他一挥手说道:“別磨嘰了,现在就关起来!” 李月棠看到儿媳妇要被带走关禁闭,她忍不住哭了。 “不行!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吃这种苦呢?让宋战津去替她挨罚,罚他三天四天都可以!” 林菀君忍不住笑。 “哪有您这种亲妈?还亲手把自己的亲儿子往火坑里推?” 李月棠哭著说道:“他是我亲儿子,你也是我亲儿媳啊,我是拿你当女儿来疼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吶!” 这句话,让林菀君破了大防。 她知道李月棠对自己好,却没想过能好到这种地步。 抱住李月棠,埋首在她怀里,林菀君笑中带泪,说道:“妈,有您这句话,我无憾了。” 原剧情里本该由李月棠承受的磨难,她一力承担过来,哪怕最后不得好死,林菀君也认了。 林菀君被带走时,宋战津一直极力阻拦。 “別闹,我心里有数!” 看著几乎发疯的丈夫,林菀君笑著安抚。 “我说过的话你可千万別忘记,忍,一直忍,忍到我们熬过寒冬,忍到雨停天亮山烂漫!” 宋战津的声音沙哑。 “你让我们忍,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忍?” 林菀君咧著嘴傻笑。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给我兜底的,战津,我一点都不害怕,咱们三天后再见!” 看著林菀君被带走关进禁闭室里,李月棠跌坐在地上,流著泪喃喃自语。 “丫头昨晚就没好好吃东西,早饭更是一口没吃,她饿了渴了怎么办?” “三天啊,不吃不喝三天啊,她得受多少苦?” …… 宋战津攥紧拳头,一直在深呼吸。 许久,他看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祖孙三人,知道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 不能让林菀君白白挨罚。 “校长,这祖孙三人若是继续留在恶霸身边,迟早都得死。”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那恶霸出来之后,肯定会將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无辜者身上,肯定会变本加厉折磨孩子与老人的。 指望孟栓狗? 如果能指望上他,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魏毅夫说道:“干校食堂正好缺几个杂工,让老人家去帮忙吧,但是没工分,老人家,你看行不行?” 老人家原本死寂的眼睛里猛然有了光芒。 “不要工分!我什么都不要,孩子们不用挨打有饭吃就行!” 孟栓狗没有反对。 毕竟这老的小的都是只吃饭不干活的废物,少了他们仨,还能省粮食呢! 禁闭室里,林菀君看著硬邦邦的床,一脸嫌弃。 嘖,这怎么睡觉? 她虽然不是隔著十床被子都能被豌豆硌疼的娇贵公主,但也受不了这么一张烂床板啊! 没关係,空间在手要啥都有。 林菀君从空间里拿出一张竹篾席打底,紧接著是羊毛毡,再是新褥子,甚至还铺了张碎床单…… 枕头被子一应俱全,林菀君愜意躺在床上,翘著二郎腿哼起歌来。 “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哎哟,肚子饿了,去白宫转一圈,康康有什么好吃的。 是吃甜滋滋软绵绵的鸡蛋糕呢?还是吃油汪汪嘎嘎脆的大麻?或者吃一袋酥到掉渣的桃酥? 唉,没办法,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如此平平无奇…… 第26章 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宋家人对林菀君牵肠掛肚心疼不已,李月棠更是难过到食不下咽,提起“可怜”的儿媳妇就直落泪。 但禁闭室里,林菀君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桃酥太甜,就吃几块酱肉,酱肉太咸,那就吃个苹果,苹果吃完还是口渴,再来瓶汽水溜溜缝…… 吃饱喝足睡了一大觉,林菀君很久没有这样滋润与放鬆了。 禁闭室没有窗户,连门缝都堵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透出来,但林菀君手电筒在手,根本没什么可害怕的。 在这里没有时间概念,林菀君便进入了空间里,將白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正式参观了一遍。 嘖,一点都不好,比起故宫差远了! 到走廊尽头,林菀君推开一扇房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我生国亡我死国存”这八个大字,而房间內的布置还是最初的帐篷模样,连那件带血的德国灰军装都放在原位。 林菀君端详著军装上的血跡,自言自语道:“这应该是太爷爷的军装吧?他负伤进入空间脱下衣服叠放好,之后……” 之后呢?他去了哪里?是否这空间深处还有她所不知道的神秘世界? 这么想著,林菀君走到白宫后面的园。 围墙就在不远处,白色蔷薇开得热烈灿烂,林菀君往前走了几米,却发现围墙往后退了几米。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再往前跨了十几米,可依然触碰不到那束蔷薇。 如此反覆了好几次,林菀君终於放弃了。 这空间世界如同无垠的大海,根本触不到尽头。 “太爷爷!” 不再做无用功,林菀君索性站在草坪上大喊。 “太爷爷,我是林菀君,是你的重孙媳妇,你要是能听到我说话,就吱一声唄!” “吱……”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惊得林菀君浑身汗毛耸立。 她又惊又喜转过身去,却看到一扇门被风吹开,正发出沉闷沉寂的声音,像是一段腐朽陈旧的岁月曲目。 林菀君走到那扇被风吹开的门前,探头往里看,是一间空屋子,里面什么都灭有。 她失望,哭笑不得说道:“太爷爷,您这是逗我玩呢!” 於是回到前面,像是狮子王巡视领地,林菀君双手背后在每一间储存满物资的房间里巡视,抚摸著堆成小山的大米与麵粉,心里很有安全感。 走到总统办公室里,只见白白胖胖的可爱猪猪们整整齐齐掛在空中,甚至还滴著象徵新鲜的红色血渍。 林菀君更欣慰了,她眼前仿佛已经看到红烧肉、粉蒸肉、小酥肉等油汪汪香喷喷的美味菜餚摆满了餐桌。 啊,好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巡视完领地,林菀君又饿了,这次她开了一个水罐头当开胃菜。 又閒来无事翻出个蜂窝煤炉子,生火洗菜煮了碗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鸡蛋掛麵,还放了几片酱牛肉。 场面有点搞笑。 在白宫富丽堂皇的国宴餐厅里,一个具有中式特点的蜂窝煤炉子上放著个铝锅,正突突冒著热气,香味四溢。 林菀君懒得用碗,直接把小铝锅端上了桌。 味道有点淡。 她又去调料库找了瓶剁椒酱拌在面里,风捲残云般吃得乾乾净净…… 吃饱接著睡。 在睡到迷迷糊糊时,林菀君忽然想起那扇被风吹开的门。 不对啊,空间里怎么可能起风呢? 算了,先睡觉,回头再接著研究! 林菀君陷入沉沉睡梦中,她不知道,在那扇被风吹开的门后,有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菀君在禁闭室不知何年何月,可外面的人却心急如焚。 自打林菀君被关在禁闭室,宋战津就没合眼。 他不能靠近禁闭室,就远远看著,默默守著,儘可能与林菀君保持最近的距离,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 七十二个小时,是宋战津二十五年人生里最难熬与最漫长的时光。 当魏毅夫宣布紧闭时间到,可以放人出来时,宋战津疯了似的奔过去,双手颤抖打开了门。 他紧张,他害怕,他生怕林菀君捱不住这三天的折磨,怕她在里面饿到晕厥,或者因为怕黑而恐惧过度出现应激反应。 生怕外面的光刺痛林菀君的眼睛,宋战津一点点打开门。 “君君!君君你还好吗?”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让宋战津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 君君出事了? 那一瞬间,宋战津的心像是被谁挖空,血淋淋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君君!”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然拉开门衝进去。 下一刻,宋战津硬生生把已经到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 只见林菀君正坐在床板上,翘著二郎腿朝他嘿嘿笑,带著一点狡黠与得逞。 “嘿,嚇到你了是不是?” 想像中饥寒交迫憔悴虚弱的林菀君没有出现,站在宋战津面前的,是精神抖擞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她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甚至因为吃太饱,而打了个很不淑女的饱嗝,唔,还是鸡腿味儿的嗝。 宋战津有点懵逼。 他见过被关禁闭的战士,三天时间,哪怕再钢铁意志的人,也是虚弱与憔悴的,甚至有人连站都站不起来。 正在愣神间,隔壁的禁闭室也开门了,只见恶霸连哭带嚎从里面爬出来,隨便抱住一个人的腿就开始要饭吃。 恶霸瘦了一大圈,鬍子拉碴眼睛通红,甚至额头上还有血渍,应该是在黑暗中时间太长而產生了自虐行为。 有人送来了清汤寡水的米粥,稀得能照出人影。 林菀君只看了一眼,就嫌弃扭过了头。 啥啊这是! 比起她的鸡蛋牛肉掛麵和各种点心水果,这米粥根本无法下咽。 但恶霸却狼吞虎咽,两口就把米粥喝了个精光,甚至还疯了似的抢走林菀君的米粥,像是个饿死鬼托生。 “贱人!你给我等著!” 恶霸的声音嘶哑不堪,他指著林菀君咬牙切齿。 “害老子吃这种苦,迟早有一天,老子要弄死你!” 宋战津哪里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受这种威胁?他正要上前收拾对方,林菀君却拦住了他。 “又忘记我的话了是不是?不要惹事!” 恶霸还在喋喋不休骂林菀君,以至於没看到魏毅夫和孟栓狗已经过来。 魏毅夫冷笑说道:“看来还是禁闭没关够啊,还没反省清楚!” 孟栓狗踹了恶霸一脚,骂道:“孟福根,你给我闭嘴,还没闹够吗?” 林菀君冷笑,唔,恶霸叫孟福根。 既然这小子改不了吃屎,那她就再给他上一堂课,让他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 “魏校长,他似乎还不服气,还想再和我掰扯掰扯!” 林菀君笑著说道:“打架肯定是不对的,但总得分出个胜负对不对?所以我请求再和他比一场!” 魏毅夫望向林菀君的眼神很震惊。 这姑娘是实实在在饿了三天的,为什么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在这里蹦躂?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林菀君好像变胖了! 但毕竟是见多识广的校长,魏毅夫问道:“你想和他比什么?” 林菀君露出个奸诈蔫儿坏的笑容,指著不远处的两个大水瓮。 “和他比挑水,谁先挑满水瓮谁就算贏!” 第27章 一生要强的医学女博士 林菀君读博士时,有个绰號叫“拼命三娘”。 虽然是女人,但她该死的胜负欲格外强,甚至到了让人髮指的地步。 为了贏,她什么招数都敢用,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个让同门师兄心惊胆战的狠人。 她是学医的,她知道人在饿三天的前提下有多么虚弱。 原本不想再与孟福根计较,但这小子满嘴喷粪没完没了,不好好治一治他的臭毛病,她都对不起自己这三天吃的饭! “什么?挑水?” 孟福根只喝了两碗稀粥,根本不抵用,此刻他饿得能吞一头牛,哪里还有力气挑水? “对,挑水!” 林菀君说道:“你被关了三天,我也被关了三天,你被饿了三天,我也被饿了三天,而且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论起来你占优势的。” “今天这场比赛,往小了说是你我之间的较量,往大了说,是我们干校与你们公社的较量,你可以不比,但就当你弃权认输!” 听到这话,孟栓狗怒了。 “认输?这不可能!一个女人,还想骑在我们公社头上作威作福?” 他说道:“福根,和她比,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孟福根哪里还有力气挑水?他饿得双腿发软眼冒金星,恐怕连个空桶都挑不起来。 可看到孟栓狗那眼神,他只能硬著头皮上。 林菀君提出了要求。 她不会用井軲轆打水,所以让人帮忙把水从井里打出来,她与孟福根负责挑水,看谁的水瓮先满。 这点要求不算什么,魏毅夫也考虑安全问题,生怕这两个饿了三天的人一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 很快就开始了。 林菀君抄起扁担水桶就往井边冲,脚程飞快,一眾人目瞪口呆。 “她真被关了三天紧闭?她真一口饭没吃?” “那还有假?干校与公社都派了人守著,没人能作假!” …… 现实世界里,林菀君曾跟著师兄们出去玩,是一个小山村,他们特意体验了用扁担挑水的乐趣。 师兄们都东倒西歪挑不住,唯独林菀君聪明过人,很快就掌握诀窍,连村里的老乡都对她讚不绝口。 没用的技能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林菀君挑著满满两桶水往回走到半路,碰到了有气无力挑著空扁担的孟福根。 “没用的东西!”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甚至还带著挑衅啐他。 孟福根气得牙痒痒,使出全身力气往前冲,奈何身体比脑子诚实,跑了几步就跪在地上。 在他走到井边时,林菀君已经完成第一趟任务追上来了。 “哟,还是个男人吗?打人的时候不是挺带劲吗?真是个废物!” 林菀君是懂精神打压的,专挑孟福根的痛处死命戳刀子。 孟福根艰难挑起两桶水,任由林菀君嘲笑讽刺,却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 “哎哟,你干嘛撞我!” 好不容易快到了,忽然,林菀君从后面撞来,孟福根猝不及防被撞翻在地,水桶里的水也洒在地上。 而林菀君挑著两桶水轻鬆从他身边经过,还故意踩住孟福根的手。 “哦,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嘴上喊著不好意思,林菀君的脚下微微使劲儿,故意来回碾了几下,孟福根疼得发出土拔鼠叫声。 水瓮不算大,四桶水就能装满。 林菀君將水挑到水翁边,宋战津早已等在原地接过水桶倒进去。 “好!干校的水瓮先装满!” 魏毅夫和孟栓狗共同作为裁判,看到林菀君的水瓮里装满了水,而孟福根还趴在地上叫唤。 “孟主任,不好意思,我们干校贏了!” 魏毅夫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身边围观的干校人员也鼓掌欢呼。 “贏了又能怎么样?又不是什么正式比赛,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孟栓狗一脸菜色,嘴巴依然很硬。 走到孟福根身边,孟栓狗咬牙说道:“还不嫌丟人吗?还趴在这里干什么?走!跟我回去!” 孟福根连滚带爬离开了,不敢再放半个屁挑衅林菀君。 他怕这个女疯子再想出什么损招治他,他怕自己真会被这个女疯子玩死。 林菀君像是打了胜仗的女將军,在丈夫宋战津与婆婆李月棠的搀扶下,在一眾人的簇拥下喜滋滋回了干校。 “君君,快吃饭!” 李月棠拿出窝窝头与咸菜,还有一碗稠米粥摆在林菀君面前。 看著眼前的居住环境,再看著这伙食,林菀君想哭。 不是,还不如在禁闭室多住几天呢,起码是单人间,起码能肆无忌惮吃香喝辣。 虽说有了自由,可住在十几个人的大通铺,手里捧著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这就是妥妥的《铁窗泪》嘛! “妈,我不饿!” 林菀君开口,倒不是她作假,而是真不饿,就在出来之前,她刚乾光一锅香喷喷油汪汪的腊肠煲仔饭。 边上有个大娘说道:“孩子,快吃吧,別看就这几个窝窝头,还是你们全家省下来留给你的!” 听到这话,林菀君大吃一惊。 她一落地就被关了紧闭,还真不知道这里的日子如此艰苦。 好傢伙,原来在禁闭室才是享福啊。 “妈,你们都没吃早饭吗?” 林菀君问道。 “吃了!我们吃过了!” 李月棠笑著说道,眼眶微微有些红,抬手摸著林菀君白里透红的小脸。 “在里面关了三天,闺女,你受苦了,瞧你,饿得又黄又瘦,真让妈心疼!” 无语到的林菀君:“……” 妈,虽然我知道您心疼我,但咱们不能睁眼说瞎话啊,我明显感觉自己的裤腰紧了不少! 话癆大娘又开口。 “你公婆和男人只喝了稀饭里的清汤,稠的都留给你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看不上眼的窝窝头与粥,却是公婆与宋战津饿著肚子省出来的。 但感动归感动,吃不动也是真吃不动。 为了不浪费粮食,林菀君先塞给宋战津一个窝窝头,又给公婆各分一个。 “我饿了三天,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否则肠胃受不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菀君自己都觉得心虚。 饿个屁啊! 公婆在外面吃糠咽菜时,她在禁闭室里吃香喝辣,甭提多滋润了。 “对对对,我把这茬都忘了!” 李月棠说道:“那你先喝点粥缓一缓!” 就那么一个小窝窝头,李月棠还以自己吃不完为由,硬是给丈夫分了一半。 她是女家属,不用做什么力气活,就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可宋明城和宋战津被分到伐木的连队,每天都要干体力活。 不吃饭,哪里能撑得住呢? 林菀君也喝了几口粥,剩下的都给了宋战津。 她可不像婆婆心疼公公那样心疼宋战津,她纯粹是太撑了吃不动而已。 可宋战津一脸感动,深情款款抚摸著林菀君的脸。 “君君,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林菀君內心os:大哥你別急著煽情,回头你和官配女主留我一条狗命就行! 第28章 流放寧古塔 很快,林菀君从李月棠口中了解到干校的具体情况。 宋家虽然不是第一批来干校的垦荒者,但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去年初秋第一批下放人员抵达之后,开始垦荒播种,为今年干校的粮食供应做准备。 这些下放人员都是从城市各个机关而来的,绝大多数是从政人员与家属。 你让他们搞管理统筹全局,那绝对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可让他们种田…… 后果就是粮食產量低到惨绝人寰,以至於还得向公社借粮,百十来號人吃不饱穿不暖,过的日子那叫一个淒悽惨惨。 而且住宿条件也很差。 土坯房,四面漏风,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还时不时有蝎子蜈蚣长虫等毒物蒞临指导,简直不要太刺激。 “你別看咱们这通铺破破烂烂,但其实已经是整个干校最好的房子了!” 李月棠嘆息道:“你爸和战津他们住的屋子,连房顶都不齐全,就拿两块塑料布蓬在上面遮风挡雨呢。” 但有什么办法?再大的困难,也得克服不是? 林菀君的铺位在最边上,右手是土墙,左手是婆婆李月棠。 “你爸他们正在加紧时间伐木盖房子,听说再有一个来月,家属房就能建成,到时候能解决三十多户家庭的住房问题呢!” 李月棠有点期待,又有点忐忑,家属房是两居室套间,正好够他们一家人住。 “咱们来得晚,不知道能不能分到房。” 林菀君没有说话,脑子里默默回忆著小说內容。 原剧情里,宋家是最后一批分到家属房的,在大通铺住了足足一年,经歷了最寒冷的冬天。 而李月棠在大通铺咽下最后一口气,到死都没有住进盼望的家属房。 原因很简单。 孟福根的妹妹是干校后勤处长的老婆,而后勤处长掌握著分房的权力,因为有靠山,连魏毅夫也管不了他。 在原剧情中,李月棠得罪了孟福根,他妹妹为了替哥哥出气,不遗余力在丈夫耳边吹枕头风。 先是使绊子把李月棠分配到最苦最累的拉粪班,又把本该属於宋家的分房名额给了旁人。 “放心,咱们肯定能第一批住进家属房的,毕竟我爸的身份摆在这里!” 林菀君安抚著李月棠,眼底闪过一抹坚定。 家属房,她必须拿下! 下午时分,排长伍仁义找林菀君谈话,一脸为难。 “那什么……你被调到別的排了。” 他不敢看林菀君的眼睛,说话也结结巴巴。 按照原来的安排,林菀君与李月棠都在后勤班打杂,是干校最轻鬆的。 可刚才他接到陈处长的命令,让林菀君去拉粪班报到。 拉粪班,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把干校所有厕所与牲口圈的粪土清理乾净並拉到田里。 这是最脏最累的活,犯错误最严重的人员才会被分到拉粪班接受改造。 而且干活的都是男人,怎么能让林菀君一个小姑娘去干这种活呢? 更何况,她还是宋家的儿媳妇! “是把我分到拉粪班了吗?” 林菀君神色平静,显然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从她抄起棍子抡在孟福根脑袋那一刻起,她就知道结果了。 “没事,伍排长你別为难,我知道这不是您的安排。” 林菀君笑著说道:“我一会儿就去报到。” 听到儿媳妇被分到拉粪班,李月棠怒不可遏。 “这不是欺负人吗?哪有让女人去干这种事的?不行,我找校长理论去!” 林菀君拉住了李月棠。 “您以为校长不知道这事儿?他若是有能力改变什么,哪里还用伍排长跑这一趟?” 原剧情里,李月棠被分配到拉粪班之后,因为心眼实诚不懂变通,没少吃苦受罪,很快身体就出了问题。 可林菀君不是李月棠,她比猴都精明,怎么能吃这个亏呢? “我先过去看看,您別著急,也別找校长吵架,还是那句话,能忍则忍。” 安抚好婆婆,林菀君吊儿郎当往拉粪班走去。 拉粪班一共九个人,此刻都在干校后面的牲口圈里清理大粪,苍蝇乱飞,蛆虫乱爬,冲天的臭味让人作呕。 林菀君远远就闻到这味道,被熏得几乎睁不开眼。 她从空间里找出个头巾遮住口鼻,又顺手拿了几盒红塔山塞在挎包里。 要知道,红塔山可是一直使用配额制销售方式,需要烟票才能买到,地位大约等用於烟界的茅台。 走到牲口圈附近,林菀君听到谈话声。 “哎,听说咱们班要分来个新人?有没有这回事?” “我听说是个女人,稀奇不稀奇?” “瞎扯淡,怎么可能是女人?这干校里,就算犯了再严重错误的女同志,也不可能发配到咱们这寧古塔来受罪!” …… 寧古塔,林菀君有点想笑。 她深吸一口气,迈著轻快的步伐走进牲口圈,声音娇俏清脆。 “各位战友好,我是新分到咱们班的,我叫林菀君!” 原本正在干活的男人们听到这话,不约而同站起身来,眼珠子掉了一地。 “我类个娘哎,还真是个女人!” 有人失声喊道。 林菀君嘿嘿笑,二话不说开始派烟。 “诸位年龄应该都比我大,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以后还请多关照!” 为首的人接过林菀君递来的红塔山,忍不住“哟”了声。 “硬通货啊,来,新战友的心意,哥们儿一人一支啊!” 说著就要散烟,林菀君笑道:“这是给您的,其他哥哥叔叔们也有!” 她走到一个人跟前掏出一盒烟,根据对方的模样猜测年龄,或者叫大哥,或者叫叔叔,嘴甜又懂事。 一直走到最后一个人面前,只见对方脸上裹了一块破毛巾,连眼睛都看不清楚。 他没有接林菀君递来的烟,只是怔怔看著她。 林菀君愣了会儿,忽然惊喜大喊。 “哎,时医生?时医生,还真的是你?” 时楷將脸上的毛巾扯下来,露出那张儒雅的脸庞,刚想要伸手与林菀君握手,下一刻又缩回去。 林菀君却主动握住了时楷的手。 “时医生,你怎么被分配到这里了?” 时楷苦笑说道:“乱世浮萍,身不由己,隨波逐流。” 虽然他拒绝收林菀君递来的香菸,可林菀君还是硬塞进他手里。 “您不抽也没关係,留著应酬啊,对吧,既然生在这个世上,就逃不开人情世故,该低头时低头,该巴结时巴结,不丟人。” “在心里划一条道德底线,只要不逾越那条线就好。” 时楷看著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忍不住想到她在火车上救人的果断与利落,还有她此刻看透人情世故的谈话…… 她比许多人活得都通透。 於是时楷收下了烟,小心翼翼装在自己口袋里。 林菀君用红塔山开拓人脉,再加上她能说会道嘴巴甜,很快就与拉粪班的其他人打成一片。 “行了行了,你一个小姑娘哪里干得动这种活?去边上歇著吧!” 大家乐呵呵將林菀君“赶”到一边,將她那份活顺手承包了。 第29章 人蛇大战 宋战津下工后听说林菀君被发配到拉粪班,他又气又怒,当即就要找魏毅夫討个公道。 “你別闹,君君给你留了话!” 李月棠拦住衝动的儿子,说道:“君君说了,让你忍一忍,要是实在忍不住,先去拉粪班找她!” 当即,宋战津直奔拉粪班干活的牲口棚。 一路上,他想像著林菀君的“惨状”,想像她可怜兮兮沾满牛粪,想像她艰难拉著粪车…… 宋战津的心都要碎了。 那是他老婆,是他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宝啊! 他又恨自己不爭气,娶了她,却不能给她优渥的生活,不能让过上舒心愜意的日子。 还没到牲口圈,宋战津就听到一阵欢笑声。 “哎,你这个笑话不好笑,我给你们讲一个!” 有个男人说道:“两个饺子结婚,新郎洗完澡出来,发现床上躺著个肉丸子,他大惊失色,问他老婆去了哪里?你们猜怎么著?” “肉丸子一脸娇羞,死样,人家脱了衣服你就不认识啦?” 一阵鬨笑,有人骂道:“哎哎哎,刚才就说了,以后当著小林的面不许再开黄腔,你注意点影响!” 先前讲笑话的人忙道歉,又是一阵笑。 宋战津走到牲口圈外,只见林菀君坐在草垛上,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腰来,哪里有他想像中的淒悽惨惨。 “哎,战津你来了!” 看到宋战津在外面,林菀君跳下草垛喜悦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齐刷刷看著宋战津。 “哟,你就是小林的丈夫啊,行啊小伙子,有福气,能娶到小林这样的老婆,祖坟冒青烟了吧?” 宋战津顺势將林菀君揽在怀里,放下身段给大家鞠了一躬。 “劳烦你们多照顾我妻子,我先替她谢谢诸位。” 有人摆摆手,笑眯眯说道:“哎,好说好说,都是自己人!” “战津,你看这是谁!” 林菀君拉著宋战津走到时楷面前,笑著说道。 当认出面前的人是时楷时,宋战津有点惊讶,又有点难受,那么一个儒雅乾净的男人竟然被分配到这里了! 没有再像之前充满敌意,宋战津拍了拍时楷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 时楷笑著点了点头。 “放心吧,小林在这里很好,不用替她担心。” 正好到了下工的点,宋战津陪著林菀君一起回到大通铺宿舍。 虽然没干脏活,可在牲口棚里坐了一下午,身上依然一股子臭味。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火车上两天两夜,禁闭室里三天三夜,林菀君迫切需要洗个澡。 其实空间里也能洗澡,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我们伐木的山脚下有个温泉,我今天还在那里洗过澡,要不我带你过去?” 宋战津问道。 这敢情好。 等吃过晚饭,林菀君拿了香胰子和毛巾,踩著温柔的月色与宋战津走出干校,前往山脚下的小温泉。 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 “爸说想找魏毅夫聊聊,设法把你调离拉粪班。” 在林菀君差点被石头绊倒后,宋战津就一直牵著她的手,二人很是亲昵。 “不用,没必要为这种事让爸卑躬屈膝求人,而且求了也不一定管用!” 林菀君说道:“你今天也看到了,拉粪班除了臭之外,没什么不好,几个大哥大叔都很照顾我,我什么活也不用干!” 宋战津很好奇一件事,那就是林菀君如何用这么快的速度和拉粪班的人搞好关係的。 绝对不是嘴甜就能办到的。 “我把家里那条红塔山偷偷带来了!” 林菀君笑嘻嘻说道。 听到这话,宋战津瞭然,那这就能解释通了,他之前还担心这些人无事献殷勤居心不良呢! “你胆子真大,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宋战津捏了捏林菀君的鼻子,笑著说道。 “怕什么?你觉得他们会举报我行贿?是,我行贿,他们受贿,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 林菀君说道:“更何况,他们也不是那种人,相处一下午,我觉得他们值得信任。” “我认识你们那个班长。” 宋战津说道:“他肯定也认出我了,但大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没有戳破而已。” 林菀君“啊”了声。 “你认识秦司钧?” 班长叫秦司钧。 宋战津点了点头,他伏在林菀君耳边悄悄嘀咕几句,林菀君的眼珠子瞪圆了。 “真……真的吗?他竟然是这么大的官?甚至比爸还高一级!” 我的天吶,她竟然一整个下午都没皮没脸管秦司钧叫叔。 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林菀君心里有种道不出的感觉。 很快就走到温泉附近了。 “我在这里给你放哨,你抓紧时间去洗澡。” 宋战津把手电筒递给林菀君,说道:“下午我试探过了,温泉不太深,到我腰间,估计能到你胸口,別害怕。” 林菀君点点头,穿过及腰的杂草走到温泉边,坐在大石头上解开身上发臭的衣衫。 身体慢慢没入温热的水中,林菀君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嘆声。 舒服!太舒服了! 泡了会儿,她才开始不紧不慢洗头洗澡。 忽然,身后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林菀君將湿漉漉的头髮拨开,循声看去,只见惨澹月光下,一条赤链蛇正从草丛间游弋出来,抬起头嘶嘶吐著芯子。 我踏马…… 这一刻,林菀君后背的汗毛几乎耸立起来。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她在心里疯狂吶喊,眼神一直往宋战津所在的方向飘去。 只要她此时开口求救,相信宋战津一定会奋不顾身过来抓住蛇保护她。 可……她能依赖他一辈子吗? 他从来不是她的,他要守护一生的女人是官配董莹盈,而不是她这个换了灵魂的恶毒女配。 残酷又可笑的事实让林菀君咽下已经到嘴边的呼救。 她没有再退,反而朝著赤链蛇所在的方向游了过去。 宋战津虽然背对著温泉,耳朵却一直听著温泉的动静。 之前还是淅淅沥沥撩水的声音,可忽然就停了,是一种让他有些心慌的安静。 “君君?” 他叫了声,可林菀君没有回答他。 “林菀君,你怎么了?” 宋战津的声音微微拔高,他没有再犹豫,扭头朝著温泉的方向奔去。 就在他穿过草丛的瞬间,赤链蛇吐著信子扑向林菀君,而林菀君也朝赤链蛇伸出了手。 一人一蛇相迎,似乎要分出一场胜负。 看到这一幕,宋战津的心像是被人掐住,一半害怕一半疼。 电光火石之间,林菀君精准掐住了赤链蛇的七寸。 冰凉的蛇身盘绕在她胳膊上,林菀君的脸色煞白无血,却死死掐住蛇头,再抓住蛇尾用力拽直。 原本扭动的蛇瞬间停止了挣扎,直挺挺垂在空中。 宋战津心如刀绞。 这个傻女人,她为什么不求救?为什么要独自面对这样的恐惧?他就那么不值得她信任与依赖吗? 忍不住心底的阵阵绞痛,宋战津看著温泉里的林菀君,嘶声开口。 “林菀君,你疯了是不是?” 第30章 蛇蛇:请为我花生 林菀君被嚇了一跳。 她抬头看,只见月光下,宋战津站在温泉边,一脸怒气腾腾。 生气了?为啥? 手里还提著死蛇,林菀君无辜茫然问道:“你在生什么气?” 嫌她手段残忍杀死蛇了?可是蛇要是不死,她就该死了! 宋战津嘶声问道:“你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吗?” 他是她丈夫,她为什么不依赖他?非要这样折磨自己? “我怎么能知道你在生什么气!” 林菀君有点不耐,甚至忘了自己正一丝不掛,胳膊一甩,死蛇像是一条树藤,在水面溅起水。 死蛇內心os: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成为你们两口子play的一环,请放过我,让我安息! 隨著林菀君的动作,只见春光乍泄美景融融。 宋战津的嗓子有点干,但他依然不肯妥协。 “你怎么能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 这拗口的车軲轆话让林菀君终於彻底没了耐心,这男人踏马的有病! 用力一甩胳膊,手里的死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精准朝宋战津飞过去,成了一条飞蛇,蛇生无憾! “滚!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了!” 死蛇落在宋战津脚下,他没有听话转身,依然盯著林菀君。 林菀君被气得不轻,却因为此刻尷尬的处境而不能跳起来打爆男人的狗头。 死嘴,快骂啊,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宋战津这个王八蛋啊!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要不要给你洗洗脑子!” 可脏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就像是有人在她的嘴上安了个过滤器,骂人的话根本没有力度。 呔,发挥失常,太踏马气人了! 夜风微微有些凉,宋战津的情绪渐渐平缓。 是他太失控了。 在林菀君被赤链蛇惊嚇之后,他第一时间不应该谴责她,而是要抚慰与陪伴,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宋战津嘴唇翕动,片刻说了声“对不起”,便转过身背对林菀君,只是没有再离开温泉。 低头看著那条害他与林菀君吵架的罪魁祸蛇,宋战津心里来气,把已经死透的蛇兄拎起来,进行了二次鞭尸。 死透到不能再透的蛇蛇:正在看小说的人类,不要光咧著嘴齜著牙傻笑,请为我生,ok? 林菀君穿好衣服上了岸,拉著一张俏脸从宋战津身边经过,並不打算搭理这个莫名其妙吠叫的疯狗。 他在发什么疯?他有什么资格谴责她? 她只想活著,她有什么错! 宋战津追上去,试图像来时一样继续握住林菀君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 “滚!” 被无情拒绝,宋战津没生气,放软语调道歉。 “君君,刚才对不起,我只是……” “滚!” 林菀君打断了宋战津的话,加快了步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干校。 干校还没有通电,煤油灯和蜡烛都得省著用,所以宿舍里一片漆黑,大家都躺下了,各自聊著各自的天。 “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月棠借著月光看到儿媳妇回来,她坐起身来帮她铺好被子。 她以为小夫妻会趁机多待会儿亲热亲热呢。 “嗯,洗完澡就回来了,温泉泡澡很舒服,改天咱们一起去!” 林菀君靠著李月棠躺下,没有提及与宋战津冷战的事。 婆媳二人低声聊了些家常话,而大通铺聊天声也越来越小,人们都睡著了。 “咕……咕……” 一道声音从李月棠身上传来,在这寂静的夜晚有些突兀。 是晚饭没吃饱,所以肚子被饿得咕咕叫。 李月棠侧身蜷缩,用胳膊肘顶著饿到绞痛的胃,闭眼酝酿睡意。 睡著了,就不会感到饿了! 忽然,有什么东西抵住她的嘴唇,下一刻传来林菀君刻意压低的声音。 “妈,张嘴!”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月棠对林菀君充满了信任,她听话张开嘴,一片带著奶香味的饼乾塞进她嘴里。 味道很熟悉,是军区大院供销社特供的炼乳黄油饼乾,她很喜欢。 “別直接咬,先用口水泡软。” 林菀君伏在李月棠耳边小声提醒。 饼乾很酥脆,如果直接嚼的话,肯定会被边上的人听见。 在缺衣少食的年代,人性根本禁不起考验。 李月棠点点头,用嘴巴里分泌的口水把饼乾泡得很软,舌头轻轻一顶,就在嘴里破碎融化。 她没有像从前那样嚼几口囫圇咽下去,而是一点点细细品尝,努力让这美好的滋味在唇间多停留会儿。 几分钟后,又一块饼乾餵到她嘴边,这次,她没有张嘴。 “妈不饿了,留著给你吃!” 李月棠看著依偎在自己身边的林菀君,心像是被什么填满了。 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 林菀君不顾李月棠的拒绝,硬是把饼乾餵进她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 “放心,我带了好多呢,明儿个你找机会给我爸塞几片饼乾,让他饿了垫垫肚子!” 李月棠对林菀君充满了无条件的信任,甚至没问一句“饼乾是哪里来的”。 几块饼乾下肚,李月棠不饿了,劳累了一天的婆媳二人依偎在一起,沉沉陷入了梦乡。 林菀君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她看到一个模样与宋战津酷似的男人背著手在白宫后园散步。 “请问您是哪位?” 她站在台阶上歪著头询问,没有感到害怕,只是道不出的熟悉与亲切。 男人没回答她的问题,沉声问道:“仗打贏了吗?” 林菀君心里一颤,似乎意识到什么。 “您指的是哪一仗?” 男人答道:“寧津战役!” “轰”一下,像是有炸弹在林菀君脑海里爆炸,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震盪。 是他!果然是他! 嗓子像是被絮堵住了,林菀君的语调有些颤抖。 “贏了!早就贏了!” 她上前几步说道:“不光寧津战役贏了,您的战友打贏了之后的每一场仗,把侵略者赶出了领土,山河无恙,人民无恙!” 听到这话,男人眼中迸发出喜悦。 “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男人的眼眶含著热泪,林菀君的泪水也止不住滚落。 “你们把该打的仗都打完了,子孙后代不用再打仗了!” 男人注视著林菀君,问道:“你认识我?” 林菀君正要回答时,忽然耳边传来李月棠的声音。 “君君,该起床了!” 第31章 別和我吵,吵就是你心虚! 林菀君猛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什么男人,也不在空间里,只有李月棠温柔关切的眼睛。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做噩梦了?” 林菀君抬手摸了摸脸颊,湿漉漉一片。 “嗯,做噩梦了,梦到一条大蛇在咬我!” 她顺势伏在李月棠怀里,说道:“昨晚我和战津吵架了,他凶我!” 添油加醋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林菀君委屈巴巴。 “我都快被那条蛇嚇死了,他不安慰和关心我,而是吼我,还吼得那么大声!” 听到这话,李月棠气得直咬牙。 “这小王八蛋真是长本事了,敢这么欺负人,你等著,妈一会儿好好收拾他给你出气!” 说来很是巧,一条小拇指粗细的蛇崽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林菀君叫得比谁都大声,像是受到莫大的惊嚇。 “啊!妈!有蛇!好害怕!这条蛇是不是来报仇的?我该不会是杀死它们的妈妈了吧?” 比林菀君更慌更害怕的蛇崽子:女人你看清楚,本宝宝是菜蛇,赤练如何做我妈? 赤练遭遇了史无前例的惨烈死法,昨晚蛇界连夜开会,提醒全体蛇员都离你远点,以防遭遇不测。 你个杀蛇凶手,假模假样喊什么救命?本宝宝比你更慌好不好? 蛇仔几乎把身子扭到起火,以最快的速度钻进缝隙里不见了…… 这个插曲隨著大家爭先恐后去食堂打早饭而被遗忘。 李月棠端著饭缸回来时,一脸愁云惨澹。 “昨天还有窝窝头和咸菜,可今天……” 她打开饭缸给林菀君看,只见一碗稀到能照出人影的米汤。 “说是粮食紧缺,除了干苦力的男人每顿发一个窝窝头,其他家属早晚吃稀的,中午才能吃顿乾的。” 林菀君早有预料。 原剧情里,因为下放地点荒凉偏僻,再加上遭遇了旱灾,从上到下的日子都不好过。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秋收结束,上面给干校拨了粮食应急,才算暂时解决了吃饭问题。 距离秋收还有一个多月。 “没关係!” 林菀君笑著眨了眨眼,伏在李月棠耳边小声说道:“我还有秘密武器!” 李月棠以为秘密武器就是昨晚的黄油饼乾,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饼乾能有几个?哪里能填饱肚子呢? “妈,您帮我把衣服掛到外面晒著吧,我来给咱们分粥!” 林菀君把李月棠打发走,趁著没人注意,从空间里拿出奶粉倒进粥里搅拌均匀,想了想又蒯了一勺大米饭混在米粥里。 是的,大米饭是她在关禁闭那三天閒来无事提前蒸好的。 因为空间里强大到极点的保鲜功能,別说放个三天五天,就是放三年五年也依然新鲜如初。 刚忙活完,李月棠晾完衣服回来了。 “妈,吃饭。” 林菀君把饭碗递给李月棠,笑眯眯说道。 李月棠刚喝了一口,就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奶粉!里面绝对有奶粉! 还是她以前在军区大院喝惯的奶粉牌子,这味道她熟悉得很。 “嘘!” 林菀君偷偷说道:“別声张,快点吃完,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李月棠没多想,以为奶粉是林菀君塞在包里带来的。 “以后別再给我吃这么宝贵的东西了,留著,以防万一。” 所谓的以防万一就是万一林菀君將来怀孕。 普通人可以飢一顿饱一顿凑合,可孕妇不能受委屈啊,营养跟不上,大人孩子都遭罪。 林菀君笑了笑,没回应李月棠的话。 有什么好节省的? 空间里有上百箱奶粉呢,就算天天喝,也够喝三五年了。 吃到快见碗底时,有个妇女牵著孩子过来了。 对方叫赵淑萍,被下放前是一名会计,女儿今年刚十岁。 “姐,能给孩子剩一口吗?” 赵淑萍諂笑著,眼巴巴说道。 是的,她从不贪心,也不嫌弃脏不脏,每次吃饭,就只找別人討一口。 大家看孩子可怜,也都心软同意,窝窝头也好,米粥也好,都留一口给孩子。 赵淑萍转了一圈下来,发现李月棠碗里的粥最稠,所以第一个找她要。 林菀君猛然抬头,先是看了看那个枯瘦如柴直咽口水的小女孩,又望向李月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婆婆大人,千万別在这个节骨眼心软做圣母啊! 这粥里加了料,要是被那小女孩尝出了味儿,可就后患无穷了! 李月棠没让林菀君失望,任凭赵淑萍再如何哀求討好,她都装没听到,一口气把碗底最后的粥喝光。 看到碗里的粥没了,孩子扁著嘴巴哇哇大哭。 “坏人!你这个坏人!你抢我的饭!” 赵淑萍也一改刚才的諂笑討好,指著李月棠骂道:“你这人真心狠,连孩子的饭都抢,你还配做人吗?” 听到这话,林菀君不干了。 她喝光碗里的粥,起身指著赵淑萍骂道:“脑子进水就倒立著空空水,脑子被驴踢就去医院,在这里道德绑架谁呢?” “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家的饭碗,这是我妈去食堂打的饭,怎么就成你孩子的饭了?你要不要脸?” 赵淑萍骂道:“谁不要脸了?我看你才不要脸,你去打听打听,这屋里十几个人,哪个不是把最后一口饭留给我女儿的?” “给我女儿剩口饭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规矩,谁破坏规矩,谁就不要脸!” 这话给林菀君气笑了。 “规矩?这谁踏马定的规矩?哦,你去別人家討饭,人家好心施捨给你一个馒头,怎么著,你就赖人家炕上不走了?” “你要真心疼你女儿,就从自己嘴里省点饭,別像个猪似的哼哧哼哧吃光喝光,再让孩子陪你一起腆著脸討饭!” 这屋里不是没人带孩子,而且孩子是有配量的,不管饭菜好坏,都是大人的一半量。 赵淑萍每次都偷偷把女儿的饭吃掉,再以孩子长身体饭量大不够吃为由,带著孩子到处乞討,比鬼都精明。 所以这一屋子人,就属她最胖。 赵淑萍被臊得老脸通红,恼羞成怒骂道:“你说谁是猪?” “谁抢別人的饭谁就是猪!我告诉你,別和我吵,吵就说明你对號入座心虚了,那你就是猪!” 不同於赵淑萍的暴跳如雷,林菀君扯著嘴角似笑非笑。 “诸位婶婶嫂嫂,你们也看到了,粮食短缺,大人孩子都吃不饱,有句老话说得好,达则兼济天下,穷,就独善其身。” 她环顾四周,不紧不慢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自己好好掂量吧,是自己的命要紧,还是旁人的命要紧。” 听到这话,屋里的人默不作声,闷头把碗里的粥都喝光了,谁也没给赵淑萍女儿留半口。 赵淑萍气个倒仰,指著林菀君骂道:“你……你给我等著,我和你没完!” “你有威胁我的功夫,还不如想办法给孩子弄口饭!” 林菀君嗤笑道:“放眼整个干校,就你家女儿最黑瘦可怜,劝你做个人吧!” 第32章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吃过早饭准备上工时,林菀君看到了宋战津。 只见他怀里揣著个鼓鼓囊囊的手帕,看到林菀君走来时忙迎上去。 “君君,我……” “滚!” 林菀君没给好脸,扭头就要走。 “你生气归生气,但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个你拿著!” 宋战津把东西塞进林菀君手里,打开一看,是个玉米面和麩皮混合的窝窝头,黑黢黢硬邦邦。 “我知道你和妈早上只喝了稀粥,那怎么够吃呢?” 这是宋战津的早饭,他要干一上午的苦活,却只能靠这个半拳头大小的窝窝头支撑体力。 现在要是连这半个窝窝头都不吃,他还怎么撑得住? “你是不是傻!” 林菀君把窝窝头塞回宋战津怀里,说道:“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捨己为人把食物让给我,你是打算饿死自己?” “我又没让给別人,你是我老婆,给你不是应该的吗?” 看到林菀君语气变软,宋战津諂笑,顺势拉住了她的手。 “错了!君君,我知道自己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林菀君双臂环胸“哼”了声,但眉眼间已经没有怒气了。 “给你机会啊?” 她指著那个窝窝头说道:“把这个吃完,我就原谅你。” 一听这话,宋战津不干了。 “那不行!我饿肚子没关係,但你不能饿肚子,我去山上还能摘个野果吃,运气好还能弄只兔子打牙祭呢!” 林菀君瞪了他一眼。 “不吃是不是?行,那你就滚蛋!” 宋战津是两头为难,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正在纠结时,亲妈李月棠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朝著宋战津的脑袋就是几巴掌。 “你真是出息了,啊?敢吼媳妇儿了?来,你当著我的面再吼一句,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宋战津哪敢。 他捂著脑袋赔笑。 “妈,你別总打我,我都结婚了,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李月棠冷笑。 “要面子?要面子就別欺负老婆啊,现在就给君君道歉,她要是不原谅,你就跪著!” 宋战津眼珠子掉出来。 “什么?跪著道歉?不是,这未免太……” “太什么?你爸都能跪著给我认错,你怎么就不能跪著给君君认错?怎么,你比你爸的腰还硬?” 一旁咧著嘴看热闹的宋明城:“……” 不是老婆,下跪这事儿不是属於闺房乐趣嘛,你怎么还…… 给你男人留点面子行不行? 林菀君眼看差不多了,她清了清嗓子说道:“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要是再敢吼我,你就……” “我就跪著给你认错,行不行?” 宋战津諂笑说道。 一脸傲娇的林菀君別过脸忍不住笑了。 “行了行了,该去上工了,山上凉,多带件衣服御寒。” 林菀君把裹成一团的外套塞进宋战津怀里。 刚要说不用,可宋战津摸到衣服里裹著东西,他瞪大了眼睛。 “一个窝窝头哪里够吃?里面装著酱牛肉,你和爸找个没人的地方分了!” 林菀君扑到宋战津怀里,咬著他的耳朵低声说道。 “哪里来的?” 宋战津顺势揽住林菀君的腰,小声说道:“这么珍贵的东西,留著给你和妈吃,我吃窝窝头就行。” “让你吃你就吃,別那么多废话,牛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林菀君说道:“別问我这些东西哪里来的,该告诉你时自然会告诉你。” 这一刻,林菀君深刻体会到霸总的乐趣了。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嗯,很爽很有feel。 好在宋战津確实没多问,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林菀君哼著歌去找拉粪班的小伙伴,今儿个的任务是卷厕所。 干校都是旱厕,东西南北各有男女厕所,拉粪班每周卷一次厕所,再將粪土送到田间地头。 “小林,你別过来了!” 远远看到林菀君过来,时楷大声说道,连他都被噁心到想吐,更別说林菀君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没事儿,我没那么娇贵。” 林菀君笑著摇了摇头,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口罩,给大家一人分了一个。 “哟,口罩,这可是好东西!” 秦司钧喜出望外,当即接过口罩戴上,愉快吐了一口气。 “真好,这下不用再憋著气了,也不用担心苍蝇钻到我鼻子和嘴巴了。” 看著秦司钧的背影,林菀君心里略微有点不是滋味。 这位曾经位高权重的人物,一朝跌落在泥潭里,他却没有自暴自弃怨天尤人,依然保持著乐观与向上。 真是让人佩服。 林菀君坚持要跟大家一起干活,身为班长的秦司钧想了想,给她安排了个轻鬆的活。 卷完厕所后要在坑里垫一层乾净的土,林菀君要做的事就是垫土。 正在女厕所忙碌时,身后忽然传来不耐的声音。 “哎,臭拉粪的滚出去,我要上厕所!” 林菀君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臭拉粪的”。 她回头看,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女人正搂著裤腰带进了厕所,用鄙夷厌恶的眼神看著她。 林菀君一度很想用手里的铁锹铲点东西餵进女人嘴里,堵上她那比屎还臭的嘴,但最终忍了又忍,她还是转身走出去。 外面,秦司钧等几个人正好从男厕所出来,大家一起站在桐树下休息。 不多会儿,中年女人从厕所里出来,捂著鼻子看向拉粪班的人,故意啐了一口痰。 “臭拉粪的,真臭!” 嘶,这女人是去厕所吃自助了吧,怎么满嘴喷粪? 有人吐了一口痰,说道:“孟小玲,后勤处长的老婆,干校里最跋扈的女人。” 看著女人肥硕的背影,林菀君眼神微微一动。 原来她就是孟福根的妹妹啊,原剧情里把李月棠弄到拉粪班吃苦、阻挠宋家分家属房的坏种啊。 行,送上门的狗,不打白不打! 秦司钧提醒道:“小林,你一来就收拾了孟小玲的哥哥,算是彻底得罪她了,以后离她远点!” 林菀君嘴上说知道,心里其实早有算计。 原剧情里怎么交代孟小玲的结局来著? 哦,对,孟小玲出轨被她丈夫抓了个现行,她和情夫怕事情暴露招惹麻烦,就联手干掉了处长丈夫。 之后罪行暴露被判死刑,押赴刑场公开处决,可谓大快人心。 但这是一年之后的事了,现在涉及下个月分家属房的事,林菀君不能放任这个女人继续祸害。 原剧情里说孟小玲的情夫叫什么来著? 十八线男配不配有名字,只说姓魏,也是下放到柳林农场接受劳动改造的。 林菀君有打蛇经验,她知道打蛇打七寸,而孟小玲的致命七寸就是那个姓魏的情夫。 第33章 我有一个聚宝盆 午饭是高粱饭,里面掺了三分之一的豆渣,口感很差,但因为是乾饭,还是让大家高兴不已。 碗里再浇一勺萝卜叶煮豆腐,因为菜里那点油渣的香味,大家爭前恐后衝进食堂,生怕去晚了没饭吃。 李月棠本来就在食堂做事,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抢了两大碗高粱饭,兴冲冲赶回宿舍里。 “君君,快,吃饭了!” 她招呼著刚洗漱完的林菀君一起吃饭,还把自己碗里的豆腐都挑到儿媳妇碗中,连那两块几乎看不见的油渣也一併挑给林菀君。 “哎,臭拉粪的!” 赵淑萍端著铝饭盒从外面进来,捂著鼻子大骂。 “你知不知道自己一身臭味?你在这里,我们还怎么吃饭?滚出去!” 自打林菀君与赵淑萍吵过架,其他人就不再给赵淑萍的女儿剩饭了。 赵淑萍吃不饱,就隔三岔五找林菀君的麻烦,甚至叫她臭拉粪的。 若是以往,林菀君必定跳起来狠狠收拾赵淑萍一顿,但她这几天在谋划大事,暂时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 出去吃正好,她还能趁机往饭里掺私货。 於是林菀君与李月棠端著碗去了外面,坐在大树后的石墩上,婆媳二人有说有笑吃起饭来。 “那就是一条饿疯的狗,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不成?” 李月棠开解著儿媳妇,说道:“別搭理她,忍一忍,等搬进家属房就好了。” 提到家属房,林菀君望向不远处那几排砖瓦结构的平房。 宋战津他们正在如火如荼盖房子,房子已经封顶,现如今在粉刷墙,最迟二十天就能完工。 魏毅夫给宋明城透过口风,说以宋家的情况肯定能分到房子。 所以林菀君必须要在分房子之前把孟小玲解决掉,谁敢阻碍她住家属房,她就干谁! “妈,我渴了,你帮我倒杯水吧!” 林菀君说道。 待李月棠端著茶缸起身去屋里倒水,林菀君飞快从空间仓库里挖出一大勺猪油拌在婆婆的饭里。 隨即她又夹了几块之前从宋家老太太寿宴上打包的梅菜扣肉塞在饭下面。 正好李月棠打水回来,林菀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端起饭碗大口吃著。 “哎,今天的饭格外香!” 李月棠吃了几口停下来,闻一闻再尝一尝,说道:“怎么有股子猪油拌饭的香味?” 林菀君到底没忍住,她献宝似的说道:“你再用筷子翻一翻,没准还有別的惊喜呢?” 听到儿媳的话,李月棠试探著翻了几下,竟然夹起一片软糯咸香的梅菜扣肉,肥瘦相间正合適。 “嘘!快点吃!別被人看见了!” 正好有人从边上经过,林菀君压低声音提醒。 李月棠一脸警惕將扣肉塞进嘴里,直到没人了,她才小声开口。 “君君,咋回事啊?你咋还有扣肉呢?” 有饼乾和奶粉也就算了,毕竟这两样东西好存放,酱牛肉也说得过去,可这扣肉…… “妈,您相信我吗?” 林菀君放下饭碗正色说道:“您要是相信我,就什么都別问,也什么都別说,我一定会让您和我爸还有战津全须全尾回城!” 婆媳二人对视片刻,李月棠点了点头。 “妈信你,妈什么都不问,但妈要纠正你一点,是咱们一家四口全须全尾回城,也包括你。” 林菀君愣了愣,片刻低头一笑,端起碗继续吃饭。 这顿饭,婆媳二人吃得格外满足。 午饭后其他人都休息,唯独拉粪班要顶著烈日继续干活。 林菀君绕了个路,去了趟宋战津的宿舍。 宋战津正躺在通铺上闭眼休息,反倒是公公宋明城坐在小马扎上补鞋。 看到儿媳妇在门口张望,他起身在亲儿子腿上狠狠给了一拳。 “君君来了!” 被亲爹打疼的宋战津前一刻还试图抗议,但听到这话,他顿时眉开眼笑。 飞快跳下床,甚至都没穿好鞋,就匆匆奔出去。 “这么毒的太阳,你怎么来了!” 林菀君只是站在宿舍门口,就被一阵阵脚臭味熏到头晕。 她捂著鼻子走到不远处的树下,依偎在宋战津的怀里,顺势把一个油纸包塞进他怀里。 宋战津打开看了一眼,是两个熏鸭腿。 “你上午给的牛肉还没吃完呢,这个你拿回去和妈吃……嗷嗷嗷,媳妇儿你別掐了,我听你的话!” 林菀君“哼”了声,这才鬆开宋战津腰上的肉。 “让你吃你就吃,別那么多废话,午饭就那么点儿,怎么可能够你吃?” 宋战津打量著林菀君的挎包,问道:“你是不是有传说中的聚宝盆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林菀君笑,故意摸了摸宋战津的脑袋,说道:“唔,看来病好了!” “什么病好了?” “蠢病唄!” …… 反应过来,宋战津忍不住大笑,不顾林菀君的抗拒,紧紧抱住了她。 “和你结婚真好!” 林菀君不习惯和宋战津这样亲昵,她推开了他。 “你把东西收好,记住了,就你和爸两个人吃,別又充当滥好人救济別人!我先去上工了!” 大粪经过烈日的暴晒,散发著让人作呕的味道,幸亏大家戴了林菀君送的口罩,这才好受些。 卷完男厕,秦司钧提议休息十分钟。 “小林,以后中午你別过来了,找个树荫偷偷懒!” 林菀君笑嘻嘻说自己不怕累,又从隨身的挎包里掏出陈皮,给每人兜里塞一大把。 “你哪来这么好东西?又是红塔山又是口罩,连陈皮这样的零嘴儿都一给一大把,比土財主都阔气!” 有人笑著调侃,小心翼翼把陈皮收好,一个都捨不得吃,全留给孩子。 林菀君半真半假说道:“我有个聚宝盆,要什么有什么,你们可都得给我保密哦,否则以后就没陈皮了。” 大家笑,七嘴八舌答应下来,有人还开玩笑说道:“那你从聚宝盆里给咱们变个烧鸡解解馋唄!” 秦司钧把自己手里的陈皮给每个人分了一颗。 “我不用留给孩子吃,我女儿与她妈妈被下放到其他地方了。” 其他人也纷纷聊起了自己的家庭情况。 原来除了时楷之外,拉粪班其他成员都结婚生子了。 “时医生,你怎么还单身啊?你这样的条件,按理说很受欢迎的。” 林菀君好奇问道。 时楷笑笑,平静说道:“离婚了,她不希望我回国,希望我留在国外发展。” 可是他虽然洋装在身,心却永远属於这个国家,他当初远赴海外学医,就是为了让国人不再受疾病的折磨。 到最后,他捨弃了爱情,选择回到祖国的怀抱。 “后悔吗?” 秦司钧吮著甜滋滋的陈皮,笑著问道。 时楷摇头。 为什么后悔?国家的发展就像是孩子的成长,都是在一次次跌倒与爬起中长大的,谁没栽过跟头呢? 一时之间,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重,直到孩子的悽厉哭声传来。 林菀君第一个衝过去的。 只见一个小女孩捂著脖子痛苦倒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一张小脸憋得发青。 跪在身边的男孩在哇哇大哭,慌乱无措喊著救命。 第34章 约架 “气管异物!” “呼吸道堵塞!” 林菀君与时楷同时开口。 只见林菀君抱起小女孩,用標准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开始施救。 她站在女孩身后,双手放在女孩的肚脐和胸骨间,一手握拳,另一只手包住拳头,双臂用力收紧进行按压。 持续了十多次,只见孩子“哇”一下,將一整颗青山楂吐了出来。 获救的小女孩受惊过度,哇哇大哭起来,小男孩扑上来抱住女孩。 秦司钧等人目睹了林菀君救人的全过程,乾脆利落高效,让他们钦佩不已。 “小林,你还有这本事?你也是学医的吧!” 林菀君正要回答,只见一个白髮苍苍的老太太踉蹌奔了过来。 老太太盯著林菀君看了会儿,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小虎,小,快跪下谢谢救命恩人!” 老太太不光自己跪,还把两个孩子一起拉著跪在林菀君面前,一脸感激就要磕头。 林菀君哪里受得住? 她手忙脚乱把老太太扶起来,时楷与秦司钧也把两个孩子抱起来。 而这时候,林菀君也辨认出婆孙三人的身份。 孟福根的母亲与一双儿女,那三个差点被打死的可怜人。 將孟老太太扶到树荫下坐著,林菀君又给两个孩子塞了几颗陈皮。 “那天要不是你,那个畜生恐怕要把小虎和小打死了!” 老太太抚摸著小虎额头的伤疤,气得浑身颤抖。 “早知道是这么个孽障,当初一生下他,我就把他摁在尿盆里淹死算了!” 林菀君有些不解。 若说孟福根与老太太不是血缘至亲,那他虐待老太太还有点理由,可这……明显是亲妈和亲儿子的关係啊! 小虎和小也是孟福根的亲骨肉,虎毒还不食子呢! “因为我把孩子的妈放走了。” 老太太哽咽说道:“我那苦命的儿媳妇是外乡人,一路討饭到了这里,我看她可怜就收留她歇脚,谁想……” 孟福根这畜生趁机把人家姑娘给欺负了,直到肚子大了她才知道。 正好姑娘也愿意,她就做主结婚,算是给姑娘一个交代。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儿媳妇勤快能干,孟福根混帐啊,他隔三差五就打老婆,每次都下死手,任凭我怎么阻拦都没用,甚至连我和孩子一起打。” 老太太的眼泪落下来,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造了孽哟,我怎么能生下这么个孽种!” “儿媳妇为了照顾小虎和小,为了照顾我这个死老太婆,一直都忍著,可……可孟福根这畜生竟然要把我儿媳妇给卖了!” 她擦著泪说道:“天底下哪有卖自己老婆的畜生?没法子了,我就让儿媳妇带著孩子跑,甭管去哪里,都比留在孟福根身边强。” “可一个女人带著两个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很快,他们娘仨被抓回来……” “我不能眼睁睁看著儿媳妇被当成牲口卖出去啊,我趁著孟福根喝醉,偷了钥匙打开儿媳妇脚上的铁链,让她跑了。” 一手搂著小虎,一手搂著小,老太太说道:“孟福根找不到人,就往死里打孩子,想逼著我儿媳妇自己回来。” 同为女人,林菀君心里充满了对那个可怜女人的同情,也无比钦佩老太太的开明大义。 老太太没有因为孟福根是自己亲儿子就愚昧狠毒助紂为虐,她看似柔弱却坚韧不屈,用孱弱的身躯艰难维护著人世间的正义。 小还不太懂事,她想妈妈了,哭著喊道:“妈妈!我想妈妈!妈妈回来抱抱我!” “不许哭!不许让妈妈回来!” 小虎板著脸怒声呵斥妹妹,说道:“你要是爱妈妈,就不要让她回来!等我长大了,能保护奶奶和妈妈了,我带你们离开这里去找妈妈!” 看著小虎坚定的眼神,林菀君心里无比震撼。 她想起现实世界里某些所谓的寻亲者,明知道母亲是被父亲买来的,明知道母亲吃尽了苦头。 可为了所谓的团圆,他们满世界寻找已经脱离苦海的母亲,没有底线与人性的,试图把逃离魔窟的母亲再次拉回深渊里。 林菀君摸了摸小虎的脑袋,从挎包里掏出一把生塞给小虎和小。 “好孩子才有吃!” 小吃著甜滋滋的生,破涕为笑了。 时楷嘆息一声说道:“留在干校也好,起码孩子不用挨打,我听说您女儿是后勤主任的老婆,她正好能照顾你们。” 提及女儿孟小玲,老太太嘆息著摇了摇头。 “她……和她哥哥半斤八两,谁都指望不上,我现在就盼著自己能多活几年,好歹把小虎和小拉扯大。” 林菀君一边把小拉进自己怀里餵了一颗,一边笑著开口。 “瞧您这话说的,天底下哪有不疼爱侄子的姑姑呢?” 老太太苦笑著摇了摇头。 小正是需要妈妈的年龄,林菀君对她好,她自然心生依赖。 依偎在林菀君怀里,小脆生生说道:“姑姑不喜欢我和哥哥,姑姑喜欢魏瑞瑞,昨天魏瑞瑞欺负我,哥哥推了魏瑞瑞一把,姑姑就用棍子打哥哥!” 林菀君问道:“魏瑞瑞是谁呀?” “魏瑞瑞是魏叔叔的儿子呀。” 小的眼神清澈懵懂,没有半点城府。 林菀君笑眯眯问道:“魏叔叔又是谁呀。” 老太太的表情却有些紧张,她扯了小一把,起身给林菀君鞠了个躬,带著两个孩子离开了。 临走时,小依依不捨看著林菀君。 “听话,快跟奶奶回去吧,改天姐姐去看你。” 待婆孙三人离开后,秦司钧起身带著大家继续干活,林菀君依然跟在后面负责垫土。 林菀君有种预感,小口中的“魏叔叔”,极大可能就是孟小玲的情夫,而那个魏瑞瑞则是其情夫的儿子。 有了线索,林菀君就不用再天天见缝插针在后勤主任家门口蹲点跟踪了。 下工后,她去食堂找婆婆李月棠,不出意料碰到了在外面玩耍的小。 “姐姐!” 看到林菀君过来,小蹦蹦跳跳奔了过来,像是欢快的小鹿。 林菀君摸了摸小的脸蛋,笑眯眯问道:“今天魏瑞瑞有没有欺负你呀!” 小点点头。 “有!他拿棍子打我,还抢了姐姐给我的生。” 听到这话,林菀君作出生气的表情,说道:“走,你给姐姐带路,咱们去找魏瑞瑞算帐!” 当即,小带著林菀君走到操场,指著一名身穿蓝色条绒上衣的男孩。 “就是他,啊!他又打哥哥了!” 只见身强力壮的魏瑞瑞正骑在小虎身上,用手里的棍子抽打小虎的脸,嘴里还骂著不乾不净的话。 什么没妈的小野种,什么討饭的小乞丐,简直不堪入耳。 林菀君捏了捏拳头,冷笑著走上去,像是拎小鸡仔似的,直接拎著魏瑞瑞的后领子,將他甩到地上。 魏瑞瑞被摔个屁股蹲,满嘴脏话爬起来,挥著棍子就要往林菀君身上抽。 林菀君可不是什么好人,更没什么道德底线。 以大欺小怎么了?她还就喜欢欺负小孩子,还得把小孩子欺负哭! 她反手夺了魏瑞瑞的棍子,又抓住他的领子让他动弹不得。 “小虎,踹!” 小虎也是个上道的选手,后退几步站定,隨即开始助跑,卯足力道狠狠踹在魏瑞瑞屁股上。 魏瑞瑞被踹了个狗吃屎,“哇”一声哭了。 “有本事你们別走,我让我爸来收拾你们!” 林菀君等的就是这句话。 “行,我就在这里等你爸,你爸今天要是不来,你和你爸都是王八!” 小虎扯著嗓子补充道:“对,一个大王八,一个小王八!” 第35章 年代文的炮灰u0026女尊文的女帝 宋战津一下工,就直奔林菀君的宿舍,衣襟里还撩著一兜鲜甜多汁的野果子。 他只尝了一个,就再不捨得吃,献宝似的全拿回来给林菀君当零嘴儿。 结果扑了个空。 赵淑萍看到红彤彤的果子,馋得直咽口水。 “小宋同志,给我家闺女分几个尝尝鲜唄!” 她一边说话,一边伸著手就要自己拿。 宋战津转了个躲开,望向赵淑萍的眼神里带著嘲弄。 “您看我像冤大头吗?合著您欺负我老婆,我还得给你吃果子?你自己说说像话吗?” 他护食似的把衣襟撩严实。 “您丈夫也在山上摘了不少果子,他可是一边摘一边吃,估计肚子饱饱了。” 赵淑萍脸色不太好看。 “论起来你也是个有本事的男人,却被一个没文化的泼妇管得死死的,你就不嫌丟人?” 她挑拨道:“我有个侄女刚十八,高中毕业,长得比林菀君好看多了,你要是有想法,我写封信让她来这里见见面?” “我看你有病!” 宋战津厌恶说道。 赵淑萍下意识问道:“我有什么病?” “坏心病!” 宋战津扭头走了,留下赵淑萍气得直跳脚。 一番打听,宋战津得知林菀君去了食堂那边,他找了过去,正好看到自己的媳妇儿蹲在操场边陪几个小孩玩。 “哎,你怎么来了!” 看到宋战津过来,林菀君笑著说道。 “我怎么来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宋战津嘴上抱怨,身体却很诚实,拿起一个野果在衣服上擦了擦,餵到林菀君嘴里。 “甜不甜!” 他期待问道,像是等待表扬的小孩子。 “唔……不甜!一点都不甜!真酸!” 林菀君故意皱著眉头说反话,看到宋战津要生气了,她大笑著拉住他的胳膊。 “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生气了?嘖,一点都不幽默!” 一边尝著野果子,林菀君一边把小虎和小招呼过来,让他们一起吃。 小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小虎却抓了一把果子塞进口袋里。 “我想让奶奶尝尝。” 林菀君揉了揉小虎乱蓬蓬的短髮,笑著餵给他一颗鲜甜的果子。 正吃得带劲,只见一个戴著金丝框眼镜、皮肤冷白身形高瘦的男人牵著魏瑞瑞快步走来,一脸怒气腾腾。 “爸,就是她欺负我!还说咱们是王八!” 魏瑞瑞一改刚才狗吃屎时的怂劲儿,叉著腰大声告状。 林菀君抬起眼皮子瞅了一眼,心里冷笑。 难怪能把孟小玲迷得七荤八素找不著北,甚至连亲老公都敢杀。 別说,这男人確实是个有实力的小白脸,一脸斯文败类的德行。 “你欺负我儿子?” 小白脸走到林菀君面前,正要气势汹汹问责,看到林菀君那张面若桃李的脸庞时,语调忽然就变了。 他愣了一愣,语气缓和不少。 “同志,孩子之间玩闹很正常,你一个大人怎么能插手呢?” 男人站直身体,將八字刘海往边上捋了捋,又用做作的动作扶了下眼镜,伸手与林菀君打招呼。 “我叫魏亚军,是咱们干校的卫生员。” 哦,姘头叫魏亚军啊! 林菀君瞥了一眼魏亚军伸来的手,冷笑著说道:“什么叫孩子之间的玩闹?你看看你儿子把小虎打成什么样了!” 指著小虎脸上的血印,林菀君怒声质问。 魏亚军有点不耐,却因为林菀君长得足够美,他还是忍著怒气微笑。 “那也能叫伤?和蚊子咬一口有什么区別?” 林菀君笑得纯良无辜,一把將魏瑞瑞抓过来。 “小虎,上!” 小虎是个一点就通的孩子,当即就知道林菀君要让他干什么。 抓起地上的棍子,朝著魏瑞瑞直接抽过去。 饶是魏亚军大喊著阻拦,可棍子还是抽到魏瑞瑞胳膊上,留下一道红印。 魏亚军气到破音。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看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受伤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我要去保卫处告状!” 他快爆炸了,也顾不上林菀君是女人,站起身来就要打她。 宋战津怎么可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老婆被人欺负? 魏亚军的巴掌还没碰著林菀君的衣角,宋战津的无影脚已经踢到魏亚军肚子上。 只听魏亚军一声惨叫,被踢飞出去好几米。 林菀君抓住被嚇呆的魏瑞瑞,厉声提问。 “还敢欺负小虎和小吗?” 魏瑞瑞被嚇得双股战战,裤襠甚至有点湿了。 “不……不敢了!” 林菀君又说道:“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小朋友,我就打死你爸!” 嗯,子不教父之过,孩子的错当然应该由家长承担咯,没毛病! 魏瑞瑞嚇得想哭,林菀君指著他的鼻子怒吼。 “闭嘴!不许哭!” 被嚇惨的魏瑞瑞当时就噤声了,绷著嘴一溜烟跑掉,甚至没管他那捂著肚子哀嚎的亲爹。 宋战津走到魏亚军面前,居高临下看著他。 “为人父母,若你自己不管教好孩子,那自然有別人替你管教,到时候,这下手可就没轻重了!” 魏亚军脸上不服气,可却不敢再放半个屁。 吭哧半天,挣扎著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了。 宋战津转身走过来,林菀君笑著挽上他的胳膊,像是个痴小迷妹,马屁拍得很响亮,情绪价值给得很到位。 “哇,你打架的姿势好帅哦!我好崇拜你!” 小和小虎也跟著鼓掌,小喊著哥哥好厉害,小虎一脸的崇拜之情。 宋战津嘴上说著“你少给我灌迷魂汤”的话,嘴唇却忍不住上扬,到最后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正闹著,李月棠远远在喊他们吃饭。 晚饭是清汤寡水的玉米面粥,里面放了咸菜碎,一点油水都没有。 自打赵淑萍以林菀君身上臭为由赶她出去吃饭,林菀君与李月棠就拿树下的石墩当饭桌了。 宋战津与宋明城也在。 趁著天黑没人能瞧见,林菀君从挎包里掏出几个油饼,每人分两个,把红油猪头肉丝卷在饼里,大口吃了起来。 林菀君很感激宋家人的宽容与信任,她在这样的条件下变魔术似的拿出各种美味食物,他们从没质疑过她。 宋家真好,是打著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 她忽然冒出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想法。 就算宋战津和官配女主修成正果,她也不一定非要离开宋家啊! 嗯,她绝对很识趣懂事,主动给董莹盈让位,然后…… 然后她可以做宋战津的妹妹啊,可以做宋家的女儿啊,可以让牛逼plus老爹宋明城给她找个更优秀的老公啊! 这么想著,林菀君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痴汉笑容。 她仿佛已经看到各有春秋特色的男人们排排站等待她挑选了。 有肌肉硬汉型,有阴柔俊俏型,有都市霸总型,有偏执病娇型…… 蛙,这哪里是穿到年代文里做炮灰?这分明就是穿进女尊文里做女帝了! 逆天改命,我靠,口水要流下来了啊! 宋战津一眼就看到林菀君荡漾著春情的笑容,甚至,她还擦了擦嘴角。 嗯?她这是怀春了? 其实他早就做好隨时“牺牲”的准备了,只要林菀君勾勾手指,他可以自己洗乾净送上门,包她满意! 第36章 钻小树林 吃过晚饭,天彻底黑了,除了为数不多几间屋子里点著煤油灯和蜡烛,绝大多数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隨著立秋,戈壁滩早晚温差很大,院子里歇凉聊天的人也少了。 但卫生所后面的小树林,却是另一番天地。 因为干校是男女分开住宿,这就导致不少夫妻也被迫分开。 於是只能趁著天黑之后在小树林里短暂团聚,以解相思之苦。 “走,咱们去卫生所那边!” 宋战津洗完碗过来,就被林菀君扯住手腕,拖著往外走。 正直不阿的宋明城正要问去卫生所那边做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刚张嘴,就被李月棠捂住了嘴。 “不会说话就別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月棠目送著儿子和儿媳妇腻腻歪歪离开的背影,她笑得格外曖昧。 “你以为他们是去卫生所吗?他们是去小树林!” 宋明城秉持著不懂就问的原则,小声开口。 “去小树林干什么?黑灯瞎火都是蚊虫,干啥啊!” 看著丈夫清澈愚蠢的眼神,李月棠无语凝噎。 自己怎么嫁了这么个玩意儿! 宋战津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像是揣了只小鹿,那叫一个怦怦跳。 啊?这样合適吗?小树林的条件多差! 而且他们还没真正做夫妻,这样让林菀君受委屈,怎么行呢? 不然他回趟宿舍,把他的被子抱过来给她垫著? 宋战津心里又有些懊悔。 早知道会是今天的光景,新婚夜就不该矫情做作,就该老婆说什么他答应什么,直接水到渠成! 一直走到岔路口。 往左走是小树林,往右走是卫生所。 宋战津下意识就要往左走,却被林菀君拉住了胳膊。 “卫生所在右边!” 听到这话,宋战津一整个亚麻呆住了。 “不是,还真是去卫生所?” 林菀君反问。 “那不然呢?你该不会以为我迫不及待想把你拉进小树林里那个啥啥啥吧?” 天爷啊,我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我身为恶毒女配,怎么有狗胆敢碰天命女主的男人呢? 林菀君惜命得很,才不可能为一个狗男人而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呢! 男人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林菀君扯著宋战津绕到卫生所后面的窗户下,躡手躡脚蹲了下来。 “这是要干嘛?” 宋战津小声问道。 只见林菀君將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声。 隨即她凑到宋战津耳边小声说道:“等著看好戏!” 二人离得很近,林菀君的唇几乎碰到宋战津的耳廓,隨著她说话时嘴唇张张合合,那柔软的触感让宋战津浑身血液加速涌动。 他怕再这么下去,自己可能会失控扑倒林菀君。 於是偏头挪开几步,让二人保持一点点安全距离。 林菀君愣了一愣,忽然笑了。 行,不愧是男主,人家一直都在给女主守身如玉呢! “啊,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说罢也往另外一侧挪了挪,二人之间的距离足足有一臂宽。 宋战津下意识说道:“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 “嘘!別说话!” 林菀君小声打断了宋战津的解释。 解释个屁啊!他干什么,和她有个毛线关係! 卫生所里,魏亚军正靠躺在床上哼哧,孟小玲趴在床边给他的伤处涂药。 “林菀君这个贱货,我饶不了她!” 孟小玲看著魏亚军身上的伤,心疼到不行。 “上次她欺负我哥的事,我还没和她算帐呢,这次又把你打成这样,贱人,看我怎么收拾她!” 魏亚军握住孟小玲的手,顺势將她拉到自己怀里。 “我听说,林菀君的公公可是个大人物,你就不怕为了给我出气而惹麻烦呢?” “我怕他?他算个屁!来了这里,是龙给我盘著,是虎给我臥著,那魏毅夫还是校长呢,又能怎么样?” 孟小玲又恶狠狠说道:“马上就要分家属房了,魏毅夫擬的分房名单里有宋家,而且还要给他们分大房子,我打算……” 听到这话,魏亚军“啊”一声坐起来。 “那我呢?名单里有我吗?” 孟小玲有点迟疑,显然给出了答案。 魏亚军忽然鬆开了孟小玲的手。 “我就知道会这样,你嘴上说爱我,说要做瑞瑞的妈,等將来我回城时跟我一起走。” “但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否则不可能让我和瑞瑞一直住在这破地方。” 孟小玲急了,攥住魏亚军的手揣进自己领子里。 “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你先別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嘛!” 她说道:“名单上虽然有宋家没有你,但我已经让我家那没用的男人把名单给改了,本该属於宋家的大房子留给你和瑞瑞!” “哼,宋家敢和我作对?那我就让他们把大通铺的床板睡到烂!” 听到这话,魏亚军才转怒为笑。 他再次將孟小玲拉到自己怀里,狠狠撕开她的衣领。 “到时候咱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了,瑞瑞睡一屋,咱俩睡一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孟小玲一脸放荡的笑容。 “你该乾的不该乾的都干了,还想干什么!” “你说呢?” 魏亚军翻身將孟小玲压在身下,嘴里说著不堪入耳的话。 窗户下,宋战津脸色铁青捂住林菀君的眼睛,將她带离卫生所。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偷听墙角了吧?” 林菀君神色严肃说道:“孟小玲在背地里使坏呢,要是放任不管,咱们恐怕得在大通铺里过冬了!” 虽然宋明城被下放到干校,但组织没有忘记他对国家人民作出的贡献,专门发函要求干校解决宋家的住房问题。 但强龙难压地头蛇,原剧情里,宋家就是这样稀里糊涂被夺走了家。 “你想怎么办?” 宋战津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但他还是看著林菀君,想徵求她的意见。 他从没因为林菀君是女人而看轻过她,甚至他一直很钦佩她,崇拜她。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林菀君及时发现了孟小玲的阴谋,他就算有浑身的本事也无法施展不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没必要和他们硬刚,孟小玲和魏亚军不是好东西,可孟小玲那耳根子软没原则性的丈夫也不是好鸟!” 林菀君冷笑说道:“他不是喜欢听枕边风吗?行,那咱们就给他来一剂猛药,让他们仨一起玩!” 宋战津眼底闪过一抹惊喜,林菀君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所谓抓姦就要抓现行,咱们不光要让那位后勤主任抓姦成功,还要让全乾校的人都看一齣好戏!” 宋战津补充道:“要么按兵不动,要动,就別给那对姦夫淫妇任何翻身的机会!” 听到这话,林菀君笑著与宋战津击掌。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37章 打贏了坐牢,打输了住院 后勤主任姓韩,叫韩金生,是个快五十岁的老男人,弯腰驼背大禿头。 而孟小玲才二十九岁,二人站在一起儼然就是父亲与女儿。 干校的领导班子里,只有韩金生是当地委派来干校主持工作的,只听说很有背景,但具体什么背景,无人可知。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林菀君才不会触霉头去招惹韩金生呢,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狗咬狗才是最优解。 在中秋节这天晚上,干校组织了一场其乐融融的赏月会,每个人分到一枚硬邦邦的月饼,里面是掺了麵粉的红馅儿。 除了月饼之外,每人还能领到一块西瓜。 吃完的西瓜皮不能扔,留著给食堂明天做菜吃。 但就算如此,大家也喜不胜收。 这是林菀君穿到书里度过的第一个节日,她还是想弄出一点仪式感。 於是趁著其他人都在大操场上吃麵粉馅月饼,林菀君与宋家三口在僻静的地方席地而坐,过了个珍贵的中秋节。 一碟有青红丝的五仁馅月饼,一碟红彤彤的水蜜桃,还有一瓶桂酒。 宋家没人问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在这艰难困苦的岁月里,信任是一件弥足珍贵的事,他们给予林菀君百分之二百的信任。 李月棠甚至说,就算这是物资林菀君偷的抢的,宋家也甘愿与林菀君共生死共患难。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李月棠还说,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先让宋明城和宋战津去抵罪,再不济她上,总而言之,一定会將林菀君保护到最后一刻。 四个人手中端著饭缸,里面是芬芳四溢的桂酒,还有当空一轮明月,气氛格外融洽温情。 李月棠回忆起在大院里过中秋节的场景,忍不住唏嘘。 “每年中秋节,我都把老爷子和老太太接回家,螃蟹是必不可少的,这时节的螃蟹最肥美鲜甜。” “老爷子喜欢螃蟹配酒,他酒量又差,每次喝醉就嚷嚷著他那些牺牲战友的名字,还非得去陵园里祭拜。” 听到这话,林菀君笑。 “大晚上去陵园?那得多瘮人?” 宋战津摇了摇头。 “普通陵园可能瘮人,但烈士陵园一点都不害怕,小时候,我们经常去烈士陵园玩耍,困了就躺在烈士的墓碑下睡觉,睡得可香甜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不觉想起现实世界里,人们在英雄纪念碑前玩耍歌舞的热闹场景。 有人觉得这是对烈士的褻瀆,可更多人则认为,这是对烈士最好的告慰。 一代又一代军人拋头颅洒热血奔赴战场,不就是为了和平盛世的到来吗? 他们付出鲜血与生命,为的不就是子孙后代能无忧无虑生活吗? 这盛世,如他们所愿! 宋明城一直闷头喝酒,很快,饭缸里的酒光了。 他砸吧著嘴,抬头看著林菀君。 “君君,是爸连累了你,你嫁进宋家,都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跟我们来这地方吃苦,连第一个节日都如此寒酸。” 林菀君摇了摇头。 “我不觉得苦!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幸福。” 为了不被人发现,大家吃完月饼和桃子,很快就收拾战场回到大操场。 韩金生身为后勤主任,正与魏毅夫坐在一起聊分房的事。 “魏校长,名单我看过了,绝大多数都没问题,就宋家……” 犹豫片刻,韩金生开口说道:“是,我知道上级发函让咱们解决宋家的住房问题,但他们毕竟来得晚啊!” “我是这么想的,宋家先缓一缓,等过完年再……哎哟,谁撞我了!” 话没说完,有人从背后撞到韩金生,不等他反应过来,人又跑了。 韩金生表情不悦,正要追上去,只见怀里多了一张纸条。 他隨手打开,在煤油灯下一看上面的字,脸色登时变了。 魏毅夫还在低头思考事情,说道:“老韩,宋家的房子必须分,宋明城的战功就是他……哎哎,老韩你去哪!” 韩金生神色愤怒扔了纸条,抄起桌上切西瓜的刀骂骂咧咧冲了出去。 一脸疑惑的魏毅夫捡起纸条看了一眼,直呼糟糕。 他起身,正好看到宋战津从自己面前晃过。 於是招呼宋战津等十几名身强力壮的青年赶紧一起跟上去。 “快,快追上韩主任,不然要出事!” 宋战津嘴上嚷嚷著快快快,实际故意压著速度,给韩金生“抓姦”的机会。 只见韩金生直奔卫生所,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床上,魏亚军和孟小玲正在关键时刻。 这踹门声嚇得孟小玲放声尖叫,她下意识就要扯过被子裹住自己,奈何魏亚军比她更快一步。 魏亚军死死裹住自己,屁股蛋子在外,脸严严实实躲在被子里,任凭孟小玲如何拉扯都不肯给她分一个被子角。 孟小玲只能蜷缩在床下,捡起一条男裤勉强遮住关键部位。 韩金生看到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老婆和野男人廝混,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贱人!你敢给我戴绿帽子!老子砍死你!” 只见韩金生举著刀衝上去,宋战津等人一窝蜂挤到门口,喊著“韩主任別衝动”,却因为拥挤而哗啦啦倒了一地。 而韩金生的刀已经落下,在即將砍向孟小玲脖子时,改变方向砍在魏亚军的屁股蛋子上。 魏亚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鲜血喷了孟小玲一脸。 此时,宋战津等人才姍姍来迟阻拦韩金生,从他手里抢过带血的刀。 “韩主任,千万不能衝动,闹出人命可就完……完了!” 校长魏毅夫气喘吁吁赶来,看到魏亚军冒血的屁股,知道完蛋了。 韩金生依然怒不可遏,即使被宋战津抱住腰,依然在破口大骂。 “贱货!不要脸的贱货!当初是你自己倒贴上来的,老子五千块彩礼娶了你,把你当祖宗一样供著,要什么有什么,结果你怎么回报老子的?” “不让老子碰你,说你有妇科病,老子卖了粮食给你治病,结果呢?你和这个小白脸在干什么?” …… 韩金生已经疯了,什么话都往外说,连他那点勾当也竹筒倒豆子全抖落出来。 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什么意思?韩金生你卖什么粮食了?是不是上面拨给干校的救济粮?” “好哇,我们吃糠咽菜喝稀粥,你卖我们的救命粮给你老婆治妇科病!” “打死他!打死这个反动分子!” …… 群情激奋,大家像是发了疯,纷纷挤进卫生所里,將韩金生团团围起来。 宋战津嘴上喊著“別衝动,別犯傻,打人犯法,打贏了坐牢,打输了住院!” 但实际上只有他下手最重,一脚又一脚的,全招呼在韩金生身上。 隨著魏亚军失血过多晕死过去,这场闹剧才算是停止了。 虽然这个狗东西有错,但罪不至死。 魏毅夫疏散了人群,大喊著“谁会治病,赶紧过来帮忙!” 此刻,林菀君知道这是个翻身的绝佳机会。 只要她站出来给魏毅夫止血包扎治好了伤,她就能离开拉粪班,在卫生所里享清福。 宋战津也推搡著林菀君,让她站出来。 林菀君往前跨一步举手,大喊道:“校长,我知道谁能治病!” “那还愣著干啥?快叫人啊!” 只见林菀君推了宋战津一把。 “你腿长跑得快,赶紧去找时医生,让他过来救人!” 宋战津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转身离开卫生所,飞快往时楷所在的宿舍奔去。 第38章 拉粪班从此朝中有人 时楷很快赶来,借著卫生所简单的医疗器材给魏亚军缝合伤口止血包扎。 “哪有什么麻药?直接缝吧!” 宋战津连看都没看,直接拒绝了时楷的要求。 “赶紧的吧,別一会儿失血过多死人了!” 时楷看了宋战津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让人把魏亚军放在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上,开始缝合伤口。 魏亚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麻药在柜子里!麻药……唔唔唔!” 只喊了一句,宋战津就用破布塞住对方的嘴。 “太吵了,影响医生工作!” 此刻,孟小玲扯过一块床单裹住自己,她头髮蓬乱眼神惊慌,看著处於暴怒中的丈夫,哭著跪了下来。 “金生,我也是被逼的!” 孟小玲一改之前的跋扈囂张,哭得梨带雨楚楚可怜。 “我来卫生所开妇科药,魏亚军把我给……他还威胁我,说要是敢把事情说出去,就让全乾校都知道你被他戴了绿帽子。” 跪在地上爬过去,孟小玲攀著韩金生的裤腿。 “我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才忍辱负重被他欺负的呀!” 听到这话,韩金生果然犹豫了。 他是真喜欢孟小玲的,喜欢她的年轻,喜欢她的漂亮,喜欢她走起路来扭腰摆胯的风情。 “你糊涂啊!” 韩金生跺脚喊道:“你被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治他,怎么可能让他到处张扬呢?” “你那么忙,我怎么能给你添麻烦呢?你说过,你喜欢懂事的老婆。” 孟小玲知道该怎么俘获韩金生的心。 她跪在地上,仰头看著韩金生,咬著唇嚶嚶哭,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 韩金生深深嘆息,一脸绝望蹲在地上,紧紧抱住了孟小玲。 “你这个傻姑娘哟!” 林菀君目睹了全过程,她不可能给孟小玲与韩金生任何一丝翻身的机会。 就像原剧情里,这夫妻二人没有给李月棠任何活命的机会一样,这是他们该有的报应。 “粮食的事怎么办?就这么放过倒卖粮食的反动分子吗?” 她混在人群里,捏著嗓子喊道,轻而易举激起群愤。 果然,刚刚平息愤怒的人们再次叫嚷起来。 “对!不能这么放过韩金生和孟小玲!一个撒谎治妇科病搞钱,一个卖咱们的救命粮討好老婆,枪毙!枪毙他们!” 甚至有人抄起凳子要砸韩金生,好在魏毅夫在干校有威信,这才勉强呵斥住了。 “这件事,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他说道:“韩金生的事我会上报,一定会从严从重处置,现在很晚了,大家赶紧回去休息吧!” 人们不肯走,一定要魏毅夫现在就给交代。 “我不知道上级会怎么处置韩金生等人,但我可以保证的是,这三个蛀虫一定不会继续留在咱们农场!” “至於粮食问题……我会尽全力协调,努力让大家坚持到秋粮收穫!” 一直闹到半夜,人群终於散了。 魏毅夫长长鬆了一口气,再回到卫生所时,时楷已经给魏亚军缝合完伤口了。 他的医术確实很好,连缝合的伤口都整整齐齐。 时楷翻了药柜,从里面找出消炎药给魏亚军服下,准备给止痛药时,想了想又放回去。 “校长,看在咱们都姓魏的份上,你饶我这一次吧!” 魏亚军脸色煞白,浑身冷汗涔涔。 他说道:“我要揭发孟小玲和韩金生,我要立功!” “你要揭发他们什么?” 魏毅夫厉声问道。 “揭发孟小玲公报私仇,她记恨林菀君之前与她哥哥有私人恩怨,就让韩金生在分房名单上做手脚,要把宋家这种功勋世家从名单剔除!” “她……她还私藏了十斤菜籽油,五十斤白面!” 之前还好到恨不能同生共死的一对男女,此刻开始狗咬狗。 孟小玲怒吼。 “我也要揭发魏亚军,他倒卖药品,把上面拨给干校的真药都卖了,然后用麵粉和黄土做假药给干校的人吃,害死了好几个人!” 魏毅夫微微闭上了眼睛。 “你们这些趁火打劫的畜生!” 匯报的电话第二天大清早打到县革委会办公室,上午九点多,一队卫兵赶来带走了这三人。 不等魏毅夫鬆一口气,有个妇女抱著孩子匆匆赶来。 看到一片狼藉的卫生所,再看著怀里烧成火炉的孩子,妇女“哇”一下哭了。 “校长,娃娃发烧了,咋弄?谁给娃娃看病嘛!” 没办法,魏毅夫又让人去牛圈,把正在铲屎的时楷请回去,並说从今天开始,时楷从拉粪班调到卫生所。 “时医生,恭喜恭喜!” 林菀君摘下口罩笑著祝贺。 其他人也纷纷道喜,秦司钧笑著说道:“好哇,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时楷,你是从咱们拉粪班出去的,一定要好好干,给咱们班爭光!” 时楷却定定看著林菀君。 “为什么?” 林菀君笑得没心没肺,问道:“什么为什么?时医生你是高兴傻了吗?” 时楷沉声说道:“昨晚你一直在卫生所,以你的医术,给魏亚军治伤轻而易举,原本卫生员这个位置,应该是你的!” 当宋战津黑著脸把他从通铺拽起来,语气不善让他去给人看病时,他就猜到了什么。 这肯定是林菀君的安排,她把这珍贵的机会拱手让给了他。 “时医生,您苦修多年学习医术,放弃国外优渥生活回国救死扶伤,我不能让您的梦想埋没在屎尿里。” “我是半路出家的和尚,不管哪方面都不及您,卫生员这个位置没人比您更合適了。” 林菀君笑嘻嘻说道:“以后,咱们拉粪班在朝中也算有人了。” 秦司钧拍了拍时楷的肩膀。 “去吧,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能走一个是一个,有我们照顾,小林不会受苦的。”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时楷。 “小林把这么珍贵的机会让给你,你要是再推三阻四,没准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咱们这干校可是臥虎藏龙吶!” “就是,你昨天在眾人面前露了一手,已经树起了威望,千万別辜负小林的苦心。” …… 林菀君推了时楷一把。 “时医生,快去吧,发烧的孩子还等你医治呢!” 时楷定定看著林菀君,片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一句话没说,扭头大步离开了。 宋战津正好过来,看到时楷搂自己媳妇儿,一脸醋意嗷嗷叫唤。 林菀君笑著在宋战津腰上掐了一把。 “差不多行了啊,戏別演太过!” 第39章 最痛恨造女孩黄谣的狗东西 原本魏毅夫不打算提前公布分房名单,可经过这么一闹,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索性直接把名单贴在告示栏里。 名单一出,很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分到房的人自然喜不胜收,可没分到房的呢? 谁愿意住在又脏又乱的大通铺? 魏毅夫办公室的门槛几乎被踏平,有闹事的,有求情的,甚至还有送礼的。 好在他早有准备,倒也不算太焦头烂额。 这天午饭时,一身臭味的秦司钧来了。 看到秦司钧进来,魏毅夫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怎么今儿个来我这里了?为了分房的事?” 不等秦司钧开口,魏毅夫先开始诉苦。 “我知道给你分个小单间过於委屈,是,你从前都是住三层洋楼,家中有佣人有司机,可现在……” 顿了顿,魏毅夫嘆息说道:“老秦,特殊时期,克服一下困难!” 秦司钧笑,直接靠坐在魏毅夫的办公桌边缘,即使他穿得破破烂烂,却依然遮不住身上的高贵气息。 “老魏,我確实是为房子的事来找你的,但我不是要换房,而是要把房子让给別人。” 秦司钧说道:“我们拉粪班有个叫王闯的小子,他老娘和女儿还住在大通铺里,太不方便了。” “我孤家寡人一个,住哪里都是住,我那房子,让给王闯!” 魏毅夫猛然站起身来。 “你疯了吗?你这次要是把房让出去,下一批就不可能有你,你就得等,一直等到最后一批!” 秦司钧笑著说道:“最后一批就最后一批,再者说了,你自己不也没在分房名单里嘛!” 房子的事解决了,秦司钧还有一件事需要魏毅夫帮忙。 “我们拉粪班还有个小姑娘,就宋明城的儿媳妇,林菀君,小姑娘也懂医术,你看能不能……” “不行!上面是有规定的,一个卫生所只能配备一名卫生员!” 魏毅夫果断拒绝了,语气也很无奈。 “林菀君既然懂医术,那天晚上干嘛不自己上,反而捨近求远把时楷找来?” 他起身推著秦司钧往外走,嘴里嘟囔。 “房子的事已经够让我头疼了,你別再给我添乱,赶紧走!” 秦司钧被推到门外,他扶著门框再打听。 “哎,韩金生被办了,那后勤主任的人选定了没?” “上面会派人过来,我也不知道是谁!走走走,你赶紧回你的拉粪班吧!” 女宿舍里,赵淑萍正跪在李月棠面前痛哭流涕。 “姐,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发发善心把房子让给我们住吧!” 赵淑萍一改之前的跋扈態度,哭得那叫一个可怜。 “我们一家四口太不容易了,儿子跟著他爸住男宿舍,女儿跟著我住女宿舍,大人吃苦没啥,可孩子不能吃苦啊!” 干校里一百多口子人,有一半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魏毅夫擬定的第一批分房名单,都是考虑家庭团聚的问题。 四口以上家庭的都优先分房,而且是两居室的大房子,赵淑萍一家是四口之家里唯一没分到房的。 据说原因是赵淑萍在下放之前曾犯过严重的经济错误。 李月棠拒绝道:“这又不是窝窝头黄米粥,房子怎么能让?我不能为了你们家过好日子,就让我儿媳妇继续吃苦啊!” “你女儿是宝贝,我儿媳妇也是宝贝!” 赵淑萍装听不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把自己的女儿拖到身边一起跪下。 “奶奶,求求你了,把房子让给我们家住!” 小女孩倒是没哭出眼泪,却也可怜兮兮抱著李月棠的腿,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鬆手”的架势。 林菀君下工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干什么呢!你们娘俩这是干什么!” 一把將小女孩拎起来放到一边,林菀君挡在李月棠与赵淑萍中间。 “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李月棠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给林菀君听笑了。 “这算盘打的,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她说道:“房子让给你们,那我们住什么?” 赵淑萍理直气壮说道:“你们可以等下一批房啊!反正只差几个月!” 林菀君嗤笑,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房子一旦出让,就失去排队资格,只能等最后一批房了。” 赵淑萍嚅囁片刻,又喊道:“你们怕什么?反正你们有权有势,给魏校长打个招呼,房子还不是任由你们挑?” 她凑近林菀君的耳朵,说道:“就算你们不说,大家也都知道你们的来路了,宋政委嘛……小林,你发发善心把房子让给我,等將来回城了,我绝对报答你。” 林菀君扭头看著一脸精明的赵淑萍。 真不愧是会计出身啊,一言不合就开空头支票,真以为她是傻子吗? 还回城报答?呵,到时候各奔东西,谁踏马认识谁呢? 赵淑萍还在諂笑。 “你对外面来的那两个小野种都掏心掏肺,怎么就不能照顾照顾我女儿呢?论起来,咱们才是一家人!” 原本林菀君懒得搭理赵淑萍,可听到她骂小虎和小是野种,登时翻了脸。 “你骂谁是小野种呢?谁踏马和你是一家人?你女儿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专门需要我照顾? 一把推开赵淑萍,林菀君怒骂。 “姓赵的,你给我听清楚,你以后再敢骂这干校里任何一个孩子是野种,我就打肿你的狗嘴!” 赵淑萍面子上掛不住,也翻脸一蹦三尺高。 “你个小贱人得意什么呢?这干校里就属你们家来得晚,却第一批分房,谁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没准是你和你婆婆卖……啊!” 话没说完,林菀君衝上前,狠狠抽了赵淑萍一耳光。 “踏马的再说一句试试!” 林菀君怒目圆瞪,眼神凶悍指著赵淑萍的鼻子。 “老子最痛恨造黄谣的畜生!” 这些没有道德底线的狗杂种,上下嘴皮子碰一碰,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轻而易举毁掉一个无辜女人的清誉。 畜生,真该千刀万剐! 赵淑萍捂著被打疼的脸,瞪著眼睛不敢说话。 这一刻,她在林菀君眼中看到了杀气,让她害怕的杀气。 “你……你打我?打我就说明我说对了,你恼羞成怒!” 赵淑萍结结巴巴,嘴巴依然很硬。 林菀君忽然笑了,她扭头看著边上一个大婶。 “婶子,劳烦你把她女儿先带走,接下来的画面儿童不宜!” 隨著赵淑萍的女儿被强行带走,林菀君不再客气,一个过肩摔把赵淑萍撂翻在地,隨即欺身而上,朝著她的嘴上狠狠扇耳光。 “女孩被造谣后因为害怕保持沉默,你们说是做贼心虚,受害者不妥协勇敢反抗,你们又说恼羞成怒。” “怎么著?你怎么著都有理是不是?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老子就替你管,让你知道什么叫踏马的闭嘴!” 宋战津得到消息赶来时,就看到自家媳妇儿正骑在赵淑萍身上左右开弓。 赵淑萍被打得满脸是血直叫唤,却没人上前帮忙。 “还愣著干什么?快把君君拉开,別真闹出人命了!” 晚一步赶到的宋明城踹了亲儿子一脚,示意他去拖架。 宋战津从背后抱住林菀君的腰將她拖开,可林菀君依然不依不饶,抬脚又在赵淑萍身上踹了几下。 “姓赵的,你以后要是再敢造任何一个女性的黄谣,我弄死你!” 宋战津好不容易將林菀君搂在了怀里。 “好了好了,別生气了!” 林菀君的眼睛都是红的,几乎在怒吼。 “我不生气?我为什么不生气?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咱们家分到的房,是我和妈出去卖换来的!” 听到这话,宋战津和宋明城陡然变了脸色…… 第40章 伤疤是军人的荣誉勋章 魏毅夫坚信,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阻拦了宋明城父子,恐怕是要出大事的。 宋家四代都是铁骨錚錚的军人,他们能保得了国,自然也能保得了家。 强敌践踏国家领土,他们扛枪奔赴前线,抱著马革裹尸埋骨青山的信念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同样,有人敢欺负他们的妻子家人,他们照样能豁出一切。 一个军人,如果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何谈骨气? “赵淑萍!” 魏毅夫指著赵淑萍怒声斥责。 “你为什么没分到房?我没有给你说清楚吗?非要我当著所有人的面把你最后的遮羞布撕开吗?” “你闹什么?你有什么脸面闹?又什么资格与宋家闹?” 赵淑萍满脸是血爬起来,还在强词夺理。 “就算我以前有错,那也是过去的事,再者说,宋家就没错吗?如果宋家没犯错,又为什么会来这里接受改造?” “他们来得晚,又凭什么分到房子?就因为宋明城以前是政委吗?” 魏毅夫连连点头。 “好!很好!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要我给个理由,那我就给你!” 魏毅夫一把將宋战津拉到自己身边,让他背对著所有人,扯开了他的衣服。 只见男人的后背爬满了扭曲狰狞的伤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 “宋战津才二十五岁,却已经是八年的老军人了,他十七岁入伍从军,从喜马拉雅山脉打到珍宝岛,再至南疆边境。” “他是首长的孩子,却从没退缩过,每一次艰巨危险的任务都落在他身上,他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没人知道!” 魏毅夫的眼眶隱隱有泪,又望向宋明城。 “二十五岁的宋战津已经伤痕累累,你们猜,四十六岁的宋明城身上有多少伤?” 现场一片死寂。 魏毅夫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们,宋明城曾十余次战场负伤命悬一线,至今,在他的身体里还残存著六块弹片!” “你们今日为了房子闹得不可开交,可你们谁都记得,三十年前的战爭有多么惨烈?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魏毅夫微微闭上眼睛,满是痛心。 “同样,在三十年前,宋明城与他的爷爷、父亲,同时驰骋在战场杀敌卫国。” “宋家四代人用他们的鲜血与生命换来了今日的和平与安定,那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 深吸一口气,魏毅夫说道:“如果连宋家都没有资格分到房子,那你们在场所有人,都踏马没资格!” 环顾四周,魏毅夫警告道:“以后,谁再敢污衊军属,別怪我不客气!” 至此,没人敢再质疑半句。 做贼心虚的赵淑萍訕訕起身离开了。 宋明城朝魏毅夫致谢,魏毅夫嘆息著摆了摆手。 “很惭愧吶,老宋,我能力有限,实在不能替你们多做什么!” 如果不是韩金生正好在这个节骨眼自己犯错被办掉,他甚至很可能保不住宋家的房子。 难吶,难…… 这些人现在只是为了房子就闹得鸡飞狗跳,如果让他们知道韩金生把干校未来三个月的粮食都偷偷卖光了,他们还不得造反? 魏毅夫抬头望向灰沉沉的天空,有些绝望与疲惫。 看吧,如果他这个当校长的解决不了粮食问题,那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待人群散开,宋战津拿出手帕沾水,帮林菀君擦乾净手上的血。 不止是赵淑萍的血,她在打人过程中也不慎弄伤自己,手心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你別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別给我讲道理,我不想听!” 宋战津刚嘆一口气,林菀君就炸毛了。 “道理我都懂,但我不想听,如果人人都讲道理,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看著林菀君气鼓鼓的脸蛋,宋战津忍不住笑了。 他一把將女人搂在怀里,说道:“我说要讲道理了吗?你这人怎么如此霸道,都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 捧著林菀君的脸,凝视著她的眼睛,宋战津正色开口。 “你很美,尤其是刚才打人时,最美!” 听到这话,林菀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有病是不是?你听谁这么夸人的?” 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林菀君抬手在宋战津胸膛捶了一拳。 一旁的李月棠嘆气,有些愧疚。 “都怪我平日里太优柔寡断,若是我强势些,那赵淑萍也不敢这么明晃晃抢咱们家的房,还欺负君君。” 林菀君拍了拍婆婆的手。 “心软不是错,是对方太不要脸而已,您做得很好了,赵淑萍母女都跪著裹胁您了,您也一直没鬆口让房,我才有底气收拾她。” 下午,林菀君照常跟著拉粪班去上工,今天是沤肥。 王闯得知秦司钧把房子让给了他,感激到恨不得跪地磕头。 “別说这些没用的,时楷去了卫生所,原本属於他的那份活,你来干吧!” 秦司钧笑著说道。 王闯一身蛮力,当即就拎著铁锹嗷嗷干起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干校没粮食了!” 趁著休息时间,有人小声说道:“说是韩金生把最后的储备粮都卖了,现如今粮仓里只剩百十来斤发霉的玉米面。” “中午我不是弄伤手了嘛,去卫生所找时医生包扎,正好碰到几个孩子发烧腹泻,哎哟,那叫一个惨。” …… 林菀君也知道不少人吃坏肚子腹泻发烧的事。 时楷忙得不可开交,卫生所里的消炎药根本不够用,他甚至把兽用的土霉素都拿出来,按照体重调整剂量应急。 没法子了,已经顾不上什么副作用不副作用的,能救人比啥都强。 时楷又说,癥结归根到底还是在食物上。 如果不能保证食物的乾净卫生,生病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因此从昨天开始,林菀君就不让公婆和宋战津吃食堂的大锅饭了。 “別製造恐慌,魏校长已经向上面申请了粮食,最多一个星期就能送来!” 秦司钧的面色有些苍白,用手肘顶著肚子坐在草垛上,声音有点虚弱。 “叔,您怎么了?” 林菀君上前摸了摸秦司钧的额头,滚烫一片。 “还能怎么?拉肚子发烧唄!” 与秦司钧住一间宿舍的王闯说道:“昨天晚上,秦叔就一直拉肚子,我劝他去找时医生开药,他不去!” 秦司钧苦笑说道:“药物那么珍贵,留著给妇女孩子吧,我一个男人,扛一扛就过去了!” 可这病不是那么好扛的。 到了快下工的时候,秦司钧忽然症状加重,喷射状呕吐,意识也变得模糊。 第41章 救命的粮食 送到卫生所之后,时楷很快就诊断出结果。 痢疾,这几天干校最常见的病。 时楷已经几天没合眼了,原本清俊的面容憔悴不堪,鬍子拉碴眼眶通红。 “要是药物和粮食都充足,绝大多数人都可以自愈,可现在……” 时楷指著卫生所病床上的几个病人,声音嘶哑。 “他们原本已经好转,但因为吃了不乾净的饭,病情再次加重,有两个人已经有中毒性脑病的趋势了。” 林菀君皱眉看著秦司钧痛苦的模样,扭头出了卫生所。 她在黑暗中静静想了些事情,折身返回去时,手里拿著几盒珍贵的抗生素。 “时医生,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药,先拿来应急吧!” 看到特效药,时楷面上一喜,当即就给秦司钧开了药。 秦司钧吃过药,情况渐渐好转了,他虚弱睁眼,看著坐在对面的林菀君。 “小林,你救了我啊!” 他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抗生素可是千金难买的宝贝。” 林菀君有点难受。 “药再珍贵,也没您的命珍贵啊,您要是出了事,对於国家而言,是多么大的损失?” 秦司钧摆了摆手,將权势利益看得很淡。 “国家是一台巨大的机器,我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而已。” 顿了顿,他还是说道:“但不管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將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的。” 时楷给秦司钧倒了一杯温水,有些无奈与担忧。 “其实您这种情况,应该吃米粥或者烂麵条之类的半流食,但现在……” 就算吃了药暂时康復,如果再吃不乾净的东西,照样会復发的。 不多会儿,宋战津找过来接林菀君回去。 宋战津忍不住怒骂韩金生的贪婪无耻,为了私利,不顾干校这么多人的性命。 “我听说韩金生为了贪钱无所不用其极,他为了不让人发现,把上级拨来的粮食直接运到山上藏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倒卖!” 听到这话,林菀君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韩金生把粮食藏在山上?” 宋战津点头。 “我也是听別人说的,但没人见过。” 听到这话,林菀君心里有了计较。 她虽然不是什么人间圣母,可也不能眼睁睁看著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流逝啊! 第二天晚上,林菀君提出要去温泉洗澡。 但林菀君没让宋战津陪她,而是与同宿舍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一起踏著月色奔向温泉。 “哎,你们先洗,我肚子有点疼,去树林里上个厕所!” 匆匆洗了个头髮,林菀君便藉口肚子疼钻进树林深处,並一直往上走。 走到半山腰,她看见一个被废弃的窑洞,眼神微微动了动,拨开洞口的杂草钻了进去。 温泉里,女孩们正在洗澡,忽然听到林菀君的尖叫声。 她们被嚇了一跳,还以为是遇到了蛇虫野兽,当即就裹好衣服拎著防身的棍子衝过去。 “洞里……洞里……” 只见夜色下,林菀君的眼神里满是震惊,还带著狂喜与激动。 “粮食!洞里有粮食!” 听到这话,大家目瞪口呆,当即举著手电衝了进去,瞬间,洞里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尖叫声。 很快,魏毅夫带著人赶来,还拉著几辆人力车。 当看到洞里摞成小山的粮食时,魏毅夫激动到嘴唇颤抖眼含热泪。 “老天爷啊,老天爷你终於开眼了,你送来的粮食,救了我们干校一百多口子人的命啊!” 魏毅夫几乎跪在地上,声音里带著哭腔,差点就要磕头了。 送粮食的“老天爷”林菀君静静坐在洞口,看著人们脸上带著丰收的喜悦將白米白面还有几十斤掛麵搬上人力车。 哪有什么老天开眼?这些都是她从空间转移到这里的。 她不想做拯救银河系的英雄,她能做的,只是儘可能保住身边的人。 尤其是今晚,当看到秦司钧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忽然意识到,这些鲜活熟悉的面容,很可能永远离她而去。 於是她从空间里拿出珍贵的粮食,帮干校的人们度过这段艰难岁月。 宋战津之前说韩金生私藏物资的话点醒了她,机智如她,想出了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又能救人,又不会暴露自己。 而且她不能把这批珍贵的粮食给某个人,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就像韩金生。 明知道粮食珍贵,却依然置一百多人不顾,把救命粮卖了换钱討好老婆。 现在,干校几十號人合力清点这批粮食,精確到两,谁都没办法私吞! 看著所有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林菀君也忍不住笑了。 嗯,她不需要別人记住她的恩情,她只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活著返城。 半夜,正在村里巡逻的孟栓狗看到干校的人从远处乌泱泱回来,听不清说什么,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打著手电走过去,只见几辆人力车上装满了大米和麵粉,甚至还有掛麵。 “校长,这……哪来的?你们的救济粮到了?” 孟栓狗震惊不已。 这救济粮一向都是玉米和穀子,最多只有三分之一的麵粉白米,可这次,几乎都是白米白面! 魏毅夫眉头舒展满面喜色,並没有回答孟栓狗的话。 反倒是身边有人嘴长,喊道:“这是姓韩的畜生私藏在山上的粮食,被我们干校的巾幗英雄们发现了!” “这么多粮食,怎么著也够咱们干校吃半个月了!” 人们把林菀君等几个发现“赃粮”的英雄们团团围住,嚷嚷著要让魏毅夫表彰奖励。 孟栓狗却变了脸色,直勾勾看著那成袋的白面和白米,直接拦住了去路。 “魏校长,这粮食你得还给我们公社!” 他说道:“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夏天,韩金生拢共从我们公社借了五次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不对?” 听到这话,魏毅夫脸色微变。 “五次?据我所知,韩金生只找你们公社借了两次,而且上面拨的粮食一到位,就还给你们了!” 孟栓狗摇头。 “可我们根本没收到粮,至於他借五次你说两次,那就是你们干校內部的矛盾了,我只对我们公社的財產负责。” 第42章 林菀君的「渣女语录」 別说魏毅夫个人不会同意,整个干校的人都不会同意把“老天赏赐”的救命粮拱手让给孟栓狗。 这可都是最上等的精米精面,而孟栓狗当初借给干校的粮食都是玉米和掺了麩皮的麵粉,怎么能相提並论? 更何况魏毅夫也说了,借的粮食早就还了,孟栓狗就是仗著韩金生被判了死刑不能面对面算帐,才在这里敲诈勒索。 真是落井下石的王八蛋! “孟主任,我们干校与你们公社一向都关係融洽,你也知道我们干校现在的处境,就算韩金生借了五次粮,你看这样行不行,等回头我们宽裕了,一定归还。” 魏毅夫考虑到干校是在柳林农场公社的管辖范围內,不想直接撕破脸,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 “但只是有个条件,就是韩金生借粮的欠条,您必须得拿出来,否则,这帐我们不认!” 提到借条,孟栓狗的表情不太好看。 他犹豫片刻说道:“没有借条,这是我和韩金生口头约定的!” “口头约定啊?” 林菀君在人群里起鬨。 “韩金生都被判了死刑,现在正话反话不都由你一个人说吗?” “照您这逻辑,我也能找您要粮食唄,嗯,我严重怀疑我们干校丟的粮食,都是通过韩金生的手借给了你。” 孟栓狗勃然大怒。 “放你的狗屁,你们干校的粮食关我什么事?” 林菀君嗤笑。 “对啊,我们干校的粮食关你什么事?你现在挡著我们的路干什么?” 人群跟著起鬨,骂得孟栓狗面色越发难看。 林菀君这个贱人,怎么哪里都有她的事! 深吸几口气,孟栓狗忽然扯著嘴角笑。 “我也没说非得要你们的救命粮,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对不对?” 他扫过站在林菀君身边的宋战津,笑吟吟开口。 不瞒你们说,我闺女相中了你们干校里的青年,如果干校和公社能联姻,还在乎什么还粮不还粮的?” “別说不用还粮食,我甚至还能再借给你们干校一批粮!” 魏毅夫不知道孟栓狗的女儿孟永莉喜欢宋战津,还当是喜欢哪个单身男青年。 他爽快说道:“这是好事啊,解决了我们干校单身男青年的终身大事,回头我亲自撮合这门婚事!” 孟栓狗笑著摆了摆手。 “不瞒您说,我女儿相中的青年,他不是单身,但也没啥,结了婚可以离嘛,就当时牺牲自己造福其他人,你们不是都在提倡奉献精神嘛!” 这话让魏毅夫表情难堪。 什么?孟永莉相中了已婚男人?这不是瞎胡闹嘛! 孟栓狗笑得无耻。 “要是您不愿意撮合这门婚事,那这粮食……您得还我,一袋都不能少地送进我们公社的粮仓里!” 下一刻,林菀君一把將宋战津推了出去。 “嗐,您绕了半天,就是为了帮你女儿抢我男人啊!” 林菀君说道:“这事儿不用校长出面做主,我自己就能做主,不就是让我给你女儿腾位置嘛,嗯,我同意了!” 这下,宋战津和孟栓狗都给愣住了,连魏毅夫都无言以对了。 孟栓狗像是被人打了闷棍,张著嘴巴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林菀君会哭闹,会求饶,甚至会跪在地上认错,毕竟这个年头,女人离了男人啥也不是。 他设想过一百种可能性,唯独没想过林菀君会直接把丈夫拱手相让,甚至不带一丝犹豫的。 “还愣著干嘛啊?孟主任的要求我们已经满足了,现在,赶紧带著我们的粮食回家啊!” 趁著孟栓狗没反应过来,林菀君大声喊道。 毕竟这里是公社的地盘,真要是那帮社员赶来阻挠哄抢,粮食还真不一定能保得住! 也不管宋战津哀怨愤怒的眼神,林菀君装作看不到,张罗大家继续推车,以最快的速度將粮食拉进了干校的粮仓里。 至於宋战津怎么办…… 管他呢,凉拌! 粮食刚搬进粮仓里,宋战津怒气腾腾回来了。 他在人群里精准找到林菀君,一语不发地夹著她的腰离开了。 人们很默契地没有阻拦,甚至装作没看到,继续埋头干活。 林菀君做著无谓的挣扎,很快就被宋战津带到了小树林深处,並扔到柔软的草地上。 “林菀君,你还有没有心!” 看著林菀君那张无辜的脸,宋战津的肺快要气炸了。 想起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將他推出去当货物交换的场景,想起她决然无情离开的背影,宋战津有点想哭。 不是,他们还是不是夫妻啊? “我怎么可能没有心?没有心臟,我早就死透透了!” 林菀君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笑得很諂媚心虚。 “呀,你回来得还挺快呢!” 她上前几步要帮宋战津拍掉肩上的麵粉,却被他推开。 “怎么?嫌我回来太早了?你是盼著我被孟栓狗带回家,和他女儿做了夫妻再回来是不是?” 林菀君尬笑。 “怎么可能?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离开你,我都活不下去呢!” 宋战津嗤笑。 “我看你离开我之后,活得更滋润,林菀君,你太让我伤心了!” 眼看道歉没用,林菀君索性摆烂,渣男经典语录轰炸模式开启! “宋战津,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她双臂环胸后退几步,用失望的眼神看著宋战津。 “你以前不这样的,別闹了行不行?” “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林菀君这种敷衍的態度,给宋战津气笑了。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宠物,可怜到又卑微。 主人都不要他了,都把他推给別人了,他还顛顛儿跑回去,甚至还担心跑得太慢主人会生气。 等宋战津冷静了会儿,林菀君这才上前,笑嘻嘻牵住了他的手。 “好了,別生气了,刚才那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我对你才是认真的。” 宋战津斜眼扫过林菀君,却没甩开她的手。 “说说,你怎么对我认真了?” “我信任你啊!” 林菀君一本正经说道:“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的,你这么厉害,孟栓狗肯定留不住你,你一定会回来的。” “但粮食没长腿,我只能先顾一头,毕竟干校这么多人等著粮食救命呢!” 看到宋战津渐渐软化的眼神,林菀君趁机抱住他的胳膊。 “老公,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宋战津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原谅林菀君,但她哼唧唧一撒娇,叫了几声“老公”,就像是一盆水泼过来,那点怒火全熄灭了。 他嘆气,將林菀君搂在怀里。 “我知道你的苦心,孟栓狗抢不走我这个大活人,但能抢走救命的粮食,你做得没错。” 他生气的点在於林菀君把他推出去之后,连个回眸都没有! 哪怕她好歹给他个安慰的眼神呢,对不对? 正说著,树林外面传来李月棠的声音。 “宋战津,你在里面是不是?警告你啊,別欺负君君,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打断你的狗腿!” 听到亲妈威胁满满的警告,宋战津苦笑不已。 他抬手在林菀君脸颊上捏了一把,无奈说道:“你哟,真是个磨人精!” 第43章 糟糕!他们怀疑粮食的来路 转天早饭时,整个干校一片喜气洋洋。 不再是之前清汤寡水的玉米面粥,也不再是掺杂了野菜与麦糠的窝窝头,大家久违地吃上香稠浓郁的白米粥,甭提多好吃了。 林菀君看著被饿到面黄肌瘦的人们狼吞虎咽吃著白粥,她忍不住笑了。 这一刻,她似乎能理解宋家人为什么一代又一代选择从军卫国了。 为的就是老百姓的幸福,为的就是天下的太平。 这种发自內心的成就感与自豪感,是金钱与权力所无法给予的。 哼著歌,林菀君准备回宿舍换衣服上工。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赵淑萍拦住了去路。 赵淑萍一手端著装满米粥的饭碗,一手撑在门框上,恶狠狠盯著林菀君。 “我有没有给你说过,吃饭时不要进宿舍,你不知道自己是个臭拉粪的吗?你不知道自己很倒胃口吗?” 看著赵淑萍嘴角沾的米粒,看著她女儿狼吞虎咽吃粥,林菀君觉得有些讽刺。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嘖,真是吃饭砸锅的种子选手啊! 吃著她提供的大米,填饱肚子有力气了又开始欺负她,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林菀君嗤笑。 她一把抢过赵淑萍手里的饭缸,作势要砸在地上。 “你信不信我还能让你更倒胃口?” 林菀君可不是好欺负的。 在赵淑萍愤怒又惊慌的眼神里,林菀君冷笑说道:“几个月没吃到大米饭了吧?你说,我要是把这一碗米粥倒在地上,你会不会心疼?” “唔,不止是心疼,你肯定会趴在地上把每一粒米都捡起来!” 林菀君故意一抖手,赵淑萍嚇得直尖叫,伸手就要去接饭缸。 可惜扑了个空。 一点汤水洒在赵淑萍手上,她没捨得甩掉,凑上去仔细吮吸乾净。 “你……你要是敢浪费粮食,我就去校长那里告状!” 赵淑萍心里没底,但嘴上还是在放狠话威胁林菀君。 “告状?你去告啊,你看校长会偏帮谁!” 林菀君不屑一顾。 “还有,给孟永莉通风报信时放机灵点,两个脑子加起来都没核桃仁大的蠢货,还天天想著算计別人?” 听到这话,赵淑萍脸色微变。 “你……你怎么知道!” 就在前几天,当地公社主任的女儿孟永莉找到她,提出以每个月给她两个白面馒头的酬劳,让她做她的眼线耳目。 赵淑萍自以为她已经做得很隱蔽了,可此刻林菀君一脸嘲弄的笑,让赵淑萍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告诉孟永莉,別找你这个中间商赚差价了,让她给我两个馒头,我每天给她写工作日誌!” “她想知道什么?我和宋战津干什么了?” “哼,两口子在一起能干什么?孟永莉要是不知道,让她回家问她妈,问问她妈和她爸都干了啥!” 林菀君將手里的饭碗塞进赵淑萍怀里,冷冷一笑。 “想抢老娘的男人?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林菀君一把推开赵淑萍,进屋拿了衣裳转身离开…… 边上的人听得是一清二楚,当即怒声谴责赵淑萍吃里扒外。 “那孟栓狗和韩金生联合起来倒卖咱们干校的救命粮,昨晚还不顾咱们干校的死活拦路抢劫,你竟然和孟永莉狼狈为奸!” “你嘴里吃的粮食可是林菀君发现的,说句不好听的,她救了你的狗命!” “呸,赵淑萍,你也忒不是人了!” …… 人们七嘴八舌唾骂指责,臊得赵淑萍几乎抬不起头来。 经过昨晚的事,林菀君已经成为干校眾人眼中的救命恩人了。 要不是她鬼使神差跑去温泉洗澡,又一个人大著胆子钻进树林深处解手,怎么能发现救命粮? 那么多人在山里进进出出,怎么就偏偏林菀君发现了粮食? 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天爷选中了林菀君,派她来拯救苍生! 拉粪班里,林菀君乐得前俯后仰。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我怎么就成老天爷派来的救护神了?” 听著王闯等人的话,林菀君一个劲儿摆手。 “別,王哥你们別给我灌迷魂汤了,再灌下去,我就真找不著北了!” 王闯笑著说道:“小林,你还真別谦虚,这次要不是你发现了粮食,咱们干校就真完了。” “不说別的,就说这次的痢疾吧,大家吃上乾净的饭,很多轻症的人就自愈了,药都不用吃。” 王闯抢过林菀君手里的扫把,不给她干活的机会。 “还有秦叔等十几个重症的人,也是吃了你从家里带来的药,还有你发现的粮食,今儿个一下子就好转了。” 王闯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与崇敬。 “我女儿今早吃著吃著就哭了,我问她哭啥,她说饭太好吃了!” 这话让林菀君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拍了拍王闯的肩膀,嘆息说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牛奶会有的,麵包也会有的!” 林菀君抬头四处张望,正好看到本该在山上干活的宋明城和宋战津匆匆忙忙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她快走几步追上。 “爸,战津,你俩这匆匆忙忙的,干什么啊!” 宋战津说道:“魏校长刚才派人找我们过去,具体没说什么事儿。” 顿了顿,他四下环顾,確定没可疑的人,这才压低声音开口。 “我估计和昨晚那批粮食有关!” 宋明城轻咳几声,宋战津咧嘴笑,伸手抱了抱林菀君。 “这属於军事机密,再往下我就不能说了,媳妇儿你要理解!” 林菀君笑著点了点头。 魏毅夫的办公室里,几个麵粉袋子放在办公桌上,气氛略微有点沉闷。 宋家父子进了门,魏毅夫抬起头来。 “老宋,小宋,你们来了!” 他说道:“你们过来看看这个生產地址!” 宋战津走过去,只见生產地址那一列赫然写著“北城市密州区”。 “哎,这麵粉厂就在军区大院附近!这粮食,是北城生產的?” 魏毅夫点了点头,看著宋明城和宋战津。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北城和干校相距两千里路,北城生產的麵粉,怎么跑到这里了?” “我翻看了之前的粮食记录,无一例外,粮食都是来自周边县市,而且这粮食袋子乾净,不像是在山洞里积存好几个月的。” 宋战津犹豫片刻。 “或许是韩金生用塑料布裹得严实,所以才……” 魏毅夫摇了摇头。 “那山洞潮湿偏僻,里面满是虫蛇老鼠,可我检查了所有粮食袋子,一个破洞都没有,你们说这正常吗?” 宋明城面容冷峻。 “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儿媳妇林菀君有问题?” 第44章 哦谢特,官配女主出现了 林菀君下工后去了趟卫生所。 “秦叔,怎么样了?” 看到坐在病床上看报纸的秦司钧,林菀君笑眯眯打招呼。 “小林啊,快坐!” 秦司钧看到林菀君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报纸坐直身体。 “我今天不在,你们没闯什么祸吧?” 这话逗笑了林菀君。 “瞧您说的,我们是那种不著调总闯祸的人吗?” 秦司钧故作严肃。 “你们不是吗?这整个干校谁不知道,分配到拉粪班的,那都是罪孽深重的大坏蛋!” 林菀君咯咯笑。 “真不愧是我秦叔,狠起来连自己都骂!你不光是拉粪班的,你还是拉粪班的头儿呢!” 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都大笑出声,时楷也抿著唇笑了。 “小林,还剩了半盒药,你拿回去吧!” 时楷把剩下的消炎药递给林菀君,说道:“我给校长打过申请了,他说等上面拨了款,就把药钱给你。” 林菀君没多说什么,接过药揣进自己口袋里。 秦司钧一脸感慨看著林菀君。 “小林可是咱们干校的大功臣,不光发现了救命粮,还贡献出这么珍贵的消炎药,现在甭管谁提起你,都是这个!” 秦司钧朝林菀君竖起大拇指,讚不绝口。 本以为林菀君要谦虚几句,可谁承想她挺直腰背一脸傲娇。 “老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旁人我要求不了,但是秦叔,將来你官復原职,可得好好回报我的救命之恩!” 秦司钧大笑出声。 “好!时楷,你作证,我秦司钧保证,將来若是能官復原职,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小林同志!” 时楷笑著点了点头。 “秦哥也帮我做个见证,將来若我能返城回到省医院,只要小林开口,不管什么要求,我都满足!” 听到这话,林菀君搓著手连声说好。 能拥有两位大佬的承诺,她未来的路一片光明吶! 聊了会儿,正好有人来看病,林菀君便告辞离开回宿舍了。 还没走到宿舍门口,她就看到宋战津的身影。 “战津!” 快走几步追上去,林菀君顺势挽著他的胳膊。 “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晚饭还给你留著呢!” 宋战津停下脚步看著林菀君,面容颇有些恼怒。 “魏校长太过分了!” 林菀君心神一动,问道:“怎么了?魏校长又说什么了。” “他在查那批粮食的来路,甚至质疑你是不是与这批粮食有关係。” 宋战津愤慨说道:“你要是真有私念,就悄无声息把那批粮食给倒卖了,这年头,那一批粮少说也能买上千块!” “我和他吵了一架,被我爸踹出来了。” 林菀君沉默片刻,问道:“爸呢?爸还在校长的办公室里?” “嗯,爸还继续和魏毅夫掰扯,反正我和爸就一个態度,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居心不良心怀不轨,你,林菀君,也不可能有坏心!” 宋战津语气篤定,甚至有一点点赌气。 “甭管校长还是什么长,谁要是敢动我老婆,我和谁拼命!” 林菀君扯了扯宋战津的袖子。 “注意影响,別信口开河,小心被人听到惹麻烦!” 她说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校长要是不信,就让他查唄!行了,別赌气了,快回去吃饭吧!” 晚上,林菀君躺在铺上难以入睡。 她本以为用韩金生当藉口万无一失,但还是有所疏忽,被魏毅夫发现了破绽。 粮食袋子上有生產地址,这批粮,无一例外都来自北城。 在把粮食从空间搬运到山洞时,她曾考虑过要不要把粮食从袋子里倒出来,故意洒在地上。 可考虑到卫生问题,最终还是选择保持包装的完好性。 结果给自己埋了个雷。 已经是深夜,大通铺上的人们都睡了,连婆婆李月棠也微微打鼾,睡得很香。 林菀君终於有机会进空间里巡视领地了。 自打从禁闭室里出来,除了靠意念从空间里取东西,她根本没机会在空间里长时间逗留。 今夜失眠了,索性进去看看。 原本塞满米麵的房间已经空了一个大角,林菀君的心也跟著空了一个角。 她的財富啊!她的精神支柱啊! 巡视了几个房间,林菀君站在窗户往外隨意撇了一眼,忽然停住了脚步。 等等,那是一个脚印吗? 跟著玻璃看不清楚,林菀君绕出去走到草坪上,只见一个大脚印將原本平整的草地踩出一个小坑。 林菀君踩上那个大脚印,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显然不是她的脚印,而且从草被压弯的状態来看,是新鲜的脚印。 什么意思? 有“人”进入了她的空间? 站在空寂无垠的草坪上,林菀君四下环顾。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寂静平和,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哪里像是有人? 猛然之间,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晚的梦。 梦里,就是在这片草地上,她与宋家老太爷见面了…… 难道老太爷真活著?而且就活在这空间世界里? 意识到这点,林菀君的心怦怦直跳。 可是她走遍了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除了那件带血的军装,与那八个苍遒有力的大字之外,没有任何与老太爷有关的信息。 “撕拉”。 某个角落忽然有轻微的响声,像是翻书的声音。 林菀君脸色微变,正要循著那声音上前查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外面有动静! 她急忙从空间里退出来,而几乎是同时,大通铺上的人醒了。 很快,深夜的平静被一道清脆激动的女声打碎。 “战津!宋战津!我带著药物和粮食来救你们了!” 这声音很耳熟,林菀君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她翻身坐起,呆愣愣看著大通铺上的人们纷纷披衣下床涌出去。 李月棠也醒了。 她愣了会儿,忽然瞪大了眼睛。 “董……董莹盈?是董莹盈的声音!她怎么来这里了!” 听到“董莹盈”这个名字,林菀君的心猛然沉到谷底。 本以为董家不被宋家连累,董莹盈就不会跟著宋战津一起下放,她就能躲开天命女主过两年平静日子。 可现在看来…… 自己好日子到头咯! 第45章 小妹,叫哥哥;大儿,叫爸爸 已经是深秋,戈壁滩的夜幽冷孤寂,可董莹盈却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站在这充满记忆的贫瘠土地上,重活一世的她百感交集。 回想起前世在干校的点点滴滴,那些艰难,那些痛苦,董莹盈竟忍不住落下滚滚泪水。 在她的记忆里,被下放到干校没多久,就遭遇了一场严重的粮食危机。 所以她利用父亲的权力人脉,想尽办法弄到一车粮食,不远千里亲自押送而来,就是要解决干校成员的吃饭问题。 这一路上,她仿佛已经看到上一世的惨状,看到宋家三口被饿的瘦骨嶙峋面色蜡黄。 身体最虚弱的李月棠因为吃了发霉的玉米面糊而患上严重痢疾,多次晕倒在臭烘烘的粪堆上。 此刻看著车上的粮食,想像著宋家人看到她与粮食后的震惊高兴,以及干校人们对她的感恩之情,董莹盈越发激动与高兴。 很快,人们听到动静纷纷赶出来。 “魏校长!” 当看到魏毅夫披著衣服走来时,董莹盈激动上前伸手打招呼。 魏毅夫没有与董莹盈握手,反而一脸警惕严肃。 “你是谁!为什么能隨便进出我们干校?谁放你进来的!” 董莹盈愣住了,显然,这不是她想像中的场景。 “我……我是……” “老魏,是我带她进来的!” 一名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走上前,笑著与魏毅夫打招呼。 魏毅夫一愣,片刻喊道:“徐主任?” 林菀君跟著人群赶到操场上,正好看到这一幕。 县革委会主任徐海斌正在向魏毅夫介绍董莹盈的身份。 “董莹盈同志的觉悟是真高啊,得知咱们这里缺粮,她千里迢迢赶来送粮,这种甘於奉献的精神,值得我们干校全体人员学习!” 徐海斌大声说道:“表彰!一定要重点表彰董莹盈同志的精神!来,大家鼓掌!” 围观的人们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跟著鼓掌。 林菀君站在人群里冷笑。 不知道董莹盈是真傻还是假傻,不知道她是真想帮干校渡过难关,还是千里迢迢奔来沽名钓誉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送粮食就偷偷摸摸送唄,还这么大张旗鼓通知县革委会? 怎么,是怕干校的人吃到她送的粮吗? 林菀君敢打赌,这车粮食要是能留在干校,她就不姓林! 宋战津和宋明城住的宿舍稍稍偏远,赶来迟了些。 林菀君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宋战津这才赶来了。 “董莹盈?她跑来干什么!” 看到董莹盈风尘僕僕的模样,宋战津瞪大了眼睛。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的情妹妹她千里追夫了!” 林菀君阴阳怪气嘲笑,听在宋战津耳中却是拈风吃醋。 他笑,抬手紧紧搂著林菀君的肩膀。 “我確实有个情妹妹,但她不姓董,她姓林!” 凑近了些,宋战津的唇伏在林菀君耳边故意呵气。 “小妹妹,乖,叫哥哥!” 叫你大爷! 林菀君抬手在宋战津腰上拧了一把。 “大儿子,乖,叫爸爸!” 正好宋明城望过来,林菀君顿时心虚,狠狠瞪了宋战津一眼,伸手將他推开。 滚开!你个一屁股烂桃债的臭男主! 董莹盈终於在人群里找到了宋战津的身影。 她无法抑制內心的激动,不顾一切奔了过来,可映入眼帘的,是宋战津正嬉皮笑脸与林菀君打情骂俏。 宋战津这样高冷孤傲的男人,此刻像是癩皮狗一样黏著林菀君。 林菀君冷著脸让他滚开,他不生气也不滚开,嘿嘿笑著又凑过去,亲昵揽著林菀君的细腰。 董莹盈那颗怦怦跳动的心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沉重到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会看上去如此幸福与恩爱呢?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宋明城和李月棠看到董莹盈奔来,不著痕跡挡在儿媳身前,一脸防备。 董莹盈的心又是一痛。 “胡闹!董莹盈,你爸知道你跑来这里吗?” 宋明城厉声呵斥道:“回去!马上回北城!” 一路奔波,董莹盈吃了很多苦,可她没有掉一滴泪。 她幻想著重逢的场景,幻想著她会成为座上宾,宋家人会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可是…… 李月棠也皱眉说道:“董莹盈,你来这里干什么?” 董莹盈强忍著眼眶的泪水,指著那一车的粮食。 “我是来给你们送粮的!我怕你们挨饿!”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董莹盈转身奔到卡车旁边,就要掀开盖在上面的防水帆布。 可下一刻,徐海斌摁住了董莹盈准备掀开帆布的手。 “別!就別折腾了!省得一会儿还得再盖上。” 听到这话,董莹盈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要再盖上?趁著大家都在,赶紧把粮食卸车搬到粮仓里,明天早上大家就能吃上热乎乎的大米粥了!” 徐海斌似笑非笑看著董莹盈。 “小董啊,粮食不同於其他物资,是要按照定量统一调配的,给谁,给哪个干校,不是你能决定的!” 董莹盈一脸愕然。 “可……可这是我自己钱从北城买来的粮食!我是专程送给干校的!” 徐海斌依然笑眯眯。 “粮食属於国有资產,不属於某个人,谁也没资格单独调配粮食!” 他一挥手,只见身后几个工人赶来,接管了卡车。 林菀君早有预料,站在人群里冷眼旁观。 嗯,是她高估了董莹盈的智商。 本以为她是为了沽名钓誉才请来徐海斌,现在看来,她就是纯傻! 董莹盈又將求救的眼神望向魏毅夫。 “魏校长,你快说句话啊,这可是我送给咱们干校的救命粮啊!” 听到这话,人群里有议论声。 “救命粮?救命粮还不偷偷送进来?还搞得这么人尽皆知?” “要说,还是小林实诚,发现粮食不上报不邀功,还把比金子都贵重的消炎药贡献出来治病救命!” “谁知道车里有没有粮食呢,搞不好就是弄个空车走过场,给自己挣荣誉呢,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 人群议论纷纷,董莹盈的脸色无比难看。 她这一路风尘僕僕而来,遭遇过小偷,遭遇过暴风雨,她吃尽了苦头,才將粮食运来。 可结果呢? 徐海斌要扣下粮食拉回到县城统一调配,干校的人流言四起质疑她沽名钓誉。 董莹盈委屈到极点,眼泪扑簌簌落下,到最后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第46章 粮食谈判拉锯战 李月棠想要上前安慰董莹盈,却又考虑到儿媳妇的感受,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这一刻,林菀君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 她与董莹盈没什么你死我活的私人恩怨,就算有,也是原剧情里恶毒女配对宋家与董莹盈的迫害。 她相信那该死的原著狗作者,不会用手中的笔塑造出一个虚荣又卑劣的女主! 拋下原剧情不谈,遇到难处,女孩应该帮助女孩的。 於是林菀君挺身而出。 “徐主任!” 她拦在准备离开的徐海斌面前,笑得有点无赖。 “就算调配粮食,也该有我们干校一份的,不如就把我们干校那份粮食提前发放唄,省得再跑一趟了!” 徐海斌皱眉看著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 她很漂亮,却不是那种空洞愚蠢的美,她眼睛里带著灵气与狡黠。 “你们干校那一份,肯定少不了,但这批粮食,需要先清点入库,再统一调配发放!” 徐海斌说完就要走,林菀君却张开双臂阻拦。 “那就当我们干校预支粮食唄,您又不是不知道干校的情况,大家好久没吃饱饭了!” 宋战津也上前替媳妇儿撑腰。 “粮食都到干校了,您却一粒米不留地全拉走,这……容易激起民愤啊!” 拉粪班几个人开始附和起鬨,尤其是王闯的声音最大。 “就是,我们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礼义廉耻道德仁义?” “对!不给我们分粮,今天一个苍蝇都別想飞出干校的大门!” …… 徐海斌被气得直哆嗦,瞪眼看著魏毅夫。 “魏毅夫,这就是你们干校培养的人才?” 不等魏毅夫开口,林菀君又起鬨。 “仓稟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就算魏校长的学识再渊博,填不饱大家的肚子,一切也都枉然!” “要是吃得饱,谁又愿意在这里闹事呢?” 魏毅夫任由林菀君说完话,才象徵性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徐主任,我们干校的情况您也知道,粮食问题一直很严峻,大家说的也没错,粮食都到我们干校了,您不能全带走啊!” 林菀君大声喊道:“对,起码给我们干校留三分之一!” 听到这话,董莹盈怒喝。 “为什么只留三分之一?这是我给干校的粮,本应该全部留给干校的!” 林菀君顺手抓起个土疙瘩砸在董莹盈嘴上。 “闭嘴吧,你这个傻货!” 李月棠也趁机捂住了董莹盈的嘴,让她別再添乱。 董家的闺女脑子果然不太好使! 徐海斌脸色不悦,招手示意身后几个卫兵过来控制住带头闹事的林菀君。 不等卫兵碰到林菀君的衣角,宋战津一把將媳妇儿搂在怀里。 拉粪班几个男同志也已经嗷嗷叫著衝上来。 “怎么?说不过就要动手吗?要打架是吧,行,来呀!” “欺负女同志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欺负我!” “就是,我们小林说错什么了?” ……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宋明城与秦司钧对视一眼,同时站出身来。 他们先是让群情激奋的人们稍安勿躁,又开始假模假样和魏毅夫商量。 宋明城说道:“魏校长,咱们也不能太为难徐主任,他也是按规定办事的嘛!” 徐海斌连连点头。 “对嘛,凡事都要有规定嘛,各单位都缺粮,不能只尽著你们干校对不对?传出去我还怎么主持工作?” 秦司钧想了会儿,说道:“徐主任,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掰著手指头算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三分之一的粮食是有点多,四分之一!给我们干校留四分之一的粮食!” 董莹盈一听又变成四分之一,张嘴又要喊,李月棠直接把围巾塞进她嘴里,让她彻底闭嘴。 魏毅夫趁机做和事佬。 “徐主任,就给我们留四分之一的粮食,他们说得没错,真要是饿极了,保不齐会闯出什么大祸!” 徐海斌脸色不太好看,並不想妥协。 然而看到这一群身强力壮的男人虎视眈眈把他团团围起来,深更半夜的,他也不想引起更大的麻烦。 再者,原本就该给干校拨粮了。 他最终点头,说道:“行,那就清点粮食,按照粮食总量给你们干校划拨四分之一。” 眾人起鬨叫好,魏毅夫趁机看了林菀君一眼,悄悄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行,宋家这儿媳妇敢闯敢干,是个有魄力的人才! 经过清点,共计有两千公斤粮食,分给干校四分之一,那就是五百公斤。 虽然绝大多数粮食都是玉米与高粱米等杂粮,但不管如何,大家未来一段时间能填饱肚子了。 等徐海斌押著车离开时,天已经亮了。 原本徐海斌提议让董莹盈跟他一起去县城,但是董莹盈拒绝了,她想留在干校。 “那也行,反正过几天要在干校召开表彰大会,你留在这里也行!” 临走时,徐海斌对魏毅夫说道:“老魏,你可得招待好这位小同志啊!” 闹腾了半夜,林菀君累得很。 正打算回宿舍再躺会儿,却被董莹盈一把拽住手腕。 “你为什么要把我拉来的粮食拱手让人?” 董莹盈愤怒喊道:“你知道为了把这批粮食运到这里,我吃了多少苦吗?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让林菀君有点懵逼。 不是大姐,你就算发火,也不该朝我发火啊,你应该和抢走你粮食的徐海斌发脾气质问啊! “你再说一遍,谁把你拉来的粮食拱手让人了?” 林菀君皱眉问道。 董莹盈指著林菀君的鼻子怒吼。 “你!你自作主张提出留三分之一粮食给干校,不就是把三分之二的粮食拱手让人吗?怎么,你还不想承认?” 林菀君被气笑了。 “董莹盈,你出门不带脑子吗?要不是我阻拦,你以为你那一车粮食能留得住?” “要不是大家共同努力,別说三分之一四分之一,就是一个玉米粒都留不住!你这么能喊,刚才为什么不和徐海斌对峙?” 她盯著董莹盈的眼睛。 “归根到底,你骨子里还是欺软怕硬,你知道惹不起徐海斌,在他要带粮食离开时,你只敢蹲在地上哭,一个屁都不敢放。” “现在掌权的人走了,你又来了骨气,指著我的鼻子討伐质问,想要把责任都归咎在我头上!” 林菀君嗤笑。 “要不是为了帮你证明,你以为谁愿意冒著惹怒徐海斌的风险爭取这点粮食?告诉你,这和虎口夺食没什么区別!” 董莹盈的声音在颤抖,眼眶隱隱有泪。 “帮我证明什么?” 林菀君一字一顿说道:“证明车里真的有粮食,证明你不是个沽名钓誉挣荣誉的骗子王八蛋!” 林菀君越说越生气,一脚踢在砖头上。 “帮你还不如帮只狗呢,真是气死我了!” 宋战津皱眉看著董莹盈。 “你以为我们是在帮你吗?我们是在帮君君,因为她挡在了你面前,所以干校这么多人,才义无反顾挡在了她身前。” 目送著宋战津远去的背影,董莹盈的眼神迷茫到极点。 为什么? 林菀君这种恶毒自私的女人,为什么会在干校拥有这样一呼百应的威望? 她究竟是用什么手段俘获人心的? 难道,是她真的冤枉了林菀君? 不!不会的!记忆是不会出错的! 上一世的记忆里,她见识过林菀君迫害宋家的手段,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卑劣毒辣的坏女人! 或许,其中藏著什么阴谋诡计? 第47章 凭什么让她住我家? 考虑到宋家与董家是世交,魏毅夫想把董莹盈交给李月棠照顾。 李月棠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提出要徵求儿媳妇的意见。 “嘖,你是婆婆,是长辈,你要照顾谁,还需要儿媳妇的同意?头一次见到婆婆怕儿媳妇的!” 魏毅夫有点无奈,但还是让人將林菀君从拉粪班找回来。 一身臭烘烘的林菀君赶回宿舍,只见董莹盈正站在李月棠身边,眼眶红红的,看上去憔悴又可怜。 李月棠一脸为难地向林菀君道明了魏毅夫的要求。 本以为儿媳妇会勃然大怒,没想到她竟然很爽快同意了。 “这有什么不行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照顾就照顾唄!” 林菀君没小气到故意排挤董莹盈的地步。 她心里一直很清楚,人家董莹盈是官配女主,是剧情不管如何发展都会与男主在一起的天命人! 与其闹得难看断了自己的后路,还不如顺水推舟成人之美。 “行!那这就太好了!” 魏毅夫搓著手一脸高兴,说道:“我就说嘛,小林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否则,战津不会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林菀君翻了个白眼。 “照顾归照顾,但她住哪里?” 指著满满当当的大通铺,林菀君说道:“这个宿舍没位置了,您给她重新安排个铺位吧!” 魏毅夫早有打算。 “我是这么想的啊,小董是客人,挤在大通铺实在不合適,正好咱们的家属房已经竣工了,我想……” 林菀君脸色微变。 “你该不会想让她住进我们家刚分到的新房吧?” 这套房子是她靠著自己的本事爭取来的。 为了房子,她又是在韩金生家门外蹲点,又是在卫生所窗户下偷听,被蚊子咬得浑身是包。 自打房子分到手,她一有空就过去收拾打扫。 现在好不容易有家的样子了,凭什么让董莹盈捡现成? 看到魏毅夫默认的表情,林菀君一脚踹翻了洗脸盆。 “咣里咣当”一阵巨响,水更是洒了一地。 “我不同意!” 林菀君怒声说道:“那是我家的房子,我们都没搬进去呢,凭什么让她先住进去?” 魏毅夫无奈说道:“又不是常住,就住几天而已。” “那怎么不让她住你家呢?又不常住,就几天而已。” 林菀君嗤笑反问。 这话让魏毅夫有点恼火。 “我是男的,小董一个女孩子,住我家合適吗?” 林菀君咄咄逼人。 “我丈夫也是男的,她住我家就合適了?哦,怎么著,还打算让我男人给她暖被窝不成?” 这话让董莹盈愤怒不已。 “林菀君,你说话別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了?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对我丈夫没想法?” 一旁的魏毅夫头疼不已。 “大通铺住不下,你又不让她住家属房,那你说怎么办?让她住大操场吗?” 林菀君一脚踢翻了空水桶。 “我管她住哪里?谁求她来这里了吗?你们自己的贵宾自己想办法招待,凭什么给我们添堵?” 目送著林菀君转身离开,魏毅夫直呼胡闹。 他气呼呼往外走,喊道:“我找宋明城和宋战津去,我就不信林菀君能做你们宋家的主!” 牲口圈里,林菀君气呼呼坐在草垛上诉苦。 秦司钧等人一边干活一边笑,让林菀君颇为无奈。 她跺脚喊道:“叔叔哥哥们,你们怎么笑得出来啊?我都被人欺负了!” “你还能被欺负?哎,我可是听说了,那姓董的小姑娘哭了一上午!” 王闯笑著说道:“说是你当著魏校长的面踢翻了脸盆和水桶,哦哟,我们小林脾气大得很嘛!” 林菀君噘著嘴冷哼。 有人又调侃。 “我还听说,魏校长去找你公公和丈夫告状,结果也碰了一鼻子灰,宋战津最有意思,说什么你的话就是圣旨!” 秦司钧坐在林菀君身边说道:“小林,我倒是有个办法,又能给你公婆面子,又能解决问题。” …… 午饭时,林菀君一回到宿舍,就看见李月棠从食堂打饭回来,董莹盈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看到儿媳妇回来,李月棠略微有点心虚紧张。 赶董莹盈走吧,她在这里孤苦伶仃確实蛮可怜的,可照顾著她吧,儿媳妇那边又不好交代。 李月棠这一早上直发愁。 “君君快来,中午吃鸡蛋掛麵呢!” 掛麵是林菀君之前从空间里贡献出来的掛麵,一大碗清汤麵条,里面有青菜和野蘑菇,还有零星的鸡蛋。 林菀君洗了手,像往常一样笑嘻嘻从李月棠手里接过饭缸。 “哇,好香!” 看到儿媳妇笑了,李月棠也笑。 “小虎奶奶偷偷往你碗里滴了香油,当然香了!” 有董莹盈在场,林菀君没像往常那样从空间拿东西添加进麵条里。 正吃著饭,宋战津与宋明城也端著饭碗过来了。 “王闯刚才捎话,说你找我们?” 宋战津自然而然坐在林菀君身边,离得很近,还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和野蘑菇都拣进林菀君碗中。 林菀君饭前偷偷吃了点零食,这会儿不饿。 吃了一半,她就感觉饱了。 “我吃不完,剩下的你吃吧!” 宋战津也不嫌弃,直接將林菀君剩下的饭倒进自己碗里,风捲残云吃光了。 董莹盈目睹了这一切,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她不敢想像宋战津这样高傲的人,竟然会吃林菀君的剩饭! 上一世,哪怕缺衣少粮、食不果腹,宋战津也秉持著自己的原则,寧可饿肚子,也坚决不吃任何人的剩饭。 他们……已经亲昵到这种地步了吗? 吃饱了饭,林菀君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魏校长要求我们照顾董莹盈,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一来,咱们都是北城人,二来,爸爸与董莹盈的父亲是老战友。” “今天和校长发火,確实是我不对,我晚点会去找校长道歉的。” 在宋战津开口之前,林菀君抢先开口。 “確实,不能让董莹盈没地方住,毕竟她是个女孩子,万一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责任。” 环顾一圈,林菀君说道:“我把我的铺位让给董莹盈住!” 宋战津猛然站起身来。 “不行!她住你的铺位,你住哪里!” 林菀君笑嘻嘻挽上宋战津的胳膊。 “你傻啊,咱们的房子不是已经分下来了嘛,咱们提前搬新家住新房唄!” 第48章 好大一张床 “住新房?” 宋战津一愣,说道:“可是新房里什么家具都没有!” 其他家具也就算了,床都没有,这可怎么住?总不能打地铺吧? 当然,他不在乎打地铺,毕竟从前在部队里,什么艰苦的环境都能適应,可林菀君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住在冰冷梆硬的地上呢? 林菀君笑眯眯说道:“秦叔说,他们送咱们一张床,当做乔迁贺礼!” 宋战津本以为林菀君是在胡说,可当他走到牲口圈旁边,看到拉粪班的人热火朝天在做木工时,不觉愣住了。 这床,是现做的? 王闯会木工活是情理之中,毕竟他父母都是木材厂的职工,可秦司钧…… 看著秦司钧熟练使用刨子和锯子,別说宋战津震惊,连林菀君都呆住了。 “秦叔,你还会做木工活?” 林菀君震惊说道。 秦司钧正踩著一块桐木板,用刨子將木料表面打磨平整光滑。 他一边干活,一边笑著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我也出身农民,我爷爷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 “最拿手的就是木雕,我虽然没传承他老人家的手艺,但多少会点儿!” 秦司钧说话不影响干活,打磨好一块木板,又接著打磨另一块。 宋战津忙上前帮忙一起干活。 “这木料……您从哪里弄来的?” 秦司钧笑了笑说道:“当然是问魏校长要的。” “他要让你们帮他解决问题,就得给好处对不对?想要马儿跑,就得多餵草,几块桐木板,他还是捨得的!” “拉粪班请了一下午的假,今儿个说什么都要把你们的床做出来!” 王闯露出坏笑。 “战津,你可得用心干活啊,一定要把床做结实些,哎,这东西可是有大用的!” 王闯把“大用”这二字咬得很重,隨即男人们一阵心知肚明的鬨笑声。 林菀君有点难为情,但也没矫情到捂脸跑开。 她帮不上什么大忙,就在旁边递个工具捡个钉子什么的。 后来,宋明城与李月棠也先后赶来帮忙,董莹盈自然跟著过来了。 董莹盈认出了秦司钧,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这个人,竟然还活著! 在她前世的记忆里,下放到干校没多久,秦司钧就死於痢疾引起的毒血症和肾功能衰竭。 彼时李月棠也被痢疾折磨到命悬一线,即使后面侥倖捡回一条命,身体也彻底垮掉。 但现在呢? 本该死去的秦司钧好端端活著,本该奄奄一息的李月棠也面色红润。 一切,都严重偏离了董莹盈的记忆。 没人为难董莹盈,但也没人搭理她,就放任她独自一人坐在边上发呆。 “哎哎哎,太窄了!” 用胳膊丈量床板的宽度,王闯坏笑著摇了摇头。 “加宽!必须再加宽!不然影响战津发挥!” 发挥什么? 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林菀君装没听到,继续帮忙递钉子。 宋战津一边钉钉子,一边偷偷瞄著林菀君姣好的侧脸,心里痒得很。 一想到这张床未来的用处,他就越发来劲儿,干活的速度都加快了。 加宽了床板,大家又开始组装床腿。 “床腿不能用桐木,太不结实了!” 秦司钧指著边上那根榆木,说道:“用榆木,这木头结实!” “对对对,榆木抗造!” 王闯哈哈大笑,说道:“咱们这床可千万千万要做结实啊,別回头半夜床塌了,人家两口子怨咱们偷工减料坏他们好事!” 林菀君有点难绷。 拉粪班的大哥们什么都好,就是太嘴欠。 嗯,好在她脸皮够厚,已经產生抗体,绝对免疫了。 王闯看到宋战津,笑嘻嘻开口。 “哎,战津,听说你们部队家属院里,坏得最频繁的家具就是床,有没有这回事啊?” 宋战津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还真別说,我们连有个班长,老婆来部队探亲,当天晚上床就塌了,他运气不好,钉子恰好划破屁股,流了一大滩血!” 眾人大笑。 王闯“嘖”一声,遗憾说道:“那他老婆岂不是白来了?” “没白来!” 宋战津说道:“班长身残志坚,负伤上战场,人家老婆来这一趟就怀上了,还是双胞胎呢!” “好好好,双胞胎好!” 王闯拊掌大笑,看著林菀君,又看著宋战津。 “哎,咱们可不能甘於人后啊,人家班长负伤的前提下都双胞胎了,你们这……怎么也得三胞胎是不是?” 又有人起鬨。 “对,不怀个三胞胎,都对不起我们辛辛苦苦为你们打造的床!” 林菀君有点绷不住了。 她笑著喊道:“你们有完没完了,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啊!” “生什么气,人家也没说错啊!” 宋战津一把將林菀君揽在怀里,嬉皮笑脸说道:“那班长的双胞胎儿子出生时,丫的没少在我面前炫耀,我当时就撂狠话了。” 林菀君的头皮发麻,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放什么狠话了?” 宋战津双手叉腰,可给自己骄傲坏了。 “我说,双胞胎算什么?老子这么牛逼的人,回头怎么也得生个三胞胎,哎,有儿有女!” 他碰了碰林菀君的肩膀。 “嗯,到时候就辛苦你了!” 辛苦你爷爷的腿儿! 说话的是宋战津,丟人的是林菀君。 狗东西,真是把脑袋揣进裤兜,一点脸都不要了,是吧? 除了董莹盈之外,现场的人一片鬨笑,连李月棠都忍不住笑。 要是真能生三胞胎就好了,她就什么也不干,天天带宝贝孙子和宝贝孙女。 宋明城笑呵呵看著正在做床的秦司钧。 “老秦,等战津与君君的孩子出生后,一定要认你做干爷爷!” 秦司钧放下手中的锯子,笑著说道:“好啊,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哎哟,我得好好琢磨琢磨,给我的干孙子和干孙女备什么厚礼!” 王闯大笑。 “您先別琢磨备什么礼,把床做结实,让小林和战津好好奋斗,爭取让你的干孙子和干孙女早点出世才是硬道理!” 一阵鬨笑,林菀君就算再厚脸皮,也忍不住红了脸。 她跺脚抗议,宋战津搂著她耐心哄劝,亲昵到让董莹盈心口发疼。 明明她有前世的记忆,明明她占据了优势,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董莹盈忽然意识到什么,后背猛然一颤。 难道,林菀君和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第49章 床虽然很大,但我心眼很小 人多力量大,天快黑的时候,一张宽敞结实的大床出现在眾人面前。 王闯特意带了个壮汉一起坐在床上用力摇晃。 “哎!瞧瞧咱们这做工,我俩加起来二百多斤,都这么用力了,床也没晃,连咯吱声都没有!” 王闯跳下床,满意看著大家的劳动成果。 哎哟,这哪里是床啊,这分明就是新生命的摇篮! 林菀君站在床边,眼底带著惊嘆。 床板平整宽敞,桐木板的床头雕刻著几朵祥云牡丹,又刷了一层清漆,在这破败骯脏的牲口棚外,显得无比圣洁。 秦司钧雕刻完最后一片祥云,吹去碎屑,笑眯眯看著林菀君。 “小林,怎么样?这份乔迁贺礼满不满意?” 林菀君感动到快要哭了。 她连连点头,说道:“满意!很满意!等將来走的时候,我一定要把这张床带走!” 听到这话,大家鬨笑。 “这么大一张床,可没法带哦!” 林菀君笑而不语。 她有空间在手,装一张床轻而易举! 眾人小心翼翼抬著大床穿过干校的操场,往宋家的新房而去。 一路上,人们不断投来羡慕的目光。 在这艰难困苦的岁月里,这张床像是与时代格格不入,像是让人们看到了新生活的开始。 床真的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臥室四分之三的面积。 秦司钧打量著空余的地方,说道:“唔,这里还能放个柜子,赶明儿我再弄点木头,给你们打个柜子!” 林菀君正要说不用,秦司钧已经率先开口。 “这可不是送你的,是送给我未来的干孙子和干孙女的礼物!” 这话逗得林菀君有些脸红。 “秦叔!” 她佯装生气抗议,逗得秦司钧大笑不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好还好,我不开玩笑了!” 按照原计划,林菀君是打算与李月棠一起搬进来住,然后让董莹盈住她们的铺位。 可等林菀君准备帮李月棠办铺盖时,却被李月棠制止了。 “妈在这里多住几天,你自己先搬过去住!” 林菀君一愣。 “为什么?不是说好咱们一起搬嘛!怎么,您不放心董莹盈?” 李月棠但笑不语,帮忙把林菀君的铺盖搬进了新家。 进了门,只见宋战津正撅著屁股在铺床,在靠窗的那边,他的铺盖整整齐齐摆放在床上。 李月棠笑著將林菀君的被褥铺在床的另外一边。 “哪有儿媳妇和婆婆住一起的?於情於理,都该你们两口子住一起!” 原来是这样。 林菀君挽著李月棠的胳膊撒娇。 “可是我就想和您一起住嘛!” 李月棠笑著拍了拍儿媳妇的手背,像是哄孩子似的哄她。 “听话,不许胡闹!” 宋战津又跑了几趟,將他和林菀君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天已经黑透了,新房里燃著一盏煤油灯,光线昏暗,却平添了几分家的温情暖意。 林菀君还在收拾东西,宋战津忽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你干嘛!” 被嚇了一跳,林菀君下意识就要挣脱逃走,可宋战津抱得那样紧,恨不得將她嵌入他的身体之中。 “君君!我好想你!” 宋战津深深嗅著林菀君发间的幽香,他埋首在她脖颈间,浑身血脉奔涌,心跳很快很剧烈。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林菀君有些招架不住。 “你……这有什么好想的?不是天天见面吗?” 宋战津收紧了手臂,她的后背紧紧贴著他的胸膛。 “別装傻,你知道我指什么!”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还欠你一个洞房烛夜,我一直想补上!” 林菀君后背一僵,心里疯狂吶喊。 dark不必!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林菀君的呼救声,所以特派天命女主董莹盈前来搭救。 门没关,董莹盈推门进来,就看到宋战津和林菀君亲昵曖昧的动作。 她脸色煞白,就那么直愣愣站在原地。 林菀君下意识就要推开宋战津,可宋战津却换了个姿势,继续將她搂在怀中。 “没人教你进別人家先敲门吗?” 他皱眉看著董莹盈,厉声问道。 董莹盈嘴唇翕动,眼眶隱隱有泪。 “我……我……” 她想辩解什么,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似乎有人掐著她的喉咙,让她一阵阵窒息与痛苦。 一切都与上一世不同了。 上一世的宋家迟迟分不到房,可这一世,宋家第一批分到了大房子,还有那样一张意义特殊的床。 一想到未来的两年里,宋战津与林菀君要在这张床上无数次纠缠,她就痛苦到要发疯。 林菀君清楚看到董莹盈眼底的痛。 但是她不会退让的。 即使最后的大结局仍然是男女主幸福生活在一起,但眼下,她必须最大程度保障自己的权益。 於是林菀君放软身段依偎在宋战津怀里。 “怎么,董小姐也想加入吗?” 她嗤笑。 “床虽然很大,但我的心眼很小,除非哪天宋战津与我离婚,否则,任何女人都別想覬覦我丈夫!” 宋战津不悦,惩罚似的握紧林菀君的细腰。 “离婚?你胡说什么呢!” 董莹盈渐渐恢復了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看著林菀君说道:“我不是来和你抢男人的,林菀君,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宋战津再不情愿,也抵不住林菀君的要求,他被赶了出去。 屋里只剩林菀君与董莹盈。 “那枚戒指,根本不在你娘家人手里!” 董莹盈单刀直入,说道:“戒指早就在你手中对不对?你已经发现戒指的秘密了对不对?” 她看著林菀君的眼睛,篤定说道:“你是重生的,对吗?” 她拋出这个问题,就等著林菀君的回答,她一定会从林菀君强词夺理的狡辩中发现漏洞的! 林菀君扯著嘴角笑笑。 “对,戒指在我手中,戒指的秘密我也知道了,至於你说的重生……” 她歪头想了想,说道:“对,我也是重生的!” 停顿片刻,她看著董莹盈反问道:“那你知道戒指的秘密吗?你说说看,咱们发现的秘密是否一样!” 董莹盈目光灼灼看著林菀君闪烁的眼神,片刻后退几步。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在故意诈我!” 林菀君追上前几步,咄咄逼人。 “什么叫我诈你?我真知道戒指的秘密啊,你先说你知道的,你说完我就说!” 董莹盈似乎有了判断,脸色变得冷漠厌恶。 “我不会告诉你的,那个戒指就算丟失,也比落在你手中强!” 她转身离开,林菀君还在后面喋喋不休。 “哎,你刚才说的重生又是什么?重新生活吗?喂!姓董的,你別走!” 看著董莹盈匆忙离开的背影,林菀君嘴角勾起一抹笑。 哎,董小姐,你还是嫩了点吶! 正准备回去接著收拾,只见魏毅夫手里拿著几个粮食袋子,神色严肃走了过来…… 第50章 空间里藏著一个大活人 与魏毅夫一起的,还有宋明城。 “魏校长,爸,你们……” 宋战津上前搭腔,刚开口就被魏毅夫阻止。 “你別说话!” 宋明城摆了摆手皱眉说道:“別担心,魏校长就是问君君几个问题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林菀君心里猜到什么,可面上却平静无波。 “那就进屋说吧!”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那张大床之外,连个歇脚的凳子也没有。 大家就站在空荡荡的屋里,看著地上那几个粮食袋子。 “这两个,是林菀君在山洞里发现的粮食袋子,这两个,是董莹盈今天拉来的粮食袋子!” 魏毅夫沉声说道:“两批根本关联不到一起的粮食,却是同一家大米厂生產的,这个……你们说该怎么解释?” 屋里一片寂静,无人说话。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压迫,魏毅夫清了清嗓子。 “董莹盈那批粮食有正规的购买手续,而且据卡车司机说,他们在半路上丟失过一批粮食……” 说到这里,魏毅夫停顿下来,望向林菀君。 林菀君挑起眼瞼冷冷看著魏毅夫。 “您什么意思?怀疑董莹盈丟失的那批粮是我偷走的?別说丟了几百公斤,就是几十公斤,我也扛不动啊!” “再者,我被你们分配到拉粪班做苦力,天天和屎尿粪打交道,你看我有时间出去偷粮吗?” 林菀君拔高了声音,盯著魏毅夫的脸。 “你要是觉得那批粮是我偷的,那咱们现在就报公安,报县革委会,让徐主任再来一趟,把我,把粮食都带走!” 说罢,林菀君扭头就往外走,魏毅夫上前阻拦。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给公安打电话自首啊!给徐主任打电话让他拉走赃粮啊!” 林菀君怒声说道。 魏毅夫头疼不已。 “小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怀疑你偷粮,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你就是想说,山洞里那批粮不是韩金生私藏的,而是董莹盈拉来的。” “这份功劳不应该属於发现粮食的我,而是应该属於丟了粮食的董莹盈,对不对!” 林菀君打断魏毅夫的话,语气有点轻蔑不屑。 “这些功劳与我有什么关係?你以为我在乎吗?我唯一在乎的,只是大家能吃上饭,仅此而已!” 宋战津將林菀君护在身后,目光灼灼看著魏毅夫。 “魏校长,我妻子从未想过邀功,否则她大可以像董莹盈一样,第一时间匯报到县革委会,由徐主任將粮食押走统一调配。” “你可以不感谢她,但你不能污衊她,你把这些所谓的证据摆在眼前,不就是找我妻子兴师问罪吗?” 宋战津的眼神犀利。 “您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想让她承认自己偷盗粮食的罪行?想在上面追查这批粮食源头时,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不在乎魏毅夫难看的脸色,宋战津冷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若真想找人顶罪,別为难我妻子,我来,我替她顶罪,我替她坐牢,行不行!” “宋战津,少说几句!” 宋明城待宋战津说完了,才不痛不痒呵斥了几句。 魏毅夫被这夫妻二人懟得无言以对难以辩驳。 “魏校长,我不知道董莹盈到底丟了多少粮,也不知道山洞里那批粮怎么来的,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我儿媳妇是清白无辜的。” “你想怎么查我不管,但若是我儿媳妇受了委屈,我不能同意!” 宋明城厉声表態。 现场气氛一时僵住,直到魏毅夫咳嗽几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他吭哧片刻,说道:“粮食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我就是想,山洞里这批粮总得有个合理的来源出处对不对?” “我问过了,人家確实丟了一批白米白面,兴许是盗贼正好把赃物藏在山洞里,正好被我们发现了。” 深吸一口气,魏毅夫展示著粮食袋子,说道:“铁证如山,所以山洞里这批粮的功劳,也应该给董莹盈!” “隨你的便!” 林菀君根本不在意这些。 “你想给她颁奖就颁奖,你想给她表彰就表彰,我不会闹的。” 听到这话,魏毅夫鬆了一口气。 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魏毅夫神色轻鬆转身离开。 原本搬新家的喜悦气氛因为董莹盈和魏毅夫先后过来添堵,而变得死气沉沉。 林菀君没再说什么,也没搭理宋战津,吹了灯裹著被子直接睡了。 第二天中午,县革委会敲锣打鼓声势浩大给董莹盈送来了奖状,还要求干校召开表彰会,表彰董莹盈的奉献精神。 为此,干校特意停工一下午,让董莹盈戴著红坐在台子中央,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要多荣耀有多荣耀。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董莹盈越风光,林菀君就越狼狈。 表彰会结束之后,董莹盈摇身一变成为救人民於水火之中的大恩人,而林菀君则成了沽名钓誉心术不正的偽君子。 以赵淑萍为首的一干人四处散布谣言,又说粮食是林菀君从董莹盈手里偷来的,还说救了十几条命的消炎药也是偷的…… 谣言要多离谱有多离谱,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林菀君懒得搭理,趁著下雨天独自一人在新家里收拾。 臥室里没窗帘,林菀君进了空间四处翻找,很快就找到了窗帘布。 她没有急著离开,而是走进储存粮食的房间里,看著空了一个大角的地方,自言自语。 “多气人啊,明明是我拿出粮食救了大家的命,可三言两语间,就全成了董莹盈的功劳!” “唉,我也想解释啊,可我怎么解释?哦,说我有个收纳万物的空间?” “我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啊!” …… “福祸相依,眼前吃点亏未必就是坏事!而且,你当初拿出粮食救人,也不是为了邀功,对不对?”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嚇得林菀君汗毛耸立头皮发麻。 我靠! 空间里果然有人,而且还是活人! 她紧张到呼吸急促,一时竟不敢回头看。 “你……你是谁?” 短暂的沉默,身后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 “我叫宋熙洲,我是……” 话说一半,宋战津的声音忽然打破了空间里的平静。 “君君!君君你睡觉了吗?怎么还锁上门了?” 林菀君猛然一转身,只见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扇原本关上的门半敞著,似乎有风掠过…… 宋战津还在敲门,林菀君来不及探究,只能先行离开空间。 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打开门,只见宋战津气喘吁吁走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著急?” 林菀君准备躺回床上,宋战津却將她拉起来,替她穿好鞋袜。 “別睡了,有个贵人要见你!” 第51章 一碗清水三根筷子,我给你驱驱邪? 贵人是谁,宋战津故意卖关子不肯说,只是撑著伞与林菀君一起往干校的会议室走去。 结果走到半路,被赵淑萍拦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偷粮食贼嘛!” 自打那次被林菀君揍过之后,赵淑萍就始终怀恨在心,暗地里没少说林菀君的坏话。 但都仅限於背后嘀咕,赵淑萍被揍出心理阴影,一看到林菀君就下意识抱头,就像老鼠见了猫。 今天胆子倒是大得很,敢当面挑衅了。 林菀君扯著嘴角冷笑,上前几步一抬手,赵淑萍就被嚇得后退抱头。 “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整理头髮而已,你怎么还抱头了呢?” 捋著鬢角的碎发,林菀君嗤笑说道。 受到嘲讽的赵淑萍恼羞成怒,站直身体叉腰啐了一口。 “你囂张个什么劲儿?就你也想抢占人家董莹盈的功劳?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配吗?” “人家董莹盈的父亲可是军区首长,你呢?你踏马就是个到处勾引男人的野鸡……啊!” 赵淑萍话音未落,林菀君已经收伞,直接用伞柄抡到她嘴上。 隨即,她掐住赵淑萍的下巴,强迫她张大嘴,摁著脑袋將赵淑萍直接懟到地上的水坑里。 “最討厌不刷牙的人了,嘴巴臭烘烘的,快好好漱漱口!” 赵淑萍挣脱不开呜呜咽咽,脏兮兮的雨水灌了满嘴,又从鼻腔灌进肺里,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终於,林菀君鬆手了。 像是濒死的狗,满脸泥水的赵淑萍剧烈咳嗽大口呼吸,狼狈又可恨。 林菀君微微一动,赵淑萍被嚇得尖叫,连滚带爬往后退,泥水溅了林菀君一裤腿。 站起身来,林菀君居高临下看著赵淑萍。 “回去告诉你那帮碎嘴子同伴,都给我放老实点,再有下次,就不是喝泥水这么简单了!” 林菀君笑得很恶毒。 “下次,我带你们去吃屎好不好!” 赵淑萍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么恶毒的女人,为什么宋战津还能含情脉脉注视著对方呢? 他难道被这个恶毒女人下了蛊? 收拾完赵淑萍,林菀君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撑伞往会议室走去。 宋战津拿出手帕帮林菀君擦了擦脸上的泥点儿。 “你真美!”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林菀君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脚步看著一脸痴汉模样的宋战津。 “你说什么?我真什么来著?” “我说你真美!刚才打架的模样真美!” 宋战津的眼神温柔到能滴出水来。 林菀君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有种白天见鬼的错觉。 “要不咱们先回家,我弄碗清水竖三根筷子,给你驱驱邪?” 听到这话,宋战津大笑出声,抬手揽著林菀君的肩膀。 “我可没中邪,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喜欢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孩,我喜欢像你这样颯爽勇敢的女人。” 谁规定女人只能做依附男人的菟丝,女人也可以做与男人並肩而立的挺拔青松,风雪之中傲然不倒。 很快,就走到了会议室门口。 只见会议室外面的空地上停著几辆吉普车,门口还有几个卫兵站岗,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什么大人物啊?” 林菀君小声问道:“是从北城来的吗?和宋家有关联?那也不应该是专程见我啊,你们会不会搞错了?” 宋战津笑著摇头。 “怎么可能搞错?人家这趟前来,就是专程来见你的!” 正说著,只见会议室的门帘被掀开,魏毅夫和徐海斌一脸紧张从里面走出来。 “小林,你可算是来了!” 看到林菀君过来,魏毅夫快走几步迎上前。 “你和杨部长是亲戚?” 杨部长?谁是杨部长?她家亲戚没有姓杨的! 林菀君茫然摇头。 魏毅夫和徐海斌面面相覷,停顿片刻,徐海斌试探著再次询问。 “那……你娘家与杨部长有交情?” 林菀君有点不耐烦了。 “我那点底细你们不清楚吗?全乾校都知道我攀了宋家的高枝,恬不知耻逼婚宋战津,如今背后多少人骂我不要脸呢!” “你觉得,我娘家有那本事吗?” 这话臊得魏毅夫有点脸红。 是,他知道表彰大会召开之后,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嘲讽林菀君,有些话也確实特別难听。 可当时他没考虑这些,只想著实事求是处理问题而已。 “这件事確实是我处理不当,回头我会召开会议替你澄清的!” 林菀君拒绝。 “可別,不用您再替我澄清什么,什么都別说,过阵子就翻篇了,您要是再专程替我辩解,可就有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人心难测,人言可畏,她已经领教过了。 不想与魏毅夫掰扯,林菀君探头往门帘缝里瞧,想看看那位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此时,里面忽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不是说已经去请人了吗?怎么还没来?你们不会是欺负她了吧?我可是听说,她被你们分配到拉粪班做苦活了!” 魏毅夫忙隔著门帘辩解。 “没有!绝对没人欺负她!杨部长,小林同志已经到了,此刻就在门口呢!” 屋里的人说道:“那就让人赶紧进来,外面下著雨,多冷啊!” 魏毅夫深深吸气,深深打量著林菀君,片刻替她掀开了门帘。 “进去吧,杨部长等你很久了!” 林菀君跨进门槛,只见会议室里光线略微昏暗,三男一女分散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 两名身形高大面容贵气的中年男人与齐耳短髮的中年女人皆是抬头望向林菀君。 唯独窗边一名身形佝僂的老者,正背对门口而站,似乎在欣赏风景。 气氛有点沉闷,林菀君的心跳略微有些快。 她扭头看著身边的宋战津,小声问道:“他们都是谁啊?哪位是杨部长?” 宋战津正要开口,只听一声轻微的咳嗽,阻断了他的话。 憋著笑,宋战津说道:“你仔细看看,这里有没有熟面孔!” 熟面孔? 林菀君的目光像是扫过两位中年男人,她搜遍记忆也没对上號。 嗯,绝对不认识! 至於这位女士,嘶,怎么感觉有一点点眼熟呢? 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女士和善有礼朝林菀君点头示意,嘴角带著笑。 “爸爸,別再卖关子逗小林了,赶紧转过身来,当面感谢你的救命恩人!” 第52章 林菀君是他的救命恩人 老者终於转过身来。 林菀君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兴奋大叫。 “哎!哎!您……火车上……哎……您康復了!” 她激动到语无伦次,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到又蹦又跳,上前一把抱住了老者。 认出来了!她认出来了! 就是在火车上那位心臟骤停的老人家,她与时楷合力救活了对方! 到现在,她都偶尔与时楷提及火车上的事,念叨著老人家是否得到进一步救治恢復健康。 没想到他们还能再见面! 老者叫杨洪勛,是一名省部级的大领导,身份地位比宋明城和秦司钧高出好几阶。 但这一刻,只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与劫后重生的患者再见面,他们共同庆祝生命的延续,共同为能继续活著而感到由衷高兴。 “倒下的时候,我心里一慌,心想,完了,要死了!” 杨洪勛笑著说道:“我都看到我的老岳父了向我招手,结果你们猜怎么著,小林挺身而出,硬是和阎王爷掰贏手腕,把我的命抢回来!” 他提及当时的场景,依然心有余悸。 嘴上说著看透了生死,但真当死亡来临时,依然感到本能的恐惧。 是林菀君救了他! 旁边的女士叫杨静茹,是杨洪勛的女儿。 她眼含热泪握住林菀君的手,哽咽说道:“是你救了我爸的命,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从下火车之后,我爸我妈就一直在找你!” 怎么能不找到救命恩人当面致谢呢? 人家救了自己一条命吶,可因为事发匆忙,他们都没来得及道谢。 林菀君却猛然站起身来往外跑。 “你们上稍等,还有个人呢!” 看到杨静茹一脸疑惑的样子,宋战津笑著解释。 “那次在火车上救人的,不止我妻子一个,还有时楷医生,很巧,他也在我们干校里!” 杨洪勛连连点头。 “对对对,最开始是小林一个人救我,后来又来了个男同志!” 两个救命恩人,在不知道姓名与住址的前提下,大海捞针似的找到其中一个,已经是极其不易了。 可现在,两位救命恩人都在这里,这简直就像是奇蹟诞生! 时楷正在卫生所里干活受伤的人缝合包扎。 刚缝合完准备收拾现场,只见林菀君冒著一身风雨冲了进来,甚至因为跑得太快,险些被绊倒在地。 时楷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时医生,快!快跟我走!” 一把抢过时楷手里的镊子扔在桌上,林菀君拽著时楷的手腕就往外冲。 “什么事?是有人生病了吗?” 时楷只当是有人生了急病需要儘快医治,他想要折身返回拿医药箱,可林菀君却一直拽著他往前走。 他可以拒绝別人,但从不会拒绝林菀君。 於是就跟著她在雨中奔跑,像是回到了年轻时代,和自己暗恋的女孩肆意瀟洒淋著雨,畅快淋漓。 一直奔到会议室门口,林菀君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在急剧呼吸,脸上带著笑容,眼睛很明亮,像是璀璨星辰。 “时医生,你闭眼!” 时楷不解,但还是听从林菀君的话闭上了眼睛,任由她摆弄。 “不许偷看哦!” 林菀君掀起门帘,扶著时楷的胳膊走进会议室里。 她在笑,杨洪勛也在笑,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在笑,唯独时楷老老实实闭著眼睛,被一步步带到杨洪勛面前。 “天亮,请睁眼!” 时楷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杨洪勛。 他比林菀君反应快很多,几乎瞬间就认出了对方。 “老人家,你康復了!” 时楷同样一脸激动,他紧紧握住杨洪勛的手,声音里满是喜悦。 “太好了!我和小林一直很牵掛您!” 很快,宋明城与李月棠也被请了过来。 看到火车上犯病险丧命的老人家健健康康站在眼前,他们也由衷高兴。 “你猜我是怎么找到小林的?” 杨洪勛看著宋明城,笑著问道。 宋明城试探著问道:“总不能是因为我吧?” “就是因为你!” 杨洪勛拍著宋明城的肩膀说道:“我康復之后,就一直到处打听小林和时楷的消息,但大海捞针,哪里找得著呢?” “就在我心灰意冷时,忽然看到一份旧军报,哎,头版头条,你的照片还有英雄事跡就在报纸上。” “我这人没別的优点,就是过目不忘,虽然只在火车上匆匆瞥一眼,但我还是记住你的模样了!” 杨洪勛笑著说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咱们恰好是同一列火车,再查到你儿媳妇的照片,这不,就对上了?” 说完,杨洪勛感慨道:“这就是咱们的缘分吶!” 宋明城和李月棠內心充满了骄傲,他们的儿媳妇有救死扶伤的本事,而且还救了杨洪勛这样的大人物。 他们果然没看错人! 聊完了家常,杨洪勛谈及正事,这也是他这趟前来的目的。 “明城,你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调动恐怕有难度,但小林还是很好调动的。” 杨洪勛已经得知林菀君的处境。 在干校拉粪班卷厕所,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干著最脏最累的活。 “小林的医术这么高明,怎么能卷厕所呢?我想把她调到省城的干部疗养院做医生。” 杨洪勛指著自己的女儿杨静茹。 “她是疗养院的副院长,有她照顾,小林肯定比在这里过得滋润!” 这当然是好事啊! 宋明城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好哇!这当然好了!有您照顾,君君肯定不会受委屈,比在这里吃苦受罪好多了!” 他一直对林菀君充满了愧疚。 儿媳妇嫁进宋家就赶上了下放改造,一路跟著他们顛沛流离吃苦受罪,都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现在有离开干校的好机会,他们当然不能错过。 宋战津也很高兴,忙提醒妻子。 “君君,你还愣著干什么?快说谢谢啊!” 林菀君笑笑,没有提自己的事,反而提及了时楷。 “那时医生呢?” 杨洪勛犹豫片刻,说道:“我这趟来,不知道时楷也在。” “多事之秋,说句实话,我现在也是麻烦缠身,所以时楷还得在这里委屈些日子,我伺机安排吧!” 林菀君笑著朝时楷眨了眨眼,时楷心中一惊。 他意识到什么,正要说话之时,林菀君却抢先一步起身开口。 “很感谢您对我的关心与照顾,可是,我想把这个机会让给时医生!” 第53章 都犯傻了 宋战津的脸色登时大变。 “不行!这次不行!” 他失態起身,厉声说道:“上次你把机会让给了时楷,把他从拉粪班调到卫生所工作,我尊重你的选择,可这次……” “林菀君,你是午睡睡糊涂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时楷也开口拒绝。 “这个机会我不要,我已经欠了你天大的人情,这次说什么都不行!” 宋明城和李月棠也劝林菀君別犯糊涂。 “君君,时医生现在的处境比你好,调到省城干部疗养院工作,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你怎么能拒绝呢?” 李月棠拉著林菀君的手说道:“和战津分开也只是暂时的,等回头他可以去省城看你,你有空了也能回来看看我们。” “听妈的话,咱別犯傻,別留在这里吃苦受罪。” 林菀君才不是捨不得宋战津呢! 是,原本这是个绝佳的脱身机会。 反正官配女主董莹盈来了,反正她早已知道剧情的结局,她谋划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自己將来能安全降落吗? 现在有了杨洪勛这个王牌,她大可以轻鬆上岸,在穿书世界开启自己全新的人生,可是…… 她手里握著宋家的传家宝,有著空间收纳功能的戒指。 她走了,宋家人怎么办?谁来保障宋家人未来两年的生活? 而且原剧情里,李月棠是在下放的第二年病重去世的,算算时间,也就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宋家给予她的情感,是她前世今生都没体验过的亲情温暖。 她没办法为了一己私慾眼睁睁看著李月棠死亡。 或许在小说里,对原作者而言,李月棠只是个无足轻重的npc。 她的存在与死亡都只是为了推动男女主的感情进展。 可对林菀君而言,李月棠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她甚至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 “你们谁也別劝我,我哪里都不去,就一直留在这里,直到返城。” 林菀君的语气平静又坚定。 时楷也来了脾气,说道:“我也哪里都不去!”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僵了。 片刻沉默后,杨洪勛一声感慨。 “真好!我果然没看错人,你们呀,都是有情有义的人!” 他扭头看著自己的女儿,笑著说道:“怎么样?之前我说你多虑了,你还不服气,现在服了吧?” 杨静茹露出羞愧歉意的笑。 看到眾人疑惑的眼神,她主动开口解释。 “找到恩人之后,我爸迫不及待要亲自来道谢,我……我不同意,我担心你们挟恩索报无休无止,从而后患无穷。” “我说让刘秘书来一趟就行,你们要钱给钱要物给物,甚至可以给干校这边打招呼,让你们过得轻鬆些。” “我爸却坚信你们的品格操守,坚信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那种挟恩索报的贪婪之辈。” 说到这里,杨静茹起身给林菀君和时楷鞠躬致歉。 “对不起,是我心胸狭隘,小看了你们。” 林菀君哪里受得起,忙起身扶著杨静茹。 “您也没错,毕竟杨部长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谨慎些是应该的,而且,我也没你们说得那么高尚。” 她笑,竹筒倒豆子似的將自己刚才和赵淑萍打架的事讲述了一遍。 “打了几次架之后,现在整个干校谁不知道我是泼妇?我呀,名声臭著呢!他们私下议论,都说我配不上宋战津!” 杨洪勛瞪大眼睛。 “谁敢说你配不上宋战津?以前就算了,以后再有人敢说这话,我头一个不同意!” 杨静茹也笑著附和。 “对,以后你就喊我一声姑姑,谁再敢欺负你,我给你撑腰!” 林菀君咧著嘴笑,一脸挑衅朝宋战津做鬼脸。 “听到了没?以后放老实些,不然我姑姑饶不了你!” 宋战津苦笑。 “我还不够老实吗?自打结婚,我爸妈待你比待我这个亲儿子好上千百倍,我时常怀疑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 李月棠笑著踹了亲儿子一脚。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气氛重新变得轻鬆起来,话题再次拉回到由谁去干部疗养院工作上。 “时医生,你还是去吧!” 林菀君劝说道:“咱们不提那些悬壶济世的官话,就说眼下的处境,人都要往高处走啊,哪有自甘墮落止步不前的?” “先去干部疗养院呆著,將来要是有合適机会了再回北城嘛!” 杨静茹也很赞同。 “干部疗养院工作轻鬆,而且每年都有外出交流学习的机会,不是我自夸,你从前那工作还真比不上我安排的。” 时楷注视著林菀君的眼睛,心海翻腾难以控制。 明知有些事与人不该想不能爱,明知不该僭越人伦道德的底线,可…… 他知道正確的选择是去省城疗养院工作,离开这里,彻底斩断心底的魔念。 但对与错究竟是什么,真的就有標准答案吗? 短暂的沉默,时楷抬起了头,眼神坚定从容。 “不了,我想继续留在干校!” 杨静茹还想再劝,杨洪勛摆手示意女儿不必多言。 他的目光里带著欣慰与讚赏。 “你们都还年轻,前途都很光明,留在这里接受一两年的歷练是好事,这件事,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林菀君略微有些遗憾与可惜。 时医生在发什么疯?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选择尊重与祝福吧! 大家都不再提工作的事,有说有笑聊起了日常。 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林菀君在山洞发现粮食与董莹盈丟失粮食的事,杨洪勛微微皱起眉头,扭头看著身边的刘秘书。 “这事儿你儘快查清楚,偷盗粮食可是重罪!” 刘秘书犹豫片刻,说道:“昨天我正好收到一份文件,是地方公安破获一起盗窃粮食的案件……文件就在车里,我拿来给您看看!” 很快,刘秘书拿著一个档案袋进来。 “根据嫌疑人的供述,他们偷盗並倒卖的那批粮食,很可能就是董莹盈丟失的,您看,细节全对上了。” 林菀君佯装没看到“绝密”那两个字,凑上前快速扫了一遍。 北城牌照的卡车,男司机和女货主,偷窃的时间地点,以及粮食的种类数量,甚至还有几张赃物的照片。 “让魏毅夫带著董莹盈过来一趟!” 杨洪勛沉声说道:“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非对错总是要搞清楚,给所有人一个清清白白的交代!” 第54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很快,魏毅夫带著董莹盈进来了。 杨洪勛收起文件,就丟失粮食的事询问了董莹盈。 时间,地点,数量,包括附近当时是否有可疑的人,等等,问得格外详细。 董莹盈到底出身军门,面对杨洪勛这样的大人物也没胆怯紧张,如实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问完,杨洪勛让董莹盈先回去,魏毅夫则留下。 “杨部长,粮食的事……” 魏毅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妙。 此刻,他硬著头皮询问,心臟更是怦怦直跳。 “魏毅夫,你凭什么认定林菀君发现的那批粮就是董莹盈丟失的那批粮?” 杨洪勛淡声问道,也听不出喜怒。 “包装袋!” 魏毅夫答道:“两批粮的包装袋一样,连厂家都是同一个,这……天底下不能有这样巧合的事吧?” “所以你就剥夺了小林发现粮食的功劳?” 杨洪勛的眉头微不可见皱起,说道:“实事求是的原则,你都执行到狗肚子里了吗?” 让刘秘书把文件展示到魏毅夫面前,杨洪勛继续开口。 “董莹盈確实有功劳,她不远千里带了一批粮食来救济干校,这种精神值得嘉奖,但小林就没功劳吗?” “你看看文件里的描述,董莹盈丟失的那批粮,偷窃犯赚了三百多块钱,而你,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二十三块吧?” “如果小林有任何私心,转手倒卖了这批精粮,你们谁又能知道呢?” 宋战津在旁边补充,语气愤然。 “君君的这批粮可以说是雪中送炭,她救了干校上百口人的性命,意义远大於董莹盈后来的锦上添!” “可最终,董莹盈风风光光捧著奖状上台接受表彰,我妻子被冠上『窃贼骗子』的骂名,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魏毅夫看完了文件,额头冷汗涔涔。 他当时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的初衷只是想按照县革委会的要求树立典型人物鼓舞人心而已。 杨洪勛面无表情看著魏毅夫。 “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魏毅夫擦著汗,说道:“是,確实是我的错,我给小林赔礼道歉!” “那我妻子的名声呢?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骂她的吗?” 宋战津不依不饶,非要魏毅夫给出个说法。 犹豫片刻,魏毅夫斟酌著说道:“那,那我出示一份通告,替小林澄清並恢復名誉?” “我不!我也要开表彰大会,董莹盈怎么风光的,我也要怎么风光!” 林菀君发挥了蹬鼻子上脸的风格,开始狮子大张口。 “她给干校贡献了五百公斤杂粮,我给干校贡献了五百公斤精粮,甚至还有救了十几条人命的消炎药。” “於情於理,我都比她功劳大吧?” 魏毅夫有点犹豫。 “这不合適吧?你刚和杨部长见过面,万一传出去,人家会说閒话的!” 林菀君嗤笑。 “说什么閒话?他们有没有吃我贡献的粮食?他们有没有吃我贡献的药?哦,我和杨部长见面怎么了?是我靠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攀高枝了吗?” “传出去如何?魏校长,我认为你应该再表彰我和时医生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嗯,我们救了杨部长,我们是他的救命恩人!” 说到这里,林菀君扭头望向杨洪勛。 “您让刘秘书给我写封感谢信唄!” 杨洪勛闻言大笑,连声说道:“好,好,我亲自写这封感谢信,而且还得署名,还得上报给你们当地的革委会!” 说罢,他让刘秘书准备红纸和笔,当即就洋洋洒洒写了一封感谢信,还在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 吹乾墨水,刘秘书把感谢信交给魏毅夫。 杨洪勛说道:“此刻的我不是什么部长,就是一个前来致谢救命恩人的普通人,这样的好人好事,不管在哪里都得隆重表彰吧?” “当然,这是当然!” 魏毅夫连声说道:“我马上安排表彰大会,表彰小林的先进事跡!” 林菀君纠正道:“不光是我,还有时医生,我俩要戴红,要敲锣打鼓上台领奖!” 魏毅夫匆匆忙忙出去了,林菀君终於绷不住,像是吃到的小孩,一脸高兴笑出了声。 “耶,可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本以为这次吃了个哑巴亏,结果没想到杨洪勛雪中送炭了,让她瞬间就翻身农奴把歌唱,好爽! 杨静茹点了点林菀君的额头,笑得宠溺。 “你这丫头,真是得理不饶人,战津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咯!” 宋战津神色有些阴沉,听到这话笑了笑没搭腔。 当天下午就召开了表彰大会。 在阵阵锣鼓声中,林菀君和时楷佩戴著大红一起上台,接受县革委会与干校的颁奖与表彰。 而且杨洪勛还亲自上台,以被救者的身份致辞感谢,並亲自送上感谢信。 一时之间,风水轮流转。 董莹盈坐在人群里,看著台上风光的林菀君,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难受的不仅是林菀君抢了风头,而是这么一个罪无可恕的坏女人,竟然成了救死扶伤的典范代表! 如果不是她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她肯定也会对林菀君充满敬佩与崇拜。 事到如今,董莹盈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与迷乱。 记忆和现实不断发生衝突,她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在干校这些日子,虽然有赵淑萍等少数人在不遗余力说林菀君的坏话,可更多的,则是对林菀君的讚赏夸奖。 连干校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都喜欢林菀君。 想起小孩子,董莹盈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昨天,她在食堂附近见到了两个熟面孔,是小虎和小。 在前世的记忆里,小虎和小是两个惯偷。 他们兄妹二人互相打掩护,在父亲孟福根的教唆下多次潜入干校偷窃,甚至偷走了宋家的传家宝戒指。 好在宋战津顺藤摸瓜找到孟福根,一番威逼利诱,最后以一百块的天价赎回了戒指。 她昨天打听后得知,是林菀君做主把小虎和小带进了干校里! 像小虎这样的天生坏种,不能留在干校祸害大家。 听说小虎和小之所以留在干校,是因为他们的母亲拋夫弃子跑了? 董莹盈打心底瞧不起拋夫弃子的女人! 没能力就別生,生了就好好养,半路逃走算什么本事? 她默默下定决心,要利用上一世的记忆把走错路的小虎拉回正道,让他迷途知返做个好人。 而要改变一个孩子的人生,第一件事就是拯救他破碎的家庭! 对!她要把小虎和小那不负责的母亲找回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第55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肉 杨洪勛特意点名,要求林菀君陪同他在干校转了一圈。 林菀君不傻,自然知道杨洪勛这么做的意图是为了给她造势撑腰,让干校所有人知道他对她的重视程度。 傍晚时分,在杨静茹的再三催促下,杨洪勛这才登上吉普车准备回城。 “君君!” 杨静茹拉著林菀君的手说道:“过几天我派车来接你,你说什么都得去我家做客!” “我妈原本也要跟著来的,但她身体不太好,我临来时向她保证,一定会带你回去让她见见,你要是不去,我可没法交代!” 杨洪勛也放下车窗笑著附和。 “对,我给魏毅夫打过招呼了,你隨时请假,他隨时给你批准,三天五天半个月的,都行。” 林菀君也没客气。 “那到时候我能带著我婆婆一起吗?” 杨洪勛笑。 “当然可以,我们很欢迎你们全家来做客!” “把时楷也带著,我有个外甥女很不错,让他们见见,没准还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呢!” 这个提议好。 林菀君连声答应,一直將杨洪勛的车队送到干校门口。 正准备回家时,王闯拦住了林菀君的去路,一脸喜气洋洋。 “回啥家?走,去我们宿舍,给你准备了庆功宴呢!” 庆功宴? 就这破地方,连吃饭都成问题,能准备什么庆功宴? 但林菀君还是笑著答应了。 “我先回趟家拿点东西,二十分钟在你们宿舍碰面!” 小雨淅淅沥沥,林菀君没有撑伞,回到家时头髮已经湿了。 宋战津不在,她隨意扯了个毛巾擦乾头髮,又换了件乾衣服,便从空间里拿出几道下酒的肉菜。 凉拌猪耳,五香牛肉,还有一只烧鸡半只烤鸭,以及油炸生米和红油笋丝。 当然,还有庆功宴必不可少的酒,而且还是一瓶价值不菲的茅台酒。 將这些东西用油纸裹好放在篮子里,林菀君找了块黑布盖得严严实实,撑伞往拉粪班的宿舍走去。 走到半路,宋战津端著饭缸匆匆走来,正好与林菀君打了个照面。 “你去哪?我把晚饭打回来了!” 林菀君笑著说道:“去找秦叔他们,非要给我搞什么庆功宴,我过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宋战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时楷也在?” “当然,时医生是从我们拉粪班出来的,他一直都是我们中的一员!” 光线昏暗,又有雨伞遮挡,林菀君看不清楚宋战津的表情。 “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家……哦,对了,窗台上有个油纸包,里面给你留了两只鸡腿!” 宋战津没回应,只是沉默站在原地,目送著林菀君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 他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了。 心里酸溜溜的,像是被人强行灌了一肚子的醋,从里到外都难受得很。 林菀君为什么凡事都替时楷考虑? 当初给魏亚军治伤,她把机会让给时楷,让他进了卫生所里做医生,自己依然留在拉粪班吃苦。 等杨洪勛上门致谢,她又第一时间想到时楷,甚至连珍贵的返城机会都让给时楷! 时楷若是抓住机会离开干校也就算了,可他竟然不肯走? 別以为他没看见,时楷望向林菀君的眼神不对劲! 再到下午的表彰大会上。 林菀君与时楷胸前佩戴著大红,並肩走上台合影留念时,下面的人都在议论什么? “哟,小林和时医生这架势,倒像是成亲拜堂呢!” “可不就是嘛,小林长得好看,时医生风度翩翩,別说,二人还挺登对!” “也就是小林嫁了人,不然我都想替他俩做媒牵线!” …… 这些议论的声音,全都传入他耳中,他愤怒,他无奈,他恨不得衝上台將林菀君和时楷分开。 她是他宋战津的老婆,谁都別想抢走! 林菀君可不知道宋战津在想什么。 她走到最后面的土房子门口,直接推开了门。 只见逼仄的屋子里,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放了几把瓜子生,还有先前林菀君给的陈皮。 眾人围坐在桌前,唯独秦司钧边上的位置空著,显然是给林菀君预留的。 看到她进来,大家纷纷起身鼓掌。 秦司钧笑著说道:“来,给我们的林菀君同志鼓掌祝贺!” 掌声热烈,反倒给林菀君弄了个大红脸。 “別光给我鼓掌啊,还有时医生呢,他的功劳不比我小!” 时楷笑著说道:“我没有功劳,就算有,也心甘情愿让给你!” 大家一阵鬨笑闹腾。 秦司钧招呼林菀君坐下,说道:“虽然条件简陋,但仪式感不能少,咱们没酒没肉,就用生瓜子和开水替代!” “我先把话撂在这里,等將来若是有机会,我一定给你补上这顿庆功宴!” 林菀君抿著唇笑,將沉甸甸的篮子放在桌上。 “王哥,去把门关上,顺便把窗帘拉上!” 她故弄玄虚,让所有人都倍感好奇。 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跟做贼似的? 王闯鼻子灵,经过林菀君身边时闻到了淡淡的酒香和肉香。 “哎!哎!有情况!” 他兴奋到嗷嗷叫,不光关门拉窗帘,还用木棍把门顶得严严实实。 在眾人期待好奇的眼神注视下,林菀君拿开篮子上的黑布。 “噹噹噹噹!” 她像是变魔术似的,从篮子里变出一道又一道菜餚,隨著油纸包被打开,肉香四溢,馋得眾人直咽口水。 “我的妈呀!” 王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不断咽著口水,直勾勾看著桌上的烧鸡牛肉,高兴到直结巴。 “我的妹子哟,你这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宝贝!” 林菀君嘿嘿笑。 “你们猜!” 秦司钧挑眉想了会儿,说道:“杨部长带来的?” “秦叔你真聪明,一下就猜对了!” 林菀君拊掌说道:“对,是杨部长从省城带来犒赏我的,他知道咱们这地方条件艰苦,送什么都不如送一顿大鱼大肉。” 其实林菀君早就想找机会从空间里拿出大鱼大肉让拉粪班的同志们解解馋。 他们对她那么好,甚至给她打造了那么一张大床,她想感谢他们。 正好杨洪勛这趟过来,给她提供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果然,大家不疑有他,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喝酒吃肉。 “小林可真是福星啊,自打她进了咱们拉粪班,哎,咱们可没少跟著沾光!” 王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来,小林,哥哥敬你一杯!” 他一饮而尽,林菀君只浅浅抿了一口。 白酒辣喉,她被辣得直冒眼泪,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 大家鬨笑,又是给她剥又是给她夹肉。 时楷伸手就要拿走她喝了一口的酒。 “喝不了就別逞强,我替你喝就是。” 第56章 这么喜欢吃窝边草,怎么不先吃了他? 林菀君一口拒绝。 “那不行!上了酒桌,就得有酒品,哪有让別人替我喝的道理?” 她说道:“我喝不了一大口,还不能抿一小口吗?我早就想敬叔叔哥哥们一杯酒,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照与厚爱!” 她站起身来,恭恭敬敬与每个人碰杯致谢。 宿舍虽然逼仄破旧,可气氛却很热烈。 林菀君不矫情,不嫌男人们喝醉酒吹大牛。 王闯一直在夹菜,却只啃骨头不吃肉,很快,他的饭碗就装满了肉。 他有点不好意思,咧著嘴嘿嘿笑。 “老娘和孩子也好久没捞著肉了,我这份,留给他们!” 没人指责王闯什么。 甚至大家將肉最多的鸭腿与鸡脯都分给王闯,让他带回家给孩子吃。 “哦,对了,秦叔,给你这个!” 林菀君从挎包里掏出一瓶降压药递给秦司钧。 “我听时医生说,你的血压很高,卫生所没有降压药,我特意找杨部长要的。” 她把降压药塞进秦司钧手中。 “千万別不把高血压当回事,如果不好好控制,很可能出现脑梗塞和脑溢血,到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秦司钧在被下放前,就知道自己有高血压。 带来的药早已吃完,特殊时期买不到药,他也只能被迫断药。 前两天头晕噁心实在难受,就让时楷给他量了血压,发现高压已经升到180,处於危险状態。 这事儿除了时楷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现在,林菀君却塞给他一瓶极其珍贵的降压药,简直就是在救他的命。 “咱们天天在一起干活,您瞒不住我的,別忘了,我可是救死扶伤的神医哦!” 林菀君开著玩笑,叮嘱秦司钧按时服药。 时楷喝醉了,一直注视著林菀君姣好年轻的侧脸,看著她笑靨如,看著她眉眼如画。 心底是道不出的遗憾与难过。 至於遗憾什么,时楷说不出来,也不敢说给任何人听。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 林菀君只是抿了几口酒,却也有些上头,起身是晕晕乎乎,差点撞到墙上。 时楷伸手要去搀扶,林菀君却踉踉蹌蹌后退几步,抓住了王闯的胳膊。 “王哥,你扶我一把!” 秦司钧说道:“王闯,你送小林回去吧,天黑路滑,別再摔了。” 王闯酒量大,这点酒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於是他一手扶著林菀君,一手打著伞,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將林菀君送到家门口。 不等敲门,门就开了。 只见宋战津站在门口,黑暗中看不出喜怒。 他从王闯手中接过林菀君,將她搂在怀中。 “就抿了两小口,谁承想能醉成这样!” 王闯笑著说道:“早知道就让时楷替她喝,不让她逞强了!” “怎么说?怎么是时楷替她喝酒?” 宋战津淡声问道。 “嗐,时楷瞧她是女孩子嘛,就提出替她喝酒,她非要自己喝!” 王闯大大咧咧解释几句,转身离开了。 宋战津直接將醉酒的林菀君拦腰抱起回到臥室,把她放在床上。 “你怎么不点灯……哎呀,你干嘛!” 林菀君只是有些头晕而已,並没有烂醉如泥。 她口渴,正要爬起来找水喝,却被宋战津扑倒在床上。 黑暗中,宋战津的身体有些凉,头髮丝也是湿漉漉的,似乎刚淋过雨。 他的唇贴著林菀君的唇,说话时,二人的唇微微摩擦。 “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时楷?” 宋战津的声音带著一丝压抑的愤怒与嫉妒。 “从火车上第一次见面开始,你看他的眼神就不一般!” 白酒让人身体发热,再加上此刻他们二人曖昧的姿势,林菀君浑身冒汗。 宋战津的语气咄咄逼人,让林菀君有些烦躁。 是,她对待时楷的態度是不一般。 因为现实世界里,她亦父亦友的导师也叫时楷,他是她人生路上的灯塔,是照亮她人生的指明灯。 而且时楷也是医生,同行之间走得近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你在怀疑什么?怀疑我和时楷有染?” 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林菀君伸手去推宋战津。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就算再没道德底线,也不至於招惹熟人!” 宋战津非但没鬆开她,反而收紧了手臂。 “那如果你和时楷不在一个干校呢?如果他不是你的熟人呢?” 如果与时楷在另一种环境下相遇,她是不是会吃了这棵窝边草? 这么喜欢吃窝边草,怎么不先吃了他? 林菀君被勒得有点疼。 “哪有那么多如果?你今天抽哪门子疯了?鬆开,你弄疼我了!” 她越是挣扎,宋战津就越是抱紧,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就在这样的拉锯战中,二人双双掉到了床下。 宋战津眼疾手快,一把將林菀君揽过来,自己心甘情愿做了人肉垫子,让她落在他身上。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曖昧。 林菀君趴在宋战津怀里,听著他如同擂鼓的心跳,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我知道你抽什么风了!” 她戳著宋战津的胸肌,声音带著微醺的娇软。 “你吃醋了!对不对?” 宋战津用沉默回答了她的提问,嗯,他默认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林菀君將双手撑在宋战津胸膛,微微抬起身体看著男人的眼睛。 “你忘了?新婚夜,你都不屑与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故作难过说道:“你看我的眼神那么厌恶,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宋战津一时语窒。 是,新婚夜那晚,是他拒绝了她,是他自己拿著枕头分床而睡,可是…… “怎么,现在是反悔了吗?” 林菀君身体微微往下压,重新趴在宋战津身上。 她用手勾著他的下巴,带著一点恶劣的坏笑故意逗他。 “既然反悔了,那就拿出一点诚意出来!” 宋战津的声音有些沙哑紧绷。 “什么诚意?” 林菀君哧哧笑,唇一点点凑过去,浓郁的酒香味在宋战津鼻翼縈绕。 “来,亲亲抱抱!” 她赌宋战津会像之前那样拒绝她的“调戏”。 毕竟他是1v1年代文里的男主,是要为官配女主董莹盈守身如玉的。 像她这种恶毒女配,怎么有资格弄脏男主呢? 果不其然,宋战津的胳膊抬了起来。 就在林菀君等著被狠狠推开时,男人结实有力的大手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猛然往下一压…… 第57章 该死的妇道快要守不住了! 身为一个多年的老书虫,林菀君涉猎很广泛。 从某茄某猫到某po某棠,都有她留下的足跡。 每每读到不可描述的片段,她都在被窝里露出猥琐姨母笑。 但,她的一切经验都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实践方面,她是一片空白。 此刻,当宋战津扣著她的后脑勺压下来时,当她的唇贴上男人微凉微湿的唇时,“轰”一下,脑袋忽然就炸开了。 空白,还是空白…… 她像是被定住了身体,就那么硬邦邦绷紧身体瞪著眼睛,连呼吸都不会了,直到差点把自己憋死。 宋战津低低笑著,给她渡了一口气。 呼…… 终於活过来了。 林菀君吞咽著口水,有些茫然无措。 刚才的记忆是断片的,事发突然,她只记得湿漉漉的触感,未免有些吃亏。 而且狗男人在笑,是那种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嘲笑,让好胜心爆棚的林菀君有点恼羞成怒。 笑个屁啊! 老娘可是阅片无数的老色批,怎么能轻易认输! “刚才不算!重来一次!” 林菀君用手背抹嘴,迅速在脑海里搜寻著爱情动作片里不可描述的片段,快速学习后,捧著宋战津的脸稳准狠亲了下去…… 一吻毕,二人皆是气喘吁吁。 宋战津意犹未尽追逐著女孩微微红肿的唇,指尖悄悄探进她衣摆间…… 林菀君张嘴呼吸,只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 该说不说,宋战津的肺活量是真棒吶! “你……你……” 声音哑得厉害,林菀君“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话。 宋战津就这样耐心抱著她,等她分享心得体会。 “你去给我倒杯水!我口渴!” 终於,林菀君缓过气来。 宋战津凑上来,声音低沉诱惑。 “我给你餵水!” 餵你大爷!老子才不要喝你的口水! 林菀君一脸嫌恶扇开了他,自己翻身爬上床,捂著微微发烫的脸。 之前看小说,每每有醉酒失控的片段,她都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什么酒后乱那啥,纯纯就是不想负责的藉口。 现在轮到她亲身体会了,嗯,酒精这玩意儿的確不是好东西,容易让人狗胆包天肆意妄为。 很快,宋战津倒了一杯水端到床边。 他喝了一口,俯身就要渡给林菀君,被她再次一巴掌呼开。 “滚开!” 她端著水杯一饮而尽,翻了个身將被子蒙在脸上。 很快,一条胳膊伸过来,將她与被子一起搂在怀里。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知道你和时楷之间很坦荡清白,君君,我只是吃醋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心。” 宋战津的声音低沉沙哑。 “你与时楷佩戴著大红在台上领奖,台下的观眾说你们很登对,说你们像是在拜天地,我听得心里直发酸。” “你是我妻子,他们凭什么说你与別的男人登对?那我算什么?” 像是个被老婆冷落的怨男,宋战津怨气衝天,说到最后都咬牙切齿了。 “君君,新婚夜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小气计较,不该和你分床睡。” 他微微用力,將林菀君往自己怀里带。 “以后,咱们別再赌气了,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林菀君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均匀平缓,像是睡著了。 片刻,宋战津喟嘆,隔著被子吻了吻她的后脑,睡了。 直到身后的男人呼吸绵长,甚至微微打鼾,林菀君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才心动吗? 她没办法不心动。 別说在这个时代,就是在她生存的时代,宋战津这样优秀的男人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顏值,出身,品格,能力…… 妥妥的六边形战士,完美到挑不出半点瑕疵。 別说她原本就是他的妻子,就算她是別人的老婆,面对宋战津柔情蜜意的攻势,她该死的妇道恐怕也守不住! 要试试吗? 拋开原剧情的控制束缚,拋开自己恶毒女配的人设,按照自己的想法,畅快肆意活一场。 万一,她能干贏原作者呢? 试试吧! 嗯,就算最后抗爭不了原剧情的设定,结果以离婚收场,她起码也享用了男色对不对? 把1v1的双洁剧情生生扭曲成“男主不洁,介意勿入”的狗血婚恋剧情。 林菀君原本纠结的心豁然开朗。 她掀开被子,主动转身面对著宋战津,晃醒了已经睡著的他。 宋战津睁开迷离的睡眼,一改平日的凌厉,像是个懵懂的清纯大男孩。 “君君……”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温柔沙哑。 林菀君主动凑上去轻咬著他的下唇。 “刚才没发挥好,我重新发挥一次……” 第二天,林菀君起晚了。 没发生小说里描述的什么大尺度剧情,真的,昨晚的他们很纯洁,除了亲亲抱抱举高高之外,绝对没逾矩。 嘖,嘴巴好痛怎么办? 林菀君懒洋洋扛著铁锹去拉粪班报到,也没人在乎她迟到,反正她也不用干什么活。 “魏校长找你呢!” 一看到林菀君过来,秦司钧就开口提醒。 “他过来好几趟了,我说你肚子疼上厕所,你一会儿可別露馅了!” 林菀君“嗯”了声。 掀开校长办公室的门帘,林菀君一进去,魏毅夫就站起身来。 “小林,你可算是来了!” 魏毅夫说道:“是这样的,我和县革委会徐主任商量过了,打算给卫生所增设一个卫生员。” “你最合適,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別去拉粪班了,直接去卫生所。” 林菀君一脸高兴,像是已经忘记之前那些不愉快。 “那太好了,谢谢魏校长照顾我!”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標准与原则?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凡事权衡利益,有利可图,什么恩怨都可以勾销。 魏毅夫搓手,有些为难说道:“小林,听说你过些日子要去杨部长家做客,你能不能帮咱们干校搞些药品?” 怕林菀君不高兴,魏毅夫一脸歉意说道:“是,我知道这样不合適,但没办法,冬天来了,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没药治病可是大麻烦。” 平心而论,魏毅夫是个称职的校长,虽然大家之间发生了误会,但並非什么不可调解的矛盾。 更何况,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一致的。 “行!我回头和时医生商量著列个药品清单给您过目!” 魏毅夫忙说道:“你们决定就行,你放心,购药的费用我会全额报销的!” 第58章 搞事业的女人最美! 林菀君当天就去卫生所报到了。 原本卫生所就是个閒差,活少轻鬆,时楷一人应付都绰绰有余。 但林菀君还是与时楷商量著擬了份药品清单。 考虑到气候与人员年龄分布情况,他们主要以感冒药与消炎药为主。 “儿童感冒药必须配备,这么多孩子,不能用大人的药品瞎对付!” 林菀君沉声说道:“就算减量也不行,孩子正在发育阶段,用药方面容不得一丝马虎。” 时楷很赞同这个建议。 “还有降压药,咱们干校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中老年人,血压问题要引起重视,不然很可能导致心梗脑梗等致命疾病!” …… 二人正挤在一起擬药单,只见赵淑萍抱著女儿著急忙慌进来。 “时医生,救……”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穿著白大褂的林菀君,脸色登时变了。 时楷笑笑,起身將钢笔別在胸前的口袋里。 “小林,我去趟厕所!” 也不管赵淑萍的阻拦,时楷很快就离开卫生所,只留下林菀君坐在椅子上,看著目瞪口呆的赵淑萍。 赵淑萍打死都没想到林菀君这个臭拉粪的会摇身一变成了大夫,而且还是救了大领导性命的人! 不管是干校还是別的地方,不得罪医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 不说別的,就说之前的魏亚军。 这人是个半吊子医生,可脾气大得很。 谁若是敢得罪他,他就当场记仇加倍报復。 等生病求他时,哪怕你作揖磕头求爷爷告奶奶,他也稳如泰山,愣是不给看病开药,活活急死病人和家属。 赵淑萍见识过魏亚军的手段,此刻面对林菀君,她心里能不害怕吗? 抱著孩子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赵淑萍就那么直愣愣站在门口。 “妈妈,肚子好疼!” 直到赵淑萍怀里的孩子吐了几口绿水哇哇大哭,她终於回过神来。 “林……林医生,孩子病了!” 林菀君双臂环胸看著赵淑萍,一句话也没说。 上前几步,赵淑萍把孩子放在病床上,“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林医生,求你救救孩子吧!大人之间的矛盾,別牵扯到孩子对不对?” 赵淑萍一改之前的跋扈狠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求求您了!” 林菀君知道这是时楷特意给她出恶气的机会,但同时,时楷也相信她不会把私人恩怨与治病救人混为一体。 她既然穿著白大褂坐在卫生所里,那就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林菀君面无表情起身,拿出小手电筒走到孩子面前。 一番检查,又询问了饮食和睡眠情况,心中大概有了计较。 “你是不是给孩子吃发餿的剩饭了?” 起初赵淑萍不承认,说大人吃什么孩子吃什么,绝对没额外吃別的东西。 “你不说实话,我就没法给她看病,你要是觉得我不行,就向校长申请外出治病?” 林菀君厉声呵斥。 终於,赵淑萍哼哧说道:“昨天我去食堂……看到盆子下扣著一碗大米饭,我,我就偷偷拿走了!” 她尝了一口觉得发臭准备倒掉,但孩子喊饿,她就给孩子餵了小半碗,半夜孩子就发烧腹痛上吐下泻了…… 听完赵淑萍的话,林菀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摊上这样的亲妈真是倒霉,自己都咽不下去的餿饭,却让孩子吃? 卫生所里没有治疗细菌性肠胃炎的药,林菀君只能从自己的空间里拿药给赵淑萍,又交代了服药事项。 赵淑萍抱著孩子千恩万谢走了。 片刻,时楷进来。 “这就放过她了?我以为你怎么著都得好好收拾她一顿。” 林菀君笑笑,说道:“没必要,我们既然穿上这身白大褂,就要有医生该有的职业素养,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以患者的健康为重。” 更何况生病的还是孩子。 大人斗法孩子遭罪,这踏马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中午,宋战津来给林菀君送饭。 他一进门,看到穿著白大褂的林菀君,眼底不觉涌出更浓烈的爱意。 真的,搞事业的女人最美!穿著白大褂的林菀君最好看! “君君,吃饭了!” 林菀君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皱眉捂著嘴巴。 宋战津关切问道:“怎么了?嘴巴不舒服?” 老子嘴巴为什么不舒服,你心里没数吗? 她眼中怀疑宋战津的嘴巴装了吸盘,那叫一个吸力强大…… 他不光吸,他还咬! 愣了会儿,宋战津猛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咧嘴笑了。 “来,我给你吹吹!” 他凑上来就要呵气,林菀君的手抵著他的大脸,让他滚一边去。 狗东西,不怀好意! 时楷端著饭盒进来时,就看到林菀君与宋战津卿卿我我打情骂俏。 “时医生,打饭回来了啊!” 一向对时楷没什么好脸色的宋战津,今儿个態度特別好,热情又礼貌打招呼。 时楷忍不住多看了宋战津几眼,片刻才“嗯”了声。 饭吃一半,李月棠也来了。 “哎哟,我才听说君君被调到卫生所的事儿,我还以为是她们瞎传骗我呢,过来一看,竟是真的!” 看到穿著白大褂的儿媳妇,李月棠乐得合不拢嘴。 “真好!我儿媳妇穿白大褂真好看!我见过那么多女医生,真的,没一个女医生能把白大褂穿得像君君这么有气质!” 纯粹就是硬夸!没原则没底线的硬夸! 林菀君这么厚脸皮的人,都被亲婆婆夸得不好意思了。 她忙岔开话题。 “您怎么过来了?董莹盈呢?她不是喜欢跟著你吗?” 只见李月棠鬆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放鬆表情。 “她走了!” 林菀君一愣,满腹疑惑。 董莹盈走了?去哪里?回北城了? 她不是早就放话说要留在干校,哪里都不去吗? 看到媳妇儿的表情,宋战津解释道:“我爸前几天给董莹盈她爸拍了电报,让他赶紧把他女儿接走,別在这里裹乱。” “今早他爸派人过来,说是给董莹盈安排了新去处,中午就把她接走了。” 林菀君吃著饭,问道:“什么新去处?” 不等宋战津开口,李月棠抢先回答。 “当老师!就在干校隔壁的公社小学当老师!以后她不住干校了,住在公社革委会主任孟栓狗家!” 第59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孟栓狗家。 “来!董老师的房间在这边,我一接到通知就收拾出来了!” 孟栓狗极其热络带路,將董莹盈与一名军官带到西厢房门口,掀开门帘推开门,一脸討好。 “被褥从里到外都是新的,羊毛毡也是新裁的,还有蕎麦枕头,芯子是我闺女刚装好的,枕头皮也是她缝的。” 搓著手,孟栓狗说道:“哎呀,董老师这样的大学生能来我们公社小学教书,那简直是我们公社的福气!” “你们放心,以后甭管社员吃什么,我敢保证董老师顿顿吃白面,一星期至少两顿,哦不,三顿肉!” 军官是来自当地驻军部队,是一名连长,也是董孝国从前的下属。 他接到老上司的命令前来安顿董莹盈,看到这环境很是满意。 但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孟栓狗。 “这是董参谋让我转交给你的,当做董小姐未来几个月的生活费。” 孟栓狗看到五十块钱,眼睛都直了。 他一脸贪念,连著咽了好几下口水,才依依不捨拒绝了。 “不用!不用生活费!我们这地方偏远,没有老师愿意来教书,董老师甘於奉献来到我们这里,怎么还能让她出生活费呢?” 小不忍则乱大谋吶! 怎么能为了几十块钱的眼前利益而放弃了董家这个人脉关係呢?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一定要让女儿攀上高枝,离开这贫瘠荒凉的戈壁滩! “闺女!永莉!先別在厨房忙活了,过来,和董老师打个招呼!” 在孟栓狗的呼唤下,繫著围裙的孟永莉从厨房走了过来。 董莹盈看著孟永莉走来,心里微微有些发颤。 上一世时,她没少被孟永莉为难。 孟永莉爱慕宋战津,爱而不得便发了疯,甚至在大雪天將她骗到戈壁滩深处,打算活生生冻死她。 好在宋战津带著干校的人及时赶来救她,她这才捡回一条命。 董莹盈知道孟永莉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转念又想到孟永莉是因爱生恨才做了坏事,她似乎又能理解了。 毕竟这一世的她也对宋战津爱而不得,心里曾多次闪过一些恶毒念头。 “永莉,你好!” 董莹盈决定这一世换个策略,將上一世的敌人拉入到自己阵营里做朋友。 现在,她们共同的敌人是林菀君! “董老师!” 孟永莉朝董莹盈笑笑,表情平和,与上一世的狰狞疯癲判若两人。 寒暄几句,董莹盈提及了重要的事。 “孟小虎的家长在家吗?我想去家访一趟!” 孟栓狗看著军官一脸諂笑。 “瞧瞧,不愧是大城市来的大学生,这工作责任心就是强,都没正式上班呢,就开始关心学生了!” “永莉,快,待董老师去趟孟福根家……哦不,我亲自带董老师过去!” 孟栓狗一边领著董莹盈往外走,一边感慨。 “福根是我本家侄子,脾气坏,但人品不坏,但他老婆不行,嫌贫爱富,扔下两个孩子跟人跑了!” 董莹盈眉头微微皱起。 “这女人真不配当母亲,生而不养,算什么东西?家贫怎么了?只要夫妻辛勤劳作互相扶持,总能把日子过好的!” 她一脸坚定。 “我若是没来就算了,现在我来到咱们公社,就不会眼睁睁看著小虎和小走上歪路。” “就算绑,我也要把那不负责任的母亲给带回来,让她履行母亲的职责!” 她停下脚步,看著身后的军官。 “洪连长,麻烦您帮我找个人……” 干校里,林菀君得知董莹盈离开,也悄然鬆了一口气。 虽然董莹盈任教的小学就在干校附近,但起码有点距离,不用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还有,董莹盈的脑袋瓜真不太好使,也不知道原作者脑子抽什么风,为什么非得选这样的女人做女主角。 晚饭后,林菀君去了趟食堂后面的杂物间。 小虎小与奶奶就住在这杂物间里,虽然狭小逼仄,但收拾得整整齐齐乾乾净净,满是补丁的床单上一丝褶子也没有。 “姐姐!” 小正在地上玩抓石子,小虎帮奶奶一起择菜。 看到林菀君进来,小扔了石子扑来,像是小蝴蝶一样抱住林菀君。 “哎哟,小长胖了!” 掂了掂小的分量,林菀君笑眯眯开口。 奶奶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来,一脸感激看著林菀君。 “这里能吃饱饭睡好觉,两个孩子都长高长胖了,尤其是小虎,个头蹭蹭长,你瞧这裤子……” 只见小虎的裤脚堪堪到小腿肚,像是条七分裤。 林菀君揉了揉小虎的脑袋。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过几年长成个大小伙子,就能保护奶奶和妹妹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 “也能保护你妈妈!” 小虎重重点头,献宝似的从床头拿出一个本子。 “姐姐,我把你布置的作业都写完,你检查检查。” 小虎现如今在干校的识字班读书,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之外,林菀君会给他额外布置一些有难度的作业。 小虎很聪明,一点就通。 检查完小虎的作业,林菀君除了给他布置了新作业,还送给他一套课外读物。 小虎如获至宝,高兴到几乎跳起来。 “我要出一趟远门,快则十天,慢则半个月,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我丈夫宋战津。” 林菀君一边交代,一边从挎包里掏出几丈深蓝色条绒布交给奶奶。 “快过年了,给俩孩子和您做件新衣裳吧!” 奶奶直呼使不得,最后还是拗不过林菀君,只得收下珍贵的布料。 隨即,林菀君又给婆孙三人留了五斤大米。 “收好,別让人看到!” 临走时,林菀君说道:“奶奶,我这趟去省城,设法给小虎和小找个落脚处,到时候您也一起去省城照顾他们!” 看到奶奶眼中的顾虑,林菀君笑著开导。 “您放心,我一定安置妥当,保证你们有住处,保证两个孩子有学上,如果可能的话,孩子的母亲也会和你们团聚。” 听到这话,小虎和小的眼中迸发出喜悦。 小抱著林菀君的腿高兴说道:“真的吗?姐姐,我们以后真的能和妈妈在一起吗?” 小虎一脸警惕捂住了妹妹的嘴。 “那他……他会不会找上门再打我妈?” 他是谁?当然是禽兽不如不配做父亲的孟福根了! 林菀君保证道:“你放心,有我在,就算他找到你们,也不敢再欺负你妈妈!” 奶奶连声说好。 踏著月色回到家,宋战津正在厨房里烧水。 水已经烧开了,白色的雾气从锅盖缝隙冒出来,屋里水汽氤氳。 林菀君一眼就看到臥室里用来洗澡的大木桶,她的脸驀然一红…… 第60章 一起洗啊! 宋战津力气大,两手提桶送水,很快,大木桶里装满了热水。 “你先洗!” 看著林菀君那张嫣红的脸蛋,宋战津嗓子干得厉害,连声音都有点嘶哑。 林菀君是个嘴炮王者选手,而且一紧张就嘴比脑子快。 明明自己也是个小雏鸡,但当宋战津从身边经过,並让她先洗澡时,她脑子一抽,嘴角一抽,虎狼之词忽然就蹦了出来。 “一起洗啊!” 瞬间,宋战津停住了脚步,本就孔武有力的后背更是绷紧,肌肉隱隱抖动。 片刻之后,他扭头看著雾气中的女人。 “你確定?” 林菀君尬笑,想说自己只是隨便开个玩笑,宋连长不必当真。 但话到嘴边忽然就抽了。 “怎么,你怕了?” 这话无异於是在挑衅男人的自尊心,宋战津如何能怕? 他不吭声,走到院子里將柵栏门反锁上,又回屋將门二次反锁,甚至连窗户都锁得严严实实。 空气忽然就不流通了。 初冬的戈壁滩明明寒冷,可此刻,房间里热气腾腾,林菀君的手心悄然冒出细密汗珠。 看到宋战津脱衣服的动作,她有点笑不出来了。 想怂了吧唧认个输,但一生好强的女博士却又觉得有失面子。 作为一个阅片无数、常年混跡於某po与某棠的种子选手,她怎么能输给宋战津这个生瓜蛋子呢? 嗯,必须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巧了,宋战津也是这么想的! 作为一个不打败仗的男人,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认怂呢? 嗯,一切战斗经验都是在实战中摸索与总结出来的! 死要面子夫妻组此刻已经是为荣誉而战了。 谁也不吭声,谁也不认怂,只是一味脱衣服,甚至生怕脱慢一步会输了“战斗”。 说来很巧,原本就只剩一小截的蜡烛在林菀君衣衫落下的瞬间熄灭了。 屋里一片黑暗,连月光都无法渗透进来。 林菀君摸索著走到浴桶边缘,而几乎是同时,宋战津也走了过来。 他们在黑暗中碰撞,不知是谁先伸手,下一刻,像是乾柴碰上了烈火,瞬间抱在一起。 宋战津打横抱起林菀君,將她放进只能容纳一人的木桶里。 他俯身,从背后紧紧拥著她,手掐著她的下巴,强迫她扭过头来。 林菀君也不甘示弱。 她索性转身,正面迎击宋战津的进攻,抬手攀上他的脖子,狠狠还击回去…… 一直到木桶里的水变凉,宋战津终於依依不捨鬆开了她。 或者说,是林菀君推开了他。 本就没有谁主动谁被动的说法,他们都是骄傲不认输的人,哪怕在此刻,也决计不肯落后对方半步。 宋战津扯过被子裹住林菀君,努力平復著自己躁动的心,但到最后还是没克制,俯身再次吻上女孩的唇…… 宋战津重新摸了根蜡烛点燃。 地上一片狼藉,木桶里的水漫了一地,已经渗透进地砖里。 二人的衣裳胡乱扔在地上,早已被水浸透,像是无声昭示著一场曖昧…… 宋战津扭头看著床上的林菀君。 她髮丝蓬乱脸颊酣红,蜷缩在被子里的身体在急促起伏,红唇微启,唇角那一抹伤痕格外明显。 是被宋战津咬破的。 察觉到宋战津的注视,林菀君睁开了眼睛,媚眼如丝。 她摸了摸嘴角的伤,忍不住骂。 “你是属狗的吗?” 宋战津略有不服,指著自己身上成排的牙印。 “彼此彼此!” 对视片刻,二人都忍不住笑了。 林菀君扯过被子捂住脸哧哧笑,像是被人灌了蜜,从里到外都是甜的。 这叫什么?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明知爱情靠不住,还是忍不住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但who cares?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爽了再说! 宋战津把木桶里的水倒掉,又把他和林菀君的衣服洗乾净晾在院子里,这才携著一身凉意回房。 吹灭蜡烛上了床,刚钻进被窝里,林菀君就忍不住尖叫。 “好凉!” 她越躲,宋战津就越追,故意用冰凉的手贴在她肌肤上,二人闹作一团。 直到快要失控,宋战津终於紧紧抱住林菀君,不让她再乱动。 他们感受著彼此的温度与呼吸,在这初冬的夜晚紧紧相拥。 “你不生气吗?” 久久,林菀君终於开口。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宋战津却知道她在问什么。 “不生气!就算你不推开我,我也会克制我自己!” 是的,在刚才那种情势下,在最热烈的时刻,林菀君推开了宋战津,结束了这场几乎失控的“战斗”。 被拒绝的男人,应该是不高兴的吧? “若是还在军区大院,你如何拒绝都没用,我一定会攻城略地,可现在的情况太特殊了。” 宋战津搂著林菀君的肩膀。 “我不能也不会让你在这种条件下怀孕生產,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慾而將你置身於危险之中!” 在这里,一场普通的感冒或者腹泻都可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更別提怀孕生產这种在阎王殿门口打转的事了。 就在他们来到干校前一个月,有个孕妇因为大出血而死亡,一尸两命,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林菀君心里不能不感动。 在那样的人类本能驱使下,正值壮年的宋战津依然能克制自己,全心全意为她著想,这样的丈夫上哪里去找呢? 不得不承认,原作者塑造的男主很完美很优秀,很让人著迷,难怪董莹盈能不顾一切远赴千里追来。 之前她始终抱著无所谓的態度与宋战津相处,做好了隨时跑路的思想准备。 可现在…… 善变的林菀君忽然抬起胳膊抱紧了宋战津。 “我不在这几天,你守好男德,不许和董莹盈私下相会!” 听到这话,宋战津哭笑不得。 “怎么又提董莹盈呢?我都给你解释多少遍了,我和她没有任何关係!” 林菀君傲娇“哼”了声。 “那你说,要是我和她同时落水,你先救谁?” 宋战津失笑,凑上去啄著林菀君的唇。 “当然先救你!不光先救你,还要给你做人工呼吸,来,我们先提前练习一下人工呼吸的做法……” 第61章 省城再遇故人 第二天大清早,杨洪勛派来的车停在干校门口。 林菀君与李月棠要去省城了。 宋战津与宋明城因为身份特殊,不能隨意离开干校,因此他们父子二人只能守家等待老婆归来。 “小虎和小那边你多照顾著点,別让孟福根又趁机找麻烦。” 林菀君谆谆叮嘱宋战津。 “我知道,你昨晚交代好几遍了。” 宋战津笑著替妻子整理好头髮,有些不舍。 “厨房的樑上,我吊了个篮子,里面放著腊牛肉与酥饼,你和爸晚上垫垫肚子,別饿著肚子睡觉。” 佯装拥抱丈夫,林菀君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宋战津想起厨房那个凭空冒出来的篮子,他还好奇里面装了什么呢,原来是媳妇儿给他准备的乾粮。 他当然好奇林菀君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好东西了,只是既然答应了她不追问,他就算再好奇,也得忍住。 君子一言駟马难追嘛! 魏毅夫赶来送林菀君,塞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是一百块钱。 “设法多弄点药品回来,这里冬天一下大雪就封路,根本不能外出就医。” 林菀君也没客气,接了信封塞进自己口袋里。 “我会儘量多弄点药物,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先垫上,但回来你要报销!” “当然!一定报销!全额报销!” 魏毅夫连声说道。 虽然上面给干校配备药物,但太少了,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李月棠也叮嘱了丈夫和儿子几句,便与林菀君一起上了车。 在这个年代,普通人出行基本靠走路,条件好点就是牛车和马车,自行车都很少。 整个干校只有一辆自行车,供魏毅夫去镇上和县里开会时使用。 此时一辆吉普车从柳林农场公社路过,引起了社员们的围观,正从孟栓狗家出来的董莹盈也看到了。 透过车窗玻璃,她看到坐在后排的林菀君与李月棠,看到那婆媳二人亲昵说笑,心里无比难受。 本以为自己重生之后会改变上一世宋家困窘的状况,能轻易俘获宋战津的心,可是…… 这个姓林的女人不光改了名,连脾气秉性都大变,与她记忆中那个愚蠢恶毒的林招娣判若两人。 即使董莹盈不愿意承认,可眼前这个坐在车里言笑晏晏的林菀君確实聪慧过人进退有度。 董莹盈看著吉普车捲起的烟尘,眼神迷茫痛苦。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一切与她想像的不太一样? 正在此时,昨日那个军官匆匆赶来。 “董小姐,你要找的人已经有下落了……” 车子在顛簸的路上行驶了六个多小时,午后才抵达了省城。 林菀君以为会將她们安置在招待所,却不料车子直接驶入当地的政府大院。 远远的,林菀君就看到站在寒风中的杨洪勛与杨静茹,还有之前火车上哭到几乎晕厥的老太太。 老太太是杨洪勛的妻子,叫盛爱莲。 “来了!君君来了!” 车子刚停稳,杨静茹就搀扶著盛爱莲迎上来,笑著打开车门。 “丫头!咱们又见面了!” 一看到林菀君,盛爱莲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眼眶的泪水滚滚而落。 “你救了我家老杨,也救了我的命吶!” 话音落,盛爱莲哽咽不已。 “妈,不是说好不哭的嘛,君君远道而来,咱们该高高兴兴欢迎才是!” 杨静茹笑著安抚母亲。 杨洪勛笑吟吟招呼林菀君与李月棠下车。 “老婆子知道你们今天要来,大清早就忙忙叨叨,又是烧饭又是给你们收拾房间,比我都忙!” 盛爱莲擦去眼泪,白了丈夫一眼。 “你还笑得出来?你当时双腿一蹬晕死过去,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要不是君君救了你的命,你坟头的草都能长好几茬!” 说罢,盛爱莲端详著林菀君,心疼开口。 “瘦了!君君瘦了!孩子,你在干校吃苦了!” 胖了一圈的林菀君:“……” 苦確实是有点苦,但並没有挨饿。 虽然干校的伙食差,但是林菀君有空间啊,各种零食点心隨她挑选,很多时候都吃撑…… “走!回家吃饭!你们肯定饿坏了!” 盛爱莲一手牵著林菀君,一手牵著李月棠,回到了家中。 不同於宋家在军区大院的小楼,杨家是四合院结构,房屋构建颇具特色。 只见餐桌上摆满了各种鸡鸭鱼肉与点心瓜果,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杨静茹看著林菀君笑。 “老太太为了招待你们,把全家下个月的伙食费都预支了,要不是我爸拦著,她连下下个月的伙食费都得搭进去!” 听到这话,林菀君直呼太破费。 “破费什么?这是应该的!两个月的伙食费能抵得上你的救命之恩吗?” 盛爱莲招呼著林菀君与李月棠坐下,又是夹菜又是盛汤,那叫一个热情四溢。 虽然林菀君在干校不缺吃喝,但空间里储存的食物哪有现做的好吃? 她和李月棠也真饿了,二人没客气,一口气吃了两个白面馒头,还喝了两碗羊肉萝卜汤。 “真可惜时楷没来!” 盛爱莲遗憾说道。 听到这话,林菀君笑著说道:“时医生还让我替他向您问好呢,他说等下次有机会,一定来探望你。” 吃过饭,杨洪勛去开会了,临走时特意叮嘱老伴儿別总拉著林菀君聊天。 婆媳二人一路奔波,需要休息。 盛爱莲早就给林菀君和李月棠收拾好了房间。 不是婆媳二人共住一间,而是一人一间臥室,房间里的炕烧得很热,一进屋就暖洋洋的。 终於,林菀君有了独处的机会。 她不顾疲惫进了空间里,开始四处搜寻“宋熙洲”这位老前辈。 先前她状似无意找宋战津询问过宋家老太爷的名字,得知老爷子大名叫宋修,並非什么宋熙洲。 所以她一直很好奇“宋熙洲”到底是何方神圣。 找了一圈始终没有见到人影,林菀君索性站在园的草坪上,开始广播寻人。 “喂,有人吗?宋……老前辈,您在哪里!” 到底没敢直接喊出“宋熙洲”这个名字,林菀君以老前辈作为称呼。 “老前辈,您要是在的话,就吱一声!” “吱!” 身后传来声音,但和上次不同。 不再是开门的“吱”声,而是有人用带笑的语调故意“吱”了声。 林菀君猛然转身…… 第62章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內 那么一瞬间,林菀君以为是宋战津偷偷跟来了! 真的很像! 不论是体型身高还是轮廓气质,都与宋战津有七八分像。 但他不是宋战津。 眼前的人穿著老式的对襟上衣,鬢角半白,眉眼间满是沧桑厚重的哀愁。 他注视著林菀君微笑,看上去温和又平静,甚至带著一点长辈对晚辈的宠爱与包容。 “小丫头,嚇到你了吗?” 饶是林菀君早有准备,可看到眼前的大活人时,还是被嚇得说不出话。 她先是点头,接著又摇头,声音结结巴巴。 “你……您……哪,哪位?” “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嘛,我叫宋熙洲!” 男人笑著站在原地不动,显然是怕自己贸然上前嚇到了林菀君。 “可是我问过宋战津了,他说宋家祖上没有叫宋熙洲的!” “宋战津?明城的孩子?” 男人眯眼重复了两遍宋战津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你问错人了,你应该问明城的!” 他答道:“你如果问明城,他就会告诉你,他的爷爷名修字熙洲!” 林菀君猛然瞪大了眼睛。 “您……您果然是太爷爷!” 太爷爷宋修,那个弃笔从戎保家卫国、最终“牺牲”在战场上的英雄! 宋修打量著林菀君,似乎很满意。 “你不害怕吗?毕竟按照正常时间来推算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亡四十多年了!” 林菀君一笑。 “您也说是正常情况下,可咱们在这里,时间本身就不正常呀!” 林菀君笑眯眯。 “这个空间世界,本就超出了正常的认知,这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在意料之中。” 她说道:“看到您那套染血的军装时,在知道您牺牲后始终没找到遗骸时,我就猜到您很可能在这里!” 虽然很神奇,可林菀君也很高兴。 “您一直都在这里吗?为什么我之前没发现您?您躲在哪里了?” 宋修指了指渺无边际的空间深处。 “我重伤后,就在空间里陷入沉睡,直到有一日你將我唤醒。” “我看过你储藏的物资,上面有生產日期,现在已经七十年代了,那就是说,我们胜利了,是吗?” 这一幕在梦里出现过。 林菀君重重点头,竟有种道不出的激动喜悦。 她与宋修坐在台阶上,细细讲述祖国从风雨飘摇的战爭年代到新国家的建立与发展的辉煌诗章。 宋修听得很认真。 林菀君不止讲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七十年代。 她一直讲,讲第一颗人造卫星的发射,讲第一枚原子弹的爆炸,讲改革开放的春风,讲二十一世纪的钟声…… “我从北城来到这里,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可是您知道吗?等再过几十年,从这里到北城,只需要七个小时!” 林菀君给宋修讲祖国铁路的变迁发展,从当初的路途遥车马慢到千里河山一日还的迅猛发展。 宋修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你们这趟从北城来到戈壁滩,只用了两天两夜?” 他回想起自己当初穿著草鞋千里奔袭作战的场景,即使在部队急行军的前提下,也足足走了二十多天! 小丫头还说什么? 她说等再过几十年,从北城到戈壁滩,只需要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七个小时怎么可能到呢?” 宋修忍不住喃喃自语。 “如果当初能有你说的高……哦对,高铁,我和我的兵就不用风餐露宿吃尽苦头了!” 他回忆起那些崢嶸岁月,不知不觉间竟落了泪。 太苦了!太难了! 他们一路北上,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吃过树皮挖过草根。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从未放弃心中的红色信仰! 林菀君看著宋修眼眶的泪,心中有些难受。 “现在,我们有卫星,有航母,有巡洋舰,有歼20,我们的军事力量强大雄厚,再无人敢欺负我们!” “亘古至今,国家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內!” 当听到“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內”时,宋修猛然瞪大了眼睛。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 “是,大炮是用来丈量国土面积的唯一標尺!孩子,我终於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你了!” 林菀君一脸茫然。 “什么选择我?谁选择我?” “空间!这个神秘的空间为什么会选择你做它的主人!” 宋修仰头环顾浩瀚无边的空间世界,笑著说道:“你以为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吗?不是的,主动权始终在空间手中。” “谁来做它的主人,谁来操控它的世界,都是由空间说了算!” 宋修沉声说道:“自我沉睡之后,空间就没有接纳过新的主人,直到四十多年之后它选择了你!” 林菀君一愣。 “可是,可是这个世界只是一个作者构建的小说啊!而我也只是配角而已,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作者手中!” 宋修不屑冷笑。 “小说?作者掌握我们的命运?孩子你记住了,命运从来都是操控在我们自己手中,你活在哪里,世界就在哪里!” “若你对命运不服,就奋起反抗,人生浩渺,岂能由区区文人来隨意书写我们的命运?” 这短短几句话,像是一声惊雷在林菀君耳边炸开,她猛然就抬起了头。 是,书写自己命运的笔凭什么要握在他人手中?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凭什么要甘於屈服?凭什么不能勇於反抗? 就算穿书世界又如何?就算董莹盈是女主又如何? 她偏偏要挣脱束缚,偏偏要把自己活成比女主角还灿烂光辉的超级女主角! 林菀君眼底闪烁著倔强不屈的光芒,她猛然站起身来。 “董莹盈是女主又如何?我偏不把宋战津让给她,我偏要抢了她的女主光环,我偏要把自己活成一束光!” 还有那个愚蠢的原作者,塑造了与她一样愚蠢的女主给宋战津做官配,真是糟蹋了宋战津! 宋修看著面前的女孩,忍不住笑了。 好吶,这个重孙媳妇他很满意! 林菀君激动完之后,还是拋出了一个问题。 “可是原剧情里,董莹盈也开启了空间的收纳功能,只是她没有与空间融为一体罢了,这又如何解释?” 宋修答道:“据我猜测,应该是宋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才导致空间被激活,这一切与董莹盈无关。” “而空间能在被董莹盈操纵过的前提下重新选择你,就说明董莹盈並没有帮宋家安然渡过劫难的能力!” 林菀君疑惑。 “可是原剧情里,最后的结局是宋战津与董莹盈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宋修皱眉。 “你確定这是真正的结局?” 第63章 真正的结局在番外 董莹盈猛然自睡梦中醒来。 她浑身冷汗涔涔,捂著剧烈跳动的心臟,眼前不断浮现著刚才的梦境,或者说是上一世的结局。 火光冲天,她被困在火海无法脱身。 烈火舔舐著她的肌肤,她好痛,撕心裂肺喊著救命。 宋战津冲了进来,抱起她拼了命往外冲。 就在他们即將逃出火海时,一根房梁砸落,击中了宋战津的后背。 他用尽力气最后一搏,將她拋出火海,自己则被击晕倒在了地上。 彼时她有机会救宋战津的。 只要鼓足勇气衝进去將宋战津拖出来,他们就都能活。 但她真的很害怕。 她眼睁睁看著火苗吞噬了宋战津的身躯,只是绝望尖叫与哭泣,直到宋明城赶来,不顾一切衝进了火场…… 坍塌,无边无际地坍塌,火势汹涌,宋家父子都没能再出来…… 之后她又活了许多年,改嫁了两次,儿孙承欢膝下,直到寿终就寢重生归来。 上一世的后来,她时常觉得亏欠与內疚,她吃斋念佛,放生行善,求老天能再给她弥补的机会。 如果时光能重来,她一定会衝进火海救宋战津的…… 而此时,林菀君怔怔看著宋修,眼神茫然。 “这不是结局吗?我记得……我看完了!” 难道那个狗作者后来又补了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番外? 又脑子发疯赋予原著南辕北辙的新结局? 这踏马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疯癲世界! 宋修拍了拍林菀君的肩膀。 “小说的结局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他看上去体力有些不支。 “命运的结局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你要为你希望的结局去努力,去抗爭,你要记住,人定胜天!” “来,丫头,扶我一把,我要去休息了。” 林菀君搀扶著宋修走进那间放著军装、掛著“我生国亡,我死国存”八个大字的房间里。 宋修躺在单人床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丫头別怕,別被所谓的狗屁剧情左右,尽情做你想做的事,天不会塌的!” 待宋修睡著之后,林菀君这才离开了空间…… 第二天上午,在杨静茹的安排下,林菀君带著李月棠去了趟医院做检查。 又等了两三天,各项检查结果终於都出来了。 “问题还是蛮多的。” 看完检查报告,杨静茹皱起了眉头。 “中度贫血,心律不齐,低血压,但最严重的还是……” “最严重的是隨时可能破裂的肝血管瘤,对吧!” 林菀君接过杨静茹的话茬说道:“血管瘤虽然是良性,但破裂导致的大出血却是致命的!” 原剧情里说李月棠死於很严重的腹腔感染,需要什么救命的抗生素和激素药物,但其实病因根本没这么简单! 只能说原作者的医学知识太过匱乏,压根没描述清楚李月棠死亡的真正原因。 杨静茹抬头看著林菀君,一脸讚赏。 “可以啊,这都知道!” “血管瘤已经很大了,再拖下去恐怕情况不妙,但是她的身体太差,根本达不到手术的指標。” 翻看著报告,杨静茹说道:“先吃药调理身体,等三个月后各项指標正常后马上手术!” 林菀君也是这么想的。 不说別的,就李月棠的贫血问题都很可能让她下不了手术台。 但不管如何,查出病因是好事,之后该如何预防,林菀君心里也有了数。 只要李月棠不受严重的外力撞击,確保血管瘤不会破裂,就完全能等到三个月之后手术。 李月棠这边的检查处理完之后,林菀君又託付杨静茹帮她弄些药品。 这对杨静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很快,也就处理好了。 “姑姑,还得求您再帮我一个忙!” 林菀君一直记掛著小虎和小的事,她这趟来,必须將两个孩子安置妥当,彻底摆脱那禽兽父亲的监视。 而且她已经打听到小虎母亲姜小余的下落了,等她把这边处理好,就把姜小余一起接来。 杨静茹听了姜小余的母子三人悲惨身世,也很是同情。 “你放心,孩子上学的事交给我,至於住处……” 她沉思片刻说道:“先给他们娘几个租间小房有落脚处,归根到底还是得他们自力更生才是,不能总依赖別人的救济。” 林菀君很赞同。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解决孩子上学的事,只要能保障他们的安全,我相信姜小余和孩子奶奶会设法挣钱养活自己的。” 不知不觉,在省城已经待了七八天,李月棠牵掛宋明城,林菀君牵掛宋战津,婆媳二人商量著该回去了。 返回干校的前一天晚上,林菀君藉口出去散散步,独自一人走到省城最大的供销社外面。 她早已踩过点了,在確保四周没人时,她依葫芦画瓢的,將整个供销社搬进自己的空间里。 只是这次放聪明了,没把人家供销社的货架一股脑搬走。 干校的粮食远远不够,只能依靠上面拨粮来维持,一旦有变故,就面临著断粮的风险。 而这里的冬天风雪很大,万一遇到极端天气怎么办? 林菀君必须確保空间里的粮食够整个干校的人生存至少半年! 她不是什么拯救全世界的英雄,她只是希望像秦司钧与时楷等朋友能安然度过艰难岁月,能平安返城。 帮一个人是帮,帮一群人也是帮,嗯,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第二天吃过午饭,杨洪勛派车送林菀君和李月棠回干校。 后备箱里塞满了药品与食物,还有一些旧衣服和旧书籍等。 在盛爱莲依依不捨的注视下,车子缓缓启动,很快驶出繁华的省城,在荒凉空旷的戈壁滩穿行。 林菀君与李月棠有一搭没一搭聊著天。 “妈,您的身体不算太好,开的药可得按时吃,不能马虎!” 李月棠笑著说道:“静茹都叮嘱好多遍了,我记著呢,一定好好吃药,三个月后复查做手术。” “我可得好好活,我还等著给你和战津带孩子呢!” 李月棠还记得之前开玩笑的三胞胎,说道:“保不齐你们真就生了三胞胎,我这不得提前养好身体嘛!” 林菀君忍俊不住。 “三胞胎?您还真是信任您儿子,他有那个本事吗?” “我不信任他,我是信任你,我觉得你有怀三胞胎的本事!” 婆媳二人对视片刻,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夕阳西沉,眼看著就快要到干校了,林菀君揉著酸痛的腰,打开车窗玻璃往外张望。 正好车子经过一片胡杨林,当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时,眼尖的林菀君看到一个人影正悬掛在树枝上,像是……上吊了? “停车!快停车!有人上吊了!” 第64章 奶奶她,去世了 司机是军人出身,步伐动作比林菀君和李月棠更快一步。 待林菀君气喘吁吁赶到时,司机已经將人救下。 “人怎么样了?还活著……小虎!” 话说一半,当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时,林菀君的语调陡然拔高,眼中瞬间染上一抹惊骇与痛惜。 “小虎!你在干什么!” 看到小虎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林菀君扑上前跪在地上开始急救。 折腾了好一阵子,小虎的眼皮微微颤抖,片刻咳嗽几声,幽幽睁开眼睛。 当看到面前的林菀君时,小虎原本涣散的眼神逐渐聚光。 “小虎!小虎是我!你看著我!” 林菀君用力拍打小虎的肩膀与脸蛋,试图將他涣散的意识拉拢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不在干校照顾奶奶与妹妹,跑到这里做什么傻事?” 看著小虎脖颈间那道触目惊心的勒痕,想起自己如果没及时发现而產生的可怕后果,林菀君浑身颤抖。 小虎不说话。 她又气又怒,一把將小虎拖起来,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说话!哑巴了吗?谁让你这么糟践生命的?啊!” 小虎终於被林菀君这一耳光抽醒了。 他眼眶赤红,几乎涌出血泪。 “姐姐!” 只喊了一声姐姐,小虎就泣不成声。 “奶奶……奶奶她……” 林菀君急得不行,厉声问道:“奶奶怎么了!不许哭,好好说话!” 小虎勉强止住了哭,声音颤抖得厉害。 “奶奶她,死了!” 那个善良的老太太死了,死在自己亲儿子的棍棒下。 在返回的路上,在小虎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林菀君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就在她离开干校去往省城的第三天,小虎的母亲姜小余被抓回来了。 孟福根有了筹码,逼著两个孩子离开干校回家。 起初老太太不同意孩子离开干校,孟福根就把姜小余吊在干校门口的树上,当著小虎和小的面狠狠抽打。 姜小余咬著牙愣是不喊疼不求饶。 她看著自己的一双儿女,笑著让他们快回去,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管。 可是孩子怎么能不心疼自己的母亲呢? 孩子怎么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母亲被打死呢? 最终,两个孩子妥协了,他们回到了那个不是家的家,回到了魔鬼身边。 就在今早,孟福根打算把姜小余卖给隔壁村的老东西。 老太太不能眼睁睁看著儿媳妇被送进火坑,就拼了命上前阻拦。 孟福根用棍子狠狠抡打自己的亲生母亲,结果失手砸在后脑勺,老太太当时就不行了。 可就算如此,孟福根也没幡然醒悟。 他用绳子捆著姜小余,亲自把她送到老东西的家中,与之一起的,还有年幼的女儿小。 因为老东西给了双倍的钱,声称要买这母女二人。 小虎拼了命想要救母亲和妹妹,可孟福根却狠狠打他,威胁他要是敢坏他的事,就把他卖给乞丐头子,让他去当乞丐。 年幼的小虎看著血溅当场的奶奶,看著哇哇大哭的妹妹与伤痕累累的母亲,他无比绝望。 母亲临走时给小虎留了话。 “寧可站著死,绝不跪著活,日落时,咱们娘仨一起去阴曹地府找奶奶团聚!” 於是小虎拿著麻绳来到胡杨林,打算在这里了结自己的性命,一家人在九泉之下重新团聚。 林菀君愤怒到浑身发抖。 畜生!全踏马是畜生! “宋战津呢?孟福根闹成那样,他没露面吗?” 小虎哽咽说道:“战津哥不在,你走第二天,他就被公社借去外面办事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好!好一招调虎离山! 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这分明就不是孟福根那个蠢货能想出来的办法! “你知道你妈妈和小被卖到哪里了吗?” 眼前顾不上算帐,先得抓紧时间救那母女二人。 小虎重重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希冀。 司机也听得怒火中烧,一脚油门踩到底,在小虎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老东西家中。 大门紧锁。 林菀君不在乎,她抄起一块青砖,玩命似的砸锁,那生锈的门锁不堪一击,很快就四分五裂。 踹开了门,小虎奔了进去。 “妈!小!我来救你们了!” 无人应答。 小虎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他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却始终找不到母亲和妹妹的踪影。 林菀君和李月棠还有司机兵分三路找人。 就在后院的牲口棚里,传来李月棠的惊呼。 “君君!快来!” 眼前是怎样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啊! 姜小余的左手腕几乎满是被钝器割破的伤口,好几处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她应该是要割腕,却没有合適的工具,於是就用不甚锋利的瓷片一次又一次划向血管,坚定赴死。 而小呢? 小趴在地上,嘴里不断吐出白沫,一只手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角。 她明明那么痛苦,甚至牙齿咬破了嘴唇,却一声都没有吭。 此刻,她们母女还有些许神智。 “小虎!” 姜小余看到儿子站在自己面前,她挣扎著想要坐起来,浑身却没了力气。 “怎么……不听话呢?” 她在哽咽,在流泪,在因为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而自责痛苦。 可是没办法啊! 与其將两个孩子留在人世间让那样的禽兽父亲祸害,还不如一了百了,跟著她赴死。 小虎在哭,在拼命摇头。 “妈,我找到救兵了!菀君姐姐回来了!她可以保护我们!” 林菀君的喉头哽得厉害。 鼻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酸涩胀痛,几乎说不出话。 但现在没时间悲痛。 姜小余和小虽然还活著,可是她们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活她们! 可哪怕她们只剩一口气,她也不能放弃! “回干校!马上回干校找时医生救人!” 强忍著悲痛,林菀君示意司机把姜小余抱起来,自己则抱起小,飞也似的往干校奔去。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被孟福根拦住了去路。 看到林菀君时,孟福根的眼神里满是愤恨。 他不在乎姜小余和女儿已经奄奄一息,就那么恶狠狠挡在门口,用手指著林菀君的鼻子。 “贱人,你踏马又来插手我家的事?新仇旧恨,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不可!” 第65章 有人生来不配为人 小虎上前阻拦孟福根。 “求你放菀君姐姐走吧,我妈和小快死了!” 他试图用瘦弱的身躯为母亲和妹妹撑起一片天空,试图用不属於他这个年龄的勇敢与担当来保护家人。 可是没用啊! 孟福根一脚踹在小虎肚子上,生生將孩子踹飞出去好几米。 “要不是看在你是老子家唯一的男丁,老子连你一起卖了!滚!滚回家去!” 指著小虎一番谩骂,孟福根又將凶狠的眼神定在林菀君身上。 “你要干嘛?你把她给我送回去!老子都收钱了,你想让老子言而无信吗?” 听到这话,林菀君被气笑了。 “她们母女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孟福根的私有物,不是你能隨意买卖的货物,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活在封建社会吧?” 孟福根不屑一顾。 “她们还真是老子的私有物,老子想杀就杀想卖就卖,她们和老子家猪圈里的猪没什么区別!” “我瞧你挺標誌的,反正老子把老婆卖了,怎么著,以后你陪老子睡觉?细皮嫩肉的,玩起来肯定爽!” 一旁的李月棠怒不可遏就要开骂,被林菀君阻拦。 她把已经昏迷的小塞进李月棠怀里,並对抱著姜小余的司机吩咐。 “先別管我,马上把大人孩子送去干校交给时医生!” 司机怎么能走? 杨部长可是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必须全须全尾地把林小姐送到干校! 要是出了差错,他怎么交代? “救人要紧,我能自保!” 林菀君看穿司机与李月棠的担忧,厉声说道。 “光天化日,还有这么多村民围观,我不信这么多人里,就没有个挺身而出的!” 顿了顿,她说道:“你们抓紧时间回干校,一来救人,二来搬救兵,明白我的意思吗?” 司机还在犹豫,李月棠已经作出了决定。 “小虎,抱得动妹妹吗?” 看到小虎点头,她一把將小塞进小虎怀里。 “去,跟著这个哥哥回干校救你妈妈和妹妹!” 小虎嘴角渗血,可还是用尽全力抱起自己的妹妹,深深看了林菀君一眼,流著泪离开了。 孟福根满口脏话一脸噁心笑容,更是伸手就要去摸林菀君的脸。 “拿开你的脏手!” 李月棠衝过来,一把將林菀君护到自己身后。 “想要碰我儿媳妇,就先杀了我!” 林菀君没想到婆婆会折身返回来救她,她忽然就没什么可害怕的。 上前两步,和李月棠肩並肩站在一起,她们婆媳二人的表情坚定无畏,在夕阳最后的余光中熠熠夺目。 “哟!这大婶也风韵犹存啊!” 孟福根扫视著李月棠,摸著下巴笑。 “姜小余那种货色都能卖个高价,大婶你虽然年纪大点不好生育,但供人玩乐还是挺不错的!” “你们带走了姜小余,那就得给我补偿,这样,你们俩,儿媳妇跟我,大婶陪我老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李月棠要怒骂,被林菀君拦下。 她忽然笑了,上前几步上下打量著孟福根。 “你刚才说什么?让我跟你?做你的女人?” 孟福根眼神噁心,上下扫视著林菀君凹凸有致的好身材。 “能跟我,是你的福气!” 林菀君莞尔一笑。 “你也知道我有男人的,我男人身材好模样俊,那方面的活儿更是没得挑,我现在胃口很刁,您能行吗?” 孟福根凑近林菀君,嗅著她发间的茉莉香。 “行不行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村里的张寡妇管我叫什么吗?” 林菀君不躲不闪,笑著问道:“就什么?说说看!” 孟福根露出得意炫耀的笑容。 “张寡妇叫我大根哥!你说,我行不行?” 听到这话,林菀君“噗嗤”一声笑了。 “哦……大根哥啊!” 她笑得轻佻,说道:“耳听为虚呢,我得眼见为实对不对?我先验验货,看你配得上『大根哥』这个称號不!” 这话让孟福根喜出望外。 他没想到这个长得好看的疯女人今天竟如此上道,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能拿到手。 “来,你摸摸!” 孟福根一脸猥琐发出邀请。 林菀君也不惧怕,笑眯眯往前凑了凑。 “我下手可能没轻重,要是弄疼了,你可別生气!” 孟福根不以为意。 “就你那点力气,怎么能弄疼……啊!” 话没说完,孟福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围观的人也一脸震惊,连李月棠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林菀君脸上笑眯眯,腿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她屈膝,抬腿,上顶,动作一气呵成,膝盖稳准狠的,重重顶在孟福根襠部。 只听孟福根发出鸡飞蛋打的惨叫,一声接著一声,一脸痛苦捂住襠部,重重跪在了地上。 林菀君一脸无辜。 “哎呀,我是不是重了点?你还行吗?该不会成太监了吧?” 孟福根疼得几乎晕厥,但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林菀君的。 强忍著疼痛站起身来,孟福根从后腰拔出一柄砍刀,直接指向林菀君。 “给脸不要脸的贱人,今天老子不弄死你,老子就不要孟福根!” 李月棠见状,再次扑到林菀君面前,一脸坚定保护自己的儿媳妇。 “君君,你快走!” 这一切明明与李月棠无关,她明明可以独善其身,甚至,林菀君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係。 但这一刻,她还是以母亲的姿態无畏守护著林菀君,用生命践行“我把你当女儿来疼爱”的诺言。 林菀君瞬间就红了眼眶。 孟福根已经疯了。 “好,你既然要死,老子就成全你!老子连自己亲妈都敢弄死,更別提你们这两个贱人了!” 一边喊叫,孟福根一边举起砍刀朝李月棠头上砍去。 李月棠岿然不动,死死护著林菀君,儼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林菀君飞起一脚踹在孟福根肚子上,用力之大,將孟福根踹得后退好几步。 这一脚彻底激怒了孟福根。 他稳住身形猛扑上来,一拳挥在林菀君左脸,狠狠將她打翻在地。 隨即举起砍刀,像是地狱来的恶鬼,再次冲了上来…… 第66章 女人帮助女人 已经没机会躲避的林菀君做好了挨一刀的准备。 但她可不会慷慨赴死,而是伺机寻找合適的角度,打算用胳膊挡刀,儘可能减轻伤势。 眼看著刀將落,忽然,孟福根似乎受到撞击,身体一阵趔趄,整个人失控著朝林菀君压来。 林菀君眼疾手快伺机出动,一脚踹上孟福根的手腕击落他的砍刀,一拳挥在对方脸上,將他打得晕头转向。 帮林菀君逃过一劫的人是个抱著孩子的妇女。 她是嫁到本村的媳妇,原本只是跟著过来看热闹,並没打算多管閒事。 可当看到林菀君遭遇危险时,她还是义无反顾衝上来,用自己的身体狠狠撞击孟福根,从而给林菀君爭取了反抗的机会。 帮助林菀君的不止她一人。 在孟福根准备再起身袭击林菀君时,只见七八个妇女围了上来。 有把林菀君从刀刃下拖出来的,有挥舞著笤帚簸箕痛打孟福根的。 这一刻,柔弱的女人们无比团结与勇敢,她们看到同为女性的林菀君被欺负,没有选择袖手旁观。 今日若她们冷眼旁观,那么来日她们被人欺负,又会有谁来救她们? 李月棠已经扑来將林菀君搀扶起来。 她不给孟福根再起身的机会,抄起砖头狠狠砸在对方后脑勺,一下接著一下,是林菀君从未见过的戾气。 而就在此时,两道凌厉的身影迎著夕阳一前一后奔了过来。 是闻讯赶来的宋战津与宋明城。 他们父子二人被公社借过去帮忙,忙了好几天,下午才回干校。 刚到门口,就看到杨洪勛的车子卷著尘烟驶来,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司机跳下车,大喊著赶紧救人。 只见之前活蹦乱跳的小正口吐白沫倒在车里,还有她的母亲,左手腕白骨森然格外触目惊心。 “快!快!林小姐有危险!快去隔壁村救人啊!” 司机一边把姜小余抱下车,一边大喊。 听到这话,父子二人像是发了疯,脸上带著从未有过的紧张与骇然。 宋战津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只见林菀君整个左脸满是淤青,鼻孔和嘴角流淌著鲜血,连带著左眼都是红的,看上去格外骇人。 看到这一幕,宋战津心神俱裂。 “君君!” 宋战津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在一起,疼到他几乎无法呼吸。 扑上前扶著林菀君的胳膊,宋战津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林菀君却顾不上解释。 她疼得很,但还是嘶声说道:“快,拦著妈,不然真要出人命了!” 宋明城已经將发疯的妻子搂在怀里,可李月棠一直在挣扎在吶喊。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狗杂种!他要害我儿媳,他要杀死我的君君!” 手里的砖头上沾满了孟福根的鲜血,之前还不可一世的恶霸此刻蜷缩在地上抽搐,脑袋早已被开了瓢。 宋明城双目赤红。 “月棠,別衝动!” 杀人这种事交给他来做就行,別脏了妻子的手。 宋战津何尝不是怒火衝天? 他捧在手心的娇妻,他都捨不得碰一根头髮丝的爱人,孟福根这个畜生竟然敢將她伤成这样? 此时,秦司钧等人也已经闻讯赶来。 “秦叔,麻烦你照顾一下君君!” 宋战津把林菀君交到秦司钧手里,望向孟福根的眼神里充斥著浓郁的杀气。 他是军人,他是要保护人民,可这不代表他是懦夫。 像孟福根这样的畜生,不配得到他们的保护,敢动他妻子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宋明城也没打算息事寧人。 男人最后的骨气就是为家人而战死! 林菀君察觉到丈夫与公公身上的杀气,她心里一惊。 “快,秦叔,快拦住他们,別让战津他们干傻事!” 秦司钧自然不会眼睁睁看著宋明城父子犯错,他已经带著王闯等人上前,在这父子二人准备动手时將他们拦腰抱住。 “放开我!我要宰了这个畜生!” 宋战津在怒吼,眼眶里甚至充斥著鲜血。 愤怒中的男人力气格外大,秦司钧和王闯二人都几乎摁不住了。 就在此时,林菀君上前抱住宋战津的腰。 “你宰了他之后呢?你也坐牢?你给他偿命?那你替我考虑过吗?” 她强迫宋战津看著她的眼睛。 “你让我年纪轻轻守寡?再有人欺负我时,谁又来给我撑腰?” 宋战津的喉结不断滑动,声音嘶哑悲愴。 他注视著林菀君脸上的伤,痛声说道:“可是他伤了你!” “他比我更惨!” 林菀君指著孟福根几乎被砸得稀烂的脑袋,哭笑不得说道。 婆婆大人平日里看著温温和和,真干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啊。 林菀君深深吸气。 “姜小余和小呢?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宋战津摇了摇头。 “不清楚,我在门口听说你出事,就赶来救你了。” “走,马上回去!” 林菀君现在顾不上和孟福根算帐,比起这个畜生的烂命,她更在乎那对无辜的母女。 她是医生,她要救人! “爸,孟福根这个畜生杀了自己的亲娘,你把他送到公安局!” 林菀君看著宋明城说道。 宋明城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和战津先带著你妈回去,这边我来处理就是。” 此刻,暮色四合,狂风大作。 林菀君迎著冬日凛冽的寒风飞快往干校奔去,她脸上带伤,却无损她的美。 卫生所门口挤满了人,时楷正在里面忙碌救人。 有人看到林菀君过来,大声喊道:“快,快让路!林医生来了!” 人们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林菀君。 这一刻,大家无比盼望林菀君能妙手回春,救活那一对无辜可怜的母女。 尤其是小,她在干校生活了好几个月,大家都很喜欢这个乖巧伶俐的丫头。 时楷一抬头,就看到林菀君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 他大惊,却很快恢復了平静。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林菀君一边洗手消毒,一边沉声问道。 “大人目前脱离的危险,就是孩子……” 时楷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里满是担忧与无奈。 “咱们不清楚孩子服用了什么药物,卫生所又没有洗胃的设备工具,再加上年龄小身体弱,救治起来难度很大。” 第67章 世上只有妈妈好 林菀君注视著小苍白无血的脸色,她决定放手一搏。 “准备盐水,通过反覆催吐给她洗胃!” 时楷也是这么想的。 在林菀君回来之前,他已经配好生理盐水。 “战津,你过来帮忙扶著小!” 林菀君將浑身虚弱的小搀扶著坐起来,让孩子靠在宋战津身上。 “小,睁开眼睛看著姐姐。” 林菀君端著一大杯盐水,轻轻拍打小的脸蛋。 小缓缓睁开眼睛,虚弱无力叫了声“妈妈”。 “妈妈在睡觉,她现在很好,你听姐姐的话,才能一直与妈妈在一起!” 听到这话,小无神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真的吗?只要听姐姐的话,我就能永远和妈妈在一起了吗?” “对!姐姐从来不骗你!” 林菀君微微哽咽,说道:“姐姐知道你很难受,可是你要勇敢些,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 满满一大杯盐水,別说是一个小孩子,就是大人也难以喝下。 小喝几口停了下来,她一脸痛苦喘气,抬头看著林菀君。 “姐姐,真的不用和妈妈分开吗?” 林菀君坚定点头。 “真的!” 小便笑了,深吸一口气咕咚咕咚继续喝,很快,小小的肚子就涨成了鼓。 林菀君不给小休息的时间。 她让小张嘴,用筷子按压孩子的喉咙深处,强迫她把刚喝下去的水吐出来。 小吐得几乎直不起腰来,肚子更是痛到极致。 她忍受不了时,就重复同一句话。 “听姐姐的话,就能永远和妈妈不分开了!” “与妈妈不分开”,成了支撑小的唯一动力。 吐完,又接著喝水,喝完了又吐…… 如此重复了许多次,直到深夜,直到小浑身虚脱彻底昏死过去。 林菀君更是浑身湿漉漉,仿佛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 “怎么样了?孩子什么情况?” 宋战津不懂医,也不敢多问,只是按照林菀君的吩咐一直支撑著小。 甚至孩子好几次吐在他身上,他也一动不动。 时楷检查完,长长鬆了一口气。 “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生命体徵比刚送来时平稳不少。” 而且有人送来了小服用的农药空瓶,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农药是不致命的低毒性! 林菀君和时楷及时使用催吐洗胃法,在黄金治疗期將孩子胃里的农药清洗掉,现在基本上脱离了危险。 一直守在外面的人们听到孩子脱离危险,忍不住爆发出阵阵掌声。 “太厉害了!林医生和时医生真的太厉害了!” “林医生,时医生,你们真是华佗转世的神医!” “以后谁再敢说林医生的坏话,別怪我不客气啊!” …… 小被安置在姜小余身边,她依偎在母亲怀里,带著幸福与满足沉沉睡去。 小虎一直守在旁边。 他看到母亲与妹妹接受救治的全部过程,他一边心痛,一边感激。 一直到浑身疲惫的林菀君走到他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虎,別害怕,你妈妈和妹妹已经没事了!” 小虎一直不敢哭。 他怕自己添乱,影响了医生救治妈妈与妹妹的进度,哪怕他害怕到极点,也死死咬著唇不哭一声。 直到此刻,得知妈妈与妹妹转危为安,小小的孩子再也无法控制,“哇”一声哭出来。 林菀君由著小虎哭。 她轻轻搂著他,轻轻拍著小虎的后背,给予这个孩子最坚实的温暖与依赖。 宋战津和时楷並肩而站,静静注视著林菀君的身影。 “她很美,是不是?” 这一刻,宋战津心里充满了骄傲,他以林菀君为荣! “但她是我的妻子,谁也抢不走!” 语气里带著宣示主权的霸道,宋战津接著开口。 时楷的视线一直落在林菀君身上,没人能看清他眼底的情愫。 安抚好小虎,林菀君终於鬆了一口气。 她一改之前的冷静,齜牙咧嘴走到时楷面前。 “时医生,我的左脸好痛!是不是肿了?” 放鬆下来之后,林菀君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疼痛,那该死的孟福根一拳打在她脸上,搞不好要毁容了! 时楷抬手轻轻触碰林菀君脸上的淤青。 “嗷嗷嗷,轻点轻点,疼!” 林菀君叫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很难把她和刚才那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联繫在一起。 唉,医生也是人啊,医生也有痛觉神经啊! 时楷细细检查一番。 “还好,主要是软组织挫伤,你別动,我给你涂点药。” 他从柜子里找到药膏,温柔仔细帮林菀君涂药。 一旁的宋战津格外吃味,只恨自己不是医生。 不是,涂药就涂药,凑那么近干什么?再往前凑,你的嘴都要碰到我老婆了! 时楷仿佛察觉到宋战津的醋意,用眼尾余光扫视过他,带著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两个男人之间充斥著浓浓的火药味。 林菀君没察觉到这些,她心里关心著別的事。 “战津,爸回来了吗?孟福根被送到公安局了吗?” 宋战津一愣,隨即扭头看著正在照顾小的李月棠。 “妈,你看到我爸了没?” “没见著,可能那边的事没处理完吧。” 李月棠並不担心丈夫,他都能带著一个连的兵力消灭敌人一个团,怎么可能处理不好孟福根的事? 此时已经凌晨了。 林菀君有些不放心,於是对宋战津说道:“咱们出去看看情况吧!” “你受了伤好好休息,我去就行!” 看著妻子红肿淤青的脸庞,再听著门外呼啸的风声,宋战津拿起手电筒独自一人踏入茫茫夜色。 没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只见宋明城携著一身凛冽寒风进了屋。 “嘶,天真冷啊!” 林菀君忙迎过来,给宋明城倒了一杯热水暖身体。 “爸,事情处理好了吗?” 宋明城点了点头。 “我一直等到公安赶来,將孟福根这个杀人凶手亲自交到公安同志手里,还有他的累累罪行,一併告诉了公安。” “哼,那姓孟的主任竟还阻挠公安办案,意图包庇孟福根!” “回头有机会,我一定要向县革委会反映举报,好好查查这个是非不分、藐视法律的孟栓狗!” 听到孟福根被公安逮捕,林菀君鬆了一口气。 正准备回家休息,忽然,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从干校门口传来。 “干校欺人太甚,竟然骑到我们柳林农场公社的头上!” “就是,在我们的地盘欺负我们的社员,太过分了!” “撤案!放人!把我们老孟家的人交出来!” …… 第68章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北风凛冽,干校门口火光冲天。 只见柳林农场公社的百十来號社员在孟栓狗的带领下,正在砸干校的铁门。 本就锈跡斑驳的铁门难以承受这样的衝击,隨著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尘烟滚滚,门塌了。 与此同时,魏毅夫已经带著保卫科的人赶到门口。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魏毅夫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好,胡乱披著个军大衣,朝孟栓狗怒吼。 “孟栓狗,你知道衝击干校的后果吗?” 不等孟栓狗开口,身后的社员已经嚷嚷。 “你们干校了不起吗?做坏事逼死人,还不许我们抗议吗?” 听到这话,魏毅夫深吸一口气。 “你好好说清楚,我们干校怎么逼死人了?我们干校逼死谁了!” 有人喊道:“逼死孟福根的娘!” 林菀君与宋战津赶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 她脚步一趔趄,身后的宋战津差点撞到她。 “小虎奶奶?” 魏毅夫皱眉说道:“小虎奶奶与两个孩子不是被孟福根接走了吗?” 显然,魏毅夫还不知道孟福根杀死老娘贩卖妻女的犯罪行径。 有人走到魏毅夫身边,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话,只见魏毅夫脸色大变。 “什么?你说什么?小虎奶奶死了?” “老太太年龄大,死也就死了,可你们干校的人却联合公安將孟福根抓走,这是要让別人家破人亡吗?” 孟栓狗“吧嗒吧嗒”抽著旱菸,眼看气氛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开口。 “魏校长,自打你们干校成立,我们公社没少支持你们吧?缺粮食时找我们借,缺人手时也找我们借,我们哪里没同意?” “我知道你们都是知识分子,我们这些没文化的农民,都很敬重你们。” 戴好了高帽子,孟栓狗道出来意。 “你们给公安那边说明情况主动撤案,把孟福根放了吧!” 林菀君脸色微变。 她从人群里挤到前面,厉声说道:“撤案?凭什么?孟福根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拐卖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逼得母子三人差点丧命。” “自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孟福根犯了罪,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 看到林菀君出现,孟栓狗的脸色变得难看。 “这事儿,就是你惹出来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咬牙骂道:“两口子打打闹闹有什么?男人打女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哦,你问问我们在场的男社员,谁没打过老婆?” “你就为了这么点事,大张旗鼓把孟福根送进监狱,林菀君,你这个毒妇!” 听到这话,林菀君被气笑了。 她上前几步,环顾著对面的女社员,尤其是已经结婚的女同志。 “你们听到了吗?在你们的主任眼中,你们与牛马猪羊没什么区別,天生就该承受男人的拳头,可是凭什么?” “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吗?还有,我不信你们不知道姜小余的处境!” 林菀君厉声说道:“同为女人,同为妻子,同为母亲,若是这事儿搁到你们身上,诸位嫂嫂婶婶,你们当如何?” “你们能忍受丈夫把自己和女儿卖给老男人做玩物吗?你们说,孟福根该不该坐牢!” 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传来女人的哭腔。 “孟福根那个畜生,就该枪毙!” 是一个瘦弱的中年女人,眼眶闪动著泪光,不知道是为別人哭,还是为自己哭。 “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踏马在瞎嚷嚷什么!” 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扭头,朝著女人就是正反两耳光。 “在家还没挨够打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下一刻,林菀君上前几步,抬脚猛踹中年男人的后腰。 “我去你妈的,打老婆算什么本事!她父母把她嫁到你家,是用来让你出气的吗?” “不下蛋的母鸡?我看你才是被騸的老驴呢!” 男人被踹个狗吃屎,重重跌倒在地,还在破口大骂。 隨著他不堪入耳的谩骂,原本沉默的女人们猛然爆发了。 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女人们衝上去,將这个打老婆的男人团团围住,用尽全力踢打。 没人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可林菀君敢肯定,这一刻,她们不止是为被打的女同胞討公道,也是为自己悲惨的命运抱不平。 甚至有满脸泪水的女人衝到自己丈夫面前,狠狠扇了对方一耳光。 “你以后要是再敢打我和女儿,我就给你饭里下耗子药,趁你睡著剁了你的脑袋!” 场面几乎失控,让孟栓狗慌神不已。 原本他集结了所有社员前来干校闹事,想把孟福根给捞出来,可现在…… 自家后院先起火了,而且还是熊熊大火。 “闹什么!你们闹什么!女人打男人,真是反……啊!谁打我!” 孟栓狗话音未落,后脑勺忽然挨了一棍。 他被打得头晕眼,手里的烟锅也掉在了地上。 “你也是有女儿的人,等你女儿结婚后被男人家暴,你也能袖手旁观吗?” 几乎不假思索,孟栓狗喊道:“谁踏马敢动我女儿一根毫毛,我和谁拼命!” 林菀君嗤笑。 “哟,您这人还挺双標的,自己的女儿是心肝宝贝,谁都不能碰一根手指头,別人的女儿就是草芥,能任由你们公社的男人拳打脚踢?” 孟栓狗的老脸涨得通红,哼哧著说不出话。 林菀君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嫂嫂们,婶婶们,这事儿原本就与你们没关係,別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当枪使!” “孟福根是姓孟,是他们老孟家的人,可同时,他也是受法律约束的公民,犯法就该服罪,不是谁闹谁有理!” 环顾四周,林菀君一字一顿开口。 “別学姜小余,別太软弱任人欺负,他今天欺负了你,明天就敢欺负你的孩子,哪怕为了自己的孩子,別认怂,就是干!” “主席说过,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过日子也当如此,女人怎么了?女人照样能顶半边天!” 这番话让在场的女同志们情绪高涨激动。 “对啊,咱们女人凭什么要被男人欺负?” “小林同志说得对,以后谁敢欺负咱,咱就打回去!” …… 男人们看到自己的老婆集体“造反”,一时竟不敢再逼逼。 他们生怕像刚才那个打老婆被群殴的倒霉蛋一样,被揍得几乎没气…… “回家!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有女人呵斥自己的男人。 “孟福根原本就是个畜生王八蛋,他被枪毙也是活该!” “他是孟主任的侄儿,孟主任想救自己救,咱们操什么閒心?” …… 饶是孟栓狗极力阻拦甚至怒声呵斥警告,可社员们还是纷纷离开了。 原本乌泱泱的队伍,现在只剩七零八落十来个人。 “三哥,要不还是算了吧!” 有人在孟栓狗耳边低声说道:“福根確实杀了人,人家公安有证据,咱们这……你胳膊还能拧过大腿?” 孟栓狗也確实怯场了。 此刻,干校的人纷纷赶来,各个儿虎视眈眈,他本就不占理,確实心虚不已。 犹豫片刻,他决定给自己找个台阶。 “那,那看在魏校长的面子上,今天这事就……” “这事不能算!” 忽然,孟栓狗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林菀君抬头看。 只见一脸正义凛然的董莹盈快步奔过来…… 第69章 林菀君她杀疯了 董莹盈一张粉脸被风颳得通红,可依然无损她眼中的凛然正义。 “林菀君,这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 她直接將矛头对准了林菀君,愤愤然怒骂。 “我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之前装好人,只是为了让大家放鬆警惕,从而酝酿更大的阴谋!” 林菀君没说话,视线死死盯著董莹盈身上的新衣服。 在这破地方,是买不到条绒布的,而此刻,林菀君与孟永莉身上穿著同色系的条绒上衣。 熟悉的深蓝色,是她在去省城之前送给小虎奶奶,让她给自己和孩子们做衣裳的。 但现在…… “你那衣服哪里来的?” 没搭理董莹盈的谴责,林菀君上前几步问道。 董莹盈一愣。 “是永莉送给我的,我俩一人一套……你別岔开话题,林菀君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陷害孟福根?” 林菀君深深吸气,拳头攥紧又鬆开,鬆开又攥紧。 “你说说,我怎么陷害孟福根了?” 怒极反笑,林菀君反而格外平静。 董莹盈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我专门去过孟福根家走访,是,他这人確实好吃懒做,可也是有缘由的,老婆跟男人私奔了,这搁在哪个男人身上都受不了!” “你没来之前,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可你非把人家老娘和孩子抢走藏在干校里,林菀君,你让人家骨肉分离,是什么恶毒居心?” 宋战津听到董莹盈的话一脸愤怒。 他正要上前解释,林菀君伸手拦住了他。 “急什么?让董小姐接著说!” 董莹盈用失望的眼神看著宋战津。 “战津,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被林菀君蒙蔽呢?她心思歹毒,想方设法害人呢!” 林菀君咯咯笑,做足了恶毒女配该有的癲狂表情。 “是是是,我心思歹毒,那请董小姐展开说说!你刚才说哪了?哦,我让孟福根一家骨肉分离!” “所以呢?董小姐做了什么?” 董莹盈脸上带著一点傲娇得意。 “我到小学任教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公社里輟学的孩子们都坐回课堂读书,包括小虎和小!” “小虎和小虽然走上了歪路,但我相信这不是孩子的错,而是拋夫弃子的母亲姜小余不负责任!” 林菀君嗤笑。 “凭什么是姜小余的错?凭什么不能是孟福根的错?” 董莹盈大声说道:“姜小余嫌贫爱富拋弃孩子跟人私奔,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生而不养,就是畜生!” 看到董莹盈那愚蠢的眼神,林菀君深吸一口气。 “谁告诉你姜小余是跟人私奔的?” 董莹盈看了一眼孟永莉。 “永莉告诉我的!我还找村里其他人打听,都说姜小余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丟下孩子自己跑了!” 林菀君连连点头。 “然后呢?你还做了什么?” “我当然是帮小虎和小找回妈妈,让他们一家团聚!” 董莹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著期盼望向宋战津,像是在等待他的讚扬。 看吧,重活一世的她心怀大爱,不遗余力將輟学的孩子拉回到课堂,还让他们与母亲团聚! 林菀君微微闭上了眼睛,拳头悄然攥紧。 “所以,是你把姜小余带回来的?” 董莹盈得意说道:“当然,我利用我爸爸的关係很快就找到姜小余,她做贼心虚,连反抗都没有,当场就跟著我们回来了!” “回来之后呢?” 林菀君的声音在颤抖,眼眶里充斥著一抹血红。 “回来之后,我就把姜小余交给孟福根了呀,孟福根向我保证会把孩子送到学校读书。” 林菀君的嘴唇在颤抖,浑身散发著凛冽的愤怒。 “那小虎和小去上学吗?” 董莹盈一愣。 “这我可不知道,姜小余回家当天,我就去县里参加培训了,一回来就听说你又用恶毒手段让公安抓走了孟福根!” 顿了顿,她正义满满谴责林菀君。 “我不会再给你任何做坏事的机会了!我要保护无辜的人!” 林菀君大笑出声,甚至笑出了眼泪。 “好!好吶!人美心善的董小姐,真是让人感动啊!” “让人感动”这四个字,林菀君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 下一刻,她一耳光狠狠抽在董莹盈脸上,打得她当场扑倒在地。 “你……你干什么!” 捂著肿痛的脸,董莹盈的声音都变了。 “战津,你看到了吧?林菀君是个恶毒的坏女人!” 宋战津咬牙切齿。 “要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都想打你!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事吗?” 没想到宋战津会是这种反应,董莹盈懵逼又无措。 “我……我干什么了?我是在做好事啊!” 林菀君一把攥住董莹盈的领子。 “你干好事?你害死了小虎的奶奶知道吗?” 董莹盈不可置信,喊道:“这不可能!不然永莉不可能不告诉我这些!” 听到这话,林菀君用赤红的眼睛盯著心虚的孟永莉。 “姜小余和男人私奔?孟福根是受害者?孟永莉,你有种当著我的面,把这句话再说一遍!” 孟永莉紧张后退,躲在孟栓狗身后。 “凭……凭什么听你的?这是我们公社自己的事,轮得著你管吗?” 孟栓狗护著自己的女儿,手指几乎戳到林菀君脸上。 “姓林的,你,你要敢动我女儿一根头髮,我和你没完……啊!” 话没说完,宋战津抓住孟栓狗的手狠狠一扭,孟栓狗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 林菀君趁机抓著孟永莉的头髮,將她拽打我董莹盈面前。 “来,孟永莉,告诉董莹盈这个蠢货,姜小余为什么跑了!” 孟永莉梗著脖子继续撒谎污衊。 “姜小余和男人私奔……啊!” 林菀君一耳光抽在孟永莉脸上,声音暴怒。 “重新说!说真话!” “她……她跑了就是跑了,要什么原因?” 林菀君左右开弓,朝著孟永莉的脸狠狠扇了七八下。 “不说是吧?不说,那我就一直抽,抽到你说真话为止!” 董莹盈还想要保护孟永莉,可林菀君一耳光抽过去,她当时就扑倒在地动弹不得。 林菀君真的杀疯了。 很多时候,武力比讲道理管用。 孟永莉被打得口鼻出血,很快就服软了。 “我说!我说!” 林菀君让孟永莉面对著董莹盈,让董莹盈这个蠢货竖起耳朵好好听清楚。 “姜小余不是和男人私奔的,是孟福根长期家暴她,还,还要把她卖给老光棍,她婆婆看不过去,才,才让她逃了!” 第70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董莹盈如遭雷击。 她张著嘴,眼珠子几乎瞪出来,死死看著孟永莉。 “你……你不能说谎啊!就算她打你,你也不能屈服啊!” 孟永莉满嘴的血,在林菀君稍微动动胳膊时,就嚇得抱头。 “我之前才是说谎的,林菀君之所以带走小虎和小,是因为孟福根差点打死他们!” “那,那小虎和小得知姜小余回家,他们一定很开心吧?毕竟他们的妈妈回来了!” 董莹盈努力想挤出笑容,可嘴角在抽搐,她笑得比哭都难看。 孟永莉连连摇头。 “孟福根把姜小余吊在干校的树上抽打,逼著小虎和小回家,那俩孩子……恨透你了!” “小虎的奶奶骂你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畜生!” 董莹盈的嘴唇在颤抖。 这几天在县里培训,她迫不及待想要回来,想看到小虎一家人团聚的场面。 她无数次幻想著小虎与小对她感激涕零,幻想著小虎奶奶握住她的手夸她是好人,幻想著姜小余声泪俱下说自己错了。 她明明是在做好事,明明是为了让孩子有妈妈,怎么就害死人了呢? “那小虎奶奶的死……” 董莹盈一直咽口水,试图找到不怪自己的理由。 孟永莉不敢说,一直看著自己的父亲孟栓狗。 父亲说了,这是丑事,就算人是孟福根打死的,也不能出去乱说。 否则不光孟福根没命,整个村姓孟的都要跟著丟人现眼。 孟栓狗还在挣扎,试图从宋战津手里逃脱。 然而宋战津是什么人?怎么会给他逃脱的机会呢? 林菀君掐著董莹盈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著自己的眼睛。 “孟永莉不敢说,那我告诉你!” “小虎奶奶是被孟福根打死的,她为了保护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最终丟了性命,董莹盈,你是间接害死她的凶手!” 董莹盈不敢看林菀君的眼睛。 她眼神躲闪,结结巴巴说道:“这……这不可能!肯定是你胡说的,天底下哪有婆婆为儿媳妇去死的道理?” 婆媳自古就是天敌! 林菀君嗤笑。 “你以为这世上没好人吗?你以为就你是匡扶正义的英雄吗?怎么著,你是老天派来拯救地球的吗?” 董莹盈下意识喊道:“我就是老天派来救宋家的,我肯定不会做错事,其中一定有误会!” 林菀君重重推开了董莹盈。 “误会?你就是被人利用的蠢货而已!” 董莹盈的表情惊恐慌乱。 她一会儿看著孟永莉,一会儿看著孟栓狗,脑海里不断回忆著之前发生的事,身体抖动得越发厉害。 那是她不敢面对的事实! 林菀君指著董莹盈身上的条绒衣服。 “这是我送给老人家的布料,快过年了,给她与孩子们做身新衣裳穿,孩子们的衣服早就补丁摞补丁了。” “你出身军区大院,从小锦衣玉食,一边打著为孩子好的幌子,一边抢夺了他们唯一的欢喜。” “董莹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林菀君每说一句话,就像一记耳光抽在董莹盈脸上。 孟永莉把新衣服送给她时,她其实不太喜欢。 她军区大院的臥室里掛满了各种漂亮的衣服,远比这暗沉厚重的条绒上衣好看百倍。 但她还是给孟永莉面子,穿上了新衣服。 谁能想到,这是林菀君送给小虎兄妹的…… “你猜这布料怎么会落到孟永莉手中?嗯?” 林菀君在笑,却笑得让董莹盈害怕。 “这是孟福根用来贿赂孟栓狗的赃物,现在,赃物被你穿在身上,董莹盈,你什么滋味?” 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董莹盈胡乱脱下衣服扔到孟永莉身上。 “你……你不是说这是你买的布料吗?” 孟永莉闭口不言,只是捂著被打肿的脸啜泣。 许久,董莹盈终於回过神来。 “姜小余和小虎兄妹呢?他们……他们还好吗?”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林菀君大声嗤笑。 “你有什么资格关心他们?姜小余原本躲藏得很好,孟福根找不大的,你倒好,助紂为虐,这才造成了今日的悲剧。” “你猜,姜小余和小虎兄妹会不会恨死你?” 话音刚落,只见小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扑到董莹盈身上,张嘴咬住了她的肩膀。 “你这个坏人!你为什么要把我妈妈找回来?” 小虎像是一头疯狂的小兽,恨不得將董莹盈撕成碎片。 “我一直知道我妈藏在哪里!我不让小哭,不让小找妈妈,我不希望我妈回来受苦!” “奶奶带著我们在干校过得很好,我和小根本不需要圆满的家庭,我妈离开家,她才能活!” 董莹盈被撕咬得惨叫不止,却无法挣脱小虎锋利的牙齿。 小虎是眼睁睁看著奶奶被打死的,他目睹了残酷的一切,他心里充满了仇恨。 “救命!战津救我!我好痛!” 董莹盈朝宋战津求救,她敢確定,如果没人救命,小虎很可能咬断她的喉咙。 宋战津无动於衷。 这是董莹盈欠小虎兄妹的,这是她该还的债。 最终,林菀君上前带走了小虎。 前一刻还凶神恶煞如小狼的孩子,下一刻伏在林菀君怀里哇哇大哭。 “姐姐,我奶奶死了!奶奶被他们害死了!” 林菀君何尝不心痛呢? 可是,再多的泪水都换不回逝去的生命了! 孟栓狗从宋战津手里挣脱,连滚带爬赶来,搀扶著被打成猪头的孟永莉。 “走!赶紧回家!” 事情的走向全然超出孟栓狗的预料。 他以为他们人多势眾能逼得干校认输,能將孟福根救出来。 其实孟栓狗不在乎孟福根的死活,他只是为了彰显自己主任的能力,为了保留柳林农场公社的面子。 公社里出了杀人犯,他这个主任的位置很可能也保不住啊! 但他没想到,林菀君竟然如此擅长鼓动人心,將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人心瞬间化解…… 孟永莉双腿发软靠在父亲怀里。 “爸,那……那董莹盈呢?” 孟栓狗冷著脸唾骂。 “要不是她自作主张把姜小余找回来,能惹出这么多事吗?呸,灾星!” 第71章 凛冬將至 董莹盈竟像是疯了。 她在短暂的愕然之后,忽然尖锐大笑起来。 “我是灾星?我怎么可能是灾星?我是重生的,是老天派来拯救你们的!” “你,李月棠……” 董莹盈忽然指著李月棠说道:“上一世你惨死在了干校里!你的好外甥千里迢迢给你送救命药,结果你猜怎么著?” 她桀桀笑著,忽然指向林菀君。 “她,和她的相好半路埋伏,生生害死了李冠羽!” 扑上前几步,董莹盈要去抓李月棠的手,却被宋明城拦住。 “你要干什么!” 看著宋明城防备的模样,董莹盈泫泪欲滴。 “爸,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是你儿媳妇啊!” 她委屈说道:“那个姓林的贱人差点害死咱们全家,你们怎么能相信她呢?” 宋明城厉声警告。 “董莹盈,你嘴巴给我放乾净点,当著我们的面羞辱我家儿媳妇,別以为我们不敢动你!” 董莹盈是有点害怕宋明城的。 她后退几步,猛然止住了哭,语气里带著哀求。 “爸,你们搞错了,我才是你儿媳妇啊!” 林菀君不动声色看著失態的董莹盈,想要观察她是装傻还是真疯。 最终,她得出一个结论。 董莹盈应该是受到强烈刺激后真的有点意识不清了。 也是,她自以为做了拯救世界的大好事,可到最后却成了逼死无辜之人的间接凶手,对她而言,確实是莫大的刺激。 但现在,林菀君不想再做圣母好人关心董莹盈的死活了。 没让她付出代价,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了。 “战津,我累了!” 林菀君浑身无力,疲倦的靠在宋战津怀里。 “我想回家休息了。” “好,我抱你回去!” 宋战津俯身將林菀君拦腰抱起,迎著凛冽的寒风往家的方向走去。 李月棠也紧隨其后离开,她还要返回卫生所照顾姜小余母子。 董莹盈在嗤嗤笑。 她看到秦司钧,歪头“咦”了声。 “你怎么还活著?你不是早就死了嘛!” 听到董莹盈这话,王闯一脸愤怒想要衝上前,被秦司钧拦住。 “和一个疯子计较什么?” 董莹盈大声喊道:“我没疯!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听我说,干校很快就会爆发严重的痢疾,你们赶紧准备粮食和药物,不然真的会死人!” “果然是疯子!” 王闯斜眼看著董莹盈,冷笑嘲讽。 “傻货,痢疾的事早就过去了!马后炮,事后诸葛亮,你踏马唬小孩呢!” 看著疯疯癲癲的董莹盈,魏毅夫头疼不已。 董莹盈这状態,肯定不能继续回学校教书了。 那孟栓狗一副不管事的態度,无疑是將董莹盈这个包袱甩给了干校。 且不说董莹盈是北城军区董孝国的女儿,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这天寒地冻的,搞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思及至此,魏毅夫长嘆一口气,招手示意边上看热闹的人。 “哎,你们几个女同志过来一下,先把她带到女宿舍……算了,直接送到我办公室,你们再留两个人照顾她吧!” 几个女同志架著董莹盈进了干校。 董莹盈一直在胡言乱语。 “魏校长,你要抓紧时间屯粮,今年冬天会连著下好几场大雪,干校没粮食没药品,取暖的柴火也不够,会饿死冻死十几个人的!” “连你自己,也在找粮食的路上出事死掉了!” …… 魏毅夫听得直摇头。 “好好一千金大小姐,不在大城市呆著享福,非跑到这里裹乱,你看,彻底疯了吧?” “还下大雪没粮食?还我死在半路上?真是瞎扯淡!” 林菀君隱约听到了董莹盈的话,眼神微动。 原剧情里,柳林农场確实遭遇了百年不遇的雪灾,但致命原因不是雪灾,而是一场火灾。 就在大雪封路之时,干校储藏粮食的仓库半夜起火。 人们发现的时候,粮食已经被烧毁殆尽…… 魏毅夫身为校长责无旁贷,冒著漫天风雪步行前往县里要粮食。 半路掉进雪窝子里,被救上来时人已经硬了。 董莹盈確实没瞎说,只是她的状態过於狂躁,所以被人们误以为是疯子在胡言乱语罢了。 思及至此,林菀君抬头看著黑压压的夜空。 一颗星星都没有,显然,凛冬將至,暴风雪即將到来。 不行,她要马上进趟空间里,最后捋一捋物资情况,以確保能让干校撑过这一场百年不遇的雪灾。 回到家,宋战津把林菀君放在床上,半跪在地上给她脱了鞋。 “君君,对不起。” 他歉意说道:“你临去省城时,我答应要照顾小虎他们,谁知却……” 林菀君的脸色苍白无血,轻轻摇了摇头。 “不怪你,谁也想不到董莹盈会把姜小余给抓回来。” 她眼眶红红,抬头看著宋战津。 “战津,你去卫生所那边帮忙吧!” 宋战津温声说道:“爸和妈都在那边,还有秦叔他们一起帮忙,我还是留下照顾你吧!” 林菀君眼泪滚滚,抬手捂住了脸,声音哽咽含糊。 “求你出去吧,我想单独呆会儿!” 宋战津的喉头也有点堵得慌。 他知道林菀君对小虎兄妹与老人家很上心,现在出了事,心里自然难过。 她是个倔强的女孩,想必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脆弱的一面。 於是宋战津起身点了点头。 “那我去趟卫生所,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帮林菀君盖好被子,宋战津关上门离开了。 宋战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菀君没有即刻起身,而是將脸埋在被子里,无声抽噎。 许久,她终於抬起头,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两把,这才进了空间里。 已经是深夜,可空间里始终明亮如昼。 “太爷爷!” 林菀君先给宋修打招呼问好。 “暴风雪快来了,我进来清点物资,看看还缺什么,也好提前准备。” 宋修看到林菀君红肿的眼睛,很是关切。 “怎么了?我家那小兔崽子欺负你了?” 林菀君摇了摇头。 她一边清点物资,一边和宋修隨意聊天。 “太爷爷,您住在这里面,能不能听见外面的动静啊?” 比如她虽然人在空间,但也能听到外界的动静。 宋修摇头。 “你现在是空间的主人,理论上来讲,我只是你空间里的物资而已,与外界是彻底隔绝的!” 林菀君有点失望。 “我还想让你看看现在的新世界呢,这是你们一代又一代革命者用鲜血和生命为我们打拼出来的新生活!” 顿了顿,林菀君问道:“太爷爷,如果你能离开空间回到现实世界里,你最想去哪里?” 第72章 一定要好好活 最想去哪里? 这个问题难住了宋修。 他生活在山河破碎风飘絮的时代,国土满目疮痍哀鸿遍野,他的故土早已被敌人的炮火覆盖…… 四十多年的光景,早已是沧海桑田的变迁。 而且从理论上来讲,他已经一百多岁了,一旦踏出空间,只怕这具躯体也会在自然规律的束缚下瞬间变老,並死亡。 “不行!您不能出去!出去肯定得死!” 林菀君也意识到这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之前做过实验。 从空间里拿出一颗新鲜青菜,又摘一颗外面自然生长的青菜,放在一起观察。 自然生长的青菜能放上好几天,而空间里的青菜在短短几个小时就脱水枯萎甚至腐烂…… 外面传来李月棠敲门的声音,林菀君知道自己得先离开了。 临走时,她对宋修说道:“太爷爷,您放心,我肯定有办法让您亲眼看到祖国的大好河山!” 宋修微笑点头。 “好啊,我等著!” 林菀君退出空间,下床打开房门。 李月棠怀里抱著个搪瓷缸,里面是热乎乎的鸡蛋汤。 “快,趁热喝,这是魏校长犒劳你和时医生的。” 他们救了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吶,这可是天大的功德! 林菀君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喝了半碗,剩下的鸡蛋汤都给了李月棠。 “妈,我是这么想的。” 喝完汤,林菀君的情绪也渐渐平復下来。 “我想给静茹姑姑打个电话,让她明天就派车来接姜小余母子。” 李月棠愣了愣。 “会不会太著急了些?好歹等姜小余和小身体恢復了。” 林菀君摇了摇头。 孩子很小,目睹了奶奶死亡的惨状,只有儘快给他们换个环境重新开始生活,才能从阴霾中走出来。 而且她担心柳林农场公社的人不会放小虎离开。 因为小虎是男丁,是孟福根家这一脉唯一的香火。 对於那些思想腐朽的人来说,男丁就是死,也得死在宗族的祠堂里! 李月棠点头说道:“行,都听你的!” 大清早,林菀君走进卫生所,只见小正躺在姜小余怀里撒娇。 “妈妈!” 小一改从前的懂事,脸上带著她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懵懂与骄纵,伏在母亲怀里。 哪有什么天生懂事的孩子? 不过就是被生活所迫,拔苗助长而已。 小虎坐在床边,一脸傻笑啃著白馒头,视线始终没离开母亲的脸庞。 “大姐。” 林菀君笑著打招呼,抬手揉了揉小虎的脑袋。 “好些了吗?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姜小余忙將小放下来,不顾身体虚弱下了床,就要向林菀君鞠躬致谢。 “快坐下,別再扯到胳膊上的伤!” 林菀君搀扶著姜小余,笑道:“光是给你缝合伤口,就费了时医生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要是再扯开,时医生可得找我麻烦,別看他平日里好说话,一牵扯到治病救人,他脾气坏著呢!” 时楷正好进来。 “小林,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我可都听见了!” 林菀君哈哈大笑。 “那你就装作没听见唄!” 大家都笑了。 姜小余一边搂著一个孩子,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林医生,被抓回来时,我其实不打算再跑了。” 低头看著怀中的孩子,姜小余哽咽说道:“我想,孟福根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我为了我婆婆,为了我孩子,我什么苦都可以吃,什么痛都可以忍。” “可是,可是他打死了我婆婆,打死了这世上唯一真心疼我的人!” 想起婆婆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状,姜小余泪如雨下。 “我不怕死,反正我已经一脚插在烂泥里,可一想到我女儿未来要被畜生祸害,我就……就……” “若是有半点法子,我也不会带著女儿和我一起死。” 姜小余泣不成声。 “哪怕是死,我也不能让孩子遭太多罪,我思前想后,喝药似乎是最不遭罪的法子了。” 於是她把那半瓶农药留给小,在铺天盖地的绝望中,还在为孩子著想。 林菀君握住姜小余的手。 “大姐,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她正色说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难处,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要糟践自己的生命,人活著太难了。” 在现实世界里,她曾在儿科轮转三个月,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別。 林菀君相信,如果能以命换命,医院的天台上一定站满了为孩子去死的母亲! 对罹患绝症的人来说,活下去也是一种奢望。 姜小余坚定点头。 “不会的,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以后我一定带著孩子们好好活,为了安慰保护我们而死的婆婆,为了报答救我们於水火之中的你!” 林菀君笑了。 她言归正传,向姜小余说了自己的打算。 “什么?你让我们去省城?” 姜小余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 林菀君点头答道:“对,你和孩子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两个孩子过去就能进学校读书,还有大姐你……” “我託付静茹姑姑给你找了份工作,在干休所做护工,虽然辛苦些,但回报丰厚,每天能按时下班照顾孩子。” “大姐,我能做的事很有限,未来的路还得靠你们自己走……哎,大姐,你这是干什么!” 千言万语无法表述心中的感激之情,姜小余忽然拉著小虎和小跪在地上,给林菀君重重磕了三个头。 林菀君被嚇了一大跳。 在时楷的帮助下,林菀君將母子三人搀扶起来。 小虎泪汪汪看著林菀君。 “姐姐,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一定考上最好的大学,我……我……” 他哽咽说道:“我一定赚好多好多钱,將来我养你!” 这话给刚进门的宋战津逗乐了。 他在小虎脑门上弹了下,笑道:“你养我老婆?嗯?胆大包天抢我的活?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小虎攥著小拳头。 “姐姐对我好,我也要对姐姐好!” 他看著宋战津警告道:“你要是敢欺负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会给姐姐报仇,好好收拾你!” 宋战津大笑出声,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 “哦哟,那我可得好好表现,千万不能欺负小虎的姐姐,省得將来被揍!” 卫生所里一阵鬨笑,气氛也变得轻鬆不少。 林菀君揉著小虎的脑袋。 “你现在是家里的男子汉了,要照顾好妈妈和妹妹,知道吗?” 小虎郑重点头。 第73章 神算子 傍晚时分,一辆吉普车缓缓驶入干校。 林菀君把五十斤粮票塞进姜小余包里。 “虽然省城有人给你们安顿好一切,但这点粮票还是留著备用!” 姜小余没有拒绝。 是,尊严是很珍贵,可当一个人无法自保,也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时,尊严便不值一提了。 “这粮票算我借你的,將来,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林菀君点头说好。 “我相信你!” 把姜小余母子三人送上吉普车,林菀君正色叮嘱。 “別谈什么难离故土,老太太已经不在了,这里没什么值得惦记的人,永远別再回来了!” 永远的,脱离噩梦! 吉普车载著那母子三人离开,林菀君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如果没有发生那场悲剧,一起乘车离开的,还有小虎的奶奶,那个善良的老太太。 只可惜,她化作小小的坟包,再也无法醒来了。 吉普车刚离开没多久,干校门口又有人闹事。 闹事的人是孟福根的亲二叔,专程从外地赶来,扬言要抚养小虎。 “小虎还有个妹妹,你也愿意一起抚养?” 林菀君看著梦孟家二叔,淡声问道。 孟家二叔没有片刻犹豫,答道:“我只要小虎,小那个赔钱货我可不要!” 一边说著,他一边就要闯进干校去找人。 “我问栓狗了,他说小虎被你们藏在干校里,赶紧的,把孩子还给我!” 宋战津推了孟家二叔一把。 “你把孩子接走之后,有什么打算?尽心尽力抚养长大?供他读书?” 像是听到了笑话,孟家二叔大声嚷嚷。 “什么?供他读书?美得他!” “我家没儿子,只有一个养女,等成年了,让他和我养女结婚!” 这样,家里既有了免费劳力,他还能依然把控权力,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林菀君忍不住唾骂。 “你可真不要脸!” 孟家二叔挨了骂,嗷嗷叫唤著要打人。 不等他碰到林菀君的衣角,宋战津已经將他踹飞。 “且不说小虎的亲生母亲还在,根本轮不到你吃绝户,就算他没有母亲,我也不会把孩子交给你!” 林菀君厉声说道:“你趁早打消念头,老老实实给我滚!” 那孟家二叔还不服气,林菀君嗤笑。 “你是不是原本想让孟栓狗陪你一起来,他死活不肯?” 孟家二叔一愣,显然是被林菀君说中了。 林菀君冷冷一笑,接著说道:“孟栓狗那闺女是不是一张脸肿成猪头?” “你……你打的?” 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不好惹,孟家二叔有点胆怯了。 他想起孟永莉那张辨认不出面目的猪头脸,再想起孟栓狗提及干校时畏惧的表情,忍不住后退几步。 林菀君笑眯眯往前走几步,孟家二叔就一脸紧张往后退几步。 “怕我?怕我就对了!” 她说道:“告诉你们那些本家亲戚,以后再有任何人敢骚扰小虎兄妹,別怪我不客气!滚!” 孟家二叔被林菀君的气势嚇得心惊胆战,一溜烟跑了。 宋战津一脸钦佩看著自己的媳妇儿。 “你可真是神算子,这都能提前算出来!” 林菀君但笑不语。 神算子?那我就再算个更厉害的,让你开开眼! 宋家被下放时,是流火的盛夏。 林菀君搬空了供销社,柴米油盐是不少,但取暖用的煤炭却很紧缺。 昨天她盘算了一番,空间里储藏的煤炭只够他们一家过冬,难以顾全整个干校。 所谓“仓廩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果真像原剧情里描述的那样,整个干校的人都陷入饥寒交迫的绝境。 那么宋家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保全乾校,就是保全自己。 所以林菀君打算趁著暴风雪来临之前,抓紧时间囤取暖的物资。 不止煤炭,还有柴火。 “什么?你说让大家放下手中的活,全体出动捡柴火?” 魏毅夫听到林菀君的提议时,大吃一惊。 “你不会真相信董莹盈说的那些疯话吧?” 什么大雪封路,什么粮食短缺,什么他会死得很惨…… 简直就是不著边际脱离现实的瞎扯淡! 林菀君笑著说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备无患总是好事。” “那照你的逻辑,我还得再储备粮食?” 一想到粮食问题,魏毅夫就头疼不已。 “行了行了,小林,你的意见我一定会认真考虑!这样,等忙完手头的活,我让大家集体拾柴,行不行!” 林菀君自然不会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魏毅夫身上。 第二天上午,她去卫生所给时楷打了个招呼,就离开干校去往隔壁村。 在救姜小余母女时,隔壁村的妇女们帮助过林菀君,她一向都知恩图报,自然要上门致谢。 那个抱著孩子帮林菀君的妇女叫吴红霞。 当林菀君拎著桃酥和奶粉登门致谢时,她一脸诧异。 救人只是出於心中的道义,吴红霞从没想过要求对方报恩。 毕竟在她眼中,这只是顺手的事儿,哪至於让人家如此隆重道谢呢? 不说別的,光是这桃酥和奶粉,都值不少钱呢! 林菀君笑著將礼物放在桌上,很是郑重致谢,让性格泼辣的吴红霞很是无措。 “你们城里人还真是……真是……” 一时想不到合適的措辞,吴红霞有些结结巴巴。 正好吴红霞的孩子跌跌撞撞走来,嘴里嚷嚷著要吃好东西。 林菀君一脸温柔抱起孩子,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奶,哄得孩子眉开眼笑。 孩子的哈喇子流下来,打湿了林菀君的袖子,她也不嫌脏,依然笑眯眯哄著孩子玩儿。 吴红霞注视许久,说道:“你和別的城里人不一样,那些城里来的人,其实都看不起我们农村人。” 因为林菀君的平易近人,很快就和吴红霞熟络起来。 在吴红霞的带领下,林菀君又找到了那天帮她的其他几个妇女,一一致谢。 午饭时,林菀君也没推辞,在吴红霞家吃了一碗香甜的红薯饭。 “嫂子,听说你们村有个砖瓦窑?” 吃著饭,林菀君隨口打听。 吴红霞答道:“对,我男人就在砖瓦窑做事,一天能挣十二个工分,比在生產队干活强!” 听到这话,林菀君眼底露出一抹喜色。 “那你知道烧窑用的煤炭是从哪里弄来的吗?这不是快过冬了嘛,我想弄点煤炭烧炉子。” 吴红霞摇了摇头,一脸豪爽开口。 “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但我可以带你去找我男人,他肯定知道在哪里买煤。” 第74章 此地人傻钱多,速来! 林菀君前来致谢是真,找路子买煤也是真。 她早就打听到隔壁公社有个砖瓦窑,一直想找机会过来打听买煤的路子。 正好吴红霞救了她,她就拎著东西跑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听点消息。 谁承想吴红霞的丈夫就在砖瓦窑里做事,简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天空阴沉沉的,吴红霞抱著孩子走在前面,林菀君端著饭碗跟在身后,二人穿过半个村落,往村西头的砖瓦窑走去。 刚走进砖瓦窑里,一个精瘦黝黑的男人就迎了上来。 “不是说我回家吃饭嘛,你怎么又送来了!” 男人叫杜成斌,是吴红霞的丈夫。 吴红霞將怀里的孩子塞给丈夫,又从林菀君手里端过饭碗。 “我要是不给你送饭,你是不是又打算省一顿了?” 杜成斌嘿嘿笑。 “这不是想著能省就省嘛,我少吃一碗,你和孩子就多吃一碗,今年收成不好,公社分的那点粮食根本不够吃。” 吴红霞硬是將饭碗塞进丈夫手里。 “墙头晒了那么多红薯藤,赶明儿我在碾子上磨成粉,掺著玉米面蒸馒头,照样能填饱肚子。” “砖瓦窑是体力活,你不吃饭怎么能行?” 林菀君静静看著这对互相扶持的贫苦夫妻。 虽然日子过得很苦,可她在这对夫妻身上看到了爱情的影子。 谁说爱情只有前月下海誓山盟呢? 杜成斌蹲在墙角吃饭,吴红霞向丈夫介绍了林菀君。 其实杜成斌早就看到妻子身后跟著个顶顶漂亮的姑娘了。 但妻子没说,他也不敢问,生怕让妻子误会什么。 “菀君想问问,哪里能买到煤。” 吴红霞压低声音说道:“不用煤票的那种!” 若是旁人,杜成斌肯定摇头说不知道,毕竟这事儿有风险。 但林菀君是妻子亲自带的人,他怎么能不帮忙呢? 而且他听说了林菀君的事跡。 单枪匹马解救了姜小余母女二人,把恶棍孟福根送进监狱里。 这是多少男人都不敢管的事儿,可林菀君一介女流却敢管到底,还办得这么漂亮利落。 杜成斌四下环顾,確定没人偷听,他这才小声开口。 “给我们砖窑送煤的郭师傅,他有路子弄到煤!你如果想买,我可以帮你牵个线,正好他下午要过来送煤!” 林菀君喜出望外。 果不其然,下午两三点的时候,一辆拖拉机冒著黑烟突突突驶来。 开拖拉机的郭师傅脸色黝黑,身材微胖,一双小眼睛里满是精明算计。 杜成斌把郭师傅拉到没人的角落里说了什么。 片刻,郭师傅走到林菀君面前,上下打量著她。 “你要煤?要多少?” 林菀君笑著说道:“你能弄多少?” 这个回答给郭师傅搞不会了。 呵,癩蛤蟆打哈欠,口气挺大嘛! “五吨够不够!” 郭师傅睁著小眼睛问道。 林菀君伸出五个手指头,又翻了一番。 “我想要十吨。” 听到这话,郭师傅惊呆了。 “十吨?你要这么多煤干什么?你家也开砖瓦窑了?” 林菀君笑眯眯。 “您就说能不能弄到吧!” 郭师傅的小眼睛里闪烁著光芒。 “你在怀疑我的能力?不是我吹,煤场的主任是我兄弟,我要多少他给多少,只要你出得起钱!” 林菀君爽快说道:“那就说定了,十吨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郭师傅没想到林菀君如此爽快。 甚至他还都做好了对方还价的准备,可现在…… 行,不愧是人傻钱多的城里人! 因为价格太过合適,郭师傅甚至怕林菀君反悔,当即就提出了交货时间。 “明天上午送煤,你给我个地址!” 林菀君答道:“不用送货上门,您只要把我要的煤准备好,单独放在你们煤场,只是我要得比较急,能不能今晚就去拉煤!” 郭师傅听罢一脸喜色。 还有这么好的事? 这下,连拖拉机的柴油钱都省下来了! 他爽快说道:“没问题,一会儿你坐著我的拖拉机直接去煤场,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保证不耽搁你的事儿!” 郭师傅生怕这位人傻钱多的財神爷跑了。 他飞快卸了煤,一路油门踩到底,在滚滚尘烟中拉著林菀君抵达了煤场。 煤场位於县城附近,距离干校大概十几公里的样子。 郭师傅直接领著林菀君进了煤场主任的办公室里。 林菀君也不含糊,当即就从口袋里掏出购煤款摆在主任的办公桌上。 有钱能使磨推鬼! 钱都摆在面前了,谁不要谁是傻子! 当即,主任让郭师傅带人装了十吨煤,按照林菀君的要求,全部堆放在煤场外面的空地上。 “其实您给的价格,是包含送货费用的!” 郭师傅都有点过意不去了,说道:“不然您说个地址,我给您送过去?” 林菀君看了看天色。 “不用了,你们只管下班回家就是,天一黑,我的人就来拉煤了!” 说著,林菀君还给郭师傅与几个工人各自散了根烟。 郭师傅几人收了烟喜不胜收,当即就喜洋洋下班回家了。 待天色完全变黑,林菀君確定周围没有任何人,她心神一动,喊了声“收”。 只见小山似的煤堆瞬间消失了。 搞定! 林菀君一脸喜色窥视空间,却看到宋修老爷子一脸煤灰朝她瞪眼。 “嘿,你这丫头弄这么多煤干什么?也不说一声,瞧瞧,我都成小黑人了!” 是的,十吨煤炭就堆在白宫的草坪上。 而老爷子正好躺在草坪神游发呆,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嘴煤灰。 林菀君滑跪认错。 太爷爷,老祖宗,我错了! 安抚好老爷子,林菀君喜滋滋准备回家。 然后,她彻底傻眼了。 我踏马…… 只顾著趁没人时收煤,却忘记煤场距离干校要十几公里。 之前是坐著郭师傅的拖拉机来的,现在咋办? 腿回去吗? 十几公里吶,这得走到猴年马月? 林菀君忍不住哀嚎。 “太爷爷,你出来看看这破地方!” 下一刻,像是有无形的大手遮住了林菀君的左眼,让她略微有点慌张。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宋修震惊激动的声音。 “丫头,我好像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第75章 这盛世,一定如你们所愿 第75章 宋修本来只是在清理脸上的煤灰。 在林菀君说出“太爷爷,你出来看看这破地方”这句话时,下一刻,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撕裂了空间坚不可摧的壁垒。 有风从这缝隙间钻进来,凛冽刺骨,带著泥土的芬芳。 透过缝隙,宋修看到了不属於空间世界的光明永昼。 那是大自然最真实的黑暗,沉默,厚重,无边无际。 甚至能隱隱看到远处波澜起伏的山脉暗影。 耳边传来林菀君的惊呼。 “太爷爷,你说什么?你能看到了!你看这是几!” “三!” 宋修看到三根纤细修长的手在缝隙外面晃悠。 短暂沉默,林菀君接著开口。 “那这又是几?” 宋修一愣。 “那是拳头!” “那这个呢?是剪刀吗?” 林菀君把手背到了身后,故意问道。 宋修答道:“我根本看不到你的手!” 被震惊到的林菀君:“……” 我踏马,这空间到底是个什么奇葩玩意儿! 还带语音开窗功能呢? 隨著林菀君踏入空间里,那道缝隙消失不见。 而隨著缝隙的消失,林菀君恢復了光明。 “所以太爷爷,你刚才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对吧!” 林菀君有点震惊,又有点兴奋。 “您透过我的眼,看到了真实的世界,看到了你用生命与鲜血守卫过的江山!” 意识到这一点,林菀君激动到几乎跳起来。 “太好了,我成为了你的眼睛!” 林菀君已经帮宋修谋划未来。 “等过完年天暖和了,我就带您到处逛逛,去您想去的地方!” 她忽然看著宋修。 “太爷爷,您都想去哪里?” 这不是林菀君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 但宋修从没当过真。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机会活著离开空间,更没机会再看一看自己想看的地方。 可现在…… 宋修的声音不觉有些颤抖。 “我想去苏南,那是生我养我的故乡!” “我想去华东,那是我用生命守护过的国土!” “最后……” 宋修原本激昂的声音变得温柔,又有一丝丝悲凉。 “最后,我想回北城,去知瑾的坟前,与她团聚!” 知瑾,魏知瑾,是宋战津的太奶奶,也是宋修的夫人。 她没有被丈夫“牺牲”的噩耗所击倒,在擦乾眼泪后毅然决然扛著枪奔赴战场,完成丈夫未完成的心愿。 宋修的笑容里充满了亏欠与无奈。 “我这一生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唯独对不起知瑾,对不起我的孩子。” 林菀君在现实世界里见多了生离死別,自詡是个冷情冷爱的人。 可此刻,她还是无法克制眼眶的泪水,连声音都有点哽咽颤抖。 “好!去苏南,去华东,去北城的陵园里,与太奶奶再相见!” 林菀君激动说道:“咱们不光去你想去的地方,我还要带你去看新国家的和平与繁荣!” 甚至林菀君有些遗憾。 如果可能,她甚至想带宋修回到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纪,让他看到几十年后的国家有多么富饶与强大。 宋修也被林菀君激昂的情绪所感染。 他笑著点头。 “好!你带我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让我看看一代又一代革命先驱付出生命守卫的国家,到底是不是如我们所愿。” 林菀君重重点头。 “这盛世,一定如你们所愿!” 与此同时,传来宋战津的呼声。 “君君!君君是你吗?” 听到宋战津的呼声,林菀君急忙擦去眼角的泪水,飞快退出空间。 手电光照在林菀君脸上,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只见宋战津从自行车跳下来,甚至没有撑好自行车,就那么扔了车,飞快朝林菀君奔来。 一把將林菀君抱在怀里,宋战津的心怦怦直跳。 “你这么晚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从没等到林菀君回干校吃晚饭,他就心慌意乱坐立不安。 天彻底黑了,他再也坐不住,借了魏校长的自行车直奔隔壁村找老婆。 从吴红霞口中得知林菀君跑到煤场这边买煤,他便马不停蹄赶来,一路上胡思乱想,生怕媳妇儿出了事。 林菀君要是出了事,他大概也没法子活了! “你怎么找来了?” 不同於宋战津的紧张,林菀君更多是惊讶。 但转念一想宋战津出身军人,打听她的动向应该是易如反掌。 毕竟她临出门前给他打过招呼了。 “冬天来了,我想买点煤过冬。” 林菀君挽著宋战津的胳膊说道:“咱们搬进新家,回头搭个灶台烧饭,总得要煤吧?冬天生火取暖,也少不了煤。” 宋战津摸了摸林菀君冰凉的脸颊,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本该由我来操这些心的,可现在,你却將这些不属於你的重担都挑到肩上,君君,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林菀君半真半假开玩笑。 “既然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就好好弥补我,等宋家重新登上巔峰,你千万別拋弃糠糟之妻!” 宋战津正色说道:“你在宋家最落魄时都没有离开,我又怎么捨得拋弃你?君君,我这一生,爱你都……唔唔唔!” 狗男人太肉麻了,赶紧给老娘闭嘴吧! 被媳妇堵了嘴,宋战津非但不生气,反而还一脸傻笑。 甚至他还悄悄在林菀君手心亲了两口。 誒,好噁心! 林菀君顺势用宋战津的衣服擦口水,神色略微有点疲惫靠在他肩上。 “跑了一天,我好累哦。” 听到这话,宋战津心疼坏了。 要不是他及时找来,这么远的路,这么黑的天,媳妇儿一个人可怎么办! “我用自行车驮著你,咱们现在就回家!” 宋战津扶起自行车让林菀君坐上,自己才蹬著自行车往干校方向奔去。 李月棠和宋明城也是一脸焦急担忧。 看到林菀君毫髮无损回来,他们这才鬆了一口气。 “买煤?” 李月棠下意识往门外看了一眼。 煤呢?只付钱不提货吗? 林菀君笑著答道:“我让煤场把煤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干校里人多眼杂,反而不稳妥。” 这倒也是实话。 隨著人们陆陆续续搬进家属房里,搭灶台生炉子,都少不了用到柴火煤炭。 困难时期,人性禁不起考验,少不得会有偷鸡摸狗的事发生。 林菀君眯眼看著外面乌压压的黑夜,听著北风呼啸,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原剧情里描述的那场致命大雪灾,即將要来临了! 第76章 林菀君的「姦情」 魏毅夫虽然对囤柴火不以为意,但还是给林菀君三分薄面,专门腾出一天,让干校所有的劳动力去捡柴火。 北方的冬天农活很少,干校里的人也变得懒散,忽然被谴派出去捡柴火,许多人都有意见。 尤其是还没分到房、住大通铺吃大锅饭的人,因为这额外的劳动,更是对林菀君冷嘲热讽。 “这些都是魏毅夫该操心的事,轮得著她一个卫生员未雨绸繆吗?” “什么未雨绸繆?我瞧她就是拿著鸡毛当令箭,故意折腾我们!” “嘖嘖,人家现在可不一样咯,上面有人撑腰,谁敢不给她面子?” …… 以赵淑萍为首的十几个人在戈壁滩上懒洋洋捡柴火,各种阴阳怪气詆毁林菀君。 “哎,你们发现没,林菀君和时医生的关係不一般!” 有人停下手中的活,故作神秘开口。 “上次我去卫生所,看到林菀君和时楷眉来眼去,嘖嘖,一看就有姦情!” 有人连声附和。 “对,对,好几次林菀君都把好处让给了时楷,你们说这正常吗?” …… 自打那次林菀君救了赵淑萍的闺女,她最近消停不少。 此刻听到这样的议论声,她停下捡柴的动作。 “也就宋战津一家榆木脑袋死心眼,否则早就发现林菀君的姦情了!” 赵淑萍眼珠子微微转了转。 她想起前些日子孟永莉找她的事儿。 “你只要给我提供搞臭林菀君名声的把柄,我就给你十斤白面!” 十斤白面…… 一想到散发著麦香味的白面馒头,赵淑萍就忍不住咽口水。 哼,林菀君救她女儿是不假,但林菀君是卫生员,看病救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再者说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十斤白面就算她不挣,也有別人挣! 思及至此,赵淑萍藉口肚子不舒服先回去休息,飞快奔往孟永莉家…… 人多力量大。 才半天的功夫,放柴火的屋子就被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连外面都堆起了小山。 魏毅夫很满意。 “小林,怎么样?这些柴火足够咱们干校过冬了吧!” 林菀君笑著点了点头。 “不要把柴火和粮仓挨在一起,小心失火。” 林菀君指著对方在粮仓附近的柴火好心提醒。 原剧情里,就是麦秸引燃了乾柴,最终烧毁粮食,引发一系列悲剧。 “行!我一会儿就让人收拾!” 魏毅夫很是爽快答应了。 他正要吩咐人挪开柴火,却见照顾董莹盈的妇女一脸匆忙奔过来。 “校长,不好了,董莹盈她,她跑了!” 听到这话,魏毅夫的脑袋几乎要炸成两半。 祖宗!都是祖宗哎! 林菀君看著魏毅夫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魏毅夫已经给北城董家拍了电报,要求董孝国儘快把董莹盈接走。 可董孝国却迟迟没有答覆。 宋明城根据当下时局大胆推测,觉得董孝国在北城必定也遇到了大麻烦,搞不好是自身难保的大劫难。 “若是如我推测的那样,董莹盈留在干校反倒更安全,否则以董孝国的作风,不会迟迟拖著不吭声!” 所以,董莹盈暂时不会走了! 一想到这个大麻烦精还要继续留在干校,林菀君就头疼不止。 只是,董莹盈会跑去哪里呢? 与此同时,正在自家热炕上绣鞋垫的孟永莉被突然闯进来的董莹盈嚇了一大跳,绣针戳进指头上,疼得她直叫唤。 “你干嘛!嚇死我了!” 吮著流血的手指头,孟永莉大声喊道。 董莹盈脸色阴沉,发了疯似的扑到炕上,一把掐住孟永莉的脖子。 “你在骗我!你在利用我!你早就知道孟福根不是什么好货色对不对!” “他家暴女人,苛待子女,甚至连老娘都不放过,可你却欺骗我,让我把本已经逃出深渊的姜小余找回来!” 董莹盈想起姜小余望向她的愤恨眼神,想起小虎扑到她身上撕咬的疼痛,內心就止不住慌乱与痛苦。 “是你们的欺骗与利用,让我害死了无辜的人!” 孟永莉被掐得喘不上气来。 她挣扎著想要逃走,却被董莹盈从背后抓住,再次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明明想救人!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害死了人!” 正好赵淑萍进来。 看到这一幕,她被嚇得嗷嗷叫。 “还愣著干什么!快把她从我身上拉下去!” 孟永莉声音嘶哑不堪,几乎用尽全力向赵淑萍求救。 赵淑萍反应过来。 穿著鞋上炕,极其粗鲁野蛮的,抓住董莹盈的头髮,把她从孟永莉身上拖开。 得救的孟永莉一脸惊惧,捂著剧痛的脖子大口大口呼吸,脸色几乎涨成猪肝色。 “董莹盈,你这个疯子!” 董莹盈被赵淑萍摁在炕上,她恶狠狠盯著孟永莉,眼底满是恨意。 “你才是疯子!你怎么有脸抢老太太的布,给自己做新衣服!” 孟永莉吼道:“你没穿吗?我把衣服送给你时,你不也喜欢得很吗?现在装什么清高!” 这话像是一记耳光打在董莹盈脸上。 她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赵淑萍大概听懂了。 但她不在乎这些破事,她惦记著那十斤白面的好处呢。 “孟永莉,上次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孟永莉嗓子疼得冒烟,不耐烦问道:“我说什么话了!” 看了董莹盈一眼,赵淑萍低声说道:“只要我提供能搞臭林菀君的把柄,你就给我十斤白面!” 听到这话,孟永莉和董莹盈同时望向赵淑萍。 “放开我!” 董莹盈从赵淑萍手下挣扎出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孟永莉下意识后退几步,確定董莹盈不再攻击自己,她才放下心来。 “当然算话!” 孟永莉抬著下巴说道:“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我看值不值十斤麵粉!” “那不行!” 赵淑萍一脸精明。 “我要是现在说了,你回头赖帐不给我白面,我找谁说理去?” 她说罢就要走。 “算了,你不想做这笔生意就算了,反正林菀君也救过我闺女的命,我出卖她不合適。” “慢著!” 孟永莉拉住赵淑萍的胳膊。 “十斤白面就十斤白面,这笔生意我做了!” 她去厨房的麵缸里称了十斤白面放在赵淑萍眼跟前。 “现在,可以说了吧!” 赵淑萍掂量著分量,满意点了点头。 她看了董莹盈一眼,表情犹豫。 孟永莉催促道:“不用管她,你直说就是!” 赵淑萍清了清嗓子,脸上浮现出曖昧的笑容。 “林菀君和別的男人有姦情,她给宋战津戴了顶大绿帽子!” 第77章 乾柴烈火,来年抱娃 傍晚时分,林菀君在干校的操场上看到董莹盈独自归来的身影。 昨日还情绪不稳定的董大小姐,像是转了性子,沉默到让人不太適应。 魏毅夫得到消息赶来,看到董莹盈安然无恙时,长鬆一口气擦去额头的冷汗。 董莹盈要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走丟,可就要出大事了。 戈壁滩晚上有野狼出没,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吶! 不提董莹盈的身份,就算她是个普通人,也不能成了野狼的食物啊! “董莹盈,要是再不听指挥独自行动,我就要关你禁闭!” 魏毅夫放鬆下来,就忍不住怒火中烧,指著董莹盈的鼻子怒声警告。 本以为董莹盈会犟嘴发疯,却没想到她点了点头。 “魏校长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这反应,倒是让魏毅夫不適应。 片刻,他才点了点头,眉眼间的怒气消散了些。 “那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要是再违反干校纪律,別怪我不讲情面!” 董莹盈的视线越过魏毅夫的肩膀,落在林菀君身上。 陡然之间,董莹盈的眼神变得阴沉,带著不加掩饰的厌恶,一直走到林菀君面前。 “你真不要脸!” 林菀君平白无故挨了骂,也是被气笑了。 原本想反驳几句,但又懒得和对方较真吵架,不值当。 “对对对,我不要脸,董小姐你最要脸,行了吧!” 翻了个白眼,林菀君转身就要走。 董莹盈却一把拉住林菀君,抬手就要抽她耳光。 这可不能忍! 林菀君眼疾手快抓住董莹盈的手,狠狠將她推后几步。 “脑子有病就去治,別在我面前撒泼!” 盯著董莹盈的眼睛,林菀君嗤笑道:“怎么著,在孟永莉那里没討回公道,找我来撒气了?” 这话戳中了董莹盈的痛处,她的脸色猛然变了。 “你怎么知道我找孟永莉了?” 林菀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董莹盈。 “头髮散乱,一看就是被人抓过,脸上有抓伤,你就差把『我去报仇』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一阵嗤笑,林菀君好心警告董莹盈。 “我要是你,在孟永莉那里吃亏之后,就长记性离她远远的,绝不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你一个头脑很简单四肢不发达的娇小姐,斗得过孟永莉和她那狐狸老爹吗?別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林菀君说完就要走,董莹盈却拦住她的去路。 “你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 董莹盈恶毒骂道:“一个水性杨人尽可夫的女表子,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话没说完,林菀君一耳光抽在董莹盈脸上,打得她脑袋偏到一边,那张粉脸登时又红又肿。 “你爸没教你好好说话,我来替她教你!” 林菀君冷声说道:“在北城,你用姓罗的丑八怪污衊我,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没和你计较!” “到了干校,你又一脑袋浆糊害死无辜之人,看在你是被人利用的份上,我也忍了!” “可是董莹盈,事情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你说这话时,就该做好挨揍的准备!” 董莹盈显然没做好准备。 她没想到林菀君敢打她! 一个背叛丈夫、与別的男人偷情廝混的贱人,在被人戳破姦情之后应该夹起尾巴逃跑的。 可林菀君非但不跑,还打她,那么用力扇她巴掌,像是疯了! 捂著被打肿的脸,董莹盈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林菀君不屑一顾。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別说在这里,就是在北城,在你亲爹面前,我也照打不误,我不信以你们董家的家风,能允许你说出女表子这个词!” 董莹盈一时语窒。 早有人已经给宋战津通风报信了。 只见宋战津风风火火赶来,一把將林菀君揽入自己怀里。 “董莹盈,你要干什么!” 看著兴师问罪的宋战津,再看著林菀君亲昵依偎在宋战津怀里,董莹盈心里又气又急。 她差点就要告诉宋战津“真相”,可想到孟永莉的叮嘱,她又强自忍耐。 孟永莉有一点说得很对,抓贼抓脏,抓姦抓双。 只有將林菀君和时楷堵在床上,才能让宋战津彻底看穿这个恶女的真面目! 董莹盈连著深吸好几口气。 “战津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这话实在过於抽象,让宋战津同志一脸懵逼。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朝著董莹盈的背影怒喊。 “董莹盈你有病啊!我又不是没老婆,用得著你管我!” 林菀君在一旁阴阳怪气。 “战津,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她故意捏著鼻子学董莹盈的语气噁心宋战津,惹得男人一脸怒气。 “你还幸灾乐祸看我笑话?嗯?” 林菀君笑得更囂张了,甚至故意做鬼脸。 “就笑话你了,就幸灾乐祸了,你能怎么著……哎!” 话没说完,林菀君的身体忽然腾空飞起。 要说当兵的男人体力真好吶!扛个大活人,就像扛麻袋,那叫一个轻鬆。 只见宋战津直接將林菀君扛在肩上,不在乎別人的注视议论,大摇大摆穿过半个操场,在零星的小雪中往家里奔去。 时楷正好去食堂打饭,看到林菀君被宋战津扛在肩上,听到她咯咯的笑声,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掐住,一阵阵酸痛。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时楷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任由细碎的雪落在自己脸上,深深嘆了一口气。 董莹盈远远看著时楷,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看来,她与孟永莉的这场合作確实很有必要!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她与孟永莉达成了合作协议。 她留在干校监视林菀君,伺机曝光她和时楷的“姦情”。 一旦抓姦成功,林菀君將被扣上“乱搞男女关係”的帽子。 戴高帽,游行,批斗,关牛棚…… 孟栓狗作为公社革委会主任,有绝对的权力给林菀君定罪。 就算林菀君有杨部长做靠山,但天高皇帝远的,杨部长只怕鞭长莫及! 到时候,宋家就只能和林菀君划清界限,宋战津也必须和林菀君离婚。 至於孟永莉的心思…… 董莹盈冷笑。 她是重生的,当然知道孟永莉就算机关算尽也不可能嫁给宋战津,根本不足为惧! 这次到底是谁利用谁,还未尝可知呢! 而此时,林菀君已经被宋战津扛回了家。 李月棠正在收拾屋子,看到儿子和儿媳这般曖昧姿態进来,当即就捂著眼睛飞快离开,还很是体贴带上了门。 在门口正好碰见下工的丈夫,她一把拽住丈夫的手腕,笑得曖昧。 “不许回家!不许打扰小两口的好事!” “瞧那乾柴烈火的架势,搞不好明年就该抱孙子了!” 第78章 是张懂事的好床 自打林菀君从省城回来,宋战津就没敢放肆。 虎子奶奶的死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林菀君更是消沉难受。 宋战津不敢放肆,每晚只单纯搂著媳妇儿睡觉,手都不敢乱摸乱动。 但你说他不难受吗? 怎么可能? 一个正当壮年的汉子,每晚软玉温香在怀,他鼻血都不知道流了几次! 將林菀君扛进臥室,宋战津用脚踢上门,略微有点粗鲁的,將林菀君扔在了床上,隨即自己也欺身而上。 就这样的大动作,床都岿然不动,甚至没发出咯吱声,果然是张懂事的好床! “媳妇儿!” 宋战津像是个急躁的毛头小子,捧著林菀君的脸就要亲。 天知道他多怀念这其中的滋味,天知道他夜夜梦醒洗冷水澡有多痛苦! 林菀君咯咯笑,扭头躲避著宋战津的吻。 男人的吻落空,顺势埋首在她脖颈间,吻著她纤细柔美的脖子。 “哎……你別胡来!” 隨著宋战津的唇往下游移,甚至手也不太安分开始进攻,林菀君有点慌了。 她双手抱著宋战津的脑袋想將他推开,奈何男人会错了意,以为这是媳妇儿口是心非的邀请。 於是动作更加孟浪,眼看著就要解开扣子。 林菀君慌神了。 也顾不上再凹人设,她一脚踹在宋战津腿上,竟直直把自己的亲老公踹到了床底下。 原本旖旎的气氛忽然就有点尷尬了。 宋战津坐在地上,呼吸急促眼眸热切,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柔情蜜意里反应过来。 直到林菀君“噗嗤”一声笑了。 林菀君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她绝对不是悍妇! 就,就不知道咋回事,劲儿忽然大得很,像是喝了酒的武松,能空拳乾死一只老虎。 “你还笑?嗯?” 宋战津也被逗笑了。 他再次爬上床,伸著胳膊將林菀君搂进自己怀里,作势要惩罚她。 林菀君求饶速度很快,认错態度很诚恳。 “老公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 在床上,夫妻之间,不需要什么面子。 红色肚兜都掛在狂徒的腰带上了,还讲什么礼仪道德? 宋战津笑,收紧手臂將林菀君抱住,在她发顶亲了一口。 “那就再放你一马,以后,我可得加倍索偿!” 林菀君点头如捣蒜,答应得很痛快。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而且就算他加倍索偿,那事儿,也是两个人一起快活,嗯,她一点都不吃亏! 林菀君蜷缩在宋战津怀里,二人平復著呼吸。 “今天我扇了董莹盈一耳光,因为她骂我是女表子!这件事我得先和你讲清楚,省得回头董莹盈挑拨离间,破坏我们的感情!” 听到这话,宋战津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董莹盈从前不是这样的,她虽然有点笨,但是非好坏也能拎清楚,怎么现在……要是让她爸听到这话,也得打耳光扇她!” 军区大院的孩子虽然是放养的,但其实该有的家教都有,甚至因为身份地位,而更注重教养与礼仪。 “她估计和孟永莉在密谋什么事。” 林菀君不悦说道:“十有八九是想著怎么搞臭我,但眼下我还不知道她们打算用什么方式搞我!” 宋战津摸了摸林菀君的脸颊。 “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我也会坚定不移站在你身后。” 如果连丈夫都不再信任自己的妻子,那这婚姻还有什么存续的必要呢? 林菀君温柔注视著宋战津,眼底涌动著情愫。 这样的好男人,谁能不爱呢? 她捧著宋战津的脸主动献吻,再次点燃了刚刚平息的火苗…… 但很快,敲门声浇灭了二人之间熊熊燃烧的火苗。 “小林!林医生!快去卫生所救人!” 门外是王闯的声音,急切慌张。 听到这话,林菀君一激灵,心底的旖旎荡然无存,她“骨碌”一下翻身爬起来,套好衣服打开房门。 “我在回干校的路上捡到一个小女孩,只剩一口气,怕是……” 王闯结结巴巴说道:“时楷正在救人,他一个人恐怕搞不定,所以让我来找你帮忙!” 不等王闯说完,林菀君已经大步流星走进黑暗中。 宋战津追上来,手里还拿著林菀君的袄。 “衣服!把衣服穿好!下雪了,天冷!” 傍晚的零星小雪已经变为鹅毛大雪,地上一层白,隨著林菀君往前走,身后留下凌乱的脚印。 推开卫生所的门,只见时楷两手都是血。 “小林,你来得正好!” 时楷一改平日的温和,语气带著让人压抑的紧迫感。 “病人目测有十岁左右,女孩,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左胳膊骨折,我怀疑有腹腔出血的可能性!” 林菀君一语不发洗手,很快就与时楷围著简易的手术台开始救人。 校长魏毅夫也听到消息赶来了。 “咋回事?” 王闯当即匯报了情况。 “您不是让我去县城拉粮食嘛,我大清早赶著牛车出门,直到午后才把粮食装上车,粮站只分给咱们二百公斤玉米!” 魏毅夫眉头紧紧皱起来。 “二百公斤玉米能干啥?咱们干校一百多號人,这哪里够……哎呀,先不提粮食的事,说这孩子的事儿!” 言归正传,王闯答道:“我赶著牛车走到半路,这孩子忽然从山上骨碌碌滚下来,正好挡住我的去路。” 魏毅夫扭头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又望向王闯。 “所以你就把她带回来了?” 王闯说道:“她还有一口气呢,我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对?我也是当爹的,她看上去与我闺女一般大。” 別说是个活生生的人,就是阿猫阿狗的,他也不能看著一条命冻死在风雪中。 魏毅夫嘆了一口气。 “是,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他说道:“先救人吧,等孩子醒来之后,问清楚家在哪里,趁早送回去!” “干校粮食紧缺,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都不容易吶!” 正在给孩子检查的林菀君发现女孩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她等待片刻,女孩却没睁眼,只是眼角悄然滚落一滴泪水…… 魏毅夫等了会儿,忍不住问道:“小林,咋样,那孩子醒了吗?” 林菀君忙著手里的事,头也不抬。 “一时半会儿恐怕都醒不了,您別等了,先回去睡吧!” 第79章 你们是我最后的活路 林菀君和时楷一直忙碌到深夜。 哪怕医疗条件十分简陋,他们也竭尽全力救治,直到小女孩的呼吸变得平稳,心跳也恢復正常,大家才鬆了一口气。 宋战津打了热水,让林菀君洗乾净手上的血渍。 他打量著小女孩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嘟囔道:“嘿,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林菀君正在用香胰子洗手,听到这话,抬起眼瞼看了丈夫一眼。 “你確定?” “我不確定!” 宋战津嘿嘿笑,转身把毛巾递给林菀君。 “媳妇儿,你救人的模样真美!” 明明不是第一次看到林菀君救人,可每看一次,宋战津对林菀君的迷恋就加深一分。 到现在,他就像个脑残的舔狗,恨不得跪在林菀君的石榴裙下汪汪叫。 嗯,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嘴巴吃了蜜?” 林菀君被逗笑,娇嗔道。 “你尝尝看甜不甜!” 宋战津故意凑上去,不出意外惹来林菀君的笑骂。 一旁的时楷表情沉默,伏在桌上写诊疗记录。 “小林,这女孩身上有多处陈旧伤,应该是常年遭受虐待的。” 时楷一开口,林菀君推开了宋战津,起身走了过去。 “对,你说咱们要不要报公安?” 她皱眉说道:“这么虐待一个孩子,简直就是禽兽!” 上一个虐待孩子的孟福根已经被送进监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要吃生米了…… 孩子是一个国家的未来与希望,再苦不能苦孩子! 时楷赞同林菀君的话。 宋战津在旁边说道:“报公安肯定要报,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这孩子该如何安置。” “刚才魏校长说了,等脱离危险就送她回家。” 这话说出口,躺在床上的女孩微微颤抖,紧闭的眼睛不断涌出泪水。 “想要逃出魔掌,就要学会自救,如果不能自保,就要主动向更强大的力量求救,而不是像鸵鸟一样躲避。” 宋战津的语气微微严厉,视线一直盯著女孩的脸颊。 “如果连喊『救命』的勇气都没有,何谈改变自己的命运?” 只见原本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猛然睁开眼睛,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姐姐,求你们救救我!” 听到这声音,林菀君猛然转过身来。 只见小女孩挣扎著坐起来,那双深陷的眼窝里蓄满了泪,楚楚可怜如同断翼的雏鸟。 “姐姐,在火车上,我们见过面!” 小女孩哀哀看著林菀君,一开口,眼泪就从脸颊滚落。 林菀君愣了片刻,忽然瞪大了眼睛。 “你……你就是那个……” 她忽然望向宋战津。 “你早就认出她了?” 宋战津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你以为你男人是吃素的吗?要是没这点眼力劲儿,我早就死在敌人的枪口下了!” 宋战津曾做过捕俘手,顾名思义,就是潜伏到敌军境內,捕捉俘虏获取情报。 捕俘手需要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更要有敏锐正確的判断力,稍有失误就可能丧命。 哪怕与这个小女孩只有一面之缘,甚至在这几个月时间里,小女孩变化很大,可第一眼,宋战津就认了出来。 只是他没有戳破她的身份而已。 林菀君一脸震惊,拉著小女孩上下打量。 “你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火车上见面时,小女孩虽然瘦弱,但看上去还算正常,就是个营养不良的孩子而已。 可这次,小女孩几乎瘦到皮包骨头,头髮被剃得长短不齐,身上脸上都是斑驳伤痕,她压根就没认出来。 小女孩原本只是无声落泪,此刻在林菀君关切心疼的眼神注视下,她佯装出来的坚强面具终於破碎。 按捺不住內心的恐惧绝望,她“哇”一声哭出来。 小女孩有个类似於“招娣”这样的贱名,甚至还不如“招娣”! “引子”,这样两个组合起来意义明確的字,组合成一个小女孩的名字! 在她说出自己姓名时,林菀君甚至没反应过来。 “什么?哪个yin,哪个zi,是绿草茵茵的『茵』吗?是维桑与梓的『梓』吗?” 小女孩没上过学,不知道绿草茵茵和维桑与梓怎么写。 她唯一会写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而这两个最简单的字,还是同村小孩教给她的。 在林菀君掌心歪歪扭扭写下“引子”这个名字,林菀君目瞪口呆。 “这……这也能做名字?” 在林菀君的意识里,“引子”可以是小说开端引入话题的楔子,可以是中草药里的药引。 甚至可以是戏曲中重要角色登场的第一个曲子,比如《牡丹亭.游园》的《绕池游》。 她自詡在现实社会里畅游网络见多识广,却没听过有人名“引子”来给孩子取名。 小女孩的父母不会是博学多才的人,所以这个名字唯一的意义就是“引来儿子”。 这比“招娣”、“盼娣”更噁心,更让人愤怒与绝望。 宋战津和时楷也是震惊又愤怒。 “这踏马的,真是畜生!” 林菀君没办法用“引子”这两个字来称呼小女孩。 “我叫你妹妹好不好?” 她摸著女孩的脑袋问道:“妹妹,你怎么会伤成这样?是他们打你了吗?” 小女孩呜呜哭,声音含糊不清。 “我爸要把我租给討饭的,我不肯,他们就打我!” 租给討饭的?这又是什么套路? 小女孩抽泣著,断断续续解释。 “镇上来了个要饭的,他以每年十块钱的价格租孩子跟著他一起去要饭。” 林菀君不其然想到自己看过的电影。 那些盗窃团伙诱拐与租借许多孩子,用惨无人道的手段训练小孩盗窃,最终形成一个庞大的產业链…… 本以为是电影里的剧情,却没想到是真实存在的! 真的只是去討饭吗? 女孩说道:“我不肯,他们就打我,把我绑起来让人带走,半路上我逃了,一路要饭找到这里。” 女孩仰头看著林菀君,眼中泪水翻滚。 “姐姐,我一直记著你们的地址,你们说过,我要是没活路了,就来找你们!” 说著,小女孩忽然翻身下床跪在了地上,不要命似的发疯磕头。 “姐姐,求你救救我!” 第80章 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这么大的事,林菀君不能一人做主。 虽说宋家给予她足够的尊重与权力,可人与人从来都是相互尊重的。 收养孩子不是捡一只小猫小狗,不是种一棵小小草,是要对她的一生担负起责任来。 即使半夜了,林菀君还是打扰公婆的睡眠,请他们来了趟卫生所。 李月棠一向心软。 看到小女孩皮包骨头的可怜模样,听到她悲惨绝望的身世,她没办法坐视不理。 甚至不等丈夫发话,她就拍板做主。 “养!这个孩子我们养!” 李月棠说道:“以后,她就是我闺女,是你们的妹妹,她不叫什么引子,她叫……”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李月棠身上,连小女孩都瞪著那双漆黑清澈的眼睛,等待李月棠赐予她新的名字。 “她叫令仪,宋令仪!” 宋明城的脸色陡然一变。 “月棠,这……” 李月棠抬手止住了丈夫接下来的话。 “就叫令仪,我已经决定了!” 宋明城嘴唇翕动,片刻点了点头,重复妻子的话。 “好!就叫令仪!” 林菀君不傻,从公婆这异常的反应中大概能判断出来,“令仪”这个名字是有特殊意义的。 “哎,令仪是谁?” 她碰了碰宋战津的肩膀,悄声问道。 宋战津眼底闪过一抹伤感,说道:“令仪是我妹妹!” “你还有妹妹?你不是独生子吗?” 林菀君懵了。 她嫁进宋家这么久,甚至在原剧情里,宋战津都是独生子的人设,从没什么弟弟妹妹哥哥姐姐。 甚至在原剧情里,根本就没有“宋令仪”这个角色! “她死了!” 李月棠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是说出“死”这个字时,微微有些破音。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战津有个双胞胎妹妹,我给她取名叫令仪,出自《诗经》,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可是她两岁时,被敌特残忍杀害了!” 李月棠在笑,像是描述著別人的故事,只是眼底那一抹泪光一直在涌动。 “我的小令仪,被一刀剖穿了小肚子,我找到她时,血已经流干了!” 这一刻,林菀君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在她曾经的世界里,这只是一本狗血小说,李月棠只是个无足轻重的npc而已。 可npc也是有感情的大活人呀! 她也在这世间走了一遭,也经歷了刻骨铭心的痛。 林菀君忽然有些恨原作者。 为了推动男女主的感情进展,竟然硬生生將无辜的李月棠写死…… 林菀君的声音乾涩哽咽。 “还是换个名字吧。” 若是小女孩叫宋令仪,那么日后的每一天,婆婆都会不断回忆惨死的女儿,一遍遍接受被凌迟的痛楚。 可是李月棠摇了摇头。 “不,就叫宋令仪。” 李月棠摸了摸小女孩的脸蛋,温声说道:“我想,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让她替代令仪重活一次吧!” 一旁的宋明城开口,接受了妻子的决定。 “那就叫令仪!宋令仪!” 李月棠看著丈夫感激一笑。 她拉住小女孩的手温声问道:“我有个死去的女儿叫令仪,你……你愿意叫令仪这个名字吗?” “当然,你放心,你不是她的替代品,你只是你,我们也不会认错人的!” 小女孩重重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 “我喜欢令仪这个名字!比引子好听!” 她高兴到不知所措,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自己有新名字了。 “妈妈!” 小女孩不顾身体的疼痛,扑进李月棠的怀里,叫了一声妈妈。 孩子的心思哪里瞒得住屋里这些大人呢? 她不过是为了求生,为了留在干校,故意用“妈妈”这个称呼来给自己谋一线生机而已。 可就算如此,这一声妈还是让李月棠的心肝疼到直颤,眼泪瞬间涌出来。 她抱著小女孩瘦弱的身躯,哽咽应了声。 “以后,你就是妈的女儿!” 李月棠紧紧抱著她的令仪,哭哭笑笑。 林菀君的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在原剧情里,读者们只看到宋家的滔天权势。 哪怕暂时落魄被下放到干校,大家也清楚未来可期,宋战津身为男主,必定会重归高位一呼百应。 但有谁在乎过宋家权势背后的血与泪呢? 宋家的权势,是宋家一代又一代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天亮之后,宋明城將收养宋令仪的决定告诉了魏毅夫。 不出意料,魏毅夫强烈反对。 “干校的粮食短缺啊,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你不能因为一时发善心就给自己找麻烦啊!” 魏毅夫劝道:“老宋,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把她送到县里的救济所。” 宋明城厉声说道:“再然后呢?救济所把她送回家?让她父母再次把她卖给人贩子?” 这话让魏毅夫一时语窒。 片刻,他囔囔道:“世上的苦命人多的是,你还能都救了不成?” “为什么不能救?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拯救亿万深陷战火的同胞吗?” “我们打贏了没?我们的人民是不是不再受战火的侵扰?是不是能过上和平日子了!” 宋明城拍著桌子说道:“男人,就当胸怀家国,用自己的命拯救苍生!” 门外有人在叫好,是秦司钧。 “我听说宋家收养孩子的事了,特意过来表个態!” 秦司钧说道:“老魏,你不就是考虑粮食的问题嘛,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不用给孩子分口粮,孩子那份口粮,从我们自个儿嘴里省出来!” 跟在身后的王闯说道:“对,孩子的饭量能有多大?我们一人省一口,都能养活她了!” 秦司钧拍了拍魏毅夫的肩膀。 “老魏,我知道你是有自己的责任与原则,但制定原则不就是为了更好服务人民吗?我们不能本末倒置!” 魏毅夫语窒。 片刻他终於点头,看著宋明城说道:“那就按老秦的意思,孩子可以留在干校,但没有分粮食的资格!” 校长办公室外面,林菀君听到魏毅夫的话,长长鬆了一口气。 她转身走进漫天风雪中,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宋令仪。 与此同时,董莹盈也听说宋家收养孤女的事了。 她跟著其他看热闹的人一起凑到卫生所门口,踮起脚尖往里张望。 当看到女孩右额头那颗棕灰色胎记时,董莹盈的脸色陡然大变。 第81章 前世与今生 上一世,那场夺走宋战津与宋明城的大火,就是一个右额头有棕灰胎记的小乞丐放的。 那时已经返城,宋明城官復原职,宋战津也重新回到部队,春暖开,苦难似乎都过去了。 董莹盈在上班的路上碰到一个可怜的小乞丐。 看著小乞丐襤褸的衣衫,董莹盈心存不忍,於是给她买了两个肉包子,並许诺要和她交朋友,要让她上学读书。 小乞丐眼中的感激与期待,让董莹盈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她利用小乞丐对自己的信任,轻而易举就套出了小乞丐的家庭住址,她承诺报销路费,让小乞丐的父母来接她返乡读书。 很快,小乞丐的父母来了。 他们对她千恩万谢,说女儿是偷偷离家出走的,他们一直在到处寻找。 说到动情处,两口子甚至泣不成声,让董莹盈也跟著落泪。 小乞丐却不肯跟著父母回家,甚至跪在董莹盈面前哀求,说自己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董莹盈实在不理解这个小乞丐的心思。 父母跋山涉水到处寻找她,她却寧可討饭都不回去,天底下怎么有如此不孝顺的女儿呢? 於是她厉声训斥她,甚至派车將小乞丐与她的父母送上返乡的火车。 临走时,小乞丐的父母对她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可小乞丐却一脸绝望与恨意。 那眼神里的恨意,让董莹盈有一丝心慌。 很快就是七月半,她与宋战津去乡下扫墓祭拜。 午后,宋战津扛著锄头去清理祖坟的杂草,她则在老宅休息。 外面隱隱有动静,董莹盈坐起身来,正好看到之前被自己救过的小乞丐正在放火烧屋子。 “你干什么!” 董莹盈一边厉声呵斥,一边要往外跑。 可小乞丐像是发了疯似的,衝进火场將她死死困住,不管她如何踢打挣扎都不肯鬆手。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好心帮你,你却要害我!” 小乞丐死死抱著董莹盈,將她拖入大火中。 “你帮我?他们已经卖过我一次!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痛,才摆脱他们的控制。” “你却再次將我推进了魔窟,你让我失去最后的希望!” 求生的本能让董莹盈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她挣脱开小乞丐的拉扯,甚至一把將对方推进了火海深处。 与此同时,宋战津衝进来救她,之后宋明城又衝进来救宋战津…… 董莹盈自回忆中惊醒,后背冷汗涔涔,浑身止不住颤抖。 被宋家收养的女孩,就是前世害死宋战津父子的小乞丐! 她不会认错的! 就算烧成灰,就算经过无数个轮迴,她都不会认错纵火的凶手。 杀人凶手怎么能成为宋家的养女! 董莹盈想起自己被拖入火海的恐惧与绝望,想起小乞丐咬牙切齿咒骂她的恶毒,內心的愤怒几乎淹没了她。 无法克制自己,董莹盈冲了进去,趁著所有人不备,一耳光抽到宋令仪脸上。 原本就虚弱的宋令仪被打得翻下床,头部著地,当场就晕死过去。 而董莹盈依然不肯罢休,抬起脚朝著宋令仪的身体继续猛踹,儼然是打算要了这个小女孩的命。 刚进门的林菀君大惊失色。 她放下衝上前飞起一脚,直接把董莹盈踹飞出去。 董莹盈撞翻了脸盆架,连带著洗脸盆里的凉水洒了一地,而她也跌落在水中大口大口喘气。 “你踏马是疯了吗!平白无故欺负一个小孩子?” 林菀君飞快將宋令仪抱回到床上,开始给她检查。 董莹盈爬起来,四下环顾,看到桌上放著一把剪子,於是抄起来,再次往宋令仪身上挥去。 围观的人看到这架势,七嘴八舌上前阻拦。 有人抢剪子,有人拖董莹盈,卫生所里闹成一团。 宋战津远远就听到卫生所里的喊叫声。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林菀君顾不上给宋战津解释,当然,她也解释不清楚。 谁知道董莹盈又抽哪门子风,忽然衝进来朝著一个无辜的女孩下死手。 就这样的人,竟然配做小说女主? 原作者是脑子踏马的有病,才构造出这么一个愚蠢又扭曲的玩意儿! 呵,亏得她先前还认为女主是自带光环天生良善的,还想主动退让,成全身为男女主的宋战津和董莹盈。 现在,她收回自己从前的决定。 就董莹盈这种是非不分的傻缺玩意儿,都不配给宋战津提鞋! 董莹盈满脸泪水,指著躺在床上昏死过去的宋令仪。 “战津,不要把她留在身边!她迟早会害死宋家的!” 宋战津神色愤怒看著董莹盈。 “你脑子是有病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怎么有能力害死宋家?更何况,她与宋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董莹盈嘶声吼道:“她將来会做乞丐,会恩將仇报放火害人!” 听到这话,林菀君的眼神猛然一动。 董莹盈说什么? 宋令仪將来会做乞丐? 是了,如果不是宋令仪在火车上偶然遇到她,就不会前来投奔求救,十有八九是要被亲生父母卖给乞丐头子,最终沦为乞丐。 所以,带有上一世记忆的董莹盈,一定见过宋令仪! 而且上一世发生了什么大事,让董莹盈对宋令仪充满了仇恨。 “你说什么?宋令仪恩將仇报放火害人?” 林菀君不动声色问道。 董莹盈真的疯了,她沉浸在上一世的惊骇与痛苦中,早已分不清自己是活在哪个世界里。 “她不叫宋令仪!她只是个没名字的贱乞丐!我看她可怜救了她,又是联繫她父母,又是补贴钱送她回老家。” “可她呢?非但没感激我的好,还跟踪我,还放火烧我!” 董莹盈的声音里满是恨意,眼神变得扭曲与狰狞。 林菀君嗤笑。 “烧你?那你被烧死了吗?” “我……我……” 董莹盈的心理防线失控,她说不出一句话,跌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一旁的围观群眾议论纷纷,用看疯子的眼神看著董莹盈。 “她是疯了吧?怎么说话顛三倒四,半句都听不懂。”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脑子原本就不太正常!” …… 林菀君正要继续逼问董莹盈,设法套出上一世真正的结局,忽然,宋令仪醒了。 她眼神先是茫然,在看到坐在地上痛哭的董莹盈时,那双深陷的眼窝里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第82章 家人永远不会放弃家人 没人会在意一个小孩子的愤怒。 毕竟宋令仪消瘦虚弱到像濒死的人,怎么能有杀伤力呢? 大家只是一味拦著脑子不太正常、满嘴胡言乱语的董莹盈,甚至有人从她手里抢过剪子扔到一边。 就这个功夫,宋令仪捡起地上的剪子,不要命似的,朝著董莹盈身上捅去。 林菀君和宋战津紧赶慢赶,但还是晚了一步。 剪子捅进董莹盈大腿,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与求救声。 但就算这样,宋令仪也没有停下动作。 她决然拔出剪子,朝著董莹盈的脖子就打算再次捅进去。 “令仪!住手!” “宋令仪!你要干什么!” 林菀君和宋战津同时呵斥。 李月棠也已经赶来,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宋令仪。 “孩子,杀人可是犯法的!听话,把剪子给妈!” 原本已经杀红了眼的宋令仪听到李月棠的声音,她眼底的愤怒一点点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我好痛!大火烧得我好痛啊!” 宋令仪扑在李月棠怀里,撕心裂肺哭出声来,声音含糊不清。 可林菀君却听得清清楚楚。 大火灼烧? 难道宋令仪也想起了什么? “李阿姨,不能留著那个小野种!她会害死宋家的!” 董莹盈疼得几乎断气,但还是在声嘶力竭叫喊,试图阻止宋家收养宋令仪。 “你刚才也看到了吧?小小年纪就敢用剪子杀人,再过几年,她就敢放火烧了宋家老宅,生生害死宋家人!” “你给我闭嘴!” 李月棠扭头,一脸愤怒看著董莹盈。 “你也知道她小小年纪?那你怎么忍心朝她扇巴掌?生生把她打晕在地?” “她用剪子捅你是错,可这剪子,是你先拿来准备杀她的!” 李月棠一向脾气好,可此刻发起火来,却一点都不退让。 “怎么样才算对?哦,她坐以待毙等著你杀死她就是对?她畏畏缩缩哭哭啼啼就是对?” “董莹盈,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母亲去世,你父亲公务繁忙,你在我家住了好几年,我亏待过你吗?” 李月棠眼眶微微泛红。 “可你都干了什么?你一次次欺负我儿媳妇,打著为宋家好的名义发疯,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李月棠如此直白谴责,董莹盈脸色煞白,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只是想保护宋家而已!林菀君她是坏人,还有这个小野种,她也是坏人!” 李月棠嗤笑。 “是是是,我儿媳妇和我养女都是坏人,就你一个是好人,你是拯救苍生的神仙菩萨!” 说到这里,李月棠的脸色猛然一变。 “但就算君君和令仪是坏人,她们也是我的家人,家人永远不会放弃家人的!” “你就算是九天圣母转世,对宋家而言,也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李月棠將林菀君和宋令仪护在身后,像是虎崽子的母老虎。 “你要是再敢动君君和令仪一根毫毛,董莹盈,我和你没完!” 董莹盈眼眶盈满了泪水,嘴唇在颤抖,无法控制愤怒与绝望的情绪。 为什么没人相信她? 她可是有上一世记忆的! 只有她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宋家好! 董莹盈腿上的伤口鲜血翻涌。 可林菀君並不想在此刻做圣母给董莹盈治疗。 “时医生,你给她处理伤势吧,我先带令仪回家休息。” 时楷点了点头。 李月棠拿来一床被子,將衣衫单薄的宋令仪裹得严严实实。 宋战津微微屈膝,在林菀君的帮助下,小心翼翼把宋令仪背起来。 “小心点,別碰到她的伤。” 在围观群眾的注视下,送家人离开了卫生所,在几乎没过脚踝的积雪中,缓缓朝家中走去。 隨著宋家人离开,原本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了。 “董莹盈忒狠了些,连个病重的小孩都不放过!” “哼,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不敢欺负泼辣厉害的林菀君,只敢欺负没反抗之力的小孩。” “她也真是不要脸,人家宋战津都结婚了,还天天死缠烂打,我要是林菀君,我也收拾她!” …… 议论声传入董莹盈耳中,像是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撕扯著她的心。 为什么没人理解她? 为什么没人知道她的一片苦心? 她做这么多事,是为了自己的私慾吗? 没有! 她如果只是为了自己著想,就不会千里迢迢赶到这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受罪! 没关係! 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等將来,林菀君和那个小乞丐的恶毒面目暴露,等宋家幡然醒悟,他们一定会知道她的苦心,一定会对她感激涕零。 “啊!痛!” 腿部的剧痛让董莹盈从幻想中惊醒。 她发出惨叫声,抬头,却看到时楷那双比冰雪更冷的眼睛。 时楷在给她处理伤势,可动作却很粗鲁,甚至带著刻意的报復。 “董莹盈,你若是敢伤害林菀君半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闭嘴!” 他將手中带血的镊子在董莹盈面前轻晃。 “你以为医生只能救人吗?不,你错了,医生不止擅长救人,也擅长不留痕跡地杀人!” 时楷的声音平静,却带著让人不寒而慄的阴森冰冷。 “我们在接触活人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与死人打交道,从福马林池子里捞出尸体,解剖,缝合……”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带著一抹微笑,却让董莹盈不寒而慄。 这是个疯子! “她们果然没说错,你和林菀君有姦情……啊!” 董莹盈话说一半,表情陡然变得狰狞扭曲。 时楷在给她缝合伤口时,故意加重了力道。 没有打麻药,针线从血肉间穿透拉扯,像是在凌迟董莹盈的心臟。 瞬间,她的汗水打湿了头髮。 “我说了,你要是学不会自己闭嘴,我可以帮你闭嘴,甚至可以是永远的,闭嘴!” 时楷抬起眼瞼看了一眼董莹盈,声音始终平静,却带著让人不寒而慄的杀气。 董莹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竟不敢再说一句话。 直到伤口缝合完,直到时楷开始收拾东西洗手,董莹盈忽然开口。 “时医生,你喜欢林菀君对不对?” 董莹盈目光灼灼,眼底带著一抹兴奋。 “咱们合作吧,我帮你把林菀君搞到手!” 时楷停下了手里的活,扭头看著董莹盈,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 “哦?合作?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第83章 小孩別怕,我们是军人 宋令仪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盖著热乎乎的被子,喝著热乎乎的红水,整个人都是热乎乎的。 看著宋明城忙碌的背影,宋令仪脑海里浮现出什么,下一刻,眼眶陡然变红。 林菀君没放过宋令仪这微妙的表情变化。 “妈,你给令仪熬点粥吧,她肯定饿了!” 听到这话,李月棠反应过来。 “对对对,孩子这一路顛簸流离的,肯定没吃一口热乎饭,你看我,只顾著发呆了!” 李月棠下了炕,招呼丈夫宋明城帮她生火煮饭。 正好有人过来找宋战津,於是房间里只剩林菀君与宋令仪了。 “令仪,你为什么要用剪子捅董莹盈?只是因为她扇你一耳光吗?” 林菀君试探著问道。 宋令仪到底还是个孩子,没什么心机与防备。 更何况,此刻她最信任的人就是林菀君,在姐姐面前,她不会撒谎。 “她把我打晕后,我做了个梦!” 宋令仪知道这个梦很离谱,可因为太真实了,让她觉得那仿佛就是自己经歷过的痛苦人生。 “我梦见……梦见我没遇到姐姐,而是被卖给乞丐头子四处流浪討饭,过得很痛苦。” “我熬啊熬,好不容易摆脱了乞丐头子的控制,好不容易能为自己而活,可董莹盈却欺骗我,打著帮我的名义將我送回到亲生父母手中。” 说到这里,宋令仪的眼泪忍不住滚落。 “他们再次把我卖给了乞丐头子,因为我曾经逃跑过,被倒吊在房樑上,乞丐头子一直打我,一直折磨我。” “和我一起討饭的哥哥姐姐们怕我被打死,趁著半夜没人放我走,可不等我逃脱,乞丐头子就发现了。” “他抄著厨刀要剁下我的头,哥哥姐姐们將他团团抱住,让我赶紧跑。” 宋令仪的身体在颤抖,像是看到了那些救她的小孩们被乞丐头子砍到鲜血淋漓却不鬆手的场面。 “如果不是董莹盈的欺骗,我根本不会被抓回去,哥哥姐姐们也不会因为我而惨死,他们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我要为他们报仇。” “我跟踪董莹盈,在一个乡下老宅子里,找到了復仇的机会,我放了一把火打算烧死她,可她却醒了……” 火光冲天的场面让宋令仪惧怕到浑身颤抖。 林菀君轻轻搂住了小女孩,给她力量给她支撑。 “別怕,姐姐在呢!” “然后呢?她把你推进了火海中?自己逃走了?” 宋令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原本她逃不掉的,是哥哥衝进火海救她……” 说到这里,宋令仪一脸痛苦拉住林菀君的手,脸上泪水斑驳。 “姐姐,我从没想过害死別人,我只是想找她报仇!” 林菀君揽著宋令仪的肩膀,温柔安抚。 “我知道!令仪不是坏孩子!你告诉姐姐,然后发生了什么?” 宋令仪的声音颤抖痛苦。 “哥哥带著董莹盈准备离开时,一根断裂的房梁忽然倒塌,原本哥哥是能躲开的,可董莹盈为了自保,她推开哥哥自己逃跑了。” “因为她那一推,哥哥正好被房梁砸中……我上前想要救哥哥,可我一个人抬不起那沉重的木头,我求董莹盈进来救人,她拒绝了。” “直到……直到爸爸衝进火海,他搬开木头救出哥哥,可火势已经无法控制,谁也走不了!” 饶是林菀君早就猜到了一些什么,可此刻听到宋令仪的话,她依然震惊到浑身颤抖。 “然后呢?” 她的嗓子里像是被人塞了,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爸爸一手搂著我,一手搂著哥哥,我们仨……被烧死了。” 宋令仪扑入了林菀君怀里,哇哇哭起来。 “姐姐,虽然这是个梦,可是我醒来时身体好痛,就像被大火烧过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醒来的她看到害死自己的人就在眼前,她瞬间失去理智,不顾一切想要杀死这个恶毒的女人。 “姐姐,如果我没放那把火,哥哥和爸爸就不会死了!” “是我害死了他们!都怪我不好!” 宋令仪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悔恨。 “我是害死他们的纵火犯,可临死之前,爸爸和哥哥同时用身体保护我,我……我是最后被烧死的!” “我眼睁睁看著爸爸和哥哥身上著火,可他们一动不动,死死护著我,最后一句话是『小孩別怕,我们是军人』!” 林菀君瞪著眼睛,耳边不断浮现著宋令仪的话。 董莹盈为了逃命將宋战津推到断裂的房梁下害他被困。 董莹盈在明明能救宋战津的前提下依然选择了坐视不理。 …… 所以,这才那本小说最后的结局对不对? 所谓的男女主结婚,不过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而已。 看到林菀君的表情,宋令仪有点心慌不安。 她结巴说道:“姐姐,这……这只是一场梦,你別生气。我就算自己去死,也不会害死哥哥与爸爸的!” 她生怕自己刚才说的话,会让林菀君误以为自己是杀人凶手。 不是的! 她真的不是坏孩子! 林菀君回过神来,抬手擦去宋令仪脸上的泪水。 “是,这是一场噩梦而已。” 她说道:“令仪,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別人说什么,你都不要怀疑宋家对你的爱!” “將来,不管別人承诺给你什么好处,不管別人如何威胁恐嚇你,你都不能也不许伤害宋家半分,记住了吗?” 宋令仪坚定点头,小拳头攥得很紧。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宋家,守护我的爸爸妈妈,还有你和哥哥。” 林菀君笑著揉了揉宋令仪的头髮。 “好孩子,今天这话,不许对任何人再提起,知道吗?” 宋令仪乖巧“嗯”了声。 不多会儿,李月棠端著一碗肉末粥进来。 “我剁了一点腊肉,又加了一把青菜,令仪,快吃饭吧!” 李月棠將热气腾腾的粥放在宋令仪手中。 已经许多日没有吃过饭的宋令仪两眼放光,像是饿坏的小狼,囫圇吞枣的,將一整碗粥吃个精光。 她意犹未尽舔著唇上的残渣,有点懊悔。 这么美味的大米粥,里面还有肉末,她应该小口小口品尝的,这么狼吞虎咽,实在太浪费了。 似乎看穿了宋令仪的心思。 宋明城笑著说道:“来,碗拿来,我再给你盛一碗!” 看著宋明城脸上慈祥的笑容,宋令仪不觉回想起那场大火滔天的噩梦。 她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爸爸,这次轮我保护你们!” 小小的人儿说出这种话,虽然有蛤蟆打哈欠的意味,可宋明城还是笑著点头。 “好!那小令仪可要说到做到,好好长大,將来保护我们!” 第84章 风雪天去拉煤 今年的风雪格外大。 魏毅夫站在屋檐下,看著天空飘飞的鹅毛大雪,眉头紧紧皱起来。 “这地方一向乾旱,我还专门向当地老人打听过,说几十年来从没闹过雪灾,可今年……著实太反常了。” 已经连著下了三日的大雪,积雪甚至能没过男人的膝盖。 干校的牲口棚被积雪压塌,砸死了一头牛,干校的所有男人正在抢修牲口棚。 但与此同时,干校的人们也因祸得福,能吃到香喷喷的牛肉。 还没到饭点,燉牛肉的香味已经瀰漫在整个干校,孩子们聚集在食堂门口,眼巴巴看著那口冒热气的大锅。 锅里燉著牛下水和碎肉,大块牛肉则在魏毅夫的安排下,被冻在零下十几度的地窖里保存起来,等著过年时包饺子。 甚至魏毅夫还专门派了几个人,二十四小时轮班看守地窖。 干校里百十来號人,总有心术不正手脚不乾净的。 就算干校的人没什么歪心思,可其他人呢? 牛被砸死当天,孟栓狗就来干校了,话里话外都想分一半牛肉,而且还是白占便宜不掏钱那种。 被魏毅夫无情拒绝,孟栓狗的表情格外难看。 干校其他人沉浸在吃肉喝汤的喜悦中,林菀君却忙著加固房屋。 家属房是土木结构,而且因为工期短用料简单,房屋四处漏风,根本不保暖。 林菀君从空间里拿出一卷防水保温的油布,与宋战津將窗户密封起来,又用木条和油布弄了顶棚,以免房顶的灰尘木屑落下。 不光如此。 她还在炕上铺了两层厚厚的羊毛毡,羊毛毡上面再铺一层蓬鬆暖和的新褥子。 在干校其他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时,宋家人坐在热炕上嗑瓜子聊天,日子过得很滋润。 当然,林菀君也没有自己享受,不顾別人死活。 她去了趟拉粪班,看到秦司钧等人还盖著单薄的被子,甚至用报纸糊起来的窗户在四处漏风。 於是林菀君给拉粪班送了一卷油布,还有几床厚被子。 “小林,这些东西可是都稀罕货,你从哪里搞来的?” 看著油布与被子,秦司钧目瞪口呆。 林菀君笑著说道:“前阵子我不是去省城了嘛,我正好看到姑姑家有閒置的油布,就厚著脸皮要来了。” “下雪前几天,姑姑派人给我送东西,正好送了几床旧被子,秦叔,你们可別嫌弃啊!” 这还能嫌弃? 別说这被子是半新的好被子,就是破套子,对他们而言也是救命的东西。 整个干校,就属拉粪班居住的宿舍条件最差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林菀君在宿舍里只坐了五分钟,就被冻得双脚发麻,整个人瑟瑟发抖。 “秦叔,怎么不生火取暖呢?” 秦司钧苦笑。 “拿什么取暖?柴火吗?那些柴火可是用来烧饭的,除了女同志的宿舍可以烧柴取暖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许用柴!” 冷怎么办?忍著唄! 林菀君想了会儿,压低声音说道:“不瞒你们说,我前些日子弄了些煤炭,偷偷放在一处废弃的窑洞里。” “等天黑之后,您派几个人,和我一起去拉煤吧!” 听到这话,秦司钧先是一喜,旋即摇头拒绝。 “那可不行!煤炭多珍贵啊,你们家人口多,还有令仪这个身体多病的小不点儿,我们怎么能和你们抢东西?” “有这几床厚被子就够了!” 厚被子怎么可能够呢? 林菀君坚持道:“您还不相信我?我肯定是在保全我们自己家的前提下,才会贴补您的。” “而且您忘了吗?您可是我乾爹,將来官復原职了,还得提携照顾我呢!” 听到这话,秦司钧忍俊不住。 “你这丫头,倒是挺会安慰人的!行,那我就带著王闯跟你去一趟。” 林菀君回了家,又把拉煤的事告诉了宋战津。 宋战津一向听老婆的话,当即就答应了。 傍晚,趁著风雪变小,林菀君等一行七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出干校。 煤炭就在林菀君的空间里放著,如果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当场就能变出来,省得跑这一趟。 但没办法。 自己拥有空间的秘密,连宋战津都不知道,她更不会告诉其他人。 踩著深至膝盖的积雪,大家相互搀扶著往前走,原本只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大家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最终进了隔壁村的砖瓦窑。 “我把煤炭藏在砖瓦窑了!” 林菀君笑著说道:“砖瓦窑一到冬天就停工了,而且在村外,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听到这话,宋战津揉了揉林菀君的发顶。 “还是我媳妇儿最聪明。” 林菀君先一步进了窑洞里,她默念一声,只见原本空荡荡的窑洞角落出现了一堆煤。 不多,正好能装满几个人背上的背篓。 大家喜不胜收,將煤块装进背篓,甚至连最后一点煤渣都没浪费,用手掬著放在麻袋里。 “这得有二百来斤煤块了,省著点用,能够用到过年呢!” 秦司钧很高兴,搓手说道:“好啊,有煤烧是好事,只可惜没有米,不然咱们还能煮点粥暖暖胃!” 林菀君笑。 “谁说没有米?秦叔,你往里面再走走?” 听到这话,秦司钧一脸疑惑不解。 但还是按照林菀君的话往窑洞深处最黑暗的地方走去。 忽然,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整个人摔在地上。 他拿出手电筒照去,只见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一袋白的大米! “哎哟!哎哟!我的娘哟!” 秦司钧抓起一把大米,激动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这可是钱都买不到的稀罕货!” 这年头,都是靠玉米和豆子磨的杂粮面勉强哄饱肚子,大米简直就是奢侈品。 “小林,这也是你提前囤的?” 林菀君笑著点头。 “前些日子我专门求姑姑给我送了一批粮食,干校人多眼杂,我就让人把粮食卸到这里。” 別说秦司钧了,连枕边人宋战津都很是吃惊。 “姑姑什么时候送粮食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菀君笑。 “那是我姑姑,她给我送东西,干嘛要告诉你?怎么著,你还想夺权当家做主不成?” 这大帽子扣下来,宋战津当时就老实了。 当什么家做什么主? 他不过是老婆最忠实的小跟班而已。 “一会儿大家儘量小心些,別让人发现煤炭和粮食的事。” 秦司钧的表情略微严肃。 “小林大公无私把自己的物资分给咱们,咱们不能害她!” “你们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把小林供出来,知道吗?” 当下,大家將大米分装在几个口袋里,用绳子绑在宽大的服里,踩著积雪离开了砖瓦窑。 宋战津也背了满满一背篓的煤炭,和林菀君並肩走在最后面。 林菀君有自己的考量。 这世上没有从无到有的奇蹟,但从一到一百,並非什么难事。 只要有了这一背篓的煤炭,她每天悄不作声添一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在琢磨著事儿,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让所有人猛然提高了警惕…… 第85章 谁让你灵魂出窍的?回去! 暮色降临,风雪变大了。 在交织的风雪中,林菀君看到吴红霞蹣跚走在雪地里,重重摔倒在地。 而她背上,还有她的丈夫杜成斌。 “红霞!” 林菀君变了脸色,踉蹌奔过去,想要將几乎被大雪埋没的吴红霞拉起来。 可试了几次都无果。 再细细一看,杜成斌脸色苍白无血,双目紧闭,一根麻绳將他与吴红霞紧紧绑在一起。 吴红霞重重栽倒在地,杜成斌却依然没有甦醒,甚至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怎么了这是?” 林菀君伸手探向杜成斌的颈动脉,发现生命体徵紊乱微弱。 “病了!村里的先生说治不了,让我准备后事。” 吴红霞泪如雨下,哽咽道:“可他还不到三十岁啊,他要是走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所以吴红霞不肯认命。 村里治不了,她就去县里! 积雪阻断了前往县城的路,公社不肯出牛车送他们,她就將丈夫绑在自己背上,打算步行求医。 哪怕有最后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丈夫! 林菀君皱眉看著漫天风雪。 “县城距离这里几十公里,天气这么冷,风雪这么大,不等你们走到县城,估计就冻死在半路了!” 吴红霞脸上的泪水凝固成冰霜,她的声音嘶哑又痛苦。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他等死!” 林菀君粗略检查杜成斌的情况,心里隱隱有了判断。 “嫂子,你信我吗?” 她说道:“你要是信我,就让我试著救杜大哥,只是……我不敢保证会救活他!” 甚至,她连半分之五十的把握也没有。 只是比起两口子一起送死,她还是想搏一把,起码,吴红霞不用去送死! 吴红霞像是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她紧紧握住林菀君的手腕,声音抖得厉害。 “真的吗?你真的能救他吗?” 林菀君不敢给吴红霞任何希望。 “我只说试试,但大哥能不能活,我……没办法向你保证!” “试!我愿意试!就算……就算最后没成功,我也不会怨你!” 吴红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是哭又是笑。 她只是无法眼睁睁让丈夫等死。 如果到最后尽全力也没有活,她起码,起码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能对孩子有所交代。 林菀君看著不远处的秦司钧等人。 “秦大哥,你们先回干校吧!” 她说道:“劳烦你们让时医生过来一趟,我一个人可能不行!” 秦司钧等人知道轻重缓急。 此刻的他们就算全部留在这里,也抵不住一个时楷。 於是大家加快脚步去干校找时楷救人。 宋战津则跟著林菀君一起,將杜成斌抬回家中。 “战津,你先用门板搭一个手术台,再想办法把屋里的光线调到最亮!” 林菀君一边给杜成斌做检查,一边指挥宋战津干活。 如果她的判断没有出错,杜成斌应该是消化道大量出血引发的急性休克! 唯一能救命的办法就是手术! 林菀君走进里屋,从空间里拿出一整套手术器材,还有手术过程中可能用到的药物。 甚至连麻醉药都准备好了。 宋战津一回头,看到妻子从里屋走出来,变魔术似的拿出这些多东西,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这总不可能是吴红霞家准备的吧? 一个农妇,怎么可能拥有这么专业的设施? 更何况,这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 “战津,什么都別问,等救完人之后,我会给你解释的!” 宋战津很快点头。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 妻子总是凭空变出许多东西,从点心零食到大鱼大肉,这些,不可能都是省城杨部长送的吧? 但因为对她足够信任,他可以保持足够的耐心等待一个解释。 不多会儿,时楷携著一身风雪推门进来。 “时医生!” 林菀君顾不上寒暄,当即把杜成斌的情况描述了一遍,还有她初步的诊断结果,一併告诉了时楷。 时楷做了第二次检查,诊断结论与林菀君大致相同。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手术止血,可是我们……” 话说一半,时楷看到摆在面前的手术器材与各种药品时,他的反应与宋战津如出一辙。 甚至,他比宋战津更震惊。 “这是最先进的手术器械!” 甚至只有大城市的大医院才会使用,小地方根本没这些东西! “小林,你从哪里弄来的?” 不等林菀君开口,宋战津不耐烦回答。 “我从北城带来的!赶紧的,別废话,救人要紧!” 当下,时楷顾不上再问询什么。 他与林菀君很快就制定了手术方案,甚至连宋战津也被徵用,成为打下手的临时护士。 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做手术,林菀君和时楷都是头一遭。 不能保持手术室无菌的环境,不能用生命体徵监护仪隨时监测病人的体徵,甚至连个麻醉师都没有。 但是没办法。 这是唯一能救命的机会,他们不能也不敢犹豫半分。 时楷是主刀医生,林菀君辅助,很快,锋利的手术刀剖开杜成斌单薄的肚皮。 当鲜血涌出来时,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宋战津有些轻微的不適。 可林菀君和时楷却格外镇定。 他们配合默契,很快就找到了消化系统的出血点…… 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谁也不敢有半分鬆懈。 屋里,林菀君和时楷拼了命救人,屋外,吴红霞跪在地上,乞求所有的神明怜悯她的丈夫。 一直到深夜,一直到林菀君缝合完伤口,满屋浓郁的血腥味充斥著所有人的嗅觉。 可是没人在乎。 手术很成功,现在就看杜成斌能不能挺过这一劫,能不能醒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林菀君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猛然看到杜成斌正站在她面前,一脸憨厚傻笑。 “妹子,真是麻烦你了!” 看到好端端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林菀君有片刻茫然。 这就醒了?这么快就痊癒下床了?她的医术何时如此精湛了? 她下意识扭头,望向简易手术台。 只见手术台上还躺著一个杜成斌,一动不动面如纸色。 忽然意识到什么,林菀君猛然变了脸色。 “你……谁让你灵魂出窍的!回去!马上给我回去!” 第86章 和阎王爷掰手腕 杜成斌的笑容中带著一丝苦涩与无奈。 “回不去了!” 他指著自己的手腕,说道:“你看!无常都勾住我了!” 林菀君低头看,只见杜成斌手腕上赫然出现一套锁具,长长的铁链延伸到门外。 在呼啸的风雪中,隱隱有一黑一白两道影子。 林菀君的头皮瞬间发麻。 为什么啊! 手术明明那么成功了,明明只要杜成斌醒来就能活了,为什么黑白无常还要勾走这苦命人的魂儿? 杜成斌是顶樑柱,要是他走了,吴红霞母子可咋活? 这一刻,林菀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下决心要和阎王爷掰手腕。 “战津!挡在门口,別放任何东西进来!” 林菀君怒吼,抄起手术刀发疯砍嚮往那根锁住杜成斌的铁链。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鸡叫。 那根铁链竟然被手术刀生生砍断,下一秒,地上的杜成斌与床上的杜成斌合二为一。 林菀君猛然睁开了眼睛。 只见时楷正一脸担忧看著她。 “小林,你怎么了?” 林菀君额头冷汗涔涔,呼哧呼哧望向门口。 只见门外风雪漫天,哪里还有黑白影子? 反倒是宋战津如同巍峨高山,双臂环胸站在门口,望向林菀君的眼神担忧又焦急。 “媳妇儿,你咋样了?” 林菀君嘴唇翕动,半晌才发出声音。 “你……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宋战津疑惑说道:“不是你让我站在门口的吗?你正睡著觉,忽然说梦话,让我挡在门口。” 林菀君想起梦境,不觉咽了咽口水。 外面又传来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天要亮了。 而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梦,一直昏迷的杜成斌微微咳嗽几声,眼皮子颤抖,艰难甦醒过来。 时楷长长吐了一口气。 “可算是醒了,昨晚有一阵子,他的心臟都骤停了!” 就在林菀君睡著的间隙,杜成斌忽然没了呼吸,嚇得时楷忙不叠给他注射了一针肾上腺素。 现在人醒了,他那颗悬著的心可算能放回肚子里。 杜成斌看著林菀君笑,就像梦里那般憨厚。 “妹子,我做了个梦。” 他声音哑得厉害,说道:“我梦到被黑白无常勾了魂,眼看著要被带走,你拿著大刀一把砍断了黑白无常的铁链。” “黑白无常生气了,想要衝进来带走我,可有个厉害的神仙挡在门口,黑白无常不敢进来。” “直到公鸡叫唤了,他们只能离开。” 听到这话,时楷开玩笑。 “你还有心情做梦,我和小林忙活一晚上,这不,手术刀都没来得及清理呢!” 时楷拿起手术刀,忽然“咦”了声。 “这手术刀的刀刃怎么有个豁口?” 林菀君的眼皮猛然一跳。 在梦里,她就是用手术刀斩断了黑白无常的铁链! 在杜成斌的视角里,她挥著一把锋利无比的金刚大刀,所以某种意义来讲,手术刀就是能斩妖除魔的金刚大刀。 她用手术刀与阎王爷掰手腕,最终,贏了。 林菀君忍不住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宋战津听到杜成斌的话,忍俊不住说道:“什么厉害的神仙?站在门口的人是我!照你这说法,我是神仙咯?” 吴红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甚至拿出丈夫压箱底的新衣服,想给丈夫擦洗一番换上新衣隨时送他上路。 可掀开门帘进来,却看到丈夫睁开眼睛,正咧嘴朝她笑。 “红霞!” 杜成斌叫了声妻子的名字,眼泪就止不住落下来。 吴红霞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 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在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她眼泪直往出冒。 “红霞!” 杜成斌又喊了一声,止不住哽咽。 一晚上忍著没哭一声的吴红霞在看到丈夫甦醒时,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痛与恐惧。 她扑上前,半跪在丈夫面前,抱著他的胳膊“哇”一声哭了。 “你这个死鬼,你嚇死我了!” “你要是死了,我与孩子怎么活!” …… 吴红霞的眼泪打湿了杜成斌的手心,他的手摸著妻子粗糙的脸颊,一边笑,一边落泪。 看到这一幕,林菀君的眼眶有点热。 “媳妇儿,你怎么哭了?” 宋战津笑著走上前,粗糙的指腹擦过妻子的脸颊,笑嘻嘻说道。 林菀君狠狠瞪他一眼。 “滚,谁说我哭了?我只是沙子里进了眼睛!” 杜成斌脱离了危险,林菀君也弄清楚致病的原因。 归根到底就一个字——穷。 因为吃不饱,杜成斌把仅剩不多的粮食都留给妻儿,自己则吃干红薯藤和玉米芯子,从而引发了悲剧。 林菀君心里难受得很。 即使知道未来的生活会变得美好,可眼下,人们的贫苦却是实实在在的。 未来再美好,活不到那天也於事无补。 临走时,林菀君悄悄告诉吴红霞。 “砖瓦窑最里面的窑洞里,我偷偷藏了几袋白面和大米,你趁天黑將粮食扛回来,杜大哥的肠胃坏了,不能再乱吃东西。” 吴红霞几乎给林菀君跪下。 她没想到自己当初只是一时衝动出手帮忙,能换来今天的福报。 “大姐,別谢我,这是你该得的福报!” 那么多人围观,独独吴红霞第一个出手相助。 就冲这一点,林菀君就不会坐视不理。 天色已经大亮。 林菀君把那一背篓的煤炭留给吴红霞,又给杜成斌留了足够的药,这才与宋战津和时楷冒著风雪回到干校里。 时楷一路上都在询问宋战津。 “你为什么千里迢迢拿了套手术器械?这东西,你又从哪里搞来的?” 宋战津搀扶著妻子,走得有点艰难。 “你管得著吗?” 他“哼”了声。 “我好歹也是军门世家的公子哥儿,能套手术器械很困难吗?这东西不光能救命,关键时刻还能当武器。” 听到这话,时楷瞭然。 是,世道动盪,身边总得有名正言顺又趁手的傢伙才能安心。 只是没想到宋战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最终救了一条命。 时楷抱著这套用过的手术器械,宝贝得不行。 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 林菀君並不打算索要回来,毕竟空间里还有两套手术器械。 她现在最大的烦恼,是该如何给宋战津解释自己凭空变出手术器械和救命药物这件事。 自己手握空间这个秘密,怕是保守不住了! 第87章 夜不归宿,被人举报了 刚进干校大门,秦司钧等几个人就迎了上来。 “咋样?人救活了吗?” 秦司钧关心问道。 不等林菀君开口,宋战津已经一脸得意回答。 “那还用说?我老婆出手,怎么可能出错呢?哎,你们是没见到手术现场,哎哟,我一个大男人都觉得血腥,我老婆却岿然不动……” 宋战津添油加醋描述当时的场景,听得秦司钧等人一愣一愣。 “这简直就是华佗扁鹊在世嘛!” 王闯张大嘴巴喊道,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林菀君推了宋战津一把。 “你快闭嘴吧!这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时医生才是主刀的,要不是他,我哪里救得了人?” 时楷笑著说道:“我这点功劳不算什么,要是没有宋战津提供的手术器械,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家互相谦虚,气氛也变得轻鬆不少。 林菀君正准备回家休息,只见魏毅夫黑著脸走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怎么回事?昨晚为什么夜不归宿?” 干校是按照部队的管理模式运作的,不请假私自外出已经属於违反纪律,更遑论夜不归宿。 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找他告状。 听到这话,宋战津嗤笑。 “谁踏马嘴贱乱告状的?我们有没有夜不归宿,管別人什么事?” 秦司钧也说道:“就是,小林和小宋现在住家属房,理论上来讲,干校无法干涉人家下工后的行踪。” “老魏,你这有点大题小做了啊!” 魏毅夫一脸无奈。 “你以为我想没事找事?大清早,有人就往我办公室塞了举报信,信上不光举报林菀君和宋战津夜不归宿的事,还说……” 顿了顿,魏毅夫说道:“还说,如果我不处置这件事,以后其他人也不遵守纪律,也能隨意出入干校了!” “你別看表面风平浪静,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著呢!” 林菀君四下环顾。 只见屋檐下站著不少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受伤的董莹盈也站在人群里,面无表情盯著林菀君的眼睛,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 林菀君露出不屑的笑容。 “举报信里只说我和宋战津,对吧?” 她说道:“那就是与其他人无关咯?” 魏毅夫一愣,片刻点头说道:“原理上来说是这样,但……” “那就罚我俩吧!” 林菀君说道:“就从重处罚,关我俩禁闭!” 听到这话,秦司钧等人脸色微变。 “大冷天关禁闭?那可是会要命的!不行!绝对不行!” 魏毅夫也有点犹豫。 虽然要罚,但也不能闹出人命来。 他正要开口时,只听人群里有阴阳怪气的声音。 “就该罚他们关禁闭!关一天都不行!起码得关三天!” “就是!魏校长,你要是不罚他们,就是不公平,以后也別想管我们!” …… 眼看气氛差不多了,董莹盈站出来。 “要我说,这件事肯定是怪林菀君,宋战津是军人,他一向都令行禁止,怎么可能犯错误呢?” “罚肯定得罚,但罚主谋就行,没必要牵连无辜的人。” 嗯,很明显,宋战津就是董莹盈口中无辜的人。 原本宋战津还想设法保全自己和林菀君,毕竟大冬天的,谁愿意去关禁闭挨冻呢? 但此刻董莹盈这话说出口,让他无比厌恶和噁心。 “什么叫主谋?什么叫无辜的人?我实话实说吧,我是主谋!” 宋战津不在乎董莹盈难看的脸色,说道:“我和我媳妇儿出去约会不行吗?我嫌家里人多眼杂,影响我和媳妇恩爱,所以我们就在山上的窑洞里住了一晚!” 这话说出口,人群一片起鬨声。 人们脸上带著曖昧的笑,低头交耳议论纷纷。 董莹盈气到声音发抖。 “宋战津,我是为你好!” “我去你奶奶的为我好!老子用得著你为我好吗?老子是没老婆疼的人吗?你骚情个什么劲儿?” 宋战津很少用难听的话骂人,尤其是骂女人。 可董莹盈一次次为难林菀君,早已让他无法忍耐。 趁著今天这事儿,他非得让董莹盈认清楚自己是根什么烂葱。 “要罚是不是?行,我陪我老婆一起挨罚!” 宋战津盯著董莹盈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老子就是被冻死,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趁早死心吧!” 这么多人面前,宋战津说著如此绝情的话,和杀董莹盈没什么区別。 她眼泪汪汪又羞愤难当,扭头进了宿舍,用被子捂住自己,呜呜哭出声来。 这边,宋战津和林菀君已经轻车熟路进了禁闭室。 李月棠闻讯赶来时,已经於事无补了。 她气到爆炸,衝进宿舍里指著董莹盈的鼻子狠狠骂了她一顿。 “难怪今早天不亮,就看到你在我家门口晃荡,原来是盯梢的!” “董莹盈你要不要脸?偷听我家儿子和儿媳的墙角?怎么著,是嫉妒我儿媳命好,所以想方设法要害她是不是?” “告诉你董莹盈,就算你拆散了我儿子和儿媳,宋家的儿媳妇也轮不到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董莹盈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她掀开被子恶狠狠看著李月棠。 “你个蠢货,你被林菀君这个贱货骗得团团转却不自知!还有那个小野种,就是一头狼崽子!” “迟早有一天,你们宋家会被她们给害死!” 李月棠怒不可遏。 “你嘴巴放乾净点,再敢骂我儿媳妇和我女儿,董莹盈,哪怕你是董孝国的女儿,我也照样抽你!” 她骂道:“別人是狼崽子?別人害我们家?我看,你才是养不熟的狼崽子,你才是害得我们宋家不安寧的罪魁祸首!” 宋明城赶来將发疯的妻子拉走了。 董莹盈一脸泪水坐在床上,心里痛苦又愤怒。 为什么! 为什么没人理解她的苦心! 有人用鄙夷的眼神看著董莹盈。 “小董啊,你这人忒不厚道,你刚来干校时,宋家对你那么好,你却恩將仇报写举报信举报人家?” “哎,別说,小心惹恼了她,她也写举报信举报你!毕竟人家可是会写举报信的文化人呢!” “呸,还有脸举报人家?自己都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天天勾引小林的男人,真是个贱货!” …… 周围的谩骂声络绎不绝传入董莹盈耳中,像是一记又一记耳光抽在她脸上。 董莹盈抓起枕头砸过去,表情扭曲发疯。 “你们这群马上就要被饿死的可怜虫,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她扭头望向外面,在漫天风雪中,死死盯著存放粮食的屋子。 等著吧,上一世的灾难马上就要来了。 到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得死! 第88章 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 林菀君和宋战津被关进了禁闭室。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林菀君很淡定。 反倒是宋战津一时没適应这样的环境。 毕竟过往那些年,他一直都是军中的佼佼者,是根本不可能与禁闭室联繫起来的兵王。 隨著禁闭室的门被关上,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宋战津有点懵逼。 但他还是出於本能將林菀君揽在怀中。 “媳妇儿,別害怕,我……誒?” 刚要以丈夫的身份安抚妻子,从而给自己加分,下一秒,一道亮光打破了眼前的黑暗。 宋战津呆住了。 只见林菀君手里拿著个超强光手电筒,一脸无辜看著他。 昨晚,他不记得他们有带手电筒! “饿吗?”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迷茫的眼神,她开口问道。 当然饿了! 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宋战津饿得肚子直叫唤。 可是有什么办法? 关禁闭期间是不能吃饭喝水的! “我不饿,只是君君你……哪来的饼乾?” 话没说完,宋战津嘴里被塞了一片酥脆的钙奶饼乾。 入口即化的口感,扑鼻的奶香味,让宋战津仿佛回到了军区大院里。 这是军区大院特供的钙奶饼乾,是地方供销社买不到的好东西! 吃完一片又一片,直到宋战津被噎住,一杯鲜牛奶又出现在他眼前…… 宋战津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被动接受著媳妇儿的投餵。 吃完饼乾喝牛奶,喝完牛奶吃鸭腿…… 直到宋战津吃得发撑打嗝,他终於举手求饶。 媳妇儿別餵了! 再餵下去,你男人我恐怕要被撑死! 吃饱了,喝足了,宋战津准备提问了。 但他刚一张嘴,林菀君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看著那张单人床。 单人床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张光溜溜的床板。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先是冒出一张竹篾席,隨即又是一张羊毛毡,再接著是床单,被子…… 每出现一样东西,宋战津的眼睛就瞪大一点。 等两个枕头凭空出现时,宋战津终於一声“臥槽”。 他一把扒开林菀君的手,目瞪口呆看著自己的媳妇儿,说话都不利索。 “这这这……那那那……” 林菀君笑得很无辜。 “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我给你们的食物,从饼乾蛋糕到酱肉火腿,这些並不是一个提包能装下的。”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所以战津,接下来我让你看到的东西,可能会超出你的认知范围,但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 给宋战津一分钟的时间做思想准备,隨即,林菀君默念一声“开门”。 只见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扇门,有亮光从门缝透过来。 “你能看到这扇门,对不对?” 林菀君问道。 宋战津点了点头,声音有点乾巴巴的。 好在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在短暂的惊骇后很快冷静。 林菀君莞尔一笑。 看,她就知道宋战津能看到空间的存在。 別人看不到她手指那条戒指镶嵌留下的红线,可宋战津却能看到,她就猜到宋战津也能看到空间的存在。 今天在回干校的路上,她还在想用怎么样的方式告诉宋战津这个秘密。 正好碰到董莹盈举报了他们,正好借著这个机会来到无人打扰的禁闭室,顺理成章告诉宋战津这个秘密。 “推开门,看看里面的世界!” 林菀君笑著鼓励宋战津,示意他推门进去。 宋战津咽了咽口水,看了林菀君一眼,在她的眼神鼓励下,缓缓推开了门。 隨著门被推开,一阵刺目的光照在宋战津脸上,晃到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进来!” 林菀君先一步跨进空间里,笑著朝宋战津伸出手。 没有犹豫,宋战津握住林菀君的手,与她一起步入这神秘的世界里。 目光所及之处是富丽堂皇的建筑,典型的西方风格,让宋战津有些恍惚。 “这……这是哪里?” 宋战津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哑著嗓子问道。 “你还记得宋家的传家宝吗?” 林菀君没回答,而是提出了问题。 “当然!那枚祖母绿戒指,结婚第二天,你从典当行赎回来的,还砸了人家的店!” 宋战津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忘记呢? 而且与林菀君有关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那枚戒指与这个有什么联繫?” 林菀君笑著说道:“如果我说,那枚戒指里蕴藏著一个巨大的空间,你会相信吗?” 会相信吗? 宋战津环顾著眼前的一切,苦笑著反问。 “看都看到了,我还能说不信吗?” 如果不是眼见为实,就算林菀君磨破嘴皮子,他也不会相信一枚小小戒指里有如此惊世骇俗的秘密。 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科学界炸锅? “所以,那些凭空冒出来的东西,都是源於这里?” 宋战津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个空什么?哦,空间,与你有类似心灵感应的关联?你想什么,它就能给你什么?” 林菀君笑著给宋战津点讚。 “差不多,只是这里面不会凭空变出东西,里面所有的物资,都是我提前储备的。” 她拉著宋战津的手往里走,带著一点兴奋的炫耀。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打下的江山!” 林菀君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从开启这个神秘空间到现在,她一直苦守这个惊世骇俗的秘密,生怕被人发现,生怕被当做异类,更怕被有心之人覬覦。 一个人承担这样的重任,说不压抑那是假的。 每每拿出一样东西,她都要费劲脑汁寻找合適的措辞,其实累得很。 此刻宋战津也知道了这个秘密,相当於有人替她撑起了半边天,林菀君从身体到心灵,瞬间变得轻鬆。 献宝似的,她打开每一扇门,把物资情况毫无保留展示给宋战津。 宋战津像是土狗进城,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圆。 我踏马……我老婆简直坐拥一座金矿啊! 这小山似的粮食,这成排的猪肉,这品种齐全的生活用品…… 甚至,他还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了结婚那日的全家福照片。 彼时他还没爱上林菀君,因为这桩赶鸭子上架的婚姻,他全程拉著脸,就差將“我很生气”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傻狗! 宋战津伸手拿起相框,正准备细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威严的男音。 “你是谁!为什么会进入这里!” 第89章 空间里藏著个野男人 宋战津被嚇了一大跳。 他一脸防备回头,在看到眼前的人时,瞬间呆住了。 重重揉眼睛,揉了一次又一次,甚至还抽了自己一巴掌,眼前的人影依然没有消失。 “我踏马……这是见鬼了吗?” 就像是在半夜照镜子,看到了镜子中的倒影,却倒影却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与镜子前的自己做著截然不同的动作。 宋修打量著面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很熟悉,很亲切,让他心底的亲情忍不住泛滥。 不受控制的,宋修走到宋战津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宋战津炸毛了。 我踏马,老子的脑袋是你能隨便摸的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自打老子成年之后,除了我媳妇儿之外,没人敢碰我的脑袋,我亲爹亲妈都不行! “你谁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到面前这个与自己一样俊朗帅气的男人,宋修眼底陡然升起了危机感,还有一丝丝的愤怒。 什么意思? 林菀君之所以迟迟不肯让他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在空……哦,空间里藏了个小白脸? 不对!这不是小白脸!这是老白脸! 这男人虽然长得英俊帅气,但看上去至少有四十来岁…… 如此一想,宋战津顿时有了底气,连腰背都挺直了。 嗯,我比他年轻,我贏了! 宋修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青年的身份。 狂妄,不羈,眉宇间的英气,还有周身散发的杀气,应该是宋家最年轻的一辈,君君的丈夫。 君君那天说这臭小子叫什么来著? 哦,对,叫宋战津! 宋修双手负后,眼底带著慈爱与温柔,笑著开口。 “你就是宋战津?” 宋战津一脸警惕与敌意。 “你怎么认识我?” “你说我怎么认识你的?当然是君君告诉我的。” 这话让宋战津醋意横生。 什么什么? 他刚才叫什么?君君? 哈,真是搞笑了,这个野男人竟然敢如此亲暱称呼他媳妇儿的小名? 怎么著,不会以为他宋战津是吃素的吧? 宋战津气到不行,上前一把抓住宋修的衣领。 “君君也是你叫的?你算哪根葱?敢打我老婆的主意?” 宋修被冒犯到,却並不是生气,而是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丟人! 真是丟人! 宋家男人样样都好,就是脑子不太好,尤其是感情方面,简直就是一根筋。 认准了一个女人,就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南墙都不回头,到了黄河都不死心,真是……遗传啊! “一家人,我不叫她君君叫什么?” 宋修试图挣脱宋战津的钳制,但这小子劲儿贼大,他竟然不是对手。 “叫她什么?叫她林小姐,叫她林同志,叫她小林,唯独不能叫君君!” 宋战津大声嚷嚷。 “君君这个称呼,只有我能叫!” 宋修眉头微微皱起来。 “嚷嚷什么?你嚷嚷什么呢?有理都不在声高,更何况你没理!” 扒拉开宋战津的手,宋修说道:“你爸妈也叫她君君吧?你爷爷奶奶也叫她君君吧?那凭什么我不能叫?” “你凭什么能叫?你是我爸吗?你是我爷爷吗?你算哪根葱?” 宋战津咄咄逼人,嘴皮子倒是很溜。 宋修被气笑了。 他说道:“我不是你爸,我也不是你爷爷,但你爸见了我得喊一声爷爷,你爷爷见了我得喊一声爸,你说我是谁?” 宋战津懵逼了三秒钟,没反应过来其中的逻辑关係。 什么爷爷爸爸的?你丫的就是趁机占我便宜吧! 再次抓住宋修的衣领准备发疯,林菀君冲了进来,朝著宋战津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疯了!把手鬆开!” 宋战津平白无故挨了老婆一巴掌,气得眼角都红了。 “你藏了个野男人不说,还为了他而打我!你……你……错了没!” 林菀君非但不道歉,反而抬脚踢了宋战津几下。 “你给我闭嘴!什么野男人?你不会说话就別说!” 骂完宋战津,林菀君一脸歉意看著宋修。 宋修笑著摆了摆手。 “无妨,宋家男人都这德行,比起他爷爷当年的行事作风,他已经很收敛了!” 嗯,这是家族传统,是遗传! 宋战津依然一脸怒气。 “你谁啊!你干嘛用长辈的语气评价我爷爷?” 林菀君翻了个白眼,有种把宋战津脑壳撬开,给他塞点脑子进去的衝动。 不是大哥,眼前这位与你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你就不好奇吗? 你就只会恋爱脑,一个劲儿管你太爷爷叫野男人? 你这个不肖子孙! 林菀君接连深呼吸,一脚踹在宋战津屁股上。 “你就没发现,你与他长得很像吗?” 宋战津揉著被老婆踹疼的屁股,一脸不服气。 “什么叫我长得像他?明明就是他长得像我!媳妇儿,不是我说你,你放著正品不用,干嘛私藏个贗品?” “他又老又虚又……嗷嗷嗷,媳妇儿,疼疼疼!” 话没说完,林菀君咬牙拧住宋战津的耳朵。 “宋战津,你能闭嘴吗?” 生怕老婆一生气真把他的耳朵拧掉,宋战津一脸不甘闭嘴了。 “那你说,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被你藏在这里!” 宋战津委屈巴巴揉著被拧疼的耳朵,像是个怨夫。 林菀君看了宋修一眼。 “太爷爷,是您亲自介绍呢,还是我告诉他?” 宋修有点嫌弃。 “你说吧,他那模样一看就是脑袋不灵光,解释起来太费劲了!” 宋战津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正要再爆发,却被媳妇儿一记眼神杀呵斥住。 好好好,媳妇儿我错了! 林菀君深吸一口气看著宋战津。 “你还记得你太爷爷吗?” 宋战津下意识回答。 “当然记得了,太爷爷是抗战英雄,是宋家能坚定不移从军卫国的精神领袖,也是我的偶像。” “那太爷爷牺牲后安葬在哪里?” “宋家陵园,但严格意义上来讲,太爷爷的墓穴是空的,因为他的尸骸始终没有找到……臥槽!” 宋战津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先是一愣,旋即受到刺激似的跳起来。 他用震惊到极点的眼神死死盯著眼前的宋修,嘴唇颤抖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第90章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宋战津是跟著奶奶长大的。 奶奶总喜欢讲过去的故事,他尤其喜欢听太爷爷宋修的英雄往事。 太爷爷十几岁时带著辫子远赴海外留学,原本是学习医学,却因为受到新思想的薰陶,不忍看到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於是他弃笔从戎,乘坐一艘货船回国,义无反顾投身到革命事业中。 太爷爷虽然是文人出身,打仗却很厉害,尤其是他的一手好枪法,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百步穿杨的地步。 所以即使爷爷与父亲都是佼佼者,可在宋战津心目中,太爷爷宋修才是他永远的神! 此刻,他的神明出现在他面前,宋战津说不震惊与激动,那是假的。 宋战津不敢相信,牺牲多年的太爷爷能活著出现在自己面前。 每年清明冬至给太爷爷扫墓,这又叫什么事儿? 宋修双手负在身后,微笑看著震惊到不会说话的重孙,眼眶隱隱有水汽。 “你就是明城的儿子?” 宋战津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点头。 “真快啊!我的记忆里,明城还是刚出生的模样,瘦巴巴的像个小猴子,躺在战地帐篷的床板上哇哇哭。” “我从战场下来,得知自己有了孙子,高兴坏了!” 回忆起那些久远的事,宋修眼神里带著一点温柔与怀念。 “那时候我就在想,一定要打贏这场仗,一定要把狗东西们赶出我们的国土,一定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过上和平生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宋战津的嗓子堵得慌,眼泪更是不自觉落下。 他无法克制心中的感情,重重跪在了宋修面前。 “仗打贏了!仗早就打贏了!” 宋战津哽咽说道:“爷爷说,战爭胜利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您的坟前,告诉您这个好消息。”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啊! 本以为太爷爷九泉之下能听到这个好消息,却没想到他还活著! 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安静的,孤单的,渡过了数十载的岁月。 宋修的眼眶也悄然蓄满了泪水。 他低头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重孙子,抬手轻轻摸著他的脑袋,连声说了好几句“好”。 好啊!战爭胜利了! 好啊!国家和平了! 好啊!宋家一代又一代,一直肩负著使命,做国家与人民最忠诚的卫士! 林菀君没有打扰这弥足珍贵的一幕。 她悄然退出,留太爷爷与宋战津单独聊聊。 亲人再重逢,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空间里没有时间概念,林菀君躺在草坪上愜意睡了一觉,再醒来时,那爷孙二人还在聊。 林菀君走到房间门口,听到太爷爷正在向宋战津打听当初一个战壕打仗的老战友。 连著说了好几个名字,宋战津都给出了让宋修失望与难过的答案。 牺牲了!全部牺牲了! 祖国的万里江山壮美辽阔。 可每一寸土地都是一代又一代革命者用鲜血浇灌的,他们用血肉滋养著万物,等春暖开燕子归来。 宋修的表情微微有些惆悵,但更多是释然。 他笑。 “是,从我们决定投身革命的那一刻起,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 “革命嘛,哪有不死人的?” 林菀君推门进去,说道:“虽然太爷爷的战友都不在世了,可是,北城还是有亲人的,不止是爷爷奶奶!” 这话提醒了宋战津。 “对!太姑奶还在世!” 宋修一愣,眉眼间闪过一抹柔情。 “竹隱还在世啊!” 竹隱,宋竹隱,是宋修最小的妹妹,比他小了十几岁,曾经是北城女子学堂的女先生。 “爷爷,等我们回到北城,就让您和太姑奶奶见面,让你们兄妹团聚!” 林菀君期待说道。 宋修微微笑了。 “好!好!我也想见见序臣。” 序臣,宋序臣,是宋战津的爷爷,宋修的儿子。 “只是不知道,我这个死去多年的人忽然冒出来,他们会不会被嚇到!” 宋修竟然有一丝紧张。 宋战津笑著说道:“我都没被嚇到,爷爷又怎么会受惊呢?之前他病重,一直望向虚空喊爸爸,我们都嚇坏了。” “我们以为您死了,以为您的魂魄来接爷爷走了,谁承想,您还好端端活在这空间里!” 宋修看到宋战津手里的全家福,看到照片里白髮苍苍的老者。 那是他的儿子,在他的记忆里,序臣还是风华正茂正当年,一眨眼,他竟然老成了这般模样! 宋战津把照片递给了宋修。 “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了,在战场受过很多伤,可他从没喊过疼,他说,您曾告诫他,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 宋修抚摸著照片里宋序臣的脸颊,笑中带泪。 当初那个咿咿呀呀的孩子啊,已经变老咯! 忽然,外面传来喧譁声。 林菀君一惊,顾不上再多说什么,拉著宋战津的手忙不叠离开空间。 刚將禁闭室里的东西收拾到空间里,只见门被打开。 魏毅夫携著一身风雪走进来,表情复杂看著林菀君和宋战津。 “出来吧!” 禁闭惩罚这就结束了? 这才过去了多久?为什么魏毅夫亲自过来开门?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好奇时,一阵喧天锣鼓声传来,让林菀君和宋战津面面相覷。 这大冬天的敲锣打鼓干什么? “汉阳公社的人来了!指名道姓要见你们!” 魏毅夫皱眉说道:“你们干了救死扶伤的大好事,怎么啥也不说呢?” 不等林菀君和宋战津反应过来,几个人呼啦啦涌进来,將手里的大红绑在他们二人胸前。 “走咯!我们救死扶伤的大英雄去接受汉阳公社的致谢表彰咯!” 林菀君和宋战津身上披著大红,被一眾人簇拥著离开禁闭室,在漫天风雪中往干校大门口走去。 只见干校门口不光有敲锣打鼓的,还有扭秧歌和划旱船的,儼然就是过年闹元宵才有的大场面。 人们看到身披大红的林菀君和宋战津走来,齐刷刷鼓掌。 “让开让开!给救人英雄让路!” 人群自发让出一条路,林菀君和宋战津走到中间的空地上,只见时楷正戴著红望向他们。 林菀君走到时楷面前。表情略微有点茫然。 “时医生,这咋回事?” 不等时楷回答,只见吴红霞眼含热泪抱著孩子奔来,当著眾人的面,直挺挺跪在了三人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第91章 林菀君是救命的活菩萨 不等林菀君上前,魏毅夫与干校其他领导已经忙不叠將吴红霞搀扶起来。 “同志,別这样!咱们干校不兴这个!” 吴红霞一脸热泪。 “他们是我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林医生和时医生,还有这位宋同志,我和我丈夫只怕早就死在半路上,我这孩儿也要成为孤儿。” “救命之恩吶,我怎么能不报答?” 汉阳公社的主任也走上前,握住魏毅夫的手一脸感激。 “魏校长,谢谢你们干校培养出来的好同志,不光医术高超,还医者仁心,不收分文救了我们社员的命!” 主任姓杜,叫杜建武。 他唏嘘道:“成斌不光是我们公社社员,也是我本家侄儿,本以为这次重病没活路了,谁知道你们干校的三位活菩萨救了他一命。” “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啊,我一知道这事儿,就组织公社杀羊备礼,敲锣打鼓来致谢。” “魏校长,你们干校可要好好表扬这三位好同志啊!” 杜建武还送上表扬信,一张大红纸,用毛笔洋洋洒洒写满了感激的语言,让魏毅夫脸上格外有光。 “瞧您这话说的,干校与当地百姓本就是一家人,救死扶伤是我们该做的事,不用这么客气!” 杜建武上前,对林菀君等三人鞠了三个躬。 “您三位往后就是我们汉阳公社的恩人,不管什么事,只要您三位打声招呼,我们汉阳公社全力以赴!” 只见汉阳公社其他社员抬著一只刚宰杀、还带有余温的全羊走上前。 “这是吴红霞家的羊,你们对她家有救命之恩,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就只能宰了这头羊前来致谢。” 不给林菀君等三人推辞的机会,杜建武挥手让人把羊送进食堂里。 “你们要是不收这头羊,就是不给我们汉阳公社面子!就是不把我们当自家人!” 话说到这种地步,只能收了羊。 隨即,在魏毅夫的安排下,林菀君等三人登上台子,在喧天的锣鼓声中接过汉阳公社的感谢信。 干校的人也因此倍感光荣。 “哎,魏校长,小林和小宋,不用再被关禁闭了吧?” “就是,人家可是干了救死扶伤的大好事,再要是关禁闭,就太不近人情了!” “哼,有人就是写一百封举报信,也没用咯!” …… 杜建武一脸震惊看著魏毅夫。 “什么?林医生和宋同志还因此被关禁闭了?这咋回事?” 听到来龙去脉,杜建武过分。 “魏校长,你们干校要是容不下林医生和宋同志,这样,让他们去我们公社!我们公社欢迎他们!” 汉阳公社的社员们大声嚷嚷。 “对!欢迎林医生和宋同志去我们公社!” “我们一定把他们当贵宾,白面尽著他们先吃,逢年过节保证有肉!” “谁敢欺负林医生和宋同志,我们就和谁没完!” …… 杜建武任由村民放完狠话,才不紧不慢抬手制止。 “瞎嚷嚷什么呢?魏校长还在这儿呢!” 魏毅夫的面子有点掛不住,但脸上还是保持著得体的笑容。 “误会!只是一场误会!我替他们谢谢咱们公社的好意,你们放心,小林同志和小宋同志绝对不会再被关禁闭了!” 表彰仪式结束之后,汉阳公社的社员们先行回去,魏毅夫请杜建武去办公室喝茶聊天。 林菀君则带著吴红霞与孩子回了家。 刚一进门,宋令仪就扑上前,一把抱住了林菀君。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宋战津笑,在宋令仪脸上捏了一把。 “你哥也被关起来了,你就只担心你姐姐吗?” 李月棠隨后进屋,推了宋战津一把。 “担心你做什么?你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吃点苦能怎么样?去,令仪,快给客人倒水!” 林菀君招呼著吴红霞坐在炉子边上取暖,又递给吴红霞的孩子一包饼乾。 “大姐,你怎么来了?杜大哥身体恢復怎么样了?” 吴红霞从包里拿出一个粉色围巾,递给林菀君。 “你把东西落在我家了!” 她说道:“我来给你送围巾,人家不让我进,我说找你,他们却说你们关起来了,还说夜不归宿违反干校纪律。” “我哪里能让你受这种委屈?於是回到公社,把你救人的事跡告诉主任。” 吴红霞主动提出要宰了家中唯一的羊,搞一场声势浩大的表彰感谢仪式,公社主任自然应允。 这么敲锣打鼓前来致谢,她就不信干校不放人! 林菀君想起之前在吴红霞家中见过的那只肥羊,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惋惜。 那头羊恐怕是吴红霞家中最值钱的財產了。 可为了救她,吴红霞毫不犹豫宰了羊,就这么敲锣打鼓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送到公社。 林菀君能不感动吗? 吴红霞看穿了林菀君的心思,她压低声音说道:“我去过砖瓦窑了,那里面共有两袋大米三袋麵粉,我只扛了一袋大米!” “你放心,我会帮你看好东西的,我知道,这肯定是你藏的救命粮!” 林菀君笑著摇了摇头。 “大姐,那些粮食都是给你的,你今晚就弄回家,过个能吃饱肚子的冬天!” 吴红霞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要推拒。 “你要是不收粮食,我就不收你的羊,你心里过意不去,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咱们互相客气,以后还是少来往!” 林菀君故作生气。 听到这话,吴红霞只能点头。 “好,我听你的,今晚就把粮食都弄回家。” 想起白的大米和麵粉,吴红霞脸上满是喜色。 “真好!终於不用挨饿了!” 林菀君心中唏嘘不止,她温声安慰道:“苦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迟早会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吴红霞临走时,林菀君去了趟食堂。 几个妇女正在分割羊肉,肉最多的羊腿已经被送进地窖里保存了。 林菀君直接进地窖拿出一只羊腿递给吴红霞。 “辛辛苦苦养了一年多,不能白忙活,这条羊腿你拿回去,与孩子大哥燉肉喝汤吧!” 吴红霞不肯收。 “不行!这是我送给你的,哪有我再拿回去的道理?” 旁边的赵淑萍一脸不悦,恶狠狠抢过羊腿。 “你可真不要脸,送上门的东西,还想再拿回去?” “告诉你啊林菀君,这羊肉进了干校,就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財產,任何个人都不能私自处置!包括你也不行!” 第92章 大口吃肉大口喝汤 原本林菀君没打算独吞这只羊。 毕竟她空间里囤了不少肉,猪羊鸡鸭样样都有。 她只是想给吴红霞分一条羊腿而已,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回覆。 还共同的財產?还任何个人不能私自处置? 赵淑萍的脸可真大,自己分毫不出力,还恬不知耻把功劳给自己揽身上。 以为她好欺负是不是? 林菀君冷笑,盯著赵淑萍的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这是干校的財產?这只羊怎么来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赵淑萍语窒,片刻抬起下巴喊道:“我说错了吗?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只要进了干校,这就属於集体財產,人人有份!” “你想分给她羊肉?行啊,把你那份给她!” 挑了一点最次的肉,赵淑萍施捨似的扔到吴红霞脚下,表情甚至带著恩赐的傲慢。 “穷乡巴佬,快拿回家煮肉汤吧,这点油水,够你们全家吃一冬了!” 吴红霞一脸无措尷尬。 “不……我不要,这是我送给小林的谢礼,怎么可能拿回去呢?” 说完,吴红霞就要走,被林菀君一把拉住。 她冷著脸,將羊腿抢过来,直接塞进吴红霞怀里。 “立刻马上,拿著这只羊腿回家去!你要是敢不拿,我和你翻脸!” 隨即,林菀君找了个麻袋,將剩余的羊肉连同羊骨头一起装进袋子里,扛在肩上径直离开食堂。 “今晚喝羊汤?就你们也配?一个个的,喝尿去吧!” 赵淑萍一看到嘴的肉飞了,急急忙忙上前抓住林菀君的胳膊。 “你干嘛?你还敢抢集体財產?我看你是禁闭室还没待够!信不信我现在就给校长打报告!” 林菀君狠狠甩开赵淑萍的手。 “去!你现在就去给魏毅夫打报告!你要是有本事,就再把我送进禁闭室里!” 不顾赵淑萍的阻拦,林菀君扛著羊肉离开食堂,径直回了家。 “战津,马上生火,用大锅燉羊肉!” 宋战津不明所以,但看到媳妇儿脸色不太好看,还有本该在食堂的羊肉被媳妇儿扛回来,他大概猜到有不长眼的东西惹恼了老婆大人。 於是麻溜架起大锅生火,又擼起袖子剁肉。 林菀君把吴红霞送到干校门口。 “妹子,这肉还是拿回去吧,別因为一块肉再给你添麻烦!” 林菀君把肉塞回吴红霞手里。 “让你拿你就拿,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杜大哥也需要补充营养,你得为自己多考虑,不要总想著別人。” “趁著这会儿雪小,快些回去吧,不然天黑了路难走。” 林菀君又把一袋奶粉塞进吴红霞的挎包里。 “快些回吧,等过几天我去给杜大哥复查。” 吴红霞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风雪扑在她脸上,泪水也几乎结冰,可吴红霞的心热腾腾的。 她何其有幸,才能遇到林菀君这样的大善人? 往后,不管林菀君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自己这条命,从此就是林菀君的! 送走了吴红霞,林菀君不紧不慢往家里走去。 经过食堂时,只见门口聚集了不少人,看上去气氛不太美妙。 “不是说今晚喝羊汤吗?怎么肉没了?” 赵淑萍看到林菀君的身影,咬牙切齿说道:“你们去问她!她抢走了羊肉,还说让咱们都喝尿!” “这羊肉可是咱们的集体財產,咱们千万不能放过她!” 赵淑萍不遗余力煽动著大家的怒火,试图让急於喝羊汤的人们与她一起討伐林菀君,將羊肉再给抢回来。 但大家不是没长脑子。 那头羊本来就是汉阳公社送给林菀君的谢礼。 严格意义上来讲,算不上干校的集体財產,林菀君要回去也不算出格。 只是之前她明明默许將一整头羊送到食堂,让大家喝顿鲜美的羊汤,现在忽然反悔,確实有点不地道。 林菀君停下脚步。 “羊肉,我確实拿回家了,你们就是告状告到魏校长面前,我也有理!” “但是呢,我没说不让大家喝羊汤吃羊肉,所以我在我家门口支起了大铁锅,今晚不光喝汤,还能吃肉!” 林菀君大声说道:“不是只能闻到肉腥味、吃不到肉的羊汤,而是一整头羊全部燉在锅里,让大家喝汤吃肉大饱口福!” “想喝汤吃肉的,一会儿就可以去我家门口排队了!” 听到这话,人群一阵兴奋哄闹。 一整只羊的羊汤啊! 不像干校食堂,每次弄得满院子肉腥味,但汤里愣是捞不到半点肉,甭提多气人了。 看到沸腾的人群,赵淑萍大喊。 “她骗人呢!哪有一整只羊?我亲眼看到她把一只羊腿送人了!” 林菀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赵淑萍。 “那是大姐养了一年的羊,人家没资格分一只羊腿吗?她只是个没文化的村妇,都懂得知恩图报,倒是你……” “这么理直气壮把不属於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赵淑萍,已经忘记你被下放的原因了吗?改造这么长时间,还没改造明白?” 这话让赵淑萍脸色格外难堪。 林菀君说道:“今天,我还就小气一次,你……” 她指著赵淑萍的鼻子说道:“你,还有你们全家,以及与你关係要好的人,全都没资格吃肉喝汤!” 赵淑萍脸色猛然一变,尖著嗓子喊道:“凭什么?凭什么不给我们吃肉!” “凭什么?就凭今天是我家请客!而不是食堂人人有份的大锅饭!” 林菀君冷笑说道:“我家的锅,我家的肉,我想给谁就给谁,你要是不服气,你也能弄只羊请客啊!” “到时候你也可以像现在这样,指著我的鼻子让我滚蛋,我绝对心服口服,绝无半句废话!” 隨著羊肉的香味飘来,人们已经顾不上赵淑萍了。 大家爭先恐后拿著饭盒饭缸,一脸兴奋朝宋家门口跑去。 羊很肥很大,一口锅燉不下。 宋战津还徵用了王闯家的大锅,搭建起一个临时的灶台,两口锅同时燉肉,香味四溢。 林菀君从空间里拿出燉羊肉的香料放进锅里。 看到肉有些少,她又趁著无人注意从空间里拿出半只羊,让宋战津剁块后扔进锅里一起煮。 在漫天风雪中,添加了香料的羊汤香浓诱人,孩子们端著碗守在锅边,一直在咽口水。 宋令仪也馋得不行。 每次林菀君揭锅盖搅拌肉汤,她都探出小脑袋往里张望。 这次,林菀君揭开锅盖搅拌一番后,挑了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在宋令仪碗中。 宋令仪长这么大,头一次不用捡父母和弟弟吃剩的骨头,头一次能被人捧在手心的,单独吃一大块鲜美的羊肉。 她看著碗里热气腾腾的肉,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吃啊!还愣著干嘛!” 林菀君笑,轻轻敲了敲宋令仪的脑袋。 宋令仪咬了一大口肉,像是品尝著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一下一下咀嚼,久久捨不得咽下。 到最后,眼泪从眼角滚落,与羊肉混合在一起。 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姐姐。 第93章 热气腾腾的羊肉掛麵 魏毅夫让人送来一筐白萝卜。 妇女们说说笑笑將白萝卜洗乾净切块,扔进羊肉里一块燉煮。 天黑的时候,两大锅香喷喷的羊肉终於燉烂了。 林菀君和李月棠站在锅边给大家分肉,每个人两块羊肉,老人与孩子多加一块,混合著萝卜,甭提多美味了。 把肉捞出来,林菀君又开始煮掛麵。 掛麵还是之前从山洞里拉回来的,人们一直以为是韩金生藏的私货,魏毅夫当做宝贝,一直不肯让食堂煮掛麵。 今天也只送来两把,哪里够这一百来號人吃? 林菀君自然有她的办法。 趁著天黑,趁著人们都低头啃肉,林菀君从空间里取出一箱掛麵交给宋战津。 看到林菀君从空间拿出来的掛麵,再联想到之前他们从山洞里拉回来的粮食,宋战津要是还不知道咋回事,就是个大傻子。 一想起林菀君为此受过的委屈,宋战津就心疼自己的媳妇儿。 她救了干校一百多口子人的命,却得藏著掖著,煞费苦心找理由把粮食送到人们手里。 就这,还被董莹盈抢了风头,想想都觉得憋屈。 “媳妇儿,辛苦你了!” 宋战津忍不住拥抱林菀君,被她一把推开。 “现在是煽情的时候吗?趁著没人注意,赶紧下掛麵!” 这大概是干校成立之后,人们吃到最丰盛的饭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香喷喷的羊肉,浓郁奶白的肉汤,还有爽滑的掛麵,再撒上一把葱,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林菀君正在给大家盛掛麵,当一个饭缸伸过来时,林菀君停下了动作。 只见赵淑萍諂笑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领著自己的女儿端著两个大饭缸过来打饭。 “小林,今天的晚饭可真丰盛!” 原本赵淑萍是想骨气一把不吃这顿羊肉的。 可满院子的肉香味,让她馋到直咽口水,女儿哭闹得厉害,她就硬著头皮过来了。 想著浑水摸鱼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掛麵。 林菀君脸色幽冷。 “我下午说过了,你和你家人,还有那几个与你关係不错的人,今晚没资格来吃饭!” “这不是公家的大锅饭,而是我们宋家请客的!” 赵淑萍不服气,说道:“就算肉是你家的,可这掛麵和萝卜呢?这掛麵可是干校的集体粮食!” “我刚才没来吃肉已经够你给面子了,现在吃掛麵是不是理所应当?” 说著,赵淑萍竟伸手去抢勺子打算自己盛饭。 林菀君不可能给她得逞的机会。 握紧勺子,林菀君强硬说道:“掛麵也是用我家的羊汤煮熟的,你哪来的底气在我这里抢饭吃?” 眼看林菀君打定主意不给她打饭,赵淑萍怒了。 她威胁道:“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吃,我就掀翻这口锅,让你们谁都吃不上!” “那你掀啊!” 林菀君才不怕赵淑萍的威胁。 果不其然,不等她动手,后面的人已经一拥而上,拉著赵淑萍的胳膊腿,直接將她丟到后面。 赵淑萍的女儿跟在后面哇哇大哭。 某个瞬间,林菀君有一丝心软。 大人之间的矛盾,不该牵涉到孩子的,这一锅羊汤掛麵,可是过年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正当她准备给小孩舀麵条时,小女孩忽然將筷子摔在林菀君身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一听这话,蹲在边上吸麵条的宋令仪怒了。 她放下筷子衝上来,朝著赵淑萍的女儿就是一拳头。 “你敢骂我姐姐?看我不打死你!” 赵淑萍的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挨了打还在骂林菀君。 “不要脸的骚货,天天勾三搭四,等著瞧吧,迟早要让你戴高帽挨批,让你再也抬不起头来!” 这像是一个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吗? 明显就是大人当著小孩的面说过类似的话,被她鸚鵡学舌重复了一遍而已。 林菀君被气笑了。 她不再有半点心软,直接让宋令仪把赵淑萍的女儿拖走。 嘴巴这么脏,哪里配吃她亲手熬的羊汤掛麵? 这一锅羊汤弥足珍贵。 大家吃完了麵条,又拿出发硬的玉米饼子泡在汤里,让饼子吸满羊汤,发胀变软,唇齿间满是肉香味。 已经分到家属房的人索性把羊汤端回家放起来,打算接下来的几天里,分多次慢慢享用这珍贵的羊汤。 啃完的骨头也没扔。 魏毅夫让人把骨头都放在一个盆里,打算明天再放进锅里继续燉煮,把最后一点肉香味煮出来。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人们不在意什么卫生问题,哪怕是混合了口水的骨头汤,也是弥足珍贵的。 闹闹哄哄直到深夜,人们终於依依不捨散了。 王闯的老娘在刷锅,却不捨得將有带了油水的刷锅水倒掉,而是倒在一个盆子里,打算明天煮饭。 林菀君心里有点难受。 她从空间里取出羊肉,让宋战津分成分量相当的几份,给王闯家送了一份,又给拉粪班送了双份,剩下的则送给时楷。 有宋战津与她共同承担空间的秘密,林菀君轻鬆不少。 起码找理由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给宋战津去费脑筋,她只需要拿出东西即可。 “今天两大锅羊肉呢,怎么还剩了这么多?” 秦司钧看到宋战津送来的羊肉,惊得瞪大了眼睛。 宋战津嘿嘿笑。 “人家大姐养了一年多的大肥羊呢,肉能不多吗?而且锅里煮了萝卜,所以显得肉多,其实还剩了些!” 宋战津睁眼说瞎话,將羊肉放在拉粪班的桌子上。 “你们正好有煤炭,火上支个小锅,熬一锅羊汤暖暖身子!” 拉粪班与其他人不同。 哪怕隆冬的天气,哪怕其他人都在屋里猫著取暖,拉粪班的人依然得出工卷厕所。 所以他们更需要补充能量,毫无疑问,热气腾腾的羊汤是最好的能量来源。 顿了顿,宋战津又补充。 “这是我媳妇儿专门给你们留的,她出身拉粪班,不管走到哪里,你们都是她的娘家人!” 这话让秦司钧等人心里很是温暖。 在这个自顾不暇的动盪年代,像林菀君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很少了。 这份情谊,他们会一直记在心里,等將来有机会加倍报答。 而宋家的厨房里,李月棠看著掛在樑上的一大块肉,她也是一脸疑惑。 她明明亲眼看到宋战津把一整只羊都剁块下锅了,这肉……又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她老眼昏看错了? 但不管如何,这块肥瘦相间的肉,够家里吃好一阵子了! 君君前几天想吃饺子,正好家里还有点白面,明儿个包顿羊肉饺子,给儿媳妇解解馋! 第94章 强行把原剧情掰回来 全乾校的人都沉浸在吃肉的喜悦中,整个干校热闹得像是过年。 唯独董莹盈躺在宿舍冰冷的床板上,昏昏沉沉做著光怪陆离的梦。 她置身在一个拥挤的多人宿舍里,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几个年轻的女孩正在嘰嘰喳喳聊天。 “哎呀好烦,我好像又崩文了!” 一名戴著眼镜的女孩坐在一台类似电视屏幕的机器前,一脸苦恼烦躁。 “女主的人设歪了,原本是想写小白兔类型的纯良女主,但不知怎么回事,女主被我写得愚蠢又自私,连我这个亲妈都討厌她,更別说男主了。” “这有什么难的?强行把剧情掰回来唄!” 对面的床上,脸上涂了一层黑泥的女孩含糊不清开口。 “比如让女主和男主在遭遇一场火灾后患难见真情,反正男女主的命运都在你手中掌握,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眼镜女孩拊掌大笑。 “好主意!那就让干校的粮仓起火,让女主美人救英雄,从而俘获咱们男主的心!这样,感情线就顺理成章续上了!” …… 董莹盈猛然醒来,梦中的场景歷歷在目。 她不知道那两个女孩是谁,也不知道她们口中的男主女主是什么东西。 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场梦是扭转她命运的关键! 上一世,她与宋战津真正萌生感情,就是在干校粮仓起火之时。 宋战津为抢救粮食被困火海,她误以为父亲也被困其中,不顾一切衝进去,误打误撞把宋战津救了出来。 但却因此被烧伤,以至於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在几年之后,眼睁睁看著宋战津被大火烧死。 所以,只要她再像上一世那样从大火中救出宋战津,就能让一切回归到正轨,她与宋战津的感情线就会重新开启! 意识到这点,董莹盈眼中迸发出喜悦与激动。 上一世,粮仓是哪天著火的? 董莹盈很快就回忆起时间点,是冬至! 有人半夜偷偷在粮仓后面给死去的亲人烧纸钱,结果引燃柴火发生火灾。 冬至,冬至…… 明天就是冬至! 很快,赵淑萍骂骂咧咧回来了,跟在她身后的孩子还哭著嚷嚷著要吃肉。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赵淑萍被女儿哭得心烦,抬手狠狠扇了女儿一耳光,气呼呼坐在床上。 “林菀君这个贱货,竟然用几口羊肉来羞辱我!呸,老娘还不受嗟来之食呢!” 嘴上说不受嗟来之食,但想起那鲜美的肉味,赵淑萍不由自主吞咽口水。 “小董,你啥时候才能拿到林菀君和时楷通姦的证据?啥时候才能让这个贱人滚蛋!” 赵淑萍恨透了林菀君,巴不得她马上就去死。 一向表情阴鬱的董莹盈今天竟破天荒笑意盈盈。 “快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半块白麵饼递给赵淑萍的女儿。 “等我办好了事,让你们有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汤!” 人们陆陆续续回来,意犹未尽议论著宋家门口那两锅鲜美浓郁的羊肉汤,还有言语间对林菀君的感激之情。 董莹盈不屑一顾。 那林菀君在外人面前装大尾巴狼,可她却知道这个贱人是什么德行。 神医?救死扶伤? 谁知是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呢? 没准是时楷救人,又將这份功劳算在林菀君头上的! 等她將偏离的人生掰回正轨,等她成为宋家的儿媳妇,一定会揭穿林菀君的真实面目! 董莹盈睡得酣甜又滋润,一觉醒来已经天亮。 大学接连下了多日,饶是干校每天都在清理积雪,可积雪还是很深。 尤其是角落没有清理过的积雪,竟然能没过一个成年男人的腰! 大清早,林菀君就找到魏毅夫,提出將粮仓边上的柴火清理到其他地方。 “大雪封路,粮食是重中之重,万一这柴火燃烧起来,干校上百口人怎么吃饭?活活饿死不成?” 林菀君记得很清楚,原剧情里粮仓著火就是冬至当天。 彼时她看那段剧情时正在吃饺子,还给师兄讲了几句离谱的小说剧情。 正好导师时老师也在,將她提交上去的论文批得一文不值,一副恨铁不成钢训斥她天天沉迷狗血小说没出息。 所以林菀君清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防止粮仓著火。 鬼才知道这该死的小说世界里,会发生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怪事。 魏毅夫別的优点没有,但绝对是个听劝的。 现如今粮食安全是重中之重,他不敢有半分马虎。 於是喊来十几个男同志,將堆放在粮仓附近的柴火一根不剩全部转移到食堂后面的棚子里。 董莹盈过来时,正好看到魏毅夫在指挥眾人转移柴火。 她的脸色猛然一变。 这堆柴火可是她计划中最关键的道具! 如果柴火没了,粮仓还怎么起火?她还怎么美人救英雄? 林菀君远远看到了董莹盈。 看著董莹盈的脸色,林菀君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这个疯子又打算干什么? 难道她还敢打粮仓的主意? 哦……原剧情里,董莹盈可是美人救英雄了呢! 敢情董莹盈还没死心,打算根据前世的记忆最后努力一把,成功扭转局势? 怎么著? 干校一百多口子人的性命,也成了男女主play的一环? 原作者真不是个东西,拿最要命的粮食问题来推动剧情的发展,真是没节操没底线! 思及至此,林菀君拦住准备离开的魏毅夫。 “魏校长,我觉得还是得派人看守粮仓,大雪封路,粮仓可不能出事啊!” 魏毅夫有点犹豫。 “柴火都搬走了,还能出什么事?总不能有人故意放火吧?这不光是害別人,也是害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林菀君扫过董莹盈那张阴森愤恨的脸,扯著嘴角笑了笑。 “万一呢?” 犹豫片刻,魏毅夫说道:“你说得倒也没错,关键时期嘛,有备无患总是好事,这样,今天由我看守粮仓,你们都去食堂包饺子!” 魏毅夫让人去他办公室搬了张椅子,又拿了几份报纸,直接守在粮仓边上,一副“谁敢动粮仓我就弄死谁”的架势。 董莹盈悄然攥紧了拳头,抬起下巴眼神坚定又狠厉。 今天,粮仓必须要起火,她与宋战津的感情线必须续上! 至於林菀君…… 董莹盈望向远处,只见林菀君正双手插兜与时楷有说有笑並肩而行,她眼底闪过一抹狠戾。 半个小时后,董莹盈掀开卫生所的门帘。 “时医生,还记得上次你答应与我合作的承诺吗?只要你肯合作,我就帮你得到林菀君!” “现在,机会来了!” 第95章 你救林菀君,我救宋战津,咱们各取所需 一整个白天都格外平静。 大雪封路,干校的人们不能外出干活,再加上是冬至,於是魏毅夫做主包牛肉萝卜饺子。 说是牛肉水饺,其实一大盆萝卜馅里掺了不到一斤的牛肉馅,只闻到牛肉味儿,根本吃不出肉。 连饺子皮都是杂粮面,黑黢黢的麵皮还很容易破,饺子里进了水,咬下去喷一嘴,烫得嘴皮子直发疼。 但就算如此,大家依然高兴如过年。 毕竟吃了好几个月的玉米面糊糊,饺子可是过年才能吃到的稀罕饭! 每个人有定量,男人十二个饺子,女人十个饺子,够不够的,就这么些。 虽然宋家中午也包了饺子,但李月棠还是端著饭缸去食堂打饭了。 “虽说咱们家不缺这几个饺子,但属於咱们的,也不能让別人给抢了去!” 李月棠是过日子的好手。 “自家的粮食终归是要省著点吃的,雪这么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宋家包的饺子是羊肉萝卜馅儿,大半盆肉馅儿,只搅了一小碗萝卜馅和大葱碎,加了芝麻香油搅拌均匀,满厨房都是香味。 “来,令仪,妈给你教怎么包饺子!” 李月棠招呼宋令仪坐到自己身边,手把手给女儿教学。 一旁,宋战津和宋明城在擀饺子皮,林菀君包得又快又好,一个个好看的元宝饺子整整齐齐摆放在竹篦子上。 “爸,看到了没!我媳妇儿包的!” 指著林菀君包的饺子,宋战津得意扬扬。 “该说不说,我老婆的手艺比你老婆的手艺要好!” 宋明城挥舞著擀麵杖作势要揍倒霉儿子。 “我老婆?你把我老婆叫什么?过去你没老婆时,隔三差五求我老婆给你包饺子吃,现在有了老婆,哦,开始嫌弃了?” “小兔崽子还是个白眼狼呢!” 宋战津仍然不知悔改,瞪著眼睛还在辩驳。 “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怎么著,事实还不能说了?” 林菀君用沾满麵粉的手在宋战津腰上掐了一把。 “就你话多,赶紧擀饺子皮,都供不上了!” 宋令仪看到哥哥挨收拾,忍不住嘿嘿笑,宋战津手指尖蘸了一点麵粉,抹在宋令仪鼻尖。 “小没良心的,哥哥都被欺负了,你还笑?嗯?” 宋令仪睁著无辜的眼睛,语气里满是期盼。 “你们快生个孩子吧,我好给你们看孩子!” 这话逗笑了林菀君,她停下手里的活看著宋令仪。 “你会带孩子吗?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宋令仪说道:“我当然会,不光会带孩子,还会洗尿布,大人会的我都会!” 听到这话,林菀君的心里有些难受。 本该是读书的年纪,却被迫承担起不属於自己的责任。 “带孩子的事交给大人,等开春之后,我送你去识字班上学,將来回了城,你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林菀君看著宋令仪正色说道:“咱们宋家能不能出个大学生光耀门楣,就靠你了!” 听到能上学,宋令仪眼中闪过小心翼翼的期待。 “我……我真的能上学吗?不光能看书识字,还能上大学?” 这是她从不敢奢望的人生! 李月棠笑出声来,慈爱揉了揉宋令仪的发顶。 “只要你能考上大学,我和你爸就供到底!” 宋令仪眼眶含泪,扑进李月棠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 “妈,我將来一定会好好孝敬您和我爸的!” 饺子出锅之后,林菀君让李月棠先盛了一大碗。 “我给时老师送一碗,我瞧他饭点那会儿还在给人治病,十有八九没捞著饺子吃!” 李月棠应允,用家中最大的搪瓷碗盛了满满一碗,让林菀君趁热送过去。 雪很大,林菀君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卫生所。 只见时楷正伏案写东西,以至於没听到林菀君的脚步声。 “时医生,吃饭了!” 林菀君把冒著热气的饺子放到时楷面前,还从怀里拿出半瓶醋,以及一头蒜。 “吃饺子没有蒜,香味少一半!” 时楷是南方人,没有吃饺子就蒜的习惯,但因为这蒜是林菀君给的,他还是吃了两瓣。 “小林,你信我吗?” 时楷忽然开口问道,问题有些没头没脑。 但林菀君还是点头答道:“当然,我相信你!” “那就好!” 时楷露出一抹发自內心的笑容,一口气將碗里的饺子吃光,还很是贴心把碗洗乾净。 一直到了傍晚,魏毅夫还坚守在粮仓边上。 董莹盈在附近观察情况,心急如焚。 前世,粮仓是在冬至下午著火的,等傍晚时分,火都被扑灭了! 可现在…… 不行,这场大火必须烧起来! 没人烧纸钱引燃粮仓,她就人为放火,总而言之,一切都必须按照前世来! 只是,怎么引开魏毅夫呢? 冬天,下雪天,天黑得很早。 魏毅夫正准备喝几口浓茶继续坚守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叫喊声。 “魏校长,你快去看看吧,有人上吊了!” 一听这话,魏毅夫脸色大变。 他扔了报纸和茶缸,一路小跑往女宿舍奔去。 只见女宿舍门口围了不少人,看到魏毅夫赶来,人们忙不叠让出一条道。 “魏校长,你快去看看吧,赵淑萍上吊了!” 赵淑萍上吊? 听到这话,魏毅夫脚步一顿。 以他对赵淑萍的了解,这女人可不是会寻死觅活的人啊! 但他还是走了进去,只见赵淑萍早已被人救下来,正躺在床上嚎啕大哭。 “凭什么欺负我?林菀君她凭什么欺负我!全乾校的人都能吃肉喝汤,就我不行,当著那么多人的面赶我走!” 一边骂,赵淑萍一边哭,还在嚷嚷著要去死。 “行了行了,淑萍,校长来了,你有什么需求就和校长说嘛,至於这么寻死觅活的?” 听到这话,赵淑萍睁开了眼睛。 看了一眼魏毅夫,又闭上眼继续嚎,声音更大更吵。 “行了!別闹了!” 魏毅夫厉声说道:“不就是两口肉嘛,至於这么丟人现眼吗?赵淑萍,你那点心思我很清楚!” 被揭穿心思,赵淑萍“骨碌”一下爬起来。 “可我就是没吃上肉!魏校长,您今儿个要是不补偿我,我就吊死在你办公室门口!” 赵淑萍一边嚷嚷,一边又要往外冲。 魏毅夫一把將赵淑萍推回去。 “你要什么补偿?” 听到这话,赵淑萍一脸得意。 “我要二斤牛肉!” “那你还是去死吧!” 魏毅夫说完就要走,赵淑萍一把拉住了他。 “牛肉不行,掛麵总能行吧?给我二斤掛麵,我保证不再闹事!” “只有一斤杂粮面,你不想要就去死,干校里少个人,还能省粮呢!” 赵淑萍一番权衡,最终答应了。 她心里暗暗说道:董莹盈真不愧是城里来的,这脑子就是好使!只是董莹盈猜测一哭二闹三上吊能弄二斤掛麵,最终却只有一斤杂粮面。 嗐,但不管如何,自己也算是爭了一口气。 而此刻,教唆赵淑萍上吊的董莹盈走进粮仓里,看著昏迷倒地的林菀君,还有站在旁边的时楷。 “一会儿火烧起来,就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你救林菀君,我救宋战津,咱们各取所需!” 时楷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董莹盈深吸一口气,扭头离开粮仓,恰好看到了宋战津的身影。 她一喜,上前喊道:“战津,你快点去粮仓那边看看,林菀君她出事了!” 第96章 碟中谍,计中计 屋子里一片漆黑。 宋战津一脸急切走了进去,董莹盈马上拿起提前藏在外面的汽油桶,將里面的汽油尽数泼在地上。 是的,她与时楷共同谋划了今晚的行动。 时楷提供汽油,还有让林菀君短暂昏迷的药物,她负责让大火燃烧起来。 等火势一起,时楷马上叫醒林菀君,做出不顾一切救她的举动,从而让林菀君备受感动以身相许。 而她呢? 她要按照前世的记忆,冒著生命危险把被困火场的宋战津救出来! 就像梦里那个神秘女人所描述的一样,借著干校这场大火让一切恢復原位。 董莹盈坚信那个梦就是上天对她的怜悯与指引! 从口袋里摸出火柴,引燃魏毅夫留下的报纸,再由报纸引燃乾草。 火光映红了董莹盈的脸,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与扭曲。 此刻,地上倒满了汽油,只留了一条逃生的通道。 半个小时內,如果不能逃出这里,將与粮食一起被大火灼烧殆尽。 董莹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將手中著火的乾草扔在地上,脸上带著狂热的笑容,等待汽油被引燃的瞬间。 隨著她一鬆手,著火的乾草与报纸落在地上。 下一秒,董莹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没有她想像中的熊熊大火! 火势不仅没变大,甚至在著火的乾草落地之后,很快就熄灭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天太冷,导致汽油燃烧不起来吗? 董莹盈再次拿出火柴,再次点燃更多的乾草,蹲在地上试图引燃流淌成河的汽油。 没有用!依然没有起火! 饶是董莹盈再傻,也猜到汽油可能出了问题。 这是时楷给她的汽油,难道时楷…… 像是在印证董莹盈的猜测,只见原本漆黑的屋子里忽然亮起了强光。 三道光线同时落在董莹盈脸上,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董莹盈,好玩吗?” 林菀君带著嘲弄的声音传来,让董莹盈脸色大变。 她忍不住大喊。 “你为什么会醒来?你不是应该吃了时楷给的药昏迷不醒吗?” 被点名的时楷声音幽冷。 “你以为我会为了私慾而谋害林菀君?董莹盈,你太小瞧我对她的感情了!” “是,我是喜欢她,可我的喜欢不是据为己有,而是希望她活得好!” “爱从来不是占有,而是尊重与守护,显然,你不懂!” 时楷举著手电筒走到董莹盈面前。 “是不是汽油点不著?当然点不著了,因为那里面根本不是汽油,而是添加了苯系物的清水而已。” 董莹盈表情震惊。 她蹲在地上摸了一把所谓的汽油,身体不受控制跌倒在地上。 “你……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在她眼中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成为林菀君把她玩弄於股掌的乐子而已。 他们任由她发癲,就那么冷眼旁观,看著她上躥下跳做尽坏事。 如此说来,宋战津也…… 董莹盈猛然望向宋战津。 只见宋战津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董莹盈,我从前只是觉得你愚昧呆傻,但我没想到你如此恶毒!” “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烧毁粮仓,拿干校一百多口人的生命当筹码,你真是……畜生!” 想起董莹盈出身军区大院,宋战津就更是怒其不爭。 简直丟光军区大院的脸! 宋战津有一丝愧疚,看著林菀君说道:“对不起君君,你今天告诉我董莹盈的阴谋时,我还怀疑过,还试图替她开解。”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真的不敢相信董莹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坏事!” 这可是救命的粮食啊! 为了成为宋战津所谓的救命恩人,这个畜生就然打算烧毁粮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时楷,是你出卖了我!” 董莹盈喃喃自语,用怨恨的眼神望向时楷。 林菀君上前几步看著董莹盈。 “什么叫出卖?时医生从来都没打算做你的帮凶!从你第一次找他合作时,我就知道了!” “不然你以为时医生为什么会配合你?是我让他静观其变,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那所谓的汽油,也是我让时医生给你的!” “董莹盈,你从前做点损人不利己的坏事,没人和你计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动粮仓!” 林菀君厉声说道:“你明知道这粮仓里的粮食是干校一百多口人的身家性命,你明知道粮仓一旦被烧毁,將会死很多人。” “可为了你的私慾,你在明知不能为的前提下依然放火毁粮,当真是罪该万死!这次,谁也保不住你了!” 听到这话,董莹盈脸色猛然一变。 “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林菀君嗤笑。 “干什么?当然是上报给干校,再由干校上报给县里,放火烧粮,需要承担什么法律责任,你应该清楚吧?” 在这个粮食为本的时代,放火烧粮等同於杀人,就算不判死刑,也得坐半辈子监狱! 董莹盈一想到自己的下场,脸色当时苍白如纸。 她扑上前,紧紧抱住宋战津的腿哀求。 “战津,求你救救我!看在咱们青梅竹马长大的份上,你不能不管我!” “我做这么多,都是因为太爱你,太想和你在一起了!” 宋战津狠狠推开董莹盈,眼神失望。 “董莹盈,你出身军区大院,更应该恪守做人的原则,就算不能做个对社会有用的好人,也坚决不能做危害社会的坏人!” “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別说是我,今天就是你父亲在场,也绝对不会姑息你!” 宋战津的表情坚定。 “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你做好坐监狱的思想准备吧!” 说罢,宋战津牵著林菀君的手就打算离开。 “走吧,去找魏校长,让他儘快过来处理这件事!” 董莹盈一脸绝望看著宋战津牵起林菀君的手,她不顾一切想要衝上去掐死林菀君,却被时楷阻拦。 时楷一改平日的儒雅,表情凶狠掐著她的脖子,將她甩在地上。 “最后警告你一次,敢动林菀君一根手指头,我让你生不如死!” 此刻,林菀君与宋战津已经走到门口。 在打开门的瞬间,一个冒著火星子的东西直直砸了过来,空气里瀰漫著火药味。 这一刻,宋战津脸色猛然大变。 他在最危险的关头,用尽全力將林菀君推向外面的安全地带。 “趴下!快趴下!有炸弹!” 第97章 她把宋战津从火海里背出来了 魏毅夫正准备带著赵淑萍去食堂拿杂粮面,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让大地震颤不已。 赵淑萍被嚇得抱头蹲地尖叫不已,一个劲儿喊救命。 房顶的雪在剧烈震颤中扑簌簌落下,与之而来的,是听到动静的人们从各处赶来,往爆炸点——粮仓快步奔去。 林菀君被这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双耳短暂失聪,她什么都听不见,却第一时间爬起来,不顾一切衝进著火的粮仓里。 宋战津还在里面! “战津!宋战津!” 火势越来越大,火苗炙烤在身上,让林菀君疼痛不已。 但她顾不上这些,找到宋战津,救出宋战津,是她唯一的信念。 在滚滚黑烟中摸到了一个人,林菀君一喜,正要喊宋战津的名字,却听到董莹盈痛苦的声音。 “救……救命!” 隨著火光,林菀君看到董莹盈被时楷护在身下。 不用问也知道,在爆炸发生的瞬间,时楷出於男人保护女人的本能,还是下意识用身体保护了董莹盈。 是,董莹盈该死,但不是这么不明不白被炸死。 林菀君將时楷搀扶起来,董莹盈重获自由,像是一条落荒而逃的狗,不顾一切连滚带爬衝出了火海。 时楷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把將林菀君推开。 “先……先救战津!” 他抬手指向林菀君身后,声音嘶哑痛苦,显然在极力忍耐著。 林菀君回头看。 只见宋战津身上的袄已经被引燃,火势有逐渐变大的趋势。 “我还撑得住,你先救他出去!” 时楷朝林菀君笑笑,说道:“没准你把宋战津救出去时,我也自己逃生了呢!” 显然,时楷的情况比宋战津要好。 林菀君用最短的时间做出抉择。 “时医生,你先坚持片刻,我把战津救出去,马上回来救你!” 时楷点了点头。 林菀君把时楷安置在一处还没著火的地方,转身扑到宋战津身前,把他袄上的火苗拍灭。 隨即,她艰难將宋战津背起来,步伐踉蹌往外走去。 她身形瘦弱纤细,而宋战津则高大威猛,二人身量悬殊,林菀君像是背负著一座沉重的大山,让她寸步难行。 可她必须往前走,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火海。 背上,是她的丈夫,是她想要共度一生的爱人! 如果这次能成功脱险,她就什么都不考虑了,与宋战津做真正的夫妻,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房梁被大火舔舐,不断有火星子落下,林菀君艰难前行,终於,一股凉气迎面扑来。 她把宋战津从火海里背出来了! “战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时医生救出来!我们不能不管他!” 把宋战津放在安全的地方,林菀君拖著筋疲力尽的身体,毫不犹豫再次闯入火海中。 董莹盈一脸后怕坐在雪地里,眼睁睁看著林菀君把宋战津救了出来。 她心中充满了懊悔与愤怒。 这本该是她的计划,可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她惧怕不已,只顾著自己逃命,根本顾不上在乎別的。 现在,林菀君抢占了属於她的功劳! 不,她不能拱手相让! 远处传来脚步声与叫喊声,董莹盈的眼神忽然一动。 她爬到宋战津身边,將昏迷的宋战津紧紧抱在怀里,朝著本来的人们哭喊。 “救命啊!战津他受伤了!” 林菀君还在浓烟与火海中摸索救人。 “时医生,时医生你在哪里?” 浓烟隔绝了视线,林菀君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藉记忆往前摸索。 之前还清醒的时楷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再回应林菀君的呼唤。 理智告诉林菀君应该马上离开,可一想到时楷会被烧死,林菀君就无法为了自保转身离开。 要活,一起活! 咬紧牙关,忍受著被烈火炙烤的痛楚,林菀君继续往前摸索。 终於,她摸到了时楷的脚。 “时医生!” 顾不上其他,林菀君抓住时楷的脚踝,用尽全力將他往外拖拽。 將时楷拖拽到门口时,秦司钧领著王闯等人正衝进来准备救人。 看到林菀君拽著时楷出来,眾人大喜,忙不叠上前把时楷抬出来。 “快跑!房顶要塌了!” 就在秦司钧背著筋疲力尽的林菀君走下台阶时,魏毅夫忽然大喊出声。 秦司钧顾不上回头,用尽全力飞快往前跨了几步。 身后传来轰然坍塌的响声,隨著房顶坍塌,火光大盛,整个粮仓都被火海吞噬,染红了干校的天空。 林菀君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疼痛。 她从秦司钧背上挣脱,喃喃叫著宋战津的名字。 “战津呢?战津怎么样……” 话没说完,林菀君忽然愣住了。 只见在人群的簇拥下,董莹盈坐在地上,一脸柔情深意的,紧紧抱著宋战津,眼泪横流。 林菀君脸色大变,下意识就想衝过去,却被几个人拦住。 “小林,你干什么!” “人家小董救了战津,你现在跑过去干什么?” “就是,出了事不先救自己的男人,反而跑去救其他男人,真是倒反天罡!” …… 人群的议论声让林菀君茫然又愤怒。 什么叫她要干什么?什么叫董莹盈救了宋战津? 什么叫她不救自己丈夫去救別的男人? 在她离开宋战津这短短几分钟里,在她拼了命去救时楷的过程中,外面发生了什么? 林菀君的眼眶几乎充血。 她嘶声问道:“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什么?你到现在还装傻?” 赵淑萍指著林菀君的鼻子唾骂。 “你和时楷在粮仓幽会,宋战津前来抓姦,你们为了掩盖偷情的罪行,竟然打算放火烧死宋战津!” “要不是小董及时赶到救了宋战津,只怕无辜的小宋就要死在你们这对姦夫淫妇手中了!” 说到这里,赵淑萍一口唾沫吐在林菀君脸上。 “我早就知道你和时楷有姦情!只是没想到,你为了掩盖你们的姦情,竟然烧了干校的粮仓,让我们所有人等著活活被饿死!” 在赵淑萍的煽风点火下,人们心中的怒火被点燃。 几个原本就对林菀君不满的人趁机团雪球砸向林菀君。 林菀君被砸得几乎站不稳。 她望向董莹盈,却看到董莹盈挑衅似的抚摸宋战津。 董莹盈脸上带著阴谋得逞的笑容,还有只有林菀君能看懂的口型。 “贱人,你输了!” 第98章 女主抢了女配的功劳 最终是秦司钧告诉了林菀君所谓的“前因后果”。 魏毅夫带著人赶来时,就看到董莹盈抱著昏迷不醒的宋战津痛哭求救。 “快救战津啊!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董莹盈紧紧抱著宋战津,望向匆忙赶来的李月棠和宋明城。 “著火了!粮仓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著火了!战津被困在里面,我……我用尽全力才將他救出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李月棠眉眼间都是怒气。 “你不知道为什么著火?董莹盈,你敢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儿媳妇呢?君君在哪里!” 董莹盈泪如雨下,哀哀看著李月棠。 “阿姨,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要让你如此指骂我!我豁出命救你儿子也是错吗?” “林菀君確实在里面,但她不是救宋战津的,而是拼了命在救时楷!” “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想不出其中的猫腻?哪有女人捨弃丈夫救其他男人的?” 这话让赵淑萍心里一喜。 於是就开始添油加醋描述林菀君与时楷的“姦情”,一嘴唾沫就把林菀君钉死在道德的耻辱柱上。 董莹盈默不作声,任由赵淑萍在煽风点火。 她根本不害怕的。 宋战津被当场炸到昏迷,压根儿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谁! 她冒领了这份功劳,而且有这么多人见证,宋战津就是再恨她,也不能把救命恩人送进监狱吧? 如果她运气好,宋战津在这场爆炸中意识不清甚至失忆,林菀君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至於时楷…… 董莹盈望过去。 时楷的情况比宋战津更严重,就那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架势,能活下来才怪! 哪怕时楷救了她又如何? 她又没求著他救命,关她何事? 林菀君知道自己被董莹盈摆了一道。 趁著她返回火场救时楷的时机,董莹盈冒领了功劳,摇身一变成为宋战津的救命恩人。 还不忘给她泼了一盆满是屎尿的脏水。 很好!真的很好! 只是现在,她顾不上收拾董莹盈。 宋战津与时楷需要救治,而整个干校,能救人的只有她自己! 林菀君深深吸气,对秦司钧等人吩咐。 “秦叔,你们先把战津和时医生抬进卫生所!” 秦司钧点头,指挥人上前去抬宋战津,却被董莹盈阻拦。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用半条命救回来的宋战津,你们凭什么带走……啊!” 下一刻,林菀君一耳光甩在董莹盈脸上。 “董莹盈,你还真演戏上癮了,是吧?真以为这世上的墙都不透风是吧?” 林菀君厉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把宋战津背出来时,看到附近有人,只要找到那个人,真想就能大白了!” “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度过漫长的监狱岁月吧!” 听到这话,董莹盈脸色猛然一变。 什么?竟然还有目击者? 趁著董莹盈慌神的功夫,秦司钧等人已经抬著宋战津直奔卫生所里。 李月棠恶狠狠盯著董莹盈厉声警告。 “你不会以为只有他们三个知道你的阴谋吧?我告诉你,君君傍晚临出门前,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 “你找时楷要了汽油,还要求时楷给君君下药迷晕她,你要做出他们的偷情现场,要放火烧粮仓,做我儿子的救命恩人。” 掐住董莹盈的脖子,李月棠的眼睛里满是杀意。 “你该庆幸时楷给你的汽油是假的,否则,你现在不可能坐在这里满嘴谎言欺骗所有人的!” “若是我儿子醒来,你还有一条活路,若我儿子死了……” 李月棠猛然用力,掐得董莹盈几乎喘不上气。 “我让你陪葬!” 卫生所里,秦司钧等人给林菀君打下手,帮她治病救人。 可其实林菀君自己何尝不是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呢? 只是她意识清醒,只是她还能动,只是躺在这里奄奄一息的两个人,对她都很重要。 林菀君同时救治两个人,几乎忙到脚不沾地。 她身上的伤口不断涌出血,不断滴落在地面,隨著她的脚步,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李月棠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哽咽说道:“君君,先处理你的伤,就当妈求你了!” 林菀君笑著摇了摇头,安抚著哭泣的婆婆。 “我撑得住,您放心,战津一定会醒来的。” 这话不全然是安慰李月棠,林菀君给宋战津做过检查,发现他的情况不算严重。 身上虽然有几处爆炸带来的伤,但整体而言,情况还是乐观的。 反倒是时楷因为吸入了过多浓烟导致脑神经受损,能不能醒来,或者醒来之后会不会影响智力,都是她所担心的。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眼泪已然无用,只能尽全力救人再说。 卫生所外面,宋明城神色严峻。 他目光森冷锋利,正在审讯董莹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发时你在场,起火与爆炸分不清楚吗?” “连我们都听到了爆炸声,你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董莹盈,你觉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吗?” 宋明城猛然拔高了声音。 “你要是再这么遮遮掩掩,我就怀疑你是爆炸案的主谋!” 董莹盈本就做贼心虚,此刻被宋明城这么一唬,当即就怂了。 “不是!我不是主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正在粮仓里,忽然从外面扔进来一颗炸弹!” “我真没看清楚是谁扔的!” 董莹盈哭著说道:“宋伯伯,如果我想害战津,又怎么会冒死救他呢?” “到底是谁救了战津,迟早会真相大白的,你先別以我们宋家的救命恩人自居!” “而且我告诉你,就算你救了宋战津,林菀君也依然是宋家儿媳妇!” 调查现场的人也回来了,捡到一些碎片。 宋明城检查一番眉头紧皱。 “这一看就是农村用来炸石头的土炸药,如果董莹盈没撒谎,就是有人藏在粮仓附近,近距离將炸药扔进去的!” 魏毅夫的脸色猛然一变。 “你是说,这事儿是咱们干校里的人做的?” 宋明城脸色阴沉。 “或许是干校里的人,也可能……是对干校周边环境很熟悉,能轻易溜进来的外人!” 他们爭吵的声音有点大,卫生所也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林菀君背对宋战津化药时,身后忽然传来微弱却坚定的声音。 “扔炸弹的人我认识,他是柳林农场公社的社员!” 第99章 他记得全世界,唯独不再记得她 听到这声音,林菀君的身躯猛然一颤。 她化药的动作停顿,眼眶忍不住涌上热泪,扭头望向睁开眼睛的宋战津。 只见宋战津也正偏头看著她。 四人目光对视,林菀君心底翻涌出道不出的委屈,眼泪更是落得厉害。 “你……你嚇死我了!” 林菀君放下手里的药,快步走到宋战津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宋战津的手背上。 宋战津却一语不发,就那么直勾勾看著林菀君。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视力和听力有没有受影响?战津,你看著我的手……” 林菀君举起手,比画了两个指头。 “这是几?” 宋战津没有看林菀君的手指,而是死死盯著她的脸,渐渐地,眉头紧锁。 “战津?战津你说话啊?是听力受影响了吗?” 林菀君索性伏在宋战津耳边,大声说道。 下一刻,她被宋战津重重推开。 本就受伤的林菀君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粗鲁的推搡,狼狈摔倒在地,后脑勺撞在桌子腿上。 李月棠听到动静赶来,看到儿媳摔倒,急得眼睛都红了。 “没事!妈,我没事!战津他醒了!” 林菀君顾不上疼痛,一骨碌爬起来,眼中带著喜悦。 “但他似乎受到了影响,不知道是视力还是听力出了问题,您別著急,我再细细检查。” 一边说著,林菀君戴上听诊器,想要给宋战津检查身体。 可宋战津却一脸抗拒將听诊器从林菀君耳朵上扯下来,重重扔在地上。 “林招娣,你要耍什么招?” 听到“林招娣”这个名字,林菀君愣了三秒钟,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 是,在改名之前,原主就是叫林招娣啊。 过去这么久,她都忘记了。 “战津,你在胡闹什么!” 李月棠看到儿子的异样,上前厉声呵斥。 “好干无事的,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被母亲训斥,宋战津眉头紧皱。 “那我叫她什么?她怎么跟来了?不是都离婚了吗?” 离婚? 要不是这兔崽子此刻受了伤,李月棠的大巴掌非呼到宋战津脸上。 “离什么婚?你和谁离婚?你中午包饺子时,还死皮赖脸一口一句媳妇儿,叫得比谁都亲,怎么著,是被一炮弹炸傻了吗?” 李月棠咬牙骂道。 宋战津撑著身体坐起来,看著被精心包扎好的伤口,再看著林菀君身上斑驳的血跡。 他心里猛然抽痛,脑海里却一片茫然空白。 母亲刚才说什么? 说他和林招娣一起包饺子?说他管她叫媳妇儿? 这不可能! 在下放到干校之前,林菀君就闹著离婚了!甚至急不可耐搬进老相好罗金平家中,当著他的面炫耀,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现在,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干校? 是又在密谋什么坏事吗? 林菀君以为宋战津只是头部受到刺激后出现短暂失忆,在医院创伤外科轮转时,她见过类似的病例。 因为受到外力伤害,而导致记忆错乱甚至丧失,经过系统治疗之后,大多数都会恢復正常。 於是林菀君並没有生气,甚至因为宋战津醒来,她长长鬆了一口气。 “林招娣也好,林菀君也好,总而言之,你现在得乖乖听林医生的话,吃药打针儘快康復!” 林菀君拿著针管走过来,想哄小孩子一样哄著宋战津。 “听话,我先给你打消炎针。” 下一刻,宋战津抢过针管,將里面的消炎药水都推到地上,连同针管一起扔在林菀君脚下。 “別惺惺作態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怎么著,是被你的姘头骗光了钱財,所以跑来卖可怜?” “我妈心软好欺负,但是林招娣我告诉你,我不是你能隨意蒙蔽的傻子!” 宋战津翻身下了床,一把將林菀君推开。 “滚!让开!別让我再见到你!” 与此同时,宋战津隔著窗户看到站在风雪中的董莹盈。 只见董莹盈一脸慌乱害怕,被十几个男人包围起来在逼问什么。 几乎不受大脑的控制,身体下意识地走出卫生所,穿过人群將董莹盈护在身后。 “你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事冲我来!” 宋明城看到宋战津走出来,第一反应是高兴。 他就知道这小子底子好生命力旺盛,连敌人威力最大的炮弹都不能炸死他,更別提炸鱼用的土炸弹了。 当然,也得亏儿媳妇医术高明,短短几个小时,就把这臭小子给治好了。 可当宋战津將董莹盈护到身后时,宋明城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这是干什么? 当著君君的面和董莹盈勾三搭四,就不怕媳妇儿生气吗? 董莹盈先是一愣,在短暂的愣神后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脸狂喜抱住宋战津的胳膊。 “战津!你终於来了!” 上一世娶了我的宋战津,你终於回来了! 整个干校谁不知道宋战津爱妻如命? 林菀君稍微皱个眉头,宋战津都紧张不已,生怕媳妇儿是哪里不舒服。 之前王闯他们开玩笑,说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背叛老婆,宋战津也绝对不会背叛林菀君。 林菀君简直就是宋战津的眼珠子命根子。 可现在…… 王闯以为宋战津是被炸傻了,扯著嗓子提醒。 “哎!战津!你认错人了!小林在屋里呢,你护错人了,这是董莹盈,你最討厌的女人!” 宋战津扭头望向王闯,一脸不悦。 “谁说我认错人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要保护的人是董莹盈,至於你们口中的小林……” 正好林菀君走到卫生所外面,站在台阶上看著宋战津。 他们四目相对,林菀君一脸悲凉失望,静静听著宋战津要说的话。 明明话到嘴边,可在林菀君那双眼眸的注视下,半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可是宋战津的举动已经昭示了一切。 他在甦醒后第一反应就是保护董莹盈,与从前的態度截然不同。 眾人的表情都很是复杂。 许久,魏毅夫问道:“小宋,你之所以护著董莹盈,是因为她在这场爆炸中救了你?” 宋战津一愣。 爆炸?不是有人偷烧纸钱引起的火灾吗? 在零碎模糊的记忆里,宋战津看到一个身影从浓雾中朝他奔来,哭著叫他的名字,拼命將他背了起来。 可是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是哭声响彻在耳边,让他头痛欲裂。 “战津你快回答啊,你忘记了吗?你被困在里面,是我衝进大火中救了你!你看,我都被烧成这样了!” 董莹盈有意识用上一世火灾的场景来引导记忆混乱的宋战津。 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控制著宋战津的语言神经,明明大脑在否认董莹盈的话,可嘴巴却自己动了。 “是!是董莹盈救了我!” 第100章 恶毒女配她杀疯了 就像是影视剧里为了渲染气氛而使用的道具,大风四起,裹挟著漫天的雪,淹没了林菀君的心。 她张著嘴几乎说不出话,就那样定定看著宋战津的眼睛。 “你……你再说一遍?” 宋战津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女人周身散发著浓烈的悲凉,那双幽深的眼眸间隱匿著荒凉与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好痛,几乎无法自控,想要將她揽入怀中,亲吻她的眼睛。 “他刚才已经说过了!” 董莹盈上前几步挡在宋战津与林菀君之间,眼神里带著胜利者的痛快得意。 “怎么?你是谎言被戳穿后恼羞成怒了吗?你原本就是个骗子,一个不知廉耻又坏又蠢的骗子……啊!” 话音未落,林菀君一耳光抽在董莹盈脸上。 “给你脸了是不是?这里轮得著你说话?你踏马哪里来的底气指责別人是骗子?啊!” 董莹盈被打得冒出鼻血,捂著肿痛的脸哀怨望向宋战津。 “战津!她欺负我!” 宋战津眉头紧皱。 很奇怪,对於董莹盈被打这件事,他並没有感受到心疼,甚至他第一反应是动作这么猛烈,林菀君的手不会痛吗? 可当他刚流露出对林菀君的心疼时,就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抹杀他的感情,在將他不想要的情绪强加进意识里。 就像是被操控的傀儡,宋战津上前將董莹盈护在身后。 “林招娣,你別太过……” 下一刻,林菀君一耳光抽在宋战津脸上。 这一耳光清脆响亮,让宋战津的意识有那么一刻的清醒。 他眼前飞快闪过破碎的片段,是他与面前这个女人甜蜜幸福的瞬间。 可是他什么都抓不住! 魏毅夫看到林菀君竟然动手打自己的丈夫,眉头紧紧皱起来。 “小林,你太胡闹了,哪有老婆打老公的?” 林菀君嗤笑。 “谁犯错谁就该挨打,怎么著,天底下男人打女人是正常事,女人打男人就是大逆不道?” “我去你的大逆不道,今天谁让我不爽,我就打谁!” 一时之间,现场一片死寂。 直到有人喊了声“好!” 围观的妇女们纷纷鼓掌,用仰望神明的眼神注视著林菀君。 就是! 凭什么只能男人打女人?凭什么女人不能打男人? 妇女都能顶半边天了,凭什么还要被封建社会的糟粕裹胁束缚! 林菀君抓住宋战津的衣领。 “你给我过来!” 她抓著宋战津的衣领就要进卫生所,却被董莹盈阻拦。 “姓林的,你想干什么!” 林菀君冷笑,微微一抬手,嚇得董莹盈捂脸后退。 在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一道后,一脸恼羞成怒。 “你嚇唬我!” 上前几步,董莹盈这次一脸坚定挡住了林菀君的路,一副“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让路”的架势。 林菀君笑得很温和,下手的动作很坚定。 正反两记耳光抽在董莹盈脸上,她当场就被打得往前扑倒,整个人都狼狈跌落在积雪中。 宋战津刚准备开口,林菀君一记耳光抽到他脸上。 “你在我这里没话语权,最好闭嘴!” 就在林菀君这一耳光抽过来时,宋战津脑海里又浮现出一点细碎片段,是自己和林菀君抱一起在床上打滚的场景。 他愣住了,任由林菀君將他扯进卫生所里,一点反抗都没有。 门外一眾人眼睁睁看著林菀君又是拉扯宋战津又是扇他耳光,各个儿目瞪口呆。 魏毅夫回过神来,看著一旁面无表情的宋明城。 “老宋,你就这么站著?” 宋明城答道:“那我怎么办?坐著?躺著?” 魏毅夫一时无语,片刻才说道:“我是说,你就这么眼睁睁看著林菀君扇战津耳光?这太不像话了!” “不像话的人是宋战津!谁不像话,谁就该挨耳光!” 说这话的时候,宋明城扫了一眼董莹盈。 “真以为这世上没说理的地儿了?真以为自己能信口雌黄顛倒黑白?哼,在老子面前耍心眼?” “老子和敌人耍心眼时,你踏马还没投胎呢!” 李月棠挺直腰背,当著一眾人的面宣布。 “当初,林菀君是我们宋家明媒正娶迎进门的,结婚不是他宋战津一个人的事,离婚更不是!” “今儿个我把话撂在这里,宋家寧可捨弃宋战津,也不会捨弃林菀君,要离婚?让宋战津自己滚蛋吧!” 拉粪班的人一直虎视眈眈。 今儿个但凡宋家说半句偏袒董莹盈的话,他们就会挺身而出给林菀君做主。 他们拉粪班的人,谁踏马都不许欺负! 此刻听到宋明城夫妇的话,秦司钧示意大家放鬆些。 “把你们手里的棍子都放下!这是要干什么?先別衝动,等小林和宋战津谈完,再看怎么办吧!” 此刻,卫生所里,时楷昏迷不醒躺在床上。 林菀君靠坐在办公桌边缘,双臂环胸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宋战津。 “我叫什么?” “你叫林招娣!” “咱们感情好吗?” “我和你没有感情!你婚后和罗金平廝混,在宋家被下放时闹著离了婚,绞尽脑汁把財產都抢到你手中,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坏的人了!” “那既然离了婚,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宋战津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这也是他从醒来就一直疑惑的事。 明明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他与父母千里迢迢来到干校接受改造,可为什么林菀君会在这里? 明明在林菀君和罗金平的姦情败露时,父母对这个儿媳妇极为厌恶,可为什么现在却极尽袒护与偏爱? 为什么? 为什么记忆和现实充满了矛盾与对立? 然而林菀君已经明白了。 现在这一切,只是回归了原剧情而已! 她在这里生活得过於幸福与平静,忘记了自己一直身处狗血小说,忘记宋战津和董莹盈才是原作者早就定好的官配! 宋战津现在拥有的记忆就是小说原来的剧情而已。 男女主定情的契机是火灾,恶俗可笑的美女救英雄,彻底俘获了男主的心。 而她这个恶毒女配,是不该出现的! 好!很好! 第101章 如果非要离婚,让宋战津净身出户 宋战津做好了与林菀君大闹一场的思想准备。 很奇怪的感觉,他没有觉得厌恶与不耐,反而带著道不出的高兴与期待。 可是林菀君什么也没说,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她只是点了点头,亲自打开了卫生所的门。 “滚吧!” 宋战津愣住了。 滚? 这就完了? 不是说他们没离婚吗?刚才不是还闹得鸡飞狗跳打耳光吗? 怎么现在忽然就平静了?表情冷漠到让他有种愤怒感与无措感。 “林招……林菀君,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你这次来干校,是要办离婚手续吗?可是我记得离婚手续早就办完了。” 林菀君一脚把宋战津踹出去。 “脑子不清楚,就自己去问,老娘现在没空和你掰扯没用的!” 她无法决定男女主的命运与感情走向,可时楷这个几乎没出现在剧情里的路人,她总能救吧? 不再理会宋战津,林菀君转身走到时楷面前,一点点將时楷被炸烂的衣服剪下来。 很快,时楷上身没了衣服,露出精瘦却伤痕累累的胸膛。 林菀君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解时楷的皮带。 看到这一幕,宋战津心里有种道不出的怒气。 几乎不受控制,他三两步衝进卫生所,一把將林菀君推到边上。 “你一个女人去解男人的裤带?你就这么不知廉耻吗?” 林菀君被气笑了。 她也不含糊,再一记耳光扇过去,却被宋战津握住了手腕。 “你没完了是不是!” 这女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她太疯了! “你踏马有病就去治,在这里发什么顛?你看不到他受伤了吗?不脱掉衣服,我怎么给他治伤?” 林菀君冷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你以为谁踏马都和你一样,天命男主,原子弹都打不死你!” 宋战津被骂得一愣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菀君看得心烦,將宋战津赶出去,又请来王闯和秦司钧帮忙给时楷脱衣服。 董莹盈也受了伤,而且不轻。 她起初为了达成目的一直在强自忍耐,现如她所愿了,身体终於支撑不住,软软倒在了地上。 除了赵淑萍等几个人上前搀扶,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连最心软的李月棠都只是冷冷扫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哎,婶子,人家小董为救你儿子受了伤,你不能不管吧?” 赵淑萍拉住李月棠,喊道:“你说什么也得把她接回家里好好照顾,这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吶!” “谁的救命恩人谁去照顾!关我什么事?” 李月棠漠然说道:“我是不会认她这个狗屁救命恩人的,宋战津非要认,那就让他自己去伺候!” “还想住进我们家?她也配?我家的房子是我儿媳妇爭取来的,论起来,那房子有君君一半!” “我刚才说过了,如果非要离婚,让宋战津自己滚蛋!” 说完,李月棠转身走了。 董莹盈悠悠转醒,虚弱无力看著宋明城。 “宋伯伯,我当初来干校时,我爸曾叮嘱我,如果遇到困难,就来找您,他说您一定不会不管我的!” “管!我肯定管!” 宋明城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雪一停,我就把你送到省城火车站,给你买张回北城的票,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別再打扰我们了!” 董莹盈脸色一片煞白。 说罢,宋明城看著宋战津。 “我们准备继续调查爆炸案,你要一起吗?” 宋战津不加犹豫点头。 当然,这起案子情况极其恶劣,如果不是大雪封路,必定会第一时间报公安侦查的。 现在情况特殊,他们只能自己先找到嫌疑人,等雪消路开后,把这帮混帐东西送进监狱里! “哎!宋战津,你这就走了?” 赵淑萍拦住宋战津喊道:“小董受了伤,你不把她安置好吗?人家可是为救你才受伤的,现在有什么比照顾她更重要?” 宋战津皱眉看著董莹盈。 他心底一直有两股子情绪在撕扯。 一股是出於本能的厌恶,还有一股是被强加的心疼。 这两股情绪在互相撕扯与交融,让他想要逃。 “先把她扶回宿舍休息吧,等案子破了,再说其他的。” 宋战津逃也似的离开了。 董莹盈看著宋战津离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都恢復上一世记忆了,还这样冷漠? 上一世不是这样的啊! 上一世她救了宋战津,被李月棠和宋明城当做恩人一样,尽心尽力照顾。 宋战津更不必提。 可现在…… 她看上去贏了,却似乎还是输了! 不光送家人对她没好脸,连干校的人都对她不屑一顾。 “呸!不要脸!” 王闯经过董莹盈身边时,重重啐了一口痰。 “老子今天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宋战津的救命恩人,老子把头割下来!” 董莹盈愤怒不已。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林菀君救了宋战津!就凭她的一面之词吗?” 王闯坚定答道:“对!就凭她的一面之词!林菀君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林菀君让我们去跳崖,我们也毫不犹豫跳下去!” 人们四下散去。 有在卫生所给林菀君打下手的,有跟著魏毅夫和宋明城寻找嫌疑人的,也有去粮仓那边善后的。 赵淑萍搀扶著董莹盈,表情有些不悦。 “不会真让我伺候你吧?我可不是你的僕人!” 董莹盈浑身疼得很,几乎走不动路。 隨著赵淑萍一鬆手,她不受控制摔倒在地上。 雪地冰冷,董莹盈的心也很冷。 “你……你先把我扶到宿舍里!” 赵淑萍一动不动。 “我这人可不做亏本的买卖!让我照顾你可以,你先说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这个贱货就知道占便宜! “我没什么好处可给你,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以用这个秘密得到好处!” 董莹盈抬手示意赵淑萍凑过来。 她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赵淑萍的脸色猛然变了。 “什么?你是说扔炸药的人是……” 董莹盈一把握住赵淑萍的嘴,不让她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现在干校的粮仓被烧毁了,如果你不想饿肚子,就只能听我的话!” 赵淑萍在短暂的惊骇后变得兴奋起来。 她伸手將董莹盈搀扶起来,说道:“有了这个把柄,咱们还愁没饭吃?不光要吃饱,还要吃好!顿顿有肉,顿顿有白面馒头!” 第102章 替罪羊 原以为调查粮仓爆炸案是个难题,谁知道短短一晚上,就“水落石出”了。 下著大雪,天亮得很晚。 早上七点钟,天依然灰濛濛的,魏毅夫正率领十来个人站在围墙下面观察脚印。 “你看这些脚印,是翻进来时留下的,再看这些,是离开时的痕跡!” 宋明城沉声说道:“从鞋底纹路来看,应该是老布鞋,尺码……” 用钢尺测量一番,宋明城说道:“尺码应该在43-44,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子相对较高的男人!” “这个体貌特徵也与战津指认的王建民吻合,所以咱们必须马上去找柳林农场公社主任,让他配合抓捕王建民!” 魏毅夫皱眉看著墙上已经被积雪覆盖大半的脚印。 “战津说他在昏迷前看到了王建民?可是他不是失忆了吗?不光记不清他和林菀君之间的事,连爆炸前后的事,他都描述混乱,甚至顛三倒四。” 一会儿说是有人偷偷烧纸钱引燃了粮仓,一会儿又说王建民扔炸药,这……这很难让人信服啊! “战津,你到底看清了没?” 宋战津的表情有些茫然。 某一瞬间,他脑海里確实浮现出爆炸前最后一刻,他看到王建民扔炸弹逃走的身影,也隱隱记得自己推开了身边的人。 可等他细细回想,却一片茫然空白,像是被人强行抹去了记忆。 甚至,他记不清自己豁出命想要保护的人是谁! 那一定是对他而言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是董莹盈吗? 肯定不可能是林菀君! 他记忆里的林菀君是个贪得无厌放荡无耻的女人! 宋战津的沉默让宋明城有些恼火。 “宋战津,你到底看清楚是谁了吗?你確定是王建民扔的炸弹吗?” 就在宋战津犹豫著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有人匆匆跑了过来。 “校长!柳林农场公社的主任孟栓狗来了!说是找你有急事,和粮仓爆炸案有关係!” 一听这话,魏毅夫脸色微变。 孟栓狗怎么知道粮仓爆炸的事? 一行人匆匆走到干校门口,只见孟栓狗披著军大衣,快步迎上来,握住魏毅夫的手。 “对不起啊!魏校长,真是太对不住了!昨天的爆炸,有人受伤吗?” 魏毅夫看了一眼孟栓狗,隨即將视线落在他身后的王建民身上。 只见王建民双臂扭在后背,以一根麻绳紧紧捆住,身上还有鞭打过的血印子。 “小王八蛋,你还站著干什么!认错!道歉!” 孟栓狗一脚將王建民踹到魏毅夫面前,骂骂咧咧又踢了几脚。 “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是,炸药是我扔的!我就是要炸你们粮仓!来来来,要杀要剐隨你们便!” 王建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將脖子伸到魏毅夫手跟前。 “砍死我!直接一刀砍死我!反正我早就活够了!” 这反应,反倒是让魏毅夫乱了阵脚,连著后退好几步。 最终是宋明城和秦司钧顶上去,单刀直入问对方製造爆炸的动机。 “动机?我家的鸡早就被我吃光了,哪有什么冻鸡?” 王建民撇嘴说道:“你们干校吃肉喝汤不请我,我气不过,就炸了你们的粮仓!谁都別踏马想吃饭了!” 孟栓狗在旁边苦笑著补充。 “这小子脑子有毛病,天天就惦记著吃肉,不光吃了他老娘养的母鸡,连公社的鸡都偷了好几只!” “你们干校前些日子宰了牛,接著汉阳公社又给你们送了只羊,这燉肉的香味满村飘,馋得他直流口水,这不,就发疯了!” 说到这里,孟栓狗凑到魏毅夫身边。 “魏校长,你以为我上次找你要牛肉,是为了我自己解馋吗?我就是为了堵住健民这小子的嘴!” “你看你,捨不得那几斤牛肉,结果就闯出这种大祸!” 孟栓狗嘴上说著可惜,实则眼底那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一点都没掩饰。 “他爷爷,他爸,他哥,还有他,一家三代全都是精神病,哎,脑子不正常,我身为公社主任也很头疼!” 顿了顿,孟栓狗说道:“但我也不能包庇罪犯不是?这不,我把人给你送来了,要杀要剐还是要送公安,你们看著办!” 说完,孟栓狗竟然扭头就走了! 王建民还在持续发疯,对著魏毅夫疯狂吐痰。 “老东西,快给我燉肉吃,不然我赶明儿炸了你们的宿舍!” 魏毅夫被气得不轻,对著孟栓狗的背影怒喊。 “我怎么处置他?就算送公安,现在也大雪封路,公安同志根本来不了!” 孟栓狗停下脚步,扭头看著魏毅夫。 “那你们就好吃好喝供著,等雪消路开,再把他送进公安局吧!” 等再转身时,孟栓狗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 在他的地盘上和他斗? 不给他分粮食?不给他分肉? 还有上次为姜小余母子三人的事,他带领社员来干校示威,被魏毅夫告到了乡里和县里。 要不是他使出浑身解数奔走,甚至散了一半家產来打点各方关係,只怕他这个公社主任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新仇旧怨一起报,他偏就烧毁救命的粮食,让干校这帮城里人跪著求他! 王家確实有遗传的精神病,但唯独王建民脑子没病! 之所能让王建民心甘情愿为他做事,是因为他抓住了王建民的把柄。 王建民和汉阳公社一个寡妇偷偷好上了,而且寡妇还怀了他的孩子。 这事儿不光彩,王建民只能偷偷求他想办法。 於是他提出让王建民装疯卖傻炸了干校粮仓,他则安顿好寡妇与她腹中孩子! 当然,如果王建民敢出卖他,寡妇和孩子就没好下场! 孟栓狗哼著曲儿回了家,孟永莉正好燉了一锅羊肉,还有一篦子的大馒头。 “爸,你打算怎么安置王建民那个相好?” 吃著馒头,孟永莉好奇问道。 “安置?想得美!我明天就让人把那个小娘们怀孕的事捅出去!” 孟永莉一惊。 “那她岂不是没活路了?” 孟栓狗咬了一口馒头,吧唧著嘴,眼神凶狠。 “就是要让她没活路!闺女你记住了,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 干校的卫生所里,林菀君看著昏迷不醒的时楷,心中很是焦急。 时楷应该是一氧化碳中毒引起的昏迷,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儘快吸入纯氧,从而加速一氧化碳与血红蛋白的解离。 纯氧有!就在空间里! 上次去省城给李月棠检查身体,林菀君趁机从医院弄了几罐纯氧以备不测。 可她凭空变出一个大氧气罐,必定会引起怀疑。 看著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林菀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离开干校,去外面治疗! 第103章 他眼中淌出血泪 有秦司钧和王闯等人照顾时楷,林菀君在卫生所的病床上稍微眯了会儿。 刚睡著没多久,有两个小孩子忽然闯进来。 “君君姐,你家令仪打架了!” 这俩小孩都是宋令仪新交的好朋友,此刻气喘吁吁闯进来,大声嚷嚷著,让刚睡著的林菀君猛然坐起身来。 “令仪打架了?” 她有点惊讶,宋令仪一向乖巧,甚至好几次被小朋友欺负都默不作声,怎么可能和人打架呢? 林菀君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询问。 “怎么回事?令仪受伤了没?” 小孩也说不清楚,结结巴巴半天没说明白。 “大衣!大衣穿上!” 秦司钧把军大衣递给林菀君,说道:“时楷这边有我们照顾著,你先处理好家中的事,要是搞不定了,就来找我们!” 虽说大家现如今都是落魄的草鸡,可也不是吃素的,谁敢动他们拉粪班的人,就別怪他们不客气! 林菀君点了点头。 她掀开卫生所的门帘衝出去,扑面而来的鹅毛大雪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宋令仪尖锐的哭喊声。 “谁都不许进我家的门!谁都不许欺负我姐姐!” 听到宋令仪的哭声,林菀君脸色微变。 她上前,已经有人主动让开了路。 只见小小的宋令仪双臂展开,双腿跨开,死死挡住房门,刚刚长了点肉的小脸蛋上掛满泪水。 “令仪,怎么回事!” 宋令仪一看到林菀君,“哇”一声哭出来,扑进她怀里。 “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想住进咱们家!还想住在你和哥哥的床上!” 听到这话,林菀君回头看。 只见董莹盈躺在担架上,被两个男同志抬著,而魏毅夫站在旁边,神色颇为为难。 “小林,我知道这样不合適,可实在是没办法了。” 魏毅夫指著高烧不退的董莹盈说道:“她是为救宋战津才受伤的,宿舍里又湿又冷,根本没办法养病!” “我这思前想后的,只能让她先暂住到你们家!” 魏毅夫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李月棠同志接下来几个月都不用上工干活,她的工作就是照顾董莹盈。” 说著,魏毅夫一挥手。 “还愣住干什么?风雪这么大,快把董莹盈送进屋里!” 宋令仪一听这话气得尖叫大哭。 她死死抵著抬担架的男人,喊道:“不准去我家!滚开,你们都滚开!” 赵淑萍衝上来,一把將宋令仪甩飞出去。 “还真把自己当宋家人了?这个家,轮得著你做主吗?呸!” 下一刻,林菀君的耳光甩在赵淑萍脸上。 “宋家的女儿,也是你能欺负的?告诉你,她既然姓宋,就是宋明城的女儿,宋战津的妹妹!” “她的將来,远比你女儿的將来璀璨光明!” 赵淑萍捂著脸不服气,却因为林菀君的气势而不敢再反抗。 董莹盈双目紧闭躺在担架上,虚弱咳嗽了几声,像是在催促魏毅夫。 果然,原本犹豫的魏毅夫再次下定了决心。 “林菀君,在干校,还轮不到你做主!就算这房子分给宋家,也还是干校的財產,我说让谁住,谁就能住!” 说著,魏毅夫让几个妇女控制住林菀君和宋令仪,强势要將董莹盈抬进去。 董莹盈睁开眼睛,炫耀挑衅似的看著林菀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林菀君,你斗不过我!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董莹盈即將被抬进去时,身后传来宋战津的厉喝。 看到宋战津出现,宋令仪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都亮了。 “哥哥!你终於回来了!” 宋令仪挣脱开束缚,奔上前拉住宋战津的手告状。 “他们欺负人!要让这个女人住进咱们家!你看,他们还欺负姐姐呢!” 指著被两个妇女摁在墙上动弹不得的林菀君,宋令仪快哭了。 宋战津望去。 只见林菀君神色憔悴,脖颈与左脸还有血痂,她被赵淑萍与另外一名妇女扭著胳膊摁在墙上,表情痛苦。 內心有个声音在痛苦吶喊。 “去救她!她一定很痛!” 可从宋战津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冷漠与残忍。 “別人欺负她?那也肯定是她先欺负了別人,活该!” 听到这话,赵淑萍哈哈大笑,抬脚在林菀君腿弯狠狠踹了一脚。 “听到了没?连你男人都瞧不上你!” 林菀君用尽全力扭头,就那么冷漠无波盯著宋战津的眼睛。 这一瞬间,宋战津的心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痛苦到极点。 魏毅夫却看到了希望。 “战津,人家小董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你们家不能不管!” “宿舍条件太差,所以我希望小董能在你们家养病,由你和你母亲照顾!” 宋战津望过去,只见董莹盈楚楚可怜看著他,发烧让她的脸色苍白憔悴,甚至嘴唇都起皮了。 她用嘶哑的声音喊了声:“战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扼杀了他思考的能力,像是傀儡般,宋战津点头。 “好!我同意!” 宋战津听到自己在说话。 “我与董莹盈是青梅竹马,她救了我,我照顾她理所应当,我会负责到底的。” 他还看到自己握住董莹盈的手。 “你別害怕,一切有我在呢!” 这话很熟悉,是上一世里宋战津说过的原话,是他们情定一生的开始。 董莹盈本该喜极而泣的,可现在她却没有笑,而是用惊惧的眼神看著宋战津。 其他人也在惊呼。 “宋战津!宋战津你怎么了!你的眼睛……” 宋战津茫然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一片緋色的雾气。 怎么回事?雪怎么是红色的? 脸上一片濡湿,宋战津抬手一摸,却发现指尖沾满了血水。 他又用袖子去擦拭,很快,袖子也被染红了。 “盈莹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嘴里每说一句承诺,眼眶的血水就涌出一串。 宋战津胡乱擦拭,到最后满脸都是鲜血。 李月棠和宋明城赶回来时,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嘴角含笑,双目涌血,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第104章 你俩住一屋,干啥都方便 “別说了!宋战津你別说了!” 董莹盈被嚇得尖叫,捂住眼睛不敢再看宋战津那堪比修罗的脸。 明明是深情款款的承诺,可在她听来,却仿佛是地狱使者在索命,让她害怕到想要逃走。 宋战津还在微笑,俯身用满是鲜血的手抚摸董莹盈的头髮。 “怎么呢?你害怕我?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李月棠衝过来,扳著儿子的肩膀,强迫他看著自己。 “宋战津,你给我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宋战津答道:“妈,我很好,我只是想让董莹盈住进家里,好精心照顾她!” 他一笑,眼中的血泪又涌出来,滴落在李月棠手背。 李月棠浑身颤抖,抬手一耳光抽在宋战津脸上。 “你这个混帐东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在哭,吼道:“君君一路跟你到这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忘记自己曾经的承诺了吗?你忘记自己说要一辈子对她好吗?” “宋战津,你是个男人,宋家世世代代,从没有像你这样言而无信!” 说著,李月棠衝过去,朝赵淑萍拳打脚踢,把林菀君救出来搂在怀中。 “有种就冲我来,欺负我儿媳妇算什么本事?” 她恶狠狠看著魏毅夫。 “你女儿和女婿也在別的干校改造对不对?你设身处地想想,若是你女婿把別的女人接到家要照顾,你怎么想?” “你是不是恨不得宰了那对姦夫淫妇?” 魏毅夫说不出话来。 李月棠又骂道:“魏毅夫,亏得我家老宋还一直说你是个刚正不阿的君子,我呸,就你这种东西,配得上『君子』二字吗?” “月棠,行了,少说几句!” 宋明城低声呵斥妻子几句,看著魏毅夫。 “老魏,你这事儿办得……不厚道!” 魏毅夫一脸为难。 “我但凡有半点法子,都不会把董莹盈送来,特殊时期,保命最要紧,她真要是死在干校,我没法子交代!” 是,站在魏毅夫的立场上,他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小林,正好你是医生,还能给董莹盈治病,这算是两全其美呢!” 有人起鬨架秧子,阴阳怪气说道。 林菀君冷笑。 她走到宋战津面前,看著他脸上的血渍,声音微微有点哽咽。 “宋战津,那你说,该怎么安置董莹盈?” 宋战津不敢看林菀君的眼睛。 “你和她住在床上,爸妈和令仪住炕,我一个人在厨房支张床凑合!” 林菀君嗤笑出声。 “你和董莹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怎么能不成全你们呢?对不对?” “怎么能让你在厨房凑合?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们腾地方,你俩住一屋,干什么都方便!” “君君!” 李月棠厉声呵斥。 “君君,你在胡说什么!哪有把自己男人拱手让人的道理?” 更何况他们还站在林菀君这边呢,她还能让董莹盈给欺负了不成? 林菀君回头看著李月棠。 “妈,我已经想好了,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我不屑於爭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没准更好呢!” 宋战津一把拉住林菀君的手腕。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下一个更好?你想和谁好?时楷吗?” “你管得著吗?你还是顾好你的董小姐吧!” 林菀君一把挣脱宋战津的手,深吸一口气。 “我成全你们,但不代表我愿意做冤大头,这床,这被子,都是我的,我得带走!” 尤其是这张床,是秦司钧他们亲手製作的礼物,她说什么都不会让董莹盈躺上去的! “魏校长,我可以让董莹盈住进宋家,但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魏毅夫说道:“你说!只要能满足的,我儘量满足!” 林菀君说道:“我想带著时楷去外面治疗,干校环境太过复杂,不利於他康復!” 去外面?这寒冬腊月的,能去哪里? 魏毅夫说道:“小林,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去外面也不是不行,但你能去哪里?路都封了,別说是省城找杨部长,就是去县城都没可能!” “这您就別管了,我自己会安排好,只要您別像上次那样因为夜不归宿罚我关禁闭就行!” 魏毅夫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只要能保障安全,也没什么不行。” 有了这句话,林菀君便放心了。 她当即找来拉粪班的人,在眾目睽睽下,把那张大床抬了出来。 还有被子,褥子,甚至窗户上保暖用的油布,一点没客气的,全部搬走。 那间林菀君亲手布置的臥室里,恢復了当初的空旷与寒酸。 董莹盈破防了。 “林菀君,你別把事情做太绝!” 这房间里连张床都没有,她怎么住? “你脑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搬走?全乾校的人都可以作证,这张床是我们拉粪班送给我的乔迁之礼!” 林菀君怀里抱著两个蕎麦皮枕头,冷笑盯著董莹盈。 “真相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董莹盈,你做好被打脸的思想准备了吗?” 宋战津眼睁睁看著臥室里的东西被一件件搬走,到最后,如同他的心一样,空得让人害怕。 他记不起这些东西是如何被搬进来的,甚至不记得这张大床是拉粪班送的乔迁礼物。 可看到这张床第一眼,他心中便涌满了喜悦和幸福。 宋战津不知道他究竟忘记了什么,可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记忆,重要到让他可以为之去死! 终於,董莹盈如愿以偿住进了宋家。 可是没有床,只是在地上放了一张床板,上面铺著单薄的褥子,她像是乞丐一样躺在地上,后背是刺骨的寒冷。 李月棠站在门口,眼眶通红看著董莹盈。 “现在你满意了?你搅散了我的家,害得我们鸡犬不寧,董莹盈,这个仇我不会忘的!” 董莹盈无法忍受李月棠恶劣的態度。 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们待林菀君那么贴心慈爱,凭什么待她如此尖酸刻薄? 她才是真正为宋家考虑的人啊!她才是宋战津的原配啊! “我还是那句话,就算宋战津和君君离婚,你,董莹盈,也別想进宋家的大门,除非我死!” 这句话刺痛了董莹盈的心。 几乎不受控制,她表情扭曲怒吼。 “你以为你能阻拦吗?你会死的,你很快就会死,我和宋战津结婚时,你早就入土为安了!” 第105章 大床被搬走了 大床被寄存在拉粪班的宿舍里。 虽然宿舍逼仄狭窄,可秦司钧还是腾出地方,將大床放好,又用塑料布盖得严严实实。 “秦叔,你们先照顾时医生,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林菀君冒著风雪走出干校,一个多小时后,匆匆回来了,跟在后面的,还有吴红霞。 “牛车就在门口,现在就把时医生抬上去吧!” 吴红霞一边说著,挽起袖子就打算帮忙。 林菀君向秦司钧等人大概解释了一番。 “干校现在这种情况,我反而不能静下心来积极治疗时医生,所以我刚才去了趟吴大姐家。” “她家正好有空置的屋子,所以我想暂时住到她家。” 秦司钧想了想。 “也行!虽说绝大多数人都是好人,但总有个別心怀不轨的,而且一直住在卫生所也不是事儿!” 天冷,生病的人很多,陆陆续续总有人进卫生所看病。 万一再传染给时楷,岂不是更糟糕? 至於说林菀君离开之后谁来给干校的人看病…… 把一个小姑娘逼得无家可归了,林菀君还用在乎其他人的生死吗? 於是拉粪班的人合力將昏迷中的时楷抬到吴红霞拉来的牛车上,又给他盖上厚厚的被子。 “小林,你放心,回头我们每天派个人过去,轮班和你照顾时楷!” 秦司钧说道:“时楷是我们拉粪班出来的人,我们不会不管他!你別害怕,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有秦司钧这句话,林菀君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魏毅夫闻讯赶过来了。 他在得知林菀君要去地方公社时,眉头微微皱起来。 “你没带走干校的东西吧?” 林菀君也不解释,直接將提包拉链拉开。 “来,你来检查吧,我一颗药都没带走!” 魏毅夫犹豫片刻,还是亲自翻看了林菀君的提包,確认没有带走干校卫生所里的药。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哪怕卫生所里的药都是林菀君弄来的,可特殊时期,他不能不谨慎。 “你们隨时可以回干校,但在你们搬离干校这段日子,是没有分粮资格的。” 魏毅夫说道:“你们要自己解决粮食问题。”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林菀君看著魏毅夫。 “你还是操心干校的粮食问题吧,粮仓被烧毁了,干校百十口子人没饭吃,你怕是要愁到夜不能寐吧?” 这话戳中了魏毅夫的心事。 是,从粮仓被烧毁那一刻起,粮食问题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他背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一百多张嘴,睁眼就要吃饭,而干校里的食物,最多能撑七天…… 魏毅夫像是泄气的皮球,瞬间就没了力气。 “行了,你们走吧!没准离开干校才有活路呢!” 他摆摆手,转身孤身走进风雪中。 林菀君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因为她早就知道小说剧情发展,知道干校会遭遇雪灾和粮食危机,所以提前储备好过冬的粮食。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的心比这天气更凉。 他们是死是活,与她何干呢? 反正,宋战津和董莹盈才是男女主角,拯救苍生的使命轮不到她一个小配角来担负。 那么多条命加起来,也不及时楷的命重要! 於是林菀君不再犹豫,跳上牛车撑伞替时楷遮挡风雪。 吴红霞刚准备赶车出发,宋战津挡在了车前。 他眼睛血红,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讲,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像是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不给他半点挽留林菀君的机会。 到最后,宋战津眼眶隱隱有血泪涌出来,他只是张著嘴,只是哀哀看著林菀君,无力低下了头。 林菀君別开脸不再看宋战津。 “大姐,我们走!” 吴红霞挥动著鞭子,老牛“哞哞”叫著,脖子上的铃鐺清脆,从宋战津身边经过,缓缓的,消失在风雪之中。 林菀君原本还担心积雪太深,牛车不好行走。 谁知没往前走多久,就看到汉阳公社的社员们在主任杜建武的领导下铲雪。 “我们听说时医生的事了!” 杜建武沉声说道:“时医生救了成斌的命,他就是我们公社的恩人,別说住些日子养病,就是一辈子住在这里,我们也欢迎!” “您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成斌家收拾屋子了,你们什么都別操心!” 公社的社员们在前面铲雪,牛车在后面顺利行进,很快,就抵达了吴红霞家。 几个男社员合力將时楷抬进西屋烧热的炕上。 “林医生,你看这样行不行!” 杜建武说道:“我们公社派人,换班帮你照顾时医生,你……能不能帮忙给几个生病的社员治病呢?” 虽然有点难为情,可杜建武还是提出要求。 是,人家林菀君是来吴红霞家让时楷静静养病的,不是帮扶他们汉阳公社的。 可是社员的命也是命啊! 他身为主任,不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社员等死不是? 就算林菀君不来,他也在考虑厚著脸皮去趟干校,求爷爷告奶奶也得把神医给请来! 林菀君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没问题!只要我能力范围內,一定会尽力的。” 杜建武闻言大喜,忙指挥社员帮忙,烧炕的烧炕,烧水的烧水,漏风的窗户用报纸糊得严严实实。 好不容易送走了杜建武等人,林菀君找到吴红霞。 “姐,您得去帮我个忙!” 林菀君说道:“您去趟砖瓦窑,在最里面的窑洞里,我藏了个大铁罐子,您帮我拉回来!” 大铁罐子是装有纯氧的氧气罐,时楷需要吸氧治疗,而氧气罐不能凭空冒出来,必须有个合適的理由。 其实这个理由很蹩脚。 可因为林菀君的救命之恩,吴红霞没有丝毫的怀疑。 当即,她推著手推车就出门了。 不多会儿,吴红霞回来了,將一个氧气罐扛进屋里。 “妹子,这玩意儿是干啥的?还怪沉的!” 好在她力气够大,要是林菀君去搬,肯定搬不动! 林菀君马上给时楷戴上吸氧设备,打开阀门开始给氧。 时医生,一定要醒来!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吴红霞打开门,只见李月棠包袱款款站在门口。 “我……我找我儿媳妇!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第106章 婆婆投奔儿媳妇 在这冰天雪地里,婆婆李月棠带著女儿宋令仪追来了! 她没有说什么好听的话,却用实际行动作出了选择。 在儿子宋战津和儿媳妇林菀君之间,她最终选择了儿媳妇。 吴红霞目瞪口呆。 不是,这婆婆和儿媳不是天生的敌人吗?哪有当妈的捨弃儿子跟著儿媳妇跑路的? 甚至,李月棠就宋战津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吴红霞不敢多问,忙不叠將李月棠和宋令仪迎进屋里。 宋令仪跑得快,风风火火推门进去,人没到,声音却先到了。 “姐姐!” 林菀君正在给时楷插氧气管,听到宋令仪的声音,她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氧气管差点捅进时楷鼻子深处。 宋令仪衝进来时,一把被林菀君抓住胳膊。 “谁让你单独跑来的?你知道雪有多大吗?你知不知道这地方有野狼?” “万一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 林菀君一想起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心里就一阵阵害怕。 她抓住宋令仪的胳膊,朝著她的屁股狠狠打去。 宋令仪被打得嗷嗷叫。 “妈!救命!我姐打我!” 只见晚到一步的李月棠拎著包袱进来,忙不叠將女儿解救出来。 林菀君愣住了。 “妈?您怎么……” 她看著空无一人的门口,意识到是婆婆带著宋令仪深夜奔来,心里更是后怕。 於是忍不住呵斥道:“令仪小孩子不懂事,您也不知轻重吗?” 李月棠也不生气,她嘿嘿笑,放下包袱洗手给林菀君打下手。 “你爸送我们来的!他把我俩送到门口才回去的!放心!” 听到这话,林菀君有点无奈,原本又怕又怒的心情也平復了不少。 “我爸也真是,怎么能任由您胡闹呢?” 李月棠摸了摸儿媳妇的脸,心疼又愧疚。 “对不起,君君,是我没教育好儿子,这才让你受了委屈!” 提及儿子,李月棠有点茫然与无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战津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脑子稀里糊涂,说话顛三倒四,就像是撞鬼了!” 李月棠虽不敢打包票说对儿子了如指掌,可这些年的母子之情,她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儿子的。 但现在…… “妈还是那句话,就算离婚,也让宋战津净身出户,你留在宋家,妈给你找个更好的上门女婿!” 这话逗笑了林菀君。 她捏了捏宋令仪的脸,笑著说道:“就算要招上门女婿,也是给令仪招个,她可是您的心头宝!” “你和令仪都是我的心头宝!我捨不得让你们受委屈!” 李月棠握住林菀君的手,表情诚恳真切。 “君君,不管未来你和战津走到哪一步,咱们都是一家人!” 宋令仪也脆生生喊道:“对!以后等我长大了,我保护我姐!” 说完,她挽著林菀君的胳膊撒娇。 “姐,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让我和妈留下陪你吧!我才不想和董莹盈住一起呢!” “除了哥之外,宋家没人待见董莹盈,哼,咱爸都没给董莹盈好脸色呢!” 听到董莹盈的名字,林菀君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摸了摸宋令仪的头,对站在门口的吴红霞微笑。 “大姐,您看这……” “嗐,不就多两口人嘛,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就去烧隔壁房间的炕!” 吴红霞很是爽快,当即就拎了一筐玉米杆去烧炕了。 宋令仪一脸好奇看著氧气管,忍不住“咦”了声。 “姐,这是啥?这东西能干啥?你从哪里弄来的?” 一连好几个问题,让林菀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宋令仪好糊弄,可是婆婆李月棠不是傻子,一时之间,林菀君有点犹豫。 “这是氧气罐!” 李月棠摸了摸宋令仪的脑袋,温声回答。 “令仪,咱们来的路上不是说好了嘛,咱们是来给姐姐帮忙的,不是给她添乱的。” 宋令仪重重点头。 “嗯,我知道了,从明儿个,哦不,今晚开始,我就帮姐姐一起照顾时医生,我保证不会给姐姐添乱!” 林菀君用感激的眼神看著婆婆。 她们婆媳相处这么久,她时不时凭空变出一些东西,李月棠不可能没察觉到什么。 只是出於信任,她才从未追问与怀疑过,甚至多次帮她打掩护。 很快,吴红霞把炕烧好了。 这间房子平日不住人,里面堆满了杂物。 吴红霞把炕上的杂物清理到牛棚里,又铺上芦苇席和旧褥子,虽然有点脏,但也能住人。 因为对林菀君的感激之情,吴红霞夫妇自己搬进了这间堆满杂物的房间里,把他们之前住的屋子让给李月棠母女。 这哪里能行? 李月棠看到大病未愈的杜成斌与年幼的孩子,说什么都不肯住。 一番拉扯推让,最终还是林菀君拍板,让吴红霞一家三口搬回原来的房间住,她和李月棠还有宋令仪住杂物间。 正好汉阳公社主任杜建武领著两个社员进了吴红霞家。 “林医生,从今晚开始,我们社员三班倒照顾时医生,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他们做错了什么你只管打骂!” 杜建武搓著手说道:“今晚,你能先去我家一趟,给我生病的老娘诊治吗?她病得太厉害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没有丝毫的犹豫。 婆婆李月棠也很支持儿媳妇的工作。 “君君,你只管去给社员治病,时楷这里有我照顾呢!” 有了李月棠这话,林菀君再无后顾之忧,她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跟著杜建武一起踏入漫天风雪中。 刚走出吴红霞家的门,林菀君就被拦住了去路。 只见宋战津站在那棵掉光了叶子的槐树下,肩上落满了雪。 “你来干什么?” 林菀君神色冷漠,皱眉看著宋战津冷声问道。 宋战津的表情有些茫然。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明明不喜欢这个女人,可隨著她的离开,他的心臟仿佛被挖走,血淋淋的一个大洞。 刺骨的风穿过没有心跳的心臟,他很痛,也很冷。 脑海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吶喊。 “她是你最爱的女人啊!別伤害她!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可同时,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发出刺耳的声音。 “董莹盈病得厉害,你是医生,给她治病是你的职责!” 第107章 你和我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正好李月棠追出来给林菀君送围巾。 听到宋战津这话,她怒不可遏,上前重重抽了自己的亲儿子两耳光。 “混帐东西!你在胡说什么!” 李月棠眼底带著怒气,声音几乎在颤抖。 “董莹盈的病和君君有什么关係?凭什么给她治病是君君的职责?谁规定医生就不能选择病人?” 李月棠的手指几乎戳著宋战津的鼻樑。 “你脑子是被猪油糊住了吗?天底下有你这么当丈夫的吗?” “丈夫”这个称呼,像是一根毒刺,深深刺入宋战津大脑里。 一些零碎的记忆一闪而过,是林菀君的笑靨如,是他的深情似水。 他想伸手抓住,可那些记忆却如同水月镜,一碰就碎。 宋战津的眼睛好痛。 他死死盯著林菀君的脸,声音嘶哑不堪。 “你和我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明明记忆里的林菀君那么不堪与恶毒,可身边所有人都选择站在林菀君这边。 他像是做了错误的事,像是背叛了全世界。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泛红的眼睛,无声轻嘆。 或许只有她知道,宋战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宋战津的错,而是这本书的作者操控了剧情。 原作者用强硬到无法说服读者的转折硬生生將男女主凑到一起。 身为男主的宋战津无法摆脱命运的笔尖,被硬生生抹去记忆,回归到原作者的大纲剧情里。 如果能见到原作者,林菀君一定要狠狠抽对方几耳光。 杜建武急著让林菀君给老娘治病,於是上前重重將宋战津推开。 “你们干校可真是不做人事啊!你不知廉耻把別的女人带回家,硬生生把林医生赶走,你还敢跑来要求她给那个野女人治病?” 宋战津说道:“董莹盈不是野女人,她是……” “她不是野女人是什么?林医生是不是你的原配妻子?她跟著你从大城市来到这里接受改造,吃苦受罪,她哪里配不上你?” 杜建武大声嚷嚷,推搡著宋战津。 “你就是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也无法抹去董莹盈是小三的事实!而你,也是个背叛老婆的狗杂种!” 说罢,杜建武帮林菀君背起医药箱。 “林医生,別搭理他,我们走吧!” 林菀君点了点头。 她不再看宋战津的眼睛,漠然从他面前经过。 宋战津几乎不受控制,紧紧攥住了林菀君的手腕。 “君君,求你別走!” 几乎是哽咽说出这几个字,之后,宋战津便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抱住自己的头蹲下身来。 有几滴血泪从眼眶涌出来,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听到宋战津喊自己“君君”,林菀君的心猛然一颤。 难道,他抵抗了原作者的安排,恢復了被强行扼杀的记忆? 林菀君忍不住蹲下身来,轻轻抚摸宋战津的头髮。 “战津,你……啊!” 刚开口,宋战津重重將林菀君推倒在地,脸上充满了厌恶。 “別用你的脏手碰我!” 宋战津的眼睛变得犀利与冷漠。 他居高临下看著被自己推倒的林菀君,厉声说道:“马上给董莹盈治病!她要是出事,我饶不了你!” 林菀君摔倒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与宋战津对视。 杜建武见状扑上前,与宋战津扭打在一起。 李月棠满脸泪水,上前捶著宋战津的后背,哭著怒骂。 “混帐东西!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 看到林菀君摔倒在地,宋战津愣了一愣。 而趁这个功夫,杜建武已经挥拳而来,狠狠砸在宋战津脸上。 宋战津没有还手,当脑海里有个声音命令他继续用恶毒的语言羞辱林菀君时,他用尽全力抗拒。 操控著几乎不属於自己的身体,宋战津试图把林菀君拉起来。 可是林菀君推开了他的手。 她自己从雪地里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积雪,抬手朝著宋战津的脸狠狠抽了一耳光。 “谁踏马都不能欺负我,不管有什么理由,不管有什么苦衷,都不行!” 林菀君说道:“是,一个合格的医生確实有救死扶伤的职责,可我不打算做个合格的医生!” “董莹盈是生是死,让她的造物主去决定吧,与我何干?” 原作者不是偏爱女主吗?董莹盈不是自带女主光环吗? 就算现在半死不活,也会在女主光环的护佑下痊癒的,怕什么? 反倒是这些脸npc都算不上的社员,他们的命卑微如草芥,又有谁来替他们发声? “主任,我们走!” 林菀君不再理会宋战津,头也不回走进风雪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李月棠又是生气又是失望,抬手在宋战津背上狠狠捶了几拳。 “你是非要气死我吗?你是被董莹盈下蛊勾魂了吗?” 宋战津看著自己的母亲,眼角还带著血泪。 “妈,我从前与她,真的很恩爱吗?” 李月棠哽咽说道:“你对君君爱得死心塌地,甚至嚷嚷著只要老婆不要亲娘,你说,你们感情好不好?” “战津,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可是我可以告诉你,君君从没做任何一件对不起宋家的事!” 宋战津可以不相信別人的话,但父母的话他从未怀疑过。 父亲与母亲对林菀君的评价如出一辙,显然,他们很满意林菀君这个儿媳妇,言语间反倒是对董莹盈颇多微词。 那么在那场火灾里,他到底经歷了什么?不光记忆错乱,甚至移情別恋…… 与此同时,林菀君已经开始给杜建武的老娘治病了。 杜建武两口子极其孝顺,哪怕缺衣少食,却从没让老太太饿过肚子。 家里好吃的好喝的,都尽著老人家。 结果好心办了坏事,因为杜建武夫妇的过度孝顺,导致老太太血失控,引起了多种尿病併发症。 比如酮症酸中毒,比如高渗高血,比如尿病足…… 老太太躺在炕上气息奄奄,林菀君一凑近,就闻到老太太呼出的气体是一股子烂苹果味。 虽然没有测血仪,可林菀君从老太太的种种症状已经推断出病情。 好在她空间里有对症的药物。 林菀君让杜建武从村医那边找来输液管,开始给老太太输液。 补液,降血,纠正电解质和酸碱紊乱,整整忙活了一整晚。 一直到天大亮时,昏迷两日的老太太缓缓睁开眼睛。 “小武子,娘饿了!你给娘冲碗红水!” 第108章 闺女长得真俊,要不要给我小儿做媳妇? 一听到老娘的声音,杜建武的眼泪“唰”一下流出来。 他跪在炕边,握住老娘的手哽咽不已。 “娘,你可算是醒了!” 老太太看到年轻貌美的林菀君,眼睛一亮。 “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真俊?闺女结婚了没?我小儿子今年刚二十一,长得一表人才,是公社的拖拉机手呢!” 杜建武急得直想捂老娘的嘴。 “亲娘哎,你可別乱说,这是林医生,给您治病的!” 他说道:“要不是林医生医术高明,没准儿您都醒不来了!” 听到这话,老太太更是激动了。 “闺女不光长得好看还会治病,那你这个当哥的,还不给你弟弟张罗张罗?” 杜建武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娘,您不是饿嘛,我这就给你冲红鸡蛋水,给您好好补一补!” 一听这话,林菀君直头疼。 难怪老太太这么多併发症,敢情是一言不合就要进补。 她拦住准备去冲红鸡蛋的杜建武,正色开口。 “杜大哥,您信我吗?” 杜建武想也不想点头回答。 “当然相信了!你要是没真本事,我老娘也醒不过来啊!” 林菀君说道:“那就別再给老人家吃好的,什么红白,什么桃酥饼乾,统统不准再吃!” “那吃什么?” 杜建武愣住了。 这红白桃酥饼乾,都是老娘喜欢的,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吃了? “吃糠咽菜!” 林菀君说道:“吃红薯土豆高粱米,少油少盐,而且还不能吃饱!” 当即,林菀君给杜建武列了个食物清单。 不能吃的东西长长半页纸,能吃的东西只有两行,这…… 杜建武有点犹豫。 “这要是让公社的人知道我们给老娘吃这些东西,不得骂死我们?” 在整个汉阳公社,他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啊! 林菀君答道:“你们孝顺是好事,但再让老人家吃高食物,那就是在害她,就是要送她去见阎王爷!” 杜建武这边还在犹豫,老太太已经做主了。 “就听人家医生的,把买东西的钱省下来,回头给你弟弟娶媳妇!” 老太太依然不死心。 “闺女,你见见我家小儿子吧,不是我吹,他绝对是方圆十几里最英俊的小伙子,保管你满意!” 老太太都开始给小儿子做媒了,那看来身体確实恢復过来了。 林菀君乐不可支。 “真的吗?您不是在吹牛吗?我怎么就不信呢?” 老太太一听这话,急了。 “嘿,我还能骗不成?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小儿子!” 说著,老太太还真打算下炕。 杜建武忙摁住,哭笑不得求道:“娘哎,你快別折腾了,人家杜医生早就结婚了!” 听到林菀君结婚了,老太太一脸惋惜。 杜建武一脸歉意朝林菀君道歉。 “林医生,您別和我老娘一般计较,我老娘四十多岁才有我小弟,一向宠得很。” “我小弟又长得一表人才,方圆十几里说媒的人多得很,我小弟都瞧不上,我老娘也惯著他,连带著眼光也变高了。” 杜建武苦笑。 “不瞒您说,您是第一个入我老娘法眼的!” 其实杜建武私心也觉得林菀君好,配得上他家小弟,奈何人家结了婚。 虽然事情离谱,但林菀君依然很受用。 毕竟哪个女孩不爱慕虚荣呢? 能被眼高於顶的老太太看中做儿媳,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满足了她该死的虚荣心。 在杜建武家吃过早饭,在杜建武夫妇千恩万谢的送別下,林菀君拖著疲惫的身体离开。 说来也巧。 林菀君刚跨出杜建武家的门槛,脚下一打滑,眼看著就要摔个狗吃屎。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有力的胳膊伸来,扶住了林菀君失控的身体。 “小心点!”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那只扶著她胳膊的手也修长白净,全不似农村男人粗糙黢黑的皮肤。 抬头看。 只见男人很年轻,个头很高,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带著一点惊艷。 “谢谢!” 林菀君頷首致谢,只听身后传来杜建武的声音。 “建怀,老娘醒了!” 说曹操曹操到。 杜家老太太方才一直掛在嘴边的么儿,就是这个搀扶林菀君的年轻男人,叫杜建怀。 本以为老太太是夸大其词,现在见到真人,林菀君才知道老太太的话一点都不夸张。 在这寒酸贫瘠的戈壁滩上,杜建怀长得格外阴柔俊美。 別说这个时代,就是往后几十年,在林菀君生活的现代,也是让不少女孩倒追的男神。 难怪瞧不上十里八乡的同龄女孩,嗯,人家有资本。 杜建怀听到母亲醒了,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谁治好的?白先生吗?” 杜建武摇了摇头,笑著说道:“白先生那医术,治个头疼脑热还行,治咱娘这病,他还差点……” 指了指林菀君,杜建武说道:“是林医生,她治好了老娘的病!” 听到大哥的话,杜建怀望向林菀君,眼神有点炙热。 “你就是干校那位妙手回春的女医生?” 林医生莞尔一笑。 “妙手回春不敢当,也是杜大哥身体底子好。” 杜建武把手里的医药箱递给小弟。 “建怀,正好林医生要回吴红霞家,医药箱怪沉的,你送送她!” 杜建怀答了声好,接过医药箱领著林菀君往吴红霞家走去。 一路上,二人並没过多交流。 快到吴红霞家门口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忽然冒出来,差点撞倒林菀君。 杜建怀拉了林菀君一把,那女人身形踉蹌,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著职业敏感性的林菀君看到女人微微凸起的小腹。 这是个孕妇! 身体与脑子几乎同步,林菀君推开杜建怀搀扶她的手,上前奋不顾身做了女人的肉垫。 二人同时摔在地上,而因为林菀君在下方垫著,摔得七荤八素浑身疼。 “大姐,你没事吧?” 不顾身体的疼痛,林菀君爬起来就要搀扶孕妇,却见几个男女手拿麻绳冲了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 “不要脸的贱人,我哥才死了几年,你就迫不及待和野男人好上了?还怀上了野种?” “今儿个要么去医院做掉野种,给我哥守寡一辈子,要么,你就一根绳吊死在我哥墓前!” 第109章 妇道是什么玩意儿? 这几人野蛮无理,一把將林菀君推开。 好在杜建怀搀了一把,她才免遭二次摔倒。 “干什么!二壮三壮,你们干什么!” 杜建怀一边將林菀君护在身后,一边厉声朝那几个男人呵斥。 “建怀,你哥呢?这事儿我正打算找你哥呢!” 一个身形矮瘦的男人上前几步,一脸怒气告状。 “谢秀莲这个贱人,她和野男人私通,还怀了野男人的种!你说,她是不是该戴高帽挨批斗?” “看在她是我们大嫂的份上,我们不要她的命,就一个要求,打掉她肚子里的野种!” 叫做谢秀莲的女人捂著隆起的腹部哭喊。 “你哥当初去世时,当著你们所有人的面,留下遗言让我改嫁,我从二十岁守到三十岁,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我也是个正常女人,我凭什么不能过我自己的日子?” …… 在谢秀莲的哭诉中,林菀君大概知道事情的经过。 这个叫谢秀莲的女人与亡夫杜大壮是自小定的娃娃亲。 虽然杜大壮是个时日无多的病秧子,可谢秀莲还是遵从长辈的约定嫁了进来。 照顾病重的丈夫,孝敬公婆,才刚十八岁的她就承担起养家的重任。 然而杜大壮还是没捱住,婚后不到两年,他便病重离世。 临闭眼时专门交代,等他死后,谢秀莲不必替他守寡,找个好男人嫁了。 当然,丈夫去世后,谢秀莲没有急著改嫁,而是继续留在杜家,照顾生病的公公,抚养未成年的叔子和姑子。 就这样过了十年。 她用柔弱的肩膀撑起风雨飘摇的夫家,送走了肺癆病的公公,將两个叔子两个姑子养育成人。 甚至,她给两个叔子都找了媳妇成了家,按理来说,是这一家人的功臣。 直到有人给杜二壮透了口风,说他大嫂与隔壁公社的光棍廝混在一起,甚至怀上光棍的野种。 杜二壮没声张,让母亲暗中观察,直到昨晚才確认谢秀莲怀有野种的事实。 杜家上下勃然大怒。 两个出嫁的姑子与两个叔子,连同年迈的婆婆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一致要求谢秀莲墮胎。 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林菀君很是替谢秀莲抱不平。 “所谓长嫂如母,她抚养你们四人长大,给你们娶老婆备嫁妆,你们怎么敢这么欺负她!” 杜三壮不认识林菀君,骂道:“你踏马算哪根葱?你管得著我家的事吗?滚开,別逼我扇你!” 骂完林菀君,杜三壮恶狠狠盯著谢秀莲,抬手就要抽她耳光。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你对得起我大哥吗?” 在杜三壮即將踹到谢秀莲时,林菀君先抬脚了。 她一脚踹在杜三壮后腰,直接將对方踹了个狗啃屎。 “你踏马还知道她是你大哥的亡妻啊?你踏马也知道你大哥死了十年啊!” 林菀君指著杜家兄妹四人的鼻子怒骂。 “刚才你们大嫂说什么来著?哦,你们的爹去世后,你们四十六岁高龄的娘都改嫁了,把抚养你们的重担扔给了二十出头的谢秀莲。” “哎,什么叫不守妇道?你娘改嫁就是天经地义?你大嫂改嫁就是不守妇道?你踏马的,把双標玩得这么炉火纯青?” 一旁的杜建怀小声问道:“什么叫双標?” “就是双重標准!就是宽以待己严於律人,简称不要脸!” 林菀君冷笑。 “这都什么年代了?解放裹小脚都多少年了?你们哪来的胆子敢让一个大活人吊死在死人坟前?” 林菀君骂得泼辣,硬是將杜家兄妹四个骂得抬不起头来。 周边围观的人也议论纷纷。 “就是,大壮去世第三年,老杜叔就死了,转年开春,大壮娘就拋下四个孩子改嫁,找了个退休的老干部!” “去年老干部死了,人家子女容不下大壮妈,她又灰溜溜回来,二儿媳和三儿媳都不要,真是造了孽!” “我要是谢秀莲,哼,丈夫一死我就改嫁,管什么叔子姑子呢?” …… 杜家四兄妹被唾沫星子淹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杜二壮恼羞成怒,竟打算直接上手將谢秀莲拖回家。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看!” 林菀君不畏不惧挡在谢秀莲前面。 赶来的吴红霞也支持林菀君,隨后,又有几名妇女一起挺身而出,与杜家兄妹抗衡,保护谢秀莲。 对峙片刻,杜家兄妹认了怂。 “行!谢秀莲你真行!” 杜三壮说道:“今儿个开始,我们家就没你这號人,你要是再敢踏进我家一步,我打断你的狗腿!” 两个姑子不甘心,小声嘀咕。 大姑子说道:“三哥,就这么放她走了?她走了,谁伺候娘?” “反正我先说清楚啊,我婆家难相处,我肯定不会伺候娘的,你们仨商量著办!” 小姑子生怕惹上事儿,藉口婆家有事,匆匆离开了。 剩下的三兄妹面面相覷。 林菀君算是看出来了。 这三兄妹根本就是拿谢秀莲当佣人使唤,好替他们给老娘尽孝。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正在闹腾时,谢秀莲忽然发出痛苦的闷哼声,抱著肚子蹲在了地上。 吴红霞大惊失色。 “哎哟,这怕是动了胎气!快,快送去我家,让林医生给她检查!” 当下,几个妇女將谢秀莲合力搀扶起来,快步往吴红霞家走去。 杜家兄妹还想阻拦,林菀君怒目而视。 “敢再动谢秀莲一根毫毛,別怪我和你们拼命!” 杜家兄妹不服气,擼著袖子要找林菀君麻烦时,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杜建怀终於开口了。 “谁敢动她,我就弄死谁!” 这句话从杜建怀口里说出来,有种难以言状的违和感。 林菀君回头看,只见杜建怀眉梢眼角满是戾气。 嚯,原来这位是走阴鷙疯批路线的。 杜家兄妹竟被嚇住,没人再敢动林菀君一根毫毛。 “谢谢!我先去给谢秀莲检查身体去了。” 林菀君朝杜建怀頷首致谢,扭头转身奔进吴红霞家中。 直到林菀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內,杜建怀终於回过神来。 他摸了摸上扬的嘴角,片刻,笑了。 “站住!” 准备离开的杜家兄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齐刷刷回头望向杜建怀。 杜建怀走到杜二壮麵前。 “你怎么知道谢秀莲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事?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柳林农场公社主任孟拴狗?” 第110章 时医生,你好 吴红霞把谢秀莲安置在自家的热炕上。 林菀君隨后赶来检查,发现谢秀莲的情况並不算太好。 怀孕七个月了,肚子却只有五个月大小,显然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啥?你怀孕七个月了?我还以为只有四个月呢!” 听到谢秀莲说怀孕七个月,吴红霞瞪大了眼睛。 “我当初生我家娃时,七个月的肚子都有这么大了!” 吴红霞比画了个弧度,生生比谢秀莲的肚子大了一倍。 “林医生,她这属於严重的营养不良吧?” 林菀君点了点头,话锋却一转。 “按照她的处境,胎儿偏小反而是救了她的命,否则……她未必能拖到今日。” 如果按照正常的孕肚,就算没人给杜二壮通风报信,谢秀莲那位婆婆也该发现大儿媳有孕的事实了。 是福是祸,很难评判。 一时之间,屋里几个女人都陷入沉默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秀莲嫂子,你那相好……” 吴红霞停顿片刻,说道:“你家二叔说是柳林农场公社的?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他不能不出面保护你吧?” “你是寡妇,他是光棍,你们俩就算结婚,也是合情合理的。” 有其他女社员也附和。 “就是,你都给他生孩子了,他还能不为你拼命?你说他是谁,我们给你找人去!” 连林菀君都一脸好奇看著谢秀莲,等待她说出孩子父亲的名字。 谢秀莲低头看著肚子,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他……他……他怕是来不了!” 呜咽著说出这句话,谢秀莲捂脸哭了起来,让眾人面面相覷。 什么叫来不了? 是死了呢?还是家里不同意? 任凭大家怎么劝说开导,谢秀莲都咬紧牙关,不肯说出男人的名字。 到最后逼急了,她竟然一脸泪水跪在了地上。 “不是不想说,实在是不能说,我要是说错了话,他的身家性命恐怕就……他是为了我和孩子,才冒险走到那一步的!” 因为情绪波动厉害,谢秀莲又有出血症状。 大家不敢再强迫,只能让谢秀莲先好好休息稳住胎气。 林菀君让吴红霞照顾谢秀莲,她则去查看时楷的情况。 吸了一整晚的纯氧,不知道时楷怎么样了。 掀开厚重的门帘走进去,只见炉子上的水壶在突突冒著热气,宋令仪趴在炕边睡著了。 而本该躺在炕上的时楷正呆呆坐起来,一脸茫然望向林菀君。 四目对视时,林菀君的心猛然一颤,眼眶竟忍不住涌上热泪。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重重揉著眼睛,再睁眼看,时楷还坐在那里,甚至咳嗽了几声。 “时医生!” 林菀君又惊又喜,几乎有些失控扑到炕边。 打盹的宋令仪被惊醒,先是看到林菀君回来,她脸色一喜正要打招呼,扭头却看到十几分钟前还昏迷的时楷坐了起来。 “哎!哎!他……他……” 宋令仪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跳起来,一脚踢翻了凳子。 “姐,我没看错吧?” 宋令仪咽了咽口水,声音有点颤抖。 林菀君眼含热泪摇了摇头。 “没,你没看错,是医生他醒了!” 得到肯定的答覆,宋令仪激动到嗷嗷叫唤,大呼小叫奔了出去。 “妈!妈!醒了!时医生他醒了!” 林菀君站在炕边,笑著向时楷伸出手。 “时医生,欢迎你回到人间!” 时楷的视线从林菀君脸上转移到手上,片刻又转移回她脸上。 “你是……小林?” 林菀君重重点头,答道:“对,我是林菀君!” “我……我是……我是谁?” 时楷的眼睛茫然空洞,连声音都不再是从前的温润平和。 像是迷路的孩子,他脸上带著惊慌失措,声音甚至有点颤抖。 “我……我叫什么名字?小林,你知道我家什么名字吗?” 这话像是一记天雷,狠狠劈在林菀君头顶。 什么意思? 时楷他……失忆了? 是,一氧化碳中毒的后遗症之一就是意识错乱智力低下…… 意识到这点,林菀君无法控制情绪,眼眶的泪水滚滚而落。 时楷看到林菀君哭泣,惊得手足无措,忙不叠用袖子替她擦拭泪水,紧张到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小林,你別哭!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李月棠得知时楷醒来的消息,激动到不行。 她放下洗了一半的碗,隨意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手,兴冲冲往屋里奔。 “太好了!时医生醒来可太好了!” “时医生是爆炸现场唯一的人证,有他作证,董莹盈的谎言將不攻自破,你那傻子哥哥也能幡然醒悟回头是岸!” 李月棠掀开门帘衝进去,就看到林菀君满是泪水的脸庞,还有一脸无措跪坐在炕上的时楷。 “哎哟,时医生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李月棠也激动到眼含热泪,说道:“別说君君了,连我都想哭!” 时楷看著李月棠走来,声音嘶哑茫然。 “你又是谁?君君又是谁?” 李月棠的脚步戛然而止,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死死瞪著时楷。 “你……你……你该不会也失忆了吧?” 那一场爆炸事故,让宋战津像是被人下了蛊,记忆错乱胡言乱语,她已经很是焦头烂额了。 现在,时楷这情况也有点熟悉了。 林菀君很快调整好情绪,擦去脸上的泪水,带著笑容。 “没关係,这是一氧化碳中毒的后遗症,只要积极治疗,一定会恢復的。” 时楷听到“一氧化碳中毒”这个专业术语,下意识开口。 “引起一氧化碳中毒迟发性脑病的原因是一氧化碳引起脑损伤、脑组织缺血缺氧,而症状常见於痴呆,精神异常……” 谈到医学方面的常识,时楷像是换了人似的,眼睛不再空洞茫然,整个人都在熠熠发光。 林菀君眼底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她试著考了时楷几个医学方面的问题,无一例外,他都答对了。 是的,时楷在浓烟滚滚中被迫丟失了一些记忆。 他忘记了自己,却没有忘记救死扶伤的医学知识,也没有忘记他的小林。 林菀君笑中带泪,温柔注视著时楷。 “你叫时楷,来自北城,你是一名优秀的医生!” 时楷像是听话的孩子,重重点头,紧紧抓住林菀君的手。 “我叫时楷,我是医生,我一定乖乖听小林的话!” 第111章 真正的凶手浮出水面了 时楷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汉阳公社。 之前躺在板车上被拉进汉阳公社的时楷,经过林菀君的医治,一夕之间便神奇康復了。 一传十十传百的,林菀君很快被冠上了“女神医”的称號。 林菀君给吴红霞夫妇和李月棠特意叮嘱,不要把时楷神志不清的消息传出去,也不让外人与时楷隨意交谈。 因此在不明真相的社员眼中,时楷已经恢復如初了。 林菀君也很知足。 毕竟时楷当时的情况那么严重,她甚至以为时楷不会再甦醒了。 现在的情况比她当时的预料好很多,所以她很有信心让时楷真正恢復。 林菀君名气大增,前来找她治病的人很多,几乎在吴红霞家门口排起了队。 好在村民们都是些基础性疾病,林菀君很是大方从空间里拿出药物给村民开方发药,绝大对数都是药到病除。 是以,她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有周边公社的社员前来找她治病,其中自然包括柳林农场公社的人。 这天,两个柳林农场公社的妇女找林菀君看妇科病。 看到正在厨房帮吴红霞烧火的谢秀莲时,两个妇女脸色微变。 “林医生,你怎么还让她留在你身边?你知道她是谁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林菀君微微抬起眼皮子,淡声说道:“她是谁?她是谢秀莲,一个被婆家欺负的可怜人而已!” “哦哟,可不是这样!” 妇女压低声音说道:“她的老相好,可是差点害死你的凶手呢!” 听到这话,林菀君眼神微微一动。 “你们知道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当然知道了!” 妇女撇著嘴说道:“王建民嘛,就那个朝你们干校粮仓扔炸药的凶手!” “我们家与王建民家是邻居,一墙之隔,好几次半夜,我都听到谢秀莲和王建民幽会的动静!” 另一名妇女接过话茬说道:“要不是有王建民这些年的帮衬,就谢秀莲一个女人,哪里撑得起那个家?” “王建民为啥家徒四壁?那是因为他把全部家当都贴补给谢秀莲了!” …… 林菀君不动声色给妇女诊治,状似隨口问道:“王建民不是个好吃懒做的混混吗?谢秀莲怎么可能瞧得上他?” “你们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怎么可能认错!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妇女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说瞎话,拍著胸脯保证。 “刚立冬没几天,有天半夜我上茅房,正好听到墙那边谢秀莲在哭。” “她让王建民別犯傻被人当枪使,还说什么大不了他们就私奔,嘀嘀咕咕一阵子,我也听不清楚。” “到最后只听到王建民说他做好了这件事,就能確保谢秀莲后半辈子不愁吃穿,还说他就算死也值了。” 停顿片刻,妇女嘆息一声。 “王建民为什么偷鸡摸狗?他那都是为了谢秀莲!” 林菀君联想到那场爆炸案,联想到孟拴狗把王建民捆绑著送上门,还有王建民那副“要杀要剐隨你便”的態度。 一定是孟拴狗许诺了什么好处,而且与谢秀莲有关,这才让王建民甘愿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只是,以孟拴狗的人品,可能履行承诺吗? 如果他履行了承诺,谢秀莲又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境地? 打发走这两个妇女,林菀君藉口身体不舒服,让吴红霞把门外等著求诊的社员都疏散了。 隨即,她把谢秀莲叫到屋里。 在林菀君的精心照顾下,谢秀莲的面色红润不少,肚子也大了一圈。 也是,之前吃不饱的她现在每天能喝一顿奶粉,还有白面馒头和又香又稠的小米粥,她的气色自然而然就变好了。 当然,林菀君没让吴红霞吃亏。 她从空间里转移出几袋麵粉,还有十几斤腊肉,照葫芦画瓢的,放在砖瓦窑的窑洞里。 吴红霞只当是林菀君之前储存的物资,趁著深夜没人偷偷拉回家,欢天喜地像是过年。 过年都不能顿顿吃白面! 就因为她当初的善举,才换来林菀君的信任,救了她丈夫,还让他们全家顿顿吃饱饭。 “秀莲姐,你知道我是从干校搬出来的,而这一切都与那场爆炸案有关。” 听到“爆炸案”时,谢秀莲的脸色微变,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襟,紧张得脸色苍白。 “柳林农场公社的王建民是凶手,现如今已经被抓捕归案,等雪一消,干校就会把他扭送给公安,你知道他的下场是什么吗?” 听到林菀君这话,谢秀莲猛然抬起了头。 “他不会死吧?” 林菀君摇了摇头。 “不,他一定会死!纵火烧毁粮仓是重罪,使用爆炸物恶意伤人更是重罪,数罪併罚,你以为他有活命的机会?” 谢秀莲的脸色猛然变了。 “不可能!他说最多就是坐几年牢!还说孟主任已经答应他,一定会想办法保他,爭取让他早日出狱!” 说完,谢秀莲一抬头,正好看进林菀君漆黑无波的眼眸深处。 微微一愣,她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所以,你腹中孩子的父亲就是王建民!那场爆炸案也是孟拴狗指使的对不对?王建民帮他办事,他让你衣食无忧,对不对?” 谢秀莲嚅囁著不回答。 林菀君猛然一拍桌子,厉声问道:“回答我!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王建民就是我孩子的爹,他不是坏人,他只是想给我和孩子谋条生路,才不得已帮孟拴狗做事。” “可是孟拴狗没说要炸人,他只说让建民炸毁干校的粮仓,还说这点罪问题不大,最多坐牢三五年。” 谢秀莲哭著跪在了地上。 “若是知道粮仓里有人在,就算我们自己去死,也不会害人啊!” 林菀君微微闭上了眼睛。 “然后呢?王建民帮孟拴狗做了坏事,他並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对不对?甚至,你的处境更加艰难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谢秀莲先是一愣,隨即猛然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是孟拴狗故意走漏了风声?故意要让杜家逼我去死?” 意识到这点,谢秀莲一脸绝望哭出声来。 她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半个字,就是指望著孟拴狗能履行承诺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让她安然诞下孩子。 过几年,王建民出来了,他们一家三口就好好种田过日子。 可现在呢? “孟拴狗根本就没打算让建民活著出来是不是?他从一开始就要让建民死!” 谢秀莲眼中满是泪水,充满了滔天恨意。 “畜生!这个畜生!我要揭发他,我要揭发孟拴狗这个骗子!” 第112章 她与他的爱情 谢秀莲向林菀君讲述了她与王建民的故事。 王建民的外婆家与谢秀莲的娘家是同一个村的,二人打小就认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只是谢秀莲从小就订了娃娃亲,二人一直保持著距离,尤其是成年之后,便再无来往。 一切是从谢秀莲守寡开始的。 公公病重,叔子和姑子年幼,婆婆像个神棍似的,每日装病在床,上上下下好几口人,都靠著谢秀莲照顾。 这还不是最坏的。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因为谢秀莲年轻貌美,时常有男人骚扰她,甚至有男人半夜敲她窗户。 在一次去镇上赶集时,谢秀莲被两个男人拦住了路,对方借著喝了点酒,用不堪入耳的言语调戏她。 巧得很,王建民这日带著未婚妻去镇上扯布,恰好撞到谢秀莲被人调戏。 看到当初那个白里透红貌美如的青梅如此狼狈与憔悴,他的心几乎碎了。 他抄起青砖砸在那两个男人脑袋上,当场就將对方开了瓢,鲜血冒得到处都是。 未婚妻一看自己將来要嫁的男人如此凶悍残暴,扭头哭著就跑了,只剩下久別重逢的谢秀莲与王建民。 王建民听说谢秀莲丧夫守寡的事,也知道她的处境不太好。 可此刻,当真正看到谢秀莲被人欺负,他还是止不住泛起滔天愤怒,甚至愿意为她去死! 谢秀莲挤出笑容,轻轻叫了声“建民哥”。 那一刻,王建民便下定了决心。 他当天回到家便找媒婆提退婚的事。 给出去的三十块钱聘礼不要了,给女方买的衣服也不要了。 媒婆问他为啥,他直言自己心里有人,娶了別人也是害对方。 起初,谢秀莲是抗拒的。 她不想拖累王建民,不想让王建民与她一起栽在这泥潭里无法脱身。 可王建民不听劝,牵著牛给她家犁地,赶著牛车给她家收麦子,旁人问起时,王建民就说自己是谢秀莲钱雇的。 “所以,你和王建民在一起很久了?” 林菀君问道。 她没有瞧不起谢秀莲,她知道一个女人在这村里生活有多苦,如果没男人帮衬,谢秀莲没准早就绝望到上吊了。 “没有!我们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係!建民哥从没强迫过我,甚至他没提过任何要求。” 谢秀莲一直在哭,哭到几乎喘不上气。 “他做了这么多事,我却不能报答他,好几次,我都想……想用自己这身子报答,都被他拒绝了。” “我们约定,等叔子和姑子都成了家,我们就光明正大结婚,他不想让我被人唾骂。” 外人眼中,王建民游手好閒极其不堪,可在谢秀莲眼中,建民哥是世上最值得託付的男子汉。 “直到我婆婆从城里回来,提出想让我改嫁,她给我找好了对象,是她后老伴的小儿子。刚丧妻两个月,有个不满一岁的孩子。” 谢秀莲提及自己的悲惨命运,又忍不住落泪。 林菀君也是愤怒不已。 这婆婆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先是自己改嫁到城里享福,让谢秀莲做牛做马替她抚养四个子女。 之后又打算用谢秀莲巩固自己在城里的地位,以防后老伴死之后自己被扫地出门。 “我不同意,她就往死里打我,深夜,下雪天,我一路爬到建民哥家,我求他带我走……” 谢秀莲擼起衣襟,指著自己身上的斑驳伤痕。 “这些,都是她打的!” 即使伤口早已结痂,可那些永久留在肌肤上的疤痕,依然无声诉说著这个女人悲惨的命运。 “是不要脸勾引了他,我不想再恪守妇道了,我不想再给他们家做牛做马了,我当初也是我父母捧在手心的宝,凭什么被他们家糟践?” 谢秀莲仰头看著林菀君。 “林医生,不瞒你说,我和杜大壮根本就没做过真正的夫妻,他病得很重,那方面根本不行!” “不怕你笑话,我跟了建民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夫妻该过的日子!” 林菀君深深嘆息,起身將谢秀莲扶起来,让她坐在炕沿。 “那你们为什么没走?甚至沦为孟拴狗的杀人工具?” 谢秀莲捂著脸又哭了。 “怪我!都怪我!最小的姑子已经订婚了,我怕我一旦私奔,会毁了她的亲事,於是就想姑子结婚后再跑。” 谁知就怀了孕,一拖再拖的,便再也走不了。 是以,王建民打算用自己的命给谢秀莲和腹中孩子谋条生路,可结果他轻信了孟拴狗,非但自己深陷囹圄,连带著谢秀莲也被逼上绝路。 如果不是林菀君正好撞到救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林医生,求你救救建民吧,只要能救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我甚至愿意去死!” 谢秀莲重重跪在地上,一个劲儿朝林菀君磕头,哭得几乎背过气。 林菀君默不作声,扭头望向坐在炕上的时楷。 时楷原本在低头打盹,在林菀君望过来时,他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抬头看著她,咧嘴傻笑。 “小林,我好喜欢你。” 时楷醒来之后,便把这句话掛在嘴边。 好在他是病人,没人把这话当真。 那场爆炸案,虽然凶手已经伏法,可因为董莹盈的污衊,导致干校有许多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再加上宋战津忽然变心喜欢董莹盈,人们纷纷认定林菀君和时楷之间有姦情,才让宋战津对她厌恶。 不蒸馒头爭口气,林菀君必须要澄清真相,还自己和时楷一个清白。 就算她是女配,就算她活在一本三观不正的狗血小说里,她也不甘做任何人的棋子与道具。 任何人,包括原作者,都別想给她头上泼脏水! 深吸一口气,林菀君看著跪在地上的谢秀莲。 “你说,为了王建民,你可以付出一切吗?” 谢秀莲坚定点头。 “他能为我去死,我也同样愿意为他去死,这一生遇到他,我知足了!” 林菀君点了点头。 “好,那你就听我的安排。” 扭头望向窗外,只见暴风雪越来越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干校已经面临著没有粮食的严重危机。 而作为校长的魏毅夫,也会冒雪前往县城要粮,最后,惨死在半道上。 董莹盈带有上一世的记忆,她会救魏毅夫吗? 而魏毅夫,又能逃过这场死劫吗? 林菀君猛然站起身来。 “走,我们去干校看热闹!” 第113章 魏校长他出事了 林菀君走进干校时,就看到鸡飞狗跳的场面。 稍一打听,原来是干校断粮两日,身为校长的魏毅夫昨天冒著风雪步行去县城求救,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 风雪把电线压断了,干校与外界联络不上,也不知道魏毅夫现在是死是活。 於是大清早,干校派了几个青年沿著魏毅夫去县城的路线找人,结果在路边捡到魏毅夫的栽绒帽。 心知情况不妙,几个青年忙不叠返回搬救兵,这不,宋明城和秦司俊正组织人手准备外出搜救呢。 看到林菀君与时楷一起走来,秦司俊脸色大喜。 他摘了帽子奔过来,在时楷肩上重重拍了一把。 “你小子,还真被小林给治好了!” 时楷没说话,只是朝秦司俊笑了笑。 很快,时楷病癒的消息就传遍了干校。 因为受过时楷救治过不少人,因此人们纷纷赶来,在操场將时楷团团围住,嘰嘰喳喳嘘寒问暖。 时楷很少说话,只是亦步亦趋跟在林菀君身后,用点头和微笑来应对人们的关心。 好在时楷原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人们並没觉得他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林菀君明知故问。 只听秦司俊沉声说道:“魏校长昨天去县城找粮,但现在都没回来,这不,我们在半路捡到他的栽绒帽,猜到他可能出事了。” 指著已经集合的一行人,秦司俊嘆息道:“是生是死,也得把人找回来不是?” 林菀君扫视过人群,竟然没看到宋战津的身影。 这不像宋战津的风格啊。 干校出了这么大的事,军人出身的他不可能不参与营救,除非是被其他事情拖住了手脚? 林菀君问道:“你们有什么信息吗?比如魏校长失踪的地点?” 要知道,董莹盈是有上一世记忆的人,她一定知道魏毅夫出事的具体地点。 在原剧情里,宋战津等一行男人冒著大雪去找人,董莹盈也自告奋勇一同前往,结果不慎踩空坠落山崖。 二人被困山洞难以脱身,就在宋战津奄奄一息时,董莹盈解锁了空间戒指的秘密。 靠著空间戒指里残留的物资,他们这才活著等到了援兵。 现在,上一世的剧情重现,董莹盈选择了沉默以待,甚至还拖住了宋战津的脚步,显然,她打算自保。 只是,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这里地形复杂,咱们都是外乡人,能认识路吗?” 林菀君说道:“別为了救一个人,再搭进去更多的人,救人是必须的,可救人的前提是保全我们自己。” “对!小林说得对!” 秦司俊说道:“咱们必须得找当地人来带路,不能盲目行动,以免產生不必要的伤亡!” 可是哪里去找当地人呢? 与柳林农场公社的关係紧张,公社主任孟拴狗更不是省油的灯,只怕又会趁火打劫敲竹槓。 “我倒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就看你们敢不敢用。” 林菀君说道:“那个扔炸药的男人,他是本地人,而且早年间一直放羊,没人比他更熟悉这里的地形了。” “你说是王建民?可是他……” 秦司俊眉头一皱,下意识摇头。 “不行!这小子看著就是个狠人,真要是起了坏心给我们带错路怎么办?” 林菀君莞尔一笑。 “那如果我们握住他的命脉呢?” 在一眾人疑惑的眼神注视下,林菀君招手让一直躲在边上的谢秀莲站出来。 “她腹中怀了王建民的骨肉,王建民甚至愿意为她去死,你说,他愿不愿意帮咱们做事呢?” 有人质疑林菀君。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王建民是个光棍,哪里来的孩子?” 林菀君嗤笑。 “谁规定光棍就不能有孩子?怎么著,你天天晚上蹲在王建民家门口盯梢吗?你怎么就不知道人家没个相好?” 对方还要再反驳,宋明城大手一挥。 “是真是假,让她和王建民见一面,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当即,五大绑的王建民被带了出来。 原本他一脸吊儿郎当的笑容,当看到谢秀莲时,脸色猛然变了。 “莲儿?你咋在这里?你不应该在镇上待產吗?” 咋回事? 孟拴狗可是亲口答应,只要他帮他做事,只要他保守秘密,他就把谢秀莲送到镇上藏起来,让她安心待產。 可现在…… 谢秀莲看到伤痕累累的王建民,哭得几乎断肠。 “你这个傻子!你被孟拴狗给骗了!” 王建民瞠目结舌。 林菀君趁机说道:“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把自己女人与孩子的人生系靠在別人身上,靠人不如靠己!” “你以为对方是拯救苍生的神明,但实际上,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谢秀莲哭著扑在王建民身上,紧紧抱住他。 “別再帮孟拴狗做坏事了,他是个混帐,你前脚被抓,他后脚就把我和你的事告诉了杜家。” “如果不是林医生救了我,我和孩子早就……” 王建民目眥尽裂。 “孟拴狗!你踏马个畜生!你骗我!我要宰了你!我要和你同归於尽!” 谢秀莲哭著喊道:“你要是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建民哥,你听我的话,咱们將功赎罪,帮林医生找到他们干校的校长!” 在谢秀莲的安抚下,王建民的怒气渐渐停歇。 “好!我给你们带路!只要你们能保全我女人和我孩子,我就是为你们去死,我也愿意!” 王建民真的是很爱谢秀莲。 他没钱,没有什么能交换的资產,唯一值钱的,就是自己这条命。 为了保住谢秀莲,他可以用命来作为交换。 听到魏毅夫失踪的大概地点,王建民心里就有数了。 “你们校长失踪的那地方俗称鬼见愁,一到雨雪天就容易出事,他肯定是掉进那附近的深洞了!” 王建民回头看著谢秀莲,朝她微微一笑。 “莲儿,你別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林菀君看著王建民说道:“一命换一命,你只要救了魏校长,我就保住你孩子的命,甚至,你们可以一家团聚。” “路怎么选,全在你有一念之间!” 很快,救援的队伍集结完毕,就在大家准备出发时,董莹盈发疯似的奔过来,拦在队伍前方。 “別去!你们不能去啊!你们非但救不了魏校长,还会搭上你们的命!” “林菀君,你为了邀功重回干校,竟然不惜用这么多条人命来给自己做垫脚石?你还是人吗?” 第114章 你爱谁,谁才是你人生的女主角 林菀君盯著董莹盈的眼睛,毫不客气地,抬手抽了她一记耳光。 “你有什么资格谴责我?嗯?” 凑近几步,林菀君贴著董莹盈的耳朵,一字一顿开口。 “满嘴谎言的骗子!你哪里来的胆子,敢冒充宋战津的救命恩人?你以为,天底下都不透风的墙吗?” 董莹盈恼羞成怒,她抬手就要去撕扯林菀君,却被一只大手攥住了手腕。 是时楷。 只见时楷紧紧攥著她的手腕,用力一推,董莹盈狼狈摔倒在地。 “你……你……” 看到时楷时,董莹盈脸色猛然大变。 她惊惧到几乎说不出话来,生怕时楷说出真相,戳穿她的谎言。 可是时楷什么都没说,只是轻飘飘扫了她一眼。 董莹盈並没有因此放下心来,甚至,她越发觉得害怕与绝望。 时楷为什么没立刻揭穿她? 难道他和林菀君在酝酿什么阴谋? 越是猜忌,董莹盈就越是害怕,她脸色煞白无血,到最后,两眼一翻竟然直挺挺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宋战津踉踉蹌蹌赶来,看上去精神涣散浑身无力。 “怎么了这是?” 宋明城上前几步搀扶著自己的儿子,眉头紧皱。 “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喝完粥,就困到睁不开眼,不知不觉倒头就睡了。” 宋战津重重捶著依然钝痛的头,声音嘶哑。 “怎么样了?魏校长回来了吗?” “没有!十有八九是遇险了,我们正准备去找人。” 宋明城打量著儿子虚弱的模样,再看著董莹盈倒地昏迷,他无奈嘆气。 “你这种状况,怎么去救人?还是留下来休息!” “不!我撑得住!” 宋战津拒绝了父亲的提议。 身为一个军人,他寧可战死疆场,也不会做逃兵! 临阵脱逃,是一个军人最大的耻辱! 董莹盈悠悠转醒,正好听到宋战津执意要去救人的话。 她扑上前一把抱住宋战津的腿,哽咽哀求。 “战津,你別去!不然你会死的!” 她仰头看著宋战津说道:“这一世,我没有找到空间戒指,不能帮你逃过劫难,你去,必死无疑啊!” “魏毅夫命尽於此,我们没必要为了他再搭上自己的命,是你说过的,人要学会取捨!” 看著董莹盈满是泪水的脸,宋战津心底有两个声音在相互叫囂。 一个声音命令他无条件听董莹盈的话,要不问对错臣服在董莹盈脚下,永远爱她一个。 可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抗议,在吶喊。 “这世上没有谁是绝对的女主,你爱谁,谁才是你人生的女主角,宋战津你醒一醒,你爱的人是林菀君!” 林菀君…… 下意识望过去,只见林菀君正安静站在人群中,时楷像是护卫者,亦步亦趋守在她身边。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臟,那么痛,那么绝望。 林菀君与宋战津对视片刻,她淡漠別开了视线。 “走吧!” 隨著林菀君开口,队伍开始行动起来。 林菀君让谢秀莲带著时楷先回汉阳公社,自己则跟著队伍一道去救魏毅夫。 原剧情里,魏毅夫跌落至深洞,被困两天两夜后才死亡。 现在,他应该还活著,完全来得及救人。 宋战津抬腿要走,董莹盈再次拖住了他。 “战津,我永远不会害你的,你这趟去,一定是凶多吉少!我之所以重生,就是为了救你和宋家啊!” “你喝了掺有安眠药的粥,药效还没散呢!” 听到这话,宋战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愤怒,心头瞬间冒起怒火。 可像是有人硬生生在他心里泼了一瓢水,浇灭了他心头的火气。 宋战津不觉放柔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是军人,我可以死,但不能逃!” 他用力挣脱开董莹盈的手,抓起一捧雪擦脸,用寒冷刺激自己儘可能清醒。 一旁,王闯目瞪口呆一声“臥槽”。 “董莹盈都给宋战津下药了,他还能原谅她?还能用为他好的噁心理由替董莹盈开脱?宋战津什么时候这么没骨气了?” 林菀君冷冷一笑。 这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原作者操纵著宋战津的命运,根本不必在乎所谓的逻辑合不合理。 別说给宋战津下药,就算哪天董莹盈弄死了宋明城夫妇,原作者也能把剧情圆回来,让男女主继续恩爱下去。 真踏马让人噁心! 但眼下没空想这些,救人最要紧。 原本秦司俊还想用绳子捆著王建民,以防他逃脱。 “鬆绑吧,我给他作保,保证他不会逃走!” 林菀君开口替王建民求情,秦司俊这才让人给王建民鬆绑。 原本大家想按照魏毅夫之前的路线找人,可王建民却提出走小路。 “这样的大雪天走小路?你疯了吧?” 秦司俊想也不想拒绝了。 “不走小路,就没办法下到洞里救人!” 王建民在雪地里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形图。 “这是你们捡到帽子的地方,这是魏校长可能遇险的地方,从小路绕过去,才有可能找到他!” 方案似乎没什么问题,可秦司俊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王建民的话。 “这样,老宋,你带领一队人走大路,我们几个跟著王建民走小路,但不管如何,都要確保人身安全,任何人不许贸然行动!” 秦司俊很快就將队伍分成两队,林菀君自然跟著王建民走小路,而宋战津则被分到宋明城的队伍里走大路。 “我也走小路!” 宋战津站出来说道:“我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如果真的遇险,我也能帮上忙。”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看著林菀君。 到底是为了帮忙还是为了某个人,宋战津也说不清楚。 可是下一秒,林菀君无情拒绝了。 “不!我不想和你在一个队伍!” 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宋战津的心底,让他痛不欲生,让他无法呼吸。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著林菀君走在队伍最前面离开,最终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宋明城看著儿子孤寂的背影,微微嘆气。 能怪谁呢?是宋战津自己做的孽,这份痛苦自然得由他自己承受。 拍了拍宋战津的肩膀,宋明城打起精神。 “儿女情长先放一边,抓紧时间救人,也不知道魏毅夫是否还活著!” 与此同时,位於深洞最底部,浑身是血的魏毅夫躺在一堆乾燥的枯草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15章 他们的救世主 魏毅夫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离奇的噩梦。 梦里,他死在这深不见底的洞里,他的鲜血浸透了身下的枯草。 过了很久,干校的人终於找来了。 他们將他梆硬的尸体用绳子吊起来,一点点往上拉。 他的灵魂漂浮在空中,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躯体一点点往上,像是得道的高人羽化成仙…… 只信仰马列的他在这一刻感到震惊与惶恐。 原来,真的有灵魂存在。 他一路跟著遗体回到干校,只见人们哭天喊地將他放进薄棺里埋葬,还用桐木给他树了一块墓碑。 他作为一个新鬼,惶然无措站在自己的坟墓前,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魏?”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扭头看,只见秦司俊一脸悲戚与怜悯望著他。 “唉……” 片刻,秦司俊深深嘆息,说道:“罢了罢了,人终有一死,黄泉路上,咱们老伙计二人也能互相做个伴!” 他茫然片刻,终於想起来。 是哦,秦司俊死了,在入冬之前,他就死於脑梗病脑溢血。 死之时七窍出血好不悽惨。 “老秦,你说人有来世吗?” 魏毅夫不甘吶,他甚至没见到妻儿最后一面,他不甘就这么去死啊! 秦司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肯定有来世!而且老魏我告诉你,等到了下一世,咱们肯定能等到属於咱们的救世主!” “等下一世,咱们再遇险时,一定有救世主从天而降救我们!” …… 此刻,醒来的魏毅夫浑身剧痛无法动弹。 他躺在枯草上,望著头顶那一方亮光,脑海里不断浮现著梦境里秦司俊说过的话。 “一定有救世主从天而降就我们。” 即使是虚无的梦,可此刻,已经成为支撑魏毅夫坚持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能死! 干校的粮食问题还没解决,上级交给他的任务还没完成,他答应妻儿一定团聚的诺言还没实现。 人生有这么多遗憾,他怎么能死呢? 鹅毛大雪从洞口飘进来,扑簌簌落在魏毅夫脸上,像是一滴滴泪水。 “这里!这里有个洞口!大家小心点!”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隱约飘来,在这死气沉沉的深洞里,像是天籟之音。 魏毅夫猛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像是林菀君在说话? 他竖起耳朵细听,那声音却没了。 片刻,他发出自嘲的苦笑。 自己真是想活命想疯了,竟然会幻听出林菀君的声音。 这冰天雪地里,林菀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而且,林菀君已经离开了干校,还是在他的为难与逼迫下,带著愤怒与失望离开的。 思及至此,魏毅夫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么过分与伤人,可实在是没办法啊。 特殊时期,想要顾全大局,就得有人作出牺牲。 很不幸的是,林菀君就是那个被牺牲的无辜受害者。 “什么?你说魏毅夫掉进这里面了?” 秦司俊的大嗓门打断魏毅夫的思绪,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原本绝望的眼中闪现著希望的光芒。 “十有八九是被困在这里,这一带的地形我很熟悉,唯一能困住大活人的,就是这个深洞。” 外面又传来一道男声,有点陌生,魏毅夫无法推断对方是谁。 但从口音来判断,应该是熟悉地形的本地人。 “小林,我们千万不能轻易相信他!” 王闯嗷嗷喊道:“他是有前科的,万一他蓄意报復,我们被他骗进洞里无法脱身怎么办?” “而且这个深洞距离大路很远,魏校长就是再蠢,也不会被困到这里!” 魏毅夫急得不行。 他用尽全力想要发出声音求救,可到最后只能发出比病猫还虚弱的声音,上面根本听不见。 脚步声似乎渐渐走远了。 刚看到希望的魏毅夫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几乎吐出来。 为什么不相信那个本地老乡的话?他的判断很正確吶,这个深洞里,確確实实有个大活人! 那位好心的老乡是谁? 如果他能活著回到干校,一定要重谢他的救命恩人! 就在魏毅夫以为没有希望时,上面又有了动静。 秦司俊的声音有点无奈。 “小林,你怎么就不听话,非得折身再返回来一趟呢?这地方,咱们不是已经搜查过了嘛!” “秦叔,我们既然选择让他做嚮导,就要相信他的判断,所以我还是认为,必须亲自下去搜查!” 林菀君的声音坚定,说道:“我身量最轻,你们用绳子把我放下去!” “不行!” 秦司俊想也不想拒绝。 “就算下洞,也不能让你冒险,万一里面有冬眠的野狼或者毒蛇呢?” 王闯自告奋勇,举手说道:“我来,我不怕蛇!” 林菀君拒绝了王闯的要求,態度坚决说道:“不行,绳子未必能承受你的重量,还是由我下去!” 魏毅夫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可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错过最后的机会。 死死瞪著眼睛,他屏气凝神望向洞口的方向。 先是发生了一阵小规模的雪崩,似乎是上面有人清理洞口的积雪。 很快,有个人影开始缓沿著洞口缓慢下降。 “小林,怎么样?如果有异常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我们隨时拉你上去!” 外面传来王闯著急担忧的声音。 悬在半空缓慢下降的林菀君倒是镇定沉著。 “我很好,你们大胆放绳就是!” 魏毅夫仰头看著那个悬在半空的纤细人影,听著那道熟悉的女声,他忍不住老泪纵横。 瞧瞧他都办了什么蠢事啊! 为了顾全大局,不惜伤害了无辜的林菀君。 可就算这样,林菀君还是涉险下洞救他,他还有什么老脸面对这个大义明事理的小姑娘啊! 隨著绳子一点点下降,林菀君渐渐適应了深洞里昏暗的光线。 当隱隱看到地面时,她打开了手电筒。 光束扫过山洞的每一个角落,林菀君一手抓绳,一手拿著手电筒细细查看情况。 光束在一堆枯草上一扫而过匆匆离开,下一刻,光束又折返回来。 短暂的停留,林菀君忽然大喊出声。 “魏校长!是魏校长!他果然在这里!” 第116章 谈判?不好意思,我只想趁火打劫! 林菀君的双脚一触地,就飞快解开了绳子。 他奔到魏毅夫身前给他检查身体,才发现魏毅夫四肢都骨折了。 甚至锁骨和双侧肩胛骨也发生了骨折,而且嘴角一直涌出血,显然是內臟受到了重创。 当务之急是止痛。 林菀君背过身,从空间里拿出注射器和止痛针,给魏毅夫进行注射,暂时缓解他的痛苦。 上面传来秦司俊急促的声音。 “小林!情况怎么样了?魏校长还活著吗?” 林菀君看著魏毅夫涣散的眼神,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徵,她抬起头回答。 “还活著!你们派个人下来帮忙!” 顿了顿,她说道:“让王建民下来,里面的地形复杂,必须他下来才行!” 魏毅夫虽然虚弱,但还有理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当他听到“王建民”这个名字时,眉头紧紧皱起来。 “王建民?柳林农场公社的社员?那个炸毁干校粮仓的坏蛋?” 林菀君一边给魏毅夫包扎,一边说道:“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好人和坏蛋?王建民是炸毁了粮仓不假,可我们之所以能找到你,也是靠他带路!” “功过相抵,他的罪也该消了!” 一听这话,魏毅夫忍著痛说道:“什么叫功过相抵?他炸毁粮仓,相当於要害死干校上百口人,单凭他救我,就能抵消他的罪责……嘶!” 话没说完,林菀君手下的力道猛然加重,魏毅夫疼得浑身冷汗涔涔。 她抬起眼瞼扫过魏毅夫那张疼到扭曲的脸,声音冷漠。 “王建民是被利用的,孟拴狗才是幕后真正的指使者,冤有头债有主,孟拴狗才是罪大恶极的坏人!” “魏校长,我不相信你没察觉到端倪,你之所以装聋作哑,归根到底还是你拿所谓的『顾全大局』!” 林菀君手下动作不停,冷笑看著魏毅夫。 “顾全大局很重要吗?是,顾全大局就意味著有人要被牺牲,所以,我就是那个被牺牲的倒霉蛋?所以,王建民也是那个顶罪的可怜虫?” 魏毅夫被臊得满脸通红。 “小林,总得有人要唱白脸,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为了平衡干校的关係,为了保住董莹盈的命,我只能……嘶!” 林菀君猛然加剧的动作,让魏毅夫疼得几乎背过气。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是他没办法指责她的报復。 如果他的女儿遭受到林菀君的不公待遇,他相信他女儿一定比林菀君更衝动和暴躁。 林菀君现在肯救他,已经是极其大度了。 王建民已经下到了洞底,正解开绳子飞快奔过来。 “魏校长,咱们做个交易吧!” 林菀君扫了一眼身后的王建民,將视线落在魏毅夫脸上。 “好!” 魏毅夫说道:“我想办法把董莹盈从干校弄出去,不让她在掺和你和宋战津的感情!” 林菀君扯著嘴角冷笑。 “谁说我要做这笔交易了?我和宋战津走到今天,癥结不在董莹盈身上,而是在宋战津身上。” 是宋战津被人生生篡改了记忆,是他忘记了她! 如果是握不住的沙,那还不如扬了它! “那你要做什么?” 魏毅夫茫然了。 难道在林菀君心中,留住宋战津的心,继续做宋家儿媳妇不是顶顶重要的大事吗? 林菀君淡声说道:“放了王建民!” “不可能,我就算死也不可能……” 魏毅夫怒不可遏,但话没说完,嘴里就被林菀君塞进了一卷纱布。 “不就是粮食的问题嘛,我来解决就是,但是魏校长,你似乎並没有谈条件的资本,因为就算不放过王建民,你也不可能弄到粮食了!” 林菀君继续给魏毅夫处理伤势。 “倒不如卖个人情,大家都退让一步,海阔天空!” 魏毅夫粗粗喘气,片刻瞪大眼睛示意林菀君將堵嘴的纱布取走。 “你真的能弄到粮食?真能解决干校的燃眉之急?” 林菀君点了点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魏校长,不瞒你说,我立冬前那次去省城,不光弄了药,还偷偷储藏了一批粮食!” “这批粮食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干校吃一两个月,怎么样?这个交易,要不要考虑一下?” 魏毅夫看著站在林菀君身后的王建民。 “就为了这么个混混,你愿意把这么珍贵的粮食拱手送给我?” “什么叫送?是卖!” 林菀君笑著说道:“这粮食也是我用自己的钱买来的,若是送您一袋还可以,但干校百十来口子人,我没义务供养他们!” “所以,按照黑市价格,您来收购这批粮食!” 黑市价格比市场价足足高了一倍! 魏毅夫却不敢犹豫。 事关干校百十来口子人的性命,別说一倍的价格,就是两倍三倍,他也照买不误! 他前两天去找孟拴狗买粮,提出了高出市场两倍的价格,孟拴狗却依然摆谱拿乔抻著他。 “粮仓被烧毁,这事儿要是捅大了,您身为校长也脱不了责任,倒不如小事化了,皆大欢喜。” 林菀君目光灼灼看著魏毅夫,笑容篤定自信。 之前,在魏毅夫心目中,林菀君只是个聪明又大方的普通人而已,可现在,他不得不转变態度。 她是一只善於变化的狡猾狐狸。 但不得不承认,林菀君的交易確实对各方都有利。 “好!我答应你!” 魏毅夫很快作出了决定。 “只是,王建民炸毁粮仓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可能重罪变无罪放了他。” “不,您肯定有办法的!” 林菀君说道:“您都能想出让董莹盈鳩占鹊巢的缺德主意,还能没办法给王建民脱罪?” 这话像是一记耳光,抽得魏毅夫老脸通红。 片刻,他点了点头。 林菀君笑著朝王建民招招手。 “还愣著做什么?快,快奋不顾身救魏校长啊!” 王建民眼中含著泪,跪在地上朝林菀君重重磕了三个头。 “林医生,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会铭记在心的,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说罢,王建民起身將魏毅夫背了起来,朝著绳子的方向大步走去。 当魏毅夫被绳子绑住腰开始缓慢上升时,一瞬间,像是与那个梦境重合了。 只是,梦里上升的是尸体,而现在,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想起梦里秦司俊提及他们会有贵人相救,魏毅夫忍不住苦笑。 这个救世主可不是什么慈悲神仙,她是只趁火打劫的狡猾小狐狸吶! 第117章 老娘撤了,不陪你们玩了 魏毅夫被救了上来。 虽然伤势严重,但好歹还活著。 “多亏了他!” 已经虚弱到几乎晕厥,可魏毅夫还是指著王建民。 “洞底地形复杂,要不是他帮助,我不可能这么顺利脱险!” 秦司俊握住魏毅夫的手唏嘘道:“人家可不止下洞帮你啊,我们能找到这里,也多亏了他带路。” 苦笑几声,秦司俊说道:“我们先前还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怕他心术不正要害人。” “要不是小林坚持折身返回来,我们可就错过救你的时机了!” 魏毅夫艰难点头。 “功过相抵,老秦,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秦司俊挑眉。 “你是说,不追究他的责任了?” “他已经提出了弥补的方案,特殊时期,一切以粮食为重,只要他补偿上损失,可以不追责。” 魏毅夫喘著粗气说道:“於私,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忘恩负义!” “行,那就听你的!” 秦司俊看著魏毅夫苍白无血的脸色,说道:“你先別说话,一切等你脱离危险再从长计议。” 王闯等人一改之前对王建民的防备之心,眾人皆是一脸感激朝他道谢。 之前油盐不进的王建民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他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林菀君替他爭取来的机会。 说实话,隨便去柳林农场公社找个人做嚮导,都能带他们找到这里。 是林菀君力排眾议推荐了他,又指明让他下洞底,摇身一变成为魏毅夫的救命恩人。 其实他什么都没做。 伤势是林菀君包扎的,条件是林菀君谈判的,甚至连魏毅夫口中补偿给干校的粮食,都是林菀君提供的。 更重要的还有他最爱的女人,与他心爱女人腹中的孩子,也是受到了林菀君的庇佑。 这样莫大的恩情,他该如何报答呢? 他唯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了。 从今往后,他將以林菀君马首是瞻,哪怕她让他杀人放火,他也毫不犹豫! 就在大家准备抬著魏毅夫回干校时,悬崖上面忽然传来宋明城的厉喝。 “战津,小心!” 下一秒,只见宋战津从陡峭的悬崖翻滚下来。 他临危不惧,两次藉助悬崖上的树木减缓衝击调整姿势,以防坠地时衝击力太大遭受重伤。 原本宋战津已经稳住了身形,只要顺著陡坡缓缓下来即可。 但隨著崖上传来董莹盈的哭喊,以及她不管不顾要放绳下崖救宋战津的剧烈动作,导致边缘的巨石滚落。 一块巨石恰好砸中的宋战津的头。 隨著他被砸晕,攀著树枝的手无力鬆开,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箏,直直往下坠。 人们在惊呼,在叫喊,唯独林菀君一声不吭。 她绷著脸扑过去,在宋战津下坠之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试图抓住最后的机会救他。 然而宋战津下坠的衝击力太强,林菀君的力气又太小。 但就算她知道自己很可能被宋战津带入深洞,也没有选择放手。 在双双跌落的瞬间,林菀君一手抓住宋战津的手腕,一手抓住那条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绳子。 绳子减缓了他们下落的速度,可同时,剧烈的摩擦让林菀君手掌剧痛,甚至那条绳也被鲜血染红了。 强大的衝击力让绳子在空中剧烈晃动,很快,绳子难以承受这样的负荷,“嘣”一下,断了。 林菀君心中一声“臥槽”。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她从空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刺刀,在下坠瞬间狠狠朝崖壁插去。 崖壁坚硬光滑,匕首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甚至溅起火。 在失败几次之后,匕首终於深深插入崖壁。 林菀君和宋战津就这样吊在半空,无法上去,也不能下去。 “你……你鬆手吧!” 就在林菀君紧咬牙关攥紧宋战津的手不鬆开时,忽然,宋战津开口了。 林菀君低头看。 只见宋战津悠悠转醒,他抬头看著林菀君鲜血淋漓的手,还有力气枯竭时的苍白与痛苦,他心中百般难受。 记忆里最坏最无耻的女人,却在他命悬一线时奋不顾身救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 那场爆炸,到底让他失去了什么? “林菀君,你別管我了,看到头顶那块凸出来的石头了吗?你爬到那上面,等待他们的救援。” 林菀君咬牙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宋战津嘶声说道:“能活一个是一个,这么耗著,咱们两个都得死!” “你踏马给我闭嘴!” 林菀君一脚踹在宋战津嘴上,低头看著望不到底的深渊,再抬头看著已经鬆动的匕首,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喂,你现在有力气吗?” 宋战津动了动手脚。 “应该没问题,怎么了,需要我最后推你一把吗?” 他算过了,如果在林菀君鬆手之时他最后助力,应该能將她推上那块石头。 “推你大爷!” 林菀君攥紧了宋战津的手,说道:“我撑不住了,你做好缓衝的准备,不管如何,我们都用尽全力活下去吧!” 宋战津是天命男主,肯定会活下去的。 至於她这个恶毒女配…… 死了倒也无所谓,没准还能回到现实世界里,继续做她的医学狗呢! 思及至此,林菀君也不纠结犹豫了。 她咬咬牙一鬆手,身体再次开始急剧下坠。 而这一次,不是她一个人单独面对了。 宋战津用力將她搂在怀中,抢过她手里的匕首,竭力用匕首划在崖壁上,以减缓他们下坠的速度。 但情况並不太美妙。 这个该死的地方是洞中洞,林菀君眼看著沾有魏毅夫鲜血的枯草堆从眼前一闪而过,而他们还没有停止下坠。 隨著速度越来越快,他们陷入了更加黑暗的地方。 风从耳边呼啸,林菀君紧紧抱著宋战津的腰,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从容。 死就死吧,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要死了,那不如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於是林菀君仰头,带著永別的悲凉,重重咬住了宋战津的唇。 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像是滚烫的岩浆,落在宋战津唇边,咸湿,微苦。 命运你个王八蛋,老娘撤了,不陪你们玩了! 而就在此时,戴有空间戒指的手指炙热滚烫,只见一根红线蔓延出来,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紧紧攀在崖壁上…… 第118章 抱歉,摸错了! 林菀君以为自己会摔得四分五裂脑浆四溅。 但在即將落地之时,有什么东西拖住了他们的身躯,减缓了他们下坠的衝击力。 在距离地面两米的高度,他们像是被无形的网子兜住一般,忽然停在半空,几秒钟后,二人双双落地。 宋战津用尽全力將林菀君抱在怀中,做了护的肉垫。 他后背著地,重重磕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发出沉闷痛苦的声音。 但就算痛到极致,他始终没有放开林菀君,一直那样將她抱住,如珠似宝。 四周一片漆黑。 林菀君有短暂的眩晕。 宋战津那一声痛苦的闷哼让她瞬间清醒,手忙脚乱翻身坐起,林菀君在黑暗中抚摸宋战津的身体。 “喂,你怎么样了?还活著吗?” 片刻的沉默,宋战津忽然“嘶”了声,抓住林菀君胡乱游移的手。 “你……別乱摸!” 林菀君愣了一愣,甚至手指下意识捏了捏,忙抽回来说了声“抱歉”。 真的,她真的没有不怀好意。 就是单纯想替他检查伤势而已,不知怎么回事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但……就算摸了又如何? 以前他们没羞没臊抱在一起,什么没摸过?什么没亲过? 从空间里摸出手电筒,隨著亮光碟机散黑暗,林菀君看到宋战津身下的石头一片湿漉漉。 她伸手一摸,满是鲜血。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虽然宋战津隱忍不发,却无法隱瞒自己受伤的事实。 林菀君四下环顾观察地形,找到一处相对平坦避风的休息之地。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又点燃几根蜡烛,这才折身返回到宋战津身边。 “喂,醒醒!” 看到宋战津双目紧闭脸色煞白,林菀君心里略微有点慌。 她下手微重,直接在宋战津脸上扇了两下,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將他唤醒。 宋战津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只是有点累想睡觉,並不是死了,你这女人……怎么一言不合就扇別人耳光呢?” 扇他,扇董莹盈,任何一个冒犯她的人,似乎都挨过她的耳光。 这个女人,真的半点亏都不吃! 林菀君鬆了一口气。 还有力气和她犟嘴,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现在你落入我手中,我扇你踢你都隨我意,你要是不服气,就自己站起来!” 林菀君冷嘲,果不其然在宋战津腿上踢了一脚。 宋战津疼得直哼哼。 身体挣扎几下,却动弹不得,只能像待宰的鱼,直挺挺躺在地上。 林菀君“哼”了声。 她俯身,拽住宋战津没有受伤的左胳膊,用尽全力將他背了起来。 这狗男人真的好沉! 起身的瞬间,林菀君无力支撑宋战津的重量,身体前倾,二人同时扑倒在地。 宋战津眼睁睁看著林菀君跪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看著她的手心和膝盖被蹭破流血。 而他,却连撑起身体的力气扶她一把也没有。 林菀君飆了句脏话。 “踏马的,我还不信背不动你了!” 她再次拽住宋战津的胳膊,再次咬牙將他背了起来。 这次有了经验,她没有再摔倒,一步一顿的,將宋战津背到提前布置好的休息处。 这是宋战津第一次被女人背,而且还是他最厌恶的女人。 他能感觉到林菀君艰难蹣跚的步伐,甚至能感觉到她浑身在发抖,甚至呼吸都变得急促粗重。 再联想到自己坠落瞬间林菀君奋不顾身扑上来救他,甚至不惜与他一起坠落山崖,宋战津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与痛苦。 在他记忆错乱的这段时日,偶尔有人提及他与林菀君的过去。 甚至王闯曾一拳砸在他脸上,唾骂他是陈世美。 “当初你爱小林时,像哈巴狗一样对她諂媚討好,现在不爱了,就这般糟践欺负她?宋战津,你真是丟光了男人的脸!” 显然,他曾深深爱过林菀君,可奇怪的是,他半点都记不起来。 像是有人生生扼杀了他记忆里与林菀君美好甜蜜的一切,留下的,只是糟粕与痛苦。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 宋战津嘶声开口。 他看著林菀君不顾伤痛忙碌给他治疗,不知不觉间,眼眶有点热。 林菀君抬起眼皮扫了宋战津一眼,撇嘴冷笑,下一秒,她忽然用力,宋战津疼得表情扭曲。 “话这么多,真的太吵了!” 有了刚才的教训,宋战津再不敢吭声。 不知道林菀君给他打了什么药,身体似乎不那么疼痛了。 整个人放鬆下来,他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你睡吧,我在边上守著!” 林菀君抬手捂住宋战津的眼皮,遮住最后一点光亮。 她的掌心温暖又柔软,像是带著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很快,宋战津便沉沉陷入梦乡。 林菀君低头,在黯淡的烛光里看著宋战津沉稳平静的睡容,心中微微难受。 忍不住抬起手,用手指描摹著他的脸部轮廓,最终,落在他乾裂的唇上。 恨吗? 似乎是恨的,他辜负了她的真心,用最伤人的语言和手段深深伤害了她。 可是,这並非他的本意。 他不过是被原作者操控的傀儡而已,他的人生,他的喜怒哀乐,都掌控在原作者手中。 他,又能挣脱命运的束缚吗? 蜡烛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林菀君也有些睏倦了。 她知道上面的人一定会想办法下来救他们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待,在援兵到来之前,確保他们都活著。 於是林菀君走进空间里拿御寒的物品。 “君君,你们没事吧?” 一走进空间,宋修就迎上来,一脸著急与担忧。 林菀君有点诧异。 老爷子怎么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並没有释放权限让老爷子看到外面啊! “就刚才,空间里忽然变天了!” 宋修说道:“空间里雷声大作狂风肆虐,你看那些植物,都像是发了疯,生出长长的藤蔓!” 隨著宋修的手看去,只见那些不生不灭像是假绿植的植物,都长出了的枝条,直直插入虚空之中。 林菀君手上还沾著她和宋战津的鲜血,她隨手摸向一棵蔷薇,鲜血不慎沾染在蔷薇刺上。 只见原本空无一的蔷薇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苞,徐徐绽放,短短几分钟,繁似锦恍若仙境…… 第119章 如果林菀君死了,那你就去给她陪葬吧 林菀君心里清楚,她和宋战津之所以能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还捡回一条命,全仰仗手里这枚空间戒指。 这枚戒指是宋家的传家宝,宋家人遭遇危险时,戒指大约会有所感应,从而释放功能救人。 低头看著手上那一圈红痕,林菀君忍不住开口。 “太爷爷,怎么才能把戒指从手上摘下来?” 宋修一愣,片刻指著自己说道:“大约就像我这样,到了该死之时,戒指就自然脱落,留给后世子孙?” 林菀君呆住了。 之前还想保持最后的倔强与自尊,在与宋战津离婚后把戒指还给宋家。 但既然还戒指的代价是死,那还是算逑了。 这所谓的自尊,也不是非要不可! 自打爆炸出事后,林菀君还没与宋修说过外面的情况。 趁著宋战津此刻昏迷,她便用最简短的话讲述了现在的境况。 说到最后,林菀君苦笑。 “太爷爷,真要是有一天我和宋战津离婚了,到时候,我就只能带你浪跡天涯了!” 宋修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咱们爷孙二人浪跡天涯也不错,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嘛,我还一直等著呢!” 提及这事儿,林菀君掐指算了算。 初来空间,她曾好奇改变过空间的面貌,当时空间系统提示半年之后才可进行二次操作。 算算时间,也快到时间了。 “等我处理完手里的麻烦事,我就让您看看我生活的世界!” 不光是让宋修看到他用生命守护的国家变得多么强大与霸气,她自己也很想家,想念空调手机与5g衝浪上网。 宋修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没说什么废话,只说不管林菀君做什么决定,他都无条件支持。 二人又聊了几句,林菀君拿了被子与炭火等物品,离开空间回到宋战津身边。 天寒地冻,昏睡的宋战津被冻得瑟瑟发抖。 林菀君將手里的被子盖上他身上,又生火取暖,取了雪水放在锅里融化煮开,给宋战津餵了一点热水润润嗓子。 一直到深夜,林菀君也有点捱不住了。 她看了看手腕的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不再死撑等救兵,她理直气壮钻进已经被宋战津暖热的被窝里,將冰凉的双手揣进宋战津怀中,沉沉睡去。 悬崖上方灯火通明。 不止干校的人赶来了,连汉阳公社的社员们也闻讯赶来,纷纷营救他们最敬重的林医生。 杜建武与弟弟杜建怀都在。 尤其是杜建怀,在得知林菀君坠崖的消息后,他的表情就格外阴鬱凝重,杀气腾腾的样子,让杜建武都有点犯怵。 自己这弟弟什么都好,又聪明又英俊,就是脾气有点暴躁。 当初他被公社社员报復受了伤,杜建怀给他报仇,差点打死对方。 身为哥哥,杜建武隱隱能察觉到小弟的心思,杜建怀喜欢林菀君! 此时,董莹盈披著军大衣,蜷缩在火堆边上哭泣。 “都怪林菀君!要不是她非得兵分两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董莹盈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在林菀君身上,全然不提自己脚下踩空命悬一线,宋战津为了救她才坠崖的。 她更不提自己衝动不听命令,导致崖边碎石滚落击中宋战津,才让已经脱险的他再次陷入危险。 第120章 我好冷,你抱抱我 抢了王闯台词的二人分別是王建民和杜建怀。 “二建”同时挺身而出,让一眾人很是惊诧。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不管是王建民还是杜建怀,都不是那种乐於助人见义勇为的英雄模范。 尤其是杜建怀,全汉阳公社的社员,谁人不知这位小爷任性妄为,便是他的主任亲哥都不能奈他如何。 可现在,杜建怀竟然要冒著莫大的风险去救认识没几天的林菀君,嘖…… “建怀!” 杜建武上前几步沉声说道:“下面地形复杂,还是由我下去救人,你在……” “我去救!” 杜建怀丝毫不领亲哥的情,他边说著,便抓住绳子就要往自己腰上缠。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 林菀君虽说结了婚,但那个姓宋的蠢货移情別恋,离婚是迟早的事。 他这人没什么原则与底线,只要自己喜欢,別说是离婚的女人,就是个孕妇,他也敢不顾一切去爭抢! 在大哥杜建武震惊担忧的眼神注视下,杜建怀率先攀著绳子下降。 见状,王建民也戴上矿灯,攀著另外一根绳子缓缓下降。 洞穴里,宋战津是被一阵滚烫的触感惊醒的。 蜡烛已经熄灭,手电筒里的电池也已经耗尽电量。 周遭一片漆黑死寂,只有女人粗重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她滚烫的身体,让宋战津的心坠入谷底。 林菀君发烧了! 她身体明明那么烫,可却在瑟瑟发抖,背对著他蜷缩成一个虾子,嘴里含糊不清说著梦话。 “冷,好冷……” 林菀君在哽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宋战津,我好冷,你抱抱我!” 她像是在撒娇,喃喃叫著他的名字,语调微微拖长,带著几分娇俏可爱。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警告宋战津。 不许碰她,你是属於董莹盈的,你和她才是官配! 可感受著林菀君滚烫的肌肤,还有她带著委屈与脆弱的呼唤,宋战津忍不住反抗。 不!他不属於任何人!他现在只想忠於自己的心! 宋战津拒绝脑子里那个警告的声音,他伸手揽著林菀君的肩膀,让她转身面对著自己侧躺,隨即,紧紧抱她抱在怀里。 汲取到温暖,林菀君忍不住贴紧,轻车熟路的,抱住宋战津的腰,双腿缠著他,像是无尾熊。 某个瞬间,宋战津脑海里浮现出熟悉的一幕。 在那张被林菀君搬走的大床上,他们曾这样亲密拥抱过。 他们挤在一个被窝里,他沿著她身体的曲线一直亲吻,林菀君娇笑,用力抱紧了他的头…… 明明回忆这么甜蜜,可宋战津越是回想,就越是痛苦。 像是孙悟空被戴上了金箍,像是有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念起了紧箍咒,惩罚他的觉醒与叛逆。 忽然,有说话声將宋战津自回忆中惊醒。 隨著那些甜蜜回忆消失不见,疼痛感也逐渐消失了。 一束亮光照过来,让宋战津几乎睁不开眼。 “那边!他们在那边!” 王建民惊喜的声音传来,隨即,是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未等宋战津反应过来,怀中的女孩被人抢走了。 怀抱忽然变空,他的心也跟著空荡荡,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將林菀君抢回来。 “我去你大爷的!” 杜建怀一脚踹在宋战津胸口,直接將他踹倒在地。 “你和那个女灾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林菀君遇上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如果不是王建民阻拦,杜建怀非得踹死宋战津,以免这货再继续祸害林菀君。 杜建怀小心翼翼將林菀君打横抱在怀里,像是抱著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指著王建民,杜建怀不耐烦说道:“你背著这个王八蛋,最好脚下不稳把他摔死!” 王建民背起了宋战津,意外发现宋战津身上热乎乎的。 “同志,温度这么低,你和林医生是怎么御寒的?” 宋战津说道:“那不是被子和炭火嘛!” 听到这话,王建民循著宋战津的手指打灯望去,哪里有什么被子?哪里有什么炭火? 宋战津也愣住了。 被子呢?炭火呢? 他明明记得林菀君弄来两床又厚又暖和的大被子,还生了炭火取暖。 甚至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还盖在同一床被子下紧紧相拥,她还想无尾熊一样缠著他…… 伏在杜建民怀中的女孩微微睁开了眼睛。 被子和炭火残渣都被她及时收进了空间里,从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这人烟罕至的偏僻深洞里,凭空出现两床绸缎被面的新被子,没法子解释对不对? 其实她早就醒了。 从宋战津把她抱在怀中时,她就清醒了。 但现在她病了,所以她允许自己浅浅偷个懒,短暂的,在宋战津怀中歇息。 真的只是短暂停留。 当王建民和杜建怀的声音打破这份平静时,她知道救兵来了,於是飞快收起被子。 “呵……看来真是摔傻了!” 杜建怀嗤笑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还盖著被子?还烤著炭火?你怎么不躺在床上呢?” 宋战津望向那空无一物的地方,眼底满是疑惑与茫然。 难道,那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守在上面的人屏气凝神,盯著绳索等待下方的消息。 “哎!绳子动了!” 王闯看到绳子被晃了一下,他忍不住大叫。 “这是咱们约定的信號,绳子晃几下,就说明有几个人活著……” 话到这里,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只晃了一下?那……” 那就说明,林菀君和宋战津只活了一个? 董莹盈一脸兴奋爬过来,朝著洞口大喊。 “战津!战津!你还活著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上一世,咱们是活著回到北城的!” 杜建武皱眉听著董莹盈的话。 “她……是疯子吧?什么上一世这一世的,你们不行给她驱驱邪吧,怕不是遇到脏东西了?” 没人理会董莹盈。 甚至为了避免她再闹出什么么蛾子,秦司俊让人把董莹盈给绑了。 隨著绳子往下扯了三次,这是杜建怀与王建民给上面传递的信號——拉绳子。 一群人怀著紧张又激动的心情同心协力往上拉绳子。 “哎!上来了上来了!” 当手电的光束落在被绳子吊上来的人脸上时,有人失控喊了声。 “小林!是小林!她在动弹,她还活著!” 王闯激动大叫一声忽然闭嘴,猛然望向宋明城。 只见宋明城嘴唇紧抿,眼底涌上悲凉,往上拽绳子的动作却未停止。 “別停,先把君君救上来!” 第121章 英年早逝,就是宋战津逃不脱的宿命 虽然林菀君知道自己一定能获救。 可当真的死里逃生时,她依然激动到热泪盈眶。 宋明城握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洞口拉上来时,林菀君一个没忍住,哽咽叫了声“爸”。 一声“爸”叫出口,宋明城也老泪纵横。 他这一生戎马战场杀敌为国,到老也只留下宋战津这么一个儿子。 可现在…… 看著虚弱的儿媳妇,宋明城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 活一个是一个,就冲宋战津遇险时林菀君捨身去救他,也已经足够了。 宋明城的泪水让林菀君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哽咽,看著公公沧桑的面容,在联想到他们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嘴唇颤抖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林菀君的反应在宋明城看来,是在哀伤宋战津的“死”。 “君君,別哭,你能活著,我很高兴!” 宋明城拍了拍林菀君的肩膀,声音嘶哑不堪。 “往后,战津不在了,你依然是宋家的人,依然是我和你妈的女儿!” 嗯? 林菀君的泪水戛然而止。 什么意思? 公公刚才说“战津不在了”? 宋战津只是受伤了,並不是死透了,这这这……是不是闹什么误会了? 不等她开口询问,只听被绑住手脚扔在角落的董莹盈撕心裂肺开口怒骂。 “贱人!你害死了宋战津!” 她哭著喊道:“上一世你没有掺和我们的事,我成功救了宋战津,我们躲过了这场灾难!” “你这个扫把星,你搅合得大家鸡犬不寧,你到底要怎么样?” 董莹盈恶狠狠盯著林菀君。 “贱人,你是不是也重生了?你是不是嫉妒我的人生,所以故意效仿,故意抢走属於我的一切?” 听到这话,林菀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抢你的人生?你在说什么笑话?你以为你的人生是什么香餑餑吗?董莹盈,便是你拱手相让,我也不稀罕!” 逼近董莹盈的耳朵,林菀君冷笑嘲讽。 “你以为自己的人生很牛逼吗?董莹盈,你捫心自问,你真正救了谁?你又打著救死扶伤的旗帜害了多少人?” 这话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董莹盈脸上,让她的脑子嗡嗡作响。 是,前世今生,她明明想要做个济世扶贫的女侠,可到最后,身边的人似乎都因她而死。 今日之事,如果不是她擅自胡来,宋战津也不会一而再遇险,从而给了林菀君表现的机会。 但……林菀君失败了,不是吗? 她想用美女救英雄的伎俩重新俘获宋战津的心,可宋战津,依然死了! 思及至此,董莹盈子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成功了吗?你也没救活宋战津……啊!” 话音未落,林菀君正反两记耳光,狠狠抽在董莹盈脸上。 “你笑什么?你寧可宋战津去死,也不愿意让我成功救到他?” “董莹盈,你口口声声喊著爱宋战津,其实,你才是全天下最自私、最噁心的王八蛋!” 用林菀君在现代生活的话语来说,董莹盈就是个典型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这种噁心的人,也配做女主角? 呵,原作者的三观真踏马扯淡! 董莹盈捂著被打肿的脸,恶狠狠看著林菀君。 “是又如何?我寧可宋战津去死,也不会给你任何可乘之机的!” 反正,上一世的宋战津还是英年早逝,她往后的人生也是与別的男人生儿育女,宋家的香火早踏马断了! 宋战津死了,她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董莹盈怒极反笑。 她扭头走到洞口,往下看著黑漆漆的无底深洞。 “宋战津,听到了没,这就是你豁出命去救的命定女主!” 董莹盈几乎失控。 “他不会听到了!他已经死了!英年早逝,就是宋战津逃不脱的宿命!” 与此同时,绳子在缓缓上升。 绳子绑在宋战津身上,他被人们拉了上来,双目紧闭浑身是血。 董莹盈哭哭笑笑。 “我已经尽力了,宋战津,別怪我,要怪就怪林菀君!” 她说道:“你如果听我的话,老老实实喝了粥躺在床上睡觉,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现在,救了魏毅夫的功臣是她,而你这个傻子,平白无故搭上了自己的命,你如果九泉之下有知,千万別放过这个贱人!” “毋寧死,不苟活,这是一个军人最后的骨气与信仰!” “死去”的宋战津忽然发出嘶哑却坚定的声音,在这黎明时分,让一眾人大惊失色。 甚至有胆小的人开始叫嚷。 “啊!闹鬼了!宋战津他诈尸了!” 宋战津睁开双眼,看到满脸胡茬悲凉痛苦的父亲。 “爸!” 从最初知道宋战津“死亡”的消息,宋明城一直强忍著悲痛,镇定从容在现场指挥。 他安慰自己,儿子死就死吧,反正人都是会死的。 或许很快,他也会死,也会在另一个世界与英年早逝的儿子团聚,与年幼惨死的女儿团聚。 他这一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定要好好陪伴儿女,弥补对他们的亏欠。 直到宋战津被救上来,直到本该死去的他开口睁眼,虚弱笑著喊了一声“爸”。 宋明城的双腿一软,竟不受控制跌坐在地上。 他颤抖著身躯爬到儿子面前,带著枪茧的手胡乱抚摸儿子的脸。 “战津!儿子!你……你还活著!” 宋战津艰难笑笑。 “爸,我还活著!” 一旁的眾人反应过来,忍不住面面相覷。 不是,刚才下面传递的信號明明是活一死一,他们中不少人为之悲伤落泪哭泣,怎么现在…… 敢情眼泪白流了? 到底是谁踏马瞎传递错误信號,让他们白哭一场? 很快,王建民和杜建怀先后被拉上来。 王闯一把抓住王建民的衣领,怒声问道:“你怎么传递信號的?为什么故意传递错误信號?” 王建民一脸无辜。 “传递信號的人不是我,是杜建怀啊!”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杜建怀脸上。 杜建怀面无表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望向宋战津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没咒死你,可真是太遗憾了!” 第122章 剧情未免太抽象了 杜建怀这么一说,眾人才知道是一场乌龙。 他就是故意传播假消息,故意让人们以为宋战津死翘翘了,甚至,他压根没掩饰自己对宋战津的厌恶之情。 当然,也没遮掩自己对林菀君的喜欢。 “怎么样了?” 一解开绳子,杜建怀就快步走到林菀君身边,抬手去摸她的额头。 烫得很,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走,我带你回去!” 杜建怀不管不顾,伸手就要去抱林菀君。 “你別碰她!” 宋战津表情微变,上前拉住杜建怀的胳膊,厉声警告。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杜建怀嗤笑几声。 “你踏马算个什么东西?没用的软蛋玩意儿,还是管好你自己,还有那个又当又立的小贱人吧!” 杜建怀嘴巴毒得很,像是淬了剧毒,舔一舔唇都能毒翻他自己个儿。 “我们公社可以帮你出具离婚证明,赶明儿就和林菀君离婚,別耽搁她寻找下一春。” 这话让宋战津怒不可遏。 “下一春?你是指你自己个儿?你以为林菀君眼瞎吗?” “她难道不眼瞎吗?” 杜建怀撇嘴冷笑,反问道:“她要是不眼瞎,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个没用的狗东西废物?” “当然,你更瞎,为个破烂货放弃了珍宝,嘖,你妈当初该不会是扔了孩子养大胎盘,才培养出你个狗杂种吧?” 一旁的杜建武上前踹了亲弟弟一脚。 “你胡咧咧什么?给我闭嘴!” 说著,他又给宋明城赔礼道歉。 “同志,我弟弟他一向口无遮拦,您別和他一般见识。” 宋明城摆手示意没关係。 他看著“死而復生”的儿子,再想到是林菀君豁出命救了他,如此一对比,確实,人家杜建怀也没骂错。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男人,都知道该在董莹盈和林菀君之间选择哪个。 思及至此,宋明城嘆了一口气。 一旁的林菀君头疼欲裂,实在没精力劝架。 而且话说回来,杜建怀確实比她嘴毒会骂人,嗯,很解气。 “秦叔!” 林菀君摇摇欲坠,她扶上秦司俊的肩膀,眼前一片发黑。 “可能得麻烦您扶我一把,我……撑不住了!” 说完,她双眼一闭,直挺挺往后倒去。 秦司俊眼疾手快將林菀君扶住,表情很是紧张。 宋战津和杜建怀同时奔过来想要帮忙,被秦司俊厉声喝退。 “滚蛋!你俩都別碰她!她是我乾女儿,我亲自背她回去!” 说著,秦司俊將林菀君背了起来,踩著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往干校走去。 董莹盈身上的绳索已经被鬆开了。 她哀哀注视著“死而復生”的宋战津,眼底带著喜悦和激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宋战津能清楚听到耳边有个声音在命令他。 “抱住她!安慰她!她刚才只是因为太爱你,才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而已!这一切,都是林菀君的错!” 手脚不受宋战津的控制,想要听从命令拥抱董莹盈。 可是宋战津大脑深处萌生出倔强的意识,在强烈对抗那道命令。 林菀君有什么错? 奋不顾身救他的人是林菀君,为什么他要拥抱与安抚的人却是董莹盈? 甚至,还可笑又无理的,將错误归咎在林菀君身上。 宋战津死死控制著自己的身体,哪怕董莹盈扑过来,他也咬牙推开了她。 耳边的声音似乎恼羞成怒了。 “你敢反抗?你不过是我笔下的人物而已,你的生死掌握在我手中!最后警告你一次,马上认错,否则后果自负!” 宋战津岿然不动。 下一刻,他身体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原本被林菀君处理好的伤口无徵兆裂开,鲜血涌出来,让他瞬间疼到难以站立,重重跪在了地上。 “不!” 在昏迷之前,宋战津咬牙说出一个“不”,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地上的雪…… 林菀君是在干校卫生所的床上醒来的。 她挣扎著坐起来,就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熟悉身影背对著自己,孤零零站在炉子前烤火。 是时楷! 听到铁架子床发出的“咯吱”声,时楷转过身来,静静看著林菀君。 某个瞬间,林菀君以为时楷已经恢復了记忆,已经康復如初了。 “时医生?” 她试探著开口,却见时楷一改刚才的平静冷清,眼眶含著泪本来,紧紧抱住了林菀君。 “你终於醒了,我好害怕!” 时楷像是迷路后找到家人的小孩子,眼睛里带著委屈和埋怨。 “你说很快就回来,可是我等啊等,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却昏迷不醒,那么多人问我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林菀君看到时楷眼角的泪,她有点难过,又有点愧疚。 是她错了。 当时不该带时楷来干校的,她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以至於让神智不全的时楷独自留在这“陌生”的地方,应对“陌生”的人群。 “你露馅了吗?他们知道你生病了吗?” 时楷茫然摇头。 “我不知道,我按照你的叮嘱,不管他们怎么问话,我都不回答。” 林菀君鬆了一口气。 正准备再细细询问时,只见几个人衝进来。 “时医生,你快去看看魏校长吧,他发烧了!” 时楷一动不动看著林菀君,有点紧张与无措。 门口的人这才看到林菀君甦醒,一脸喜悦激动。 “林医生,你是不知道啊,在你被困洞底这一天一夜,多亏了时医生医术高明,否则,魏校长恐怕难逃一劫!” 林菀君脸色微变,猛然望向时楷。 “你……你会治病?” 不等时楷回答,门口的人笑著说道:“林医生,你是烧糊涂了吗?时医生又不傻不呆,当然会治病了!而且他医术可厉害了!” 林菀君目瞪口呆,片刻,她下床穿鞋披上军大衣,声音有点抖。 “走,我和你一起去看魏校长,你给我演示下,你是如何给魏校长治病的!” 这踏马的,这是什么狗血离谱的剧情? 一个因为一氧化碳中毒而失忆的医生,在智力不全的前提下,还能凭著本能治病救人?而且还救治成功了? 如果是这样,未免也太抽象了! 第123章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风雪交加,刚退烧的林菀君一踏出卫生所的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时楷见状就要摘下头上的栽绒帽给她戴上。 “不用,我把大衣领子竖起来!” 林菀君笑笑,与时楷一起往魏毅夫的房间快步奔去。 魏毅夫受了重伤,干校的管理工作由秦司俊和宋明城共同代理。 此刻,宋明城正在魏毅夫的办公室里帮忙照顾。 看到林菀君进来,宋明城忙站起身来。 “君君,你怎么样了?” 他半个小时前去卫生所查看情况,林菀君还在昏睡中呢。 “我好多了,过来看看魏校长的情况。” 林菀君走到床边,掀开魏毅夫身上的被子,细细检查魏毅夫的身体状况。 渗血的伤口重新处理过了,从床边的诊疗记录来看,时楷给魏毅夫打了消炎针和止痛针…… 治疗规范有效,甚至连伤口都包扎得很细致,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医生才有的手艺。 林菀君忍不住回头看了时楷好几眼。 不是,时医生你不会是故意装病逗我玩的吧? 可时楷的眼神紧张无措,双手紧紧攥著衣襟,不像是在装傻。 “发烧也属於正常的身体反应,打一针退烧针,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林菀君说道:“魏校长运气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正好落在枯草堆上,这才侥倖捡回一条命。” “从目前的诊治情况来看,他除了多处骨折之外,应该没伤到神经和臟器,现在要做的就是休息,绝对的臥床休息。” 如果魏毅夫的病情放在现代,可以用鈦钢钉、骨水泥钉等材料来固定断裂的骨头,从而加速伤情恢復。 但现在…… 只能臥床静养,依靠时间来促进骨头的重新癒合。 看著林菀君憔悴的侧脸,宋明城心中不忍,但还是斟酌著开口。 “君君,你能不能去看看战津?” 林菀君掖被角的手微微一顿。 “他怎么了?时医生没给他治疗吗?” “治了,但是……” 宋明城犹豫著说道:“战津一直很担心你,他好几次都想去卫生所看望你,被我拦住了。” “他好几处骨折,现在不能乱动。” 身为父亲,宋明城还是忍不住替自己的儿子著想。 林菀君沉默片刻,答道:“也行,正好我过去看看他的情况。” 当下,林菀君与时楷又冒著风雪走进宋家。 只见宋战津独自一人躺在炕上,一盏煤油灯在窗台发出微弱的光芒,照在他侧脸上,他的表情略微悲凉。 听到推门的动静,宋战津语气不善。 “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林菀君脚步一顿,下一刻,抄起手边的扫帚抽在宋战津受伤的腿上。 “你发什么邪火?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你以为我稀罕来看你?” 听到林菀君的声音,宋战津不顾伤痛,撑著胳膊就要坐起来。 扯动了伤口,他疼得嘴角直抽搐。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他生怕林菀君真的要走,忙说道:“我以为是董莹盈,所以才……” 林菀君有点惊讶。 宋战津这是觉悟了吗?他这样,不会遭到惩罚吗? 毕竟她之前可是见识过身为男主的宋战津违背原剧情的后果了。 疯狂奔涌的血泪,万箭穿心的绞痛,这些都是男主不听话的惩罚。 果然,下一秒宋战津就捂著心口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他咬破了唇,像是在与空气对话。 “不,我不屈服!” 这一幕,让林菀君心中格外难受,他坐到床边,抬手擦去他嘴角的鲜血。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宋战津紧紧抓住林菀君的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可是我能確定,我爱的人一定不是董莹盈!” 他瞪大眼睛看著林菀君,有一滴血泪从眼角滚落。 “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找回来的!” 林菀君眼眶盈泪,用指腹擦去宋战津眼角的血水。 “寧可被折磨至死,也不会妥协吗?” 宋战津重重点头。 “对,毋寧死,不妥协!” 就在此时,董莹盈端著熬好的草药进来,与她一起进来的,还有负责照顾宋战津的男同志。 草药黑漆漆的,上面漂著一层沫子,散发著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战津,我特意翻古书找了治疗骨伤的偏方,草药也是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的,你快趁热喝!” 为了显示这碗汤药是自己亲力亲为,董莹盈还特意將手背的烫伤展示给宋战津,以博取他的同情。 看到这一幕,林菀君不觉想起原剧情里的描述。 原作者把董莹盈打造成一个心善单纯的笨蛋美人,经常好心做错事。 却因为带有女主光环,而每次被人原谅,甚至让男主对她更为宠爱与怜惜。 最搞笑的就是这次。 宋战津负伤臥床,董莹盈煞费苦心熬了草药给宋战津治病,结果她根本分不清草药的用途,硬是把治骨伤的偏方熬成了窜稀神药。 可怜的宋战津本就骨折臥床,结果因为董莹盈这一碗爱心汤药,他忍著剧痛跑了一整晚茅厕,到最后差点把肠子拉出来…… 当时看这段剧情时,林菀君还乐得直拍桌子。 但现在自己身处局中,清楚宋战津的伤势严重不能隨意挪动,自然无法坐视不理。 她抬手直接將董莹盈熬了一下午的汤药打翻在地。 浓黑的药汁撒了一地,甚至烫疼了董莹盈的脚踝。 她发出尖叫声,隨即一脸委屈与破碎地哭出声来,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那名男同志忍不住出口谴责林菀君。 “林医生,人家小董辛苦一下午熬的药,你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就打翻啊!” “咱们现在的出发点是一致的,都盼望著宋战津同志早日康復,对不对?” 有人给她撑腰,董莹盈也有了底气。 “你……你为什么要倒掉我给战津熬的补药?你要害他是不是?” 董莹盈咬牙怒问。 林菀君扯著嘴角嗤笑,起身走到厨房,將砂锅里剩余的汤药倒在碗中。 回到房间,林菀君冷著脸不说话,掐住董莹盈的下巴,將半碗汤药灌进她嘴里。 “既然是千金难买的汤药,那你们先自己补一补!” 隨即,她又走向那名男同志。 男同志表情紧张后退,结巴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林菀君朝时楷使了个眼色,只见时楷上前控制住那名男同志,掰开了他的嘴,林菀君照葫芦画瓢,把剩下的汤药全灌进对方嘴里。 做完这一切,林菀君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一脸奸笑拍了拍手。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第124章 窜稀太猛烈,把脑子都窜出去了? 董莹盈起初还对林菀君指骂唾弃,恨不得將“坏人”的標籤贴在林菀君脑门上。 那名男同志也站在董莹盈那边,对林菀君多有谴责。 但很快,他们就骂不出来了。 药效很快很猛烈,当董莹盈察觉到肚子绞痛时,她脸色微微变了。 弯著腰,夹著腿,捂著肚子飞快往茅厕奔去,姿势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男同志的药效发作虽慢但未缺席。 当他还在纳闷儿董莹盈发生了什么事时,自己的肚子也开始咕咕乱叫。 “我踏马,咋拉肚子了!” 一边往外跑,对方一边喃喃自语。 林菀君站在窗口,笑吟吟看著董莹盈在来回奔跑,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腿蹲麻了,感觉似乎没问题了,提裤子刚走出茅厕,又来感觉了。 於是再返回茅厕里,再接著蹲…… 茅厕是露天的旱厕,风雪交加,董莹盈蹲得腿脚发麻,屁股更是冻得没了知觉。 一直来回折返了三四趟,就在董莹盈几乎以为自己要虚脱时,肚子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手里的草纸也用完了,她拖著虚弱疲惫的身躯回到屋里,坐在门槛上直喘粗气,愤愤然盯著林菀君。 “你给我的草药里下了什么毒药?林菀君,你在故意害我!” 林菀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董莹盈。 “你那碗草药堪比生化武器,需要我动什么手脚?你心里跟明镜似的,却非得把屎盆子扣在我脑袋上?” 眯眼看著董莹盈,林菀君冷笑。 “怎么,是窜稀太猛烈,把脑子都窜出去了?” 董莹盈气急败坏,抓起角落的小板凳,就要往林菀君身上砸去。 宋战津急得差点爬起来,时楷也著急忙慌要过来替林菀君挡灾,然而林菀君又不是娇滴滴的公主,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轻鬆抢走董莹盈手里的武器,林菀君一把將对方推开。 “看来拉得还是不彻底?” 原剧情里,宋战津一个大老爷们,都拉到虚弱,差点丟了半条命。 董莹盈这才几次? 显然,和原剧情不符合啊! 说啥来啥,正当董莹盈准备再找东西砸林菀君时,肚子忽然疼得不行。 她一手捂著肚子,著急忙慌往外跑。 “哎!带纸!蹲茅厕不带纸怎么行?你还指望別人给你送纸吗?” 林菀君看热闹,故意扯著嗓子提醒。 董莹盈停住脚步,咬咬牙又折身返回,四处找草纸。 此刻的程度比之前几次都猛烈,像是有人用棍子在搅动她的肚子,疼到让她几乎抽搐。 好不容易找到了草纸,董莹盈捂著肚子往外跑。 林菀君看热闹似的看著董莹盈的背影,好心提醒。 “哎,记住了呀,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別相信自己任何一个屁!” 话音刚落,只见董莹盈猛然停住了脚步,身躯僵硬。 林菀君一看这姿势,就知道自己一语成讖。 完了,拉裤子了! 看吧看吧,都说了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屁,非不听! 董莹盈用怪异的姿势往茅厕奔去,有人经过,不觉捂住了鼻子。 “奇怪,咋这么臭呢?” 废话,拉裤子当然臭了! 林菀君回到宋战津身边,居高临下看著他。 “看吧,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今天拉裤子的人就该是你了!” 宋战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喝她熬的汤药,別说那药物成分不明,就算是生肌接骨的神药,我也不要!” 林菀君撇嘴冷笑。 现在嘴巴硬得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可原剧情里,你可是喝了一大碗哦! 嘖嘖,不过你比董莹盈好一些,起码在原剧情里,你没有拉裤子。 宋战津看到林菀君准备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不留下来照顾我吗?他们都拉肚子了,我身边没人怎么行?” 其实就算身边有人,他也没让他们照顾。 这个藉口,只是为了挽留林菀君而已。 林菀君笑笑,挣脱开宋战津的手。 “我会找人来接班的,你忘记了吗?咱们现在可是分居状態,嗯,我被你们赶出家门了!” 她故意挑著难听的话,戳得宋战津眼眶发红。 “你明知道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忘记了与你有关的一切,你……” “那你抓紧时间恢復记忆吧,我可没太多时间等你!” 林菀君故意刺激宋战津。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追求者挺多的,而且都是优质男人,老实说,我有点挑眼了,不如你帮我参谋参谋?” 一听这话,宋战津又气又怒。 “咱们还没离婚呢!” “是哦,你倒是提醒我了,咱们什么时候办手续?嗯,其实我也不排斥开放式婚姻。” 林菀君皮笑肉不笑,宋战津不想听什么,她就偏偏说什么。 宋战津的脸色格外难看。 “什么叫开放式婚姻?” “就是各玩各的,你和董莹盈玩,我和……” 林菀君望向时楷,又望向窗外,笑得一点都不正经。 “嗯,我想和谁玩就和谁玩!” 一想到林菀君会和別的男人亲吻搂抱,宋战津的心就仿佛被撕裂,那叫一个鲜血淋漓。 说罢,林菀君头也不回离开了。 玩什么男人?现在有正事要办啊! 之前在洞里,她和魏毅夫做了交易,现在,双方都得履行承诺。 回到魏毅夫的房间里,他已经醒了。 “小林,粮食的事不能再拖了!” 魏毅夫急声说道:“大傢伙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再拖下去,恐怕真要出人命。” “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事儿的。” 林菀君好整以暇坐在床边,大大方方伸出了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魏毅夫嘴角抽了抽。 “没看到粮,我不可能给你钱!”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先支付给你一百块钱的订金,等粮食拉回来了,再支付尾款。” “可以,但是得白纸黑字签合同,省得大家回头扯皮。” 林菀君拿出纸和笔草擬合同,给魏毅夫看了一遍,增加了几条约定之后,双方共同签字按手印。 支付了订金,魏毅夫说道:“也別等明天了,就现在,马上把粮食拉回来!” 第125章 粮食危机圆满解除 林菀君早就找好了“藏粮食”的地点。 距离干校大约一公里的一处废窑洞,因为早年间闹鬼的传闻,一直无人敢靠近,正好给林菀君提供了机会。 干校的人到底接受过文化教育,对鬼神没有那么强烈的畏惧。 而且现在快饿死了,什么鬼什么魔的,都无法阻挡他们拉粮吃饭的决心。 听说有粮食,饿了两天的人们激动到嗷嗷叫唤,甚至不用动员,就这么推著板车挑著扁担,浩浩荡荡往闹鬼的窑洞奔去。 林菀君早到一步。 她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慷慨大方提供白米白面,而是提前从空间里拿出一千公斤麦子,一千公斤玉米,还有五百公斤的小米、高粱米等粗粮。 推开窑洞的门,掀开盖在上面的防水塑料布,当看到堆成小山的粮食时,饿到绝望的人们激动不已,甚至有人忍不住抱住粮食袋子哭出声来。 “大家都听清楚啊,这救命的粮食,是林菀君给我们的,这份恩情,干校任何人都不能忘!” 秦司俊举著火把站在粮食小山前面,大声说道。 听到这话,人们震惊到瞪大了眼睛。 “什么?林医生给我们弄来的粮食?魏校长都弄不到的粮食,她是用什么办法弄来的?” “这么多粮食,起码也得装一卡车呢,现在大封路,卡车根本就进不来!” …… 人们议论纷纷,秦司俊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这个问题,我问过小林了,你们应该都知道,她曾经救过杨部长的命。” “上次小林去省城,就未雨绸繆考虑到粮食短缺的问题,所以求杨部长设法弄了一车粮食,偷偷放在这里。” 人群里传来一道嘲讽。 “哟,林菀君这是早有准备啊!她该不会是故意放火烧了粮仓,在我们走投无路时施捨一点粮食,好让我们对她感恩戴德?” 林菀君踮著脚尖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赵淑萍。 “你,赵淑萍,我说的就是你!” 指著赵淑萍的方向,林菀君大声说道:“我不用你感恩戴德,你呢,也別吃我施捨的粮食,大家都有点骨气,你看行不行?” 赵淑萍一滯,片刻大声说道:“凭什么不给我吃粮食?这是干校的財產,原本就有我的一份!” “干校的財產?呵,现在粮食没拉走,这还是我的东西,我有权利选择给谁。” 林菀君嗤笑说道:“今年有雪灾,粮食肯定紧缺,我可以用来救济汉阳公社,起码,別人家公社的社员不会吃饭砸锅。” 这话一说出口,刚看到希望的干校人们纷纷慌了。 此刻,谁敢阻拦他们拉粮食,谁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赵淑萍,你在孟永莉手下做狗,能吃饱喝足,所以就不管我们其他人的死活了吗?” “林医生一片好心救我们,你却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故意挑拨,你简直太恶毒了!” …… 人们越说越愤怒,不知道谁先起手,一耳光扇在赵淑萍脸上。 周围的妇女们嗷嗷叫著围上去,將赵淑萍摁在地上一顿痛打。 有人说道:“林医生,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这是雪中送炭的大恩情,我们一定会牢记在心的。” 林菀君在干校这些时日,其实没怎么受到过欺负。 从进入拉粪班开始,身边的人都给予她很大的善意与照顾。 她不会看著干校的人们被活活饿死,这批粮,原本就是给干校准备的。 只是魏毅夫为了所谓地顾全大局,硬是將董莹盈塞进她的家中噁心她,所以她才提出以黑市价格出售这批粮。 林菀君笑笑,对秦司俊说道:“秦叔,让大傢伙拉粮食吧,连夜磨麵,明儿个早上正好吃顿饱饭。” 秦司俊拍了拍林菀君的肩膀,一脸欣慰与骄傲。 “小林,你將来绝对是个做大事的人物!” 隨著秦司俊一声令下,大家怀著激动高兴的心情开始拉粮。 有用架子车拉粮的,有有扁担挑粮食的,妇女们力气小,就举著火把站在路边,给男人们照亮运粮的路。 在面临被饿死的危机后,人们格外珍惜每一颗粮食。 有一袋小麦撒在地上,几个妇女就那么跪在冰天雪地里,打著火把捡起每一粒麦子。 动静很大,柳林农场公社的社员们纷纷走出家门查看情况,孟拴狗也披著袄站在门口,看著运粮的队伍从他面前经过。 孟拴狗脸色不太好看。 在魏毅夫找他以高价购买粮食时,他其实早就动心了,但为了讹诈一笔,才故意抻著魏毅夫。 他原本计划让干校的人饿上三天,让他们饿到绝望时再谈判,以更高的价格赚个盆满钵满。 可现在…… 干校从那闹鬼的窑洞里弄了这么一大批粮食,足够他们挺到开春。 到嘴的肥肉忽然没了,孟拴狗的心情格外恼火。 正好赵淑萍鼻青脸肿经过,孟拴狗使了个眼色,赵淑萍偷偷溜了进来。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粮食?” 孟拴狗咬牙问道。 赵淑萍疼得嘴角直抽抽,但还是说道:“你给我几个大白馒头,我就告诉你。” 这个女人贪得无厌的性格让孟拴狗极为厌恶,如果不是要靠她通风报信,他早就让她滚蛋了。 从厨房拿出几个白馒头递给赵淑萍,赵淑萍狼吞虎咽啃著,含糊不清开口。 “是林菀君,她偷偷在闹鬼的废窑洞里藏了一批粮,大概四五千斤,正好够干校吃到开春。” 听到“闹鬼的废窑洞”时,孟拴狗的脸色猛然变得紧张起来。 “你说什么?粮食是从废窑洞里拉来的?这不可能!” 那废窑洞闹鬼,一向没人敢靠近,所以他把搜刮来的一些好东西偷偷藏在那里,准备找机会拿到省城变卖。 甚至前天晚上他还去过废窑洞,根本没什么粮食! 这怎么回事? 五千斤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的宝贝是不是已经被人发现了? 孟拴狗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衝进窑洞里把东西抢回来。 可是现在人多眼杂,他根本不敢去,万一暴露了自己怎么办? 或许没事的。 他藏东西的地方隱蔽,林菀君未必会发现…… 这边,孟拴狗在自我安慰,窑洞那边,林菀君正蹲在窑洞深处的角落里,用树枝拨开草堆和土块。 很快,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箱子出现在林菀君的视线里。 第126章 哈哈哈哈哈,发財了! 这是原剧情里没有的隱藏內容! 林菀君刚才不过是看到这些杂草堆得有些刻意,像是在故意藏匿什么。 因此在人们將粮食搬走之后,她单独留下,想要一探究竟。 果然有惊喜。 能选中这个闹鬼的窑洞藏匿东西,必定是有秘密的…… 此时,天已经亮了。 “小林,粮食都运走了。” 秦司俊走进来,看到林菀君坐在一堆杂草上休息。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林菀君。 “这是老魏让我给你的,说是购买粮食的余款。” 林菀君接过钱点了一遍,隨手揣进口袋里。 “秦叔,你不会觉得我在趁火打劫吧?” 秦司俊摇了摇头,真诚说道:“你要是真想趁火打劫,完全可以把这批粮食囤起来,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別人。” “我看过了,这都是最优质的小麦和玉米,要是拿到黑市上,这批粮食的价格能再翻一番。” 甚至换位思考,如果他经歷了林菀君经歷的事,心中必定充满怨恨。 非但不会拿出救命的粮食,还会落井下石故意添乱,甚至让魏毅夫死在冰天雪地里,让干校陷入生死危机之中。 可林菀君没有。 这笔粮款,换干校一百多条性命,很划算,很仗义。 林菀君笑笑。 她伸长脖子望向外面,確认没有人偷窥,於是从身后拿出一个油纸包,塞进秦司俊宽大的军大衣里。 是一个大肘子。 “这是给咱们拉粪班的福利,虽然我离开了拉粪班,但永远,我都是其中的一份子。” 秦司俊掂了掂这块沉甸甸的肉。 在这个物资匱乏的年代,在这条件艰苦的戈壁滩上,有钱也买不来这么一个大肘子。 林菀君抿著唇笑。 “您也不问问,我这肘子是从哪里弄来的?” 秦司俊笑著说道:“和粮食一样,都是你提前储备的,一入冬,这里的气温就下降到零下十几度,正適合储存肉类。” 这是他猜到的理由,也是最合理的理由。 他相信林菀君的品质,她永远不会做损人利己的坏事。 林菀君嘿嘿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魏校长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就是绝对修养,所以今天,我就直接回汉阳公社了。” 听到这话,秦司俊略微不舍。 可想起宋战津和董莹盈纠缠不清的事,他没有挽留。 “行,要是有什么事,你隨时来找我,我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林菀君挽著秦司俊的胳膊走到外面,语气里带一点撒娇。 “那当然的,您可是我乾爹呢!” 窑洞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时楷穿著军大衣,静静站在窑洞门口,像是一尊门神。 看到林菀君出来,时楷露出乖巧的笑容。 “走,我们回家!” 秦司俊已经察觉到时楷的异常,只是因为人多眼杂没有戳穿而已。 此时,他问道:“时楷他……” “是,虽然清醒了,但智力受到影响,这也是我不能留在干校的原因之一。” 林菀君说道:“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时医生的真实情况。” 秦司俊嘆息著点了点头。 “也好,他这么骄傲的人,一朝变成这样,確实让人难以接受,人言可畏,他不该受到任何伤害。” 临走时,林菀君问起了王建民的事。 “已经放他离开了。” 秦司俊说道:“老魏一回到干校,就交代了这件事,王建民被抓的原因是粮食被毁,现在粮食问题解决,他还立功救了老魏和你……” “考虑到他也是被人胁迫,所以我们决定不再追究他的责任,至於幕后指使者孟拴狗……” 话说一半,秦司俊忽然停了下来,抬起眼瞼往远处看。 林菀君顺著他的视线扭头看去,只见风雪之中,一个人影隱匿在墙后,正是孟拴狗。 “走,我送你和时楷回去!” 秦司俊拍了拍林菀君的肩膀,又招呼时楷跟著他,三人一起离开了窑洞。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孟拴狗这才急不可耐奔进窑洞里。 看到那堆枯草还在原地,他长长鬆了一口气。 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他必须马上將东西转移走,省得夜长梦多。 扒开枯草与土块,当看到油布包裹的箱子时,孟拴狗脸上露出笑容。 他就知道林菀君这个愚蠢的女人,不可能识破他精心的布置。 迫不及待將油纸包打开,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麻袋,想要把箱子里的物品都装起来带走。 可当箱子打开的瞬间,孟拴狗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双腿一软,绝望跌坐在地上。 宝贝呢?他的宝贝呢? 林菀君和时楷回到了吴红霞家中。 刚进门,李月棠就迎了上来。 她还不知道宋战津出事,只听说魏毅夫坠崖被救,而且还是被自家儿媳妇所救,心里別提多得意。 “魏毅夫这个老东西,之前那么欺负人,现在你救了他,哼,看他以后还怎么有脸面对你?” 林菀君笑了笑,把宋战津受伤的消息告诉了李月棠。 李月棠猛然愣住,眼眶隱隱有泪,却还是嘴硬说道:“不管他!他执迷不悟非得和董莹盈纠缠,这是他活该!” “董莹盈不会照顾人,我爸那边又忙著干校的事,妈,您还是回去照顾战津的,我知道您心里偏爱我,这就足够了。” 林菀君说罢进屋,从空间里拿出几袋奶粉和掛麵装在提包里,出门塞到李月棠手中。 “等他好转了,您再回来,咱们婆媳继续过日子。” 在林菀君的劝说下,李月棠终於拎著提包回干校了。 宋令仪没走,留在吴红霞家继续陪姐姐,当然,她还有任务,就是帮哥哥看住姐姐,以防姐姐被別人抢走。 林菀君藉口有点累,独自一人进屋,锁门之后,她从空间里拖出一个麻袋。 將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各种金手鐲金项圈金长命锁等,竟然足足有几十公斤之重。 这些,都是废窑洞那个箱子里的东西,至於主人是谁…… 十有八九,这些东西的来路不正,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 而在原剧情里,董莹盈就是用意外获取的一箱金子换取粮食,帮干校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从而贏得干校所有人的拥戴。 林菀君掂量著这些金子的重量,双眼直冒光。 先是靠空间里的粮食赚了一笔,现在又意外获取这么一箱真金白银的宝贝。 哈哈哈哈哈,她发財了! 第127章 我不介意帮你踢凳子 第二天天不亮,林菀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不等她穿衣下炕,就听到外面一阵打砸声,期间还夹杂著男女的谩骂。 “不要脸的小贱货,你生是我儿子的人,死是我儿子的鬼,想和野男人私奔,我呸!” 只听女人尖锐难听的谩骂声传来,让林菀君不觉皱起了眉头。 宋令仪也被吵醒了。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说道:“姐姐,外面怎么了?” “你从屋里把门反锁上,接著睡就是,大人的事和小孩子无关。” 林菀君飞快穿衣下炕,叮嘱宋令仪从屋里关上门,她这才快步走到院子里。 只见一个身材微胖的老太太正指著谢秀莲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杜二壮和杜三壮正將王建民摁在身下,玩命似的挥拳殴打。 谢秀莲在哭,大叫著求杜家兄弟不要再打了。 可她越是心疼王建民,越是求情,杜家人就越是愤怒。 “贱货!不要脸的贱货!你娘把你生下来,就是让你和野男人鬼混吗?我们杜家把你娶进门,就是让你给野男人生野种吗?” 老太太盯著谢秀莲凸起的肚子,眼睛里满是恶毒。 她抄起手里的拐杖,朝著谢秀莲的肚子就要抽打上去。 林菀君上前,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拐杖,用力一推,老太太踉蹌后退几步。 如果不是林菀君稍稍拉一把,老太太肯定要摔个屁股蹲。 “你……你敢打我?” 老太太回过味来,认出面前这个明艷凶悍的女人就是谢秀莲的帮手,当即怒不可遏。 “一看就是个一身狐骚味的贱货,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拋头露面跑到这里管別人家閒事?” “我要是你婆婆,非得打断你的腿,用狗链子拴在你脖子上不可!” 吴红霞受不了老太太这般辱骂自己的恩人。 她挺身而出骂道:“雷爱珍,把你嘴巴放乾净点,你骂谁狐骚味呢?整个汉阳公社,谁有你的狐骚味重?” 老太太叫雷爱珍,被吴红霞这么当眾辱骂,脸都气白了。 然而吴红霞才不在乎她什么脸色,骂得比谁都难听。 “论不正经,你才是这方圆百十里最不正经的老贱货!大儿媳都进门了,还老不要脸改嫁,顛顛儿跑去城里给老干部做免费佣人。” “你有什么脸阻止谢秀莲改嫁?她给你儿子守了十年寡,她把你的四个孩子抚养长大,给他们成家,她早就功德圆满了!” 说到这里,吴红霞又啐了一口,指著杜家兄弟破口大骂。 “还有你们两个白眼狼,当初你娘撇下你们改嫁,是你们大嫂將你们拉扯大,给你们盖房子娶老婆。” “论起来,你们该给谢秀莲磕三个头,喊她一声娘才对!” 这件事在汉阳公社不是什么秘密,但凡有点三观的社员们,都很是替谢秀莲抱不平。 奈何这是別人家的事,谁也不好说什么。 更何况,谢秀莲的亡夫在去世前就留遗言让妻子改嫁了,人家却依然守寡十年,够对得起这一家人了。 杜二壮和杜三壮被臊得满脸涨红,哼哧半天说不出话。 雷爱珍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开始嚎啕大哭。 “我那早死的儿哟,你睁开眼看看哟,你老娘我被人欺负了哟,哎哟,我的老头子哟,你把我带走哟!” 林菀君冷笑,说道:“死人不会復生,但活人可以去死啊,这么想你大儿子和你老头子,那还不简单?” 从墙上扯过一捆麻绳,林菀君扔在雷爱珍面前。 “拿著,现在去你家老头子坟前,把自己吊死!” 林菀君这操作把雷爱珍整不会了。 她不哭了,看著面前的绳子,再看著林菀君犀利的眼神,嘴巴张大道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你们口口声声说谢秀莲改嫁就是不守妇道,就得吊死在亡夫坟前,那就该一视同仁呢!” “你也改嫁了,是不是也得以死谢罪?这样,才能成为吾辈楷模啊!” 林菀君笑眯眯看著雷爱珍。 “我不介意帮你踢凳子!” 谢秀莲忽然衝上去,一把將杜二壮和杜三壮推开,扶著浑身鲜血的王建民站起身来。 “对!要死大家一起死!” 她第一次公然反抗雷爱珍,说道:“如果改嫁是死罪,那咱们就一起死,一起吊死在你们杜家的祖坟里!” 说著,谢秀莲一手拿著麻绳,一手拖著雷爱珍的手腕,一脸决然往外走。 “走,现在就去死,我先给你绑绳子!” 雷爱珍被嚇得直尖叫,一个劲儿喊救命。 见状,杜二壮和杜三壮忙不迭將母亲从谢秀莲手中解救出来。 “贱人,这是你婆婆,你敢冒犯他?” 杜三壮指著谢秀莲怒骂,抬手就要往她脸上扇去。 从头到尾没还手的王建民衝上来,將谢秀莲护在怀里,一拳砸在杜三壮鼻樑上。 “有什么手段只管朝我身上用,別动她!” 谁敢动他女人和孩子一根毫毛,他就和谁拼命! “別动她?今天我还偏要动他!我不光要弄死她,还要弄死她肚子里的野种,让她去下面继续伺候我哥和我爹!” 杜三壮捂著流血的鼻子,破口大骂。 林菀君凉凉说道:“王建民,你要是还能忍住不动手,我第一个看不起你!” 王建民咬著后槽牙,一脚踹在杜三壮肚子上。 看到王建民朝弟弟动手,哥哥杜二壮也扑上来,三个男人很快扭打到一起。 雷爱珍见状大惊失色,指著谢秀莲骂道:“你这贱人,还不上前拖架?非得出人命才肯罢手?” “出人命就出人命!” 谢秀莲眼底透露著决然。 “王建民要是打死你两个儿子,我和他一起死,以命抵命!要是你们儿子打死王建民,我就去死,九泉之下我也跟著他!” 不管是输是贏,谢秀莲都难逃一个死。 很悲哀是不是?似乎死亡是这个可怜女人唯一的出路。 很快,公社主任杜建武赶来了。 杜建怀跟在身后,进门先找林菀君,確认她安然无恙,这才鬆了一口气。 “闹什么!都给我住手!” 杜建武厉声呵斥,和几个社员一起將这三个扭打到一起的男人拖开。 雷爱珍像是看到了救星,上前抓住杜建武的胳膊开始哭诉。 “建武啊,你爷爷与大壮的爷爷是亲兄弟,咱们可是五服內的自家人,大壮这事儿,你不能不管!” “谢秀莲要是改嫁,那將来谁和大壮合葬?大壮要是在下面生了怨气变成厉鬼,这……这可是会影响咱们整个杜家的风水运势啊!” 第128章 迟到的真相 是了,这才是杜家极力阻止谢秀莲改嫁的真正原因。 他们不光需要谢秀莲活著时做牛做马,还需要她死之后与杜大壮合葬,以免影响杜家的风水运势! 原本还同情谢秀莲的社员们一听这话,表情顿时变得犹豫起来。 在这个一百来户的村子里,男人基本姓杜,往上数几代,都是宗亲。 如果杜大壮因为无人合葬而成为恶鬼,那全村的风水运势岂不是就…… 如此想来,牺牲一个谢秀莲,確实很有必要啊。 德高望重的老者站出来,说道:“建武,谢秀莲不能改嫁!” 杜建武其实也犹豫了。 他不是在乎什么恶鬼风水,而是担心因为此事而导致公社上下人心不稳,从而闹出什么麻烦事。 林菀君冷眼看著事態变化。 看吧,人们在面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时,满口仁义道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可一旦涉及自己切身利益,总是会变得自私。 谢秀莲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结局。 她满脸泪水,跪在了地上。 “求你们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容我生下孩子,之后由王建民带孩子离开,我……我……” 说到这里,谢秀莲忽然趴在地上痛哭失声。 她恨不得现在就化作厉鬼,將每一个阻碍她的人撕成碎片。 所有人都只在乎死人的感受,就因为那个死人是男人,就因为她是女人。 凭什么啊?凭什么女人天生就该比男人低一等? 凭什么她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王建民目眥尽裂。 他一把將谢秀莲抱起来,咬牙说道:“要死,咱们一起死!” “一起死?你们就算一起死,也休想葬在一起!我们会把谢秀莲的肚子剖开,把她肚子里的野种取出来餵狼!” 雷爱珍恶狠狠说道,视线死死盯著谢秀莲的肚子,恨不得化作利刃,將那大肚子给剖开。 林菀君护在谢秀莲前面,冷眼环顾所有人。 “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杜家兄弟有族人撑腰,陡然变得凶悍起来。 杜二壮指著林菀君骂道:“你一个外乡人,算什么东西?敢在我们的地盘上给一个贱人出头?” 他用轻浮的眼神扫视著林菀君姣好的面容。 “在我们这里,女人不过是老爷们炕上的玩物……啊!” 话音未落,杜二壮身体前倾,一个狗吃屎栽倒在地。 杜建怀一脚踹在杜二壮后腰,將他踹飞出去,上前又朝著他的嘴补了几脚。 “敢打她的主意,信不信我弄死你!” 杜二壮被踹得满嘴鲜血,支支吾吾说著没人能听懂的话。 但已经没人在意杜二壮在说什么了。 现在,杜建怀明確站在林菀君这边,摆明了要替林菀君撑腰。 杜建武一时左右为难。 就在此时,杜建武的老娘拄著拐杖,颤巍巍走了进来。 “闹什么?都在瞎胡闹什么?林医生可是咱们公社的大恩人,你们一个个大老爷们跑来欺负她,良心被狗吃了吗?” 雷爱珍哭著说道:“老嫂子,不是我们欺负她,实在是她欺人太甚,她非得多管閒事,唆使我家大儿媳和野男人私奔!” “什么叫和野男人私奔?你大儿子都死十年了,於情於理,你们都不该再拖累人家!” 老太太说道:“哦,你改嫁就叫追求自由,人家年轻姑娘改嫁就是不守妇道?正反话都由你说,你可真行!” 她看著杜建武说道:“你也是有闺女的人,你敢保证你能护她一辈子吗?若是你闺女將来遇上这事儿,你说,你怎么办?” 老娘这一点拨,杜建武登时清醒过来。 他糊涂啊! 他只顾著维繫公社稳定和谐,却忽视了人情冷暖,摒弃了这人世间最珍贵的良知与正义。 思及至此,杜建武一脸歉疚看著林菀君。 “林医生,对不起。” 他盯著雷爱珍和杜家兄弟,说道:“谢秀莲改嫁合情合理,你们任何人都不得阻拦!” 当下,他將人都从吴红霞家赶出去,院子里终於清净了。 谢秀莲与王建民看著林菀君,双双跪在了她面前。 “林医生,谢谢你!” 林菀君忙將人扶起来。 “谢我做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要不是老太太仗义执言,咱们几个哪里斗得过这么多人呢?” 谢秀莲摇了摇头。 “不,你不知道杜建武的娘是什么人,她根本不是好管閒事的热心肠,她之所以肯插手,是因为你曾救了她的命。” 她虽然没文化,可却知道这人情冷暖,知道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说到这里,谢秀莲推了王建民一把。 “你还犹豫什么?赶紧把爆炸那天的真相讲出来啊,赶紧还林医生一个公道啊!她被人抢了功劳!” 王建民点头,抬头看著林菀君。 “林医生,我听莲儿说了,你丈夫在那场爆炸中失忆,误將別人当做救命恩人,甚至不惜和你决裂。” “那天,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你把你丈夫从火海中背出来的!” …… 魏毅夫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爆炸案所有的当事人都在场,魏毅夫也强撑著靠躺在床上,听著王建民描述事发经过。 “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我按照孟拴狗的指使,从后墙翻进干校,看到粮仓的门没关,就把土炸弹扔了进去。” “就在这节骨眼上,林医生和宋战津走出来,宋战津看到炸弹,一把將林医生推了出来。” 王建民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歉意。 如果知道自己为了达成私慾而要害无辜之人,他说什么都不会和孟拴狗做这个交易的。 “很快,这个女人自己爬出来了。” 王建民指著董莹盈说道。 董莹盈脸色煞白,喊道:“不!你们不能相信他的话!他肯定被林菀君收买,他在撒谎说假话!” “董莹盈,你闭嘴!” 魏毅夫厉声呵斥,深吸好几口气,看著王建民。 “你接著说!” 王建民继续说道:“粮仓开始起火,脱险的林医生却没有跑,而是奋不顾身衝进火海救人,她先把宋战津背出来了。” 说到这里,王建民忍不住唏嘘。 “林医生这么弱小的身躯,却能背动那么高大的男人,我简直无法想像,她是怎么做到的。” 第129章 和寡妇私奔未遂的姦夫 李月棠听得眼泪直流,忍不住抬手重重捶打自己的亲儿子。 “你听到了吗?你现在知道救你的人是谁了吗?” 她骂道:“你生生辜负了真正爱你的君君,宋战津,你该怎么弥补对君君的亏欠啊!” 宋战津表情凝重痛苦。 看,能让他用命去相救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记忆里滥情恶毒的坏女人呢? 看,能让林菀君在获救后折身返回拼死相救的男人,他们怎么可能没感情呢? 他拼了命想要回忆这段弥足珍贵的记忆,然而像是有什么东西禁錮著他的灵魂,越是拼命回忆,身体就越是痛苦。 “林医生把昏迷的宋战津救出来,再次回到火场去救时医生了。” 王建民说道:“就这个间隙,董莹盈爬到宋战津身边,將他抱在怀里,哭著喊救命,然后你们就来了……” 接下来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们理所应当认为董莹盈是宋战津的救命恩人,认为董莹盈的受伤与宋战津有关。 於是魏毅夫强硬將董莹盈送到宋家,生生给林菀君餵了一嘴屎,最终逼得林菀君离开干校…… 李月棠无法遏制內心的愤怒。 她这么好脾气的人,走到董莹盈面前,狠狠抽了她两耳光。 董莹盈捂著被打疼的脸,恶狠狠看著李月棠。 “你以为你还能囂张几天?等著吧,你很快就会死了……啊!” 话音未落,一个搪瓷缸砸在董莹盈脸上,林菀君神色阴鬱。 “你再敢咒我妈一句,我弄死你!” 李月棠原本还想说出董莹盈意图放火烧粮仓的事,但被林菀君摁住了。 这事情与时楷有关,哪怕当时是做戏麻痹董莹盈,可眼下时楷意识不清,无法为自己辩解。 万一董莹盈信口雌黄反咬一口,反倒对时楷不利。 但就眼前的真相,已经让董莹盈吃不消了。 秦司俊望向魏毅夫的眼神里带著谴责与不满。 “老魏,你得给小林一个交代!” 已经不是商量,而是直白的威胁。 秦司俊是真的將林菀君当女儿看待的,他这人一向护短,谁敢欺负他的人,他非得討个公道不可。 自己当初被停职下放,也是因为他护短的脾气,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但他不后悔! “就是!你们这次太欺负人了!” 王闯喊道:“亏得你还是个满腹诗书的文化人,结果都干了什么噁心事?看看你,再看看小林……” “你的狗命是不是小林救的?干校这么多人的口粮,是不是小林给的?” “姓魏的,你摸著你的良心说,你对得起小林吗?” 董莹盈心慌意乱。 她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宋明城身上。 “宋伯伯,您忘记您与我爸的战友情了吗?我出发之前,我爸曾叮嘱过我,不管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你都会帮我的!” 宋明城甩开董莹盈的手,厉声质问道:“那你实话实说,究竟是谁救了宋战津!是你?还是君君?” 董莹盈嘴唇嚅囁,恨恨看著对面的林菀君。 片刻,她哼囔答道:“虽然是林菀君救了战津,可她肯定是別有用心的!不然,你们怎么解释战津突如其来的变心?” “他肯定是认清林菀君的真面目,才对她失望,转而知道我对他的好!” 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董莹盈看著宋战津。 “战津,你是为了救林菀君才受伤的,她救你理所应当,这只是还债,你们之后互不相欠了!” 宋战津心底充满对董莹盈的厌恶。 他正要否认董莹盈的话,可耳边却有个声音在循环重复。 “董莹盈才是你的官配女主,你要保护她,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不管別人怎么看她,你都只能爱她一个!” 维护董莹盈的话就在嘴边,甚至像是有人给他脑子里强行塞了一段发言稿,只是借用他的嘴读出来。 宋战津死死咬著唇不肯开口,不肯让那段讚扬董莹盈、贬低林菀君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就这么互相抗衡,直到宋战津一口血喷出来。 他捂著剧痛的心臟跪在地上,喃喃说道:“老子,偏就不说!” 宋战津到底没有开口维护董莹盈,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沉底了。 魏毅夫说道:“董莹盈,之前让你住进宋家,是你撒谎骗我们说你救了宋战津,现在真相大白……” “一会儿你就从宋家搬回集体宿舍!” 董莹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眼底满是绝望与茫然。 魏毅夫又望向林菀君,带著歉意说道:“小林,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这才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误会解除,董莹盈也从宋家搬离,那你就回来吧!” 在外人看来,能让魏校长低头认错道歉,那绝对是林菀君莫大的荣幸,她必定会一脸激动搬回干校。 王闯朝林菀君挤眼睛,小声说道:“一会儿哥帮你去搬东西!” 李月棠和宋明城也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林菀君。 “君君,回家吧! 宋战津眼神紧张看著林菀君,抿著唇等她回答。 在一眾人的注视下,林菀君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失望,似乎……已经没有回来的必要了!” 魏毅夫忍不住喊道:“没有回来的必要?你別忘了,你和宋战津可是夫妻!” “夫妻就得捆绑一辈子吗?夫妻也能离婚啊!” 林菀君扯著嘴角冷笑,看著表情痛苦的宋战津,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在明年开春之前,你还想不起与我有关的一切,那我们就离婚吧!” 说罢,林菀君带著王建民,在一眾人的眼神注视下,从容离开了干校。 董莹盈盯著王建民的背影,驀然觉得有些眼熟。 上一世,她是眾星捧月的女神,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根本没资格留在她的记忆里。 因此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起上一世的王建民是什么结局。 但现在…… “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你就是上一世里和寡妇私奔未遂的姦夫!” “你是不是也重生了?你是不是也有前世的记忆?你是不是在故意报復我?” 第130章 两尸三命,人间惨剧 上一世的王建民没有遇到林菀君,而是遇到了化身正义的女主董莹盈。 彼时,顺风顺水的董莹盈受到许多表彰,成为县模范代表,时常去各公社开会作报告。 在从汉阳公社回干校的路上,她正好撞到谢秀莲的婆婆雷爱珍坐在丈夫的墓前哭泣。 模范代表董莹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上前一打听才知道老人家身世可怜,丈夫与大儿子相继去世,她独自一人拉扯大几个孩子,又对守寡的大儿媳唯唯诺诺极尽討好。 “我大儿命不好,早早就走了,剩下个年轻貌美的媳妇,我也是当做掌心宝来疼爱的。” “我早就放了话,让大儿媳改嫁,不必给我儿子守寡,她多年未改嫁,我只当她是对我儿子有情有义,谁知道她竟是想霸占我家的產业。” 雷爱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言语间满是对“恶毒儿媳”的控诉与自己悲惨命运的讲述。 听得董莹盈一把鼻涕一把泪,於是拍著胸脯保证一定帮雷爱珍討回公道。 没多久,董莹盈便发现了谢秀莲与王建民的姦情,当她察觉到这二人准备私奔时,下意识认定谢秀莲是要捲走可怜老人家的財產。 於是她带人半路阻拦,將已经逃到半路的“姦夫淫妇”抓捕回去,成功保住了雷爱珍的財產。 很快,雷爱珍就把表扬信送进干校,言语间满是对董莹盈的讚美与夸奖,阵势很大。 干校为此特意开了表彰会,董莹盈辉煌履歷上再添一笔。 没多久,汉阳公社传来一个消息。 送表扬信的雷爱珍死了,与她一起死的,还有她的两个儿子。 死亡原因很明確,是姦夫王建民怀恨在心意图报復,趁夜翻墙入室,將几枚土炸弹扔进屋里,炸了个稀巴烂。 事后搜寻遗体时,除了雷爱珍与两个儿子之外,还有两具紧紧相拥的尸体。 这两具尸体完好无损,死因是服毒自尽,显然,是被董莹盈抓回来的“姦夫淫妇”,而不守妇道的寡妇已经怀孕七月有余。 两尸三命,可谓是人间惨剧。 然而董莹盈不在乎,她的人生像是开了掛,不管什么好事都能落到她头上,不管什么坏事都是別人承受。 她哪里还记得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哪怕是活生生的人命,又与她何干?那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现在,董莹盈终於回想起这一茬来。 她没想到命运的迴旋鏢会以这种方式落到她头上,甚至在另一个轮迴,报应虽迟但没缺席。 只是,这一世的姦夫淫妇没有受到惩罚。 意识到这点,董莹盈愤怒到身体发抖失控。 “林菀君,你知道你在助紂为虐吗?那对姦夫淫妇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们会害死无辜的人!” 林菀君停下脚步,回头看著表情扭曲的董莹盈。 “到底谁是坏人?到底谁是无辜的人?董莹盈,你但凡在乎半点人间疾苦,你但凡去稍稍打听打听,都能搞清楚真相是什么。” “你並不在意別人的生死,你只是打著救世的旗帜在给自己贴金,你这种人才最虚偽最可怕!” 最致命的是,她不自知。 董莹盈愤怒又不甘,她喊道:“我只是在主持正义,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身边正好有知道內情的人,听到董莹盈的话,他一脸鄙夷。 “你知道个屁!” 对方竹筒倒豆子,將谢秀莲的悲惨命运讲述了一遍。 临了,补充道:“林医生不光救了谢秀莲和王建民,也是救了雷爱珍和她那几个没良心的儿女。” “王建民是个狠人,这一家人要是真敢把事情做绝伤害了谢秀莲,嘖,搞不好王建民能用几颗土炸弹弄死这一家!” 董莹盈的心猛然一颤。 这……这不就是上一世的结局吗? 而且,上一世没人告诉她这些事,她不知道雷爱珍自私改嫁,不知道谢秀莲独自抚养叔子和姑子…… 在她的意识里,雷爱珍是无辜的受害者,谢秀莲和王建民是心狠手辣贪婪恶毒的姦夫淫妇。 董莹盈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 原来,她才是最大的笑话! 林菀君带著王建民走进汉阳公社时,正好遇到杜二壮和杜三壮。 二人碍於林菀君在场不敢发作,但那双凶悍仇视的眼神,却让林菀君不得不提前筹划。 於是一回到吴红霞家,林菀君就提出让王建民与谢秀莲连夜离开的建议。 她让吴红霞送给王建民一副扁担,两边的框子里装满了食物和御寒的衣服。 最后,林菀君把一百块钱与五十斤粮票塞进谢秀莲手中。 “天地辽阔,不必拘泥在这井底,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到这充满腐臭味的故地!” 谢秀莲感激到说不出话来。 她这惨澹的人生,如果不是遇到林菀君,恐怕早就结束了…… 王建民一手扶著扁担,一手牵著谢秀莲,在林菀君的注视下,很快消失於漫天风雪之中。 不其然的,林菀君想起原剧情里一段吹捧女主正义无畏的片段。 董莹盈化身正义使者,揭发並带队抓回一对恬不知耻意图私奔的姦夫淫妇,从而贏得当地乡民的感激与讚扬。 乡民为此写了一份表扬信送到干校,使得董莹盈成为守护人间真爱的化身。 现在想想,所谓的“姦夫淫妇”就是谢秀莲与王建民。 原作者含糊其辞,只用“姦夫淫妇”这四个字称呼这一对苦命的鸳鸯。 却只字不提谢秀莲守寡十年的寒苦淒凉,也不提王建民默默守候的痴情。 原剧情里,短短几句话概述了谢秀莲与王建民的结局。 “姦夫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私奔未遂的他趁夜溜进寡妇家中,引爆土炸弹,炸死了寡妇的老婆婆与两个叔子,製造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惨剧。” “事后清理现场,发现两具的尸体紧紧抱在一起,可就算如此,这对姦夫淫妇也配不上『真爱』这两个字!” 林菀君眯眼看著谢秀莲与王建民消失的方向,不觉红了眼眶。 真好啊,两个可有可无的npc,竟然挣脱了原剧情的束缚求得圆满,活出属於自己的人生! 那么宋战津呢? 他什么时候才能挣脱原剧情的操控?才能活出不受束缚的人生? 第131章 天命女主跌落神坛 干校的粮食危机圆满解除。 有了前车之鑑,大家不敢再轻怠,每日三班换岗,二十四小时监守粮仓,绝不给任何人搞破坏的机会。 大家吃饱了饭,心里也记著林菀君的好。 秦司俊有一点私心,他没提干校掏钱买粮的事,只说这批粮食是林菀君弄来救济干校的。 再结合林菀君之前的品行口碑,一时之间,她简直成了人们心目中救死扶伤的神明。 林菀君有威望,董莹盈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人们开始秋后算帐,一桩桩一件件数落董莹盈干过的坏事。 逼死虎子奶奶,差点杀死宋家义女宋令仪,还插足別人的婚姻,逼得林菀君被迫离开干校…… 於是董莹盈去食堂打饭时,少不了看人脸色,甚至被冷嘲热讽挨骂受委屈。 这天中午,食堂包了萝卜馅儿的饺子。 董莹盈刚端著饭缸走进食堂排队,就被两个大嫂插队了。 “我先到的,你们为什么插队!” 董莹盈忍不住喊道。 只见两个大嫂斜眼望向董莹盈,阴阳怪气嘲讽。 “你还有脸来吃饭?这粮食可是人家林医生弄来的,你一个鳩占鹊巢的野鸡,也好意思来打饭?” “人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家不光有脸来吃饭,还天天死皮赖脸住在林医生家里,赶都赶不走呢!” ……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 董莹盈受到莫大的羞辱,气得脸色发白眼眶泛红。 上一世在干校,她可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尤其是她弄到粮食解决了大危机,干校的人哪个不捧著她让著她? 就拿眼前这两个嘲讽她的妇女来说,在上一世,她们可是她最忠实的拥护者,谁敢说她坏话,这两名妇女绝不轻饶。 可现在…… “人家林医生长得多好看,再看看你,又黑又瘦像是一只猴,也不知道宋战津瞧上你哪里了?” 对方扫视著董莹盈的身体,刻薄嘲讽。 可是上一世,当姓林的贱人千里迢迢跑到干校闹事时,这些妇女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们无一例外站在她的阵营里,甚至不用她出面,这些人就替她收拾了那个贱人,要多解气有多解气。 巨大的落差感让董莹盈难受到极点。 她再也无法忍受,喊道:“不就是粮食嘛,她林菀君能办到的事,我也能办到!” “哟哟哟,癩蛤蟆打哈欠,口气还挺大。” 有人嘲笑道:“人家林医生可是弄了五千斤粮食的,你要是有本事,也弄五千斤粮食回来?” “就是,你要是能弄五千斤粮食,以后不用你来食堂打饭,我们每天把头一碗饭送到你手里!” …… 董莹盈摔了饭缸,红著眼睛喊道:“你们等著瞧!” 在人们的嘲讽与讥笑中,董莹盈快步走进漫天风雪中,循著前世的记忆往闹鬼的破窑洞奔去。 她一直记得这一茬。 早在半个月之前,就时不时去踩点,想像前世一样找到那一箱宝贝,从而换到粮食,成为干校的宠儿。 可不知道是她记错了地点还是怎么回事,一直没找到东西,她以为是时机未到,所以才忍辱负重耐心等待。 而今天,就是上一世里她找到宝贝的日子。 走进破窑洞里,她循著记忆找到那堆枯草开始往下挖。 挖著挖著,董莹盈忽然一喜,激动到几乎浑身哆嗦。 挖到了!她挖到了! 就是这个熟悉的箱子! 董莹盈急不可耐將箱子拖出来,颤抖著双手准备打开。 忽然,她身后传来脚步声,未等她扭头查看,头顶忽然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倒地哀嚎。 在一片血雾中,董莹盈看到举著铁锹的孟拴狗。 只见孟拴狗表情狰狞,上前死死掐住董莹盈的脖子,咬著牙怒吼。 “宝贝呢?老子的宝贝呢?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董莹盈被掐得几乎喘不上气。 她竭力说道:“我……我没拿你的金子!” 话音落,孟拴狗朝著董莹盈的脸就是几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口鼻冒血。 “还装?还不承认?你要是没拿,怎么知道里面是金子!贱人,我就知道你接近我女儿没安好心!” 孟拴狗骑在董莹盈身上,左右开弓,狠狠抽她耳光,逼迫她把丟失的东西还回来。 强烈的求生欲让董莹盈无法坐以待毙。 她的手四下摸索,无意间摸到一块稜角锋利的石头。 咬牙,用尽全力砸向孟拴狗的眼睛。 孟拴狗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他双手捂住眼睛在地上翻滚,而指缝间鲜血淋漓,场面格外骇人。 董莹盈连滚带爬衝出破窑洞,跌跌撞撞往干校冲。 她却跑错了方向,像是无头苍蝇一样闯入汉阳公社的地盘,正好撞见给社员治病回来的林菀君。 看到董莹盈满头鲜血的狼狈模样,林菀君被嚇了一大跳。 跟在她身边的时楷与杜建怀同时上前几步,將她护在身后,尤其是杜建怀,恨不得將林菀君抱在怀中。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董莹盈。 为什么? 为什么上一世对她深情专一到极点的男人,这一世却爱上了林菀君? 林菀君现在享受到的一切,本该都是属於她的啊! 被人拥戴尊重,像是万人迷一样被许多男人追求…… 董莹盈手里还攥著那块稜角锋利的石块。 孟拴狗带给她的恐惧与杜建怀移情別恋的刺激,让她像是发疯了。 她把有所的恨都加诸在林菀君头上,认定林菀君是让她不幸的罪魁祸首。 如果林菀君死了,是不是一切就能按照上一世的轨道继续了? 杀了她!杀了这个贱人! 思及至此,董莹盈像是发了疯,表情狰狞衝上去,死死瞄准了林菀君脆弱的颈动脉。 时楷与杜建怀同时做好了奋不顾身保护林菀君的准备。 尤其是杜建怀,更是要抓住这绝佳机会表现自己,从而获取林菀君的好感。 可有人抢先一步。 当董莹盈尖叫著冲向林菀君时,一道身影飞奔而来,將已经发疯的董莹盈扑倒在地。 董莹盈理智尽失,她挥舞著沾血的石块,朝对方身上狠狠砸去…… 第132章 夫妻之间的事,需要我描述给你听吗? 奋不顾身挡在林菀君身前的人是宋战津。 没人比林菀君更清楚宋战津的身体情况,此刻的他本该老老实实躺在炕上休息养伤,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他还是来了,甚至在最关键的时刻奋不顾身保护了林菀君。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董莹盈的手,將她制服。 林菀君再也无法保持克制与冷漠,她知道宋战津一定很痛。 飞奔上前,林菀君手脚麻利將董莹盈的双手捆绑起来,以防她再发癲伤害任何人。 隨即,她开始给宋战津检查伤情。 原本就受伤的胳膊又在流血,刚刚固定好的地方重新变得扭曲,胳膊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垂在身侧。 宋战津在喘著粗气,朝林菀君微笑,下一刻,脑袋一歪晕过去了…… 杜建怀不太情愿救宋战津。 其实他更盼著宋战津这廝能原地死亡,从而让林菀君顺理成章变成寡妇。 嗯,他现在很喜欢很迷恋年轻俏寡妇! 可是在林菀君的眼神注视下,他只能偷偷藏起自己的小心思,不甘不愿与时楷抬起了宋战津。 李月棠夫妇赶来的时候,林菀君已经给宋战津医治完毕。 只能说,宋战津不愧是天命男主,这般折腾都没有让伤势进一步恶化。 这恰到好处的伤情正不会让宋战津丧命,又能促进男女主的感情进展,真是……妙啊! 只可惜女主她发癲了。 “妈,他怎么跑来了?” 林菀君一边收拾换下来的纱布,一点问道。 李月棠眉头紧锁,说道:“董莹盈在食堂里与別人起了衝突,发疯说要做什么大事证明自己,战津担心董莹盈这个疯子伤害到你,就一路追来。” 原本这事儿不用宋战津亲自出马,可考虑到这是宋战津在林菀君面前表现的绝佳机会,李月棠便默许了。 反正宋战津这点伤也死不了,折腾折腾,或许能博取林菀君的同情呢? “就在搬粮食的破窑洞里,董莹盈和孟拴狗发生了爭执,孟拴狗一只眼睛被戳瞎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略微吃惊,但很快,她就猜到了什么。 把原剧情和现实情况结合起来,林菀君猜测那箱宝贝应该是孟拴狗藏匿的。 作为带有上一世记忆的天命女主,董莹盈自然记得藏宝位置,於是偷偷摸摸去挖宝。 但因为她横插一脚,提前挖走宝贝打草惊蛇,於是董莹盈没上一世的好命,在挖宝时被孟拴狗抓个正著。 难怪董莹盈恨透了她,甚至不惜豁出一切要杀她。 也是,眾星捧月的天命女主忽然跌落神坛沦为凡人,这样巨大的落差,董莹盈如何能接受呢? 林菀君心中略微遗憾。 在被下放之前,她其实很仔细与长远地替董莹盈谋划过人生。 她帮董家摆脱被下放的命运,她让董莹盈能继续留在大城市读大学,开启全新的人生。 只可惜董莹盈执迷不悟,她沉沦在上一世的记忆里,意图靠所谓的经验逆天改命抚平遗憾,这才沦落至此。 说白了,这就是命! “君君,战津现在这种情况,我……我……” 李月棠犹豫片刻,说道:“我想让他暂时住在这里,你医术好,他也能得到有效治疗。” 而且见面三分情,她这个当妈的还是想私心给儿子创造条件,爭取让宋战津早日博取林菀君的原谅。 “我可以留下来照顾他,绝对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李月棠几乎是在哀求了。 林菀君心里很清楚李月棠的意图,她並不生气。 这说明李月棠內心是认可她这个儿媳妇的,她的立场始终没有变,就像当初承诺的那样,一直站在儿媳妇这边。 而且干校现在没医生,確实诸多不便。 正要点头答应,林菀君忽然看到宋战津的眼皮在抖动。 这货醒了,他在故意装睡偷听。 於是林菀君板著脸摇了摇头。 “不,他不能留在这里,如果需要治疗,我可以回干校!” 她语气冰冷,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建武主任,趁著天没黑,借公社的牛车把宋战津送回干校!” 林菀君作势要起身,宋战津再也装不下去,一把攥住了林菀君的手腕。 “为什么!” 甩开宋战津的手,林菀君冷嘲道:“哟?醒了?” “为什么时楷生病之后,你走到哪里把他带到哪里,哪怕他变成了傻子,你也对他不离不弃!” “凭什么时楷能留在这里,凭什么我不能?” 宋战津早就醒了。 从杜建怀故意重重將他扔在炕上时,他就被疼醒了。 他听到林菀君的声音,感受到林菀君纤细的手指在轻轻抚摸他的伤口。 不捨得打破这一刻的温情,於是便调整呼吸继续装昏迷,直至听到林菀君要送他走…… 林菀君反问。 “我凭什么要留下你?” 宋战津被林菀君冰冷的语调刺痛,忍不住喊道:“就凭爆炸之时,我奋不顾身推开了你!” “你推开我又如何?” 林菀君咄咄逼人,盯著宋战津的眼睛。 “那不过是別人告诉你的事情经过,你自己能记起什么?难道你指望与我有关的一切,都靠別人帮你回忆?” “你抱我,你亲我,你我关上门做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也需要別人来描述给你听吗?” 林菀君扯著嘴角冷笑。 “哦对,这些事只有你我知道,那不然……我讲给你听?” 这话深深刺激了宋战津。 他几乎有点失控,喊道:“不用!不用你帮我回忆!我自己一定能想起来!” 林菀君说道:“那就好好想!遵从自己的意念,与天斗与地斗与命运斗!在你斗贏之前,你可以先回去了!” 宋战津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林菀君也不鬆口退让,二人就这么僵持。 直到外面传来秦司俊的声音。 “小林,你能出来一趟吗?孟拴狗伤得有点重,可能需要你帮忙治疗。” 这话解救了宋战津,他急声说道:“秦叔找你有急事,你快点去忙吧!” 言下之意就是別再盯著他驱赶他! “你个不要脸的赖货!” 林菀君被气笑,没再与宋战津计较,披上军大衣转身朝外走去。 只顾著和宋战津扯皮,险些忘了孟拴狗这个反派大boss。 原剧情里,孟拴狗中途就下线了。 他意图谋害天命女主董莹盈,结果被男主宋战津反杀…… 第133章 我丧妻多年孤寡难忍 林菀君赶到的时候,孟永莉正抱著孟拴狗哭泣。 听到有人掀门帘进来,她忙不叠擦乾眼泪,紧紧攥住父亲的手。 “爸,您记住了吗?” 声音很轻,但林菀君还是隱隱听到了。 她眼神微动走上前,大致检查孟拴狗的伤势。 一只眼球爆了,鲜血从眼眶里涌出来,甚至眼球都半凸出在外,血肉模糊格外渗人。 他喘著粗气,用仅剩的那只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女儿。 “闺女,別担心。” 孟永莉捂著嘴又是一阵哭泣,被人带了出去。 治疗的过程必定很血腥,孟永莉还是別看为好。 “发生了什么事?” 林菀君一边给孟拴狗治疗,一边问道。 她趁著无人注意,伏在孟拴狗耳边轻声问道:“是为了一箱金子吗?嗯?” 听到这话,孟拴狗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 他盯著林菀君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嘴唇在嚅囁。 半晌,他摇了摇头。 “什么金子?我不知道!” 他忍著疼痛说道:“我不过是个公社主任,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国家和人民赋予我的,柳林农场公社这么穷,我哪里来的金子?”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包装得高风亮节,如果不是林菀君通晓原剧情,怕是也要被孟拴狗给骗了。 也是,一个公社主任怎么能有成箱的金子呢? 如果这事儿捅出去,以现在的態势,孟拴狗就算不被枪毙,也得坐穿牢底。 所以,他只能打落牙齿吞进肚,什么都不能说。 林菀君故意加重力道,疼得孟拴狗几乎窒息。 “可是你与董莹盈伤成这样,总得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吧?难不成是你们自己摔的?” 孟拴狗甚至为此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以他睚眥必报的性格,不可能放过董莹盈的。 重重喘著粗气,孟拴狗眼底满是愤恨与不甘,最终被绝望淹没。 “真相,我肯定会说出来的,但我没必要和你讲!我要见魏校长!” 话音落,秦司俊和宋明城走了进来。 “魏校长重伤臥床,现如今干校一应事务由我们负责,你有什么话,和我们说就是!” 秦司俊冷声说道。 他看著眼前血呼啦次的场景,不觉有些犯噁心。 可林菀君却神色平静,甚至不在乎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继续操持著各种医疗器械给孟拴狗治疗。 她空间里有麻药,但她並不想用在孟拴狗身上,这是浪费! 在缝针的时候,孟拴狗疼到死去活来,他的双手死死扣著床板,甚至指甲被生生扣裂,在床板留下十个血手印。 “林菀君,你故意的,是不是!” 钻心的疼痛让孟拴狗晕死又醒来,在这样反覆的折磨中,他竟希望有人给他哥痛快,让他彻底死去。 林菀君手下动作不停,嗤笑看著孟拴狗。 “你以为谁都与你一样,用手中的权力肆意妄为报復打击?孟拴狗,我没你这么卑劣!我有我的职业操守。” “哪怕你是杀人犯,我也会在你被判决之前尽心尽力將你治好,惩罚你的,是那颗消除罪恶的正义子弹!” 林菀君故意用手指点著孟拴狗的眉心。 “如果你真的犯下死罪,子弹將会击穿这里!” 孟拴狗的身体一阵哆嗦。 他仿佛感受到子弹击穿身体的恐惧,仿佛,他的灵魂已经离体。 裤襠一阵濡湿,柳林农场公社最厉害最能干的人尿裤子了。 没人知道他是疼的还是嚇的,总之,孟拴狗的尊严在此刻荡然全无。 孟拴狗呼哧呼哧喘著粗气,在死去活来的折磨中,终於挺了过来。 “左眼的眼球摘除了,以后这边眼眶就只剩一个深洞。” 林菀君一边清理手上的鲜血,一边淡声说道。 一旁目睹了手术全过程的秦司俊和宋明城看著林菀君的淡然,心中又是震惊又是钦佩。 血肉模糊的场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宋明城尚且能从容面对,秦司俊就没那么强的心理素质了。 饶是做好了思想准备,可当林菀君摘下孟拴狗的眼球时,他依然噁心到无法自控,转身奔到外面一阵疯狂呕吐。 再看林菀君,神色平静淡然,甚至在清洗完手上的鲜血后,端起一杯热水喝了起来,没有半点不適感。 柳林农场公社其他的领导早已接到通知赶过来,此刻都在门外守著。 得知孟拴狗的伤势,大家都很是气愤。 “必须严惩董莹盈,必须给孟主任討个公道!” “对!在咱们的地盘上,还能让外人给欺负了?” …… 这些话传入孟拴狗耳中,痛苦到极致的他被迫睁开仅存的右眼。 “让……让他们进来!我有话要说。” 顿了顿,他又补充。 “別让我女儿进来!她胆子小,见不得血腥!” 很快,屋里挤满了人。 有以宋明城与秦司俊为首的干校人员,还有公社的几名干部。 大家坐在长板凳上,等著孟拴狗来帮他们揭开真相。 “孟主任,你和董莹盈咋发生衝突了?是不是她把你骗到窑洞里的?” “你別担心,我们一定为你討个公道,把董莹盈送进监狱!” …… 柳林农场公社的干部看到他们的主任伤成这样,气得嗷嗷叫唤。 秦司俊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这件事我们干校也很重视,性质確实太恶劣了!” “所以我们才急著让孟主任说明事实,也好儘快处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孟拴狗强忍著痛苦开口询问。 “董莹盈怎么说的?” 宋明城答道:“董莹盈精神状態不稳定,什么都不肯说,而且,这件事我们也不会偏听一面之词。” “孟主任,你身为公社革委会主任,我们希望你能秉持著实事求是的原则说真话,说实话!” “如果故意撒谎隱瞒真相,后果是什么,你最清楚。” 孟拴狗有一瞬间的犹豫。 而就在此时,窗外传来孟永莉哽咽的声音。 “爸!” 一声爸,让孟拴狗眼底最后的挣扎犹豫消散殆尽。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睁开仅存的右眼,环顾著每一个人。 “董莹盈,没做错什么。” “我丧妻多年孤寡难忍,早就覬覦董莹盈的美貌,我找机会將她骗到破窑洞里,意图对她……图谋不轨。” 第134章 真相大白了吗? 干校的禁闭室里。 赵淑萍端著一碗玉米粥走到门口,对看守的人笑了笑。 “我给她送饭!” 隨著门被打开,一丝亮光照在董莹盈脸上,她驀然睁开眼睛,接受著风雪的洗礼。 看到赵淑萍进来,董莹盈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赵淑萍把碗放在地上,趁著门外看守鬆懈,她伏在董莹盈耳边开口。 “我已经帮你传话给孟永莉,她答应与你合作。” “这会儿干校与公社正在审孟拴狗,估计很快就要提审你了。” 董莹盈微微点头。 “干校后面的树林里靠墙那棵歪脖子槐树下,我埋了五斤粮票,你找机会去取吧。” 听到这话,赵淑萍大喜过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在给孟永莉传话时,她趁著孟家出事一团乱码,在孟永莉的房间里翻了一顿,也找出好几十块钱呢! “这生意好!” 赵淑萍高兴到合不拢嘴。 “以后再有这种好事,记得找我啊!” 董莹盈喝光了早已冰凉的玉米粥,將碗还给赵淑萍。 赵淑萍刚离开没多久,宋明城等人匆匆赶来审讯董莹盈。 “非要说吗?” 董莹盈脸上的血痂乾涸,头髮蓬乱衣衫不整,一开口泪如雨下,让在场的男人们颇为不忍。 有人说道:“孟拴狗都认了,我看咱们就別再逼小董了,毕竟这事儿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过於残忍了。” “就是,已经经歷了一次,再让她回忆痛苦,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 宋明城厉声呵斥道:“闭嘴!我让你们说话了吗?” 这帮蠢货。 被女人几滴眼泪就打动了心思,甚至在董莹盈面前透露关键信息点,这和通敌有什么区別? 董莹盈似乎被宋明城的怒气嚇了一大跳。 她蜷缩在禁闭室的角落里,双臂环胸抱住自己,哽咽不已。 “宋伯伯,你別生气,我说!” 董莹盈似乎下定了决心,她哽咽说道:“我知道干校缺粮,就想找孟主任买粮食,我把我家传的玉鐲都给了他。” “他答应卖粮,但要求我去废窑洞去找他,谁知窑洞里根本没有粮食,我被孟拴狗扑倒在地,他还要脱我的裤子。” 说到这里,董莹盈哭得浑身颤抖。 “我实在太害怕了,就抓起一块石头砸向他,趁著他受伤逃走。” 宋明城和秦司俊对视一眼。 这个说辞,与孟拴狗的陈述一模一样。 在事发之后,董莹盈和孟拴狗没有见过面,更別提有串口供的机会。 秦司俊皱眉问道:“那你为什么要伤害林菀君?这件事,与她又有什么关係?” “因为是林菀君与孟拴狗合谋,让他欺辱我,从而坏我清白,好彻底断了我与战津在一起的机会。” 董莹盈指著站在门口的林菀君控诉。 “我用我的家传玉鐲买来粮食,最终却成为林菀君的功劳,甚至我还成为他们交易的筹码,这口恶气,我咽不下去!” 听到这话,林菀君被气笑了。 “你用玉鐲换来的粮食?董莹盈,你可真敢说!” 她走到董莹盈面前,居高临下看著她。 “姑且不论你那个玉鐲的价值,就说柳林农场公社,他们整个公社都拿不出五千斤粮食来!” “下次污衊人之前,记得先捋一捋逻辑,別成了笑话!” 董莹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模样单纯又懵懂。 “不可能!孟拴狗亲口承认的,他说那五千斤粮食原本是打算卖给我,半途被你截胡了!” 在场的人阵阵嘆息,语气里带著惋惜与同情。 “小董,你被孟拴狗骗了呀!” “就像林医生说的,柳林农场公社根本没五千斤存粮,孟拴狗更不可能把粮食存放在废窑洞里。” 董莹盈一愣,旋即泪如雨下。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这么欺骗我?” 她哭得绝望痛苦,喊道:“其实与孟拴狗做交易时,我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只要能帮干校度过危机,別说是清白,连这条命我都可以豁出去。” “可他骗了我!他根本没有粮食!” …… “真相”已经大白。 “虽然没弄到粮食,可小董为干校作出的牺牲却不小,她已经受了委屈,咱们不能再欺负她了。” 有人说道:“这件事小董也是受害者,把她继续关在这里,实在不合適啊!” “就是,赶紧放人吧!” 董莹盈抬起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著所有人。 当她与林菀君对视时,流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挑衅与恨意。 林菀君收到了。 她扯著嘴角笑笑,说道:“凭什么放人?我不管她与孟拴狗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意图杀我,这是不是事实?” “她手里那块石头可是砸瞎孟拴狗的凶器,如果砸在我眼睛上,那我的下场就与孟拴狗一样了。” 林菀君极为强势。 “鞭子没打在你们身上,你们当然不疼,可我不能白白被欺负。” 为董莹盈辩护的人忍不住说道:“林医生,你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尤其是你,你可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我是医生怎么了?我是医生,就活该被欺负?” 林菀君嗤笑道:“还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话你怎么不质问董莹盈?你们是这吃饱了饭,有力气怜香惜玉了,是吗?” 这话让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他们现在吃的每一粒粮食,都是林菀君馈赠的。 一时之间,无人再替董莹盈说好话,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得沉默。 董莹盈在低头哭泣。 忽然,她起身往前冲,对准门口的柱子,用尽全力撞了上去。 鲜血横流,董莹盈奄奄一息。 人们一阵惊呼,连秦司俊和宋明城都奔上前。 “林小姐,现在你满意了吗?现在,你能原谅我了吗?” 满脸鲜血的董莹盈与林菀君对视,看似柔弱可怜,实则眼底带著得意与挑衅。 这一幕何其熟悉? 林菀君不觉回忆起原剧情里的一幕。 恶毒女配追到干校,在做了坏事之后为了博取人们的同情,不惜一头撞在柱子上。 女主因此受尽谴责,甚至连男主宋战津与宋明城夫妇都对女主责备抱怨。 像是在呼应原剧情,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李月棠忽然出现了。 看到董莹盈满头鲜血的惨状,她一脸震惊望向林菀君…… 第135章 她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原剧情里,恶毒女配为了陷害女主,將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秉持著弱者有理的原则,即使女主没做错什么,可为了剧情的跌宕起伏,宋战津与宋明城夫妇还是谴责董莹盈。 他们前嫌尽释,精心照顾恶毒女配,让女主因此受尽委屈。 直到后来恶毒女配露出毒牙反咬一口宋家,甚至害得李月棠几乎丧命,董莹盈不计前嫌出手相救,这才彻底贏得宋家人的心。 所以现在,是角色互换了吗? 董莹盈摇身一变走上恶毒女配的老路子,而本该是恶毒女配的林菀君,似乎面临著原剧情里女主的处境。 有人已经奔到董莹盈面前,大呼小叫把她扶起来,並对林菀君进行谴责。 “林菀君,你非要逼死小董吗?” “虽然大家没说,可都知道原本小董与小宋才是一对儿,你横插一脚拆散人家,现在还打算要了她的命?” …… 嗯,原剧情里,这些台词都是用来谴责女主的,而恶毒女配享受著人们的呵护与偏爱,得意到扬起嘴角。 瞧,董莹盈的嘴角不由自主扬了起来。 但这还不是最顛的剧情。 围观者的谴责无关紧要,宋家的態度才是让女主失望的根源。 林菀君將视线落在李月棠身上,带著一点好奇,想要知道她的反应。 李月棠走上前几步,一语不发查看了董莹盈的伤势。 “阿姨!” 董莹盈仰头看著李月棠,眼泪盈眶,哽咽不止。 “没关係!我不怪她,都是我自己不好!” 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原剧情的台词一句都没改动。 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林菀君想起来了,是李月棠將恶毒女配搀扶起来,用谴责的眼神注视著无辜的女主。 “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真是看错了你!” 林菀君脑海里浮现出原剧情台词时,面前的李月棠也开口了。 大差不差,就这么个意思。 即使林菀君早有准备,可听到李月棠的话时,她的心还是微微颤了颤。 嘶,自己这承受能力还有待提高吶! 董莹盈握住李月棠的手,回想著上一世林招娣卖惨博同情的话。 “阿姨,您別生气,不要怪林小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完,她眼巴巴等著李月棠的安慰。 林菀君忽然觉得有点无趣。 她没兴趣再情景演绎小说里的狗血剧情,如果宋家人脑子进水非要接纳董莹盈,嗯,她就彻底跑路。 他们任何人的死活都与她无关。 去踏马地,老娘不玩了! 就在林菀君转身要走时,身后忽然传来李月棠的声音。 “你有病是不是?” 谁有病?在骂我? 不等林菀君回过神来,只听李月棠接连开炮。 “董莹盈,你脑子是不是被撞坏了?你不会以为你自己故意受点伤,我们就会同情与可怜你,从而帮你欺负君君?” “你搞搞清楚,君君才是我家的儿媳妇,且不说她没做错什么,就算她真做错了,那又如何?” 李月棠甩开董莹盈的手说道:“你的伤势我看过了,就一点皮肉伤,嚇唬小孩还差不多,要是再晚点,估计伤口都癒合了。” 董莹盈的表情很精彩。 她的嘴角还处於上扬状態,可眼睛里却满是惊诧,之后恼羞成怒。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走了上一世林菀君的老路子,但为什么结局不同? 上一世,姓林的贱人以养伤的名义在干校住了很久。 她心安理得享受著宋家人的照顾,甚至靠著卑劣无耻的手段差点诱导宋战津与她做了真夫妻。 李月棠挽著林菀君的手臂,將她护在怀中。 “君君,妈在这里,你什么都別怕!” 李月棠“哼”了声,环顾那几个帮董莹盈说话的人。 “你们一个个都眼瞎了是不是?董莹盈自己撞上柱子的,管我儿媳妇什么事?哦,是不是隨便死个人,都能赖到我家君君身上?” 说著,李月棠看著自己的丈夫。 “宋明城,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怎么顾全大局,但你要是敢像魏毅夫那样牺牲君君来息事寧人,我……我……” 她想了想,喊道:“我就和你离婚!我和我儿媳妇单独过!” 受到威胁的宋明城哭笑不得。 “都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喊离婚?再说了,我有说要牺牲君君吗?我又不瞎,我又不是分辨不清好坏。” 他看著董莹盈,说道:“你和孟拴狗的事我还会继续调查,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的,但你意图伤害君君,却是不爭的事实。” “君君不原谅,也在情理之中,你一言不合就用死来威胁,著实可恨。” 宋明城说道:“你可以暂时离开禁闭室,但並不意味著获得自由,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將二十四小时接受监视。” 听到这话,董莹盈脸色一变。 什么?她要被二十四小时监视? 她都已经抢了上一世姓林的贱人所有台词,为什么没有那个贱人的好命? 重活一世,依然是姓林的贏了她! 董莹盈恶狠狠盯著林菀君,连带著一起恨上了偏爱林菀君的李月棠。 林菀君此刻也有点懵逼。 剧情发展与她想像的不一样。 明明女主抢了恶毒女配的台词,走了恶毒女配的路,可最终还是输了。 嗯,怎么著? 这一段剧情是恶毒女配的专属福利吗? 林菀君迎著董莹盈的眼神注视,扯著嘴角冷冷一笑。 董莹盈悄然攥紧了拳头。 她回忆著上一世林招娣卑劣无耻的手段,忽然,眼前一亮。 上一世里,她无比厌恶林招娣那些恶毒卑鄙的算计手段,因为那些手段让她栽了跟头吃了大亏。 可现在…… 如果转变身份地位,那些手段似乎能助她一臂之力,从而扭转现在对她不利的局面。 关键在於宋战津。 上一世,姓林的贱人处心积虑算计,已经爬上了宋战津的床。 如果不是她及时阻止,只怕宋战津就要和那个贱人生米做成熟饭了。 那这一世,她正好借用贱人的卑贱手段,彻彻底底的,把生米煮成熟饭! 第136章 强扭的瓜,它不甜吶 孟永莉自幼丧母,是亲爹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没让她受过半点委屈。 小时候,有小孩骂她是没妈的孩子,亲爹找上门去,抓住那个骂她的孩子连抽好几个耳光。 再大一点,她与邻村的青年偷偷恋爱,中途她不喜欢了,却又甩脱不掉。 於是回家哭诉被调戏,亲爹拎著斧子找到隔壁村,差点砍死对方。 虽然父亲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却是一个合格称职的父亲,放眼整个柳林农场公社,没人比孟永莉过得更好了。 没了父亲的家空空荡荡,孟永莉抱著母亲的遗照哭个不停。 赵淑萍走进来时,就看到孟永莉通红的眼眶。 “你来干什么?” 孟永莉抹去眼泪,怀里还抱著母亲的遗照,警惕看著赵淑萍。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 赵淑萍尬笑,绝口不提钱的事。 “董莹盈让我转告你,如果能见到你父亲,一定要让他咬死这件事,千万不能把真相说出来!” 咬死什么事? 自然是咬死董莹盈被欺骗调戏的事。 “她砸坏了我爸的眼睛,我凭什么要听她的?” 孟永莉呜呜哭,语气里带著愤恨。 “董莹盈说,你要是不听她的话,你爸就只能被枪毙,你应该知道你爸在破窑洞里藏了什么东西吧?” 说到这里,赵淑萍一脸好奇。 “孟永莉,你爸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能比流氓罪还严重?” 赵淑萍只是传话的,董莹盈怎么说,她就怎么传,至於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还真是不清楚。 “我凭什么告诉你!” 孟永莉別过脸不看赵淑萍,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琢磨著董莹盈的话。 她知道父亲在破窑洞私藏了一箱金子。 而这些金子都是父亲以权谋私又骗又抢弄来的。 父亲曾叮嘱过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人知道金子的事,否则他只有被枪毙的份儿。 她不知道父亲与董莹盈在窑洞里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父亲绝对不会糊涂到对董莹盈耍流氓……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父亲已经靠不住了,她只能自己谋划自己的人生路。 董莹盈承诺说,只要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她就把父亲藏匿的东西如数还给她,还带她去北城,从此让她当上城里人。 “宋战津伤透了我的心,我不会再爱他了,但同时,我也绝不让林菀君如愿得到宋战津!” “我知道你喜欢宋战津,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保证让你嫁给宋战津,让你成为宋家的儿媳妇!” “宋明城和宋战津迟早会官復原职,孟永莉,这是你嫁入高门唯一的机会,你自己看著办!” 这是董莹盈的原话,赵淑萍一字不落转述给孟永莉。 她很心动。 思及至此,孟永莉不再哭了。 “你让她放心,但也让她记住自己的承诺,如果敢骗我,我有的是办法弄死她!” 赵淑萍的眼珠子四处乱转,看中了孟永莉炕上的厚毛毯。 若是孟拴狗还在,她说什么都不敢抢的。 但现在…… 赵淑萍伸手將厚毛毯抱在怀里,说道:“干校的宿舍冻得慌,这毛毯借我用用,开春再还给你!” 孟永莉想要抢回来,赵淑萍却已经跑了。 临出门时,还从厨房顺走几个大白馒头与半碗炒肉片。 孟永莉生气了一阵子,又释怀了。 只要能嫁给宋战津,只要能嫁给宋战津做宋家的儿媳妇,她还愁没毛毯盖?还愁没肉吃? 这一次,是她嫁进高门大户做人上人的唯一机会了! 更何况,宋战津那么优秀,是她暗恋了好几年的男人,与他做夫妻…… 一想到被宋战津搂在怀里的滋味,孟永莉的腿都酥麻了。 不想再耽搁半刻,孟永莉套上大袄,飞快往大队部走去。 孟拴狗重伤未愈,再加上大雪封路,所以他被暂时关押在大队部里。 都是姓孟的宗亲,看守自然不会太严密,孟永莉很是轻易就进了屋子。 “爸!” 看到从前威风凛凛的父亲躺在冰凉的炕上,孟永莉一阵哽咽。 听到女儿的声音,孟拴狗睁开唯一的眼睛,努力挤出笑容。 “闺女,別离爸太近了,小心嚇到你!” 孟永莉正要摇头,看到父亲那空洞洞的眼窝,她有点发慌,不觉停住了脚步。 “闺女,你放心,爸已经把你託付给你二叔和三叔了,不管我在不在,他们都会照顾你,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 孟拴狗呼嚕呼嚕喘著粗气。 “爸想过了,咱们不能嫁给城里人,你更是要打消对宋战津的心思,你和他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强扭的瓜,它不甜啊!” 孟永莉却直摇头。 “不,我就要嫁给宋战津,我只喜欢他!” 她已经顾不上心疼父亲了,一门心思替自己著想。 “爸,我自己有办法嫁给宋战津,只要你別出卖董莹盈,把罪名都揽到你头上,我就能进城!” 听到女儿的话,孟拴狗一脸难过闭上眼睛。 “闺女,那董莹盈不是省油的灯,她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你千万別被她骗了!这世上,只有爸不会害你!” 孟永莉忽然就发了脾气,哭著喊道:“你就是不想帮我!你就是只顾著自己的死活,不在乎我的爱情!” “你,你要是不帮我,我现在就撞死在你面前!” 明知道女儿惯用这种手段要挟他,可孟拴狗还是无法视而不见。 “闺女,你別做傻事!爸答应你还不行吗?” 听到父亲这话,孟永莉才破涕为笑。 她半跪到炕边,握住孟拴狗的手说道:“爸,我也是为你好。” “等我嫁进宋家,等我未来的公公官復原职做了大官,我就利用宋家的权势把你救出来!” “到时候,我在北城给您买个院子,把您接去城里养老,我和宋战津生好多个孩子,我让我的第一个孩子姓孟,给咱们老孟家留个根!” 孟永莉越说越兴奋。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为洋气的城里人,享受著权力带给她的风光与荣耀。 孟拴狗却笑不出来。 自己的傻女儿,这是被董莹盈当枪使了啊! 时到今日,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他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死之前给女儿找一条顺遂平安的活路。 落井下石是人性使然,他沦落到这种地步,周围的人哪个不是心怀鬼胎? 孟拴狗一脸绝望闭上了眼睛,潸然泪下。 当初妻子临终前,他发誓会照顾好女儿,可现在…… 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九泉之下与她见面呢? 第137章 我是个不要脸的变態,我就喜欢已婚少妇 宋战津绝口不提回干校的事。 就这么住在吴红霞家,每日与时楷挤在一张炕上,再加上杜建怀每日以各种理由来报导,三个男人的关係势同水火。 在出事之前,时楷是个儒雅又內敛的男人,从不会为难別人,但现在…… “小林,我討厌他!” 大清早,时楷就气呼呼找林菀君告状了。 “他半夜把我叫醒,问我是不是装病的!他还警告我,让我离你远一些!” 时楷委屈到眼眶都红了。 “我没有生病!而且,我不能离开你!要是离开你,我……我……” 一想到自己与林菀君分离,时楷就痛苦到想要哭。 宋战津好整以暇靠坐在炕头,迎著林菀君质问的眼神。 “难道不应该吗?他太不要脸了,借著生病的理由每天缠著你,要知道,咱们俩才是合法夫妻!” 林菀君翻了个白眼。 “他是病人,你欺负他干什么?宋战津你可真不要脸!” 不要脸的宋战津嘿嘿笑。 “你要是不想让他被欺负,就別让我和他住一屋,咱们俩正好……啊!” 宋战津话音未落,林菀君一巴掌挥到他后脑勺。 “你大爷的,我看你才是装失忆!” 狗东西! 都不记得他们的过去了,还隨时隨地发情? 当初在医学院,她最擅长的手术就是给小公鼠进行阉割手术,下刀稳准狠,被师兄们称为“割蛋专家”。 正说著,外面传来杜建怀老娘的声音。 “小林同志!我来找你体检了!” 杜家老太太在察觉到小儿子对林菀君的意思后,在得知林菀君与宋战津的感情破裂时,便跑得格外殷勤。 早晚各一趟,打著检查身体的名义给杜建怀创造条件,让小儿子抓住时机与林菀君培养感情。 因此,李月棠极为不满。 一听到杜家老太太进门,正在煮饭的李月棠从厨房出来,有点阴阳怪气。 “哟,老大嫂,又来找我家儿媳妇检查身体呢?我瞧您这红光满面的,怎么也能活到九十九!” 杜家老太太不生气,推著杜建怀去找林菀君。 “你去,把苹果给小林送去,你长点眼力劲儿,別傻不愣登戳在那里!” 打发走杜建怀,老太太这才看著李月棠。 “我身体不咋好,没准哪天就眼一闭腿一蹬死逑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建怀早日成家。” 李月棠皮笑肉不笑。 “那您就更该找媒婆张罗说媒啊,总跑我们这里检查身体算怎么回事?” 杜家老太太一挥手,表情笑眯眯。 “姻缘这事儿,都是天註定的,就比如你们家战津,和小林同志就是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呢,就哪怕你结了婚也得离,哎,这有缘有份呢,就哪怕对方结了婚也能离婚再娶。” 老太太不愧是在村头信息集散中心混跡多年的优秀选手,用最和善的语气说著最狠的话。 李月棠哪里能是老太太的对手,气得脸都红了。 “所谓寧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晚辈不懂事也就罢了,您身为长辈……” 杜家老太太一撇嘴。 “日子是晚辈们过的,晚辈不懂事,这日子就没发过!小林是个多好的孩子,有人他不珍惜,非得捨弃家里的美味珍饈去外面吃屎!” “你们不稀罕的宝贝,我们家稀罕,我今儿个把话撂在这里,小林只要进了杜家的门,绝对不会受半点委屈。” 杜家老太太扯著嗓子掷地有声。 “绝对不会有任何野女人找上门,杜建怀更不会把什么青梅竹马带回家!” 是在阴阳什么,李月棠心里很清楚。 她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最终窝了一肚子气,进门朝著宋战津的脑袋就是两巴掌。 “你个不爭气的玩意儿,真是丟光了我和你爸的脸!” 宋战津也听到杜家老太太的话,再看著杜建怀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还有那细长眼睛里的阴鷙乖戾,他不觉攥紧了拳头。 但不等宋战津发作,时楷先炸了。 他一拳挥在杜建怀脸上,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小林是我的!” 杜建怀只防著宋战津,压根没想到时楷这个又傻又老的男人会发癲。 拳头来得猝不及防,杜建怀片刻反应过来,被气笑了。 好好好,越是竞爭激烈,越说明林菀君是块世间难求的美玉,越值得他拼尽全力去爭抢。 鼻子下面有点热,杜建怀伸手一摸。 臥槽,出血了。 他看著手上的血,再望向林菀君,脚步一阵趔趄,就势往林菀君怀中倒。 “林医生,救命,我晕血!” 杜建怀喊得虚弱又病娇,让宋战津直呼噁心。 宋战津怒声揭穿杜建怀的卑劣嘴脸。 “君君,他是装的,你別被他给骗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眼神微动,准备后退的动作顿住,顺势上前搀扶著杜建怀,一脸焦急关心。 “建怀?建怀你怎么样了?” 看到这一幕,一股道不出的怒意从宋战津心头泛起。 他的拳头紧了又松鬆了又紧,最终冷著脸掀开被子下炕,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杜建怀还在哼哼,手悄悄往林菀君腰上搂。 “差不多行了!” 林菀君一巴掌拍掉杜建怀的手,一点都不温柔地將他推开。 “演戏上癮了是不是?你一个稍不顺心就敢把別人打个半死的选手,你踏马还会晕血?你骗鬼呢!” 被林菀君揭穿,杜建怀也不生气,翻身坐起哈哈大笑。 他毛遂自荐,说道:“林医生,你真是爱死你聪慧清醒的性格,真的,考虑一下我唄!” “我已经结婚了!” 林菀君不耐烦说道。 杜建怀拊掌大笑。 “巧了不是,我是个不要脸的变態,我就喜欢已婚少妇!” 一时语塞的林菀君:“……” 这踏马,真是变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正准备怒骂林建华几句,外面忽然传来叫嚷声,是柳林农场公社的副主任。 “林医生,快救命啊!快点救命吶!” 副主任满头满脸的血渍,急得直拍大腿直跺脚,因为过於激动,以至於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菀君问道:“怎么了?” 副主任一脸绝望惊惧,声音颤抖不止。 “公社的礼堂塌了,一百来个正在开会的社员,全部被埋在下面,伤亡……惨重啊!” 第138章 慕强是人性本能 早在半个月之前,林菀君就想起原剧情里礼堂坍塌导致社员被埋的惨剧。 在原剧情里,汉阳公社的礼堂被积雪压塌,导致正在里面开社员大会的一百多號社员被积雪活埋。 彼时正好天命女主董莹盈经过,她带头救人,最终將汉阳公社的主任杜建武成功救出来。 哪怕最终这场坍塌灾难造成了十多人死亡,但董莹盈还是成为汉阳公社的座上宾,从主任到社员,都对她感恩戴德。 林菀君想起这段剧情时,当即提议让杜建武拆了那岌岌可危的礼堂。 她没残忍到效仿原剧情里女主的经歷,用十几条人命来给自己镀金。 杜建武自然不肯。 礼堂是有一百多年歷史的老房子,承载了杜家宗族的兴衰荣辱,拆房子,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林菀君把道理掰开揉碎讲给杜建武听,最终算是说服了他。 “房子肯定不能拆,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社员的安全考虑,林医生,你看这样行不行?” 杜建武说道:“在房子没重新修葺之前,我把这里封了,以后开会的地点改到供销社后面的戏台下。” 但因为戏台是露天的,大冬天的,汉阳公社一直没怎么开过会,社员们也乐得轻鬆。 反倒是隔壁的柳林农场公社,因为孟拴狗出事,这几日大会小会接连不断,又是批斗又是游行,闹得鸡飞狗跳。 只是柳林农场公社的礼堂是去年才修的,四根大粗柱子支撑著木屋顶,而且又有专人清理积雪,根本不会垮塌。 甚至林菀君还专门去查看了情况。 现在听到结实的礼堂坍塌砸死了人,林菀君心中充满了疑惑。 眾人听到出了大事,乌泱泱都往外衝去救人。 “你別去了!” 看著一瘸一拐打著绷带的宋战津,林菀君阻拦他。 “你去了能干什么?添乱吗?你留在家里,照顾孩子!” 吴红霞已经跑出去救人了,孩子又小,总不能没人照顾吧? 听到这话,宋战津的脚步一顿。 “留在家里,照顾孩子。” 这八个字让他心中升起一阵难以言述的温情与幸福。 家里,孩子,充满世俗烟火气息的字眼,平淡却又让人嚮往。 於是他不坚持了。 “好,我在家等你回来!” 林菀君点了点头,背著医药箱快步走进风雪之中。 隨著人们纷纷离开,吴红霞家忽然变得安静又空荡荡。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门缝溜进厨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倒进宋战津喝水的搪瓷缸里…… 坍塌现场,到处充斥著惨叫声与哭喊声。 已经有不少人赶到营救,隨著一个又一个浑身鲜血的伤员抬出来,林菀君的压力变得很大。 礼堂的房顶做工用料扎实,房梁的柱子足足有成年男人的大腿那么粗,社员们正好坐在樑柱下。 房子坍塌时,上百公斤重的房梁砸下来,当即就砸倒一大片…… “当家的!当家你的醒醒啊!” 当一名当场砸死的社员被人抬出来时,有妇女衝上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当家的,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妇女趴在丈夫身上几乎哭到断气,一旁,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眼巴巴看著正在救人的林菀君。 “粮儿,快,快给林大夫跪下磕头,求她救救你爸爸!” 妇女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星。 她一边摁著儿子跪在林菀君面前,一边疯了似的磕头,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林医生,求你救救我男人!我们家只有他一个劳动力啊!” 妇女断断续续倾诉著她家的情况。 她公公瘫痪在床,她自己也体弱多病,还有年幼的孩子,全靠著丈夫每天在公社挣工分。 “我男人勤快能干,下工之后又打理我们家那八分自留地,种庄稼,他可是一把好手。” “要是他死了,我们全家……也没活路了啊!” 林菀君何尝不想救呢? 但凡有半点希望,她都会竭尽全力救人,可是……人已经死了! 樑柱砸中了男人的后脑勺,人被抬出来的时候,脑浆已经淌了一地…… 她嚅囁著嘴唇,嘶声说道:“您,节哀吧!” 不敢再看女人与孩子的眼睛,林菀君转身去救还存活的人,竭尽全力的,想让其他家庭不再破碎。 时楷虽然神志不清,但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像是条件反射似的,遵照流程治病救人。 林菀君负责诊治,时楷负责包扎,二人分工明確,在临时搭建的病房里忙到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事故这么严重,林菀君已经顾不上保守空间秘密了。 她不断从隨身的挎包里掏出药品和医疗器械,全部用在伤员身上。 好在大家都集中精力救人,没人关注到这些凭空冒出来的珍贵药品。 虽然平日里汉阳公社与柳林农场公社摩擦不断,但此刻遭遇了这么大的事故,汉阳公社所有的劳动力都赶来帮忙。 杜建怀一直跟在林菀君身边给她打下手。 看著林菀君治病救人,看著她面对淋漓鲜血却依然冷静沉著,像是救死扶伤的神仙,把奄奄一息的伤员从死亡线拉回来。 如果最开始杜建怀对林菀君的好感只是说始於她的外表与她救活母亲的恩情,那么此刻,他是真爱上完完整整的林菀君。 慕强是人性本能,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这样优秀与伟岸的林菀君。 杜建怀一脸痴迷与爱慕,以至於大哥杜建武在门口喊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喂,你哥找你!” 林菀君一脚踹在杜建怀腿上,不悦提醒道。 杜建怀回过神来,也不恼林菀君的粗暴,反而朝她笑。 “你慢点踹,別再摔倒了。” 无语住的林菀君:“……” 这哥们儿脑子真的有病! 杜建武叫不动亲弟弟,索性跑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到大哥这表情,身为弟弟的杜建怀猜到肯定有事发生。 杜建武看了林菀君的背影一眼,说道:“就在刚才,咱们公社的礼堂也被积雪压垮了,如果不是林医生之前坚持让换地方开会,咱们公社只怕也难逃一劫!” 林菀君听到这话,神色淡淡扫了一眼,继续低头忙著救人。 原剧情里,汉阳公社的事故是天灾,可柳林农场公社的灾祸……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是人祸! 到底是谁製造了这起惨绝人寰的灾难呢?对方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与此同时,宋战津哄睡孩子,一瘸一拐走到厨房,端起搪瓷缸里的水喝了好几口,窗外,一双眼睛死死盯著他…… 第139章 別忍了,我帮你好不好 水的味道略微有点苦。 宋战津砸吧著嘴唇,眉头紧紧皱起来。 直觉告诉他,这水似乎有问题,可这里又不是干校,又没什么鉤心斗角,最大的矛盾就是他和傻子时楷每天爭风吃醋。 杜建怀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不至於用下三滥手段。 想了想,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多疑了。 正好吴红霞家的狗在外面汪汪叫,他想起今儿个还没餵狗,於是把杯子里的水倒在狗食盆里,又舀了一勺麦麩搅匀端出去。 风雪依然没有停歇的趋势,甚至颳起了大北风,房顶的积雪扑簌簌落下,宋战津却不觉得冷。 甚至,一阵阵燥热让他有点焦躁,心底空荡荡的,嗓子干得厉害。 於是宋战津折身返回厨房里,舀了一瓢凉水灌进肚子里…… 天渐渐黑了,坍塌现场也基本处理完毕。 这场莫名其妙的坍塌灾难造成了三死二十五伤的惨重后果。 而且这二十五名伤员里,有一半的重伤员,如果不是林菀君和时楷医术精湛及时医治,只怕也凶多吉少。 毕竟大雪封路,毕竟村医的医术有限…… 原剧情里,就是因为这样的特殊环境,导致重伤伤员眼睁睁等死,最终,汉阳公社的新年沉浸在一片惨澹与哭声之中。 因为林菀君的干涉,汉阳公社躲过了灾难,而柳林农场公社承受了这场无妄之灾,而且大多数都是青壮年男性。 虽然林菀君不希望用悲剧来给自己镀金扬名,但事情发展到最后,她走上了女主的路,凭藉著这场灾难成为人们颂扬感恩的救命神医。 在医治完伤员准备回去时,柳林农场公社的社员们自发赶来,將最珍贵的东西送给林菀君。 攒了一冬天的鸡蛋,半年没捨得喝的红,家里仅有的白面…… 农村人的感情质朴醇厚。 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林菀君就了他们亲人的命,他们就掏心掏肺对林菀君好。 面对人们的感谢之情,林菀君没有半点喜悦,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被人掐著喉咙。 那三个死亡的社员,尸体还停在坍塌礼堂对面的棚子里。 他们的家属穿著白粗布孝衣,神情悲痛绝望的,往火盆里扔著纸钱。 年幼的孩子被迫面对亲人的死亡,他们还不懂事,还不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只是哭著喊爸爸,要爸爸起来抱抱他们。 可是不会再醒来了呀! 他们如山一般伟岸的父亲,就那么静静躺在冰天雪地里,生命化作今晚呼啸的风雪,永远的,离开了。 柳林农场公社的副主任也姓孟,叫孟运昌。 他在事发时也受了伤,头上好几个血口子,但他顾不上治伤,他心里充满了愧疚与痛苦。 如果不是他选在今天召开社员大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孟运昌是孟拴狗一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 他失魂落魄走进孟拴狗养伤的房子里,一进门,就忍不住哭出了声。 “三叔,出事了!” 孟拴狗一直躺在房间里,他早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看到孟运昌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在孟运昌带著哭腔的描述中,孟拴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都死了谁?” 做了半辈子村长的孟拴狗抖著声音问道。 他虽然贪,可对故乡与乡民是有深厚感情的。 孟运昌说出一个死者名字,孟拴狗的心就颤一下,疼痛湮没了他,让他愤怒又痛苦。 “不可能!修建礼堂,我从头到尾都亲自监督,不管用料还是做工,绝对不可能被一点积雪压塌!” “你说汉阳公社的破礼堂倒塌,那我信,那房子百年之久,柱子早就被虫蛀空了,可咱们公社的礼堂,用料都是最好的!” 孟拴狗翻身坐起,那黑洞洞的眼窝里渗出浓黑的血。 “一定有人在搞鬼!运昌,你先查那四根顶樑柱,看看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槽牙咬紧。 “顶樑柱肯定被人破坏了,而且对方知道咱们公社开大会的时间……” 孟拴狗算了算时间,忽然看著孟运昌。 “不对啊!今天不是开大会的时间啊!” 孟运昌抹去眼泪说道:“是,原本是明天开大会的,可永莉让我今天开会,她要上台替你接受批斗。” 虽然孟拴狗犯了错,可因为都是宗亲,孟运昌並不打算大张旗鼓批斗孟拴狗,更不会因此迁怒孟永莉。 可孟永莉说父债女偿,闹著非得要今天开会批斗她,还说如果不同意,她就自己戴著高帽满村游行。 於是就有了这场大会,却不料酿成了惨剧。 “永莉呢?她没事吧?” 听到这话,孟拴狗焦急问道。 孟运昌答道:“还好,永莉接受完批斗就走了,她走后没多久,就……就出事了。” 一向精明的孟拴狗听到孟运昌的话,眼皮子忽然一跳。 不等他开口,孟运昌已经起身。 “叔,我这就按照你的吩咐,去查那四根柱子,要真是人为破坏,我非得让这狗东西血债血偿!” 孟拴狗张嘴想要开口,可孟运昌已经风风火火走了。 门开了又关上,孟拴狗的心也跌落谷底。 完了!都完了! 与此同时,宋战津浑身烧得厉害。 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沿著血管游走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解开身上的袄,在寒冬腊月里走到屋外,试图用冰雪降温。 冰雪的刺激让他有短暂的放鬆,但等那阵凉意之后,是山呼海啸的燥热,从四肢百骸涌入那一处。 宋战津抓起一捧雪塞进嘴里。 冰冷的雪在嘴里融化,沿著他的喉管往下,可是並没有降温,反而像是在胸膛里烧了一把火,越发滚烫。 就在此时,一双白皙柔嫩的臂膀从他背后伸来,那双微凉无骨的手,贴在他的胸膛。 一具丰腴姣好的女性身躯贴著他滚烫的后背,宋战津能清楚感受到起伏的曲线。 “战津,別忍了,我帮你好不好!” 女人吐气如兰,娇媚到几乎能滴出水来。 宋战津双目赤红,抓住女人的手腕,粗鲁將她拉向自己…… 第140章 给牲口配种的药 林菀君与时楷还有李月棠等人打著手电筒往回走。 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你说咋就死了呢?前儿个晌午,我还为一捆柴,和他吵了一架呢!” 吴红霞口中的“他”,就是那个跪地求救的孩子父亲。 前天中午,吴红霞在两村交界的窑洞里捡到一捆柏树枝。 刚扛到肩膀上,对方也赶到了,说这是他的柴火。 吴红霞说无主的东西,谁先捡到就是谁的,对方却说他先发现,理应归他。 结果二人就吵起来。 到最后吴红霞嘴皮子更厉害,吵贏了这场架,一脸得意背著柴火回了家。 “早知道这样,我……我就不和他抢了,给他就是!” 吴红霞嘴硬心软,一想到自己还在谩骂中咒对方不得好死,她就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虽说与她无关,但因为自己的诅咒在转天就灵验,这让她很是难过。 林菀君拍了拍吴红霞的肩膀。 “这事儿和你无关,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刚才离开之前,她看到孟运昌正带著几个懂建筑的社员在礼堂废墟上打著手电查看翻找。 十有八九是他们开始怀疑事故的原因了…… 快走到门口时,吴红霞忽然“咦”了声,望向路边的玉米杆垛子。 “大冬天的,这两只狗怎么……” 吴红霞家养了两只狗,一公一母,看家护院很是称职。 可现在,这两只狗却在玉米杆垛子里那个啥,而且公狗已经口吐白沫,显然是虚弱了。 但就算如此,公狗依然没有停歇,像是发了疯似的,狗眼睛都是红的。 林菀君隨口说道:“该不会是狗吃了什么药吧?” 公社的牲口站有给牲口配种的药,药效相当猛烈。 “不会吧?大冬天的,也不是配种的季节啊!” 吴红霞摇了摇头,说道:“算了,隨它们去吧,赶明儿把他们绑起来。” 一行人边说边推门进去。 只见院子里的积雪满是脚印,甚至还有人躺过的痕跡,凌乱又让人生疑。 “怪了,小宋同志在家做什么了?” 吴红霞疑惑说道。 李月棠扯著嗓子喊道:“战津?宋战津?院子里这么多印子,你又发什么疯了?难道是因为我们让你守家?” 无人回应李月棠的话。 最里面的屋子里点著煤油灯,微弱的火光透过透明塑料布窗户,隱隱有什么动静。 “该不会是小宋同志的病情忽然恶化了?” 吴红霞变了脸色,林菀君一语不发,抬脚往屋里走去。 门似乎从屋里顶死了,不管怎么用力都推不开。 “宋战津!宋战津你在屋里吧?赶紧的,把门打开!” 林菀君拔高了声音,语气里带著一点急切。 以她对宋战津的了解,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至於做出关门赌气的举动。 搞不好是出事了。 吴红霞和丈夫杜成斌已经拿著锄头和斧子过来准备破门。 “林医生,月棠阿姨,你们往后退退,別再误伤到你们!” 杜成斌身体大好,再加上林菀君提供的伙食硬,他这些日子胖了不少,力气也很大。 挥舞著手里的锄头准备砸门,而就在锄头刚举起来时,原本紧闭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短暂的沉寂后,吴红霞忽然扔了斧子扭头捂住林菀君的眼睛。 “林医生,咱们先去別的屋休息!” 林菀君一头雾水,正要开口询问时,身后传来一道带著娇俏笑意的女声。 “为什么不让她看到?怎么,是害怕她伤心吗?” 是董莹盈,她在笑,有点轻佻与不屑。 此刻的她赤脚站在门口,单薄的里衣松松垮垮掛在身上,扣子甚至没扣上。 冷风灌进来,她暴露在外的肌肤被冻得泛红。 “你们以为这件事瞒得住吗?我与宋战津生米煮成熟饭,林菀君,我劝你还是早点识趣离婚!” 不等林菀君开口,李月棠上前,狠狠抽了董莹盈两耳光。 “你这个贱人!” 李月棠是个极其温柔与和善的人,极少用“贱人”这种词汇去骂女性。 可现在,她眼中带著控制不住的愤怒,恨不得將董莹盈撕成碎片。 “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勾引了他!” 董莹盈被打到头偏向一边,但很快,她又抬起头,用挑衅得意的眼神看著李月棠。 “阿姨,哦不,妈,不管您愿不愿意承认,以后,我都是您事实上的儿媳妇!” 她说道:“宋战津要是不对我负责,我就去县里告状,说他对我耍流氓,我要搞臭他,让他一辈子都別想再回部队!” 剧情有点熟悉。 林菀君恍惚回忆起原剧情里,似乎也有这样的桥段。 但她们的身份互相对换了。 原剧情里,用卑劣手段爬上床的女人是恶毒女配林招娣,而此刻,是表情扭曲发癲的董莹盈。 似乎,董莹盈走上了原剧情里恶毒女配的路。 就连董莹盈那番威胁李月棠的话都与原剧情里一模一样。 只是原剧情里,撂狠话威胁的人是恶毒女配,嗯,有趣。 那么接下来,李月棠该怎么回答呢? 原剧情里,在乎儿子前程的李月棠真的犹豫妥协了。 她怕恶毒女配毁了自己儿子的前程,於是便转头劝说女主退让,从而让女主受尽委屈,博得读者们的同情与怜惜。 “放你娘的狗屁!” 李月棠开口就是国粹,一口唾沫喷在董莹盈脸上。 “想用这招逼我儿媳妇离婚?想让我们接纳你?我呸!你要告状就去告状,宋战津他该坐牢就坐牢,回不了部队,他就扛沙子打零工!” 她抬手,朝董莹盈正反抽了几个耳光。 “我告诉你,只要君君不提离婚,宋战津生是君君的人,死是君君的鬼,娶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董莹盈捂著被打疼的脸,表情难看到极点。 该死的李月棠,为什么与上一世的反应截然不同? 前世今生,她都成了姓林的贱人手下败將! 但是没关係,李月棠的態度不重要,她还有机会! 於是董莹盈一边回忆,一边模仿上一世林招娣的语气,挑衅望向林菀君。 “反正我已经和宋战津睡了,你要是不介意,咱们就二女侍一夫?” 上一世里,她听到这番话时受到莫大羞辱,痛骂一番后含泪离开。 董莹盈迫切等待林菀君痛骂她,然后像上一世的她那般哭著逃走…… 第141章 二女共侍一夫 林菀君怎么可能不识破董莹盈的心思呢?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嗯? 你是重生的,我是穿书的,我是上一世的万恶女配,你是这一世的落魄女主,相煎何太急? 林菀君盯著董莹盈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忽然笑了。 她这一笑,不光惊到了董莹盈,也让原本紧张的李月棠更加不安。 李月棠已经做好了儿媳妇暴怒的思想准备。 是,遇到这种事儿,谁能忍得住呢? 想当年,宋明城与一名女下属传出緋闻,她都拎著菜刀满军区大院要弄死他,更別提抓现行的儿媳妇。 眼下別说儿媳妇怒扇宋战津,就是怒扇她这个当婆婆的,她都不吱声的。 “君君,你……” 李月棠刚一开口,就被林菀君打断。 “妈,我没事。” 她笑得灿烂,上前几步挽著董莹盈的胳膊。 “二女共侍一夫,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不给董莹盈挣脱的机会,林菀君抓紧她的胳膊,笑眯眯开口。 “以后啊,一三五你来,二四六我来,周日让他休息,蓄养体力好好服务我们,你孩子管我叫妈,我孩子管你叫娘。” 董莹盈惊呆了。 这与她想像的场景不太一样。 本以为这一世她和林菀君互换身份,事情的进展与结局不会改变,可是现在…… 事情突然朝著她无法掌控的方向狂奔,她忽然有点慌。 “谁和你做姐妹?谁当你孩子的娘?林菀君,你这个疯子,真是太荒谬了!” 说著,董莹盈重重甩开林菀君的手,转身就要进屋。 林菀君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在董莹盈被迫转身时,她一记耳光抽在董莹盈脸上。 “你也知道荒谬?你也知道疯了?那你踏马在这里狗叫什么?嗯?” 一改之前的笑容,林菀君的表情阴鷙冷冽。 她在董莹盈还没反应过来时,正反几个耳光抽过去,让董莹盈踉蹌后退。 “你踏马也配和我共事一夫?我告诉你,我就算騸了宋战津,也不会让你占老子半点便宜!” 董莹盈捂著被打肿的脸,笑得囂张得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晚了,我已经是宋战津的女人了。” 李月棠气得直发抖,上前抓住董莹盈的头髮,怒不可遏將她拖拽到地上。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非得毁了我们家是不是!” 董莹盈吃痛,尖叫道:“我和宋战津本来就是一对儿,是你们先毁了我的!你们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你们好过!要死,大家一起死!” 她笑得恶毒,捂著自己的肚子望向李月棠。 “您下手轻点,搞不好再过十个月,您就要当奶奶了呢!” 看著气到几乎发疯的婆婆,林菀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妈,彆气!您还不相信您的儿子吗?” 听到这话,李月棠一怔。 “什么意思?你是说……” 林菀君皱眉看著躺在炕上的宋战津。 他盖著一床深蓝粗布被子,而被子的顏色格外深,像是被什么浸透了。 上前掀起被子,只见宋战津的大腿处鲜血横流,摸一把被子,满手都是鲜血。 林菀君查探了宋战津的生命体徵。 嗯,不愧是天命男主,划了这么一刀,流了这么多血,丫的都没死,甚至生命体徵依然很平稳。 门口的吴红霞看到满炕的血,嚇得直尖叫。 “老天爷,咋伤成这样了?” 她一边把医药箱递过来,一边扭头怒骂董莹盈。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小宋同志伤成这样,你非但不赶紧救人,反而趁机污衊他?” “血都快流干了,他还能把你怎么样?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也是,就你这德行,就算倒贴,也没男人愿意碰你!” 吴红霞骂道:“小宋同志不可能放著如似玉的正房老婆不要,和你这个毒蝎子做苟且之事!” “呸你娘的,在我们这里,你就是个破鞋、贱货!” 像是被人戳中了內心最痛的地方,董莹盈踉蹌后退,眼底满是愤怒与不甘。 她都给宋战津的水里下了牲口配种的药,为什么依然无法如愿? 上一世里,姓林的贱人不过稍微勾引,宋战津便动了心,便难以自持险些与她生米煮成熟饭。 可这一世,她都用了药,看著宋战津难受到极点。 她没皮没脸倒贴,甚至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想要勾引他。 然而没用的。 宋战津寧可在自己腿上捅一刀,让疼痛感来驱散猛烈的药效,也不愿碰她一下,甚至,他让她滚。 內心充满挫败感的董莹盈绝望又痛苦。 她哪里不如姓林的贱人? 是相貌不如她?还是身材不如她?为什么她都投怀送抱了,宋战津还像是坚守贞操似的,推开了她。 林菀君摸了摸宋战津的额头。 肌肤滚烫,呼吸急促,她不过微微触碰,他便不受控制了。 联想到门外那两只行为异常的狗,林菀君眼神一暗。 董莹盈这个畜生,她给宋战津下药了! “吴大姐,杜大哥,你们把她先捆起来!” 吴红霞早就擼起袖子,只等著林菀君发號施令呢。 真是狗胆包天,跑到她家来勾引林医生的老公?呸,真是不要脸! 饶是董莹盈极力挣脱,也无法与干惯农活一身力气的吴红霞抗衡,很快,她被五大绑起来。 “姓林的贱人,你別以为你能……唔唔唔!” 董莹盈刚张嘴要骂林菀君,吴红霞把一块破抹布塞进她嘴里。 不知道是擦什么的抹布,又黑又臭,就那么堵著董莹盈的嘴,让她几乎窒息。 “嘴巴比给我儿子的尿布还臭,真是吵死了。” 吴红霞扛起董莹盈,直接將她扔进厨房灶火间的玉米杆里。 这里虽然又脏又乱还有老鼠,但这里暖和,躺一晚上也冻不死! 这边,李月棠看到儿子受了伤,她一脸担忧要上前,却听林菀君开口。 “妈,你先出去!” 林菀君话音落下,只见原本双目紧闭的宋战津睁开了眼。 他眼神涣散,却凭著身体的本能,一把將林菀君拉到自己怀里,不管不顾就往她怀中拱。 站在门口的李月棠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前解救儿媳妇,还是该马上转身离开。 “君君,你……” 看著林菀君被宋战津扯乱衣服,李月棠有点结巴。 咋办?不然她一棍子砸晕自己的倒霉儿子? 是,夫妻之间的事,婆婆確实不该插手,可眼下情况特殊啊! 这和霸王硬上弓有什么区別?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宋战津已经欺身而上,直接將林菀君压在身下…… 第142章 轻也好,重也好,都是闺房乐趣 李月棠喊了一声“妈呀”,忙不叠转身捂住眼睛。 但她没走。 她知道宋战津现在甚至不清楚,也知道林菀君与宋战津之间的嫌隙。 身为母亲,身为女人,李月棠在帮儿子生米煮熟饭与帮儿媳不受强迫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深吸一口气,李月棠抄起门后的顶门柱,咬牙衝上去。 “妈,你干嘛?” 林菀君正被宋战津困在怀中,男人的牙齿略微锋利,咬疼了她的肩膀。 一巴掌把宋战津扇到边上,不等回过神来,林菀君就看到婆婆抄著大槓子衝锋的场景。 她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我帮你啊!虽然你和战津是夫妻,可我知道你不愿意,妈也是女人,妈不能眼睁睁看著你被欺负!” 李月棠一边说,一边就要朝自己儿子后脑勺干去。 林菀君忙不叠阻止。 亲婆婆这下手没轻重,万一失手了呢? 她一跃而起,握住眼看著要落到宋战津后脑勺的木棍。 “妈,这事儿我能处理好,你……先迴避一下,行吗?” 李月棠眼底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君君,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不用为了宋战津而牺牲你自己,咱们不做违背心意的事!” 站在婆婆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林菀君能不感动吗? “妈,你放心吧!” 在林菀君的劝说下,李月棠终於离开了房间。 临关门时,她惴惴不安喊道:“君君,妈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喊我!” 闭上门,她又隔著门缝大喊。 “不用心疼宋战津,该下狠手就下狠手,他从小到大没少挨揍,早就被你爸练出来了!” 同样站在门口的吴红霞与丈夫杜成斌面面相覷。 头一次见到这样……嗯,怎么来形容李月棠呢? 反正吴红霞从姑娘到媳妇,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比李月棠更明事理疼媳妇的婆婆呢! 风雪呼啸,煤油灯微弱的光透过窗户纸透出来,没有半点隔音效果的房间,时不时传来让人脸红的声音。 注意,发出声音的人不是林菀君,而是宋战津。 “啊……疼!”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饶是吴红霞已经嫁做人妇生了孩子,可听到这动静,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嗯,一听就是林医生占据了主动权。 她结婚这么多年,都不好意思主动和丈夫亲热呢! 扭头望向丈夫,只见杜成斌也目光炯炯盯著她,眼底带著一点期盼。 吴红霞咬了咬唇,媚眼如丝瞪著杜成斌。 哼,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呸,不要脸! 柴火间里,董莹盈也听到宋战津的叫声。 经歷了两世人生、生养了好几个孩子的她,一听就知道屋里正在经歷什么。 董莹盈愤怒又嫉妒,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明明她是上天眷顾的宠儿,给她重生的机遇,让她有足够的时间与能力去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可一步步走到今天,她恍然发现,这一世的人生甚至不及上一世,她的一切,都被林菀君抢走了…… 董莹盈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越发失败的人生,还是在哭被林菀君强压一头的羞辱。 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只见林菀君衣衫不整走出来,喘著粗气,像是刚刚经歷了一场大战。 “累死我了!” 过来人吴红霞心里默默回应。 是,那事儿也算体力活,要是女人占据了主动权,能不累吗? 而且听小宋同志的动静,肯定是被“收拾”得不轻。 只是时间太短了些。 自家男人瘦得像猴不太中用,都不止这几分钟,小宋同志看上去一身腱子肉,怎么就…… 果然,看人不能看外表! 尤其是男人,搞不好也是绣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 “君君,你……” 李月棠迎上前,不太好意思询问刚才发生的事。 她小心翼翼观察著儿媳妇的表情变化,生怕儿媳妇受了委屈生闷气。 “嗯,我挺好的,就是有点累!” 林菀君活动著胳膊,说道:“他起初还不听话,我就下手重了点,妈,你不会生气吧?” 这生什么气? 人家夫妻闺房的乐趣,轻也好,重也好,都是他们关上门的私密事,她这个当婆婆的没资格插手。 这些她都懂。 年轻那会儿,她也不是没疯过,而宋明城竟也很享用那一套…… 於是李月棠摇了摇头,说道:“嗐,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妈又不是老古董。” 林菀君说道:“我扇了他几耳光。” 现场一时有点沉默,同为男人的杜成斌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 虽然但是,扇耳光就有点……过分了! 李月棠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没事,打是疼骂是爱,妈知道你肯定有分寸!” 正好屋里传来动静,林菀君扭头看了一眼。 “我把他绑起来了!” 李月棠的脚步一趔趄,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绑起来了? 这……这又是什么玩法? 吴红霞凑到杜成斌耳边小声说道:“林医生不愧是从城里来的,连那种事都能玩出样,哎,你要不要试试捆绑?” 杜成斌如惊弓之鸟,瞬间离妻子两米远,声音都在颤抖。 “你……你別什么都学林医生!” 林菀君听到这两口子的对话,她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大笑出声。 “不是,搞了半天,你们以为我和他在屋里那个啥呢?” 吴红霞下意识反问。 “难道不是那个啥吗?动静好大的!” 林菀君乐不可支。 “谁给你们说,吃了那种药的人只能通过那啥啥啥来解药?你们也太小看现代医学了吧?” 她抿著唇笑,指著在炕上缩成一团的宋战津。 “我扇了他几耳光,让他保持清醒,隨即拿绳子捆住他,再给他打了一针安定剂,这不,他已经平静下来了。” 敛起笑容,林菀君望向宋战津的背影。 “用那种最噁心的方式解药,对他,对我,都是屈辱!” 骄傲如宋战津,骄傲如她,士可杀不可辱! 深吸一口气,林菀君看著李月棠。 “妈,你在这里照顾战津,我去和董莹盈谈谈,我要问问,她到底都干了什么『好事』!” 第143章 没人抢走你的人生 董莹盈嘴里塞著臭抹布趴在玉米杆垛子里,呜呜丫丫说不出话。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开始剧烈挣扎。 很快,有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翻过身。 林菀君的脸庞出现在董莹盈的视线里,与之一起的,还有清脆的耳光。 林菀君人狠话不多,没开口直接动手,两记耳光抽过去,董莹盈连呜呜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两节耳光很重,打得董莹盈耳朵嗡嗡响,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柳林农场公社礼堂的坍塌事件,是不是与你有关!” 林菀君居高临下看著董莹盈,厉声问道。 听到这话,董莹盈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她迎著林菀君的视线,眼神里流露出挑衅的笑意。 林菀君拔掉董莹盈嘴里的破抹布。 嘴巴获得自由,董莹盈疯狂吐口水,想要把破抹布的臭味都吐出去。 因为吴红霞下手太狠,此刻的董莹盈嘴巴又酸又痛,甚至她怀疑自己下巴脱臼了,以至於嘴巴有点合不拢。 “你什么意思?什么坍塌事件?贱人,你的心思可真恶毒,竟然意图陷害我!” 董莹盈恶狠狠看著林菀君,眼底带著一点得意。 “別忘了,今天我可是和宋战津在一起,我有不在场的证据,你休想污衊我!” 林菀君冷笑,抬手扇向董莹盈的嘴。 “嘴巴硬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我帮你松一松!” 直接用手有点疼,林菀君隨手拿起擀饺子皮的小擀麵杖,朝著董莹盈的脸和嘴重重抡过去。 “你知道死了人吗?你知道你害得三个家庭支离破碎吗?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樑柱,上有老下有小,就因为你的私慾,他们死了!” 林菀君想起那三具停放在雪地里的尸体,想起家属们披麻戴孝哭声震天的场景,她的心一阵阵痛。 “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有家庭支离破碎,死亡是每个人最后抵达的终点,只是早与晚的区別而已。” 董莹盈冷漠说道:“他们死了,那是他们的命不好,与我何干?我又不是圣母,我又没有拯救全世界的义务,反倒是你……” 语气微微停顿,董莹盈恶狠狠看著林菀君。 “你装什么圣母?你知不知道你的前世有多么不堪?愚蠢,放荡,恶毒……你集结了人性所有的恶!” 而她,则匯聚了所有的讚美词,简直就是完美女神的化身。 原本她一直在暗中等待,等汉阳公社礼堂坍塌,她就像上一世那样救人,轻易贏得人心。 可林菀君扼杀了她的计划。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林菀君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不知道给汉阳公社的主任灌了什么迷魂汤,从而封了那间岌岌可危的老礼堂。 她失去了收买人心的机会。 至於柳林农场公社的事故,呵,她从头到尾都没做什么,只是隨便给孟永莉出了个主意而已。 林菀君看到董莹盈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恶毒,心中充满了悲凉。 最开始,她穿书到这个世界里,董莹盈的本质还不坏。 她只是有点不切实际的蠢与可怜,还带著拯救宋家的梦想,甚至在火车站时,哀求她保住宋家。 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或许,是重来的人生与董莹盈设想的截然不同,甚至,她活得比上一世更糟糕更落魄。 但不管如何,都不该摒弃做人的良知,用无辜之人的生命来做自己往上爬的垫脚石! 董莹盈不说,林菀君也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场惨烈的事故。 这是一招调虎离山计,董莹盈真正的目的是宋战津。 她想效仿上一世恶毒女配的手段,用卑劣手段爬上宋战津的床。 只是宋战津在这里养病,人多眼杂无法下手,於是公社礼堂坍塌了,身为医生的林菀君自然要去救人。 而吴红霞等人都是热心肠,听到出了大事,不可能无动於衷。 但同时,宋战津的身体状况不支持他去现场救人,如此,不就正合董莹盈的心意了吗? 不得不说,董莹盈算得很准。 她唯一失算的,就是那么强力的药效,也没有药倒宋战津。 宋战津寧可一刀子插进大腿的肉里,用剧痛来保持清醒,也不愿接受她的诱惑,拿她当解药。 最后一招,是她故意製造假现场来诱导林菀君,让她误会並与宋战津彻底决裂。 可是依然失败了。 这个贱人,她精明得像是道行高深的妖怪,在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的前提下,林菀君还是识破了她的计划! 隨著林菀君又一记耳光抽在脸上,董莹盈发出不甘与愤怒的尖叫声。 她又哭又笑,將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在林菀君身上。 “这一切都怪你!” “如果你没有跟著宋家下放,现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董莹盈幻想著她的人生。 “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找到宝贝戒指了,早就囤好粮食,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提及空间戒指,董莹盈发了疯。 “都怪你,是你的阻碍与干涉,才让那枚能救命的宝贝戒指至今没有下落!” 林菀君嗤笑。 “你怎么知道那枚戒指下落不明呢?” 听到这话,董莹盈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意思?” 顿了顿,她不屑嗤笑,说道:“你是在故意誆我!就你这种人,如何有资格拿到宋家的宝贝戒指呢?那戒指是通人性的!” 林菀君此刻略微有点遗憾。 她真的好想把戒指展露出来,让董莹盈看一看她朝思暮想的宝贝。 戒指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手指忽然有点发热,林菀君低头看,只见那道浅浅的红线开始加深,发光,在她一眨眼的功夫,戒指显露出来,祖母绿宝石散发著幽深的光芒。 戒指的光芒刺痛了董莹盈的眼睛。 短暂的震惊后,她开始发疯发狂。 “我果然没猜错,你拿走了戒指!你抢走了属於我的人生!” 像是找到了答案,董莹盈几乎发狂。 “你这个偷走我人生的贱人,你走上了我的光明路途,你逼著我,踏上了你噁心不堪的人生!” “戒指是我的,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林菀君嗤笑,轻轻抚摸著戒指上的宝石。 “还给你?你以为你能抢走吗?” 在董莹盈的注视下,戒指再次散发著幽幽萤光,很快化作一道红光,嵌合进林菀君的肌肤里。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难怪上一世里,她时常觉得自己无法掌控戒指,反倒是她被戒指操控,每一次都只能为宋家服务。 在宋战津死亡之后,戒指就凭空消失再没出现过。 林菀君盯著发疯似的董莹盈,说道:“没人抢走你的人生,是你一步步走错了路!” “董莹盈,柳林农场公社枉死的三条人命,我一定会给他们討回公道的!”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林医生,快救命啊,孟拴狗和孟永莉双双喝农药了!” 第144章 带女儿一起死 孟运昌在老主任孟拴狗的提醒下,很快就发现了四根顶樑柱的异常,四根柱子都被人为破坏严重。 很快,他就查出端倪。 有人曾在事发前一天深夜看到了孟永莉走进礼堂的身影,又有人听到半夜传来砍东西的声音。 种种蛛丝马跡结合起来,孟运昌断定这场灾祸绝对与孟永莉有关。 於是他带著人赶去抓人,结果却扑了个空。 將整个公社內外搜了个遍,甚至连闹鬼的破窑洞都找了,始终未见孟永莉的身影。 而根据孟永莉家的情况,她並不想携款逃窜。 且现在大雪封路,她也逃不到哪里去。 毫无头绪的孟运昌只能去找孟拴狗,一来探口风找孟永莉的下落,二来,想找孟拴狗再支招。 谁承想一进门就看到满嘴白沫子的孟拴狗父女。 他也顾不上再追问,忙不叠奔到汉阳公社,找林菀君救命。 林菀君赶到的时候,只见几个剧毒农药的瓶子正扔在地上,房间里散发著浓烈的农药味道。 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农药瓶,林菀君心里一沉。 这种农药类似於现代的百草枯,属於一旦喝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的绝命毒药。 孟拴狗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种地能手,甚至是县里的农业模范,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农药的毒性。 “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菀君眉头皱得很紧,声音里带著一点嘆息。 孟运昌是孟拴狗的表侄儿,对这个叔叔,他是有点感情的。 “林医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求您一定要救我叔!” 林菀君摇了摇头。 在生死面前,医生的能力很微弱渺小。 毕竟区区凡人如何能与阎王掰贏腕子呢? 她走到床边,在煤油灯的照射下,孟永莉身体捲曲锁在孟拴狗怀里,一脸死灰之气。 林菀君抬手在她鼻子下方摸了摸,身形一顿。 已经没气了。 “四儿!” 孟拴狗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著自己的表侄儿,声音虚弱。 “你……你先出去,我想单独和林医生聊几句。” 很快,屋里只剩林菀君与孟拴狗,还有已经死透的孟永莉。 屋里浓烈的味道让林菀君略感不適,她打开窗户,任由冷风吹进来。 “林医生,你还记得当初你们刚下火车,我开著公社的拖拉机去接你们的场景吗?” 孟拴狗嘴角有一丝鲜血流淌出来。 他眯眼回忆著当时的场景,感慨道:“我在开拖拉机去火车站的路上,心里特別高兴,充满了希望。” “我闺女相中的男人竟然下放到我们公社,你说,这是多大的缘分?我在路上就发誓,一定要替我闺女撮合这门亲事,可谁知……” 孟拴狗咳嗽了几声。 “可谁知,宋战津结婚了,我看到你站在他身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坏了,我闺女抢不贏!” 林菀君坐在窗边,静静听著孟拴狗在讲话。 只见孟拴狗一直伸著胳膊,任由身体僵硬的孟永莉枕在他臂弯,他的手轻轻抚摸著女儿的髮丝,眼神悲凉。 他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几乎宠到了骨子里。 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甚至连他这条老命也能无条件给女儿。 是他惯坏了她,让她为了私慾不择手段。 从孟运昌说出礼堂坍塌的前因后果时,他就猜到了凶手是谁。 不是別人,是他的宝贝女儿。 他起初还在费心费力替她谋划开罪,可是,他的女儿太让他失望了啊。 孟永莉非但没懺悔,反而拎了一包农药来找他,求他喝下农药去死。 “爸,董莹盈已经答应帮我了,她说,只要你一死,她就帮我给宋战津下兽药,帮我把生米煮成熟饭。” “宋家是看中名声的,只要我成了宋战津的女人,就不怕宋家不接纳我。” 孟拴狗看著女儿痴狂兴奋的面孔,再看著面前的农药,声音在颤抖。 “所以呢?” 孟永莉瞪大眼睛看著父亲,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所以你喝了这些药啊,今天礼堂出事死了人,所有人都忙著救人,宋战津身边没人,正是我勾引他的绝佳机会!” 迫不及待的孟永莉拧开一瓶农药,就往自己父亲嘴里灌。 “你快点吶,万一宋战津药效发作,把董莹盈认成我怎么办?” 孟拴狗的心好痛好愤怒。 “所以,你为了追求你所谓的『爱情』,製造了礼堂的事故,砸死砸伤那么多人?永莉,那些死伤的人,都是你的叔叔伯伯啊!” 孟永莉不耐烦。 “他们就是咱们家的狗而已!为我而死是他们的幸运!” “以后我嫁进城里,可是要与这些土老帽划清界限的!有这些土亲戚,我还嫌丟人!快点,爸,你赶紧喝药!董莹盈还等我呢!” 孟拴狗忽然笑了。 他顺从接过女儿递来的药,一口气喝了半瓶。 “来,闺女,你靠近点,爸和你说几句悄悄话!” 孟永莉以为父亲是要交代財產的事,兴冲冲凑过去,下一刻,父亲狠狠掐住她的下巴,將剩下的农药灌进她嘴里。 她娇生惯养,哪里能反抗得了父亲的力量呢? 就这样,接连三瓶农药灌进她嘴里,她肚子疼得厉害,一脸惊惧想要去找林菀君救命。 林菀君可是神医,甭管多严重的病,只要还有气,她都能救活的。 可是孟拴狗没有给她逃走的机会。 他掐住女儿的脖子,一边流泪,一边用力,直到女儿瞪大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到死,嘴里还在吐白沫子。 隨即,他喝光剩下的毒药,用尽全力將女儿搂在怀中,像当初她刚出生那般,极尽小心与呵护。 听完孟拴狗的描述,林菀君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实则掀起滔天大浪。 她震惊孟永莉的愚蠢与狠毒,为了达成所愿不惜逼最疼爱她的父亲去死。 她震惊孟拴狗的坚决与狠心,生生掐死了自己最爱的孩子。 …… 孟拴狗嘴角渗出鲜血。 他笑得惨澹绝望,眼中渗出斑驳血泪。 “我算是看清楚了,我一旦死了,我闺女也过不上好日子,甚至可能受更多苦遭更多罪。” “原本还能指望宗族亲戚照顾她,但现在……她害死了人,社员们不会放过她的,与其在人世间痛苦煎熬,还不如跟我一起走。” 孟拴狗忽然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林菀君。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董莹盈教唆我女儿的!” 第145章 列车开往黄泉的站台 孟拴狗眼底满是恨。 “董莹盈想杀人灭口,只有我死了,她才能安心,破窑洞里,我根本没对她耍流氓。” “我知道董莹盈想做什么,她想让我死,想把我家的囤粮据为己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家有五千斤囤粮!” 孟拴狗表面正直清廉,其实私下里没少掠夺贪污。 那一箱金子也好,家中的五千斤存粮也好,都是他到处搜刮偷抢敛刮而来的。 “董莹盈想把我家的五千斤粮食交给干校,从而在干校站稳脚跟做功臣,但我不死,她就不能放开手脚。” 林菀君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那傻女儿没心眼,我稍微一套话,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她被董莹盈骗了!” 孟拴狗的语气里满是痛与绝望。 他揽下所有的罪责仍不够。 先是诱骗女儿弄坏礼堂的顶樑柱,借女儿的手製造一起惨绝人寰的事故。 隨即董莹盈再次教唆女儿给他服药,心狠手辣要將他送上绝路。 他那傻女儿,就这么拿著两瓶毒药跪在地上,求他成全她的爱情。 狗屁爱情! 两情相悦是爱情,一厢情愿是做梦! 他付出一生呵护长大的女儿,甚至不肯稍稍偽装与欺骗一下。 哪怕把毒药混在稀饭或者水里餵给他呢? 他的宝贝女儿,就那么把“剧毒农药”四个字展现在他眼前,求他为她去死。 董莹盈好恶毒的心思啊。 她故意让他的女儿拿著毒药逼他去死,故意让他死不瞑目! “董莹盈怎么诱惑孟永莉的?她给她许诺什么好处?” 其实林菀君已经猜到了,肯定与宋战津有关。 果不其然,孟拴狗的回答印证了林菀君的猜测。 “董莹盈让我女儿製造事故吸引你们的视线,从而调虎离山,好帮她爬上宋战津的床。” 孟拴狗痛声说道:“董莹盈对宋战津的心思人尽可知,这种好事,怎么可能拱手让给我的傻女儿呢?” 若是这一招使得通,他早就亲手帮女儿了,哪轮得著董莹盈? “今天,你们柳林农场公社死了受伤二十余人,死亡三人,周边几个公社的人全都过来帮忙,连孩子才几岁的吴红霞也赶来救人。” “而趁著这样的机会,董莹盈给宋战津下了兽药。” 听到这话,孟拴狗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她得逞了?” 林菀君摇头。 “宋战津一刀捅在自己大腿,寧可失血过多死亡,也没有屈从在药效之下。” 孟拴狗一愣,旋即疯狂大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宋战津是条汉子!” 董莹盈机关算尽却依然栽了,他就是死,也没那么大的怨气。 孟拴狗又吐出一口带著农药味的鲜血,他喘著粗气,看著林菀君。 “林医生,我们做个交易吧!那一箱金子,还有我囤的五千斤粮食,当做是我求你做事的酬金。” 林菀君並没兴趣。 金子她已经拿走了,五千斤粮食对她而言也没太大诱惑力。 毕竟她空间里储存的粮食,足够应对这场雪灾,到来年开春,还怕没粮食? 而且,她能猜到孟拴狗想做什么。 孟拴狗想让她报仇,想让董莹盈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光为了孟永莉,也为了那无辜枉死的三个社员,他虽然贪,可却从没动过害死自己人的念头啊! 孟拴狗不在乎林菀君是否答应。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有些话再不说,就永远来不及了。 “我女儿虽然傻,但却留了后手,她怕董莹盈食言骗她,所以让董莹盈写了保证书,上面罗列了所有条件。” “其中,就包括让我女儿弄塌礼堂、给宋战津下药等条件,上面有董莹盈的亲笔签名和手印。” 孟拴狗一阵咳嗽,鲜血疯狂从嘴里涌出来。 “保证书就在我女儿房间炕席与羊毛毡之间藏著,拿到那份保证书,揭穿董莹盈的恶毒面目!” 他不会让女儿替董莹盈背负所有的罪责,就算死,也得拉著董莹盈一起。 交代完最后的事,孟拴狗低头看著在他怀中已经僵硬的女儿。 当初女儿呱呱坠地,他就这样日夜守著她,抱著她,恨不得將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赠予她。 现在,女儿走完了短暂又不甘的人生,依然躺在他怀里,他守著她,抱著她,牵著她的手,一起踏上黄泉路。 “闺女,爸之所以要带走你,不是不爱你,而是……爸太爱你了。” 孟拴狗自言自语。 “爸捨不得你独自一人在人世间吃苦,所以,你跟爸一起走吧,咱们一起去找你妈,到了那边,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他眼中涌出血泪,轻轻抚摸著孟永莉的脸颊。 “早知如此,当初……当初我就不那么惯著你了!” 说不悔恨那是假的。 孟永莉落得今日下场,怎么可能与孟拴狗无关呢? 是他太过溺爱与纵容女儿,才让她一意孤行走上了不归路。 如果有来世,他一定做最严格的父亲,一定教导女儿正直、勇敢、不做坏事。 孟拴狗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他开始大口大口吐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一双眼睛瞪得很圆,身体不断抽搐挣扎。 林菀君將守在门外的孟运昌叫进来。 孟拴狗握住孟运昌的手,用尽全力开口。 “记住,要做个好村官,全心全意的,为社员服务!” 孟运昌胡乱抹去眼泪,一直点头。 “我的身后事,都已经向林医生交代了,都……都听她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孟拴狗忽然大喊一声,一阵剧烈的抽搐后,彻底停止了呼吸。 在年关將近之时,在冬雪將走春天將至时,柳林农场公社的老主任死了。 他带著他最宠爱的女儿,踏上了开往黄泉的列车。 开往黄泉的列车上,有他熟悉的面孔,是那三个惨死的社员。 “拴狗叔!永莉!你们咋也来了!” 孟永莉看著面前一脸憨厚淳朴的男人,她一阵哽咽,重重跪在了地上。 “错了!我错了!” 社员们门发出无奈嘆息,不舍望向黄泉列车的窗外。 在裊裊青烟中,他们恍惚看到了痛哭的亲人们。 列车疾驰,人世间的一切终將化作云烟。 活著的亲人吶,你们不要惦记我们,要好好活,若干年之后,我们在黄泉站台再团聚! 第146章 少妇你妹! 礼堂坍塌事件的真相水落石出,凶手是孟永莉,可她已经死了。 孟拴狗临死之前,把藏粮食的位置告诉了林菀君。 林菀君没有私藏这批粮,而是如实告知孟运昌,並以孟拴狗遗言的名义,做主將这五千斤粮食分给死伤者。 三个死者,每家各分粮八百斤,剩下的两千六百斤粮食,按照伤者的伤情严重程度分发。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一条人命只值八百斤粮食,这是多么可悲的现实? 可就算如此,对於死者家属来讲,已经是莫大的抚慰。 人们並不傻,他们知道孟拴狗私藏的五千斤粮食是从他们身上剥削而来的,也知道孟拴狗临死之前不会留遗言补偿死者。 虽然林菀君什么都没说,但人们还是猜测出一些事实。 他们认为这批粮食很可能是孟拴狗求林菀君帮他办事的酬劳,毕竟有传言说是董莹盈在幕后教唆孟永莉。 但是林菀君没私吞这批粮,而是一点不剩的,全都补贴给死伤者。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粮食是比黄金都珍贵的宝贝。 柳林农场公社的社员们无一不对林菀君感恩戴德,一时之间,公社与干校的关係格外和睦。 林菀君贏得了公社社员的心,却让干校这边有些人心怀不满。 “五千斤粮食啊,她就这么一点不剩的,全给那些社员了?好歹给咱们干校留一部分啊!” “她是咱们干校的人,孟拴狗把粮食给了她,那论起来,这粮食就是咱们干校的,对不对?” “真是不要脸,拿咱们干校的粮食当人情,呸,这个贱人!” …… 这些声音传到林菀君耳中时,她正准备去孟拴狗家找那份有董莹盈签名的保证书。 那天孟拴狗一死,她就按照他的话去找了,但翻遍了整个炕,都没找到那份所谓的保证书。 其实林菀君对那份保证书没什么强烈的想法。 一份保证书能有什么用?根本就治不了董莹盈的罪。 孟永莉死了,董莹盈只要咬死否认,说这一切都是孟永莉的陷害栽赃,谁能有证据说她有罪?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能证明这份保证书是真的,那又如何? 弄塌礼堂的人是孟永莉,害死人的凶手也是孟永莉,董莹盈给宋战津下药,可宋战津没屈从,这也算是犯罪未遂。 从法律层面来讲,董莹盈的罪並不算严重,所以董莹盈现在根本都不慌。 她被关在干校的禁闭室里,等著雪消路通后,把她送到县革委会处置。 但孟运昌卯足劲儿要找到保证书,要用“证据”和董莹盈算总帐,所以林菀君便过来一趟。 杜建怀陪著林菀君一起。 他添油加醋把这些传言说给林菀君听,眼底带著一点精明算计。 “你看干校那些人,有什么良心呢?他们现在吃的粮食就是你弄来的,可那又如何?还不是照样骂你?” “真的,你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唄,离开干校,来我们汉阳公社,我哥说了,让你进公社革委会做医生。” 杜建怀游说道:“每年开春,县里都有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標,我哥给你弄个指標,让你去医学院读书,这不比你留在干校强几百倍?” 林菀君停下脚步。 “所以呢?你们这么费心费力对我好,条件是什么?” 她又不傻,甚至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 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標无比珍贵,她早就听说了,杜建武卯足劲儿要给杜建怀爭取到手。 有句话怎么说来著?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价格。 杜建怀笑得有点邪魅轻浮。 “整个汉阳公社的人都知道我相中了你,把最好的东西给媳妇儿,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吗?” 林菀君撇嘴。 “谁踏马是你媳妇儿?你可真不要脸!” 挨骂的杜建怀非但不爭气,反而笑得更邪气。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要是要脸,怎么可能一直缠著你呢?” “我现在终於知道我为什么瞧不上那些女人,嗯,因为她们都不是已婚少妇!我就喜欢你这种有味道有魅力的少妇!” 少妇你妹! 林菀君真想一拳打死杜建怀。 二人边说边走,快走到孟拴狗家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锣的声音。 “著火了!快来救火!” 只见孟拴狗家的方向浓烟滚滚,人们拿著铁锹端著脸盆,纷纷用积雪和水灭火。 林菀君赶到时,房子里面已经燃烧殆尽。 尤其是孟永莉的屋子,被烧得只剩四面墙,里面的桌子箱子全都烧成了灰。 冰天雪地房屋失火,怎么听怎么可笑,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林菀君扫视著围观的人群,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她冷笑,不动声色转身离开。 禁闭室门外,赵淑萍端著一碗稀粥走来,笑著与看守的人打招呼。 “我来送饭。” 董莹盈在被关禁闭期间,每天的饭都是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而因为她接连做下的噁心事,干校没几个人愿意给她来送饭,於是这差事就落到赵淑萍头上。 小窗打开一半,正好能把碗放进去。 赵淑萍一边放碗,一边状似无意与看守的人聊天。 “哎哟,今天外面可热闹了,说是孟拴狗家著了火,嘖嘖,上好的樟木柜子都被烧毁了,真是可惜。” 片刻,禁闭室里传来董莹盈的声音。 “嫂子,你能帮忙求求情,把我的被子送来吗?太冷了!” 听到这话,赵淑萍眼神微微一动。 “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帮你问问!” 说著,她转身飞快往宿舍奔去,扯过董莹盈捲起来的被子,鬼鬼祟祟在四个角来回摸索。 当摸到套子里的硬硬一团时,赵淑萍脸色一喜。 她甚至来不及拆线,直接用剪刀裁开布料,迫不及待將裹在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只见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包,里面放著二百块钱与五十斤粮票。 赵淑萍如获至宝。 她数了两遍,这才心满意足准备將东西揣进袄里。 忽然,一只手伸来,正好抓住了她握钱的手…… 第147章 塞北残阳是她的红妆 赵淑萍身体一抖,几乎不敢回头。 做贼心虚是人的本能,她清楚知道自己都做过什么,也知道一旦被发现將面临什么。 但因为董莹盈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她实在没办法拒绝。 贪婪让她心存侥倖,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而在这一刻之前,她也確实认为自己完美逃脱了。 毕竟孟永莉和孟拴狗这对倒霉父女死了,所有的罪责都甩在孟永莉脑袋上,她成功上岸。 可……棋差一著。 “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我帮你回忆呢?” 身后传来林菀君的声音,平静,却带著让她心惊肉跳的阴鷙。 赵淑萍浑身虚软如麵条,抖若筛糠。 “不管我的事,都是董莹盈逼迫我的!” 林菀君踩著夕阳的余光走在巷子里。 绵延一个多月的风雪终於停了,天空瓦蓝如明镜,一丝瑕疵都没有。 太阳西斜,橘色的光照在房顶的积雪上,像是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景色是林菀君未曾见过的美。 在现实世界里,她一直想去冬天的东北,想看看《东北民谣》里的“塞北残阳是她的红妆,一山松柏做伴娘”的美景。 这一刻,目光所及之处,是皑皑白雪,是漠北残阳,是与歌词里一模一样的冬日美景。 她有些醉了,几乎走不动道,就那么站在村边的大石头上静静欣赏。 直到身后传来宋战津的声音。 “林菀君!” 宋战津依然没有想起他与林菀君的过去。 林菀君禁止他叫她“君君”,而他又不喜欢像外人那样称呼她为“小林”,於是就直呼姓名。 宋战津胜在年轻,哪怕受了那么重的伤,可已经恢復了七八成。 而年龄较大的魏毅夫就没这么幸运了。 至今还躺在床上,连吃饭都需要人来喂,可谓是天壤之別。 林菀君回头看著宋战津。 她站在高高的大石头上,比他高出大半头。 宋战津仰头看著站在金光里的女孩,她明明眉眼间还带著一点稚嫩,可那双眼睛里,却蕴藏著无底幽潭,像是览尽了人世间。 “宋战津,如果我把董莹盈送进监狱里,你会有什么反应?” 听到这话,宋战津捂住心头,似乎已经適应了这种专门惩罚他的熟悉痛感。 脑海里的声音依然在叫囂,依然用气急败坏的语气命令宋战津去保护董莹盈。 甚至那声音变得尖锐与愤怒。 “喂,你不过是我笔下的男主而已,你竟敢有自己的想法?信不信我手下的笔抖一抖,就把你写死!” “董莹盈是女主,就像我的女鹅,你要是不保护她,別怪我临时起意换男主,让你做个炮灰男配!” …… 宋战津不懂什么叫炮火男配,但他知道,自己是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他不会也不能做任何人的傀儡。 男主是什么?女主是什么? 他只想活自己的人生,只想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仅此而已! 宋战津仰头看著林菀君,微笑。 “每个犯了错的人,都该接受惩罚,每个成年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只是在做对的事!” 他伸出手,说道:“天快黑了,我来接你回家!” 林菀君居高临下看著宋战津,片刻,她伸出手,扶著他的手背,从石头上跳下来。 时楷一直在门口张望。 远远看到林菀君的身影,时楷快步奔上前。 “小林,你去哪里了?” 时楷眉头紧皱,眉眼间带著一点清冷与严肃。 “是不是那些人又欺负你了?你別害怕,以后就跟著我们在拉粪班,我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话,林菀君的脚步一顿。 她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小心翼翼开口。 “时医生,你刚才说什么?” 时楷沉声说道:“我刚卷完厕所回来,怎么都找不到你,你以后不要再和魏校长顶嘴了,省得被別有用心的人扣帽子。” 林菀君不觉回忆起一件事来,那是刚被下放到拉粪班不久,有人想开大会批斗时楷,甚至连正经的理由都没有。 她气不过,便去找魏毅夫理论,几乎吵起来。 如果不是秦司俊和宋明城给她解围,只怕她就要成为被批斗的对象了。 时楷知道这事儿后,狠狠批评了她一顿。 最近几天,时楷时不时会提及拉粪班的事,但让他细细回忆时,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菀君心中一喜,把宋战津拉到自己身边。 “时医生,那你认识他吗?” 时楷眼底闪过一抹苦涩,还有挣扎与不甘。 “他不是你丈夫宋战津吗?” 听到这话,林菀君大喜过望,尖叫著上前抱住时楷。 “啊,时医生,你恢復记忆了是不是?” 林菀君的拥抱让时楷有些无措,又有点高兴。 他的记忆其实很混乱,时而是他在拉粪班与林菀君做患难战友的场面,时而是他痴痴傻傻跟在林菀君身后的场景。 可不管是什么,记忆里都有一个叫林菀君的女孩。 看到林菀君激动的模样,宋战津心里充满了挫败感,还有道不出的焦急与危机感。 看得出来,林菀君对时楷恢復记忆很激动与高兴,甚至刚才,他清楚看到她眼底的泪。 他在幻想,如果他也恢復了记忆,如果他想起外人口中他与林菀君恩爱的过去,那她是不是会激动到热泪盈眶? 可是没办法。 不管宋战津如何努力回忆,都无法回忆起和林菀君有关的任何事。 甚至他发现,像是有人在一直涂改他的记忆,前一天发生过的事,第二天就记不起来。 於是他偷偷写日记,每晚记录当天与林菀君有关的事。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无法再打消,宋战津渐渐发现了事情的诡异之处。 记忆和日记会发生衝突。 明明日记里描述了林菀君美好与善良的一面,可记忆像是被人强行篡改,甚至连董莹盈做过的坏事,都全加在林菀君身上。 这一刻,宋战津无比羡慕时楷。 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篡改他记忆的幕后黑手,他的人生,不容他人掌控。 如果他的人生必须有人掌控,他也希望那个人是林菀君…… 第148章 工农兵大学生 肆虐数十天的暴风雪终於停了。 隨著道路畅通,被大雪压断的电线也修復,各公社干校陆续通电,与外界终於恢復了联繫。 腊月十八这天,县革委会与县公安局的同志克服道路难行的困难,步行数小时抵达了柳林农场公社。 柳林农场公社的人命案影响很坏,一级一级反映上去,引起了各级部门的关注,甚至连省里的杨部长都专门打电话过问。 县革委会专程在电话向杨洪勛部长匯报了柳林农场公社的情况。 当听到林菀君用精湛的医术救治了十多名重伤患者,並在干校粮仓被毁时雪中送炭,杨洪勛语气里满是骄傲。 “唔,原本我还担心君君这丫头受伤,闹了半天,她还是功臣啊!” 杨洪勛止不住大笑,连声喊了几句“好”。 “部长,您认识林菀君啊?” 县革委会的主任语气恭敬,在听到与杨洪勛极为亲昵熟悉叫林菀君为“君君”时,他忍不住问道。 “那是当然,君君管我女儿叫姑姑,你说,我和她认不认识?” 主任登时站起身来,一脸震惊。 这这这…… 这位杨部长膝下虽说只有一个女儿,可有传言说杨部长的儿子牺牲之前已经在谈婚论嫁了。 难道杨部长的儿子留下遗腹子? 不然,林菀君怎么能管杨静茹叫姑姑呢? 杨洪勛清了清嗓子,说道:“虽然君君是自家人,但你们也不用对她有什么照顾,该怎么奖励就怎么奖励,犯了错也照样批评。” 顿了顿,杨洪勛说道:“你帮我转告君君,如果路况允许,过年时我派车去接她来家中过年。” “我们都想她了。” 有了杨洪勛这番话,县革委会的工作人员不敢有半分懈怠与鬆散。 秉持著客观公正的原则,他们全面调查了干校粮仓爆炸与柳林农场公社礼堂坍塌死人的事。 魏毅夫坐著简易的轮椅向上级匯报了情况。 “要不是小林带人救我,我只怕早就死在冰天雪地了!” 面对县革委会同志们的询问,魏毅夫如实匯报了当时的情况。 听到救人过程中遭遇的重重危险,在听到林菀君捨身救宋战津的经过,两名女同志震惊到捂住了嘴。 “你……你就不怕死吗?” 而且她所救的男人还背叛了她,与別的女人纠缠不清,甚至把她赶出家门。 若是搁在她们身上,哼,狗男人赶紧死! 林菀君笑笑。 “我拼一把,他还有活命的机会,我若是置之不理,他就只有死。” 一旁的宋明城说道:“在我们与外界失联的日子里,林菀君数次挺身而出救了大家的命,尤其是她在干校生死存亡之时送来的五千斤粮食……” “不是我夸大其词,如果不是她,我们干校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呢!” 县革委会的同志连连点头。 “是,一定要表彰,而且还得给予最高荣誉的表彰,尤其是小林同志雪中送炭送粮食的事,我打算让省报记者对你进行专题採访!” 一听这话,林菀君直接拒绝。 开什么玩笑? 粮食的事根本禁不起推敲,若是上了报刊,她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破,到时候自己怎么解释? “粮食的事,我只是占了便宜而已,真正统筹全局的,其实是杨部长!” 林菀君说道:“是杨部长未雨绸繆安排了这批粮食备用,但你们也知道,他为人低调谦和,不愿意用这件事来给自己贴金。” 清了清嗓子,她故作玄虚说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批粮食,其实也是杨部长违规弄来的……”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都懂了。 难怪电话里杨部长只字不提粮食的来源,只一个劲儿夸林菀君。 是,虽然杨部长是为老百姓考虑,但毕竟操作违规,万一被別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就麻烦了。 於是县革委会的同志们更改了意见。 “表彰,肯定是要表彰的,小林同志,这一点你別推辞,但表彰的重点方向我们可以再商量嘛!” 对方说道:“省报记者可以不採访粮食的事,但可以採访你治病救人的事,咱们县里正打算树先进典型人物,我觉得你就很好!” 有负责教育方面的同志提议。 “主任,咱们县里不是有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標嘛,我觉得小林就很好,没人比她更適合去医学院读大学了!” “对对对!这点你倒是提醒我了!” 主任连连点头,说道:“回去就准备相关材料,推荐小林上大学!” 惊喜来得太快,林菀君有点猝不及防。 “这……这合適吗?” 不等主任开口,秦司俊笑著说道:“傻姑娘,这有什么不合適?你医术本来就精湛,再去医学院进修,將来做个救死扶伤的名医,这是为民造福的好事!” 经过一番討论,林菀君读大学的事基本定下来。 接下来,便是执行县里同志奔赴此地的第二项任务——审讯董莹盈。 这么多条人命,哪怕凶手是孟永莉,哪怕她已经死了,可幕后指使者还逍遥法外,案子不能就这么草草了结。 县革委会与县公安局组成的工作组对董莹盈进行了审讯。 不出意外,董莹盈拒不承认,甚至还反咬孟永莉一口,说一切都是孟永莉的教唆与逼迫,她也是受害者。 但没关係,林菀君早已预判了董莹盈的反应。 她当即將赵淑萍带到公安同志面前,让她一五一十交代自己给董莹盈做帮凶的过程。 “没有!我和董莹盈根本没任何关係!” 原本已经交代的赵淑萍忽然矢口否认,拒不承认自己与董莹盈的勾结。 “同志,林菀君暴力威胁,她让我按照她的吩咐指控董莹盈,可是……可是我真的没做那些事啊!” “董莹盈与林菀君有矛盾,那是她们自己的事,我不过与她闹了点矛盾,她就逼我撒谎作偽证,我……我不能昧良心啊!” 赵淑萍跪在公安同志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天她被嚇到了,才竹筒倒豆子全都交代。 可事后冷静下来细细一想,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唯一知道她是董莹盈帮手的人已经死了,只要她咬死不认,谁都奈何不了她! 这样的变故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原本只要赵淑萍如实交代,董莹盈的犯罪事实就基本清楚,接下来就是量刑定罪的流程。 可现在…… 第149章 公审大会 “这……” 公安同志听到赵淑萍的指控,一时之间也很是为难。 是,他们知道林菀君做了很多好事,也知道她有杨部长作保,肯定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 但办案子得讲究个证据不是? 而且他们也都知道,林菀君与董莹盈是情敌关係。 女人一摊上感情的事,难免就乱了分寸,类似的案例,他们见多了。 於是带队的公安副局长说道:“案子显然有些棘手,我们还是该从长计议,小林同志,你先回去吧,等我们调查清楚,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菀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先行离开工作组的临时办公室。 走到半路,林菀君与董莹盈擦肩而过。 两个公安同志押著董莹盈准备去接受审讯。 董莹盈死死盯著林菀君的手,似乎想要將她那根戴有空间戒指的手剁下来据为己有。 “你这个小偷!” 带著不甘与愤怒,董莹盈骂道:“你偷走了我的宝贝,偷走了我的人生,偷走了我的丈夫与家庭!” “贱人,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林菀君冷冷一笑,她走到董莹盈面前,在只有她们二人能看到的角度,大摇大摆展露出戒指。 “是不是很嫉妒?是不是很不甘?为什么这个戒指在我手中像是听话的宠物,而你却难以掌控。” 她附在董莹盈耳边,一字一顿说道:“因为,戒指从来没拿你当真正的主人,因为,你配不上!” 戒指上的宝石发出莹莹绿光,像是在附和林菀君的话,像是在嘲笑董莹盈。 董莹盈几乎愤怒到发疯。 她尖叫著要去撕扯林菀君,却被公安同志制服,而趁著这个间隙,林菀君抬手狠狠扇了董莹盈几耳光。 在董莹盈发疯的谩骂中,林菀君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傍晚,林菀君收到了消息。 董莹盈在审讯过程中情绪数次失控,以至於前言不搭后语,数次说漏了嘴。 对此,林菀君並不感到意外。 她为什么要展露戒指激怒董莹盈?为什么要故意抽她耳光? 人在愤怒的时候,理智常常不受控制,往往会说出內心的秘密。 一旦撕开了口子,事情就变得简单不少。 在公安同志的连番审讯下,董莹盈的破绽越来越多,甚至好几次,亲口说出自己干过的坏事。 与此同时,赵淑萍的丈夫申请与赵淑萍见面。 不知道夫妻二人谈了什么,原本嘴硬不肯说实话的赵淑萍像是被放了气的皮球,再也没了之前的气焰。 她一五一十將自己如何帮助董莹盈做坏事的过程交代给公安同志。 漫长的冬季压抑又煎熬,厚厚的积雪似乎会掩埋一切,可是终归会有春来雪消的时刻。 腊月二十六,镇上召开了一场公审大会。 全镇所有公社必须派代表参加,而干校与柳林农场公社则全员出席。 天气晴暖,房顶的积雪融化,一滴滴从屋檐落在地上,匯聚成潺潺小溪。 吃过早饭,林菀君穿著军大衣,戴著栽绒帽,与吴红霞等人一起往镇上走去。 宋战津的身体已经大好。 他跟在林菀君身后沉默走著,习以为常地忽略脑海中莫名的声音。 那声音,从原来的趾高气扬到后来的气急败坏,而心痛的程度也越来越严重。 “我的宝贝女鹅,就这么成女主沦为恶毒女配了?这也太扯淡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气急败坏。 “我才是原作者哎,可现在,我的男主人公不受控制,剧情也不断崩塌,这咋弄啊?” “这是我给男主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他不能在公审大会英雄救美,我就让他去死!” “给男主安排个什么样的死法呢?嗯,他好歹是军人出身,就让他在公审大会召开时,被伤心愤怒的女主杀死吧!” …… 原本走在前面的林菀君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猛然回头看著宋战津,旋即又望向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小林,你在找什么?” 时楷好奇问道。 到现在,时楷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復,时不时还是会认错人。 但他从未认错过林菀君,也牢牢记得他与林菀君相处的每一刻。 时楷指认了董莹盈意图纵火烧粮仓的事,桩桩件件累积下来,董莹盈至少得坐二十年监狱。 林菀君盯著宋战津的眼睛。 “你听到什么了吗?” 宋战津摇了摇头,表情平静。 “你是指什么?时楷对你的关心?唔,那我听到了,我也想问你,你左顾右盼,到底找什么呢?” 林菀君盯著宋战津的眼睛,片刻收回视线。 “没什么,走吧!” 公审大会在镇文化站的舞台上举行。 雪后天晴,人们双手拢在袖子里,挤在舞台下面,踮起脚尖扯著脖子往台上看。 “听说是柳林农场公社礼堂坍塌那事儿!” “幕后指使者是个城市女青年,哦哟,手段残忍得很!” “死了那么多人,就该枪毙!” …… 林菀君挤到前面,心事重重等待著公审大会的开始。 隨著一阵敲锣的声音,原本嘈杂的现场变得安静起来。 各级工作人员前后上台,进行了简单的开场后,重头戏来了。 只见几个女囚犯被手銬銬住,在女公安的押解下,排成一列走到台上。 董莹盈是第一个。 柳林农场公社的社员们怒气衝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烂菜叶子,纷纷往董莹盈头上砸去。 “去死,杀人犯!” “心狠手辣的女人,你还我丈夫!” …… 几个亡者家属將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董莹盈身上,他们在哭喊,在谩骂,恨不得衝上去將董莹盈撕成碎片。 董莹盈承受著烂菜叶子的洗礼,抬起头往下看,最终视线定格在宋战津脸上。 宋战津也在看她。 他的表情平静淡漠,在群情激奋的队伍里,像是个异类。 董莹盈眼眶盈满了泪,心中委屈又愤怒。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叫出宋战津名字时,耳边传来一道女声。 “女鹅,別害怕,你是我小说里的天命女主,我不可能让你成为囚犯!” “一会儿,你听我指挥!” 第150章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董莹盈承受著成百上千双目光的鞭挞。 即使她做好了思想准备,可还是忍不住颤抖,委屈,甚至想要哭泣。 耳边的声音在呵斥她,让她把眼泪逼回去。 “哭什么!我的女主不可以是窝囊废!我都说了会帮你,你怕什么?” “你真是个不爭气的东西,都给你重生的金手指了,你还把一手好牌打个稀巴烂,真是气死我了!” …… 在阐述了董莹盈的罪责后,很快就到了宣判之时。 而在这个过程中,宋战津始终保持著沉默,丝毫没有要救董莹盈的意思。 “真是个无情无义的混帐男主,我女鹅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为了你!” “行,既然你不听话,那我就换个男主!我的女鹅,我自己宠!” “宋战津啊宋战津,今天就让你领盒饭!” 忽然,董莹盈感受到銬著自己双手的手銬一松,她瞬间获得了自由。 “还愣什么?现在转身,抢走警察腰间的配枪!” 董莹盈有点害怕,在心里默默说道:“抢枪?这可是罪上加罪!而且我怎么可能抢得到呢?” 那道声音有点愤怒。 “废什么话?我让你抢你就抢!” 於是董莹盈依言转身,一伸手就摸到了公安腰间的配枪。 她一把抢过,撞开押守她的公安,举著枪朝宋战津面前扑去。 宋战津岿然不动,迎著董莹盈手里那把枪,眼神里带著坦然赴死的坚定。 “开枪!杀死他!” 那道声音下达了命令,逼著董莹盈马上开枪。 董莹盈觉得自己像是疯了,被那道声音控制著,心中又害怕又激动,又隱隱带著兴奋。 她是会打枪的。 小时候父亲带她去靶场打过枪,只是父亲告诉她,枪口只能对著敌人,而不能对著自己的同胞。 董莹盈有一秒钟的犹豫,但很快,她就变得坚定起来。 因为她看到了林菀君。 原本没有与宋战津站在一起的林菀君快步衝过来,她试图保护宋战津! 这一剎那,董莹盈心中的恨意到达了顶峰,她尖叫著,將原本瞄准宋战津的枪口对准了林菀君。 “贱人!我要杀死你!” 耳边的声音发出气急败坏的怒吼。 “蠢货,都这时候了,你踏马还捨不得断情绝爱弄死宋战津,还在和別的女人爭风吃醋?” “你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董莹盈內心被仇恨盈满,早已对那道声音置之不理。 她走到今日,都是被林菀君害的,她要杀死她! 原本保持不动的宋战津忽然动了。 当董莹盈对准林菀君意图扣动扳机之时,宋战津一脚踹了过来。 枪声响起,人群一阵惊慌。 董莹盈已经不在乎了,她死死盯著林菀君,想看到她中枪倒地咽气。 可是没有! 宋战津在关键时刻那一脚,让她手中的枪打偏。 子弹击中一棵大树,在树干上留下深深的弹孔。 宋战津、时楷,还有杜建怀同时衝到林菀君身前,要做护的肉墙。 董莹盈已经杀疯了。 她尖叫著,哭喊著,不顾一切想要再次开枪。 一道身影扑来,用尽全力將她扑倒在地,用身体压住她手中的枪。 枪离手,董莹盈心中再无半点安全感。 她发了疯似的嘶哑扑打,对著那个將她困住的人拳打脚踢,抬起膝盖用力顶著对方的肚子。 耳边传来失望的声音。 “踏马的,我真是个失败的作者,男主无情无义,女主脑残弱智,我写这小说有什么意思?” “去你奶奶的,你们自己斗吧,老娘从此封笔!” …… 不等董莹盈回过神来,林菀君已经扑上来,一拳砸在她脸上。 董莹盈被打得眼冒金星,被迫抬手保护自己。 在这混乱中,她看到铺天盖地的血,还有李月棠虚弱痛苦的笑容。 “君君,別怕!” 奋不顾身扑倒董莹盈的人是李月棠。 当她看到董莹盈抢了枪瞄准林菀君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在后退的人潮中逆流而上。 在扑倒董莹盈的瞬间,李月棠不觉鬆了一口气。 她用身体堵住了枪口,不管董莹盈如何扣动扳机,都不会伤害到她的君君了! 所以,不管董莹盈如何用膝盖与肘部击打她的腹部,不管她感受到如何剧烈的疼痛,她都不鬆手,不让步。 董莹盈被公安再次控制住。 她目光赤红,朝著天空虚无的方向怒吼。 “你在哪里?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说会帮我吗?为什么不吭声了?” “你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 无人再回应董莹盈的话。 她在惊惧绝望的视线里,看到李月棠大口吐血的惨状。 林菀君的手被李月棠吐出来的鲜血染红。 明明是医生,明明见过那么多死人,死亡於她而言似乎没什么可害怕的。 但这一刻,林菀君无法自控颤抖与哭泣。 她一边给李月棠检查,一边哽咽。 “妈,你別嚇唬我!你千万不能有事!” 李月棠惨澹一笑,嘴角吐出一口血。 “君君,別哭!” 她握住林菀君的手,笑著说道:“你看,妈没有食言吧?妈答应过你,要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只有母亲,才愿意为孩子的孩子付出生命。” 所以在林菀君遭遇危险时,她义无反顾冲了上来。 林菀君的眼泪扑簌簌落下,隨著不断擦拭眼泪,她的脸上满是斑驳血跡,看上去格外骇人。 她已经大概猜到李月棠的病因了。 那颗巨大的肝血管瘤,在董莹盈粗暴的击打下破裂了! 此刻,除了就地做手术赌一把之外,再没有任何办法了。 林菀君哽咽不止。 “妈,你別害怕,我是医生,我救了那么多人,我一定会救你的!” 李月棠已经处於休克的边缘。 她瞳孔涣散,意识已经渐渐不清,可还是微笑握住林菀君的手,声音一如既往温柔慈爱。 “妈不害怕,妈一直都相信你。” 李月棠带著一点哀求。 “君君,別和战津离婚,就当是……妈求你了!” 这一刻,不管李月棠提出什么要求,林菀君都是会同意的。 她哭著点头。 “妈,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你什么话都別说,我现在就给你做手术!” 第151章 手术刀与杀猪刀 现实社会里,林菀君只是在各科室轮转的规培生,连拿手术刀的资格都没有。 穿书来到这里,她虽然飞速成长,也曾多次主刀救人,尤其是给杜成斌做的开腹手术,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她职业生涯里第一次大型手术。 但那一次,也有医术精湛的时楷给她坐镇,隨时指点,让她知道自己有后盾有退路。 现在,时楷的意识还没完全恢復,无人再给她点拨提醒,无人能再她搞不定时力挽狂澜。 而且,她要医治的人是李月棠,是她当做亲妈来爱的亲人! 林菀君很害怕,可是她没有退路。 很快,李月棠被送到镇上的卫生院里。 卫生院医疗条件简陋,没有专门的手术室,没有专业的检查设备。 甚至连麻醉医生也没有,就几个来自民间的赤脚医生坐镇,甚至都不知道手术消毒的流程。 卫生院院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小学毕业,是个自学成材的土郎中。 因为时代的特殊性,这个连人体构造都不清楚的院长摇身一变,从土郎中成为卫生院院长。 院长姓白,人们叫他白院长。 “啥?开膛剖肚?” 白院长一听要做开腹手术,嚇得脸都白了。 他都不敢杀鸡,哪里敢给人剖腹? “不行!真不行!我害怕血!” 在听到林菀君要让他助手时,白院长连连后退,声音都结巴了。 林菀君真是被气笑了。 医院院长他怕血?这踏马说出去不是笑话吗? 就这,还能治病救人? 这样一个大型手术,只靠她一个根本无法完成,哪怕有时楷做帮手,至少还再需要两个人。 县革委会的主任也在场,看到遇事往后撂的白院长,气得直骂人。 “你踏马的,啥都不会的蠢货,怎么有脸当卫生院院长?你给老子等著,赶明儿我把你擼了,让你滚回家种地!” 但眼下骂人有什么用? 李月棠的病情岌岌可危,若是不能儘快手术,只怕难以挺过今晚。 林菀君深吸一口气,环顾围观的人群。 “谁懂医?谁能帮我做手术?” 人群一阵沉默,无人回应林菀君的话。 多事之秋,谁愿意给自己惹麻烦呢? 更何况病人还是有身份的人,救活了人不一定有奖励,但如果救死了,那搞不好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片刻,林菀君看著县革委会主任。 “主任,如果有人能站出来帮忙,有什么奖励吗?” 林菀君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看著县革委会主任开口询问。 “如果有人真正能帮上忙,如果救活了,能不能让对方来卫生院工作?” 县革委会主任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里有个人扯著嗓子问道:“那如果死了呢?” 林菀君看著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要不是故意致死,只要大家尽了力,就算失败,也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等待片刻,有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我,我以前是医生!” 人群一阵鬨笑。 “什么医生?他是镇上的杀猪匠!” “他杀猪倒是一把好手,可救人就未必了!” “张力德,这活儿可不能乱接啊!” …… 人们在起鬨嘲笑,有人扯著张力德的胳膊小声提醒。 “你干啥啊?你一个杀猪的,哪里干得了这种救死扶伤的大活?快回家杀猪吧!” 张力德挣脱开对方的手,再次往前走了几步。 他看著林菀君。 “在被下放之前,我是省城医院的外科医生!” 林菀君问道:“为什么被下放呢?” “治死了人!” 张力德如实答道:“病人是省城大官的家属,肝上长了个瘤子,做手术时出了差错,人死了!” 病人死了,身为主刀医生的他自然难辞其咎。 没多久,他就被下放到这里,原本握手术刀救死扶伤的手转而抄起杀猪刀。 “啥?治死了人?那就更不能用他了!” 县革委会主任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李月棠身份不一般,不止是因为她的丈夫是宋明城,更因为杨洪勛杨部长对林菀君与其婆家的重视程度。 如果李月棠在这里出了事,杨部长迁怒下来,他岂不是…… 於是县革委会主任说道:“这样,我现在就给县医院打电话,让他们派最好的医生过来做手术!” “不行!来不及了!” 林菀君犹豫了几秒钟,她当机立断作出了决定。 “我,时医生,还有张……你叫张什么来著?” “张力德!” “还有张力德医生,我们三个组成手术团队,再从卫生院抽调两个医生打杂,马上开始手术!” 林菀君说罢,看著一直没说话的宋明城。 “爸,你看这样行不行?” 自从妻子突发肝血管瘤破裂休克,宋明城的心就像是被人割碎了,疼得他几乎站不住脚。 他这一生戎马战场,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人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妻子李月棠。 李月棠陪他走过最艰苦的岁月,他们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早已融入彼此的生命里。 如果失去了她,如果失去了她…… 宋明城只想到这里,就已经痛彻心扉,他真的不敢想像失去妻子的人生该如何度过。 不等宋明城开口,县革委会主任已经开口阻拦。 “宋明城同志,这样不合適啊!” “一个医死过人的杀猪匠,怎么能给你妻子做手术呢?” “你听我的,咱们再等等,等我调来医术精湛的医生,咱们务必確保手术顺利对不对?” 林菀君皱眉说道:“手术顺利的前提是我婆婆能挺到医生赶来!” 县城距离镇子那么远,路况又不好,多拖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不等宋明城开口,一直守在边上的宋战津站了出来。 他望向林菀君,眼神里带著坚定与信任。 “爸,听君君的,马上进行手术!” 宋明城走到林菀君面前,眼含热泪看著她。 “君君,我把你妈交到你手上了,你一定要……要……” 他哽咽不止,片刻嘶声说道:“一定要尽力,就当是爸求你了!” 林菀君眼眶湿润微微点头。 她没有再说话,带著时楷与张力德走进了手术室里…… 第152章 守身如玉的良家妇男 已经来不及制定手术方案,甚至来不及与张力德沟通。 林菀君从空间里拿出早就预备好的手术器械与药物,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术前准备。 这些凭空冒出来的东西让张力德等人大吃一惊。 他们不过是去洗手消毒,几分钟的功夫而已,原本还寒酸的手术室里就突然多出许多东西。 镇卫生院的医生压根没见过这么一整套手术器械,而在省城医院工作过的张力德则认了出来。 这套手术器械是最先进与昂贵的,別说这什么都紧缺的镇卫生院,就是省城大医院也未必有。 “张医生,你来给患者进行术前消毒。” 林菀君把碘酒与镊子球交给张力德。 张力德不傻,他知道这是林菀君在考察他是否专业。 这声“张医生”唤醒了张力德体內蕴藏的力量,他的身体里血液沸腾,甚至心跳都加快了。 当初从医,张力德不是为了找工作赚钱,而是心怀大爱,想要做个救死扶伤的大国医者。 只可惜,他时运不济,因为一次医疗事故,而彻底葬送了人生。 再次走进手术室,再次拿起手术刀,张力德如何能不激动呢? 看著张力德专业嫻熟的术前消毒流程,林菀君原本高悬的心放下一半。 所谓外行看热闹,內行看门道,她一眼就看出张力德没撒谎,他是真的懂医术。 隨即,张力德又用笔在李月棠腹部標註了手术开刀的位置,很精准,很合理,甚至他有多年临床经验的优势,给林菀君提出了很多可行性建议。 一切准备就绪,林菀君深深吸气。 她走到手术台前,接过时楷递来的手术刀,专注又冷静地,划开了李月棠的皮肤组织…… 门外,宋明城与宋战津坐在地上,父子二人沉默无语,只是怔怔看著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宋战津知道自己不该睡的。 可他无法抵挡那一阵铺天盖地的困意,很快,就沉沉陷入梦乡。 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女孩子的东西,里哨的裙子,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屋子里满是腻人的香味。 “哎,咱们明天去寺庙烧香吧,我最近好像见鬼了。” 一个脸上涂著黑泥的女孩穿著暴露的衣服,屈著膝盖坐在椅子上,语气里带著一点烦躁。 这声音很熟悉! 就是那个一直莫名其妙在宋战津耳边给他发號施令的人! 意识到这点,宋战津心中陡然升起愤怒。 他上前几步,想要抓住那个女人的衣领,就问她究竟是什么人,究竟用什么邪术来操控他的人生! 可是双手从女孩身体穿过,他什么也抓不住。 女孩一无所知,还在絮絮叨叨。 “我明明將男主打造成深爱女主的无脑舔狗男,可不知道咋回事,他却仿佛產生了自己的意识,强行让剧情脱离大纲。” “我精心打造的恶毒女配,竟然活得风生水起,那些原本留给女主的舔狗男配,竟然都迷上了恶毒女配,真是嗶了狗!” 说到这里,女孩扭头看著书桌上那闪烁著亮光的机器。 “你说,这电脑是不是被女配附体了啊!” 宋战津顺著女孩的眼神望向那台被称作“电脑”的东西。 只见亮起的屏幕里,是密密麻麻的问题,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了自己父母的名字,还有董莹盈,还有…… 林招娣! 里面根本没有“林菀君”这三个字,只有“恶毒女配林招娣”。 “我都强行让男主失忆了,结果好傢伙,他像是守身如玉的良家妇男,根本不碰我的女主!” 女孩走到电脑跟前坐下,拿起滑鼠往下滑,一目十行看著里面的剧情。 “哎,不如我让恶毒女配领盒饭下线,你说怎么样?” 领盒饭下线是什么意思? 宋战津一脸疑惑,只见女孩哈哈大笑,在键盘上开始敲打起来。 “对,让恶毒女配突发心臟病死亡,这样,就没人再能妨碍男女主的感情进展了!” 原来,领盒饭下线是死亡了! 到现在,宋战津已经隱隱猜到了他们的处境。 原来,他们都在一本书里,而作者就是眼前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女孩。 他是这本书里的男主角,董莹盈是女主角,她为了强行让男女主角在一起,不惜要让林菀君去死! 不!谁也不能动林菀君! 宋战津心中涌上强烈的念头,他死死盯著电脑屏幕,看著女作者飞快写出一行又一行文字。 “就在此刻,林招娣忽然心臟绞痛,她捂住心头缓缓蹲在地上……” 內心的惊惧与愤怒让宋战津发了疯。 他不顾一切扑向电脑,想要销毁那台掌控所有人命运的恶魔机器。 可没用的。 他根本无法触及电脑,更別说破坏。 宋战津眼睁睁看著女作者写下林菀君的命运结局。 “隨著呼吸越来越急促,林招娣的意识也渐渐涣散,她带著不甘与绝望倒在地上,渐渐地,停止了呼吸!” 隨著这段文字出现在电脑上,宋战津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手术室里,满是是血的林菀君忽然脸色煞白摇摇欲坠,无力倒在了地上。 时楷与张力德惊慌失措救人,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手术室外,他与父亲接到了噩耗。 林菀君在手术过程中突发心臟病去世,因此导致李月棠的手术失败。 婆媳二人双双殞命。 他与父亲奔进手术室里,只见林菀君倒在地上停止呼吸,手术台上,母亲也已经死亡。 女作者越写越兴奋。 “与此同时,董莹盈的父亲董孝国赶来,哪怕证据確凿,他也坚信女儿是无辜的,甚至不惜动用手中的权力將董莹盈带回北城。” 写到这里,女作者忍不住拊掌大笑,抱住地上的暹罗猫擼了几把。 “对嘛,这样不就圆回来了?董孝国查清真相,发现这一切坏事都是恶毒女配做的,真相大白,宋战津对董莹盈充满了愧疚,发誓要用一辈子补偿!” 暹罗猫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著宋战津所在的角落,忽然,它开口说话了。 “嘻嘻,宋战津,你竟然也找来了!” 第153章 猫说人话 猫会说话,这踏马是多么嚇人的一件事。 但经歷了这么多的宋战津已经麻木了,呵,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你认识我?” 宋战津眯眼问道。 “当然了,我不光认识你,咱们还是夫妻呢!” 暹罗猫用前脚搁在嘴上,看上去像是女孩在捂著嘴咯咯笑。 “你猜猜看,我是谁?” 某个瞬间,宋战津恍惚从暹罗猫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林菀君的影子。 他先是一愣,隨即意识到什么,猛然瞪大了眼睛。 “你是……林招娣!” 林招娣只是林招娣,林菀君只是林菀君,她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喵呜。” 女作者只听到她捡来的猫咪“喵呜”几声,可宋战津听到的却是人话。 “对,我就是林招娣,我的人生实在被安排得憋屈又莫名其妙,我实在是不甘心吶!” “凭什么让我做扶弟魔?凭什么让我和罗金平那种丑八怪做情人?凭什么我每次都要给董莹盈做垫脚石?” 林招娣愤愤然说道:“是,我的父母確实重男轻女,可这不代表我没脑子,我跟在我爷爷身边长大,他教我做个勇敢独立的人。” “董莹盈哪点比我好?就因为她是这个狗东西女作者的天选女主,她就轻鬆拥有了全世界。” “哪怕她犯了错,女作者也能用各种理由给她圆谎开脱,最后把一切错误都推到我身上。” 林招娣越说越生气。 她从女作者怀里跳出来,“喵呜喵呜”叫了几声。 “女作者为了让读者爽,给我安排了惨烈的结局,我被人玩烂,惨死在风雪夜,而同时,董莹盈洞房烛好不快活,你说,凭什么呢?” “我死了,自然而然跳出书中的剧情支配,我顺藤摸瓜找到这个狗比女作者,我偏偏更改她写好的剧情,偏偏让林菀君去代替我,活得比女主还颯爽光明!” 宋战津终於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 林招娣死之后,给自己找了个替身,把林菀君送到了书中世界,代替她风生水起活一次。 “每次看到林菀君强压董莹盈一头,我就觉得爽翻了!” 林招娣兴奋到喵喵叫,甚至连尾巴都摇成了螺旋桨。 “但现在,我被鬼差找到了,他们要带我投胎,所以,我不能再继续监视这个狗比女作者了!” 宋战津说道:“你有什么办法彻底阻止这个女作者吗?她想让林菀君死!” “这还不简单?毁了电脑,她与书中世界的牵绊就彻底切断,再也没人能妨碍你们的人生了。” 林招娣喵喵几声。 “鬼差已经来接我了,正好这具猫壳子给你用,让你毁了电脑。” “只是你得考虑清楚哦,附身是有风险的,一旦你无法从猫壳子里出来,你在那个世界就会死亡!” 说罢,林招娣踩著猫步走到宋战津面前。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我更不屑用我爷爷的战友情逼婚,这一切,都是这该死的女作者强行安排的。” “嗯,我不喜欢你这一掛的男人,我喜欢阴柔俊美小白脸!” 林招娣喵喵一笑,猫壳子忽然倒在地上,一阵烟雾从猫壳子里升腾而起。 在厌恶里,宋战津看到年轻美貌的女孩面孔。 乍眼看去与林菀君很像,但细看,她们根本不一样。 林招娣嫵媚娇柔桀驁不驯,而林菀君则明艷如夏熠熠夺目。 “拜拜咯,老娘去下个世界找小白脸咯!” 隨著林招娣离开,地上的猫壳子突然停止了呼吸。 女作者见状大惊,抱起暹罗猫大叫。 “哎呀,招財,你怎么了!” 看著电脑屏幕里的內容,想起林招娣说过的话,宋战津没有犹豫太久,便朝著猫壳子衝去。 下一刻,暹罗猫活了。 女作者笑出了声,说道:“你这小傢伙,又故意装死嚇唬我是不是……啊!” 话音未落,只见怀中的暹罗猫像是发了疯,锋利的爪子朝她的脸上奋力抓去。 当即,女作者脸上出现血印。 而暹罗猫还在继续发癲,跳上电脑桌开始疯狂撕咬电脑,將杯中的水撞翻,將香薰蜡烛撞倒,故意引燃了纸张…… 隨著火势腾起,很快,整个屋子化作火海。 只见女作者尖叫不止,意图抱著电脑逃走。 宋战津却不给她带走电脑的机会,一爪子抓在她手背,女作者惨叫著捂住手,重重踹在暹罗猫腹部,捂鼻逃走时,还顺带锁死了门。 在一片火海中,宋战津亲眼看著那台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电脑被大火烧到扭曲爆炸,他终於鬆了一口气。 隨著火势越来越大,很快,火焰灼烧到暹罗猫身上。 附在猫壳子里的宋战津能清楚感受到烈焰灼身的滚烫与剧痛。 窗户没锁,他完全可以从窗户逃走捡回一条猫命,可是他没有逃。 他在等死。 等猫迎来死亡,等他迎来新生…… 与此同时,手术室里的林菀君正在聚精会神做手术。 手术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容半点马虎。 忽然,一阵心绞痛席捲而来,让她握著手术刀的手止不住颤抖。 “林医生!” 张力德敏锐发现了林菀君的异常,忙不叠上前搀扶。 林菀君心臟绞痛到无法呼吸,可她知道此刻不能倒下。 若是她倒下,李月棠就只有死路一条。 从空间里拿出速效救心丸放下舌下含服,她让时楷给自己打了一针舒缓心臟疼痛的药,继续进行手术。 药物暂时缓解了疼痛,可不適感依然存在。 林菀君清除了李月棠腹腔內的瘀血,將破裂的血管瘤成功切割。 到了最后的关腹缝合时,林菀君再也无法坚持下去。 “张医生,我能信任你的,对吧?” 林菀君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声音里满是痛苦。 张力德没有任何犹豫,从林菀君手中接过了手术刀。 “我来!” 看到张力德用嫻熟的手艺缝合伤口,林菀君终於鬆了一口气。 手术的关键步骤已经完成,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张力德与时楷不会辜负她希望的。 她无法再坚持,往后退几步,虚弱朝时楷一笑。 “时医生,接下来的一切,就拜託你了!” 说完,她身体后仰,重重倒在了地上…… 第154章 烽烟滚滚唱英雄 宋战津游走飘荡在虚无的空间里。 这里没有白天与黑夜,只是浑浊压抑的黄昏,目光所及之处瀰漫著淡淡烟尘,像是黄泉陌路。 道路两边开满了如火如荼的红,未见叶,丝纤细捲曲,在这无风无雨的地方,却在自顾自摇曳著。 宋战津最后的记忆是他化作暹罗猫被烈火灼烧。 可被烈火灼烧的疼痛,却不及他恢復记忆时的剧痛与难受。 此刻,他终於回忆起一切。 回忆起他与林菀君洞房烛夜那晚,摔了一跤的姑娘再睁眼时,迷茫与恐惧,以及最后的认命与妥协。 回忆起他与林菀君从最初的陌生防备到后来的相知相爱,那张承载了拉粪班所有人祝福的大床,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回忆起他在粮仓爆炸事故中被强行抹除记忆,无情又决然伤害林菀君时的残忍与混帐。 …… 宋战津的心那么痛。 他看著混沌的天空,忍不住泪如雨下,哭著喊出林菀君的名字。 君君,对不起! 君君,我爱你! 君君…… 忽然,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出现在宋战津面前。 他们每走一步,身上就发出铁链碰撞的清脆声音,让宋战津的心也跟著颤抖。 “宋战津?” 白色身影翻阅著手中的东西,开口叫出宋战津的名字。 “他怎么会出现在黄泉路上?奇怪,他的阳寿还有三年呢!” 黑色身影说道:“或许,他就像咱们刚拘的那批魂魄一样,都是意外战死的!你也知道,这人间动盪,生死难控。” “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就將他一併带回去吧!” 黑色身影一挥广袖,只见原本混沌无物的路上陡然出现许多人影。 他们穿著军装,背著长枪,熙熙攘攘走来,还唱著宋战津最熟悉的红色歌谣。 “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嘹亮的歌声似乎驱散了这里阴沉黯淡,宋战津不再那么心慌,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属於他的队伍。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他忍不住走上前,跟著那群军人一起大声唱起了这首耳熟能详的歌。 一首歌唱完,人群里传来惊呼。 “哎,战津?” “对!是宋战津!” 宋战津也认出了对方,是军区大院里的叔叔,叫方学兵。 “方叔叔!” 他忙不叠迎上去,像是看到了亲人一般,脸上带著喜悦的笑容。 “方叔叔,你怎么会来这里?” 在刚才的黑白身影对话里,宋战津已经猜到了这里是黄泉路。 黄泉路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已经死了! 他环顾四周,看著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清一色军人,大多数人的面孔青涩稚嫩,显然,他们还很年轻。 “前线战事胶著,我们团在与敌人的近身搏斗战中伤亡惨重。” 身为团长的方学兵望向身后,用心疼愧疚的眼神看著他一手带出来的兵。 “是我这个当团长的没用,我当初將他们从北城带到南疆,我曾向他们的亲人承诺,一定会带他们回家,可是……” 方学兵微微闭上了眼睛,眼角两行清泪潸然落下。 “团长,俺们不怪你!俺们是心甘情愿跟你上战场杀敌的!” “就是,从我们报名跟著你上战场那一刻起,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 “自古男子汉大丈夫马革裹尸埋骨青山,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我们到了阴曹地府,也依然是团长您的兵!” …… 听著战士们的话,方学兵睁眼,脸上带著无畏的笑容。 “好!我们活著时做战友,死了,还继续是战友!” 方学兵回过神来,皱眉看著宋战津。 “战津,你不是跟著你爸爸被下放到戈壁滩了吗?你怎么……” 他心神一凛,厉声说道:“谁让你来这里的?回去!马上给我回去!” 他一边怒吼,一边推搡著宋战津就要往回走。 鬼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勾魂索死死勾住宋战津的锁骨。 “死了就是死了,哪里有起死回生的道理?” 隨著鬼差微微用力,宋战津的锁骨一阵剧痛,他被迫跟著鬼差往前走,一直走,看到那座没有返程的小桥。 桥边坐著个貌美的姑娘,给每一个过桥的人斟上一杯热茶,洗去他们在凡世间受苦的风尘。 方学兵却心急如焚。 “我当初在你爸手下做事,我带兵作战的本事,我的好枪法,都是你爸教授的,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你去死!” 方学兵看著那道锁住宋战津的勾魂索,咬牙说道:“老子就是魂飞魄灭,也得把你送回去!” 有个战士挤过来,小声说道:“我听说,那黄泉上有个摆渡船,那是唯一回到阳间的机会了!” “一会儿咱们上了桥,设法將战津送上船,或许,能送他回去?” 一阵悠远的歌声传入耳中,眾人循声望去,只见开满彼岸的长河上,一叶扁舟慢慢掠过。 撑杆的船夫带著草帽,沧桑厚重的嗓子唱著谁也听不懂的歌谣。 此时,宋战津正好走上了奈何桥,正好站在年轻貌美的孟婆面前。 “嘻,奇了,来了个生魂!” 孟婆眉心描绘著彼岸,顾目生盼眉眼如画。 她歪头打量著宋战津,又望向宋战津身后长长的队伍,换了个壶,从里面倒出一碗甘醇浓烈的美酒。 “英雄自当有美酒送別,你与你的战友们,值得喝我亲手酿造的美酒。” “喝了这碗酒,你们的来生將一片坦途。” 有战士喊道:“老子才不要什么坦途,老子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魂,下一辈子,老子还做华夏人,还扛枪保家卫国!” 孟婆眯眼看著这一群热血风华的年轻人,感慨万千。 “真是一群傻子,在国家兴旺面前,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你们能改变什么?” 方学兵正色说道:“涓涓细流,匯成大海,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那我们就团结起来……兄弟们,上!” 他一声令下,只见成百上千的战士们嗷嗷叫著衝上前,衝破禁錮,將宋战津拋向那刚飘过来的孤舟之上。 “战津,好好活!” “战津,再见!” “战津,国家与人民就交给你保护了!” 第155章 请你別碰我的学生 “战津!战津醒醒!” 耳边传来焦急熟悉的声音,让宋战津猛然睁开眼睛。 没有黄泉路,没有方学兵,也没有彼岸与孟婆。 目光所及之处是镇医院简陋的走廊,还有父亲宋明城焦急担忧的脸庞。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宋明城摸了摸宋战津的额头,说道:“怎么烫成这样?你发烧了!” “爸!” 宋战津的嗓子像是被火燎过,又疼又嘶哑。 是梦吗? 方学兵,孟婆,那成百上千牺牲的兄弟战友,都只是黄粱一梦吗? 动了动身体,锁骨处的疼痛让宋战津忍不住闷哼出声。 低头看,锁骨处有两个渗血的伤口,正是梦里勾魂索穿透锁骨的地方。 “怎么受伤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宋明城也看到了儿子锁骨的伤口,忍不住惊呼。 “我没事!” 宋战津稍稍休息了几分钟。 人生这么多年,他从没像此刻这么清明与冷静。 他的脑海里涌出许多记忆,是与林菀君的爱情,是他对林菀君的伤害,是董莹盈意图朝他开枪时,林菀君奋不顾身扑来的身影。 “爸,我想起来了!” 宋战津在笑,却像是在哭。 “你想起什么了?战津,你到底怎么了?” 宋明城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会一觉醒来变成这样。 他的妻子已经生死未卜,他不希望儿子出任何事,他年纪大了,无力承受更多的离別。 “我想新婚那晚,我妈以为我欺负了君君,她打我,君君在旁边捂著嘴偷笑,像是做了坏事的小狐狸。” “我想起宋家接到下放通知时,我想离婚放君君自由,她却义无反顾要跟我们来西北。” “我想起我失去记忆伤害君君,她的眼神让我害怕与愧疚。” …… 宋战津目光呆滯看著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笑得比哭都难看。 “爸,我究竟干了多少混帐事,究竟让君君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与委屈?” 听到儿子的话,宋明城眼中闪过一抹喜悦,旋即嘆息。 他拍了拍宋战津的肩膀,说道:“一切都来得及,等君君做完手术出来,你好好给她认错道歉。” “不管她如何打骂你,你都不许还手,做错事的人是你,你就该承担一切责任,知道吗?” 话音落下,只见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宋战津与宋明城忙不叠起身,二人同时迎了上去。 可是没有看到林菀君的身影。 只有时楷一人推著做完手术还在昏迷的李月棠,神色严峻地,將病人交到宋明城手中。 “手术很成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四小时肯定清醒。” 说罢,时楷转身就要往手术室走去。 宋战津一把拉住时楷的胳膊,急声问道:“君君吗?林菀君呢?她为什么没出来!” 时楷挣脱开宋战津的手,一拳挥在他脸上。 “滚开!” 目光赤红看著眼前的男人,时楷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仇恨。 “人人都说林菀君是高嫁,她出身卑微,高攀嫁进你们宋家,可其实呢?是你们宋家拖累了她!” 时楷第一次爆发出这么强烈的愤怒。 “如果不是被你们宋家拖累,林菀君不会被下放到这种地方,她能力卓然,在大城市必定有更好更宽敞的苦。” “可是现在呢?你们不光拖累她,还一次次伤害她,她在手术中途已经极其不適了,如果马上停下来休息接受治疗……” 宋战津一把抓住时楷的衣领,抖著嗓子怒声问道:“君君怎么了?我妻子她……她怎么了!” “怎么了?你有什么资格问她怎么了?” 时楷反手攥住宋战津的衣领,怒吼道:“她被你们拖累到突发心臟病,到现在,张力德还在抢救……宋战津,你站住!” 话没说完,宋战津一把推开时楷,不顾一切衝进了手术室里。 只见手术室冰凉的地面上,林菀君静静躺在地上。 她不再说话,不再睁眼朝他微笑,像是睡著了,任由张力德將针剂注射进她的血管里。 “君君!” 宋战津的声音在颤抖。 他扑过去,跪在林菀君面前,手足无措想要去拥抱自己的爱人。 可是看到她插著管子的模样,他又那么害怕,怕自己笨手笨脚弄疼了她。 时楷已经跟著走进来。 他用力將宋战津推开,与张力德一起抢救林菀君。 张力德一边抢救,一边询问宋战津。 “患者有心臟病史吗?” “患者家族有遗传的心臟病吗?” “患者最近有服用什么药物吗?” …… 没有!没有!全都没有! 宋战津不其然回忆起那个梦,那个万恶的女作者,那个书写林菀君命运的混帐王八蛋。 在书里,林菀君就是突发心臟病去世的! 可是他已经毁坏了电脑,已经从源头上阻止任何人再决定他们的人生。 难道是他迟了一步? 在张力德与时楷的合力救治下,林菀君恢復了心跳与呼吸,可是却没有醒来。 在镇卫生院的病房里,林菀君静静躺在病床上,面色红润表情平静,像是睡著了一样。 半夜,惨澹的月光照在病房里,周遭寂静,宋战津趴在林菀君病床前,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他身处陌生的地方,似乎是医院。 有自动上下的楼梯,有来来往往的人,穿著款式怪异的服装,他们手中拿著长方形会发光的东西,放在耳朵边上自言自语。 宋战津疑惑不已,这,是哪里? 恍惚之间,他听到了熟悉的笑声。 循著笑声追上去,宋战津看到了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 陌生,是那个女孩的面孔是他从未见过的。 熟悉,是女孩的一顰一笑像极了林菀君,让他不由自主想要亲近。 女孩留著利落的短髮,穿著白大褂,正风风火火走在人群里。 “君君!君君你要去哪里?” 宋战津不顾一切衝进人群,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 只见女孩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著满脸泪水的宋战津。 “咦,你是……” 下一秒,为首的中年医生走过来,重重將宋战津的手拨开。 “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点,別碰我学生!” 第156章 老师与他的门內弟子 宋战津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盯著中年医生。 时楷?时楷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小林,你认识他吗?” 时楷將女孩护在身后,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关心与呵护。 女孩摇了摇头,疑惑看著宋战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他。 “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喏,擦擦眼泪吧!” 宋战津攥紧带著茶香的纸巾,哽咽看著面前的女孩。 “君君!是我啊!我是宋战津,是你的丈夫!” “神经病!” 几个男医生推开宋战津,时楷护著女孩快步离开。 隱隱的,宋战津听到女孩的声音。 “时老师,下周的学术会议,我能跟您一起去吗?” “你去干什么?看中会议现场的茶点了?” 时楷的语气有点生气,但更多是对门內弟子的无奈。 “上次你和你师兄去开会,连吃带拿,搞得別人都告状到我面前,真是丟光了我的脸!” 女孩嘿嘿笑,带著一点諂媚。 “哎呀,我保证这次克制自己!” 时楷勾著嘴角笑。 “就你那德行,还能控制自己的嘴?下周六早上七点,准时出发!”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女孩欢呼,又说道:“好耶,时老师,到时候您把车开到宿舍楼门口接我一下唄!” 时楷被气笑。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收了你们这么一帮活祖宗,每天给你们善后擦屁股,出门还得给你们做司机,你们以后毕业出去了,千万別说是我的学生!” …… 人群渐渐远去,宋战津目送著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他脸上的泪早已泛滥。 化作暹罗猫的林招娣说过,她为了与作者抗衡,死之后將一个叫林菀君的女孩送进自己的身体里。 宋战津的身躯猛然一顿。 刚才那个女孩,就是真正的林菀君! 一阵鸡叫声忽然传来,宋战津脚下一空,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睛。 黎明將至,房间里光线半明半暗,林菀君依然安静躺在病床上,而他,则握住她的手,趴在床边刚刚甦醒。 梦境里的一切歷歷在目,宋战津的心跳得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在梦境里看到的景象是什么。 是林菀君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人生,还是她离开这具身体重归之后的人生。 一想起林菀君陌生防备的眼神,宋战津的心就止不住的痛。 或许,梦都是假的! 宋战津安抚著自己,一低头,看到手中攥著一团纸巾。 幽幽的茶香味,让他瞬间呼吸停顿。 不是梦!是真的! 忽然,病房门被推开,父亲宋明城一脸喜色衝进来。 “战津,快,你妈醒了!” 李月棠经歷了九死一生的危险后,终於醒了过来。 她很虚弱,睁开眼睛就在到处找林菀君。 “我做了个悠长的梦,梦到我死了,我的灵魂一直跟著你们父子,从干校回到北城,看到战津与董莹盈结了婚。” “战津与董莹盈结婚当晚,君君死了,她死在风雪交加的夜晚,浑身冻得硬邦邦……” 说到这里,李月棠止不住哭出了声。 “君君呢?君君在哪里?” 宋明城安抚著妻子,说道:“大半夜的,君君去睡觉了,听话,你才刚醒,不能情绪激动的。” 然而李月棠却听不进去,甚至因为那个悲惨的梦,她哭得更厉害了。 没法子,宋明城只能搬出林菀君。 “君君临走前可交代过,她让你不许哭,否则,她就生气了!” 听到这话,李月棠总算勉强止住了哭。 “我知道是君君救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君君能救活我!” 李月棠回想著梦里的场景,心臟一阵阵绞痛。 “我不管梦里的君君是什么样的,我眼中的君君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谁也不许欺负她,尤其是你……” 她指著宋战津警告道:“你要是敢像梦里那样娶了別的女人,我就和你断绝母子关係,我跟著君君过日子!” 宋战津勉强挤出一抹笑,轻轻点了点头。 好在李月棠身体虚弱,在短暂的甦醒后又暂时睡了过去。 大清早,时楷就推门走进林菀君的病房里,替她检查治疗。 宋战津用审视的眼神打量著时楷。 梦里的时楷应该是个学识极其渊博厉害的专家,因为他听到许多人叫他时主任,而林菀君望向他的眼神里也带著崇拜。 那么那个时空的时楷,对林菀君是什么心思? 单纯的老师与学生?还是说超出了老师对学生的喜欢,萌生了其他心思? 时楷感受到宋战津打量的视线。 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宋战津,你要是真在乎小林,就別再拖累她,赶紧离婚,放她一条生路!” “离婚?她这种情况,离婚之后谁来照顾她?你吗?” 宋战津盯著时楷的眼睛。 “就算离婚,也该是君君醒来之后,由她亲自做决定,除她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包括你我!” 时楷攥紧了拳头。 “我一定会说服小林的,我一定会劝她和你离婚,你配不上她!” “你就配得上她?你比她大那么多岁,你能陪她白头到老吗?” 这话像是一记拳头砸在时楷心窝,让他一阵阵窒息。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推开,宋明城神色严肃站在门口。 “战津,你出来一下!” 宋战津瞪了时楷一眼,转身走到病房门口。 “南疆前线出事了!” 宋明城沉声说道:“十三军七十二团为了保住运输物资的公路通道,与敌人展开了激烈战斗,损失惨重。” 听到这话,宋战津眼神微微一动。 “七十二团的团长,是方学兵方叔叔吗?” 宋明城猛然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 方学兵被任命为七十二团团长之时,宋家已经下放,按理来说,宋战津绝不可能知道这些情况的。 宋战津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知道的? 在前线战况还没传来之时,他就见过七十二团兄弟们的英魂了! 甚至他这条命,也是兄弟们从阎王爷手中抢来的! 宋明城没等宋战津的回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前线形势不太好,上级任命我为南疆战爭的总指挥官,马上奔赴前线统筹全局。” 第157章 军人的职责是服从命令 如果宋明城没有被下放,他早就成为南疆战爭总指挥官,早已奔赴前线指挥作战。 李月棠对此很是庆幸。 “比起你爸去南疆前线,我寧愿全家在干校接受改造,起码,不用担心炮弹落在他身边,起码,他不会丟命。” 身为军属,李月棠这些年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每每丈夫在外面打仗,她在家都寢食难安,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甚至某次宋明城正在前线作战,后勤保障部的同志忽然上门慰问,当时她第一反应就是:完了,丈夫死了!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后来宋明城凯旋,李月棠又气又怒,偏不给丈夫开门,硬是將他赶到办公室睡了三天,一时之间成为整个军区大院的笑谈。 可见李月棠对宋明城上前线有多么紧张与担心。 “你妈刚做完手术,君君也昏迷不醒,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离开,確实有些……” 宋明城一脸歉疚与无奈,他看著儿子说道:“可我是一名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所以战津,家里的重担我只能交给你。” 宋战津沉默著点头。 “我知道,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 宋明城说出了出发时间,他忍不住望向病房方向,眼底闪过亏欠。 “你在这里多陪陪我妈,我回去帮你收拾东西!” 宋战津笑笑,转身走了。 傍晚,一辆吉普车停在镇卫生院门口,两名身穿军装的同志全副武装下车,在人们的注视下走进卫生院里。 “首长好!” 在走廊里,他们看到了拎著提包的宋明城。 两名军人站直身体敬礼,眼神里满是尊重与敬畏。 宋明城微微点头。 他回头看著站在身后的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战津,照顾好你妈和君君,我走了!” 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可真到了离別之时,宋明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行,他是抱著与阵地共存亡的信念而出发的。 他做好了牺牲的思想准备,做好了马革裹尸葬骨南疆的打算。 宋明城早就將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国家与军队,他唯一放不下的,大约就是妻子李月棠了。 “你妈……她要是问起我来,你就说我回干校主持工作了。” 宋战津说道:“我妈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这话让宋明城一阵悲伤。 “是,你妈是个大智若愚的人,我这点谎话哪里骗得住她?” 看了看手腕的表,宋明城说道:“那等你妈醒来,你就实话实说吧,战津,爸真的要走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给宋战津。 “这是我藏的私房钱,你自己留著,这两口子过日子,藏私房钱也是一种情趣,我就喜欢你妈搜我身找私房钱。” “男人被女人管著,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君君是个好姑娘,如果她能醒来,你一定要好好与她过日子。” 宋战津嘶声说道:“就算她醒不来,我也一直守著她!” “好!不愧是爸的儿子!”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宋明城最后走到病房门口,看著还在昏睡的妻子。 他深深吸气,迈著坚定的步伐转身离开。 宋战津站在窗户边,看著那辆载有父亲的吉普车离开,他的心也有些茫然与空旷。 不可否认,父亲是他最有力的支撑。 只要父亲在身边,不管发生多大的事,他都不害怕,他都觉得能挺过去。 可现在…… 父亲奔赴前线,母亲病重未愈,他的君君昏迷不醒。 宋家一夕之间风雨飘摇,宋战津被迫成为这个家的顶樑柱。 回到病房,宋战津看著依然昏迷的林菀君,他握住她的手,將脸埋在她掌心之间。 “君君,你要是能醒来就好了,我现在好害怕。” 他在哽咽,像是脆弱的孩子。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林菀君的手心,灼热滚烫,从她指缝缓缓渗透。 宋战津无比期待奇蹟的发生。 他幻想著林菀君忽然睁开眼睛,像从前那样哈哈大笑。 “傻子,我故意装昏迷嚇唬你的,嘿嘿,你是不是上当了!” 如果是那样,他一定紧紧抱著她,委屈巴巴控诉她的“坏”,再將她压在身下好好“惩罚”。 可是没有。 她没有睁眼,甚至没有动一下,就那么静静躺著,表情恬淡平静。 听说林菀君突发疾病昏迷,汉阳公社的社员们拎著鸡蛋纷纷赶来探望,甚至挤满了卫生院的走廊。 杜建武在维持秩序。 他怕社员们打扰到林菀君,於是规定,每一家只能进去一个人探望,探望时间不超过两分钟。 於是一波又一波的人们走进病房里,將他们积攒了一个冬天都捨不得吃的鸡蛋放在林菀君的床边。 “我生孩子时难產,是她大半夜冒著风雪来给我接生,孩子生下来没气,她不嫌脏,嘴对嘴渡气,硬是救活了我们母子二人!” “俺爹被病痛折磨了多年,好几次都受不了想寻死,林医生来了之后,给俺爹治好了病,她是俺们全家的恩人啊!” …… 之前林菀君活蹦乱跳时,人们不觉得如何,现在,当林菀君昏迷不醒,大家一番回溯,才知道林菀君救了多少人。 宋战津站在病床前,看著林菀君受到这么多村民社员的爱戴敬仰,他心中又是骄傲又是难过。 如果林菀君有意识,她一定很高兴,一定会叉著腰得意扬扬朝他炫耀。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啊,我的小姑娘,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杜建怀从进门就脸色阴沉。 他看著病床上昏迷的林菀君,悄然攥紧了拳头。 转身走到宋战津面前,杜建怀毫不犹豫挥拳,带著怒气往对方脸上挥去。 宋战津反手一拳,將杜建怀撂翻在地。 杜建怀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喘息。 “你是不是也想说,是我害了君君?” 杜建怀嘶声质问道:“难道不是吗?你如何伤害了她,你心里不清楚吗?” 居高临下看著杜建怀,宋战津在笑,却格外淒凉。 “是又如何?她恨我又如何?如果她能醒来,我这条命都可以给她!” 第158章 窒息的母爱 宋战津都想好了措辞,来回应母亲找不到父亲的理由。 可出乎意料的是,李月棠从甦醒之后,就没问过丈夫去了哪里,相反,她一直在找林菀君。 时楷建议先瞒住李月棠,以免她知道林菀君出事之后禁不住刺激病情恶化。 但宋战津思前想后,还是將真相告诉了母亲。 “君君出事了,在给你做手术的过程中,她突发疾病昏迷不醒。” 宋战津双目赤红看著母亲。 “妈,你比我细心会照顾人,所以你要儘快好起来照顾君君,我怕我照顾不好,君君会遭罪!” 听到这话,原本还抗拒打针的李月棠顿时停止了所有动作。 她怔怔看著自己的儿子,確认他没有撒谎欺骗她时,眼泪顿时涌出来。 但她的情绪没有失控。 在短暂的哭泣几分钟后,猛然抬起头。 “还愣著干什么?快给我打针,有什么治疗手段都用在我身上,我只要儘快下床,我儿媳妇还等著我照顾呢!” 李月棠不愧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人。 她没有被噩耗击垮,反而被激起了斗志,眼神都变得坚定起来。 “君君在哪里?我要和她住在一起,我不放心別人照顾她!” 很快,李月棠被转移到林菀君的病房里。 看著前几天还活蹦乱跳一身朝气的儿媳妇这样安静躺在病床上,李月棠的眼泪差点落下来。 但她还是死死咬牙克制住了。 “哭有什么用?哭也唤不醒我的君君!” 这就是经歷过风雨的李月棠,外人以为宋明城是宋家的顶樑柱,实则不然。 在宋家,李月棠才是真正撑起一片天的巍峨山峦。 林菀君的病情很奇怪。 明明身体各项指標没什么大问题,可却无法醒来。 为此,宋战津给省城的杨洪勛打了电话,求他调集专家前来给林菀君进行进步一诊治。 杨洪勛对此很是重视。 他当即就给了回復,说第二天就让杨静茹带著各科专家去给林菀君检查治疗。 当晚,宋战津躺在临时搭建的陪护床上,在一轮惨澹月光的笼罩下,再次走进了那陌生的世界。 这次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套逼仄的房子里。 林菀君坐在桌上沉默吃饭,因为筷子碰到盘子发出声响,而被对面那个自称母亲的人厉声训斥。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这些年我是怎么教育你的?” 女人指著客厅的墙角说道:“放下筷子,去墙角站著,好好给我反省反省!” 林菀君没有动。 她依然淡定吃饭,甚至没有看母亲一眼。 “林菀君,你是不是要造反?现在连我都不放在眼中了?” 女人的身体在颤抖。 “我就知道,你骨子里流淌著那个渣男的血液,你与他一样无情无义,你们,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说著,女人抓起面前的饭碗,重重朝林菀君头上砸去。 盛满米饭的碗砸在林菀君头上,她狼狈不堪,头髮与脸上都沾满了米饭。 抬手將几粒米饭拿下来,林菀君顺势放在嘴里。 “我见过我爸了,你们当初离婚的真相,他与你说的似乎不太一样。” 女人陡然变了脸色。 “你竟然见到了那个负心汉?他对你说了什么?谁让你见他的!” 像是发了疯,女人扑向林菀君,抓住她的头髮,疯了似的將她往桌子上撞去。 看到这一幕,宋战津心如刀绞。 他衝上前想要保护林菀君,可挡在前面却无济於事。 女人的手从他的身体穿透而过,狠狠朝林菀君扇耳光,一下接著一下。 很快,林菀君就被打到满脸鲜血,可她却依然在笑。 “打够了吗?打够的话,我就走了。” 林菀君站起身来,有点摇摇欲坠。 可她还是支撑起了身体,不肯流露出半点脆弱。 她转身离开,不在乎身后的母亲抓起桌上的盘子砸在她后背。 “早知道如此,当初在汉阳公社插队时,我就不会救他,我就该让他去死!” 林菀君停下了脚步。 “是,如果不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他也不会被迫与门当户对的爱人分开,也不会酿成今天的悲剧。” “妈,如果我能回到你们插队的年代,我一定会阻止你与我爸的孽缘,一定不会再让你们彼此折磨半生。” 她眼睛里隱隱有泪。 “我也不想,再做你们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牺牲品!” 宋战津听得一清二楚。 汉阳公社插队? 林菀君的母亲救了林菀君的父亲? 隨著林菀君关门离开,宋战津也猛然惊醒。 天色大亮,他依然握住林菀君的手,手心满是汗水。 梦里的一切歷歷在目,宋战津心里陡然升起了一抹希望。 如果,他是说如果,找到了林菀君的父亲与母亲,完成林菀君的愿望,是不是有希望唤醒她? 李月棠准时醒来。 她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拧了热毛巾给林菀君擦脸擦手,李月棠絮絮叨叨说著家常话。 “君君,你要是真不喜欢宋战津,妈也不逼你了,你听话醒来,妈同意离婚,妈亲自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李月棠给林菀君按摩著双腿,说道:“杜建怀和时楷都很喜欢你,杜建怀年轻些,但他家境还是差点,你跟著他可能要吃苦!” “时楷条件好,等返城后回到原单位,肯定亏待不了你,只是他年龄有点大,这老夫少妻的,怕是不太和谐。” “咱们还是多挑挑,返城后,我好好给你张罗,別嫁军人,当军属太辛苦了,妈吃过的苦,不希望你再吃。” …… 一旁的宋战津听著母亲的话,心里颇不是滋味。 但他没有反驳,在等吴红霞带著宋令仪赶到卫生院换班照顾时,他走出卫生院的大门,骑著自行车朝汉阳公社赶去。 杜建武听到宋战津要找姓林的女知青,他愣了一愣。 “我们公社知青点一共十二名女知青,但还真没有姓林的!战津,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姓林的? 林菀君跟著她母亲过日子,十有八九也是隨母姓,怎么会没有呢? 难道那个世界的汉阳公社与这个汉阳公社是两码事? 看到宋战津眉头紧锁的样子,杜建武又开口。 “但我们知青点有个姓林的男知青,你要见见吗?” 第159章 失控的眼泪 宋战津在看到男知青的第一眼,就充满了震惊。 眼前这个年轻俊朗的男人,眉眼与梦里的林菀君有六七分相似。 嘴边的酒窝,分明的双眼皮,甚至连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像是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 “你找我?” 男知青带著几分独属於城市青年的骄傲与散漫。 他留著长发,戴著一条红围巾,说话的时候,一双桃眼微微上挑,带著一点吴儂软语的南方口音。 “你就是林哲?你好,我是宋战津。” 哪怕林哲有些无礼,但因为林菀君的关係,他还是对他展露出最大的善意与礼貌。 林哲看著宋战津伸过来的手,似乎有些诧异。 片刻,他握住宋战津的手。 “对,我是林哲,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宋战津犹豫片刻,说道:“我想请你去探望一个病人,她对我很重要。” “病人?我认识吗?” 林哲一头雾水,说道:“你和我素不相识,对你很重要的人,与我何干?我去探望对方,又有什么意义?” 说著,林哲望向杜建武。 “杜主任,这人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杜建武瞪了林哲一眼。 “別吊儿郎当的,这位是干校的宋战津同志,他找你帮忙,肯定有他的用意,你要是不配合,你们知青点的粮食……” 听到这话,林哲举起了手。 “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吗?千万別扣我们知青点的粮食啊!” 顿了顿,林哲看著宋战津说道:“你稍等片刻,我给我未婚妻打个招呼……” 他嘿嘿一笑,说道:“她小心眼管得严,我若是不报备,回头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呢!” 不多会儿,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跟著林哲一道过来。 宋战津仔细打量一番,这女孩不是梦里那个歇斯底里打骂林菀君的女人。 “小文,我与他去趟镇上,天黑前肯定回来,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给你捎回来?” 被称作小文的女孩说道:“你別总乱钱!” “是是是,我都听你的。” 林哲笑嘻嘻的,抬手搂了女孩一下,被女孩红著脸推开。 在去镇卫生院的路上,宋战津与林哲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大概知道了林哲的身份背景。 林哲来自苏南,出身书香门第,祖父更是早年留过洋的新派人物,名声之大,连北城的宋战津都听说过。 那个名叫小文的女孩,全名叫崔文涛,一个充满男孩气息的名字,与他青梅竹马,在下乡之前,他们就已经订了婚。 “我已经与家里通过信了,等过完年开春,我们两家的父母就赶来,给我们在知青点主持婚礼。” “我这辈子,非崔文涛不娶。” 提及自己心爱的女孩时,林哲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宋战津想起梦里那场母女的对话,再看著林哲幸福的模样,他无声嘆息。 他现在很好奇,是一场什么样的变故,让林菀君的母亲救了林哲。 又是什么样的恩情,让林哲被迫放弃了自己心爱的未婚妻。 而从过完年开春就结婚的信息来推测,那场变故应该就在春节前后。 会发生什么呢? 就这样一路走进卫生院,当宋战津推开病房门,带著林哲走到林菀君面前时,林哲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他眼眶瞬间涌满了泪,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惶然又无措地擦拭眼泪。 “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啊?我又不认识她!” 林哲胡乱摸著眼泪,语无伦次开口,声音都在颤抖。 “她是谁?她叫什么?为什么一看到她,我的心就好疼啊!” 林哲捂住自己的心臟,想要逃离,可脚底却又像是被什么粘住了,一步也走不动。 “她叫林菀君。” 宋战津盯著林哲的眼睛,慢慢说出林菀君的名字。 林哲猛然瞪大眼睛。 “这么巧吗?我对小文说过,如果將来结婚生了女儿,就叫她菀君!” 可是,可是他和小文还没结婚啊,甚至这个女孩看上去与他同岁,怎么可能与他有关係? 既然没关係,为什么他一看到虚弱的她,就忍不住想哭? 他心底忍不住涌出亏欠感,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林菀君的事。 可是没有啊! 他除了小文之外,从没有与任何女人有曖昧! “你叫她的名字!” 宋战津將林哲推到病床边,眼神里带著一点紧张。 他不知道能唤醒林菀君的办法是什么,於是只能尝试各种看似不可能的办法,万一发生奇蹟呢? 林哲走到病床边,清了清嗓子。 “林菀君……” 只叫了一声名字,他就哽咽到无法自控,刚止住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我踏马的,我这是咋了?我为什么要哭啊!” 林哲呜呜哭,一边哭一边喊,看上去诡异又滑稽。 宋战津又说道:“你告诉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哲啊!喂,林菀君你到底是谁啊?你和我有什么关係?你踏马的,倒是睁眼说说啊!” 林哲根本控制不住他自己,一边哭一边骂脏话,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宋战津不在乎林哲神经病似的反应,他一直盯著林菀君的眼睛。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林菀君的眼皮抖了抖。 心里一阵狂喜。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林菀君睁眼,刚才,那只是他的错觉。 林哲几乎发疯,逃也似的离开卫生院,一脸惊恐回到知青点抱住崔文涛,说他可能被不乾净的东西附体了。 崔文涛乐不可支,抱著未婚夫一边安抚一边偷笑。 “你说什么?你看到人家女孩就哭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背著我干什么坏事了!” 林哲忙不叠举手发誓。 “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唔唔唔!” 崔文涛捂住了未婚夫的嘴,娇嗔道:“呸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轻轻抚著林哲的后背,崔文涛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逗你玩的!” “快回去休息,明天一大早,我还要和乌碧云去县城买东西呢!” 第160章 今晚有乐子了 第二天大清早,林哲又被宋战津强行接到卫生院里。 面对林菀君,林哲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具体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虽然不像第一次见面那么情绪失控,可看到林菀君时,林哲依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胀。 “我……我今天要早点走,我未婚妻要和乌碧云去县城。” 林哲生怕自己在丟人哭出声来,於是別过脸不看林菀君,对宋战津说道。 宋战津的视线始终落在林菀君身上。 在林哲开口的瞬间,他恍惚看到林菀君的眼皮动了动。 等他细细观察,却又没什么异常。 宋战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幻觉,甚至在好几次半夜,他半梦半醒之间以为林菀君醒了,高兴到跳起来。 可等梦醒,才发现一切都是假象。 “你刚才说什么?” 宋战津回收神来看著林哲。 林哲答道:“我说,我未婚妻要和她的同学去县城买东西,我得接她们!” “你未婚妻叫什么?她同学又叫什么?” 面对宋战津近乎无礼的提问,林哲颇为不悦,但因为杜建武用知青点的粮食来要挟,他不能不就服。 於是他答道:“我未婚妻叫崔文涛,她同学叫乌碧云!” 宋战津隨口说道:“乌碧云?这个姓氏倒是很少见。” 就在宋战津提及“乌碧云”这个名字时,林菀君的眼皮忽然剧烈颤抖。 宋战津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 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强壮镇定说道:“乌碧云和你是什么关係?” “我和乌碧云没有任何关係!” 林哲有点激动,喊道:“她是我未婚妻的同学,我和她根本不熟,宋战津同志,你不要胡说好不好!” 宋战津不在乎林哲的激动情绪。 他一直盯著林菀君的眼睛,而且他发现,每次提到“乌碧云”这个名字,林菀君就会有反应。 他强忍著激动的情绪,伏在林菀君耳边。 “君君,我找到了乌碧云与林哲,他们现在还只是陌生人,还没有发生任何交集。” “你不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吗?那就醒来,亲自阻止他们这段孽缘!” 果不其然,林菀君的眼皮在颤抖,被宋战津握住的手也在用力。 她依然没有睁开眼,只是嘴唇翕动著,像是要说什么。 宋战津激动到热泪盈眶。 “君君,你有什么想交代的?你告诉我,不管什么事,我都替你去做!” 哪怕是死! 林菀君的眼皮微微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无光。 “腊月二十七……” 腊月二十七?不就是今天? “別让ta救ta。” 谁救谁? 宋战津的耳朵贴在林菀君唇边,听著她在囈语。 “君君,你不希望谁救谁?是不希望乌碧云救林哲吗?” 听到这句话,林菀君眼角渗出泪水,哽咽著轻轻点头。 “我不想……做他们的女儿!” 说完这句,林菀君便再无动静,宋战津等了很久,也没看到林菀君睁眼。 但这已经足够了。 她能短暂醒来,能与他说几句话,哪怕这几句话与他无关,也已经弥足珍贵。 当下,宋战津让人扣了准备去县城接未婚妻和乌碧云的林哲。 “宋战津,你踏马有病是不是?你为什么要扣押我?” 林哲被关在镇卫生院的杂物间里,他邦邦敲门,气得声音都在抖。 “县城回公社的路况不好,两个女孩子万一出事怎么办?你放我出去!” 连时楷都用责备的眼神看著宋战津。 “你这么做是违法的,他要是告到干校,你肯定要被惩罚!” 宋战津瞥了时楷一眼。 “这是君君的意思!” 听到这话,时楷一愣,便再不阻止,只是默默给门上加了一道锁,甚至连窗户都用铁丝拧死。 时楷没见到林菀君甦醒的场景,但从宋战津激动的眼神里,他確认了这个让人兴奋的事情。 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下次,林菀君甦醒的时间肯定会更长! 午后,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雪似乎要来临了。 宋战津从干校秦司俊那里借了一把短枪装在挎包里,又准备了一柄锋利的匕首,还有绳索等物品。 做好准备,他这才蹬著自行车往县城赶去。 白天温度升高,路上的积雪融化,等晚上温度下降,雪水结冰,路上湿滑难行,宋战津摔了好几跤。 按照林哲的说法,宋战津不出意外的,在县城供销社找到了崔文涛与乌碧云。 之所以能认出这二人,是因为宋战津一眼就认出乌碧云来。 即使是在梦里,即使梦里的中年女人刻薄到表情狰狞,可容顏却未曾变化。 只是现在的乌碧云看上去年轻开朗,挽著崔文涛的胳膊肆意大笑,眉眼间满是青春的张扬。 “哎,这个头绳好看,小文,你试试!” 乌碧云拿起一根红丝带头绳,在崔文涛的长辫子上来回比划。 “这个头绳算我送给你做新婚礼物好不好?” 崔文涛看著镜中的自己,笑著说道:“好呀好呀,我结婚那天就戴这根头绳,保证迷死林哲!” 说著,两个女人笑作一团。 天气越来越阴沉,天空有小雪落下,崔文涛等不到林哲来接,便与乌碧云一起步行回知青点。 宋战津没声张,只是推著自行车不紧不慢跟在二人身后,始终保持著一段安全距离。 两个女孩一边说笑一边走,在走相对较远的大路与抄近路之间,她们发生了爭执。 “走小路唄,能少走好几公里呢!” 崔文涛提议道:“我和林哲走过好几次了,穿过这片树林就到汉阳公社了!” 乌碧云皱起眉头。 “还是走大路吧,前段时间听说其他知青点的女知青被几个光棍欺负了,好像就在这一带。” 崔文涛却不在乎,挽著乌碧云的胳膊执意抄近道。 “那是她运气不好,咱们两个人呢,怕什么?赶紧走吧,天快黑了!” 很快,她们沿著小路走进了树林深处。 当经过一处窝棚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站在路边撒尿。 看到两个如似玉的女孩走来,他眼神一亮,忽然咧嘴笑了。 “哥几个,今晚有乐子了!” 第161章 细皮嫩肉城里人 林菀君第一次知道父亲与母亲的过去时,已经二十岁了。 起因是她回臥室时顺手关门,母亲发了疯似的將门推开,恶狠狠朝她脸上扇了两个耳光。 “谁让你关门的?我让你关门了吗?” 捂著被母亲打疼的脸,林菀君眼中蓄满了泪水。 “我已经二十岁了,我有我的隱私,请你给我一点尊重,行吗?” “不行!我没办法给你尊重,每每看到你这张脸,我就忍不住回忆我经歷的痛苦,我没办法原谅他,更没办法原谅你!” 乌碧云在疯狂嘶吼,拿起桌上的东西往林菀君身上砸去。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知青点最漂亮最有能力的女知青,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將以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回城读书。” “腊月二十七,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天的。” 乌碧云眼眶赤红充血。 “我说別抄小路,崔文涛非不肯,林哲听了崔文涛的话,我们三个走在树林里,被几个醉汉绑了。” “林哲拼死保护我们,他被打得奄奄一息,眼看著就要没命了……” 回忆起那场惨剧,乌碧云浑身颤抖。 “那帮畜生说,只要我和崔文涛主动献身,他们就放过林哲。” 这是林菀君从不知道的过往。 在这之前,她没见过自己的父亲,甚至不知道父亲叫林哲。 母亲姓乌,她姓林,从小到大,母亲每每发脾气,都咬牙切齿叫她的名字,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盯著她。 “崔文涛怕了,她是林哲的未婚妻,她看著那几个满嘴黄牙一脸狞笑的畜生,她怕到晕了过去,其实我知道,她是装晕的!” “林哲只剩一口气了,我只能……只能……” 乌碧云说到这里无法言语,眼中泪水如瀑。 “后来,林哲与崔文涛分手並娶了我,我知道他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可是,可是我的人生被毁了啊!” …… 暮色四合,外面风雪交加,李月棠守在林菀君病床前,看著昏迷的儿媳眼角涌出泪水。 她不知道林菀君梦到了什么,可这梦,一定满是悲凉与痛苦。 望向窗外,李月棠略微有一丝担忧。 都八点钟了,战津怎么还不回来呢? 此时,在树林深处的窝棚里,乌碧云和崔文涛被绑得结结实实扔在角落的草堆上,几个醉醺醺的男人色眯眯看著她们。 “嘖,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城里来的,老子还没玩过城里人呢!” 刚去外面撒完尿的男人一边提裤子,一边用沾了尿的手去摸崔文涛的脸。 “哟,这娘们儿长得好,老子要玩她!” 崔文涛嚇得尖叫,一直往乌碧云身边凑。 “碧云,救我!” 乌碧云其实也害怕,但她还是努力挡在崔文涛面前,厉声呵斥。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汉阳公社的知青!” 听到这话,几个男人有点犹豫。 “汉阳公社?杜建武?嘶,这傢伙不好惹啊!” 乌碧云深吸一口气,趁势说道:“今天几个大哥喝了酒,也是一时衝动才犯糊涂,你们放了我们,这事儿咱们就当没发生!” “我们保证不会说出去,往后就算撞见,咱们都是陌生人。” 她不动声色打量著这几个神色犹豫的男人,心里渐渐鬆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他们很是忌惮杜建武。 为首的人说道:“那不然……就放了吧,杜建武下手忒狠,咱们敢动他们公社的知青,他真能弄死我们!” 乌碧云刚鬆了一口气。 就在对方准备给她们鬆绑时,崔文涛尖叫著挣扎。 “別碰我!你们別碰我!你们有本事就別放我们回去,只要我回到公社,第一件事就是找杜主任告状,非把你们抓住枪毙不可!” 原本准备放人的匪徒们一听这话,脸色当场大变。 对方抬手在崔文涛脸上抽了一记耳光。 “贱人!今天老子要是能让你活著离开这里,老子就不是男人!” 一边说著,男人一边开始解裤带,抓住崔文涛的下巴逼著她伺候他。 崔文涛拼了命挣扎。 “碧云!救我!我是林哲一个人的,我不能被其他男人玷污!” 乌碧云明明自身难保,但还是挺身而出。 “你们別碰她!” 男人们一阵狞笑。 “哟,小娘们儿还挺仗义?怎么著,哥哥给你们一个机会?” 扫视著好身材的乌碧云,再看著面容姣好的崔文涛,男人们像是逗鸟似的,拋出了一道选择题。 “这样,你们自己商量,出一个人伺候哥哥们,把哥哥们伺候好了,另外一个,我们不碰!” 说著,男人们好整以暇围坐在火炉边,等著两个女人自己商量。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崔文涛哭著开口。 “碧云,你知道我和林哲马上就要结婚了,林哲家书香门第,肯定不可能接受不贞洁的儿媳妇,所以……” 她哀哀看著崔文涛,哽咽说道:“等將来,我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 乌碧云怔怔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 曾经,她们是最真诚最无话不谈的朋友。 曾经,她们发誓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做彼此的靠山。 可现在…… 当崔文涛开口哀求的瞬间,她已经违背了誓言,已经背叛了她们的友谊。 乌碧云泪如雨下。 “文涛,其实你不开口,我也不会眼睁睁看著你被欺负的。” “这些年来,我早已习惯了被你依赖,潜意识里,我早已成为了你的护使者,我怎么捨得让你被这些噁心的男人弄脏呢?” 可是,可是这话不该由自己最信赖的朋友说出口,这样的要求,不该从崔文涛嘴里说出来啊! “对不起!碧云,真的对不起!” 崔文涛语无伦次说道:“反正你没有未婚夫,等將来返城,没人知道你经歷过什么,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 “求你!碧云,求你帮我最后一次!” 男人们酒劲儿上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们抓住崔文涛的胳膊,粗鲁將她拖到窝棚中间,你爭我抢去撕扯她的袄,甚至有男人的臭嘴往崔文涛嘴上凑。 崔文涛发出惊惧的叫喊,一直喊著乌碧云的名字。 “碧云!碧云!我害怕!快救我!” 乌碧云泪如雨下,片刻她咬牙作出了决定。 “有什么冲我来!你们放开她!” 第162章 碧云,你快脱! 已经被酒色迷惑了大脑的男人们,此刻並不在乎谁来做他们玩乐的工具。 比起反抗与哭闹的崔文涛,他们更喜欢主动献身的乌碧云,毕竟“两厢情愿”才有乐趣。 於是他们放开了崔文涛,转而围住乌碧云,粗鲁又急切地拖著她的手脚,將她拖到最明亮的地方。 “脱!自己脱!” 他们鬆开捆绑乌碧云的绳索,將她围起来,像是一群得了疯病的畜生围攻无辜的白兔。 乌碧云是个正直且向上的知青青年,不同於崔文涛与林哲是被迫下乡插队,她是主动报名来到这偏远的地方,立志要扎根农村干出一番天地。 可现在,她的梦碎了。 她在遥远的故乡,有两情相悦的竹马,他们约定会一直等待彼此,他们说好此生不离不弃。 “不脱?你不脱,我们就让她脱!” 歹徒们指著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崔文涛,恶毒威胁乌碧云。 听到这话,崔文涛尖叫著攥紧衣领。 “碧云,你快脱!” 乌碧云的眼神绝望又痛苦,她听著崔文涛的话,再看著狞笑的歹徒们,颤抖著手,开始解开自己的袄扣子。 就在此时,窝棚外忽然传来一点轻微的动静,下一刻,一个小石头砸破了窗纸,落在眾人面前。 男人们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外面有人!” 他们顾不上再找乐子,当即拎著锄头斧子,快步往外面走去。 崔文涛激动看著乌碧云,说道:“林哲!肯定是林哲来了!碧云,我们肯定会得救的!” 乌碧云浑身无力躺在地上,一直紧闭著眼睛,任凭崔文涛如何叫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再回应。 窝棚外风雪越来越大,歹徒们谨慎警惕走出窝棚,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他妈的,人呢?哪个王八蛋在故意捣蛋,坏老子的好事!” 有人用手电筒扫视一周,忍不住啐骂。 就在他们准备返回窝棚继续时,窝棚后面传来几声咳嗽。 声音不大,却恰到好处被他们听见。 “这里有脚印!” 有人发现了地上的脚印,忍不住惊呼。 “老四,给土枪上膛!” 为首的歹徒看到地上的大脚印,判断出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於是他发號施令,让名叫老四的人给子弹上膛。 “老四可是咱们这一带出了名的神枪手,有他在,別说是个大活人,就是老鼠兔子,也別想逃!” 有老四手中的枪坐镇,几个歹徒的语气放鬆起来。 他们追寻著脚印走到窝棚后面,忽然,一个黑影袭来,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將他们的手电筒踢飞。 顿时,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就在几个人还没適应眼前的环境时,有个身影仿佛下山猛虎,持刀朝他们扑了过来,现场发出一片惨烈的叫喊声…… 窝棚里,乌碧云正在穿衣服。 “碧云,你先別穿衣服啊,快给我解开绳子!” 崔文涛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焦急催促著乌碧云给她鬆绑,全然不在乎乌碧云的清白名誉。 乌碧云这次没有顺著崔文涛。 她先是仔仔细细扣好袄的扣子,將自己的头髮整理好,这才走到崔文涛面前,替她解开绳子。 崔文涛在小声埋怨乌碧云的迟缓。 “真是的,衣服没穿好怕什么?有什么比咱们逃命更重要的?快,趁著他们不在,咱们赶紧跑!” 一边说著,崔文涛一边挣脱身上的绳索,自顾自走出窝棚,就要往大路上狂奔。 “你不管林哲吗?他们那么多人,林哲孤身一个,万一他出事怎么办?” 乌碧云拉住了崔文涛的胳膊问道。 崔文涛一愣,望向窝棚后面传出打斗声的方向,旋即握住了乌碧云的手。 “碧云,你帮我去救林哲好不好?你力气大胆子大,你可是最勇敢的人!” 乌碧云挣脱开崔文涛的手,声音冷漠失望。 “林哲是你未婚夫,你们发誓过不离不弃的,为什么要我去救他?” 她转身就往外走,留下崔文涛一个愣在原地。 崔文涛无措站了会儿,听著不远处的打斗声,再看著能活命的前方,她犹豫了几秒钟,瞬间作出决定。 她迈开步伐,朝著大路方向狂奔,像是没听到身后的打斗声与枪声。 一向文弱的崔文涛此刻格外有力量,她甚至跑得比乌碧云还要快。 乌碧云看著崔文涛的背影,她犹豫片刻,停住了脚步。 咬咬牙,乌碧云朝著窝棚后面打斗的方向奔去,脸上带著决然赴死的表情。 宋战津解决完最后一个歹徒时,他拍了拍肩上的雪。 这几个歹徒虽然比普通的村民要强悍,但比起他在战场遭遇过的敌军,还是相差不少。 甚至,他准备的枪和子弹都没派上用场,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用绳索將几个歹徒捆起来,像是拖死猪一样拖进窝棚里,省得这冰天雪地里冻死他们。 当然,不是同情坏人,而是在公安抵达之前,他得留他们一条狗命。 自由法律会惩治他们犯下的罪责。 就在宋战津准备拖第三个人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心神一凛,下意识以为是歹徒的帮手赶来了。 从口袋里掏出枪,他转身的瞬间,枪口抵住了对方的额头。 对方被嚇得举起手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尖叫声。 是个女人。 “乌碧云?” 宋战津夜视能力极好,很快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乌碧云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也忽然愣住了。 这不是林哲!是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你怎么来了?” 刚才他將歹徒拖到窝棚时,里面已经没人了,不用问也知道,两个女人已经逃离了。 可现在,乌碧云在不知现场情况的前提下折身返回,必然是来帮忙的。 一时之间,宋战津很难將眼前这个勇敢仗义的乌碧云和梦里那个刻薄狠毒的疯女人联繫到一起。 乌碧云愣了几秒钟,便伸出手,帮著宋战津一起將歹徒往窝棚里拖。 “你的同伴都跑了,你为什么不跑?” 当把最后一个歹徒拖进窝棚,宋战津看著乌碧云脸上的泪水,他开口问道。 乌碧云眼眶红肿却表情坚定。 “你在救我们的命,我怎么能独自逃跑?做人,不该丧失良心和底线的!” 第163章 母亲的角色无人能取代 宋战津將几个歹徒捆得结结实实,又好心帮他们生火取暖。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在得知乌碧云另一重身份之后,宋战津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人有种道不出的尊重。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讲,乌碧云是他的丈母娘! 宋战津推著自行车走在前面,乌碧云一语不发走在后面。 他没问崔文涛,她也没提崔文涛,就这么默默走著。 经过一个废弃窑洞时,宋战津的眼神微微动了动,不著痕跡往里面扫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乌碧云摔了一跤,宋战津停下脚步。 他没有搀扶,而是指著自行车后座说道:“你坐著,我驮著你走!” 乌碧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摇头朝宋战津道谢。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宋战津直接把乌碧云带到了镇卫生院,带到了林菀君的病床前。 乌碧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林菀君时,她脚步微微停顿。 “这个小姑娘,我像是在哪里见过!” 没来由的,乌碧云在看到林菀君的第一眼,心底就產生了道不出的亲切与喜欢,莫名的,想要亲近她。 “她怎么了?生病了?” 乌碧云走到病床前,抬手轻轻摸了摸林菀君的额头。 她的手微凉,落在林菀君温热的额头时,明显的,感觉到床上女孩微微颤抖。 见状,乌碧云忙收回手。 “我的手太凉,冰到她了!” 宋战津一直盯著林菀君的脸庞,他清楚看到林菀君眼角滚落的泪水。 显然,她能感受到外界,她听出了乌碧云的声音。 很快,林哲也被带到了病房里。 在宋战津的刻意安排下,二人一起站在林菀君病床边上。 而就在这一刻,林菀君紧闭的眼眸泪水泛滥,身体一阵阵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衝破禁錮奔涌而出。 宋战津大喜,伏在林菀君耳边轻声开口。 “君君,你睁眼看看好不好?站在你面前的两个人,一个叫乌碧云,一个叫林哲!” “君君,这一次,乌碧云没有为救任何人而作出牺牲,林哲也不必为了报恩而娶她了!” 林菀君的手指在抖动,片刻,轻轻攥住了宋战津的手。 当林哲看到孤身一人回来的乌碧云时,他脸色微微变了变。 “乌碧云?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小文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吗?” 乌碧云沉著脸,声音淡漠。 “她先我一步离开,可能回知青点了。” 林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声说道:“小文一向不认识路,你让她一个人回来?万一路上出事怎么办!” “乌碧云,我是信任你,才让小文跟著你去县城,你这人,怎么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呢!” 林哲一边大声谴责,一边大步流星往知青点奔去。 乌碧云一语不发,只是沉默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宋战津递给乌碧云一杯热水,她道谢接过,手心紧紧贴著杯子,眼底一片赤红水润。 李月棠看到自己的儿子又带来个陌生女人,而且还长得年轻好看,她心底当时就升起了危机感。 二话不说在宋战津后脑勺扇了几下,李月棠怒骂。 “君君还没死呢,你就开始拈惹草了?我今天非得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一边骂,李月棠一边追著宋战津暴打。 原本保持沉默的乌碧云看到救命恩人被误会,忙放下杯子上前拖架。 “阿姨,您误会了!不是这么回事!这位同志今天救了我!” 顾不得所谓的面子,乌碧云將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李月棠將信將疑,看著宋战津质问。 “她说的都是真话?” 宋战津苦笑。 “她为什么要说假话?而且您觉得,这事儿能撒谎吗?” 乌碧云忙不叠补充。 “这位同志把几个歹徒绑起来了,明儿个天一亮,就去报公安,您要是不信,到时候去问问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李月棠才扔下手里的笤帚疙瘩。 当確定乌碧云不是儿媳妇的敌人,不是给宋家添堵时,她又恢復了平日的善良与心软。 “没事吧?你没被欺负吧?” 乌碧云摇了摇头,虽然眼中带泪,但脸上依然带著笑。 “多亏这位同志挺身而出,我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场灾难。” 如果不是宋战津救了她…… 乌碧云不敢去想那差点就產生的恐怖后果。 但她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宋战津,她的人生一定会被毁灭,她可能会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 李月棠敏锐发现乌碧云望向自己亲儿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 她警惕说道:“可不兴以身相报啊!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儿子的救命之恩,就……就……” “就”了好几声,李月棠指著病床上的林菀君。 “就帮忙照顾我儿媳妇,让她早日康復!” 乌碧云是个通透的人,她知道李月棠的顾虑。 “阿姨您放心,我不是以德报怨的卑鄙小人,更不会把恩情与自己的人生扯到一起。” 听到这话,李月棠鬆了一口气。 乌碧云已经洗乾净手,上前给林菀君按摩穴位。 “我爷爷是老中医,我跟著他学过几年中医按摩,或许对您儿媳妇的康復有帮助。” 当乌碧云的手放在林菀君太阳穴时,只见林菀君微微战慄,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来。 “我叫你菀菀行吗?” 乌碧云抬手轻轻擦拭著林菀君眼角的泪,温柔说道:“菀菀,不哭!” 一声“菀菀”,让乌碧云的鼻子忽然一酸。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李月棠看到林菀君在落泪,她以为是乌碧云弄疼了自己的宝贝儿媳妇。 正要上前阻拦,宋战津却拉住了她。 比起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形同植物人的林菀君,他更想看到她有情绪反应。 只有林哲与乌碧云能挑动林菀君的情绪,尤其是乌碧云。 她一出现,林菀君的情绪变化就特別明显与强烈。 即使那个世界里的母女关係再糟糕,但在林菀君心里,妈妈这个角色依然无人能取代。 病房里安寧又平静。 乌碧云坐在病床边给林菀君按摩穴位,宋战津与李月棠站在边上,谁也没说话。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平静,下一刻,林哲推开病房门闯进来,脸色凝重紧张。 “小文压根就没回知青点,她失踪了!” 第164章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同於林哲的紧张失措,宋战津的表情很是平静。 他在观察与等待。 他想知道林哲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是盲目愤怒谴责乌碧云,把崔文涛失踪的责任都归咎在乌碧云身上,还是理智冷静解决问题。 林哲盯著乌碧云,表情愤怒嘴唇翕动,谴责的话似乎就在嘴边。 可忽然,他发现了异常。 “乌碧云,你的脸怎么了?” 乌碧云被那几个歹徒掌摑,此刻脸蛋红肿破皮,甚至一边眼角膜充血,脖子更是有被人掐过的红印。 林哲猛然变了脸色。 “有人欺负你?” 宋战津望向林哲的眼神里多了一点欣赏。 这个男人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没有不问对错把责任甩给受害者乌碧云。 但转念一想,宋战津又觉得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们是林菀君的父母,毕竟他们生出了那么优秀的女儿,他们自身能差到哪里? 正好楼下传来喧闹声,宋战津站在窗口往下看。 “人到了!” 只见楼下集结了十几个人。 有镇上派出所的三名公安同志,有汉阳公社的主任杜建武与几个公社干部,还有知青办的负责人,以及几个知青。 看到这么大的阵势,林哲一脸疑惑。 “发生什么事了?大半夜的,为什么来了这么多人?” 宋战津扯著嘴角笑笑。 “你未婚妻不是失踪了吗?这不,一起帮你找人!” 听到这话,林哲不再犹豫,扭头快步下了楼。 “宋同志!” 就在宋战津临出门时,乌碧云拦住了他。 “能……保守秘密吗?” 宋战津眉头微微皱起。 “你怕传出去影响你的名誉?但你应该清楚,如果不说出真相,那些歹徒就不会受到惩罚,將来,他们可能会祸害更多人。” 乌碧云犹豫再三,说道:“我是说,不要把崔文涛扯进来,就说事发时只有我一个,我会站出来指控他们的罪行,绝对不放过他们任何人!” “为什么?” 宋战津有些不解。 如果实话实说,崔文涛就是见证人,她完全能证明乌碧云並没有真正遭受到侵犯,她依然是清白的。 可如果没有证人,那事情传出去,流言蜚语能淹死乌碧云的。 “她……快要结婚了。” 乌碧云低声说道。 宋战津面无表情看了会儿,忽然说道:“你先出去等会儿。” 等乌碧云离开之后,宋战津握住林菀君的手。 “君君,你说,我要不要听她的话?要不要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些?” 他说道:“我是倾向於实话实说的,让所有人知道真相,让林哲知道他的未婚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君君,你要是支持我的想法,就动一动手指,在我手心点两下。” 短暂的等待后,林菀君的手指轻轻抬起,缓慢又清晰的,在宋战津手心点了两下,最后,握住了他的手。 宋战津轻轻亲吻林菀君的唇。 “我知道了!等我回来!” 很快,宋战津带著人找到了那个窝棚。 宋战津出身部队,他打的结极其结实难解,这几个歹徒几乎把自己扭成麻,也没有挣脱绳索。 当看到穿著警服的公安同志进来时,几个人脸上露出绝望恐惧的表情。 他们知道完蛋了。 宋战津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描述了一遍。 从他跟著崔文涛与乌碧云离开县城,从崔文涛非要抄近道,从歹徒绑了两个女孩,从崔文涛要求乌碧云代她受难…… 宋战津客观详细描述事实,因为与自己无关,他没有携带任何个人感情。 公安同志临时审讯了几个歹徒,確认宋战津的话均属实。 林哲摇摇欲坠站在窝棚角落,脸色煞白失望。 在他心里柔弱善良的小文,她甚至连蚂蚁都捨不得踩死,却逼著自己最好的朋友替她受过。 最让他失望的是,当宋战津孤身制服歹徒时,当崔文涛误以为是未婚夫前来救命时,她依然选择了独自逃生。 林哲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当初,他爱上崔文涛的理由就是她的善良与博爱,还有看似柔弱却坚韧的品格,她深深吸引了他。 但现在…… “乌碧云冒著危险折身返回救我,崔文涛自己跑了,所以处理好这几个王八蛋后,我只能带著乌碧云回去。” 宋战津一摊手,嘴角带著嘲弄的笑。 “她自己逃跑了,谁知道她去了哪里呢!” 公安同志分成两队,一队由杜建武等人协助著把歹徒押回派出所里进一步审讯,一队则寻找失踪的崔文涛。 几个知青代表听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在他们心目中,崔文涛是女神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他们甚至不敢褻瀆。 可现在,女神从神坛跌落至尘埃里,不光俗气,甚至自私。 “崔文涛太愚蠢了!如果她不说话,以乌碧云的聪明,没准都帮她们脱险了!” “就是,自己惹出了麻烦,结果让乌碧云替她受过,天吶,我都替乌碧云感到心寒与失望!” “林哲还拿崔文涛当宝?就这种女人,倒贴我都不敢要!” …… 知青们都是年轻人,一个个沉不住气,一边寻找崔文涛,一边小声嘀咕。 林哲不可能听不到。 他绷著脸不说话,只是打著手电筒四处搜寻崔文涛的身影。 其他人都紧张搜寻,唯独宋战津跟在队伍后面慢吞吞往前走。 大雪下了一夜,天將亮的时候,雪终於停了。 不管大家如何呼唤崔文涛的名字,她都始终没有回应过。 “不会遇到野兽了吧?” “难道是掉进捕猎的陷阱里了?” …… 又冷又累的知青们坐在一个破窑洞外面气喘吁吁,啃著被冻成冰块的冷馒头。 “不应该啊,咱们声音这么大,崔文涛只要还活著,不可能听不到!” 林哲一脸绝望与痛苦,踩著深至膝盖的积雪到处寻找,撕心裂肺喊著崔文涛的名字。 他的声音在树林间迴荡,飘得很远很远,等到的,只是死气沉沉的安静。 林哲绝望蹲在了地上,痛苦抱著头。 原本他对崔文涛的自私行径充满了失望与愤怒,可隨著她失踪的时间越来越长,愤怒化作了紧张与心疼。 甚至他在想,只要崔文涛能平平安安,他可以原谅她任何事! 一直没说话的宋战津绕过知青们,冷著脸径直走向窑洞深处。 “崔文涛,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第165章 三年为期,他来娶我 昨晚半夜,宋战津带著乌碧云路过这个窑洞时,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当时,他就猜到崔文涛躲在这里。 他没声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离开。 此刻,隨著他一声厉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窑洞深处。 林哲脸色微变,抓著手电筒衝进去,只见窑洞最里面,崔文涛躺在杂草堆里,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林哲!” 不等林哲开口,崔文涛哭著扑上来,紧紧抱住林哲的腰。 “你终於来了,我好害怕!我差点见不到你了!” 如果不是林哲提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此刻崔文涛这么梨带雨一场哭泣,他怕是早就心软到一塌糊涂。 但因为奔波半夜寻找她,甚至好几次从窑洞口经过,那么大的声音,那么大的动静,他不信一向浅眠的崔文涛听不见。 再者说,这种情况下,崔文涛哪里能睡得著? 她早就知道大家在到处找她,但却没有露面,一直躲在这里,像耍猴一样耍著十几个人玩。 “崔文涛,你故意耍我们!” 有知青暴怒,指著崔文涛破口大骂。 “真是个让人感到噁心的装货,你以为你躲起来,我们就不知道你干过什么坏事了吗?” 崔文涛泫泪欲滴,哀哀看著林哲。 从前,任何人欺负她,林哲都会挺身而出將她护在身后,是她最忠诚的护使者,可是现在…… 林哲紧抿著唇一语不发,任由那些知青谩骂与侮辱她。 她做错什么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是想好好活下去,有什么错!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林哲,你就眼睁睁看著我被人欺负吗?” 林哲终於回过神来。 他像从前那样走到崔文涛身前,对那几个谩骂崔文涛的知青鞠躬道谢。 “辛苦哥几个了,回头我一定会报答的!” 言外之意就是哥们几个可以回去了,剩下的事我自己处理。 知青们一晚上没睡,又冷又累还又饿,骂骂咧咧几句,折身返回知青点吃饭补觉了。 林哲又给宋战津鞠了一躬。 “宋同志,谢谢你。” 宋战津不置可否,用嘲弄的眼神扫过崔文涛,轻轻“哼”了声,转身走了。 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崔文涛带著哭腔的控诉。 “林哲,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关心我经歷了什么?” 几句宋战津没听清楚的话之后,林哲似乎爆发了,语气里带著愤怒与失望。 “够了,崔文涛,你到现在还撒谎?还试图把责任归咎在乌碧云身上?真相早就大白了,那几个歹徒也被抓了!” …… 宋战津不用猜也知道崔文涛说了什么,好在林哲还不傻。 雪下了一整夜,太阳照常升起,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如同童话故事。 刚回到卫生院里,就碰到了急匆匆的时楷。 “怎么了?是不是君君有什么事?” 时楷看了宋战津一眼,还是说道:“省城的专家到了,我去接人!” 杨洪勛对林菀君的病情很是重视,不光派了各科的专家大拿,还让杨静茹亲自带队前来。 张力德作为救治林菀君的第一个医生,向各位专家详细匯报了林菀君的身体情况,详细又专业,受到大家的一直好评。 在得知张力德的职业是杀猪匠时,杨静茹大吃一惊。 “这不是浪费人才吗?” 陪同的县革委会主任忙不叠说道:“县里已经开会研究过了,鑑於张力德同志精湛的医术,我们打算任命他为镇卫生院的副院长。” 听到这话,张力德大喜。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將庸庸碌碌结束,却不料有如此的际遇。 归根到底,还是他足够幸运遇到了林菀君。 如果不是林菀君相中了他,如果不是林菀君足够信任他,此时此刻,他大概还在屠宰场里挥舞著屠刀宰猪呢! 张力德以卫生院副院长的身份带著一眾专家去给林菀君做详细的检查。 经过专家会诊,最终得出了结论。 “君君的身体机能並没什么问题,我们初步判断是迷走性神经晕厥。” 所谓迷走性神经晕厥,是因为自主神经调节异常导致的意识丧失,而诱发病因往往与情绪刺激有关。 听到这话,李月棠眼中蓄满了泪,忍不住怒骂宋战津。 “要不是你和董莹盈惹出那些事伤害了君君,她怎么会得这种怪病。” 杨静茹说了,这种病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说白了,就是听天由命。 “根据临床经验,这种神经晕厥的持续性不会太长,有人只晕厥几个小时,有人可能会稍微长一些,但肯定会清醒的。” 专家说道:“给予她一定的精神刺激,比如她在意的人和事。” 这个治疗方案,倒是与宋战津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故意找来林哲和乌碧云,让让门给予林菀君一定的精神刺激。 偶尔,他也会在林菀君耳边絮絮叨叨说些过去的事,可遗憾的是,林菀君对他的声音没有反应。 这让宋战津颇为失落与无力,甚至他有些害怕。 他怕林菀君醒来之后忘记了他,他怕林菀君不再爱他。 乌碧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她承诺会通过照顾林菀君来报答宋战津的救命之恩,於是便留了下来。 给她擦洗身体,给她擦脸梳头,给她按摩推拿,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无微不至照顾著林菀君。 閒暇之时,她便自说自话和林菀君聊天。 给她讲自己插队前的生活,给她讲自己的家庭情况,甚至给她讲自己喜欢的男人。 “他叫藺辙,是藺相如的藺,南辕北辙的辙,可不是知青点那个林哲哦!” 乌碧云一边给林菀君按摩胳膊,一边自言自语。 “当初我下乡插队,他去了建设兵团,临分別前,他与我约定,三年为期,他就来娶我!” 提及自己的爱人,乌碧云眉梢眼角是掩不住的幸福。 “他前段时间来信,说等过完年休假来看我,到时候我把他带来,让你也看看,菀菀,你快点醒来,好帮我参谋参谋。” 乌碧云说到这里,带著嘆息望向窗外。 “到时候可千万別下雪封路吶!” “嫁给藺辙!” 乌碧云忽然听到微弱的声音。 “我是说,一定要嫁给藺相如的那个藺辙!” “好!” 乌碧云下意识回答,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低头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林菀君。 只见床上的女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第166章 救命,CPU快被烧乾了 宋战津还在会议室里,与杨静茹等人商討林菀君的治疗方案。 其实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方式,只是杨静茹心疼林菀君,想再尽最后的力量让她的侄女儿早日甦醒。 “等过完年要是还不醒,我就把她带回省城,尝试一下物理治疗。” 杨静茹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对林菀君的担忧与心疼。 “我这趟来才知道君君受了什么委屈,宋战津,你实在太过分了!” 用不满的眼神看著宋战津,杨静茹厉声说道:“新时代了,婚姻讲究个自由平等,你若是有想法,大可以说出来。” “离婚就离婚嘛,我隨时可以接君君走,你何必要这么欺负人?” 被杨静茹骂得抬不起头,宋战津只是一个劲儿认错道歉。 忽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乌碧云气喘吁吁闯了进来。 “快……快……她……” 宋战津猛然站起身来,脸色大变。 “君君怎么了?” 乌碧云结结巴巴说道:“她忽然,忽然……” “忽然病情恶化了?” 宋战津的声音在颤抖,往外奔时被凳子腿绊到,重重摔在了地上。 但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疼痛,一骨碌爬起来,继续往外跑。 经过乌碧云身边时,听到她激动开口。 “她,她醒了!” 宋战津的脚步猛然一顿,怔怔回头看著乌碧云,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她怎么了?” “我说她醒了!就在刚才,她和我说话了!” 乌碧云也道不出为什么,林菀君的甦醒让她激动到几乎落泪。 可她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奔到病房门口,宋战津止步不前,杨静茹和李月棠已经从他身边经过,快步衝进了病房里。 片刻,里面传来李月棠的哭声。 “闺女,你可算是醒了!你差点嚇死我!” 在李月棠的哭声里,隱隱夹杂著林菀君虚弱的声音。 “妈,別哭,我只是太累了。” 宋战津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杨静茹和李月棠各自守在病床的两边,一人握著林菀君一个手。 “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专家再过来给你检查?” 杨静茹摸著林菀君的额头,心疼开口。 林菀君笑著摇了摇头。 “不用,我感觉还不错,就是睡的时间太久了,身体有些僵硬。” 她一边说话,一边隔著杨静茹的肩膀往门外看,直到与宋战津对视。 宋战津也不敢再躲藏了。 他上前几步,站在门口看著林菀君,眼神里带著几分紧张与愧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愣著干什么啊?” 李月棠看著发呆的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 君君昏迷时,他没日没夜守在病床边,好几次半夜都偷偷流泪哭泣。 怎么现在人醒了,他又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真是……不爭气! 宋战津被母亲推著走到病床边上。 原本杨静茹不太想离开,可架不住李月棠的软磨硬泡,最终被连推带拉地带离病房。 病房里只剩林菀君与宋战津,二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对视。 许久,林菀君打破了沉默。 “董莹盈呢?她现在什么情况?” 宋战津嘶声答道:“她已经被判刑,原本只是十年有期徒刑,因为在公审大会抢枪的恶劣行为,追加了五年刑期。” “十五年啊……” 林菀君看著天板,扯著嘴角笑笑。 “我说判得太轻了,你会不会不高兴?毕竟,你对她的感情很复杂。” 用她在现代的一个歌名来形容,就是《不得不爱》。 嗯,毕竟是天命男主和天命女主嘛! 宋战津的心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阵阵绞痛。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俯身紧紧抱住林菀君,深深地,將脸埋在她肩颈间。 “没有什么男主角和女主角的,也没有什么作者能决定我去爱谁!” “什么小说,什么剧情,都消亡在那场大火之中,君君,我自由了!” 这话外人听来或许有些无厘头,可林菀君却秒懂。 她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闪过震惊,用力捧著宋战津的脸。 宋战津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就这样狼狈又可怜的,將自己最脆弱的模样展露在林菀君面前。 但林菀君无暇顾及男人的泪。 “你说什么?你又知道了什么?” 宋战津握住林菀君的手,让她的手心紧紧贴著自己鬍子拉碴的脸。 没有半点隱瞒,他將自己的梦一五一十告诉了林菀君。 “你是说,你不光见到了原作者,还把她的电脑烧毁了?” 林菀君的声音激动颤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对,这是林招娣告诉我的,她说要想摆脱原剧情的控制,唯一的办法就是销毁电脑。” 宋战津不敢有任何隱瞒,连林招娣化身暹罗猫潜伏在原作者身边的事也告诉了林菀君。 事情过於荒谬离奇,林菀君觉得自己的cpu快要被烧乾了。 这踏马…… 自己穿书到这扯淡世界里,恶毒女配化身暹罗猫穿进她生活的世界里,而宋战津在梦里,竟然与林招娣相遇了。 嗯,这要是放在《走近科学》栏目组,估计一百集都无法解密。 “那林招娣呢?你放火烧了电脑后,她去了哪里?” 原剧情里,林招娣是恶毒女配的存在,人设崩塌到一泻千里。 可宋战津描述的林招娣,却是个不认命不服输的女强人,甚至不屈从於命运,非要扭转自己糟糕的人生。 宋战津回答道:“她这次应该是真的死了,或者说,她是去投胎到另外的世界了。” “所以,你的记忆不再被抹杀与消除,你已经恢復了所有记忆,是吗?”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眼底的深情,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眼前的宋战津,才是她所熟悉的枕边人。 宋战津无法控制地抱住林菀君,那么用力,那么激动,恨不得將她嵌入自己的怀里。 “君君!君君!” 他一直叫著她的名字,声音哽咽,又带著一点委屈。 林菀君有点哭笑不得。 她都还没委屈呢,这男人还委屈上了?他倒是还有理了? 想矇混过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菀君用力,一把將宋战津推到边上,伸出胳膊抵住他的胸膛。 “既然真相大白,那么宋战津,你就应该想到一些无法迴避的事实。” 看著表情认真的林菀君,宋战津的心里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总觉得,媳妇儿可能不会轻易放过他。 果不其然,林菀君接下来的话让他眼前一黑。 “当初与你结婚的人是林招娣,而我,只是借用了她躯壳而生的林菀君!” “我为了求生而保守秘密,现在真相大白,那么有些关係也是时候捋一捋了。” 在宋战津紧张又哀求的眼神里,林菀君勾唇一笑。 “咱们这段婚姻,不能作数!” 第167章 恨的反面是什么?是爱! 二人的结婚证上,赫然写著“林招娣”这个名字。 以前林菀君为了求生自当冒名顶替,但现在真相大白,她当然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和你谈婚论嫁的人是林招娣,並不是我!你三媒六聘迎进宋家的女人,也不是我!” 林菀君坐起来,背后垫著枕头,很舒服,很放鬆。 “如果没戳破这层窗户纸,那我们还能假装不知道演下去,但现在……” 她皱眉想了会儿,说道:“我有种狗血小说里替嫁新娘的膈应感,嗯,我可不是谁的替身!” 不同於林菀君的放鬆与坦然,宋战津紧张著急到嘴唇都在发抖。 不是,这段婚姻怎么就不作数了? 全世界都知道他宋战津的老婆叫林菀君,甚至“林菀君”这个名字已经上了他们宋家的户口本。 从头到尾,他爱的人就是林菀君吶! 宋战津满肚子的理由想要辩解,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死嘴,你踏马倒是快说啊! 忽然,李月棠冲了进来,朝著自己亲儿子就是两脚。 “嘴巴被驴踢了吗?不知道说话吗?” 她一边打一边骂。 “不会说,你就做啊!你不会学学你爸,道歉没用时就跪下认错吗?” 宋战津被亲妈打得抱头鼠窜。 “我爸跪在你面前道歉认错时,也没让我看到啊!再者说,他也没教过我这一招啊!能赖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李月棠咬牙怒骂,把火气都撒到丈夫宋明城身上。 “宋明城这个狗男人,瞒著我上前线就算了,结果到现在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是一点都不管啊!” 宋战津惊呆了。 不是,他可从没说过亲爹上前线的事,亲妈更没问,她怎么知道的? “哼,你们父子俩的脑仁儿,加起来都没核桃仁大,这么大的事,还想骗我?你们骗得过去吗?” 李月棠冷哼一声。 “我只是懒得戳破而已,他走都走了,我还能追到南疆把他拽回来?” 宋战津彻底服了。 亏得他还天天小心翼翼,都不敢提到父亲,生怕母亲追问父亲的下落,搞了半天,小丑只是他自己啊! 嗐!这事儿闹的! “君君,你听妈说。” 李月棠打完儿子骂完丈夫,等坐到林菀君床边时,又换上了慈母表情,要多慈爱有多慈爱,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对於亲妈的变脸绝技,宋战津是五体投地的。 “妈不太知道你和战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敢偷听你们的谈话,只是恰好听到你说婚姻不作数那句话。” “是,我知道宋战津確实做了混帐事伤害到你,可妈还是有点私心,盼著你能原谅他。” 李月棠说道:“你昏迷这几日,他就像是失了魂,好几次半夜醒来,我都看到他握著你的手哭。” “不是妈夸大其词,宋战津不是个轻易落泪的人,他脾气倔,小时候犯错被你爸揍,擀麵杖都打断了,他也不哭不吭不认错,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林菀君望向宋战津,嘴角勾著笑。 “哟,你还会哭?” 宋战津的表情略微尷尬,但还是默认了。 嗯,这会儿不是要面子的时候,卖惨博同情是很有用的。 林菀君换了个坐姿。 “离婚的事回头再说,就算要离,也得返城后办手续呢。” 这话相当於给宋战津判了个死缓,也就是说,他如果能在返城之前努力赎罪重新俘获林菀君的心,就还有希望。 宋战津不敢怠慢。 “君君,你刚才见到乌碧云了吧?” 听到“乌碧云”这个名字,林菀君的脸色微微变了。 “乌碧云”是贯穿她生命的一条线。 曾经,她是她的依赖与支撑,是她叫了二十多年妈妈的亲人。 可同时,乌碧云也给她戴上沉甸甸的枷锁,让她受尽折磨与煎熬。 她爱她,她也恨她。 就在她將醒未醒时,那熟悉的声音一直响彻在耳边,温柔又恬淡,是她从未听过的美妙安详。 原来,母亲也不是生来就是疯子啊! “我找到乌碧云和林哲了,我成功制止了悲剧的发生,乌碧云没有捨身救林哲,林哲也不用为了报恩娶她。” 宋战津温声说道:“他们不会再被捆绑在一起,互相折磨与痛苦了,可如此一来……”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 “可如果他们没在一起,就不会有你了。” 如果是这样,林菀君会不会受到什么不良影响? “我本就不该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而他们,原本也不该在一起,他们的缘分,是孽缘!” 林菀君平静说道:“你知道他们结婚后有多么痛苦吗?” “我妈在那场惨剧中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她的精神出了问题,我爸为此与未婚妻分手娶了我妈,可他们根本没有幸福可言。” “你以为是我爸提出离婚的吗?不是的,是我妈要离婚,因为我爸的未婚妻过得不幸福,她找到我妈求她放手。” “我妈选择了成全,她逼著我爸离了婚,又带著我远走他乡,再没和我爸见过面。” 林菀君笑得有点淒凉。 “她很傻很蠢很可笑是不是?她成全了別人,却独独拖著我在痛苦深渊挣扎沉浮,我恨她!” 可是恨的反面是什么?是爱! 林菀君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穿书,以为不可能干涉上一辈的事,不可能在这个穿书世界里遇到年轻时的父母。 原来,命运还有这样的深意。 让她亲手改变父母的命运,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再出生。 不必了,有些遗憾不必弥补,有些缘分不必强求。 林菀君笑笑,说道:“我希望他们都寻觅到各自的幸福,再也不要纠缠了。”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 只见崔文涛哭著闯进来,指著宋战津怒骂。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非要告诉林哲真相?” “林哲要和我分手,他说比起虚偽又自私的我,他寧可去追求乌碧云,因为乌碧云比我勇敢,比我真诚!” 第168章 吻上她的唇 在破窑洞里,面对人们的言语攻击,林哲保护了崔文涛。 崔文涛也天真以为林哲还像从前那样信任与深爱她,於是她选择了撒谎,將错误都归咎在乌碧云身上。 可林哲不是傻子啊! 他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他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对谁错。 已经对崔文涛失望一次的林哲,在听到未婚妻用最恶毒的谎言中伤对她最好的朋友时,林哲是难过的,也是害怕的。 能背叛朋友的人,就可能背叛伴侣,这是本性,不会更改。 於是林哲与崔文涛爆发了剧烈的爭吵,而在这场爭吵中,林哲失言了。 他说出“比起和你这种自私虚偽的女人过一辈子,我更喜欢乌碧云的坦诚与勇敢,起码,她不会背叛我!” 就是这句话,让崔文涛手中的箭找到了靶子。 显然,乌碧云就是那个靶子。 崔文涛杀进卫生院,在找不到乌碧云的前提下,把火气都撒在宋战津身上。 “你去!你现在就去给林哲解释,如果我与林哲因为这件事分手,我……我……” 崔文涛四下环顾,最终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 宋战津与林菀君以为崔文涛要用老套的以死相挟来逼迫,却没料到这姐们儿不按理出牌。 她没把水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而是架在了林菀君的脖子上。 “如果我和林哲分手,她也別想活,我就是死,也要拉著她一起死!” 这个举动,无疑触碰到宋战津的底线。 朝谁举刀都可以,甚至朝他脖子挥刀也没问题,但崔文涛千不该万不该的,把刀子架在林菀君脖子上。 他原本似笑非笑的眼神登时充满了戾气,甚至带著杀意。 被挟持的林菀君却还在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带著一丝丝的嘲弄。 “我不清楚你和林哲的事,但我可以很明確告诉你,你一旦动了我,你就彻底完蛋了!” 崔文涛不信,一脸的愤怒。 “別这么看我,我最討厌这种眼神!和乌碧云一样噁心,装出睿智的模样给谁看呢?” 在这一刻,崔文涛说出了心底的话。 她一方面深深依赖乌碧云带给她的安全感,一方面又极其牴触和嫉妒乌碧云的强大內心。 宋战津已经找准了时机。 他並不在乎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会带给崔文涛怎么样的伤害。 或许一个过肩摔將她撂倒在地摔断骨头,或许她手中的水果刀会割破她引以为傲的脸,或许…… 宋战津唯一考虑的,就是保障林菀君的安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就在宋战津准备行动时,一个身影忽然冲了进来,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刀刃,顿时,鲜血落在林菀君脖子上…… 来人是乌碧云。 她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崔文涛疯狂的喊声。 当看到林菀君的脖子上抵著明晃晃的刀刃时,乌碧云几乎没有思考,便不管不顾冲了上去。 一手抓住刀刃,一手抓住崔文涛的头髮,乌碧云用自己的手心做盾牌,用尽全力保护著林菀君。 “菀菀,快跑!” 这四个字,让林菀君忽然就愣住了。 她恍惚回忆起那个世界里自己的童年,也有过类似的事情。 刚读初一的她上完补习班回家时,被几个流浪狗围住了。 流浪狗淌著口水朝她狂吠,伺机想要扑上来撕咬她,这一刻,她害怕到极点。 就在此时,母亲骑著自行车飞奔而来。 她蹬著自行车冲向野狗群,甚至用自己做饵,將野狗全部吸引过来。 “菀菀,快跑!” 瘦骨嶙峋的母亲浑身爆发出力量,用胳膊绞杀领头的野狗。 不管其他野狗如何撕咬,她都没鬆开手,嘴里一直重复著“菀菀快跑”这句话。 直到巡警赶来解救了伤痕累累的母亲,將她送进急诊室里。 可隨后,母亲在急诊室里狠狠抽著她耳光,不顾那么多护士医生在场。 “我让你九点前必须回家,你为什么不听话!” 从回忆里走出来,林菀君的眼眶早已涌满了泪水。 那一晚的母亲极其割裂。 一面是甘愿为女儿去死的伟大母亲,一面是粗暴蛮横的疯癲母亲。 林菀君又爱又恨,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快要被割裂。 宋战津也赶了过来,反手夺下崔文涛手中的水果刀,用输液管做绳子,將崔文涛绑了起来。 只见乌碧云的手心鲜血淋漓,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在她手心里。 她却紧张看著林菀君。 “你没受伤吧?呀,你脖子上有血!是不是伤到了?” 林菀君眼眶涌满了泪水,哽咽著摇头。 “没有,我没有受伤,这血,是你的!” 乌碧云愣了会儿,这才鬆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哲隨后也赶了过来,看到一片狼藉的病房,看到乌碧云手上严重的伤,再看著崔文涛癲狂的脸庞,他扶著门框一直深呼吸。 “你到底要干什么!” 盯著崔文涛的眼睛,林哲嘶声质问。 崔文涛泪如雨下望向林哲,哀求道:“別分手好吗?我以后不会再撒谎骗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林哲却摇了摇头。 “昨夜,你明知道那么多人找你,你却为了掩盖自己犯的错故意装聋作哑,像耍猴一样让大家忙碌了半夜。” “你明知道这件事不是乌碧云的错,可你为了开脱自己,硬是给乌碧云扣上帽子,试图让她替你背负错误。” “甚至,你连林菀君这样的病人都不放过,竟然……竟然用刀子指著她的脖子,你简直,罪无可恕!” 如果之前林哲提分手只是衝动,那么此刻,当崔文涛差点伤害林菀君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一会儿就去给家中拍电报,婚事取消。”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崔文涛摇摇欲坠。 婚事取消? 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现在为了一点小事就没有了? 她泪如雨下看著林哲,再看著一旁的乌碧云,片刻,像是发疯似的大笑起来。 “不娶我?那你想娶谁?娶她?” 崔文涛指著林菀君,片刻又指向了乌碧云。 “还是娶她?” 林哲是个衝动的人,他在崔文涛的精神折磨下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揽住受伤的乌碧云,在对方没有任何防备的前提下,重重吻上了乌碧云的唇。 隨即,他愤怒盯著崔文涛。 “现在,你满意了吧?” 第169章 真是晦气,被狗咬了一口 崔文涛目瞪口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打破了现场的死寂,只见乌碧云暴跳如雷抬手抽了林哲一耳光,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反向抽了过去。 接连两记清脆的耳光,让天之骄子林哲满脸不可思议。 他挨打了? 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打了? 乌碧云眼睛里像是在冒火,怒气冲冲看著林哲。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要娶,我就得嫁吗?呵,也就崔文涛拿你当宝,以为离了你就没发活。” “在我眼中,你不过是个被惯坏的紈絝子弟而已,整个知青点,就属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简直不如五十岁的老农民!” 一边骂,乌碧云一边用手背重重擦著被林哲亲过的嘴唇。 “真是晦气,被狗咬了一口!” 林菀君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有股子道不出的感慨。 这样洒气爽直的母亲,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一直以为母亲是个性格扭曲又偏执的疯子,却没想到,她的青年时代如此颯爽勇敢。 哪怕林哲是不少女知青爱慕的香餑餑,哪怕林哲亲了她,可她没有沉沦在著带著蜜的砒霜里。 她比任何人都清醒,都知道自己的底线是什么。 林哲捂著被打疼的脸,怔怔看著乌碧云,片刻想要上前,被宋战津拦住。 “尊重女性,是男人最基本的礼仪,这事儿,你做得太过了!” 宋战津保持著基本的礼貌,没有把拳头挥到林哲脸上。 嗯,真要是算起来,林哲是他的岳父大人。 所以他得克制再克制,毕竟哪有女婿朝岳父动手的? “你和崔文涛的感情纠纷,你们內部处理,別牵扯无辜的人。” 宋战津说道:“如果你真的对乌碧云有好感,那就处理完上一段感情,再认认真真去追求!” 林哲也已经清醒过来。 他刚才只是被崔文涛逼得发狂,失去理智才用亲吻乌碧云的方式来报復崔文涛,现在,他感到无比后悔。 “对不起,乌碧云。” 看著乌碧云的眼睛,林哲郑重道歉。 乌碧云咬牙骂了句“滚”,扭头不再看林哲了。 崔文涛还想在哭闹,林哲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挟著她的胳膊,很快就將她带离病房。 原本喧闹的病房顿时变得安静不少。 乌碧云苦笑看著林菀君。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养病了。” “没关係,你也是受害者。” 林菀君笑了笑,斟酌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林哲以后真的追求你,你会考虑吗?” 乌碧云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考虑他!我是有未婚夫的,我告诉过你的,我未婚夫叫藺辙,他比林哲优秀几百倍!” 提到未婚夫藺辙时,乌碧云眼底满是爱情的光芒,甜蜜又温柔。 林菀君静静注视了很久,莞尔一笑。 你看,这才是嫁给爱情的幸福模样,乌碧云,配得上这样的幸福! 等乌碧云走了,宋战津看著林菀君。 “你这么极力阻碍乌碧云和林哲在一起,那小林菀君还能不能来到这个世上?” 林菀君笑。 “婚姻的真諦是爱情,而不是孩子,如果婚姻不幸福,孩子也不会幸福的!” 但往往,人们总是本末倒置。 在一段不幸福的婚姻里不切实际幻想,以为有了孩子做纽带,就能改变这段不幸婚姻的结局。 其实不然。 大人可以离婚,可孩子呢?谁来为孩子的不幸买单? 如果不爱,就別伤害! 杨静茹又给林菀君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以確保她没有其他隱匿性疾病。 一直到腊月二十九,林菀君终於出院了。 以秦司俊为首的干校队伍和以杜建武杜建怀为首的汉阳公社队伍同时前来接她出院。 秦司俊借了一辆吉普车,而汉阳公社只有铺著被子的牛车。 这么一对比,似乎颇为寒酸。 “小林,董莹盈已经走了,你和战津……听叔的话,咱们还是回干校吧!” 秦司俊是真把林菀君当闺女来疼爱。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老婆和女儿明天来干校陪我过年,我在信中多次提及到你,她们都想见见你呢!” 话说到这种地步,林菀君要是再拒绝,似乎就不合適了。 沉默片刻,她坐上了汉阳公社的牛车。 “杜主任,麻烦你们把我送到干校,再顺便给乡亲们拿点年货!” 杜建怀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失落和痛苦。 他好不容易盼到林菀君康復,可最终,还是没有任何机会。 “小林,咱们公社的同志们都等著你回去过年呢!” 杜建武说道:“过完年,建怀就要去北城读大学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由衷替杜建怀高兴。 “真的吗?你真的要去北城读大学?是北城大学吗?什么专业?” 杜建怀答道:“英语专业。” 是的,杜建怀虽然是公社的拖拉机手,可却是全公社乃至全镇唯一会说英语的知识分子。 过完年,他將以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奔赴北城大学深造。 “恭喜恭喜!” 林菀君笑著说道:“这可是大好事,我可得好好给你备上礼物,祝你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杜建怀深情注视著林菀君的眼睛。 “其实……” 话刚到嘴边,宋战津上前揽著林菀君的腰,打断了杜建怀的话。 “君君,天冷风大,你才刚痊癒,不能长时间站立的,你要坐牛车咱们就坐牛车,来,我陪你!” 宋战津也坐在牛车的车辕上,给林菀君掖好被子。 杜建武看著自己的弟弟,微微嘆息,拍了拍他的肩膀。 拉车的黄牛哞哞叫著,脖子上的铃鐺发出清脆的声音,牛车有节奏地晃动,缓缓朝干校走去。 后面,是杜建怀深情又痛苦的凝视,还有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表白。 其实我不想去北城的,但因为我知道你迟早会回北城,所以,我选择了离家最远的地方。 林菀君,我一定会努力往上爬,变成一棵能与你並肩而立的参天大树。 宋战津似乎感应到杜建怀的目光,他回头,与他对视,两个男人的眼睛里都迸发出熊熊火焰。 不认输不放弃,是他们共同的答案。 第170章 真情回馈 汉阳公社的牛车直接驶入干校,將林菀君送到家门口。 原本宋战津想直接將林菀君抱回家的,毕竟林菀君这小身板儿,他一只手都拎得起。 但林菀君拒绝了。 扶著李月棠和吴红霞的手下了车,林菀君看著杜建武。 “杜主任,你先稍等片刻,我给乡亲们拿点年货!” 隨即她看著宋战津。 “你进来,帮我搬东西。” 臥室里空空如也,別说年货,连一粒小麦都没有。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宋战津也看著林菀君,夫妻二人就这么对视。 “不是要送他们年货吗?需要我进里面搬吗?” 他指著林菀君手指上的红印,说道:“也好多天没见到太爷爷了,正好与他老人家打个招呼。” 行,还记得空间戒指的事,看来这哥们儿的记忆真恢復了。 林菀君心神一动,只见几十袋白面、三桶二十公斤的菜籽油和两扇猪肉凭空出现,整整齐齐摆放在角落里。 饶是宋战津有思想准备,看到这么神奇的一幕,他还是目瞪口呆。 不愧是传家宝啊! 汉阳公社共有七十二户,林菀君又拿出七十五包点心。 还有几框这个季节少见的橘子和鸭梨,满满当当的,摆满了房间。 “你知道该怎么给杜主任解释这些物资的来源吗?”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对他进行提问。 宋战津很上道,当即答道:“就说是静茹姑姑送来的!” 反正大家都知道林菀君与省城的杨部长关係不一般,也知道她认了杨部长的女儿做姑姑。 杨部长家大业大的,送点米麵粮油很合理很正常。 於是宋战津走到外面,对杜建武说道:“走吧,进去搬东西,静茹姑姑给君君送了点年货,但她记掛著汉阳公社的乡亲,这不,非得分给你们。” 杜建武以为就象徵性的几袋粮食,並没当回事。 当他跟著宋战津走进屋里,看到米麵粮油样样俱全,甚至还有点心水果时,他顿时惊呆了。 这哪是一点年货啊? 白面,菜籽油,猪肉,在这年关將至的时候,是有票都换不来的好东西! 更別提一年到头都吃不到的水果和点心了。 “这……这不合適!” 杜建武哪里能收这么多东西啊。 林菀君在汉阳公社暂住的日子里,免费给村民治病,他这个当主任的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杜主任,不管什么感情,都是双向奔赴的,你们信任我,支持我,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林菀君说道:“这些东西分给乡亲们,让大家过个丰衣足食的好年,比什么都强!” 杜建武没有再拒绝。 他粗略估算过了,就眼前这些东西,足够给每户分到三十斤白面,一斤多菜籽油,肉也能分三两斤…… 这不是丰衣足食的好年是什么? “林医生,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只要我还在汉阳公社,就一定会带著乡亲们发家致富。” “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你再回来看,保证让你刮目相看。” 林菀君笑著点头。 “好啊,我等著那一天的到来。” 其实在原剧情里,曾提及过汉阳公社的將来,短短几年时间,杜建武就领著大家致富,成为全国示范农村。 杜建武吃水不忘挖井人,在带领全村致富后,背著一袋子土特產搭火车去北城,特意告诉天命女主董莹盈这个好消息。 现在,他们都摆脱了原剧情的束缚,能活在自己创造的光环之下,做自己人生的主角。 送走了杜建武,林菀君又將秦司俊叫到房间里。 秦司俊看到房间角落里上百袋麵粉大米,还有四扇猪肉与两头羊,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自打被下放到干校,他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肉呢! 还有点心乾果与各种水果,连孩子们最喜欢的水果,也有好几大袋。 床上,还放著十几匹布料,有適合给男人做衣服的土黄卡其布,也有適合给女人缝衣服的碎布。 “这……杨部长送了这么多东西?” 因为先前宋战津在外面已经说过了,所以秦司俊知道杨静茹来送过东西。 確实,杨静茹昨天晚上派了一辆车来干校,说是给林菀君送东西,但具体送了什么,秦司俊没多过问。 只是他没想到,那一辆看似不起眼的皮卡车里,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 连杜建武刚才拉走的,少说也得装半卡车吧? “这个冬天,大家过得都很艰难,辛苦一年了,让大家好好过个年,吃饱喝足,才有干劲迎接新的一年。” 说完,林菀君又搬起一个箱子塞进秦司俊手中。 “这是送给您的。” 箱子没封口,秦司俊一眼就看到墨水和钢笔,还有毛笔与宣纸,以及一个硬壳笔记本。 “里面还有女孩喜欢的头绳与皮筋,还有十几米色最好看的『的確良』布,这是我送给乾妈与妹妹的礼物。” 林菀君说道:“她们千里迢迢来过年,您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对不对?” 这一刻,秦司俊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在接到妻子的电报,说她们准备来干校过年时,他就开始张罗起来。 可在这贫瘠的地方,有什么像样的礼物呢? 他只能把细麻绳染红,给女儿编了一条头绳,至於妻子…… 林菀君先前送给他的点心,他一直没捨得吃,哪怕都变得硬邦邦,可依然保存著,因为妻子喜欢吃甜食。 “您分东西时別那么实诚,这些啊,点心啊,多给乾妈和妹妹留些,让她们回去时带著!” 林菀君笑著说道,又给箱子里塞了几瓶大城市才能买到的汽水。 是,对於曾经高高在上的秦司俊来说,这些东西微不足道,他甚至不会多看一眼。 可沦落至尘埃里,做著最苦最累的拉粪工,他早已被岁月磨平了稜角。 没人比他更清楚林菀君送来的东西有多么珍贵。 在秦司俊说感谢的话之前,林菀君抢先开口。 “等將来您官復原职了,可別嫌我狮子大张口哦!” 这话逗笑了秦司俊。 “好!好!只要我有官復原职的那天,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当即,秦司俊让人把东西都搬到外面,召集干校所有人前来领取年货…… 第171章 大家分了年货好过年 在这个物资缺乏的特殊年代,每个人的肚子里都没有油水。 別说大鱼大肉,就是精米精面都弥足珍贵,至於点心水果,更是一般老百姓吃不起的奢侈品。 把这些城市干部家属下放到干校改造的意义是什么?就是要让这批人吃苦! 刚才看到汉阳公社的人拉走一大车好东西,尤其是那两扇猪肉,干校的人又是嫉妒又是无奈。 这若是干校的公共財產,他们就是拼了命,也得把东西留下。 但这是人家林菀君的私人物品,是人家靠本事救了杨部长,才收到这些百米白面大鱼大肉。 一群人只能眼巴巴看著汉阳公社的人拉著满满一牛车的东西离开,却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还沉浸在失落的情绪中,忽然听到电桿上的喇叭发出咳嗽声,下一刻,秦司俊低沉的声音传来。 “喂!喂!全体同志请注意,听到广播后,马上到操场领年货!” 年货?有白面吗?有猪肉吗? 人们反应过来,像是发了疯,一个个你爭我抢往操场奔去,生怕跑慢了分不到年货。 很快,操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秦司俊徵用王闯作为临时的杀猪匠,他则掌管秤砣,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员配置分肉。 成年人能分到二斤肉,儿童分一斤,老人分到的二斤肉以油腻的肥肉居多。 在这个年代,肥肉比瘦肉抢手。 肥肉油水多啊,在锅里熬一熬,还能吃肉渣,还能存猪油,一罐子猪油够全家吃大半年了。 於是板油就格外抢手。 王闯私心也想要板油,他是带著老娘来干校的,按理来说,他有资格分到二斤板油。 可因为他负责切肉,反倒不要意思提要求,只能眼睁睁看著满是油脂的板油被其他人分走…… 原本林菀君不想参与分年货的事,外面太冷,她只想好好休息。 可架不住秦司俊的坚持。 於是林菀君裹著厚厚的军大衣,带著栽绒帽围著厚头巾,坐在肉案边的椅子上,看著王闯因为没分到板油而闷闷不乐。 她“噗嗤”一声笑了。 “哥,咋了?分肉还不高兴?” 她明知故问,王闯看到林菀君眼中的戏謔,忍不住苦笑。 “嗐,我老娘最喜欢猪油拌饭,我刚才出门时还信誓旦旦给她保证抢板油,结果你看……” 別说板油了,连五肉都没抢到,只分给他一个满是骨头的猪蹄,能干啥? “哥,这可是咱们家的猪肉,还能缺你那一口?” 林菀君挤了挤眼,低声说道:“我知道咱娘喜欢猪油拌饭,早就给她留了一大块板油,够你们熬两大罐了!” 听到这话,王闯喜出望外。 “哎哟!哎哟我的妹子,你这是救了哥哥的命啊!” 他伸出沾满猪血的手就要拥抱林菀君,被宋战津阻拦。 “脏!你那手,真的很脏!” 王闯回过神来,看著自己的手忍不住哈哈大笑。 起初林菀君还不太明白,为什么秦司俊非要让她在发年货现场当吉祥物。 当每一个前来领肉的人用感谢的眼神望向她,对她恭维道谢时,她终於明白了秦司俊的苦心。 在魏毅夫受伤之后,秦司俊成为了干校的临时校长。 他是个在官海沉浮多年的人,笼络人心给自己立威的办法很多。 比如今天,他大可以用这批年货来收买人心,反正林菀君不会说什么,更不会与他抢这份功劳。 但秦司俊没有。 他让林菀君领了这份功,让她接受人们的感谢,让她在干校所有人的心目中树立起足够高大的形象。 以后,没人再敢对林菀君有不满情绪了。 意识到这点,林菀君一个激动,又回馈给广大父老乡亲更丰厚的年货——每人半只鸡。 不论老幼,均按人头分发,像王闯一家三口,能分一只半大肥鸡呢! 她提前將宰杀好的鸡放在家中地窖里,再让王闯去取来分给大家。 这天傍晚的干校上空,飘荡著浓郁的肉香味,甚至引来了附近没有冬眠的野兽前来觅食。 林菀君向来不是个讲究绝对公平的人,她私心重得很。 入夜,趁著月黑风高看不见,他让宋战津担著两筐沉甸甸的东西往拉粪班宿舍走去。 推开门,王闯等人早已接到消息在等著。 甚至王闯还拿著一个打蛇皮袋子,就这么敞著袋子口等东西。 见状,林菀君乐不可支,当即从框子里拿出足足五斤猪板油扔进王闯的蛇皮袋子里。 王闯“哎哟哎哟”大叫著,扔了袋子就要抱林菀君,不出意外的,再次被宋战津阻拦。 “嘿,我的手洗乾净了,不信你看看!” 他將自己特意用肥皂洗过的手展示给宋战津检查。 “你闻闻,还有肥皂的香味呢!” 宋战津根本不闻,粗鲁扒拉开他的手,紧紧將林菀君护在身后。 秦司俊忍不住大笑出声。 “王闯,你是真没眼力劲儿啊!那是手干不乾净的事儿吗?那是人家战津不乐意!” 王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忍不住狂拍大腿。 “是是是,我没眼力劲儿,战津,抱歉啊!” 一旁,时楷始终保持著沉默。 时楷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除了偶尔有点记忆错乱之外,並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因此他回到干校卫生所继续当他的卫生员。 宋战津故意装作没看到时楷失落痛苦的眼神,他抬手就要去搂林菀君的肩膀,以显示自己的特殊。 林菀君却没给他面子,重重推开了他的手。 “大家都过来吧,明天就是除夕,大家分了东西好过年。” 框子上的布揭开,只见里面除了米麵油和生猪肉之外,还有腊肉、酱肉等平日里吃不到的好东西。 奶粉,麦乳精,甚至还有蜂王浆,这些值钱的抢手货就这么被林菀君塞进每个人的口袋里。 每个人都满载而归。 王闯看著一袋子的年货,感动到眼眶都泛红了。 “当初小林来咱们拉粪班,我心里还直犯嘀咕,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该不会拖累我们吧?” “现在看来,她是我们的福星啊!” 林菀君忍俊不住笑了。 她说道:“明天是除夕夜,我打算在家里摆几桌,你们都带著家人过来,咱们一起守岁迎新年!” 第172章 交颈相依的一双鸳鸯 那张意义非凡的大床,又被拉粪班的人送了回来。 甚至在这段时间里,秦司俊还忙里抽閒,用彩漆在床头描绘了精美绝伦的图案,是一副鸳鸯戏水。 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林菀君站在床边,看著床头那两只栩栩如生交颈相依的鸳鸯,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 床上铺著李月棠特意准备的大红被子,两个枕头紧紧挨在一起,像是回到了新婚夜。 “君君,你要洗澡吗?” 宋战津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著葫芦水瓢。 林菀君回过头来,看著墙角的木桶,再看著房间中央那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轻轻点头。 “好啊!” 不多会儿,宋战津提进来两桶热水,倒在那个洗澡桶里。 他又端进来两个火盆,把火苗拨旺一些,顿时,房间里温暖如春。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门口,却没有出去,而是关上了门,转身看著林菀君。 “干什么?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林菀君正准备解衣扣的手停顿住,斜眼看著宋战津。 “外人之间是非礼勿视,我们是夫妻,服侍夫人沐浴,是丈夫应尽的义务。” 宋战津嬉皮笑脸说道:“之前,不都是我服侍你洗澡吗?” 这话,让林菀君回忆起之前那段疯狂的婚姻生活。 那时的他们正如胶似漆,虽然因为种种缘由没有发生最后的关係,但除那之外,几乎探索了彼此的全部。 每次洗澡,宋战津都会烧满满一桶热水。 她先洗,宋战津站在桶边给她洗头髮搓背。 经常搓著搓著就擦枪走火,他从后面抱著她,热烈急切拥吻,往往热水变成凉水,满地都是水渍…… 那段时间,林菀君几乎沉沦在爱情的疯狂与甜蜜中难以自拔。 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她虽然始终保持著平静与理智,甚至做好了离婚跑路的准备,但心里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怎么可能不难受呢?她也是真的动了心。 林菀君没有回答,宋战津当做她默认了。 於是上前,抬手替她去解衣服扣子,呼吸也不由变得急促。 刚解开第一颗扣子,林菀君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谁打算和你回到从前了?我说过了,咱们这段婚姻不作数!” 她后退几步,靠坐在桌子边缘,似笑非笑看著宋战津。 “还有,在我搬走的这段时日,你与董莹盈住在一个屋檐下,难保不会发生什么……” 林菀君扯著嘴角冷笑。 “我才不要別的女人用过的男人呢,脏!” 这话让宋战津又气又无奈。 什么叫被其他女人用过的?他是个人,又不是个东西! 哦不对,他是东西…… 我靠,怎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姐!我给我哥作证,他和董莹盈是清白的!” 外面忽然传来宋令仪的声音,清脆又调皮。 “我哥都是和爸住一屋的,董莹盈就算有想法也没机会,咱爸可是战斗英雄哎,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而且我哥受了伤,都快死了,哪里还能干……唔唔唔!” 话没说完,宋令仪被捂住了嘴,隨即传来李月棠的呵斥。 “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在房间好好睡觉,跑到你哥你姐的房间外听墙角?宋令仪,你是不是欠打!” 一边呵斥,李月棠一边在宋令仪屁股上抽了几下。 宋令仪被打得嗷嗷叫。 “姐!救命!咱妈杀娃了!” 林菀君顾不上再和宋战津掰扯,忙不叠打开门走出去,將宋令仪从李月棠手中解救出来。 “你就护著她吧!” 李月棠瞪著林菀君说道:“不光是你,还有你爸,你们把这个小丫头惯坏了,现在简直无法无天!” “您可別赖我们,论惯孩子,没人比您更过分了!” 林菀君笑著说道:“就说在汉阳公社暂住的时候,令仪给人家隔壁小男孩的脑袋砸破了,您倒好,自己上门替令仪道歉!” 这话让李月棠有点心虚。 “那不是……怕人家骂她嘛!” 林菀君撇嘴。 “她做错事被骂,不是应该的吗?您倒好,还护著她!” 一旁的宋战津也帮腔,说道:“我小时候都没受到过这种待遇,只要闯了祸,只要別人找上门,不论谁对谁错,您都押著我去道歉。” 不光上门道歉认错,等亲爹下班回了家,还得吃一顿擀麵杖,简直…… 往事不堪回首吶! 李月棠哭笑不得,捨不得打儿媳妇,就在自己亲儿子脑门拍了几下。 “就你话多!” 骂了宋战津几句,李月棠拎著宋令仪的耳朵回了房。 临关门时,宋令仪还挤眉弄眼给宋战津喊加油。 “哥,加油啊,等小侄子出生了,我帮你们带,我很有经验的哦!” 宋战津冲宋令仪竖起了拇指,欣慰说道:“不愧是我妹,真棒!” 一阵折腾,之前那点曖昧气氛早就没了。 桶里的水有点凉,宋战津又去厨房烧了一锅,兑好水之后,林菀君飞快洗了个澡,便裹著衣服钻进被窝里。 宋战津就著林菀君洗过澡的水也洗了个战斗澡,也没收拾,便吹灯钻进了被窝里。 这是一床双人被,又大又厚,李月棠提前塞了几个热水袋,此刻被子里热乎乎的,让林菀君舒服到忍不住喟嘆。 真暖和吶! 在宋战津钻进被窝时,林菀君划了一条三八线。 “咱们现在的关係比较特殊,嗯,你可不要越界,不然我大耳刮子抽你!” 看著用枕巾隔出来的三八线,在听著黑暗中林菀君义正严词的声音,宋战津被气笑了。 行!林菀君你可真行! 现在被窝里有热水袋,你和我划清界限,等半夜炭火熄灭,热水袋凉了,我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不出预料,等后半夜炭火熄灭,房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低,一向怕冷的林菀君更是被冻得哆哆嗦嗦。 睡意正浓的她凭著本能寻找热源。 先是脚触碰到热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於是她主动贴了上去。 紧接著,手也触碰到热乎乎怦怦跳的地方,她靠过去犹觉得不够,又抬起手臂紧紧抱住。 直到整个身体都贴上“热源”,她才一脸满足嘆气,找了个合適位置沉沉睡去…… 第173章 给知青点送年货 这一觉,林菀君睡得很是踏实与满足。 第二天醒来,二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昨晚的亲昵,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只是宋战津给母亲提了醒。 “热水袋漏水,被子都打湿了,今晚就別再往被窝里塞了!” 李月棠下意识说道:“不可能!热水袋我都一个个试过,不可能漏水,君君怕冷,不塞热水袋怎么……” 话说一半,她忽然愣住了。 先是抬头看著自己一脸坏笑的亲儿子,忽然也笑了。 “臭小子!” 在宋战津背上捶打两下,李月棠说道:“要是君君被冻感冒,我找你算帐!” 早饭是香喷喷的白米粥,还有一盘腊肉炒豆腐。 即使宋令仪已经在干校生活了很长时间,可吃饭依然狼吞虎咽,甚至把自己呛得直犯噁心。 宋战津想纠正宋令仪这吃饭不文雅的缺点,林菀君却制止了。 “她也是条件反射,因为在遇到咱们之前,百米白面根本轮不到她,於是她就偷,以最快的速度將饭塞进嘴里。” “这样,就算被发现被痛殴,她也是填饱肚子能活命的。” 很难想像这么一个小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经歷过那么多苦难,小女孩依然像蒲草般坚韧不屈,近乎野蛮疯狂生长。 “吃过饭,咱们去趟知青点,给乌碧云他们送年货吧!” 林菀君给宋令仪夹了一块腊肉,这才看著宋战津说道。 宋令仪举手。 “我也要去!” 於是吃过早饭,宋战津借了干校的独轮车,推著一车的年货往知青点而去。 之前给汉阳公社的年货数量有限,並没有把知青算进去。 知青点有三十多人,都是女知青,乌碧云是知青点的队长。 乌碧云正在知青点外面的水井绞水,看到林菀君等人过来,她一喜,把水桶放在边上快步迎上去。 “菀菀,你好了呀!” 握住林菀君的手,乌碧云上下打量一番。 “不愧是大城市医院来的专家,果然是药到病除,真好!” 乌碧云的手修长好看,只是手掌因为经年累月的劳作而长满老茧格外粗糙。 她很小的时候总是肚子疼。 每当疼得睡不著觉时,母亲就会用粗糙的手掌给她揉肚子。 顺时针打著圈,一圈又一圈,渐渐地,她就睡著了。 其实美好的回忆很多,只是都被那些痛苦回忆挤压到记忆深处了…… “我来给你们送年货。” 林菀君笑著说道。 小时候,曾有和母亲一起插队的知青来做客,她们回忆起那段艰苦的岁月。 “那年大雪灾,公社的粮食也很紧缺,大过年的,我们知青点只剩十多斤杂粮面了,想包饺子都没肉。” “你妈那时候病了,可她是队长,得解决三十多个人的伙食问题,於是就带著我们去野地里套兔子。” “好不容易有只野兔上套,结果还被崔文涛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放了!那个年,我们甭提多惨了!” …… 此刻听到林菀君来送年货,乌碧云的眼中闪过一抹激动光芒。 “哎呀!真是太好了!我还发愁该怎么给大家弄肉包饺子呢!” 她指著墙角的夹子说道:“你们要是晚来一会儿,我就去野地里放夹子套野兔了!要是运气好,还能套只獾呢!” 林菀君掀开独轮车上的蓆子,笑著说道:“这不,包饺子的馅儿有了!” 只见独轮车上放著两个加起来有十几斤重的猪后腿,还有十多斤五肉,以及一副猪下水。 “你们都是女孩子,不会分割猪肉,所以我让干校的人帮你们分割好了。” 林菀君一边说,一边让宋战津把一个框子搬下来。 只见框子里装了大半框的鸡蛋,足足有一百多个,让乌碧云惊喜不已。 “哎呀!这么多鸡蛋,这……这得不少钱吧!” 乡下这地方,家家都养几只鸡,但鸡蛋从来都捨不得吃,全攒著卖钱了。 知青点也养了十几只鸡,只可惜她们没经验,附近的黄鼠狼和狐狸时常溜进鸡窝,陆陆续续地,把鸡都叼走了。 乌碧云激动到不行,朝屋里喊道:“大傢伙儿,快出来搬东西了,干校的同志给咱们送年货了!” 只见一群年轻女知青们乌泱泱从屋里出来,看到一车的白面和大肉时,高兴到直尖叫。 动静之大,知青点附近的社员都过来看热闹了。 “先说清楚啊,这可不是我个人的心意,而是公社杜主任的意思!” 林菀君大声说道:“杜主任一直心系知青点的同志们,他多次提及你们的功劳,说你们教孩子识字,教妇女们裁剪衣服……” 这话让年轻的女知青们又是自豪又是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杜主任言重了,我们只是尽了微薄的力量而已,也没帮公社什么大忙!” “就是,公社给我们提供最好的住处,每个月给我们发粮食,论起来,该说感谢的是我们!” …… 乌碧云握住林菀君的手,轻声说道:“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我心里什么都知道!” 女知青们嘰嘰喳喳將白面和肉蛋抬进厨房里。 林菀君又送来几匹布料,让大家一人裁一件新衣服过年。 除此之外,她还带来一些女孩子爱吃的零食点心,虽然不多,但够她们在除夕夜守岁时解馋了。 崔文涛看到用油纸包裹起来的点心,伸手就要拎上一包带走。 乌碧云伸手阻拦。 “统共就这么几包点心,你自己拿走一包,其他人吃什么?” 她看著崔文涛正色说道:“这些点心饼乾,等今晚守岁时,在所有人都到场的前提下,我会按照人头分发的。” 崔文涛神色幽怨愤怒。 “乌碧云,你太欺负人了!” “从前你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现在,我不过拿一包点心,你就当著这么多人的面羞辱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忽然握住乌碧云的手,泪如雨下。 “碧云,求你把林哲还给我好不好?你去劝林哲,你去帮我说好话,你就说……就说如果林哲不娶我,你就死在他面前!” 这踏马是什么狗屁逻辑?崔文涛哪里来的勇气提出这种变態要求? 林菀君没吭声,一直看著乌碧云。 崔文涛是擅长道德绑架的,她很好奇乌碧云接下来是什么反应。 她,会不会向崔文涛妥协呢? 第174章 第一次有人保护我 或许因为乌碧云是受害者,所以林哲对她始终抱有愧疚,所以崔文涛寄希望於乌碧云,试图让乌碧云劝说林哲。 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通再来软的,乌碧云被搞得心力憔悴,看到崔文涛都头皮发麻。 此刻,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崔文涛忽然跪在了乌碧云面前,手里还拿著一把菜刀。 有人在大叫。 “崔文涛,你千万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做傻事!” “就是,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能找到比林哲更好的男人!” “快,赶紧把她手里的刀夺下来!” …… 知青们在叫嚷,林菀君却觉得好笑。 她是见识过崔文涛的手段,她坚信以崔文涛的品行,绝不会把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果不其然,崔文涛把菜刀递给了乌碧云。 “你拿著这把菜刀去找林哲,就像当初林哲欺负我,你为我出气那样,把菜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给我认错。” “再不行,你就把菜刀架在你脖子上,林哲现在对你的態度不一般,你说的话他肯定听~!” 乌碧云看著那把寒光闪闪的菜刀,眼睛里隱隱有泪。 “你特意磨过这把刀吧?崔文涛,你就不怕万一割到我的血管怎么办?” 崔文涛激动说道:“这样就更好了!你受伤出血,林哲肯定害怕,到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除了林菀君和宋战津之外,其他人皆是目瞪口呆。 宋令仪到底是个心直口快的小孩子。 她忍不住喊道:“你怎么不自己拿著刀去撒泼耍混呢?你这人可真坏,想用这个姐姐的命来给自己谋好处,呸!” 这话无疑揭开了崔文涛脸上最后的遮羞布。 在知青们愤怒的注视下,崔文涛的脸色一块白一块红,恶狠狠看著宋令仪。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轮得著你说话吗?” 林菀君把宋令仪搂在怀中。 “她是我妹妹,她一路帮忙推车给你们送年货,你说,这里轮得著她说话吗?” “你要是觉得她不配,也行,我现在就把这些年货拉回去!” 这哪里行? 知青们刚闻到肉腥味,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开始泛滥了,若是把这么多好吃的带走,那不是要她们的命吗? 有脾气暴躁的知青已经衝上来,一把抢过崔文涛手里的刀。 “天天动輒就是寻死觅活,真要是想死,早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吊死了!” “就是,每次乌碧云都不敢拒绝她的要求,否则她就来这一套,乌碧云有崔文涛这种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知青们的唾沫几乎淹死崔文涛。 她惶然坐在地上,看著一语不发的乌碧云,心里满是失望与愤怒。 从前,乌碧云可不是这样的。 只要有人敢欺负她,乌碧云都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甚至不惜和对方大打出手。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坐在那里维持女神的高雅风范,將林哲迷得神魂顛倒死心塌地。 忽然,乌碧云走上前几步,將那些嘲讽崔文涛的人劝离。 崔文涛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她就知道,乌碧云永远都是她最忠诚的奴僕。 “你与林哲的事,我不会插手,分手也好,结婚也好,都是你们的自由,与我无关。” 乌碧云淡声说道:“我已经和公社的杜主任商量过了,鑑於情况特殊,你还是换个知青点比较好。” “阳穀公社知道吧?那里还有名额,杜主任已经联繫好了,等过完年你就去那边报到吧!” 这话像是一记闷雷打在崔文涛头顶。 阳穀公社在戈壁滩深处,距离林哲所在的知青点足足有五十公里! 一骨碌爬起来,崔文涛朝著乌碧云的脸就是一记耳光。 “还说你对林哲没想法?你就是故意拆散我和林哲,然后趁虚而入!乌碧云,你这个贱人!” 在崔文涛意图去掐乌碧云脖子时,林菀君冷著脸上前几步,抓住崔文涛的头髮,狠狠將她往后拖去。 崔文涛疼得大叫,捂住自己的头皮直喊救命。 林菀君重重一甩,崔文涛狼狈摔倒在地。 “你是真不懂她的苦心,还是在装傻?她把你安排到阳穀公社,是为了林哲吗?她是在为你好!” “你做出那样的事,在这一片的名声早就臭了!” 林菀君指著崔文涛的鼻子怒声说道:“连你未婚夫都放弃你了,只有被你伤害的乌碧云还在替你考虑!” “阳穀公社是出了名的富庶,多少知青挤破脑袋想去那里,你倒好,反咬一口污衊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崔文涛被林菀君嚇住了。 或者说,她本来就心虚,此刻不过是因为有人替乌碧云出头,她不敢再撒泼了而已。 “別等什么过完年了,和这种人多待一天都恼火。” 林菀君不耐烦说道:“我这就去找杜主任,让他马上派人把崔文涛送到阳穀公社!” 话音刚落,只见杜建武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带著笑意。 “妹子,不用找,我在这里呢!” 早在宋战津推著独轮车出现在汉阳公社时,杜建武就接到消息了。 他赶来时,正好听到林菀君將送年货的功劳让给了他,还在知情们面前替他说好话立威。 不提自家弟弟对林菀君的心意,单就说林菀君的品格,也值得他交这个朋友。 “我刚和阳穀公社的主任通过电话,他说隨时都能把人送过去。” 说完杜建武一挥手,公社两个干部走了过来。 “为了避免內部矛盾越来越严重,还是儘快让崔文涛同志去阳穀公社那边报到吧,你们这就去套牛车。” “你们几个……” 他指著围观的几个女知青,说道:“帮崔文涛同志收拾东西!” 崔文涛自然不肯。 她已经习惯了乌碧云的保护与照顾,让她换个地方,她怕自己会活不下去。 刚张嘴想要拒绝,可看到杜建武威严的眼神,到嘴边的话被迫咽回去。 很快,崔文涛的东西被搬到公社牛车上,即使她百般不愿,但还是坐上车,在黄牛悠悠的铃声中消失在眾人视线里。 知青点恢復了平静。 人们欢天喜地把东西搬进厨房,张罗著剁肉馅和面,准备包饺子过大年。 乌碧云看著林菀君,眼神略微复杂。 “一直都是我保护別人,还是第一次,有人保护我。” 林菀君笑笑。 “我希望我的心意不要付诸东流,我也希望,你下次能勇敢的、坚定的拒绝崔文涛,拒绝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乌碧云,按照你的心意好好活!” 妈妈,不要再重蹈覆辙,不要再把自己的人生深陷在泥潭里…… 第175章 婚姻坟墓 知青点的女知青们热情挽留林菀君中午留在知青点吃饺子。 原本是想要拒绝的,毕竟家里只有李月棠一个人在操持年夜饭,林菀君想回去帮帮忙。 但在看到乌碧云擼著袖子剁馅时,林菀君有点犹豫了。 很小的时候,在妈妈还没有像后来那么发癲时,她最爱吃妈妈包的饺子。 她手艺好,哪怕是白菜粉条馅儿,都能被她做得滋滋有味,每次,林菀君都能吃一大碗。 “我也饿了,咱们就在这里吃个饭唄!” 宋战津看著林菀君犹豫的模样,笑著开口。 也不管林菀君愿不愿意,他拉著她走进知青点简陋的厨房,与知青们一起和面剁馅包饺子。 知青点的女知青们基本都是来自苏南苏北一带,口音相似,饮食习惯也相似。 “其实我们原本不怎么喜欢吃饺子的,来到这里后,接待我们的第一顿饭就是饺子。” 乌碧云笑著说道:“我们饿了两天两夜,那顿饺子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后来逢年过节,我们就必包饺子,一会儿你尝尝我的手艺!” 乌碧云干活很是麻利,她一个人擀皮,能供七八个人包饺子,林菀君也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洗了手一起包。 “哎!林医生包饺子的手法和乌碧云一样哎!” 有人看到林菀君包的饺子,忍不住笑道:“乌碧云还说自己包饺子的手法是独创的,结果你们看,林医生和她包得一模一样!” 乌碧云起初不信,凑过来一看,也忍俊不住。 “还真是!菀菀,看来咱们真有缘!” 林菀君低头包著饺子,眼眶微微有点热。 哪里是巧合呢? 自己包饺子的手法是母亲手把手教的,她不光在学习上严厉督促,在生活方面也恨不得將她训练成全能的人。 包饺子,炒菜,甚至她还学了一阵子绣,因为母亲绣的手艺很好。 “哎呀,菀菀,你的衣服破了!” 乌碧云看到林菀君破洞的衣角,说道:“一会儿吃过饭你等等,我给你缝一缝,我的针线活还不错!” 林菀君低头答了声“好”,始终没有再抬头。 人多力量大,很快,热腾腾的饺子就出锅了,出锅的第一碗饺子当然要给客人。 於是林菀君、宋战津还有宋令仪被知情们奉为座上宾,率先坐在桌子前,吃到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 咬了一口,当熟悉的味道瀰漫在舌尖时,林菀君止不住红了眼眶。 她几乎难以支持,眼泪就这么滚滚而落,嚇得一旁的宋令仪放下筷子。 “姐,你咋哭了?” 宋战津抬手轻轻敲了宋令仪一下。 “小孩子不好好吃饭,哪里那么多废话?快吃!” 乌碧云走了过来,看到林菀君通红的眼眶,她关切问道:“怎么了?是刚出锅的饺子太烫了吗?” 林菀君笑中带泪,轻轻点头。 “是,太烫了,烫得我舌头疼!” 乌碧云爽朗大笑,说道:“嗐,我还以为是我包的饺子太好吃,把你感动哭了呢!” 屋里一阵鬨笑,气氛越发轻鬆热闹。 除了乌碧云之外,林菀君还认识一个女知青,姓閔,叫閔知微。 在那个世界里,閔阿姨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林菀君的母亲。 在妈妈精神狂躁难以克制时,害怕的林菀君就给閔知微打电话。 不管颳风还是下雨,只要接到电话,閔知微就会第一时间赶来保护小林菀君。 閔知微不怕发疯的乌碧云,她会把林菀君护在身后,会和乌碧云吵架,直到骂得乌碧云哭一场才罢休。 所以林菀君无比依赖閔知微。 只可惜閔知微红顏薄命,她遇人不淑,在林菀君十岁那年被醉酒的公公打死。 最为可笑的是,她的丈夫出具了谅解书,又给那个杀人凶手做了精神鑑定,毕竟精神病人不用负法律责任。 閔知微就这么死了,她从娘家继承的財產,她拼搏多年积攒的財富,都留给了她那无情的丈夫。 她周年祭那天,是她丈夫迎娶年轻娇妻的日子,而閔知微坟头的草足足有半人深,在秋风秋雨里萧条淒凉…… 此刻的閔知微还很年轻。 她和乌碧云一样,都是开朗爽直的性格,满屋子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林菀君很难把眼前这个爽朗热情的年轻女孩与那个疲惫沉默的閔阿姨联繫到一起。 是什么把如似玉的女孩磋磨成那般死气沉沉? 是所谓的爱情! 是她们期待的婚姻! 如果遇人不淑,婚姻不过是围城,不过是坟墓,不过是埋葬她们青春的地方,仅此而已。 “閔……知微,你有男朋友吗?” 林菀君差点就叫成“閔阿姨”,好在她反应过来及时改口。 閔知微的脸有点红,忙不叠摆手。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可下一刻,乌碧云就戳穿了她。 “是是是,人家閔知微才没有什么男朋友呢,人家有个相好,还是隔壁公社主任的儿子呢!” 这话从乌碧云嘴里说出来,不像是戏謔,更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追她的知情排长队,哎,人家偏偏看不上,就喜欢地主家的傻儿子!” 閔知微忙不叠抬手捂住乌碧云的嘴。 “祸从口出你不知道吗?你为此吃过的亏还少吗?” 气氛略微有点沉闷了,閔知微放下筷子看著林菀君。 “我……我確实和隔壁公社主任的儿子在谈恋爱,不瞒你们说,我喜欢农村,我想留在农村,扎根农村,建设农村!” 閔知微的语气坚定,带著独属於那个时代的激昂。 乌碧云气得恨不得抽閔知微几耳光。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一旁的林菀君沉默不语,心里却已经大概知道了閔知微將来的人生路。 她一腔热血要扎根农村建设农村,可她那农村出身的公婆与丈夫却急不可耐要进城吃商品粮。 用不了几年,閔知微將接到返城的通知,与她一起返城的,还有丈夫、公婆与小叔子。 他们霸占了她父母留下的大房子,他们仗著閔知微没了娘家撑腰,用尽手段打压与欺负她。 閔知微性格倔强不屈,经受了多年的折磨,她终於提出离婚,要求丈夫全家从她父母留下的家中搬走。 於是在一次爭执中,公公以酒壮胆,生生掐死了自己的儿媳妇。 而婆婆与小叔子袖手旁观,眼睁睁看著閔知微咽了气…… 第176章 她不检点勾引你 吃过饺子,林菀君与乌碧云告辞。 在经过杜建武家门口时,林菀君脚步停顿片刻,改变主意踏进杜家。 杜家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林菀君进来时,眼神微微有些复杂,唯独没有之前的热络。 但她是个人精,依然维持著表面的客气。 “呀,林医生,你怎么来了!” 林菀君装作没看到老太太的表情,笑著说道:“我在汉阳公社暂住,多亏了您的照顾,这不,特意给您送点年货,令仪……” 她望向一旁的宋令仪吩咐道:“你去外面的框子里,把我给老太太准备的礼物拿进来!” 宋令仪一脸茫然。 礼物?什么礼物? 框子里的东西都留在知青点了,连个菜叶子都没有。 “姐,框子里……” “让你去拿你就去拿,哪来这么多话?最后一个框子,你掀开外面的布就能看到东西。” 林菀君催促,宋令仪只能一头雾水出门。 当她掀开外面的布时,只见原本空空如也的框子里放著奶粉、麦乳精等营养品,还有一吊猪肉,足足有五六斤。 宋令仪一手拎著奶粉和麦乳精,一手拎著猪肉,艰难迈进杜家大门,就再也提不动了。 “哥,你帮帮我!” 不等宋战津上前,刚进门的杜建怀快走几步接过宋令仪手里的东西,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带著光芒。 “小林,你来了!” 杜家老太太看著小儿子的表情,再看著站在林菀君身边的男人,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他们杜家在这方圆几十里,怎么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想给杜建怀做媳妇儿的人多得是。 可杜建怀偏就相中了林菀君,她这个当妈的也认了。 离婚就离婚,只要儿子喜欢就成。 谁知闹了半天,林菀君和宋战津又相识复合了,又像是不准备离婚了。 这…… 要是再支持杜建怀继续纠缠林菀君,那她这个当妈的就太不懂事了。 这不,她让大儿子杜建武弄了个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標,把小儿子送去外地上大学。 兴许到了大城市认识更多人,他就不鬼迷心窍只要林菀君了呢? 杜建怀看著母亲,埋怨说道:“你怎么不让客人进屋坐呢?” 杜家老太太被气个倒仰。 这个臭小子哟,真是要气死人了! “不进去了,我是来找杜主任打听点事,他不在家吗?” 林菀君笑著说道。 “我哥这会儿在大队部开会呢,晚点就回来,你先进屋坐。” 杜建怀不由分说掀开门帘,將林菀君迎了进去。 屋里烧著炉子,杜建怀给林菀君又是倒茶又是断瓜子生,甚至连老太太捨不得喝的红都翻出来,给宋令仪冲了一碗红水。 给宋战津倒茶时,杜建怀的表情不太好看,甚至还故意“哼”了声,重重把茶杯放在他面前,茶水都溅了出来。 宋战津並不在乎。 他在这场男人的战爭中属於胜利者,面对失败者的怒火,嗯,他很理解。 杜家老太太不想让小儿子与林菀君接触太多,於是打发人去大队部,把杜建武找了回来。 林菀君也没囉嗦,直接说明来意。 “你说老廖家的儿子啊!” 杜建武一听林菀君的话,就忍不住笑了。 “巧得很,老廖昨晚刚找过我,说他儿子和我们公社知青点的閔知微处对象,还让我多照顾照顾他家儿媳妇呢!” 是的,林菀君这趟过来,是打听閔知微的恋爱对象廖俊峰的。 “杜哥,咱们私底下说实话,您觉得廖主任……怎么样?” 林菀君神色严肃,让杜建武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著林菀君。 “於公而言,老廖是个合格的公社干部,能力突出,手腕强硬,把公社管理得井井有条,可生活中……” 犹豫了一会儿,杜建武苦笑说道:“老廖好喝酒,喝醉了就撒酒疯,打老婆,打孩子,甚至打他父母兄弟。” 是了,在那个世界里,閔知微就是硬生生被醉酒的公公打死。 林菀君犹豫片刻,说道:“杜哥,您可能有所不知,閔知微在城里的房子被亲戚抢走,她如今一无所有。” “有廖主任一家照顾,想必閔知微肯定能有所依靠,您一定要把这番话带给廖主任,谢谢他们对閔知微的关爱。” 听到这话,杜建武爽快点头。 “行,我下午正好要找老廖谈点事,到时候我一定转达你的话。” 林菀君笑著感谢,也没再多停留,与杜家老太太告別离开。 杜建怀原本想出门相送,却被老太太拦了下来。 等林菀君出门时,听到屋里传来老太太的怒喝。 “她结婚了!她是个有夫之妇!她不检点勾引你,你也不检点吗?杜建怀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和她有半点牵扯,我……我现在就一头扎进水瓮里!” 杜建武听到老母亲这话,又是尷尬又是生气。 “哎哟,这老太太是真糊涂了,怎么满嘴胡说呢!” 林菀君装作听不见,笑著与杜建武告別,往干校走去。 经过吴红霞家门口时,林菀君没进去,只是扯著嗓子喊几声,让吴红霞出来拿东西。 奶粉,饼乾,果,核桃红枣,还有必不可少的猪肉…… 满满一大框子的东西,吴红霞分了两趟才背回去的。 谢绝了吴红霞夫妇的盛情邀请,在午后的冬日阳光里,林菀君和宋令仪坐在独轮车上,宋战津推著她们,慢慢往干校而去。 “姐,你是魔术师吗?为什么总是能从框子变出好东西?” 宋令仪觉得好神奇呀,明明是个空框子,可姐姐盖上布等会儿,框子就满了,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林菀君乐不可支,抬手揉了揉宋令仪的头髮。 刚来干校时,宋令仪的头髮枯黄乾燥,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几个月过去了,小女孩窜高一大截,头髮也又黑又亮。 “你猜猜,妈都准备什么好吃的?” 岔开话题,林菀君隨口问道。 提及好吃的,宋令仪的嘴巴开始分泌口水。 “肯定有肘子,还有猪皮冻,还有蘑菇燉鸡,还有……” 越说,宋令仪越馋,口水都忍不住从嘴角淌出来。 到最后,宋令仪索性跳下车,帮著宋战津一起推车,以最快的速度推著林菀君往干校奔去。 灯笼高掛春联喜庆,远处传来鞭炮声,除夕夜到了…… 第177章 除夕团年饭 宋家摆了三桌酒席。 拉粪班的人们不光自己过来,也带著家属。 比如王闯带著孩子老娘,比如秦司俊带著老婆女儿。 秦司俊的老婆叫薛琳,虽然四十多岁,虽然经歷了下放改造的艰苦,可依然风姿绰约,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 女儿叫秦雪晴,今年十四岁,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瓜子脸丹凤眼,一头齐耳短髮乌黑油亮。 秦雪晴一看到林菀君,就笑著扑上去。 “姐姐,我爸在心里提到你好多次呢!” 她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紧紧挽著林菀君的胳膊,一脸喜爱。 “姐姐,你真好看!” 林菀君揉了揉秦雪晴的发顶,笑著说道:“小晴也好看吶,喏,姐姐送你个好东西!” 她说著,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簇新的军绿色书包送给秦雪晴。 秦雪晴一脸掩不住的喜色。 这是她最想要的书包,却不敢开口索要,生怕让母亲为难。 即使眼中满是惊喜,可秦雪晴依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著自己的母亲薛琳。 薛琳则望向丈夫,显然,秦司俊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秦司俊笑著说道:“拿著吧,她是你姐姐,不用客气!” 听到这话,秦雪晴一脸喜色接过书包,紧紧抱在怀里抚摸,一直捨不得放下。 薛琳握住林菀君的手,眼中满是感激。 “老秦在信里多次提到你,她说要不是遇到你,只怕他早就死了,小林,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恩人”这个身份,林菀君万万担不起。 正好王闯牵著女儿过来,大大咧咧说道:“咱们拉粪班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你看我,向来都是理直气壮找小林伸手要东西。” “远的不说,就说小林给我的猪板油,哎哟,我老娘激动坏了,连夜生火熬猪油,今早,我们就吃了猪油拌饭。” 王闯的女儿奶声奶气喊道:“猪油拌饭真好吃。” 大家被逗乐,气氛也变得越发轻鬆。 女眷们都在厨房忙碌,男人们也没閒著,摆桌子的摆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孩子们坐在热炕上吃果看小人书。 李月棠使出浑身解数,也就弄了四个菜,毕竟食材有限,毕竟条件有限。 林菀君一点都不著急。 她找了个藉口把人都打发出去,从空间里拿出现成的肉菜,该加热的加热,该重新炒的重新炒,该摆盘的摆盘…… 宋令仪嘴馋,时不时溜进厨房偷吃。 每进去一次,她就看到多了几样美味菜餚,而且还是需要费时费力的硬菜。 好在她一门心思顾著吃,林菀君用几块肉就塞住了她的嘴。 天快黑的时候,饭菜上桌了。 鸡鸭鱼肉样样俱全,满屋都是肉香味,孩子们馋得直流口水,迫不及待坐在凳子上,等著大人上桌开席。 孩子们坐一桌,女眷们坐一桌,男人们坐一桌,屋子里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还差个人!” 林菀君刚分完筷子,忽然开口。 “差谁?不是都到齐了嘛,你看,时楷那个闷葫芦都在角落里坐著傻笑呢!” 王闯指著时楷说道。 秦司俊但笑不语,只是看著林菀君。 只听林菀君说道:“还差魏校长,战津,你过去一趟,请魏校长过来一起吃年夜饭吧!” “请他干啥?他当初怎么欺负你的?” 王闯大声嚷嚷。 “不提別的,就董莹盈这事儿,魏毅夫就干得不地道,真的,我每次想起来都替你不平,太欺负人了!” 秦司俊在王闯背上捶了下。 “行了,就你话多!你闭嘴,听小林怎么说。” 林菀君说道:“是,魏校长在很多事上,確实做得有失公平,最开始我也生气不服,但后来秦叔和我爸接替他的工作,我才知道他在那个位置上有多难。” “顾全大局,就势必要牺牲个別人的利益,很不幸,我成了那个別人。” 王闯不服气说道:“干校一百多號人,凭什么就不能牺牲別人的利益?反正我不管,我就觉得他在欺负你!” 林菀君笑著望向秦司俊。 “秦叔,您接管干校管理工作这么久,您说说唄。” 秦司俊清了清嗓子,说道:“从个人感情来说,我很生魏毅夫的气,可从大局来看,我很理解他……” 说到最后,秦司俊用讚赏的眼神看著林菀君。 “君君这份觉悟啊,你们一般人还真是比不上,假以时日,她必定有所作为!” 很快,宋战津搀扶著魏毅夫进了屋。 魏毅夫自打受伤之后,腿脚就不灵便了,一瘸一拐的,根本离不开拐杖。 今天是除夕,他在食堂吃了猪肉萝卜馅儿的饺子,白面的饺子皮,肉香四溢的饺子馅儿。 大傢伙吃著饺子,嘴里念叨著林菀君的名字,魏毅夫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林菀君张罗团圆饭,要和拉粪班的人聚一聚,他没奢望会请他,於是早早上了床,躺在冰冷的被窝里听著外面的鞭炮声。 当宋战津掀开门帘道明来意时,他没来由的,两行老泪滚滚而落。 “魏校长,快坐!” 林菀君上前亲自搀扶魏毅夫坐在上位,与秦司俊挨著,又给他添了碗筷。 魏毅夫看著林菀君,半晌嘶声说道:“小林,对不起!” 他这一生骄傲自负,哪怕做错了事,也从不回头从不低头,唯独这次…… 或许,他已经老了,已经不再有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林菀君笑笑,给魏毅夫斟满了酒,自己也端了一杯。 “魏校长,不说那些话了,来,一切尽在酒中!” 她与魏毅夫碰杯,就在要一饮而尽时,宋战津一把抢过。 “喝酒这事儿轮得著你吗?你负责说话,我负责喝酒,咱们分工明確!” 说罢,宋战津抬头一口喝光。 有了这个开场,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 吃了一年窝窝头的孩子们面对一大桌子的大鱼大肉,激动到眼睛都红了。 也顾不上说话,孩子们举著筷子大快朵颐,甭提有多满足了。 林菀君与女眷们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生孩子。 “哎,君君,你和战津结婚也有大半年了,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有人提起了这个话题,顿时,几十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宋战津目光灼灼一脸激动期待,时楷表情晦涩低头喝酒,一悲一喜,格外分明…… 第178章 一定英勇作战,一定守住边疆 林菀君抿了口酒,淡淡笑了笑。 “不急。” 她说道:“我过完年要去省城医学院读大学,起码也得三年,至於战津……” 林菀君望向宋战津,目光灼灼。 “他已经向上级打了申请,要去南疆前线作战了。” 这话说出口,人们的视线登时聚集在宋战津脸上。 李月棠嘴角的笑容僵住,不可思议看著自己的儿子,片刻,她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愤怒,抬手,朝著宋战津狠狠扇了一耳光。 “谁让你自作主张报名的!你爸已经瞒著我上前线了,你为什么还要去!你不知道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吗?” 宋战津被母亲这一耳光抽得偏过头去,久久,他起身,重重跪在李月棠面前。 “妈,对不起!” 他磕了个三个头,嘶声说道:“儿子是军人,儿子从穿上军装这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国家有难,人民有难,儿子不能袖手旁观,不能看著我国的疆土被敌人的铁蹄践踏,不能看著我国的人民被敌人虐杀!” “妈,我的父亲,我的战友,我的兄弟,他们都在南疆浴血奋战,我不能也不敢躲在后方吶!”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李月棠的嘴唇颤抖,眼中泪水疯狂奔涌。 “可是你父亲已经上前线了!你们就没替我考虑过吗?” 她在失控嘶吼,质问道:“你父亲死了怎么办?你死了怎么办?你让我失去丈夫又失去儿子吗?啊?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片刻,她胡乱抹去眼泪,语气变得坚定决然。 “不行!我不同意你上前线!我这就给军区老閆打电话,我……我让他把你开除军籍,我让你一辈子都別想上战场!” 李月棠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 宋战津岿然不动跪在地上,眼眶泛红声音决绝。 “就算让閆叔叔把我开除军籍,就算我是个平头百姓,妈,我也会拿著锄头上前线杀敌的!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阻拦我。” 李月棠脚步顿住,扭头看著自己的亲儿子。 “没人能阻拦你?君君也不行吗?你最爱的妻子,也不能让你留在后方吗?” 这话让宋战津的表情越发痛苦。 他抬头看著林菀君,眼眶满是泪水。 他朝她笑,带著歉意与无奈,深深吸气,最终说出了答案。 “对!没人能阻拦我,君君也不行!” 林菀君笑笑,声音依然平静。 “没关係,你死之后我会改嫁的,我会过好我的人生,绝不会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伤里。” 这话残忍,可宋战津却咧嘴笑了。 他大步上前,紧紧抱著林菀君。 “所以我如此爱你,林菀君,天下没有比你更懂我的女人了。” 林菀君推开了宋战津,转而挽著李月棠的胳膊。 “妈,您拦不住他的,就像拦不住我爸当初上前线那样,与其让他带著难过与愧疚离开,还不如给他支持。” “他心里有牵掛有惦念,哪怕到了绝境,也会用尽全力活下来,就算爬,也爬回家。” 李月棠哭得不行,伏在林菀君肩上痛不欲生。 “你怎么……怎么还帮他说话啊!你是不是傻了,他要是一死,你就要当寡妇的呀!” “你不知道等待的滋味有多么痛苦,害怕,怨恨,希望,每一次他们父子上战场,我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 李月棠在喃喃自语,她在哭,紧紧抱著林菀君不鬆手。 许久,秦司俊上前几步,看著还在哭泣的李月棠斟酌开口。 “老宋临出发之前,曾留了几句话,说如果有一天战津也要上战场,让你別拦著他。” 李月棠哽咽,语气里带著怨气。 “他还有脸让你传话?他在我病重时不告而別,我……我都没和他算帐呢,我还敢命令我?” 胡乱抹去眼泪,李月棠语气僵硬。 “我凭什么听他的话?在这个家,一向都是我做主的!” 秦司俊笑。 “是是是,当然是你做主,否则老宋也不敢偷偷摸摸走了,他怕你,像是老鼠害怕猫呢!” “他那么大的官,身上的零钱什么时候超过五块了?藏个私房钱,还都被你缴获,没人比他更窝囊更怕老婆了!” 李月棠被秦司俊这话逗得哭笑不得。 “你听他乱说,虽然我家是我掌管经济大权,但他要钱的时候,我哪次没给?不说远的,就去年,他自掏腰包给负伤战士买营养品,把三个月的工资都了。” “我说什么了?我还帮他买最好的营养品,还和他一起去慰问受伤战士。” 秦司俊连连点头。 “是是是,你的觉悟绝对是军嫂中最高的,所以老宋相信你吶,他相信你一定能顾全大局,让战津这样能征善战的人才上前线。” 话说到这种地步,李月棠还能说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接过薛琳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 “照你这说法,我要是不同意战津上战场,就是觉悟低,就是不顾全大局,就是不懂事了?” 秦司俊忙摆手。 “没有没有!就算你不同意,也依然是觉悟高顾全大局的好军嫂!” 一旁,林菀君一脚踹在宋战津屁股上。 “还愣著干什么?快去给妈表个態啊!说你一定保护好自己,说你一定活著回来!” 宋战津被亲媳妇一脚踹得差点扑倒。 他勉强稳住身形,走到母亲面前,半跪著扶住李月棠的膝盖。 “妈,我上了战场,一定英勇作战,一定不给您丟脸,一定守住边疆国土,一定……” “一定活著回来”这句话,宋战津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是经歷过战场残酷的人,他知道没人敢保证自己能活著回家。 而身为一个军人,战斗到底不做逃兵是每个军人最坚定的信念。 李月棠微微闭上了眼睛,俯身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作战要勇敢,男儿流汗流血不流泪,还是那句话,能活著回来就行。” 哪怕缺胳膊少腿,哪怕毁容难辨容顏,她都不在乎。 她只要她的儿子活著! 宋战津轻轻点了点头,嘶声说道:“妈,如果我牺牲了,你就把君君当女儿,风风光光的,把她嫁了!” “你要做她的娘家,做她的后盾,不要让任何人欺负她!” 这话让李月棠的心一阵阵抽痛。 她捶打著儿子的后背,哽咽说道:“你这么不放心她,那就別让她守寡,活著回来,自己的妻子自己保护!” 第179章 那就好好告个別吧 这顿年夜饭因为宋战津要去战场的消息而略微有些沉闷。 好在孩子多,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林菀君给孩子们派发压岁红包时,孩子们欢呼雀跃的笑声驱散了悲伤。 红包是林菀君提前用红纸糊的,里面装了五毛钱,二斤全国粮票,还有几颗水果。 她希望在不久的將来,这些孩子们能吃饱饭,能有钱,能將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喜滋滋。 她又从空间里找到几个烟炮竹,在干校的空地上点燃。 深夜,礼腾空而起,在漆黑如墨的天空漫天璀璨绽放。 火光照亮了人们的脸庞,每个人的眼中都是璀璨光芒,即使现在身处冰天雪地,可是他们坚信,温暖的春天终將来临。 一直到深夜,大家终於心满意足散了。 残羹剩饭没有被浪费,甚至连鱼骨头都被王闯的老娘打包回去。 “咦,恁是不知道嘞,鱼骨头熬汤可好喝了!” 老太太的牙齿都快掉光了,精神却好得很。 她让王闯回家拿了个盆子,把鱼头连同鱼骨头一起装在盆子里,还有肘子的骨头,全混在一起。 “小林,明儿个我让王闯给你送鱼汤。” 老太太如获至宝,端著鱼骨头高高兴兴回家了。 林菀君和宋战津收拾好残局,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天快要亮了。 李月棠给炕炉里添了煤炭,这会儿炕烧得正热,宋令仪躺在炕上熟睡,还紧紧抱著她收到的压岁红包。 “宋战津,你过来!” 李月棠坐在炕沿,又让林菀君上了炕坐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这才看著站在地上的儿子。 “你不许坐,站著!” 宋战津的屁股刚挨著炕沿,听到亲妈的话又忙站起身来,双手垂直放在两侧,像是等待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哪天出发?” 李月棠问道。 偷偷瞄了亲妈一眼,宋战津嚅囁道:“正月初七,但其实初六就要出发去省城,有一趟运输物资的军列在正月初七清晨发往南疆。” 听到这话,李月棠沉默了会儿。 “是上前线打仗?还是做后勤工作?” 所谓的后勤工作很多,比如运送牺牲战士的尸体…… 这样惨烈的战事,牺牲在所难免,所以会有专门的队伍负责把烈士的遗体运回后方妥善安葬。 “上前线,打仗!” 宋战津如实答道:“我有和敌军作战的经验,这次,我將率领一队战士插入敌营后方……” 剩下的,就属於军事机密了,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李月棠知道纪律,没有再多问,却也清楚儿子这番的任务凶险又艰难,稍有不慎就是死。 抬手抹去眼角那一滴悄然滚落的泪水,李月棠抱起熟睡的宋令仪。 “我和令仪去床上睡,你和君君好好聊聊。” 宋令仪半梦半醒,她抬手紧紧抱住李月棠的脖子,喊了声“妈”。 很快,房间里只剩林菀君与宋战津了。 宋战津依然站在地上,双手搓著衣角,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君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自认为去前线的消息很保密,他也打算等过完年,到初五时再告诉家人。 “你说呢?”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说道:“你忘了我的来歷?” 这么一说,宋战津瞬间反应过来。 是了,林菀君是从那个世界而来的,她知道他的命运。 “原剧情里,你就是过完年奔赴南疆前线的,不过不是初六,而是大年初一。” 林菀君说道:“我之所以不难过不担心,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死……” 其实这个理由並不能让林菀君真正安心。 在原剧情里,宋战津之所以能在那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中活下来,是因为他是天命男主,他的二十多个战友用命托举了他…… 果不其然,当林菀君说出这段剧情时,宋战津几乎想也不想就做出了决定。 “其实我一个人的牺牲就足以结束这场战斗,我那二十多个战友,根本不用做出无畏的牺牲。” 在这浩渺的歷史长河里,南疆战爭是真实存在的,官兵们的流血与牺牲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原作者在写这段剧情时,参考真实事件並进行了改编。 她用二十多条战士的生命来守护她的男主,却从未想过,每个人都是他们各自人生的男主角。 生命,没有贵贱之分! 林菀君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这场战斗真的发生,要么就是宋战津死,要么就是那二十多个战士送死,总会有人牺牲的。 像是陷入了困局,林菀君有点烦躁气馁。 “很久没去看太爷爷了,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去和他告个別吧!” 林菀君岔开了话题,隨著她的意念,一道门出现在宋战津面前。 他与林菀君一起迈过门槛,只见老爷子宋修正站在台阶上,似乎等待了很久很久。 一看到宋战津与林菀君携手进来,宋修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旋即他大怒,脱下鞋就朝宋战津身上抽。 “你这臭小子,都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你是不是欺负君君了?” 宋战津没躲,任由老爷子狠狠抽了他一顿。 宋修打累了,这才气喘吁吁坐在台阶上。 林菀君坐在宋修身边,笑著说道:“太爷爷,你猜外面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確实难为宋修了。 他一直在这空间世界里,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根本没有所谓的时间概念。 何年何月,他如何知道呢? “今天过年了,我们刚吃完年夜饭,还喝了一点酒呢!” 果然,宋修闻到了淡淡的酒香味。 他忍不住笑了。 “难怪这几天库房里的东西少了很多,原来是过年了呀!” 在他的记忆里,最后一次过年是在黄土高坡的窑洞里。 敌军的红头飞机在头顶盘旋,他与娇妻幼儿坐在土炕上,吃著没有油水的萝卜块,却无比幸福…… “太爷爷,战津要上战场了,可他的处境並不妙,所以,我来找您了。” 林菀君拿出地图和纸笔,把决定宋战津生死存亡的那场战斗重新复述了一遍。 宋修听罢表情凝重。 “还真是……不好弄吶!” 他看著军事地图,大脑在飞速运转,忽然之间,抬起了头。 “有办法了!” 第180章 七月一日,回归! 相隔数十年,新旧两代军人担负起共同的使命……保家卫国。 林菀君听不懂那些专业的军事术语,她也没兴趣,便在库房里找了瓜子零食打发时间。 甚至还找了两本很有趣的小人书。 翻看了一遍,她决定把这几本小人书送给宋令仪,小姑娘已经识字了,很喜欢读书。 许久,她听到屋里传来宋战津激动的声音。 “我明白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那帮狗杂种一个晕头转向!” 宋修的情绪也有些激动。 他被困在空间世界很多年,在孤独寂寞时,就一遍一遍推演著军事策略。 幻想我军遇到的各种艰难困境,幻想他该怎么去破局。 即使时空转换岁月更叠,可军事战术都是一代又一代军人用生命和鲜血总结出来的经验,永远不会过时。 更何况,宋修原本就是个军事天才。 “我就差把饭餵进你嘴里了,要是你小子还打不贏这场仗,还不能活著回来,我做鬼都饶不了你!” 宋战津嘿嘿笑。 “您做鬼恐怕有点难,就这地方,您能活得比千年王八还久远。” “臭小子,敢编排你祖宗了?” 宋修笑骂,在宋战津后背捶了几下。 林菀君眼看差不多了,推门走了进去,笑著说道:“聊完了?那我带你们看个好东西?” 好东西?在这空间里? 宋修早已走遍了“白宫”的每一个角落,熟悉到像是自家的炕头。 甚至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军队打到了白宫门口,他带著一个小分队,就能攻克进来,生擒白宫总统…… 但他们还是很给林菀君面子,跟著她走到空间的入口处。 林菀君笑得有点神秘。 “你们就不好奇几十年之后的国家是什么样吗?” “你们就不想知道几十年后的北城发展得有多好吗?” “你们就不想知道,我生活的世界有多么繁荣昌盛与先进吗?” …… 林菀君提出的问题,勾起了宋战津与宋修的好奇心。 是,他们已经知道林菀君是从最先进的时代而来,距离他们生活的年代足足有几十年的差距。 他们真的很好奇,一代又一代军人拋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江山,到底会经歷怎么样的变迁。 他们想知道,自己付出那么多鲜血与泪水,到底值不值…… 林菀君神秘一笑。 “一九九七,七月一日,回归!” 只见空间世界的画面顿时改变,映入眼帘的是香港回归的盛大场面,是殖民主义者降旗,我国的国旗缓缓升起,国歌响彻东方之珠的上空…… 宋修和宋战津皆是一脸震惊与举动。 尤其是宋修,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看著那面飞舞在维多利亚港的旗帜,激动到热泪盈眶。 “回归了!终於回归了!一百多年的屈辱史吶,终於结束了!” 他想起当年留洋的初衷,想起在海外被人称呼“东亚病夫”,想起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的烽火年代…… 宋战津瞪大眼睛看著林菀君。 “这是真的吗?香港都回家了,那澳门呢?台湾呢?” “两年之后,澳门也回归了,至於台湾……” 林菀君的语气坚定。 “每一个流落在外的游子,都会回家的,你要相信祖国母亲的力量!” 宋战津微微闭上眼睛,笑著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我们就算流干血拼了命,也无半点遗憾了!” 等宋修情绪平稳下来,林菀君再次更换了空间世界的场景。 这一次,是北城大阅兵的盛大场景。 陆地上行驶著我国自主研发的世界先进坦克战车,空中飞著国家自主研发的新型战斗机。 林宋修和宋战津瞪大眼睛看著那些他们未曾见过的新式武器,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军队的未来。 “爷爷说,建国大阅兵时,因为我们国家的战斗机数量太少,就那么几架飞机,硬是来回飞了好几圈。” 宋战津颤抖著声音,看著战斗机从头顶掠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的心也跟著轰鸣咆哮。 林菀君微笑说道:“早就不用凑数了,现在,我们国家研发了一代又一代战斗机。” “辽寧舰、山东舰、福建舰的命名,是对我国海防屈辱史的铭记,勿忘歷史勿忘国耻,深深刻在那个时代每个孩子骨子里。” 宋修眼眶通红,问道:“什么事辽寧舰,山东舰和福建舰?是巡洋舰吗?” 林菀君摇了摇头。 “不,是航空母舰!” 宋修和宋战津猛然瞪大了眼睛。 什么,是航空母舰?在几十年之后,我们国家终於不用羡慕西方国家横行霸道的航母,终於拥有了属於我们自己的航空母舰。 林菀君笑著给他们讲述了一点国际局势,到最后,她作出总结。 “嗯,细细一分析才刚发现,列强竟是我们自己!” 宋修忍不住大笑出声。 “好!好一个列强竟是我们自己!” 等宋修和宋战津看够了大阅兵,参观了每一种现代化的军事设备,林菀君才更换了场景。 这次,没有维多利亚港的璀璨,没有大阅兵的宏伟气势,只是一条幽静的长街,带著雨后的空濛与潮湿。 一个身穿旗袍的女子背影遥遥远去,那柄描绘著牡丹的油纸伞拂过杨柳,远处隱隱有吴儂软语的民谣。 宋修脚步踉蹌。 知瑾!他的妻!他的爱人! 眼前是初遇知瑾的江南雨巷,知瑾撑著伞从雨巷穿过,背影窈窕,他一眼倾心,自此便是一生。 他以为,知瑾只能活在他的梦里,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知瑾了。 现在,他回到了最初,还没有弃笔从戎,还没有兵戈铁马。 只有江南的春雨,打湿了他的梦。 林菀君没有再说什么。 她扯了扯宋战津的袖子,轻声说道:“还愣著干什么?该出去了!” 宋战津反应过来,忙不叠起身跟上林菀君的脚步。 宋修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他的眼眸里只有知瑾窈窕远去的身影。 知瑾走走停停,抬起纤纤玉手拂过岸边的杨柳。 她回眸,朝著宋修的方向微笑,声音娇俏如黄鶯。 “噯,少年郎,你在看什么!” 宋修眼含热泪踉蹌上前。 “知瑾,知瑾,我好想你!” 第181章 所谓誓言,都是扯淡 在林菀君成长的世界里,她对过年並不热衷与期待。 母亲脾气古怪难测,根本不喜欢热闹,別人家张灯结彩看联欢晚会欢度春节时,她的家冷冷清清。 而在这里,哪怕是偏远的干校,过年的气氛依然浓烈。 大清早,就有人上门拜年了。 好在李月棠早有准备,每一个来拜年的孩子,给发五分钱的压岁钱。 果瓜子和炒生装了满满一大盘,塞满小孩子们的口袋。 大人们坐在一起聊天,回溯前一年的辛苦,展望新一年的光景。 林菀君和宋战津带著宋令仪给干校的长辈们拜年。 比如秦司俊,比如魏毅夫,哪怕条件简陋,大家还是秉持著传统礼仪,热闹得让林菀君有些恍惚。 一直到午饭时,总算拜完了年。 宋令仪喜滋滋回家,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收到的压岁钱。 她像个小財迷,指头沾著唾沫一遍一遍数,最终得出一个数字——三元两角五分钱。 宋令仪如获至宝,將压岁钱用手帕包好,塞进李月棠的口袋里。 “妈,钱都给你!” 李月棠笑著说道:“这是你的压岁钱,你自己收起来,你哥小时候,也是自己保管自己的压岁钱。” 宋令仪摇了摇头,攀著李月棠的胳膊。 “我不,我就要给妈妈!” 拗不过女儿的坚持,李月棠收了钱,在宋令仪脸上亲了一口。 “好,那妈帮你保管著,等返城之后给你交学费!” 一听这话,宋令仪高兴了。 “好呀好呀,姐给我的新书包,我一直藏在箱子里,就等著去学校时背呢!” 林菀君刚准备挽著袖子来厨房帮忙,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 从窗户看去,是乌碧云带著知青点几个女知青来拜年了。 林菀君高高兴兴將一眾女孩迎进来,脱了鞋坐在热炕上,嗑著瓜子吃著生,嬉嬉笑笑聊天。 “菀菀,告诉你个好消息!” 乌碧云捂著嘴笑,眼神时不时扫向閔知微。 “閔知微,被那姓廖的男人给甩了!她,失恋了!” 一边说,乌碧云一边哈哈大笑,全然不在乎好友的心情。 饶是林菀君猜到了原因,可却也没想到能这么迅速,廖家人的行事作风,真是简单粗暴啊! “为什么?昨天杜主任还提及这事儿,说廖主任拜託他照顾閔知微,一口一句儿媳妇,叫得可亲了!” 林菀君装作不知道,一脸疑惑问道。 乌碧云抿著嘴笑,碰了碰閔知微的肩膀。 “你自己给菀菀讲讲唄,大过年的,也让大家开心一下。” 閔知微脸上没有失恋的痛苦和难过,只有无奈与烦躁。 “不知道谁在廖家人面前散布谣言,说我家道中落,財產被亲戚霸占,只能依仗廖家过日子。” “昨晚除夕夜,姓廖的王八蛋找到我,索要之前送给我的围巾和手套,还踏马的……把给我送的点心折合成粮票,要我还给他。” 閔知微被气得都说脏话了。 “他可真不要脸,统共就送了我一次五仁点心,一共四块,我吃了一块,他吃了三块,结果他让我出四块点心的钱。” “出就出唄,当时他是在供销社买点心的,四块点心一共了一毛五,结果他狮子大张口,要我给他四斤粮票。” 四斤全国粮票折合成钱,在黑市可能卖一两块呢! 林菀君问道:“你给了?” “我给踏马个头!他和我算帐,那我就和他也算帐,我送了他一支钢笔,送了他一个硬皮本子,还送了他父亲一盒茶叶。” 閔知微咬牙说道:“这些东西少说也值十块钱了,他一听这笔帐,嚇得当场就跑了!” 狗东西,亏得她还对他真心相许,甚至打算为了他扎根农村,与他相互扶持一辈子呢! “那你们这算是……分手了?” 林菀君试探著问道。 閔知微大声喊道:“不分手干什么?还留著这玩意儿压酸菜吗?大过年的,真是晦气!” 不同於閔知微的愤怒,乌碧云笑得前俯后仰,捂著肚子直喊疼。 “哎,菀菀,你是没在现场,没看到当时的场景,真的,简直大开眼界。”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 自己当初死皮赖脸追閔知微,喊著不论贫富贵贱都要和閔知微在一起,结果呢? 不过几句风言风语,就尥蹶子跑路,生怕閔知微占他们家便宜。 乌碧云说道:“虽然閔知微有点惨,但有一说一,那个造谣说她家道中落的人,简直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林菀君:“……” 我就笑笑,我不敢说话。 閔知微撇著嘴说道:“这样也好,如果他只是贪图我的家世,而不是喜欢我这个人,那早点分手反而是好事。” 乌碧云拍了拍閔知微的肩膀。 “行了,你也別天天想著扎根农村了,给国家做贡献,不是非得留在农村种地,像菀菀这样做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像宋战津这样做个保家卫国的军人……” “对不对,只要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就都是国家栋樑之才。” 閔知微“哼”了声,没有再反驳乌碧云的话。 林菀君悄然鬆了一口气。 她还担心閔知微执迷不悟,非得和姓廖的生死相依呢。 这样好,她和姓廖的一家人彻底割裂,就不用被他们一家吸血,最终惨死在醉鬼公公的手中了…… 想到閔知微能摆脱悲惨命运,林菀君的心情都变好了。 於是她下了炕,走到隔壁房间里,从空间拿出各种当地没有的糕点饼乾,装了满满一盘子端进去。 都是嘴馋的姑娘们,看到这大城市才有的点心,也顾不上形象了,一个个狼吞虎咽,甭提多开心了。 閔知微吃得最带劲,一边吃一边骂。 “狗男人果然靠不住!菀菀端来这么多点心,一分钱都不要,吃了王八蛋一个破点心,竟然要敲诈我!” 像是被点心当做了姓廖的男人,閔知微撕咬得那叫一个带劲。 一盘点心很快就被女知青们风捲残云般吃光了。 李月棠也做好了饭,冷菜热菜一共九盘,荤素搭配很丰盛。 宋战津把炕桌放好,知青们一起帮忙端菜,宋令仪也很高兴,跟在大家屁股后面打下手。 林菀君从空间里拿出一瓶米酒,放在热水里温酒,给每个人斟上一碗。 甜滋滋的米酒带著桂的清香,大家坐在热炕上吃著饭菜喝著温酒,谈天说地无比欢快。 直到王闯气喘吁吁冲了进来。 “董莹盈……被无罪释放了!” 第182章 林菀君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大年初一,一辆拖拉机冒著黑烟,突突突往县城狂奔而去。 林菀君等一干人坐在拖拉机上,表情皆是不太好看。 消息是秦司俊从前的下属偷偷传给他的,已经被判刑的董莹盈忽然全身而退,完美洗脱了自己的罪行。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赵淑萍一力揽下左右的罪,就在昨天,董莹盈已经从监狱出来,准备返回北城了。 杜建怀將拖拉机开出了飞机的速度感,在这顛簸的路上,人们被顛得七上八下,却无人要求减速。 拖拉机停在县招待所门口时,董莹盈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她的继母刘燕萍牵著她,谨慎又迅速就要钻进吉普车里。 杜建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重重按住车门,不给董莹盈上车的机会。 林菀君等人也赶到了。 “你们要干嘛!之前趁著我们不在欺负我家莹莹,现在还敢当著我们的面欺负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刘燕萍厉声呵斥,视线紧紧盯著宋战津。 “当初我家莹莹好端端地在北城读书,她听说你们干校缺粮的事,连学也不上了,拼尽全力筹集粮食去救你们。” “你以为她是为了谁?宋战津,我不信你不知道莹莹对你的心意!你就算不领情,也不该伤害她!” “你和莹莹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啊,你怎么能为了林菀君这个外人,而把莹莹送进监狱?” 这话让宋战津一阵嗤笑。 “你说什么?谁是外人?林菀君是外人?” 他揽著林菀君,一字一顿说道:“林菀君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要共度一生的爱人,她是外人?你是在开玩笑吗?” “且不说董莹盈原本就犯了罪,就算她没做错,只要我家君君一声令下,我也能让董莹盈吃不了兜著走!” 刘燕萍被气得不轻,指著宋战津的手指哆嗦个不停。 “你……你们太过分了!你们太欺人太甚了!” 董莹盈蜷缩在刘燕萍怀里,一副受害者的可怜姿態,看上去弱小又无辜。 如果不是见识过她的真面目,很难將她与干校那个纵火又害人的女疯子联繫到一起。 “妈,我好害怕,我们快走吧!” 董莹盈哽咽不已,让刘燕萍心疼坏了。 “你別害怕,就算妈保护不了你,还有你爸呢,有你爸在,我看谁敢动你!” 林菀君从这只字片语里听出了端倪。 是董莹盈的父亲董孝国亲自来接董莹盈了,难怪能这样运筹帷幄地,將董莹盈从监狱里救出来。 好!很好! 说曹操曹操到,在僵持几分钟后,董孝国从招待所快步走出来,身边还有几名当地的干部。 看到宋战津等人时,董孝国的脚步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他脸上带著笑容走上前,拍了拍宋战津的肩膀。 “战津,好久不见!” 宋战津皱眉看著董孝国,说道:“你知道你女儿犯罪了吗?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这般徇私舞弊,对得起你身上的军装吗?” 董孝国的笑容微微淡了些。 “我女儿有没有犯罪,不是你们能隨意判定的!案子重新彻查,確定我女儿也是受害者,虽然有罪,但不至於坐牢。” “我已经与当地有关部门沟通过,將董莹盈接回北城严加看管和教育,至於我身上的军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著宋战津说道:“我已经转业到地方了,我不再穿那身军装,也不牵涉做什么事是不是对得起那身军装,所以,別用这个绑架我!” 一直站在后面没说话的秦司俊终於走上前。 “你女儿的案子,我全程都很清楚,不管你穿著什么,都不能徇私枉法庇护罪犯!任何个人,都不能凌驾於法律之上!” 董孝国认识秦司俊。 “我当然知道任何个人不能凌驾於法律之上,我做的事,都在法律框架范围之內,你大可以去查,看看我是否徇私枉法庇护了谁。” 不等秦司俊开口,董孝国已经对身后的几个干部开口。 “好劳烦几位同志带他们去查阅我女儿涉案的卷宗,看看一切流程是否合法合规!” 几个干部点头。 “小林,你们只管去查卷宗,我们在这边守著,在你们回来之前,一个苍蝇都飞不出招待所!” 王闯粗著嗓子大喊,望向董莹盈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刘燕萍有点慌,正要强行上车,却被董孝国制止。 “怕什么?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让他们查,咱们等著就是,我不光要带我女儿走,还要走得明明白白!” 董孝国拿出烟盒,自己点燃一支,又要给王闯等人分发。 自然没有人接他的烟,他也不生气,將烟盒塞进口袋里,一边抽菸,一边与王闯等人聊天。 “我知道我女儿在干校给你们添乱了,这一点我从不否认,实话实说,她从一开始要去干校,我就不同意。” “是她阿姨太惯著她了,又是给她钱又是给她筹集粮食,等我知道时,她已经出发好几天了。” 董孝国吐了个烟圈,望向自己的女儿。 几个月不见,女儿又黑又瘦,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眼底再没有当初的稚嫩与清澈,满是阴鷙与戾气。 他心里其实很难过。 “为人父母嘛,其实都这样,哪怕子女做错了事,你也得设法去保她,救她,原则是给外人制定的,在亲情面前,什么都一文不值。” 董孝国一阵苦笑。 “要是我早点来就好了,在老宋第一次给我拍电报时,我来把她接走,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 “可惜我当时身陷囹圄,我以为让她留在干校是保护她,却不料……” 又深深吸了几口烟,董孝国说道:“命!这就是命!我女儿命里就没有嫁给宋战津的福气,她比不上林菀君的好运!” “好运?你以为小林嫁给宋战津是靠运气?哼,在我们看来,宋战津能娶到林菀君,是他的运气!” 王闯不屑一顾。 “不是我说话难听,你女儿都不配给林菀君提鞋,宋战津又不傻,怎么可能捨弃林菀君这颗宝珠,而去捡你女儿这颗满是杂质的玻璃珠呢?” 董孝国一时无话,许久,他微微闭上眼睛,掐灭菸头望向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林菀君等人终於回来了。 王闯擼起袖子大声喊道:“小林,咋样了?要不要我们把董莹盈抓起来重新送进公安局,让丫的继续回去蹲监狱?” 林菀君神色阴沉不语。 秦司俊眉头紧皱摆了摆手,示意王闯等人让路。 “放她走!” 第183章 即將结束改造生涯 听到这句话,王闯等人震惊又愤怒。 “啥?放她走?她的罪明明白白,连我女儿都知道,怎么能放她走!” 王闯大声嚷嚷,对秦司俊的决定极为不满。 “你不会被董孝国的身份给嚇住了吧?怕个逑啊,反正咱们都被下放到这里了,还有什么比现在的处境更坏!” 一边说著,王闯就要衝上去把董莹盈制服起来。 林菀君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 “王哥,別衝动!” 她上前几步,阻拦住王闯,眼神阴冷看著董莹盈。 “你这次钻法律的空子逃脱制裁,不代表你的运气一直都这么好。” “董莹盈,我劝你最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人在做天在看,执迷不悟的人迟早会撞上南墙的。” 原本一直依偎在刘燕萍怀中的董莹盈愤愤然抬起头来,一改刚才的柔弱。 她丝毫不掩饰对林菀君的恨与嫉妒。 “我做错什么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贱人,你最好这辈子別回北城,否则,我要你血债血偿!” 虽然父亲將她捞了出来,可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 拜林菀君所赐,她將永远背负著沉重枷锁生活,甚至过得不如上一世那般瀟洒自在。 不等林菀君开口,董孝国厉声呵斥。 “董莹盈,你给我闭嘴!你闯的祸还不够吗?” 刘燕萍將董莹盈护在身后,看著丈夫不满抗议。 “你骂莹莹干什么?你怎么能帮著外人欺负自己的女儿呢?明明是林菀君抢了莹莹的男人,明明是他……” “你也给我闭嘴!你是非要害死她是不是!” 董孝国指著愚昧的妻子咬牙训斥,眼神里满是无奈。 “什么叫战津是董莹盈的男人?人家说喜欢她了吗?人家说要娶她了吗?是她自己不知廉耻倒贴!” 最丟人的是倒贴无果,反惹了一身骚,简直让他丟光了顏面。 打开车门,董孝国粗鲁將董莹盈和刘燕萍推进车里。 “还嫌不够丟人吗?上车!” 最终,董莹盈乘坐的车辆在林菀君等人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离开,让所有人堵著一口气,格外憋屈。 “咋了?咋就放她走了?” 王闯还是不解,扭头望向林菀君问道。 “他们请了高人支招,钻了法律的漏洞,把原本证据確凿的罪名变成了证据不確凿的疑罪,疑罪从无,释放董莹盈就在情理之中。” 秦司俊当时一看到卷宗,就知道拦不住董莹盈了。 毕竟董孝国不可能白跑这一趟,他能来,就说明有了极大的把握带董莹盈回去。 “如果老宋还在这里,他根本不敢来的。” 董孝国心里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事,他根本不敢面对宋明城的眼睛。 但现在,宋明城身居前线指挥所,所以董孝国趁虚而入了。 “但他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宋战津沉声说道:“我刚才问过了,董孝国表面是转业到地方,实则是受到军队內部的处分,被迫转业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受处分,但我猜测与董莹盈的事脱不了关係。”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林菀君。 林菀君的表情平静淡定。 “看我干什么?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连这点事都承受不住吧?” 她笑笑,说道:“当初將她送进监狱,就已经是我们的胜利,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们很难再控制。”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正好有人透露消息,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董莹盈出狱回北城的事。 “走,回吧,大过年的,別让这种事影响大家的心情。” 林菀君率先坐在拖拉机上,示意杜建怀拿著摇把发动车子。 杜建怀神色阴鷙。 “林菀君,你信不信我?” 这个问题让林菀君有点懵逼,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了?她又该怎么回答? “当然,我如果不信你,就不会找你送我们来这里。” 林菀君笑著说道。 只见杜建怀一脸满意笑了,笑容有点疯癲与神秘。 “那就好!你今天吃的亏,我以后会帮你加倍报復回来的!” 林菀君眼皮一跳,心底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靠,过完元宵节,这大哥可是要去北城的大学读书,他该不会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正想劝杜建怀別胡来,只见他已经拿著摇把发动了拖拉机。 在突突突的巨大响声里,林菀君的话被彻底湮没,杜建怀脸上带著阴鷙的笑,望向道路的尽头…… 宋战津要去前线打仗,林菀君要去省城读大学,还有宋明城已经以主帅的身份奔赴南疆,於情於理,李月棠都不应该再接受下放改造。 大年初三,秦司俊接到一封电报,是通知李月棠结束改造生涯儘快返城。 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一收到电报,秦司俊就迫不及待去告诉李月棠这个好消息。 大家都很高兴。 尤其是宋令仪,在得知要回家时,她高兴到一蹦三尺高。 “太好了!咱们是要回北城了吗?是要回爸爸和妈妈生活的地方吗?” 那么她是不是就能背著新书包上学了? 李月棠有些犹豫。 她还没想好该去哪里,是回北城恢復原来的生活,还是留在省城陪伴读大学的林菀君。 像是看穿了婆婆的心思,林菀君替她做出了决定。 “你带著令仪回北城吧,她已经这么大了,再不上学怕是真的来不及,更何况爷爷奶奶年事渐高,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是,这也是李月棠纠结的原因。 一个是宋令仪上学的问题,一个是不放心年迈公婆。 可是,林菀君也是她的心头肉啊,她怎么捨得让她独自一人留在省城? “要不,你和我回北城吧,我找找关係,让你去北城医学院上大学。” 这话绝不是李月棠在吹牛。 以宋家的权势与地位,把林菀君送进北城医学院,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林菀君摇了摇头。 “不用,我就以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在省城上学,將来的事將来再说。” 其实,林菀君有自己的打算。 杨静茹上次来给她治病时,曾提及过一件事。 隨著南疆的战爭逐渐激烈,医疗支援刻不容缓,杨部长已经接到了通知,將要组建一批医疗人员奔赴前线成立野战医院。 林菀君打算上前线! 第184章 人贩子就是你自己 李月棠母女是干校这一百多號人里,第一批返城的。 这无疑带给人们极大的鼓舞与希望,冰雪已经渐渐消融,春天还会远吗? 正月初四这天,李月棠带著宋战津夫妇还有宋令仪,挨家挨户告別。 林菀君提前准备了告別的礼物。 每户一个油纸包,里面裹了二斤牛肉。 人们吃著宋家送的牛肉,心里能不念著宋家?能不感谢宋家? 与干校的人们告別结束之后,林菀君又去了趟汉阳公社,让宋战津给吴红霞家担了满满两框子的食物。 吴红霞家的粮食已经足够吃到新粮下来,所以林菀君主要送了便於保存的腊肉与乾货点心,还有奶粉麦乳精等营养品。 吴红霞说什么都不肯收。 虽说林菀君在她家住了一些时日,可他们受到的照顾已经难以报答了。 从林菀君救了丈夫杜成斌的性命,再到给他们米麵粮油肉禽蛋奶,甚至连她穿的裤衩子,都是林菀君送的。 事情要从年前某天说起,当她洗著自己那条已经烂成布条仍然不捨得扔的內裤时,林菀君看见了。 她没有笑话,也没有说什么同情的话,只是在天黑后將她叫到屋里,递给她两条簇新的纯內裤。 “吴大姐,这是我从北城来时带的內裤,新的,没穿过,这么大的尺寸,不適合我,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拿去穿吧。” 吴红霞怎么可能嫌弃呢? 她的內裤都是粗布缝製的,又硬又粗糙,而林菀君送给她的,则是浅粉色的纯布缝製的,柔软又好看。 贫穷让她没办法捡起尊严,而在林菀君面前,她也不需要尊严,因为她知道林菀君不会笑话她的。 於是收下了那两条浅粉色纯內裤,穿起来果然舒適。 后来过年,林菀君又送了十几斤猪肉与十斤菜籽油,还有一些县城都买不到的乾货点心,以及一匹布料。 吴红霞在听说宋家要返城时,她又是高兴又是不舍,眼泪忍不住落下。 “返城好!你们这么好的人,早就该返城了!在我们这种穷地方,实在太委屈你们了!” 可是,可是这一別,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林菀君被吴红霞的眼泪弄得心里很酸涩。 “大姐,等过几年交通便利了,你和大哥带著孩子去北城找我,记得到时候给我带咱们当地的特產!” 听到这话,吴红霞胡乱抹去眼泪,连声答应。 “哎!哎!一定去看你,你喜欢吃咱们这里的杏干,等杏子熟了,我挑最红最好的杏子晒乾,都给你留著!” 林菀君笑著点了点头。 时间紧迫,林菀君没有在吴红霞家停留太久。 临走时她再三叮嘱吴红霞,一定要让孩子上学读书,农村的孩子,上学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从吴红霞家出来,林菀君去了趟杜建武家。 杜建武不在家,只有杜家老太太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建武不在家。” 杜老太太的声音略微淡漠,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有一点怨气。 林菀君笑著说道:“那杜建怀呢?我要走了,想和他告个別。” “建怀也不在。” 提及小儿子,杜老太太的表情越发难过,语气更是冷漠了不少。 “今儿个一大早,建怀就背著行李走了。”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她最宝贝的小儿子也不会背井离乡去外地,甚至连年都没过完。 小儿子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她身边呢! 建怀一走,就仿佛带走了她的魂儿,这一早上,她的眼泪就没干过。 走了?杜建怀去北城了? 可是现在距离开学报到还有好些日子呢,他这么早去北城做什么? 虽然满腹疑问,但因为杜家老太太状態不佳,林菀君没有再追问。 只是把东西放在院子里,她便告辞离开了。 刚跨出门槛,杜老太太忽然追了上来,握住林菀君的胳膊。 “丫头,你再也不回来了吗?” 老太太虽然心里埋怨林菀君,可到底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她一直记著林菀君的救命之恩呢。 更何况,这事儿归根到底也不能怪林菀君,要怪,只能怪她的儿子一厢情愿。 “我知道你们家在北城有点势力,要是……要是方便的话,多照顾照顾我家建怀。” 儿行千里母担忧,杜老太太强硬了一辈子,可为了她最疼爱的么儿,还是弯下了腰,低声下气哀求林菀君。 林菀君没法子应允杜老太太的要求。 在北城有身份有势力的是宋家,不是她自己啊! “好,没问题。” 一直陪在林菀君身边的宋战津开口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写下一个地址与一个电话號码。 “如果杜建怀在北城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就让他去这里。” 杜家老太太再三道谢,如获至宝收好地址和电话號码。 回干校的路上,林菀君看著宋战津。 “你不是很討厌杜建怀吗?为什么还要帮他?” 宋战津笑笑。 “我確实討厌他,因为他覬覦我妻子,但我知道你想帮这个忙。” 这话让林菀君有点诧异,她挑了挑眉,片刻笑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你就不吃醋?” 宋战津大笑著揽上林菀君的肩膀,自信又篤定。 “吃醋?现在的杜建怀还没资格让我吃醋,比起吃他的醋,我还不如吃时楷的醋呢。” 说到这里,宋战津有点哀怨。 “不是我说你,你长这么漂亮干什么?这么多男人覬覦你,让身为你丈夫的我压力倍增。” 林菀君撇嘴,一把甩开宋战津的手。 “我不是给你机会了嘛,离婚,从此轻鬆无压力。” “我偏不!我喜欢这种压力!” 死皮赖脸的宋战津重新揽上林菀君的腰,得意洋洋开口。 “我就喜欢看时楷失魂落魄的模样。” 德行! 林菀君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搭理宋战津。 踩著夕阳的余光,二人一起往干校走去,在即將走到门口时,听到一阵熙熙攘攘的吵架声,还有女孩尖锐的哭声。 干校门口聚集著不少人,一对中年夫妇跋扈凶悍,正指著秦司俊咆哮。 “把我女儿还给我!让人贩子把我女儿交出来!” 跟在中年夫妇身后的几个人也起鬨,挥舞著锄头扁担,一个比一个凶悍。 林菀君走上前,低声问道:“谁啊?她女儿是谁啊?谁又是人贩子啊?” 身边的人看著林菀君,眼神复杂同情。 “他们是你家令仪的亲生父母啊,他们口中的人贩子,说得就是你们!” 第185章 她?她是谁? 是的,宋令仪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很神奇是不是? 在这个信息落后的年代,宋令仪的亲生父母像是装了gps定位,精准找到了干校,指名道姓要找宋家要孩子。 林菀君,是他们的目標。 “让姓林的贱人给我出来!不要脸的人贩子,敢抢走我们的女儿?我要报公安,我要让你坐穿牢底!” 人渣已经不配称为父亲和母亲了。 林菀君只想称呼他们为男人渣和女人渣。 面对两个人渣的起鬨闹事,干校的人们议论纷纷,不约而同替林菀君和李月棠担心。 在李月棠要返城、林菀君要去上大学的节骨眼上,忽然被冠上“人贩子”的罪名,稍有不慎就可能出事。 如果不能处理好,李月棠恐怕要继续留在干校接受改造,林菀君更是被取消上大学的资格。 宋家刚刚看到的希望,將被这几个忽然冒出来的人生生掐灭。 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秦司俊闻讯匆匆赶来,与他一起的,还有李月棠。 听到女人渣嘴里不乾不净辱骂自己的儿媳妇,李月棠勃然大怒。 她二话不说上前,朝著对方的脸就是几耳光,乾脆又响亮。 “吃大粪了吗?嘴巴这么脏!” 挨打的女人渣一脸不可思议捂著被打疼的脸,目光是震惊的,恐惧的。 “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月棠才不怕。 “我管你是谁!你在这里闹事,你满嘴脏话让我感到噁心,我看你不爽,打你几下怎么了?” 看到自己的老婆被打,男人渣怒了。 “你踏马的……嗷!” 刚用手指指向李月棠的鼻子,他忽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只见宋战津上前,握住他的手指往下一掰,“咔嚓”一下,像是打开了喇叭开关,男人渣叫得比杀猪都吵。 两个人渣带来的帮手意图上前帮忙,干校的人们也不甘落后,男人女人纷纷围上来,擼著袖子准备干架。 要知道,宋家现如今在干校可是极有威望的。 不说宋明城身先士卒奔赴前线保家卫国,也不说宋战津跟隨父亲的脚步也即將上前线,就说林菀君。 在干校数次遭遇危机时,在人们面临生死困境时,都是林菀君挺身而出,解救人们於危难中。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如果没有林菀君,只怕他们这些人现在未必能站在这里,怕是坟头都积满了雪。 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且干校这边占了上风。 人渣夫妇怂了,后退几步躲回他们的队伍里,连语气都缓和不少。 “我……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只是想为我女儿討个公道!” 林菀君嗤笑。 “公道?你想给你女儿討回什么公道?” 男人渣没认出林菀君,理直气壮答道:“当然是人贩子害得我们骨肉分离,害得我女儿担惊受怕。” “她可是我们捧在手里的宝贝,在我们家,她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结果人贩子把她带到这里来吃苦?” 男人渣掐著指头算帐。 “按照我女儿的生活水准,人贩子起码要赔给我们十块……” 刚报出“十块”这个数字,他身边的女人渣扯了扯他的袖子,男人渣心领神会马上改口。 “哦不,是二十……不对,是五十块!人贩子不光要把我女儿还给我们,还得再赔给我们五十块的精神损失费!” 男人渣对这个赔偿数额感到满意,连带著底气都足了。 “我们可是打听过了,人贩子身份特殊,这点钱对他们不算什么!” 女人渣接过话茬说道:“但如果他们不把女儿还给我们,哼,我们只要往死里闹,就能让他们在这破地方改造到死!” 林菀君不动声色听著两个人渣狮子大张口,觉得很好笑。 瞧,两个人渣真是有通天的本事吶,连他们的来歷身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连对付他们的手段都很熟悉。 要是没人在背后捣乱,她林菀君的名字倒过来写。 秦司俊也察觉到异常。 他不动声色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干校有个叫林菀君的人?又怎么知道你女儿在我们干校呢?” 林菀君顺势附和。 “就是,你们嚷嚷著找女儿,却不说女儿的详细信息,一开口就要赔偿,哎,不得不怀疑你们的动机呢!” “先说说看,你们的宝贝女儿叫什么名字。” 宋令仪的原名没几个人知道,因为难听,也因为林菀君不希望宋令仪受到任何歧视与嘲笑。 此刻,人们的视线都落在人渣夫妇身上,等著他们报出女儿的姓名。 “我女儿叫引……” 男人渣在马上说出那个恶毒的名字时,忽然停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这个名字似乎无法说出口,一旦说出来,很可能对他们不利,毕竟干校这帮人都是臭穷酸的知识分子。 於是他说道:“我女儿叫宝珠,宝贝的宝,珠宝的珠,从名字就听得出来,我们有多疼爱我们的女儿了吧?” 林菀君“噗嗤”一声笑了。 “宝珠?这个名字確实好听呢,说来很巧,我们干校確实有个小女孩,年龄与你女儿相仿,唯独姓名……” 目光灼灼盯著两个人渣,林菀君一字一顿开口。 “小女孩叫引儿,引路的引,儿子的儿,而名字的寓意就是字面意思,给她那重男轻女禽兽不如的父母引来儿子!” 她死死盯著人渣夫妇的眼睛。 “那个小女孩,没有『宝珠』这么好听的名字,也没有受到父母的疼爱与呵护,她被父母当做商品一次次贩卖。” “卖给能当她爷爷的老头子,卖给外出討饭的乞丐头子,寒冬腊月里,她被亲生父母罚跪在雪地里……” “所以,你们觉得这个叫『引儿』的小女孩,是你们的女儿吗?” 人渣夫妇表情呆滯,像是吃了满嘴的屎,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就那么面面相覷。 “你们不是找林菀君吗?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林菀君是人贩子吗?” 上前几步,林菀君看著人渣夫妇,步步紧逼。 “那个给你们通风报信的女人没告诉你们林菀君长什么样吗?嗯?” 女人渣被林菀君强大的气场逼到后退,结结巴巴开口。 “我……我是想要一张林菀君的照片,以免认错了人,可她说没有,还说林菀君是干校的红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林菀君扯著唇一笑。 “她?她是谁?” 第186章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是啊,她是谁? 女人渣找谁要林菀君的照片?又是谁告诉人渣夫妇如此详细的信息? 在场的人不傻,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董莹盈!肯定是这个恶毒的贱人!” “对,她被她老子从监狱捞出来了,肯定故意报復林医生!” …… 林菀君心如明镜却不言语,任由人们的愤怒扑向人渣夫妇,压得对方节节败退。 “你还好意思说找林菀君?就你也配和林医生说话?” “林医生就站在你面前呢,你却根本认不出来!” “哼,我们干校里根本没有什么宝珠,只有一个令仪!” …… 人渣夫妇终於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看著眼前这个与他们对话的女人。 女人渣愣了会儿,忽然一声尖叫。 “哎!哎!我认出她了,她……她就是之前在火车上的女人!” 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城里人,又是给那个赔钱货吃食点心,又是给她擦脸擦手,但不管她如何道德绑架,都没给一分钱。 吃食点心被赔钱货全部吃进肚子里,她的宝贝儿子连个点心皮也没捞著。 下火车之后,她气得不行,狠狠踹了赔钱货十几脚,踹得她都吐血了。 林菀君眯眼看著女人渣,笑得阴狠。 “巧了,我在火车上,也认识个恶毒的女人,她和她的儿子穿得人模狗样坐在座位上吃东西,却让女儿蹲在车厢连接处喝凉水。” “那女人不配为母亲,教唆年幼的女儿偷盗,还动輒打骂虐待,行径之恶劣,简直令人髮指。” 上前几步,林菀君看著女人渣。 “火车上那个畜生,是你吗?” 这话让女人渣进退两难,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承认吧,那就等同於承认了她虐待女儿的行为,只怕干校这帮人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不承认吧,那就没机会抓回那个该死的赔钱货,不能再將她卖掉赚一笔了。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卖给谁。 娘家村里有个鰥夫,暴虐成性,老婆受不了他的虐打上吊死了,现如今正到处让媒婆给他找媳妇呢。 鰥夫有钱,扬言愿意出二百块的彩礼。 二百块吶,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怎么能错过? 虽然赔钱货年龄不够,但鰥夫说了,只要是女的就成,年龄小的话,他可以当女儿养几年…… “我记不清了!” 片刻,女人渣开始耍赖,说道:“过去那么久,我怎么记得请坐火车遇到过谁?兴许是我记错了。” “你就说你是不是收养了个小姑娘?你別管她叫什么,你把她叫出来,让她自己说。” 女人渣一脸自信。 那个赔钱货早已被她打怕了,哪怕她瞪一下眼睛,赔钱货也会嚇得跪在地上。 只要她出来,她绝对能带走她,到时候再让赔钱货反咬一口,狠狠讹一笔! 李月棠望向林菀君,一脸防备与心疼。 “君君,不能让令仪出来,不能让她见这群人渣!” 虽然与宋令仪相处了几个月,可李月棠是真心將她当女儿来疼爱的。 她心里也怕,怕些畜生威胁宋令仪,逼她跟著他们走。 “怕什么。” 林菀君平静说道:“谁能確定他们就是令仪的父母呢?毕竟他们的女儿叫宝珠,咱们的令仪叫引儿。” 说罢,林菀君请人去找宋令仪来干校门口。 没过多久,去找宋令仪的人匆匆赶回来,表情惊慌紧张。 “出事了!令仪出事了!” 对方结结巴巴说道:“令仪不在家,我只在你们厨房的樑上看到一根麻绳,怕是她……要做傻事!” 听到这话,林菀君和宋战津脸色大变。 二人对视一眼,转身就往家里跑。 只见房樑上悬掛著一条绳子,在凛冽的寒风中微微飘荡。 炕头上放著宋令仪留下的纸条。 “妈,哥,姐,我走了。” 走了?怎么个走法?不活了吗? 看到这歪歪扭扭的纸条,李月棠双腿一软,哭著坐在了地上。 林菀君抿著唇不说话,衝到外面四处寻找宋令仪的身影。 “林医生,我刚才看到令仪了,她拿了一捆绳,去后面的牲口棚了。” 有人提供了线索,林菀君和宋战津不敢耽搁,马上往牲口棚的方向奔去。 在一个空置的牲口棚外面,他们发现了凌乱的脚印,从鞋码判断,应该是宋令仪的。 显然,宋令仪在这里徘徊了一会儿,但最终,她的脚印翻过缺了口的围墙,往后山而去了。 有了脚印指引,林菀君和宋战津一路狂奔,终於在一处坟坡上,看到了宋令仪孤零零的身影。 她正趴在树干上绑绳子。 那绳索距离地面足足有两米高,显然,宋令仪不打算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绑好了绳子,宋令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抓住绳子就往自己脖子上套,甚至还打了个死结。 林菀君目眥尽裂。 “宋令仪,你给我住手!” 她一边嘶吼,一边飞也似的往前方奔去。 而这边,宋令仪手脚麻利绑好了绳子,脸上的泪水早已凝结成霜。 在得知亲生父母找上门时,在得知他们意图將她带回去,甚至用妈妈返城与姐姐上大学来作为筹码要挟时,她知道自己成了麻烦精。 妈妈和姐姐对她那么好,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她享受到的爱远比亲生父母给她的爱多得多。 她何德何能呢?她怎么能成为妈妈和姐姐的累赘呢? 她不想拖累妈妈和姐姐,但她也不想回到那虎狼窝受苦。 思前想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死。 她起初想吊死在家中,可一想到自己死在家里会给妈妈和姐姐添麻烦,她又改变了主意。 走到干校牲口棚,她又担心会让干校的人们感到害怕,於是便选定了这野坟坡作为自己生命终结的地方。 这里好啊。 死在这里多方便,只需一晚,就被野狼野狗分食殆尽,甚至不用麻烦妈妈和姐姐来安葬她。 宋令仪將绳子紧紧勒在脖子上,一遍遍回忆著来到宋家享受的幸福,这是她最好的止痛药。 不管上吊的过程有多疼,这些回忆,足够抚平她的疼痛了。 这么想著,宋令仪浑身放鬆,毫不犹豫地翻身坠落,任由绳子勒住了她脆弱纤细的脖子…… 第187章 宋家的人可以死,但必须站著死 “宋令仪!” 一声厉喝传入宋令仪耳中,同时,她的脖子一阵剧痛,肺部的空气像是被抽乾,痛苦却不害怕。 她没有挣扎,只是睁开眼睛往前看。 只见苍茫的雪地里,满脸惊惧的姐姐正朝她飞奔而来,因为过於害怕,而摔了一跤又一跤。 “宋令仪!你给我下来!” 姐姐在哭喊,声音颤抖愤怒,却掩不住对她的关心。 这一刻,宋令仪好高兴啊。 你看,她不是没人疼的赔钱货,她在这世上,享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她,死而无憾了。 明明死亡那么痛苦,可是宋令仪却露出傻笑,努力张著嘴,无声喊著“姐姐”。 姐姐,我好爱你们! 姐姐,再见…… 在看到宋令仪將绳索套进脖子的瞬间,林菀君目眥尽裂,心痛到几乎无法喘息。 她的腿脚不受控制,一边往前跑去,一边重重摔倒在地。 “战津,快!快救人!” 林菀君的声音颤抖哽咽,趴在冰冷的雪地里,身体虚软到无法动弹。 好在宋战津比她勇敢和坚强。 没有半步的迟缓,宋战津以最快的速度衝过去,再距离宋令仪几米时,掏出一併匕首甩了过去。 锋利的刀刃割在绳子上,绳子虽然没有完全断裂,却出现一个豁口。 隨著宋令仪的晃动,只见那豁口断裂,宋令仪重重掉在雪窝子里。 林菀君已经爬了起来。 “战津,她还活著吗?” 宋战津奔上前,看到在雪窝子里捂著脖子剧烈咳嗽的宋令仪,扭头望向林菀君,笑著点头。 “活著!小丫头的命很大。” 林菀君终於鬆了一口气。 她手脚並用奔过去,不顾一切跳进雪窝子里,一把抓住宋令仪的手腕。 下一刻,她流著泪,抬手狠狠抽在宋令仪脸上。 “你疯了是吗?谁教你寻死觅活糟践生命的?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妈又是怎么教育你的?” “你姓宋,你给我记住了,宋家的人可以死,但必须是站著死,死得其所,死得有意义!” 看著宋令仪脖子上的红印,林菀君的眼泪飆出来。 “你……你以后要是再敢做这种傻事,宋令仪,我就,就……” 林菀君想放狠话教训宋令仪,可看著宋令仪眼中的泪,看著她颤抖的唇,那些话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说,你知道错了没!” 她狠了狠心,厉声呵斥。 宋令仪看著林菀君,眼泪流淌得很厉害。 “姐。” 她叫了一声“姐”,便哽咽到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抱住林菀君的脖子,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家的方向。 “姐,我知道错了!” 林菀君强忍著泪水,问道:“错在哪里了?” 宋令仪嘴唇嚅囁泪水横流,哽咽答道:“错,错在让你和妈妈担心我,错在给你们添了好多麻烦。” 下一刻,林菀君再次挥手抽了宋令仪一耳光。 只是这次的手劲儿很小,语气说是耳光,不如说是抚摸。 “不对!重新认错。” 林菀君厉声说道。 愣了几秒钟,宋令仪的眼泪再次涌出来。 她匍匐在林菀君怀里,大声哭道:“我错在不该糟践自己的生命,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做傻事了。” “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终於笑了。 她笑中带泪,抬手紧紧抱住痛哭失声的宋令仪,带著满满的爱意,温柔抚摸著她的发。 “这才是好孩子。” 干校门口,人渣夫妇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隨著天色变暗,温度也骤然降低,他们闹著要进干校休息,要好吃好喝伺候他们。 秦司俊才不惯他们的臭毛病。 “你们来路不明,也没任何证据证明你女儿在我们干校,为什么要放你们进去?要是觉得冷觉得饿,去镇上的招待所,自己钱住宿吃饭。” 正说著,只见王闯快步奔过来,在秦司俊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秦司俊脸色微变,隨即往后看去。 只见远远的,宋家人一起走了过来。 宋战津背著宋令仪,林菀君和李月棠各自守在一边,像是无坚不摧的堡垒,让人不敢冒犯。 隨著宋家人走近,人渣夫妇看到宋战津背上的女孩。 他们先是一愣,似乎没认出女孩的身份。 毕竟记忆里那个赔钱货瘦小黝黑,简直比家中那条看门的老狗还瘦骨嶙峋。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得肉嘟嘟粉嫩嫩,两根辫子又黑又粗,个头更是窜高了不少。 再加上穿著一身簇新的衣服,他们很难將这个小女孩与他们家那不听话的赔钱货联繫到一起。 但眉眼轮廓还是暴露了小女孩的身份。 人渣夫妇心中大喜。 就这身段模样,真是便宜了那个克妻的鰥夫,要让他出双倍彩礼! 心中打著算盘,人渣夫妇脸上流露出激动和悲伤,哇哇哭著扑上去,就要抢过宋令仪。 “女儿!妈妈的心肝宝贝哟!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了!” 一边哭喊,女人渣一边伸出胳膊,要將宋令仪抢过来。 男人渣也用恶狠狠的眼神警告宋令仪听话老实些,否则,他有的是手段让她听话。 不等人渣夫妇碰到宋令仪的毫毛,林菀君和李月棠已经上前,將宋令仪护在她们身后。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你女儿?比如胎记?” 林菀君冷声问道。 胎记? 男人渣一愣,一个不值钱的女孩,谁踏马能记住她有什么胎记? 女人渣到底还是细心些,她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腰上!她后腰有个胎记,大概……大概有指甲盖这么大。” 说罢,女人渣迫不及待催促秦司俊验明正身。 “快点,你们倒是快点查验啊,我好不容易找到女儿,还得早点带她回家认祖归宗呢!” 秦司俊没被她的节奏带偏。 他问道:“后腰的胎记具体在什么位置?左边?右边?还是中间?”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女人渣。 谁有心情记这种小事? 她只记得儿子身上的胎记,哪怕是一颗小痣,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毕竟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宝贝。 於是她胡诌道:“左边!胎记在左边!” 第188章 做小孩是最幸福的事 说完,女人渣迫不及待就要掀开宋令仪的袄。 宋令仪已经是大姑娘了,这里围聚了几十號男男女女,女人渣全然不顾女孩的自尊心,只是一味想要满足私慾。 而且这冬天雪地里,哈口气都能起雾,人们恨不得將手揣在袖子里取暖,可女人渣却不在乎宋令仪冷不冷。 李月棠一把抓住她的手。 “天这么冷,把我闺女冻感冒怎么办?” 她望向秦司俊,说道:“去门房吧,那里有炉子暖和,再让几个妇女代表跟著进去作见证。” 秦司俊点头应允。 人渣夫妇听到这话气得直骂人。 “装什么文明呢?在我们农村,这么大的孩子和猪狗没什么区別,別说撩衣服看后腰,就是脱光了,也没人当回事。” “我们家没这些臭毛病,不听话,冰天雪地里我让她光著身子罚站,鞋都不许穿!” 这话激起了民愤。 在场的妇女基本上都是当妈的人,哪里能听得了这种话? 把孩子当什么了?当猪玀吗?没本事养,就別生啊! 如果不是秦司俊把控现场,只怕几个脾气火爆的妇女早就抓著女人渣的头髮对她一顿拳打脚踢了。 进了门房,李月棠关好门窗,把炉火烧得很旺,这才让宋令仪转过身去,她亲自撩开了袄。 只见女孩的左后腰是怎么一副惨状吶。 触目惊心的伤痕,鞭伤、棍伤交错狰狞,好几处还有被火烫过的痕跡,稚嫩的皮肤烧缩在一起。 有妇女代表捂住了嘴,眼中涌出泪水来。 “畜生!简直是畜生!” 人们望向人渣夫妇,怒声骂道:“你们真要是令仪的亲生母亲,就別想走了,不把你们这两个禽兽送进公安局,我们就不罢休!” 这话让人渣夫妇一脸惊慌。 可想到卖女儿能赚一大笔钱,他们还是咬紧了牙关。 左后腰伤痕累累,却唯独没有女人渣所说的胎记。 “我记错了,是右边!胎记在右边呢!” 女人渣见状忙改口,篤定又自信。 “肯定在右边,我是她妈妈,我不可能再记错的。” 林菀君冷笑著,又撩起宋令仪右后腰的袄。 右后腰的伤势比左边更严重,甚至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导致皮肉翻滚极其嚇人。 连一向冷静的秦司俊都压不住怒火,厉声开口。 “令仪,这伤是怎么回事?” 宋令仪趴在李月棠怀里,闷声说道:“是我亲爸打的,弟弟吃腻了鸡蛋,扔在地上餵狗,我饿极了,就捡过来吃,我亲爸看到了,拿起砍柴刀要砍死我。” 不是恐嚇,而是真的要杀死她。 如果不是隔壁的老大爷正好看到及时阻拦,只怕那一刀就不是砍在她腰上,而是要砍到她脖子上。 当时鲜血淋漓,染红了她破烂的衣衫,可那对人渣夫妇却不管,眼睁睁看著她躺在狗窝里等死。 好在她命大,在狗窝里躺了好几天,每日依偎在老狗身边取暖吃狗食,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不管回忆多少次,她都害怕绝望,已经逃出魔窟的她感受到太阳的温暖,她寧可死,也不想再回到过去了。 人们的视线不约而同聚集在男人渣身上。 甚至秦司俊等人已经攥紧了拳头,打算將这男人渣打成肉渣。 “不可能是我!我爱我女儿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打她?我女儿娇生惯养的,身上更不可能有这些伤痕!” 他为了自保急於否认,反倒是自己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林菀君嗤笑。 “那照你这么说,她不是你女儿咯?” 人渣夫妇一哽。 女人渣不死心正要开口,男人渣一把扯住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这傻娘们真是拎不清轻重吶,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今天他们要是认了这赔钱货,別说卖了她赚钱,恐怕他们两口子都走不出这地界。 男人渣在心里飞快权衡利弊,作出了决定。 “误会!都是误会!这女孩虽然和我女儿有几分相似,但她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可比她好看多了。” 林菀君扯著嘴角冷笑,说话阴阳怪气。 “是吗?那做你女儿可真有福气。” 秦司俊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清了清嗓子,看著瑟瑟发抖的宋令仪,声音温和慈爱。 “令仪,你给伯伯说,你认识他们吗?” 宋令仪盯著眼前这对夫妇,脑海里不断浮现著她经受过的苦难。 这个被她称作妈妈的女人,无数次让她跪在大雨和大雪中,没有原因,只因为她心情不好。 这个被她称作爸爸的男人,挥舞著鞭子棍子铁锹砍刀,丝毫不心软地往她身上砸,恶狠狠扬言要她去死。 她以为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这样凶残与无情,她以为做小孩是最痛苦与绝望的事。 直到遇见林菀君,直到她成为宋令仪,她才知道,做小孩是最幸福的事,因为小孩能享受到大人的偏爱。 你看,这就是对比,她怎么能分辨不清呢? 於是宋令仪一脸无辜摇头。 “伯伯,我不认识他们。” 宋令仪说道:“我的亲生父母早已把我卖给了乞丐头子,我哭著求他们不要卖掉我,他们狠狠打我,说此后我不管是生是死,都与他们无关了。” “所以在我心中,我的亲生父母早已死了,我现在只有一个爸爸,他叫宋明城,我也只有一个妈妈,她叫李月棠。” 宋令仪第一次敢这样盯著那对人渣夫妇的眼睛说话。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背后有靠山,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秦司俊也是有女儿的人,身为父亲,他无比心疼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摸了摸宋令仪的脑袋,秦司俊温声说道:“好,伯伯知道了,你只是宋令仪,只是晚了几年才回家的调皮小孩而已。” 谁说一定要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才算母女? 谁敢说宋令仪和李月棠不是天底下最亲密的母女? 李月棠紧紧握住宋令仪的手往外走去,她不想不让女儿再和这对人渣有任何交集。 她的女儿如珠似宝,不该活在任何阴影雾霾之下,她是朵,她应该在阳光下肆意绽放。 人渣夫妇看著宋令仪离开的背影,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甚至,半个屁都不敢放…… 第189章 我记得你眼中的依恋 人渣夫妇带来的帮手在外面等待,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一眼就认出宋令仪的身份,也做好抢人的准备。 可直到孩子被带走,人渣夫妇也没有放半个屁,就这么垂头丧气走出来,招呼他们回去。 “咋了!引儿都找到了,干啥不带回去!” 有人大声问道。 隨著干校的人们目光聚集过来,满满的压迫感让人渣夫妇有些害怕。 “別胡说,她不是什么引儿,我根本不认识她!” 男人渣结结巴巴打断同伴的话,生怕惹火上身。 这可是人家的地盘,万一真打起来,他们不占理吶。 就算报公安把事情闹大,就他们对女儿的虐待手段,少不得得坐上几年牢。 为了个赔钱货坐牢? 还是算了。 这帮人於下午气势汹汹赶来,再到深夜灰溜溜离开,而宋令仪的人生,却因此被彻底改变。 从此,她不必再担心所谓的亲生父母某一天冒出来与她相认。 在今日,她与那对不配为人父母的男女彻底切断了血缘的联繫,从此,她姓宋,她生是宋家的人,死,也是宋家的鬼。 她会替那个早早死去的宋令仪好好活,替她好好看这个世界。 回到家,林菀君终於按捺不住憋闷多日的火气,一脚踹翻了结冰的水桶。 “董莹盈这个贱人,她真是不得好死。” 董莹盈是懂得噁心人的。 她知道无法撼动林菀君的根基,心里也清楚那对人渣夫妇不能对林菀君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但万一呢? 万一林菀君霉运上头,万一这人渣夫妇运气好得逞,远在北城的她岂不是能高兴笑一场? 林菀君默默攥紧了拳头,心中暗自发誓,要是不出了这口恶气,她就不叫林菀君。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宋战津要上前线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去省城,他们必须连夜收拾好东西。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 当初宋家从北城来干校时,只拎著几个包,背著一捲铺盖只身而来。 这里的一切,小部分是他们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的,大部分是林菀君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林菀君並不打算带走什么,被子床单铺盖卷,留给下一家住进这房子的人就是,她唯一要带走的,就是拉粪班送她的新婚礼物——大床。 臥室里,林菀君端详著这张意义非凡的大床,心里默念一声,大床凭空消失了。 宋战津刚好进门,看到这一幕时见怪不怪,只是小声嘀咕。 “明天再收不行吗?你现在收了,咱们今晚住哪里?” 林菀君扭头看著宋战津。 “明天就要出发,你今晚不和老爷子好好聊聊?让他老人家好好给你指点指点?寻常人哪有机会学习他丰富的作战经验呢?” 倒也是。 毕竟老爷子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如果不是这神奇的空间世界,他恐怕早就埋骨青山滋养大地了。 於是宋战津不再多嘴,跟著林菀君一道进了空间里。 空间已经变换了场景,不再是白宫,而是烟雨江南,是宋修与妻子最初相遇的地方。 不得不说,空间世界很强大,几乎一比一还原了宋修记忆里的地方。 甚至墙上青砖在岁月冲刷中留下的痕跡,也与宋修的记忆一模一样。 唯一遗憾的,就是宋修无法拥抱魏知瑾。 他只能远远看著她,与她遥遥相望,一旦突破空间设定的距离,魏知瑾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等很久之后,她才撑著伞再次出现,依然是亭亭裊裊的模样。 林菀君和宋战津在雨巷里找到了宋修。 他撑著油纸伞,正倚靠在柳树下,温柔又平静遥望著魏知瑾的背影。 因为过於入迷,他甚至没有听到林菀君和宋战津的脚步声。 “真美!” 宋战津蹲在宋修身边,打量著太奶奶魏知瑾的身影。 “我太奶奶真美,嗯,真是一朵鲜插在了牛粪上,是吧?” 宋修没有回头,下意识附和宋战津的话。 “你別说,这话不止你一个说过,当初我娶知瑾时,身边人都这么说的……嘿,你小子要造反,敢编排你老祖宗?” 反应过来,宋修笑骂,抬手作势要打宋战津。 宋战津大笑著抱头跳开,朝著魏知瑾的背影大喊。 “太奶奶,你和我太爷爷是绝配!” 穿著旗袍的女郎回眸,撑著油纸伞笑靨如。 “少年郎,你在说什么?” 宋战津被嚇了一跳,喊道:“什么个意思?我太奶奶能看到我?” “不能!这些都只是镜中月水中,这一幕,也是我与知瑾相遇的场景。” 隨著宋修起身说话,魏知瑾的身影消失在雨巷里,一切归於平静。 “没关係,反正她还会出现的。” 宋修笑著说道:“还是这身我们初遇时穿过的旗袍,还是这柄油纸伞,连落的数量都一模一样。” 但他依然无比满足。 “走,回去吧!” 宋修带著林菀君和宋战津,回到了他的住处。 还是那间放著行军床的简单屋子,“我生国亡,我死国存”这八个字依然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或许是因为宋战津即將上战场的缘故,这八个字的意义越发深刻,林菀君与宋战津凝视了很久。 只见宋修將这副字从墙上摘了下来,交到宋战津手中。 “记住这八个字的含义,记住,国家利益高於一切。” 宋战津极为珍重的,將这副字收了起来。 “来,咱们爷俩再在沙盘上模擬一遍战斗现场,我又琢磨出一点新的战术,或许能提高你们胜利的概率。” 宋修擼起袖子,和宋战津站在简陋的沙盘前,抓紧最后的时间再次推演即將发生的战斗情况。 往大了说,这场战斗事关国家利益,往小了说,这场战斗关係到宋家能否延续香火。 於公於私,宋修都要拼尽全力。 林菀君不喜欢听这些枯燥的东西。 她漫步在这新的空间世界里,看著小桥流水,看著亭台楼阁,江南园林的美学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眼前的美景,是后世无法重现的绝版风光。 因为在那场惨烈漫长的抗战中,亭台楼阁与曲院游廊都沦陷在炮火之中,民不聊生,山河破碎。 而南疆这一战,我们不会再输了! 几十年前山河破碎的悲剧,再也不会重现了! 第190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別 第二天大清早,杨洪勛派的车子驶入干校里。 宋家门口已经挤满了前来送別的人。 与李月棠半年来同甘共苦的朝夕相处,林菀君数次力挽狂澜救死扶伤的善举,宋家父子热血报国的情怀。 宋家,是干校所有人的骄傲,值得他们长街相送。 这一幕让李月棠感动到热泪盈眶。 她与每一个朝夕相处的同志握手告別,即使之前为了一碗粥半个馒头吵过架的人,现在也格外不舍。 “月棠姐,记得常联繫啊。” “联繫个啥?月棠,忘掉这里的生活,往前走,过上好日子!” “月棠,一路顺风。” …… 宋令仪跟在母亲身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场面。 她心中震撼又感动,她以宋家为荣,她也在心中暗暗发誓,將来要让宋家以她为荣。 一路走到干校门口,当看到公社那些熟悉的面孔时,林菀君愣住了。 吴红霞夫妇,杜建武…… 朴实善良的人们手里提著捨不得吃的鸡蛋,还有香喷喷的油饼,纷纷往林菀君怀里塞。 “林医生,谢谢你给我们治病。” “林医生,这些鸡蛋拿著路上吃。” “林医生……” 人们纷纷围上来,带著让人招架不住的善意,把他们认为最宝贵的东西送给林菀君。 在这个艰苦的年代,带著煮鸡蛋和油饼出远门是顶配,是只有最亲最重要的人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善良的人们將这份特殊待遇送给了林菀君,这是对她最高的表彰,是对她身为医者最大的肯定。 这一刻,林菀君觉得值了。 吴红霞眼含热泪走到林菀君面前,將一个鼓鼓囊囊的提包塞进她手里。 提包热腾腾的,散发著油饼独有的椒香味。 还有圆溜溜的鸡蛋,甚至有些烫手,就在林菀君的手心滚动著。 “妹子,我听说大学生活艰苦,吃不饱穿不好,要是遇到了啥事,你就回来给我们说,我们一定帮你!” “你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娘家,咱们都是你的娘家人。” 备受感动的林菀君连连点头,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意。 一旁的宋战津笑著打趣。 “你的娘家势力越来越庞大,以后我可不敢隨便欺负你,不然怕是没好果子吃。” 林菀君被逗笑,白了他一眼。 “你知道就好!我现在可是有干校和公社撑腰的,你最好放老实些!” 人们笑著附和,七嘴八舌叮嘱宋战津要好好对待林菀君,甚至杜建武还出口“威胁”。 “战津,你要是敢欺负林医生,我可饶不了你!” 太阳越升越高,出发的时间到了。 “上车吧!” 秦司俊替林菀君打开了车门,欣慰又不舍看著眼前的女孩。 与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还歷歷在目,漂亮的小姑娘爽快又大方,带著一点狡黠精明给他们散烟。 后来相处时间久了,她的正直,她的仗义,她对身边人掏心掏肺的耿直,让他很是喜欢她。 “你的娘家不止有公社与干校,也不光是杨部长,还有我。” 秦司俊笑眯眯说道:“虽然我暂时身陷囹圇,但或许,很快就能有转机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大喜。 “有消息了?您也快要返城了?” 秦司俊笑著点了点头。 “冰雪化了,春天来了。” 林菀君刚准备上车,远远传来几声清脆的呼唤。 她穿过人群望去,只见乌碧云和閔知微等几个女知青匆匆赶来,手里还捧著一束毛线鉤的束。 “菀菀,这是送你的礼物!” 乌碧云气喘吁吁,一张俏脸粉里带红。 她擦著额头的薄汗,將她们熬了一整夜才做好的毛线束送给林菀君。 “祝你一路顺风。” 林菀君看著手里的束,恍惚记起她在那个世界的童年。 其实她也有很多幸福的时光。 比如整个幼儿园里,只有她穿著妈妈亲手织的毛衣,鉤著好看精致的小,让其他小朋友羡慕又嫉妒。 那时候,她是幸福的,是骄傲的,小手叉腰在班里炫耀。 “看哦,这是我妈妈给我织的毛衣哦!” 后来,她的內心似乎被母亲癲狂的那一面占据,渐渐地忘记了那些美好,忘记母亲也曾深深爱著她。 “很好看。” 林菀君珍之又重地將毛线束抱在怀里,看著乌碧云青春飞扬的脸。 “很遗憾,没有机会看到你的未婚夫。” 那个叫藺辙的男人,那个或许能带给乌碧云幸福的男人。 乌碧云笑得很爽朗。 “没关係,等將来我和他结婚时,一定会通知你的,別人可以不来,但你必须来喝我们的喜酒。” 林菀君也笑了。 聊了几句,乌碧云望向宋战津。 “宋战津同志,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乌碧云说道:“我未婚夫也上前线了,如果你能遇到他,劳烦把这封信转交给他吧。” “只是我不知道他所在的部队番號,所以,可能要麻烦你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递给宋战津。 宋战津有些诧异。 “你未婚夫上前线了?他不是在建设兵团吗?” 按理来说,建设兵团的人不会上前线,怎么乌碧云的未婚夫上去了? “他自己主动报名的。” 乌碧云没有因为未婚夫的失约而伤心和生气,她只有满满的骄傲。 “如果我是男人,如果前线需要女同志,我也一定会报名的,每一个国人,都有守护国家领土的义务。” 但她还是私心希望未婚夫能活著回来,她等他迎娶她。 宋战津將厚厚的信封装进包里,郑重说道:“叫藺辙是吧?我一定儘量找到他,把你的信,还有你的心意一併转交给他。” 乌碧云连声道谢。 秦司俊看了看手腕的表,再次催促林菀君上车出发。 送君千里终须一別,林菀君这次真的要走了。 她上了车,摇下车窗看著每一张熟悉的面孔,看著这片自己生活了数月的土地。 广袤,贫瘠,却又温暖,是她生命中无法忘却的浓墨彩笔。 车子轰隆隆发动了。 在一阵顛簸中,熟悉的建筑渐渐远去,送別的人们化作小黑点,最终消失在林菀君的视线深处。 这一別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这里,將是她人生真正意义上的起点,她將在这里扬帆起航,开启更为绚烂的人生。 下一站,省城。 第191章 可谁来陪伴他的君君呢? 车子抵达省城,已经是午后了。 杨洪勛专程推掉手头所有的工作,谢绝任何前来拜年的客人,从早上开始就在家中准备迎接林菀君。 与上次一样,车子停在杨家门口时,杨洪勛夫妇早已站在外面等候,与之一起的,还有杨静茹。 “哎哟,我们的君君可算是回家了。” 一下车,杨静茹就牵著林菀君的手,一脸高兴。 “吃了半年的苦,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杨洪勛瞪了女儿一眼,呵斥道:“注意影响!什么叫吃苦?这段下放生活是对君君的锻炼,这是好事。” “是是是,您说的是。” 杨静茹笑著附和亲爹的话,牵著林菀君往家里走去。 盛爱莲也陪著李月棠和宋令仪进了屋。 最后面,是杨洪勛和宋战津。 “你小子,可以啊!” 杨洪勛在得知宋战津自己主动报名上前线时,感到格外欣慰和骄傲。 行啊,这小子没因为自己是宋明城的儿子就沾沾自喜忘乎所以。 甚至因为他是宋明城的儿子,而在国家危难时最先站出来,以身作则保卫国家。 国家交到这一代有担当有信仰的年轻人手中,他们这些老傢伙很放心。 宋战津得到杨洪勛的表扬,嘿嘿笑了。 “我不在家,您可得帮我照顾好君君。” “这还用你说?君君就是我的孙女,我能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吗?” 杨洪勛顿了顿又说道:“但要是她在大学被其他男人追求,我可管不了,能不能守得住君君,还得看你的魅力。” 宋战津“嘖”了声,故意开玩笑。 “我就是想让您帮我盯著君君,別让她被其他男人拐跑了,结果您还撂挑子不答应,真是的。” 杨洪勛放声大笑,在宋战津后背捶了两下。 “不愧是宋明城的儿子,也就你敢和我开这种玩笑,有胆子!” 宋战津搀扶著杨洪勛往屋里走,笑嘻嘻说道:“其他人不敢,是因为您是领导他们是下属,我又不是您的下属。” “那你是我什么?” 杨洪勛笑著问道。 “我是您孙女婿唄,一家人还不能开玩笑了?” 宋战津理直气壮说道,逗得杨洪勛哈哈大笑。 饭菜早已准备妥当,林菀君等人一坐下,小保姆就把饭菜端上桌。 “还没出元宵节,就还是过年,今儿个,就当咱们吃个迟到的团圆饭,也当时给战津的送行酒。” 杨洪勛身体不好,因此极少喝酒。 但是今天他高兴吶,特意让杨静茹拿出珍藏的好酒,给自己和宋战津各自倒了一杯。 “来,孙女婿,咱们爷俩干一杯!” 杨静茹和盛爱莲也一直给宋令仪夹菜。 她们早已得知宋家收养了一个女孩,也知道宋家对这个女孩很看重,甚至把去世女儿的名字赠给了她。 所以他们待宋令仪也很上心。 进门就给了红包,杨静茹还给买了几件时髦的新衣服,还有一套学习用品,宋令仪高兴到不得了,抱著学习用品一直道谢。 “君君,学校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等过完元宵节你就办理入学手续,至於生活方面……” 杨静茹想了想说道:“我去宿舍考察过了,八人间,冬冷夏热很不方便,就算我捨得让你吃苦,老爷子和老太太也不同意。” “咱们家在学校附近有套房,一直空置的,我打算让人收拾出来给你住,学习生活都更方便,你看怎么样?” 林菀君也没客气,点头答应下来。 “平日里你住在学校边上的房子,等过周末了,让司机接你回家,给你做好吃的补一补。” 盛爱莲高兴说道:“要是我有空了,也可以过去看你,给你送点吃的用的,对了静茹……” 她想起什么,说道:“你给那边的房子买个冰箱吧,哦对,还有电视机,电话,电话也给装上!” 一旁的宋令仪好奇问道:“什么是冰箱啊?” 她在干校见过电视机,一个老旧的小匣子,里面偶尔能播放黑白电影,但更多时候都是雪片。 冰箱是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冰箱就是能结冰的箱子啊,通上电,把东西放在里面,就能保存更久了。” 林菀君微笑开口,心中却对杨家的周到体贴很是感激。 冰箱,电视机,电话,在这个年代,这三样东西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便是在北城的大院里,宋家也没冰箱。 不得不说,杨家待她是真的很上心与重视。 她很感动与感激,如果没有南疆战事,她一定不会辜负杨家的心意,只是现在…… “姑姑,你上次说要组建一支医疗队去南疆支援,现在怎么样了?” 林菀君吃著饭,状似隨意问道。 “差不多了。” 杨静茹对林菀君不设防,答道:“除了部队医院的骨干医生之外,还从地方医院抽调了十几名骨干医生。” “战津乘坐今晚的军列出发,医疗队出发时间稍微晚一点,乘坐下一趟军列,最晚不超过一星期。” 林菀君“哦”了声。 她不再说话,只是埋著头安静吃饭,心里有著自己的盘算。 时间其实很紧张了。 吃过饭已经是下午五点钟,距离宋战津去火车站集合只剩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了。 大家不约而同將最后这点时间留给林菀君。 毕竟这一別,能不能再见还未尝可知,珍惜每一分相处的时间,是大家能为这对年轻夫妻做的最后一点事。 林菀君先进了臥室,宋战津隨后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君君!” 看著林菀君的背影,想起他此行可能遭遇的危险,宋战津心里涌上几分难过与不舍。 即使他在穿上这身军装时就已经做好牺牲准备,可当这天真的来临时,他依然充满了痛苦与难受。 他牺牲了,母亲还有父亲的陪伴。 可谁来陪伴他的君君呢? 宋战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林菀君,將脸埋在她脖颈,声音略微颤抖。 “君君,如果我牺牲了,不要太难过。” 如果是普通女人,早就被这煽情的话感动到泪流满面,可林菀君她是普通人吗? 至於这么生离死別吗? 反正最晚一个星期,他们还会在战场相见的。 於是林菀君一点都不难过地推开宋战津,扯著他的胳膊再次进了空间。 “有和我煽情的功夫,不如给老爷子告个別。” 第192章 军装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正在空间里与宋修聊天,林菀君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她忙带著宋战津出来,打开门,是杨洪勛。 只见杨洪勛手里拿著一个小包袱,被包裹得平整又熨帖,一看就是部队军人的打包手法。 “要上战场了,战津,心里有没有什么感想?” 杨洪勛走进来,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这个年轻的军人,眼神里满是欣赏。 “打仗,打胜仗!” 宋战津只说了这五个字,语气鏗鏘有力,带著坚定不移的信念。 要么贏,要么死,没有別的选择。 有这句话,杨洪勛很满意很高兴。 他深深吸气,拍著宋战津的肩膀说道:“好,国家有你们这些信念坚定不畏生死的军人,我相信,这一仗必胜!” 说罢,他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是一套簇新的军装。 “我知道你在北城经歷了特殊的遭遇,也被迫暂时脱掉了军装,但军人上前线,怎么能不穿军装呢?” 他笑著说道:“我特意让人给你协调了一套军装,今晚,你將回到队伍里,和上万名战士一起奔赴战场。” 是的,在宋家接到下放通知时,宋战津父子就被迫脱掉了军装。 作为军人,哪怕是马革裹尸,最后的归宿也是穿著军装去死,脱下军装,简直就是在鞭笞他们的灵魂。 此刻,当军装重新回到手上,宋战津心中充满了激动与喜悦。 灵魂在颤动,像是要衝破身体的禁錮,去拥抱那一抹意义非凡的军绿。 “穿上!让君君看看你英姿颯爽的模样。” 杨洪勛笑著提议。 很快,宋战津换上了笔挺的军装,他扣好最后一颗风纪扣,扶了扶军帽站在林菀君面前,朝她敬了个军礼。 这一刻的宋战津像是脱胎换骨了。 他不再是离开北城时颓废茫然的青年,不再是干校失去记忆后狂躁迷乱的负心汉。 林菀君不其然想起那个世界里的一句话。 “军装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是啊,穿上军装的宋战津像是换了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著让人崇仰与敬畏的气息。 他的眼神坚定无畏,身体站得笔直,如同不畏风雪的青松,傲然於天地之间。 “真帅!” 林菀君由衷讚嘆,原本还一身正气的宋战津忍不住傻笑,有一点呆萌和可爱。 杨洪勛打量一番,连著说了几声“还”。 “还是年轻好吶,我们的国家,还是得靠你们年轻一代。” 他说著,又拿出一柄精巧的手枪。 手枪是旧的,像是被人抚摸擦拭了无数遍,每一处痕跡,都仿佛无声敘述著一段不为人知的英雄往事。 “这是我用过的手枪,有九十三个敌人死在这把手枪之下,而我那时年少轻狂,发誓要用这把手枪歼灭一百个敌人。” 还差七个时,迎来了和平年代。 而现在,战事再起,和杨洪勛已经老了。 所以,他將这把手枪交给宋战津,也把上战场歼敌保家卫国的使命传承给宋战津。 他相信,眼前这个青年军官,一定会实现他的愿望。 宋战津郑重接过手枪,掂了掂说道:“是把好枪,我一定会让您与这把枪都迎来圆满。” 有这句话,杨洪勛便无憾了。 时间像是过得飞快,很快,宋战津该出发了。 上车饺子下车面。 盛爱莲与杨静茹特意给宋战津包了一碗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特意调了酸汤,爽口又开胃。 此刻,这碗饺子放在餐桌上,大家都站在边上,看著宋战津拿起筷子,一个接一个將饺子吃下去。 宋令仪已经懂事了。 她知道哥哥要去做什么,也知道哥哥这一去面临著什么。 越是想,她就越难过,到最后眼泪滚滚落下,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闭嘴!不许哭!” 李月棠压低声音厉声呵斥女儿。 “现在哭什么?” 是啊,如果宋战津能平安归来,有什么必要哭泣呢? 如果宋战津不能回来,往后很多年,亲人们將以泪洗面。 宋战津吃光最后一颗饺子,喝光最后一口汤,他擦了擦嘴,起身看著眼眶通红的宋令仪,笑著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哭鼻子呢?” 他蹲下来,看著宋令仪的眼睛。 “哥哥和爸爸不在家,妈妈和姐姐就交给你照顾了,令仪,你的担子可是很重的哦。” 宋令仪胡乱抹去眼泪,攥著拳头坚定开口。 “哥,你放心打仗,家里有我呢!” 小小的老子大大的誓言,让杨洪勛等人都笑出了声。 是啊,放心打仗,家里有我。 杨洪勛看了看手腕的表,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战津该出发了。” 宋战津却没有动,伸手拉住了林菀君的胳膊。 大家很有默契没有催促,先一步出了门,將这最后的告別时间留给这对年轻的夫妻。 隨著门被关上,客厅里忽然变得空旷与安静。 宋战津看著靠坐在矮柜的林菀君,无法按捺心中的感情,快步上前,紧紧將她抱在怀里。 “君君,我好捨不得你。” 不同於宋战津的感情流露,林菀君淡漠得很。 “不舍?不舍那就不要去前线咯?给老爷子说一声,咱们明天就回北城,反正有你老子给你开路,你可以躺贏的。” 这话给宋战津整不会了。 不是,气氛都这么伤感了,他刚才都差点哭了,怎么自家媳妇儿如此冷漠无情呢?这和他想像中的分別不太一样。 想像中的分別,应该是他们紧紧相拥,林菀君眼含热泪抱住他,哽咽要他答应一个要求。 而他不等她开口,就摇头拒绝。 “不!君君,我没办法答应你的要求,每一个上战场的军人,都不敢保证他能活著回来!” 这句话必定让林菀君泪流满面,抱住他失声痛哭。 “宋战津,我爱你,我等你回来!” 这是宋战津想像中林菀君该说的话,而他甚至已经做好被感动与回应的准备了。 结果,子弹卡壳了。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一脸憋屈的模样,忍不住別过脸偷笑。 就这么对峙片刻,宋战津有点破防了。 他气急败坏说道:“林菀君,你到底有没有心?连令仪都哭了,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哼,我生气了。 宋战津说著转身就要走。 下一刻,林菀君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第193章 离別的车站,请你珍重珍重 这个拥抱,瞬间抚平了宋战津心中所有的委屈与不快。 他顿住了脚步,先是象徵性挣扎了两下,旋即便翘著嘴角,握住了林菀君抱在他腰间的手。 他就知道她捨不得。 万语千言,都在这个无声的拥抱中。 什么都不必说,便什么都懂了。 这个夜晚註定有许多人不眠。 在杨洪勛居住的大院里,不止宋战津一个要奔赴前线,与之一起的,还有几名高干子弟。 他们与宋战津一样,有著强悍的家世,甚至不用奋斗就能拥有寻常百姓所不能拥有的一切。 可他们还是捨弃了平步青云的前程,穿上军装扛著枪奔赴南疆前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建国家的长城。 车子一辆接著一辆驶出大院,无声行驶在夜晚的长街上。 城市的街道灯火通明,越是往火车站,灯光就越是明亮,到最后抵达火车站广场,人群拥挤沸腾,光线明亮如白昼。 宋战津抵达的时间已经稍晚一点。 他在杨洪勛秘书的指引下与上级首长见面,进行简单的交流后归队,任某侦查连的连长。 林菀君与李月棠站在警戒线后面,注视著宋战津昂扬的身躯。 他归入部队,就像是鱼儿回归大海,就像是飞鸟翱翔天空,或许,部队才是他的归宿。 林菀君忘记是哪个英雄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把最强健的自己交给部队,再把残缺的自己还给父母。” 此刻,眼前这些年轻的军人都健全强壮,他们都是父母的孩子,都是妻子的丈夫,都是孩子的父亲,都是一个小家的顶樑柱。 可为了守住边疆,他们捨弃了小家,带著毅然赴死的决心奔赴战场。 等再归来时,又有多少人是住在小小骨灰盒里回家的? 等再归来时,又有多少人是带著残缺的身体面对亲人的? 他们什么都知道,可他们还是无所畏惧。 像是感受到今夜离別的悲伤气氛,天空飘起了雪。 隨著一声出发的命令,队伍开始有序进站,原本平静的人群忽然变得躁动与不安起来。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一声喊著“爸爸別走”。 有老人压抑不舍的哽咽,一声一声叮嘱著“儿子保重”。 也有女人如泣如诉的轻呼,一声一声叫著丈夫的名字。 在这离別的车站,人们的泪水悄然打湿脚下的土地,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军人停住脚步回头。 他们挺直脊梁背对亲人,坦然无畏往踏上开往前线的军列。 他们把安稳与和平的后方留给亲人,把炮火与危险留给自己。 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林菀君原本心情很平静,因为她知道与宋战津的分別只是暂时的。 可看著眼前送別的场面,听著亲人们不舍的哭声,她的眼泪也绷不住,一滴滴从眼角滚落。 你看,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一直望,一直到最后一名军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仍然无人离开。 原本压抑著情绪的人们在这一刻终於失控,有人哭到站不住,几乎晕厥。 人群里,一名白鬍子老大爷格外显眼。 他穿著半旧的老式对襟衣,带著瓜皮帽,浑浊的眼睛死死盯著已经空无一人的火车站入口。 “我是来送孙子去前线的。” 老人家没哭,脸上带著荣光与骄傲。 “男子汉大丈夫嘛,生来不就是为国为民为家人的?哦,男人不上战场,还让女人和孩子上吗?” “死,也得我们男人先死!” 老人家安慰著身边的家属,说道:“要是孙子牺牲了,我就送儿子上战场,要是儿子也牺牲了,我就自己上!” “只要还有一个国人活著,咱们就不能认输,就不能让那帮狗杂种再打进咱们的家里。” 隨著一声火车的鸣笛,军列要出发了。 林菀君跟隨著人群往前走,隔著铁柵栏,看到的一辆缓缓启动的军列。 不是臥铺,也不是绿皮火车,就是几十节条件简陋的闷罐车,甚至连座位都没有。 在某一节闷罐车厢敞开的门边,林菀君看到了宋战津的身影。 他英姿挺拔,肩上扛著枪,神色警惕坚定望向外面,某个瞬间,与林菀君的视线交融。 明明人海尔尔,可他们还是越过人山人海看到了彼此。 林菀君朝宋战津挥了挥手,宋战津朝林菀君敬了个军礼,在火车的汽笛声中,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从火车站回到杨家,天已经快亮了。 即使一晚上没睡觉,可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睏倦之意。 小保姆煮了红豆糯米粥,还有热乎乎的肉包子,但所有人都没胃口。 李月棠精神不济,由宋令仪搀扶著回房休息了。 “君君,你婆婆想儘快回北城,你要一起回去看看吗?” 杨静茹给林菀君冲了一杯奶粉放在面前,温声问道。 “要的。” 林菀君说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呢,我打算送我婆婆与令仪回北城,但我只待三两天就回来。” “急什么,难得回去一趟,你在北城待到过完元宵节,正好入校报到,就算迟到几天也没事,我给学校那边打个招呼就是。” 杨静茹话音刚落,杨洪勛也从外面进来。 “是,你姑姑说得对,既然回去了,就多待几天嘛,虽然你娘家父母品行堪忧,可我听说你有个姐姐待你很好。” 林菀君没搭这一茬,她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 “姑姑,老爷子,正好你们都在,我想请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不是商量,也不是求,而是答应她一件事,这说明,她心中早已做出了决定。 深吸一口气,林菀君说道:“姑姑,老爷子,我想加入去南疆支援的医疗队,我要去前线!” 听到这话,杨静茹猛然站起身来,想也不想拒绝。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前线!” 对杨静茹的反应早有预料,林菀君笑得倔强又坦然。 “您要是同意,我就跟著医疗队一起去,大家还有个照应,如果您不同意……” “你要干什么!” 杨静茹紧张问道。 只听林菀君坦然答道:“您要是不同意,我就孤身一人去前线!” 第194章 北城,別来无恙 杨静茹给李月棠等人购买了回北城的飞机票。 “坐飞机?” 在听到要坐飞机回北城时,宋令仪震惊到瞪大眼睛。 她还从没见过飞机呢,甚至是到了干校之后,才知道有飞机这种日行千里的神奇交通工具。 “飞机怎么能飞呢?是像鸟一样煽动著翅膀吗?” 宋令仪好奇问道,两个胳膊像鸟一样扑闪,逗得林菀君忍俊不住。 “飞机可不是靠扇动翅膀飞起来的哦,飞机有发动机。” “发动机又是什么?” 一脸好奇的宋令仪继续提问,让林菀君有点招架不住。 “想知道发动机是什么?那你回了北城好好学习,將来考上大学,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菀君笑眯眯摸著宋令仪的头髮,说道:“当然,也要劳逸结合,不能变成书呆子。” “嗯!我要像姐姐学习,上大学,给爸爸妈妈爭光!” 宋令仪挥舞著拳头鏗鏘有力发誓。 林菀君想纠正宋令仪,想说学习是关係到自己人生的大事,並不是要给谁爭光,可转念一想,如果给宋家爭光能成为宋令仪学习的动力,似乎也不错。 人生哪有那么多標准答案呢? 盛爱莲给李月棠打包了满满一大箱的东西。 有吃的,有用的,恨不得把半个杨家的物资都给她搬过去。 李月棠直呼太多了,盛爱莲却仍觉得不够。 “虽说你们这趟回去仍然住在大院的房子里,但肯定一片凌乱,要不是离得太远,我连铺盖卷都想给你们送过去。” 盛爱莲嘆了一口气,说道:“我身边那么多下放的人,你们是最快返城的,论起来,多亏了明城与战津上前线打仗。” 在军方代表找地方部门协调宋家返城的事宜时,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宋家的男人在前线冒死打仗保卫国家,咱们却在后方欺负人家的家属,这说得过去吗?” “这是不是动摇军心?这是不是耽误战事?” …… 林菀君心里很清楚,宋家能顺利返城,杨洪勛也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对了,时楷返城的事也基本有著落了。” 在去机场的路上,杨静茹说道:“时楷的事原本就可大可小,老爷子已经和各方打了招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晚五月份,时楷就能回到原单位了。” 或许不可能回到之前的岗位上继续担任副院长的职务,但起码能看到希望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菀君也很高兴。 “时医生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否则,他不可能不告诉我。” 杨静茹点头笑。 “你別说,时楷还真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接到消息的,等把你们送走了,我再去趟干校,亲自通知时楷。” 顿了顿,杨静茹说道:“你们被下放的遭遇,我一直感到很同情很惋惜,但又觉得很庆幸。” “如果不是你们当初被下放,如果不是恰好和老爷子坐在同一列火车上,只怕他……” 杨洪勛的离世,不光会让杨静茹失去父亲,也会让她的事业前程毁於一旦。 所以说林菀君是整个杨家的恩人,也丝毫不夸张。 李月棠看著林菀君说道:“你这趟回北城,怎么就待三四天呢?不是元宵节后才开学报到吗?不多住些日子吗?” 听到这话,杨静茹看了林菀君一眼。 是的,李月棠根本不知道林菀君要去前线的事,而林菀君也没打算让她知道。 “我妈的丈夫与儿子已经去前线了,我知道她心里很难过,只是在强行支撑罢了,所以我不想让她再为我牵掛担忧。” “反正这里离北城很远,只要姑姑你帮我保守秘密,她肯定不会知道的。” “或许战爭很快就结束了,我正好回北城过暑假。” 她说得轻鬆,可战爭不是过家家,怎么可能说结束就结束呢? 这些话,不外乎就是安慰她罢了。 对於林菀君上前线的事,杨静茹原本是极力反对的。 她甚至生气到想把林菀君关起来,严密看守,让医学院的老师来家里给她上课,总之別想去前线冒险。 最终是父亲杨洪勛替林菀君说情。 “野战医院虽说也属於前线,但毕竟不直面战爭,主要考验医生的心理素质。” “心理素质这一点,我认为君君很合格,在干校那么简陋的环境下,先后给好几个人做手术,而且还都成功了。” “只这一项,就是野战医院急需的人才,在那种境况下,心理素养甚至比医术更重要。” 至此,杨静茹只能答应下来,將林菀君安排进医疗队,一个星期之后出发。 所以林菀君这趟回北城的时间很紧张很匆忙。 但就算这样,她也必须回去一趟,她有大事要办。 办理完登机手续,林菀君、李月棠和宋令仪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前往贵宾室等待登机。 林菀君心里很清楚,贵宾室的特权不是她本人有多大本事,而是杨洪勛赋予的特殊待遇。 不得不说,確实很方便。 当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迎著夕阳盘旋上升时,强烈的失重感让宋令仪又害怕又激动,紧紧抱著李月棠的胳膊。 林菀君透过玄窗,看著离地上越来越小的建筑物,心中百感交集。 当初坐在闷热拥挤的火车上,经歷两天两夜的旅程抵达干校,他们看似平静,实则心中迷茫不安。 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下放岁月。 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他们揣著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在夏末秋初之时抵达这片荒凉的戈壁滩,虽然落魄,一家人都齐全。 现在,他们乘坐飞机返城,享受著权利的优待,宋明城父子却无法一起返家。 人生就如此,难以两全。 李月棠依然很高兴,一路上絮絮叨叨畅想未来。 “君君,你瞧这飞机多快啊,下午坐上飞机,晚上就到了。” “要是你想家了,就隨时坐飞机回来,別心疼机票钱,妈给你出。” “你要是学业忙,妈就带著令仪来看你,正好让令仪参观参观大学,让她也长长见识。” …… 林菀君沉默听著李月棠的话,没有回应,也不敢去看她满是光芒的眼睛。 很快,在满天星辰中,飞机盘旋往下,平稳降落在北城机场。 北城,我们回来了。 第195章 同一时空,父子相见 杨洪勛安排好了一切。 从下飞机开始,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提行李带路,一直將林菀君等人送上前来接他们的专车。 开车的司机显然也提前得到了吩咐,甚至没有问地址,就一路行驶,直奔军区大院的方向。 宋令仪已经累了。 她嚷嚷著想要看一看北城的夜景,也等坐上了车,很快就靠在李月棠怀中睡著了。 林菀君和李月棠注视著窗外,看著一闪而过的夜景,心中百感交集。 “喂,老爷子!” 心头忽然一动,林菀君试探著在內心呼唤宋修。 “我们回北城了,要不要看看北城的夜景吶?” 脑海深处传来宋修的声音。 “可以吗?” 林菀君放鬆了身体,很快,她感受到一缕神识侵入她眼中,旋即,传来宋修感慨的声音。 “变化真大啊,你要是不说,我都不敢相信这是北城。” 他来北城那年,正逢战事激烈,满目疮痍民不聊生,到处都是鲜血与尸体。 但现在,当他看著这座安静的街道,看著偶尔经过的行人,处处都充斥著安寧与和平。 “真好!真好!” 宋修每一次通过林菀君的眼睛看到这个崭新的世界,都忍不住感慨“真好”。 这是他们那一代人幻想的和平世界,这是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標。 在一次次绝境中,他们以为理想无法实现,但现在,他亲眼看到了。 宋修激动不已。 “我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去死,我想去下面,和那些並肩作战的兄弟见面,我想告诉他们,我们的鲜血没有白流,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们用生命给子孙后代打造了全新的世界,我们把该打的仗打完了,我们的后代,再也不用打仗了。” 林菀君笑笑,任由宋修占据她的眼睛,带著喜悦和激动看著他理想中的国度。 很快,车子驶入军区大院门口。 这辆车子没有通行证,无法进入大院內部。 就在李月棠准备下车时,不远处走来几个人影。 “月棠!君君!你们回来了!” 是宋家二老——宋季廷与蒋荣华。 两位步履蹣跚的老者在卫兵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过来。 宋修还占据著林菀君的眼睛,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苍老却又熟悉的面孔。 只一瞬,宋修就难过到无法自抑。 这,这是他的儿子,是他的季廷啊。 明明记忆里的季廷还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意气风发朝他本来,大喊著“爸,我又打了胜仗”。 怎么一转眼,他的儿子就苍老成这般模样了? 步伐蹣跚,满脸皱纹,连那双曾经堪比星辰的眼睛都变得浑浊,此刻涌动著泪水。 “君君,我先去休息了。” 宋修的声音嘶哑哽咽,他不敢再看宋季廷,他怕自己无法控制心中的难过,会让后辈看了笑话。 下一刻,林菀君的眼睛恢復了清明。 宋修离开了。 宋季廷与蒋荣华也恰好迎了过来,他们迎著光站立,眼中的泪光隱隱闪动。 “回来好啊,回来就好好啊。” 宋季廷打量著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媳妇,眼中满是疼惜。 戈壁滩的风果然很大,把她们都吹黑了不少,连皮肤都看上去粗糙了。 但没关係,只要回了家,多些日子总能养回来的。 “这是令仪吧。” 蒋荣华慈爱拉住宋令仪的手,微笑打量了一番。 李月棠忙说道:“令仪,快叫爷爷奶奶。” 宋令仪脆生生喊道:“爷爷好,奶奶好,我是宋令仪,是你们的宝贝孙女。” 这声“宝贝孙女”让宋家二老笑出了声,之前的悲伤气氛也隨之驱散。 “是是是,我们宋家的宝贝孙女!” 二老先前在宋明城的书信里,就得知宋令仪的存在。 宋明城详细描述了宋令仪的身世与来歷,二老对此很是同情与心疼,不光没嫌弃,反而称讚儿子做得对。 因此,他们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宋令仪手中。 宋令仪大大方方收了,娇俏给二老道谢,一口一句爷爷,一口一句奶奶,哄得二老合不拢嘴。 “走!回家!咱们回家!” 蒋荣华一手拉著宋令仪,一手拉著林菀君,踏著北城清冷的月光往家里走去。 时隔半年,重新踏入熟悉的家中,李月棠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本以为再也无法归来,却没想到还能回到这熟悉的地方,真好。 门锁甚至都没有换,李月棠用那把旧钥匙打开了锁,推门进去,扑面而来是岁月沉寂的霉斑气息。 “你们走之后,这里一直没有人住过。” 宋季廷沉声说道:“他们不是没想过安排別人住进来,甚至那一次,一个小参谋长都把东西搬到了家门口。” “大院里的人不干吶,他们得知你们的房子要被別人霸占,闹得起来,甚至差点打起来,到最后,那个小参谋长被嚇跑,便再没人敢打这房子的主意。” 说起这件事时,宋季廷的眉眼间满是冷冽。 他是退了,他也確实说过不违抗命令,但这不代表他们宋家好欺负。 让宋明城拖家带口去戈壁滩改造,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再敢抢走他们宋家的根基,哼…… “行了,月棠她们刚回家,说这些不愉快的事干什么?” 蒋荣华扯了扯老伴儿的袖子,打断了他的话。 打开灯,只见屋里的家具基本齐全。 只是更换了沙发与餐桌,墙上还留有一些痕跡,显然,有人来这里搞过破坏。 谁搞破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回到了家。 宋令仪知道爸爸妈妈的家很大,却没想过有这么大。 三层楼哎,好多间房子,每一间房子都比干校的家属房大很多,她都不知道该住哪一间才好。 “我想住在妈妈隔壁,离妈妈近一点。” 李月棠笑著答应,將宋令仪领到她臥室的隔壁房间。 是一间南向的臥室,偶尔宋明城惹恼了她,她就会把宋明城扫地出门,他就可怜巴巴住在这个屋子里。 现在宋令仪住进来,唔,以后就不能再把宋明城赶出去了。 毕竟隔墙有耳呢。 李月棠走到楼梯口,正好看到林菀君在客厅里游荡,自言自语说著什么。 “看到了没,这就是咱们的家。” “这是您二老的灵位,逢年过节的,还给你们烧香供奉呢!” …… 第196章 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林菀君这趟回北城,是真的有大事要办的。 除了让宋修亲眼看到解放后的北城首都有多么繁荣与和平之外,她还要出一口恶气,否则,她晚上睡不著觉。 第二天清早,宋家返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军区大院。 与李月棠关係交好的军属们纷纷来送东西。 你送一碗肉,我送一碗米,很快,宋家的厨房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对於宋家的女儿宋令仪,人们虽然好奇,但还是给予足够的善意和包容。 甚至有几个军属唤来家中与宋令仪年纪相仿的子女,专程交代他们带著宋令仪一起玩。 “不许欺负妹妹,知道不知道?” “不光不许欺负,还要保护她,带她熟悉大院。” …… 宋令仪起初还有些胆怯怕生,但当同龄人向她展露出足够的善意时,她很快就融入了群体中。 不到半天功夫,就已经野到找不到人影了。 “哎,月棠,我听说董家那闺女也去干校了?听说还坐牢了?” “刘燕萍说了,不是坐牢,是被人恶意陷害。” “嘖,谁能陷害她?不是我说,那天打眼看到董莹盈,给我嚇了一跳,她现在的面相咋变得那么凶悍?” …… 自然而然的,军属们就聊起了董莹盈。 李月棠脸色不太好看,问道:“她回来之后,没说起干校那边的事?” 有军属撇嘴,说道:“说啥啊,天天闭门谢客,不管咱们怎么打听,都一句话不说。” “说是董家给安排了工作,留校任教了。” 林菀君下楼时,正好听到这话。 留校任教?董莹盈? 在柳林农场公社坏事做绝的董莹盈,为了洗白而將让別人顶罪的董莹盈,竟然有资格为人师表?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林菀君一边扎著头髮,一边问道:“留校任教?哪个大学啊?” “还能哪个大学?就北城大学唄。” 军属答道:“原本她是没资格留校任教的,但听说她在农场立了功,还有模范代表的证书呢,所以学校才破格录用了她。” 顿了顿,军属好奇问道:“她在干校立啥功了啊?” 立什么功? 林菀君嘴角勾著冷笑,没有回答军属的问题,出门骑著自行车直奔大姐林盼娣的家而去。 林盼娣正关著门在院子里洗猪下水。 她很是警惕紧张,一边洗,一边竖起耳朵听著外面的动静,以防被人发现。 毕竟这猪下水是丈夫偷摸藏起来带回家的,要是被发现,可是要出大事的。 正洗著,外面忽然传来自行车的声音,隨即,自行车在她家门口停住,有人开始邦邦敲门。 林盼娣手脚麻利將猪大肠藏到池子的,又用一堆塑料布將盆子盖起来,確保不会被发现,她才擦著手往外走。 “来了来了,別敲了!” 將门开了一道缝,林盼娣一脸谨慎往外看。 当看到外面的人时,她愣了几秒,旋即飞快打开门閂,快步走出去。 “小妹,你怎么……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走,先回家。” 林盼娣以为林菀君是偷偷跑回来的,四下环顾確定没人看到,忙不叠將她拉回家里,又把门閂好。 林菀君任由林盼娣忙活,她只是静静注视著这个名义上的姐姐。 真正的林招娣已经死了,在宋战津的梦里,林招娣洒脱步入了轮迴,开启了新的人生。 而这个在原剧情里压根不存在的姐姐,却无比疼爱她的妹妹。 甚至在她误以为妹妹是偷跑回来时,第一反应不是举报和保持距离,而是將她藏起来,全然不在乎被连累。 “其实我……” 林菀君正要开口解释,只见林盼娣用满是猪屎味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隔墙有耳,別说话,进屋!” 林盼娣声音压得很低,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林菀君。 “隔壁的娘们儿坏得很,最喜欢举报別人了。” 她撇嘴说道:“举报一次,能挣两个鸡蛋呢,哼,这种便宜也占?我咒她將来不得好死!” 林菀君笑著开玩笑。 “那不然你举报我唄,还能挣两个鸡蛋呢。” 林盼娣作势要打林菀君,最终却不捨得碰她,只无奈亲昵捏了捏她的脸。 “你胡说什么呢?我是你姐,我还能举报自己的亲妹妹?” 不再说这些閒话,林盼娣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和宋战津离婚了?还是宋家不要你了?” “要是宋家不要我,要是我没有落脚的地方,姐,你会收留我吗?” 林菀君问道。 几乎不加犹豫,林盼娣回答道:“我是你姐,我不管你谁管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只管放心住著,姐养你!” 以为妹妹在戈壁滩吃苦受罪没油水,林盼娣想起那副猪下水,拉著林菀君走到院子里,把盆子端出来。 “你看这是什么?你等著,姐现在就给你做好吃的,咱们今天吃肉,让你吃个够。” 看著林盼娣前后忙活的身影,林菀君心中觉得很满足。 什么叫亲情?这就是亲情。 “姐,別忙了,其实我刚才是逗你玩的。” 林菀君笑著拉住林盼娣的手,说道:“我不是偷偷跑回来的,宋家也没有不要我,宋家返城了。” 听到这话,林盼娣手中洗了一半的猪大肠掉在盆里。 她先是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宋家怎么了?” “返城了,我公公和宋战津官復原职,我们重新住回军区大院里。” 林菀君看著林盼娣脸上的表情变化,从震惊到喜悦,最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也就是说,你又成了高门大户的儿媳妇?” 姐姐的话有点粗俗,但林菀君並不嫌弃。 因为她知道,姐姐是真心为她高兴的,这世上,真心待她的人没多少。 而像姐姐这样无条件爱她的人,更是没几个。 林菀君抿著唇笑。 “对,我又成了高门大户的儿媳妇,而你,也是高门大户儿媳妇的姐姐,是地主家傻儿子的大姨姐,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林盼娣高兴得像是过年,紧紧抱住了林菀君。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吃了那么多苦,可算是苦尽甘来的。” 她不是高兴自己攀上了豪门,而是高兴受了苦的妹妹终於能享福,一颗心无比善良与纯真。 林菀君伏在姐姐肩上,说道:“姐,我被人欺负了,你要给我做主。” 第197章 摊牌了,不装了 董家的这个春节过得很是不快。 自从將董莹盈接回家,董孝国的脸上就没有半点笑容。 而在回来之后,董莹盈才知道父亲被迫转业了,上面给他们下了命令,要在一个月之內搬离军区大院。 董孝国也是出生於军人之家,虽不及宋家那般有威望,但也算是这军区大院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出董莹盈这档子事之前,董孝国原计划是要让儿子子承父业,进入部队歷练,从而延续父辈的心愿。 但现在……一切都毁在董莹盈手中。 刘燕萍是个合格的继母,就算儿子的前程被继女毁了,她还是掏心掏肺对待董莹盈。 安慰失意的丈夫,抚慰情绪多变的继女。 晚饭时,董孝国看著对面扒拉米饭的董莹盈,看著她將肥肉和鸡皮都挑出来扔在桌上,终於忍不住发火了。 摔了筷子,董孝国厉声呵斥道:“你知道现在多少人吃不饱饭吗?你知道现在多少人吃不上肉吗?” “哪怕在前线,战士们也不是顿顿有肉吃的,而你却挑三拣四,把最有油水的肥肉和鸡皮扔掉浪费?” “捡起来,给我吃掉!” 董莹盈梗著脖子不捡,甚至比董孝国更狠更野蛮地摔了筷子。 筷子弹起来,正好打中继母刘燕萍的脸。 她“哎哟”一声,捂著脸痛呼出声。 但董莹盈不道歉,只是盯著董孝国吼道:“前线前线,你都不是军人了,还操心前线的事干什么?” “你有这閒心,还是操心一下我的工作,我不想留校任教。” 这话让董孝国大动肝火。 “你不想留校任教?董莹盈,你现在还有挑三拣四的资格吗?就留校任教这份工作,都是我动用一切关係给你爭取的。” “你想干什么?继续回到干校,继续丟人现眼?你知道宋明城在电话里是怎么骂我的吗?你知道我这张老脸快被你丟光了吗?” 就在昨晚,前线的宋明城把电话打到董孝国的书房里。 宋明城待人一向和善,可唯独这次,他將董孝国骂得狗血喷头,以至於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到最后,宋明城说出让董孝国痛不欲生的话。 “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和战友,从此,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两边!” 割袍断义的痛苦,让董孝国一夜未眠。 而现在,让他成为孤家寡人的女儿还不知悔改,还任性妄为要死要活。 早知道她会变成这样,当初就是打断她的腿,也不会让她去干校的。 但世上哪有早知道? 深深吸气,董孝国努力平復著心情。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去上班,我会给你安排一门合適的婚事,结婚生了孩子,兴许你就懂事了。” 听到这话,董莹盈翻了脸。 “你有什么资格操纵我的婚事?你是不是想拿我做利益交换?” 甚至,她將怒火发泄在无辜的继母身上。 “是不是你给他出的餿主意?早点把我打发出去,好让你生的儿女顺理成章霸占这个家。” 被冤枉的刘燕萍委屈到几乎落泪。 “没有!我没有!莹莹,我从没有这么想过,我一直教育弟弟和妹妹,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他们的大姐。” 董莹盈撇著嘴冷笑。 “你可真虚偽!” 刘燕萍难以承受继女这样的质疑和羞辱,起身哭著进了臥室。 董孝国气得浑身颤抖,走上前狠狠抽了董莹盈一记耳光。 “你是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董莹盈,你去了趟干校,怎么变得如此混帐与自私了?” “你就没想过,你在干校的事传出去,你以后怎么做人?我们董家以后又怎么做人?” 从前的女儿虽然任性,但也只是耍点小脾气,大方向是没问题的,与继母的关係也很和谐。 而现在,她像是脱韁的野马,像是发疯的泼妇,让他无法容忍下去。 董莹盈捂著被打疼的脸疯狂大喊。 “我以前都是装的!我装乖巧,装懂事,装善解人意,其实我根本不喜欢那样的我。” 以前的她,像是有人给她下了咒语,强行压制著她自私蛮横的本性,迫使她做一个柔弱討喜的女孩。 直到公审大会之后的某一天,像是身上的咒语被人解开,像是束缚她的绳索被人割断,压抑的本性终於迎来了解放。 看,这才是真正的她! 董莹盈笑得癲狂。 “只要你不说,只要我不说,谁能知道那鸟不拉屎的干校都发生过什么?” “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要是身败名裂,你也逃不掉,你的儿子和小女儿也逃不掉!” 董孝国看著表情扭曲的女儿,一颗心颤抖又寒冷。 这就是亡妻用命换来的心肝宝贝?这就是现任妻子爱之又爱的继女? 董莹盈她配得上两位母亲的疼爱吗?啊,她配吗? 刘燕萍在屋里听到父女二人的爭执,还是不忍继女受委屈,於是又出来想要调节。 刚走下楼梯,就听到外面传来“邦邦邦”的敲门声,带著怒气,还有女人粗鲁的谩骂。 “不要脸的贱人,不远千里去上赶子当贱人啊?是天底下男人死绝了吗?非得上赶子去倒贴?” “贱人!董莹盈!你给我滚出来!” 指名道姓的怒骂,让刘燕萍脸色微变。 她下意识望向董孝国和董莹盈,只见那父女二人也一脸茫然。 外面的谩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甚至已经带了人体器官。 董孝国脸色铁青站起身来,喊了句“瞎胡闹”,怒气冲冲走到门口,打开了院门。 只见一名拎著杀猪刀的女人正叉腰骂人。 看到董孝国出来,女人用杀猪刀指著他的鼻子。 “董莹盈呢?让那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董孝国是个文化人,他哪里受得了这种粗俗难听的话呢? “你嘴巴放乾净点,没人教你礼貌吗?” 女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脸鄙夷大笑出声。 “礼貌?你们董家还知道礼貌?你们家的人要是懂礼貌,怎么能教出勾引別人丈夫的贱人呢?” “你是谁?是那贱人的父亲吧?那你知道你女儿在柳林农场都干过什么坏事吗?” 第198章 打到她服气为止 听到“柳林农场”这四个字,董孝国的脸色微微变了。 “你又是谁?你怎么知道柳林农场发生过什么?” 女人叉著腰喊道:“我是谁?我是林菀君的姐姐,是宋战津的大姨姐,你女儿抢我妹妹救人的功劳,占我妹妹的家,连我家妹夫都想据为己有。” 来人是林盼娣。 在听到妹妹被董莹盈欺负的事,林盼娣火冒三丈。 一边大骂林菀君是个任人揉捏的软蛋没出息,一边往外冲,正好遇到刚杀猪回家的丈夫。 彼时丈夫手中拎著杀猪刀,刀刃上还沾著血,林盼娣一把抢过,咋咋呼呼直奔军区大院。 军区大院门口的哨兵看到拎著杀猪刀的林盼娣要阻拦,正巧李月棠经过。 “那是我家亲戚,你们拦著干什么?” 於是林盼娣一路畅通无阻找到了董家门口,拿出菜市场泼妇的架势开始怒骂,很快,就引来不少人围观。 李月棠心里甭提多解气了。 她就是吃了有文化的亏,连骂人都放不开,骂出来的话就反反覆覆那么几句,一点都不解气。 还是林盼娣会骂人。 这都骂五分钟了,没一句重复的,要多脏有多脏,要多解气有多解气。 “呀?她说的是真的吗?董莹盈真跑去干校勾引宋战津了?” “她真放火烧粮仓,还故意抢林菀君救人的功劳?” “竟然登堂入室跑到宋家了?简直就是杜鹃鸟!” …… 人们议论纷纷,这些话传入董孝国耳中,让他难堪到极点。 可眼下,不是和董莹盈算帐的时候。 董莹盈说得没错,现如今董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不替董莹盈考虑,也得替儿子和小女儿著想。 於是董孝国上前几步厉声呵斥林盼娣。 “哪里来的泼妇,竟然在这里造谣败坏我女儿的名声?信不信我让哨兵把你抓起来?” 林盼娣啐了一口痰,怒骂。 “名声?她董莹盈还有名声?不要脸的贱货,爬我妹夫床的时候,怎么不在乎名声?为了达成目的烧粮仓时怎么不在乎名声?” “她为了给自己贴金,害死了无辜的老太太,差点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她又在乎別人了吗?” 林盼娣才不惯著董莹盈呢。 她本就出身草根,在菜市场摸爬滚打,整条街的人加起来都吵不过她。 现如今涉及到妹妹的利益,她能认怂?能不杀的董家节节败退? 董莹盈原本不想出来的,她以为父亲能打发了这个泼妇。 谁知这女人嘴巴脏得很,闹腾了这么久,父亲也似乎束手无策,本该赶到的卫兵也迟迟不见踪影。 於是董莹盈出来了。 “你骂谁是贱货?你再骂一句试试!” 她站在台阶上,指著林盼娣怒骂。 林盼娣看到董莹盈出来,忽然咧嘴笑了。 她扭头望向身后,看著自己那不爭气的妹妹。 “是她吗?” 林菀君点了点头,委屈巴巴的模样。 “嗯,是她。” 林盼娣骂了句“没出息”,扭头上前几步抓住董莹盈的头髮,一把將她扯翻在地。 隨即,她欺身而上,骑在董莹盈身上,朝著她那张脸左右开弓。 董莹盈被打得尖叫不止。 董孝国想上前帮忙,却被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阻拦住了。 “女人的事,咱们男人插什么手?你要是想动手,可以,咱们俩比划比划。” 董孝国皱眉看著这个冒出来的男人,一身腱子肉,身上散发著肉腥味,那双手也满是油污。 “你是谁?” 男人指著林盼娣说道:“我是她男人,是林菀君的姐夫。” “你女儿欺负我小姨子,我老婆给妹妹做主天经地义,你不动手,我便不动手,你要动手,別怪我不客气。” 董孝国被气个倒仰。 “你……你们欺人太甚了!” 刘燕萍看到董莹盈被打得满脸血,甚至连还手的几乎都没有,她急得直哭。 “李月棠,你就这么看著吗?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怕遭报应的,应该是董莹盈吧?我不信你们不知道她都做过什么。” 李月棠冷哼说道:“她的罪行罄竹难书,你们该不会以为回到北城,就能掩饰她犯下的罪了吧?” “不是我家儿媳妇的姐姐要多管閒事,而是我特意请她来主持公道的,要是不给我儿媳妇出了这口恶气,我哪里有脸当婆婆?” 李月棠將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言外之意就是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董家要是想找麻烦,直接来找她。 “刘燕萍,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你自己想想看,如果这事儿放到你身上,你该怎么办?” “你女儿好不容易觅得良婿,结果有个不要脸的女人天天勾引你家女婿,害得你女儿以泪洗面受尽委屈。” “你儿子好不容易娶了个娇妻,夫妻恩爱小日子和美,可有个女人天天跑到你家死缠烂打,甚至差点害死你儿子,你怎么办!” 李月棠连连提问,让刘燕萍哑口无言。 董莹盈在干校到底做过什么事,刘燕萍其实不太清楚。 她只知道董莹盈確实犯了一些错,她也认为一点小错不至於让孩子坐监狱留案底。 可现在,当听到林盼娣对董莹盈的控诉,刘燕萍惊住了。 是,如果她是李月棠,如果她女儿是林菀君,她只怕会更愤怒更过激。 哪有这么欺负人呢? 於是刘燕萍漠然后退几步,昭示了自己的態度。 不管不问,她对这个继女彻底放弃了。 董孝国被杀猪匠控制著,无法帮忙解救董莹盈。 林盼娣手劲大动作梦,打得董莹盈满嘴是血,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错没错!你说你错没错!给我妹妹道歉认错!” 林盼娣咬牙怒吼,朝著董莹盈的脸扇了几耳光。 董莹盈知道道歉意味著什么。 道歉,意味著承认她做过的坏事,道歉,意味著向林菀君认输。 她不想道歉,不想臣服在林菀君脚下。 可这个疯女人的巴掌实在太疼了,疼得她叫破喉咙都没办法逃离。 在这样的痛苦压迫下,董莹盈早已顾不上面子了。 当林盼娣的巴掌即將再次落在她脸上时,她终於认怂了。 “错了!我错了!林菀君,对不起!” 第199章 杀猪刀 就算董莹盈认了错,林盼娣还是朝她甩了几耳光。 “別以为你们家是高门大户,別以为我妹妹出身一般,你就能隨便欺负她了!” 林盼娣恶狠狠说道:“她虽然没有位高权重的爹,但她有拿得起杀猪刀的姐,你以后再敢动她一根毫毛,我……” 四下环顾,林盼娣抄起杀猪刀,狠狠砍了下来。 锋利的刀刃贴著董莹盈的鬢角擦过,在她的尖叫声中一刀砍进木桌上。 短暂的沉默,那厚重的木桌被生生劈成两半,“咔嚓”一声碎了。 不光董莹盈被嚇得瑟瑟发抖,连董孝国都被惊得眉梢微微跳动,这女人的手劲儿,是真大吶。 有人在旁边想做和事佬,催促著林菀君去把林盼娣拖开。 “小林,差不多就行了,毕竟一个大院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至於闹得这么难看吗?” “就是,劝劝你姐,让她赶紧把刀收起来,多嚇人。” …… 林菀君冷眼扫过这几个当和事佬的军属,笑得冷漠嘲弄。 “差不多就行了?敢情巴掌没落到你们脸上,你们是站著说话不腰疼啊。” “你们也是有儿有女的人,若你们的女儿遭遇我的经歷,董莹盈插足你们女儿的婚姻,勾引你们女儿的男人,你们还能说算了吗?” 不在乎军属难看的脸色,林菀君冷笑说道:“你们要是能在那个场景下息事寧人,嗯,那我绝对佩服你们的大度。” 几个军属被弄得下不了台,只得望向李月棠。 毕竟李月棠可是大院里出了名的好脾气,为人处世绝对没得说。 “月棠,你出面劝几句,不管怎么样,董莹盈也是咱们看著长大的。” “就是,远亲不如近邻嘛,咱不能眼睁睁看著自己人被外人给欺负了,真要是传出去,不是丟咱们大院的脸嘛!” …… 李月棠的表情与林菀君如出一辙。 “什么?你们说什么?你们都知道董莹盈是我看著长大的啊,那她是怎么报答我的?破坏我儿子的婚姻,欺负我家儿媳,甚至差点害死我!” “什么叫自己人?什么叫外人?今儿个我把话就撂在这里,谁对我儿媳妇好,谁就是自己人,谁欺负我儿媳妇,谁就是外人,就是坏人!” “至於说丟大院的脸,真正给大院丟脸的人是董莹盈,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出身军区大院!” 李月棠的话说得很重,不光董莹盈抬不起头,连董孝国和刘燕萍都臊得慌。 这是在骂董莹盈吗?也是在骂他们这当父母的。 是他们没有教育好孩子,才让董莹盈做出这种丟人现眼的事来。 董孝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抬脚就要上前,却被杀猪匠伸手拦住,重重推搡。 “干什么?你还想动手不成?” 杀猪匠的胳膊上肌肉僨张,那双充满力量感的大臂隨著用力而绷紧。 林菀君丝毫不怀疑杀猪匠姐夫的力量,她相信,杀猪匠姐夫一拳砸下去,董孝国的鼻樑骨都得碎了。 董孝国气得嘴唇直发抖。 “我……我把董莹盈带回家好好管教,不行吗?” 说著,他从杀猪匠身边绕过,带著一身怒气拉起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的董莹盈。 “起来,別在这里丟人现眼了!” 董莹盈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爸,我好疼啊,她打得我好疼啊!” 董孝国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董莹盈的脸已经肿了,鼻子眼睛挤在一起,嘴角渗出鲜血,要多惨有多惨。 可这不是她自己做的孽吗? “现在知道疼了?当初干那种丟人现眼的坏事时,怎么不知道疼?” 他用力將董莹盈往家里拖。 “给我回家呆著,什么时候反省认错了,什么时候再出门,如果不知悔改,就一辈子別出门!” 原本疼爱继女的刘燕萍,自始至终都没再说话,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著丈夫与继女拉扯,一直置身之外。 林盼娣“哼”了声,捡起杀猪刀望向围观的人,语气里带著警告。 “以后,谁再敢欺负我妹和她婆家,就別怪我的杀猪刀不客气!” 她一刀劈过去,董家院子里那棵胳膊粗的杏树当场拦腰断掉,树冠哗啦啦倒在地上。 人群一阵沉默,看著那闪著寒光的杀猪刀,片刻訕訕离开了。 谁敢欺负宋家呢? 现如今宋明城官復原职在前线指挥战斗,宋家的权势地位摆在这里,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能和宋家作对。 就算宋家某天倒台了,嗯,宋家儿媳妇这姐姐,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看著四散的人群,李月棠没忍住,“吭哧”一声笑了。 她这一笑,让之前还气势汹汹的林盼娣有点紧张。 將手中的杀猪刀塞进丈夫手里,她忙不叠擦乾净手,走到李月棠面前鞠了一躬。 “阿姨,您放心,我家妹妹不像我这么粗鲁野蛮,她是个好姑娘,您可千万別误会啊。” 之前还朝著董莹盈脸上扇耳光的林盼娣此刻紧张到不行。 她生怕李月棠误会了什么,生怕自己刚才野蛮的行径给妹妹带来麻烦。 毕竟宋家是高门大户。 李月棠不嫌林盼娣的手上沾满了猪油腥臭,她一把握住,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激。 “我怎么会误会呢?君君是我儿媳妇,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呢?你身为姐姐,待妹妹真心一片,我不光不生气,我还要感谢你呢。” 她真诚说道:“当初宋家被下放,亲戚们生怕被连累,一个比一个躲得远,唯独你没躲,还连夜送来食物,这份恩情,我们一直谨记在心。” 这话让林盼娣很是羞涩和无措。 她一向粗野惯了,此刻李月棠这么掏心掏肺的一番话,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不是身为姐姐该做的事吗?竟也值得宋家记掛这么久?甚至还扯上恩情了。 “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一家人就该互相帮扶,不是吗?” 她笑著说道。 林菀君看到姐姐无措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上前说道:“就是,一家人不说这些见外的话,妈,还是先让我姐和姐夫去家里坐会儿吧!” 这话提醒了李月棠。 她忙不叠说道:“对!对对对!你瞧我这记性!走,盼娣……” 望向杀猪匠时,李月棠愣住了,表情有点尷尬。 她竟然不知道儿媳妇的姐夫叫什么名字。 “我叫彭金润,您叫我大金就行。” 杀猪匠姐夫瓮声瓮气开口,一直跟在妻子身后。 李月棠笑著说道:“盼娣,金润,走,咱们一起去家里坐!” 第200章 国营屠宰场的铁饭碗 林菀君穿来的时候,已经是洞房烛夜,而原剧情也没有什么笔墨描写结婚当天的情况。 毕竟原作者的设定里,这婚迟早要离,没必要费心思写恶毒女配的婚礼,以免脏了男主。 为了衬托恶毒女配的惨澹,只说林招娣各种作妖闹事,导致各方都不快,娘家人也没来赴宴。 是以,林盼娣应该是没来过宋家的。 而从林盼娣和彭金润两口子的反应来看,林菀君相信自己没猜错。 夫妻二人出身底层,如果不是林菀君,他们这辈子可能都没资格踏入军区大院这样的地方,更没资格参观首长居住的小红楼。 当走进宋家的院子时,林盼娣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呀,这么大的院子啊!” 不光院子很大,眼前的三层小楼更是让林盼娣止不住震惊。 当初妹妹结婚出嫁,她原本是想以娘家人的身份来参加婚礼的,结果母亲张口就要让她出二百块钱。 而这二百块钱也给不到妹妹手中,母亲是打算把这钱扣下来留给宝贝儿子娶媳妇用的。 小妹结婚当天,她这个当姐姐的缺席了,对她而言,心里怎么可能不遗憾呢? 现在,当她看到小妹住在这么宽敞奢华的楼房时,林盼娣放下心来,由衷替林菀君感到高兴。 站在门口,看著光可鑑人的地板,林盼娣和彭金润有点犹豫。 他们穿著破洞的烂胶鞋,鞋底还沾著猪毛猪血,似乎,这里不是他们有资格踏入的地方呢。 “姐,进来啊!” 林菀君笑著催促,可林盼娣却不动。 片刻,她忽然说道:“算了,我们就不进去了你姐夫还有点事呢!” 彭金润领会到妻子的意思,他配合著笑笑。 “对!对!下午还要再宰两头猪呢。” 说著,夫妻二人转身就要走,林菀君一把拉住林盼娣的手腕,不由分说將她拉到屋里。 “脏!我们的鞋子脏!” 林盼娣急得大喊。 “地板不就是用来踩的吗?脏了再擦擦就好。” 李月棠也热情邀请彭金润进屋,笑著说道:“你们这还能叫脏?战津小时候,跑去別人家菜地里偷菜,人家刚给菜地泼完大粪……” 听著这话,林菀君眼前已经有画面感了。 她仿佛看到宋战津穿著鞋底沾满大粪的鞋子回家,所到之处都是臭烘烘的大粪脚印,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不用那么拘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虽然李月棠这么说的,可林盼娣夫妇还是脱了鞋,看到破洞的袜子,他们又心照不宣脱袜,赤脚踩在地板上。 李月棠还想说什么,林菀君制止了她。 很多事情不在乎这一朝一夕,姐姐和姐夫能踏进这个门,她便很高兴了。 宋令仪奔过来,一脸崇拜看著林盼娣。 “姐,你的刀法好厉害啊!” 刚才,宋令仪是全程观看了林盼娣收拾董莹盈的场面,佩服到五体投地。 “姐,你也给我教教唄,怎么把刀子舞得那么厉害。” 这话逗笑了林盼娣,她说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学的?杀猪刀脏兮兮的,別再弄脏了你的手。” “一点都不脏。” 宋令仪抱著林盼娣的胳膊,不在乎她身上的猪骚味。 “大姐,你教我嘛,等我也像你这么厉害,再有人欺负我姐,我就能保护她了。” 这话触动了林盼娣的心,也让林菀君眼眶温热。 没比疼这个小傢伙。 “你別烦大姐,你现在好好读书,等放假了,我送你去大姐家小住,她有个女儿,与你同岁呢。” 林菀君將宋令仪从林盼娣身上扯下来。 听到这话,宋令仪大喜。 “真的吗?我真的能去大姐家小住吗?只是……我是不是比大姐的女儿高出一个辈分?她是不是还得叫我小阿姨?那她会不会不服气?” 宋令仪皱著眉头一脸苦恼,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令仪,你去趟供销社,买五斤切面回来,剩下的钱都买桃酥,等大姐回去时,让她给孩子带著。” 李月棠掏出五块钱递给宋令仪,將聒噪的她打发走了。 屋子里终於变得安静。 林盼娣和彭金润拘束不安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著墙上那些照片,他们不觉紧张起来。 李月棠温声询问了彭金润家的情况。 得知彭金润的两个孩子都因为家境贫寒而没有读书时,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孩子怎么能不上学呢?再穷,也不能穷孩子啊。” 她看著林菀君问道:“君君,你怎么想的?” 林菀君显然早有打算,她答道:“大姐一家现在全靠姐夫给人杀猪来餬口,所以我想给他们换份工作。” “妈,这可能得您出面了。” 她说道:“我记得舅舅是工商联的副主任,您能不能请他出面,把我姐夫安排进屠宰场,做个正式工?” 听到这话,林盼娣和彭金润同时瞪大了眼睛。 国营屠宰场可是不折不扣的铁饭碗啊,是彭金润想都不敢想的好工作。 他有个远方亲戚就在国营屠宰场上班,工资高不说,逢年过节还发福利,老职工还分房。 当初他不是没央求亲戚帮忙把他弄进厂里,可亲戚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看著他。 “就你?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我给你讲,能进屠宰场的,那可都是关係户,你这辈子都別做梦了。” 李月棠也没含糊,当即就拨通了哥哥李月海的电话。 说明来意后,李月棠本以为一向耿直的哥哥会拒绝,她也做好与哥哥死缠烂打的思想准备,谁知哥哥一口就答应了。 这反而让她有点不適应。 “要是別人,我肯定不同意,可你说了,是君君的姐夫,那这忙,我无论如何都要帮。” 电话里,李月海唏嘘道:“去年冬天,咱们家也遭遇了难关,要不是君君送的粮票和油票,说不定咱们兄妹都阴阳相隔了。” 当初临下放前,林菀君不光给林盼娣留了粮票油票等救命的物资,也给李月海一家留了一份。 適逢李家遭遇变故,在最艰难的那几个月,李家十几口子人,全靠林菀君留下的东西撑著,这才度过了难关。 李月海不止一次提及这件事,李家上下也都拿林菀君当救命恩人。 “这样,我一会儿写个条子给你们送过去,明儿个一早,你让君君的姐夫拿著条子去屠宰场找王厂长。” 第201章 幸福就是顿顿有白面吃 晚饭还没吃上,李月海就派儿子李冠羽亲自送来了进屠宰场的条子。 “我爸给王厂长打过招呼了,姐夫,你明早九点之前去屠宰场,过去之后先试工,要是屠宰的手艺好,就进屠宰车间。” 屠宰车间可是整个屠宰场工资待遇最好的车间,彭金润那个亲戚挤破脑袋也没进去,只能在后勤打杂。 就这样,那亲戚都鼻孔朝天横著走。 林菀君笑著说道:“我姐夫的屠宰手艺绝对没问题,也就屠宰场不要女工,不然我姐都能胜任那份工作。” 林盼娣可不敢贪心。 丈夫能进屠宰场端上铁饭碗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大姐有工作吗?” 李冠羽看著林盼娣问道。 林盼娣有些难为情。 她怕自己丟了妹妹的脸面,於是尷尬笑著没有回答。 “表哥有合適的工作吗?我姐也很能干的,又勤快又聪明。” 林菀君才不在乎所谓的面子,如果能让大姐过得好,自己丟了面子又能如何? 李冠羽笑著说道:“有是有,就是辛苦一些,不知道大姐是不是愿意。” “愿意!我愿意!”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林盼娣就答应了。 再辛苦,也没有贫穷可怕,如果辛苦能挣到钱,能让孩子过上好日子,让她干什么都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我们药厂准备招一批女工,两班倒,每个月休息五天,但工资还可以,每个月二十五块钱……” “我干!我愿意干!” 林盼娣激动站起身来说道:“別说二十五块钱,就是二十块钱,我也愿意干!” 她与丈夫每个月累死累活,也就能赚二十来块钱,有时候都不够养家餬口。 丈夫进了屠宰场端上铁饭碗,她再有一份好工作,每个月收入五十多块钱,那简直就是她不敢想的好日子啊。 李冠羽点了点头说道:“您要是愿意干,等下周一去药厂找我,只要体检合格,隨时都能上班。” “体检是什么?” 林盼娣茫然问道。 万一体检不合格,那她岂不是就失去机会了? “体检就是检查身体,但你放心,只要没什么要命的大病,就没什么问题。” 李冠羽脾气很好,耐心给林盼娣解释著。 林盼娣高兴到不行,抓住林菀君的手说道:“这么好,还能免费检查身体啊,我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医院呢。” 哪怕生孩子这种要命的大事,也是在家生的。 原以为他们这趟只是来给妹妹撑腰出气,却不料两口子都有了正式工作。 这让林盼娣很是激动与感激。 “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因为你对我好,这世上,除了你之外,谁还能这样掏心掏肺对我呢?” 当大姐语无伦次说著感谢的话,林菀君笑著安抚她。 原本就是这样。 如果今天她去找大姐诉苦,大姐为了自保而不敢得罪董家,任由她被董莹盈欺负,她自然就不会张罗姐姐和姐夫工作的事。 这份亲情,也只是不冷不热维持著。 但姐姐在听到她被欺负后,在知道欺负她的人出身高门后,也依然怒不可遏拎著砍刀找上门,这份亲情,弥足珍贵。 人与人之间,从来都是相互的。 晚饭是炸酱捞麵。 李月棠也没假模假样装大方,她直接炸了一小盆肉酱,又把五斤切面全都煮了,捞在盆子里端上了桌。 “这,这哪里吃得下?” 林盼娣看到白麵条,馋到直流口水。 家中的白面有限,都是先尽著孩子吃,她都两个多月没吃一口白馒头了,更別说肉酱了。 说不馋那是假的,可她不能太贪婪,让妹妹在婆家丟脸吶。 於是她只挑了两筷子麵条,舀了一小勺肉酱拌一拌,小口小口吃著。 彭金润也一样。 “这哪里够?” 李月棠直接从厨房里拿出两个大碗,装了大半碗的麵条,又有胡萝卜丝和葱丝,再挖上满满两大勺肉酱,放在林盼娣和彭金润面前。 “敞开了吃,吃完不够咱们再煮掛麵。” 林盼娣忙不叠推辞,林菀君笑著开口。 “姐,这就是给你和姐夫准备的,你俩要是吃不完,也是要倒掉的哦,你自己看著办。” 一听这话,林盼娣心疼到不行。 这珍贵的白麵条怎么能隨便倒掉呢?这不是浪费吗? 於是林盼娣也不推辞了,给丈夫使了个眼色,夫妻二人一边搅拌麵条,一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很快,一大盆麵条见了底。 彭金润虽然瘦,但胃口大得很。 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这么敞开肚子吃白面是什么时候了。 这似乎是他这些年最满足的时光,他在幻想,如果以后能天天顿顿吃白面,该有多幸福呢? 还剩了两碗麵条与半盆肉酱。 临走时,林菀君把麵条与肉酱塞进林盼娣和彭金润怀中。 “家里还有孩子呢,让孩子也解解馋。” 听到这话,林盼娣没有再拒绝。 她紧紧抱著装麵条的小盆子,眼含热泪看著林菀君。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享上你的福。” 林菀君笑著抬手擦去姐姐眼角的泪。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只要勤快,只要不放弃,会有更多的福气等著你,而且你享的福也不是我给予的,而是你自己爭取来的。” 所谓的福气,从来不是外人的恩赐,而是自己的努力,最该感谢的人,永远都是自己。 林菀君把林盼娣夫妇送到军区大院门口。 “姐,我很快就要离开北城了,我婆婆与令仪,往后就劳烦你多照顾了。” 听到这话,林盼娣脚步一顿。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她一脸担忧望向自己的妹妹。 “你要去哪里?不是去读大学吗?为什么像是在交代遗言?” 虽然灵魂不再与她有亲情关係,但这具壳子依然与她流淌著一样的血脉。 当林菀君说出这句话时,林盼娣似乎感觉到什么。 一把抓住林菀君的手,林盼娣急声问道:“你是不是要去前线?你是不是要去找宋战津?” 第202章 你来到这世上,没亏欠任何人 不等林菀君回答,林盼娣已经抢先开口。 “肯定是这样的,你肯定是要找宋战津!” 林盼娣转身就往宋家走,说道:“我们不要屠宰场的铁饭碗了,我也不去药厂当女工了,我不能用我妹妹的命来给自己换工作。” 听到这话,林菀君哭笑不得。 她一把拉住林盼娣的胳膊,笑道:“你衝动什么?谁说我要去找宋战津了?” “姐,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热爱医生这份工作,如果非要让我在事业与男人之间选择一个,如果非要让我为其中之一去死,我一定选择事业。” 林菀君的目光坚定又光芒万丈。 “爱情不过是锦上添的东西,唯独事业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傻子才为男人而送死呢!” 林盼娣虽然听不太懂林菀君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是人生价值,可她能听出来,小妹更重视自己的事业。 於是她不再那么激动了。 “真的?真不会去找宋战津?” 林菀君一本正经发誓。 “我保证,绝对不会为了男人而上前线。” 嗯,我上前线也是为了医生这份神圣的、救死扶伤的事业。 说著,林菀君將林盼娣推到姐夫彭金润怀中,又把几十斤粮票和五斤油票塞给林盼娣。 “元宵节快到了,给孩子们弄点好吃的。” 林盼娣看著手中的粮票,看著妹妹真诚又善意的眼神,她嘆息著,紧紧抱住了林菀君。 “小妹,你记住了,不管她怎么教唆与逼迫你,都不要屈服,一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活,不要做任何人的傀儡和工具。” “她”是谁,林菀君心里很清楚。 是恶毒女配那偏心到太平洋的亲生母亲白桂香。 “放心吧,她要是敢来找我,我就用痒痒挠捅烂她的嘴。” 林菀君抿著唇笑,林盼娣也不觉被逗笑了。 她后来听说过林菀君回娘家大杀四方的英雄事跡,听说耀祖的嘴被捅得不轻,疼了足足好几个月呢。 “宋家对咱这么好,你好好过日子。” 林盼娣替妹妹整理好衣领,放心离开了。 她身材不算矮,可在高大威猛的屠夫丈夫身边,依然显得娇小,颇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姿態。 回到家中,林盼娣招呼著女儿和儿子坐好,將打包回来的切面在热水里滚了一遍,又拌了浓香可口的肉酱。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孩子们馋得直流口水,却还是將第一筷子麵条餵到妈妈嘴边。 “妈,你先吃。” 林盼娣摇了摇头,温声说道:“我和你爸已经吃饱了,你们吃。” 这样的话她说过很多次,只有这一次是真的。 她真的吃饱了,已经很久没有现在这么肚子饱饱了。 “等过完元宵节,妈妈送你们去上学好不好?” 林盼娣温柔抚摸著孩子们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的头髮,声音温柔。 孩子们停下吃饭的动作,欢喜又小心翼翼看著母亲。 “真……真的吗?我们真的能上学吗?” 当姐姐的女儿看了弟弟一眼,犹豫不舍说道:“妈,还是让弟弟去上学吧,反正我是女孩子,读书也没用,將来长大是要嫁人的。” “住嘴,不许这么说!” 林盼娣厉声呵斥女儿,眼眶隱隱带著泪。 “女孩怎么了?男孩怎么了?姐姐怎么了?弟弟怎么了?你记住,你来到这世上,没亏欠任何人,包括父母与弟弟。” “你不需要为別人牺牲什么,你只是你自己,只需要尽情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记住了吗?” 女儿还不太懂妈妈的话,可是她好开心。 隔壁婶婶说得一点都不对,女孩不是赔钱货,不是用来给哥哥弟弟挣娶媳妇钱的工具。 妈妈让她上学哎,她是这巷子里第一个上学的女孩了。 林盼娣家中逼仄狭窄,女儿和儿子住在南屋的架子床上,她与丈夫则挤在厨房兼客厅兼杂物间的北屋。 深夜,两个孩子睡著了,洗完衣服的林盼娣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到屋里,拉上那遮挡视线的帘子。 彭金润正在用废木料给两个孩子打书桌,时不时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別敲了,孩子们都睡著了。” 林盼娣坐在木板床上,看著丈夫肌肉隆起的腰背,心神有些恍惚。 当年她被迫嫁给彭金润时,內心是怨恨的,是不甘的,也是害怕的。 彭金润比她大十几岁,她怕自己嫁给糟老头子一生不幸,於是刚嫁进来时,她不让彭金润碰她。 彭金润也不生气,每日从屠宰场回来,怀里总揣著一点好东西。 有时候是猪肝,有时候是猪板油,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带回来一块好肉给她解馋。 她赌气不做家务,他就自己做,做饭刷碗叠被子,连她的衣服都由他洗,默默的,打动了她的心。 转年冬天女儿出生时,一向稳重老实的彭金润激动到热泪盈眶,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一声一声叫她的名字,哽咽到让她也差点落泪。 她心甘情愿认命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 彭金润已经洗了手,在帘子边上脱掉厚重的衣。 家里穷,他只穿著衣,连件里衣都没有,隨著衣解开,彭金润肌肉僨张的身躯暴露在林盼娣视线里。 林盼娣的心猛然一跳,脸颊也有点红。 “我在想,当初刚嫁给你时,你是怎么忍著不碰我的?” 彭金润的眼中闪过一抹火热。 他走到床边,半跪在妻子面前,一边替她解开衣,一边亲吻她的脸颊。 “我要是一直不同意,你就一辈子不碰我吗?” 林盼娣任由丈夫给自己宽衣,任由丈夫用那双力量感十足的胳膊將她抱起来。 床板太薄太不结实,彭金润將妻子抱到墙边,让她靠坐在厚实的榆木柜子上,隨即欺身而上。 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个锯嘴葫芦,半天问不出一句话来。 林盼娣推搡著丈夫的肩膀,用脚抵住他的胸膛。 “哎,问你话呢!” 彭金润眼中火焰熊熊,他攥住她纤细的脚腕,將她拉向自己…… 情到深处,林盼娣隱隱听到彭金润嘶哑深情的声音。 “不是隨便一个女人都值得我那么多钱去迎娶,只有你值得我付出一切!为了你,我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第203章 化蝶 林菀君住在她与宋战津的新房中,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当初穿来之时,睁眼就是在这里。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男人,陌生的自己与一段陌生又扯淡的人生…… 现在歷经千帆再次归来,她竟有种沧海桑田的迷茫与渺远。 这里除了是他们的婚房之外,还是宋战津成长的地方。 据李月棠说,自打宋战津七岁开始,就住在这个房间里,哪怕结婚布置婚房,宋战津的东西也没有扔掉,而是放在柜子最底部。 孤身难以入眠,林菀君翻身而起,开始翻箱倒柜探索宋战津的青春奥秘。 这一探索可不要紧。 好傢伙。 什么国外的泳装美女杂誌啊,什么带顏色的小说啊,都是市面上找不到的好东西。 看著一本被翻到起毛边的美女杂誌,林菀君的眼神有点复杂。 嘖嘖,看来宋连长的青春期里,最喜欢的就是这本杂誌咯。 嗯,前线条件艰苦,不如把这本美女杂誌带给宋连长,让他聊以慰藉。 於是她挑了几本被翻阅到发旧的杂誌小说,统统塞进了包里。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宋战津看到她送的“惊喜”时,表情有多么可爱了。 一定是惊喜,肯定不会是惊嚇。 接著往下翻,林菀君又发现了一个相册。 不得不说,宋战津的童年很幸福吶,相册里记录了他成长的过程,从襁褓里的小婴儿到参军入伍的少年,最近一张,是他们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宋战津表情严肃甚至凝重,一看就是被强迫的。 再看照片里的恶毒女配,嘴角带著漠然不屑的笑容,並不是原剧情里所描述的囂张与恶毒。 或许是心灵感应,林菀君甚至在恶毒女配眼中看到了悲凉与痛苦。 林菀君凝视许久,嘆息著合上了相册。 她走进空间里,不出意外的,看到宋修像是石墩一样,依然守在雨巷里,凝视著那一抹倩影。 明知道这一切是假的,可宋修依然沉迷其中,眼神里的柔情几乎能流淌出蜜,以至於林菀君喊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君君,你咋来了?” 宋修一出声,那一抹倩影停了下来,回头凝视著宋修,笑靨如。 “少年郎,你在说什么?” 隨即,她的身影消失在接天的雨幕里。 林菀君看著宋修悵然若失的眼神,將手中的相册递给宋修。 “这里,有太奶奶的照片。” 宋修一愣,微微颤抖著接过相册,翻开,第一张就是全家福。 只见一名白髮老太太坐在中间,怀中抱著两个婴儿。 即使容顏老去,可宋修一眼就认出了白髮老太太是谁。 “是老去的知瑾啊!当年我就说过,哪怕她七老八十,也依然是最美的老太太。” 宋修轻轻抚摸著妻子老去的容顏,心中不觉难受。 “我长这样年轻,將来到了下面,她万一认不出我怎么办?她万一嫌弃我怎么办?” “君君,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也变成老头子。” 和妻子一样的老头子。 林菀君哭笑不得摇头。 只有想著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的,哪有人想变成老头子呢? “我很快就要离开北城了,老爷子,你要去老太太坟前看一眼吗?” 林菀君问道。 宋修正在翻相册的手微微一颤,片刻嘶声回答。 “要的!当然要的。” 他已经恢復了平静,甚至眼底带著一点喜悦。 “那是我与知瑾的新家,是我们在另外一个世界永远相依的地方,我怎么能不回家呢?” 当他不死不灭停留在这个空间世界里,无边无际的孤独让他绝望痛苦。 他想回家,想回到有妻子的家。 林菀君说道:“那明天早上,我带您去看看。”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菀君与李月棠一起乘坐车子去宋家的祖坟祭拜。 宋家的祖坟在郊区,是老太太魏知瑾当年亲自给她与丈夫选的落脚处。 有山有水环境清幽。 身为孙子的宋明城將这块地买下,建了院子,魏知瑾在最后那几年里,一直住在这里。 去世之后,就在院子后面几百米的地方修了坟,又將宋家祖上因为战乱而客死他乡的亲人迁到一起。 这里便成了宋家的祖坟。 林菀君特意给宋修让出一只眼睛,从军区大院开始,让宋修一直看著通往祖坟的路,让他记住回家的路。 车子行驶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终於抵达郊区的老宅了。 祭拜之后,林菀君藉口要四处走走,她又独自回到了魏知瑾的坟墓前。 这是一栋合葬墓,是宋修的衣冠冢与魏知瑾的骸骨合葬的坟墓,墓碑上有宋修与魏知瑾年轻时的合照。 “老爷子,这就是您与太奶奶的家。” 林菀君的左眼不受控制,眼泪滚滚落了下来。 她平静擦拭了眼泪,说道:“这里,是太奶奶亲自选的地方,她说您最大的心愿就是种豆南山下。” 宋修一直没有说话,可林菀君能感受到老爷子激盪的情绪。 甚至某个瞬间,林菀君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了。 她不由自主伸手,去抚摸墓碑上的照片,轻轻抚摸著太奶奶魏知瑾的脸庞。 “知瑾!知瑾!我回来了!” 宋修的声音在脑海迴荡,眼泪不断从林菀君眼眶滚落。 “知瑾,对不起,让你守著我的衣冠孤零零过了这些年,难怪你从来不给我託梦,你肯定是在埋怨我对不对?” “当初我亲口答应的,等革命胜利之后,我就哪里都不去,一直陪著你,生生死死都陪著你,可我却食言了。” 宋修在呜呜哭著,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知瑾,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知瑾,我现在就来陪你!” 在宋修这句话说完之后,林菀君忽然感觉身体一阵阵撕裂,戴著戒指的手指剧痛不止。 她低头看,只见那枚戒指显形了。 原本幽深的祖母绿宝石里涌动著赤红的光,像是鲜血在流淌,最终,一滴滴沿著她的手指滴落在坟前。 血是热的。 林菀君大惊失色,她想要把宋修的灵魂逼回到空间里,想要阻止他做傻事。 可是宋修的力量强大无比,不管她如何阻拦,都无法拉住宋修赴死的脚步。 通往空间的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门大开著,只见与光圈里,宋修正抬脚准备走出来…… 第204章 战死,是一个军人最后的气节 他们都知道走出空间的结局。 林菀君知道老爷子一旦走出这里將面临著急剧的衰老与死亡,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 宋修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为面临著什么,但他不在乎,这是他长久以来的期盼。 一起衰老,与妻子一起长眠,永远的,陪在他的知瑾身边。 宋修原本就是这个空间的主人,他依然有操控空间戒指的能力,或者说,他可以用最后的力量不顾一切任性一次。 林菀君根本无法阻拦老爷子的“任性”。 她眼睁睁看著宋修的一只脚踏出那扇门,看著裤子的布料瞬间风化,看著宋修踏出空间的肌肤开始萎缩与衰老。 “老爷子,战津还在前线打仗呢,你就不想知道,他们那一仗能不能打贏?你就不想知道,你给战津指点的战术,能不能让他活著回来?” “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哪怕到了九泉之下,太奶奶也会怪你的!” “你说过,太奶奶是个国家利益高於一切的人,她是个有大局观的人,你这么去见她,她会高兴吗?” 听到这话,宋修的动作一顿。 他一只脚踏在妻子的坟前,身体还在空间里。 宋修能感受到凛冽的寒风,能听到鸟叫,还有冰天雪地里的寒冷。 一阵北风扑面而来,幽幽的风中仿佛带著妻子魏知瑾的责备声。 “宋修,我是不是说过让你顾全大局?” “国家有难,你怎么能为了儿女情长而不顾国家利益?” “我们的子孙后代还在打仗,若是打输了,敌人的铁蹄將践踏我们的国土,残杀我们的同胞,你我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安息?” 魏知瑾的声音隨风而来,字字句句都传入宋修耳中。 “回去!给我回去!一个军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宋修眼眶涌动著泪水,终於,缓缓將腿收了回去。 知瑾,你別生气,我都听你的,我最听你的话了。 即使时空转换,即使岁月变迁,他依然是一名军人,骨子里,依然拥有著军人威武不屈的魄力。 战死,是一个军人最后的气节! 看到宋修返回空间里,林菀君鬆了一口气。 她跟著进去,只见宋修迈出空间的腿脚已经粗糙如老树皮,那一截裤管风化严重,轻轻一碰,便哗啦啦碎在地上。 “老爷子,你有没有哪里不適?” 林菀君看著宋修那关节扭曲老化的腿脚,担忧问道。 宋修走路一瘸一拐,脸上却无比高兴,疼痛於他而言,反而是好事。 “我不要紧!” 他目光灼灼看著林菀君,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上前线?” “后天出发,先与医疗队匯合,最晚五天之后,就出发上前线了。” 林菀君答道。 宋修连声说了几句“好”。 他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情绪激昂,像是战无不胜的大將军,浑身斗志满满。 从祖坟回到军区大院,已经是傍晚。 车子刚行驶到大院门口,两个人影忽然衝上来,差点撞上,嚇得司机急踩剎车,林菀君和李月棠也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扑。 “阿姨,对不起!” 司机是个年轻的汽车兵,刚调来给首长开车,看到李月棠的脑袋撞在前面座位上,他嚇得脸都白了。 李月棠捂著撞疼的额头,问道:“怎么回事?” 不等司机下车查看情况,那两个拦车的人已经奔过来,用手里的砖头狠狠砸在车窗上。 “你这个赔钱货,是要造反了吗?” 隔著车窗玻璃,林菀君认出了那两个人的身份。 呵,这不是恶毒女配的原生父母——白桂香和林国乾嘛。 只见白桂香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砖头拼命砸车窗玻璃,门口的哨兵见状奔过来,林国乾囂张怒吼。 “谁敢动我?你们谁敢动我?知道我是谁吗?敢动我们一根毫毛,信不信我枪毙你们!” 这话给林菀君气笑了。 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气大得很吶。 一个拎著砖头撒泼的混帐,敢指著荷枪实弹的哨兵出口威胁,真是脑子被驴踢过了。 李月棠也认出了白桂香与林国乾来。 看在林菀君的面子上,她忍著脾气挥手示意哨兵让开。 看到哨兵退后,白桂香得意笑了。 她扫视著那两个年轻的哨兵,一口唾沫差点吐到哨兵的鞋子上。 “看到了没?现在知道我们是谁了吧?你们要是搁在从前,就是看家狗,主人隨便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你们的狗……啊!” 话没说完,一记耳光狠狠抽在白桂香脸上,打得她趔趄前扑。 哨兵机灵躲过,任由白桂香狼狈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用清脆耳光让白桂香认清身份的人是林菀君。 用力有点过猛,此刻手心疼得很,她甩著手下车,朝哨兵温和微笑以示歉意。 哨兵也是年轻的小伙子,面对林菀君这么一个天香国色的人儿,他们怎么能不脸红呢? “嫂子,我们……” 哨兵嚅囁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年轻的脸庞越来越红了。 “你们做的很对。” 林菀君笑著说道:“你们守卫著军区大院,替我们阻挡危险,你们也是英雄,和上前线的战士一样,都值得颂扬。” 这话让哨兵一脸感动。 在这个节骨眼上,哪个士兵不想上战场建功立业呢? 可是上级赋予他们守卫大院的任务,身为军人,他们只能无条件遵从命令。 白桂香被打得七晕八素,踉踉蹌蹌爬起来,捂著被打肿的脸,眼神里满是愤怒与恨意。 “贱货!你敢打我?” 林菀君斜眼扫过白桂香,扯著唇冷笑。 “晚饭是吃过屎了吗?嘴巴这么臭,需要我帮你刷牙吗?” 她四下环顾,隨手捡起一根带著叉子的树枝,在白桂香面前来回做刷牙的动作。 “来,嘴巴张开!” 白桂香是见识过林菀君“刷牙手段”的。 她的宝贝儿子被这个贱人用痒痒挠“刷牙”,喉咙舌头鲜血淋漓,足足疼了大半个月,给她心疼坏了。 再看林菀君手里的棍子,粗又糙,而且还分叉了,不用试都知道,一定比痒痒挠更痛苦。 白桂香咽著口水后退,一直躲到丈夫身后。 林国乾其实也怕得很。 但为了维持自己可笑的面子,他將矛头对准了李月棠。 “你就是这么招待亲家的吗?亲家都上门了,你难道不应该热情隆重迎接进去,好酒好肉伺候著吗?” 第205章 有些人生来就不配做父母 林国乾已经打听过了。 宋家男人都上了战场,现如今宋家就李月棠和林菀君两个女人,哦,听说还带回来一个野丫头。 所以他胆大得很,甚至没捨得让宝贝儿子来陪他们一起过来,毕竟天冷吶,怎么能冻到他的耀祖呢? 而且先前谈婚论嫁时,宋家的態度一直很好,哪怕他们无理取闹,宋家也保持著克制,一口一句“亲家”,极大满足了林国乾的面子。 李月棠陪著笑正要开口,林菀君挡在前面。 “你可真不要脸!” 她盯著林国乾贪婪的眼睛说道:“我上次没和你讲清楚吗?我与你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关係了。” “你们不再是我的父母,我也不再是你们的女儿。” 这话让林国乾恼羞成怒。 “老子生了你,不是你说不做我女儿就可以不做的,告诉你,你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 “你活著,要照顾和帮衬你弟弟,你死了,老子也得把你配阴婚,再给耀祖赚一笔娶媳妇的钱。” 林国乾一边骂,一边抬手就往林菀君脸上招呼。 他捨不得碰耀祖一根手指头,但捨得打女儿啊。 从小到大,不管是谁的错,只要他心情不好了,就对女儿拳打脚踢一顿,还美其名曰替未来婆家提前调教。 当真是禽兽不如。 听到林国乾如此欺负儿媳妇,李月棠不干了。 她怒声呵斥道:“天底下哪有你这种当父亲的?君君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家牟利的工具。” “她已经嫁进我们宋家了,將来百年之后,也是与我儿子葬在一起的,轮得著你给她配阴婚?” 李月棠恶狠狠说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保不齐你赶明儿出门就被车撞死,到时候你老婆改嫁,你做鬼都不安生。” 林国乾和白桂香被骂得面子掛不住。 二人想要动手,可看到围过来的哨兵,还有那个摩拳擦掌的司机战士,他们又有点怂了。 “行了,我今天来,可不是和你们吵架的。” 林国乾清了清嗓子,看著林菀君质问道:“你是不是欺负董家的女儿了?” 他趾高气扬发號施令。 “你现在就去董家,拎著点心果子,进门就下跪磕头认错。” 听到这话,林菀君心中一阵嗤笑。 原来是这样啊。 “你让我给董家赔礼道歉,那你知不知道董莹盈都干了什么?” 林国乾不耐烦一挥手,喊道:“不管人家干了什么,都肯定是你的错,董小姐什么出身?你又什么出身?”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就你,也敢和董小姐叫板,真是自不量力。” 这话让林菀君眼底染上阴狠之色。 “是谁让你来的?是董孝国?还是董莹盈?他们不光是让我赔礼道歉吧?说吧,他们还提了什么要求。” 林国乾的表情有点虚,但还是理直气壮说道:“董孝国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我都得管人家叫一声董先生,你这个没教养的狗贱人!” 你看,林国乾一边喊著教养,一边自己口出脏话,没人比他更缺教养了。 “你马上和宋战津离婚。” 林国乾喊道:“敢和董小姐抢男人,你可真是不要脸!人家说了,只要你离婚,他们就既往不咎。” 只是既往不咎吗?难道没点別的好处? 第206章 好痛,別打我! 林菀君正打得来劲儿,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些不属於自己的记忆。 小小的女孩,被吊在房樑上,她尖叫哭喊大声求饶。 “爸爸,我好痛!爸爸,別打我!” 可是没用啊。 那个被小女孩称作“爸爸”的畜生,挥舞著赶牛的鞭子,用尽全力朝小小的女孩身上抽去。 很快,女孩被抽得鲜血淋漓,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將来长大要做什么!” 畜生的表情狰狞恶毒,一边抽打女孩,一边厉声逼问。 女孩在颤抖,眼神里流露著倔强与不屈。 “將来,將来上学,要做一个善良有用的好人。” 这是爷爷临终的嘱咐,小小的女孩一直不敢忘,听爷爷的话,总是没错。 可她的回答显然不是畜生想听的答案。 他將鞭子蘸在泔水里,再次往女孩身上抽打,故意挑著已经受伤的地方,一下又一下。 “你生下来就是为耀祖娶媳妇赚钱的!你给我记住,你只是耀祖的狗,是我们林家的狗!” “重复我的话!” 畜生一边疯狂抽打,一边逼迫女孩重复他的话。 边上,母亲抱著胖乎乎的耀祖,一边剔牙一边看著女孩被折磨。 “从小就得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哼,不听话就打死她!” 耀祖看著自己的姐姐被折磨,高兴到手舞足蹈。 “打!打死她!好玩好玩!我也要打!” 於是畜生把鞭子递给耀祖,手把手教耀祖打向一母同胞的姐姐。 男畜生打累了,女畜生又接著打,摆明了要让女孩臣服在他们的脚下,做他们的傀儡。 终於,小小的女孩无法忍受这样非人的折磨。 她在悽厉哭喊,她在哽咽求饶。 “错了!我错了!我是你们的狗,我长大一定给耀祖弄好多好多的钱,求你们放过我吧!” 畜生们这才心满意足放下鞭子,像是扔一团破烂,將女孩扔在牛棚的粪堆上,任由苍蝇將她包围…… 明明这不是自己的记忆,可林菀君却止不住泪流满面。 她的心好痛啊,她的身体也好痛啊。 仿佛那些鞭子都打在了她身上,仿佛那些鞭子都打进了她心尖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在吶喊。 “杀死他们!杀死那些畜生!” 林菀君也真的红了眼。 她嘶吼著,尖叫著,抢过哨兵手中的枪,就要对准那对畜生的脑袋。 有些人生来根本不配为人父母的,不,他们根本不配为人! 就在林菀君已经失去理智准备开枪毙了这对畜生时,林盼娣冲了过来。 她用身体堵住了枪口,满脸泪水看著自己的妹妹。 “君君,不许胡来!” 趁著这个机会,李月棠也隨几名战士將她手中的枪卸掉。 林菀君双目赤红看著林盼娣。 “你知道他们都做过什么!你知道他们有多坏!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们?为什么要保护他们?” 林盼娣紧紧抱著自己的妹妹,像小时候那样,温柔拍著她的后背。 “姐知道!姐什么都知道!全世界都以为你愚蠢任性胡作非为,只有姐知道当初的招娣有多么可爱与善良。” “姐不是在保护他们,姐是在保护你吶,你要是杀死了他们,你自己又怎么逃?你的人生,也將毁於一旦!” 她在哭,不知道是哭自己悲惨的命运,还是在哭妹妹悲惨的命运。 当初她不是没想过杀死这对畜生。 甚至她准备好了耗子药,打算放在煮麵条的锅里。 她不怕被毒死,因为畜生是不会让她吃一口麵条的,只有畜生和他们的耀祖有资格吃麵条。 她与妹妹只能吃麩皮做的馒头,只能吃红薯藤碾碎做的饼子…… 是爷爷发现了耗子药。 “他们死了,你的人生也毁了,盼娣吶,爷爷希望你和招娣能走出这里,能永远的,逃出去。” “你出生的时候,爷爷很高兴,给你取名叫凤芝,可他们一门心思想要儿子,后来你妹妹出生了,我又想让她叫凤芝,已经有盼娣了,对不对?” “可他们又让她叫招娣,他们……他们……” 爷爷彼时已经病入膏肓,被扔在后院的柴房里等死。 他老泪纵横抱住年幼的她,谆谆叮嘱。 “你也好,招娣也好,你们都要好好活,不要被不值得的人所拖累,活著,比什么都强。” 现在,林盼娣將爷爷的话转述给林菀君,她忽然理解了爷爷的苦心。 “君君,我也想改名了。” 林盼娣笑中带泪,她说道:“我想叫林凤芝,凤鸣九霄,芝兰玉树,这是爷爷煞费苦心为我们取的名。” 林菀君已经在林盼娣怀中平復了心情。 她清楚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有多么激动,她知道自己是在为死去的林招娣抱不平。 那个被全世界所误解的女孩,那个被原作者描述成愚昧狠毒无一是处的女孩,其实也曾嚮往过光明。 只是,她眼中的光被掐灭了…… “好啊,你叫林凤芝,多好听的名字。” 林菀君笑中带泪,轻轻抱著林盼娣,哦不,林凤芝。 林国乾与白桂香被打得倒地不起,尤其是林国乾,在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时,生生被嚇得尿了裤子。 当时,他真的在林菀君眼中看到了杀气,他丝毫不怀疑她想杀死他的决心。 此刻大女儿赶来阻止了疯子小女儿,他鬆了一口气,强撑著爬起来,试图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上前狠狠甩了林凤芝一耳光,林国乾仿佛找到了做人的尊严。 只有在他的两个女儿面前,他才能找回做男人的尊严,才能活得像个男人。 林凤芝扭头望向林国乾,抬脚狠狠踹在他肚子里。 “我去你的!” 之所以这些年没有与林国乾翻脸,是因为当初那场买卖无意间让她找到了属於自己的幸福。 但这並不代表她会原谅。 “你想拿我妹妹给你的耀祖换好日子,我告诉你,你做梦去吧!” 林凤芝手里拿著那把杀猪刀,恶狠狠说道:“我不光让你们美梦落空,我也要让姓董的贱人吃不了兜著走!” 第207章 论煽情,林菀君是擅长的 林凤芝铁了心要为妹妹出这口恶气,林菀君自然不会让姐姐单打独斗。 姐妹二人当即直奔董孝国的工作单位,打算找他要个说法。 门口有保卫科值班,无关人员不许进入,林凤芝就举著大字报,在单位门口又哭又闹。 动静闹得这么大,不光惊动了董孝国,也惊动了其单位的上级领导。 为了避免闹出不好的影响,单位领导將林凤芝与林菀君请进办公室里,又把另一方董孝国叫过来,双方当面解决问题。 董孝国一进门,林凤芝就指著他哭骂。 “姓董的,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你纵容你女儿插足我妹妹的婚姻,五次三番坑害我妹,又用金钱利益收买我们那无良父母,逼我妹妹和宋战津离婚。” “我问你,你承诺给林耀祖安排工作,是不是动用私权?” 董孝国被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脸色都变了。 他当初被迫转业到地方,已经费了很多心力,因为其转业的原因有些特殊,单位领导对他也颇有意见。 眼下局面刚稳定住,林家姐妹又来哭闹,这简直就是要他的命啊。 “董孝国,这是怎么回事!” 单位负责纪律的领导厉声质问,语气颇为不悦。 “误会!都是误会!” 董孝国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飞快斟酌著措辞。 “我女儿与这位林小姐有点误会,我身为长辈,就去找了趟林小姐的父母,希望他们能从中调和……” “从中调和?你確定我和董莹盈之间是误会吗?你向我父母许诺给我弟弟安排工作,让他们找到我婆家,恶意逼我离婚。” 林菀君盯著董孝国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我和宋战津是军婚,我公公宋明城,我丈夫宋战津,此刻都在前线作战,而你在干什么?” “你为了你女儿的私慾,不惜欺负军属,不惜破坏军婚,这往重里说,就是动摇军心,就是犯罪!” 不同於林凤芝的哭闹,林菀君冷静得很,张口就给董孝国扣上“动摇军心”的帽子。 別说董孝国,连他的领导都慌神了。 南疆前线的情况紧急,身在后方的各级单位都收到文件,要求无条件支持前线工作。 在这个节骨眼上,董孝国却逼著军属和前线同志离婚,这……这不是瞎胡闹嘛! 还有,刚才这女人说她公公叫什么? 宋明城?那位刚上了中央军报的前线最高指挥官? 在辨別出林菀君的身份后,领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我与我丈夫感情破裂,不用別人逼迫,我也会主动离婚的,可我与我丈夫感情甚篤,却有人为了成全自己的女儿逼我离婚。” “我丈夫在前线,若是知道他的妻子被人这样对待,他该多么心寒?他在打仗保卫你们吶,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他的亲人!” 煽情方面,林菀君是擅长的。 她不像林凤芝那样大哭大闹,就用最平静的语调说著最煽情的话,再搭配著那副泫泪欲滴楚楚可怜的模样,谁能扛得住? 单位领导当即就怒了。 他一拍桌子,指著董孝国厉声警告道:“你若是再敢以任何理由和手段欺负一线战士的家属,別说你岳父是副局长,就算是正部长,我也绝不袒护!” “特殊时期,任何人都不许欺负军属,都不许让前线同志分心!” 单位领导握住林菀君的手正色说道:“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加强人员的思想作风建设。” 林菀君柔弱点头,擦拭著眼角,惹得单位领导心中又是一阵怜惜。 董孝国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欺负这般柔弱的女孩子呢? 胡闹!简直太胡闹了! 林凤芝依然不罢休,嚷嚷著要让董孝国给个说法,林菀君適时制止。 “姐,领导都给我们说法了,我们也不能咄咄逼人是不是?” 林凤芝撇嘴说道:“除非他们保证,以后董孝国不能再以任何理由欺负你,否则,我今天还就不走了!” “姐,你怎么能让领导给咱们做保证呢?这多不合规矩?” 姐妹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逼著单位领导表態。 单位领导也想儘快息事寧人,於是说道:“两位同志,我可以给你们表態,只要董孝国一日在我们单位,你们就绝不会再受到任何困扰。” 有了这话,林凤芝才心满意足笑了。 她抄起她的杀猪刀起身,用刀尖指著董孝国。 “你听到你们领导的话了吗?如果再敢欺负我妹,我就拿著我的杀猪刀上门砍你,大不了和你同归於尽。” 董孝国脸色格外难看,却碍於领导在场而无法发作。 临出门时,林凤芝扭头看著董孝国,诡异一笑。 “时间还早,我打算去趟你女儿即將入职的大学,和她也好好聊聊!” 董孝国脸色猛然一变,正要追上前,却被领导阻拦住。 “干什么!你还想要打击报復不成?董孝国,实话实说,我当初就强烈反对你进单位,不管从你的品行还是能力,我都认为你难当重任!” …… 林菀君明天就要出发了,所以今天必须得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 原本她没心情和时间与董莹盈掰扯,奈何这个女疯子实在把事情做得太绝,逼得她出手报復。 姐妹二人径直走进大学的党委办,一点也不拐弯抹角,把董莹盈做过的事桩桩件件都告诉了党委办书记。 “我没读过大学,但我认为,在这种教书育人的地方,让董莹盈这种人做老师,是对教育的玷污。” 党委办书记脸色很是难看。 “这件事我还真是不清楚,但是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重视你们反馈的情况,一定会从实从严彻查董莹盈。” “如果事情真如你们所说的这样,我们绝对不会任用她!大学,是不容玷污的神圣殿堂。” 林菀君很满意,把干校的地址和电话告诉了党委办书记,直言他隨时可以拍电报打电话去查证。 走出党委办公室,林凤芝有些忐忑。 “你说,学校会包庇董莹盈吗?” 林菀君正要回答,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外面进来。 愣了一愣,林菀君忍不住惊呼。 “哎,怎么是你!” 第208章 我是你爷爷 来人是杜建怀。 他穿著厚厚的粗布袄,身上背著一个化肥袋子缝製的挎包,穿著簇新的黑色手工鞋,一眼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汉阳公社,杜建怀家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可在北城这样的大都市,杜建怀像是进城的土包子,浑身上下都散发著农村人的气息。 看到林菀君时,杜建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刚要上前打招呼,身后几个人追上来,带著恶意重重拍在杜建怀后背。 “土老巴子,会坐公交车了吗?要不要哥几个教教你啊。” “坐啥公交车?就他这浑身骚臭味,售票员都不让他上车!” “哎,你们农村人是不是天生就自带一股子骚臭味?” …… 几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哈哈大笑著羞辱杜建怀。 杜建怀拳头攥紧,眼中充满了愤怒与隱忍。 如果在汉阳公社,那些知青敢这么与他说话,他的拳头早就挥上去,教这些王八蛋好好做人了。 可这里是大学,他在临出发时,哥哥与母亲谆谆叮嘱。 “不要惹事,不要和人打架,好好上学,好好读书。” 他知道一旦打架惹了事,势必要惊动家里人,搞不好还要让哥哥不辞辛苦坐几天火车赶来给他善后。 哥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社主任,在这大城市里有什么权势?他来这里,还不是被人羞辱? 所以即使这几个王八蛋一直欺负他,他也忍气吞声不加反抗。 林菀君却按捺不住了。 她冷著脸上前,一脚踹在那个敲打杜建怀脑袋的混帐后腿。 “你妈没教你礼貌做人吗?道歉!” 小混帐被踹得往前扑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要怒骂,扭头一看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脸色顿时阴转晴。 “哟,小妹妹是哪个系的?长得可真俊!我叫祁峰,你叫什么。” 林菀君勾勾手,笑靨如示意祁峰凑近些。 “来,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祁峰被勾得心痒痒,一边往前凑,一边轻浮说道:“哟,小妹妹还挺带劲儿,哥哥我喜欢!” 等他凑过去,林菀君脸上带著一抹坏笑,一字一顿开口。 “我,是,你,爷爷!” 说罢,她抬手朝著祁峰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脸色变得凶悍。 “你爸妈把你送到学校,是让你欺负同学的吗?你骂谁土呢?你骂谁身上有骚臭味呢?吃了几年商品粮,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吗?” 祁峰出身市委大院,是不折不扣的官三代,平日里带著一帮紈絝子弟招摇过市,拈惹草溜猫逗狗,说是恶霸也不为过。 从小到大,都是別人捧著他哄著他,女孩子更是上赶子倒追他,一口一句“祁大少”,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可此刻,这个美艷动人的女孩却踹他抽他,还踏马想蹬鼻子上脸当他爷爷。 我靠,他家老爷子还好端端活著呢,这个女人如此胆大,是嫌自己爱得太慢? 祁峰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你踏马知道老子是谁吗?” 林菀君不屑一顾。 “老子管你是谁呢!在我眼中,你不过就是仗势欺人的卑劣小人而已,我劝你別说出你家人的名字,省得丟了他们的脸!” 这话让准备仗势欺人的祁峰顿时哑火了。 是,祁家一向家风严谨,若是父亲知道他在外面仗势欺人丟了家族顏面,怕是要打断他的狗腿。 於是祁峰梗著脖子哼了几声。 “哼什么哼?你是猪吗?” 林菀君嗤笑。 “也是,就你这模样,一看就长了个猪脑袋,估计你脑仁都没核桃仁大吧?哎,你算得清一加一吗?” 祁峰瞪大眼睛怒吼。 “老子不傻,老子知道一加一等於二,老子还知道二加二等於四呢!” 看著祁峰气急败坏的样子,林菀君“噗嗤”笑了。 她阴阳怪气说道:“哟哟哟,猪大少还挺聪明嘛,还知道二加二等於四!” 祁峰怀疑眼前这个女人在嘲笑他,但他没有证据。 踏马的,一向都是他欺负別人,今儿个却被个小女人给欺负了,真是……啊啊啊,气死老子了! 身后几个小跟班一看老大被欺负,擼著袖子就要上前。 “我xxx的,你敢欺负我们祁大少?” “道歉!不然我弄死你!” …… 有人在嚷嚷,有人的拳头已经准备往林菀君脸上挥去。 见状,杜建怀上前拦在林菀君面前,神色紧绷愤怒。 他不惹事,但不代表他怕事,如果这帮狗东西敢动林菀君一根毫毛,他不介意弄死他们! “行了!能有点素质吗?” 祁峰一脚踹在那个挥拳的小弟屁股上,嚷嚷大骂。 “有没有点素质?老子是不是说过,不要对女人动手?你踏马的,怎么做老子小弟的?” 挨了一脚的小弟捂著被踹疼的地方小声嘟囔。 “她都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了,你还讲究素质?” “你懂个屁!” 祁峰狠狠瞪了小弟一眼,说道:“我给你讲,我和男人打架,我爸知道了最多骂我几句,但要是我敢打女人……” 说到这里,祁峰打了个哆嗦。 “別怀疑,我爹他真能弄死我!” 而且亲妈还能站在旁边喊加油,到最后再朝他脸上啐一口唾沫,骂他活该。 祁峰瞪著林菀君,指著她的鼻子想要放狠话。 可林菀君长得那么好看,连呼出的气都是香香的,那些狠话到嘴边竟也无法撂出去。 祁峰“你”了好几声,终於开口。 “你……你给我等著!” 说罢,祁峰带著小弟们转身离开,林菀君在背后冷笑。 “老子一直等著你,有本事你就来,要是再敢欺负我朋友,我打断你的狗腿!” 祁峰的背影一阵踉蹌,显然气得嘴角都歪歪了。 这踏马的,哪里来的泼妇,让他在小弟们面前失了顏面,我靠! 杜建怀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满是痴迷与爱恋,连一旁的林凤芝都看得清清楚楚。 林凤芝的心“咯噔”一跳,下意识挡在林菀君和杜建怀中间。 不同於林凤芝的担心,林菀君很高兴。 她看著杜建怀说道:“走,跟我回去,我妈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杜建怀看著林菀君的笑容,眼神也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好啊。” 他乖乖跟在林菀君身后,踩著夕阳最后的余光,在一眾同学嫉妒羡慕的注视下,坐上了那辆停在学校门口的军牌吉普车…… 第209章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杜建怀从小到大读了很多书。 他以为自己已经见识到外面世界的繁华与盛大,可当走出戈壁滩,踏入这繁华大城市时,他才知道书中的描述不过是管中窥豹。 他来到北城,以为自己真正涨了见识,可当透过吉普车的车窗,看到外面敬礼的哨兵,看到这军区大院里的一草一木,他仿佛又打开了新世界的门。 原来,自己与宋战津之间隔著这样无法逾越的鸿沟啊。 他在汉阳公社的识字班认字时,宋战津在军区大院的子弟学校上学。 他在戈壁滩上割草放牛时,宋战津在军区大院宽广的操场上和朋友玩游戏。 他背著尿素袋子缝製的书包踏进大学时,宋战津已经背著枪上了战场。 …… 都是男人,可他们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车子经过好几重盘查,终於停在一栋小红楼外面。 司机下了车,恭敬打开车门。 “林小姐,到了。” 林菀君笑著给司机頷首,说道:“小韩,今天麻烦你了。” 杜建怀跟著林菀君一起下车,他还背著那个尿素书包,穿著母亲缝製的布鞋,走进了首长的家中。 李月棠正在院子里收拾卫生,看到林菀君领著杜建怀进来,她喜出望外扔了扫帚,忙不叠迎上来。 “呀!这不是建怀嘛!” 不再是当初干校里憔悴的下放干部家属,现在的李月棠是这座小红楼的女主人,哪怕穿著最平凡的衣服,却自带著一股子气场。 杜建怀微微頷首打了个招呼。 “李阿姨,你好。” “我正打算忙过这几天,去学校找你呢,我们有个军属是你们学校的教授,我今儿个还向她打听你了。” 李月棠很是热情,招呼著杜建怀进屋坐。 “吃饭了没……哎哟,你瞧我这话问的,这个点怎么可能吃饭呢?我这就准备饭菜。” 李月棠忙前忙后给杜建怀倒茶端水,又给他拿来点心水果,放在茶几上。 “家里也没什么菜,我给食堂打个电话,让他们送一桌菜过来。” 一边说著,李月棠一边拨通了部队干部食堂的电话。 “喂,小灶吗?麻烦给1號楼送一桌菜……对,最高规格,四荤四素。” 杜建怀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打量著这栋奢华宽敞的小楼,他终於理解为什么宋战津自带气场了。 生在这样的家庭,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谁能没傲气呢? “建怀,怎么样?在学校有什么困难没?要是有困难,你就告诉阿姨。” 李月棠热情关切,让杜建怀也渐渐放鬆下来。 他原本就是个有內核有想法的人,当即讲述了一些学校的事,来表明自己过得还不错。 李月棠鬆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们临走之前,你哥哥还专程找到我们,他怕你过得不好,专程託付我们照顾你。” 说到这里,李月棠想起什么。 “反正你也来了,我给巧云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李月棠去打电话了,杜建怀疑惑问道:“巧云是谁?” 林菀君笑著解释道:“吴巧云,你们学校化工系的教授,也是大院的军属,吴教授与我妈关係不错。” 不多会儿,吴巧云来了。 李月棠直奔主题,向吴巧云介绍了杜建怀。 “杜建怀,我们在干校生活时认识的,他哥哥给予我们很多帮助,巧云,你可得帮我好好照顾建怀。” 吴巧云笑著点头,向杜建怀询问了一些信息,比如他的专业,院系等等,心里很快有了数。 “別人开口我不一定答应,但你李月棠开口,我怎么能拒绝呢?” 吴巧云说道:“放心吧,我回头给他们系主任打个招呼,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杜建怀忙起身道谢。 刚送走吴巧云,炊事班班长带著两个炊事员来送饭了。 最高標准的四荤四素,分量很足,有鱼,有肘子,还有一只烤鸡与一盘孜然炒羊肉。 饭菜上了桌,李月棠热情招呼杜建怀落座。 “也不知道你要来,没有提前准备,建怀,你可別嫌弃啊。” 杜建怀哪里有资格嫌弃呢? 他每天的伙食都控制在两毛钱以內,每顿饭一个大馒头,再配一勺咸菜一碗粥,但这已经很好了。 毕竟在老家,人们连白馒头都吃不上呢。 此刻,这一桌子的肉菜,足以彰显宋家对他的重视程度,杜建怀很感激。 “快吃菜!” 李月棠一直给杜建怀夹菜,很快,他面前的盘子里就堆满了肉。 林菀君在一旁嗤嗤笑,揶揄道:“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吃光这一桌子菜,吃不完就打包带走!” 打包带走好啊。 这一只烧鸡就够他吃好几天了。 一边吃著饭,杜建怀终於有机会和林菀君聊天了。 “你去学校干什么?拎著杀猪刀的女人是你姐吧?我怎么听她提到董莹盈的名字了?” 林菀君嘴角的笑容淡了些。 她简单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临了冷笑说道:“我確实是在报復董莹盈,但我更不想让她这种人做你们的老师。” 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有什么资格教书育人呢? 杜建怀眼神微微一动。 “所以,她也住在军区大院里?” “对,她也住在这里,但应该快要搬走了,毕竟她爸爸转业到地方,按理来说没资格继续留在军区大院。” 林菀君不想提这种不愉快的话题。 她岔开话题,高高兴兴聊起了干校与汉阳公社的人与事,饭桌上的气氛格外和谐与热闹。 菜剩了不少,李月棠拿了两个饭盒,將剩下的肉菜都装在铝饭盒里,用网兜装起来。 “你买两个热馒头,把凉肉夹在热馒头里,实在不行,你就去吴巧云的办公室热饭,她的办公室有炉子有锅呢。” 李月棠一边说著,一边又从柜子里找了几包点心塞进网兜里。 “哦,等等!” 她想起什么来,蹬蹬蹬上了楼。 杜建怀看著满满一网兜的食物,看著林菀君平和温柔的笑容,他的心怦怦跳。 “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我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林菀君笑,说道:“你看我这样,谁能欺负我?你呀,好好读书上大学,將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杜建怀没有应声,只是坚定说道:“每一个欺负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第210章 所谓家教 李月棠从楼上拿出一个大包袱,里面装著男士衣服。 “这些都是战津与你宋叔叔的衣服,他们在部队穿军装,便装反而都在家里落灰了,放著也是浪费,不如给你。” 她带著一点歉意说道:“建怀,你別嫌弃,这些衣服你先凑合穿著,等过些日子我腾出空来,专门买几件送给你。” 这些衣服都是新的,甚至连外包装都没拆过。 比起杜建怀身上那件土里土气的黑袄,还有那条臃肿的厚裤,这些衣服已经很好了。 杜建怀没有嫌弃,有没有敏感到认为这是同情与施捨。 他一脸欣喜接过衣服,当即挑了件防寒衣穿在身上,高兴试穿。 “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林菀君抿著唇笑。 “好看,正合適!” 李月棠也很高兴,又翻出宋战津没穿过的胶鞋放在杜建怀脚下。 “胶鞋防水又防滑,下雨下雪你就穿它,省得弄湿袜子。” 换上宋战津的衣服和胶鞋,原本看上去土里土气的杜建怀瞬间变了个人。 “哎呀,你这个尿素书包太不合適了。” 林菀君拿出一个印著红五角星的部队专用军绿色书包,让杜建怀斜跨在身上。 “对嘛,这才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杜建怀也看著镜中的自己,恍惚有些脱胎换骨的错觉。 明明是同一个他,可换了身行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连身上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人靠衣裳马靠鞍,虽说我们不搞那些虚荣的派头,但既然有这个条件,也別没苦硬吃。” 李月棠替杜建怀整理著衣领,感觉很满意。 別说,建怀这小伙子长得確实俊俏,难怪在汉阳公社时,十里八乡不少小姑娘爱慕他,也难怪他眼界高。 “家里也没男人,我就不留你过夜了。” 李月棠说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等明天中午,我再让司机跑一趟,给你送点东西。” “不用!李阿姨,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杜建怀说道:“你又是给我带饭,又是给我衣服书包,这些已经很珍贵了,真不用再专门麻烦战士同志给我送东西。” “你懂什么!” 林菀君笑著说道:“这只是给你送东西吗?这是给你撑腰造势,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同学老实点。” 大晚上的,谁能看到杜建怀坐著部队首长的专车回学校呢? 只有在大中午,学生最多的时候,军牌吉普车堂而皇之驶入学校,才能给杜建怀撑面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听到这话,杜建怀没有再拒绝。 他知道那些肤浅廉价的语言都是苍白与无力的,唯有一颗真心,能报答宋家与林菀君对他的好。 林菀君把杜建怀送到院子外面。 “我明天就要走了。” 她笑著说道:“要是我们都回不来,以后还得麻烦你多照顾我婆婆和令仪呢。” “那当然了。” 杜建怀说道:“我周末有空就过来,帮阿姨换个灯泡通个下水道,力气活都交给我。” 上了车,杜建怀回味著林菀君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只是去外地上个学而已,怎么有种……交代遗言的意味呢? 林菀君回到家,给宋家老爷子宋季廷打了个电话。 “市委大院?姓祁?我知道是谁了,你说那小子叫什么?祁峰?” 宋季廷在电话里说道:“我做连长那会儿,祁峰的爷爷是我手下的班长,后来跟著我南征北战,直到负伤转业。” “他咋回事,那么正直不阿的人,怎么把孙子管教得这么不堪,真是瞎胡闹,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市委大院祁家,祁峰正斜躺在沙发上吃葡萄。 老爷子与父亲下棋,母亲坐在他对面织毛衣,一派和谐平静。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份静謐。 祁峰离电话最近,顺手接起电话,吊儿郎当开口。 “喂,哪位……找谁?祁二蛋?你踏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你知道这是哪里……啊!” 祁峰话音未落,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扭头,只见自家老爷子手里还拿著象棋“炮”,正虎视眈眈看著他。 “找……找祁二蛋的,咱们家可没人叫祁二蛋啊!” 祁峰结结巴巴开口,下意识把电话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这么威严的人,总不可能叫祁二蛋吧? 下一刻,老爷子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舒展开,一脸激动笑意。 “老连长,我是祁二蛋!” 祁峰一个趔趄,差点从沙发滚下来。 好傢伙,爷爷真叫祁二蛋? 至於老爷子口中的老连长,祁峰也是听说过很多次,那绝对是个狠人,一个被子弹击中后,自己给自己做手术取子弹的狠人。 取出子弹后,狠人没有休息,而是扛著枪继续作战。 二蛋老爷子起初还一脸笑意,渐渐地,他就不笑了,神色变得有点严肃,时不时望向祁峰,眼神里带著肃杀之意。 祁峰心头一颤,下意识就想逃,但下一刻,老爷子抓住了他的后衣领。 “老连长,是我教子无方,让您看笑话了。”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这个混小子,绝不让他再欺负老百姓。” 老爷子说出这番话时,祁峰的亲爹亲妈已经围过来。 祁峰心中大叫一声糟糕,下一秒,亲妈从厨房拎著擀麵杖出来,毕恭毕敬递到自己丈夫手中。 “爸,打人这种事太累了,您歇著,让我来!” 祁峰的亲爹对父亲说完,扭头望向亲儿子时,眼神变得凶悍。 下一刻,擀麵杖往祁峰身上挥来,嚇得祁峰嗷嗷叫。 然而祁峰没有逃命的机会。 亲妈眼疾手快绊倒了他,让他恰到好处趴在沙发上,接受亲爹“爱”的抚摸。 “我让你仗势欺人!我让你叫同学土包子!” “谁是土包子?谁是臭农民?你爷爷我当初就是个农民,被地主压迫得没了活路,才参军入伍闹革命的。” “谁一身骚臭味?我加入革命之前,就是个马倌,谁能有我身上的臭味浓?” …… 儿子动手,老子动口,祁家老爷子指著亲孙子破口大骂。 “你小子以后再敢欺负同学,再敢看不起农民,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祁峰的亲妈也是一脸气愤,抬脚朝亲儿子屁股狠狠踹几脚。 “我也出身农村,你爸当时娶我,都没瞧不起我的农民身份,你哪里来的狗胆!” 第211章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深夜,林菀君趁著李月棠和宋令仪熟睡,悄悄出门,轻车熟路搬空了附近几个供销社,甚至直奔麵粉厂,將上万斤麵粉搬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她已经不在乎吃窝边草了,嗯,谁能把这件事和她这样的弱女子联繫到一起呢? 接下来,北城肯定会遭遇一波严打,黑市,小贩,连同那些溜门撬锁小偷小摸的人,估计都得倒大霉。 但是,她才不在乎呢。 第二天清早,林菀君去了趟林凤芝家。 姐夫彭金润已经去屠宰场上班了,不出意外的,分到待遇最好的屠宰车间,以至於林凤芝都能在亲戚中抬起头了。 “你呢?你的工作有著落了吗?” 林菀君笑著问道。 林凤芝一脸喜色答道:“有著落了,战津的表哥说了,下个月一號正式上班,工资待遇可好了,只比你姐夫少五块钱。” 林凤芝没有上过学,连识字都是小时候躲在教室外面偷听学来的。 后来上了一段时间的扫盲班,她学会用字典,才算是认字了。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做底层的苦命人,可现在却得了妹妹的福,摇身一变成为女工。 而且他们还是双职工家庭,这可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好事啊。 “我给两个孩子都报了名领了书本,等一开学,我就送他们去读书。” 林凤芝的眼神温柔。 “我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没读书,我吃过的亏不能让我的孩子再吃了,我没完成的心愿,就由他们来完成。” 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她都一视同仁,只要他们愿意学,她就一直供,供到高中,供到大学…… 看到姐姐的生活步入正轨,林菀君鬆了一口气。 將一摞粮票塞进林凤芝手中,林菀君笑著说道:“再苦不能苦孩子,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总挨饿。” 林凤芝怎么能要妹妹的粮票呢? 妹妹已经帮了这么多忙,她与丈夫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妹妹与宋家的恩情了。 但她拗不过林菀君。 “我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外甥女与外甥的,你挨饿也就算了,我外甥女和外甥可不能挨饿。” 林菀君强势將粮票塞给林凤芝,佯装生气。 “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见状,林凤芝只能收下粮票。 时间已经不早了,林菀君要出发去机场,车子就在小巷口等候著,左邻右舍都一脸好奇出门围观。 毕竟在这地方,很少能看到小汽车出现,穷人的地盘,谁坐得起小汽车呢? 因此,当看到乘坐小汽车的人是杀猪匠老婆的妹妹时,人们的表情有些微妙。 有羡慕,有嫉妒,也有討好和諂媚…… “呀,盼娣,这是你妹妹呀,长得可真俊!” “叫什么盼娣?人家现在叫林凤芝!盼娣盼娣,这名字可真糟践咱们女人!” “凤芝,听说你男人进屠宰场上班了?那回头咱们买肉,是不是能便利些?” …… 在计划经济的年代,钱在很多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 比如买肉。 在凭票供应的前提下,逢年过节想要买份额之外的肉难於上青天。 但如果有熟人在屠宰场上班,事情就好办多了。 拿著钱找屠宰场的熟人说说好话,大概率就能买到肉了。 因此对於这个巷子里的人来说,彭金润进屠宰场工作,无异於是巷子里出了金凤凰。 “凤芝,这是我家炸的丸子,给你尝尝咸淡!” “凤芝,这是我家亲戚送的果,给孩子们解解馋!” “凤芝,这是……” 邻居们热情异常,各种平日里捨不得吃的好东西都塞进林凤芝怀里,让她招架不住。 林凤芝心中五味杂陈。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大约就是眼下的境况吧。 家里日子穷的时候,邻居们都鼻孔朝天各走两边,生怕她找他们借钱借粮,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可现在,他们家得妹妹的福有了好工作,邻居们都很热情友善。 林凤芝笑著拒绝邻居们送来的东西,还是那副好说话的样子。 “大家邻里邻居的,能帮忙肯定都帮,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还是要省著点过才行。” 不管邻居们如何坚持赠予,林凤芝都死活不肯收。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 今天若是贪小便宜吃了別人家的丸子与果,那赶明儿人家找他们办事,他们能推脱吗? 好不容易打发走邻居们,林凤芝擦去额头的汗水,歉意看著林菀君。 “没耽搁你的时间吧?” “没有,我时间很充裕。” 林菀君笑著摇了摇头,说道:“姐,你做得很对。” 被妹妹夸奖,林凤芝有些羞涩。 她搓著手说道:“我……我其实也贪心,看到丸子和果也馋,实话告诉你,今年过年,我都没捨得炸丸子,也没捨得给孩子买果。” “可我知道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我知道他们都是图你姐夫的工作。” “这份工作是你婆家帮我们谋来的,我怎么能为了私利而给你丟人?你放心,姐知道深浅轻重。” 看著姐姐睿智清澈的眼睛,林菀君再没什么担心了。 她叮嘱几句,便上了车,隔著车窗向姐姐挥手告別,在薄薄的雾气中朝机场而去。 与此同时,在大学食堂里,祁峰扶著腰一瘸一拐走了进来,很快就引来不少目光注视。 “祁大少,你这是咋了?昨晚和妞儿干啥了?” 有个往日与祁峰关係不错的同学迎上来,笑著调侃。 祁峰嘴角抽抽,狠狠瞪对方一眼,咬牙怒骂。 “干你爷爷!以后离老子远点!” 食堂角落里,穿著新防寒衣的杜建怀正吃著肉夹馒头。 肉是昨晚从宋家打包的肘子肉,馒头是食堂里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馒头夹上两块香喷喷的肉,简直像是过年了。 吃得正香,一只手忽然伸来,抢杜建怀手中的馒头抢走,隨即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吃你爷爷的腿儿!” 来人是祁峰的小弟,打著给大哥报仇的幌子,一大早来找杜建怀算帐的。 小弟用脚狠狠碾著白馒头,肉片里的油脂也被碾压出来,地上油汪汪的,让杜建怀內心充满愤怒。 这是白香喷喷的馒头啊! 这是老家人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片的肉啊! 怎么能浪费?谁踏马有资格浪费粮食? 老家有规矩,谁浪费粮食,谁就该死。 第212章 粮食,国之根本 於是杜建怀冷著脸,狠狠一拳挥在对方脸上。 “我xx,你敢打我!” 小弟捂著被打出血的鼻子,表情都扭曲了。 “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这个土包子小农民,老子就不是北城少爷!” 北城少爷嗷嗷叫著就要扑上去,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下一刻就被人狠狠踹翻在地,结结实实来了个狗吃屎。 “我xxx,谁踏马……啊?祁哥?” 祁峰因为那一脚而扯到腰上的伤,疼得齜牙咧嘴,坐在椅子上直叫唤。 “哥,你打我干啥?你不是最討厌这个土包子小农民嘛,我这是……啊!哥,你又打我!” 小弟捂著被打疼的脑袋,委屈巴巴又茫然无措看著自己的大哥。 咋了嘛! “你才是土包子!你才是小农民!以后,叫人家名字!” 祁峰骂了小弟一顿,这才望向杜建怀,眼底有一丝丝不情愿,又有一丝丝的害怕。 显然,亲爹昨晚那顿打效果很好,给祁峰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昨晚到最后的解决是亲爹打断了擀麵杖,又准备抽出皮带继续揍他,一副“揍不死不罢休”的架势。 他被嚇到了。 “啊!爸!我错了!我马上给杜建怀道歉!明天一大早我就去道歉!” 亲爹这才住了手,用皮带指著他的脸,气喘吁吁警告。 “你最好说到做到,明天给人家道歉,在把人家请到家里做客,如果没请到,就证明人家没原谅你。” 说到这里,亲爹又攥紧了皮带,嚇得他皮肉紧绷。 真的,別怀疑,他家亲爹真的会打死他。 为了保住小命,祁峰大清早就扶著酸痛的屁股和后腰,四处找杜建怀。 嗯,从今往后,杜建怀不再是小农民土包子了,他是他祖宗! 祁峰一改昨天的跋扈囂张,坐到杜建怀对面。 “咳!咳咳!那什么,杜建怀同学,吃早饭了没啊。” 杜建怀攥著拳头表情阴狠,望向祁峰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祁峰看著地上的白馒头,头皮有点发麻。 “是是是,你的早饭被这帮兔崽子弄脏了,实在是抱歉,我马上让人给你打一份早饭,馒头,蒸肉,还有大米粥,行不行?” 一边说著,祁峰一边招呼小弟赶紧去买饭。 小弟不服气,低声嘀咕道:“哥,干嘛对他这么客气?直接干他……好的哥,我这就去!” 在祁峰警告的眼神里,小弟改了口风,转身就准备去打饭。 “站住!” 杜建怀叫住了对方,声音里带著压抑的愤怒。 “你吃早饭了吗?” 小弟一愣,下意识望向祁峰。 祁峰咬牙骂道:“你踏马看我干嘛?人家问你话呢,回答!” “没,还没吃!” 杜建怀指著地上的馒头说道:“捡起来,吃掉。” “啥?吃掉?你踏马別蹬鼻子上脸啊,信不信……啊啊啊,哥,你干嘛又打我!” 小弟的暴脾气发作不到五秒,就被祁峰给踹翻了。 委屈巴巴的小弟喊道:“哥,他让我吃脏馒头哎,这不是欺负人嘛!” 祁峰看著那黑乎乎脏兮兮的馒头,也有点头皮发麻。 “那啥,杜建怀,不就是一个馒头嘛,扔了就扔了唄,回头我给你买十个!” 杜建怀冷笑说道:“不就一个馒头?你知道在农村,一个白馒头有多么珍贵吗?” “我哥把家里仅有的白馒头让给我老娘,我老娘捨不得吃,又留给我侄儿,我侄儿孝顺,又把白馒头留给我嫂子……” “在你们眼里不值一提的白馒头,是农村一家人都不捨得吃的宝贝,你们怎么敢浪费!你们怎么能浪费!” 杜建怀的声音里蕴藏著怒气。 “去年那场大雪灾,你们知道有多少人没粮食吃吗?你们这帮养尊处优的蛀虫,你们根本不知道粮食有多么珍贵!” 祁峰被骂得有点心虚。 是,在祁家,节约粮食也是家训,尤其是自家老爷子,每次將碗中的米粒吃得乾乾净净不说,还把掉在桌上的米粒也捡起来,一粒都不浪费。 老爷子总忍不住回忆从前,在战场上与战友分食土豆的艰苦生活。 都吃不饱,却还是要打仗,而且还打了一场又一场大胜仗。 所以老爷子格外珍惜粮食,也一再要求子孙后代都要珍惜粮食。 粮食,是国之根本。 “是是是,我以后让他们节约粮食,但现在……” 看著那个被踩得脏兮兮的馒头,祁峰眉头皱起来。 “算了吧。” “不能算,谁浪费的粮食,谁捡起来吃掉!” 祁峰话音落下,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厉喝,眾人扭头看,只见祁峰的老子带著几个人走了进来。 “爸……爸,你咋来了?” 踩白馒头的小弟有点慌,一改刚才的囂张,慌得像是被嚇破胆的狗子。 “我咋来了?你在学校干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我怎么能不来?” 小弟的亲爹看著地上的馒头,再看著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眼中满是愧疚和愤怒。 亏得他还是粮食局的局长,结果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管教好。 “是你把馒头扔在地上的?” 看到儿子那表情,小弟亲爹就知道答案了。 “捡起来,给老子吃掉!” 听到这话,小弟的眼睛都直了。 啥?捡起来吃掉?他刚才是用鞋底踩馒头的,上面都是灰尘泥巴,这咋吃? “吃!今天你要是不吃,老子把你的嘴扇肿!” 当亲爹一声厉喝,小弟嚇得瑟瑟发抖,忙不叠捡起地上脏兮兮的馒头,闭眼塞进嘴里。 咽下馒头,小弟刚鬆了一口气,亲爹再次开口了。 “肉也是你浪费的?” 小弟一听这话,再一看亲爹眼中的神色,头皮直发麻。 “爸,肉……肉就算了吧,你看,都踩成肉泥了,实在是没办法吃了。” 亲爹不说话,只是默默开始抽皮带。 见状,小弟嚇得魂飞魄散。 “爸,別动皮带,我吃!我吃!” 跪在地上,小弟捡起黑乎乎的肉泥,带著决然赴死的表情,將肉塞进嘴里,甚至不敢嚼一口,就这么咽了下去。 然后,小弟“哇”一声哭了。 他抱著杜建怀的腿哇哇哭,喊道:“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第213章 联个姻? 杜建怀的表情其实也很茫然紧张。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於让昨天还扬言要弄死他的京城紈絝子弟忽然性子大变,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但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绝非是自己的本事。 心中忐忑不已,杜建怀表面却不动声色。 “你不该给我道歉,而是要给那些辛勤耕作的农民道歉,他们用汗水浇灌著土地,才让你们吃上白馒头。” “你的浪费,是对他们最大的不尊重!” 不等小弟开口,小弟的亲爹一脚踹在自己亲儿子后背。 “混帐东西,听到了没!” “都是同龄人,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为什么人家的觉悟比你高?为什么你就只知道吃喝玩乐!” “老子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你考试成绩不及格,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 祁峰一个屁也没敢放,看著自己最忠诚的小弟被揍得吱哇乱叫。 他能做什么? 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祁峰一向只知道玩乐的脑子在飞快运转,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杜建怀背后绝对有大佬做靠山。 只是,靠山是谁呢? 靠山为什么之前没出现?而是不偏不倚的,在昨天忽然现身了? 猛然之间,祁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娇俏嫵媚的身影。 那个彪悍无比的女孩,那个踹他打他极其囂张的女孩。 对!一定是她! 她是什么来路?她和杜建怀又是什么关係? 就在此时,两个身穿军装的战士走进食堂,环顾四周片刻。 “请问,杜建怀同志是谁?” 杜建怀忙不叠站出来,说道:“我,我是杜建怀。” “杜建怀同志,你好,李阿姨让我给你送些东西,请你过来领取一下。” 年轻的战士朝杜建怀敬了个军礼,看得出来,对杜建怀很尊重。 杜建怀跟著战士出了食堂的门,其他人也跟著走出去。 只见眾目睽睽之下,两个战士从后备箱里搬出几个大箱子,上面赫然印著军区大院的標记。 到最后,一名战士极为郑重拿出一个本子和一个钢笔。 “这是首长特意命令我送给你的,他希望你能在大学顺利圆满完成学业,做个对社会国家有用的栋樑之才。” 祁峰踮起脚尖偷看。 只见钢笔上印著字,似乎是某场战役胜利后的奖品,而能得到这份奖品的人,至少也是高级別的战斗英雄。 再联想到昨晚那通电话,以及爷爷在电话这边毕恭毕敬的模样,祁峰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踏马,我这是踢到铁板了! 祁峰的亲爹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抬脚又踢了几下。 “现在知道你闯什么祸了吗?是,他出身一般,可他的朋友出身不一般啊!” “原本只是一点小事,可却惊动了离休的老首长,甚至连前线的首长都亲自过问了。” “你以为人家为什么要掐著这个点送礼物,就是在警告你们这群小王八蛋,让你们消停点,不许再欺负同学。” 祁峰的亲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要是再这么没轻没重闯祸,迟早有一天,神仙菩萨都救不了你!” 祁峰只是狂,他不是傻。 或者说,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有几个是傻的? 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敢肆意妄为,也能屈能伸,能隨时变换性格与作风。 “爸,昨天晚上爷爷提及的宋家,到底什么来路?杜建怀的靠山,就是宋家吧?” 祁峰的父亲也没瞒著。 “宋家出身军区大院的1號小红楼。” 军区大院1號小红楼。 祁峰的脸色微微变了,虽然他不是军区大院的子弟,却听说过1號小红楼的存在,尤其是那位离休的首长,是他家老爷子最敬重的人。 “宋家,是不是有个女儿?” 不知不觉间,祁峰想起了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孩儿。 她那么泼辣与娇俏,像是夏日里最热烈的,耀眼到让他无法忘记。 “好像是有个女儿,怎么了,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祁峰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爸,你和我爷爷不是催著我订婚嘛,我知道,像我这种身份,都逃不了联姻的命运,嗯,我决定认命了。” “爸,我见过宋家那个女儿了,我对她一见钟情,我要和她订婚!” 看著亲儿子认真的表情,祁峰亲爹的嘴角有点抽抽。 这小子可是油盐不进的犟种,之前为订婚的事,他闹得全家鸡飞狗跳,甚至故意在外面拈惹草,给自己扣上一顶公子的帽子。 现在,竟然主动要订婚了?而且还是与军区大院的宋家? 但別说,宋家確实是最好的联姻对象! 沉默了片刻,他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等回去和你爷爷商量之后再决定。” 祁峰心中一喜。 虽然亲爹他没当场同意,但这种態度已经说明他內心认可了他的提议。 反正都是联姻,如果不能逃脱这种命运,那不如选个自己喜欢的。 嗯,昨天那个女人一脚踹进了他心坎,一想到自己的人生与那样一个鲜活的女孩捆绑在一起,祁峰便觉得能接受了。 杜建怀已经送走了那两个战士,祁峰主动上前,很是热切与主动。 “同学,这些东西,是昨天那个女孩的家人送给你的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杜建怀便点头“嗯”了声。 婆家也是家人,没毛病。 “你和那个女孩……什么关係?” 祁峰一边帮杜建怀搬东西,一边打探情况。 杜建怀脚步一顿,片刻沉声说道:“朋友。” 在她离婚之前,是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的朋友;在她离婚之后,是可以爱她爱到死的追求者。 祁峰心中又一喜。 既然是宋家女儿的朋友,那他可得和杜建怀搞好关係。 毕竟,爱屋及乌嘛。 於是祁峰腰也不疼了,背也不酸了,扛著两个箱子能一口气上三楼了。 “杜建怀,以后咱们就是好哥们儿!” 杜建怀用看傻叉的眼神看著扛著箱子疯狂爬楼的祁峰,觉得这货可能是被他亲爹打傻了。 丫的,有病吧! 第214章 捡了个宝 机场。 李月棠和宋令仪欢天喜地送林菀君去读大学。 “姐,等你到了学校,把地址告诉我,我给你写信哦!” 李月棠像是吃了激素,个子在飞速窜高,现如今已经快到林菀君耳朵了。 她的眉眼渐渐长开,轮廓间竟仿佛能看到李月棠的影子。 以至於大院里不少军属以为宋令仪是李月棠亲生的,还纷纷调侃她把孩子故意藏起来不让外人知道。 林菀君笑著捏了捏宋令仪的脸蛋。 “识字吗?就敢给我写信了?” 宋令仪嘟著嘴喊道:“我当然会写字了,哼,姐姐你就是故意的。” 说著,她扭头找李月棠告状。 “妈,你看我姐,她欺负我。” 李月棠乐不可支。 “你觉得给我告状管用吗?你觉得这个家有谁能管得住你姐?” 宋令仪更生气了,片刻一跺脚喊道:“我去找大姨,我让大姨管你!” 大姨就是林凤芝了。 这话让林菀君和李月棠同时笑出声来。 “小丫头还人小鬼大,还知道找最粗的大腿。” 林菀君揉了揉宋令仪的头髮,说道:“你好好学习,等我回来检查你的功课。” 登机的时间快到了,李月棠依依不捨催促林菀君上飞机。 “记得常打电话常来信啊!” “缺钱就给妈说,不要省吃俭用委屈自己!” “孤身一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 林菀君在前面走,李月棠的谆谆叮嘱在后面不断传来,让她的眼窝一阵阵发热发湿。 儿行千里母担忧,在这一刻忽然具象化了。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抵达了省城机场,杨静茹派来接她的车子早已在停机坪上候著。 她一下飞机就坐上车,直奔医疗队的集合点——省人民医院。 当林菀君被带入一间宽敞的会议室时,原本嘰嘰喳喳聊天的人们顿时停下,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带著考量与好奇,打量著这个空降兵。 人情社会,处处都是关係裙带,这省人民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关係户。 可还是头一次碰到林菀君这种特殊的关係户。 她不是为了谋求安逸舒適的工作,不是为了挤破脑袋端上铁饭碗,而是朝著最危险最劳累的前线奔去。 这要什么关係?还至於劳烦杨部长?谁愿意主动去前线送死呢? 带队的人是医院副院长,姓赵,叫赵亚军,大约四十多岁的男医生,神色严肃,似乎让人难以靠近。 当他看到年轻柔弱的林菀君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就是杨部长推荐的医生?” 赵亚军眼神里满是质疑,还带著隱隱的愤怒。 “听说你初中毕业?听说你根本没有上过医学院?听说你今年才二十出头?” 接连三个“听说”,已经彰显了赵亚军压不住的怒气。 他一拍桌子厉声说道:“这不是瞎胡闹嘛,这不是给我们医疗队添麻烦嘛!这……这……我现在就去找院长理论!” 他们是去前线救人的,不是去前线拖后腿的。 林菀君这种娇滴滴的女孩子,就算是要给自己镀金,也不能用这种人命关天的方式来谋取私利啊。 下意识的,赵亚军已经將林菀君归在紈絝子弟的行列里。 他在医院许多年,类似的事情见多了。 在某些重要的医疗任务中,总有一些不学无术的子弟为了让履歷好看一些,为了给自己的官途做铺垫,会被塞进队伍中。 这些人非但帮不上忙,反而还会给所有人添乱,甚至因为对方的任性与无知,而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所以赵亚军极其討厌关係户。连带著也討厌林菀君。 赵亚军怒不可遏去找院长理论了,他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关係户给摘掉,他不允许她的团队里有任何害群之马。 不同於赵亚军的愤怒,林菀君却格外镇定自若。 赵亚军怒气冲冲摔门离开,其他人也用不屑厌恶的眼神看著她,像是在谴责她这个“关係户”带给他们的麻烦。 林菀君却笑了笑,开始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林菀君,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应该建立在听別人说的基础上,而是应该眼见为实。” “大家质疑我的能力没关係,但都是同行,你们可以隨便考我,从而验证我是否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地医生。” …… 半个多小时后,赵亚军一脸愤怒与无奈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他和院长几乎吵起来,可没用。 院长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让林菀君加入医疗队,甚至在他说要去找杨部长告状时,院长也一副“你隨意”的表情。 满腹的怒气让脾气火爆的赵亚军几乎爆炸。 他推门就寻找林菀君的身影,想要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高门小姐自己知难而退。 可结果呢? 他最信任的队员们,此刻与林菀君坐在一起,热情友好交流著,气氛格外和睦友好。 赵亚军愣住了,心中有点队友插刀的愤怒。 “赵医生,你回来了!” 有人看到赵亚军回来,起身说道:“你快过来,咱们这是捡了个宝啊!” 捡了个宝? 哪里有宝? 总不能是那个连初中都没上过的关係户吧? 医疗队里文凭最高的医生叫寇本清,曾在国外留学学医,拥有博士学歷,自然而然的,也有骄傲的资本。 可就这么一个骄傲的医生,此刻对林菀君讚不绝口。 “小林可以啊!不光理论知识扎实,还有许多超前的治疗观念,连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寇本清是个学术狂魔。 刚才原本是怀著让林菀君知难而退的想法故意提出一些刁钻问题,想要让这个小姑娘识趣离开。 谁知道小姑娘很厉害啊。 不光完美回答了他提出的专业问题,还提出了一些他们没听说过的新观点,帮他们解决了困扰许久的难题。 於是一场带著刻意刁难的提问会变成了探討会。 大家围在林菀君身边,七嘴八舌和她討论一些时下难以突破的医学难题,在林菀君的娓娓道来中,似乎找到了头绪。 寇本清这样骄傲的医学博士却对林菀君讚不绝口,让赵亚军彻底愣住了。 他一脸不可思议,用质疑的眼神看著林菀君。 “你对我的队员都做了什么?你是不是贿赂他们了?” 第215章 请叫我杨小姐 杨静茹进来时,正好听到赵亚军质疑的话。 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林菀君的偏爱。 “赵医生,你这话说的,未免太不合適了。” 杨静茹快步走进会议室里,站在林菀君身边,以最直白的方式保护她。 “我昨天就说过了,请你不要带著偏见轻易对一个人作出评价。” 脾气不太好的赵亚军哽了一哽,竟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杨静茹挽著林菀君的胳膊,抬起下巴看著赵亚军,脸上微微带著挑衅。 “什么叫贿赂?她是我推荐的人,你质疑她就是质疑我,你说她贿赂,就等同於说我徇私舞弊。” 上前几步,杨静茹的身体几乎贴上赵亚军的胸膛,惊得他连退好几步,哪里还有刚才的怒气。 “既然质疑,那你就去举报!你可以举报我贿赂医生,如果你有十足的证据,你就算把我送进监狱里,我也绝无怨言。” 说到这里,杨静茹眯眼看著赵亚军,语气里带著一丝怨气。 “反正在你眼中,我这种人是没有道德底线的。” 赵亚军一哽,下意识反驳道:“我从没说过这种话!” “可是你想了,在你心中,我就是个坏女人!” 杨静茹拔高了声音大声喊道:“否则,你怎么会连带著瞧不上君君?我都说了,她是我最信任的侄女!” “你以为她跟著你们去前线,是为了镀金升官吗?我告诉你赵亚军,她之所以什么都不顾的上前线,是因为她的男人在前线作战!” 说到这里,杨静茹狠狠推了赵亚军一把。 “你可以怀疑任何人的动机,唯独不能怀疑林菀君!” 一向好脾气的杨静茹在面对赵亚军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脾气暴躁到甚至有些不讲理。 她看似在维护林菀君,实则是在故意刁难赵亚军,逼得他一直后退,在这么多队员面前,没有一丝丝的面子。 可有意思的是,在场的人却带著揶揄的笑容看著他们的队长被欺负,看著他们的队长怂到一直退后。 杨静茹和赵亚军的关係不一般! 林菀君心中得出了结论。 她不知道赵亚军的婚姻状况,但她知道杨静茹四十多岁一直未婚。 直到赵亚军退到墙角,甚至被杨静茹逼得慌张失措,林菀君终於大发善心替赵亚军解了围。 “姑姑,您別生气,赵医生的质疑也是有理由的。” 林菀君说道:“首先就是学歷问题,如果我是赵医生,也会发出质疑,也会担心对方的能力是否能胜任这份工作。” “面对质疑,最好的方式就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再多的语言,都不如实实在在做事。” 林菀君看著赵亚军正色说道:“赵医生,今天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我在您这里立个军令状。” “如果上了前线,我拖了大家的后腿,我不能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到时候不用您赶,我自己卷著铺盖滚蛋。” 这个军令状让赵亚军有些惊愕。 有知情者伏在赵亚军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只见赵亚军脸色微变。 “什么?她就是在火车上救了杨部长的人?” 不等知情者再开口,杨静茹冷笑嘲讽。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会认君君做侄女?你以为我还像当年那样,为了追求你,而做出各种自甘墮落的蠢事?” 这话像是一记耳光甩在赵亚军脸上,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静茹,你別这么……” 他叫她静茹,可刚开口,杨静茹里打断了他的话。 “赵医生,请你叫我杨小姐,咱们之间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说完,杨静茹拉著林菀君的手往外走。 “我已经给你们院长打过招呼了,暂借林菀君两小时,天黑前她肯定归队。” 林菀君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朝医疗队的成员们歉意笑笑。 “实在不好意思,我很快就回来。” 赵亚军目送著杨静茹绰约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嘴唇翕动,终是没说话。 林菀君跟著杨静茹出了医院。 她好几次都想开口询问杨静茹和赵亚军的关係,可看著杨静茹的侧脸,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没必要全部告诉別人。 “姑姑,谢谢你刚才给我撑腰。” 林菀君挽著杨静茹的胳膊说道:“刚才要不是你进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赵医生,他看上去太凶了。” 这话让杨静茹停下了脚步。 “別人可以怕他,但你不用,你要是做错了事,他骂你是应该,但如果你没做错事,他敢骂你,你就大耳光抽他。” 这话让林菀君笑出了声。 “赵医生看上去那么凶,谁敢打他啊。” “哼,我敢!” 杨静茹说道:“当初他说我任性妄为舞权弄势,我一耳光扇过去,把他鼻血都打出来了……” 说到这里,杨静茹忽然停顿住,眼神里带著一些悲凉。 “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总而言之,你不用害怕他,也不用害怕任何人。” 她牵起林菀君的手,岔开了话题。 “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林菀君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杨静茹口中的“当初”是什么时候?赵亚军为什么要指责她舞权弄势?她究竟做了什么? 带著满腹的好奇,林菀君跟著杨静茹上了路边那辆小轿车。 当她一上车,看到面前的人时,忍不住喜出望外。 “哎,时医生,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时楷。 他坐在副驾驶位上,扭头看著上车的林菀君,难掩眼底的喜色。 “我听说你要去前线了,所以特意来送你。” 时楷望向林菀君的眼神格外复杂。 有喜欢,有惆悵,有钦佩,也有不舍。 如果再年轻十岁,他一定不顾一切追求她,可是没有如果。 杨静茹在旁边笑道:“他哪里是来专门送你的?他也报名要去前线呢。” 听到这话,林菀君吃了一惊。 “什么?时医生也要去前线?不行,你的身体条件不允许!” 去年冬天,时楷经歷了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险,差点成了傻子,现如今还在康復中,怎么能再去前线呢? “对,这也是他没有通过筛选的重要因素,去前线治病救人的前提是,医生自己也得有个好身体。” 时楷没有通过筛选,只能带著遗憾来送別林菀君。 第216章 遥远的爱情 晚上八点钟,医疗队所有成员进行统一化管理,任何人不得再以任何人外出,也不许再与外界有所联繫。 因此,林菀君被安排住在临时宿舍里。 宿舍是四人间,除了林菀君之外,还有两名医生一名护士。 护士叫洪榕,才生產完不到半年,身形还稍稍有些臃肿,从进屋开始,她就躺在下铺的床上休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反倒是两名医生很热情外向,拉著林菀君一直在嘮家常。 “真的吗?你真救了杨部长?还是在那么简陋的条件下救活了一个心臟病患者?” 说话的医生叫甘萍,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外科医生,身高足足有一米七,皮肤微黑,嘴角一颗痣格外醒目。 “我们先前就听说过这件事了,但以为是谣言,哪怕是咱们医院心內科的主任,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那种情况下救人。” “快说说,你是怎么救的!” 林菀君笑著说道:“主要还是杨部长的身体底子好,再加上有其他同行的帮助,我才成功救治了杨部长。” 她没有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想用杨部长来给自己谋取什么。 起码在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前,林菀君不想一直把杨部长掛在嘴边,这不是她的作风。 “赵医生和我姑姑的关係,你们知道吗?” 林菀君岔开话题,好奇问道。 今天赵亚军被杨静茹逼到墙角时,林菀君看得清清楚楚,就属甘萍看热闹的表情最夸张,简直都快笑出声了。 甘萍瞪大眼睛反问。 “你不知道?” 顿了顿,她反应过来,笑道:“哦,对对对,他俩谈恋爱那会儿,你恐怕还是小学生呢。” 在甘萍添油加醋的描述下,林菀君终於知道了杨静茹的感情经歷。 其实就是恶俗的富家小姐爱上穷小子的戏码。 杨静茹是富家小姐,赵亚军是穷小子,他们因医结缘,一度陷入爱河,以为能衝破世俗的禁錮获得幸福。 所有人都认为禁錮是高门杨家,毕竟杨静茹是独生女,毕竟杨洪勛彼时已经是前途无量的局级干部。 而赵亚军呢? 他只是个出身农村的穷小子,甚至连读大学的学费都是靠自己挖药材赚来的。 英雄救美的戏码总是容易让女孩產生幻想,杨静茹也是。 她在一次夜行途中被几个恶人盯上,如似玉的女孩子,让原本只想抢钱的坏人改变了念头。 他们打算劫色。 就是在杨静茹即將被拖进树林时,赵亚军赶到了。 他以一敌五,拼得浑身是血却毫不退缩,最终將杨静茹从歹徒手中救出来。 赵亚军虽然出身穷苦,但长相却俊朗帅气,当杨静茹被一身鲜血的年轻男人抱在怀中时,那一刻,她沦陷了。 歹徒被抓,赵亚军在杨家养伤,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照顾。 杨洪勛与盛爱莲知道女儿的心思,他们也对这个年轻人很满意,认为这段因为也是天作之合。 於是杨静茹对赵亚军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而赵亚军也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很快,二人陷入热恋。 就在杨静茹以为这段感情水到渠成时,赵亚军的父母出现了。 他们强烈反对儿子与杨静茹的婚事,因为他们希望儿子学成之后回到老家。 不是什么回报故乡父老,而是在赵父赵母有限的认知里,养儿就是为了养老。 哪怕他们有三个儿子,哪怕赵亚军是最不受待见的二儿子,他们也不允许任何儿子脱离自己的掌控。 在爱情与孝道的双重选择下,赵亚军痛苦选择了孝顺。 他毕业之后回到老家,那个年代极其稀缺的大学生,婉拒了无数大医院的好工作,回到了镇卫生院。 杨静茹是个不轻易认命的人。 她替赵亚军惋惜,觉得优秀如他,不该被埋没在一个人口不足三千人的小镇。 於是她求父亲动用关係,在赵亚军不知情的前提下,把他调回省城医院。 这激怒了赵亚军的父亲。 他为了惩罚“不听话”的儿子,將一根绳拴上房梁,再让自己的妻子上吊,以死来要挟二儿子的“忤逆不道”。 赵亚军得知母亲上吊的噩耗,他將责任都归咎在杨静茹身上。 他指著杨静茹大骂,骂她是舞权弄势的官二代,骂她子做决定干涉他人命运,骂她生生逼死了自己的母亲。 心爱的男人指著她的鼻子,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了她。 那一刻,杨静茹忽然就清醒了。 她狠狠甩了赵亚军一耳光,坚定又决然地提出了分手。 赵亚军匆忙赶回老家“奔丧”,结果发现母亲好端端坐在床上,父亲则一脸得意炫耀。 “怎么样?他是不是乖乖回来了?” 看著父亲脸上流露著得意笑容,看著母亲认命软弱的眼神,再想起自己为了一个谎言而恶毒伤害杨静茹,赵亚军痛苦到极点。 这一刻他终於知道,杨静茹才是真正为他考虑的人,她才是这个世界最爱他的人。 赵亚军没有臣服在父亲的要挟中,他第一次反抗父亲,成为了忤逆不孝的逆子,“拋弃父母”回到省城。 可是杨静茹已经不要他了。 此后的十几年,赵亚军凭藉著卓越的能力成为副院长,而杨静茹也干出了属於自己的事业。 只是,他们没有再在一起,也没有与其他人在一起。 甘萍感慨道:“不瞒你说,当年我刚进医院时,还暗恋过赵医生呢,毕竟他长得又帅能力又强,哪个女孩子能不喜欢?” “可后来知道杨静茹的存在时,我就知道我抢不贏了,话说胡来,这世上谁能抢过杨静茹呢?” 有人曾在赵医生隨身携带的怀表里看到了杨静茹的照片。 那带有照片的怀表被赵亚军放在最贴近心臟的地方,不需要多言,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 “其实谁也没错,错的是生不逢时,错的是缘分未到吶!” 甘萍唏嘘感慨一番,躺回到床上,长长嘆了一口气。 “睡吧,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该出发去前线了,能不能活著回来都不知道呢。” 第217章 最后一次选择 第二天天刚亮,林菀君就跟著医疗队出发了。 他们是跟著一支工兵队伍一道奔赴前线,所乘坐的火车也是运输武器的军列。 “君君!” 刚抵达火车站,杨静茹就来了。 她髮丝凌乱眼眶红肿,看得出来是一夜没有休息好。 “要不然,咱们还是別去了。” 杨静茹沉声说道:“就在昨晚,前线野战医院出事了。” “一队敌人偷偷潜伏到我国境內,突袭了野战医院,虽然我军最终全歼了这伙敌人,可还是造成了伤亡。” 这话让林菀君脸色微微一变。 “伤亡惨重吗?” 杨静茹沉默片刻,才说道:“死了七个医护人员。” 在医疗队出发的节骨眼上,发生了这样的惨案,这对於任何人来说,都是考验个人心理承受能力的。 “给国家做贡献的方式有很多种,你留在后方完成学业是贡献,將来学成归来救死扶伤也是贡献,甚至你成为专家培养更多的人才,更是大贡献。” “我们不是非要去前线啊,不是非要冒著炮火前行啊。” 杨静茹知道自己这话有些自私了。 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谁不想平平安安活到老? 如果每个人都抱著她这般自私的想法,那么国家由谁保护?受伤的战士由谁救治? “老爷子怎么说的?” 林菀君轻声问道。 杨静茹答道:“老爷子说,让你自己做决定,可你还这么年轻,哪里能分辨出对错呢?所以,我想替你做这个决定。” 这边,临时得到通知的赵亚军也让医疗队集合,宣布了野战医院被袭击的事。 “我们都知道去前线很危险,可现在看来,这危险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料,所以我必须让大家临时作出选择。” 赵亚军描述了野战医院被偷袭的事,甚至著重描述了七个医护人员死亡的过程。 其实他们死得都很壮烈。 敌人袭击野战医院时,正逢两台手术同时进行,在早有预警的前提下,医生们选择了继续手术。 因为他们心中清楚,一旦放弃手术逃命,手术台上的伤员只有死路一条。 战士们是为了保卫国家才负伤的,他们那么勇敢,用尽全力战斗到最后一刻,在那么多尸体中坚强活下来。 他们怎么能放弃保家卫国的英雄呢? 敌人衝进来的时候,医护人员们手下动作未停,甚至主刀的医生与敌军进行了谈判。 “再给我最后十分钟,我给病人缝合完,要杀要剐隨你们的便!” 林菀君听到这一幕时,眼泪不由自主冒出来。 “结果呢?那个病人救活了吗?” 赵亚军带著痛苦与沉重的心情点了点头。 “敌人开枪扫射,一名护士在临死前趴在伤员身上,用自己的身躯替伤员挡了两枚子弹。” 等我方援兵赶来时,护士的鲜血淌满了伤员的躯体…… 人群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虽然不知道伤亡的名单,可已经奔赴前线的医疗队成员中,有许多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仁朋友。 赵亚军的眼眶有点泛红。 他的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庞,许久才嘶声说道:“所以现在,我们会给大家最后决定的机会。” “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临时改变主意,你们放心,不管你们作出任何选择,医院都会平等对待所有人。” “不管你们作出任何选择,我都表示理解与尊重,在场的诸位同僚中,许多都上有老下有小,都是家中的顶樑柱。” 后退几步,赵亚军笑了笑。 “回医院的车就停在路边,大家如果考虑好了,就可以上车,正好赶上上班出门诊的时间。” 人群一阵静默。 杨静茹使劲推搡著林菀君,低声说道:“你还愣著干什么?快上车!” 她说道:“你甚至连医生都算不上,如果真牺牲了,你都没资格领取医院的抚恤金。” 林菀君岿然不动。 在场所有的人都岿然不动。 大家脸上带著坦然赴死的决心,带著微笑,看著赵亚军。 “赵医生,你呢?” 有人问道:“你退不退?” “我怎么能退!” 赵亚军几乎想也不想就说道:“我从一开始报名,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国家是我们的国家,不能只让军人同志牺牲啊!” “那我们也不退!” 甘萍喊道:“別以为我们是女人,就贪生怕死,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民,我们就是木兰、娘子军!” 在场的女同志们发出阵阵掌声。 “对!我们一步也不退!谁认怂,谁就不配做医生!” 女同志们都表態了,男同志们怎么能落后呢? 医疗队一共三十七个人,十六个女同志,二十一个男同志,无一人临阵脱逃,无一人认怂。 “我早就写好遗书了,我给我老婆说,就当我这趟有去无回,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只要我一死,她马上就能改嫁了!” “我老婆倒是死活不改嫁,但是人家说了,要是我死了,她就招个上门女婿,给我爹娘养老,把我两个儿子拉扯大。” …… 在这样的环境下,大家反而彻底放鬆下来,有说有笑聊著自己的身后事。 “哎,咱们要是牺牲了,算不算烈士啊?是不是也能住进烈士陵园里?” “我不住烈士陵园,我要回祖坟光宗耀祖!” “能不能一半埋烈士陵园,一半埋祖坟,我贪心,我都想要!” …… 赵亚军一脸欣慰感动看著他的同僚。 他就知道,能跟著他走到这里的人不可能是怂货! 忽然,甘萍在人群里大声喊道:“赵医生,你不和心爱的女人告个別吗?” 这话说出口,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杨静茹身上。 片刻的沉默之后,赵亚军也望向杨静茹。 林菀君试图挣脱杨静茹的手,给他们创造短暂的独处空间。 可是杨静茹紧紧拉住她,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赵亚军忽然笑了。 他上前几步,用温柔包容的眼神看著杨静茹。 “我要是能活著回来,静茹,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第218章 我只要他活著 过往这些年,赵亚军无数次向杨静茹道歉认错,无一例外的,她都毫不留情拒绝了他。 杨静茹不止一次告诉赵亚军,这一辈子,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错过就是错过,伤害就是伤害,不是简单一句对不起就能磨平那些伤痕与痛苦的。 骄傲如杨静茹,从来不走回头路。 此刻,杨静茹依然很骄傲。 “不管是死是活,都与我没有关係,你若是牺牲在战场,你的抚恤金正好留给你的父母,成全了你的孝道。” “你若是活著……” 她顿了顿,冷笑道:“你若是活著回来,升职加薪平步青云,你的前途无量,我会说声恭喜的。” 说完,杨静茹扭头不再看赵亚军,只是用无奈的眼神看著林菀君。 “老爷子果然猜对了,我提出要让你留下时,他就说没人能拦住你。” 所以老爷子喜欢林菀君是有理由的。 林菀君轻轻拥抱杨静茹,说道:“我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我一定会朝著最好的方向努力。” 最坏的打算就是死,最好的方向就是活。 很快就到了上车的时间。 大家排成两队开始进站上车,与他们同行的战士们主动帮他们提行李,將整趟军列唯一一节有座位的车厢让给了医疗队成员。 “啊?只有这一节车厢有座位?那你们呢?” 站台上站著足足有上千人的队伍,他们都坐哪里? 帮忙提行李的小战士笑得有点羞涩,答道:“我们坐闷罐车厢。” 林菀君顺著小战士的手指望去,只见在硬座车厢后面,是十几节闷罐车厢。 闷罐车厢里面没有座位没有厕所,所有人都只能就地而坐,在这又黑又闷的车厢里度过三天三夜。 先前送宋战津去前线时,她曾远远看到过,所以知道宋战津也是乘坐著这样的车厢奔赴前线。 她知道条件很艰苦,却不知道如此艰苦。 思及至此,林菀君的心微微有些疼。 不知道宋战津在前线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在火车的隆隆声中,林菀君怀著复杂的心情奔赴前线。 与她坐在一起的人是洪榕,那个昨晚睡在一个宿舍里,始终没有说过话的女护士。 洪榕身上还带著淡淡的奶香味,她靠著窗户,一直沉默望向外面,仿佛对车厢里的喧譁一无所知。 “洪榕姐,吃几片饼乾吧。” 林菀君从包里拿出一包饼乾递给洪榕,温声说道:“大家都在吃东西呢。” 叫了好几遍,洪榕这才回过神来。 她笑笑,接过林菀君递来的饼乾咬了几口,便又放下了。 “洪榕姐,你孩子这么小,怎么会……” 林菀君欲言又止,显然不太理解洪榕为什么要拋下才半岁的孩子奔赴前线。 说实话,这个队伍里缺她一个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我去接孩子的爸爸回家。” 许久,洪榕嘶声开口,声音破碎。 “他也是一名军人。” 听到这话,林菀君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对不起。” 反应过来之后,林菀君忙不叠道歉,她真的不知道洪榕的丈夫是一名在前线奋战的军人。 这个节骨眼上回家的军人,基本都是魂归故里。 “他还没死。” 洪榕似乎察觉到林菀君误会了,她笑著说道:“他只是伤得很严重,他的战友说他失去了求生的欲望,所以,我亲自来照顾他,等他康復带他回家。” 林菀君不知道洪榕的丈夫伤得有多重。 但能让坚硬如钢铁的军人失去求生欲望,想来,一定伤得很重很重了。 “他说死亡是一种解脱,可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所以我选择了后者,我知道他活著会很痛苦,但就算这样,他也要活著。” 洪榕机械麻木啃著饼乾,声音像是在梦囈。 “活著,才有希望,活著,才有盼头。” 是啊,活著,才有一切。 火车行走了三天三夜,从白雪皑皑的北方出发,沿途穿越大山大河,钻山洞过大桥,一直走到漫山遍野皆是绿意的南国。 在第四天的凌晨,终於抵达了南疆的火车站。 暮靄沉沉,林菀君隔著玻璃往站台上张望,只见灯火阑珊中,站台上人影交织,都是穿著军装的身影。 医疗队成员的行李照旧是被战士们搬下火车,直接放到卡车上。 是的,这里不是终点,这是只是危险开始的起点。 从火车站到前线野战医院,还要乘坐將近六个小时的汽车,要穿过敌人火力覆盖区的危险路段。 即使林菀君早已知道战爭的残酷。 可下了火车,站在微凉的站台上,她看著那些全副武装的军人,看著一辆辆荷枪实弹的坦克从面前驶过,还是止不住心跳如雷。 “医生!有没有医生!” 忽然,在站台入口处传来急切的喊声。 听到这话,奔波劳累一路的医疗队成员也顾不上休息,扔了手中的东西飞快奔了过去。 林菀君跟著人群赶到时,只见几名浑身是血的战士正躺在担架上,而抬著担架的战士同样伤痕累累。 “咋回事?你们不是去护送老乡回家的吗?怎么伤成这样了?” 一名连级军官抓住其中一个受伤的战士,厉声问道。 战士抹去脸上的血,咬牙说道:“我们在返程的路上遇到了敌人的小股部队,当场就交上火了。” “战况如何?” “我们一个班的人,干掉了对方四十多个!” 战士浑身都在冒血,可提到他们打贏战斗时,眼中依然流露出骄傲不屈的光芒。 寧可战死,也不能输! 他们若是输了,身后的老百姓就是死路一条! “快,大家快各自分工,抓紧时间抢救伤员。” 赵亚军看到担架上几名重伤的同志情况堪忧,当即决定就地医治。 “可是我们没有任何医疗设备啊!” 甘萍喊道:“没有药,没有手术器械,甚至连纱布都没有,这,这怎么办?” 赵亚军扭头看著身后的军官,只见军官也一脸痛苦摇头。 “这里距离前线比较远,所以没有配备医疗资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不能空手救人啊。 就在此时,林菀君站了出来。 “我有!” 赵亚军下意识问道:“你有什么?” “药,手术器械,救人需要的东西,我全都有!” 第219章 空间內外,里应外合 听到林菀君的话,所有人齐刷刷看著身上空无一物的她。 救人需要的东西包括什么? 手术器械,麻醉药品,消炎药品,还有各种医疗辅助器材…… 而林菀君身上只背著个挎包,看上去空瘪瘪的,別说装医疗器械,就是两盒药都没有。 “行李不是被搬上车了嘛!” 林菀君淡定说道:“手术器械与药品,都在我的行李中,来两个人,跟我去搬东西。” 因为人多眼杂,又因为所需要的物资过於多,林菀君无法自行去空间里取。 但是没关係,她有帮手。 一边和战士们往卡车方向走,林菀君一边指挥空间里的宋修给她调集物资。 “对,药品在架子上,麻醉药品和止血药品多装一些……” 宋修在空间里忙得不可开交,按照林菀君的指挥在拿东西。 “东西实在太多了,我用这个藤条手提箱装起来可以吗?” 宋修拿出一个年代久远的藤条手提箱问道,手下的动作未停。 当然可以。 行李確实被战士们放在了卡车上。 为了好区分,所有人的行李都贴了名字,此刻整整齐齐摆放在车厢中间位置。 战士们很快找到贴有林菀君姓名的行李,只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箱子。 “不是这个。” 林菀君仗著兵荒马乱没人关注她究竟带了多少行李,脸不红心不跳撒谎。 “是一个很大的藤条手提箱。” 藤条手提箱? 搬行李的战士面面相覷,所有人都对所谓的藤条手提箱没有任何印象。 “那里,最里面的那个箱子。” 林菀君精准指向最里面的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藤条手提箱,明晃晃竖在所有人视线里。 这个箱子,什么时候出现的? 负责看守行李的战士有点懵逼与茫然。 他刚才还整理了一遍行李,从头到尾摆放整齐,这个箱子显然不合群,起码他不可能让一个箱子鹤立鸡群高出这么许多。 战士对自己的记忆產生了怀疑。 难道是这些日子任务过於繁重,记忆出现了错乱。 但现在顾不上这些了。 两个战士將藤条手提箱抬出来,一直抬到临时搭建的手术室门口。 所谓手术室,不过是在火车站角落里用布围起来的狭小空间,里面放了一张用门板和板凳搭建的临时手术台,还有几十个手电充当手术灯。 箱子一搬进来,所有医护人员呼啦啦围上来,像是等待奇蹟的降临。 林菀君在眾目睽睽之下打开了箱子,人群譁然。 只见箱子里有两套全新的手术器械,还有麻醉药品,止血药品等必不可缺的救命药品。 赵亚军目瞪口呆。 “小林,你这……哪里来的东西?” 因为没想过会有这种临时情况,所以医疗队成员都是简装出行,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前线野战医院。 而且,就算他们准备再齐全,也不可能带著沉甸甸的手术器械出门,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不是谁都能从医院拿走的。 可林菀君不光有,还有两套,还是最先进的手术器械。 “静茹姑姑给我的。” 林菀君一点都不慌,让杨静茹替她背锅,她就不信赵亚军能为这事儿去找杨静茹对峙。 果不其然,听到杨静茹的名字,赵亚军微微嘆息。 “是,如果是她的话,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以杨静茹的能力,別说弄两套手术器械,就是弄违禁药品都在情理之中。 只是,林菀君有带这么沉重的藤条手提箱了吗?为什么他全无印象? 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重伤员不止一个,在赵亚军的安排下,同时进行两台手术。 他很快做好了人员分配,不出意外的,林菀君与赵亚军进行同一台手术。 “一会儿你听我指挥。” 赵亚军很快换上手术服,看著林菀君正色说道。 林菀君又不傻,当然知道赵亚军的用意。 在赵亚军眼里,她只是个关係户,甚至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蛋关係户。 让她这样的关係户给受伤战士做手术,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但毕竟她是杨静茹的侄女,毕竟这场手术所有的物资都是她提供的,不让她参与其中,就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了。 於是赵亚军把她安排在自己手下,又全了面子,又能保障伤员安全。 林菀君看破不说破。 她换上手术服,按照安排做一些辅助工作。 受伤战士有严重的腹腔积血,当手术刀划破腹腔时,大量鲜血涌了出来,很快染红了地面,鲜血蜿蜒流淌,一直流到手术室外面。 “糟糕了,出血点有好几处。” 赵亚军眉头紧皱,开始著手处理最严重的肝动脉出血情况,而其他的出血点也需要马上处理。 显然,赵亚军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我来!” 就在这种情况下,林菀君挺身而出,熟练拿起手术刀,开始与赵亚军合作救人。 起初赵亚军还一脸担忧与质疑,一边处理手边的事,一边分神看著林菀君那边的情况。 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林菀君的动作嫻熟麻利,刀起刀落都很精准,尤其是面对血呼啦次的伤口,她半点惧色都没有。 操作之熟练,丝毫不逊色於医院那些多年手术经验的老医生。 “你倒是……让人出乎意料。” 赵亚军鬆了一口气,不再关注林菀君这边,全副身心投入到救人的工作中。 从黎明到下午,长途奔波了三天三夜的医疗队成员顾不上疲惫,一台接著一台的手术,將一个又一个危重的伤员从死亡线拉回来。 等最后一场手术结束,大家终於感受到疲惫,甚至顾不上浑身是血,就那么靠坐在墙角,大口大口喘著气。 林菀君也累得不行。 几乎十二个小时的长时间站立让她的双腿充血严重,每走一步,都像是灌了铅,沉重到几乎无法前行。 她还正逢每个月的特殊时期,小腹一阵阵抽痛,眼前一阵阵发黑,就那么摇摇欲坠靠墙坐下,头晕到几乎抬不起来。 忽然,照顾伤员的战士奔过来,情绪激动到语无伦次。 “快,医生,你们快……快去看看……” 第220章 送车送房送男模 看到战士紧张激动的表情,所有医护人员的心猛然一沉。 难道手术失败了? 难道他们最害怕的併发症出现了? 难道他们努力了十二个小时,最终依然没和阎王扳贏手腕? 大家呼啦啦奔了过去,等涌进临时病房里,却看到那几个重伤伤员全部都清醒了,正朝他们微笑。 那个结巴的战士终於说出了完整的话。 “多亏你们的医术高明,全部伤员都已经甦醒过来。” 都是日夜相处的兄弟,都是一个战壕里打敌人的战友,没人比他们更希望伤员们转危为安了。 虚惊一场,大家的心终於放回到肚子里。 当夕阳最后一缕光照在墙头时,林菀君扶著墙微笑,缓慢地走到外面,想要找个地方歇一歇。 她觉得身体好虚软,两条腿像是麵条,不管如何用力都无法站立起来。 甘萍一直在林菀君身后,她难掩心中的激动,一把拉住林菀君的胳膊。 “哎,小林,你的医术……哎哎哎!” 在甘萍的尖叫声中,林菀君像是风中飘落的黄叶,静静凋落。 在最后的意识里,林菀君恍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本来,耳边隱隱有宋战津的声音。 “君君!” 林菀君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是在火葬场。 母亲一夜之间满头白髮,正趴在火葬场的玻璃前,死死盯著那缓缓被送入火化炉的棺材。 “错了!妈妈错了!君君,妈妈知道错了。” 在一眾师兄师姐的照顾下,母亲依然哭得让人心碎。 “妈不该让你承受上一代人的恩怨,妈不该那样对你,君君,求你醒来好不好?妈一定好好照顾你,一定好好爱你。” 忽然,有熟悉的身影匆匆奔来,是父亲。 看到已经被送进火化炉的棺材时,父亲的腿脚一阵虚软,无力跪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林菀君觉得身体好热。 她穿过玻璃,一直走到火化炉前,看到那薄薄的棺材被烈火灼烧,看到她熟悉的躯壳被烈火吞噬。 不烫,也不疼,就是很热,热得让她浑身颤抖,热得汗水都从眼眶里涌出来。 终於,火灭了。 火化工熟练地將灰烬扫到一起,装在那个白色的小罐子里,林菀君意识到,她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或许从前还抱著回到现代世界的想法,可此刻,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归来。 在去往陵园的路上,父亲和母亲相顾无言,他们的手放在骨灰盒上,感受著属於女儿最后的温暖。 日光繁盛,一柄黑伞撑在头顶,林菀君觉得很凉爽,很温暖。 这似乎是她记忆里,第一次由父亲和母亲共同陪伴,只可惜,不是去游乐场,而是去陵园。 父亲和母亲共同將骨灰盒放进了小小的、黑黑的墓穴里。 师兄们也上前,他们將厚厚一摞专业书籍放进了墓穴,他们说他们的小师妹最喜欢学习了。 林菀君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不要!我不要这些枯燥的专业书籍!我要男模,我要十八个风格不同各有千秋的男模! 师兄,你们忘记当初的承诺了吗? 你们说过的,如果我到死都没结婚,你们就给我烧好多好多男模,还给我烧豪宅豪车…… 呸,你们这群骗子! 葬礼很快结束了,在人群散去后,母亲重新回到了陵园里。 她安然端详著墓碑上的照片,指腹轻轻划过“林菀君”这三个字,脸上带著温情的笑。 “君君,妈不能没有你啊。” “君君,不管你走到哪里,妈都要跟著你,你別嫌妈烦。” “君君,你等一等,妈来了。” …… 母亲笑著喝下剧毒农药,脸上带著恬淡的笑,静静地,躺在了墓碑前…… “不要!” 林菀君忍不住哭出来,她在一声悽厉的尖叫中猛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墓碑,没有母亲,是昏黄的煤油灯,还有宋战津担忧心疼的眼神。 “君君,做噩梦了吗?” 宋战津原本坐在椅子上,听到林菀君的尖叫,他扑上前几步,半跪在床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林菀君浑身冒汗,汗水打湿了她的鬢髮,后背和手心一片濡湿。 她目光涣散充满痛苦,指甲紧紧攥进宋战津的手心里。 “君君,別害怕,我在这里呢。” 宋战津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將林菀君抱在自己怀里,温柔宠爱地擦去她额头的汗水。 在宋战津温暖的怀抱里,林菀君的眼神渐渐聚焦。 她还在急喘气,紧紧握住宋战津的手,不知道在自言自语著什么。 宋战津索性將林菀君整个人抱在怀里,用轻轻拍著她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 “我这是,怎么了?” 终於,林菀君的意识清醒了,她嘶声开口问道。 “没事,你只是劳累过度昏迷了,好好休息就能恢復。” 宋战津的声音风轻云淡,心里却一阵骇浪。 天知道他在看到林菀君昏迷倒地的瞬间,心里有多害怕。 他不顾一切奔上前,用尽全力將他心爱的女孩搂在怀中。 她的身体那么烫,那么虚弱和无力,像是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他手心,隨时都会枯萎。 林菀君想起自己昏迷的过程,忍不住笑了笑。 “你还笑?你知道你当时有多嚇人吗?” 宋战津看著林菀君的笑容,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你不光嚇到了我,也嚇到了你的同事,他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正说著,只见甘萍等几个女医护人员进来。 看到林菀君醒来,甘萍大喜。 “哎哟,你可算是醒了,你昏迷的时候,差点嚇死我们。” 虽然都是医生,虽然见惯了生死,可林菀君的昏迷还是让他们受了惊。 一阵手忙脚乱的检查与治疗,最终才发现林菀君只是因为贫血与劳累过度导致的短暂昏迷。 甘萍给林菀君做过检查,长长鬆了一口气,扭头去外面让赵亚军进来。 赵亚军看著林菀君依然苍白的脸庞,眉头微微皱起来。 “小林,我经过慎重的考虑,觉得你还是不適合上前线,我的建议是你留在后方,下个月跟隨一批需要运送的伤员返回省城。” 第221章 没有什么问题是耳光不能解决的 林菀君有些恍惚。 未等她开口,宋战津也附和道:“君君,赵医生和我聊过这件事,我认为他的决定是正確。” “野战医院也属於前线,不光考验一个人的胆量和勇气,更考验体力与耐力,你的身体不太好,还是回家吧。” 宋战津温柔抚摸著林菀君的髮丝。 “你还小,回去好好读书,將来有的是机会报效国家。” 看著宋战津的眼睛,林菀君鬆开了他的手。 她撑著床坐起来,深深吸气,拳头鬆开又合上,如此反覆了好几次。 “你刚才说什么?是你提议让我回去,还是赵医生提议你同意的?” 宋战津一愣。 “这有什么区別吗?”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有!区別很大,我必须知道是谁提出的。” 林菀君的语气冷静,看不出任何喜怒。 宋战津和赵亚军对视了一眼,片刻他说道:“是我,我提出让你回省城继续读书,赵医生同意了。” 下一刻,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只见宋战津原本黝黑的脸庞上陡然浮现出一个巴掌印,甚至因为过於突然,宋连长他没有反应过来。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你以为你是我丈夫,就能左右我的人生吗?” 林菀君冷声说道:“好啊,既然你想替我做决定,那我也帮你做决定,你和我一起回去,在后方好好当你的兵。” “这不可能!” 宋战津几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临阵脱逃,是一个军人最大的耻辱!” 林菀君抓住宋战津的衣领,怒气腾腾看著他。 “你也知道临阵脱逃是耻辱?你也知道每一个国人都有保家卫国的义务?那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如果你非要以我丈夫的身份来左右我的人生,哼,那还是那句话,离婚。” 宋战津一滯,半晌竟不敢再说话。 耳光不算什么,反正他皮糙肉厚不怕疼。 让他真正害怕的,是林菀君提出“离婚”这两个字。 这简直就是要他的命,是在他的心窝捅刀子割肉。 林菀君又將视线落在赵亚军身上。 因为眼神过於犀利,又或许林菀君扇宋战津的耳光过於清脆,当被林菀君盯上时,赵亚军的心跳猛然加速,脸也似乎有点疼。 “赵医生,哪怕今天的手术台上,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能力,你也依然瞧不上我,是不是?” “你赶我走,只是单纯关心我?还是说,你觉得我这种酒囊饭袋不配和你们做战友?不配和你们一起站在手术台上?” 赵亚军哑口无言,宋战津却猛然抬起头来。 “什么意思?你瞧不上谁?谁又是酒囊饭袋?姓宋的,你欺负我老婆?” 宋战津身上穿著军装,还沾了不少硝烟与血渍,身上带著一股子肃杀之气。 他眉眼猛然变得凶悍,身上也杀气腾腾,让赵亚军也变得紧张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那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瞧不上我老婆?你知道她救过多少人吗?你知道她救人的环境多么恶劣吗?” 宋战津一把扯住赵亚军的衣领,怒声质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亚军脸上。 “你踏马有什么资格骂她是酒囊饭袋?她要是酒囊饭袋,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全踏马是饭桶!” 说完,宋战津一把將赵亚军推开。 “谁都別想阻拦我老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说个『不』字,老子用拳头和你们理论!” 说罢,宋战津一把抱起林菀君。 “走,我们出发。” 眾目睽睽之下,林菀君被宋战津拦腰抱起,在沉沉夜色中登上了奔赴前线的卡车。 甘萍等人面面相覷。 不是,这位宋连长怎么回事?之前不是他提议让林菀君返回省城吗?怎么现在又嗷嗷叫唤。 所有人望向赵亚军,有人忍不住开口。 “赵医生,今天要不是小林提供了器械与药物,咱们根本不可能打贏这一仗,您是不是太过分了。” 赵亚军被气笑了。 “我怎么过分了?从小林昏迷到现在,我说过她半句坏话吗?我是不是一直很关心她?” “是,我承认最开始对她有偏见,但从她在手术台上救人开始,我就知道她是我欣赏的人才。” “酒囊饭袋?林菀君要是酒囊饭袋,咱们在场的各位,都好不到哪里去。” 赵亚军一脸无奈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別废话了,抓紧登车准备出发!” 宋战津是奉命来接医疗队成员的。 因为突然遇到了战士受伤的意外情况,而导致出发时间比原计划推迟了將近二十四个小时。 所以在凌晨三点钟,队伍开始集结,载有医疗队成员的卡车在重重保护下驶出火车站,朝著大山深处挺进。 林菀君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里面有点闷,她有点喘不上气。 行进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车子忽然停下了。 “到了吗?这么快?” 正当大傢伙探头探脑往外看时,荷枪实弹的宋战津跳上车,隨即给所有人分发了钢盔。 “戴这个干嘛?怪沉的。” 甘萍摸著厚重的钢盔,心里有些抗拒。 他们又不去前线打仗,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宋战津一改之前在火车站的暴躁与慌张,神色沉稳冷清,眉眼间带著一抹不容商榷的霸气。 “全体人员,统统戴上钢盔,这是命令,你们必须无条件执行!” 被宋战津的气势嚇到,甘萍不敢再抗拒反驳,乖乖戴上了钢盔,还不忘扣好帽带。 宋战津逐一检查了医疗队成员头上的钢盔,仔细给他们戴好帽子,又將防弹衣分发给所有人。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將穿越敌军的火力覆盖范围,隨时都可能有子弹和炮弹落下来。” 听到这话,眾人不再吭声,默不作声將防弹衣穿好扣紧,甚至还再次整理了钢盔,以防在动盪中脱落。 林菀君低头穿著防弹衣,一双满是伤痕的手忽然伸来,替她紧了紧带子。 “滚!” 一把打开宋战津的手,林菀君全然不给他留面子。 宋战津也不生气,带著宠溺的笑坐在她身边,攥紧了她的手。 “出发!” 第222章 夫妻关上门的私事,怎么能讲给你们听? 浓雾瀰漫,车队缓慢行驶在崎嶇陡峭的山路上。 可现在,人们顾不上害怕山路难行,因为比起这极差的路况,对面山头上敌人的炮火更有压迫感。 赵亚军提前了解过情况,知道这一段路有多么危险。 “这是我军插入一线阵地的唯一道路,可因为地形原因,前面两公里范围內,都在敌军的炮火覆盖范围內。” 赵亚军注视著雾气瀰漫的山峦,声音变得低沉严肃。 “据我所知,过往这几个月,仅这一段路,已经造成了十多名战士的伤亡。” 有人惊呼,忍不住说道:“既然知道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走?” 这个问题拋出来,人群一阵沉默,那个提问的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多么多余和愚蠢。 是啊,那些战士明知道这段路危机四伏,为什么还要走? 是啊,医疗队成员明知道前线战地医院艰难危险,为什么要执意要来? 是啊,那千千万万的军人明知道上战场九死一生,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 …… 为什么? 为的,不就是国家疆土不丟分毫,为的,不就是驱逐外敌守护和平,为的,不就是子孙后代不用遭受铁蹄的践踏,能安居乐业过好日子? 宋战津伏在林菀君耳边,轻声问道:“我们这一仗,一定会贏的,是不是?” 因为林菀君是站在上帝视角的人,她知道结局是什么。 男人离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扑在林菀君脸上,有些酥麻刺痒,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不说,我也知道会贏的。” 宋战津抓住林菀君的手,不给她躲闪的机会。 “在空间里,我看到了国家的未来,那么繁华,那么强大,仗怎么能打不贏呢?我们的人民,怎么能不安居乐业呢?” 他凝视著林菀君的侧脸,激动说道:“每次上战场前,我只要想到那些场面,就觉得浑身充满斗志。” “我在幻想,我和你的孩子將来生活在那样和平幸福的盛世,我便有使不完的力气,便再也不害怕死了。” 这话让林菀君心中有些酸涩。 她故意“哼”了声,说道:“真不要脸,谁要和你生孩子?我都说过了,这段婚姻不作数!” “作不作数的,等打完这场仗再说。” 宋战津嘿嘿笑,凑到林菀君耳边说道:“要是我活著回去,咱们就重新领结婚证,重新办一场更盛大的婚礼。” “新娘是林菀君,是我最心爱的女人。” 二人交头接耳,看上去极其亲昵与恩爱,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 甘萍调侃道:“果然是小別胜新婚,一会儿到了野战医院,咱们先给宋连长和小林腾一张床,让他们好好躺会儿。” “甘萍,你胡说什么!” 赵亚军瞪了甘萍一眼,厉声呵斥道。 甘萍才不怕呢,她撇嘴说道:“我哪里胡说了?人家是正经的两口子,分开这么久,难道不该有独处的时间吗?” “在床上又不是只能干那种事,人家两口子不能肩並肩躺著休息会儿?人家两口子不能说说心里话?” 甘萍目光灼灼看著赵亚军,带著一点坏笑。 “赵医生,你是不是想歪了?嘖嘖,没看出来,你这人还挺闷骚的。” 赵亚军语窒,被甘萍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是,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赵医生怎么能没见过猪跑呢?赵医生,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解决生理需要的?” 医生之间的谈话向来狂放,外科医生就更口无遮拦了。 甘萍兴致勃勃问道:“赵医生,你看那种泳装杂誌吗?还是看那种小说?或者,你每次那啥时都幻想著杨小姐……哎哎哎,我不说了。” 在赵亚军越来越愤怒的眼神里,甘萍终於闭嘴了。 “都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怎么还像纯情少男似的。” 她在小声嘀咕,带著一点幸灾乐祸的坏笑。 但不得不说,这个话题让原本紧张压抑的氛围变得轻鬆不少。 大家开著无伤大雅的玩笑,甚至还有人开了黄腔,其中自然少不得揶揄林菀君和宋战津这对小夫妻。 “一看就知道小林和宋连长的夫妻生活很和谐。” 甘萍上下打量著宋战津魁梧有力的身躯,捂著嘴坏笑。 “听说当兵的都厉害,一身劲儿根本使不完,我还听说,军属院宿舍里,最不禁用的就是床了!” 说著,甘萍还朝林菀君挤了挤眼。 “小林,你有经验,你说是不是啊!” 是什么? 是军属院宿舍的床最容易坏?还是当兵的一身劲儿使不完? 林菀君没住过军属院宿舍,也不知道宋战津是不是一身劲儿,嗯,他俩现在属於形婚…… 林菀君的沉默,被大家当做是害羞。 於是,这帮已经结婚生子的女医生护士们更是来了劲儿,將所有的火力对准了林菀君。 宋战津適时替林菀君解围。 他一把將林菀君搂在怀中,脸上带著嬉笑。 “我们夫妻关上门的私房事,怎么能讲给你们听呢?你们不是都结婚了嘛,到底怎么个事儿,你们能不知道?” “这队伍里就属我媳妇儿年纪小,你们不能以大欺小啊。” 宋战津毫不掩饰的偏爱与保护,让大家忍不住起鬨。 “哟哟哟,这还没说什么呢,宋连长就开始英雄救美了,行,等一会儿到了野战医院,马上给你们备床!” 甘萍说到高兴处,忍不住站起身来。 而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原本平稳的卡车忽然剧烈摇晃,几乎是同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他们耳边响起。 甘萍被强大的衝击波掀倒,重重摔在了车厢里。 “臥倒!所有人马上臥倒!” 宋战津一把將林菀君护在自己怀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守护著心爱的女人。 他眉眼间满是厉色,以最快的速度观察周围环境。 爆炸声络绎不绝,甚至一枚炮弹就在距离卡车不足十米的地方爆炸。 土块和石块如同天女散般飞溅而起,穿透帆布棚,落在眾人身上。 大家按照宋战津的吩咐,全部抱头臥倒,在这剧烈的爆炸声中,竟无一人发出声音。 持续了大概几分钟,爆炸终於停了。 宋战津依然將林菀君护在怀中,探头往外观察情况。 看到几名战士奔来,宋战津急声问道:“怎么样?有伤亡吗?” 第223章 最艰巨的考验 “一名重伤,两名轻伤。” 战士沉声回答,很快接替了宋战津,钻进车里守护这三十多名医疗队成员。 这趟他们是带著上级命令来接医疗队同志去前线的,上级首长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確保医疗队同志安然无恙抵达野战医院。 因为有更多受伤的战友等待医疗队同志救治,他们是这场战役最后的壁垒。 林菀君一把拉住了宋战津的手腕。 “你去哪里。” 宋战津已经跳下了车,他看著林菀君担忧的眼神,抬手轻轻帮她擦了擦沾了灰尘的脸。 “在这里好好待著,我们一定会护送你们平安抵达野战医院的。” 虽然敌军的炮击暂停,但以宋战津过往的经验来看,肯定还会有后续的进攻。 所以他必须在敌军下一波炮击来临之前,把受伤的战士转移到安全地带,当然,还有这一车堪比熊猫的医疗队成员。 “让司机马上开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出这段危险区域。” 宋战津沉声吩咐完,头也不回就往后狂奔,往最危险的地方奔去。 明知道前面危险重重,可因为他的兵还在那里,身为连长,他不能拋弃任何一个战友。 “我也去!我能帮忙救人!” 林菀君没有任何犹豫,她跟著跳下了车,甚至因为太高而摔倒在地。 宋战津听到动静时,林菀君已经爬起来,踉蹌著朝他追来,脚步与眼神一样坚定。 在宋战津开口之前,林菀君抢先打断了他的话。 “別说那些废话,现在没什么比战士的性命更重要了!有伤员,我们就必须第一时间救治,这是我们身为医生的职责。” 赵亚军第二个跳下了车,与他一起的,还有一路上保持沉默的护士洪榕。 洪榕不说话,只是跟上林菀君的步伐。 见状,宋战津也不再坚持。 他阻止了其他准备下车救人的医护人员,命令司机马上开车,將剩下的人都儘快转运到安全地带。 隨即,他带著林菀君、赵亚军还有洪榕奔向后面,查看伤员的情况。 两名轻伤战士没有大碍,只是一些简单的皮肉伤,洪榕单独一人就能处理。 倒是重伤的战士…… 饶是林菀君和赵亚军见惯了生死,可当看到战士那被炸飞的左腿时,他们还是有瞬间的慌乱。 反倒是失去一条腿的战士笑著安慰林菀君和赵亚军。 “恁別害怕,给你们添麻烦了。” 明明他是受伤那么重的人,明明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煞白,隨时都可能陷入昏迷。 可他还是一脸歉意,因为自己给医生添了麻烦而道歉。 战士是鲁东汉子,面孔略显稚嫩,脸庞黝黑眼神清澈,咧嘴笑的时候,满嘴都是血沫子。 林菀君如鯁在喉,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只是半跪在地上,埋头给年轻的战士止血,以防他发生失血性休克。 赵亚军看著那截断腿,声音也哑得厉害。 “小兄弟,接下来的治疗恐怕有点疼,你忍一忍。” 小战士依然咧著嘴笑。 “这点痛算什么?俺们那么多兄弟都死了,他们被炸成了碎片,都没有喊一声疼,我有什么资格喊疼?” 断了一条腿,怎么可能不疼呢? 林菀君无法眼睁睁看著小战士忍受这样的痛楚,她已经不在乎是否会暴露,从隨身的挎包里摸出几支麻醉药。 “洪护士,麻烦你给他注射一下。” 赵亚军原本还以为没有麻醉药品而感到懊悔,如果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他就算是违规挨处罚,也得带一些应急药物的。 可现在,林菀君就这么从挎包里掏出了管制的麻醉药品,甚至还不止一支。 “我姑姑给的。” 林菀君照例用杨静茹来挡枪,她一边帮助洪榕对战士进行麻醉操作,一边向赵亚军解释。 赵亚军愣了愣,忽然笑了。 “她一直都这样,骄傲,任性,不守规矩。” 可他深爱的,不就是这样桀驁不羈的杨静茹吗? 有了麻醉药物,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战士在麻醉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林菀君和赵亚军有条不紊配合著给伤员止血。 忽然,车子发出一阵剧烈晃动,爆炸声那么大,林菀君出现了耳鸣,头也疼得厉害。 可是她的手依然很稳,拿著手术刀的手没有任何抖动,仿佛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宋战津跳上了车,沉声说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路况很差,所以……可以吗?” 在剧烈顛簸的前提下做手术,这绝对是对赵亚军和林菀君最大的考验。 不管可以不可以,都必须接受这个环境。 林菀君望向赵亚军,只见赵亚军在短暂犹豫几秒后,坚定点了点头。 “可以,没问题。” 宋战津鬆了一口气,他一声令下,卡车发动了,在剧烈的顛簸中,在炮火的不断侵袭下,缓缓往前行驶。 这无疑增加了手术的难度。 可是赵亚军和林菀君没有退路,他们努力保持著稳定性,在炮火的轰鸣中,在卡车的顛簸中,一点点缝合伤员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炮火声渐渐远去,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林菀君和赵亚军刚好缝完最后一针。 “赵医生!小林!” 甘萍等人跳上车,呼呼啦啦將伤员围起来检查情况。 有人接手伤员,林菀君紧绷的身体终於放鬆下来。 她想要站起来,想要活动麻木的身体,可双腿却像是不听使唤,怎么都动不了,就那么保持著跪姿。 赵亚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一直趴著缝合伤口,此刻想要坐起来时,身体疼得仿佛被人抽筋剥骨,动一下就疼得直冒冷汗。 人们手忙脚乱將林菀君和赵亚军抬下了车,有护士在帮他们按摩僵硬的肌肉,从而减轻疼痛感。 其他人则接替了他们的工作,继续救治重伤的伤员。 不知什么时候,宋战津蹲在林菀君身边,轻轻给她按摩著抽筋的腿肚子。 “你看我干什么?” 林菀君抬头时,就看到宋战津正深情款款凝视著她,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浓情。 “君君,即使不是第一次看你救人,可我依然感到震撼,而一想到你是我妻子,我心中又无比骄傲。” 他的妻子,不是善於依附的菟丝草,而是攀援而上的凌霄。 她看似柔弱却无比强大,像是热烈的骄阳,照进了他心中。 被宋战津盯得不自在,林菀君忍不住骂道:“你有病是不是?” 她现在没空谈风雪月,她更关心那个伤员能不能活下来…… 第224章 是男人就要主动点 林菀君看过原剧情,知道有这么一场惨烈的战爭。 但原作者並没有过多描述,只是全程围绕著男女主的感情,所以,她並不知道“惨烈”这二字的真正意义。 而在她的世界里,这场战爭也仅限於文字的记载,那些伤亡只是冰冷冷的数字罢了,哪怕烈士陵园里一排排的墓碑,於只是让人一阵唏嘘。 直到她真正面对了这场战爭,直到她看到血淋淋的场面,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战士忽然就失去了他的腿。 林菀君如鯁在喉,几乎痛心到说不出话来。 等啊等,等啊等,终於,等到了结果。 遗憾的是,那个战士永远失去了他的腿,再也不能站起来。 幸运的是,他活下来了。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一刻,林菀君终於明白自己学医的意义是什么。 在她的世界里,学医不过是为了一份薪资丰厚的工作,不过是一场颇有前途的人生。 而在此刻,学医是为了救人,救这些为了国家与人民而拋头颅洒热血的战士,意义远比金钱和前程重要。 “赵医生,你们真的太厉害了!” 甘萍一脸激动和崇拜,说道:“在那么顛簸的卡车上,在满是炮火攻击的前提下,你们竟然救活了伤员,甚至连伤口都缝合得那么平整。” 赵亚军望向林菀君,眼神里带著欣赏。 “缝合伤口是小林一手完成的,她在那种情况下临危不惧,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甘萍“哇”了一声,用钦佩的眼神看著林菀君。 “好哇小林,你这是扮猪吃老虎,深藏不露啊。” 林菀君莞尔一笑,看著赵亚军打趣。 “赵医生,这下你可以信任我了吧?在你眼中,我不再是一无是处的关係户了吧?” 这话让赵亚军有些羞愧。 “是,你姑姑骂得没错,我確实带著偏见看待问题了,我不该贸然定义一个人,更不该质疑她的眼光。” 杨静茹看似倔强与强势,但实际上,她一直在做正確的事。 “这话,你应该等回去之后,当著我姑姑的面去说,郑重的,给她道歉。” 林菀君笑了笑,扶著宋战津的手臂勉强站起来。 之前只顾著救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与劳累,此刻放鬆下来,林菀君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尤其是膝盖,疼得让她直发抖。 宋战津蹲下来擼起她的裤腿一瞧,只见白嫩的膝盖满是淤青,甚至好几处都破皮出血,看上去格外瘮人。 “啊呀,怎么伤成这样了,赶紧先消毒!” 甘萍凑过来看到林菀君膝盖的伤,忙不叠招呼隨行的护士过来给林菀君处理伤口。 “我来。” 宋战津从护士手中接过碘酒和球,单手抱起林菀君,直接钻进了吉普车里。 车子內部空间狭窄,宋战津又高大威猛,二人自然而然挤在一起,气氛都变得曖昧起来。 宋战津小心翼翼给林菀君的膝盖涂抹碘酒消毒,脸凑得很近,几乎贴在她腿上。 看著男人的侧脸,看著他脸颊还在渗血的伤痕,林菀君忍不住抬手,轻轻摸过他的脸。 “疼吗?” 宋战津顺势握住了林菀君的手,紧紧贴著他的脸。 “疼,可疼了,你是医生,只有你能治疗我的伤。” 他一改刚才在外面的强势与勇猛,再也看不到面对敌军炮击时的果断勇敢,此刻可怜兮兮的,像个流浪小狗。 “我怎么治?给你消消毒?” 林菀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宋战津却抓得那么紧,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开来。 “你的口水就是最好的止痛药,你亲一亲,就不疼了。” 宋战津厚著脸皮凑上去,带著期盼等待林菀君亲吻自己的脸颊。 那伤痕离得很近,林菀君能清楚看到外翻的血肉,还有那不断渗出的血水,男人身上,也带著浓浓的硝烟气息。 这一刻,林菀君的心软到一塌糊涂。 她怎么捨得拒绝呢?她怎么捨得让宋战津失望呢? 他们团聚的时间这么珍贵,总得留下点什么让他高兴与依恋。 於是林菀君放下矜持,准备凑上前亲吻男人的伤疤,亲吻他的鼻樑,亲吻他的嘴唇…… 正当她的唇触碰到他的脸颊时,车子忽然一阵晃动,惊得她忙不叠坐直身体,宋战津也失去倚靠,直直倒在她身上。 只见透明车窗外,几个军人正凑上前,带著坏笑明目张胆窥视。 “哎哎哎,就差一点!” 被林菀君发现,他们也不慌张,反而大笑著起鬨。 “战津,男人就要主动点,快,你主动上!” 宋战津这才发现自己那帮战友在车窗外,他哭笑不得,摇下车窗笑骂。 战友们也不生气,反而扯著嗓子起鬨。 “亲一个!亲一个!宋战津,亲一个!” “亲你大爷!” 宋战津从车里抓起一盒烟朝外砸去,战友们鬨笑著瓜分了烟,又继续嚷嚷。 “不能光发烟啊,你得发,发喜,咱们还没吃你的喜呢。” 听到这话,宋战津搂著林菀君的肩膀大笑出声。 “好好好,喜不是问题,等打完了仗,我和我媳妇儿补办婚礼,到时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必须得到场啊!” 大家鬨笑,有人说道:“活著,人到,死了,魂到。” “去你大爷的,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宋战津正在笑骂,忽然,他察觉到林菀君的手正在乱摸,而且已经握住了什么。 “哎,哎哎,媳妇儿你在干嘛!” 他手忙脚乱去抓林菀君的手,紧张说道:“这么多人看著呢,你先忍一忍,等到了营区,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隨便你摸哪里都行。” 林菀君却不鬆手,反而用足了劲儿挣脱宋战津的钳制,手一直钻进他的裤兜最里面。 片刻,她掏出一个小巧的手雷,举在宋战津面前。 “这是什么?” 宋战津答道:“手雷啊。” “这是干什么用的?” “当然是打仗用啊。” 林菀君抓住宋战津的衣领,直勾勾看著他,声音嘶哑颤抖。 “你別想骗我!这是你们在战场上最后一枚手雷,这是你们留给自己的光荣弹!” 第225章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不做俘虏,是一个军人最后的骨气与信仰。 最后一颗子弹不是留给敌人的,而是留给他们自己。 如果,他们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他们將拉响光荣弹,与敌人一起赴死。 这是气节,是一个军人最倔强的气节。 林菀君是在原剧情里看到“光荣弹”这三个字的。 为此,她专门查了百度,才知道光荣弹究竟意味著什么。 刚才与宋战津拥抱时,她就感受到了这个玩意儿的存在,因此伸手去確认,果然,他也有这东西。 宋战津还在憨笑,有点心虚。 “啥光荣弹啊,就是一颗普通的手雷而已,打仗嘛,怎么可能不带武器?” 他伸手就要去抢那颗手雷,却被林菀君一把推开。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你敢骗我?” 林菀君眉头一皱,宋战津便怂了。 他陪著笑,小心翼翼说道:“其实就是防身用的,当然,如果真要到了那种境地,也可以称之为光荣弹。” “做俘虏和以身殉国,如果你非要让我选……” 说到这里,宋战津敛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那我选后者,我寧可战死,也不会苟延残喘做俘虏,这对军人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林菀君的眼眶涌动著泪水,可她忍住没有哭。 “我也要。” 这话让宋战津一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你也要什么?” “我也要光荣弹,之前不是有敌军偷袭战地医院的案例嘛,如果真不幸被包围,我也选择和敌人一起死。” 林菀君的语气坚定。 在这之前,在那个世界里,她一直觉得自己贪生怕死,甚至她在想,真要是到了战爭年代,她是不是能承受死亡的考验? 但现在,她確定自己能为国家赴死,没有什么比国家更重要了。 “別闹。” 宋战津笑著说道:“且不说不会再发生那种事,就算真遇到了,就算你真的被包围了,我也会拼尽全力救你的。” “你一定要活著,等我去救你。” 他不敢想像林菀君死亡的场面,如果她死了,他又该怎么活? 任凭宋战津如何劝说哀求,林菀君都没有把那颗光荣弹还给他。 “你也知道这是在一线,要弄一枚手雷太容易了,就算你不给我,我也能自己弄到的。” 林菀君倔强到让宋战津无计可施。 “比起那种安全係数极低、隨时可能爆炸的手雷,我认为,你这枚更安全一点,你觉得呢?” 这话让宋战津有点无语。 虽然扯淡,但真踏马的,话倒也没说错。 宋战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妥协了。 给她也好,真要是遇到了危险,这玩意儿也能应急防身。 於是宋战津耐心给林菀君教授了使用手雷的注意事项,这才打开车门一起下车。 距离野战医院还有十几公里,但经过那段危险区域之后,接下来的路程將相对安全不少。 於是大家上了车,继续在顛簸的路途上前行。 中午时分,终於抵达了野战医院。 所谓的野战医院,其实就在一处相对隱秘的山坳里,几十顶野战帐篷与几排临时搭建的板房构成了医院,承担著救死扶伤的任务。 林菀君等人刚下车,就有一批伤员从前线运送过来,都是命悬一线的重伤员。 “快,放下东西,赶紧救人!” 隨著赵亚军一声厉喝,原本正在整理东西的医疗队成员纷纷放下手中的物品,第一时间衝上前去。 林菀君和甘萍接收了一名心臟骤停的伤员。 甘萍有些慌张,她做了好几轮心臟按压都没有效果,而眼下也没有条件马上做开胸手术。 “我来。” 关键时刻,林菀君冲了上来。 她拿起一瓶碘酒,一半倒在手上消毒,另一半倒在伤员的心臟处进行消毒。 隨即,她拿起手术刀进行侧切口开胸,然后,在甘萍震惊的眼神里,用手直接按压心臟。 场面过於血腥,甚至林菀君能感受到温热的鲜血,还有那枚在她按压下恢復跳动的脆弱心臟。 “有了!有呼吸了!” 甘萍一直关注著伤员的生命体徵,隨著林菀君一次又一次的按压,伤员渐渐恢復了呼吸。 “快,马上进手术室。” 现在只是暂时救回了伤员的命,如果不能儘快手术,伤员依然难逃一死。 “可是手术室都满了!” 有人回答道:“从今早开始,一批又一批伤员送来,所有医生都上了手术台。” 別说手术室爆满,现如今连手术需要的器械都不够了。 甘萍急得大叫。 “可是他会死的,不马上手术的话,他撑不了太久。” 但是有什么办法?野战医院人力有限,连护士都被迫上台做手术了! 此刻的林菀君却格外冷静。 她一边招呼宋战津等人抬著伤员去找空病床,一边从空间里搜寻手术需要的器械。 现在,什么无菌环境,什么手术操作流程,都踏马不重要了。 在生命面前,任何规定都是苍白的,都可以暂时摒弃。 活著,才有资格执行规定。 宋修在空间里忙得不可开交。 他甚至担当了器械医生的职责,一直帮林菀君递工具。 於是在甘萍眼中,林菀君那个挎包像是个神奇的百宝箱,只见她不断从里面取出手术器械,有条不紊进行著手术。 你问林菀君怕不怕?你问她紧张不紧张? 当然害怕,当然紧张。 可此时此刻,林菀君知道害怕与紧张救不了伤员的命。 他们已经在战场上廝杀流血保卫国家,他们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不能在看到希望之后又失望。 他们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家庭,是殷切盼望儿子归来的父母,是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是没见过父亲面的幼儿…… 林菀君克服著恐惧,使出浑身解数来救伤员的命。 这就是她不远千里奔赴此处的初衷啊,这是她身为医生救死扶伤的职责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於,伤口缝合完毕。 一身鲜血的林菀君疲惫掀开帘子,只见外面站著几名高级別的首长,其中一位首长满脸痛苦,眼眶隱隱有泪水闪动。 “怎么样?我儿子他……活了吗?” 第226章 和阎王扳贏了手腕 被林菀君开胸进行心臟按压抢回一条命的战士叫王澈,是南疆军区总司令王建兴的独生子。 王建兴总共有三个儿子,他也秉持著军人世家的作风,让儿子成年之后参军入伍上战场。 然而战爭残酷无情,大儿子与二儿子都先后牺牲在战场,到最后,只剩下年仅十二岁的王澈。 妻子以死相逼,王建兴也確实老了,他改了主意,不再让小儿子从军入伍,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上学读书。 可能是骨子里的血脉继承,王澈背著父亲参军入伍,而且直奔最危险的南疆前线,扛著枪插入敌军腹地深处,捣毁了敌军重大的火力点。 有战爭,就有流血,王澈不是天选之子,他负伤倒地时,最后一句话是“我大哥和二哥来接我了”。 王建兴得知儿子也在前线的消息时,王澈已经被送到战地医院进行抢救。 从描述的伤情来判断,王建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 心臟骤停,別说是在设备简陋的战地医院,就是在北城最好的医院,能救活的概率也不足百分之五十。 可是没想到,王建兴赶到野战医院时,听到的並不是儿子牺牲的噩耗。 不幸的是,儿子受伤的情况比他听到的更严重。 幸运的是,有个胆大果断的年轻医生,用最残酷的方式开胸,徒手捏著儿子的心臟给他进行心臟復甦,奇蹟般的,和阎王扳贏了手腕。 此时看到林菀君出来,看到年轻的女孩身上沾满了儿子的鲜血,王建兴的手指在颤抖。 “怎么样?我儿子他活了吗?” 杀伐果断的老军人早已见惯了生死,可此刻,他声音颤抖眼神殷切,甚至带著一抹恳求。 他怕医生摇头,怕医生说出“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这句话。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林菀君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朝王建兴微微一笑。 “活了。” 她的声音嘶哑却坚定,带著让人信服的力量。 “虽然还没完全脱离危险,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听到这话,王建兴浑身一软,不顾一眾下属在场,就那么跌坐在地上。 “活了好!活了就好啊!” 他眼眶赤红,声音嘶哑哽咽。 “他要是死了,我该怎么给他妈妈交代呢?我已经把两个儿子送上了战场,他妈妈早已恨透了我,要是他也死了……” 不敢想那种后果,王建兴的心已经疼到无法呼吸了。 眾人七手八脚將王建兴搀扶起来。 甘萍隨后出来,说道:“首长,这次可真多亏小林的高超医术,不是我夸大其词,这种情况就是放在我们医院,成功率怕是也不到百分之二十呢。” 尤其是林菀君徒手捏心臟的举动,甘萍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肉跳。 妈呀,还能这么救人啊! 王建兴看著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医生,很难把她和“医术高明”这四个字联繫到一起。 看起来,这个姑娘与他的儿子年纪不相上下吶。 “小姑娘,你叫什么?” 王建兴已经六十出头了,他忍不住以长辈的眼光看待林菀君,和蔼称呼她为小姑娘。 林菀君笑著答道:“我叫林菀君。” “林菀君,名字怎么听上去有点熟呢?” 王建兴望向身边的警卫员,说道:“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警卫员正要开口,只听身后传来宋明城爽朗的笑声。 “君君!” 林菀君抬头望去,只见宋明城风尘僕僕下了车,原本就斑白的双鬢更是染了一层霜,整个人看上去也憔悴不少。 只是,他的眼睛依然闪烁著坚毅不屈的光芒,腰背依然挺得很直。 “爸!” 林菀君高兴迎了上去,连著叫了好几声“爸”。 王建兴愣住了,又望向他的警卫员。 “老宋有女儿吗?我怎么记得他只有一个儿子呢?” 警卫员哪里知道首长的家庭情况啊,他也答不出来,只能对著首长尬笑。 宋明城打量著林菀君,看著她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抢救伤员了?害怕吗?战场伤势和普通的伤势不太一样,恐怕更挑战医生的心理素质。” 在他的心中,林菀君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是当初刚结婚给他送包子时,被一眾长辈逗得面红耳赤的小孩子。 所以他几乎下意识认为,林菀君会被血淋淋的场面嚇到。 “老宋。” 王建兴迎上前几步,和宋明城握手打招呼。 “老王,你咋来了?” 宋明城对王建兴的突然出现有点诧异,这里,似乎不属於王建兴的阵地吧? 王建兴指著手术室的方向,一阵苦笑。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偷偷上了战场,这不,差点交代在战场上,我听到消息过来看看。” 听到这话,宋明城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他可是听说过王建兴家的情况,知道这位老战友的两个儿子都先后牺牲在战场,独独剩了个宝贝疙瘩。 “咋样了?要紧吗?” 王建兴唏嘘道:“心臟都骤停了,你说要不要紧?好在小林同志医术高明,硬是把我家那兔崽子从阎王殿门口拽回来了。” 他简单描述了林菀君救人的过程,语气里带著对林菀君的钦佩与感谢。 “老宋,我刚才听小林管你叫爸爸?你们这……” 听到儿媳妇救人的过程,宋明城的表情甭提多骄傲了。 他自豪说道:“君君是我儿媳妇,战津,过来,给你王伯伯打个招呼。” 刚好忙完的宋战津听到父亲的召唤,快步跑过来,朝王建兴敬了个军礼。 “首长好。” 王建兴摆手说道:“都是自己人,叫什么首长?直接叫我伯伯就行。” 他端详著宋战津,又看著林菀君,半晌才发出感慨。 “果然是郎才女貌的好姻缘吶,老宋,你比我有福气,能给儿子找到小林这样的好媳妇。” 宋明城也没谦虚,大笑著说道:“哎,你这话还真是说对了,好多人都这么说,说战津能娶到君君,是他的福气!” “战津,听到了没?以后要是敢欺负君君,我打断你的狗腿。” 宋战津嘿嘿笑,抬手揽上林菀君的肩膀。 “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儿,我哪敢欺负她呢,毕竟她是敢徒手捏心臟的强人。” 第227章 谁挑起战爭,谁就罪该万死 林菀君亲自陪同王建兴去探望了还在昏迷的王澈。 看著儿子苍白的面容,还有那浑身上下斑驳的伤痕,王建兴眼眶微微湿润。 老了,真的是老了呀。 他这一生驰骋疆场,一次次地流血,一次次地受伤,身体里不知道藏著几块弹片,可他从没觉得有什么。 哪怕大儿子与二儿子牺牲时,他看著两个儿子的遗体,也没有掉一滴泪。 因为在他心中,男人在穿上军装的瞬间,就意味著为国捐躯,这是光荣,怎么能掉眼泪呢? 现在,他老了,心也变得软了,看到儿子伤成这样,到底还是难掩心疼。 但不管如何,儿子还活著,这就足够了。 王建兴抚摸著儿子的脸庞,深深嘆息著,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声嘆息之中。 “小林,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吶。” 出了病房,王建兴握住林菀君的手,一脸感激。 “他两个哥哥的牺牲,已经让他母亲受到剧烈刺激,现在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如果王澈再出事……” 恐怕妻子无法再承受这样的打击吶。 林菀君说道:“这只是我分內的工作而已,不止是我,野战医院的每一个医护人员,都为了抢救伤员而付出所有努力。” 没什么所谓的救命恩人,救死扶伤,只是一个医务工作者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仅此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可王建兴还是放了话。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不等林菀君开口,宋明城笑著打趣。 “老王,你这是不拿我当回事啊,哦,我自己的儿媳妇,真要是遇到事儿,还用得著你帮忙?” “你这么说,是置我於何地?” 说罢,宋明城与王建兴相视大笑。 到了深夜,王澈与一批重伤员被转运至后方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其他伤员的伤情也趋於稳定。 林菀君终於能鬆一口气。 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巧合,在分宿舍的时候,林菀君单独住一个屋。 三十七个人,其中十六名女同志,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能让林菀君落单啊。 她专门去问了赵亚军。 “不光是你单独住一间,洪榕也单独住,哦不,严格意义上来讲,洪榕和她的丈夫住一间。” 赵亚军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在出发之前,我们就知道洪榕的丈夫伤情严重,可没想到会严重到那种地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哪种地步? 林菀君今天忙著救人,没有关注其他事,即使早就知道洪榕的丈夫还在野战医院,可她一直没见过。 “洪榕姐的帽子还在我包里,她在哪个宿舍,我给她送去吧。” 片刻,林菀君拿著洪榕的帽子走出宿舍,踩著月光行走在雾气朦朧的边疆土地上。 夜风微凉,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和血腥味,林菀君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君君。” 宋战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林菀君披在肩上。 “你忙完了?” 林菀君拢了拢宋战津的衣服,嗅到淡淡的硝烟气息,还有独属於男人的味道,让她格外有安全感。 “忙完了,一共二十七名重伤员,全部安全转运至山下的医院里,你救治的王澈,他醒了。” 宋战津揽著林菀君的肩膀,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王澈说他都走到阎王殿门口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医生忽然扇了他一耳光,並踹了他好几脚,把他硬生生踹回到人间。” 宋战津忍俊不住,笑道:“王澈还说要以身相许,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让他哪里凉快哪里呆著。” 说著,宋战津略微有点哀怨。 “君君,你太耀眼了,像是太阳,吸引著所有人,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林菀君翻了个白眼,说出渣男经典语录。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你要是非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 很快,就找到了洪榕的宿舍,是位於野战医院最后面的板房,单薄的门板,几乎能听到里面的哭泣声。 是个男人在哭泣。 “哭什么哭?你就算一辈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也得给我活下去!” “我可以给你端屎端尿,我也可以给你餵饭穿衣,唯独你要的尊严,我不可能给你!” 洪榕的声音里坚定又严厉,甚至林菀君听到了清脆的耳光声。 她看著宋战津,只见宋战津神色复杂,微微嘆息一声。 如果他是洪榕的丈夫,他可能也会做出与他一样的选择。 某些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林菀君敲了敲门,洪榕很快过来开门,红著眼眶请她和宋战津进屋。 当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时,林菀君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如果不是她提前知道这个人是洪榕的丈夫,她恐怕无法分辨对方是男是女,甚至,她都不敢確定那是一个人。 男人的左半边躯干都没有了,甚至连左耳朵也没有,就那么躺在床上,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洪榕姐,你的帽子。” 林菀君把帽子递给洪榕,忍不住又望向洪榕的丈夫。 “姐夫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会活著的,一定会活著的。” 洪榕的声音嘶哑坚定。 “孩子一定会有爸爸的。” 提到孩子,洪榕的丈夫呼吸一顿,片刻眼泪滚落。 妻子怀孕七个月时,他扛枪奔赴战场,临走时他许诺一定赶在妻子生產前回家陪產。 可是他食言了。 妻子难產的时候,他在前线打仗。 妻子深夜给孩子餵奶换尿布的时候,他窝在逼仄潮湿的猫耳洞里休息。 他二十七年的人生光明磊落,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人民,唯独对不起他的爱人。 林菀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绞痛。 洪榕只要丈夫活著有什么错? 一生都无法再站起来的钢铁硬汉想要以死来保全最后的尊严又有什么错? 是谁的错呢? 是该死的敌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 他们为什么要侵犯我们的国土? 他们为什么要挑起这场战爭? 他们为什么要用炮火让边疆民不聊生? 他们为什么要让年轻的战士们付出鲜血和生命? 所谓和平,不过是一代又一代军人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谁挑起战爭,谁破坏和平,谁就罪该万死! 第228章 你家这儿媳妇辣得很 在宋战津的描述中,林菀君知道了洪榕丈夫邱保平的英勇事跡。 “他是工兵营的副营长,主要负责运送尸体,那天晚上,他率领几十名战士去结束战斗的战壕里接回我方烈士遗体。” “准备撤退时,忽然发现有一小股敌军潜伏在几百米之外,准备再次抢夺阵地,他原本只需要迅速撤退发出信號就好,可是他没有走。” “很难想像,一个三线部队几十名战士,靠著手中的步枪与光荣弹,打贏了那场阵地守卫战。” 只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等天亮援军赶到,战壕里的惨状几乎可以用尸山尸海来形容。 邱保平是唯一的倖存者,他的兄弟,他的战友,横七竖八倒在他身边,到死,都紧紧握住手中的枪。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活著比死亡更残忍更痛苦。 邱保平看著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死在自己面前,他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愧疚。 当初,他带著他们离开北城奔赴南疆。 他拍著胸脯对战士们保证,一定要带他们回家。 可现在,他食言了。 如果能重新选择,他依然会毫不犹豫扛起枪和敌人干到底,只是,最后一颗子弹他会留给自己。 这副残躯已经无用了。 活著,也是给部队和国家添麻烦,也是给家人和妻子添麻烦。 所以他试图割喉,试图上吊,试图服用过量药物…… 別人都是拼了命想要活,可他却拼了命想要死。 林菀君听得心中一阵阵酸涩。 “他真傻,好死不如赖活著,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啊。” 宋战津却露出淒凉的笑,嘶声说道:“如果我是邱保平,我想,我也会做出与他一样的选择。” 他深情凝视著林菀君说道:“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无能的那一面,我不想做你的累赘,不想一辈子拖累你。” 如果一定要牺牲,他希望能在林菀君最爱他的时刻牺牲,在她心中,留下他最好的风姿。 听到这话,林菀君抬脚狠狠踹向他。 “你要是敢有这种混帐想法,我就像洪榕姐抽她丈夫耳光那样,狠狠抽你,直到把你抽醒为止。” 宋战津岿然不动,任由林菀君踹他踢他廝打他。 到最后,林菀君累了,他伸出手,將满脸泪水的女孩紧紧搂在自己怀中。 林菀君在抽泣,还在用手掐宋战津的腰。 “你就算没了胳膊没了腿,只要还剩一口气,也得给我爬著回来,你要是敢死,你要是敢死……” 宋战津在嘿嘿笑,问道:“我要是敢死,你就怎么样?” 林菀君抽泣著,张嘴狠狠咬在宋战津脖子上,那么用力,甚至有丝丝鲜血从她嘴角涌出来。 宋战津闷哼著,却不挣扎不抗拒,任由林菀君发泄著心中的痛苦情绪。 远处,宋明城和几个首长负手而立,看著自己的儿子被儿媳撕咬踢打,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 “老宋,你们家这儿媳妇辣得很嘛!” “哦哟,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战津在家的日子不好过吶。” “別说战津的日子不好过,我估摸著老宋两口子也怕这个儿媳妇。”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调侃著,言语间满是揶揄。 “你们懂个屁!” 宋明城笑骂道:“打是亲骂是爱,我家儿媳妇越是打得狠,就说明她越是爱我儿子,这是好事,你们操心个屁!” “再者说了,怕老婆不是传统美德吗?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你们谁敢说自己在家不怕老婆?” 宋明城可太了解这帮人的德行了。 別看一个个在外面厉害得嗷嗷叫,回了家一个比一个温顺,一个比一个怂,老婆扇完左脸,能主动把右脸凑过去让老婆接著扇。 宋明城“哼”了声,环顾在场的几个老战友。 “需要我把你们怕老婆的光荣事跡都讲述一遍,帮你们回忆回忆吗?” 听到这话,大家忙不叠认怂求饶。 “別別別,这种事就別说了,给大傢伙儿都留点面子唄。” 有人笑著求饶,说道:“就当是我刚才说错了话,我给侄媳妇送一框子水果,当做是赔礼道歉行不行?” 不多会儿,一个勤务兵搬著一筐子时令鲜果送到林菀君面前。 林菀君早就不哭了,只是眼眶还红红的。 宋战津正像个孙子似的低声下气道歉哄老婆,脖子上的牙印儿格外明显,別提多曖昧了。 “林医生,这是首长给您送的果子。” 勤务兵还是个小年轻,看到人家夫妻搂搂抱抱,他的脸有点红,甚至低著头不敢看。 林菀君忙不叠从宋战津怀里挣脱出来,狠狠將他推到一边。 “啊?首长送的果子?” 她看著框子里新鲜水灵的果子,一脸疑惑问道:“哪位首长?” 勤务兵指向不远处,只见宋明城等几个高级首长正站在阴影处,遥遥朝她招手示意。 “侄媳妇,尝点南疆当地的果子,又水又甜。” 一位首长笑著开口。 “你们小两口忙你们的,別管我们这些老傢伙。” 林菀君意识到他们俩刚才打闹的场面恐怕被这几位首长尽数看见,再联想到她撕咬宋战津脖子的场景,忍不住红了脸。 “你们不能光说不做啊,真要是怕打扰我们,就赶紧走,別像电线桿子似的杵在这里,多碍事。” 宋战津大笑出声,拿了个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塞进林菀君手中。 “刚才那么剧烈的运动,一定累了吧?来,吃个果子补补体力,体力补上了,才能继续打我。” 勤务兵听得眼皮子直跳。 眼前这个舔狗似的男人是他认识的宋连长吗?那个百步穿杨、杀敌人如砍西瓜的兵王。 我靠,果然人不可貌相。 宋明城没过来,他笑著朝林菀君挥挥手。 “君君,我们一会儿就要回前线指挥所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林菀君抿著唇笑,说道:“除非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否则我一定会儘量自己解决,不给您添麻烦。” “添什么麻烦?他是外人吗?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对不对啊,爸?” 宋战津厚著脸皮开口,还不忘朝自己亲爹使眼色。 只见前一刻还和顏悦色的宋明城冷著脸呵斥道:“战场无父子,只有上下级的关係,给你说多少遍了?” 无言以对的宋战津:“……” “是!首长!” 林菀君也忙不叠说道:“首长,那我先走了。” 宋明城微微皱起了眉头。 “叫什么首长?这里就咱们几个人,谁不知道你是我儿媳妇?不用避嫌,叫爸就行!” 第229章 哦谢特,床塌了 论搞双標,首长他是在行的。 前一刻还大公无私要和亲儿子撇清关係,下一刻又对儿媳妇说不用避嫌,宋战津彻底服气了。 “不是,那君君叫你爸,我叫你首长,这合適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被逐出家门了呢!” 宋战津忍不住叨叨,让一旁的叔叔伯伯们评理。 “我们哪敢评理?你小子没点眼力劲儿吗?这么多人里,就属你爸的军衔最高了!” 大家鬨笑,气氛也变得鬆快不少。 宋明城看著小两口亲昵的模样,他低头看了看表。 “下一趟回前线的车队是凌晨一点十分,距离出发还有两个多小时。” 听到这话,宋战津大喜。 他站直身体朝宋明城敬了个军礼,大喊道:“是,谢谢首长!” 说完,也不等林菀君说什么,俯身扛起林菀君直奔宿舍。 “媳妇儿,咱们可得抓紧时间吶!” 眾目睽睽之下,林菀君被扛在男人肩上,顛到差点把晚饭都吐出来。 “哎,你踏马把我放下来!” 林菀君急得都飆脏话了,然而她越是挣扎,宋战津就越是兴奋,步伐更急促更快了。 身后传来勤务兵的声音。 “林医生,水果还没拿呢!” 眼下谁还顾得上水果呢?有什么事比小別胜新婚更重要呢? 宋明城摇了摇头,笑著说道:“这小子,还是太毛躁了。” “年轻人嘛,和媳妇儿分开这么久,不毛躁才让人担心呢!” 身边的人笑著揶揄。 “老宋,你也別说战津毛躁,你像战津这么大的时候,有一次月棠来探亲,从前一天下午到第二天中午,你愣是没让人家下床。” “哎,就那次月棠来探亲,回去就怀孕了吧?” 人们一阵鬨笑,宋明城也忍不住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毛躁衝动,忍不住笑了。 哪怕过去了很多年,哪怕他和李月棠已经成了老头老太太,可每次想起来,他依然心悸,依然被李月棠深深迷惑。 有人笑道:“没准十个月之后,咱们阵地要迎来新生命呢!” 在这只有死亡的前沿阵地,新生命的降临,似乎是一件极其神圣的事呢。 於是宋明城破天荒地给儿子开了后门。 “宋战津,明天早上六点还有回阵地的车队。” 远远的,宋战津朝亲爹挥了挥手,步伐依然飞快,轻鬆扛著林菀君,消失在眾人的视线里。 林菀君的宿舍是一顶帐篷,里面只有一张行军床和一个简易的桌子,连地面都长满了杂草,时不时有小虫子爬过。 宋战津一进宿舍,就直奔那张行军床,带著迫切与激动,將林菀君放在床上,隨即自己也伏上,迫不及待亲吻女孩的脸颊。 “哎,你別闹!” 隔壁都是自己的同事,甚至左边邻居是整个医疗队最八卦的选手甘萍。 要是发出点动静被甘萍听到了,明天一大早,全队都知道她在帐篷里干了什么,她还要不要活了? 然而她这点力气,哪里能阻拦那啥上头的男人呢? 宋战津一身腱子肉力气很大,他宽大的手掌轻鬆抓住林菀君反抗的双手,將她的双手举过头顶。 隨即,他欺身而上,从她的鼻樑开始亲吻,吻过她的唇,吻过她的下巴,吻过她的脖子…… 当衣衫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时,当南疆湿冷的风钻进帐篷,吹著她的肌肤时,林菀君不觉打了个寒战。 “你……你停下!” 明明是带著愤怒在命令男人,可停在宋战津耳中,却是在撒娇,是欲拒还迎的情趣。 於是他更加肆意,手下的动作也更加猛烈。 “咔嚓”一下,身下的床忽然有点抖动。 宋战津与林菀君被这动静惊扰,瞬间停止了动作。 “床要塌了,你別胡闹!” 林菀君语气不稳,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她用力推宋战津,甚至拳打脚踢又抓又咬。 宋战津却越是来劲儿,不知不觉就加重了力道。 “轰隆”一声,世界忽然变得一片沉默。 那张单薄的、可怜的行军床,以一种灰飞烟灭的姿態粉碎在地,像是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趣。 而在行军床的“尸体”上,林菀君趴在宋战津身上,二人面面相覷。 对,没错,床塌了! 在行军床“自杀”的那一瞬间,宋战津以军人特有的敏捷,翻身做了林菀君的肉垫。 於是在落地的瞬间,他在下,林菀君在上,二人以一种诡异又曖昧的姿势抱在一起。 因为动静有点大,隔壁的甘萍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咋了咋了出啥事……啊,不好意思!” 甘萍掀开帐篷帘子,看到咱们勇猛威武的宋连长躺在地上,而弱不禁风的小林同志则在策马奔腾。 那张行军床粉身碎骨,显然做了爱情的牺牲品。 甘萍愣了几秒钟,噗嗤一笑转过身去。 “受伤了没?咱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医生,需要我帮忙治疗吗?” 林菀君面红耳赤,狠狠在宋战津胸膛捶了几拳,手忙脚乱就要爬起来。 “嘶,哦,老婆,你的手……压错地方了!” 在宋战津的斯哈声中,林菀君非但没及时收回手,反而还故意加重力道,狠狠报復了一番。 宋战津疼得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 媳妇你轻点,真要是废了,你后半生的幸福可怎么办? 甘萍笑得前俯后仰,嗓门之大,很快就引来其他同事的围观。 即使林菀君已经及时爬起来,试图用微笑来掩饰尷尬,可都是人精,那张崩塌的行军床已经昭示了答案。 但好在大家都秉持著礼貌和素养,只是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並没有说什么让林菀君害羞的浑话。 结果,宋战津像是发疯了。 这货走出帐篷,当著一眾人的面故意提裤子紧皮带,像是生怕別人不误会点什么。 “君君,我都说了让你轻点慢点,你非不听,现在怎么样?床坏了吧!” “轰”一下,林菀君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人炸过,脸红到几乎抬不起头来。 在同事们此起彼伏的笑声里,林菀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真踏马……丟人丟到家啊! 第230章 姐,我走了 林菀君严重怀疑宋战津是故意的。 行军床坏了,而且还坏得让人想入非非,原本悄悄摸摸换张床就行,可这狗男人却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床坏了这件事。 “老廖,刚才不小心把我老婆宿舍的床搞坏了。” 远远的,宋战津就给后勤处的廖处长打招呼,嗓门之大,让林菀君几乎扑倒。 “你踏马的小声点!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吗?” 林菀君气得嗷嗷叫,在宋战津腰间拧了一把又一把。 杀千刀的男人,你一会儿拍拍屁股上前线了,我还要在这里待很久,我不要做人的吗? “这不是光荣的事吗?你问问老廖,咱们全军这么多行军床,统共坏了几张?咱们是不是独一份?” 宋战津双手叉腰,可把自己牛逼坏了。 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最厉害,厉害到弄塌了行军床。 廖处长乐不可支,说道:“咱们的行军床按理来说能承受三百斤的重量,哪怕是全军最壮的战士,也不至於压塌床板,战津没说错,你们这是头一个。” 嗐,他也是过来人,他知道那种乾柴烈火的情况。 虽然行军床被弄坏的概率很小,可是军属院宿舍的双人床,坏的机率相当高啊。 懂!他都懂! 廖处长一挥大手,说道:“特事特办,我给小林医生的宿舍里换一张结实的床,只要你俩別折腾太狠,保证不会塌了。” 宋战津笑眯眯拍了拍廖处长的肩膀。 “知我者,老廖也,等回到北城,我请你喝酒啊。” 当即,廖处长招呼了几个战士,把仓库里为数不多的木床抬出来一个,以最快的速度组装好,放在林菀君的宿舍里。 不光结实,而且还踏马贼宽敞,几乎占据了帐篷所有的空间。 林菀君心里在哀嚎,甚至不敢抬头,真的好丟人啊啊啊啊! 一顿折腾,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距离宋战津出发还有两个多小时,他们没有再卿卿我我。 或者说,是林菀君坚决拒绝宋战津的任何亲昵行为,她还要脸好不好? 二人进了空间,宋战津与宋修老爷子打了个招呼,並详细描述了前线的战斗情况。 这些都是军事机密,按理来说不能告诉外人,可宋修老爷子身处空间无法出去,更谈不上泄密了。 当然,老爷子的思想觉悟也不会让他做出泄密的事。 “老爷子,就这个高地,现在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我们组织了三次突击,都失败了。” 宋战津提及战爭时,眉宇间带著一抹厉色,再没有之前的嬉笑轻浮。 “王澈他们就是在抢夺高地时负伤的,一个排的战士,最后活著回来的,不足百分之二十。” 而这百分之二十的倖存者,也是伤痕累累。 宋修皱眉观察著地形图,沉默许久,他忽然抬起头来。 “明著来不行,那就来暗的?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战津愣住了。 只见宋修老爷子说道:“你看,咱们最近的阵地距离这个高地不足一公里,挖地道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挖地道? 宋战津有点茫然,这能行吗? “你就把我的建议告诉你爸,让他来做定夺,哼,他要是不明白我的意思,那这个指挥官就白当了!” 宋修傲慢得很,也不多解释,只是在地图上画了几条线,做了简单的標註,隨即便將地图扔给宋战津。 “拿回去,给我孙子看!” 这话有点奇怪,但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宋修还真是宋明城的爷爷,哪怕他看上去比宋明城还要年轻不少…… 天快亮的,宋战津拿著那份有宋修老爷子批註的地图登上了返回前线阵地的卡车。 他温柔注视著林菀君,摸了摸她的脸。 “救人虽然重要,但也要保护好自己,我一有空就来看你。” 在卡车隆隆的声音里,宋战津渐渐消失在雾气中。 林菀君的心有些空,但她並没有伤感的时间,因为新一批伤员又送到了。 伤员依然是血肉模糊的战爭伤,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可无人喊一声疼,无人流一滴泪。 林菀君接诊的是一名才十七岁的小战士。 他被弹片划破了肚皮,他的战友用皮带扎紧肚子,將奄奄一息的他送到野战医院。 林菀君一解开皮带,小战士的肠子就流了出来。 情况过於严重,林菀君叫来赵亚军帮忙,一看到这种情况,赵亚军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背著小战士低声告诉林菀君实情。 “他的臟器多处严重损伤,希望很渺茫。” 林菀君有些茫然与不甘,她嘶声说道:“可他还活著,他从前线战场坚持到这里,一直都有呼吸!” 他都坚持了这么久,身为医生的他们怎么能救不活他呢? 赵亚军看到林菀君泛红的眼眶,嘆息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林,你也是医生,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神,在死亡面前,医生的力量其实很微不足道。” 还有更多的伤员等待救治,赵亚军心痛却又果断地选择放弃,转身投入到其他伤员的救治手术里。 “医生,你长得真好看,好像我姐姐。” 不知何时,小战士醒了。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咧著嘴嘿嘿笑,一张黝黑的脸庞稚嫩又淳朴。 “我爸我妈死得早,是我姐把我养大的,我小时候爱哭,没少挨我姐的耳光,我当兵离家那天,我又差点哭了,我姐扇我一耳光。” “她给我讲,我穿上军装就是军人,就不能再哭鼻子了,不能丟了她的人,不能丟了部队的面子。” 小战士握住林菀君的手,眼眶隱隱有水雾,却始终没有滑落。 “姐,这次我真的没哭,我一直记得你的话,男子汉流汗流血不流泪,我很勇敢,也很坚强。” 林菀君眼眶热泪滚滚。 她看著小战士逐渐涣散的眼神,感受著他逐渐冷去的体温,声音抖得厉害。 “姐知道,姐知道你最勇敢了,你是姐的骄傲,也是部队的骄傲。” 听到这话,小战士心满意足咧嘴笑了。 他涣散的眼神望向虚空,喃喃说道:“姐,我看到咱爸和咱妈了,他们在朝我笑呢,他们说要接我回家。” “姐,我走了。” 第231章 洗尸台 不知何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林菀君握著小战士冰凉的手,眼泪像是外面的雨雾,打湿了她的脸。 她面对过死亡,在那个世界刚做实习生时,就遇到一个老年患者的死亡。 老人家已经九十多岁了,无病无灾,在春节子女都回家时大家畅聊一夜守岁,等凌晨的钟声响起,原本靠坐在沙发上的老人家头一歪,走了。 带教的老师一直感慨,说老人家真有福气,所以那时候她觉得,死亡似乎也没多么可怕。 可现在…… 她眼睁睁看著才十七岁的小战士死去,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时,林菀君痛不欲生,甚至內心充满了愧疚。 她是医生啊,她学医就是救人的啊,小战士还那么年轻,她为什么救不了他! 赵亚军不知何时走进来。 他看著林菀君脸上的泪水,微微嘆息著,將林菀君的手从小战士手中拿出来。 没有责备,也没有不耐烦。 这是每一个医生都必须经歷的过程,他知道林菀君已经做得很好了。 “外面还有负伤的战士,他们还在等待救治。” 赵亚军沉声说道:“如果这个小战士九泉之下有灵,他一定希望你能擦乾眼泪去救他的战友。” 林菀君抬起头,泪眼朦朧看著赵亚军。 “可是他才十七岁啊!” 外面有战士进来,默默抬起小战士的遗体往外走。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林菀君紧跟几步哽咽问道。 抬尸体的战士似乎已经麻木了,脸上没有泪水,声音也平静无波。 “洗尸台。” 所谓的洗尸台,又叫英烈台,位於野战医院后面的崖壁下,一处天然瀑布飞流而下,正好能洗净烈士身上的血渍。 他们生前在硝烟里穿行,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渍,死后,就让他们清清爽爽乾乾净净回家吧。 林菀君將小战士送到洗尸台。 只见洗尸台周边风景如画,鲜如海绿意盎然,瀑布飞溅落入如珠。 而在瀑布下方的大石头上,躺著已经牺牲的战士。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明明那些战士牺牲的方式都很惨烈,甚至肢体不全,可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表情坦然平静,像是睡著了。 一阵风吹过,林菀君仿佛看到小战士憨笑的模样。 “姐,我和我的战友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害怕。” “姐,咱爸咱妈也在,他们夸我干得好,说我给祖宗长脸了。” “姐,別哭,我把敌人打跑了,以后你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 风声如泣,水雾落在林菀君脸上,她仰头看著天空,久久,笑了。 不再悲伤不再犹豫,带著坚定与勇敢,林菀君转身回到野战医院,全身心的,投入到新一轮伤员救治中。 一直忙碌到深夜。 林菀君拖著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宿舍里,却无论如何都睡不著。 一整天,她救活了六个伤员,送走了三个伤员。 这样高的死亡率,如果在她那个世界里,一定会让整个医院焦头烂额,可在这里,没有任何医疗纠纷。 因为能送来的伤员,哪怕是牺牲了,也算是幸运的。 就在刚才,她听一名负伤军官提及了一场惨烈战斗。 十几名突击队成员在明知道死亡率百分之百的前提下,依然义无反顾去执行了这场有去无回的任务。 没有奇蹟发生,他们用牺牲换来战斗的胜利。 十几个壮汉的遗骸,是用一个麻袋提回来的。 她知道战爭惨烈,也认为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无法控制情绪。 这一夜,林菀君似梦似醒,一会儿梦到牺牲战士笑著叫她姐,一会儿又梦到那个世界里母亲的呼唤。 她在哭,又在笑,直到窗外的鸟鸣声將她唤醒。 新的一天,到来了。 今天没有伤员,听说前线暂时休战了,敌军提出了谈判。 “谈个屁,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水呢!” 病房里,一名负伤的军官唾骂道,语气里充满对敌人齷齪手段的厌恶与不屑。 “哼,上次要谈判,结果等我军首长抵达谈判地点,那帮杂种忽然搞偷袭,要不是我们早有准备,首长就真危险了。” “还有上上次,丫的被打到节节败退,有举白旗要谈判,结果我们停火谈判,对方却忽然搞偷袭。” …… 林菀君听著军官的唾骂,眉头微微皱起来。 既然已经知道敌人不守信用的德行了,为什么我军还是同意谈判呢? “咱们老大別的都好,就是耳根子软。” 有人评价宋明城的行事风格,言语间颇多微词。 “有啥好谈的?就是打唄,一直打到对方跪地求饶叫爷爷为止,枪桿子才是真理!” “瞎说什么呢!” 那名军官狠狠瞪一眼,厉声呵斥。 “你有能耐你上啊,你是军人,你的任务就是无条件服从命令!” 短暂的沉默后,军官望向窗外的浓雾,言语间带著一点期待。 “我觉得这次的休战有点猫腻,搞不好是咱们这边要有什么大动作,现如今在放烟幕弹迷惑那帮狗杂种呢。” 听到这话,大家都来了劲儿,连正在给伤员换药的林菀君也抬起头,眼巴巴看著军官。 “说说,咋个不对劲儿?” 军官是昨天晚上被送过来的,他是在那块出了名的硬骨头阵地附近负伤,被抬下来时看到宋战津率领几十个战士扛著铁锹锄头上山了。 打仗要什么铁锹锄头?他们要干什么?当地鼠挖洞吗? “我怀疑他们……” 军官刚一开口,看到这么多双眼睛,他忽然就闭嘴了。 “算了,给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老老实实养伤,儘早康復儘早重回战场,別踏马像缩头乌龟似的躺在这里。” 说完,军官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任凭其他人如何催促都不再多说一句。 林菀君收拾好东西走出病房,抬头眺望著远处的山峦,眉头微微皱起来。 是宋修老爷子提出的那个建议被採纳了吗? 所以,眼前的休战是为了麻痹敌人给我方行动爭取时间吗? 那么由谁来负责这个行动?是宋战津? 行动是不是很危险? 思及至此,林菀君再也按捺不住,快步奔到赵亚军的办公室里。 “赵医生,我想申请去前线阵地。” 赵亚军愣住了,问道:“这不就是前线阵地吗?野战医院原本就属於前线!” 林菀君摇了摇头。 “不!我的意思是去真正交火的前线!” 第232章 轻点,好疼! 不是没有医疗队上前线救人的例子。 不说远的,就上个月,因为要执行一场极其危险的行动,指挥部特意调遣了四名医生冒险上山隨时待命。 医生不是不能去交火的前线,而是要有上级命令,而现在,指挥部並没有给野战医院下达命令。 “不行!” 赵亚军厉声拒绝。 “你给我记住了,你既然身在野战医院,就要服从军事命令,令行禁止不懂吗?在没有命令的前提下,任何人不许贸然行动!” 执行命令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赵亚军要保障医疗队同志的人身安全。 子弹不长眼吶,若真出了什么事,他怎么给杨静茹交代? 赵亚军看到林菀君倔强的眼神,不觉就想到了年轻时的杨静茹。 每次杨静茹露出这种眼神,就是要任性胡闹无法无天了。 於是赵亚军叫来统管后勤医疗物资的同志。 “从今天开始,林菀君必须持有我签字的条子,才能领取医疗物资,哪怕一个针管,也不能私自发放。”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还就不信了,林菀君再能耐,还能空著手救人? 不光如此,他还给甘萍派了个任务。 让甘萍与林菀君做搭档,二十四小时盯著她,严防她离开野战医院私自上山。 “你说你这何苦呢?” 甘萍被迫搬到林菀君的宿舍里,百无聊赖看著林菀君。 “咱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你还跑去山上干什么?我可是听说了,那地方危险得很,隨时都有炮弹落下。” “听说指挥所都被袭击好几次了,哦哟,想想都嚇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林菀君看著手腕的表,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据她所知,在凌晨两点时有车队要上山送物资,正好是个机会。 “甘萍姐,你要喝汽水吗?” 变魔术似的,林菀君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汽水,打开盖子,嘶嘶冒著泡儿,甭提多诱人了。 甘萍猛然坐起身来,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哪里来的汽水?” “我公公给的,就这么一瓶,我都没捨得喝呢!” 林菀君把一半汽水倒进自己的水杯里,另外半瓶递给甘萍。 “喏,给你。” 甘萍伸手正要去接,忽然缩了回来。 “你这是要收买我?不行!我可不能放你走,万一出了事,我会一辈子良心难安的。” 林菀君苦笑。 “你手里现在连个针管子都没有,我就算有想法又如何?而且我之前就是那么一说,你们怎么还当真了。” 她说著就要收回汽水。 “不喝就算了,赶明儿我给別人喝。” 甘萍一向嘴馋,看到林菀君要把汽水拿走,忙不叠开口。 “哎,谁说我不喝?我这人脸皮厚,就算喝了你的汽水,我也不会给你开后门的,哼!” 说著,她一把抢过汽水瓶子,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 “嘖,真甜。” 甘萍咂巴著嘴,眉头微微皱起来。 “哎,这汽水是不是过期了?怎么后味有点苦?难道是我味觉出问题了?” 说著,甘萍又把剩下的汽水一饮而尽,最终下了结论。 “嗯,汽水果然坏了,越喝越苦……哎我的妈呀,我咋这么困。” 甘萍还在嘀嘀咕咕,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倒在床上,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陷入了沉沉梦乡。 林菀君给甘萍盖上了被子,又將煤油灯吹灭。 是的,她给汽水里放了一粒安眠药,能让甘萍一觉睡到天亮。 悄悄探出脑袋,林菀君確认周围没有人,她背著挎包,躡手躡脚穿过宿舍区,趁人不备爬上了装有物资的卡车上。 很快,卡车启动,在时而剧烈时而轻微的摇晃中,林菀君蜷缩在篷布下面,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直到一声惊叫吵醒了她的美梦。 睁眼,只见一个小战士一手抓著篷布,一手扶著车门,正结结巴巴叫喊。 “有……有人!车里有人!” 隨著“呼啦啦”一阵动静,只见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战士衝上来,將林菀君团团围住。 “谁!你是谁!为什么会藏在车里!” 为首的战士厉声呵斥,一边让人控制住林菀君,一边派人去指挥部匯报情况。 这可是大事啊! 卡车这一路从后方开上来,要经过好几道防守严密的卡哨,除了在野战医院那里停留四十分钟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停留。 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爬上来的?她又是什么来路?是不是敌军派来的探子? 仗打到这种地步,敌军使用了各种卑劣手段。 甚至他们利用我军战士不伤害妇女的原则,派遣女探子潜入我方阵地,製造了好几起惨案。 因此现在战士们一看到女人,警惕心就格外强,甚至带著强烈的敌意。 “哎,疼!疼!” 林菀君被两名战士五大绑著押下车。 她胳膊被扭到身后,疼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不是,没人告诉她前线的战士对待女人如此心狠手辣啊。 “我认识宋明城,我是他……呜呜呜!” 刚喊出公公宋明城的名字,就有人用一块布堵住了林菀君的嘴,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上一个女奸细也说认识首长,还说她是首长的儿媳妇呢!你们这帮奸细,就算骗人也换个靠谱的理由。” 小战士原本是不忍心对林菀君动手的,可一想到他的老乡就是死在女奸细手中,他便满心恨意。 狠狠推了林菀君一把,甚至將她推倒在地。 林菀君摔了个狗吃屎,下巴磕在粗糙的地面上,血跡斑驳。 嘶,救命,真的好痛啊! “营长,抓了个女奸细!” 一名军官匆匆赶来,只见小战士喜滋滋说道,还抓住林菀君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从而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军官和林菀君对视几眼,表情有点奇怪。 这个女奸细为什么看著有点眼熟?他肯定是在哪里见过她的,可现在一时想不起来啊。 “在哪里抓的?” 营长打量著林菀君,皱眉问道。 “在装物资的车厢里,她靠在角落里睡著了。” 小战士的表情有点鄙夷。 真是个不敬业的奸细,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能睡著呢? 营长死死盯著林菀君的脸,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影子。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身边的小战士郑重敬礼。 “报告首长,我们抓了个女奸细!” 第233章 威严的首长一点都不威严了 小战士狠狠瞪了林菀君一眼。 “现在首长来了,当面对峙,我看你还怎么和首长乱攀关係!” 说著,一双大脚出现在林菀君面前,她缓缓抬头看,很快,与“首长”对视了。 下一刻,威严的首长一点都不威严了。 “君君?咋是你?” 宋明城原本披著大衣,手里还拎著腰带,看到林菀君的瞬间,他惊得手里的皮带扔在地上,连大衣都从肩膀滑落。 而与此同时,那名营长也终於想起林菀君的身份。 “你……你不是宋战津的老婆吗?” 宋明城的儿子叫宋战津,宋战津的老婆是面前这个女人,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女人和宋明城是什么关係? 小战士先是茫然,隨即震惊,到最后恨不得一刀攮死自己。 我踏马,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別? “还愣著干嘛?赶紧鬆绑啊!” 营长大声呵斥,几个战士忙不叠给林菀君鬆绑。 林菀君被勒得手腕都破皮了,她吐出嘴巴里的布,只觉得嘴巴乃至整个脸都又酸又疼。 “对,对不起。” 抓林菀君的小战士慌神了。 他真的以为这是个女奸细啊,他……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营长看著林菀君手腕被绳子磨破的伤痕,再看著宋明城的脸色,抬脚就要踢闯祸的小战士。 “你倒是查清楚身份再绑人啊,这不是……闯祸嘛!” 林菀君上前,將小战士护在自己身后。 “他没做错什么,你也不能打他。” 林菀君正色说道:“在他眼中,我是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为了不给其他战友带来危害,將我控制起来是正確的。” “为了防止我给外面的人通风报信,堵住我的嘴也没错,他做得很对,要说错,也是我错了。” 说完,林菀君看著宋明城。 “爸,你可不能因为这事儿处罚这位小同志,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宋明城负手看著自己的儿媳妇,看著她非但不记仇,反而给小战士说好话求情,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谁说要惩罚他了?” 他笑著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说道:“你做得很好,三营长……” 被称作三营长的军官上前几步大声喊道:“到!” 宋明城说道:“这个战士是你们营的?团部嘉奖一次,全团通报表扬!” 小战士先是震惊,隨即一脸喜悦望向自己的营长。 三营长笑著在小战士腿上踢了一脚。 “还愣著干什么?” 小战士反应过来,给宋明城敬了个军礼,又给林菀君鞠了一躬。 “嫂子,对不起。” 林菀君笑了笑,摆手示意没关係。 虚惊一场,原本已经做好防御准备的战士们也各就各位。 “你跟我来!” 宋明城看著儿媳妇狼狈可怜的模样,心里一阵嘆息,却也不忍心再训斥她半句,领著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兼宿舍。 “先洗把脸,整理整理仪容仪表。” 让警卫员给林菀君打了一盆水,宋明城离开时带上门,留给林菀君足够的时间来整理。 十分钟后,梳洗完毕的林菀君打开门走出去,只见宋明城的警卫员立正敬礼。 “首长让我等你出来,好带你过去。” 林菀君莞尔一笑。 “好,麻烦你了。” 野战医院的条件已经很差了,可在这里,林菀君才知道真正的差是什么。 前线指挥所距离一线阵地不足一公里,处处都有炮弹留下的坑,被大火灼烧的树木,还有被炸成碎渣的石头…… 在满目疮痍间,一栋简易的房子在草木和迷彩布的掩映下,看上去有些寒酸,仿佛一阵风就能將这房子吹倒。 林菀君被带到了房子里。 这里就是指挥所,是宋明城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坚守的地方。 如果说战士们的战场是一个个高地,那么宋明城的战场就是这十几平米的指挥所,是面前的沙盘,还有那一个个小红旗。 “爸。” 林菀君看著站在沙盘前的宋明城,喊了一声爸。 宋明城回过神来,转身朝她笑笑,示意林菀君坐在椅子上。 “吃饭了吗?” 林菀君摇了摇头。 只见宋明城將桌子上的铝饭盒放到林菀君面前,打开盖子,里面是两个馒头,还有一个水煮鸡蛋,以及一个红薯。 宋明城亲自给林菀君剥了鸡蛋皮,催促著她接过吃掉,又给她掰了半个馒头,还让警卫员倒了一杯水。 林菀君是真饿了,她没有推辞做作,狼吞虎咽吃了鸡蛋和馒头,最后喝光杯子里的水,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吗?” 看著儿媳妇蓬头垢面的样子,宋明城心里微微嘆息。 “饱了!” 林菀君笑著答道:“爸,我这趟来……” “既然吃饱了,那就马上走,我让人送你回野战医院。” 宋明城却毫不留情打断了林菀君的话,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这次擅自行动,已经是违反纪律了。” 警卫员已经站在门口,显然是提前接到命令,要护送林菀君下山。 可林菀君没有动。 “爸,战津呢?他是不是在执行很危险的任务?” 宋明城微微皱起了眉头,声音变得严厉不少。 “打听这些干什么?你是军属,不知道遵守保密原则吗?马上给我回去!” 一旁的警卫员看到首长发火,心里怵得慌。 他走上前扯了扯林菀君的袖子,低声说道:“小林同志,首长一会儿还要开会,你还是……” “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是,我知道我违反了纪律,我也愿意接受处罚。” 林菀君挣脱了警卫员的手,看著宋明城的眼睛。 “你可以把我关起来,也可以给我任何惩罚,我只想等宋战津回来,只要他平安归来,我马上离开。” 哽了哽,林菀君的眼眶略微湿润。 “如果他真的负伤,起码我能第一时间救他,我只是想让他活著,你们,也一定想让他活著,对不对?” 看著林菀君眼眶的泪,宋明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鬆口。 违反纪律都是藉口,真正让林菀君离开的原因是指挥所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 这是一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战术,他用他和指挥所做饵,吸引敌军的视线,从而给宋战津製造行动的机会。 他不怕死,可他不能让林菀君白白送死。 就在他准备用强硬手段把林菀君押送上车时,大地忽然剧烈震颤…… 第234章 救人是重中之重 因为宋明城的刻意暴露,敌军瞄准了指挥所的位置,开始进行炮击。 当第一枚炮弹落在指挥所附近时,宋明城第一反应就是保护林菀君。 “別管我!保护好君君!” 他看著准备衝过来的警卫员,大声下命令。 可同一时刻,林菀君用力推著警卫员,让他去保护宋明城。 “我死了不会影响大局,首长千万不能出事,你们就当我不存在,按照你们原定的计划执行。” 听到这话,警卫员很快作出了选择。 他们不再关注林菀君,而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滴水不漏地將宋明城保护起来。 看著宋明城焦急担忧的脸色,林菀君坦然一笑。 “爸,我来这里,不是给你们添麻烦的,我能保护好自己。” 在大局面前,个人的安危不算什么,林菀君知道这个道理。 她为了不影响宋明城的工作,冒著炮火离开指挥所,自己找了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炮击持续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林菀君的耳朵几乎被炸聋了,硝烟瀰漫,林菀君的身上沾满了灰尘,脸也被熏得白一块黑一块。 当炮声停止十多分钟,林菀君终于谨慎爬出了藏身的地方。 “救人!马上救人!” 她正在拍打身上的灰尘,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听到这话,林菀君知道有人负伤,她一边往前冲,一边从空间里拿出急救物品,做好了隨时救人的准备。 本以为是普通战士负伤,可当看到躺在血泊中的人时,林菀君大吃一惊。 这不是那天在野战医院探望儿子的王建兴首长吗? 只见王建兴的腰腹处被弹片划破,此刻鲜血涌出来,甚至隱隱能看到內臟,情况格外危急。 王建兴依然保持著清醒。 “我的伤势坚持不到下山去野战医院治疗了,与其这样,不如让我留在这里,看到我们这一仗胜利。” 他知道这里没有医生,也知道他的伤势有多重。 当死亡来临之时,他第一反应不是惧怕,而是遗憾。 这是他们精心布置的一场战斗,甚至他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果不能亲眼看到胜利的那一刻,他死不瞑目。 林菀君绷著脸上前,接管了现场。 她指挥著战士们把负伤的王建兴抬到屋子里,以最快的速度搭建手术台,隨即,她开始从空间里抽调各种手术器械与药物。 在认出林菀君后,王建兴有些愕然。 “林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菀君没工夫给王建兴解释这些,她给他注射了麻醉药,甚至不等药效彻底发作,就开始进行抢救治疗。 “没时间了,您忍一忍。” 当锋利的手术刀划破王建兴的皮肤时,他发出闷哼声,瞬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指甲死死掐住门板,留下深深的痕跡。 很快,卫生员也赶来,协助林菀君一起做手术,任由外面的炮声和枪声此起彼伏,林菀君也没有任何动摇。 仿佛出了救人,外界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宋明城得到消息时,手术已经开始了。 “咋回事?老王怎么会受伤呢?不是说炮击一开始就隱蔽吗?” 王建兴的警卫员哭著说道:“原本是要隱蔽的,可首长担心对方不上当,特意在敌军监听的电话里发声,结果……” 结果原本分散的炮击全部瞄准了王建兴所在的位置,导致掩体被击穿,王建兴也受了重伤。 听到这话,宋明城微微闭上了眼睛。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只能將所有希望寄托在林菀君身上,希望她能救回王建兴的命。 手术持续了四个多小时,王建兴经歷了一次心臟骤停之后,终於被林菀君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等缝合完伤口,林菀君满头大汗出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南疆的天气反覆多变,早上还乌云密布小雨濛濛,此刻却艷阳高照万里无云。 一时难以適应这样热烈的骄阳,林菀君忍不住有些眩晕。 可下一刻,十几个人同时衝过来扶住了她。 “小心!林医生小心些!” 大家像是守护著国宝,小心翼翼扶著林菀君坐在石头上。 宋明城急声问道:“君君,老王咋样了?” 不等林菀君开口回答,一直在里面打下手的战士走出来,一脸的泪水。 “首长他……他……” 战士是王建兴的警卫员,一个铁血硬汉,此刻却哭得说不出话来。 宋明城的心猛然跌落谷底,忍不住踉蹌后退几步。 “他怎么了?死了?” 一想到这些年与王建兴的战友情,宋明城就心如刀绞。 昨晚,他们还坐在一起以茶代酒畅享战爭胜利的和平盛景,还约定一起去北城,欣赏长安街的盛世夜景。 可一转眼,並肩作战的战友就牺牲了。 看著宋明城悲痛的模样,林菀君有点哭笑不得。 她忍不住抬脚轻踹警卫员,笑骂道:“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你就不怕首长心臟病发作吗?” 警卫员这才胡乱抹去眼泪,说道:“首长他转危为安,活了!” 听到这话,宋明城一脸不可思议。 他望向林菀君,仿佛在等待她確认答案。 林菀君笑著点了点头。 “对,手术很成功,等局势稳定之后,还是要儘快把人转移到医院进行更细致的治疗和照顾。” 宋明城长长鬆了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 “差点嚇死老子。” 他在警卫员屁股上重重踹了几脚,骂道:“一个大男人哭哭唧唧的,丟不丟人?啊?你都不如我儿媳妇!” 屋里传来王建兴虚弱的声音。 “老宋,你是不是又欺负我的兵了?你这人,忒不厚道!” 宋明城在脸上抹了一把,笑骂道:“你丫的都差点死了,还有心思护短?你快好好睡觉养病吧!” 短暂的沉默后,里面传来王建兴的感慨。 “老宋啊,我们王家又欠了你儿媳妇一条命,这恩情,还不清咯!” “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你快闭嘴休息,真是聒噪。” 宋明城的情绪明显高涨不少。 林菀君歪头看著宋明城,说道:“爸,现在您还要追究我违反命令私自上山的错误吗?还要处罚我吗?” 不等宋明城开口,身边的几个军官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给林菀君求情。 宋明城哭笑不得。 “你们一个个的,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事儿轮得著你们操心吗?老子护短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更何况,她还是我儿媳妇!” 正说著,只见一个战士急匆匆奔了过来。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第235章 別光我一个人脱啊,你们都脱 林菀君跟著人群奔到路口,踮著脚尖望向那空无一人的拐角处。 晴空万里,骄阳似火,飞鸟在枝头鸣叫,不知名的虫儿在草丛间窸窸窣窣,那么无忧无虑。 林菀君等啊等,她眼睛都酸涩到几乎落泪,可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等待的人。 “你確定他们回来了吗?不会是看错了吧?” 连宋明城都有些不確定,望向那个通风报信的战士。 战士一脸篤定。 “绝对不会认错的,宋连长临出发时说过,他归来时会挥舞一面红色旗帜,这是胜利的信號。” 从宋连长出发到现在,他一直守在阵地上,一直望向回家的路,等待旗帜的挥舞,等待奇蹟的发生。 就在刚才,他千真万確看到了那面挥舞的旗帜。 风起於青萍之末,旗声猎猎…… 忽然,转角处出现一个踉蹌的身影。 “看!有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望去,只见那比人还要高的芦苇盪里,一个接著一个的身影出现在眾人视线里。 他们互相搀扶著,不在乎满身满脸的鲜血,笑的灿烂又得意,像是春风里归来的少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而在队伍最后面,是独自行走的宋战津。 他像是个桀驁不羈的少年侠客,有点散漫地將枪扛在肩上,嘴里还叼著一根狗尾巴草。 远远的,他看到了林菀君。 脚步先是一顿,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確认自己没有看眼时,宋战津咧嘴笑,越过队伍跑到最前面。 “君君!君君!君君你怎么来了?” 宋战津气喘吁吁跑上前,不在乎这么多人在场,一把拉住林菀君的手,眉眼间的柔情蜜意几乎要化作水淌出来。 “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我在想,我踏马这是负伤过重出现幻觉了吗?我怎么还看到我老婆了呢?” 宋战津咧著嘴傻笑,眼睛一眨不眨打量著林菀君,片刻,难以按捺心中的爱意,紧紧將林菀君搂在怀中。 “老子想死你了!” 宋战津身上满是硝烟气息,还带著浓郁的血腥味,当他与林菀君拥抱时,身上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林菀君的衣服。 他在流血,他受伤了! 来不及与宋战津卿卿我我,林菀君一把推开他,用力扯开宋战津身上的衣服。 “哎,媳妇儿你別这么猴急,眾目睽睽之下,你別扒人家衣服嘛!” 宋战津还故作娇羞,嚷嚷著像是被轻薄的良家妇男。 可在林菀君恶狠狠的眼神注视下,他又怂了吧唧鬆开手,嘴里嘟嘟囔囔。 “好好好,你別生气,我自己脱还不行吗?” 说著,他扭头望向身后的兄弟们。 “哎,別光我一个人脱啊,你们都脱!” 有战士捂住了自己的衣襟,瞪大眼睛喊道:“宋连长,我们可不卖身!” “卖你大爷!” 宋战津笑骂,说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心里没点数吗?我老婆是医生,她能救你们的狗命!” 说著,宋战津指挥道:“先给那几个重伤的脱衣服,就地治疗。” 像是为了印证宋战津的话,只见原本还站著说笑的几个战士,在看到自己人之后,像是被抽乾了力气。 他们是靠著一股子心劲儿走回来的。 因为连长说,就算死,也得死在安全的地方,省得连累给他们收尸的兄弟们。 现在,他们圆满完成了任务,也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心中再无任何遗憾,可以安心睡著了…… 林菀君一把推开宋战津,扑到伤势最严重的战士身边,开始检查对方的伤势。 看著妻子在救人,宋战津鬆了一口气。 他摇摇晃晃走到父亲面前,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 “报告首长,按照您的指示圆满完成任务,共出动三十五人执行任务,现返回三十五人,十三人重伤,二十二人轻伤,现在,突击队所有成员申请归队。” 宋明城打量著自己的儿子,眼中闪烁著微微的泪光。 在他的记忆里,宋战津还是小时候调皮捣蛋挨揍的模样。 怒不可遏的他扒了臭小子的裤子,抽下皮带狠狠打他,打得他皮开肉绽,打得他鲜血淋漓。 可就算如此,臭小子也不吭声不认错不求饶,一副“有种你打死我”的强硬態度。 那时候妻子向他抱怨,说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一转眼,臭小子长大了,他穿上了军装,他子承父业,成为了他的骄傲。 宋明城上前几步,拍了拍宋战津的肩膀。 “欢迎归队!” 宋战津嘿嘿笑著,下一刻两眼一翻,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林医生!快来啊,战津晕倒了!” 有人大叫,催促著林菀君先放下手边的伤员,赶紧过来救她的丈夫。 在所有人的意识里,宋战津是有优先权的,毕竟人家是两口子。 林菀君也確实过来了。 她半跪在宋战津面前,以最快的速度检查他的生命体徵,紧皱的眉头鬆开了。 “他还撑得住,我先救重伤员。” 说完,她起身回到那名重伤员身边,继续全神贯注救人了,仿佛自己与宋战津没有任何关係。 大家望向宋明城。 只见宋明城脸上带著得意欣慰的笑容,语气里有一点炫耀。 “看到了没?这就是我家儿媳妇的觉悟,在生死面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这是一个医生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还愣著干什么?先把人抬回去,难道你们还真打算让我家儿媳妇在烈日下救人不成?” 很快,野战医院的赵亚军接到指挥所要求派医生上山的电话。 他不敢怠慢,当即亲自带领七个人的小分队上山。 “哎,今天怎么没看到林菀君?” 赵亚军准备出发时,才发现林菀君和甘萍始终没有出现。 他望向管设备物资的同志,问道:“林菀君没找你要医疗物资吧?” 在得到“没有”的答案后,赵亚军看了看手腕的表。 “原本我是想带她上山的,但既然她没在,那就算了,那个谁,你一会儿去林菀君的宿舍一趟,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吩咐一番,赵亚军带著医疗小分队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上赶去。 几乎是同时,甘萍悠悠转醒。 看了看手腕的表,再看著空无一人的宿舍,甘萍意识到什么。 她赤脚奔出去,喊道:“跑了!林菀君她跑了!” 第236章 走不动了,你背我 赵亚军在路上得知了前线战士的受伤情况,急得火急火燎,一直催促司机再开快些。 “这种情况下,时间就是生命啊。” 他说道:“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昨天我就该同意林菀君的提议,带几个人上山待命以防万一。” 人命关天,就是违抗命令受处分又如何? “那么重的伤势,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救治,只怕……” 一想到有战士牺牲,赵亚军的心都快碎了。 在一路顛簸中,开车终於抵达了指挥所外面。 不等汽车剎车停稳,赵亚军已经背著急救箱跳下车,哪怕地面凹凸不平摔在地上,他依然爬起来往前冲。 “伤员在哪里?快点,马上带我去看伤员!” 在几个战士的带领下,赵亚军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急救帐篷里。 下一刻,赵亚军愣住了。 不是,是他眼了吗?怎么那个背对他的身影如此熟悉呢? 不应该啊。 林菀君此刻应该还在山下野战医院里呢。 就在此时,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过来。 “赵医生,你们来得正好,这里有个伤员情况严重,我一个人搞不定!” 一开口,是林菀君无疑了。 可现在赵亚军顾不上追问林菀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快步上前,接过林菀君手里的手术刀,全身心投入到救治伤员的工作中。 一直到深夜凌晨,急救帐篷里还灯火通明一片繁忙。 “肾上腺素没有了。” 当一名重伤战士出现了心臟骤停需要肾上腺素时,赵亚军却发现医药箱里的救命药用完了。 他一边对伤员进行心肺復甦,一边大声吩咐。 “快!马上让山下送药!” 可是山下野战医院到这里,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这个伤员的情况岌岌可危,哪里撑得了两小时呢?如果不儘快医治,半个小时都难以支撑。 大家的心都沉到了谷底,甚至有人已经在心底给这个伤员判了死刑。 “我有!” 林菀君从挎包里掏出一支肾上腺素,以熟练的动作给伤员进行肌肉注射。 在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抢救,终於,这名伤势最严重的战士转危为安。 看著生命体徵趋於平稳的小战士,赵亚军和林菀君相视一笑。 赵亚军抹去脸上的汗水,脸上带著一点纵容的笑意,指著林菀君警告。 “你违抗纪律私自行动,等回去了,你看我怎么惩罚你!” 话音刚落,宋明城掀开门帘走进来。 “惩罚什么?赵医生,你要惩罚谁呢?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林菀君笑著奔到宋明城身后,可怜巴巴告状。 “赵医生说我违反纪律私自行动,他要惩罚我呢。” 宋明城笑。 “违反纪律私自行动,確实应该受惩罚,在这一点上,我也支持赵医生……” “支持啥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头上裹著纱布的宋战津怒气冲衝进来,一把將媳妇儿揽在身后。 “要不是君君的违反纪律,赵伯伯是不是得死?在医疗分队到来之前,是不是君君全力救人?” “你们不能吃饭砸锅翻脸不认人啊!” 宋战津都快炸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亲爹脸上。 “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宋明城哭笑不得,抬脚在亲儿子屁股上踹了一脚。 “嚷嚷什么?你和我嚷嚷什么?谁欺负人了?谁翻脸不认人了?” 宋战津揽著林菀君的肩膀,凶神恶煞瞪著自己亲爹。 “你欺负我媳妇,你们一个个的,都翻脸不认人!” 一旁的人都在看热闹,连警卫员都绷不住,別过脸偷笑。 “哎呀,你少说几句吧!” 在大家带笑的表情里,林菀君觉得好丟脸啊。 宋战津受伤还是太轻了,还有力气和亲爹吵架犟嘴。 “我为什么要少说几句?谁欺负我老婆,我就和谁算帐,就算我自己亲爹都不行!” 宋战津大声嚷嚷著,整个指挥所都是他的叫喊声。 “你给我闭嘴吧!” 忍无可忍的宋明城抬手在宋战津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道:“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这么毛毛躁躁的,哪里有做连长的样子?” 清了清嗓子,宋明城说道:“是,君君违反纪律私自行动,按理来说確实应该受处罚,但特殊事件特殊对待。” “就像战津刚才说的,是君君救了老王,也是君君救了这么多重伤员的性命,功过相抵,说什么也不能再处罚她的。” 听到这话,宋战津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哼,什么功过相抵?这原本就是功大於过,要我说,你们非但不能惩罚,还得好好奖励我老婆才行。” 林菀君真是服了宋战津。 这大哥负伤之后就彻底放飞了,什么话都敢说。 赵亚军忍不住笑。 “难怪小林冒著被处罚的危险都要上山,原来小两口的感情这么好吶,理解,我都理解。” “你理解啥?你都没结婚呢,你知道什么是夫妻感情吗?” 宋战津斜眼扫过赵亚军,有点故意报復的意味。 “听说是你辜负了静茹姑姑?嗯,有一说一,你配不上她!” 这话说的,赵亚军当时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神色悵然痛苦,半晌点头说道:“是,你说的是,是我对不起她,是我配不上她。” “行了,你快別说话了。” 林菀君生怕这大哥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忙不叠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宋战津也不反抗,纵容媳妇儿的小手贴著他的脸,甚至,他还带著一点恶作剧的意味,悄悄舔了舔她的手心。 臭不要脸的。 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宋明城看著儿媳妇疲惫憔悴的模样,再看著儿子脑袋裹著纱布的架势,心中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既然这边的救治工作已经结束,战津,你带君君去我的办公室休息。” 林菀君確实累了。 四十八小时內,她似乎只在卡车角落里浅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其他时间就一直在救人,高强度的工作让她身心俱疲,此刻鬆懈下来,心跳都不正常了。 与赵亚军打了个招呼,林菀君便跟著宋战津离开帐篷,踩著月色往宋明城的宿舍走去。 四下无人,林菀君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宋战津回头看著月光下的妻子,看著她歪头望向自己,脸上带著一点狡黠的笑意。 林菀君伸出手,声音娇俏软糯。 “走不动了,你背我!” 第237章 嗯?你在质疑我行不行? 宋战津头上还裹著纱布,甚至有斑驳血跡渗出来。 若是旁人,哪敢让一个伤员背自己呢? 可林菀君不是旁人,她知道宋战津的伤情没什么大问题,所以小小地放纵,像个蛮横小娇妻一样撒娇。 宋战津忍不住笑,折身返回走到林菀君面前,背对她屈膝。 “上来。” 宋战津的后背宽广结实,是女孩子无法拒绝的安全感。 “你行吗?” 看著男人宽阔的背,林菀君没有急著跳上去,而是咯咯笑,在他后背戳了几下。 “嗯?你在质疑我?” 宋战津回头看著月光下娇笑的女孩,她像是误闯凡尘的精灵,眉眼间带著灵动与娇俏,格外诱人。 “我行不行的,你上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著,宋战津一把將林菀君拉到自己怀里。 “你想怎么试就怎么试,想怎么上就怎么上。” 这话有点露骨了。 林菀君“呸”一声,將宋战津推开,笑骂道:“不要脸!” “在你面前,我要什么脸?难道你希望你丈夫像个迂腐的老夫子,隨时隨地把礼仪道德掛在嘴上。” 宋战津笑著凑到林菀君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见林菀君面色登时变得通红,耳垂红到几乎能滴出血。 “呸,不要脸的臭流氓!” 宋战津哈哈大笑,不管林菀君的反抗,轻轻鬆鬆把她拦腰抱起。 “光说不做假把式,你都骂我是流氓了,我怎么著也不能白白担了这个骂名对不对?还不如坐实这个罪名,做个货真价实的流氓。” 说著,宋战津大步流星往前走,步伐略微有些急切。 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之后,宋战津的情绪很高涨,他需要做点什么来紓解心中的躁动与激昂。 林菀君搂著宋战津的脖子咯咯笑,宋战津按捺不住,边走,边低头亲吻怀中的妻子。 “现在抓紧时间笑,一会儿有你哭的!” 宋战津撂著狠话,眼神都变得凶悍如狼。 “咳咳!” 就在宋战津即將走进父亲的办公室兼宿舍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宋战津其实听到了,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实在不想搭理。 於是他佯装没听到就要进门。 “咳咳咳!” 咳嗽声更剧烈了,紧接著是父亲的声音。 “別装了,我知道你听见了!” 话说到这种地步,宋战津再装聋作哑就有点刻意了。 林菀君也已经从宋战津怀中挣脱出来,站在旁边整理著自己的鬢髮,脸颊依然緋红。 “爸,你是故意的吧?” 那啥不满的宋战津哀怨回头,用谴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亲爹。 不是,不带这么坑儿子的啊。 都是男人,都是过来人,您老人家应该知道一如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啊。 怎么,自己的媳妇儿不在身边,就嫉妒自己的亲儿子,打断亲儿子的好事? 宋明城真想扇自己亲儿子两耳光。 出息!瞧瞧这点出息! 明明是个兵王,可一见到老婆就像是丟了魂,简直就是全军最没出息最好色的玩意儿! “出发之前,我问你怎么想到这个战术,你说要是平安归来就告诉我。” 宋明城上前几步看著亲儿子,目光灼灼。 “现在大获全胜平安归来,甚至无一人死亡,你是不是该揭晓答案了?” 那天,当宋战津把一张军事地图摆在他面前,指著几条纵横交错的箭头说自己有夺取高地的办法时,他是震惊的。 这个战术乍看有些激进冒失,可细细一分析,才知道地多么高明。 別说是宋战津这么个当兵没几年的毛头小子,就是他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傢伙,未必也能想出这种高明战术。 风险很大,但成功的机率也很大。 宋战津也没大言不惭把功劳据为己有,只说如果打贏了,再告诉他实话。 今天一直忙著救人,此刻空閒下来,宋明城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宋战津嘿嘿笑。 “您不觉得这个战术很熟悉吗?” 是,就是很熟悉,才让宋明城越发好奇。 “我在其中看到了你爷爷的影子,但你爷爷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甚至我白天打电话问过,他並没有给你支招。” 宋战津半真半假说道:“嗯,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太爷爷指点我的?毕竟,对吧,他老人家牺牲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找到尸体。” “瞎胡扯!” 宋明城无奈呵斥,说道:“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真是胡闹。” “真的,我真的见到我太爷爷了。” 宋战津敛起笑容正色说道:“爸,太爷爷真的没死。” 盯著儿子的眼睛,宋明城的眼神也渐渐变了,他站直了身体,面部肌肉不自觉绷紧了。 “他在哪里?” 在宋明城成长的岁月里,奶奶最常说的故事,总是与爷爷有关。 无形之中,未曾谋面的爷爷也成为了宋明城心目中最崇拜与最嚮往的偶像。 他牢记著爷爷的座右铭,牢记“我生国亡,我死国存”这八个字,也用自己的一生来践行。 宋战津摇了摇头。 “我没办法让你见到他,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诉你,他活著,而且他一直在关注著南疆战役。” “他希望,哦不,他要求我们必须打贏这场仗,祖国的疆域,一寸也不能丟!” 父子二人对视良久,宋明城微微闭上了眼睛。 “如果你没骗我,如果你爷爷真活著,那你帮我转告他,这一仗,一定贏。” 他说罢转身离开,迈著坚定的步伐朝有光的地方走去。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林菀君终於开口了。 “老爷子,您听到了吗?这一仗,一定贏。” 听到这话,宋战津扭头望向林菀君,只一眼,那就看到林菀君左右两只眼睛里闪烁著截然不同的光芒。 右眼清澈,左眼浑浊,像是两段经歷不同的人生。 空间里,宋修通过林菀君的眼睛,看著远去的孙子,他欣慰笑了。 “我听到了。” 他说道:“让战津这臭小子快进来,好好给我讲讲战斗经过,按照我原定的设想,不该產生这么多伤员的。” 第238章 夫妻之间哪点事? 林菀君才不跟著宋战津进去挨训呢。 她放宋战津进了空间接受老爷子的训斥和指导,自己则躺在有些硬的床板上,昏天暗地睡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 再醒来时,林菀君是躺在宋战津温热宽阔的怀抱里,狭窄的单人床显得格外拥挤和逼仄。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老爷子骂你了没?” 眼睛睁了又闭上,林菀君的后背贴墙,给宋战津让了一点空。 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此刻就侧身躺在床边,身体几乎悬在半空,看上去有些窘迫和可怜。 宋战津顺势往里躺,依然紧紧贴著林菀君的身体。 “骂了呢!你不在,他骂得可难听了,比我们团长骂人都难听。” 宋战津有点可怜兮兮,伏在林菀君颈间卖惨。 “我就说你应该陪我一起,老爷子喜欢你,只要你在场,甭管多大的火,他都压得住。” 林菀君咯咯笑,摸了摸宋战津的脸。 “老爷子骂你,这是你的福气,你问问爸和爷爷,看他们是不是很想挨老爷子的骂?” 宋战津笑了。 “是,爷爷和咱爸,那是做梦都想挨老爷子的骂啊,尤其是爷爷,他一直很惦念他的父亲。” 宋修老爷子可以说是宋家的灵魂人物,是引领一代又一代宋家人奔赴信仰与理想的指明灯。 这么说著,他便喜滋滋笑了,带著一点得意。抱紧了林菀君。 “幸亏有你,我才比爷爷和爸幸运,才能跨越时空挨老爷子的骂。” 老爷子虽然在骂他,可是也给他传授了许多在课本与军校学不到的作战本领。 尤其是老爷子骂完他之后,给他復盘这场战斗,指出其中的问题,並给出他更优更完美的方案时,宋战津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像是被人打开了新思路,他的脑海一片清明。 “我临离开时,老爷子还提到你了。” 宋战津抱著林菀君,亲了亲她憔悴的脸庞。 “嗯?提我干什么?骂我私自行动吗?” 听到这话,林菀君微微睁开眼睛,带著一点笑意说道:“他骂我也没用,我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宋战津忍不住笑出了声,抱紧了林菀君。 “他没骂你,他夸你了,说你巾幗不让鬚眉,说让我学习你的魄力,还警告我说,要是敢辜负你,他就从空间里跳出来收拾我。” 脸上带著骄傲,宋战津说道:“君君,你不知道太爷爷对你有多满意多欣赏。” 林菀君微微闭上眼睛,嘴角带著笑。 “优秀如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呢?你说说,你有什么优点。” 宋战津一本正经瞎扯淡。 “我最大的优点就是眼光好。” 眼光好,才能在林家那破粪坑里淘到宝,娶到他心爱的女孩。 “德行!” 林菀君被逗笑,抬手在宋战津胸膛轻捶,下一刻,他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 甚至,他不再满足於这样蜻蜓点水的轻吻,一点点加重力度,一点点凑近林菀君的唇。 “你別闹!外面有动静呢。” 看到宋战津眼底闪烁的狼性光芒,林菀君有点紧张。 天已经亮了,外面时不时有脚步声和谈话声,甚至还有零星的枪声与炮弹声,大地微微震颤。 “別管外面的动静,除非我爹进来,否则不会有人敢闯首长的房间。” 宋战津心痒得很,拥抱和轻吻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他想索取更多,想將女孩身上的衣衫剥开,吻遍她身体的每一寸。 “宋战津,你住手!” 当宋战津的手解开林菀君的衣服扣子时,当清晨带著凉意的风扑到她锁骨时,林菀君有点害怕了。 这个房间甚至没有正经的门,只是一扇木板勉强遮挡,甚至风一吹,都摇摇欲坠咯吱作响。 林菀君越是抗拒,宋战津就越是来劲儿。 宋战津越是胡作非为,林菀君挣扎与抗拒的动作就越大。 本就脆弱的床板发出“咯吱”声,隨著他们的动作,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偶尔还有床头撞到墙的动静。 “哎,里面什么动静?” 外面忽然传来谈话声,不偏不倚,就在房门外面。 “首长在指挥所呢,他的房间怎么听著有人?还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听到这话,林菀君嚇得不敢动,却给了宋战津可乘之机,他的手探入她衣衫之间,温柔又放肆。 “宋连长和林医生好像在里面呢!” 又有人开口,语气有点曖昧。 “人家是两口子,你说能干啥?一看你就是个生瓜蛋子,根本不知道夫妻之间那点事。” “俺已经十七了,俺知道夫妻之间那点事!” 还带著一点稚嫩的声音传来,明显不服气,想要挽尊。 “你知道啥?你说说,夫妻之间那点事都干啥?来,你说说看。” “就,就脱衣服,躺在床上,睡觉,过几个月,娃就出来了。” “说你是生瓜蛋子你还不服气,嘖,等打完这一仗回了家,让你娘给你娶个媳妇儿,你就知道娃是咋生出来的!” …… 外面的对话尺度有点大,屋里,宋战津的动作也越来越放肆。 饶是林菀君极力克制,可还是无法避免的,使得床板咯吱作响,终於,她咬住宋战津的肩膀,以免自己无法控制发出声音。 “干啥呢?哪个连的?站在这里有事吗?” 外面传来宋明城警卫员的声音,带著一点训斥,將那几个守在门口研究怎么生孩子的战士打发走了。 而下一刻,警卫员嘿嘿笑,在门板上敲了两下。 “宋连长,外面没人了,你只管放心大胆办事,我帮你守著!” 不开口还好,警卫员这一说话,林菀君顿时满脸通红,用尽全力一脚把宋战津踹下了床。 被踹下床的宋战津是懵逼的,是无奈的,是一脸那啥不满的。 不是,媳妇儿你就是真不客气啊。 你就不怕踹偏地方伤了你老公? 你就算不心疼你老公,难道就不担心下半辈子的幸福被剥夺? “嘶,媳妇儿,你轻点……” 外面,警卫员听到这话,差点扑倒在地。 这是作战最威猛的宋连长在说话吗? 这这这…… 天吶,宋连长,你简直丟光了我们男人的面子! 第239章 可以骂我丑,但不能骂我快 很快,宋战津出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宋连长,你咋这么快……啊!” 警卫员话音未落,后背就挨了宋战津的拳头,不疼,但明显带著怨气。 “说谁快呢?你说谁快呢?老子和我媳妇儿在屋里好几个小时了。” 宋战津不能不要面子。 你可以骂我丑,也可以骂我坏,但你不能骂我快。 一个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说快。 “你说你,把人打发走了,安安静静守著就行,非得敲门说你在外面,这不是……坏我好事嘛。” 宋战津哀怨看著警卫员,有点想揍人。 一脸懵逼的警卫员:“……” 啥?这也能赖我? 我要是悄不作声守在外面,万一你和你媳妇儿的动静太大,那我岂不是全听到了? 且不提我年轻气盛能否受得了,就说你媳妇儿,她不要面子了吗? 正说著,只见一名通讯兵小跑赶来,朝宋战津敬了个军礼。 “宋连长,首长让你去趟指挥所。” 宋战津知道肯定与昨天那场战斗有关,於是不敢马虎,隔著门板和林菀君打招呼。 “你再休息会儿,中午我给你送饭。” 短暂的沉默后,是林菀君咬牙切齿一声“滚”。 宋连长也不生气,嘿嘿笑著“滚”了。 待宋战津离开之后,林菀君躺了会儿平復好心情,这才翻身下床整理好衣服。 她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只见脖子上痕跡斑驳,一看就是宋战津这狗东西刻意留下的。 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狗东西! 在阵地最安全的地方,已经搭建了好几顶医疗帐篷。 林菀君掀开帐篷帘子走进去时,赵亚军正在给伤员换药。 这名伤员失去了半个左脚掌,脸上却带著笑意。 “幸好是缺了脚掌,要是缺了手掌,我就不能再拿枪了。” 伤员嘿嘿笑,乐观又豁达。 “其实就算缺了手掌也没关係,我可是咱们连里最擅长单手打枪的,就算只剩一只手,也照样能和敌人干。” 林菀君笑著上前,说道:“我听宋战津提过你,他说你枪法好,让他这个当连长的很有压力。” 听到这话,伤员哈哈大笑。 “別说,还真別说,好几次全连射击比赛,我都打贏他了!” 语气一顿,他又说道:“但我也就枪法比他好一点,论带兵打仗,论战略布置,我比他差远了。” “我们连这么多兄弟,没有一个不敬佩宋连长的,別看他年轻,但他是真有本事。” 伤员看著自己还在渗血的脚掌,眼神有些黯淡。 “看情况吧,要是战友还需要我,我就是死,也得坚守到最后一刻,要是我的伤给战友拖后腿,我就復员回家。” “咱们復员回到农村种粮食,也是给国家做贡献。” 这份豁达与从容,让在场的医护人员皆是打心底佩服。 换完药,赵亚军看著林菀君,觉得有点彆扭。 “你冷吗?” 林菀君摇了摇头。 “不,不冷,怎么了?” “既然不冷,绑著围巾干什么?你不嫌勒得慌吗?” 大家的视线都顺著赵亚军的话望去,齐刷刷落在林菀君脖子上。 一条不合时宜的围巾紧紧实实裹著她的脖子,一直到下巴,看上去臃肿又奇怪。 “咳,那啥,我……我……” 林菀君心里默默问候了宋战津这狗东西几百遍,脸上陪著笑,绞尽脑汁寻找合適的理由。 “那啥,我感冒了,嗓子疼,所以想围个围巾保暖。” 好在赵亚军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好在其他伤员出了状况,大家没有再盯著林菀君的围巾,而是各就各位做事了。 林菀君擦去额头的汗,最后问候了宋战津,也开始帮忙给伤员治疗。 由宋战津带领的这次行动大获全胜。 他们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战术,一直把地道挖到敌军的脚底下,最终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难以攻克的高地已经被我军控制,甚至战士们还一鼓作气接连攻克相邻的两个高地,一时之间士气高涨。 在所有人眼中,这个刁钻的战术是宋战津提出来的,所以给他记功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不!这个功劳不属於我。” 当听到要给他申请一等功时,宋战津拒绝了。 他无法说出宋修老爷子才是这个战术的创始者,但他也不能厚顏无耻抢占了老爷子的功劳。 “这个功劳,应该属於一代又一代热血报国的先驱使者,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总结出经验,这才有了这一仗的胜利。” “如果非要表彰的话,我希望是表彰这次行动的所有战士。” 这场艰难的战斗绝非宋战津一个人能完成的。 甚至好几次都是战友们力挽狂澜,才让这次战斗圆满胜利,他不敢也不能独揽功劳。 “就按照宋战津的意思,给这次参加行动的所有战士记个人二等功,全连记集体三等功。” 宋明城最终拍板作出决定。 诚然说,他希望宋战津能建功立业,可他更希望他的儿子做个正直坦荡的真汉子。 这小子,果然没让他失望。 这场胜利不光极大鼓舞了我军士气,也大杀敌人的锐气。 对方本以为稳坐钓鱼台,却没想到火烧屁股,不光伤亡一个排的兵力,还丟失了几个关键高地。 但是宋明城不敢掉以轻心。 越是將敌军逼至穷途末路,敌军就越是狗急跳墙,肯定还会疯狂反击,做最后的挣扎。 果然,第二天凌晨,指挥所再次受到敌军猛烈的炮击。 宋明城早有准备,前一天就把指挥所迁至安全地带,敌军轰隆隆打了一晚上,將山头都快削平了,也没伤到我军一人。 等几个重伤员的伤情都趋於稳定,宋明城下令,让宋战津带队把伤员和医疗小分队的同志都送到山下野战医院。 黎明將至,两辆卡车从指挥所出发,在雾蒙蒙的晨光里往山下行驶。 林菀君和宋战津坐在一辆卡车里,夫妻二人肩並肩坐在一起,靠得那么紧,那么亲昵。 “我估摸著最多三个月,战事就会告一段落,到时候我陪你回学校报到,你的学业……” 宋战津话说一半,猛烈的剎车让所有人东倒西歪。 下一刻,外面传来颤抖的喊声。 “野战医院被偷袭了!” 第240章 只有全员战死,没有一人投降 野战医院被敌军偷袭了。 因为之前野战医院曾被敌军偷袭,是以我方加强了野战医院的防守,按理来说,不会再有问题。 直到昨天傍晚,一个即將临盆的孕妇上门求救,声称自己是边境的村民,在上山捡蘑菇时摔跤动了胎气。 事关两条命,大家不敢含糊,但保险起见,並没有立刻马上把孕妇抬进野战医院里救治,而是就地治疗。 然而孕妇的情况很不好,很可能早已胎死腹中,甚至孕妇也有宫腔感染的风险,想要救命,只能进行剖宫產。 一个命悬一线的孕妇能有什么威胁呢? 於是大家將孕妇抬进手术室,甘萍主刀给孕妇做了手术,拿出那个早已变形发臭的死胎。 就算如此,甘萍也没有掉以轻心。 她一直守著孕妇,一来观察她的身体情况,二来,以防她身份来路有问题。 悲剧就此发生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孕妇是敌军派来的,对方抓住我方救死扶伤的善良本性,特意派了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威胁的奸细混进野战医院。 黎明时分,甘萍按捺不住困意,趴在床边睡著了,孕妇悄然起身,想要里应外合突袭野战医院。 谁知道甘萍忽然醒来,发现了孕妇的敌特身份。 孕妇警告甘萍別出声,否则她不介意杀人灭口。 其实甘萍大可以继续装睡来保住自己的命,毕竟她一个女人能改变什么? 毕竟,她家中还有年幼的孩子与年迈的父母等著她回家。 可是甘萍没有怂。 虽然她不是军人,可从踏入前线阵地开始,她就把自己当做一名战士,可以死,不能怂。 甘萍奋不顾身与孕妇搏斗拖住对方的脚步,並出声预警提醒所有人…… 因为不是执行什么重要任务,宋战津只带了十几个兵,当听到野战医院遇袭的过程时,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所有伤员都上前面那辆车,和医疗队同志一起掉头上山確保安全,其他人……” 他看著他带出来的兵,看著他们明知危险却毫不退缩的坚毅面孔,忍不住骄傲笑了。 “其他人,以最快的速度直奔野战医院,务必要粉碎敌人偷袭的阴谋,保护我们受伤的战友,还有救死扶伤的医护人员。” 很快,伤员被抬上了已经掉头的卡车,赵亚军等人也服从安排,跟著伤员一起离开。 唯独林菀君一直没动,一直坐在车里,和宋战津对峙。 “君君,听话。” 宋战津无奈说道:“打仗不是儿戏,那些敌特也不是吃素的,真刀真枪的战场,稍有不慎就可能死。”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跟著你。” 林菀君说道:“我身上有宝贝,这你是知道的,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如果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会自保的。” “你放心,我没有为你殉情的想法,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时间紧迫,而林菀君又轴得很,联想到林菀君有空间戒指自保,宋战津也不再坚持,让战士们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往野战医院奔去。 远远的,大家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枪声,期间夹杂著爆炸的声音,在山谷迴荡,让林菀君的心揪成一团。 野战医院里,都是他们耗尽心力救回来的重伤员,她的同事,她的队员,也都在里面。 卡车衝破火线防守直奔野战医院,司机在宋战津的指挥下,直奔伤员最多的病房区。 本以为野战医院已经沦陷,可当衝破层层防线闯进来时,林菀君看到了希望。 那些本该在病床上养伤的伤员们正扛著枪与敌人对峙,保护著病房里伤势更重的战友与没有反抗能力的医护人员。 “下车!火力支援!” 宋战津以最快的速度排兵布阵,临下车时,他塞进林菀君一把手枪。 “保护好自己。” 林菀君把手枪別在腰间,笑著点了点头。 “你也是。” 这一刻,他们不止是夫妻家人,也是並肩作战生死相依的战友。 子弹在林菀君头顶掠过,可她並不害怕。 衝进病房里,看到眼前的场景,林菀君忽然愣住了。 只见那些腿部负伤但还能拿起枪的伤员们,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以各种姿势趴在窗口进行反击。 有个战士的双腿自膝盖之下缺失了,但一名女医生甘愿做他的双腿。 柔弱的女医生跪在地上,支撑著战士站起来,枪口瞄准外面的敌人,一枪致命。 “能行动的伤员们是第一道防线,如果他们全部牺牲了,我们就是第二道防线了。” 缺失双腿的战士沉声开口。 “那如果第二道防线也破了呢?” 林菀君嘶声问道。 “第二道防线如果破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战士笑得平静无畏。 “那就说明,野战医院全军覆没,再无一人生还……” 听到这话,林菀君的脑海“轰”一下,有短暂的空白。 只有全员战死,没有一人投降,对不对? 外面的枪声越发激烈,林菀君眼眶的泪也滚滚而落。 她知道战爭惨烈,也知道我们的同胞铁骨錚錚,可“铁骨錚錚”这四个字,不过是史书里短短几行字而已。 “林医生,你快去找甘萍吧。” 有人喊道:“从甘萍发出预警之后,她就不见了,那个女敌特也没了踪影,我们担心甘萍遇险。” 听到这话,林菀君胡乱抹去眼泪,以最快的速度去里面寻找甘萍。 女敌特所在的病房里一片凌乱,满是打斗过的痕跡,血跡斑驳,像是在无声诉说著一场悲剧。 “甘萍?甘萍你在哪里?” 林菀君迈过满地狼藉往里走,忽然,她看到窗帘后面躺著一个人,一只沾满血渍的脚露出来。 是个女人的脚。 林菀君瞳孔一缩,无法自抑咽了咽口水,拿起宋战津给她的手枪,一点点往前推进。 “甘萍?甘医生?是你吗?” 无人回应她的话,而那只脚也没有动,一片惨澹的青灰,是死神钟爱的色彩。 那是个死人! 林菀君快走几步上前,深吸一口气猛然拉开了窗帘…… 第241章 她和她最后的倔强 窗帘后面躺著一个陌生的女人。 身上的病號服捲起,露出一道新鲜的伤疤,林菀君一眼便认出这是剖宫產留下的刀口。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死去的女人就是那个恩將仇报的女敌特。 林菀君粗粗扫视一遍,看到女敌特颈动脉的手术刀时,大概猜到了她的死因。 而这样专业的手法,除了杀手之外,就是医生。 陡然之间,林菀君心中萌生出希望,甘萍或许还活著。 她振奋起来,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寻甘萍。 林菀君在心中默默祷告,让甘萍活著,让甘萍一定要活著,好人怎么能没有好报呢? 忽然,尽头的病房传来一阵响动。 林菀君脚步先是一顿,隨即持枪飞快奔过去,重重踹开了房门。 只见甘萍爬在病床上,双手死死抓住床的两侧,一名敌人正將刺刀从甘萍的后腰拔出来,准备往甘萍的后颈捅去。 林菀君的忽然闯入惊扰了敌人。 在敌人准备拔枪的瞬间,林菀君率先开枪。 第一枪打偏了,子弹擦过敌人的耳朵,击穿了单薄的墙壁。 但紧接著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 林菀君一枪接著一枪,瞄准那个畜生的脑袋,將对方打成了筛子。 “甘萍姐!” 確认敌人死亡,林菀君扑过去,手忙脚乱將甘萍扶起来。 当甘萍转身的瞬间,林菀君表情大骇。 这是怎么样的人间惨状啊。 甘萍的腰腹部满是密密麻麻的刀伤,显然,敌人是用刺刀一下一下捅穿了她的腹部。 “小林,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甘萍虚弱一笑,靠在墙角低低喘气。 “你这丫头太坏了,竟然给汽水里放安眠药,亏得我还是个医生,竟然因为贪嘴而著了你的道。” 林菀君泪如雨下,不管不顾从空间里拿出止血和止痛的药,一个劲儿往甘萍嘴里塞。 “姐,你先別说话,我马上给你手术,我一定能救活你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甘萍拒绝吃下这些珍贵的药物。 在前线,止血药和止痛药都是宝贝,她知道自己挺不过去了。 “那……那边有个伤员。” 指著被鲜血染红的病床,只见床上一团隆起,像是有个人。 “那个伤员是功臣,是以一己之力击毙敌军三十余人的神枪手,敌军火炮团的团长也是被他击毙的。” “这帮狗杂种偷袭医院,就是为了给他们的团长报仇,他们最终的目標就是这个伤员。” 甘萍喘得厉害,隨著她开口说话,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来,很快,地上就匯聚起一条红色溪流。 “哼,他可是我负责的伤员,是我亲手给他做手术,是我把他从阎王殿拉回来的,不经过我同意,谁都不能要他的命!” 明明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了,可甘萍还在笑,鲜血从嘴角涌出来,染红了她的下巴。 林菀君从甘萍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甘萍在与那名女敌特搏斗中取得了胜利,她用救死扶伤的手术刀割断对方颈动脉,全身而退。 但就在她准备和队友匯合时,发现了潜进来意图刺杀功臣伤员的敌人。 伤员同志让她马上跑,甚至那个刚经歷了生死的伤员试图拼尽全力拖住敌人,从而给甘萍製造逃生的机会。 起初甘萍是想跑的,可刚迈出腿,她就停住了。 犹豫了几秒,甘萍折身返回,在敌人意图割断伤员喉管时,她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保护著伤员…… “小林,別忙了。” 甘萍抓住林菀君意图给她止血的手,將一枚染血的手錶交到她手中。 “把它交给我的孩子,告诉孩子,他的妈妈没有怂,他的妈妈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林菀君泪如雨下。 她攥住那枚还带有甘萍体温的手錶,任由手錶上的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心。 “甘萍姐,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去找人,这么多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怎么可能救不了你?” 甘萍笑著摇头,眼睛一直望向病床位置。 “小林,你……你去看看,看看伤员的情况。” 林菀君胡乱抹著泪,走到病床边掀开被鲜血打湿的被子。 “活著!他还活著!” 片刻,林菀君扭头望向甘萍,哽咽说道:“他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姐,你放心,他没事。” 听到这话,甘萍低低笑了。 她低头,看著自己不断往出冒血的伤口,眼神渐渐涣散了。 “小林,我好冷啊。” 甘萍在瑟瑟发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林菀君抓住了甘萍的手,紧紧抱著她,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甘萍。 “我儿子今年才五岁,他的梦想是当兵……” “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孩子,一定会让他实现愿望的。” 林菀君哽咽不止,甘萍却摇了摇头。 “不!不!不要让他实现愿望,不要让他当兵,当兵,太危险了。” 甘萍的眼眶有血泪涌出来,她涣散的眼神望向虚无的上方,像是看到了什么。 “你看他们,都那么年轻,都是妈妈的儿子,可他们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回家了。” 林菀君连连点头。 “好,我记住了,我不让你的孩子当兵,就让他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普普通通过一生。” 甘萍先是点头,隨即又摇了摇头。 “还……还是算了,让他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 林菀君清楚感受到甘萍的体温在急速下降,这是生命到尽头的徵兆。 “小林,我不冷了,我好热啊。” 甘萍在喃喃自语。 “我外婆来接我了,她给我缝了厚厚的新袄,她说那边冷,要多穿点衣服……外婆,我好疼啊。” 林菀君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她紧紧抱著甘萍,看著她在自己怀中咽了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像是放电影似的,不断闪过她与甘萍相处的点点滴滴。 贪吃的甘萍,爽朗的甘萍,大大咧咧的甘萍,疾恶如仇的甘萍…… 甘萍的音容笑貌在林菀君的意识里越走越远,最后,是她在光圈里挥挥手瀟洒离开的背影。 “小林,再见吶!” 第242章 最美的色彩是国旗红 外面的局势也不容乐观。 饶是宋战津与他的兵再英勇善战,饶是野战医院的伤员和医护人员再不惧生死,但也难以抵挡对方一个连的兵力。 敌军想打时间差,想在山上的援军赶来之前將野战医院荡平,將所有伤员、医护人员屠杀。 这帮畜生在战场上节节失利,他们打不过正规军,就试图用这种齷齪手段恶毒报復,简直禽兽不如。 看著甘萍用生命守护的伤员,看著外面退无可退的战友,林菀君又惊又怒,恨不得扛枪与敌人决一死战。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异响。 泪眼朦朧的林菀君抬头看去,只见两个敌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正准备翻进病房里。 林菀君抓起手边的枪,却发现弹夹空了。 “太爷爷。” 林菀君的心沉到了谷底,她默默呼唤空间里的宋修,將一只眼睛让给他,让他看清眼下的局势。 “我这次……可能在劫难逃了。” 宋修皱眉看著那两个已经翻窗进来的敌人,看著对方手中的步枪,语气沉稳。 “情况没那么糟糕,你放鬆身体,听我指挥。” 两个敌军看到病房里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伤员和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医生,顿时就放鬆了。 其中一人看到林菀君姣好的面容,甚至生了邪念。 林菀君装作惊惧的样子不断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角,后背抵著墙。 那人也跟著步步紧逼,脸上带著轻浮贪婪的笑,伸手想要去摸林菀君的脸颊。 林菀君偏脸躲过魔掌,装作害怕低下头,而宋修那只眼,已经瞄准了敌人腰间的手枪。 “君君,看到他腰间的手枪和手雷了吗?抢过来。” 听到宋修的话,林菀君有些迟疑。 “这……这能行吗?” “有我在呢,你只管按照我的话放心大胆去做。” 宋修语气篤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左右已经没了退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当敌人狞笑著凑过来想要撕扯林菀君的衣服时,宋修忽然大喝。 “动手!” 林菀君应声而动,她柔软的身体忽然迸发出一股不属於她的巨大力量,在一脚踹翻敌人的同时,也顺利抢到了武器。 连续几个翻滚闪躲,林菀君像是被什么力量操控著,儼然就是个强大的战士。 两个敌人顿时慌神了。 在他们眼中,这个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女医生简直就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兵王,每一个动作都稳准狠。 在他们准备拔枪射击时,林菀君已经先一步开枪了。 皆是一枪致命,而且子弹都击中了敌人的眉心。 电光火石之间,危机被解除了。 林菀君看著自己手中的枪,再看著那两个倒地的敌人,一脸不可思议。 这……这齣神入化的枪法,肯定不可能是她自己所能拥有的。 所以在刚才,是宋修老爷子帮了她。 “老爷子,你这也太厉害了。” 林菀君有点结巴,甚至她的意识还停留在敌人意图调戏她的阶段,而等反应过来,竟然已经连杀二人。 “多年没摸枪,手生了。” 宋修老爷子却对自己颇为不满。 听到这话,林菀君差点扑倒在地。 不是,老爷子你在谦虚什么?如果这样都是菜,那我算什么? 一颗子弹忽然从窗口飞进来,林菀君有一瞬间的呆滯,下一刻,身体不受控制臥倒,成功躲闪。 自然是宋修老爷子保护了她。 “情况不容乐观吶。” 宋修皱眉看著外面,看到敌军以强大的火力压制,逼得宋战津他们不断后退,眼看著,第一道防线就要破了。 “君君,这个空间戒指有个保护功能,但很遗憾,我没有成功启用。” 在那场毁天灭地的战爭中,当宋修看著他的兵一个个倒在面前时,他试图用空间戒指保护他们。 可是很遗憾。 戒指最终只保护了他,让他像个缩头乌龟似的,永远躲在空间世界里,不生不灭,行尸走肉。 “保护功能?这怎么使用?” 林菀君却很是振奋。 她刚才也在想,如果能把所有伤员都装进空间戒指里就好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如果死在这里,未免太遗憾了些。 宋修指了指脑袋。 “靠意念。” 但意念这东西看不到摸不著,很难控制,起码在当初,宋修失败了。 林菀君却想试试。 她死死盯著病床上的伤员,想要用空间力量保护他。 眼前有粉红色光芒在缓缓蔓延,一点点覆盖在伤员身上。 林菀君心中一喜,以为成功了。 可下一刻,子弹从粉红色光芒穿透,擦著伤员的胳膊掠过,鲜血喷涌出来,嚇得林菀君尖叫。 光芒瞬间消失了。 像是从天堂跌落地狱,最后的希望消失,林菀君颓然靠在墙上,眼眶隱隱有泪水涌动。 “那就这么放弃了吗?就这么眼睁睁看著战津他们牺牲,看著这些伤员与医护人员死去?” 宋修眉头紧皱,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 当更多的子弹飞进来时,当外面传来宋战津喊“隱蔽”的声音时,林菀君猛然站直身体。 “太爷爷,一个人的力量不够,那我们两个人呢?” 她说道:“我不认为空间系统把你留在这里是一个巧合,我也不认为我得到空间系统是幸运。” 或许,冥冥之中皆有註定,或许,她与宋修一路走到这里,是带著某种使命与任务。 比如保护他们的国家,比如保护他们的人民。 宋修的眼睛一亮。 “是,你说的有道理,这个戒指流传了很久,为什么偏偏让我留下?或许,就是为了今日。” 林菀君和宋修站在一起,他们靠意念再次释放出光芒。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国旗红的光芒交融蔓延,一点点笼罩了昏迷的伤员,像是保护罩一样,將他包裹在其中。 有子弹飞进来,在触碰到光晕时被吸入其中,而伤员却毫髮无损。 看到这一幕,林菀君心中一喜,成功了! 看著外面越来越艰难的战局,林菀君说道:“太爷爷,我们试著扩大范围,看看能不能將整个野战医院都包裹起来。” 第243章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红色光芒逐渐蔓延开来,以病房为中心,开始往外扩展。 已经做好牺牲准备的医护人员守在门口,眼睁睁看著敌人將一枚炮弹扔过来。 炮弹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將落到他们身边,爆炸,一切灰飞烟灭。 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炮弹忽然停滯在半空,片刻,竟然消失不见了。 没有爆炸,没有死亡,像是有什么东西吞噬了炸弹,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下面消失了。 林菀君见状大喜。 “战津,太爷爷让你往回撤,等救援。” 看著还在英勇抵抗的宋战津,林菀君大声喊道。 宋战津听到了妻子的话,他回头看,只见一道正红色的光芒不断往外蔓延,像是普度眾生的佛光。 而敌军的子弹与炸弹根本无法穿透那道红光。 意识到什么,宋战津下令撤退。 “所有人,马上以最快的速度撤退到医院內部。” 有人喊道:“连长,不能撤!救援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赶来,咱们豁出命和对方干,没准还有一线生机啊。” 而一旦撤退,就失去了最后的防线,敌人就像瓮中捉鱉一样,轻而易举將他们全歼。 他们不怕死,可那些受伤的兄弟与医护人员怎么办? 宋战津的语气格外坚定。 “让你撤你就撤,在战场上,你们只有服从命令的份儿!” 他一脚踹在犟嘴的战士屁股上,骂道:“还瞪眼乾什么?我掩护,你们马上撤退!”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哪怕再不甘心,可宋战津发布了命令,所有人只有执行的份儿。 虽然大多数人都受了伤,但好在没有人死亡。 轻伤员搀扶著重伤员,在宋战津等几个人的火力掩护下,飞快撤退到医院里面。 而隨著我方人员的撤退,敌人抓住了机会,攻击越发猛烈。 “宋战津,马上回来!” 看著与宋战津只有几米之遥的敌人,林菀君大声喊道。 可隨著敌人猛烈的炮火压制,宋战津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躲在沙袋后面,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太爷爷,战津回不来,咱们必须把空间边缘再伸长一些。” 林菀君沉声说道:“但如此一来,很可能把一部分敌人一併放进来,所以……” “我负责解决敌人,你只管放心大胆做你想做的。” 宋修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步枪,年代之久远,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產物。 但枪身被擦得鋥亮,一看就是精心保养从未鬆懈。 林菀君点头。 很快,红色的光圈笼罩了宋战津,而与之一起的,还有几个衝过来的敌人。 宋修端起了那把老旧的步枪,一颗子弹解决一个敌人,眼神里的光芒,是林菀君从未见过的坚毅与炙热。 与宋战津一起被困的几个战士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不知道咋回事,与他们近在咫尺的几个敌军莫名其妙就死了。 而原本乌泱泱的敌军,也在剎那间消失不见…… 只有宋战津能看清楚事情的全貌。 他看到了开枪救他们的太爷爷,看到了將他们笼罩其中的红光,看到了敌军在外面如无头苍蝇般发疯的场面。 敌军如何能不发疯呢? 前一刻还胜券在握的他们,以为这场仗一定能打贏,一定能洗刷他们在战场上失利的屈辱。 可下一刻就像是撞了鬼,人全踏马不见了…… 如坟墓一般安静的医院里,只有他们自己人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他们费尽心力派遣的怀孕女特工,直挺挺躺在病房里,甚至杀死她的不是子弹,而是一把小小的手术刀。 人呢?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老弱病残呢? 他们已经无能到这种地步了吗?连快死的伤员都杀不掉? 空间光芒里,其他人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他们咋忽然消失了?这是撞鬼了吗?” “肯定是咱们的老祖宗显灵,把那帮狗杂种都带走了。” …… 医护人员却顾不上研究敌人为什么失踪了。 这么多伤员需要救治,医生的职责让他们不敢有半点鬆懈与后退,所有人已经全力以赴开始救人了。 “傻笑什么!坐下,我给你处理脸上的伤。” 林菀君也走到宋战津面前,看著一脸傻笑的宋战津,轻声嗔怪。 宋战津按捺不住满心的激动,不在乎自己的伤口在流血,紧紧抱住了林菀君。 “君君,你真厉害。” 他是亲眼看到林菀君操控著空间光圈往前蔓延,直到將他包裹起来。 那一刻,他感受到被保护的幸福和喜悦。 一旁的宋修咳嗽几声,提醒道:“哎哎哎,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祖宗啊!” “您老人家添什么乱?我和我媳妇儿正联络感情呢!” 宋战津看著站在旁边的宋修,笑著抱怨。 站在宋战津身后的战士却被嚇到了。 在他眼中,他的连长好像傻了,对著空无一人的地方在说话,什么“您老人家”,什么“添什么乱”,这这这…… 连长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宋修负手走到窗口,看著外面那帮到处乱窜的无头苍蝇,冷冷一笑。 “这是我们的国土,岂容尔等宵小之辈放肆?” 而此时,山上的指挥所已经处於一级戒备状態,十几辆卡车直奔山下。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本该抵达野战医院的卡车忽然返回来。 赵亚军不等车子停稳就跳下来,跌跌撞撞衝进指挥所,打断了宋明城正在召开的军事会议。 “出事了!野战医院出事了!” 赵亚军在哽咽,却还是以最清楚的语气描述了事情经过。 “宋战津呢?” 宋明城临危不惧,沉声问道。 “宋连长让我们和伤员回来,他带人去支援了。” 听到这话,宋明城微微闭上了眼睛,心中一半欣慰一边痛。 欣慰他的儿子不是孬种,心痛他的儿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小林也去了!” 赵亚军嘶声说道:“小林没有和我们回来,她,她和宋连长一起去了野战医院!” 第244章 父子与战友 宋明城不顾劝阻,亲自带队奔赴野战医院。 不光是拯救他的儿子和儿媳,不光是拯救伤员和医护人员,更重要的是,宋明城要將这伙惨绝人道的畜生全歼。 不杀俘虏不炸医院,这是战场人道主义的基本標准,任何一个有道德底线的战士,任何一个配称作人的生物,都不会对伤员下手。 可这帮畜生,一而再的违反人伦道德,一而再的,將他们罪恶的黑手伸向后方的伤员。 “首长,那这次怎么打?” 一名营长难掩內心的愤怒,咬牙说道:“那帮畜生如果投降,咱们还……” “投降?投什么降?你记住了,对方负隅顽抗,被我军尽数歼灭!” 一名团长瞪了提问的营长一眼,一字一顿开口。 营长顿时就明白了。 他握紧了枪,在宋明城面前立下军令状。 “首长,你们瞧好吧,要是放走一个畜生,我就提头来见你们!” 宋明城始终没开口,脸色绷得很紧。 他不知道儿子和儿媳妇现在是死是活,可从他打仗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在那样悬殊的兵力差距下,几乎不可能出现奇蹟。 战场上,哪有什么奇蹟?除非是老祖宗显灵了…… 侦察兵很快就回来匯报情况了,表情有点奇怪。 “首长,看到敌军了,足足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甚至还配备了重火力,只是……” 侦察兵说到这里忽然停顿,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一名团长厉声催促道:“只是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啊。” “只是,那些敌军像是疯了,他们始终没有攻进医院內部,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围著医院四处打转。” 说句不该说的,就像是遇到了鬼打墙。 只是大白天,哪里来的鬼呢? 听到这话,宋明城猛然抬起眼皮,像是看到了希望。 “你是说,他们到现在还没攻进医院內部?那交火情况呢?” 侦察兵挠了挠头答道:“没有交火,医院里面很安静。” 这就怪了。 但不管如何,医院没被攻破就是最好的消息。 当即,宋明城下令加快速度支援山下,很快,大部队就赶到了野战医院外围,將整个医院围成了铁桶。 “首长你放心,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 宋明城站在高处用望远镜观察局势,很快,就在一处隱秘的山坡丛林间,看到了敌军的指挥官。 宋明城打仗喜欢擒贼先擒王。 他当即下令,让机枪手把对方的指挥官先干掉,隨即大部队俯衝下山,用人海战术直接將敌人给包圆了。 隨著一阵剧烈急促的枪声撕破平静,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山坡上忽然冒出许多人,如潮水般衝下,枪声与吶喊声混杂在一起,像是无法阻挡的洪水。 敌军本就因为野战医院伤员忽然失踪而感到心慌,还没等找到答案,援军提前赶到,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当第一波进攻结束时,有敌军害怕了。 他们之前还叫囂著要杀光所有伤员和医护人员,此刻却在死亡面前认怂,举起枪就要投降。 但没人给他们投降的机会了,子弹如同蝗虫一般铺天盖地扫来,那些举手投降的敌军,被默认是要负隅顽抗的分子,被尽数击毙。 不过二十来分钟,战斗结束了。 我军以绝对优势打贏了这场战斗,全歼了敌军一个加强连的兵力。 “首长,没找到人!” 有负责搜寻伤员和医护人员的战士赶回来了,一脸茫然和奇怪。 “没有找到一个活人,也没有看到一个死人。” 甚至四周没有撤退的痕跡,就仿佛所有人都遁地,忽然之间凭空消失了。 宋明城眉头紧紧皱起来。 他环顾四周,看著野战医院敞开的大门,再看著那大门口堆积如山的敌军尸体,觉得很奇怪。 明明都到门口了,为什么没有进去呢?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们的路,让每一个试图闯入的敌军都没有好下场。 宋明城一步步靠近大门,他跨过那些敌军的尸体,目光如炬盯著那黑漆漆的门洞。 忽然,一个没死透的敌人跳起来,举枪瞄准了宋明城的心臟。 而下一刻,一枚子弹从门洞里飞出,稳准狠地击穿敌军的后心,对方甚至来不及扣动扳机,就直挺挺倒下了。 一阵亮光闪过,让所有人有瞬间的失明。 几秒钟之后,大家恢復了视力,只见宋战津拿著还在冒烟的步枪快步走出来,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在他身后,是寧死不屈的战士们,是寧可死不做俘虏的伤员,还有在危险来临时成为战士的医护人员。 大家带著劫后余生的笑容,与大部队匯合。 “战津!” 一名团长惊喜喊道,忍不住上前拥抱他。 “你小子……我们还以为你牺牲了呢!” 宋战津看著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父亲,忍不住嘿嘿笑了。 “报告首长,因为局势有变,我们未能完成护送伤员的任务。” 听到这话,宋明城笑著上前,在儿子肩膀上拍了下。 “虽然没有完成我交代给你们的任务,但你们完成了更艰巨更重要的任务,你们做得很好。” 顿了顿,他到底还是没按捺住老父亲的慈爱,紧紧拥抱自己的儿子。 “偶尔叫我一声爸,也不算违反纪律。” 宋战津被父亲抱在怀中,他看到父亲苍白的头髮,感受到父亲微微佝僂的身躯,父亲老了呀。 “爸。” 他叫了声“爸”,抬手也拥抱父亲。 这个拥抱,不止是父子之间的拥抱,也是战友之间的拥抱,意义非凡。 死里逃生的伤员和医护人员都处於一种茫然状態,因为事情过於诡异,他们甚至以为刚才是做梦了。 “啥?你们全歼了敌人?可是……敌人不是忽然消失了吗?我们就在窗口站著,一个敌人都没看到。” “对,甚至你们和敌人搏斗的场面,我们也没看到,一眨眼的功夫,你们就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 大家復盘著事情的经过,皆以为撞到了鬼。 但不管如何,这场战斗大获全胜。 “君君呢?怎么没看到君君?” 宋明城四下环顾,都没找到儿媳妇的身影。 宋战津的表情变得肃穆凝重。 “有人牺牲了……” 第245章 一场特殊的手术 整个医疗队里,甘萍似乎是最不可能牺牲的人。 在別人都积极报名上前线为国奉献时,只有甘萍见钱眼开,看中了医疗队才有的丰厚补贴。 赵亚军起初不让她报名,觉得她思想觉悟不够,甘萍就大吵大闹,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拿到了名额。 一路上,大家都在表决心爭做表率时,甘萍却撇著嘴不屑一顾。 “有啥想不开的啊,非得要找死?” “好死不如赖活著,要死你们去死,我可惜命呢,我还得回家领我的补贴呢。” 可现在,最不该牺牲的人却牺牲了。 宋明城走到病房门口,看到林菀君伏在甘萍身边,肩膀在颤抖,压抑的哭声从门缝里传出来,让所有人心情沉重。 那个被甘萍用生命保护的战士已经醒了。 他上战场时没有哭,他负伤时也没有哭,甚至在手术时麻药不足生生被疼醒时也没有哭。 他知道自己是战士,他知道自己的职责是守卫人民。 可现在,人民用生命守卫了他。 一个叫甘萍的姐姐,在危险来临时挺身而出,用她柔弱的身躯与脆弱的血肉做盾牌。 他活了,她死了。 战士的眼泪滚滚而落,一滴滴落在甘萍的手心。 “等將来打贏了仗,我一定会找到甘萍医生的家人,一定会替她好好照顾家人的。” 林菀君泪眼朦朧抬起头来。 “不,甘萍姐临终前留下遗言,她让你不要背负任何债,不要把她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这一切与你无关。” “她让你好好养病,早日康復重返战场,她说,一定要打贏。” 擦乾了眼泪,林菀君望向门口的宋战津。 “我想给甘萍姐洗个澡,替她缝合伤口,我想让她完完整整清清爽爽离开。” 宋战津点头答应。 野战医院附近就有洗尸台,那里的水流清澈凉爽,那里鸟语香,甘萍一定会喜欢的。 於是几个战士將甘萍放在担架上,在一片肃穆中抬著担架走向洗尸台。 正在洗尸台清理烈士遗体的战士们已经提前得到牺牲女医生要来洗尸台清理遗体的消息。 他们提前清理了大石头,洗净上面的污渍,用白布围成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很快,甘萍被抬上了洗尸台。 所有男同志退出去,背对著白布站在外面,像是无声守护著甘萍。 林菀君和几个女医生剥开甘萍满是鲜血的衣衫,让清澈温柔的水流缓缓淌过甘萍的身躯。 鲜血与污渍被水流冲洗乾净,甘萍柔软的髮丝在水中温柔荡漾著。 替甘萍擦洗完身体,林菀君与其他医生拿出缝合伤口的手术针和手术线,开始给甘萍细细缝合伤口。 这註定是一场特殊的手术。 医生们救死扶伤的手曾缝合了许多伤口,救活了许多伤员,每一次缝合,她们都充满了希望。 唯独这一次…… 没有打麻药,不用担心患者会在中途甦醒。 或者说,她们巴不得出现医疗事故,巴不得患者会在手术途中醒来,指著她们的鼻子骂她们是庸医。 如果疼痛能刺激甘萍醒来,那该多好啊? 甘萍的腰腹部满是血肉翻滚的伤口,林菀君细致缝合著,动作那么温柔,生怕扯疼了甘萍。 等伤口缝合结束,林菀君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衣服,给甘萍细细穿好衣服,细细梳好每一根髮丝。 几个战士从附近採摘了一把野,五顏六色的小隨风舒展。 林菀君捡了几朵野別在甘萍发间,又將剩下的野放在她的身边。 做完这些,有战士抬起担架,抬著甘萍去往焚烧台。 遗体无法运送回家乡,只能火化后把骨灰送到亲人手中。 几个小时之前还鲜活的甘萍,在几个小时之后,於烈火间化作一捧骨灰,装在小小的盒子里。 她终將化作春风丝雨,化作灿烂阳光,永远的,留在南疆。 天黑的时候,赵亚军等人也赶回来了。 看著林菀君怀中那个小小的盒子,还带著一点余温。 大家沉默无言,只是朝著他们最挚爱最尊敬的同事和战友鞠躬告別。 甘萍用她的生命践行了医生救死扶伤的真諦。 当晚,野战医院依然繁忙如初,只是气氛格外沉重。 大家有条不紊忙碌著,只有偶尔休息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向那间放著甘萍骨灰的小房间…… 敌军卑劣的行径彻底激怒了我军,甘萍的牺牲更是燃起了战士们心中的怒火。 以往以防守为主的我方,开始大规模进攻,战士们衝锋陷阵嗷嗷叫,杀得敌军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他们以为战士们之所以这么拼了命打仗,是因为我军提高了津贴,给了战士们无法拒绝捨得拼命的金钱利益。 那些不配为人的畜生,他们根本不知道一个女医生的死带来了什么巨大影响。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甘萍的死影响了南疆这场战爭。 因为战爭的白热化,受伤人数也急剧增长,林菀君没日没夜救人,半个月的功夫,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终於,前线传来了好消息。 我军不光抢回了之前丟失的高地,还占据了敌军死守数月的关键高地,甚至摧毁了敌军火炮阵地。 隨著战局的变化,敌我双方又开始了新一轮谈判,交火暂停,医疗队成员们也终於能鬆一口气了。 甘萍牺牲的第二十一天,按照当地风俗来算,要烧三七纸。 这天下午,医疗队的同志们拿著从当地买来的纸钱,去暂存甘萍骨灰的地方给她烧纸祭奠。 即使条件简陋,可大家还是弄了几样贡品,有甘萍喜欢的点心,有甘萍喜欢的水果,摆在盘子里,放在地上。 午后的斜阳温柔缠绵,林菀君蹲在地上,將纸钱一张一张扔进火里。 “甘萍姐,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我们都很想你。” “你用命保护的伤员战士已经痊癒了,他昨天返回了战场,他说,一定要打贏这场仗,已经要让你瞑目。” …… 火苗映红了林菀君的脸。 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风,围著火苗打起了转儿,纸钱灰烬在风中盘旋著飘向某一处。 林菀君注视著,继续將手中的纸钱扔进火堆里。 一旁,赵亚军也在往火堆里扔纸钱,他无声嘆息,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林菀君轻声问道:“赵医生,听说甘萍姐的丈夫要来前线接她回家,是吗?” 赵亚军点头。 “对,明天文工团来前线慰问,甘萍的丈夫隨文工团一同抵达。” 第246章 战地玫瑰 文工团要上前线慰问演出,这是前几天就得到的消息。 战士们歷经了一场又一场艰难硬战,確实需要得到放鬆,从而舒缓他们紧绷的神经。 但甘萍的丈夫徐斌要和文工团一道前来,林菀君却是刚知道的。 甘萍的牺牲,无疑给徐斌带来无法承受的巨大痛苦。 之前甘萍曾说过,她丈夫身体不太好,所以家中的大小事务都由她操持,可以说甘萍是她家的主心骨。 现在,主心骨走了,那个家或许也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但就算路途遥远,但就算身体虚弱,身为丈夫的徐斌还是不辞辛苦来到南疆,亲自接他的爱妻回家。 “也好,甘萍姐早点回家也好。” 將手中最后一张纸钱扔进火堆里,林菀君拿著棍子扒拉几下,让火苗燃烧得更旺更彻底。 “还有,文工团的同志们可能需要在咱们医院住几天。” 赵亚军说道:“我也是刚接到的命令,让我们腾出几间宿舍来。” 这不是问题。 反正野战医院地方很大,反正帐篷很多,搭几顶帐篷,支上行军床,就是简易的宿舍了。 第二天大清早,赵亚军就带人支帐篷,轻伤员们也帮忙打下手,艷阳高照的好天气,大家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不少。 “听说来慰问演出的,都是女同志呢!” 有年轻的战士一脸期待和喜悦。 老兵油子坏笑著打趣。 “怎么著?有想法?唔,哥哥教你怎么娶到文工团的女兵!” 在年轻战士期待的眼神里,老兵油子嘿嘿笑。 “战场立功,在表彰大会上佩戴红上台领奖,我给你讲,那些女兵会用看英雄的崇拜眼神看你。” “没准哪位首长夫人相中了你,让你直接娶首长的女儿呢!” …… 老兵油子口无遮拦,越说越离谱,林菀君听得眉头紧皱。 “哎哎哎,你们瞎说什么呢!女兵也是有人格尊严的,不是任人挑选的货物,你们能放尊重些吗?” 因为林菀君是宋战津的妻子,也因为她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所以在这里,她是有绝对话语权的。 那帮兵痞子听到林菀君发话了,忙不叠闭嘴。 “林医生,你別生气,我们就隨便说说而已!” “就是就是,我们向你保证,绝对尊重文工团的女同志。” …… 忙碌到中午,帐篷终於搭完了。 这趟上前线慰问演出的小分队,共计有二十二名同志,其中十六名女同志,六名男同志。 除了徐斌单独住以外,其他五名男同志共住一间帐篷,至於女同志,则四个人住一间。 赵亚军把安排文工团的任务交给了林菀君。 吃过午饭没多久,林菀君收到消息,说文工团的同志们已经乘坐卡车从火车站出发,大概五点左右抵达野战医院。 为了表达重视,林菀君还组织轻伤员们进行临时排练,弄了个简短又热闹的欢迎仪式。 与此同时,一辆卡车从火车站驶出,正沿著崎嶇顛簸的山路盘旋行驶。 女兵们情绪激昂唱著歌,车內的气氛很是热烈。 唯独车厢最里面的女通讯员一语不发,像是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装什么装!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吗?” 坐在女通讯员对面的女兵撇嘴,声音故意拉高。 听到这话,女通讯员一脸愤怒豁然起身,抬手就要扇女兵耳光。 “乌碧云,你別欺人太甚!” 女兵一把抓住女通讯员的手,狠狠將她推倒在车厢里。 “董莹盈,你也別恬不知耻!” 很巧,女通讯员是董莹盈,而女兵则是刚特招入伍的乌碧云。 林菀君回北城那次,扼杀了董莹盈想要进大学当老师的美梦,而父亲也被她连累,几乎自身难保。 没办法了,董莹盈只能去求多年未见面的舅舅,求他给她谋一份差事。 看著董莹盈那张与亡姐酷似的面容,舅舅心酸不已,於是动用关係將董莹盈放进文工团做通讯干事。 巧合的是,乌碧云通过文工团的特招考试,成为了一名女兵。 这次上前线慰问演出,她是第一个报名的。 当踏上开往前线的列车,看到董莹盈那张死人脸时,乌碧云不其然想到柳林农场干校里发生的事。 於是这一路上,她没少挤兑董莹盈,甚至二人还差点打起架来。 不同於乌碧云主动上前线的积极,董莹盈是被迫的。 当听到舅舅要她报名去最危险的前线时,她是拒绝的,可舅舅却厉声谴责她的胆小与懦弱,甚至自作主张给她报了名。 不得已,董莹盈只能硬著头皮登上火车。 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她知道战爭有多惨烈,而最为糟糕的是,她清楚知道文工团在慰问演出时遭遇了炮击。 “行了!你们都给我消停点!” 队长叫耿思晴,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少校。 她狠狠瞪了乌碧云一眼,最终將视线落在董莹盈身上。 “董莹盈,这是一场意义特殊的演出,你作为通讯员,要將我们女兵的精神风貌描绘出来,可你看看你自己……” 耿思晴厉声呵斥道:“一路上唉声嘆气,態度消极散漫,甚至好几次还想做逃兵,简直丟了我们军人的风骨!” 董莹盈梗著脖子不服气,却因为耿思晴的身份而不敢犟嘴。 耿思晴皱眉说道:“都是北城人,为什么你和人家的差距如此之大呢?” “耿队长,咱们队里还有谁是北城人?” 乌碧云好奇问道。 听到这话,耿思晴拿出一份军报放在乌碧云和董莹盈面前,指著头版头条那张醒目的照片。 “看看,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她是一名战地医生,是野战医院最年轻的,却担负著重任,一次又一次救死扶伤。” 乌碧云伸长脖子看著军报上的照片,半晌忽然拊掌大笑。 “哎!哎!这不是熟人嘛!” 同一时刻,董莹盈也看认出了照片里那个女医生的身份。 她脸色猛然大变,像是发疯似的,一把抢过军报撕了个稀巴烂。 林菀君! 林菀君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竟然也在前线,竟然成了人人称颂的战地玫瑰! 第247章 能干就干,干不了就滚蛋 这是一篇报导並非颂扬林菀君一人的,而是颂扬野战医院所有医疗队成员的集体报导。 只是因为林菀君是整个队伍里年龄最小的,又有救治首长王建兴的功劳,所以在赵亚军的强烈坚持下,军报记者特意採访了她。 说是採访,其实就是记录林菀君救治伤员的过程,甚至因为救治任务过於紧张,林菀君全程都没机会和军报记者说话。 但这才是最真实的记录和报导。 於是军报记者拍摄了几张林菀君救人的现场照片,並赋予她一个好听的称呼——战地白玫瑰。 战地白玫瑰,是很贴切的称呼。 林菀君的相貌出眾姣好,穿著白大褂在战地救死扶伤,確实担得起这个称呼。 前线什么情况不知道,但在大后方的各大部队里,“林菀君”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甚至不少年轻士兵对“白玫瑰”爱慕不已。 董莹盈身为通讯员,却很少阅览军报,是以此刻,她是第一次看到这篇报导,看到自己最厌恶的林菀君登上头版头条,成为风云人物。 乌碧云却惊喜不已。 她带著得意的炫耀对眾人说道:“哎,林菀君哎,我和她可是熟人,我给你们讲,她本人比照片上更好看。” “还有,报纸上这点事跡不算什么,你知道她在干校时救了多少人吗?那么恶劣的环境,那么落后的医疗条件,她却一次次救人成功。” “不是我吹牛,林菀君在当地的號召力,绝对无人能及。” …… 因为乌碧云这番话,人们对林菀君更是充满了好奇,几名男干事掩不住眼底的爱慕之情。 “哎哎哎,趁早收起你们的贼心啊。” 乌碧云大笑说道:“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可能名无主呢?人家姑娘早就结婚咯,而且你们猜她丈夫是谁……” 一边说,乌碧云一边用挑衅嘲弄的眼神看著脸色难看的董莹盈。 “別人不知道,董小姐可是知道的,对不对啊,董小姐?” “董小姐”这个带有不良政治倾向的称呼让耿思晴眉头紧皱。 “乌碧云,注意你的措辞!” 她厉声呵斥乌碧云,又望向董莹盈。 “我的队伍里只有服从命令甘於奉献的同志,不需要什么出身不凡的千金大小姐!” “能干就老老实实干,干不了,就给我滚!”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被耿思晴训斥,董莹盈面子上过不去,可却不敢还嘴反抗,只能忍气吞声保持沉默。 她把所有的怨恨都记在乌碧云和林菀君身上。 这个仇,她迟早要报。 路况越来越差,原本还情绪高涨的女兵们很快就受不了了。 別说继续唱歌了,她们已经吐到坐不起来,一个个东倒西歪靠在车厢里,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傍晚时分,隨著一声长长的剎车声响起,车子终於停了。 几个女兵还趴在车门上哇哇吐,乌碧云却一眼看到了人群里的林菀君。 “哎!菀菀!” 乌碧云其实也吐了两次,但她到底身体底子好,再加上和林菀君重逢的喜悦,她第一个跳下了车。 林菀君正带队前来欢迎文工团女兵,看到乌碧云出现时,她一脸愕然。 乌碧云?她不是在汉阳公社插队吗?怎么跟著文工团来前线了? “菀菀,你发什么愣?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了吗?我啊,我是乌碧云啊,汉阳公社知青点的乌碧云啊!” 乌碧云笑著上前,热情和林菀君拥抱。 林菀君终於反应过来,她看著乌碧云热烈的笑容,感受著她温暖的怀抱,片刻,脸上盈满了笑意。 “我当然认识你啊,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 她在那个世界的母亲啊,她就算忘记了全世界,也不会忘记她的。 只是,乌碧云怎么会跟著文工团来这里?在那个世界里,乌碧云没有文工团当女兵的经歷。 她从一开始就深陷囹圄,过得生不如死。 “文工团去咱们那边选拔女兵,我们好几个女知青都报名了,就我一人通过了选拔。” “刚进文工团没多久,咱们团就接到了上前线慰问演出的命令,我是第一个报名的。” 乌碧云握住林菀君的手,带著久別重逢的喜悦,嘰嘰喳喳说个不停。 原来是这样。 林菀君由衷替乌碧云高兴。 她摆脱了那个世界的苦难人生,活得像是一束光,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別人,真好。 林菀君问道:“那閔知微呢?她和那个姓廖的,没有再破镜重圆吧?” “哼,閔知微要是敢和姓廖的复合,我就不认她这个朋友了。” 乌碧云笑著说道:“你放心,不管姓廖的如何纠缠和哀求,閔知微都不为所动,现如今她是公社妇女主任,也是当官的人呢!” 听到这话,林菀君放下心来。 “哎,你看看那边。” 乌碧云扭头望向身后,只见董莹盈正一脸虚软下车,蹲在路边狂吐。 “那位董小姐,摇身一变成了咱们文工团的通讯员,也跟著来了。” 乌碧云这么一提醒,林菀君望去,果然看到了董莹盈。 似乎察觉到林菀君的眼神注视,董莹盈也抬起头来,正好与林菀君四目相对。 两个女人就这样对视了。 林菀君穿著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別著钢笔,双手插在衣兜里,甚至因为白大褂上沾了血渍,而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场。 董莹盈则落了下风。 她晕车晕得厉害,甚至吐到双腿无力,与林菀君对视时,嘴角还沾著骯脏的呕吐物。 甚至不用开口放狠话,林菀君的气场就轻鬆碾压了她。 不光如此。 当大家认出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是军报上的“战地白玫瑰”时,大家都很激动和仰慕。 尤其是几个男兵,一脸激动走上前,爭相和林菀君握手打招呼。 “林医生,我在军报上看到你的事跡了。” “林医生,你真的太厉害了。” “林医生,我能和你合照吗?” …… 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林菀君有些措手不及。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战地白玫瑰”的称號,也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全军各部队战士心目中的“女神”。 她一边和男兵们合影,一边用求救的眼神望向乌碧云。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第248章 刷流氓与討要清白 晕车的女兵们修整了一刻钟,终於恢復了体力。 这边,林菀君也和男兵们合影完毕,开始张罗欢迎仪式,迎接文工团来前线慰问演出。 这些被临时抓来的“壮丁”们能有什么过人才艺? 在受伤之前,他们都是扛著枪打仗的有硬汉,能表演什么? 表演隨机爆头一个敌军? 但林医生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於是只能硬著头皮上场唱军歌。 虽然他们五音不全跑调,但声音洪亮啊。 於是这场欢迎仪式就格外有气氛,甚至带动了文工团女兵们跟著一起合唱。 董莹盈冷著脸站在边上,紧抿著唇不肯张嘴。 因为林菀君是指挥,从头到尾,都是林菀君在指挥著这场欢迎仪式,她无法接受自己被林菀君指挥。 一旁的耿思晴看著不合群的董莹盈,脸色不太好看。 等欢迎仪式结束,她把董莹盈叫到一边单独谈话。 “我不管你有什么背景,在进入文工团之后,我劝你最好把你所谓的骄傲自负收起来,没人惯你的臭毛病。” “人家一线同志带著伤欢迎我们,你拉张臭脸给谁看?董莹盈,如果你继续是这种態度,等回去之后,我会如实反映给上级的。” 听到这话,董莹盈有点慌神。 即使心中充满了不甘与不愿,可她还是软了口气,朝耿思晴笑笑。 “耿队长,你误会了,我没有给谁甩脸子,我就是晕车晕的厉害,这会儿头还晕著呢。” “我也没什么特殊背景,不过就是出身北城军区大院而已,我父亲与前线总指挥宋明城首长是老战友,我怎么能不懂规矩呢?” 听到董莹盈的父亲与宋明城是老战友,耿思晴脸色微微一变。 董莹盈装作没看到耿思晴变化的脸色,笑得依然很纯真无辜。 “我母亲早亡,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宋伯伯家度过的,我与战津青梅竹马,宋伯伯对他亲儿子要求严苛,对我却格外宽容。” “那时候我和战津一起去子弟学校读书,邻居们都调侃我是战津的小媳妇儿,我就算再任性,也不会在他们的地盘上丟了他们的脸。” 耿思晴审视著董莹盈,片刻语气放软了些。 “那就好,你不光代表文工团,也代表军区大院,代表宋首长,所以,你更要以身作则。” 董莹盈笑著点头。 “您放心,我知道的,您的教导我会谨记在心,等见到宋伯伯,我也会在他面前夸你的。” “夸我就不必了,我只是尽到了自己该尽的责任而已。” 耿思晴朝董莹盈微微頷首,转身便离开了。 这边,林菀君正在接待甘萍的丈夫徐斌,气氛很沉重,很压抑。 徐斌又高又瘦,脸色是病態的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將他吹倒。 “阿萍牺牲之前,受苦了吗?” 林菀君一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能不受苦呢? 甘萍腰腹间挨了那么多刀,几乎流光了身上的血,她如何能不疼? 可是逝者已逝,活著的人总得有点希望才对啊。 於是林菀君摇了摇头。 “甘萍姐牺牲的时候,脸上是带著微笑的,她说她的外婆给她缝了新袄,外婆来接她一起走的。” 徐斌微微闭上了眼睛,身形有些摇晃。 “她自幼是跟在外婆身边长大的,与外婆最亲,最后的时刻有外婆陪伴,那她一定很高兴。” 嘴角带著笑,可是徐斌的眼眶满是泪水。 他的声音在颤抖,强撑著维持男人最后的倔强。 “阿萍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林菀君无声哽咽,对徐斌说道:“我带你去见甘萍姐,她肯定也一直在等你来接她回家。” 刚走几步,董莹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徐斌不慎撞上董莹盈。 “你干什么!” 董莹盈双臂环胸尖叫,一副被轻薄的模样。 “你不要脸!你故意摸我!你对我耍流氓!” 徐斌几乎没反应过来,董莹盈已经尖声哭泣,动静闹得很大。 “在火车上,他就坐在我后面,好几次我回头,都看见他盯著我的身体,甚至还……还……” 像是羞於开口,董莹盈咬唇呜咽,泪光莹莹好不可怜。 “怎么回事!” 耿思晴听到动静快步走过来,厉声问道。 “队长,他对我耍流氓,他摸我!” 董莹盈哭著握住耿思晴的胳膊,说道:“在火车上,他就对我心怀不轨,大半夜的,他盯著我,手一直揣在裤兜里捣鼓。” “我都看到他裤襠那里……” 似乎说不下去了,董莹盈哭著捂住了嘴。 “我顾全大局忍气吞声,可他却不依不饶,甚至刚才还摸我!” 耿思晴其实也不知道徐斌是什么来路。 从上火车开始,徐斌就被两个军官陪同著,他们很沉默,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交谈。 “董莹盈,你发什么疯!” 林菀君怒不可遏,她上前几步挡在徐斌面前,厉声呵斥董莹盈。 如果不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处理,她真想扇董莹盈几耳光,教她做个诚实的好孩子。 “我发疯?你见过哪个女孩用自己的清白髮疯的?你不能因为认识这个流氓,就盲目包庇他!” 董莹盈哭得泪如雨下,说道:“你亲眼看到他故意撞我摸我,你却昧著良心说假话,你还配做女人吗?你配得上『战地白玫瑰』这个称呼吗?” 这顶大帽子不问对错地扣在林菀君脑袋上,像是一座道德大山,恨不得將她压到粉身碎骨。 不知情由的女兵们围上来,下意识站在董莹盈这边。 是啊,哪个女孩能用自己的贞洁清白来污衊別人呢?更何况,她们刚才也看到这个男人撞在董莹盈身上,似乎还摸了她的腰。 徐斌始终保持著沉默,似乎没有辩解的意思。 於是包括耿思晴在內,绝大多数女兵认为徐斌是心虚了,害怕了,才不敢吭声替自己辩解。 群情激昂,女兵们大喊大叫起来。 “道歉!给董干事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要严惩,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不严惩流氓给董干事一个交代,我们就拒绝演出!” …… 第249章 到底谁才是畜生 这不是董莹盈第一次利用所谓的“清白”来挑事了。 她故意將自己放在弱者的地位上,利用人们对所谓“女性清白”的看重来挑拨离间。 若是別人也就算了,可董莹盈竟然敢用这噁心的招数污衊徐斌? 甘萍如果还活著,甘萍如果看到自己的丈夫被人污衊,她怕是要跳起来打爆董莹盈的脑袋。 “够了!” 林菀君厉声呵斥,让愤慨的女兵们闭了嘴。 “董莹盈刚才说什么?她说在火车上,徐大哥的手踹在裤兜里捣鼓?那你说说,他在捣鼓什么?” 董莹盈“哼”了声,说道:“捣鼓什么他自己清楚!大半夜的,他一边盯著我一边上上下下捣鼓,不用想都知道在干什么。” “我们女孩子面对这种事情,坚决不能认怂,一定要站出来,揭穿流氓的真实面目,从而保护更多的女孩!” 董莹盈是懂得煽风点火的。 她一下子上升到保护所有女孩利益的层面上,很快就拉拢了一批拥躉者。 “你们看!你们看那个臭流氓的手,现在还插在裤兜里呢!” 董莹盈指著徐斌那始终放在裤兜里的手大声喊道。 “插在裤兜就是耍流氓?董莹盈,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林菀君嗤笑。 “裤兜不就是用来让人插兜的吗?你踏马哪里来的自信,以为是个男人见到你都按捺不住?没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吗?” 这话说得很刻薄了。 搭配著林菀君嗤笑不屑的表情,像是一记耳光甩在董莹盈脸上。 她气得颤抖,恨不得撕破林菀君那张俏脸。 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队长。” 董莹盈两眼含泪看著耿思晴,哭得像是要断气了。 “都是女人,如果女人不帮女人,那这个世界,女人就没有活路了。” 耿思晴其实也有点怵得慌。 可眼下女兵们闹得厉害,她要是不出面干预,只怕往后难以服眾。 於是耿思晴上前几步看著林菀君。 “林医生,我看不如就让这位男同志给董干事道个歉,这事儿就此打住,你看行不行?” 林菀君被气笑了。 “道歉?要道歉也是董莹盈给徐大哥道歉,凭什么让徐大哥给她道歉?耿队长,你想息事寧人没问题,但息事寧人的前提是找到真相!” 她望向徐斌,说道:“徐大哥,她们都在质疑你为什么一直把手踹在裤兜里,你能告诉我们答案吗?” 徐斌沉默著,把右手从裤兜里拿出来。 摊开掌心,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甘萍笑靨如。 看到这一幕,林菀君的心又是一痛,眼泪差点涌出来。 “你看!还说他不是流氓?他肯定是偷了哪个女孩的照片,故意贴著他那里,在干噁心的事呢!” 董莹盈大叫,一脸得逞的快感。 “也可能照片里是他的姘头,瞧那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经货……啊!” 话音未落,一记清脆的耳光声让董莹盈尖叫出声。 她捂著被打疼的脸,不可思议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林菀君,看著她挥起的右手,与再次扇过来的耳光。 林菀君神色阴鬱愤怒,像是暴怒的老虎,一手抓住董莹盈的头髮,一手扇著她的脸,耳光一记接著一记,打得董莹盈哀嚎不止。 不管董莹盈如何討厌,可她终究是文工团的人,女兵们自然而然是偏帮自己人的。 看到董莹盈被打,她们乌泱泱上前打算帮忙。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乌碧云一看这情况,二话不说衝进人群,张开双臂挡住了所有的女兵。 “谁敢动林菀君一下,我和谁没完!” 这一幕让女兵们愣住了。 不是,乌碧云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偏帮一个外人呢? “这是野战医院,这是林菀君的地盘,你们考虑清楚集体动手的后果,你们好好想想这趟来的目的是什么。” 乌碧云的话像是一记耳光打醒了耿思晴。 刚才她看到董莹盈被打,下意识也是想帮董莹盈一起收拾林菀君的。 可现在…… 不等耿思晴回过神来,几名医护人员快步奔过来,衝进人群將林菀君团团护住。 “小林,咋回事!” 一名女医生问道。 林菀君眼睛赤红,手还紧紧抓著董莹盈的头髮。 “她在侮辱甘萍姐!” 甘萍是野战医院所有人心中的痛,不止是医护人员,还有伤员们,他们知道甘萍是为了保护伤员才牺牲的。 谁敢侮辱甘萍,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这些每天与死神打交道的医护人员,身上带著一股子血腥气。 此刻一发怒,竟然让文工团女兵们心慌不止。 林菀君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从董莹盈污衊徐斌对她刷流氓开始,把董莹盈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讲述给在场的医护人员和伤员们听。 “你可以碰瓷其他人,甚至你可以碰瓷赵亚军赵医生对你刷流氓,但你唯独不能碰瓷徐斌,更不能为了污衊对方而羞辱甘萍姐。” 林菀君抓住董莹盈的头髮,强迫她抬头看著她。 “你知道那个被你称为不正经姘头的女人是谁吗?” “你知道徐斌为什么千里迢迢来这里吗?” “你知道,我们之前经歷了什么吗?” 林菀君每提出一个问题,声音就拔高一分,气场就强一分,到最后,她的脸几乎贴著董莹盈的脸,几乎是在咆哮。 董莹盈隱约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她似乎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可这么多人看著,她不能服软,尤其不能在林菀君面前服软。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这些与我有什么关係吗?我就问你,他碰我是不是事实?他的手摸到我是不是事实?” “我只是一个为了保护自己正当利益而不畏强权的普通女人罢了,这个世界不能没有公序良俗!” 林菀君冷笑,抬手一耳光接著一耳光抽在董莹盈脸上。 “我去你的事实!我去你的公序良俗!董莹盈,你告诉我,一个刚刚失去妻子的男人,有心情对你耍流氓吗?” “我告诉你,那个被你污衊的女人,她叫甘萍,她为了保护伤员而惨烈牺牲!” “你口中那个对你刷流氓的男人叫徐斌,他是甘萍的丈夫,他来接他妻子的骨灰回家!” “你告诉我,你们告诉我,到底谁踏马才是个畜生!” 第250章 林医生她杀疯了 隨著越来越多的医护人员和伤员聚集过来,在林菀君一声又一声的谴责里,大家心中的怒火越发不可收拾。 董莹盈见状也慌了神,忙不叠躲在耿思晴身后。 “我不知道他是牺牲同志的家属,我不知道他刚死了妻子,或许,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林菀君怒不可遏,吼道:“不管他是谁,都不是你能隨意污衊的对象。” “我都说是误会了,我都说我不追究了,林菀君,你到底要怎么样?难道还想让我道歉不成?” 在林菀君愤怒的谴责中,在人们愤怒的注视下,董莹盈恼羞成怒,推开人群就要离开。 可怒火中烧的人们怎么可能让她轻易离开呢? 她空口白牙污衊了甘萍的丈夫,如果不给徐斌討回公道,他们对得起甘萍吗?对得起她的牺牲吗? “道歉!当眾给徐斌道歉!写检討书,把你污衊和造谣的过程都写出来,並进行深刻反思。” “你们文工团也得处理这个满嘴谎言的骗子,否则,我们不答应!” …… 耿思晴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或许在跳舞演出方面,她是专业的,可在前线,在怒火滔天的战士们面前,她也慌神无措。 “大家冷静!大家都冷静一点!” 耿思晴大声喊道:“董莹盈的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如果真是她的错,我们保证按照纪律对她进行处罚。” “调查什么?事实还不清楚吗?什么叫如果是她的错?你的意思是我们集体冤枉了她?” 林菀君咄咄逼人,走到耿思晴面前厉声质问。 “事情真相你看得一清二楚,可你却在装聋作哑,怎么著,是想和稀泥偏袒自己人?还是怕连累了你自己?” 二者都有。 被林菀君戳穿了心思,耿思晴的面子有点掛不住。 她不同於那些有背景有身份的干部,她是从基层女兵一步步爬上来的,她很珍惜现在的一切。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文工团有护短的传统不假,而她不想被董莹盈连累也是真。 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场可大可小的误会而已,就算徐斌被冤枉,他一个男人也吃不了什么亏。 哪怕耿思晴心中对董莹盈极为不满,可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与董莹盈是拴在一起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於是耿思晴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走到林菀君面前。 “林医生,这种误会对男人来说不算吃亏,和文工团女兵传緋闻,那可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呢。” “徐斌同志不就是丧偶了嘛,这样,回头我来张罗,我们文工团女兵个顶个漂亮,到时候任他挑……啊!” 耿思晴话没说完,一记耳光抽在她脸上,打得她目瞪口呆一脸愕然。 这次,打人的不是林菀君,而是护士洪榕。 洪榕眼睛赤红,气到嘴角都在颤抖。 “什么叫不就是丧偶?什么叫你来张罗?你张罗什么?你知道失去伴侣意味著什么吗?你知道活著的那个人心里有多痛吗?” “甘萍的骨灰还在这里呢,她都尸骨未寒呢,你们怎么敢说出这种话?你们的良知,都被狗吃了吗?” 耿思晴被打到半边脸都是肿的。 她捂著被打疼的脸,看著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女疯子,一半害怕一半愤怒。 一旁的女兵看到她们的队长挨了打,哪里还能坐得住? 正是表现的好机会,谁落后谁就失去了表忠心的机会。 於是女兵们一窝蜂衝上来,大声嚷嚷著要给队长討个公道。 医护人员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会让林菀君和洪榕吃亏,於是也冲了过来。 眼看著双方就要打到一起,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嚇得女兵们抱头尖叫,连耿思晴和董莹盈都被嚇得蹲了下来。 医护人员们却岿然不动。 他们是真正在血雨腥风里闯出来的人,他们见多了生死,一声枪响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林菀君回头看,只见宋战津手里的枪还在冒烟。 他与她对视,下一刻宋战津穿过人群快步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 “战津!我好怕!” 就在宋战津抬手即將拥林菀君入怀时,董莹盈忽然截胡,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扑入了宋战津怀里。 “你终於来了,你可算是来了。” 宋战津像是触了电,愣了几秒之后重重推开董莹盈,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 “你踏马……” 不等他开口输出国粹,董莹盈捂著脸痛哭失声,转身飞快跑开。 见状,耿思晴和文工团的女兵们也忙不叠追上去,生怕董莹盈干出什么傻事。 只有乌碧云一脸不屑站在原地,朝董莹盈离开的方向重重“呸”了声。 “贱人!” 宋战津一脸恍然惊恐看著林菀君,仿佛犯了什么大错,声音都有点抖。 “君君,你听我解释,我真不知道她来了,我……” 林菀君摇了摇头,制止宋战津做多余的解释。 如果和宋战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他们早就离婚了。 “我先带徐大哥去见甘萍姐,你帮我招待乌碧云,剩下的事晚点再说。” 说完,林菀君带著徐斌穿过野战医院,走到了最后面那间存有甘萍骨灰的病房里。 小小的陶瓷罐子被放在一束五彩斑斕的野丛中,两根白蜡烛发出微弱的光,不知道哪里有风吹来,烛火在轻轻摇曳。 徐斌慢慢走上前,抬手轻轻抚摸著骨灰罐,仿佛抚摸著妻子的脸庞。 “阿萍,我来了。” 在得知妻子死讯的那几日,徐斌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此刻,他双目充血眼眶赤红,眼角渗出一滴鲜红的血泪。 他俯身,额头轻轻抵上冰凉的骨灰罐,任由那一滴血泪染红了素白的陶瓷。 “阿萍,你冷吗?你为什么这么凉啊。” 慢慢地,徐斌抱起轻飘飘的骨灰罐,茫然蹲在了地上。 那年洞房烛夜,他第一次抱起了她。 怀中的女孩有些分量,揽著他的脖子朝他娇笑。 “喂,我是不是有点沉啊,你能不能抱得动嘛。” 徐斌抱著轻飘飘的妻子,脸颊紧紧贴著瓷罐。 “阿萍,你太轻了,轻得我都抓不住你了……” 第251章 所谓的乾爹乾女儿 野战医院后面的土坡上,女兵们看著哭泣的董莹盈,表情都很复杂。 首先就事论事,董莹盈这件事確实做得太过分了。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她污衊徐斌对她耍流氓,这简直就是欺负人。 甚至有人看到了事情经过,明明是董莹盈不看路撞在了徐斌身上。 要不是徐斌好心搀扶了她一把,没准董莹盈就要摔个狗吃屎了。 可董莹盈却恩將仇报,未免太狼心狗肺了。 但现在没人敢指责董莹盈,因为她似乎认识刚才那个开枪的军官。 那个军官真的好帅,而且听说出身不凡,是根红苗正的子弟。 “小董,刚才和你拥抱的军官……就是宋战津吧?” 耿思晴试探著询问,只见董莹盈擦去眼泪点了点头。 “啊?宋战津?就军报上那个深入敌穴的战斗英雄?” “我听说啊,宋战津的出身可不一般,他老爹好像是个大官。” “天吶,董莹盈,你竟然认识宋战津!” …… 女兵们用异样的眼神看著董莹盈,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敬畏。 刚才董莹盈当著眾人的面抱住了宋战津,这关係正常吗? “那你为什么又跑了啊?” 耿思晴的语调放柔了些,说道:“你和宋战津的关係不一般,见了面应该高兴才对,你为什么哭著跑掉了?” 董莹盈擦去了眼泪,可怜巴巴看著眾人。 “我和他原本两情相悦,可却被那个姓林的医生生生拆散,林菀君仗著她爷爷对宋家爷爷的救命之恩,强迫宋战津娶了她。” 都是年轻的女孩,一听这话,瞬间就对“失去爱情”的董莹盈充满了同情,並对破坏別人爱情的“第三者”林菀君充满了厌恶。 “啊?可是我刚才看到宋战津和林菀君很亲密,一点都不像被强迫。” 有人提出了质疑。 董莹盈幽幽说道:“你们没经歷过我的经歷,根本不知道权力的压迫有多么可怕。” “你们知道林菀君背后的靠山是谁吗?她有个权势滔天的乾爹。” 说这话的时候,董莹盈刻意强调“乾爹”这个称呼,並带著一种意味深长的嘲弄。 “宋家刚经歷过下放改造的风波,你说,宋家敢得罪別人吗?如果你们是宋战津,又该怎么办?”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阵沉默之后,有人重重唾骂。 “不要脸的贱货,还乾爹?还乾女儿?我呸,別以为我们不知道乾爹乾女儿是咋回事。” “姦夫淫妇的狗东西,要是搁在古代,他们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 董莹盈明明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明明,她嘴上一直嚷嚷著女孩的清白多么重要。 可她还是上下嘴唇一碰,造了林菀君的黄谣,对林菀君救杨洪勛一命的恩情闭口不言,只模稜两可强调“乾爹”,让所有人故意误会。 她是真坏吶。 “林菀君打我也就算了,可她连咱们队长都不放在眼里,要不是有她乾爹撑腰,她敢这么猖狂吗?” 董莹盈看著耿思晴脸上的巴掌印,故意煽风点火。 “她年纪轻轻能有什么医术?如果不是她乾爹,她有什么资格登上军报?” 看到眾人愤怒的模样,董莹盈又一声嘆息。 “是,今天的事確实是我不对,可我们女孩在外面谨慎些警惕些有什么错?就算我冤枉了那个男人,他又有什么损失?” “林菀君却不依不饶,让我们整个文工团顏面尽失,所以你们以后要小心些,千万不要招惹她。” 说到这里,董莹盈苦笑。 “连宋战津都不敢惹她,都得违背良心討好她,在外人面前故作恩爱给足她面子,咱们这些小人物还能怎么办?” 说著,董莹盈握住耿思晴的手,表情乖巧委屈。 “队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连累了你,给咱们文工团丟人了。” 耿思晴是个面冷心软的人,尤其是听到董莹盈“悲惨”的人生经歷,心中对她充满了同情。 毕竟,她曾经有一段和董莹盈极为相似的经歷。 彼时她也像董莹盈这么大年纪,遇到了年轻有为的军官,他们一见如故坠入爱河,很快就谈婚论嫁了。 可就在这时候,有个高官的女儿看上了她的未婚夫,不得已,未婚夫只能与她分手,转而娶了高官的女儿。 后来她曾在一次演出时看到过未婚夫,他已经晋升了好几级,亦步亦趋陪在妻子和丈人身边,怀中抱著个小男孩。 她不死心,找机会和未婚夫单独见面,可未婚夫却避她如蛇蝎,生怕被他妻子误会了什么。 之后,她眼睁睁看著当初对她海誓山盟的男人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搂著妻子,在人群簇拥下风光离开。 她痛啊,她恨啊,站在男人身边的女人本该是她啊。 耿思晴沉默良久,嘆息著拍了拍董莹盈的肩膀。 “不怪你。” 正说著,只见赵亚军带人找了过来。 耿思晴恢復了平静,起身迎过去和赵亚军握手打招呼。 互相表明身份之后,赵亚军率先开口。 “事情经过我听说了,虽然我们的人动手打人不对,但你们的人……实在太过分了。” 耿思晴陪著笑说道:“我已经教育过小董了,您看要是还不能翻篇,我可以亲自去给徐斌同志道歉。”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再为难董莹盈,有事冲她来。 赵亚军皱眉打量著耿思晴,片刻扯著唇笑笑,语气冷漠不少。 “能不能翻篇,不是你和我说了算,得看人家徐斌同志同不同意,得看医疗队所有成员同不同意,得看接受过甘萍救治的伤员同不同意。” 一时之间,现场气氛有些僵硬了。 天色有些晚了,而且远处山头的炮声此起彼伏,赵亚军担心这群什么都不懂的女兵出了危险。 於是他说道:“先回去吧,有事回头再说。” 当即,赵亚军带著女兵们回到营地,將她们领到宿舍门口。 看到简陋的住宿条件,几个女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以往她们去外面慰问演出,各部队官兵都绞尽脑汁给她们提供最好的住宿环境,甚至不惜把他们的宿舍腾出来给她们住。 可这次…… “为什么不能住那边的房子。” 董莹盈指著不远处的板房说道:“我们挤一挤住帐篷也就算了,我们队长起码该有个单独的房间吧?” 赵亚军不悦皱眉,用沉默作为回答。 耿思晴摆手示意董莹盈不必再说,她钻进帐篷,看到一个空置的床位时,微微愣住了。 正说著,只见乌碧云兴高采烈走过来。 “队长,我想给你请个假,今晚我不住宿舍了,我和林菀君住一起。” 第252章 哼,我也想和你睡 人性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耿思晴一边厌恶林菀君不知廉耻认乾爹的行径,一边又嫉妒乌碧云能和林菀君做朋友。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短暂幻想过。 如果她和林菀君成为了好朋友,是不是能倚靠宋家与她乾爹的权势,成功夺回她的未婚夫。 那个抢走她男人的高官女儿,家世比宋家差了不止一点。 遗憾的是,她从一开始就被捲入其中,被迫得罪了林菀君…… 耿思晴冷脸看著乌碧云。 “你和林菀君是什么关係?” 乌碧云笑著答道:“我不是说了嘛,我插队的地方和她所在的干校很近,我们一见如故很是投缘。” 一边说著,乌碧云一边从挎包里掏出一包进口巧克力分给大傢伙儿。 “来,我从林菀君宿舍搜刮的巧克力,她老公宠她宠得很,连巧克力这种好东西都是成袋成袋让她吃的。” 董莹盈哭著跑掉时,乌碧云没有追上去,所以不知道在这帮女兵眼中,林菀君有多么不堪与无耻。 她故意拿了巧克力分给大傢伙儿,故意让所有人知道宋战津有多么宠爱林菀君,故意让董莹盈不爽。 有人一把將桥巧克力扔在了地上。 “呸,一股子骚味儿,真让人噁心。”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要么拒绝乌碧云递来的巧克力,要么扔在地上啐一口,表情要多鄙夷有多鄙夷。 乌碧云大为恼火,蹲下身体將巧克力一一捡起揣回挎包里。 “都是成年人,连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吗?刚才那事儿怪谁,你们心里没数吗?明明就是董莹盈在作妖!” 有人撇嘴说道:“哼,我们心里当然有数,谁是到处做男人乾女儿的骚狐狸,我们心里清楚得很。” “乌碧云,你也搞搞清楚哦,你现在是文工团的人,你如果接触了不良人物,你的前途……” 乌碧云忍不住喊道:“你们什么意思?你们骂谁是骚狐狸呢?” “够了!” 耿思晴厉声说道:“乌碧云,你要是还承认自己是文工团的女兵,就老老实实住在宿舍里,听从指挥。”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乌碧云不能不服从命令。 她走到那张空置的行军床前,把挎包重重扔在了床上,背对所有人坐下,一句话也没说。 耿思晴清了清嗓子,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听从指挥集体行动,如果有任何人敢私自会见不相干人士,別怪我不讲情面。” 就差说出乌碧云的名字了。 林菀君和宋战津一直等著乌碧云回来,结果等到晚饭开始前,也没见乌碧云回来。 “你还躺著干什么?乌碧云一会儿就来了,今晚她和我睡呢。” 看著躺在她床上一动不动的宋战津,林菀君忍不住说道。 “哼,我也想和你睡。” 宋战津故意赖床,甚至还伸手去拉林菀君的手腕,试图將她往自己怀里带。 “哎呀,你別闹!” 林菀君一边挣脱宋战津的手,一边低声呵斥。 她生怕乌碧云掀开门帘进来,看到不该看的场景,她还要脸好不好。 “怕什么,咱们是正经夫妻,就算被外人看到又如何?哦,要是所有夫妻都恪守礼节,那怎么生孩子?” 宋战津放肆得很,眼底带著一点坏笑。 “你可真不要脸。” 林菀君笑骂,刚准备上前掐宋战津的腰,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请问林医生在吗?” 听到有人找自己,林菀君忙不叠挣脱宋战津的手,整理好衣服走出去。 外面站著耿思晴和董莹盈。 在门帘掀开的瞬间,二人清楚看到躺在床上的宋战津,还有林菀君那颗没有扣好的扣子,以及眉眼间荡漾的春意。 “林医生,我是替董莹盈给你道歉的。” 耿思晴说道:“虽然今天的事纯属误会,但確实是董莹盈引起的,我身为队长要负责任。” 说著,耿思晴道了歉。 今天扇耿思晴那一耳光,林菀君承认自己衝动了。 虽然对方说话难听,可大庭广眾之下,她扇了一个女军官,確实有点不合適。 於是林菀君鞠了一躬,表情诚恳。 “耿队长,我今天也有不对的地方,实在是抱歉。” 耿思晴没料到林菀君会道歉。 在她的意识里,这个靠“乾爹”一路往上爬的女人应该是囂张的,目中无人的,可现在…… “哦,没关係,我当时考虑不周,说的话確实不合適。” 林菀君一笑,主动伸出手。 “耿队长,既然我们之间的误会说开了,那就握手言和,我们很感谢你们能冒著危险上前线慰问演出鼓舞士气。” 就在耿思晴准备伸手和林菀君握手时,董莹盈忽然上前一步,將一袋开封的巧克力扔给林菀君。 “林医生,我们文工团有自己的纪律,请你不要用这种衣炮弹来腐化我们的女兵。” “而且我们要保障女兵的安全,坚决不能使用任何来歷不明的东西。” 听到这话,林菀君被气笑了。 “衣炮弹?来歷不明?董莹盈,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董莹盈一脸正气。 “林医生,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辞,请你尊重我们队长。” 董莹盈是懂祸水东引的。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林菀君在骂她,可她非把这骂名往耿思晴身上扣,非得把耿思晴拖下水。 耿思晴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接这个茬,甚至训斥董莹盈几句,阻止这场闹剧。 可她显然脑子不太好使。 “林医生,我们是抱著和平相处的態度来道歉的,你这是什么態度?” 耿思晴不悦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在破坏內部安定团结吗?请你马上道歉。” 道歉?给董莹盈道歉?她听到了什么国际大笑话? 正准备开口时,一只手忽然揽上林菀君的腰,下一刻,她落入宋战津坚实温暖的怀里。 宋战津冷眼扫过耿思晴和董莹盈,眼神冷漠不耐。 “道什么歉?让谁给谁道歉?你们跑上门挑衅,把我妻子好心送的果糟蹋了一地,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我妻子破坏安定团结?” “你们团长叫薛芳华是不是?我一会儿就给她打电话,好好和她掰扯掰扯!” 第253章 苦肉计用多了,就不好玩了 耿思晴自詡是个八面玲瓏的聪明人,否则她不会在那么多女兵中脱颖而出提干做军官留在文工团。 在她看来,自己长了一双精明的鹰眼,能精准看清楚每个人的品行好坏。 可这次,她竟然栽在了一个新兵蛋子手中,而且还闹得如此狼狈,甚至连最赏识她的团长都骂她是蠢材。 不是蠢材吗? 她被董莹盈耍得团团转,一而再做对方手中的武器,不知深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问对错冤枉了不该被冤枉的人。 什么乾爹乾女儿? 什么棒打鸳鸯被迫分离? 都踏马是董莹盈编纂出来的谎话,利用她当初受过的情伤,让她像个傻子似的闹笑话。 掛了电话,耿思晴站在原地,甚至不敢回头看林菀君和宋战津。 她在回想自己都说过什么混帐话。 刚才在电话即將掛断时,薛芳华冷声说道:“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看著办,要是无法得到原谅,要是宋家执意要追责,哼……” 言尽於此,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耿思晴心里很清楚。 深吸一口气,耿思晴终於转过身来。 只见林菀君正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旁宋战津很是殷勤给她捏肩膀,那份关心与爱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薛阿姨都给你讲清楚了?” 宋战津一边给林菀君捏肩膀,一边抬起眼皮子看著耿思晴,神色颇为不悦。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你们团长,也可以继续相信董莹盈的话,现在前线没什么战事,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儿!” 从头到尾,林菀君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就那么懒散闭著,软趴趴靠在宋战津身上,隨著他按摩的手劲儿,偶尔哼一声。 “林医生,对不起。” 耿思晴咽了咽口水,说道:“怪我没有调查清楚真相,就偏信了董莹盈的话,从而给你造成困扰和不良影响。”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耿思晴道歉的表情无比诚恳和认真,与之前的態度大相逕庭。 一来,是她知道自己真错了。 二来,她不想被这件事毁掉大好人生。 沉默片刻,林菀君终於睁开了眼睛。 “需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需要道歉的人也不该只有你,董莹盈必须向徐斌和甘萍道歉,用写检討的方式,在所有人面前道歉。” 耿思晴连声答应。 “是,是,这肯定是应该的,薛团长给我说了甘萍同志牺牲的过程,她是英雄,是谁也不能詆毁的英雄。” “不光董莹盈写检討道歉认错,我也会写检討来反思我的错误,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林菀君此刻又累又饿,而且耿思晴的身份摆在这里,她也不打算依依不饶。 於是点了点头。 “那检討和道歉的事,就由耿队长看著安排了。” 耿思晴点头,走到外面一抹额头,才发现自己冷汗涔涔。 天已经黑透了,不远处的板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耿思晴却没有心情吃饭。 她走回宿舍,坐在黑暗之中,直到外面传来董莹盈和其他女兵说笑聊天的声音,直到有人划亮火柴。 “啊……队长?” 火柴微弱的光芒里,女兵们被嚇了一跳。 在確认对方是她们的队长时,她们鬆了一口气,忙点亮煤油灯围在耿思晴身边。 “真是太欺负人了,林菀君的宿舍里都有电灯,咱们宿舍却只能用煤油灯和蜡烛,我看就是林菀君在故意欺压我们。” “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有个乾爹呢?哎,你们说她那老乾爹还能行吗?” …… 女兵们阴阳怪气满嘴胡说,在乌碧云掀开门帘走进来时,她们心照不宣闭嘴,只是捂著嘴嗤嗤笑。 耿思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董莹盈面前。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董莹盈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队长,不管您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理解与接受,我能体谅你的难处。”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看来你心里什么都很清楚吶!那你说说,我有什么难处?” 耿思晴被气笑,看著面前这个善於偽装的狡猾狐狸,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 “队长,都是我的错。” 不同於耿思晴的愤怒,董莹盈的表情很镇定。 “不管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接受,我都不会怨你。” “好!很好!” 耿思晴原本是希望董莹盈能认错,能道歉,能说自己被个人恩怨糊了心才做出了事。 可现在,董莹盈非但不认错,反而用这种消极方式来与她抗衡。 “那你知道我要怎么惩罚你吗?” 董莹盈摇了摇头。 她四下环顾,看到一根生锈的长钉扔在地上。 “队长,我们都是被权势压迫的人,我吃过的苦,不会再让你吃,我受过的罪,不会再让你受。” “如果我的死能改变这没有公平可言的世道,我愿意做殉道者,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帮你爭取权利。” 董莹盈像是慷慨赴死的勇士,捡起那个长钉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划去。 女兵们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上前阻拦董莹盈做傻事。 连耿思晴都被嚇了一大跳,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女兵们的阻拦下,钉子没有戳进董莹盈脖子里,只是划破一点皮而已。 但就算如此,女兵们的情绪还是还激昂紧张,一时之间竟拿董莹盈视作和权势不公抗爭的孤胆英雄。 “医生!快叫医生!有人受伤了!” 女兵们尖锐的声音在野战医院迴荡,瞬间打破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平静。 林菀君才刚吃完饭,走到半路听到这动静,第一个奔了过去。 掀开门帘,看到董莹盈坐在地上,看到她脖子上那道几乎看不出来的伤痕,林菀君扯著嘴角冷笑出声。 “董莹盈,差不多就行了,戏演得太过反而容易穿帮!” “苦肉计用一次就够了,真的,你这种漏洞百出的戏码,也只能骗骗傻子。” 女兵们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盯著林菀君,像是看著不共戴天的敌人。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非要逼死一个无辜的人才肯罢休吗?” 林菀君一摊手,望向耿思晴。 耿队长吶,你们团里的女兵们该提升一下文化知识水平了。 真的,不是她门缝里看人,就这帮女兵的感人智商,脑仁估计都没核桃仁大。 一个个被人卖了都不自知,还傻乎乎帮人贩子数钱呢。 第254章 智商有点感人 耿思晴自詡是个八面玲瓏的聪明人,否则她不会在那么多女兵中脱颖而出提干做军官留在文工团。 在她看来,自己长了一双精明的鹰眼,能精准看清楚每个人的品行好坏。 可这次,她竟然栽在了一个新兵蛋子手中,而且还闹得如此狼狈,甚至连最赏识她的团长都骂她是蠢材。 不是蠢材吗? 她被董莹盈耍得团团转,一而再做对方手中的武器,不知深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问对错冤枉了不该被冤枉的人。 什么乾爹乾女儿? 什么棒打鸳鸯被迫分离? 都踏马是董莹盈编纂出来的谎话,利用她当初受过的情伤,让她像个傻子似的闹笑话。 掛了电话,耿思晴站在原地,甚至不敢回头看林菀君和宋战津。 她在回想自己都说过什么混帐话。 刚才在电话即將掛断时,薛芳华冷声说道:“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看著办,要是无法得到原谅,要是宋家执意要追责,哼……” 言尽於此,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耿思晴心里很清楚。 深吸一口气,耿思晴终於转过身来。 只见林菀君正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旁宋战津很是殷勤给她捏肩膀,那份关心与爱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薛阿姨都给你讲清楚了?” 宋战津一边给林菀君捏肩膀,一边抬起眼皮子看著耿思晴,神色颇为不悦。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你们团长,也可以继续相信董莹盈的话,现在前线没什么战事,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儿!” 从头到尾,林菀君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就那么懒散闭著,软趴趴靠在宋战津身上,隨著他按摩的手劲儿,偶尔哼一声。 “林医生,对不起。” 耿思晴咽了咽口水,说道:“怪我没有调查清楚真相,就偏信了董莹盈的话,从而给你造成困扰和不良影响。”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耿思晴道歉的表情无比诚恳和认真,与之前的態度大相逕庭。 一来,是她知道自己真错了。 二来,她不想被这件事毁掉大好人生。 沉默片刻,林菀君终於睁开了眼睛。 “需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需要道歉的人也不该只有你,董莹盈必须向徐斌和甘萍道歉,用写检討的方式,在所有人面前道歉。” 耿思晴连声答应。 “是,是,这肯定是应该的,薛团长给我说了甘萍同志牺牲的过程,她是英雄,是谁也不能詆毁的英雄。” “不光董莹盈写检討道歉认错,我也会写检討来反思我的错误,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林菀君此刻又累又饿,而且耿思晴的身份摆在这里,她也不打算依依不饶。 於是点了点头。 “那检討和道歉的事,就由耿队长看著安排了。” 耿思晴点头,走到外面一抹额头,才发现自己冷汗涔涔。 天已经黑透了,不远处的板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耿思晴却没有心情吃饭。 她走回宿舍,坐在黑暗之中,直到外面传来董莹盈和其他女兵说笑聊天的声音,直到有人划亮火柴。 “啊……队长?” 火柴微弱的光芒里,女兵们被嚇了一跳。 在確认对方是她们的队长时,她们鬆了一口气,忙点亮煤油灯围在耿思晴身边。 “真是太欺负人了,林菀君的宿舍里都有电灯,咱们宿舍却只能用煤油灯和蜡烛,我看就是林菀君在故意欺负我们。” “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有个乾爹呢?哎,你们说她那老乾爹还能行吗?” …… 女兵们阴阳怪气满嘴胡说,在乌碧云掀开门帘走进来时,她们心照不宣闭嘴,只是捂著嘴嗤嗤笑。 耿思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董莹盈面前。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董莹盈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队长,不管您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理解与接受,我能体谅你的难处。”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看来你心里什么都很清楚吶!那你说说,我有什么难处?” 耿思晴被气笑,看著面前这个善於偽装的狡猾狐狸,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 “队长,都是我的错。” 不同於耿思晴的愤怒,董莹盈的表情很镇定。 “不管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接受,我都不会怨你。” “好!很好!” 耿思晴原本是希望董莹盈能认错,能道歉,能说自己被个人恩怨糊了心才做出了事。 可现在,董莹盈非但不认错,反而用这种消极方式来与她抗衡。 “那你知道我要怎么惩罚你吗?” 董莹盈摇了摇头。 她四下环顾,看到一根生锈的长钉扔在地上。 “队长,我们都是被权势压迫的人,我吃过的苦,不会再让你吃,我受过的罪,不会再让你受。” “如果我的死能改变这没有公平可言的世道,我愿意做殉道者,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帮你爭取权利。” 董莹盈像是慷慨赴死的勇士,捡起那个长钉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划去。 女兵们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上前阻拦董莹盈做傻事。 连耿思晴都被嚇了一大跳,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女兵们的阻拦下,钉子没有戳进董莹盈脖子里,只是划破一点皮而已。 但就算如此,女兵们的情绪还是还激昂紧张,一时之间竟拿董莹盈视作和权势不公抗爭的孤胆英雄。 “医生!快叫医生!有人受伤了!” 女兵们尖锐的声音在野战医院迴荡,瞬间打破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平静。 林菀君才刚吃完饭,走到半路听到这动静,第一个奔了过去。 掀开门帘,看到董莹盈坐在地上,看到她脖子上那道几乎看不出来的伤痕,林菀君扯著嘴角冷笑出声。 “董莹盈,差不多就行了,戏演得太过反而容易穿帮!” “苦肉计用一次就够了,真的,你这种漏洞百出的戏码,也只能骗骗傻子。” 女兵们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盯著林菀君,像是看著不共戴天的敌人。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非要逼死一个无辜的人才肯罢休吗?” 林菀君一摊手,望向耿思晴。 耿队长吶,你们团里的女兵们该提升一下文化知识水平了。 真的,不是她门缝里看人,就这帮女兵的感人智商,脑仁估计都没核桃仁大。 一个个被人卖了都不自知,还傻乎乎帮人贩子数钱呢。 第255章 一起去洗澡啊 “都给我住嘴!” 耿思晴厉声呵斥,让这些被人当枪使的女兵们闭嘴。 “董莹盈,我给你留最后的面子,咱们之间的帐等回到团部再算,现在,你就今天污衊徐斌同志的事,写一份两千字检討。” “明天演出结束后进行公开检討,並给徐斌同志道歉。” 有女兵不服气,想要上前替董莹盈说“公道话”。 “別!不是都给你们说过了嘛。” 董莹盈拦住了想给自己说话的女兵,像是个忍辱负重的女英雄。 “好的,队长,只要不让您为难,让我做什么都行,別说写检討道歉,就算让我下跪磕头我也没有怨言。” 耿思晴皱眉想要说话,几个女兵將她拦住。 “好了好了,队长,董莹盈不是都同意写检討了嘛,您就別再说话了。” “就是,还有外人在,咱们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外人是谁?当然是林菀君咯。 但林菀君经歷了生死,对这些女孩之间的小打小闹丝毫不放在眼中。 没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了。 於是她扯著嘴角冷笑,说道:“那还请董小姐今晚抓紧时间写检討,明天,我等著你的道歉!” 林菀君转身要走,耿思晴叫住了她。 “那什么,林医生,你和乌碧云不是好朋友嘛,你们久別重逢,我可以给她批假……” “不用了!” 不等林菀君开口,宋战津打断了耿思晴的建议。 “今晚林医生有人陪,让乌碧云和你们睡。” 乌碧云的笑容僵在嘴角,片刻忍不住抗议道:“宋战津,你別太过分了。” “你抢我老婆才是过分呢!” 宋战津白了乌碧云一眼,揽著林菀君的腰离开了。 林菀君似乎不乐意,宋战津便低声下气哄著她求著她,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要是他长了尾巴,肯定要摇成螺旋桨了。 乌碧云撇嘴笑,扫过这群脑子没核桃仁大的战友。 “我也不知道董莹盈给你们说了什么,但我要是你们,就只信自己看到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们稍稍去外面打听打听就知道林菀君的口碑有多好,至於某人……” 乌碧云似笑非笑盯著董莹盈。 “哎,你真以为自己离开了干校,干过的那些坏事就没人知道了?” 被人戳中了痛处,董莹盈的表情有些扭曲,望向乌碧云的眼神带了几分戾气。 “都少说几句!” 耿思晴眉头紧皱厉声呵斥。 出门在外,他们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团结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有什么丑事,也都得按著忍著,哪怕天塌下来,也得回到团部再说。 “乌碧云,你和她换个宿舍。” 指著原本住在隔壁帐篷的女兵,耿思晴说道。 这二人继续住在一起,怕是迟早还要掐起来闹出大事。 要是丟了文工团的顏面,不说薛团长大发雷霆要让她吃不了兜著走,她自己都没法子回团部交差。 乌碧云巴不得和董莹盈离远些,这种一肚子坏水的女人,估计呼出的气都是脏的,晦气。 当下,乌碧云便抱著铺盖卷换到隔壁宿舍里。 趁著另外两名女兵去外面洗漱,耿思晴警告董莹盈。 “事情真相我已经清楚,之所以没有当面揭穿你,是为了给你留面子,也是为了团结稳定。” “你这几天最好给我老实些,如果再敢挑拨离间惹是生非,我不管你有什么后台靠山,我都会让你滚出文工团的。” 董莹盈也不再装了。 她扯著嘴角嗤笑,说道:“耿队长没当眾揭穿我,哪里是为了给我留面子,你是为了保住你自己的面子吧?” “堂堂队长,被人耍得团团转,呵,要是传出去,下面的人该怎么看你?以后你还怎么服眾?是不是啊,耿队长?” 耿思晴语窒,气得脸色铁青。 “你……你真是天生坏种无可救药了。” 正说著,两名洗漱的女兵兴冲冲回来,打断了耿思晴与董莹盈的交谈。 两个女兵看看威严的队长,又看看笑容和善的董莹盈,片刻开口了。 “莹盈,我们听说这附近有个清泉,能洗澡呢。” 听到这话,董莹盈也一脸喜悦笑著开口。 “那太好了,咱们这一路上奔波劳累的,要是能洗个澡该有多好,队长,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洗澡吗?”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董莹盈的表情那么淳朴与乖巧,让耿思晴大开眼界。 “不用了,我有点累。” 耿思晴淡声开口,看著两名不明真相的女兵欲言又止,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 “去叫上其他人一起去吧,人多更安全……记得把乌碧云也叫上。” 听到还要叫乌碧云一起去,两名女兵不太情愿。 然而看到队长的脸色,她们还是点了点头,不甘不愿离开了。 临出门时,董莹盈扯著嘴角朝耿思晴一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眼神里的挑衅。 泉水池子这边,林菀君正脱了衣服坐在石头上擦澡,宋战津背对著她站在外面给她放风。 这里距离野战医院大概有一里路,泉眼的水不大,但很清澈乾净,因为周边有石头和树丛遮挡,已经成了女医护人员们洗澡的圣地。 男同志们都很自觉,主动去稍远一些的河边洗澡,从来不靠近这里。 原本林菀君是不让宋战津跟来的,可架不住这货的坚持。 甚至他不要脸地给每一个女医护人员打了招呼,说他今晚要陪老婆去泉水池子这边洗个澡。 女医护人员们自然有成人之美的好心,纷纷表示她们今晚不想洗澡,言外之意是宋战津想在泉水池子干什么都行。 起初宋战津是真的在放风,很君子,很绅士,没有偷看一眼。 可隨著撩水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幻想出许多美妙诱人的场景。 他凭藉著撩水的声音,猜测林菀君在洗哪里…… 忽然,撩水的声音停了。 只听林菀君一声轻微的“呀”,宋战津瞬间警惕起来。 “君君,怎么了?” 短暂的沉默后,林菀君发出敷衍的“求救”。 “哎呀,你快过来,有条蛇嚇到我了!” 这一幕何其相似? 当初在干校附近那个温泉里,也是这样的月夜,也是宋战津给林菀君把风,也有一条蛇出现。 唯一的区別就是林菀君没有求救,没有倚靠他的帮助,自己抓住蛇的七寸,自己保护了自己。 而现在,她需要他了。 宋战津喜不胜收,像是衝锋陷阵的战士,转身穿过草丛,朝著最危险的地方奔去。 他的君君需要他的保护! 哪怕是一条吃人的巨蟒,哪怕是一条最毒的毒蛇,他也不会后退半步,也要保护他最爱的女孩…… 第256章 快看,那边有野鸳鸯 宋战津拨开草丛衝上去,下一秒却呆住了。 只见月光之下,林菀君湿漉漉的长髮披散在瓷白湿裸的后背上,她背对他而坐,腰线那么完美无瑕。 他甚至敢確定,自己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细腰,甚至一只胳膊就能將她抱起来。 虽然他爱极了这样不盈一握的细腰,可心中也充满了怜惜。 抵达前线之后,林菀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瘦了,连父亲宋明城都多次提及儿媳妇的憔悴,因此没少送补品和吃食。 “咳!咳咳!” 林菀君回过头来,就看到宋战津像个呆瓜一样看著她。 將湿漉漉的发扯到前面稍作遮挡,林菀君的脸颊烫得慌,可却还维持著表面的镇定,哦不,是害怕。 现在的她是一个被蛇嚇到的胆小女孩,迫切需要丈夫的英雄救美。 “哎呀,我好害怕。” 她的声音有点做作和虚假,说完,她自己也有点噁心。 但宋战津可听不出其中的做作,他已经被她所迷惑,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信任与服从的。 “君君別怕,我在呢。” 宋战津勉强回神,纵身跃进泉水池子里,想要抓住那条嚇到他妻子的坏蛇。 只是,蛇呢? 他想像中的大蟒蛇呢? 搜寻遍整个池子,都没有蛇兄的踪影…… 看著宋战津呆滯的模样,林菀君终於忍不住咯咯笑。 她一挥手,一个细长的黑影飞来,不偏不倚落在宋战津面前。 我靠,蛇…… 宋战津反被嚇了一跳,隨著他后退溅起的水,受惊的蛇兄在水里飞快扭著身体,恨不得把自己扭成螺旋桨直接起飞。 林菀君笑得更大声了。 “原来你害怕蛇啊,之前在干校,你和我赌气闹情绪,嫌我遇到蛇不找你求救,现在我给你机会,你却被嚇得窜成兔子了。” 宋战津有被侮辱到。 他看著那条意欲逃走的蛇,上前一把掐住蛇的七寸,將蛇高举起来。 蛇兄瞪著蛇眼,身体扭动缠绕在宋战津胳膊上。 不是兄弟,dark不必! 我只是路过此处而已,並不想掺和你们人类的感情。 你何必要牺牲我的蛇命来搏美人一笑呢? 而且你那美人一点都不柔弱,她抓我的时候下手那么稳准狠,哪里需要你的保护? 真的,兄弟,你別被她骗了! 然而无人在意蛇的心理活动。 宋战津抓住蛇,踩著池底的石头走到林菀君面前。 “谁说我怕蛇?嗯?你刚才是在嘲笑我吗?” 林菀君看著那条乱扭的蛇,身体稍稍后倾,一脸嫌弃。 “你把那玩意儿拿远些,看著好噁心。” 受到人身攻击的蛇:她骂我噁心?请为我生! 宋战津却坚持要林菀君给个说法,要她收回她刚才质疑他的话。 “好好好,你最勇敢,你最厉害,你根本不怕蛇,你天不怕地不怕,你是全天下最胆大的硬汉。” 看著宋战津犟种一样的眼神,林菀君举手投降了。 这个男人好小气哦,竟然开不起玩笑,嘖…… 虽然林菀君有敷衍的嫌疑,可宋战津的虚荣心还是被满足了。 他目光灼灼看著面前寸缕未掛的女人,水珠从她肩头滚落,像是滚进了宋战津心坎上,点燃了一把火。 “君君,你好美。” 宋战津忍不住咽口水,上前几步和林菀君紧贴。 “你知道我昨晚做了什么梦吗?” 他不管林菀君的抗拒,贴著她的耳朵描述著那美妙的梦境,描述得很细致,连她的指甲抓破他后背这种细节,都讲了出来。 “不要脸!流氓!” 林菀君被迫听著男人的梦,脸颊通红,伸手要推开这个蠢蠢欲动的坏傢伙。 可她的推拒在宋战津眼中只是欲拒还迎的邀请罢了。 到嘴的美味,怎么能放过呢? 这边,十几个女兵拿著毛巾和香胰子,踩著夜色往泉水池子而去。 路上的气氛有点诡异的沉默。 乌碧云亦步亦趋跟在董莹盈身后,不管董莹盈说什么,她都故意呛呛,让董莹盈顏面尽失。 甚至乌碧云还拐弯抹角说了几桩董莹盈在干校时做过的坏事。 “啊?什么意思?你是说粮仓著火时林菀君冒死救人,却被人抢了功劳?谁啊,谁那么不要脸啊!” 有女兵听到乌碧云的话,忍不住大声质问。 乌碧云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著这个义愤填膺的女兵,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该骂她。 “肯定在咱们这些人里咯,你们猜猜能是谁。” 好在女兵们还没笨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很快,大家的视线就落在董莹盈身上。 “董莹盈,是真的吗?你真干过这种事?” 董莹盈面不改色心不跳。 “身正不怕影子歪,清者自清,我不在乎別人怎么污衊我。” “反倒是乌碧云,你在窝棚里遇到歹徒,真的没被玷污吗?反正我不信你运气能好到在几个歹徒手中保住清白。” 乌碧云皮笑肉不笑。 “清白不清白的,有什么要紧?你信不信的,又能怎么样?我的清白需要向你证明吗?” “嘖嘖,反倒是你,都把自己脱光送到炕沿了,人家愣是没看你一眼,你说你多丟人啊!” 这话戳中了董莹盈的痛处。 她脚步微乱,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你知不知道造谣是犯法的。” 乌碧云哈哈大笑,表情很顛很张狂。 “我为什么要证明?嘴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造谣又不犯法。” 她看著乌碧云愤怒的眼神,笑嘻嘻问道:“对不对呀,董小姐,如果造谣犯法的话,第一个被抓的,就该是你!” “你造別人黄谣时不是很带劲吗?现在自己被造谣,咋了?破防了?受不了了?想要维权了?” “呸,维你爹的权,就你这种黑心烂肝的东西,迟早没有好下场!”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女兵停住了脚步。 她蹲在树丛后面,招呼其他人也蹲下身体隱蔽自己,脸上带著一点兴奋和激动。 “嘘,別说话,你们快看池子那边,好像有一对男女在偷情……” 第257章 亲亲亲,亲你大爷! 树丛掩映。 只见皎洁月光下,隱隱看到一对男女紧紧相拥。 她们看不清女人的脸,只能看到男人那满是疤痕却肌肉僨张的后背。 一双雪白雪白的胳膊掛在男人脖子上,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微微陷入男人的肌肉里…… “谁啊?那是谁啊!” 虽然都是年轻女孩,虽然嘴上都说著非礼勿视,可还是有人忍不住上前,想要看清楚那个不知廉耻和男人苟合的贱人是谁。 肯定是野战医院的医护人员。 哼,一个个道貌岸然,私下里不知道做什么不要脸的噁心事呢! “看清楚是谁了没?咱们一定要揭发这对狗男女,让他们臭名远扬……啊,有蛇!” 话音未落,一条蛇忽然腾空飞起,落在一群女兵中间。 蛇还没死呢。 在落地之后开始疯狂游走,从这个女兵脚面游过,又撞到那个女兵的脚。 刚才还喊著要抓姦的女兵们这会儿发了疯,一个个上躥下跳,尖叫声此起彼伏吵闹不已。 泉水池子边,林菀君气喘吁吁紧张不已,指甲死死掐进宋战津肉里。 “你大爷的,你还不赶紧放开我?你是非得让她们免费关上十八禁剧情吗?” 宋战津的双手紧掐著林菀君的细腰,强迫他坐在自己腿上,二人贴得很紧,一丝缝隙都没有。 “怕什么?她们就算看,也只能看到我的背。” 最多再能看到媳妇儿的胳膊和一截美腿,不该露的,保准不会露! “你没听到他们要抓姦吗?还要上报呢。” 林菀君快哭了,手捂住宋战津四处游移的唇,生怕这狗东西再欺负她,让她发出不该发出的声音来。 “抓姦?抓什么奸?咱们是有结婚证的合法夫妻,夫妻之间亲热也是姦情吗?哼,我还要告她们无耻偷窥呢。” 论不要脸,宋战津绝对能当第一名。 他眼底带著不满的哀怨,想要再往下亲一亲…… 亲你大爷! 趁著女兵们被蛇嚇到四处乱窜,林菀君已经穿好了衣服。 等她披著湿漉漉的头髮离开池子走到大路上时,女兵们终於摆脱了那条乱窜的蛇,一脸惊魂未定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別……还是別洗澡了吧,脏一点没关係,万一再碰到蛇怎么办?” 有人想到那条噁心的蛇,再一设想洗澡途中遇蛇的恐惧,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她们寧可一辈子不洗澡。 乌碧云却哈哈大笑,不知道从哪里將那条刚刚逃走的蛇再次抓回来,故意在女兵们面前晃荡。 “別怕啊!大家不要怕啊!我已经把蛇抓起来了!” 刚平息尖叫的女兵们再次抱在一起尖声大叫,嚇得裤子都快湿了。 乌碧云绝对是故意的。 她看到董莹盈害怕蛇,就故意拎著蛇尾巴,让蛇头在董莹盈面前来回晃荡,甚至有那么几次,董莹盈都快要和蛇亲吻了…… “乌碧云!你这个疯子!拿开,把那噁心的东西拿开!” 看到董莹盈嚇得容失色,乌碧云笑得更开心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们叫得太大声了,我根本听不到!” “啊呀啊呀,我的耳膜被你们震破了,我现在是个聋子!” …… 她一边大笑大喊,一边拎著蛇甩来甩去,逼得女兵们一直退到树林里。 趁著这机会,她望向林菀君所在的方向,示意她趁机离开。 是的,从一开始,乌碧云就认出那所谓偷情的男女是谁了。 听著这帮人不怀好意的谋划,她决定狠狠整蛊她们,也决定要给林菀君创造机会让她离开。 如果被这帮女兵认出来,唾沫星子估计会淹死林菀君的。 林菀君当然知道乌碧云的好意,被她保护,她真的很高兴。 於是她给宋战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趁机离开。 然而宋战津才不领乌碧云的好意呢。 为啥要偷偷摸摸逃走?他们要是逃了,才坐实了罪名,才会让这帮女兵没完没了嚼舌根散布谣言。 但宋战津不敢公然忤逆林菀君。 於是他装作要逃走的架势,却故意绊在一个树桩上,“哎呀”一声,成功惊动了所有人,也成功暴露了他和林菀君。 乌碧云甩蛇的手停止了,一脸震惊看著这个蠢货男人。 我踏马…… 老娘费劲巴拉给你们创造机会离开,结果你这个拖后腿的玩意儿,就这么华丽丽暴露了? “哎!哎!宋战津!董莹盈,快看,是不是宋战津……啊,乌碧云你这个疯子,快把蛇拿走!” 女兵快被乌碧云整成精分了…… “乌碧云,別闹了。” 已经暴露,林菀君索性也不藏了,她走到乌碧云身边,接过那条已经上西天的可怜蛇蛇,像是扔木头棍似的,直接扔飞出去。 一群女兵看著林菀君玩蛇如玩她们,嚇得又后退了好几步。 “呀,菀菀,你和你丈夫来洗澡啊。” 乌碧云反应快,挽著林菀君的手臂大声说道,著重强调“丈夫”这个称呼。 一帮傻缺,你们最好搞清楚,人家是合法夫妻,轮得著你们举报批斗吗? 林菀君笑著点了点头。 “天黑,一个人过来洗澡有点害怕,正好我丈夫今晚在,我就让他过来陪我,你们也来洗澡啊。” 乌碧云嘿嘿一笑。 “那你也不早说,要早知道的话,咱们就结伴一起,省得麻烦宋连长了。” 宋战津撇嘴。 “就算早知道,也不用你们陪,我和我媳妇儿还有大事要办呢。” 听到这话,乌碧云和林菀君双双虎躯一震,同时望向宋战津,有种想弄死他的衝动。 这狗男人就是故意拆台,就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 果不其然,有人阴阳怪气开口了。 “哟哟哟,还有大事要办呢,什么大事,非得深更半夜出来办啊,女人还是要自爱些,別像个下贱胚子似的让男人隨便玩!” 宋战津抬起眼皮子望向那个阴阳怪气开口的女兵。 “什么大事你不知道吗?不知道就回家问你爸和你妈,问问他们当初是怎么生下你的。” “顺便再问问他们,是不是当初生孩子时搞错了,丟了孩子养大了胎盘,才有你这么个缺心眼的玩意儿。” 这就骂得很脏了。 女兵的面子掛不住,嘴唇在发抖,眼泪在打转。 片刻,她一跺脚“哇”一声哭了。 “你……你们欺负人!” 第258章 是我哭著喊著要做她的玩物 “谁欺负谁了?” 宋战津原本就憋著一肚子气,碍於自己的身份不好发作。 此刻在这里,当听见这些傻缺骂他媳妇儿时,他不打算忍了。 “你们到处造我妻子的谣,甚至当著我的面骂她,怎么著,我们还得忍气吞声给你说谢谢不成?” “什么叫被男人玩?你妈怎么怀上你的?要不,你回家也劝劝你妈,身为女人自爱些,別和你爸躺在一张床上。” “你以后也自爱些,別嫁人,別成了男人的玩物!” …… 宋战津嘴巴恶毒得很,他表面是在骂这个挑事的女兵,其实是连带著骂了所有欺负林菀君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盯著董莹盈,眼神里带著让人畏惧的厉色。 起初董莹盈还勉强能与他对视,到后来心虚不已,別过脸不敢再看宋战津的眼睛。 一直把这个女兵骂到失声痛哭,宋战津这才歇气了。 “告诉你们,我和我妻子两情相悦,真要说下贱胚子,那也是我下贱,是我不自爱,我哭著求著要做她的玩物。” “我就喜欢做我老婆的舔狗,我就喜欢跪在她脚下叫她女王大人,你们回家问问你们的妈,看她们谁有这本事。” 这话说得相当露骨了啊! 在乌碧云曖昧的眼神注视下,林菀君有点受不住。 她不轻不重踢了宋战津一脚,嗔怪道:“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了吗?我难道不是在陈述事实吗?” 宋战津理直气壮反问,让林菀君无法反驳。 事实確实是事实,但大可不必说出来,真的,听上去有点黄。 “董莹盈,我不知道你都说过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你说了什么,但我只告诉你一句话。” 宋战津停顿片刻,看著董莹盈的眼睛。 “你要是敢动林菀君一根汗毛,我弄死你!” 说著,宋战津走到林菀君面前蹲下身。 “来,爬上来,我背你回去。” 林菀君也没客气,趴在宋战津背上,在一眾女兵羡慕嫉妒与畏惧的眼神注视下离开了。 只有乌碧云拊掌大笑。 “现在知道宋战津有多爱林菀君了吧?我要是你们,就谁的话都不听,安安分分完成任务。” “何必要被別人当枪使?何必要惹一身骚?嘖……” 乌碧云撂下这几句话转身走了。 留下一眾女兵面面相覷,片刻望向董莹盈。 “你那些话,该不是是在故意骗我们博同情吧?” “就是,你说你和宋战津两情相悦,可我怎么瞧著他只爱林菀君呢?” “董莹盈,你是不是和林菀君有私仇,想利用我们报復她?” …… 在连声的质问下,董莹盈恼羞成怒。 “隨你们怎么想,我清者自清。” 回到野战医院,宋战津保险起见找到赵亚军,大概说了下泉水池子边上发生的事,以防董莹盈放冷枪。 “您也知道我与君君聚少离多,今晚確实也怪我,我太想她了,久別重逢没控制住,就……” 赵亚军摆手示意宋战津不必再解释。 “你和小林是夫妻,只要没妨碍別人,做什么都没问题,別人如果想拿这件事做文章,我这边先不同意。” 他“哼”了声说道:“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这帮小姑娘在后方过著跳跳舞唱唱歌的滋润日子,结果还敢跑到这里来欺负人,真当我们是吃素的?” “你只管放心把小林交给我们,谁都別想欺负她。” 有了赵亚军这话,宋战津便放心了。 他喜滋滋往林菀君的宿舍走去,打算趁著还有时间,再继续刚才水池子边上没做完的事。 之前她总嫌他没洗澡,今儿个他可是洗乾净了哦,她如果不信,可以隨便检查,嗯,任何方式的检查都可以。 刚走到林菀君的宿舍外面,身后忽然传来耿思晴焦急的声音。 “宋连长,你看到董莹盈了吗?” 宋战津现如今对“董莹盈”这个名字厌恶得很。 他不耐烦答道:“我没有看到她,我也不想看到她,耿思晴,我劝你管好你的兵,別再作妖添乱了。”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慰问演出让战士们放鬆情绪,而不是一而再挑起事端,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我会建议取消这场演出,让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耿思晴神色尷尬,嘴唇嚅囁半晌。 “是,我知道给大家添了麻烦,可这次董莹盈是真的不见了,说是去洗澡,结果一直没回来。” “我已经带人找遍了四周,都没找到她的踪影,我担心她被敌人俘获。” 听到这话,宋战津的眼神猛然犀利。 “你確定她真的失踪了?” 耿思晴跺脚说道:“这种事我怎么敢撒谎?你看,这是她的东西!” 指著手里的网兜,耿思晴焦急说道:“我们在半路捡到董莹盈的毛巾和香皂,这毛巾上还有血跡呢!” 宋战津没有碰那个沾了血渍的毛巾,他嫌脏。 很快,平静的野战医院陷入了一片混乱,但凡是有战斗能力的男同志都临时集合,五人一组开始找人。 原本一直守著甘萍骨灰的徐斌也听到动静走出来,申请加入寻人的队伍。 “甘萍如果在世,以她的热心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我想做点什么,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听到这话,宋战津没办法再拒绝徐斌。 徐斌知道失踪的人就是白天那个恶意污衊陷害他的女人,可生死面前,其他恩怨都可以先放下。 这山上不光有潜伏的敌人,还有野狼野豹出没。 一个女孩子不管出於什么原因失踪在这里,都是要命的。 林菀君也组织女同志们以野战医院为中心,向外扩大范围地毯式寻找董莹盈。 “菀菀,你说董莹盈会不会是故意藏起来的?” 乌碧云一边和林菀君找人,一边说出自己的怀疑。 “我问过和她同行的几个女兵了,她们说路上没有听到什么可疑动静,也不知道董莹盈什么时候失踪的。” “真要是遇险,以她这种自私的本性,怎么可能不发声求救呢?” 与此同时,位於后山的洞里,董莹盈冷笑著站在山坡上俯瞰野战医院全景。 她看到移动的火把,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隱约还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第259章 哦吼,自掘坟墓了 董莹盈是自己藏起来了。 在快回到野战医院的那个岔路口,她故意落后眾人,隨即伺机藏起来,一路跑到这处视野开阔却罕有人至的山坡上。 她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还有对自己的不满意。 自从被林菀君搞丟了大学教师的工作后,她无数次幻想与林菀君狭路相逢的场景。 她幻想林菀君的落魄,幻想她的高贵,幻想她俯瞰跌落尘埃中的林菀君,那一刻,她真的高兴极了。 她不会刁难她,不会嘲笑她,不会落井下石折磨她。 相反,她会好心好意同情她,帮她,给予她最大的善意,让林菀君对她感恩戴德跪地道谢。 每每想到林菀君用感恩戴德的眼神望向她时,董莹盈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这个美梦已经实现。 可好梦易醒。 当她看到军报上“战地白玫瑰”这个称呼时,看到报导里对林菀君极尽夸奖与歌颂时,看到林菀君的照片在头版头条展示时,愤怒和仇恨侵袭了她的理智。 於是她故意碰瓷徐斌,故意用最可笑最拙劣的手段噁心林菀君。 冷静之后,她回想自己那些破绽百出的手段,內心像是被猫抓了一般,难受到让她发疯。 她像个小丑,她像个傻子。 为什么会这样,上一世的她天之骄子,何曾出过这样的丑? 哪怕宋战津牺牲后她再嫁两次,每一段婚姻都由她主宰,每一个男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对她死心塌地。 就在刚才,她看到宋战津与林菀君在水池边那般…… 上一世,宋战津从没有这样为她疯狂过,她根本没有在宋战津身上感受到爱情的疯狂与浪漫。 凭什么啊? 为什么啊? 一想到接下来那二人回到宿舍还可能做更疯狂的事,董莹盈就彻底破防了,彻底按捺不住了。 她自导自演了失踪的戏码,她要搅得所有人不安生,尤其让宋战津不能再和林菀君做那种不要脸的事。 都找她吧,今晚,她是所有人都疯狂寻找的热点…… 董莹盈脸上带著分裂的笑容,她自信满满往前走了几步,迫不及待想要再看清楚山下的盛况。 忽然,一条蛇从她脚面窜过。 受到惊嚇的她乱了阵脚,脚下猛然踩空,像是断了线的风箏,直直从悬崖跌落…… 女兵的失踪是大事,不光野战医院的人全体出动,连山上的宋明城都被惊动,派遣一个连的战士冒著危险下山救人。 过往不是没有我方人员被敌军掳走的案例,而一名女兵落入敌军手中会遭遇什么,大家不敢想。 於是在这战事关键的时刻,大家冒著重重危险找人。 可是没有! 找遍了周边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董莹盈的人。 黎明將至,林菀君捂著怦怦狂跳的心臟站在野战医院门口,脸色很是难看。 “小林,你还是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你加班加点抢救伤员,心臟都出问题了。” 赵亚军担忧说道。 在林菀君的强烈要求下,他没敢告诉宋战津实情。 林菀君前几日在给伤员做完手术时晕倒在地,一检查才知道,她的心臟出现了严重的心律不齐。 所以这几日他停了林菀君的晚班,逼著她按时休息。 林菀君捂著心臟皱眉说道:“我哪里睡得著啊,不管和她有什么恩怨,我也没打算要她的命。” 就算死,董莹盈也不该死在这里。 环顾四周,林菀君的视线忽然落在医院后面的山坡上。 她去过那个山坡,那里视野开阔植被茂盛,如果董莹盈是自己恶作剧藏起来的,肯定会找个能通观全局的好地方。 正好宋战津回来了。 林菀君上前,指著那个山坡的方向问道:“战津,那里找过了没?” “找过了,植被有被踩踏过的痕跡,但没有人。” 宋战津沉声说道:“我们发现了一对女性的脚印,沿著小路一直走到山坡上,最后消失不见了。” “我已经让人对这个山坡进行地毯式搜查,现在,就看董莹盈躲藏的功夫高,还是我们找人的本事高了。” 说这话的时候,宋战津的神色阴鬱,带著掩不住的戾气。 “你是说,她故意躲起来的?” 听到林菀君的话,宋战津扯著唇笑笑。 “我不敢下这样的结论,我只是从我目前发现的线索作出这种推断,或许,是我错了呢。” 林菀君跟著宋战津爬上了山坡。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启明星在天边闪烁著光芒,像是指路的明灯。 “別往前走,那边是悬崖了。” 当林菀君准备再往前走几步观察情况时,宋战津一把拉住了她。 “別以为前面还有路,其实下面是空的,不过是被植物遮挡,造成了视野假象而已。” 宋战津拿起一块石头狠狠砸过去。 只见石头穿透植物,直直落入山崖下,好几秒钟之后,才发出“咕咚”一声。 悬崖很深。 “你说,董莹盈会不会失足落入悬崖下了?” 林菀君皱眉说道。 如果董莹盈是故意藏起来製造恐慌,那么她一定会时刻观察山下的情况,一定会儘可能看得多一些。 越往前走,才能看得越清楚。 宋战津眉头紧紧皱起来。 “她有那么傻吗?” “她没那么傻吗?” 林菀君一声反问,让宋战津冷笑出声。 也是,那董莹盈看似一脸精明,实则脑子根本不太好使,否则不会闹出这些本不该发生的事。 於是他挥了挥手,让几个战士寻找下山崖的路。 而此时,董莹盈虚弱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东方那颗启明星。 那颗星星一直闪啊闪,像是林菀君那个贱人的眼睛,像是在恶毒嘲笑她。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最后的意识是失足坠崖,撞击的剧痛瞬间让她失去了所有意识。 都怪林菀君! 如果不是她也在野战医院,如果不是她故意欺负她,如果不是她故意和宋战津那么亲昵,她也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贱人!” 董莹盈微微一用力,剧烈的疼痛感几乎让她晕厥。 不止於此。 她感觉到小腿肚很痛,痛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咬她的血肉。 用尽全力抬起头一看小腿位置,董莹盈一脸惊惧,浑身的汗毛顿时耸立…… 第260章 捅了蛇窝 只见一窝大约小拇指粗细的蛇正缠绕在她腿上,足足有几十条,密密麻麻格外瘮人。 小蛇不止在她受伤的地方缠绕游移,甚至有几条蛇钻进了她的裤腿里,沿著她的腿往上游移。 意识到小蛇最后可能会钻到哪里时,董莹盈嚇得淒声尖叫。 “救命!啊!救命!” 刚下到崖底的战士们听到求救声,忙不叠奔了过去。 “蛇!有蛇!” 她看到奔来的几个战士,像是看到了救星,喊得喉咙都哑了。 战士们忙不叠將缠绕在董莹盈腿上的蛇扯开,七手八脚把她抬到远离蛇窝的位置。 然而恐惧並没有就此结束。 董莹盈感觉到裤子里还有东西在游移缠绕,冰凉的触感就在她大腿,而且一直往上,快要……快要…… “裤子里还有蛇!快点弄走,我好害怕!” 战士们也都是年轻小伙子,一听到董莹盈裤子里有蛇,先是扒拉著裤腿想要把蛇赶出来。 可是蛇受了惊嚇开始疯狂往上钻,董莹盈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尖锐。 “脱掉!把裤子脱掉!快点弄走那玩意儿!” 在她的催促和哀求下,两名战士硬著头皮帮她扯掉裤子,把那两条眼看著要钻进內裤里的蛇抓了出来。 同时,战士们脱下外套盖在董莹盈身上,防止她走光。 林菀君和宋战津也听到动静赶来了。 经过那个蛇窝时,饶是林菀君胆大不怕蛇,也在看到密密麻麻的蛇群时有些犯噁心。 “林医生,你快去看看吧,那位女同志受伤挺严重的。” 林菀君点了点头,走上前看著伤痕累累的董莹盈。 確实,伤得很严重。 多处骨折,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臟器和神经。 为了儘快搞清楚神经是否受损,林菀君抬起董莹盈的胳膊。 “痛!好痛!” 听到这话,林菀君微微点头,放下胳膊又轻轻抬起董莹盈的腿。 “这样呢?这样痛吗?” 董莹盈疼得面容扭曲,死命盯著林菀君的脸,咬牙切齿怒骂。 “林菀君,你这个贱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在趁机报復我,你想害死我,想生生疼死我。” 听到这话,林菀君翻了个白眼。 她微微一用力,董莹盈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蠢东西,我要是真想报復你,就不是只用刚才那么一点力气了,现在这样,才是报復!” 其实林菀君隨时能从空间里拿出止痛针,从而缓解董莹盈的痛苦。 在过往救治伤员时,在止痛针和麻醉针紧张的时候,她也会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药品应急。 但现在,她不想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浪费在董莹盈身上。 於是她让人捡来木棍,將董莹盈的衣服裁成布条,用现有的东西给她做临时的处理。 董莹盈疼得惨叫不止。 剧烈的疼痛让她昏死过去再醒来,醒来之后又昏死,像是在阎王殿里走了一趟又一趟。 她甚至连咒骂林菀君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林菀君给她处理好伤势,赵亚军也带著两名医生赶到了。 董莹盈像是躺在了水里,浑身都是湿漉漉的。 “你……你们的医生在恶意报復我,她故意弄得我好痛!” 看到赵亚军过来,董莹盈咬牙切齿告状。 赵亚军一语不发蹲在她旁边检查伤势,片刻起身擦了擦手。 “这位同志,我不认可你的话,从我看到的情况来看,林医生的处置手段很標准合格,至於你说的疼痛……” “疼痛说明你的神经没有受损,而在这种简陋的环境下处理伤势,没有麻醉药物的前提下,疼痛在所难免。” “不管今天是谁给你处理伤势,你都会感觉到非常痛,在痛和死亡之间选择,你想选哪个?” 赵亚军的话让董莹盈无法反驳。 她不会承认林菀君是好心救她,她只会怀疑林菀君是在伺机报復,时刻都想置她於死地。 “我……我要换医生。” 董莹盈颤抖著嗓子说道:“我不相信林菀君,我拒绝她对我进行治疗,她肯定会害死我的。” 听到这话,林菀君“噗嗤”一声笑了。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刚才的治疗手段是在害你?” 董莹盈恶狠狠看著林菀君。 “难道不是吗?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好心救我?我告诉你,將来如果我有任何后遗症,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会用尽我所有的手段找你算帐,让你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林菀君笑了。 “行行行,人与人之间確实需要信任,你担心我害你,我也担心你讹我,咱们不如从头再来。” 什么叫从头再来? 在董莹盈疑惑的眼神里,林菀君蹲在地上,拿起剪刀將用来固定断骨的绷带全部剪开。 还有固定骨头的木棍,也都折断扔在边上 董莹盈又恢復了之前刚被发现没有接受救治的状態。 “喏,你看,现在你恢復了刚才没救治的状態,我呢,全程举著手一动不动,让我的同事重新帮你医治。” “这样,就算將来你出了问题,也不能再找我麻烦了,是不是?” 董莹盈一脸愕然。 但不等她开口,一阵比刚才更甚的剧痛传来,让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悽惨叫声。 是赵亚军亲自帮她治疗的。 赵亚军有自己的治疗风格,他更注重患者的生命安全,对於其中承受的痛苦,他则认为是次要的。 还是那句话,生命至上。 所以赵亚军的手法很迅速和果断,並不太在乎董莹盈的感受。 当董莹盈痛到挣扎时,赵亚军让两名战士摁住了她。 “想活吗?想活就给我忍著!” 赵亚军厉声呵斥董莹盈,手底下动作不停,隨著“咔嚓”一声响,董莹盈整个人疼到绷直,下一刻直挺挺晕过去。 一旁的林菀君撇嘴。 “嘖,你看,都说了让你別逞能別疑神疑鬼,非不听,非得怀疑医生要害你,现在好了,更疼了。” 没人同情董莹盈的遭遇,甚至两个旁观的医生还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 要知道,整个野战医院里,林菀君是最温柔最替患者考虑的医生了。 如果患者和医生之间没有信任可言,那最终吃苦受罪的,还是患者…… 第261章 嘖,首长也喜欢炫耀 在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董莹盈彻底晕死过去。 战士们轮流换班,用担架將董莹盈抬回到野战医院里。 一脸焦急的耿思晴看到董莹盈活著回来,终於鬆了一口气。 不光是担心一条鲜活的生命,更重要的是,她担心自己的前程。 作为这次演出带队的军官,如果有人在中途出了意外,她这个队长也將担负不可推卸的责任。 到时候別说退役转业,搞不好还得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那这……这咋办?要转到后方大医院治疗吗?” 耿思晴看著赵亚军焦急问道。 “先进行手术,等情况稳定之后再送回后方,她这情况,可能会有后遗症。” 赵亚军看著董莹盈那条扭曲的腿,皱眉说道:“瘸是一定的,但腿瘸也是最好的结果,我更担心她再也站不起来。” 此刻,赵亚军拋开个人情感,只从医生的角度来作出判断。 是,他不喜欢这个挑拨离间一肚子坏水的董莹盈,可他也不会因为个人的厌恶就耽搁她的病情。 他依然会全力以赴救人,爭取將后遗症降到最小。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保住命都是幸运。” 耿思晴唏嘘,嘆了一口气说道:“她咋回事,怎么跑到那里了?” “那就得问她自己了。” 林菀君冷笑,望向董莹盈的眼神里满是冷意。 这是什么? 偷鸡不成蚀把米?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不管如何,董莹盈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当天上午,赵亚军就给董莹盈进行了手术,林菀君避嫌,別说一起手术,甚至为了不惹一身骚,她跟著宋战津上山去指挥所探望公公宋明城。 宋明城弄了几瓶罐头,宝贝似的藏在箱子里,看到林菀君来了,一股脑將罐头塞进儿媳妇怀里。 “哎,首长,你这太偏心了啊。” 看到亲爹这举动,宋战津故作生气抗议。 “那天我嘴馋找你討一瓶罐头,结果你说什么?你说没了,说罐头都被你给吃光了!” 指著林菀君怀里的罐头,宋战津嚷嚷道:“这就是你说的吃光了?这么多呢,你就不能分我一瓶吗?我是你亲儿子吗?” “你是不是我亲儿子,这得问你妈呢!” 宋明城冷哼,打开一瓶罐头放在林菀君面前,又塞给她一个勺子。 “吃!快点吃!不要分给宋战津。” 是一瓶甜滋滋的梨罐头,林菀君这几日正好嗓子疼,吃点梨润喉刚刚好。 她找了一个碗,分了半碗硬塞进宋明城手里。 正好有其他首长进来看到这一幕,羡慕到语气都是酸的。 “哦哟,老宋你有福气哦,儿媳妇这么孝顺,连碗都递到你手里。” 宋明城原本还不肯吃罐头,听到王这话,他得意扬扬喝了一口汤,表情是控制不住的炫耀。 “没办法,就是命好,儿媳妇不光有本事,还孝顺,这不,担心我血压高,特意上山给我体检送药。” 这就有拉仇恨的嫌疑了。 但看到宋明城情绪这么好,林菀君也不忍泼冷水,於是顺势拿出血压计,给宋明城和几位首长都测了血压。 宋明城出足了风头赚足了面子,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宋战津看破不说破,任由亲爹得意扬扬炫耀,当然,他也抓住机会搂著媳妇儿在阵地转了几圈。 嗯,不愧是亲父子。 趁著吃午饭的时间,林菀君向宋明城大概讲述了董莹盈出事的过程。 宋明城听得眉头紧皱。 “这不是瞎胡闹嘛,文工团也属於部队,怎么能让董莹盈这种人加入呢?” “好在最近敌军被我们打得有点怕,不敢再轻举妄动,这要是搁前段时间,她没准真被敌人掳走了。” 到时候丟了命事小,扰乱战情事大,就算把她救回来,也得上军事法庭审判,连带著她的家人领导都要跟著遭殃。 “等她情况稳定后,马上送回北城。” 宋明城冷著脸说道:“违反纪律私自行动,我军不需要这种任性自私的兵,文工团都不行。” “战津,但是通过这件事,说明了一个问题,野战医院的防守还是有漏洞,就比如董莹盈跌落的那个山坡……” 父子二人又聊起了工作,林菀君倚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听著,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盹儿。 “咚!” 一声沉闷的动静让宋家父子同时停下了交谈。 回头一看,只见林菀君在打盹时重重磕在桌子上,这会儿正揉著脑袋呢。 “昨晚为了找董莹盈,她一晚没睡。” 宋战津心疼坏了,上前替林菀君揉著被撞疼的脑袋。 “我正好要去开会,你让君君在我这里休息会儿,傍晚有车队下山,让她跟著车队回去。” 宋明城起身拿了几份文件离开,將空间腾出来给儿媳妇休息。 林菀君也没客气,沾床就呼呼大睡。 她真的太困了,困到连话也不想说,困到连梦都没做一个。 宋战津这次没有再死皮赖脸占林菀君便宜。 他没有打扰她休息,就静静坐在床边,握住林菀君的手,温柔注视著她的睡容,眉梢眼角满是柔情。 一直到太阳西斜,一阵急促的推门声惊醒了打盹的宋战津。 他坐起来,看到自己的亲爹急匆匆走进来。 “咋了?前线那边又有情况?敌军又偷袭了?” 宋战津豁然起身,表情变得严肃。 “情况比敌军偷袭更严重。” 宋明城眉头紧皱,眼神看上去格外紧张,时不时望向还在睡觉的林菀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话让宋战津愣住了。 啥?还有什么情况比敌军偷袭更严重? 亲爹这表情,一看就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嚇,紧张到声音都有点结巴了。 “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 斟酌片刻,宋明城开口了。 “你猜,是谁打来的?” 宋战津想了想问道:“董莹盈的舅舅?他想给他外甥女討公道?咱们没必要怕他吧?” “他算个什么东西?老子用得著怕他?” 宋明城先是不屑一顾,隨即表情又垮了,一副苦命模样。 “你媳妇儿,她闯大祸了!” “你妈根本不知道她来前线的事儿,直到看到了关於君君的报导,结果……” 宋战津的眼皮子一跳。 “结果我妈被嚇到了?电话打到你这里,要和你决一死战?” 第262章 女人是老虎 省城杨家,叱吒风云的杨洪勛此刻很慌很心虚。 明明在外面是个强人,可现在,他一语不发坐在沙发上,坐得很板正,像是听训的犯错小学生。 杨静茹也同样很慌,脸上挤出笑容,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人。 “还笑?你还有脸笑?” 亲妈盛爱莲狠狠瞪了女儿一眼,骂道:“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著我和你月棠嫂子?” “还有你……” 盛爱莲又指著丈夫骂道:“静茹胡闹也就罢了,你跟著瞎胡闹什么?那战场上子弹不长眼,真要是君君出了事,你说,怎么办!” “哎呀,她在野战医院,虽然属於前线,但危险没那么……好好好,我不狡辩了!” 看著妻子愤怒的眼神,杨洪勛闭了嘴。 一旁,李月棠一直在抹眼泪。 她一直以为君君好好在医学院读书呢,毕竟两个星期一封家书,字跡是君君的自己,口气也是君君的口气。 所以她放心得很,逢人就说她的儿媳妇读了大学,將来肯定是个厉害的医生,肯定让宋家光耀门楣。 直到她看见了军报。 看到她引以为傲的儿媳妇出现在军报头版头条,看到她疼爱的儿媳妇一脸憔悴在前线救死扶伤。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这上面是个同名同姓甚至模样相似的人。 於是她找到了这篇报导的记者,那个亲自上前线採访林菀君的记者。 一番確认,李月棠的天塌了。 不是误会,不是巧合,本该在医学院读书的儿媳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前线战场,在枪林弹雨中抢救伤员。 李月棠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连夜买票,带著宋令仪赶赴省城杨家,想要找杨洪勛和杨静茹再次確认。 毕竟她打听过了。 以林菀君现在的履歷和身份,根本没资格上前线的,除非走了后门。 林菀君最大的后门是什么?除了宋家就是杨家。 果不其然,杨洪勛和杨静茹是知情的,甚至林菀君加入医疗队是由杨静茹一手操办的。 这……这不是胡来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君君这孩子命苦,从小在娘家吃尽了苦头,嫁进宋家没过几天好日子,又跟著我们下放吃苦。”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这孩子,真的,要不是她想读这个医学院,我压根不会让她离开我。” “宋家不差钱,我也就战津这么一个儿子,我们的家產都要给君君的,她何必去吃这份苦?” 李月棠边说边抹泪,一想起军报上描述说前线多苦多累,林菀君如何冒险抢救伤员,她的心就碎了。 是,外人看来,林菀君救死扶伤的精神值得歌颂和学习,可她身为母亲,她只心疼她的孩子吃了苦受了罪。 杨洪勛斟酌著说道:“月棠,你先別著急上火,我认为这对君君来说,也是一种歷练,是为她將来的辉煌人生铺路。” “歷练什么?铺什么路?我不盼望她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成就,那是什么好事吗?看看您,看看宋明城,你们所谓事业有成的背后,作出了多少牺牲?” 李月棠说道:“我们这一代人为什么吃苦?你们为什么要打仗?就是希望把该吃的苦吃完,把该打的仗打完,我们的子孙后代能过上好日子。” “要吃苦,要磨炼,让宋战津上啊,我都把儿子送上战场了,凭什么还要让我儿媳妇也跟著受这份罪?” 她抹去眼泪坚定说道:“我不管什么影响不影响的,我就要我儿媳妇马上回来,我就要她平平安安过安生日子。” 盛爱莲也很赞同李月棠的话。 “就是,咱们两家还能照顾不了君君?还能让她將来吃苦?真没必要去受这份罪。” “嘖,你这人的觉悟还有待提高!” 杨洪勛打断妻子的话,不悦说道:“哦,谁都不吃苦,谁都不遭罪,那我们前线伤员由谁来救治?我们的边疆防线又由谁来保护?” 他清了清嗓子。 “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君君的命运,她自己说了算。” 抬头看著李月棠满是泪水的脸,杨洪勛嘆了一口气。 “你刚才不是和明城通过电话了嘛,他不是说君君正好也在,等会儿让君君回电话,让她决定要不要回来。” 提及丈夫宋明城,李月棠气得咬牙切齿。 “孩子不懂事胡闹也就算了,宋明城这么大个人,怎么也敢瞒我,他给我等著,等他回来,我非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前线,宋明城觉得后脑勺有点凉。 他和儿子面面相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月棠那边还等著回电话呢,可一想到她发怒的模样,父子俩都怵得慌。 宋战津直挠头,说道:“那要不,等君君醒了再说?” “可別,別让君君接电话,你妈这次是真生气了,万一她骂君君怎么办?” 宋明城眉头紧皱,说道:“咱们父子俩反正挨骂挨习惯了,但君君不一样,万一她脸皮薄被你妈骂哭了,你说,你心疼不心疼?” 能不心疼吗? 一想到媳妇儿小脸掛泪的模样,宋战津心疼得很。 “嗯,这事儿你別管了,也別告诉君君给她添堵,我来处理。” 宋明城琢磨了会儿,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反正现在天高皇帝远的,你妈就算生气也奈何不了,等將来回了家,她估计也就消气了。” 於是宋明城又出门给妻子回电话了。 他想好了,自己就主打一个不吭声,任凭妻子如何骂如何闹,他都受著,大不了回家跪搓衣板嘛。 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能屈能伸。 这边,宋战津还在愁眉苦脸想对策,忽然听到林菀君“噗嗤”一笑。 他回过头来,只见林菀君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正笑吟吟看著他,显然是听到了他和父亲的对话。 “你还笑!你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 宋战津哭笑不得,抬手在林菀君鼻子上轻轻捏了捏。 “你婆婆大人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林菀君娇笑,抬手攀著宋战津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 “那有什么,反正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呀,老公……” 第263章 儿媳是婆婆的克星 “老公”这个称呼,林菀君刻意拖著长音,再加上她刚睡醒,声音有一点点沙哑和柔软。 这么一叫,宋战津的魂都被加酥麻了。 他顺势揽上林菀君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对,甭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甭管前面是天崩还是地裂,都有老公给你顶著。” 表完忠心,宋战津的手不安分游移,想要钻入林菀君的衣襟里。 “你真是个不孝子。” 一把抓住男人不安分的手,林菀君从他怀里溜走。 “爸还在替我承受妈的怒火,你竟然有心情谈情说爱?你的孝心呢?外包给谁了?” 宋战津哈哈大笑。 “反正谁受难不是受,爸替咱们承受了苦难,咱们就更应该享受当下的美好,不能辜负他的辛苦。” 嗯,论不孝,宋战津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林菀君“啐”了一口,扭头出了门,外指挥所走去。 指挥所外面站了不少军官,其中不乏几个团长。 “咋了这是?” 宋战津明知故问,一脸关切担心。 “嗐,別提了,被首长赶出来了!” “战津,好像是你妈打电话了,听那架势在大发雷霆,嚇人得很。” “我都让通信连的接线员先迴避一下,省得听到首长的家事。” …… 什么家事?其实就是首长被老婆痛骂的丟人事! 林菀君推门要进去,却被一名团长拦住。 “你进去干啥啊?自古以来婆媳关係就是无解的死结,你进去了,不是火上浇油嘛。” 林菀君却笑。 “您都说火烧起来了,那我浇不浇这桶油,也没什么区別,对不对?” 她笑嘻嘻推开门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宋明城拿著话筒站在办公桌前,一副受苦受难的可怜模样。 看到林菀君进来,宋明城忙不叠朝她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宋明城,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你说,我儿媳妇什么时候能回来?给我个准话,不然我和你没玩!”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你不回答是不是?行,那你最好永远別回家,回来咱们就离婚!” 林菀君凑近话筒听了几句,乐得忍不住咯咯笑。 李月棠耳尖,听到了儿媳妇的笑声。 “是不是君君在旁边?她还敢笑?她是要气死我吗?” 林菀君从宋明城手中接过话筒,哼唧唧叫了声“妈”。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不捨得骂儿媳妇重话,李月棠忍不住嘆气,语气也放软了些。 “君君,別闹了,听妈的话,赶紧回家。” 林菀君说道:“是,妈,我一向都最听您的话了,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哪捨得让您生气呢?” “对嘛,妈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李月棠转怒为喜,温声说道:“我都打听过了,近期有一支部队可能要回北城,到时候你跟著一起回来。” 笑嘻嘻的林菀君答道:“好呀,我听您的安排,到时候不管董莹盈怎么作妖,我都装作看不到。” “对嘛,听话才……你刚才说什么?董莹盈?关她什么事?” 话说一半,李月棠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您还不知道吗?董莹盈进了文工团,以通讯员的身份跟著演出小分队来我们野战医院了。” “她恨死了我,一直想办法要搞臭我的名声,还没怎么著呢,我都被冠上靠认乾爹来往上爬的臭名了。” 林菀君故作委屈说道:“她想说什么就说唄,就算我离开之后她更肆无忌惮败坏我的名声,那又怎么样?” “大不了我名声扫地,大不了我被她写进通讯稿里,成为反面典型,嗯,我是不在乎的。” “她敢!” 电话里,李月棠炸了。 “她敢乱写你半句不好,我和她没完,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林菀君却一副心如止水的淡然模样。 “反正我都要回去了,还能管得住人家的嘴吗?走了也好,我回去了,就不用天天死守著战津,防止董莹盈又抢我男人。” 李月棠的眼皮和心臟都疯狂跳动。 这……这个董莹盈是阴魂不散吗?怎么哪里都有她的事? “宋战津是你男人,你怎么能眼睁睁看著他被別的女人纠缠?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哪怕你扔著玩,也不能让別人抢走!” 一旁的宋战津:“……” 什么叫“你的东西”?亲妈你要不要重新措辞?在你眼中,你儿子是东西吗? 嗯?那我不是东西?好像也不对…… 没人在乎宋战津的感受,李月棠已经杀疯了。 “君君你听妈说,不爭馒头爭口气,你就是宰了宋战津,也不能让董莹盈得逞,让她哪里来的滚哪里去。” 林菀君“啊”了声。 “可是我答应您要回去的,妈妈,我不想让您生气,真的,如果早知道您会这么生气,我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里的。” 李月棠气呼呼说道:“我生不生气有什么重要的?你守好自己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董莹盈,千万不能让她有可乘之机。” “你別回来了,好好盯著董莹盈,她一日不走,你就一日不撤,耗死丫的!” 林菀君脆生生“哎”了下。 “那我就听妈的话,严防死守,不给董莹盈任何可乘之机。” “对,咱们输给谁也不能输给那个贱人。” …… 林菀君轻鬆自如掛了电话,一回头,只见宋家父子正用膜拜神明的眼神看著她,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就这么搞定了?” 宋明城没想到自己半辈子也没搞定的女人,就这么被儿媳妇轻鬆搞定了。 这让他有点丟面子哎。 宋战津哈哈大笑,一脸得意揽著林菀君的肩膀。 “怎么样?爸,您就说怎么样?我老婆是不是够厉害?” 宋明城心服口服。 果然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自家这儿媳妇是懂得人性弱点的。 但不管如何,一场家庭危机解决了,他回家不用承受妻子的炮火攻击,也不用害怕被休了。 正说著,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是野战医院的医生打来找林菀君的。 “小林,你快回来看看吧,那个姓董的女人疯了,哭著闹著非说自己的清白被毁,这会儿正寻死觅活呢。” 第264章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董莹盈的手术很成功。 原本这是一桩皆大欢喜的事儿,可董莹盈甦醒之后,却开始了“秋后算帐”。 林菀君走到病房门口,正好听到董莹盈在说话。 “你別和我说那些没用的,你们几个就说,是不是你们脱掉我的裤子。” 听到这话,林菀君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床边站著几名战士,茫然又愤怒。 “我们刚才说过了,有蛇钻进你的裤子里,你嚇得要死,所以我们才……” 董莹盈强势打断了战士的解释,咄咄逼人。 “別说原因,我只问你们结果,我再问一遍,我的裤子,是不是被你们脱掉的?” 有个战士有点崩溃,点头说道:“是,我承认是我们脱掉了你的裤子,可那是为了保护……” “好了,这就足够了。” 董莹盈大声打断战士的话,扭头望向床尾的军官和耿思晴。 “你们听到了吧?他们亲口承认脱我裤子的事实,我二十多年的清白被他们毁於一旦,你们说,该怎么办。” 有个暴脾气战士忍不住大喊。 “你放屁,你在歪曲事实,当时你被蛇嚇得要死,是你主动要求我们帮你脱掉裤子捉蛇的。” 董莹盈嗤笑。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我提要求你们就答应吗?我让你们去死,那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还有,我当时负伤了,神志不清,甚至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们身为有理智有分辨能力的成年人,不顾一个女孩的清白与贞洁,当眾脱掉她的裤子,你们这等於是在杀人。” 这话终於激怒了战士们。 他们冒著危险下到山崖下面救人,从蛇窝里把她救出来,甚至其中一个战士还被蛇咬了一口。 那么陡峭难行的山路,他们轮流抬著担架,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女人送回野战医院抢救。 他们甚至没想过索要功劳和表彰,只是朴素地认为这是人民子弟兵应该做的分內之事。 可结果呢? 有个战士指著董莹盈骂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你看,长官同志,你的兵在骂我,他在辱骂老百姓,他在欺负一个弱女子,这样的兵,不该被重罚吗?” 董莹盈像是抓住了把柄,看著军官大声说道,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你们几个,闭嘴!” 军官也是焦头烂额一脸无奈。 深吸一口气,他说道:“董莹盈同志,我能理解你身为女性的尷尬与敏感,但就事论事,在救你这件事上,我的兵没有犯错。” “什么叫救我?蛇又没毒,就算咬我一口,我也死不了。” 董莹盈冷声说道:“他们只是覬覦我的美色,想趁人之危对我不轨,你要是不严惩他们几个,我就闹,闹到你们首长那里。” 军官秉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想要儘快解决问题。 “那你说,想怎么惩罚他们?写检討还是道歉?” “写检討?道歉?这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董莹盈刻薄说道:“他们几个欺负我,应该以流氓罪送上军事法庭进行严惩。” 听到这话,林菀君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一脚踹开门进去,指著董莹盈怒骂。 “你踏马脑子是不是有病?疯狗都比你有良心,都知道朝自己的恩人摇摇尾巴,你倒好,反咬恩人一口,还往恩人的大动脉撕咬。”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天仙吗?是个男人看到你都挪不开腿?都得占点你的便宜?撒泡尿照照镜子,你和猪八戒没什么区別。” 有医护人员很识时务递上了镜子。 林菀君拿著镜子走上前,抓住董莹盈的头髮,强迫她看著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 “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你自己到底是什么德行!” 董莹盈疼的表情都扭曲了。 她被迫看著镜子,看到她的脸肿成了猪头,满脸的淤青血渍,甚至头髮都斑禿了好几片。 “你以为你当时有多好看吗?” 林菀君冷笑道:“你浑身上下爬满了蛇,沾满了噁心的粘液,裤子尿得湿漉漉,远远就能闻到骚臭味。” “我都觉得噁心,我都不想靠近,是这几位战士秉持著救死扶伤的原则,不管不顾救了你。” 董莹盈语窒,片刻才嘴硬说道:“他们可以不救啊,我求他们救我了吗?比起失去贞洁,我寧可死。” “哈,你在说什么?比起失去贞洁,你寧可死?董莹盈,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呢,现在性命无虞,开始索要清白了。” 林菀君简直没见过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这些战士在崎嶇山路冒著危险把你抬回来,我的同事耗费心力把你救活,结果你现在说毋寧死不苟活?” “不苟活是不是?行啊,我成全你。” 林菀君是真的气到发疯。 她抄起锋利的手术刀,就要拆掉董莹盈身上刚刚缝合的伤口,也要敲掉固定她断骨的石膏。 “你要干什么!林菀君,你要干什么!你这是杀人!” 董莹盈嚇得尖叫,眼珠子几乎瞪出来。 “你不是不苟活吗?你不是无法接受失去贞洁的自己吗?我成全你啊,我让你大义凛然去死啊。” “你不是要重罚別人吗?你放心,等你死之后,我去自首,我去坐牢,我把一切罪责全揽下,绝不上诉。” 一旁的耿思晴看林菀君不想是在嚇唬人,她生怕真出了事,於是上前极力阻拦。 “林医生,有话好好说,別真闹出人命了。” “闹出人命?你们也怕闹出人命啊?怎么,她董莹盈的命是命,战士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林菀君的眼睛赤红,声音嘶哑愤怒。 “他们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战士,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子弹之下,他们能活著站在这里很不容易。” “给他们判流氓罪?让他们坐牢?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林菀君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意味著,他们的人生被彻底毁掉,他们背负了大山一般的罪名,他们无法再面对亲人,他们唯一的路就是去死。” “如果他们真的犯了罪,好啊,他们死了,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可他们犯罪了吗?他们做错什么了吗?” 林菀君环顾四周,盯著耿思晴的眼睛。 “如果这世间没有半点公序良俗可言,你告诉我,以后谁还敢救人?以后有真正遇到危险的女孩儿,她们该找谁求救!” “董莹盈在做什么?她正在毁掉人性彼此的信任,她正在將女孩们推入万劫不復之地。” 深吸一口气,林菀君环顾四周,傲然看著所有人。 “这几位战士没有错,他们不用向任何人道歉与写检討,相反,他们应该获得表扬与嘉奖。” 董莹盈脸色通红羞愤。 “他们要是被嘉奖,我就去死,我以死明志。” 林菀君不屑一顾,直接將手术刀扔到董莹盈手上。 “別等回头了,现在,你就可以去死了。” 第265章 走对方的路,让对方无路可走 手术刀锋利,瞬间就划破了面前的被单,也险些划到董莹盈的手。 她下意识退缩躲避,生怕自己再遭受无妄之灾。 “躲什么?不是想死吗?” 林菀君步步紧逼,捡起手术刀塞进董莹盈手中。 “来,我教你怎么死得更快一些。” 她强迫董莹盈拿著锋利的手术刀,握住对方的手,强硬靠近颈动脉。 “这里是颈动脉,你用点力割破,很快,你就能失血过多死亡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抢救你的,我们这么多人会目送你离开,然后把你送上烧尸台,把你烧成一把骨灰。” 一边说,林菀君一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使劲儿让董莹盈手中的手术刀往颈动脉贴去。 董莹盈自然抗拒不止。 “林菀君,你这个疯子,你这是在杀人,我要告你,我要举报。” 林菀君才不在乎这些。 她扯著嘴角冷笑。 “你去告啊,你去举报啊,谁不知道我在野战医院又善又美,一向都很尊重患者的意愿。” “你哭著闹著要死,我当然要成全你了,毕竟人活这一世,有多少愿望是能实现的?对不对?” 说著,她一用力,手术刀割破了董莹盈脖子上的肌肤。 疼痛感让董莹盈心中的恐惧感到达了巔峰。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用尽全力推开林菀君的手,一脸惊恐捂著自己的脖子,声音颤抖。 “滚!滚开!谁也別想让我死!” 林菀君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著这个擅长演戏的女人,眼底满是不屑。 “董莹盈,你的伎俩骗得了別人,但你骗不了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告诉你,你如果再敢为难这几个战士,你如果再敢以任何理由让他们受惩罚,这手术刀还会再贴上你的脖子。” “下一次,就不是划个血口子这么简单了。” 一旁,耿思晴用钦佩的眼神看著大杀四方的林菀君,觉得她帅爆了。 天吶,原来人和人还能这样过招啊。 不是讲道理,不是以德服人,不是在对方不要脸的威胁下妥协认输。 可以以毒攻毒啊,可以比对方更不要脸啊,可以走了对方撒泼打滚的路,让对方无路可走。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学到了,真的学到了。 看著蜷缩在床上不敢再说话的董莹盈,林菀君一声嗤笑。 “垃圾!” 她骂完,扭头望向那名连级军官。 “这几位战士是你们连的?” 军官回过神来,点头答道:“是,我是他们的连长。” “我已经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你们宋首长,他肯定了几位战士冒险下山崖救人的行为,还提出会予以嘉奖。” 予以嘉奖? 军官又惊又喜,那几个受了委屈的战士也一副震惊表情。 这……这点小事也能受到嘉奖? 看到战士们不敢相信的模样,林菀君扭头看著一直站在门口站热闹的宋战津。 “哎,当时你也在场的,你来作证,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宋战津被点名,笑著走了进去。 只能说一半真一半假吧。 宋明城首长確实肯定和口头表扬了几个战士救人的行为,但没说要嘉奖啊。 看著媳妇儿的眼神,再看她玩弄手里那把手术刀,宋战津觉得脖子有点发凉。 “是,林医生说的都是实话,嗯,那什么,二连长,你回头准备一下申请嘉奖的材料啊。” 二连长听到这话大喜过望。 “我靠,还真有嘉奖啊。” “废话,咱们不能让兄弟流血流汗还流泪啊,原本这嘉奖可要可不要,但现在被人污衊造谣,这嘉奖咱们必须得要。” 宋战津就瞥了一眼董莹盈。 “不能让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寒了咱们战士救死扶伤的心吶。” 董莹盈消停了,林菀君也准备撤了。 临走时,她將那把手术刀用绳子拴起来掛在董莹盈正前面的墙壁上,让她睁眼就能看到这玩意儿。 “刀在这里,如果又想不开要死,別吵別闹,自己解决就行。” 董莹盈嘴角抽搐,半晌骂了句“女疯子”。 女疯子就女疯子,林菀君在乎这些骂名吗? 耿思晴也长长鬆了一口气。 她在考虑找谁来照顾董莹盈,一番思索后,耿思晴有了合適人选。 不多会儿,乌碧云笑嘻嘻进来了,一手拿著水果刀,一手拿著个苹果,大大咧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她不说话,只是用水果刀削著苹果,再切下一块果肉塞进嘴里,嚼得咔嚓咔嚓作响。 刀刃的寒光晃到了董莹盈的眼睛,她躺在病床瑟瑟发抖,却不敢再说一句话,不敢再放一个屁。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但慰问演出照常举行。 女兵们深一脚浅一脚上山,在指挥所前临时搭建起舞台,冒雨给前线战士们送上一个又一个精彩的节目。 战士们经歷了几个月压抑紧张的战斗生活,此刻隨著这场演出而放鬆下来,观眾席不断爆发出鼓掌声和欢呼声。 耿思晴环顾观眾席,却发现几位大首长都没在场。 这可有点糟糕了,原本节目的最后是要让首长致辞鼓舞士气的。 於是她找到一名军官,小声打听首长的去向。 “哦,首长替战士们执勤站岗了。” 耿思晴顺著战士的手望去,只见宋明城穿著军装戴著军帽,以最標准的姿势握著枪,岿然不动站在风雨中。 他的髮丝已经白,他的眼角已经长满了皱纹,可他的心,永远滚烫与赤红。 这一刻,耿思晴终於知道我们为什么能打贏每一场仗了…… 演出结束之后,文工团的女兵们按照惯例和战士们进行简单的交流,不出意外的,收穫到许多礼物。 有精心编制的环,有用香菸盒子做的卡片,还有弹壳做成的饰品…… 乌碧云也收到了许多小礼物,她感受到战士们浓烈的情谊,也很是珍惜这一份情谊。 此刻他们欢聚一堂,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庆功会上,还有多少人能活著参加…… 这么想著,她心中忽然泛起了惆悵与难过。 在细雨飘摇中望过去,人群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闯入乌碧云的视线里。 她一怔,下一刻脸色微变,不顾一切穿过人群追了上去…… 第266章 嫌贫爱富的负心汉 “藺辙!藺辙你给我站住!” 细雨飘摇,人头攒动,可没有什么能遮挡乌碧云的视线。 她抱著怀中的礼物快步追上去,可等眼看著要追上之时,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跌落在泥潭里。 身上,脸上,还有怀中的礼物,都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巴。 乌碧云心中陡然涌上难以言状的委屈和痛楚,“哇”一声哭了。 那个往前走的人影终於停了下来。 乌碧云连滚带爬追上去,哽咽喊道:“藺辙,我不要分手,你……” 话没说完,男人转过身来,当看到对方的长相时,乌碧云愣住了。 “这位同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藺辙。” 这是一个看上去年龄稍长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了,他的模样,与乌碧云心中深爱的男人根本一点都不像。 可是他们的背影那么相似,相似到让乌碧云著了魔,不顾这么多人在场,发了疯似地追上去。 “认错了啊,对……对不起。” 乌碧云满身的泥巴,她像个小丑一样看著对方,片刻笑得比哭都难看。 “没关係。” 男人笑著摆了摆手。 “你找藺辙吗?我认识他,上个月,我们营与他所在的营还合作打贏了一场战斗,他表现得很勇敢。” “你和他是什么关係?” 看著男人关切的眼神,乌碧云嘴唇翕动,半晌挤出一抹笑。 “我和他没关係。” 宋战津正好在不远处,他赶来时听到乌碧云的回答,一脸疑惑。 藺辙,不就是乌碧云的未婚夫吗? 他们临离开干校那会儿,乌碧云还一脸期待等著未婚夫去探望她呢,怎么现在…… 他来这里之后,还打听过藺辙的消息。 藺辙在十七团三营,是一名副连长,听说作战很勇猛,是个打起仗来不管不顾的硬汉。 只可惜宋战津很忙,一直都重要军务在身,所以至今没见过藺辙。 耿思晴已经上前搀扶起乌碧云,带著她离开了。 宋战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林菀君打了个电话,將乌碧云今天的反常举动如实匯报给媳妇儿。 嗯,虽然在战场上,他是一连之长,可是在家里,老婆就是他的班长、连长甚至团长。 给老婆匯报一切消息,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林菀君得到消息,便提前等著了。 傍晚时分,文工团的女兵们回来,远远的,她就看到狼狈又失魂落魄的乌碧云。 不同於上山时的激动和兴奋,下山时的乌碧云像是丟了魂,在耿思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走著。 “乌碧云。” 林菀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著迎上前调侃。 “你咋回事,怎么把自己摔了一身泥巴。” 乌碧云看到林菀君,惨澹一笑。 “是啊,我咋回事啊,我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了,真是丟了我们文工团的人。” 林菀君笑著对耿思晴说道:“耿队长,你把乌碧云交给我吧,我带她去清理一下。” 耿思晴自然同意,当即把乌碧云交给林菀君,自己带著其他女兵先回去了。 把乌碧云领到自己的宿舍里,林菀君给她兑了一桶热水,又拿出香胰子和毛巾,示意乌碧云洗头洗澡。 乌碧云傻愣著不动。 “那我给你洗?反正我不介意占你便宜,我一直觉得你身材很好。” 林菀君笑著要去解乌碧云的衣服扣子,下一刻,乌碧云握住了林菀君的手。 抬头时,眼中噙著泪水。 “为什么啊?你说他为什么要分手啊?当初是他先追的我,他发誓要一辈子爱我,可到最后,移情別恋的也是他。” 乌碧云又哭又骂。 “臭男人,心的臭男人,他为了娶团长的女儿,竟然违背了我们的诺言,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在乌碧云的哭骂声中,林菀君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无外乎就是乌碧云深爱的男人违背了诺言,嫌贫爱富娶了军官的女儿,拋弃了乌碧云。 甚至,都没有当面提出分手,只是一封尖酸刻薄锥心刺骨的信,就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其实在乌碧云来到野战医院,林菀君就一直想问她和藺辙的感情进展,但种种原因影响,始终没来得及开口。 现在好了,不用再追问了…… 看著乌碧云哭成泪人,林菀君心中也不好受。 她比任何人都盼著乌碧云和藺辙修成正果,作为那个世界里的母女,身为女儿的她迫切希望乌碧云能有一段幸福圆满的婚姻。 不要再做上一世里哀怨疯癲浑浑噩噩的可怜虫。 然而造化弄人,最终命运还是没有眷顾乌碧云。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臭男人移情別恋不要咱们,咱们还不爱他呢!” “乌碧云,你说你喜欢啥样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是学医的还是当兵的,我给你张罗更好的男人。” 林菀君安抚著乌碧云,和她一起唾骂负心汉。 “哼,他嫌贫爱富攀高枝,我还偏不让他如愿,你別生气,回头我就打听他娶了哪个团长的女儿,我非得搅黄他的婚姻不可!” 听到这话,乌碧云抬起朦朧的泪眼。 “別!还是別了。” 她擦去眼泪哽咽说道:“他原本就是个有抱负有想法的人,攀高枝虽然让人不齿,但確实……也没犯什么天条王法。” “我和他又没结婚,和背叛我也只是道德有问题,还不至於犯法,不至於毁了他的人生。” 林菀君一脸鄙夷看著乌碧云。 “出息!你就这点出息!他都背叛你了,他都把你伤害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替他著想?还在替他说好话?” “喂,你醒醒,恋爱脑都没好下场。” 乌碧云不懂恋爱脑是什么,但她知道林菀君是真心替她抱不平的。 “没什么,我哭过之后反而释怀了,他的无情无义刺激了我,我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一定要让藺辙对我刮目相看!” 说到这里,乌碧云握住林菀君的手。 “菀菀,你能帮一个忙吗?” 林菀君点头,只听乌碧云哽咽开口。 “你能帮我联繫藺辙,我想和他见一面,当初我们確定关係时,他把他家祖传的鐲子送给了我。” “既然分手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也不想要,还给他算了。” 第267章 妹妹,听我一句劝 文工团要在第三天离开野战医院,所以留给林菀君的时间並不算太多。 虽说藺辙也在南疆前线,但前线数万名官兵,以她个人之力要找人绝非易事。 於是她找到了宋战津。 “什么?你说藺辙和十七团团长的女儿结婚了?” 听到林菀君提供的信息时,宋战津大吃一惊。 他是见过十七团团长楚飞云的,是个瘦高冷峻的男人,听说这大哥膝下四个女儿,全都当了兵。 而且他亲手把三个女儿送上前线,其中一个女儿是炮团的炮手。 “不可能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战津没见过楚飞云的几个女儿,但直觉告诉他,楚飞云的女儿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都上前线杀敌了,还在乎什么儿女情长吗?这不扯淡嘛! “可是藺辙在信里写得清清楚楚,你看。” 林菀君拿出藺辙写给乌碧云的分手信,指著其中一行文字开口。 “我与团长的女儿一见钟情,所以碧云,请你成全我的爱情,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林菀君语气愤怒。 “当初他和乌碧云也是一见钟情!当初他说乌碧云是他唯一的爱情,当初,也是他纠缠著乌碧云。” “现在移情別恋,便倒打一耙让乌碧云別纠缠他?要不要脸?是不是人?” 宋战津一目十行扫过这封分手信,也觉得藺辙实在太薄情寡义。 只有半页纸,开篇先谴责乌碧云的平庸与不思进取,又抱怨部队升官的重重艰难,铺垫几句之后,直奔主题。 最后,还写下“你要是真有骨气,这辈子都別打听我的消息,都別再纠缠我,我很爱我未婚妻,我不想让她受到困扰。” “妈的,畜生都干不出这种事啊。” 宋战津也大为震怒。 这货真是丟了男人的脸,真是给男同胞抹黑了,他非得把这货揪出来! “这事儿交给我,最晚明天,我一定帮你们找到藺辙这个陈世美。” 宋战津也是有点人脉在部队的。 几个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有了回音。 “藺辙前段时间负伤,转到后方医院就杳无音信了。” 就在宋战津想方设法给后方医院打电话寻找藺辙的下落时,有个不速之客上门,点名要找林菀君。 “听说你们在到处找藺辙?” 女人身形高瘦,留著齐耳短髮,即使穿著普通的便服,却无法遮掩她身上强大的气场。 她左眉尾有一道伤疤,一直蔓延到耳根,看上去颇为狰狞。 “我姓楚,叫楚翘。” 她不紧不慢踱步走进林菀君的帐篷里,在她脸上扫视一眼,隨即视线落在乌碧云身上。 “你是藺辙从前的相好?” 楚翘的语气傲慢,提及“相好”这个词语时,带著一点不屑和嘲弄。 “藺辙的眼光倒是不错,只可惜,容貌不能当饭吃,妹妹,你说对不对?” 虽然楚翘没標明她和藺辙的关係,但从言语间已经能猜到,她就是团长的女儿,藺辙新娶的妻子。 “藺辙呢?” 乌碧云想维持骄傲,可一开口便输了一截。 她的语气哽咽颤抖,尤其在提及藺辙的名字时,眼眶通红委屈,像是个被人欺负的弱女子。 楚翘盯著乌碧云的脸看了几秒,眼睛里情绪翻涌,但最后还是化作冷漠。 “藺辙不想见你,我也不想让我的丈夫和旧爱再见面,我这人心眼小脾气坏,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和前任藕断丝连。” 她慢慢走到行军床前,以傲慢的姿势坐在床边,翘著二郎腿。 “说吧,找他有什么事。” 乌碧云紧咬著唇,倔强说道:“这是我和他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让他来,我要亲自和他说。” “没必要,我也不同意。” 楚翘傲慢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老子呢,四个闺女,没儿子,所以找个上门女婿是势在必行的。” “我老子看中了藺辙,所以呢,他现在是我们楚家的上门女婿。” 乌碧云愤怒说道:“你们这是仗势欺人,用权势压迫藺辙。” 听到这话,楚翘咯咯笑了。 “妹妹,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仗势欺人?权势压迫?你觉得,藺辙是那种能被强迫的人吗?” “我给你讲,我们什么都没说,就只是把利害关係摆在他面前,和你结婚有什么好处,和我结婚又有什么好处。” 楚翘把玩著手里的手套,说道:“和你结婚,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什么?你能帮他升官吗?你能帮他成就梦想吗?” “但是和我结婚,他可以做最年轻的团长,可以扶摇直上九万里,要是你,你怎么选?” 不在乎乌碧云眼中的泪,还有那痛不欲生的愤怒与绝望,楚翘的语气始终很平静,很冷血。 “你见他有什么意义?让他跪在我面前说尽好话?让他在他岳父面前抬不起头?” “妹妹,你要是真的爱他,就应该放过他,再也不要惦记他,永永远远的忘记他,就当他……死了。” 楚翘真的太刻薄了,刻薄到让林菀君没办法置身事外。 她挡在乌碧云面前,和楚翘对视。 “她从没说要旧情復燃,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不值得让乌碧云再纠缠不清,你大可不必用这种话来伤害她。” “你是既得利益者,你占了上风,你自然站著说话不腰疼,可都是女人,你有站在她的立场考虑过吗?” “你该庆幸你有个好爹,你才能耀武扬威在这里欺负人。” 楚翘打量著林菀君,片刻忽然笑了。 “唔,我在军报上见过你,战地白玫瑰嘛,多么好听的名字,我很喜欢你。” 林菀君不耐烦说道:“我不需要你的喜欢,我可以担保,乌碧云和藺辙在见面时不会有任何私情。”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全程监视,乌碧云只是想把不属於自己的东西物归原主,仅此而已。” 楚翘沉默片刻,问道:“是一枚鐲子吗?” 在乌碧云的沉默中,她笑著点了点头。 “藺辙告诉我鐲子的事了,他起初是想找你要回来,但我並不稀罕別人戴过的东西。” “鐲子留给你,不必再还了,就当是……藺辙对你的补偿吧。” 楚翘站起身来戴好手套。 “妹妹,听我一句劝,莫回头,往前走,忘掉不属於你的人和事,去寻找你人生的光明。” 第268章 斯人已逝 乌碧云是个倔强的人。 她看著手中的鐲子,看著楚翘骄傲的背影,像是被人羞辱,狠狠抽了耳光。 “我不稀罕他的补偿,我也不会再对他有半点牵掛。” 她將手鐲从包里取出来,追上去强行塞给楚翘。 “拿走!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他想怎么处置隨他。” “还有,请你转告他,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记得一个叫藺辙的男人了,我会往前走,我会过得比和他在一起时更好。” 楚翘看著手中的鐲子,再看著乌碧云脸上的泪,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鐲子,还是留给你作纪念吧。” 把东西塞进乌碧云手中,楚翘温声说道:“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藺辙,我也希望你能记得你的话,好好活。” 说完,楚翘转身要走,下一刻,她听到“咣当”一声。 鐲子被乌碧云重重摔在地上,碎成了几截。 乌碧云已经擦乾了泪水,抬起头颅骄傲看著楚翘。 “有什么可留念的?如果没人要,那就让它粉身碎骨吧。” 一如他们那逝去的爱情。 楚翘低头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鐲子,无声嘆息,弯腰將东西捡起来。 “碎了也好。” 她笑笑,把鐲子碎片装在口袋里,拍了拍乌碧云的肩膀,转身大步往外走。 乌碧云终於按捺不住,扭头钻进宿舍里,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林菀君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她又一时说不出来是怎么不对劲。 看著楚翘远去的背影,林菀君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楚副连长。” 听到这声音,楚翘停下脚步,回头看著追上来的林菀君,眉梢微微挑起。 “林医生?有事?” 林菀君气喘吁吁跑过来,微风细雨下,她面颊如春水映梨,格外动人。 楚翘笑了。 “能把宋战津迷成妻奴的女人,果然名不虚传。” 林菀君权当这话是讚美。 她说了声谢谢,上前几步问道:“藺辙真的是移情別恋了吗?该不会,他有什么难以言述的苦衷吧?” “怎么讲?你觉得我在和藺辙做戏骗那个姑娘?” 楚翘靠在车门上,双臂环胸看著林菀君。 “难道没这种可能吗?” 林菀君说道:“我没见过藺辙,我不知道他有多大的魅力,但以我对大院子弟的了解……” 顿了顿,林菀君说道:“您也应该出身军区大院吧?” 楚翘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大院子弟有自己的骄傲,他们寧可不要,也不会去抢別人的东西,尤其是大院女孩,个顶个的骄傲。” “我听战津说过,你是家中老么,是炮团的女炮手,是能一炮轰死敌军团长的女英雄,怎么可能为了个臭男人而失去理智?” “我还听说,楚团长不是那种传统的人,他对传宗接代没什么执念。” “否则就不会在你母亲连生四个女儿身体损伤、你奶奶强迫他离婚再娶的前提下,抵抗长辈与你母亲携手一生。” 林菀君正色说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强迫自己的兵做上门女婿呢?” 楚翘用讚赏的眼神看著林菀君。 “唔,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个绣枕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笨蛋美人,现在看来是我走眼了。” “难怪宋战津对你死心塌地,要是我,我也对你爱不释手。” 她笑眯眯上前,带著一点轻佻抬起林菀君的下巴,微笑凑近了她。 “想知道答案?” 林菀君不躲不闪点头。 “对,想知道。” 楚翘鬆开了林菀君的下巴,后退几步打开车门。 “想知道答案,就去找你男人,以他的本事,大概也已经打听清楚了。” 说完,她將口袋里那个破碎的鐲子递给林菀君。 “你自己看著处理吧。” 吉普车轰鸣著离开野战医院,溅起泥水,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林菀君低头看著手心的翡翠碎片,久久嘆息一声。 没多久,宋战津回来了。 他看到乌碧云还趴在床上哭泣,表情很是凝重,和林菀君对视一眼,示意她出来说话。 二人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林菀君先大概讲述了楚翘来这里的过程,宋战津听罢一语不发。 “看来,藺辙这是早有准备啊。” “什么早有准备?” 林菀君不太明白宋战津这话的意思,没头没脑的,到底在说什么? 沉默片刻,宋战津握住林菀君的手,四下环顾片刻才说道:“我刚打听到藺辙的消息,他牺牲了。” 牺牲? 以为自己听错了,林菀君结结巴巴说道:“啥?谁牺牲?你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名字发音相同的人?就比如之前在干校的林哲。” 明明楚翘还耀武扬威前来羞辱警告了乌碧云,以原配的身份,让乌碧云痛不欲生。 从头到尾,楚翘都没透露藺辙牺牲的事啊。 “从我得到的信息来看,乌碧云收到那封分手信,是藺辙负伤之后的事,那时候,他已经伤得很重了。” “藺辙是为掩护楚翘等人撤退才负伤的,他的双腿被炸断,却死守著阵地,一直到战友撤退完毕。” 林菀君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藺辙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却又不想深爱的未婚妻一辈子痛苦难过甚至为他守寡。 於是他写了那封分手信,將自己偽装成无情无义的负心汉,生生斩断乌碧云对他的感情。 藺辙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他了解自己的未婚妻,所以才用这样看似痛苦实则深爱的方式,为她铺好了人生路。 就让乌碧云误会吧,让她带著仇恨与报復好好活,也胜过她一辈子对他惦念不忘。 只是,林菀君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楚翘。 “藺辙是在死之前就猜到乌碧云要来找他,所以才提前託付楚翘演了这么一齣戏吗?” 宋战津摇了摇头,眼神微微有些悲凉。 “是楚翘自己的决定,她知道藺辙对乌碧云的感情,也知道藺辙的苦心。” “她得知乌碧云正在四处找藺辙,她怕藺辙牺牲的消息瞒不住乌碧云,於是她决定帮藺辙圆了那个善意的谎言。” 第269章 欺骗也是一种爱 林菀君对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感到愧疚。 她谴责楚翘同为女人却不站在乌碧云的立场替她考虑,横刀夺爱抢走了乌碧云心爱的男人。 可现在看来,楚翘正因为自己也是女人,正因为她站在乌碧云的立场考虑,才有了今天这一趟。 楚翘做了那个坏人,她不介意乌碧云恨她一辈子,她也根本不在乎。 或许楚翘和宋战津一样,在穿上军装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一个隨时会死的人,还在乎什么爱与恨呢? 宋战津看著林菀君说道:“藺辙也好,楚翘也好,他们都煞费苦心为了乌碧云能过好下半生而付出很多,所以,真相是万万不能说的。” “很多时候,欺骗也是一种善意。” 起码对乌碧云这种人来讲,这样善意的欺骗是好事。 “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菀君不胜唏嘘。 回到宿舍里,乌碧云已经渐渐恢復了平静,正坐在床边用湿毛巾擦脸。 “她走了吗?” 看到林菀君回来,乌碧云抬起头问道。 “走了,早就走了。” 林菀君“哼”了声,说道:“我狠狠骂了她一顿,我说让她別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过几年,乌碧云肯定比她幸福。” “她不屑一顾,说她应下这个挑战了,还说一定会时刻关注你,你过得越痛苦,她就越高兴。” 乌碧云一听这话,也顾不上难过了。 她摔了毛巾咬牙说道:“我不会让他们这对狗男女看笑话的,等著瞧吧,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我一定要让藺辙这个负心汉悔不当初。” “对对对,到时候他哭著喊著想复合,你狠狠踹开他,让他哪里凉快哪里呆著去吧!” 林菀君脸上带著笑,心中却无比痛。 藺辙不会再回来了,他长眠在烈士陵园里,是那无数座坟墓里的一座,而人海尔尔,乌碧云不会遇到的。 这样也好。 乌碧云当晚和林菀君住在一起。 她心中一半难过一半愤怒,昏昏沉沉睡去之时,眼角还有泪珠。 “碧云!碧云!”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么熟悉,那么温柔,让乌碧云瞬间就热泪盈眶。 抬头看,只见藺辙穿著军装站在她的床边,一如他们相遇那时,笑得风流倜儻帅气开朗。 “你来干什么!你给我滚!” 乌碧云想起藺辙已经是別人的丈夫,她怒不可遏,抓起枕头就朝藺辙砸去。 就像之前她发脾气那样,不管她如何闹,藺辙的脸上都带著笑。 “碧云,別生气了好不好,好久不见,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藺辙求著绕,那副可怜模样让乌碧云不觉心软。 “你想我干什么?你都娶別人了,你还有脸想我?” 乌碧云甩开藺辙伸来的手,眼泪又落下来。 “我没娶別的女人,我只爱你,我怎么可能做其他女人的丈夫呢?” 藺辙嘆息著,伸手握住乌碧云的手。 他的手好凉好凉,凉到像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冰冷僵硬。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生病了吗?你妻子没有照顾好你吗?” 明知不该,可乌碧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反手握住了藺辙的手,心疼到哽咽。 “傻子,我的妻子只有你啊。” 藺辙眼中满是心疼,他凝视著乌碧云的泪眼,眼眶也不自觉红了。 “那你和她离婚,你娶我,我就原谅你。” 乌碧云已经不在乎什么礼仪道德了,就算全世界都唾骂她是不要脸的女人,她也想和藺辙在一起。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喂,藺辙,我们该出发了。” 藺辙歉意说道:“对不起啊,碧云,我的战友在叫我,我们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 乌碧云急声问道,伸手就要去抓藺辙的手。 可是她抓空了。 藺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带著不舍与悲凉转身,很快,就离开了乌碧云的视线范围內。 “藺辙,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愿不愿意和她离婚?你愿不愿意娶我啊!” 乌碧云哽咽,赤脚下床追了上去。 掀开帐篷的门帘,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 只见光影中,有许多身影並肩走向远方。 那些身影似乎都残缺不齐,有少了胳膊的,有少了腿的,甚至还有没头的…… 可是好奇怪,乌碧云一点都不害怕。 她死死盯著那个没了双腿飘在半空的身影,一阵阵哽咽,一阵阵心痛。 “藺辙!” 那身影停下,转身望向她,是藺辙带著泪的脸。 “藺辙!” 乌碧云一声尖叫,猛然醒了过来。 没有什么迷雾,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身影,眼前只有林菀君关切的眼睛。 “乌碧云,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乌碧云捂著疯狂跳动的心臟,脑海里不断浮现著那个梦。 “我……我看到藺辙了。” 她推开林菀君,赤脚下床奔出去,掀开门帘,东方泛起鱼肚白,启明星那么亮,像是藺辙的眼睛。 什么都没有。 “是梦啊,也是,肯定是梦。” 乌碧云摸了摸满是泪水的脸,自嘲一笑。 “我真是魔怔了,我竟然梦到藺辙来找我,说我永远是他唯一爱的女人。” “他现在肯定和楚翘躺在一个被窝里快活呢,哪里还想得起我?” 擦去脸上的泪,乌碧云“哼”了声。 “你猜我还梦到什么?我梦到这个负心汉的腿断了,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飘来飘去。” “活该!他真是活该!” 看著乌碧云自说自话哭哭笑笑,林菀君保持著缄默。 只有她知道,那不是梦,那是藺辙真的来过了。 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心爱的女孩,於是在梦里与她来相见,想要抚慰她受伤的灵魂。 “是,他真活该。” 林菀君笑著说道,眼眶隱隱有湿意。 “所以乌碧云,你一定要过得很好很好。” 只有你过得好,才对得起藺辙的用心良苦,这样,他才能安息。 乌碧云重重点头,眼神却不由自主望向外面。 明明是一场梦,为什么她的心好痛,像是失去了人世间最重要的东西呢? 她的心,空了…… 第270章 谁的拳头硬,真理就掌握在谁手中 第二天清早,文工团要离开了。 董莹盈伤势有点棘手,当下无法移动,只能继续住在野战医院里,等伤情稳定之后再转移回后方。 “不!我不要住在这里!我要回去!” 一听到自己要单独留在野战医院,董莹盈的脸色瞬间变了。 “林菀君是个疯子,她会折磨我,她会害我,她会加倍报復我。” 董莹盈盯著耿思晴的眼睛说道:“你要是敢单独留下我,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来,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耿思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诚然她在乎名声,可也不愿被人拿捏要挟。 “你是指我被你欺骗蒙蔽,故意和林医生作对的事吗?” “你是指我是非不分助紂为虐的事吗?” 耿思晴笑笑。 “无所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人都是要为错误负责的,我为我犯的错负责,你也要为你犯的错负责。” 耿思晴的语调猛然变得严厉。 “可是董莹盈,你这次在前线的一举一动,我都会如实匯报给团长的。” 不在乎董莹盈的脸色,耿思晴转身离开。 病房外,耿思晴朝林菀君深深鞠了一躬。 “林医生,对不起。” 林菀君摆手笑了笑,显然不在乎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 她与耿思晴並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真要是因此翻脸成了仇人,反倒让董莹盈得逞了。 “耿队长,回去替我向薛阿姨带个好。” 林菀君特意送了乌碧云一程。 因为那个梦,乌碧云的情绪始终不太好。 藺辙失去双腿的惨烈模样一直在她脑海浮现,让她的心一阵阵慌乱。 “菀菀,你能再帮我打听打听,看看藺辙是不是安然无恙。” 林菀君眼神一动,语气却带著调侃。 “怎么了?不恨了?” “恨!当然恨!只是我与他还至於是生死仇敌,相识一场,我还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毕竟这几日在野战医院见到太多太多的伤员,她有些怕,怕藺辙有朝一日也负伤,也牺牲。 “好,我会帮你打听的,但还是那句话,你要放下过去往前看,要过得很好很好。” 乌碧云点了点头,与林菀君拥抱道別。 徐斌怀中抱著甘萍的骨灰,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初来的时候,甘萍穿著件红衣服,扎著红髮带,一路欢声笑语。 可现在…… 她躺在小小的骨灰盒里,外面用红布包著,被丈夫紧紧抱在怀中,气氛平静压抑,让人几乎落泪。 “徐斌,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提出来,医院一定会替你们解决的。” 赵亚军沉声说道:“医院那边已经知道甘萍同志牺牲的事,甘萍同志被评为烈士,你们的孩子也將受到优待。” 徐斌木然一笑,嘶声说道:“谢谢组织。” 林菀君站在山坡上,看著载有甘萍和乌碧云的车子在盘山公路旋绕往下,到最后,化作一个移动的小黑点。 人生本就是一场不断告別的旅途,与过去的自己告別,与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告別,最后,与这个世界告別。 局势不容林菀君有太多的惆悵,隨著一波伤员被送下山,她又投身到忙碌的治病救人中。 谈判谈崩了。 不是敌军率先翻脸,而是我方代表拂袖离开。 对方並没有要谈判的诚意,一坐下来就狮子大张口,要求我军后退十公里,厚顏无耻要求我们割地。 大清朝都灭亡多少年了? 割地言和?那帮狗崽子可真敢想。 宋明城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晚,就下令开炮,直接削平了敌军数个重要阵地,逼得他们后退一公里。 谈不和,那就打。 谁的拳头硬,真理就在谁手中。 林菀君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这天凌晨,趁著伤员不多,她抓紧时间眯了会儿。 “喂,林菀君。” 迷迷糊糊之间,林菀君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坐起来,只见一面之缘的楚翘浑身是血站在她面前,朝她勾唇微笑。 “呀,你怎么伤得这么厉害,快,你快坐下,我给你包扎。” 林菀君翻身下床,寻找各种医疗器械。 “不用忙碌了,没必要。” 楚翘笑了笑,像上次来时那样,坐在了床沿,依然翘著二郎腿。 “哎,你告诉乌碧云真相了吗?她知道藺辙牺牲的消息了吗?” “没有。” 林菀君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我不能辜负你和藺辙的苦心,而且我想过了,瞒著乌碧云,对她来说是好事。” 人活在仇恨里,总好过活在心死如灰里。 “你果然是个通透的人儿,难怪宋战津爱你。” 楚翘今天的话特別多,她说道:“你別误会,我对你家宋战津没兴趣,当然,我对藺辙也没兴趣,我有爱慕的人。” 林菀君来了兴趣。 “他是谁?也是军人吗?他和你结婚,是不是还要做你家的上门女婿?” 听到这话,楚翘哈哈大笑。 “什么上门女婿?你还真信我瞎掰的那些话呢?我家没那么封建,我爸也不在乎我们是出嫁还是招上门女婿。” “他现在一门心思打仗,根本没空管我们的婚事,当然,我们也没空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顿了顿,她言归正传。 “我爱的人,也是个军人,他是我们炮团的副团长,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我见他第一眼,就沉沦了。” “我为什么要当炮兵?就是为了追隨他。” 没想到楚翘也是个恋爱脑。 “然后呢?你们確定关係了吗?等打完仗,你们是不是就能结婚了?” 听到林菀君的话,楚翘笑著摇了摇头。 “不,他不知道我爱他,当然,他也没机会知道我爱他这件事了,因为……他早就牺牲了。” 牺牲? 林菀君猛然瞪大了双眼。 不等她回过神来,有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跨进来,指著楚翘厉声呵斥。 “你在干什么!谁让你来这里的!” 楚翘一脸喜悦,看著对方大声喊道:“哎,你不是死了吗?” 男人不回答,只是抓住楚翘的手,拼了命將她往外推。 “回到你身体里!马上给我回去!否则你就真的要死了!” 几乎是同时,有人拼命摇晃林菀君的肩膀。 “林医生,快醒醒,前线又送来一批重伤员,还有一名女伤员呢!” 第271章 父爱如山 眼前哪有什么楚翘,哪有什么男人,只有清晨微凉的风,还有女护士沾满鲜血的手。 林菀君猛然清醒,翻身坐了起来。 前线经歷了一场惨烈的战斗,敌军捕获了我军的火炮方位,进行了猛烈反击,一场血战之后,双方都付出了惨重代价。 林菀君刚走出宿舍,就有人喊她过去帮忙。 “快,林医生,这边有个女伤员的肚皮破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拎著白大褂的衣角飞奔上前,几乎是出於本能的,伸手按住伤员不断流血的腹部。 是个女伤员,腹部从肋骨一下被利器划开,鲜血涌得厉害,几乎能看到內里的臟器。 “快,马上送手术室。” 这种鲜血淋漓的场面对林菀君而言已经麻木了。 她没有任何害怕与惊慌,只有拼了命想救人的坚定信念。 两名运送伤员的战士跟著林菀君狂奔,仿佛晚一秒,死神就会离伤员近一分。 很快,伤员被送到手术台上。 林菀君在飞快准备手术器械,忽然,手术台上传来微弱的笑声。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猛然转身。 只见伤员睁开了眼睛,血跡斑驳的脸上露出笑容。 她伤得很重,已经无法辨识容顏了,唯独那双眼睛璀璨如东方的启明星,熠熠夺目。 “林医生,不认识我了吗?” 女伤员很虚弱,但是笑得很坦然无畏。 “是我,楚翘。” 楚翘?楚飞云的宝贝女儿?那个意气风发的女连长? 林菀君握著手术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没关係,你別有所顾忌,该怎么救就怎么救,救不活,我也不怪你的。” 楚翘在喟嘆,像是如梦一场。 “牺牲也没什么好害怕的,我知道他也在那边,我知道他一定是知道我喜欢他的。” 林菀君想起了刚才那个梦,想起了梦里那个英俊高大的男人。 “副团长肯定不希望你死去,否则,他就不会呵斥你,让你马上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 林菀君已经在准备麻醉针了,她恢復了冷静,声音也很冷静。 “咦,你怎么知道?” 楚翘瞪大了眼睛,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副团长?你怎么知道我在昏迷时梦到了他。” “你还梦到我了呢。” 林菀君一边说著话,一边把麻醉药注射进楚翘的身体里。 隨著麻醉药起效,楚翘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含糊。 “难怪宋战津对你臣服,你这女人有两把刷子啊,老子要是能活,一定得交你这个朋友……” 楚翘陷入了昏睡之中,林菀君不敢有任何拖延,马上给她进行手术。 即使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可当看见楚翘的伤势时,林菀君还是倒吸一口气。 年轻的楚翘,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做母亲了…… 但此刻,林菀君没有腐朽昏庸到在生育和生命之间做选择。 不能生育怎么了? 楚飞云的女儿,就算这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谁敢轻看她一眼? 更何况,楚翘爱的男人已经死了,於她而言,生不生孩子又能如何? 活著,比什么都要紧…… 楚飞云听到女儿负伤的消息时,並没有即刻赶过去。 他的团他的兵,正和敌人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他身为团长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离开半步。 冷静指挥著战斗,一直到前线传来胜利的消息,楚飞云终於鬆了一口气。 他已经两天没睡了,但却没有一点睏倦,用湿毛巾擦了脸,衝出指挥所直奔野战医院。 楚飞云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楚叔叔。” 宋战津的连队里也有人负伤,他处理完手头的事赶了过来,正好与楚飞云撞上。 “怎么样了?楚翘她……还活著吗?” 此刻的楚飞云不再是八面威风的常胜团长,而是一名惶恐无措的父亲。 他在战场上临危不惧寧死不屈,哪怕天塌下来也无惧无畏,可是此刻,他的声音颤抖紧张,甚至连那个握枪的手都在颤抖。 此刻的楚飞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女儿能活著。 活著就好,活著回家就好。 宋战津也不清楚。 从他下山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根本没见到林菀君的面。 一番打听才知道林菀君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给伤员做手术呢。 二人就这么坐在门口等著,一向冷峻寡言的楚飞云,今儿个的话特別密。 “我有翘翘的时候,已经三十五了,她上面有三个姐姐,全家都盼著她是个男孩,我嘴上说男女都一样,其实我也想要男孩。” “她妈生她时难產,大出血,差点把命交代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是个女孩,她妈也不能再生了,我那缠小脚的老娘要我休妻。” 楚飞云回忆起很多年前的往事,神色有些温柔。 “休妻?我夫人用命给我生孩子,就因为没生下儿子,我就休妻?你说,这是男人能干的事儿吗?” “我老娘欺负我夫人和女儿,我就带著妻女离家,她们母女几个跟著我顛沛流离吃尽苦头,可我们都没后悔过。” 宋战津隱约听过楚飞云的事,也对他很是钦佩。 “长年累月的顛沛,四个女儿都养成了坚韧倔强的男孩性格,她们喜欢看木兰替父从军,她们喜欢看一代女將梁红玉,她们坚信女子也能顶起半边天。” “四个女儿中,翘翘的性格尤其像我,倔强,好胜,不服输,但正因为如此,我们父女之间一直不和。” “我想以过来人的身份点拨和指导她,她却坚持自己的想法与选择,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说到这里,楚飞云的眼眶隱隱有湿意。 “不瞒你说,就在三天前,我们父女二人刚吵了一架,她骂我刚愎自用,我骂她不知深浅,到最后她摔门而去。” 谁知再见面,竟然是这种场景之下。 身为父亲,楚飞云如何能不心痛呢? “要是翘翘能醒来,我也不在乎父亲的面子了,我给她认错道歉。” “那恐怕,您这个当父亲的要丟面子咯。” 帘子里面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宋战津猛然一喜站起身来,隔著帘子大喊。 “君君!原来是你在给楚翘做手术!” 下一刻,帘子被掀开,一身鲜血一脸疲倦的林菀君走了出来…… 第272章 永远都是爸爸的女儿 “楚翘活著。” 林菀君看著面前这个男人,一眼就认出他是楚翘的父亲楚飞云。 父女二人长得太像了,不管是外表还是微表情,都很像,一看就是亲父女。 听到“楚翘活著”这四个字,楚飞云仿佛听到了天籟之音。 他原本紧绷的肌肉瞬间放鬆,竟浑身无力跌坐在椅子上,重重喘气,片刻大笑出声。 “好!好好好!活著就好。” 林菀君身为楚翘的医生,自然是要给楚飞云说清楚伤员的情况。 “虽然楚翘活了下来,但……” “只要活著,其他事都不要紧。” 楚飞云恢復了以往的团长气势,一举一动都带著风了。 “但她缺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林菀君皱眉说道,只见楚飞云的笑容微微有些淡了。 “最重要的东西?那確实有些糟糕了,毕竟她这孩子倔强,无法接受不完整的自己。” 这也是林菀君担心的事。 就算楚翘不在乎,可流言蜚语是最伤人的武器,她该如何承受呢? “所以她可能被歧视被嘲笑,而在这种情况下,家人的支持和保护是她最好的良药。” 楚飞云愣了一愣。 “为什么会被歧视和嘲笑?这野战医院里,和她伤情类似的战士不下少数吧?” 林菀君也愣住了。 嗯?不下少数?放眼望去,野战医院里有几个女伤员? 等等,是不是她和楚飞云说岔了? 於是林菀君改变了聊天方式。 “楚团长,您认为楚翘缺失的东西是什么?” 楚飞云想也不想说道:“右胳膊唄。” 一脸懵逼的林菀君:??? 难道医生和军人之间隔著一道天然壁垒?他们之前的聊天根本不在一条线上?都是各说各的? “为什么您觉得右胳膊最重要?” 楚飞云答道:“军人是用右手持枪的,失去右胳膊的军人,就等同於失去了持枪的能力,你说,这是不是最要命的!” 听到这话,林菀君忍不住笑了。 “可是,楚翘是女孩啊。” “女孩也不影响她是军人的事实啊,起码在我眼里,她和我手下的连长没啥区別。” 楚飞云说道:“起码在我看来,不能持枪的军人比死都难受。” 一旁,宋战津敏锐发觉了异常。 “君君,楚翘到底缺失了什么啊?” 林菀君笑著说道:“首先,我可以告诉楚团长,楚翘的右胳膊完好无损,甚至她的四肢都完好无损。” 听到这话,楚飞云又惊又喜。 “哎?什么?翘翘她四肢都在?也就是说,她未来能继续拿枪了?” 林菀君肯定点头。 “她的右手一如既往的健康。” 楚飞云拍著大腿连喊了好几句“好”。 等回过神来,他忽然问道:“既然她四肢无恙,那是缺了哪里?” 林菀君顿了顿,回答道:“楚翘的下腹部受伤严重,不得已,我摘除了她的子宫,这就意味著她彻底失去了当母亲的机会。” 听到这话,楚飞云愣了一愣。 但很快他就回復了正常,摆手笑著说道:“生不生孩子无所谓,甚至我觉得她不生孩子才好呢。” “她妈生她的时候大出血,我都快被嚇死了,结果我老娘非但不念她的功劳,还因为她没生下儿子而对她苛责欺负。” “哼,一想到我的女儿將来也会因为生不了男孩而被婆家欺负,我就气得慌,妈了个巴子的,老子的女儿是用来给他们传宗接代的吗?” 楚飞云大手一挥,很是豪迈。 “不能生就不生,大不了老子养她一辈子!” “將来她要是想当妈了,我给她抱养一个,男孩女孩隨她挑,还不用自己吃十月怀胎的苦,多好。” 林菀君望向楚飞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意。 甚至她有点鄙视刚才的自己,她还是没跳脱世俗枷锁,下意识的將女人与生育工具联繫到一起,第一反应认为生育是女人最重要的事。 现在,楚飞云的话点醒了她。 是啊,女人和男人有什么区別? 这浩瀚天地之间,不光男人能做雄鹰驰骋天下,女人也能衝破所谓的约束,在浩瀚天地之间寻找自己的梦想。 楚翘的身体底子很好,在傍晚时分就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父亲关切的眼神,楚翘有一剎那的委屈和脆弱,眼泪都快要涌出来,像是个受了委屈见到父亲的小孩子。 “翘翘。” 楚飞云看到女儿醒来,一脸激动和关切。 “怎么样了?哪里还疼吗?” 楚翘一撇嘴,扭头不看父亲的眼睛,故意“哼”了声。 “你管我疼不疼呢,那天你还骂我不知深浅,迟早要遭殃,现在你一语成讖,高兴了吧?满意了吧?” 听到这话,楚飞云哭笑不得。 “你这孩子,怎么还记仇呢?我当时也就那么一说,要是早知道你会出这事儿,你爹我替你上战场打仗了。” 楚翘不解气。 “那你给我道歉认错,你向我保证,以后不能再骂我了!” 楚飞云无奈说道:“好好好,我给你道歉,我以后绝对不骂你。” 楚翘继续提要求。 “也不能再管我。” 听到这话,楚飞云不配合了。 他站起身来正色说道:“不管於公於私,我都有管你的权利和责任,不行,这个我不同意!” 楚翘还很虚弱,也很倔强。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原谅你。” “你爱原谅不原谅,反正这是我的底线,我说什么都不会妥协的。” 之前还因为女儿受伤而差点落泪的老父亲,此刻犟得像老黄牛。 林菀君和宋战津站在旁边,看著病床上的小黄牛和病床边的老黄牛,看著两个犟种互相赌气,他们忍不住笑了。 不是,父女情就不能稍稍多维持几秒吗? 林菀君打圆场,岔开了话题。 “楚翘,你虽然侥倖捡回了一条命,但身体肯定大不如从前,我的意见是转回后方好好修养。” 言下之意就是彻底离开战场。 楚翘几乎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不可能!除非我战死,否则绝不可能中途离开,这和逃兵有什么区別?” 楚飞云皱眉看著自己的犟种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这是两码事,你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吗?” 楚翘倔强喊道:“我的身体怎么了?四肢俱全,拿枪的手还在,我还能握著枪上战场!” 生气的楚云飞失控喊道:“是,你拿枪的手確实还在,可你……你肚子里少了东西!” 第273章 我就喜欢收拾疯狗 一片沉寂。 楚飞云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虽然他对生儿育女无所谓,但他不知道女儿的想法。 於是他放软了语气,说道:“先不提重返战场的事,翘翘,你先好好养病,等身体好了,咱们再商量其他事,好不好?” 楚翘一语不发。 她愣了会儿,忽然努力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小腹位置,许久,笑了。 “我早就料到了。” 从她受伤那那一刻起,她就料到了结局。 只是面对现实时,她还是有一点懵与茫然。 “挺好的,我觉得挺好的。” 楚翘笑出了声,语气轻鬆说道:“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再每个月被那种事困扰,真的,林医生你也是女人,你肯定知道痛经的滋味。” 林菀君试图让气氛轻鬆一点。 “我不怎么痛经,所以……可能无法感同身受。” 这话让楚翘笑得有点伤口疼。 “不是,林医生,你就不能稍稍给点面子配合一下吗?你这样,让我接下来的话没法子继续。” 林菀君笑了,点头说道:“是是是,同为女人,我知道女人每个月那几天很痛苦很难受。” 楚翘朝林菀君竖起了大拇指。 “所以,我以后就能心无旁騖打仗了,我们连那些女同志肯定羡慕死我了,因为她们的连长再也没有软肋了。” 楚翘一直带著笑,可却让楚飞云很难受。 “你胡说什么呢?这是两码事,但是翘翘你放心,將来你结婚嫁人时,要是女婿和婆家敢拿你这件事做文章,爸爸灭了他们!” “行了行了,谁规定女人天生就要嫁人的?更何况,我已经嫁人了。” 楚翘的表情认真,让楚飞云一头雾水。 “你嫁人了?你嫁给谁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他越说越著急,越说越生气,到最后嗓门又大了。 “你给我实话实说,是哪个混帐占了便宜?是哪个王八蛋骗你结了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翘微微闭上了眼睛,有些痛苦哼了两声。 林菀君见状替她解围。 “楚团长,楚翘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等她康復之后,再说这些事也不迟。” 她给宋战津使了个眼色,宋战津心领神会,帮忙推著楚翘往病房方向而去。 楚飞云愣了会儿,追上去帮忙一起推车。 “不问就不问,但这不代表我同意了,等你康復之后,带著那个王八蛋来见我!老子弄死他!” 听著父亲放狠话,楚翘扯著嘴角笑了笑。 不用弄了,他已经死了。 野战医院的女伤员很少,而医院床位又很紧张,自然而然的,楚翘和董莹盈住在一个病房里。 董莹盈这几日都是单独住,还从当地村子找了个妇女专门照顾她,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此刻她正靠坐在病床上看书,妇女则给她餵饭,她像个千金大小姐一样,心安理得享受著被人伺候的滋味。 病房门被推开,林菀君先进来,不等董莹盈回过神来,楚翘被宋战津和楚飞云推进来。 “战津,你站在这边,帮忙一起把楚翘抬到病床上。” 林菀君指挥著两个男人,很是轻鬆將楚翘转移到病床,並给她盖好了被子。 “小林,那接下来这段时间,翘翘就交给你了。” 楚飞云一脸歉意说道:“团里还有事务要处理,我马上就得离开了。” “您只管放心忙您的,这边有我呢。” 林菀君指著照顾董莹盈的妇女说道:“这是我们从当地雇的大姐,很细心和尽责,到时候让她帮忙照顾。” 楚飞云自然对林菀君很信任和放心。 门外,警卫员在提醒楚飞云马上回团部参加一场军事会议,不得已,他只能现行离开了。 宋战津也被林菀君指挥著,去后勤处给楚翘领生活用品。 董莹盈自然听到了林菀君刚才的话。 她知道楚飞云是个大人物,於是忍著不敢吭声,直到病房里只剩下林菀君一人,她终於有胆子爆发了。 先是扔了手里的书,又抢过护工大姐手里的碗砸在地上,恶狠狠看著林菀君。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別的伤员和我住一起?为什么要让我的护工伺候別人?林菀君,你欺人太甚。” 听到这话,林菀君被气笑了。 “你脑子是不是有点大病啊?这是野战医院,不是你董小姐的闺房,护工大姐是我们医院钱雇的,不是你们家的佣人。” “你是最近日子过得太滋润,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吧?” 骂完,林菀君招呼护工大姐过来,给她教授该如何照顾楚翘。 护工大姐姓屈,叫屈四妹,大概四十多岁,长得憨厚朴实,手脚格外麻利。 她原本是山下村子里的农妇,仗打起来的时候,公婆和丈夫偷偷跑了,留下目不识丁的她无处可去。 一日她在山上挖野菜果腹,被几个敌军发现了。 敌军拿屈四妹当猎物,故意朝她的脚下开枪,嚇得她四处躲藏逃窜,敌军们乐得哈哈大笑。 关键时刻我们的战士闻讯赶来,击毙了那几个畜生,將屈四妹救了回来。 自此,屈四妹就来野战医院帮忙打杂。 当然,她也没白干活,每日吃住都在医院里,每个月还有五块钱的工资,比她在婆家的日子好多了。 林菀君说什么,屈四妹就听什么,当时就打了热水想要给楚翘擦拭脸上和手上的血渍。 屈四妹刚拧了热毛巾抖开,董莹盈厉声大喝。 “谁让你伺候別人了?你就算是条狗,也是我的狗,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能使唤你。” 这话就很伤人了。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屈四妹就成狗了? “董莹盈,你脑子是不是被炮轰过了?屈大姐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我们医院雇的护工,不是谁的狗!” “大姐照顾谁,轮得著你同意吗?我们医院管她吃住,我们医院给她发工资,管你屁事!” 林菀君真想把董莹盈的天灵盖撬开,看看这货的脑袋里有没有装脑子。 这货出门时把脑子忘家里了吧?不然怎么能说出这样倒反天罡的话? “你要是想享受被专人伺候,就自己掏钱雇护工,一个月五块,我马上给你派专人过来。” 董莹盈下意识骂道:“五块?你怎么不去抢呢?” 她怒不可遏,抓起手边的东西就胡乱砸出去,一个苹果差点砸中楚翘的伤口。 林菀君眼疾手快挡下,反手砸在董莹盈脸上。 “你踏马给我消停点,她是我救回来的伤员,你要是敢伤了她,我弄死你!” 看著董莹盈癲狂的模样,林菀君有点厌烦,决定给楚翘换个病房。 和这种疯子住一起,真是太要命了。 原本闭著眼的楚翘忽然睁眼。 “不,不用换病房,我就喜欢收拾疯狗。” 第274章 战津,我们生个孩子吧 楚翘当年从战士做起,一路升到连长位置,绝对不是靠她亲爹的裙带关係。 甚至到现在,连里知道她是楚飞云女儿的人也很少。 女兵连里这么多人,凭什么就让楚翘当连长呢? 都是人,而且都是女人,楚翘又是怎么把女兵连管理得井井有条,全连上下没有半点异心呢? 是靠爱吗?是靠德吗?是靠她动动嘴皮子吗?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楚翘秉承了楚飞云的个性,谁不服谁来战,打贏了她甘拜下风,打输了就听她的话。 一路靠著拳头往上走,楚翘在全团威名远扬,別说女兵,连男兵都不是她的对手,每次全团大比武,她都能斩获冠军,厉害得很。 连里的刺儿头她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更別提董莹盈这么一个疯狗了。 疯狗有什么害怕的? 疯狗这东西就是欺软怕硬,你拳头足够硬,朝它那狗脑袋上狠狠捶,几拳下去,疯狗的眼神就清澈了。 楚翘掀开眼皮子看著林菀君。 “你回去休息吧,这边让……大姐你姓什么?” 屈四妹答道:“我姓屈,大家都叫我屈大姐。” 楚翘“嗯”了声,客气说道:“屈大姐你好,往后我养伤的日子,还得麻烦您受累。” “不受累!一点都不受累!比起在婆家干活挨饿,在这里的日子,比地主老財家都美呢。” 屈四妹笑著说道,语气里满是对现状的满足。 楚翘笑著说道:“那也好,等战爭结束后,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去我家吧,我妈身体不好,一直想找个人照顾她呢。” 这话让屈四妹一阵惊喜。 她其实心中也害怕,怕战爭结束野战医院撤离,她该怎么办? 婆家已经拋弃了她,就算之后再回来,她也不想和那一家子畜生过日子,继续给他们做苦力了。 现在,这个女伤员愿意收留她,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癩蛤蟆打哈欠,口气挺大的。” 董莹盈不知道楚翘的来路,只当是个普通的女兵。 而且先前她见过楚飞云,看到这军官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对楚翘格外关照与疼惜,下意识认为楚翘和楚飞云有不正当关係。 果然,能和林菀君做朋友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货,都是靠男人往上爬的,呸,臭不要脸! 楚翘刚做完手术动不了,对董莹盈的挑衅並不在意。 “我先把丑话撂在前面,我这人心眼小,一向睚眥必报,而且最擅长翻旧帐,你对我的每一次冒犯,我都会记在心中。” “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还能站起来,这帐,我一定会还的,到时候你哭得不要太大声。” 董莹盈“呸”了声,正要破口大骂,林菀君用一块毛巾堵在她嘴上。 “我也提醒你几句,楚翘是军人出身,军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言出必行,你要是不想死,就管好自己的嘴。” “在这里,你骂医生和护士几句,没人和你计较,因为我们都很忙,因为我们不会和病人计较。” “但楚翘不一样,她也是病人,她脾气又不好,回头你和她打起来吃了亏,別怪我们没有尽到提醒的责任。” 董莹盈扯掉嘴上的毛巾,朝林菀君啐了一口。 “你踏马嚇唬谁呢?那女人一看就和你一个德行,是靠在男人面前脱裤子往上爬的贱货,还脾气不好?还我吃亏?” “哼,你还真別嚇唬我,她要是真有本事就来打死我!” 楚翘嘆了一口气。 “所以她都这样了,你还惯著她?” 林菀君一摊手。 “没办法,谁让我穿著这身白大褂呢?谁让她现在是我的病人呢?” “行吧,我知道了。” 楚翘斜眼扫过对面病床的董莹盈,露出个阴惻惻的笑。 “第一笔帐,我已经记好了,你丫的求我打死你,我怎么能不答应呢?別急,过几天姐姐我能起床了,先给你几拳,让你舒坦舒坦。” 林菀君一点都不担心楚翘受委屈了。 董莹盈现在也动弹不得,护工屈大姐也不是个胡来的人,楚翘嘴上更不饶人,谁吃亏,还未尝可知呢。 於是林菀君放心离开病房,回宿舍里休息了。 宋战津还没走,但他也没多少时间了,最多两个小时,他就要出发上山了。 “君君,我给你打了水,先简单擦洗一下吧。” 给楚翘做手术时沾了不少血流了不少汗,林菀君也確实需要洗个澡。 没有矫情到让宋战津迴避,林菀君脱了衣服,勉强蜷缩在热水桶里,任由宋战津给她擦拭著后背。 “你说,楚翘真的不在乎失去子宫吗?她真的不想生孩子吗?” 闭著眼,任由热水从肩膀淌下,林菀君愜意到微微战慄。 “反正我是没办法接受的,起码做不到像她这样,我还是想过普通女人的生活,生儿育女家庭美满。” 林菀君微微嘆息。 或许她骨子里还是偏向於传统吧。 宋战津给林菀君搓洗著头髮,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脸。 “我也想要儿女承欢膝下,可如果要在孩子与你之间做选择,我还是只要你,孩子不过是爱情的附赠品而已。” 他没封建到为了繁衍子嗣而不管不顾做种马的地步,一想到要和不爱的女人做那种事,他就觉得噁心。 “哼,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呢?要是哪一天我也像楚翘一样不能再生育,你怎么办?难道真让你们宋家断子绝孙?” 林菀君撇嘴,试图將自己的头髮从宋战津手中抢出来。 “別乱动。” 宋战津摁著林菀君,让她继续靠在木桶边缘。 “宋家不是还有令仪嘛,到时候让她招个上门女婿,她生个孩子姓宋,这不,香火就延续上了?” “再不济,咱们抱养孩子,男孩女孩各抱养一个,还省得你亲自怀孕吃苦受罪,这不是一举两得?” 说著,宋战津在林菀君唇上亲了一口。 “你要相信你男人!” 林菀君忽然睁开了眼睛,在水里转身,“哗啦”一下,溅起了大片水。 她瓷白温软的双臂攀上宋战津的脖子,微微用力,便缠在宋战津身上。 宋战津顺势托著林菀君的身体,將湿漉漉的妻子从水里捞出来,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战津,我们別等了,就今晚,做真夫妻生孩子吧!” 第275章 宋连长受不住了 林菀君终於知道医疗队选人时,为什么第一个条件就是已婚已育。 国人的传统意识里,始终秉持著延续香火的观点。 之前林菀君不屑一顾,认为不过是腐朽封建的老思想在作祟而已,她不可能做男人繁衍后代的工具。 只有等自己亲身经歷时,才知道並非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她不知道自己將来会遭遇什么,不知道会不会像楚翘一样无法再做母亲。 所以趁现在来得及,她想提前完成使命,事前完成心愿,不给未来留下任何遗憾。 宋战津却被嚇到了。 若是以往媳妇儿这么主动,他定当喜不胜收极尽享受,可现在…… 媳妇儿要在这种情况下生孩子?这不是胡闹嘛。 “媳妇儿,別……你別这样……” 宋战津將林菀君抱到床边,扯过被单將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不是衝动的事儿。” 林菀君扒拉不开身上的被单,像个蚕蛹一样在挣扎。 “你不想要孩子吗?你想当爹吗?你就不怕像那些牺牲的战士一样,到死都没有后代吗?” “如果我像楚翘一样无法再生育怎么办?” 林菀君一口提出好几个问题,让宋战津几乎无法招架。 “你不是总馋我吗?你是天天都想著亲一亲摸一摸吗?我同意了呀,现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好吗?” 能不好吗? 刚才媳妇儿一脱衣服,他就激动到热血倒流,恨不得化身为狼,就得把媳妇儿扑倒吃干抹净。 可这是衝动的时候吗? 在这种特殊环境下让林菀君怀孕,和杀她有什么区別? 不提十月怀胎的风险,就说让林菀君在野战医院生產,简直就是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险。 他是男人,他也是丈夫,他不能为了繁衍后代的欲望,就让自己的妻子冒这样巨大的风险。 正当他恍神时,林菀君从床单里挣脱出来,像是野兽,將宋战津扑倒。 “考虑那么多干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无空折枝,我都不害怕,你又怕什么?” 宋战津被林菀君扑倒在地上,下一刻,他的皮带被抽走,眼看著,就要失贞了。 在裤带鬆开的节骨眼上,宋战津拼尽全力提住了自己的裤子。 “不!你別这样!” 他在挣扎,在逃窜,像是遇到狂徒的孙答应,就差腰间掛上一条赤红鸳鸯肚兜了。 宋战津绝对没想到,自己苦练本领数年,此刻尽数用在从媳妇“魔掌”逃走的过程中。 他一手提著裤子,一手攥著敞开的衣领,一张俊脸通红,跌跌撞撞窜出林菀君的宿舍。 身后传来林菀君的骂声。 “宋战津,你个缩头乌龟!你有本事就別再回来!你……这个王八蛋。” 对对对,媳妇你骂得对。 我是缩头乌龟,我是王八蛋,我没本事,我下次还回来。 正是刚吃完晚饭的时候,不少伤员和医护人员都在外面活动。 看到一脸狼狈惊慌的宋战津衣衫不整从林菀君宿舍衝出来,大家脸上露出曖昧的笑容。 “一看就是宋连长受不住了!” “不至於吧?他看上去挺猛的,这才进去多久?就不行了?” “嗐,绣枕头唄,中看不中用。” …… 於是第二天,宋战津不中用的消息就在野战医院传开了。 林菀君察觉到大家望向她时的异样目光,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咋了?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大家望向她的眼神里有三分曖昧三分同情呢? 给楚翘换药的时候,楚翘一脸八卦看著林菀君。 “哎,听说你昨晚把宋战津榨乾了?” 林菀君换药的手一抖,镊子差点捅进楚翘的伤口里面。 “你大爷的,你能轻点吗?至於这么报復我吗?又不是我说的。” 楚翘疼的嗷嗷叫,表情都扭曲了。 林菀君看著楚翘问道:“你哪里听到的谣言?我怎么把宋战津榨乾了?” 只见楚翘眼神瞟向屈四妹。 屈四妹忙不叠喊道:“我……我也是去食堂打饭时听別人说的。” 正好看到楚翘情绪不太好,於是就当笑话讲给楚翘听,谁承想这位大姐一点都不遮掩,直接把她给出卖了。 “哎,没看出来啊,林医生还挺厉害的呢。” 楚翘上下打量著林菀君,笑得格外曖昧。 “这小身板儿一看就有料,嘖嘖,別说宋战津了,连我一个女人都心动,想要上手摸一把呢!” 摸你大爷! 林菀君有种想捅死楚翘的衝动。 “我说我和宋战津什么都没干,你信吗?” 楚翘扯著嘴大笑,笑得伤口都快裂开了。 “哈哈哈,你说我信吗?” 这就好比一男一女共度一夜,第二天给外人解释说他们在討论剧本对台词,你踏马骗谁呢? 楚翘摸了摸林菀君的肚子,眼底闪烁著精明的光芒。 “哎,这里该不会有了吧?你说是不是缘分,我这刚没了生孩子的工具,你就怀上了,这不就是老天送给我的孩子嘛!” “这样,等你生了,把孩子过继给我。” 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林菀君脸上了。 “你想得美!我的孩子凭什么过继给你。” 楚翘“嘖”了声。 “你再生一个不就好了嘛,让你家宋连长勤耕田,对吧,过程本身也是一种享受,你敢说你昨晚不享受?” 人在无语的时候果然会笑。 林菀君已经彻底无语了,很想给楚翘来一针,让她彻底闭嘴。 一旁,董莹盈听得咬牙切齿满脸怨恨。 “贱人!不要脸的贱人!除了勾引男人就没別的本事了!” 林菀君扭头看了董莹盈一眼。 “勾引男人也是一种本事,你连男人都勾引不到,就没好好反思反思吗?” 隔壁病床的楚翘哈哈大笑,阴阳怪气开口。 “就她这种货色,別说是男人,就是公蟑螂见到她都得退避三舍。” 楚翘的嘴像是有毒,一开口能毒死人。 董莹盈刚准备反击怒骂,外面忽然传来尖锐的警报声。 林菀君脸色微变,推开窗户探出身。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回答道:“敌军发动了突然袭击,我们的补给线被切断了……” 第276章 一场硬仗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袭击。 敌军利用精准定位,炸毁了后方通往前线最重要的运输公路。 虽然工兵已经在紧急修復,但在敌军的炮火侵扰下,至少需要五天,物资才能运送上来。 五天,是个不长不短的时间。 前线的食物还算充足,省吃俭用一些,捱过五天不算什么难事,可野战医院这边,却陷入了艰难境地。 隨著伤员的急剧增加,医疗物资消耗很快,尤其是消炎药与止痛药,只能勉强支撑一两日。 按照原计划,今天中午將有一批药品送抵野战医院,但现在…… 赵亚军清点著库房里的药品和短缺物资,眉头皱得很紧。 “同志们,我们接下来將要打一场硬战了。” 对於医生而言,没有药品和器械,就意味著无法有效救治伤员。 可是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拖一日,死亡的人数就可能翻倍,甚至……全军覆没。 坏消息不止这一个。 很快,后勤处报告给赵亚军一个更坏的消息。 食堂库存的食物也远远不足以支撑五天,最多两日,米麵就消耗殆尽。 “这不是瞎扯淡吗?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不管发生什么事,库房都至少要储存半个月的粮食。” “两日?野战医院几百號人,你告诉我只能吃两日?那剩下的三天怎么办?所有人等死吗?” 负责后勤的同志被骂得狗血喷头。 是,他知道这是他的工作失职,他以为现在物资供应充足,每天都有运送物资的车上山,没必要储存太多粮食。 这里潮湿虫子多,粮食不好保存,还占地方。 “按照现在伤员的入院情况,很可能连两天都支撑不住,最多到明天早上,就……就……” “混帐东西!一群饭桶!” 赵亚军勃然大怒,嚷嚷著让后勤处所有人员都滚蛋。 可是有什么用? 这些人就算滚蛋了,又能换来粮食吗? 林菀君站在旁边,看著赵亚军像是困兽一般转圈,看著一向儒雅稳重的赵亚军发疯似的抓著头髮。 “不然……去前线阵地那边请求支援?他们那里肯定有粮食的。” 后勤处的同志试探著开口,在赵亚军愤怒的眼神里,他默默闭嘴。 “你去抢前线战士的口粮?你知道他们在前线干什么吗?你听到山上是什么动静吗?是你结婚放鞭炮吗?” 赵亚军怒骂道:“山上在打仗,战士们在卖命,结果你踏马还去抢他们的粮食?你要不要脸?” 他坚定说道:“粮食问题我们自己想办法,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给前线添麻烦。” 当天晚上,除了病號餐照常之外,医护人员的晚饭全部换成了能照出人影的稀饭,馒头也只分到半个。 董莹盈皱眉看著碗里的白麵条,眉头紧紧皱起来。 “猪食都比这个强,拿走,我不吃!” 屈四妹耐心劝道:“听说遇上特殊情况了,大家都省吃俭用呢,你们病號还有麵条吃,医生们都喝稀米汤呢。” “活该!他们饿死才好呢!” 董莹盈非但不领情,反而恶狠狠诅咒。 “先饿死林菀君这个贱人……啊,谁砸我!” 话没说完,一个洋瓷缸砸在董莹盈脸上,砸得她嗷嗷叫唤。 楚翘冷声骂道:“我劝你最好把嘴巴放乾净点,再敢骂林菀君半句,我扇肿你的猪嘴!” “就凭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还站得起来吗?” 董莹盈不知道楚翘具体是什么伤势,她是从楚翘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动弹的情况判断,楚翘一定伤得很重。 “那你最好祈祷我永远站不起来,否则我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扇死你!” 楚翘指著屈四妹手里的麵条。 “她不吃是不是?来,给我,我全吃了。” 屈四妹有点犹豫。 毕竟楚翘刚刚吃过晚饭了,也是一份麵条,她连麵条都喝得乾乾净净。 “猪食就只配餵猪,去,把猪食给她吃!” 董莹盈不耐烦推开了饭碗,扭头继续睡了。 她要吃撒了葱的肉末鸡蛋羹,她要吃瘦肉粥,她要吃香喷喷的鸡蛋掛麵。 楚翘吃了半碗麵条就吃不下了。 “大姐,你把剩下的饭都吃了,別浪费。” 楚翘温声说道:“如果粮食迟迟不到位,恐怕接下来几天都得挨饿,多吃一点总是好事。” 屈四妹点了点头,端起碗把剩下的麵条扒拉进嘴里。 刚吃两口,林菀君进来了。 “屈大姐。” 林菀君一开口,嚇得屈四妹忙不叠放下碗站起来。 “我……林医生,我不是故意要吃病號饭的,是……是……” “是我让她吃的。” 楚翘说道:“有个蠢货嫌饭不可口,闹著不肯吃,谁踏马惯她臭毛病啊,与其浪费,不如我和大姐分了。” 林菀君扫了董莹盈一眼。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种饭,你確定自己不吃?” “不吃!就算是饿死,我也不会吃一口猪食的。” 董莹盈有自己的倔强,林菀君被气笑了。 “行,那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一直保持著这份傲气,董莹盈,千万別服软,千万別让我看不起。” 董莹盈哼了声,傲气得很。 “林菀君,你等著瞧吧,我不会让你看我笑话的。” 林菀君实在懒得搭理这个蠢货,等著吧,现实会教这个蠢货好好做人的。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屈大姐,你跟我出来一趟,我有事要和你说。” 林菀君示意屈四妹和她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大姐,你家就在山下,对不对?” 屈四妹点头,指著后山的一条小路说道:“对,从这条路下到半山腰就到我家了。” 顿了顿,她一脸紧张说道:“林医生,你该不会是让我回家吧?求你別赶我走,我……我真不是故意吃病號饭的。” 林菀君笑著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让你回家,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而已。” 屈四妹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我?我能帮你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啊。” 林菀君沉声说道:“你应该知道咱们医院物资短缺,想要解除这个危机,只有你能帮上忙了。” “大姐,你凑过来一点,我悄悄告诉你……” 第277章 一命换一命的惨重代价 赵亚军一夜没睡,整个人都是浮肿憔悴的。 能睡得著吗? 野战医院物资短缺,事关数百人的性命,他身为院长,哪里睡得著? 思前想后,他昨晚就把野战医院面临的困境匯报给当地军区的司令王建兴。 王建兴当即就组织了一个连的战士,靠步行的方式试图將物资运送上山。 然而要穿过敌军严密的火线,危险係数极大。 运输物资的任务最终以牺牲两名战士而失败告终。 王建兴当然不会置野战医院不顾,凌晨时分,他给赵亚军打了电话,说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会把物资送到野战医院。 赵亚军当然知道王建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可他心中却沉甸甸难受。 如果用那么多战士的生命来运输物资救野战医院几百条人命,那就是一命换一命,又有什么意义? 林菀君和屈四妹进来的时候,赵亚军双目赤红肿胀。 “你们怎么来了?” 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赵亚军打起精神开口了。 “赵医生,物资的事怎么样了?军区那边是怎么答覆的?” 林菀君问道。 只见赵亚军在一阵沉默之后,嘆息说道:“王司令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保障野战医院的物资供给。” “可是小林你知道吗?这代价是惨重的,到最后,很可能是一命换一命,註定是让人痛心的。” 林菀君眉头紧皱,轻轻碰了碰屈四妹的后背。 “赵医生,昨晚我和屈大姐聊天,她说,她婆家可能储备了粮食,或许能解咱们的燃眉之急。” 听到这话,赵亚军猛然抬起头来,像是绝望的人看到最后的曙光。 “大姐,你细细讲一讲。” 屈四妹有点紧张,一直望向林菀君。 “大姐,你看我干什么,昨晚你怎么和我说的,现在就怎么和赵医生说,就算说错什么,也没人会怪你的。” 林菀君笑著说道:“你要是真带我们找到了物资,你就是咱们野战医院的大功臣,说句现实的话,你以后就能吃上商品粮了。” “对!对!大姐,你要是真能解决了咱们的燃眉之急,我一定安排你的工作问题。” 赵亚军急声说道。 如果屈四妹真能带他们找到物资,別说给她安排工作,就是把她带回北城供起来,他都心甘情愿。 屈四妹的手攥著衣襟,一边看林菀君,一边嚅囁开口。 “我……我公公和男人之前是倒腾粮食的,仗一打起来,他们为了活命就跑了,粮食都没来得及卖掉。” “现在,现在粮食都藏在我婆家的地窖里,至少……至少有……林医生,至少有多少斤啊?” 屈四妹结结巴巴,紧张到声音都在颤抖。 赵亚军急得直拍桌子。 “哎呀,这是你婆家的粮食,小林哪里能知道有多少嘛!” 林菀君不急不躁答道:“昨天晚上大姐给我说了,大概有两千多斤大米,还有六百多斤麵粉。” 听到这话,赵亚军喜出望外。 “这么多?那完全能解决咱们医院的粮食危机了。” 当即,他起身握住屈四妹的手说道:“大姐,我们不白拿,我们买,按照当前的粮食价格,我们出钱买你的粮。” 屈四妹忙不叠摆手。 “不,不用给钱,这粮食其实……我……” “大姐,我们怎么能白拿你的东西呢?给你钱你就拿著嘛,不然我们大家心里过意不去。” 林菀君始终笑眯眯的,不急不躁开口。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我们弄些蔬菜腊肉什么的,伤员们需要保障营养,蔬菜和肉必不可少。” 屈四妹茫然看著林菀君,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半晌,她结结巴巴说道:“那……那就……去了再看?” “好啊,去了再看。” 林菀君一笑,扭头看著赵亚军。 “赵医生,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大姐婆家运粮食吧。” 屈四妹的婆家在半山腰的小村庄里,从野战医院后山的小路走大约四十多分钟,就进入了小山村里。 小山村真的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因为战乱,这里早已没人了。 屈四妹战战兢兢领著运粮食的队伍往家里走,一直望向身边的林菀君。 终於,她扛不住了。 “我……我肚子疼,去上个茅房,林医生,你陪我一起。” 她拉著林菀君转弯走到僻静处,简直快要哭了。 “林医生,我家倒是有地窖,但是一粒米都没有啊。” 她家的男人不是什么倒腾粮食的,而是个奸懒馋滑的混帐,每日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打她。 公婆更是混不吝,和左邻右舍都吵成了乌眼鸡。 现如今她空口白牙领了这么多人进村“运粮食”,这万一要是没有东西,她该怎么交代啊。 “你怕什么?” 林菀君笑眯眯说道:“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顶著,大不了到时候你就实话实说,就说是我逼你撒谎的。” “你在野战医院待这么久,你不知道我们组织的宽容大度吗?最多骂几句,又不会打你杀你。” 是,这一点林菀君確实没说错。 於是屈四妹不那么害怕了,很快回到队伍里,步伐加快,不多会儿就进了她那家徒四壁的婆家。 看到坍塌的墙与破旧的房屋,赵亚军很难將这种家庭与粮食贩子联繫到一起。 既然倒腾粮食的,家里怎么能破成这样? “大姐的男人在外面偷偷置办了產业,財產早就转移走了。” 林菀君给出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眾人望向屈四妹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同情和心疼。 “该死的地主老財!” 有人咒骂道。 林菀君看著屈四妹,笑眯眯问道:“大姐,你家地窖在哪里啊?” 屈四妹指著房子后面的某一处,说道:“就,就在那个草垛子边上,掀开桐木板,就能下地窖了。” 赵亚军急声说道:“那你赶紧领我们去地窖吧。” 屈四妹走到地窖口,看著那桐木板上的蜘蛛网和厚厚尘土,她心中害怕,畏畏缩缩不肯上前,甚至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大家都急著运粮食,有人催促道:“咋了嘛,大姐,你怎么不走了?难道你是在故意戏耍我们不成?” 第278章 国家与军队,才是百姓的神明 听到这质疑,本就心虚紧张的屈四妹越发害怕了。 她看著焦急的人们,再看著一旁的林菀君,片刻,竟然“哇”一声哭出来。 “对不起,我错了。” 片刻,她竟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朝眾人磕头认错。 这一幕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不是,大家满怀希望来这里运粮食,结果都到地窖口了,你开始说对不起? “大姐,你究竟想干什么!” 赵亚军厉声质问道,眼底有隱隱怒气。 虽说这条山路不在敌军的火力范围之內,但依然可能遇到敌军,可以说,大家是冒著风险下山的。 林菀君却表情淡定。 她搀扶起大姐,说道:“你別害怕,把你关在地窖折磨殴打的丈夫和公婆已经走了,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 她又转头看著愤怒的眾人。 “大姐这些年过得艰难痛苦,从做童养媳那会儿,就动輒被恶毒的公婆关进地窖里。” “后来成了婚,丈夫把外面的相好带回来廝混,那对狗男女嫌大姐妨事,就把她吊在地窖的樑上。” 这话倒不是胡诌的。 之前屈四妹和林菀君閒聊时,曾提及过她悲惨的命运。 不光被吊在地窖的樑上,还在大雨天绑在院子里的树上,甚至在大冬天剥了她的衣服,把她绑在石头上…… 她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听著屋里那对狗男女调情,而不要脸的公公偷偷跑来占她便宜,婆婆发现后不怪罪丈夫耍流氓,反而拿著鞭子將她打个半死。 不能想,不能说,说多了都是泪啊。 听到这话,大家顿时对屈四妹充满了同情。 是,任谁被吊在地窖里几天几夜,都会產生心理阴影,都会在靠近这里时有应激反应。 “大姐,你別怕。” 林菀君扶著屈四妹坐在旁边的草垛上,说道:“你就在这里休息,我们进去拿粮食。” “对,我们会有人专门统计的,你放心,绝对不占你半点便宜。” 赵亚军一边说著,一边跟著林菀君下了地窖。 地窖很大,很深,脚踩在台阶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显然,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 大家打著手电筒下了台阶,往里走了几步,走在最前面的赵亚军忽然停住了脚步。 队伍停滯不前,后面的人有点著急了。 “咋了?发生什么事了?有粮食吗?多不多啊?” 片刻,赵亚军转过身来,脸上带著克制不住的狂喜。 “同志们,咱们有救了。” 听到这话,大家一窝蜂挤了过去。 只见地窖里堆满了米袋子和面袋子,整整齐齐摞成了小山,少说也有几千斤。 “啊!果然有粮食!” 有年轻的同志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衝出地窖衝到忐忑紧张的屈四妹前面,紧紧抱住了她。 “大姐,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啊,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屈四妹有点茫然,又有点紧张,却依然站在远处不敢动。 很快,有人扛著一袋子大米从地窖里走出来,他们朝著屈四妹致谢,脸上满是喜悦。 屈四妹终於反应过来。 她跌跌撞撞挤进了地窖里,当看到眼前堆积如山的粮食袋子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还……还真有粮食啊! 一脸震惊望向林菀君,只见林菀君笑眯眯朝她点了点头,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声。 都是最上等的百米白面,每一袋五十斤,足足有六十多袋。 这批粮食彻底解决了野战医院的粮食危机,甚至还能支援前线,从而彻底扼杀敌军想要困死我们的阴谋。 有了粮食,所有人士气大增。 哪怕只能靠人力將粮食扛到山上,大家也不嫌累。 男同志一次性扛两袋,女同志扛一袋,运送粮食的队伍在山路蜿蜒往上,所有人脸上都带著喜悦。 屈四妹也扛了一袋子大米。 她看著跟在自己身后双手空空的林菀君,四下环顾,忍不住小声开口。 “林医生,这……这到底咋回事啊?” 別人不知道她家的情况,她还能不知道吗? 就这么穷到叮噹响的家,哪里能囤这么多粮食? 这许多年,她都没见过整袋子的白米白面,基本都是靠杂粮面果腹的。 “这是山神老爷的恩赐。” 林菀君笑眯眯说道:“山神老爷都站在我们这边,盼著我们能打贏这场仗,於是给我託梦,指引我去取粮食。” 山神老爷是当地百姓信仰的神明,屈四妹没读过书没文化,自然对这些封建迷信深信不疑。 一听到是山神老爷的恩赐,她差点就要下跪拜谢了。 林菀君一本正经瞎扯淡。 “山神老爷之所以选中你家,是怜悯你这些年受的苦,他老人家说了,你现在苦尽甘来,以后都是好日子。” 听到这话,屈四妹的眼眶顿时涌满了泪。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山神老爷会保佑我的,我出生时,我爹娘嫌我是女孩,们把我扔进山里,让山神老爷决定该不该留下我。” “山里野兽多,我身上还带著胎衣呢,血呼啦次在草丛里待了一晚,野兽也没吃我。” “我爹娘第二天进山,看到我还活著,身边还盘了条大蟒蛇,是山神老爷派了蟒蛇来保护我的。” 其实这些事情屈四妹哪里能记得? 都是后来听村里人说的,他们说她是山神老爷的女儿,说她是受山神老爷庇护的人。 所以后来,哪怕她过得再苦再难,她都咬著牙坚持下去。 林菀君原本只是胡诌了个理由,却没想到屈四妹有这样的过往。 她不忍心推翻屈四妹心中伟岸高大的神明,即使这个所谓的神明很操蛋,根本没有护佑过他的信徒。 唯一能护佑百姓的,只有我们的国家与军队! 林菀君神神叨叨开口说道:“大姐,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明白!我都明白!山神老爷找到你和我,自然有他的安排,我一定不会泄露天机的。” 屈四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光,仿佛看到了希望,步伐都加快了。 林菀君四下环顾,確定身边没人,她追上前走到屈四妹身边。 “大姐,其实山神老爷还有恩赐给我们,还需要你再帮个忙呢。” 第279章 藏东西的地儿可真多吶 粮食上了山,解决了大家的燃眉之急,伤员和医护人员都格外高兴,迎出来將屈四妹团团围住。 “屈大姐,你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大姐,你简直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啊!” “回头咱们可一定要对大姐好,谁都不许再欺负她。” …… 屈四妹被围在人群中央,却很是惶恐与不安,一直望向林菀君所在的方向。 “不,这不是我的功劳,我什么都没做啊,是林医生……” 她是个老实巴交的女人,不敢抢占不属於自己的功劳。 哪怕林菀君说这粮食是山神老爷的恩赐,也是山神老爷给林菀君託梦,与她没任何关係啊。 “林医生,林医生你过来啊。” 屈四妹想要把林菀君拉到人群中央,让她享受人们的感谢。 林菀君笑著摆了摆手,后退几步。 “大姐,你別谦虚啊,这原本就是你的功劳,你担得起我们的感谢。” 渐渐地,屈四妹不再那么拘束了。 看著大家欢欣的表情,她想起林菀君在路上的话,於是鼓足了勇气。 “其实,其实我还知道村长藏东西的地儿。” 她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紧张和结巴了。 “村长的两个女儿都嫁到对面了,听说家里有几百亩橡胶树林,割胶可是个赚钱买卖呢。” 屈四妹脑海里回想著林菀君之前的吩咐,结结巴巴开始“背台词”。 “在打仗之前,村长的两个女儿往家里倒腾了不少东西,听说是药品,她们大概是提前得到消息,打算囤药品发国难財呢。” 屈四妹根本不懂国难財是什么意思。 林菀君怎么教,她就怎么说,现在,她无条件信任林菀君,因为她是山神老爷的代言人。 哪怕林菀君让她去死,她也毫不犹豫毫不质疑。 “药品?” 赵亚军正在为药品发愁,听到屈四妹这话,他的眼睛猛然变亮了。 “大姐,你知道是什么药吗?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药品种类很多,不一定就是他们需要的,而且还有个保质期的问题,如果太久远,就没必要去冒险了。 “大概就……就几个月之前的事儿吧,我不懂什么药,就只听说是治疗……治疗枪伤的消炎药。” 屈四妹差点就背不下台词了,好在林菀君用唇语提醒,她这才圆了谎。 “他们藏药品的地方不在村里,就在距离咱们医院不远的野窑洞里,我之前放羊时,亲眼看到他们把东西往里搬。”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赵亚军先是一喜,很快又有些担忧。 “几个月之前的事儿,这药品又是紧俏物资,或许,人家早就转移走了?” “不会!” 屈四妹大声说道:“村长全家早就死了!”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激动,屈四妹缓了缓。 “刚打起仗来,村长就带著全家准备跑去对面投奔女儿,赶著马车刚到边境,就被炸死了。” 她的眼眶有点红。 “活该!那一家子混帐活该被炸死!” 她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曾多次欺辱她。 最开始她在奋力反抗,跑回家告诉丈夫和公婆,希望他们能保护她。 可是没有。 公婆和丈夫跑到村长家大闹一通,要了一袋子粮食,当晚,村长就堂而皇之进了她的房门。 任凭她如何反抗,任凭她如何求救,都没人来救她。 甚至在她推开噁心的老东西逃到门口时,丈夫一脚把她踹了回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敢跑,老子打死你。” …… 所以听说村长全家被炸死时,屈四妹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觉得高兴极了。 她拿著一串鞭炮在村长家门口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庆祝天大的喜事。 “赵医生,先去看看唄,反正离医院也不远。” 林菀君开口提议,赵亚军点了点头。 依然是屈四妹带路。 她好几次跑错了路,大家也不生气,还笑著安慰屈四妹別太紧张。 哪里是紧张?是她真不认识路。 哪怕有林菀君在旁边提醒,她还是走了岔路,绕了好几个大圈。 最终在林菀君的暗中帮助下,她终於带著人走到了那个传说中藏了大量药品的山洞。 山洞平平无奇,看上去没有什么人来过,洞口的野草藤蔓茂盛,几乎挡住了通行的路。 有人上前拨弄几下野草,几条蛇蹭蹭蹭从脚下窜过,嚇得女同志们大叫。 男同志们用手里的镰刀和锄头將洞口的杂草清理乾净,大家打亮了手电筒,男同志在前探路,女同志们跟在后面,慢慢走进了山洞里。 山洞很深,甚至在山洞左边的石缝里,还有泉水慢慢渗出来,在地上匯聚成一条小溪,流往山洞最深处。 看到这环境,赵亚军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这里太潮湿了,就算有药品,恐怕也受潮失效了。” 他嘆息一声说道:“那村长一家只顾著找隱蔽的地方藏东西,却没想过药品对保存环境有严格的要求。” 林菀君但笑不语。 “先……先去看看吧,万一行呢?” 屈四妹结结巴巴说道,偷偷望向林菀君。 只见林菀君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別太担心。 一直往前走了几十米,忽然,有人喊了声。 “哎,快看,前面有大箱子。” 隨著手电的光线匯聚在一起,只见山洞的角落里,几十个大箱子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 赵亚军快走几步上前,掀开一个大箱子的盖子。 只见箱子里的东西用一层层的油布紧紧包裹,甚至还放了防潮的木炭。 “拿剪刀过来。” 赵亚军大声喊道。 有人递上一把剪刀,赵亚军拆开外面的油布,一眼就看到纸箱外面“消炎药”这三个大字。 他心中一喜,飞快拆开乾燥的纸箱,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著野战医院最短缺的消炎药。 焦虑到极点的赵亚军这一刻几乎喜极而泣。 他拿起药盒,转身看著身后的同志们,声音激动颤抖。 “同志们,屈大姐没有骗咱们,这里真的有药!你们看,都是当下药效最好的消炎药!” 第280章 姐姐你快擦擦嘴角,口水流出来了 消炎药,止痛药…… 如果不是赵亚军提前知道这批药的来歷,他真的会以为这是按照他提交的药品清单所准备的药品。 没有一箱药品是多余的,全都是他想要的东西。 甚至,在最里面的箱子里,还踏马有白大褂和病號服。 简直,简直完美到极点,让他很想找到那位死去村长的坟墓,把他从棺材板里薅出来,给他亲自道谢。 这一批物资比粮食更让赵亚军满意和高兴。 他激动握住屈四妹的手,连声说道:“屈大姐,真的太感谢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申请嘉奖,从物质和精神两方面表彰你对我们作出的巨大贡献。” 屈四妹脸上带著笑,眼神却一直望向林菀君。 不用表彰啊!她真的不要表彰啊! 这功劳都是属於林医生的,与她没有任何关係。 她好想大声告诉所有人事实是什么,可是林医生不让她说…… 药品也有了,粮食也有了,赵亚军脸上的笑容也有了。 他亲自清点了物资,觉得很满意,很放心。 不是他吹,这批物资至少够野战医院坚持二十天,如果再省一省,甚至能坚持一个月。 哼,他相信不用坚持一个月的。 最多一个星期,我们的军队就会撕破敌军的网子,打他们个落流水。 晚上,林菀君进了空间给宋修匯报情况。 “粮食和药品都送出去了?没有被怀疑吧?” 宋修看著林菀君憔悴的模样,很是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这几日,他的重孙子宋战津都没有来看他,想必是外面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 林菀君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还山神老爷?也幸亏屈四妹没文化,不然你这拙劣的谎言,哪里骗得了人家呢?” 宋修乐不可支,笑著调侃林菀君。 “主要还是信任,不管是屈四妹还是赵医生,包括那些跟著我去运粮食和药品的同志们,他们对我都无条件信任。” 甚至都没见到粮食和药品的踪影,他们还是愿意跟著她冒险走一趟。 哪怕为了这份信任,林菀君也不会辜负大家的。 “我清点过了,这里还有五千多斤粮食。” 宋修说道:“物资通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通,前线战士没日没夜打仗,如果吃不好,哪里有力气打仗?” 当年的小米加步枪是没办法的办法,身为首长,但凡有丁点办法,都不会自己的兵挨饿的。 “我知道,明天我打算上山一趟,和战津想个办法,把空间里的米麵油和肉送到前线。” 说句难听的话,战士们是提著脑袋往前冲的,就算真牺牲了,起码也不做个饿死鬼。 宋修点了点头。 他又递给林菀君一个本子,里面是他对最近战况的分析,著重对伤亡惨重的几场战斗,他指出了问题,提出了更好的战术方案。 “战爭就是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实战中总结经验,我比他经歷更多一些,或许能帮上他。” 林菀君郑重接过本子,小心收好。 “我一定会带给战津的,我也一定会把您的话转告给他。” 宋修嘆息,说道:“仗快些打完吧,我想回家了。” 林菀君知道宋修想回哪里。 他想回北城,回宋家祖坟,回到有妻子长眠的地方。 长生不老是许多人的愿望,自古以来,那么多帝王费尽心机寻找长生之术。 可对於宋修而言,长生才是最绝望的惩罚。 林菀君难得睡了个整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钟,她准时起床了。 今天她轮休。 在食堂吃过早饭,她正好与前来打病號餐的屈四妹遇上,於是二人一起去了病房。 楚翘恢復得很好,已经能勉强靠著枕头坐会儿。 看到一身便服的林菀君走进来,楚翘笑了。 “呀,这是哪个妹妹,怎么长得如此好看。” 林菀君被逗得忍俊不住,说道:“姐姐你快擦擦嘴角,口水快要出来了。”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连屈四妹都跟著笑了。 “吃早饭了。” 楚翘把两个饭盒打开,里面是一模一样的病號餐。 香喷喷的粥,还有一块鸡蛋羹。 “鸡蛋羹都放到我碗里。” 董莹盈看到楚翘饭盒里的鸡蛋羹,理直气壮命令屈四妹。 “不知道我喜欢吃鸡蛋羹吗?我给你说多少次了,多给我打鸡蛋羹,少打这种没滋味的粥。” “猪食一样的早饭,真是打发叫子呢。” 屈四妹佯装没听到,把楚翘那份早饭递了过去。 “楚翘同志,快些吃饭吧。” 楚翘自打能坐起来,就不让屈四妹给她餵饭了。 她说了声谢谢,自己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勺子小口小口吃著。 董莹盈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胳膊也活动自如,可她享受惯了被人伺候的滋味,依然要求屈四妹给她餵饭。 屈四妹脾气好,不管董莹盈如何蛮横不讲理,她都忍著不吭声。 她走到床边拿起勺子,正要给董莹盈餵饭,只见董莹盈手一挥,饭盒里的粥和鸡蛋羹尽数洒在了被子上。 “你是聋子吗?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我说我要两份鸡蛋羹,你为什么把那份给了她?” 一直在旁边冷艷看待的林菀君终於按捺不住了。 “大姐,把洒在被子和地上的粥都儘量收集起来。” 屈四妹答了声好,拿起饭盒將被子上黏糊糊的米粒一颗一颗捡回饭盒里,又把碎掉的蛋羹残渣也一併收进去。 最后,地上的米粒也被她捡回饭盒里。 她端著饭盒说道:“林医生,我再去给董莹盈同志打一份饭,这份饭我回头用水洗一洗,就当我的午饭。” 浪费粮食可是造孽哟。 董莹盈颐气指使。 “让食堂给我两份鸡蛋羹,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屈四妹拿著饭盒要走,林菀君却伸手抢过来,端起床边的水杯,將半杯水混进饭盒里。 董莹盈的心咯噔一下,惊慌问道:“你……你要干……啊,你这个疯子!” 她话音未落,只见林菀君抬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了嘴…… 第281章 男人,都是男人,好多的男人…… 只见林菀君端起饭盒,將黑乎乎脏兮兮的米水混合物往董莹盈嘴里灌去。 董莹盈抗拒,却哪里是林菀君的对手。 林菀君是干什么的?她是医生,她知道一个人的弱点是什么,知道该掐住哪里才能让对方咽下嘴里的东西。 董莹盈瞪著眼睛,却无力反抗,最终只能眼睁睁看著那些噁心的汤汤水水灌进她嘴巴,沿著她的喉管流淌进胃里。 直到饭盒里一滴水都没有了,林菀君这才鬆开了董莹盈。 只见董莹盈伸手就去抠喉咙,试图將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林菀君並不阻拦。 “吐吧,大姐,拿个盆子帮她接著,等她吐完之后,再帮她灌进去。” 听到这话,董莹盈抠喉咙的手猛然一顿。 她知道林菀君这个女疯子绝对不是在嚇唬她,这个疯子,她真的能干出任何事情来。 已经有了噁心的感觉,已经快要吐了,可董莹盈还是深深吸气,將到喉咙眼的东西生生咽了回去。 “你……你给我等著!” 林菀君不屑一顾。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脸很大吗?让別人专门等著你?” 她看著董莹盈那张沾满了米汤的脸,一阵冷笑。 “你该不会以为我害怕你,所以才巴巴儿给你治伤,容忍你发癲吧?” 林菀君走上前,掐著董莹盈的下巴。 “告诉你,我救你是出於医生的职业素养,因为此时此刻,我是一名医生,你最好別回头找我报仇。” “我脱下白大褂,就对你没这么仁慈了,到时候你要是不知死活送人头,哼,我不介意成全你。” 她重重一甩手,董莹盈被扔回枕头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疯子!林菀君这个疯子! 一旁,看热闹的楚翘哈哈大笑。 “好好好,是我喜欢的类型,哎,君君,等你怀个孩子之后,就和宋战津离婚唄,咱俩过。” 林菀君翻了个大白眼。 “我是俗人,我喜欢男女之间那点事,我对你没任何兴趣。” 楚翘“嘖”了声。 “想男人还不简单?我有钱,都给你,你拿著我的钱去找男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隨你挑。” “到时候我带娃,你出去和男人玩,我保证不吃醋不哭闹。” “嗯,把男人带回家也行,我可以带孩子出去避一避,给你腾地方。” …… 这就很厉害了,林菀君表示很服气。 想楚翘这等宽旷的心胸,绝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她故作遗憾说道:“你不做个男人可惜了。” 屈四妹已经给董莹盈擦乾净了脸,弄脏的被子也被换过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谁弄脏被子谁自己洗,腿断了站不起来?那就趴在地上洗!” 林菀君盯著董莹盈的眼睛,一字一顿开口。 “你知道我这人从不嚇唬谁,我一向言出必行,不信,你试试。” 说完,林菀君与楚翘告別,和赵亚军打过招呼之后,跟著几个通讯兵一起上了山。 山上,宋明城两天没睡觉了。 前线的战况复杂,再加上物资通道被切断,这让身为总指挥的他焦头烂额,哪里还睡得著呢? 他背对门站在地图前思考,听到后面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眉头微微皱起。 “不是说了吗?我不饿,不想吃饭,赶紧端走。” 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片刻,宋明城转过身,在看到站在桌前的女孩时,他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君君?你咋来了?” 林菀君笑眯眯说道:“我今天轮休,就上来看看你和战津,这不,刚走到外面,碰到炊事班班长,他愁眉苦脸向我诉苦,说您不吃饭。” “嘿,这小子敢告我的状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宋明城笑,並没有生气的意思。 “炊事班班长让我劝您吃点饭,我怎么劝呢?我是晚辈,哪里敢要求您?这不,我打算给我妈打个电话……” “別別別,別给你妈打电话!” 看到林菀君要去拿电话,宋明城忙不叠阻拦,笑得很是无奈。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的脾气,她是真敢骂我啊,这要是被接线的话务员听到我挨骂,你说,我面子往哪里搁?” 林菀君笑著把饭菜推到宋明城眼跟前。 “那您就好好吃饭,我就不告状了。” “吃吃吃,我吃还不行吗?” 宋明城是真拿林菀君没办法,只能將面前的米饭和菜吃得乾乾净净,甚至连桌上的几粒米都捡起来吃了。 吃过饭,林菀君把空碗送回炊事班。 炊事班班长见状简直喜极而泣,就差对林菀君顶礼膜拜了。 “首长哪里是不饿?他知道粮食短缺,所以自己捨不得吃,想要把粮食都留给前线的战士们。” 班长提及粮食问题时,眉宇间满是愁苦。 “谁也不知道运输物资的通道什么时候能打通,我们也只能做好最坏打算,儘量省吃俭用。” “嗐,我也想让战士们吃饱,可这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今天吃饱了,那明天呢?” …… 林菀君去库房里转了一圈。 確实,粮食库存不算多,菜和肉更是所剩无几,甚至连做饭最重要的盐巴都见底了。 “別担心,问题总会解决的。” 林菀君安抚著炊事班半晌,半开玩笑说道:“没准敌军运输物资的车正好翻了呢?没准咱们就正好捡漏了呢?” 炊事班班长只当林菀君是在说笑话。 “真要是敌军的物资车翻了,真要是咱们能捡漏,我就给老天爷磕三个头,谢谢他老人家雪中送炭的恩情。” 林菀君別有深意笑笑。 “那到时候磕头,我可得亲眼见证啊。” 寒暄几句,她跟著宋明城的警卫员去了宋战津所在的连队。 今天巧得很,宋战津他们连刚从前线撤回来,正在修整。 这里的天气潮湿,大家猫在狭小逼仄的猫耳洞里,被蚊虫叮咬,每个人都是一身包。 有些体质不好的战士就出现了过敏红疹,严重者甚至起泡流脓。 林菀君走进营房时,正好看到百十號光著膀子的战士。 年轻的小伙子们一个比一个精壮,一个比一个身材好,简直…… 嘶,太踏马养眼了。 第282章 怕个球啊!先干了再说! 男人,到处都是男人。 这是林菀君的第一反应,身为一个资深色女,她的眼睛瞪成铜铃,扫过每一个结实的腹肌,並作出点评。 这个瘦了点。 那个肥了点。 不称心,不称心,都不称心…… 直到视线落在一个精壮结实的身体上,林菀君忽然停住了视线。 嗯……这个腹肌好,不肥不瘦正好合適,是她喜欢的类型。 视线像是手指,一点点往上游移,扫过胸肌,扫过锁骨,扫过薄唇,扫过…… “看够了没?” 当声音传入林菀君的耳中,她尷尬一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转了个身。 “啥都没看到呢。” 宋战津正在给一个战士擦药,忽然,战士的视线直了,就那么眼巴巴看著门口方向,像是个痴汉。 他回头看,就看到自己的媳妇儿像个女色狼一样,脸上带著猥琐的笑,打量著每个人的身材,仿佛逛窑子的恩客。 “看什么看!都给我收回视线,把衣服穿上。” 再看自己这些没出息的兵,看到女人就像是狼看到了羊,眼神直勾勾的,像是一群傻子。 隨著宋战津一声厉喝,战士们回过神来,忙不叠抓起自己的衣服套上。 待军容整齐了,宋战津这才咳嗽两声,走到林菀君身边揽著她的腰。 “行了,转过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林菀君转过身,乖巧依偎在宋战津怀里,朝大家挥手示意。 “大家好,我是林菀君。” “她是我老婆,你们的嫂子。” 宋战津补充道,故意紧了紧揽著林菀君细腰的手,占有欲很强。 战士们忙不叠打招呼,异口同声喊著“嫂子好”。 “嫂子好漂亮。” “嫂子好年轻。” “嫂子真是一朵鲜插在了牛粪上。” …… 宋战津被气笑,擼起袖子就要去揍那个不知深浅的浑蛋。 林菀君一把抓住宋战津,笑得很开怀。 “怎么了?恼羞成怒了?人家也没说错啊,我是,你是牛粪,嗯,朵想要开得鲜艷,离不开牛粪的滋润。” “所以我离不开你,就像鲜离不开牛粪。”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似乎也没错。 宋战津“哼”了声,指著那个不知死活的战士警告。 “你该庆幸你嫂子给你说情,不然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乱说话的下场是什么。” 林菀君笑著推了宋战津一把,骂道:“德行,有你这么当连长的吗?” 她上前几步,从挎包里掏出一条又一条“大前门”香菸,整整齐齐码放在桌子上。 到最后,硬是摞了二十几条香菸。 这是她空间里所有的存货了,她知道在前线,尼古丁对战士们的作用有多大。 战士们也很震惊。 明明林菀君的挎包看上去不太大,怎么能装那么多香菸呢?这种硬通货,她又是怎么搞来的? 只有宋战津知道媳妇儿的秘密。 他笑著上前,示意各班班长上前领香菸。 战士们得了好处,能不感谢林菀君吗?一时之间,整个营房都是此起彼伏的“谢谢嫂子”。 林菀君很是享用,说道:“赎金够了吗?我能借你们连长一用了吗?” 大家曖昧起鬨。 “能!绝对能!別说嫂子带来的赎金足够多,就算没赎金,您也能隨时带走连长。” “嫂子,儘管用,我们连长身体底子好,抗造,怎么用都不会坏。” “十次可能够呛,但七次,肯定没问题。” …… 都是糙汉子,说起话来也没个深浅。 宋战津笑骂一阵,拉著林菀君离开营房,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兼宿舍里。 “你咋来这里了?” 他一进门,就把林菀君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啃,那叫一个迫不及待。 “哎呀,你別像个公狗似的,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用手捂住宋战津不安分的嘴,林菀君顺势坐在他腿上。 “我今天来,是给你们雪中送炭的。” 宋战津仿佛聋了,一边嗯嗯应声,一边將脸埋在林菀君脖颈间。 “是是是,你是来给我降火的。” 那天他提著裤子仓皇离开,没等上山就后悔了。 怕个球啊!先干了再说。 谁敢保证一次就能中奖?而且不是还有各种那啥措施嘛,他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学得一直很扎实。 林菀君真是被宋战津这个泰迪样儿气笑了。 上次主动你不干,现在…… 滚吧臭男人! 从宋战津怀里挣脱出来,林菀君后退几步,正色看著男人。 “你给我正经点,我真的是来和你商量大事的。” “补给线被切断了,前线的物资肯定也很短缺,对不对?” 提及这事儿,宋战津也不嬉笑了。 他坐直身体说道:“对,武器弹药的库存尚且不是问题,粮食短缺才是让最让人头疼的。” “从今天开始,各单位的伙食补给就削减了三分之一。”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说道:“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你这里……会不会有人隨便进来?” 宋战津答道:“原则上不会,除非你公公忽然检查工作。” 如此,林菀君便放心了,拉著宋战津进了空间,直奔储存粮食的仓库。 看到空间里储存著上百袋麵粉和大米,还有几十扇猪肉和几十桶荤油,宋战津惊呆了。 不是,媳妇儿啥时候储存了这么多东西? 他一直以为之前在干校时,媳妇就把物资都分发出去了。 所以这次遭遇粮食危机,他压根没往林菀君这边考虑。 林菀君得意一笑。 “你以为就你们会未雨绸繆吗?我也会,在来前线之前,我就去粮站转了一圈,顺便借了一批粮食。” “借”这个字用得很微妙了。 她的钱早已在最开始囤物资时光了,所以现如今这空间里的物资,基本都是“借”来的。 至於怎么还……再说吧。 没有什么比打贏这场战爭更重要了,没有什么比战士们吃饱饭更重要了。 所以她不介意做“窃贼”,就算將来暴露被秋后算帐,她也心甘情愿。 看著这么多粮食,宋战津高兴得直拊掌。 “好!太好了!有了这批粮,咱们就能和那帮狗杂种死磕到底了!” 林菀君提醒宋战津別高兴太早。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该怎么名正言顺把这么一大批粮食拿出来……” 第283章 媳妇儿留下的「爱之印记」 前线指挥所里,宋明城的语气强势坚硬,甚至颇有几分不近情面。 负责军需物资的钱营长满头大汗一脸为难。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求前线的战士能吃饱饭,能吃好饭,能打一场不饿肚子的战斗。” 听到宋明城的话,钱营长为难说道:“首长,吃饱饭这一点我能保障,可吃好饭……” 他顿了顿说道:“物资供应线被切断,什么时候能修復尚未可知,不瞒您说,从今天开始,我已经缩减了后勤开支。” “除了一线战士的按需按量供应伙食之外,其他部门一律砍掉三分之一的量,今天早上,我只吃了一个馒头。” 钱营长足足有一米八几,长得五大三粗,从前宋明城见过钱营长吃饭,那饭量,一顿能吃四五个大馒头。 一个馒头,不够他塞牙缝。 宋明城当然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 可前线战士的伙食质量急剧下降,甚至连一点荤腥都没有,他能不心疼他的兵吗?钱营长受的这点压力叫事儿吗? “你去打猎也好,你去抢敌军的物资也好,我不在乎过程,我只要求我的兵能顿顿吃得饱吃得有营养。” 说到这里,宋明城放软了语气。 “仗打到这种地步,没人敢保证能活著回来,钱营长,难道你希望咱们的弟兄当个饿死鬼吗?” 这话戳中了钱营长心中最软弱的地方。 他一哽,再也无法反驳宋明城的话,也再也找不到任何推諉的藉口。 就像首长说的,哪怕是去打猎,哪怕是去抢敌人的物资,他也得让他的兄弟吃饱喝足上战场! 钱营长带著悲壮的心情转身往外走,刚准备出门,虚掩的门猛然被推开,他猝不及防,被门板撞到鼻子。 “嗷,谁踏马……战津?” 到嘴边的脏话被咽回去,钱营长捂著被撞疼的鼻子,哼哧开口。 “慌慌张张干什么?” 宋战津忙不叠站直身体敬了个军礼。 “对不起,钱营长。” 钱营长瞪他一眼,摆手说道:“下次注意点,记住了,进门先打报告,別冒冒失失打扰首长办公。” 说完钱营长就要走,却被宋战津拉住。 “別走啊,钱营长,我就是来找你的。” 钱营长眉头紧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找他?找他干什么?要粮食?他现在一穷二白,只有烂命一条。 “宋战津,你找钱营长干什么?” 宋明城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看到儿子敞开的衣领,还有若因若无的红印,眉头微微皱起来。 “把你扣子扣好!这里是前线部队,不是你家的客厅。” 宋战津不太服气,嘟囔道:“你扣子不也没扣好嘛……好好好,我听首长的命令,立刻马上扣好口子!” 他低头准备扣扣子,这才看到那枚牙印,忍不住偷偷看了亲爹一眼。 哎呀,糟糕,这是媳妇儿留下的“爱之印记”,他一时忘了藏好,被亲爹给发现了。 宋明城无语瞪了儿子一眼,抬手做出扇他耳光的动作,最终还是忍住了。 “自己不要脸就算了,別丟了君君的脸。” 半晌,他低声骂道。 宋战津装作没听到,他这趟来,是找钱营长有大事“匯报”的。 “钱营长,我们发现了敌军藏匿物资的地方,我已经让两个班的战士赶过去看守物资了。” 钱营长以为自己幻听了,片刻说道:“什么?你说什么?我……我没听清。” 刚才首长还大发雷霆,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解决物资问题。 他也做好了抢敌军物资的准备,结果还没具体计划了,这物资……就踏马主动送上门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是他过於紧张焦虑,所以听错了吧? 宋战津重复了刚才的话。 “我已经让人过去清点物资了,大概很快就会有消息。” 別说钱营长大为震惊,连宋明城都一脸惊诧。 “敌军藏匿物资的地方?敌军为什么要藏匿物资?这……这说不通啊。” 宋战津显然早有准备。 他说道:“爸,你还记得咱们在干校时,那个藏匿粮食谋取利益的蛀虫干部吗?我想,敌军里也有蛀虫,也打算趁著打仗赚上一笔。” 宋明城点了点头,隨即又提出质疑。 “就算有人想发战爭財,为什么要冒险把物资藏在咱们的领域范围之內?藏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不是更安全?” “首长,这您就不知道了。” 不等宋战津开口,钱营长已经抢先回答。 “富贵险中求嘛,藏在他们的地盘確实安全,但被发现的机率也很大,到时候搞不好要人財两空的。” “藏在咱们的地盘上,就算被发现,最多丟失一批物资而已,不会影响到他们的仕途和小命。” 说到这里,钱营长重重啐了一口。 “就这帮鱉孙的做派,还踏马想打胜仗?也不撒泡尿看看他们的德行,呸!” 是,这个理由確实很合理,可精明谨慎如宋明城,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至於为什么不对劲,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走,先去看看那批物资。” 压下心头的疑惑,宋明城示意宋战津带路,一行人快步出了指挥所。 刚出门,就碰上宋战津手下的一名班长兴冲冲跑来。 “报告!” 宋战津沉声说道:“物资清点怎么样了?” 班长还很年轻,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 “报告各位首长,报告连长,物资已经初步清点完毕,这是物资清单。” 班长將手中的本子递到宋战津手中,宋战津没看,直接给了自己亲爹。 钱营长也顾不上上下级有別了,凑到宋明城边上一目十行,原本细长的眯眯眼也瞪得越来越大。 精米精麵食用油,猪肉羊肉鸡鸭肉,甚至连盐巴和调味料都有,这一批物资数量,至少能解决前线半个月的吃饭问题。 如果这批物资没有问题,那真的是解决了燃眉之急,他愿意收回刚才怒骂敌军蛀虫的脏话。 嗯,这哪里是蛀虫?这根本就是我们亲如一家的友军嘛。 兄弟,谢了噢! 宋战津一脸喜滋滋望去,和不远处的林菀君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报告媳妇,任务圆满完成! 小夫妻二人只顾著暗送秋波,全然没防备宋明城意味深长的眼神…… 第284章 我见到宋家祖宗了 在距离前线指挥所两公里的山坳里,宋明城看到了那批“敌军物资”。 显然,这批物资是刚刚运送到此没多久的,肉类很新鲜,血水滴到地上,却没有引来什么动物。 两个班的战士们荷枪实弹將物资保护起来,脸上带著兴奋与激动。 “连长!” 一看到宋战津过来,战士们站直身体打招呼。 宋战津点了点头,说道:“没有什么异常吧?” 战士匯报导:“一切正常,除了几只狐狸闻到血腥味在这四处转悠,再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和事。” “辛苦你们了。” 宋明城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温和说道。 小战士一脸惶恐与激动,结巴说道:“不,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钱营长看到这堆成小山的物资,简直如获至宝。 他快步扑上去,拿出隨身携带的刺刀割开一个袋子,白的大米漏出来,带著一股子米香味。 “都是最上等的米啊!” 钱营长激动说道:“不说別的,就这批米也能卖上一大笔钱。” 更何况还有数量相当的白面与足足几百公斤食用油与猪肉,这都是硬通货,如果换成钱…… 等等,这批米麵该不会是敌人的陷阱吧? 忽然,钱营长从激动的情绪中惊醒,后背猛然冒出冷汗。 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敌人刚炸毁了运送物资的公路,前线刚缺衣少食,咱们就发现了敌军藏匿粮食的秘密据点? 就这么恰到好处的,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这……一切顺利凑巧到让人害怕。 “首长,快走!” 钱营长越想越害怕,他猛然变了脸色,不管不顾拉著宋明城就要离开。 “我怀疑这是敌军的密谋,他们肯定在谋划什么,搞不好,这附近有他们的埋伏,指不定狙击手就在附近呢!” 越想,钱营长越是害怕。 他死不足惜,可首长如果出了事,那前线的战事怎么办? 最高指挥官一旦牺牲,不止是影响战局,也很可能打击前线战士们的作战情绪,后果不敢想像吶。 宋明城挣脱开钱营长的手,说道:“你怕什么?” 钱营长急得直跺脚。 首长哟,祖宗哟,我能不害怕吗?真要是狙击手埋伏在附近,第一个有危险的就是您吶! “怕什么?如果这是敌军的埋伏,你以为我现在离开还有用吗?” 宋明城扫了宋战津一眼,气定神閒说道:“战津这小子虽然不慎靠谱,但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起码他不至於把我往火坑里推。” 一旁的宋战津:“……” 我老子是在夸我吗?可是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宋明城说著就要细细查看物资,钱营长不顾一切挡在宋明城身前,不肯让他触碰物资。 “万一物资有毒呢?万一……万一我们的战士吃了有毒的粮食,丧失作战能力呢?” 身为后勤保障营的营长,钱营长顾虑重重。 他已经从刚才的激动和喜悦中清醒过来,他不相信天上有无故掉馅饼的好事。 不行!这批粮食说什么都不能用! “首长,我向你保证,一定解决战士们的吃饭问题,哪怕我豁出这条命,也一定完成任务,但这批粮,有问题。” 钱营长沉声说道:“您就不觉得奇怪吗?哪怕现在天气凉快,这批肉却很新鲜,一看就是刚运送到此地的。” “战斗进行到白热化,就算再贪財的人,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贪污物资赚钱啊,这是在送命。” 反正钱营长就一个態度——撤!放弃这批物资马上撤! 宋明城望向宋战津。 “战津,你觉得呢?” 宋战津脑子在飞快运转,绞尽脑汁在编造合情合理的理由。 之前他还信誓旦旦拍著胸脯向林菀君保证,说这个送粮食的理由绝对无人怀疑万无一失。 结果分分钟打脸。 连钱营长这种求粮心切的人都质疑了,亲爹还能没想法? 宋明城的神情淡定,甚至还扯著嘴角笑了笑。 “或许,你需要单独和我聊一聊?” 听到这话,宋战津猛然抬头,只见父亲望向他的眼神平静淡然,甚至还有一丝运筹帷幄的自信。 这一刻,宋战津知道自己的谎言编不下去了。 “是,我需要单独和您匯报一点事。” 宋明城点点头,转身走到山坡上,示意警卫员不许跟著,只有宋战津一人跟在他身后。 確定无人能听到了,宋明城终於开口。 “说吧,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 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可当真的要坦白事实时,宋战津竟然语窒了。 “这批粮,是君君的手笔吧?就像当初在干校那样,她总能在咱们最绝望时变出粮食和药品,一次次的,拯救所有人於水火之中。” 宋明城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回头看著自己的儿子,目光灼灼。 虽然他不知道君君有什么特殊能力,但他知道,这一切绝对与她有关。 君君骗得了別人,但绝对骗不了他的。 只是因为足够的信任与尊重,他始终没有追寻真相而已。 父亲的话说到这种地步,宋战津没有再隱瞒的意义了。 这样也好,把真相告诉父亲,趁早把粮食带回去解决当下困境,让前线战士安心作战。 “是,粮食是君君送来的,所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宋明城一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骄傲。 “我就说,君君绝非一般人,你小子娶到君君,真是祖宗保佑。” 宋战津隨口答道:“您还真別说,我还真见到宋家祖宗了。” “嗯?宋家祖宗?你见到谁了?” 这话让宋明城一愣。 只听宋战津说道:“我太爷爷,您的爷爷,宋修,他当初没有牺牲,而是阴差阳错被困在空间世界里。” 爷爷?宋修?空间世界? 明明宋战津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可连贯起来,宋明城格外迷茫。 在他的记忆里,爷爷是照片里那个英姿勃发的中年军官,是奶奶晚年重复的回忆,是陵园里冰凉的墓碑…… 爷爷牺牲了,这是不爭的事实,是奶奶在咽气那一刻都无法释怀的惦念。 可现在,宋战津这混小子,竟然说爷爷还活著?甚至,还直言不讳叫了老爷子的大名? “您记得奶奶传给君君的那枚戒指吗?” 宋战津看著父亲迷茫的模样,开口说道:“那枚戒指別有洞天,有著科学所无法解释的神奇功能。” “那枚戒指能储纳万物,能让物品万年不腐不烂,也能让一个人永远活下去。” “粮食是君君从空间戒指运送到这里的,而本该牺牲的太爷爷,也在那个空间世界里,永远的,孤单的,活著。” 第285章 你嚇到我老婆了 钱营长始终保持著警戒状態,不肯让任何人靠近那批来歷不明的物资。 “摸什么!万一那上面有毒呢?万一那里面有地雷线呢?万一……” 有战士上前几步,想要摸一摸粮食袋子,被钱营长指著鼻子怒骂,甚至还狠狠踹了几脚。 “不要命了是吧?告诉你们,就算要死,也得给老子死在战场上,死在这地方窝不窝囊?” 他一边骂,一边带著焦急的情绪望向不远处的首长。 怎么搞的嘛,首长在说什么嘛。 这地方太危险了,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在钱营长焦急担忧的眼神注视下,宋明城回来了。 “首长,咱们马上……” “咱们马上把这批粮食运回去,以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 宋明城打断钱营长的话,沉声下了命令。 钱营长愣住了,片刻反应过来,大声喊道:“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们不能动这批来歷不明的东西!” “首长,这很可能是敌人设下的圈套啊,他们打不过咱们,就试图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暗算咱们,削弱我军的战斗力。” 过往,不是没有类似的惨剧,这些经验和教训,都是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呀! “这批物资不会有问题的。” 宋明城上前几步,挑挑拣拣打开一个纸箱,里面竟然是来自军区大院供销社专供的牛奶饼乾。 不知不觉间,宋明城嘴角带著一抹笑意。 君君这丫头有心吶。 他拆开外包装,不在乎钱营长的阻拦,拿起一片饼乾咬了一口。 唔,是熟悉的味道,让他仿佛回到了军区大院的家里,仿佛坐在客厅里,一边看报纸一边吃著饼乾。 “嗯!这个饼乾好吃!来,钱营长,给同志们分一分。” 宋明城给自己留了一包,其他的都给了钱营长,让他给在场的战士分出去尝一尝。 钱营长看到首长吃了饼乾,记得都快跳起来了。 不是,首长一向谨慎警惕深谋远虑,怎么这次…… 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怎么能隨便入口呢? 就算要试毒,也该让他来尝试,要是首长出了事,谁担得起责任? 思及至此,钱营长豁出去了。 他一口气吃了半袋饼乾,甚至还隨机从堆积如山的物资里挑了几样东西,带著慷慨赴死的態度胡乱塞进嘴里。 钱营长做好了被毒死的思想准备。 甚至他无所谓自己的生死,只求首长能无恙。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一直吃到肚子圆鼓鼓,一直吃到直打饱嗝胃反酸,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首长……嗝……这物资……嗝……” 一个接一个的饱嗝让钱营长尷尬不已,甚至都不敢再开口了。 宋明城大笑出声,拍了拍钱营长的肩膀。 “怎么样,吃饱了吧?” 他一挥手,对边上的战士说道:“去,马上招呼炊事班的人过来,把这批肉先处理一下,今晚咱们吃燉肉。” 哪怕是之前物资充裕时,前线战士也吃不上燉肉。 饭菜里有荤腥油水肉块子就是上等的美味了。 听到吃燉肉,战士们情绪高涨,也不在乎猪肉还在滴血水,一人扛著一扇猪肉,兴冲冲往炊事班的方向衝去。 钱营长不再阻拦了。 但他还是坚持说道:“首长,等肉燉熟了,其他人先別吃,我第一个吃,如果没有异常,再让战士们动筷子。” 宋明城笑著点头。 “行,没问题,到时候给你捞上一大块后腿肉,让你小子吃个够!” 战士们像是过年了,兴高采烈前来搬运物资。 因为首长发了话,凡是搬运物资的战士,每个人都能分到半盒“前门”香菸。 香菸在这里可是硬通货。 各连都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用人头换香菸。 打死一个敌人,班长奖励五根香菸,为了这五根香菸,战士们杀得嗷嗷叫,不明真相的敌人还以为战士们得了多大的好处。 这边,林菀君还在惴惴不安等待著。 她知道宋明城没那么好骗,她怕没人相信这批物资的安全性,怕最终浪费了这批珍贵的物资。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沸沸扬扬的声音。 林菀君掀开门帘走出去,只见战士们扛著猪肉兴冲冲回来了。 “快!快去扛粮食!首长说了,凡是负责搬运粮食的,统统奖励半包『前门』!” 有人在“通风报信”。 得到消息的战士们当时就兴奋了。 正在缝衣服的扔了针线,正在刮鬍子的扔了刮鬍刀,正在帮战友剃头的扔了剃头刀…… 大家嗷嗷叫著往下冲,生怕去晚了捞不到奖励。 见状,林菀君可算是鬆了一口气。 看来宋战津的策略还是可行的,成功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將这批物资顺理成章送上前线。 正准备转身回房,忽然,身后传来宋战津的声音。 “君君!” 林菀君抬头看,只见宋战津一脸高兴朝她奔来,不在乎那么多人的注视,一把抱起了她,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哎呀,你在干什么!別胡来!快放下我!” 看到公公宋明城也跟在身后走来,林菀君又羞又急,捶打著宋战津的肩膀,示意他赶紧住手。 “怕什么,咱们俩是正经夫妻。” 宋战津不以为意,依然亲昵搂著林菀君的肩膀。 “咱爸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他肯定能理解咱们的。” 林菀君重重推了宋战津一把,整理好头髮看著宋明城,叫了声“爸”。 以往,林菀君和宋明城打招呼,不管他有多么恼火的情绪,总是会用最温和的语调回应林菀君。 但此刻…… 宋明城停住脚步,眼神定定看著林菀君,似乎想窥探进她的灵魂深处。 这眼神有些犀利,让林菀君格外紧张不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爸,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宋战津察觉到父亲的异常,忍不住开口提醒。 “爸,你嚇到君君了!” 宋明城终於收回了视线。 林菀君偷偷在宋战津腰上掐了一把。 “爸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战津咬著林菀君的耳朵小声说道:“你別紧张,其实是……” 不等宋战津说完,宋明城打断了他的话,表情是林菀君从未见过的严肃。 “君君,你进来一趟,我有话要问你。” 第286章 穿越时空的对话 公公从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林菀君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下意识就握住了宋战津的手。 “別害怕,我陪你。” 宋战津察觉到妻子手心的汗水,笑著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抚。 下一刻,屋里传来宋明城的声音。 “宋战津站在外面,君君一个人进来。” 阿这…… 没有给夫妻二人“串供”的机会,宋明城再次催促林菀君,並同时打开了门,让宋战津站在十米之外的地方。 嗯,就很巧妙。 宋战津能清楚看到妻子和亲爹的身影,却恰到好处的,听不清楚二人在聊什么,真是……老奸巨猾吶。 屋里,宋明城盯著林菀君的手指。 什么都看不到,根本没有宋战津所描述的那条红印。 林菀君不傻,知道公公在看什么。 是,这样拙劣的伎俩骗骗外人可以,之前在干校小打小闹,公公就算怀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事关战局,以宋明城的身份地位,绝对不可能容忍半点隱瞒与欺骗。 他要对前线数以万计的战士负责,要对这场战爭负责,要对国家与人民负责。 “爸,那批粮食绝对没问题的。” 林菀君打破了沉默,主动坦诚。 “粮食是我从来前线之前,从省城的几个供销社搜刮,哦不,借来的。” 搜刮这个词语不太好,搞得她像是万恶资本家一样。 借,是借,將来一定会还的。 宋明城只是看著林菀君的眼睛,也不回应,也不质问。 沉默的气氛让林菀君越发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想来,战津已经给您说了?是,那枚能储纳万物的戒指確实是宋家传家宝,您要是想收回……” “我听说,战津见到宋家老祖宗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宋明城打断了林菀君的话,提出的问题让她有点猝不及防。 愣了几秒,林菀君点头。 “哦,对,是,宋家老祖宗確实在呢。” 宋明城微微闭上了眼睛,掩住眼底的万般情绪。 “我还听说,战津打得极其漂亮那一仗,是老祖宗指点他的?” 林菀君不敢隱瞒。 “对,老祖宗毕竟打了半辈子的仗,吃过的盐比战津吃过的饭都要多,当然,战津也有功劳。” 纸上谈兵都是空的,如果不是宋战津冒死行动,就算宋修的计谋再完美无缺,也依然是空话。 “我能看到他吗?” 宋明城再次提出了问题,语气微微有点不稳,眼睛里隱隱闪烁著水光。 这……怕是有点难。 林菀君將那扇通往空间的门打开了,就在宋明城眼跟前,甚至他只需要往前跨一步,就能跨进空间里。 可是宋明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显然,他看不到那扇门的存在。 “爸,你……往前跨一步试试?” 林菀君试探著说道。 只见宋明城往前跨了一步,门像是有意识,竟然往后移了几米。 显然,这个空间不欢迎客人的。 宋明城察觉到林菀君的表情变化,他意识到什么,又接著往前跨了好几步,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改变。 林菀君苦笑。 “爸,通往空间的门就在你眼前,只是……” 只是这个空间不是任何人都能隨意进入的,否则,就失去了它该有的意义。 宋明城早有预料,但心底还有道不出的失落与悵惘。 进不去,就意味著见不到老祖宗,见不到他未曾谋面却钦佩敬仰的爷爷。 林菀君於心不忍,於是她在心底默默召唤宋修老爷子,將一只眼睛让给他,让他与宋明城对视。 “你……你看我的左眼。” 听到林菀君的话,宋明城抬头看。 只看了一眼,他就感受到那眼眸深处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悲凉,不受控制的,他便红了眼眶。 “爷爷!” 宋明城戎马半生,流了很多血,数次在生死线挣扎,却从没有哭过。 可现在,只是看著那只眼睛,他就委屈得像个孩子,眼眶盈满了湿意。 宋修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他的孙子,是宋家的骄傲。 “丫头,你帮我告诉明城,他做得很好,很有前浪推后浪的魄力。” 林菀君將宋修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宋明城。 只见宋明城连连摇头。 “不,我做得远远不够,仗打到这种地步,我看似运筹帷幄,实则彻夜难眠,爷爷,我心里其实很害怕,怕我打输了这一仗,怕我对不起国家与人民的嘱託。” 在人前,宋明城像是定海神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 哪怕当初在干校那样艰苦卓绝的恶劣环境下,他也保持著乐观与积极。 林菀君没见过这样脆弱无助的宋明城。 空间里,宋修很心疼,却也无奈。 他知道宋明城在害怕什么。 不是害怕自己战死,对於他们这种人而言,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宋明城真正害怕的,是一旦战败而成为歷史的罪人,愧对国家,愧对人民。 “爷爷,您太偏心了。” 宋明城委屈谴责道:“战津不过经歷一个小小的战斗,您就煞费苦心给他出谋划策,可我呢?您知道我面临什么困难吗?您为什么就不能给我指点?” 这话给宋修整不会了。 老子倒是想给你指点呢。 那你倒是有本事进空间里和我面对面切磋啊? 你进不来,老子出不去,怎么指点?託梦吗?老子没託梦的本事啊! 宋修有点不耐烦了。 “丫头,你给他说,我最烦哭鼻子的男人了,他都多大的人了,还嘰嘰歪歪的,丟不丟人。” 这话,林菀君可不敢原封不动地转述。 她委婉说道:“爸,老爷子说了,您现在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哪怕是在自己人面前,也不能隨意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那个……您有什么需求直说就是。” 宋明城显然就是在等这句话呢。 他猛然抬起头来,看著林菀君的左眼。 “我確实遇到了不少难以解决的困难,还请爷爷帮我指点指点?” 说著,也不管宋修同不同意。 宋明城走到门口,扯著嗓子对警卫员吩咐。 “你去趟指挥所里,把桌上那几摞文件袋都给我搬进来。” 十米之外,宋战津踮起脚尖扯著脖子往里看,只见警卫员抱著一摞又一摞文件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一直转圈圈。 不是,这到底在干啥啊?老天爷,快赐给他一双顺风耳,让他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吧…… 第287章 烦恼並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 宋战津没有等太久。 很快,他就看到父亲从房间里快步走出来,脚步那叫一个轻盈矫捷,甚至像是要飞起来了。 而且纵观父亲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气息,看上去似乎心情特別好,哪里还有之前的沉重与严肃。 嗯?这是发生了什么?他又错过了什么? 带著满腹的疑惑,宋战津大步流星奔进房间里,眼巴巴看著媳妇儿,等她好心给他答疑解惑。 等等,警卫员跑了好几趟搬来那些档案文件呢?怎么没看到房间里堆积如山的档案袋呢? “咋了?你公公他咋了?他是抽风了吗?” 林菀君故弄玄虚,不管宋战津如何追问都不开口,只是一个劲儿抿著嘴笑。 这可给宋战津急坏了。 不是,媳妇儿你別这么吊我胃口啊!你快点说啊!没看到我已经要急死了吗? “求我!” 林菀君看穿宋战津那点儿心思,故意托大拿乔折磨他。 她双臂环胸坐在椅子上,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宋战津又无奈又好笑,上前將林菀君抱起来,让她坐在他腿上。 “嗯,我求你。” 他咬著林菀君的耳朵,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縈绕,还有独属於他的气息,让林菀君有点战慄。 她差点就妥协了。 但最终还是抵抗住美男诱惑,装作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推开了宋战津贴著自己脸颊的唇。 “这位军官同志,请你自重!” 这清冷高傲的模样,反倒是激起了宋战津的征服欲。 自重?自重啥? 在自己老婆面前还需要自重吗?他偏不自重,他就要耍流氓,就要撕坏她清冷不可攀的圣洁面具。 於是宋战津直接將林菀君拦腰抱起,大步流星朝那个狭窄的单人床而去。 “哎,你干嘛!放开我!你这个流氓!” 林菀君嘴上喊著不要,双臂却紧紧搂著宋战津的脖子,眉梢眼角都是娇俏的笑意,像是在鼓励宋战津更流氓一些。 宋战津自然不会辜负妻子的期盼了。 他將她放在床上,伸手就去解她的扣子…… “哎!哎!你给我住手!” 眼看著要湿身,林菀君终於意识到宋战津这货不是闹著玩儿嚇唬她的,这货打算来真的。 於是翻身坐起来,连推带踢地將宋战津踹下了床,胡乱將散开的衣襟拢起来。 “狗男人!” 她满脸红晕,眉眼间都是瀲灩的波光,唇有点红肿,连声音都是软的,哑的,颤巍巍的,让宋战津口乾舌燥。 “我就是你的男人你的狗。” 宋战津又扑上来,在林菀君唇上胡乱亲了好几口,这才意犹未尽帮她扣好了衣服。 闹了一阵子,林菀君也不故意卖关子了。 她打开空间的门,让宋战津自己进去寻找真相。 宋战津经过存放物资的房间时,看到原本堆满物资的地方都已经空了,显然,林菀君倾尽了所有。 他一直走到尽头,走到宋修老爷子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还没推开门,宋战津就听到几句不雅的国粹,夹杂著老爷子的怒气,让他一时之间止住了脚步。 咋了这是? 老爷子咋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谁招惹他了?林菀君?他? 不应该啊,上次见面,老爷子还挺和蔼可亲,还是一个合格慈祥的长辈呢。 “谁上班谁发疯,老爷子可是好多年没这么劳心劳力了。” 林菀君从后面跟来,听著屋里不绝於耳的国粹,忍不住捂著嘴笑。 她恍惚回到了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看到了上班的牛马们怨气衝天,这其中,自然包括她自己。 宋战津愣了一愣。 什么意思?老爷子还上班了?上什么班? “进去看看唄。” 林菀君故意推了宋战津一把,以至於宋战津脚下一趔趄,有点粗鲁地闯入房间里,就那么和宋修老爷子面面相覷。 “看!看!你看什么看!看你那愚蠢清澈的眼神,和你爹一样,都是只知道蛮干不知道动脑子的蠢东西!” 平白无故挨骂的宋战津:“……” 不是,老爷子,你骂我干啥?我什么都没做啊。 只见宋修坐在桌子前,正埋头看著手里印有“绝密”的文件,眉头紧锁,眼神不耐,一分钟能嘆十口气。 “这么简单的问题,宋明城他想不通吗?” “一个小时就能解决的战斗,你们竟然耗费了一天一夜?” “还有这一场失败的战斗,摆明了就是策略有问题嘛!” …… 宋修一边拿著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在背后的军事地图上標註,嘴里始终在问候自己的亲孙子。 “真是不肖子孙啊,老子都这把年纪了,还得给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把君君囤积的物资搬空了不说,还把这么烦冗琐碎的工作扔给老子来干,我这是欠了他多少?” …… 听了好一阵子,宋战津可算是搞清楚了。 难怪亲爹刚才离开的脚步那般轻快愉悦,敢情是把烂摊子甩给了祖宗,自己无事一身轻了唄。 嗯,烦恼並没有消失,只是被转移了…… 宋修抬起眼皮子看了宋战津一眼,把几份批註过的文件扔到宋战津面前。 “把这个给你爸,告诉他,我只教他这么一次,要是还学不会,就趁早捲铺盖回家种地吧。” 人前威风凛凛天资聪慧的宋明城首长,在自己亲爷爷眼中,简直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点心。 宋战津乐不可支。 嗯嗯嗯,好的好的,你骂了我爸,可就不能再骂我了。 没有再打扰宋修老爷子,林菀君和宋战津拿著批註过的文件离开了空间。 时间已经不早了,林菀君得趁著天还没黑下山回野战医院。 临走前,她向宋明城提了小小的要求。 “粮食的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好在赵医生他们信任我们,也没有太多怀疑,可肉和菜的来源就不太好糊弄了。” 林菀君看著宋明城说道:“我想以您的名义,带一批肉菜回野战医院,就说是您特批拨给我们的物资。” 宋明城点头应允。 “没问题,你身上有宝贝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心叵测,在利益面前根本禁不起考验。” 宋战津说道:“爸,您放心,除了您之外,没人知道这件事,对吧,君君。” 只见林菀君表情凝重摇了摇头。 “不……空间戒指的事,除了你和爸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 第288章 那张床结实还宽敞 傍晚,一辆卡车轰隆隆驶入野战医院。 赵亚军刚给伤员做完手术,正拖著疲惫的身体准备前往食堂吃饭。 虽然没有肉没有菜,甚至下饭菜只是咸菜冬瓜,可他一想到有吃到饱的大米饭,依然觉得很高兴。 “赵医生!” 只见卡车刚停稳,宋战津就跳下车,一边给他打招呼,一边扶著林菀君下了车,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宋连长,又来找我们小林医生沟通感情啊。” 对於宋战津的出现,赵亚军已经见怪不怪了。 现如今全院上下谁不知道他们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正是如胶似漆乾柴烈火的阶段,在这战场被迫分开,已经很辛苦了,所以大家也都儘量给小两口创造见面的机会。 “唔,今晚小林隔壁的医生都值班呢,左右邻居不在……” 赵亚军走到宋战津身边,一脸曖昧给他通风报信。 “行!知我者赵医生也!” 宋战津拊掌大笑,说道:“就冲您这份心意,我也得有所回报不是?” 回报?回报个啥? 赵亚军一脸疑惑看著宋战津,只见他走到卡车后面打开车门,直接扛起了一扇猪肉。 “哎!哎!猪肉!” 看到新鲜的猪肉,赵亚军又是震惊又是激动。 他快走几步到车门口,看到里面的物资,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吶,这……这……” 不光有猪肉,还有伤员最需要的鸡蛋与蔬菜,分类装在十几个框子里,让一向稳重的赵亚军激动到直结巴。 “怎么样?赵医生,我的回报够有诚意吧?” 宋战津哈哈大笑。 赵亚军反应过来,连声说道:“有诚意,太有诚意了,就冲你这一车的肉蛋蔬菜,我说什么也得再回报一下不是嘛!” “这样,今晚我去值班,你和小林住我的宿舍,嗯,那张床是加固过的,结实,还宽敞。” 年轻小夫妻要又宽又结实的床干什么? 嗯,懂得都懂。 林菀君被臊得脸红,抬脚踹在宋战津腿上。 “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这是你个人的物资吗?轮得著你邀功討赏吗?” 她狠狠瞪了宋战津一眼,扭头看著赵亚军。 “赵医生,你別听他胡说,他就是跑腿的而已,这物资是前线首长特意分拨给我们野战医院的。” 赵亚军笑了一阵子,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 “不是说前线的物资也紧张吗?这么多肉蛋蔬菜……咋个搞上来的?” 运输物资的公路都被炸毁了啊,总不能靠人一筐一筐翻山越岭运过来吧? 林菀君笑著说道:“这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首长之所以能做首长,肯定是有运筹帷幄的能力,能通观全局未雨绸繆的。” 这倒是实话,赵亚军点头表示赞同。 他当即招呼食堂的师傅们放下手里的活,將车上的蔬菜和肉蛋都搬进去,该醃的醃,该晒的晒,这批物资务必要精心保存好! 正是晚饭时,来往的人很多,屈四妹正端著饭盒准备打饭,看到林菀君运来一车肉蛋蔬菜,她又高兴又骄傲。 “天吶,林医生,你真是神通广大太厉害了!” 她一激动就忘了保守秘密,喊道:“之前帮我们弄到了粮食,现在又弄来这么多肉……” “咳咳!大姐,粮食可是你的功劳哦!” 林菀君轻咳几声打断了屈四妹的话,刻意提醒她別说漏了嘴。 “这肉和鸡蛋蔬菜,也不是我的功劳,而是首长从前线战士嘴里省下来的物资,专门用来让咱们的伤员加强营养的。” 屈四妹反应过来,一脸惊慌捂住了嘴。 她真是该死,差点就给林医生招惹麻烦。 好在大家都呜呜啦啦忙著搬物资,也没人在意屈四妹的话。 “赵医生,今晚就让食堂给伤员们加餐,別吃白粥了,每人来一份肉末蔬菜烂麵条怎么样?” 林菀君的提议很得赵亚军的心意。 赵亚军看著正在搬肉的食堂师傅。 “对!对!现在咱们物资充裕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伤员同志,老许,马上洗菜洗肉和面,今晚给伤员同志做肉末蔬菜面。” 被称作老许的师傅得到命令,抄起厨刀割了最嫩的猪里脊和护心肉,兴高采烈去食堂剁肉了。 其他人虽然吃不上肉末蔬菜面,但也有猪肉炒白菜,油汪汪香喷喷,带著一点香辣味,甭提多下饭了。 这天傍晚,整个野战医院上空都漂浮著肉香味,大家的欢声笑语也格外清脆。 病房里,楚翘看著碗里香喷喷的肉末麵条,忍不住“咦”了声。 “不是说物资紧缺吗?怎么还吃上肉了?” 屈四妹这次长了记性,不敢再直说是林菀君的功劳。 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夸林菀君,於是说道:“是林医生,她今天去了前线阵地,回来时拉了一车的物资呢!” “不光有猪肉,还有鸡蛋和蔬菜,哦哟,光是鸡蛋就有好几筐呢。” 楚翘笑著说道:“她倒是有本事,能从全军最吝嗇的铁公鸡尾巴上强拔几根毛下来。” “铁公鸡是谁啊?” 屈四妹把饭盒与勺子递楚翘,好奇问道。 楚翘一边吃著香喷喷的烂麵条,一边好心给屈四妹答疑解惑。 “铁公鸡姓钱,物资保障营的营长,此人別的特点不明显,唯独吝嗇小气这一特点格外有名,想从他手里占点便宜,嘖,比登天都难。” “想必是小林找了她的首长公公施压,这才给咱们野战医院谋到了好处。” 楚翘长期身在军营,对这种靠权力施压谋取利益的事並不反感。 她之前做连长时,也靠著自己亲爹的名气,没少给她的女兵连谋取好处。 因此女兵连的生活条件和武器装备在全团是最好的。 別人骂就骂唄,谁让她是惯孩子家长呢? 屈四妹照顾著楚翘吃上饭,这才拿起另外一个饭盒走到董莹盈边上,准备像往常一样给她餵饭。 “不许给她餵饭!” 楚翘喝住了屈四妹的动作。 “她只是双腿骨折,不是浑身瘫痪,天天张著嘴等谁伺候呢?” “要么就自己吃,要么就往死里饿,谁踏马惯她这一身臭毛病呢?” 董莹盈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刚准备张嘴享受屈四妹的照顾,却被楚翘呵斥住了。 然而这次,董莹盈却没有发脾气骂人。 她从屈四妹手中拿过饭盒,似笑非笑看著楚翘。 “你真以为那批物资是她从宋明城手里討来的?哼,你们都被她骗了!” 董莹盈桀桀笑,说道:“你们想不想知道林菀君的秘密……” 第289章 走別人的路,让別人无路可走 林菀君推开病房门走进来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肉香味。 她手里拎著一个网兜,里面是香甜酥脆的米与生牛轧,全都是楚翘喜欢吃的零嘴儿。 “楚翘连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一进门,林菀君就献宝似的把米和牛轧摆在楚翘面前,笑得娇俏可爱。 楚翘目光灼灼看著林菀君,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旁,屈四妹看了看董莹盈,又看了看楚翘,一副欲言又止的焦急模样。 再看董莹盈,像是奸计得逞的小人,脸上带著恶意满满的笑,仿佛在等著看林菀君出洋相。 林菀君不傻,当即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她把网兜放在桌上,又顺手递给屈四妹一盒治疗烫伤的药膏。 “大姐,我看你左胳膊被烫伤了?不能马虎大意,如果发炎可就糟糕了。” 屈四妹下意识低头看著自己左胳膊那一串水泡。 是前两天给董莹盈餵饭时,董莹盈忽然发脾气打饭了碗,滚烫的粥水正好洒在她胳膊上。 很疼,但她已经习惯了。 毕竟当初在婆家,她不光被开水烫过,还被菸头烫过,被烧红的烙铁烫过…… 这几个烫出来的水泡比起她曾经受过的伤,根本不算什么。 而那么多年的苦难里,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死活,哪怕伤痕累累,还依然要给公婆烧饭洗衣服。 此刻,她明明什么都没说,甚至还故意放下袖子遮掩烫伤,可细心的林菀君还是看到了,给了她药膏。 屈四妹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她是个极其缺爱的人,她这一生都像是泡在了黄连水里,从外苦到內,林菀君就像是一颗,让她尝到了人生最幸福的味道。 “哎哟,你这伤势光涂药不行,一会儿你跟我去治疗室,我给你处理处理。” 林菀君不知道屈四妹的心思。 她擼起屈四妹的袖子查看著伤情,眉头微微皱起来。 “是被董莹盈弄伤的吗?” 屈四妹没回答没告状,可董莹盈却炸了。 “姓林的,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你在挑拨离间是不是?” 她一脸挑衅喊道:“对,就是我弄伤了她,但那又如何?她都没吭声,轮得著你假惺惺做好人吗?” “你以为你那点破事能瞒得天衣无缝吗?你以为你还能继续用一点小恩小惠收买別人吗?” 董莹盈脸上带著疯狂得意的笑容。 “你的秘密,我已经告诉她们了。” 林菀君眼神微微一动,扭头看著屈四妹和楚翘。 “我的秘密?” 屈四妹嚅囁著不敢说话,反倒是楚翘忽然笑了。 “哎,我还是没琢磨出来,有什么了不起的戒指,能储存数千乃至上万公斤的粮食和猪肉,而且还能经久不坏?” 楚翘看著林菀君,一脸兴奋说道:“你真有那种宝物?快,快拿来给我看看!” 林菀君瞭然於心。 她望向董莹盈,只见对方一脸得意与期待盯著她,在等著她自乱阵脚狡辩,甚至林菀君敢確定,董莹盈早已想好了措辞,誓死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林菀君忽然笑了。 “董莹盈,你还来这一招?从北城到干校,再到前线,你污衊我的手段就不能换一换?” “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董莹盈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你什么意思?这怎么可能是污衊?在干校时,我根本没提过你有空间戒指的事,这是我第一次揭穿你。” 林菀君嗤笑。 “揭穿我?你揭穿我什么?你那是恶意的栽赃!” “当初干校遭遇粮食危机,杨部长送的那批粮救了大家的命,也救了你的狗命,那时候,你就诬陷我有所谓的空间戒指。” 她上前几步盯著董莹盈的眼睛怒骂。 “你明知道宋家当时的处境艰难,却把牛鬼蛇神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扣在宋家头上,意图置我於死地。” “你想让我戴著高帽游街挨批斗,逼我交出所谓的宝贝戒指,你明知道我根本交不出来,那么我的结局是什么?” 董莹盈忍不住大喊。 “当初是你抢先一步抢走了戒指,干校每一次安全度过危机都与你有关,戒指分明就在你手上!” “你不可能交不出来!怎么可能交不出来!” 林菀君比董莹盈的声音更大。 “因为我根本没有你口中所谓的宝贝戒指,你可以不怀好意诬陷我,我也可以自证清白,老娘受够了!” 一边说著,林菀君已经泪流满面。 她咬著唇转身,在董莹盈惊愕的眼神注视下,掀开门帘直接闯出去,旋即,外面传来她的哭声,还有大喊冤枉的声音。 “同志们,战友们,我冤!我冤枉吶!”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某些人视我如眼中钉,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赃陷害!” “如果我今天不能为自己討回公道,那我……那我就血溅三尺,以死明志!” 片刻的沉默,是人群的惊呼,连原本躺在床上的楚翘都忍不住挣扎坐起来,一脸担心望向窗外。 “林医生,千万別做傻事!”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如果你是坏人,那么这世上就再没有一个好人了!” “对,是谁欺负你,你只管说出来,我们给你討个公道!” …… 群情激奋,一边倒地支持林菀君,让病房里的董莹盈无措又惊愕。 不是,林菀君这是玩的什么招数? 她明明只是揭穿她拥有空间戒指的秘密,想藉助楚翘的手將林菀君推入万劫不復之地,再把宝贝抢回来。 甚至她都想好了,只要楚翘愿意和她合作,她可以与她共享空间戒指的强大功能。 可现在,林菀君却上演这么一出寻死觅活的戏码,直接將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无法收场。 猛然之间,董莹盈的心里涌上一阵阵惊慌。 似乎,林菀君对此早有防备,似乎,她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林菀君刻意布下的陷阱。 正在出神时,病房门被人重重推开,只见赵亚军领著几名胳膊带有红袖章的女卫兵走了进来。 身后是眼圈通红的林菀君,声音哽咽破碎。 “董莹盈说我有什么宝贝戒指,还说戒指有什么鬼怪神力,所以,我申请组织对我进行搜身调查……” 第290章 发誓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和地点,只有某个人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才会这样大动干戈进行调查。 而且还要搜身,对一个女同志进行搜身,这…… “不行!” 赵亚军率先站出来阻拦。 “什么戒指什么鬼怪神力,不过都是个別人的一面之词而已,我们不能因为这种別有用心的风言风语就伤害我们的同志。” 他厉声说道:“林菀君医生的能力和品行,我们所有人看在眼中记在心上,我们绝不可能让別有用心的坏人欺负她,伤害她。” 別有用心的人是谁?当然是董莹盈咯。 董莹盈对號入座,指著赵亚军骂道:“你说谁是坏人?你骂谁呢?” “谁污衊小林医生,谁欺负我的同事,谁就是坏人。” 赵亚军一向不是个善於吵架的人,可此刻为了保护林菀君,他也气到脸红脖子粗,等著董莹盈厉声谴责。 “你刚才说什么?哦,说小林有什么储纳万物的宝贝?还说我们救命的粮食都是她用那什么宝贝成精作怪弄来的?屈大姐……” 赵亚军猛然扭头看著一旁的屈四妹,说道:“你告诉她,那批粮食是怎么来的,你告诉她,这一切是不是和小林有关!” 只见董莹盈盯著屈四妹的眼睛,恶狠狠说道:“你敢对著山神老爷发誓吗?你要是撒谎,你就是欺骗神明,將来黑心烂肝不得好死!” 这里的人是信奉山神老爷的。 甚至在这里,山神老爷比公安都好使。 做了坏事的人不肯认错,就將对方带到山神老爷前,让他对著神明发誓,往往很有奇效。 董莹盈猜到屈四妹所谓的粮食很可能是林菀君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所以才逼著她发毒誓。 她不信屈四妹敢在山神老爷面前说谎。 屈四妹闻言果然面色大变,她一脸惊慌看著林菀君,满脸惊惧紧张。 “说啊!你现在就发誓啊!你要是不敢,就证明你之前说谎了,你那批粮食的来源一定和林菀君有关係。” 董莹盈咄咄逼人,不给屈四妹思考的机会。 一旁,赵亚军等人也在催促屈四妹。 “大姐,你怕什么啊?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实话实说,给小林作证,咱们又没做错事,还能让人给欺负了?” 来自各方的压力让屈四妹难以承受,她踉蹌后退,片刻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怎么?不敢发誓了是不是?” 董莹盈扬扬得意看著屈四妹冷笑。 “那就实话实说,把这批粮食的来龙去脉告诉大傢伙儿。” “我问你,是不是你根本不知道这批粮食的存在?是不是林菀君教唆你这么撒谎的?是不是你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粮?”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就这么砸在屈四妹脑袋上。 她不是个心理强大的人,情绪一时之间有点崩溃,在颤抖,在落泪,在胡乱摇头喃喃自语。 “说!马上说!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说,也是对山神老爷的褻瀆,也是对他的欺骗,也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董莹盈猛然拔高了声音,怒声逼迫屈四妹。 “没有……不是……” 屈四妹“哇”一声哭了,跪在地上语无伦次。 “只有做错事的人,才要去山神老爷面前发毒誓证明自己啊,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发誓?” 她仰头看著赵亚军和几个卫兵,胡乱擦去眼泪,像是慷慨赴死一般举起了手。 “为了林医生,我愿意发誓,哪怕被山神老爷责罚遭报应,我也不害怕。” 林菀君看到屈四妹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越发不忍。 算了,没必要让屈四妹卷进这一摊烂事了。 她往前跨了几步,正要开口阻止,却被楚翘一把拉住了手。 低头望向楚翘,只见楚翘狠狠瞪她一眼。 “站著,什么都別说。” 就在这个间隙,屈四妹开口发誓了。 “我……我向山神老爷发誓,粮食的事绝对与林医生无关,如果我做错了任何事,愿意受任何惩罚,哪怕下拔舌地狱就行。” 屈四妹已经不哭了。 她抹去眼泪站起身来,直勾勾看著董莹盈。 “现在,你满意了吗?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做你手中的刀,永远不会害林医生的,永远都不会!” 董莹盈没料到屈四妹敢发誓。 她瞪大眼睛看著面前这个老实巴交又懦弱的村妇,片刻恼羞成怒。 “贱人!你是不是和林菀君串通好的……搜身!马上给林菀君搜身!戒指肯定在她身上!” 知道屈四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董莹盈扭头看著几个卫兵。 “那么贵重的东西,她一定隨身携带,你们不要放过她身上的任何一处,包括內衣裤,包括头髮,都得细细搜一遍!” “让她脱个精光,当著所有人的面,搜她!” 让一个年轻女孩当著所有人的面脱光?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別? “如果她不敢脱,那就是心虚!如果你们不搜,就是在合伙包庇她!你们一个个就是做贼心虚!” 赵亚军怒不可遏。 “对对对,我们就是包庇小林,我们偏不搜,你们奈我们如何?你还能把我们整个野战医院的人送进监狱吗?” 然而一旁的卫兵队长却开口了。 “我们不会包庇任何人,我们会给所有人一个公正的交代!” 听到这话,赵亚军脸色微变。 “齐队长,小林是女孩子,这么搜身是对她的羞辱!” 他扭头对身后的人喊道:“去,马上去叫宋战津过来。” 宋战津是宋明城的儿子,以他对林菀君的感情,不可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妻子被欺负被羞辱。 片刻,宋战津走了进来。 他与林菀君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听著事情的过程。 “宋连长,这和抽小林耳光没什么区別,所以搜身这个无理的要求,我们一定不能答应!” 赵亚军甚至做好了与卫兵对抗的准备。 今天谁敢动林菀君,他就和谁拼命。 而且有能打能斗的宋战津坐镇,他们有十足的把握。 房间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宋战津的回答。 “咳咳。” 宋战津轻咳几声,环顾四周说道:“不就是搜身嘛,搜唄,我没意见……” 第291章 搜身 眾人愕然。 赵亚军片刻反应过来,厉声喊道:“宋战津,你在说什么!林菀君是你老婆!”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她是我老婆,但清者自清,如果我今天执意袒护,反倒坐实了她的罪,让某些人抓住了所谓的把柄。” 说这话的时候,宋战津用最阴森的眼神盯著董莹盈。 “这帐,我一笔一笔都记著,迟早,要还。” “不行!我不同意!” 楚翘不顾自己的伤势,挣扎著要坐起来。 “什么牛鬼蛇神魔法戒指的,有没有这东西重要吗?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在前线打仗啊!” “敌人虎视眈眈盘踞在对面,我们本该同心协力杀敌卫国,可结果我们先起內訌了?这是要让仇者快亲者痛吗?” “谁今天敢动林菀君一根毫毛,我就弄谁!你们大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声,看我是不是好说话的。” 原本聚集在门口的伤员们也嗷嗷叫,前赴后继闯进来,像是铁桶一般把林菀君团团保护起来。 “对!想欺负林医生,先问我们同意不同意。” 这一幕,让董莹盈充满了嫉妒。 她在重生之后,无数次幻想她这一世的人生轨跡。 她幻想能成为宋家的救命恩人,让宋家老小对她一辈子感恩戴德。 她幻想能成为干校一百多號人的救命恩人,成为那些可怜虫的救世主。 她幻想能成为前线战士们敬仰尊重的唯一神明,能让他们为她前赴后继肝脑涂地…… 她刚重生之时,坚信自己一定能成为救世主,成为这世上唯一的神明,可她的梦想,被林菀君撕了个稀巴烂。 林菀君抢走了本该属於她的荣耀与辉煌,她成为了万人敬仰的林医生,成为了这些人眼中的神明。 她什么话都不必说,自有人为她鞍前马后,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已经贏了她,羞辱了她。 董莹盈道不清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滋味。 是失败的痛苦?是被羞辱的愤怒?还是对自己能力的失望? 群情激奋,林菀君很感激,也很感动。 可是她有自己的计划。 “安静!请大家保持安静!” 从人群里挣脱出来,林菀君站在凳子上看著所有人,神色平静坦然。 “首先谢谢所有人对我的关心与保护,有你们做我的后盾,我无所畏惧,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接受调查。” “如果今天能搜出董莹盈口中所谓的宝贝戒指,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如果没有……” 她望向董莹盈,眼神猛然变得犀利。 “谁挑起的祸端,谁来负责任,谁来为此买单,董小姐,你敢打赌吗?” 董莹盈有片刻犹豫。 作为曾经拥有过空间戒指的人,她知道那枚戒指有多强大与珍贵,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让戒指离开自己的掌控范围。 她怀疑林菀君是在以进为退,是在和她打心理战。 如果她不敢打这个赌,如果她在这个节骨眼提出,那不就正中她下怀了? 哼,她敢打包票,戒指肯定被林菀君藏在身体某处不容易被人发现的隱秘地方…… 深吸一口气,董莹盈开口。 “赌就赌!要是没从你身上搜出戒指,我立刻马上离开!” 听到这话,林菀君一阵冷笑。 你大爷的董莹盈,你是懂打太极的。 你挑起事端闹到这种地步,结果现在你给自己找的后路倒是很流畅顺利,立刻马上离开? 你是懂全身而退的。 “你肯定得滚,但不是顺顺利利滚蛋,我看你精力好得很,想来不必继续躺在床上养病了。” “你给我们野战医院添了麻烦,占用了战士们的医疗资源,所以作为回报,你就帮医院洗三天衣服被单,怎么样?” 听到林菀君的话,董莹盈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抬头看到林菀君的表情,她猛然顿悟。 故意的! 林菀君就是故意用这种条件嚇唬她,恐嚇她,然后她自己就能全身而退了。 思及至此,董莹盈冷笑。 “那就开始搜身,为了防止有人包庇你,我要留在现场。” 楚翘怒不可遏,骂道:“董莹盈,你別欺人太甚!” 林菀君抬手制止了楚翘。 “为了让她输得心服口服,她当然得留下了。” 女卫兵们开始清场。 除了四个负责搜查的女卫兵之外,房间里只剩林菀君和董莹盈,甚至连楚翘都被抬出去了。 几个医护人员找来床单,將窗户遮得密不透风,从外面看,一丝灯光都没有。 每个人望向董莹盈的眼神都是愤怒仇视,让她如坐针毡。 很快,清场完毕。 女卫兵示意林菀君脱衣服解头髮。 董莹盈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当看到卫兵只是摸了林菀君的衣服口袋时,她忍不住大喊。 “你们搜得太粗糙了,万一她把东西藏在缝隙里呢?给我!我亲自搜!” 女卫兵自然不同意董莹盈干涉。 “给她,让她搜。” 林菀君直接將衣服扔到董莹盈脸上。 董莹盈用手捋过衣服的每一条缝隙,忽然,她在衣角摸到了硬硬的东西,是个小小的圆环! “剪刀!剪刀给我!有发现!” 抑制不住脸上的狂喜,董莹盈发疯似的要来剪刀,胡乱將林菀君的衣服剪成了碎片。 卫兵看不下去要阻止董莹盈疯狂的举动,林菀君摇了摇头。 “让她剪!反正她要赔的。” 董莹盈已经摸到了那枚圆环,她脸上带著癲狂的笑,兴奋望向林菀君。 “你以为你藏得天衣无缝吗?你以为你能骗得过我吗?林菀君,我今天非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大喊著,双手甚至都在颤抖。 这枚宝贝戒指是属於她的,是这枚宝贝戒指带给她上一世的荣耀与顺遂,她才是戒指的真正主人。 现在,终於要物归原主了。 董莹盈仿佛看到无限的荣耀在朝她挥手,那神明专属的王冠,等待她去佩戴。 激动的心情颤抖的手,让董莹盈几乎握不住那个小圆环。 用剪刀狠狠撕碎最后的针脚,终於,她触碰到了那小圆环的稜角。 董莹盈几乎喜极而泣。 “啊!我找到了……” 第292章 战津,我冷 女卫兵听到这动静忙不叠走上前查看。 而几乎是同时,董莹盈脸上的笑僵住了,那双眼睛瞪得很大,从狂喜变成了震惊,再到恼羞成怒。 “这哪里是戒指?这只是一个用弹壳打磨的金属圈而已。” 女卫兵接过董莹盈手里的东西,眉头皱得很紧。 “你口中那个能使出妖魔鬼怪之力的戒指,不会就是这玩意儿吧?” 卫兵望向董莹盈的眼神里带著不满和嘲弄。 这是骗小孩玩呢?该不会真以为她们是脑子不好使、只知道批斗这个批斗那个的蠢货吧? 董莹盈终於回过神来,一把抢过那个金属圈扔在地上。 “搞……搞错了,不是这个东西。” 她清楚看到林菀君眼底的嘲弄,一阵阵羞怒让她几乎抓狂。 如果不是身上还有伤,她一定衝过去撕烂林菀君那张满是嘲讽的脸。 “搜!继续搜!东西肯定在她身上。” 作为空间戒指上一世的主人,董莹盈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戒指一定就在林菀君身上。 她能感受到戒指汹涌澎湃的熟悉力量,召唤著她,嘲笑著她。 卫兵走到林菀君面前。 此时的林菀君只穿著单薄的背心和短裤,赤脚站在地上,她的身体纤细柔弱,在微凉的夜色里微微发抖。 连卫兵都心存不忍。 “林医生,麻烦你把胳膊抬起来。” 卫兵放柔了声音,示意林菀君將胳膊抬起来,准备继续搜身。 “好的。” 林菀君笑得坦然,顺从举起双手,任由两个卫兵一寸寸从她头髮往下搜,每一处都没放过。 屈辱吗? 当然屈辱,如果搁在一个普通女孩身上,只怕早就情绪崩溃,甚至要寻死觅活上吊跳河了。 但林菀君並不是普通人,而且此刻的场景,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今天在山上,当她意识到董莹盈很可能会用空间戒指的事来做文章要挟报復她时,她就想出了这个应对之策。 所谓做贼心虚,对於一般人而言,在秘密被人戳破后,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极力隱藏,到最后甚至屈服,哀求对方保守秘密。 如此一来,对方就握住了自己的命脉,就能隨意提出要求,变本加厉。 所以该怎么办呢? 那就让这个所谓的秘密公之於眾,甚至闹得沸沸扬扬,让秘密成为无人相信的笑谈。 当她踏入病房,看到董莹盈阴险狡诈的笑容时,她非但不害怕,反而一喜。 行,这东风说来就来…… 卫兵连每一根髮丝都检查过了,没有,什么都没有。 別说所谓的宝贝戒指,林菀君身上光洁无暇,连个黑痣都没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董莹盈看到一无所获的卫兵,再看著神情淡定的林菀君,她失控了。 不在乎自己的伤痛,她连滚带爬下了床,刻薄疯狂大喊。 “扒光她!扒光她身上所有的衣服!她是不是藏在那里了……” 像是个疯子,董莹盈竟然去扯林菀君的短裤,竟然盯著最私密的地方。 “我要亲自搜,我要检查她那里是不是藏了东西!” 门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宋战津神情阴鬱双拳紧握,眉梢眼角都是戾气。 如果不是之前林菀君叮嘱他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衝进去,此刻他早就踢门进去,將他的妻子带离这充满屈辱的地方。 可他不能坏了妻子的大事。 楚翘却忍不住了。 她撑著虚弱的身体坐在床沿,手搭在屈四妹胳膊上。 “大姐,你为什么在发抖。” 屈四妹眼眶赤红嘴唇颤抖,片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狗娘生的杂种,欺人太甚了!” 她这一生最擅长的就是忍气吞声,哪怕被公爹欺辱,她都不敢反抗,窝囊得像是个鵪鶉。 但此刻,忽然不想忍了。 她一想到林医生这样的人要接受那样的羞辱,她的心就好痛,比鞭子打在她身上还要痛几十几百倍。 “大姐,你扶我一把。” 楚翘在屈四妹的搀扶下站在地上,面无表情活动著自己有点僵硬的手脚。 別说,林菀君这手术做得不错,才几天呢,她就觉得自己能行了。 此刻,里面又传来董莹盈疯狂的叫喊声。 “外面没藏东西,肯定就是她藏在里面了,都是女人,你们难道猜不出来她藏在哪里了吗?” “你们信我的绝对没错,把她掰住,我亲自检查。” 楚翘冷冷一笑,上前几步踹开房门,大步流星走上前,抓住董莹盈的头髮,朝著她的脸就是正反几耳光。 “对面山上那帮畜生玩意儿对待俘虏的手段都没你这么变態残暴,你踏马还是人吗?” “来来来,你也掰好了,我也帮你检查检查,看看你的良心是不是被藏在那里了。” 楚翘力气大得很,一把就將董莹盈掀翻在地,作势就要去扯她的腿。 屈四妹也不甘落后。 她那么弱小的人扑过去,对著董莹盈的嘴脸胡乱抓挠撕扯。 “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我让你欺人太甚!我让你欺负林医生!” 董莹盈尖叫著,一脚踢开了屈四妹。 屈四妹也不吭声,起身又扑上来,朝著董莹盈的脸上再次狠狠挠了上去。 本该拖架的卫兵没有动,就那么冷眼旁观。 林菀君清了清嗓子。 “搜查好了吗?现在,我还有什么问题吗?” 卫兵反应过来,连连说道:“没问题,你身上没有私藏任何鬼怪神力的四旧物品,你是清白的。” 林菀君点点头,望向门口。 “战津,我好冷。” 早已在门口等待的宋战津听到这话,飞快脱下自己的外套奔进去,带著愤怒与心疼,將林菀君裹了起来。 “走!我带你回去!” 门外聚集了许多人。 只见林菀君脸色煞白无血依偎在宋战津怀中,哪怕身上裹了衣服,可那双瘦白的腿依然露在外面。 或许是卫兵检查的动作有点粗鲁,她的肌肤上还有几处淤青。 连赵亚军都心痛不已,嗓子里像是堵著一团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医生,我没事。” 林菀君却在笑,声音嘶哑脆弱,眼眶隱隱有泪。 “现在,我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第293章 爆了你的猪脑子 林菀君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同时,也是伤员心中敬仰尊重的林医生。 他们见过林医生救人的模样,坚定,果断,一次次將他们的战友从死神手中抢回来。 林医生不是没哭过。 她因为没有救活伤重的战士而失声痛哭,她因为伤员感染死亡而无声落泪,她一边哭一边救治才十八岁的小伤员…… 她是爱哭的,也是坚强的。 人们唯独没见过林菀君这样脆弱委屈的模样,那个总是穿著白大褂风风火火救人的林医生,此刻极其狼狈屈辱的,蜷缩在男人的军装下。 她在笑,在安慰所有人別担心,可越是如此,大家越是怒不可遏。 有几个年轻的同志已经按捺不住內心的怒火,嚷嚷著要找董莹盈算帐,要给林医生討个公道。 “谁都不许动手。” 宋战津厉声呵斥道:“你们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们是军人,你们的拳头应该落在敌军身上。” 深吸一口气,他放缓了声音。 “你们如果真替林菀君抱不平,就在董莹盈下次造谣伤害她的时候,能站出来替她说句公道话。” 群情激奋,大家七嘴八舌喊道:“要是董莹盈再敢污衊林医生,我们出面给她作证!” “对,林医生绝对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戒指,这一切,都是董莹盈的恶意栽赃!” “那个女人就是疯子,一个疯子的话有谁相信?” …… 林菀君微微闭上眼睛,埋首在宋战津怀里。 “走吧,我累了。” 宋战津穿过人群,一直將林菀君抱回到宿舍里。 將她放在床上,宋战津紧紧抱住了她,声音里充满了心疼。 “你这是何苦呢?自证的方式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么一种……” 剩下的话无法说出口,宋战津嘆息著扯过被子裹住林菀君瘦弱的身躯,亲吻著她的眉心。 “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与其遮遮掩掩被董莹盈胁迫,倒不如让全世界知道所谓的宝贝戒指。” 林菀君的声音清明冷静。 “这么多人见证了事情的全过程,我被当眾搜身,就算將来董莹盈再如何用戒指的事做文章,哪怕她说对了,也没人相信的。” 她不喜欢被人胁迫。 “只是,我欺骗与利用了同志们对我的关心,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只有她和宋战津心里清楚,董莹盈说的是真话,而她则利用戒指的特殊性能顛倒黑白,让所有人以为董莹盈是个满嘴谎言的疯子。 估计这会儿楚翘和屈四妹还在狂揍她呢。 宋战津轻轻拍了拍林菀君的肩膀。 “別想太多,就算將来大家知道真相,也一定会理解你的苦衷。” 低头,只见林菀君的脚底沾满了黑灰,那双瓷白好看的小脚黑一块白一块,看上去颇为狼狈。 宋战津起身亲了亲林菀君的额头。 “我去给你打水洗脚。” 很快,他端著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床边蹲下身来,握住林菀君的脚放在热水里,轻轻揉搓著。 “我爸已经给董孝国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董莹盈回去。” 说到这里,宋战津抬头看著林菀君,眼底满是歉意。 “你立了功,却还受了如此委屈,原本该给你討个公道的,但现在战事胶著,万万不能分心,只能先放董莹盈离开。” 林菀君当然知道轻重。 比起家国大事,她和董莹盈这点纠纷不算什么。 “放心,我都懂。” 她摸了摸宋战津的脸,笑著说道:“其实我心里轻鬆好多,爸也知道了空间戒指的秘密,就相当於多了一个人为我分担。” 宋战津顺势亲吻林菀君的手指,声音含糊不清。 “有我在,天塌下来我也给你顶著,你什么都別怕。” 正说著,外面传来敲门声。 “林医生,你……你这会儿方便吗?” 林菀君回应道:“怎么了?” “楚翘和屈四妹快把董莹盈打死了,根本劝不住,甚至楚翘还拔了枪,赵医生怕真闹出人命,所以让我来找你。” 或许只有林菀君能劝阻愤怒的楚翘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忙不叠穿好衣服,与宋战津赶忙奔向病房。 病房內外一阵闹腾,隱约夹杂著楚翘的骂声。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句林菀君的不好?” 董莹盈的声音里带著痛苦,却还在嘴硬,像是疯了。 “原本就是这样,上一世的她就是个女表子,她恬不知耻,不知道成为多少男人的玩物,甚至还不要脸勾引我丈夫。” “对,宋战津其实是我丈夫,我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 楚翘被气笑,一脚踹在董莹盈嘴上。 “恬不知耻的人是你还差不多!林菀君和宋战津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所有人都知道,连母野狗都知道离已婚男人远点。” “你倒好,还敢大言不惭说你才是宋战津的老婆,我呸!” 楚翘一边打董莹盈,一边喊道:“你和我提上一世是不是?好啊,那我告诉你我的上一世是什么。” “我的上一世,是你全家的祖宗,你爹这个不孝子孙,竟然生出你这种畜生,怎么不把你掐死呢?怎么能丟了祖宗的人呢?” 董莹盈被打得满脸是血。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嚷嚷著上一世的事。 “上一世?疯了!董莹盈彻底疯了!” “我之前还对她说林医生有宝贝戒指的事將信將疑,现在一听她这些话,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根本就是她臆想出来的嘛!” “就是,董莹盈的话根本不能信,一个字都不能信!” …… 林菀君走到门口时,正好听到人们的议论声。 她神色未变,穿过人群走进病房,看到眼前的场景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太血腥了。 不光董莹盈满身满脸都是血,楚翘在剧烈的运动中,伤口也裂开了,纱布被鲜血染红,连病號服上都血跡斑驳。 楚翘手中持著一把枪,正抵著董莹盈的额头。 “来,你再说一句试试,你看我敢不敢爆了你的猪脑子!” 林菀君见状上前几步,从楚翘手中抢过枪扔给宋战津。 “你爆了她的猪脑子,你也得偿命,我好不容易救回你的命,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吗?” 她拖著楚翘坐回到病床上。 “和这种人渣以命换命,你亏不亏啊?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也得带著几个敌人一起死!” “你要是因为董莹盈这號人渣而死,楚翘,我第一个看不起你!” 第294章 疯子的话能信吗?不能 楚翘一把挣脱林菀君的手,骂道:“你个怂货,被一个人渣欺负成这样,你还有脸说看不起我?” 林菀君挨了骂,反而笑出了声。 “是是是,我是怂货,可我最终並没吃亏不是?你给我出气,你给我报仇,你打得她嗷嗷喊爹,这不是贏了吗?” “滚!我是给你出气吗?我是给你报仇吗?老子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关你屁事!” 楚翘还在骂,但气已经消了。 林菀君坐在楚翘边上,抱著她的胳膊諂笑。 “那我不管,我就认为你是在帮我,反正从今以后我就跟你混,你是我老大,我是你小弟。” 说著,林菀君故意撞了撞楚翘的胳膊。 “哎,老大,別生气了行不行?” 楚翘没绷住,笑了。 “你个孬种!” 屈四妹也被其他人拖开,扶著坐在椅子上休息。 唯独满脸是血的董莹盈趴在地上,没人扶她,没人管她。 对於围观的人来说,忍著不动手已经是给董莹盈面子了。 董莹盈像是受了刺激,嘴里一直嚷嚷前世今生的事。 “你们为什么不信我?我真的有前世的记忆,我真的是重生的人,我见过那个储纳万物的宝贝戒指,真的,不管多少东西都能放进去。” “那是个祖母绿的宝石戒指,我一直戴在手上,真好看啊,真富贵啊。” …… 她回忆著前世的荣耀风光,眼神里满是贪恋与怀念。 然而她描述得越详细,人们就越发坚定认为董莹盈是个疯子。 疯子的话能信吗? 显然不能相信半句,谁见过谁的上一世呢?谁见过小小的戒指能出纳玩物呢? 《聊斋》都不敢写的东西,她董莹盈倒是信手拈来,嗯,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要我说,林医生刚才都不用自证清白,一个疯子的话,至於让林医生受那么多委屈吗?” “自证清白也没错,起码往后不会再有人用这件事做文章了,咱们在场的所有人可都是见证者!” …… 自此,“空间戒指”成了野战医院里茶余饭后的笑谈。 连前线战士都听说了这个“笑话”,开玩笑似的弄个狗尾巴草绑在手上,吹嘘那是空间戒指。 隨著第一辆运送药品的卡车驶入野战医院里,大家也终於鬆了一口气。 被敌军切断的公路打通了,而作为回礼,我方从背后穿插至敌军阵营腹地,炸毁了他们的物资仓库。 大火烧了两天两夜,山谷里伴隨著络绎不绝的爆炸声,像是过年的鞭炮,格外喜庆。 敌军阵脚大乱,主动放弃了几处重要高地,甚至还有一个营的敌人不战而降,主动举白旗做了我方俘虏。 一时之间,士气大振。 野战医院的伤员也变少了,林菀君有大把閒暇的时间休息,每天拉著楚翘晒太阳补钙。 “哎,说说你和那位副团长的爱情唄。” 午后的太阳格外愜意,林菀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个小资气派的碟子,里面放了茶点,和楚翘一起坐在树荫下发呆。 楚翘躺在躺椅上,林菀君坐在凳子上,她们两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很愜意,很安静。 听到这话,楚翘缓缓睁开了眼睛。 南疆的日光繁盛,穿透枝丫零碎洒落在二人脸上,连风都是温柔的,带著草的清甜味。 “他叫盛嘉南,一个咬字不清的南方男人,长得像竹竿,我第一次见他时,就瞧不上他,男人怎么能长成这样呢?嘖,风一吹都能倒似的。” 楚翘笑著“嘖”了声,眉眼弯弯。 “他也瞧不上我,团长的千金,还是个女人,必定是靠著亲爹才进入军营混日子谋前程,我骂他是竹竿,他骂我是蛀虫。” 想起那时候她与盛嘉南斗嘴骂架的场景,楚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后来在一次比赛中,我和他打败所有人走到了决赛,当看到决赛的对手时,你能想像我俩的表情吗?” 楚翘哈哈大笑。 “他不敢相信我这个靠亲爹进部队的女人能打败那么多高手,我也不相信他一个瘦竹竿能干掉那么多壮汉。” “我俩带著对彼此的不屑上了台,真刀真枪打了起来,要不是裁判喊停,真的,我俩可能要耗死彼此。” 林菀君忍不住“啊”了声。 “他还真往死里打你啊?” 楚翘点了点头,说道:“废话,那可是全军大比武,不分男女不分上下级,只要上了台,那就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关係。” “你看我这里……” 楚翘捋起刘海,指著自己额头的伤疤。 “就是盛嘉南这王八蛋给我打的,他一记过肩摔把我撂倒,我撞在台子上,当时就出血了。” “哼,我也没客气,翻身扑过去,一个绞杀把扑倒在地,直接卸了他一条胳膊。” …… 他和盛嘉南的那一战惊天动地,甚至惊动了军长前来观战。 到最后,他和她都没力气了,就那么互相钳制在一起,谁也不肯服输,谁也不会放弃。 军长哭笑不得上台拖架,宣布他与她打了个平手,那是多年全军比武唯一的双冠军。 “你和他,就这么打是亲骂是爱的,在一起了?” 林菀君见识过很多种爱情,唯独没见过楚翘和盛嘉南这种打到你死我活的爱情。 她幻想了一下二人结婚过日子的场景,忍不住大笑出声。 “没有,我们依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见面就吵架,恨不得一拳打死对方,直到一次伤亡惨重的战斗……” 楚翘眯眼回忆著他们第一次並肩战斗的场景,眼底满是幸福。 “我腿部中枪无法行走,他胳膊中枪无法持枪,於是我和他一合计,就临时搭伙了。” “他做我的腿,我做他的胳膊,没想到我们的配合那么默契,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提及“天造地设”这四个字时,楚翘是一脸幸福和喜悦的。 她回忆著战火里的爱情,表情是生动的,带著少女的娇羞,眉宇间那一抹哀愁消散了。 “那他……是怎么牺牲的呢?” 美梦终须醒,当林菀君提出这个残酷的问题时,楚翘嘴角的笑容淡了。 “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他。” 第295章 忌日与大婚之日 楚翘从没有逃避过那一场噩梦。 其实於她而言,那不算什么噩梦,不过就是一个有信仰的战士带著坦然的笑从容赴死而已。 如果她是盛嘉南,她也会带著笑容的。 “那是一场攻坚战,我所在的炮团负责火力压制,盛嘉南是副团长,他只需要指挥战斗即可,然而战场上的变故太多了。” “敌军有个隱蔽的火力点,很是狡猾地躲避在我们的火力范围之外,我军的好几次衝锋,都被这个火力点压制,伤亡很大。” 楚翘的声音平静,娓娓讲述著那一场刻骨铭心的战斗。 “盛嘉南是个急脾气,他决定亲手炸毁那个火力点,带著十多公斤的炸药包,在我们的炮火掩护下出发了。” “很幸运的是,他活著抵达了敌军火力点,只需要布置好炸药,只需要点燃引线马上离开,任务就算成功,然而造化弄人。” 楚翘微微一声嘆息。 “炸药包的引线出了问题,我在望远镜里看著他,他也远远看著我,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朝我开炮!” 终是难以抑制那一声哽咽,楚翘的声音有点颤抖。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林菀君脸上满是震惊。 “你……你开炮了?” “对,我开炮了。” 楚翘很快恢復了平静,她说道:“我亲手校准炮弹的射击距离,瞄准了盛嘉南的身体,將那枚炮弹射了出去。”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声轰鸣,让楚翘的身躯有些颤抖。 “他怀里的炸药包成功引爆,敌军的火力点被打掉,我军战士往前衝锋,这次没有伤亡,成功抢回了三个高地。” 说到这里,楚翘微微闭上了眼睛。 “后来我去他牺牲的地方,试图把他接回来,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他的血肉化作满山的映山红,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这一刻,林菀君忽然想起宋战津说过的一句话。 宋战津曾说,他们某一场惨烈的战爭结束后,满山不见人,满山都是人。 彼时她还不太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就叫满山不见人,满山都是人? 原来,是这样啊…… 一时之间,她嗓子哽咽无法言语,眼泪竟不由自主落下。 楚翘倒是没有哭。 “我去了盛嘉南的老家,我见到了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已经得知他牺牲了,他们问我盛嘉南是如何牺牲的。” 林菀君瞪大了眼睛。 “你……你如实相告?” “对,我如实相告。” 楚翘笑笑,抬手摸著自己的左脸。 “他妈妈哭著扇了我一耳光,下一刻却紧紧抱住了我,一声一声向我说著对不起。”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杀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杀死了他们盛家三代的独苗。” “那一晚,我躺在盛嘉南躺过的地方,觉得很安心,我知道我很爱他,我也知道他很爱我。” 楚翘一声喟嘆。 “君君,爱情不在乎生与死的,我爱他,他爱我,这就够了,只这份爱,便足以支撑我一生,我的心是满的。”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楚翘和林菀君同时回头看,只见楚飞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眼睛里满是震惊与疼惜。 “翘翘,你从没告诉爸爸这些,你和盛嘉南,不是水火不容的冤家吗?” 楚飞云踉蹌上前几步,看著自己的女儿,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你也从没告诉我盛嘉南牺牲的过程。” 所有人都以为盛嘉南是引燃炸药包从容牺牲的,他真的不知道,是女儿亲手开炮杀死了她的爱人。 盛嘉南这傢伙,他们平日里时常见面,他竟也没有透露半分。 怎么,他眼里没有他这个岳父大人吗? “爸。” 楚翘朝父亲笑了笑,说道:“所以你看,没有孩子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遗憾,孩子是爱情的馈赠,而嘉南,已经是命运对我最好的馈赠,我很满足。” 楚飞云上前,轻轻抱住了女儿。 “爸爸知道,爸爸理解,要不要孩子都没关係的。” 林菀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对於別人而言,盛嘉南只是一个场面在烈士陵园里的烈士,他化作冰冷的墓碑,再也不会对楚翘笑了。 可在楚翘心中,他永远活著,支撑著她未来的人生,一直到死亡的那天,盛嘉南迎她回家。 死亡对於楚翘而言,已经没什么可害怕的。 盛嘉南只是提前去另外一个世界布置他们的婚房了,她这一世的忌日,就是另一世的大喜之日。 待嫁的新娘子,怎么会害怕呢? 她流著泪悄然离开,没有再打扰这对父女。 走到宿舍外面,林菀君看到了宋战津的身影。 他背光而立朝她招手,笑容灿烂。 “君君!” 无法遏制心中的难受,林菀君快走几步奔进宋战津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她刚才站在楚翘的位置想像过,如果某一天宋战津让她开枪杀死他,她一定无法扣动扳机的。 她没有楚翘那么勇敢和决然。 林菀君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宋战津有些窃喜,又有些担忧。 他的君君这是怎么了? 哭了?嗯?谁又欺负她了?不是董莹盈已经因为精神不正常被关起来了吗?还有谁能让她哭成这样? “战津,你能不能不要死?” 林菀君伏在宋战津怀里,呜呜哭著,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怎么了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关切问道,可林菀君只是一个劲儿摇头。 “你说,你发誓,你一定不会死,一定会一直陪著我。” 往日通情达理的林菀君今天像是个不讲理的孩子,哭著闹著要让宋战津发誓保证。 可宋战津不敢许下承诺。 他只能紧紧抱著林菀君,亲吻著她脸上的泪水,一声一声叫著她的名字。 林菀君等不到宋战津的承诺,流著泪一把推开了他。 “骗子!浑蛋!” 宋战津陪著笑又去拉林菀君的手,说道:“是,我是骗子,我是浑蛋,我惹君君生气了,你打我几下骂我几句好不好?” 看著宋战津可怜巴巴的样子,林菀君心中的火气顿时灭了。 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哽咽了几声,没有再推开他的手。 宋战津正要再开口安慰林菀君,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 “战津,好久不见。” 第296章 你信命吗?我不信 来人是董孝国,董莹盈的父亲。 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啊,董孝国老了一大截,看上去憔悴又沧桑。 他不復当初穿著军装的挺拔与风光,眼前的他穿著件半旧的黑夹克外套,手里拎著公文包,皮鞋上沾满了泥土。 他朝宋战津笑,带著一点示好与卑微。 “我……我是来接盈盈回家的。” 董孝国前几日就接到了宋明城的电话,很简单,很直白,连最基本的寒暄客套都没有,直接让他来趟南疆,接他那闯了大祸的女儿回家。 “我已经给文工团那边打过招呼了,考虑到董莹盈的状態,现在也没必要回文工团,直接回家修养。” 回家修养意味著什么?意味著董莹盈的饭碗又砸了。 而且董孝国自己的饭碗也岌岌可危,他因为言辞不当得罪了一位位高权重的人物,虽然对方没刁难他,但明显的,上级领导对他很不满意。 原本以为自己转业到地方也能有一番作为的董孝国,在短短几个月里,就被惨澹的现实压弯了腰。 他细细捋自己这飞流直下的后半生,最终发现,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的女儿董莹盈。 如果当初董莹盈不那么任性离开北城去干校“闯荡”,如果她能听点话好好上学,董家不会沦落至此。 董莹盈口口声声说林菀君害了董家,可他董孝国不傻啊,他分得清是非对错。 宋战津有良好的教养,可他依然不想再管眼前这个人叫叔叔。 他的女儿欺负了他的妻子,他没大度到原谅,哪怕这一切与董孝国没有直接关係。 “你爸爸说,让我直接找你。” 宋战津没有回应董孝国,沉默片刻,董孝国主动开口。 终於,宋战津冷漠点了点头。 “你跟我来。” 他原本想先送林菀君回去的,可想到妻子刚才的小情绪,他又不舍,索性带著林菀君一起。 董孝国跟在身后,看著宋战津与林菀君十指紧扣,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说实话,他当初是想过让女儿嫁给宋战津的。 做宋家的媳妇,足以保董莹盈一生,连带著董家也能沾光。 只可惜……女儿没那么福气,他们宋家,也没那么福气。 董莹盈被关在野战医院西南角的板房里,窗户钉死,门外上锁,每天有人专门给她送饭。 “打开锁吧。” 走到门口,宋战津对负责看守董莹盈的人吩咐。 隨著那把大锁“咔噠”一声打开,原本安静的屋里传来董莹盈尖酸刻薄的骂声。 “林菀君!你这个贱货!你到底把戒指藏到哪里了?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谁疯了?我没疯,你们这群愚蠢的蠢货,都被林菀君这个贱人给骗了!” …… 董孝国原本还心疼女儿被关在这种地方,处境实在过於可怜。 然而听到董莹盈歇斯底里的喊闹,他心中的同情化作愤怒,连带著神色都变得阴沉不少。 门一打开,董孝国就大步流星衝进去,朝著董莹盈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 “你还没闹够吗?你非要害死全家才罢休吗?” 董莹盈猝不及防挨了父亲一耳光,先是惊愕,下一刻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哭出声来。 “你打我?连你都不相信我?你配做我爸吗?你对得起我死去的妈吗?” “当初我妈咽气时,你怎么答应她的?你说要照顾好我,给我找个好婆家,让我过一辈子顺心如意的日子。” “这才过去几年,你就被刘燕萍这个贱货给迷了心窍是不是?我早就知道刘燕萍容不下我了。” …… 董孝国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在董莹盈脸上又扇了一耳光。 “不许侮辱你刘阿姨!” 刘燕萍这些年如何对待这个继女的,董孝国看得一清二楚,简直比亲生女儿还要上心。 他到底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没心没肝的白眼狼女儿啊! 董莹盈捂著被打疼的脸,愤恨看著董孝国。 “真该让你像上辈子那样早早去死,真多余救你的狗命,亏得我刚恢復记忆时,还苦心担忧你和刘燕萍的安危,还庆幸你们躲过下放的劫难。” “宋明城干嘛要拦你啊?就应该让你把那封信寄出去,让你惹火上身,全家都死在干校的戈壁滩,家破人亡才好!” 听著董莹盈的话,董孝国的心碎成了渣。 他怔怔看著董莹盈,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女儿。 她……她怎么能变得如此恶毒,甚至盼著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妹妹去死? “你想翻身吗?我还有一个办法。” 董莹盈忽然凑到董孝国耳边,低声说道:“林菀君身上有个宝物戒指,你设法弄过来,只要拥有了那个宝物,我能让你呼风唤雨。” 董孝国后退几步,看著董莹盈的眼睛。 半晌,他喃喃说道:“疯了,你真的疯了,你果然遗传了你妈的病,变得疯疯癲癲神志不清。” 董莹盈勃然大怒。 “没疯!我根本没疯!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上一世发生了什么,我知道巴结谁能升官,我知道做什么能发大財。” “林菀君抢走了我的气运,原本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属於我的。” 一旁的林菀君“噗嗤”一声笑了,一脸不屑。 “我抢了你的气运?你觉得我走到今天,是靠运气吗?” “我救的每一个人,都是凭我自己扎实的医术,来,你告诉我,气运怎么救人?靠意念吗?靠烧香拜佛做祷告吗?” 林菀君看著董莹盈那癲狂的模样,一字一顿说道:“命运从来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老天的恩赐。” 很显然,董莹盈没明白这一点,执著以为她还是气运加身的天命女主…… 狗屁天命女主,呸! 不想再看到董莹盈那张愚蠢的脸,宋战津催促道:“马上把她带走。” 说完,宋战津牵著林菀君走到外面,让董孝国自己想办法搞定董莹盈。 屋里一阵剧烈的打砸声,期间夹杂著董莹盈的怒骂与哭喊,最终化作一阵呜呜声。 不多会儿,一脸抓痕的董孝国扛著董莹盈出来了。 只见董莹盈被五大绑,嘴里塞著毛巾,像个虫子一样奋力挣扎扭动。 董孝国真的老了。 他脚步踉蹌不稳,勉强扛著他的女儿从宋战津和林菀君面前经过。 “我知道她做错了很多事,一次次伤害了你们,我替她给你们道歉,求你们最后一次原谅她……” 第297章 女人的人生不是只有嫁人 为人父母,总是恨不得將心肝掏出来给自己的孩子。 哪怕董莹盈是个祸害精,哪怕她害得董家七零八落,可董孝国还是害怕宋战津和林菀君报復他的女儿。 他不惜拉下老脸求情,只盼著宋家能看在多年老友的面子上饶董莹盈一次。 “你这次给他求情,那下次呢?如果她下次再变本加厉怎么办?你还能护她多久?” 宋战津沉声质问道。 董孝国一愣,浑浊的眼眶里隱隱有泪光。 是啊,他已经老了,自打过完年就始终觉得身体不適,整个人更是急剧消瘦了十几斤。 虽然没去医院检查,但他心中隱隱有不祥的预感,他可能……时日无多了。 他不担心小女儿和小儿子。 他们有母亲刘燕萍的管教与约束,现如今学习都很好,將来就算没有大作为,也能过上富足的日子。 唯独董莹盈…… 董孝国每每想起大女儿,就恍惚以为自己做了噩梦,甚至他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宋战津的质问让董孝国哑口无言。 他嘴唇翕动著,扛著董莹盈的身躯在颤抖,一时之间茫然无措。 林菀君见状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开口问道:“把她带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肯定不能让她在这样肆无忌惮胡来了。” 董孝国勉强回过神来,嘶声说道:“我打算把她送进精神康復病院。” 肩上的董莹盈听到这话,开始大力挣扎。 她闹腾得厉害,董孝国支撑不住,和她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董孝国气喘吁吁爬起来,实在没耐心在哄劝董莹盈了。 他扇了她一耳光,嘶声吼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非得要害死全家才罢休吗?” 董莹盈被打得脸颊红肿。 她用愤恨的眼神看著董孝国,復又將视线落在林菀君身上,充满了滔天恨意。 如果眼睛能说话,林菀君相信董莹盈一定会说“林菀君,我要杀了你”这句充满恨意的话。 她无所谓笑了笑,居高临下看著董莹盈。 “有什么本事你只管放马过来,谁输谁贏尚未可知。” 宋战津挥了挥手,两名战士跑了过来。 “帮忙把她抬上车吧,顺便用绳子捆紧些,免得她半路逃跑。” 战士们对董莹盈都深恶痛绝,当即找来麻绳捆紧董莹盈,抬著她放在卡车里。 隨著卡车轰隆隆驶离野战医院,所有人鬆了一口气。 董莹盈这个祸害可算是走了,真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啊。 林菀君和楚翘也过了几天轻鬆日子,甚至她俩还闹著要给屈四妹牵红线,被屈四妹严词拒绝。 一向好脾气的屈四妹差点和她俩翻脸。 “反正楚翘说过了,將来要让我去她家做保姆,我干嘛放弃这么好的差事,去免费伺候其他男人呢?” 一向嘴笨的屈四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分析得很通透。 “你们给我介绍的那些男人,都是丧偶带著孩子的,对,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更何况有你们撑腰,谁也不敢欺负我。” “可天底下的后妈都不好当,我比起我嫁过去免费伺候一家老小,哼,我还不如在楚翘家做保姆,还能挣钱,还能享福。” 听到这话,林菀君和楚翘哈哈大笑。 第298章 林菀君同志,这是命令! 前线要抽调三名医护人员上山。 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任务很危险,有隨时牺牲的可能性,而且自愿报名。 首长宋明城也特意发了话。 如果医护人员有顾虑,也可以不报名,他们自己想办法。 怎么能不报名呢? 赵亚军第一个报了名。 等林菀君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四个报名的同志,两男两女。 “我!我也报名!” 林菀君挤进人群里,举著手大声喊道:“我对前线地形更熟悉,而且我之前经歷过战火,我比任何人都合適。” 赵亚军仿佛没听到林菀君的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任务艰巨,男同志优先报名。” 听到这话,林菀君不满意,嚷嚷道:“凭什么男同志优先?赵医生,你是看不起我们女同志吗?都什么年代了,你还重男轻女?” 赵亚军终於忍不住看过来,狠狠瞪了林菀君一眼。 “你给我闭嘴!” “我偏不闭嘴!我认为你的选拔方式带著偏见,你不能用性別来做判断,更不能用报名先后来决定人选。” 林菀君从人群里走出来,直视著赵亚军的眼睛。 “你应该综合考虑,比如对方是否的心里素质是否过关,比如对方是否经歷过真正的战爭,比如……对方是否有反击的能力。” 赵亚军翻了个白眼。 “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就直接说你的名字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林菀君一跺脚说道:“对呀,您也知道我最合適,为什么不让我上?我心里素质过硬,上次在炮火连天的险境里救人,而且,我会打枪。” 她说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的家属也是军人,如果牺牲……” 停顿了会儿,林菀君说道:“如果牺牲,你也不用为难该如何给家属交代慰问,甚至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的家属就会理解的。” “你,你给我闭嘴,什么牺牲不牺牲的?你能说点吉利的话吗?” 赵亚军有点生气了,语气有点重。 “这件事没得商量,我是最后拍板的人,我说选谁就选谁,你就是有十八般武艺,也给我好好呆在野战医院。” 说完,赵亚军指著身边两个报名的男同志。 “你俩收拾收拾东西,傍晚时分我们出发。” 两名男同志刚准备离开,赵亚军又叫住了他们。 “那个……提前写好遗书,该交代的身后事都交代清楚,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两位男同志点了点头。 其中一人笑道:“放心,我临出发前,就写好遗书了,单位的房子留给我老婆,存款给我爹妈养老,要是有抚恤金,留给我孩子。” 另一人的表情更是轻鬆。 “我没你这么多顾虑,我父母去世多年,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留给老婆孩子,反正我走之前给老婆撂了话,我要是死了,她改嫁就行。” 赵亚军深深吸气,拍了拍两名同志的肩膀。 “好样的。” 其他没被选中的人还在嚷嚷抗议,赵亚军厉声呵斥,人群这才安静下来。 “我说过多少遍了?身处前线,你们就是半个军人,命令就是一切,谁也不许质疑和抗议。” 他以不容商榷的语气说道:“我不在期间,医院的大小事务由小林负责。” 林菀君要拒绝,赵亚军狠狠瞪她一眼。 “林菀君同志,这是命令!” 赵亚军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向林菀君交接了手头的工作。 说是交接工作,其实和交代遗言没什么区別。 等聊完工作的事,赵亚军犹豫片刻,说道:“你姑姑……” “您如果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姑姑,您自己给她打电话说,何必要我转述呢?您要是不知道电话,我可以帮您拨打。” 林菀君看穿赵亚军的心思,抢先一步开口。 “这么晚了,她应该已经休息了,所以……” 不等赵亚军说完,林菀君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这才八点多,我姑姑不会睡的,而且就算她睡下,也可以起来接电话的。” 说完,不等赵亚军再说什么,林菀君抓起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 那边传来杨静茹的声音,恬淡,温柔,带著一丝丝的疲惫。 林菀君直接將话筒塞进赵亚军手中。 “餵?餵?是哪位?怎么不说话?” 电话里,杨静茹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一点,让赵亚军的心怦然直跳。 他无法遏制对她的思念与爱。 他无时无刻都想给她写信打电话,倾诉对她的爱,可是他不敢,他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静茹,是我。” 赵亚军终於开口了,嗓子颤抖沙哑,带著微微的哽咽。 “是我,赵亚军。” 短暂的沉默后,杨静茹的语调冷漠。 “你有事吗?” 赵亚军欲言又止,最终说道:“没,没什么事。” “没事给我打什么电话?赵亚军,我还没说清楚吗?我对你早已没有了感情,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杨静茹用最冰冷最无情的声音呵斥著赵亚军。 赵亚军眼底隱隱有水雾。 “静茹,我……如果我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只听杨静茹想也不想回答道:“你的死活与我何干?同样,我的死活也与你无关,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静茹,先別掛电话,听我说最后一句,行吗?” 赵亚军在杨静茹掛电话之前急忙开口,语气里带著哀求。 “等我回去时,你能接我吗?” “神经病!” 杨静茹没有答应赵亚军的要求,沉默片刻径直掛了电话…… 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可赵亚军却紧紧握著电话听筒捨不得放下。 一旁的林菀君心中有著说不出的难受。 她很想再拨电话给杨静茹,告诉赵亚军准备奔赴最危险的地方,万一…… 她是说万一不能再见,岂不是终生的遗憾? 但转念一想,林菀君又觉得世上哪有那么多万一呢? 现如今战场形势对我军大大有利,赵亚军只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哪至於就牺牲呢? 於是她没有再说话,转身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不管名单里有没有她,她都必须去,因为她想起原剧情里一个很重要的节点,那就是发生在春末的关键一战。 这场战斗,事关宋战津的生死…… 第299章 藏匿,被识破 原剧情里,宋战津是天命男主,当然不会死,可他能活下来,是用二十多个战士的生命换来的。 她已经提前告诉了宋战津这场战斗的过程,而宋战津与宋修老爷子经过縝密的谋划,伤亡人数会大大减少。 当时她听到这个消息格外高兴,认为万无一失,直到今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 伤亡人数会大大减少,那就是依然还有伤亡。 而以宋战津的性格,必定不会苟活,他一定会把生的希望留给別人,一定会慷慨赴死。 如果要有所牺牲,她相信宋战津必定是第一个赴死的人。 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宋战津执行任务,正因为如此,她才一定要陪在他身边。 如果宋战津真的遭遇危险,她或许可以使用空间技能保护他。 林菀君简单收拾了东西,趁著夜色悄悄爬上准备上山的卡车,用帆布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不多会儿,传来说话声,是赵亚军等三人上了车。 林菀君趴在帆布下面,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被发现。 好在车子很快就发动了,隨著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还有路途的顛簸摇晃,无人发现帆布下面藏了一个人。 哪怕林菀君偶尔微微活动酸痛的腿脚,也不会露馅儿。 她已经上过几趟山,大概能估算出上山需要的时间,甚至对沿途的路况都很熟悉。 隨著车子的转弯与顛簸程度,她甚至能猜到车辆行驶到哪一处,因此也不慌张,就这样默默等待。 隨著一声剎车声响起,车子停了。 林菀君心中略微有点不安,到了吗?不应该啊,按照她的预估,还得一个小时才能抵达指挥所。 忽然,车身一阵晃动,似乎有人上了车。 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让林菀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怎么了?还要在半路捎其他人上山吗? 这沉闷的脚步声属於谁?似乎是个男人,而且……很可能是军人。 就在林菀君心里揣测著来者何人时,“唰”一下,盖在她身上的帆布被人猛然掀起。 手电刺眼的光芒照在她脸上,让她一时之间无法睁开眼睛。 几乎是同时,传来赵亚军的惊呼。 “哎?哎!小林?你怎么会藏在这里?” 林菀君用手遮住刺眼的光往上看,在光影之外,她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很熟悉,很……愤怒。 “林菀君,你闹够了没!” 当声音传来时,林菀君认出了对方。 是宋战津。 他一手拿著帆布,一手拿著手电,正居高临下看著林菀君,眼底带著薄怒与无奈。 当得知要从野战医院抽调几个医护人员上山,而这三个人里没有林菀君时,他心里就有不祥的预感。 他太了解林菀君的性格了。 好强,能干,而且被他宠坏了,颇为任性。 她一定知道这一战的重要性,一定会不顾一切跟来,想方设法保护他,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他怎么能让她去冒险呢? 哪怕她有空间在手,又怎么抵挡得住敌军猛烈的炮火? 太爷爷不是前车之鑑吗? 他驍勇善战足智多谋,依然还是被战爭狼狈困在空间里,生不如死。 已经暴露,林菀君索性也不再遮掩狡辩了。 她站起身来,重重推开手电筒,不让那刺眼的光继续停留在她脸上。 “除非我死,否则你拦不住我。” 林菀君倔强说道:“要活,咱们一起活,要死,咱们一起死。” 这短短一句话,让宋战津的灵魂在震颤。 有林菀君这句话,他死而无憾了。 深深凝视著林菀君,片刻,宋战津忽然笑了,张开双臂紧紧拥抱著她,抱得那么紧,抱得那么深情。 “这么深情肉麻的告白,你是要杀了我吗?” 林菀君感受到宋战津狂跳的心,还有狂乱的呼吸,她抬手抱住了他的腰。 “所以不要拒绝我,战津,你知道我的能力,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一定会保护好你。” 宋战津喟嘆著亲吻林菀君的脸颊。 “走,我带你走。” 听到这话,赵亚军大惊失色。 “宋战津,你疯了是吗?不能让小林去啊,她还这么年轻,要是牺牲了,我……我怎么给她姑姑交代!” 他上前要阻拦,宋战津却揽著林菀君的腰,轻鬆躲开赵亚军。 林菀君脸上带著从容的笑意。 “赵医生,你还是回去主持大局吧,野战医院离了你不行吶!” 赵亚军急得团团转,最终只能眼睁睁看著宋战津带著林菀君下了车,很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胡闹!这不是胡闹嘛!” 他扭头看著司机说道:“还愣著干什么?快,马上开车上山,把这件事匯报给首长,让他下令让林菀君回去。” 司机却纹丝不动。 “宋连长刚才交代过,一刻钟之后再发车。” 林菀君依偎在宋战津怀里,无比安心与满足。 哪怕他们走进了丛林深处,哪怕脚下满是羈绊,她也没有一点害怕,甚至她不在乎他们要去哪里。 前面有人。 在林菀君看到那几个人影的时候,宋战津也停下了脚步。 “宋连长,都安排好了。” 有人在说话,还递给宋战津一个东西。 林菀君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却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她之前救治过的伤员? 宋战津微微点头,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握在手中。 “好,我知道了,你们稍等片刻,我这边很快就处理好了。” 这人今天怎么回事?说起话来有点没头没脑吶。 “安排好什么了?这是要执行什么任务?不用先上山去指挥所那边统一行动吗?” 林菀君有些疑惑茫然,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战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君君过来,让我抱抱。” 林菀君顺从依偎进宋战津怀里,笑著说道:“你今天著实有点粘人吶,这是怎么……呜呜呜!” 话音未落,宋战津忽然抬手,一个白毛巾忽然捂住了她的口鼻。 身为医生的林菀君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宋战津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他手里的毛巾上有致人昏迷的乙醚…… 第300章 族谱单开一页 “宋连长,这样……行吗?” 战士看著晕倒在宋战津怀里的林医生,有些忐忑不安。 这几名战士都是被林菀君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幸运儿,於他们而言,林医生简直就是他们的恩人。 宋连长找到他们,问他们愿不愿意保护林医生,他们自然义不容辞答应。 別说保护林医生,就是为林医生赴汤蹈火他们也万死不辞。 可现在…… “有什么不行的?你们听到她要干什么吗?她要跟我上战场执行危险任务,如果是你们,能同意吗?” 宋战津紧紧抱著林菀君,那么怜惜,那么不舍。 他看著她眉头紧锁的模样,似乎已经猜到她醒来时的反应了。 一定会对他破口大骂,又生气又著急,却又无奈。 想著她生动鲜活的模样,宋战津便忍不住咧嘴笑了。 他的媳妇儿真好看,哪怕骂人的样子也好看,是他见过好看的女孩。 不其然想起小时候父母吵架的场景。 母亲指著父亲的鼻子大骂,可父亲却傻乎乎地笑,任由母亲將他骂得狗血喷头狼狈不堪。 事后,他问父亲为什么不生气。 父亲摸了摸他的脑袋,笑著说道:“你就不觉得你妈骂人的样子很好看吗?每次被她骂完,我心里都很舒坦。” 当时他不懂父亲的脑迴路,觉得自己亲爹可能在战场上被大炮给炸傻了。 父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意味深长说道:“你现在不理解很正常,等你结了婚,等你娶到心爱的女孩,那时候,你就懂了。” 现在,他懂了。 他能体会父亲当时的幸福与满足了。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这趟能活著回来,不管妻子如何打他骂他,甚至让他跪一整晚搓衣板,他都心甘情愿。 最后亲吻著林菀君的脸颊,宋战津看了看手錶,深深吸气。 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柔软布条,结实却又不会磨破林菀君的皮肤。 用最专业的手法將林菀君绑了起来,他把妻子交给了旁边的几名战士。 “把她送回到野战医院,在任务没结束之前,不要给她鬆绑。” 战士们有点不安与无措。 “那……那万一林医生以死相逼做傻事呢?” 宋战津抬起眼皮看著说话的战士,沉声说道:“你们太小看她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做傻事,她也不会犯傻伤害自己。” 外人以为他是林菀君的精神支柱,其实不然。 只有他深深知道,林菀君是他的精神支柱,他对她的依赖之深,外人根本想像不来。 “小心些,別让树枝划到她。” 战士们用担架抬著林菀君,在漆黑的夜色中往山下走去。 宋战津往前追了几步,最终停下脚步,片刻,转身大步流星上了车。 “小林呢?” 赵亚军看到宋战津独自一人上车,担心问道。 “送回去了。” 宋战津嘶声答道。 “送回去了?她能听你的话?” 这个回答显然不足以说服赵亚军,根据他的了解,林菀君可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宋战津更拿捏不住他的妻子。 “听不听话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宋战津坐在林菀君之前藏身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属於她的气息。 “我只要她活著。” 说到这里,宋战津抬起眼皮看著赵亚军与两名男医生,歉意一笑。 “是有点自私了,保护著我的妻子不让她冒险,却让你们身处险境,你们要是想骂我,就尽情骂吧。” 赵亚军摆了摆手。 “我们又不是被迫的,我们自己报名,甚至还差点打起来,嗯,最后我们三个人倚老卖老抢贏了。” “小林半道截胡那是她不厚道,让她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这种上族谱的好事,对不对,搁谁谁不干?” “就是就是。” 接茬的医生是南方人,宗族观念很浓厚,甚至家族还有祠堂族谱。 他说道:“不是我吹啊,就我乾的这事儿,绝对能上族谱,我要是牺牲了,牌位绝对进祠堂,族谱绝对为我单开一页。” 他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眼神里全是立功的渴望。 “男子汉生於天地之间,不干出点事情来,对得起自己吗?对得起祖宗吗?” 宋战津也忍不住笑了。 “是,除非是男人死绝,否则,绝不让女人上战场。” 但很快,宋战津就被啪啪打脸了。 到了山上指挥所,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楚翘时,他愣住了。 “不是,你不在你们炮团里好好待著,跑到这里干什么?” 楚翘翻了个白眼。 “你管得著吗?我在哪里,用得著向你匯报?” 一旁,楚飞云神色凝重,望向女儿的眼神里带著担忧,嘴唇好几次翕动,却始终没有开口。 “楚翘主动要求配合你执行任务。” 宋明城沉声说道:“为了这次任务,我们提前两个月部署,现在终於抓住了机会,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你们要冒充的对象是敌方一队医疗人员,共计二十二人,很巧,里面有一名女医生。” 楚翘接过宋明城的话茬开口。 “我们俘虏了这一队医疗人员,我特意见了那名女医生,不论身高还是体型,我们女兵连都只有我最符合条件,而且,我会说对方的语言。” “根据那名女医生的供述,她与敌军的副总指挥是情人关係,或许,我们也可以利用这一点。” 听到这话,宋战津当即拒绝。 “那你更容易暴露,万一对方认出你呢?” 楚翘摇了摇头。 “那名女医生说了,她和副总指挥已经一年多没见面,而且对方情人眾多,根本记不住她长什么模样。” “而且我们一进去就行动,大概率不会和对方有碰面的机会,没准不等他揭穿我,我先宰了他呢?” 宋战津还要再说什么,一直沉默的楚飞云忽然起身。 “行了!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沉声说道:“我的孩子是孩子,別人的孩子也是孩子,楚翘不去冒险,別人就得代替她去冒险。” “她既然是军人的孩子,就註定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让她去!” 第301章 让我离开,让我死亡 林菀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中午了。 乙醚的副作用有点大,让她觉得头很疼,心率很快,甚至嘴巴里有股淡淡的金属味,噁心反胃极其难受。 她尝试著想要动一动酸痛的身体,可下一秒,她愣住了。 四肢被绑在行军床上,她像是一头待宰的猪,就这样四平八稳躺著,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没用。 片刻,林菀君被迫放弃了挣扎。 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问候宋战津这个王八蛋。 行,男人狠起来果然没女人什么事。 连自己的亲老婆都敢用乙醚放倒,甚至还绑得这么结结实实。 “哎,林医生,你醒了!” 有人掀开门帘进来,看到挣扎的林菀君,脸上露出喜色。 林菀君扭头望去,是她救治过的伤员,前几日才重返前线。 昨晚……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晚在树林里开口说话的,就是这货。 “你是懂恩將仇报的。” 林菀君忍不住开口讽刺,冷笑说道:“我救你性命,尽心尽力给你治伤康復,结果你一出院,小脸一绷就开始收拾我。”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战士被骂得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儿说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赶紧把我解开!” 林菀君怒声吼道。 她不知道现在上山还能不能来得及,可哪怕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放弃的。 小战士不为所动,只是站在门口像是复读机似的,一直说“对不起”。 “我不怪你,刚才是我態度不太好,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林菀君又改变了策略,放软语气看著小战士。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你不懂其中的事儿,小同志,你鬆开我,我保证不告诉宋战津。” 小战士终於抬起了头。 他恍然无措看著林菀君的眼睛,差点就点头答应了。 可最终,他想起宋连长的话。 “你们要是真为她好,你们要是真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就听我的话,不要给她鬆绑,不要让她去冒险。” 小战士后退了几步。 “不行!林医生,我不能给你鬆绑,我……我不能让你有危险。” 生怕林菀君再逼迫他什么,小战士逃也似的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恢復了平静,林菀君很无语,很生气。 她开始大喊救命,试图引来同事们的注意,让他们帮她解开这该死的绳索。 同事確实来了,而且来了不止一个人。 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安慰她,劝阻她,唯独没人提解绳子的事儿。 “我要上厕所!” 有女护士拿来病人使用的便盆,很是贴心温柔地帮林菀君解决生理大事。 “我饿了,要吃饭。” 屈四妹送来香喷喷的鸡蛋掛麵,一口一口给她餵进嘴里。 “我腿麻了,想活动活动行不行?” 不行,两个人给她捶腿捏胳膊,哪里酸痛捏哪里。 她提什么要求都行,唯独不能解绳子…… 显然,有人提前给他们打了招呼。 一直折腾到傍晚,林菀君终於累了,终於认命了。 她气喘吁吁躺在床上,连动也不想再动。 屈四妹还坐在边上照顾她,林菀君有些不耐,语气也格外恶劣。 “大姐,我对你这么好,你却和他们沆瀣一气?你……你对得起我吗?” 屈四妹拧了热毛巾给林菀君擦脸。 “正因为你对我好,我才要听他们的吩咐不让你走,我分得清轻重好坏,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小林医生,你总对我说,活著比啥都强,好死不如赖活著,可你,怎么就拎不清了呢?” 林菀君一时语窒。 片刻她扭头不让屈四妹给自己擦脸,凶巴巴说道:“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別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屈四妹“哎”了声,起身给林菀君盖好了被子。 “我就在外面,你隨时有事隨时招呼。” 说完,屈四妹转身走了,在掀门帘的瞬间林菀君往外看,天已经黑透了。 房间重新变得安静。 林菀君等了会儿,靠意念进了空间里。 不出意料的,她五大绑著躺在纤陌小巷的青石板上,湿漉漉的小雨,让她有点发抖。 宋修很快就赶来了。 看到林菀君狼狈的模样,他顿时停住了脚步。 “宋战津,就这样对你的?” 林菀君彻底无语住了。 “对,您重孙子干的好事,您还愣著干什么?快点帮我解开绳子啊。” 宋修却不为所动,坐在林菀君边上,与她一起淋雨。 “我只是让他阻止你一起行动,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想点办法,就这么简单粗暴的把你绑住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瞪大了眼睛。 “什么?这是您的授意?” 宋修笑了笑。 “君君,你知道这一仗的重要性与危险性,你想利用空间的强大力量帮他。” “我当初也以为自己空间在手天下我有,可结果呢?你看,我还不是被困在这里许多年?” 宋修拿出手帕擦去林菀君脸上的水珠。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使命要完成,宋战津的使命就是捍卫疆域,就算牺牲,也是死得其所。” 林菀君焦急喊道:“可他是你唯一的重孙子,是你们宋家最后的骨血了。” “那又如何?就算战津牺牲,宋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怪罪,他们会为他感到骄傲的。” 宋修笑了笑,故作轻鬆说道:“或许你可以帮忙劝劝明城与月棠,让他们再辛苦努努力,高龄之年再生一个?” 林菀君知道宋修不会给自己鬆绑了。 哪怕再完美的战术,也都是纸上谈兵罢了,战场局势万变,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他们把危险留给了自己,把绝对的安全留给了她。 看著林菀君眼眶的泪水,宋修嘆息一声,却找不出安慰的词句。 拿什么安慰呢? 这一战,宋战津本就抱著必死的决心出发的…… “君君,我想求你一件事。” 宋修看著躺在地上啜泣的林菀君,淡淡开口。 “这应该是最后一场战斗了,等战爭结束之后,你能不能带我回北城,让我与知瑾团聚?” 林菀君猛然一颤。 “团聚?怎么样的团聚?” 宋修平静一笑。 “让我离开,让我死亡……” 第302章 当离別开出花 林菀君浑浑噩噩睡著了。 梦里一片凌乱与嘈杂,光影在不断变幻,她分不清是哪里,也不知道面前那些一闪而过的身影都是谁。 脚下有一条河,阻碍了林菀君前进的步伐。 她被迫停下了脚步,看著那倒流的河水,水面浑浊,死气沉沉。 “小林!” 忽然,河对面传来一阵呼声,有风吹来,驱散了眼前的迷雾。 林菀君看到了赵亚军。 他隔著长河,站在对岸一脸喜悦朝她招手吶喊。 “赵医生?” 林菀君神色一喜,喊道:“你怎么跑到对面了?桥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啊。” “你可不能过来。” 赵亚军哈哈大笑,说道:“小林,我们圆满完成了任务,你放心,你丈夫平安无事返程了,那些执行任务的战士,他们都安然无恙。” “哦,也不能说安然无恙,有人受伤了,但我都提前包扎处理过,不妨事的。” 林菀君听到这个话大喜,拊掌喊道:“你是说我们贏了?而且还没有伤亡?那真是太好了。” “赵医生,那你还站在那边干什么?快点过来,咱们一起回去吶,医院还等著你主持工作啊。” 赵亚军却站在河对岸一动不动。 一阵浓雾掠过,等再散开时,林菀君的眼神猛然一颤。 只见赵亚军浑身是血站在对岸,几乎难以辨认面目,唯独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是不屈的火炬,是不灭的明星。 “小林,我已经,不能回去了。” 赵亚军每说一句话,嘴角就淌出鲜血。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大褂,像是一条血河,在他脚下匯聚,一直流进了长河里,开出红色的。 “赵医生!” 林菀君惊恐尖叫。 她四下环顾,想找过河的桥,想救赵亚军。 他是她的长辈,是她的良师益友,她怎么能眼睁睁看著赵亚军死在眼前呢? 可是没有路啊。 目光所及之处满是虚无,没有桥,没有路,甚至连河面宽度都一样,连过河的船都没有。 “赵医生,你再坚持一下,我游过去救你!” 林菀君顾不上了,她脱了鞋就要跳进河里,却被一只手拉住。 “君君。”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是宋战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脸上还带著血渍,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我要过河救赵医生!” 林菀君奋力挣扎,想要挣脱宋战津的钳制,想要渡河救赵亚军。 “赵医生已经牺牲了!” 宋战津眼底带著悲痛,声音沉重。 牺牲了?怎么会牺牲呢? 他明明站在对岸朝她招手微笑呢。 林菀君愕然转身望去,只见对岸只有一具满是鲜血的尸体,静静躺在一片赤红的丛里。 鲜血浇灌著红,那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最终,覆盖了躯体…… 再也没有赵亚军的身影了。 “赵医生!” 林菀君猛然尖叫一声,惶恐睁开了眼睛。 一片漆黑与混沌,却格外的安静平和。 没有死气沉沉的长河,没有鲜血灌溉的红,只有熟悉的天板,与屈四妹关切担忧的眼神。 “林医生,你咋了?做噩梦了吗?” 屈四妹抬手摸了摸林菀君的额头,忍不住“哎哟”一声。 “小林医生,你发烧了。” 她拧了毛巾盖在林菀君额头,转身奔出去找人,很快,有林菀君的女同事赶来,给她量体温打退烧针。 “乔姐。” 林菀君还处在噩梦带来的恐慌中,她握住女医生的手,颤抖著叫她。 女医生姓乔,三十来岁,林菀君一向管她叫乔姐。 “乔姐,赵医生回来了吗?” 乔医生摇了摇头。 “还没有,这都过去三天了。” 三天了。 林菀君被绑了三天,宋战津他们的任务也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里,没有送来伤员,只有零星的枪声偶尔响起,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没有伤员送来,就说明前线没有大规模的战斗,这是好事。” 乔医生在安抚林菀君,也是在自我安慰。 谁能不担心赵医生他们的安危呢? “乔姐,我好痛啊。” 林菀君流露出脆弱的情绪,在轻轻挣扎,想要挣脱身上的绳子。 “你帮我解开吧,我真的好难受。” 乔医生低头,看到林菀君的双手腕已经被磨到破皮,她整个人也处於一种极其虚弱的状態。 这样的林菀君,就算鬆开了绳子,也没有力气再跑了。 乔医生终於点了点头。 她拿了一把剪子,一点点剪开那束缚住林菀君自由的布条,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了。 当林菀君重获自由的那一瞬间,她深深呼吸,活动著麻木僵硬的身体,却发觉身体不受使唤。 “怎么样,还好吗?” 乔医生看著林菀君痛苦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 “小林,你也別怪宋连长,他也是为你好。” 林菀君没有吭声,她自己扶著床板艰难坐了起来,挪动著僵硬酸痛的双腿,一点点,踩在地面上。 忽然,外面传来尖锐的哨声。 “所有医生马上集合,准备接诊重伤员!” 听到这声音,乔医生脸色大变。 她顾不上林菀君了,扔了剪刀飞奔出去,与此同时,远处的山峦之间炮火连天,大地在震颤,火光几乎染红半边天。 “咋……咋又打起来了。” 屈四妹大吃一惊,奔到门口掀开门帘往外看。 而就在此时,林菀君已经穿好了鞋子,在屈四妹的惊呼声中,不顾一切冲了出去。 “哎!小林医生!你不能出去的呀,你快站住!” 毫无防备的屈四妹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边喊,一边追出去,试图阻拦林菀君的步伐。 明明被困了三天,明明腿脚酸痛到几乎失去知觉,可林菀君却依然跑得很快。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只是跟著心中的感觉,朝著上山的方向狂奔。 刚跑出几百米,汽车刺眼的光线强迫林菀君停下了脚步。 只见一辆伤痕累累的卡车在顛簸的公路上驶来,她下意识让路,任由卡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卡车捲起烟尘,有什么东西落在林菀君脸上,湿漉漉的。 她抬手擦拭,只见手指一片赤红。 是血。 是谁的血? 第303章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君君。” 有人逆光走来,身形高大挺拔,他的影子落在林菀君身上,替她遮住了刺眼的光芒。 “君君。” 这一次,林菀君听出了对方是谁。 她怎么能听不出他的声音呢?她怎么能认不出他的影子呢? 是宋战津! 他还活著,他活著回来了。 十米之外,男人站住不动,张开双臂迎接著她。 “君君,我回来了。” 难以遏制內心的狂喜,林菀君奔上去,像是归巢的鸟儿,扑进了宋战津的怀里。 在她入怀的瞬间,宋战津收紧了双臂,將她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 浓烈的血腥味与硝烟味充斥在林菀君鼻翼,宋战津身上还有湿漉漉的印记,是血渍。 喜悦瞬间褪去,医生的本能让林菀君心中警铃大作。 “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她的声音急切动作匆忙,胡乱扯著宋战津身上那残破的衣服。 衣服像是被火燎过,又像是被刀割过,甚至一边的袖子都没了,宋战津的胳膊暴露在外,满是伤痕。 “君君,我没事。” 宋战津握住了林菀君的手,强迫她看著他。 “我没事,但……” 他看著林菀君明亮焦急的眼睛,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但什么啊?宋战津,你倒是说话吶。” 林菀君急得直跺脚,她怒吼著,扯著宋战津的胳膊在催促。 “君君,我受伤了。” 正在僵持时,卡车的车厢里传来楚翘虚弱的声音。 “你……你別和他掰扯了,赶紧过来救我,不然,我真的要死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一把甩开宋战津的手,手脚並用爬上了车。 只见车厢里血流成河,楚翘躺在帆布上,之前癒合的伤口再次裂开,甚至一截肠子流了出来。 她用手捂著肚子,可鲜血还是不断从她的伤口涌出来。 “对不起啊。” 楚翘看著林菀君,露出歉意的笑容。 “你那么用心尽力救活了我,可我却辜负了你的心意,没有保护好自己,又……又一次给你添麻烦了。” 林菀君跪在血泊中检查楚翘的伤势,眼泪已经不受控制落下。 她是医生,而且是见多了战爭伤的医生。 经验告诉她,楚翘的伤非常非常严重,严重到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只有赵亚军亲自出手,楚翘或许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赵医生呢?快让赵医生来救人啊。” 林菀君一边飞快给楚翘止血,一边咆哮著四处寻找赵亚军。 她看到了与赵亚军一同报名的两个医生,他们木然坐在角落里,脸上看不出喜怒。 “怎么只有你俩回来了?赵医生在哪里?楚翘现在情况很严重,只有他才能救命啊。” 无人回答林菀君的问题。 宋战津从身后扶著林菀君的肩膀,嘶声说道:“君君,赵医生他……” “君君,別管赵医生了,你能不能先管管我。” 楚翘打断宋战津的话,笑容很虚弱,却很温柔。 “我踏马……好疼啊。” 听到这话,林菀君顾不上其他,催促著眾人把楚翘抬下车,飞快送进了手术室里。 林菀君是个医生,她见多了生离死別,心理承受能力也比普通人更强。 第一眼看到气息奄奄的楚翘时,她痛苦又难过,但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態,拼尽全力想要救自己的挚友。 她想,她能救楚翘第一次,就能救她第二次,她是医生吶,她可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之神吶。 可是,可是为什么楚翘的鲜血一直止不住?为什么还没等麻醉,她就开始大口大口吐血,开始出现譫妄的错乱状態。 她的瞳孔涣散,一直盯著门口的方向,一声一声叫著爱人的名字。 “嘉南,嘉南……” 楚翘向著空无一人的地方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她在笑,全然不在乎鲜血从嘴角涌出来,脸上满是喜悦。 “你来接我了啊,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的。” 林菀君握住了楚翘的手。 “嘉南,我已经给我父亲说过了,等我牺牲之后,就与你合葬,我会以你妻子的名字上你家族谱。” 楚翘握紧了林菀君的手,声音虚弱。 “你是不是又要骂我厚脸皮了?对,我就是厚脸皮,我就偏要生生世世缠著你,我上了你家的族谱,你就再也不能摆脱我了。” “我还给我爸交代过,咱们俩一半的骨灰葬在南疆烈士陵园,与咱们的战友朝夕相处,永远守护这片疆域,另一半骨灰……” “你迎我进盛家好不好?这个世界的葬礼,就是另外一个世界里,咱们的婚礼,要盛大,要热闹。” 林菀君泪如雨下。 她想做点什么,想拼尽全力救楚翘,像当初第一次救她那样,再一次让她活过来。 可是,可是…… 手术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是楚飞云快步走了进来。 他看到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躺在血泊中,看到她脸上带著嚮往的笑容,全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楚飞云摇摇欲坠,微微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我……我……” 林菀君看著楚飞云,哽咽到说不出话,只是重复著“对不起”这三个字。 她是医生啊,她怎么能救不了人呢? “不怪你,我知道你已经经歷了。” 楚飞云睁开了眼睛,轻轻拍了拍林菀君的肩膀,嘶声安慰她。 “翘翘说过,她在这里养病的日子,是这些年最快乐最放鬆的时刻,认识你,也是她无比幸运的经歷。” “她很喜欢你,她在上战场前说过,如果她活著回来,以后她保护你,如果她不能活著回来,就让我代替她保护你。” 楚飞云注视著林菀君的脸庞,声音微微哽咽。 “以后,楚家就是你的娘家,我与翘翘的母亲与姐姐,就是你的娘家人。” 女儿的遗愿,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的。 像是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楚翘原本涣散的眼神微微聚焦。 她的神智变得清明,精神似乎都变好了。 “爸。” 楚飞云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大步走过去,握住女儿的手。 楚翘在笑,像是急於邀功的小孩子。 “爸,我作战时很勇敢,没有退缩,没有害怕,也没有流一滴泪。” “爸听说了,我的翘翘单枪匹马上阵,击毙了对方的副总指挥官,你做了爸爸都做不到的大事,你给爸爸长脸了。” 楚飞云笑著摸了摸女儿的脸,像极了当初女儿出生时,他一脸温柔喜悦。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我的小女儿就叫楚翘。” 第304章 花的嫁纱 楚翘原本能全身而退的。 只要她服从宋战津的命令撤退,完全可以毫髮无损回归,享受一等功带来的荣耀与灿烂前程。 可楚翘从来都不是个顺从的战士,她有自己的想法,她真的被楚飞云宠坏了,无法无天。 在宋战津下令撤退时,楚翘趁乱逆行而上,潜入敌军副总指挥官的房间里,一枪崩了对方的脑袋。 而她再也无法平安返程。 最终,宋战津只是抢回了奄奄一息的楚翘,她靠著最后的意志力回到自己的阵地,她想等战爭胜利的消息。 当然,她想与父亲做最后的告別,让他不要伤心难过。 她只是从有父母亲人的地方搬迁去了有盛嘉南的地方,她从来没有孤单过。 林菀君早已泣不成声了。 手术已经没有进行的必要了,谁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忽然,宋战津闯入手术室里,眼神里带著激动喜悦。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因为过於兴奋,他脸部的肌肉在抖动。 “我们攻占了敌军的总指挥部,他们投降了,已经从边境撤兵,被侵占的边境高地,也已经处於我军掌握控制之中。” 楚翘微微睁开了眼睛,朝宋战津一笑。 “我就知道,我们会贏。” 真好啊。 她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她能无牵无掛地离开,她迫不及待想去找盛嘉南,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嘉南,你看,咱们的鲜血没有白流,咱们的生命没有白白浪费。 山河无恙。 楚翘望向林菀君,朝她伸出了手。 “君君。” 林菀君哽咽著上前,握住楚翘的手,眼泪落在她手背上,冲淡了血渍。 “你答应过的,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是你孩子的乾妈。” 楚翘在笑。 “將来,一定要让孩子知道乾妈的存在,逢年过节的,给乾妈和乾爹扫扫墓烧烧纸,省得我俩在那边没钱。” 林菀君泪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嘉南来了。” 一阵风掠过,楚翘轻轻“啊”了一声,脸上带著久別重逢的喜悦微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点。 或许对楚翘而言,死亡只是她下一世的起点。 下意识的楚翘一定生活在和平富裕的年代,她不用再征战沙场,她只是一个被骄纵惯坏的富家小姐。 他遇到了学霸盛嘉南,她对他一见钟情,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一定会圆满的。 林菀君坚信上天不会薄待楚翘,她用生命换来的和平,她比任何人都有资格享受和平。 …… 当初,林菀君在洗尸台送走了甘萍,现在,她又在同样的地方送走了楚翘。 战爭结束的第一个黎明,朝霞格外灿烂,象徵和平的鸽子迎著朝霞肆意飞翔,晨风颯颯,一如楚翘颯爽的笑容。 林菀君从空间里找到一套大红的长裙,细细给楚翘装扮,仿佛待嫁的新娘。 繁复的裙摆,大红的头,精致的妆容,甚至连苍白无血的指甲,都被涂上喜庆的红色。 楚飞云看到女儿的时候,有片刻的恍惚。 仿佛,女儿不是牺牲了,只是在婚礼上操劳忙碌过於辛苦而暂时睡著了。 他总觉得下一刻女儿就会睁开眼,大笑著说“哈哈,是不是嚇到你们了”。 真是调皮的孩子,怎么能开这种嚇人的玩笑呢? 送君千里终须一別。 楚飞云亲自將女儿送上了焚尸台,亲自点燃了火焰,看著女儿被烈焰吞噬,那大红的裙摆融入火光里…… 热风打著转儿扑向林菀君,有些热,却不滚烫,像是故人的手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心。 林菀君仰头看,不知哪里飞来两只鸟儿,繾綣相依,围著火焰飞翔…… 按照楚翘的遗愿,她的骨灰將被分作两份。 一份葬在南疆的烈士陵园里,长久地守护这片沃土,守护著她付出鲜血与生命的家园。 另外一份,则葬入盛家的陵园,与盛嘉南合葬。 他们终於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分开了。 处理完楚翘的身后事,林菀君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野战医院。 “你跟著我干什么?” 看著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宋战津,林菀君颇为不耐皱起了眉头。 “怎么?还想用乙醚放倒我,然后把我绑上三天三夜吗?宋战津,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林菀君不是个大度的人,她很小气,很记仇,哪怕宋战津是为她好,她也不想原谅。 她需要別人来替她做选择吗?她的人生,需要別人干涉吗? 甚至,她在心底有些怨宋战津的自作主张。 如果她当时在,或许能像之前野战医院遭袭那样,尽全力保护楚翘。 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楚翘已经死了,她化作风化作雨,化作清晨第一缕朝阳,洒在了这片大地上。 宋战津知道林菀君在生气,他也做好了思想准备。 “君君,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是我……” “你知道我在生气,为什么还要跟著?没那么多可是,也没那么多理由,宋战津,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林菀君的语气很冲,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了。 “我对你不再有半点信任,谁知道你下次会用什么理由將我迷晕呢?谁知道你下次会怎么囚禁我呢。” 她嘲讽道:“你立了大功,已经不再是宋连长了,哦,我该祝贺你呢,以后得叫你一声宋副团长了。” 是,宋战津因为立了大功而连升几级,一跃成为全军最年轻的副团级干部,前途无限。 “宋副团长,你就算再有权力,手也伸不到我们野战医院吧?我有我的领导,我的领导是赵亚军。” 一把推开宋战津伸来的手,林菀君怒气冲冲往医院走去。 赵亚军一直没露面,她估计可能是受了重伤,所以一处理完楚翘的身后事,林菀君马不停蹄就赶回医院找人。 宋战津不顾林菀君的抗拒,紧紧抱住了她。 “君君,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可能过於残忍,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个惨痛的现实。” “赵医生,死了。” 第305章 血肉之躯与钢铁长城 谁也不能预知人生,就像赵亚军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主动暴露自己吸引敌人的火力,从而给宋战津他们创造行动的机会。 事情发生的前一刻,宋战津是打算用自己当靶子,让其他同志伺机行动。 他是军人,他做好了时刻牺牲的准备,他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也打算付诸行动。 但谁也没想到,连枪都不会打的赵亚军忽然从隱秘的藏身处站了起来,发了疯似的一边喊叫一边跑。 敌军瞬间慌神,集中火力朝赵亚军扫射…… 楚翘好歹是活著回到了家,在亲人的怀中平静离世,骨灰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合葬,可赵亚军,什么都没留下。 他的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抗猛烈的炮火呢? 在一轮又一轮的炮火攻击下,他走过的地方都成了大坑,別说躯体,便是大石头都被打成了碎渣。 敌军撤退之后,我方专程派人去搜集赵亚军的遗体。 是的,搜集。 最终在一堆碎石下面,找到了一个被鲜血染红的听诊器,还有一点点残骸,是用镊子捡起来的。 林菀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看著宋战津,半晌说道:“你说谁死了?赵医生又不是前线战士,他怎么会死呢?轮谁也轮不到他牺牲啊。” “宋战津,你快笑啊,你说你只是想嚇唬我,只是开个恶劣的玩笑而已。” 林菀君踢著宋战津的腿,语调有点变了,脸上的笑容僵硬惶恐。 宋战津任由林菀君踢打摇晃,表情凝重。 “君君,我也希望这是一个玩笑,可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赵医生他……確实牺牲了。” 林菀君嘴角的笑容僵住,踉蹌后退几步。 “放屁!你放屁!” 她恶狠狠瞪了宋战津一眼,扭头就往医院里面跑。 一定是假的。 赵医生肯定在医院里上班呢,她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肯定一眼就能看到笑眯眯的他。 “小林,你慌慌张张干什么?不知道进屋先敲门吗?” 她推门而入的瞬间,幻想著赵亚军会像平日那样,笑眯眯呵斥她,没有一点威慑力。 门推开了,她確实一眼就看到了赵亚军的面孔。 可那张面孔是黑白色调,在一个小小的相框里,端端正正摆放在办公桌上,还有白色的蜡烛,与一捧带著清晨露珠的白色野。 同事们站在两侧,神情悲痛,女同志甚至低低啜泣著。 林菀君扶著门愣住了。 她的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可又似乎语言过於苍白,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小林,赵医生牺牲了。” 有人看到林菀君进来,忍不住哽咽说道。 林菀君的表情茫然,望向说话的那个人,半晌,轻轻“哦”了声。 “赵医生还说要带我们一起回家,可现在……他却回不去了。” 人们泣不成声,唯独林菀君眼睛胀痛得厉害,一滴眼泪却流不出来。 她扭头望向宋战津。 只见宋战津站在门口,神色悲慟看著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林菀君慢慢走到宋战津面前,看著他,忽然抬手,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为什么要拦著我!为什么不让我去!” 挨了一记耳光的宋战津岿然不动。 “因为我想让你活著。” “想让我活著,就让赵医生去冒险吗?他也是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林菀君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 宋战津没错,赵亚军也没有错,她也没有错。 错的是那些挑起战爭的王八蛋,错的是那群贪婪恶毒的敌人。 可她心中好痛,痛到不知该怎么办,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爆炸了,那么灼痛与压抑。 她对著宋战津拳打脚踢,哭得几乎晕厥。 楚翘的死已经在她心中狠狠划了一刀,她勉强支撑著,却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打击在等待著她。 宋战津任由林菀君廝打,在她哭到无法站稳时,紧紧抱住了她。 “君君,君君。” 他叫著她的名字,他抱著她颤抖的身躯,他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脖颈。 君君吶,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可以自己去死,却不能让你跟著我一起死。 …… 而此时,远在省城的杨静茹陡然自噩梦中醒来。 她拥著被子坐在床上,身上的睡衣早已被冷汗浸透,喘著粗气半晌无法回过神来。 刚才梦到了什么? 她梦到了满身鲜血打的赵亚军站在她床边,嚇了她一大跳。 “你……你怎么这副打扮?” 她惊呼,想要给他处理身上的伤,赵亚军却拒绝了。 “静茹,我想你了。” 赵亚军每说一句话,身上的血肉就脱落一层,看上去格外骇人。 “静茹,你能原谅我吗?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急声喊道:“现在是谈什么的时候吗?你干了什么,怎么受伤这么严重?走,我送你去医院。” 她试图去抓赵亚军的手,可怎么也抓不住。 “当初我们分手时,你骂我是全天下最懦弱最无能的男人,你说如果有一天上了战场,我肯定是第一个逃跑的怂货。” 赵亚军再笑,语气骄傲。 “我向你证明了我自己,我不懦弱无能,我不是逃兵,我也有錚錚铁骨,甘愿为了国家而牺牲。” “静茹,我真的很爱你,我这短暂的一生,也只爱你。” 隨著一缕晨光落在窗欞,赵亚军的身躯开始渐渐变得透明,风掠过,他忽然化作一阵红色的血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静茹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醒来,冷汗涔涔,泪流满面。 心臟一阵阵绞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以为自己早已不爱赵亚军了,以为自己这一生对那个男人都充满了失望。 可当梦里看到他惨烈的模样时,她依然为他担忧为他心痛。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难道……前线发生了什么事? 带著惴惴不安的情绪下了楼,杨静茹意外看到父亲正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 “爸,你怎么坐在这里?” 才五点钟,不是父亲平日的起床时间。 杨洪勛看著女儿,眼底迸发著喜悦和激动。 “静茹,我们胜利了,前线的仗,打贏了!” 第306章 你们长眠,我们常念 时代的洪流无人能够阻拦。 胜利的喜悦很快就传遍了南疆的每一处角落。 胜利了!回家了! 上到首长军官,下到战士百姓,人们敲锣打鼓载歌载舞,鞭炮声在南疆响彻三天三夜。 已经是初夏,蝉鸣声响彻在野战医院的上方,让人倍感烦躁。 后勤部队已经对野战医院进行拆除清理,所有设备正在装车,林菀君站在宿舍门口,只觉得过去几个月恍然如一场梦。 日光繁盛,炙热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她仰头望向山峦,脑海里不断回忆著当初从省城出发的场景。 那还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她穿著厚厚的袄,被杨静茹带到了医院里,第一次见到了医疗队成员们。 她想起赵亚军对她的不满態度,忍不住笑了。 过往种种,像是这天空漂浮的云朵,隨风而逝。 赵亚军走了,甘萍走了,当初医疗队出发前立誓全员平安归来,註定是要食言了。 他们的同志,他们的战友,长眠在这异域他乡的南疆,用他们的热血和英魂,永远地守护著这片沃野。 等到下一个春暖之时,一定山遍野,朝气蓬勃。 怎么能不蓬勃呢? 那么多英灵的血肉滋养著土地,开出的每一朵,都是那些牺牲同志的笑容。 不知道属於甘萍和赵亚军的朵是什么样子。 “林医生,我要走了。” 屈四妹拎著一个小包袱走来,眼含热泪看著林菀君。 一开口告別,她的眼泪就滚滚而落。 跟在屈四妹身后的,是楚飞云派来的警卫员,是专程送屈四妹回楚家的。 楚翘的母亲早已捎话给屈四妹。 往后,楚家就是她的家,她可以在楚家生活、养老,一直住下去。 “小林医生,你要好好的。” 屈四妹握住林菀君的手,百般不舍与牵掛。 楚翘和赵亚军的先后牺牲,带给林菀君巨大的衝击,这几日她的情绪始终低沉,好几次,屈四妹都看到林菀君在偷偷落泪。 能不难过呢? 她都哭了好几次呢。 “大姐,我家的地址你收好了吗?要是有什么事,你给我写信,或者直接去北城找我。” 林菀君握住屈四妹的手,温声叮嘱。 屈四妹连连点头。 “收好了,而且我已经背下地址了,放在哪里都不如放在脑子里稳妥。” 看著林菀君憔悴的模样,屈四妹欲言又止。 “大姐,不用安慰我,我会往前看的,我知道,楚翘和赵医生一定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好好活。” 如果不能好好活,那他们的牺牲又算什么? 如果不能好好活,如何对得起南疆战场牺牲的千万英灵忠魂? “是,我们要好好活。” 屈四妹隨著林菀君的目光望向天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笑容。 风雨过后的天空,真蓝真好看吶。 “君君,我们要出发了。” 身后传来宋战津的声音。 林菀君回头看,只见宋战津穿著笔挺的军装,手里拎著林菀君的提包,那里面,装著她简单的行李。 “小林医生,不要再和宋连长,哦不,宋副团长赌气了,他是为你好,我们大家都替他觉得委屈呢。” 屈四妹也准备走了。 她以过来人的角度劝慰林菀君。 “赵医生和楚翘死得其所,他们用两条命换来了宋副团长顺利完成任务,从而彻底打贏了这场仗。” “如果没有他们的牺牲,仗还要继续打,还要牺牲更多的同志,如果我是楚翘或者赵医生,我也奋不顾身去死。” 林菀君歪头看著屈四妹,微微笑了。 屈四妹被盯得不好意思,结巴说道:“小林医生,你別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个道理不是我自己悟出来的,是我听其他医生护士聊天时说的。” “我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所以我认为是对的。” 是啊,两条命换来胜利,很值得,很有意义。 就算不是楚翘和赵亚军牺牲,也將是別人牺牲,就像楚飞云所说的那样,別人的孩子也是孩子。 她还在怨宋战津吗? 不,她早就不怨他了,他没有做错什么,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从大局出发,都一直將生死置之度外。 她只是有些疲倦和无力,可能,她太累了。 “走吧。” 林菀君与屈四妹在野战医院门口告別。 屈四妹爬上开往山下的卡车,往家的方向奔去。 林菀君则坐在上山的吉普车里,去和还在山上指挥所的宋明城匯合。 山上已经不復之前的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了。 大家都很放鬆,甚至宋明城和几个首长在树荫下烤兔子,油汪汪香喷喷。 “呀,君君来得刚刚好,正好赶上吃肉。” 宋明城一看到自己的儿媳妇,顿时就笑了。 有人笑著说道:“哎,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军区,老宋的办公室里,咱们正在开会,君君来送包子。” “对,当然记得了,送完包子君君去找战津嘛,结果闹了一架,老宋追著战津一顿揍,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 林菀君也认出面前这几个首长,都是当初吃包子时的熟人。 那时候的她才刚穿过来,以为自己是恶毒女配,癲得几乎快要飞起…… 现在才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主角和配角? 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任何人都没资格决定他人的命运,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宋明城看著神色忧鬱的儿媳妇,心中颇为疼惜。 “来,君君,坐到爸爸这边,我给你弄个兔腿吃。” 他示意警卫员搬了个小凳子放在边上,招呼著林菀君坐下,给她撕了一条肉多的兔腿。 宋战津也搬凳子想要坐下,被宋明城一脚踢开。 “你滚开!你没资格坐在我们边上,去,一边站著去!” 被亲爹差点踹翻在地,宋战津颇为无奈。 他摸了摸鼻子,站在林菀君身后,用大树叶子当扇子,给她扇风纳凉。 “君君,大家对你评价很高吶,不管是医术还是医德,都认为你是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医生。” 宋明城打量著自己的儿媳妇,很满意,很自豪。 “我是觉得你没什么必要上那个医学院了,如果你愿意,我给军区医院打个招呼,你直接回北城的军区医院上班。” “我就直说吧,以你的履歷,绝对能做军区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医学生苦读那么多年为了什么?到最后不就是为了一步步上进评职称吗? 而且调回北城之后,她与宋战津也不必两地分居了。 林菀君沉默了会儿,抬头看著宋明城。 “不,我还是要上大学。” 第307章 英魂归来 明明已经有了足够分量的军功章,明明已经有位高权重的公公亲口承诺给她安排足够优渥与前途似锦的工作,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寒窗苦读呢? 如果是从前,如果是在那个世界,林菀君必定欣喜若狂接受宋明城的安排,喜滋滋进入军区医院,做个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可在战地医院待了这么久,她经歷过那么多次生死。 每天都有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流逝,年轻,勇敢,人生才刚刚开始,可他们就那样死去了。 甚至很多次,林菀君以为她肯定能救活伤员,可下一秒,还在谈笑风生的伤员就忽然停止了呼吸。 她內心充满了痛苦与不甘,一次次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死了? 为什么自己不能救活他们? 赵亚军看穿了她的痛苦,他语重心长劝慰与开导她。 “小林,医学是无止境的,只有你不断学习与钻研,才能一次次突破瓶颈,一次次答疑解惑,最终,救活更多的人。” “不要停留在当前的困境,也不要因为眼前的小小成就而满足,学习,是一个医生最基本的素养。” 看著儿媳妇坚定的眼神,宋明城有点著急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他上前几步低声说道:“我这么安排,也是考虑到你和战津的感情,我和你妈常年分居,我知道你妈过得有多苦,所以,我不能再让你吃这种苦。” “留在家里,和战津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怎么能不好? 林菀君知道宋明城的安排一定是最优最妥当的,可她不想过得太轻鬆,她还是想让自己学到更多医学知识,將来救更多的人。 於是她笑笑,看著宋明城歉意开口。 “对不起,爸。” “爸,就让君君自己决定吧,她想上学,那就去上学,我供她。” 宋战津走上前,力挺自己的妻子。 別说只是上大学,就算她要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义无反顾陪著她。 看了看儿媳,又看了看儿子,片刻,宋明城笑了。 “臭小子,你倒是会做好人巴结君君,反倒是我成了坏家长。” 顿了顿,他一挥手说道:“行,上大学就上大学,但你和君君坚决不能分居两地。” 宋明城回头看著身边的老战友。 “老佟,宋战津就交给你了。” 被称作老佟的军长爽快大笑,连声说道:“好,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要战津这个好苗子,现如今託了小林的福,不费吹灰之力就弄过来了。” 佟军长看著身边几个战友,颇为得意。 “听到了没?你们就別打战津的主意了,以后,战津就是我的兵。” 在几位首长的交谈中,林菀君大概知道了这位佟首长的来路。 巧得很,佟军长所率的第47军,驻地就在林菀君上大学的省城。 只听宋明城说道:“老佟,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从不徇私,但这次,我得破例徇私,找你討要人情了。” “你给战津分一套家属房,让他们小两口能团聚过日子。” 佟军长爽快答应道:“这还用你交代?不提你的面子,就说战津的功劳和能力,也是完全有资格分家属房的。” “两居室的房子,將来小林生了孩子,月棠过来帮忙带孩子也住得开。” 行,不愧是高瞻远瞩的军长,连生孩子这种事都想到了。 林菀君和宋战津没插上话,就已经被几位首长安排好了未来的人生。 虽然有点强势,但总归,他们夫妻能在一起了。 宋战津望向林菀君,眼神里满是温柔喜悦。 战爭已经结束,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从寒冬到初夏,林菀君见证了南疆的四季变换,终於在初夏第一场雷雨到来时,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洗刷著南疆的山峦与峡谷。 那些斑驳的血跡被雨水冲刷乾净,那些被炮火轰平的山坡上焕发出盎然生机,野草和野悄然冒出了头。 草木格外繁盛。 怎么能不繁盛呢?它们享受著无数烈士血肉的滋养,这片土地肥沃又富饶,终將焕发出勃勃生机。 林菀君没有跟著医疗队一起走,而是和宋明城一起回到了京城,她还有大事要办。 列车行驶了两天两夜,在第三天清晨,姍姍来迟地,抵达了京城火车站。 这是一趟部队专列,乘客不光是胜利归来的战士,还有那数百名牺牲在前线的烈士骨灰。 站台上,有专门迎接烈士英魂归来的队伍。 当初踏上列车时,他们英姿勃发斗志昂扬,正是正青春的少年郎们。 而现在归来时,他们住在小小的盒子里,上面覆盖著旗帜,在战友们温暖的臂弯间,缓缓地出站。 林菀君跟在最后面,心情无比沉重。 出站口站满了前来迎接英雄的民眾,当看到队伍走出来时,现场没有热烈喜悦的气氛,只有道不出的凝重。 那一个又一个骨灰盒,都曾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吶! 原本沉寂的现场,忽然被一声婴儿啼哭打碎了,只听哭声又低到高,最后,化作了泪水的海洋。 有前来接丈夫回家的年轻妻子,有前来迎儿子回家的白髮父母,还有不知死亡为何物的幼童。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成了烈士遗属。 “爸爸!我要爸爸抱抱我!” “儿啊!我的儿啊!你倒是睁开眼和娘说说话吶!” …… 失去亲人的民眾互相搀扶著,看著他们的亲人躺在那小小的骨灰盒里,痛苦到几乎晕厥。 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让林菀君的眼眶胀得厉害,泪水更是忍不住在眼眶打转。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她跟在队伍最后面木然往前走,脑海里不断浮现著那些牺牲烈士的容顏。 在死亡来临之时,他们没有一丝丝害怕,只有平静与坦然。 为国而亡,是军人无上的荣耀。 他们对得起国家与军队,独独对不起他们的家人,自古忠孝两难全。 “君君!”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声带著哽咽的呼唤。 林菀君循声望去,当看到眼前的人时,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瞬间滚滚而落…… 第308章 我们等你很久了 在她最脆弱的时刻,她的亲人们都赶来了。 婆婆李月棠,姑姑杨静茹,还有带著一双儿女赶来的姐姐和姐夫…… 他们站在人群里,用温柔与爱抚的眼神注视著她,给她支撑,给她力量。 “君君。” 李月棠上前两步,站在红线外,温柔朝她伸手。 “愣著干什么?快过来,我们等你很久了。” 像是经歷了沧海桑田的变迁,林菀君脑海一片恍惚。 明明前一刻还是炮火纷飞的场面,下一刻,却岁月静好风平浪静了,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妈。” 林菀君哽咽著走出队伍,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扑入了李月棠怀中。 那么艰苦的环境,那么劳累的工作,经歷了那么多生死,她始终都保持著与年龄不相符的坚强与勇敢,似乎是一座不可压垮的大山。 但此刻,在婆婆李月棠的怀里,她卸下了盔甲,像是个软弱的孩子,伏在亲人怀中哭出声来。 她哭,李月棠也跟著哭。 “你怎么能瞒著我跑去那种地方呢?你……你这孩子真是太不听话了。” “这么大的事,你说你怎么敢自作主张呢?” …… 嘴上训斥著林菀君,可李月棠的手却温柔抚摸著儿媳妇的后背,轻轻拍著,给她安慰,给她力量。 一旁,大姐林凤芝也偷偷擦拭著眼泪。 “小妹立功回家,这可是好事,你怎么能哭呢?” 丈夫彭金润一手牵著女儿,一手擦去妻子脸上的泪水。 林凤芝笑中带泪。 “是,这是大喜事,我不哭,我们要笑,打贏了仗,我们都要笑。” 在李月棠的安抚下,林菀君的情绪渐渐平復了。 良久,她抬起头来,任由姑姑杨静茹给她擦乾眼泪。 “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哭鼻子呢?嗯?” 杨静茹笑著將林菀君脸上的散发捋到耳后,声音温柔宠溺。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可从没哭过,每次都说一切安好,怎么现在哭成这样了?” 她注视著林菀君,眼中带著心疼。 “黑了,也瘦了,瞧这鬢角,都有几根白髮了。” 林菀君注视著杨静茹,心中不自觉想起了已经牺牲的赵亚军。 姑姑知道赵亚军牺牲的消息吗? 她的情绪这么稳定,是对赵亚军没有半点感情,还是被蒙在鼓里不知实情? “姑姑,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林菀君吸了吸鼻子,哽咽问道。 “昨天晚上刚到,我来京城办事,正好听说你们要回来,这过来迎你回家,今儿个下午,我还得坐飞机回去呢。” 杨静茹笑著说道:“医疗队这次凯旋,肯定要受到多部门的嘉奖,你也別耽搁,早日回去接受表彰。” 她握著林菀君的手说道:“这军功章里,也有你的一份。” 林菀君犹豫片刻,试探著说道:“赵医生……” “別和我提他,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杨静茹打断林菀君的话,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是,他这次肯定立了大功,升任院长是毫无悬念的事,但那又如何?” “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了。” 显然,赵亚军牺牲的消息还没传到杨静茹耳中。 林菀君欲言又止,但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她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妈,我想回家。” 李月棠紧紧握住林菀君的手,说道:“走,回家,咱们现在就回家,妈早就备好你喜欢的饭菜,等著给你接风洗尘呢。” 在一眾亲人的簇拥下,林菀君穿过人群准备上车回家。 忽然,她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杜建怀!” 原本背对著她准备离去的杜建怀猛然停下脚步,片刻,慢慢回头看著林菀君,笑了。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杜建怀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扫身上的乡土气息,衣著打扮比城里人都时尚。 甚至,他还打了头油。 “你……你还是我认识的杜建怀吗?” 林菀君愣住了,片刻才开口。 不等杜建怀说话,李月棠冷哼一声,把儿媳妇护在自己身后。 “君君,別和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来往,他不配做你的朋友。” 李月棠的態度让林菀君有些疑惑,不是,几个月之前,婆婆对杜建怀还很照顾的,怎么现在如此厌恶了? “林菀君,欢迎你回家。” 杜建怀似乎不介意李月棠恶劣的態度,他笑著对林菀君说话,定定注视著她几秒钟,转身便消失在人群里,步履匆忙。 在回家的路上,林菀君终於知道了原因。 “你是说,杜建怀和董莹盈订婚了?” 林菀君有些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 董莹盈订婚没什么稀奇的,杜建怀订婚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未免就…… 要知道在干校那会儿,杜建怀可是对董莹盈深恶痛绝的,这才过去几个月,怎么就…… “董莹盈被董孝国接回来之后,直接送进了精神病院,杜建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主动提出要照顾董莹盈。” “这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好上了,董孝国鬆了一口气,把董莹盈从精神病院接出来,给他们俩订了婚。” “现如今,杜建怀已经和董莹盈住在一起,我碰到过一次,他哪里还有当初在汉阳公社的骨气,简直就是唯利是图的狗腿子。” 想起杜建怀对董莹盈言听计从的模样,李月棠就觉得噁心极了。 亏得她和儿媳还对杜建怀那么照顾,本也没指望报答,可他却狼心狗肺和伤害过林菀君的女人廝混在一起。 呸!不要脸。 林菀君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她自认为很了解杜建怀的为人,虽不敢说他是正人君子,但起码不是那种趋炎附势出卖自己的小人。 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隱吗? 杨静茹岔开了话题,笑著说道:“君君,不然你今天下午就跟我回去,我估摸著这几天就有庆功宴,不能让赵亚军他们抢了你的功劳。” “你是赵亚军的左膀右臂,他说什么都得照顾照顾你,不然,我和他没完。” “当然,庆功宴我是不会参加的,我不想看到赵亚军那张脸!” 车子停在了宋家大门外,林菀君没有急著下车。 她静静注视著杨静茹,片刻嘶声开口。 “赵医生不会出席庆功宴了……” 第309章 他的把戏 杨静茹愣了一愣,准备打开车门的手一顿。 “为什么?他难道打算留在南疆支援不成?” 手还扶在车门上,杨静茹回头看著林菀君,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些什么。 “不,他回去了。” 赵亚军的英魂一定回去了。 在那个小小的骨灰盒里,装著一捧红色的泥土,那是他牺牲的地方,那是被他血肉染红的土地。 他一定会回去的,他深爱的女人在哪里,他的英魂就在哪里。 “我就说,他怎么可能留在南疆呢?” 杨静茹的语气微微放鬆,笑著说道:“他现在可是全院乃至咱们全省医疗系统炙手可热的人才,升任院长只是开始,等著瞧吧,不出五年,他就平步青云了。” 別人不敢说这种话,可是杨静茹敢说,而且,这绝非空话。 “他这人,其实挺好强上进的,虽然他辜负了我,但绝对没有辜负他的工作,没有辜负『医生』这个身份。” 杨静茹中肯评价著赵亚军。 別说外人,便是父亲都觉得赵亚军很优秀,这些年多次劝她放下芥蒂,与赵亚军重修旧好。 是她过不了心中的那个坎。 杨静茹不想再提这个始终盘踞自己心底的男人了,她承认自己无法完全释怀那段过去。 於是她笑笑,打开车门下了车。 李月棠已经打开了家门,兴高采烈迎接儿媳妇归来。 左邻右舍也听到动静走出家门,看到林菀君时,眼中带著钦佩和讚扬。 “呀,战津的媳妇儿回来了。” “什么叫战津的媳妇儿?人家是上前线救死扶伤的林医生!” “就是,听说小林还立功了呢,真是给咱们大院的女人们爭了光。” …… 军属们毫不吝嗇讚美之词,纷纷表扬著林菀君,把她团团围住嘘寒问暖。 林菀君难以招架。 “改天啊,改天等君君休息好了,大家一起来家里坐坐,今儿个,君君太累了,孩子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李月棠上前,將儿媳妇护在身后,笑著替她应付。 军属们很理解,也很心疼。 “对对对,得好好休息。” “哎哟,瞧把孩子累的,比之前瘦了不少呢。” “小林,一会儿婶婶给你送碗燉牛肉,好好给你补一补。” …… 打发走了热情的邻居们,林菀君终於踏进了久违的家。 房间布置与她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掛著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有老的,也有新的。 最醒目的位置,是她与宋战津的合影。 背景是野战医院门口,她穿著白大褂双手插兜,宋战津穿著笔挺军装,亲昵揽著她的肩膀。 林菀君记得这一幕。 这是一名军报记者帮他们拍摄的照片,那天,她拼尽全力救活了两名重伤员,心情格外好。 正好宋战津也在,於是就请军报记者帮他们拍了这张合影。 只是,照片为什么会在家里? 像是看穿了儿媳妇的疑惑,李月棠笑著答道:“是你爸让记者同志专程送来的,他怕我担心你,所以用这张照片来证明你很好。” 话锋一转,李月棠有些心疼。 “好什么好?我一拿到照片,就看到你瘦了不少。” 端详著照片,她语气里又一些自豪。 “但你別说,军属们都很钦佩你的勇敢,这个大院里的年轻媳妇儿很多,可能像你这样上战场的,却少之又少。” “大家都说战津有福气,娶了一个能文能武的好媳妇,我觉得很对。” 林菀君勾著唇笑了。 “是,我也觉得大家很有眼光。” 正说著,杨静茹和林凤芝一家人走了进来。 李月棠给军区小食堂打电话安排饭菜,杨静茹则拉著林菀君走到一边。 “君君,你刚才为什么说赵亚军不会出席庆功宴了?” 就在刚才,杨静茹莫名回想起那个噩梦。 她的心猛然一颤,身躯几乎有些摇晃,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头蔓延,让她无法继续保持冷静。 她的侄女她最了解,林菀君绝对不会说没用的话,而且刚才,她的眼神…… “姑姑,你还爱著赵医生吗?” 林菀君没有回答杨静茹的问题,反而拋出了一个新问题。 杨静茹愣住了。 爱吗?她爱赵亚军吗? 如果爱,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如果不爱,为什么不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这些年来,杨静茹清心寡欲活著,似乎一直没有走出那天的大雨…… 后来,没人再问过她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再问过自己的心。 “姑姑,如果赵医生死了,你会原谅他当初的伤害吗?” 林菀君没有等待杨静茹的答案,她再次拋出了问题,用怜悯又悲凉的眼神注视著杨静茹的眼睛。 这一刻,杨静茹如遭雷击。 她艰难吞咽著口水,脸上带著僵硬的笑容。 “他死不死的,和我有什么关係?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根本不在乎他。” 林菀君嘆息著,悲凉一笑。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杨静茹拉住了手腕。 “什么叫如果这样就太好了?君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声音在颤抖,一直盯著林菀君的唇,想要知道一切真相,却又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真相。 前线的消息一向有滯后性,而父亲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他了。 “虽然我和赵亚军已经没什么关係,但毕竟……相识一场,对不对?” 杨静茹说著连自己都不信的理由,脸上的笑容僵硬慌张。 她爱过赵亚军,她恨过赵亚军,她这半生都被赵亚军所掌控,爱也好,恨也好,都是因为同一个男人。 “君君,是不是赵亚军故意让你这么嚇唬我的?” 杨静茹像是在自说自话。 “这些年,为了让我回心转意,他用过不少办法,喝得烂醉如泥来找我,把自己弄的胃穿孔博取我的同情。” “他这点把戏我早就看穿了,哼,我太了解他,他根本骗不了我。” 林菀君看著逞强的杨静茹,笑著红了眼眶。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也希望是赵医生故意耍把戏故意欺骗你,欺骗我们所有人。” “我也希望他忽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得意笑著说,哈,你们都上当了。” 幻想著那种画面,林菀君的眼泪终於涌出来。 “可是姑姑,这一次是真的。” “赵医生他,牺牲了……” 第310章 以妻子的身份送他最后一程 在很多年前,在杨静茹还是怀春的少女时,她曾与赵亚军无比相爱过。 他们在春日小雨淅沥沥的周末,牵著手爬山赏,她站在杏雨中,踮著脚主动亲吻赵亚军。 他们在盛夏滂沱的大雨中奔跑,赵亚军撑著衣服替她遮雨,她娇笑著扯掉衣服,和他一起淋透。 他们在深秋金灿灿的公园里划船游玩,在枫叶烂漫的湖心岛,赵亚军將她拥入怀中。 他们在隆冬大雪纷飞的夜晚,在赵亚军的单人宿舍里吃火锅,在那张狭窄脆弱的单人床上偷尝禁果…… 那时的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他们爱得热烈与疯狂,恨不得为爱燃烧自己的躯体与灵魂…… 只是后来,她的心灵被愤怒和悲伤占据。 她无法原谅赵亚军,那些甜蜜与幸福被她搁浅在记忆深处,留下的,只有失望与难过。 她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赵亚军,她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回头。 心好痛啊。 痛到像是缺了一个角,鲜血横流,怎么都止不住血,怎么都止不住痛。 “真死了啊。” 杨静茹还在笑,笑到泪如雨下也不知道。 无力跌坐在沙发上,杨静茹仰头看著窗外繁盛的日光。 “如果当初不是我自作聪明把他从镇卫生院调回省医院,你说,他现在是不是活得很好?” “或许他已经娶妻生子,或许他早已淡忘了我,过著最平淡最温情的日子。” 是她招惹了他,又最终拋弃了他。 不止她枯守著半生孤独,与她一起沉沦在痛苦之中的,还有赵亚军。 “如果我早早原谅了他,如果我与他结婚,或许他已经依仗著杨家的权势平步青云离开医院。” “他不用去前线支援,更不会死了。” 杨静茹设想过种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赵亚军会死。 她以为他们都会孤单到老,成了白髮苍苍的老太太和老头子,掉光了牙齿,说话都会漏风。 “这是赵医生自己的选择,不怪任何人。” 林菀君握住杨静茹的手,哽咽说道:“如果他在天有灵知道你会为他难过与伤心,我想,他会很高兴的。”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原谅他,现在,他无憾了。” 杨静茹的眼神茫然。 “人有灵魂吗?他能看到我吗?” “一定会的。” 林菀君的语气温柔但坚定。 或许,此刻的赵医生正在某个角落里注视著杨静茹。 看到心爱的女人为他伤心落泪,他一定又高兴又心疼,在天上转著圈儿想要安抚她,拥抱她,擦乾她脸上的泪。 忽然,杨静茹站起身来。 “我要回去。” 她已经抹去了眼泪,目光坚定又执著。 “他与亲人关係淡漠,没人愿意送他最后一程的,我要回去,我要以妻子的身份送他。” 杨静茹停下脚步看著林菀君,淒凉一笑。 “君君,你不是总催促我,说让我给你找个姑父吗?你有姑父的,你姑父叫赵亚军。” 她看到一块白布,於是拿过来裁裁剪剪,系在了腰间。 “以后,我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我嫁人了,我丈夫去世,我替他守寡一辈子。” “我会给他立碑,墓碑上有我们的名字,將来等我死了,我与他合葬,再也不分开了。” 杨静茹的眼眶泛红,將一朵白別在发间。 “君君,不要像姑姑这样犯浑犯犟,不要一念之差错过了身边人,失去了,才知道永远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林菀君哪里能让杨静茹一人回去呢? 她要陪她一起,却被杨静茹拒绝了。 “你太小看姑姑了,我这半生什么没经歷过?你乖乖听话留在家里休息,过些日子回去了,去你姑父坟前上个香。” 杨静茹温柔抚摸著林菀君的脸庞。 “等將来姑姑去世了,我的身后事就由你操办,记住了,一定要將我和你姑父合葬在一起。” 林菀君哽咽著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杨静茹说完,头也不回离去,很快,就消失在林菀君的视线中。 还是放心不下杨静茹,於是林菀君託付姐夫彭金润辛苦跑一趟,不管如何一定要將杨静茹送回杨家。 气氛很沉闷,很悲伤。 李月棠没想到医疗队也有人牺牲,而且不止一人。 她越发后怕,万一那天执行任务的是儿媳林菀君,那岂不是…… 悲伤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一直到宋明城和宋战津回家,与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宋家老爷子宋季廷与老太太蒋荣华。 得知杨静茹与赵亚军的事,大家也很是感慨和遗憾。 是啊,半辈子都在赌气,直到死亡来临,才明白心中还有爱,这是一件多么痛的事? 大家怀著复杂的心情吃过晚饭,短暂聊了几句,老爷子宋季廷便指挥著孙子宋战津陪林菀君上楼休息。 “君君回来了,这几天我们暂时不回干休所,就住在家中。” 宋季廷感慨道:“咱们家很久没团聚了,现在仗打贏了,风波都过去了,赶明儿好好摆上一桌。” 蒋荣华也很赞同老伴儿的提议,她说道:“君君,把你娘家人也请来吧。” 在她眼中,不管有多么难解的误会,都始终血浓於水,看在林菀君的面子上,哪怕林家人再作妖,他们也能容忍。 林菀君点了点头。 “我姐和我姐夫是一定要来的,至於其他人……” 想起林国乾和白桂香那丑恶的嘴脸,林菀君就犯噁心。 什么血浓於水? 且不说她根本不是真正的林招娣,就算她没换芯子,也会毫不犹豫和那一家人断绝关係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父母。 蒋荣华还想再说什么,李月棠阻止了她。 “妈,咱们就听君君的吧。” 她给宋战津使了个眼色,说道:“战津,还愣著干什么?快扶君君上楼休息啊!” 林菀君走到楼梯口,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著一眾宋家人,微微笑了笑。 “对了,明天的团圆宴上,一定要多准备一副碗筷,而且要放在主位。” 宋明城的脸色猛然一变,急声说道:“君君,你是说……” 第311章 死亡与团聚 “不行!坚决不行!” 宋明城反应过来,语调都变了。 “不能出来!你说过的,他一出来就是死,再没第二条路可走。” 一旁的宋家二老与李月棠表情疑惑,看著一向稳重冷静的宋明城像是发了疯似的说著没头没尾的胡话。 “什么不行?他是谁啊?怎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月棠扯著丈夫的胳膊说道:“你咋了?是不是这几个月太过劳累,脑子不清楚啦?” 一旁的父亲宋季廷也眉头紧锁。 “明城,你在胡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宋明城欲言又止。 片刻,他看著自己的儿子宋战津。 “这事儿,你也知道吗?” 宋战津点了点头。 “对,还没回来时,我就知道了,而且,我也同意了。” 听到这话,宋明城抬手指著宋战津的鼻子,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你这不是瞎胡闹嘛,你知道一个老战士活著有多难吗?你知道我这些日子多高兴吗?” 一想到自己心目中最伟大的英雄还活著,哪怕不能与他见面,哪怕不在一个时空,他也无比高兴。 对於经歷过许多场战爭的宋明城来说,活著,比什么都强。 “你俩给我过来!” 他第一次对林菀君板著脸厉声呵斥,让李月棠大为恼火。 “宋明城你干什么?你凶谁呢?” 李月棠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丈夫的胳膊,大声嚷嚷。 “你那臭脾气留在部队训你的兵去,別训我儿媳妇!” 老太太蒋荣华也对儿子的態度很是不满。 “明城,你別把你的情绪带到家里,更不能莫名其妙对晚辈发火,你告诉我,君君做错了什么。” 一时之间,宋明城沦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他嘴唇翕动想要辩解,最后一声嘆息,无力坐在了椅子上。 “爸,咱们去书房聊聊吧。” 林菀君主动提议,並笑著替公公开解。 “奶奶,妈,你们別怪爸,他这不是针对我,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有些事我现在不好解释。” “如果这件事让你们做决定,你们的反应,可能比爸更大。” 她朝宋战津使了个眼色,只见宋战津扶著宋明城的胳膊,三人一起进了书房关上门。 “老爷子他,到底怎么回事。” 宋明城按捺不住急声说道:“就好好在那个什么空间里呆著唄,哪怕我看不到他,但你们能帮我们转达问候就好。” “你们是不知道啊,自打得知老爷子还活著,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我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作战了,我有后盾,我有依靠。” 从来,宋明城都是別人的倚靠,是这场战爭的主心骨,他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战爭成败。 外人眼中的他呼风唤雨高高在上,只有他自己清楚有多难,有多苦。 自从知道了宋修还活著,他的心情一下子转变了。 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他就让宋战津和林菀君向爷爷转述,请他老人家给点可行性意见。 每一次,老爷子都不会让他失望,短短几句话,就能拨开他眼前的迷雾,像是指引他前行的灯塔。 林菀君看著情绪激动的宋明城,轻轻嘆息。 “老爷子,您看,我就说这事儿行不通嘛!” 隨著林菀君一声嘆息,她的左眼眼神忽然就变了,变得浑浊,变得犀利,静静注视著宋明城。 宋明城也看著那只眼睛。 他知道,这是自己与爷爷唯一的交流了,前提是,老爷子如果一直乖乖住在空间里。 宋修看到了孙子委屈不舍的眼神,还带著一点埋怨,仿佛在怨他狠心拋弃家人独自离去。 这个傻孩子哟。 在这个世上,你们都有亲人陪伴了。 季廷有老伴儿有儿孙,明城有妻儿有父母,战津有娇妻有高堂,你看,你们都是有伴儿的人,一点都不孤单。 唯独他的知瑾,孤零零在那个世界里游荡,她那么娇气的女人,一定很害怕,一定很辛苦。 所以他要去陪他的知瑾啊,这样,每个人都有伴儿了,每个人都不会再孤单了,对不对? 林菀君把宋修老爷子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宋明城。 许久,宋明城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带著一点赌气的意味別过了头。 宋修忍不住笑骂。 “臭小子,都快当爷爷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不嫌丟人啊。” 这话,林菀君可不敢转述给宋明城。 於是她笑著说道:“爸,老爷子都笑话你了呢。” 短暂的沉默后,宋明城终於抬起头来。 “真的决定好了吗?那……我们还能做什么?” 宋修答道:“把这顿团圆宴,设在你太奶奶的墓前吧。”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空间之后能支撑多久。 或许只是一瞬,或许上天眷顾,能让他与子孙后代再干一杯酒。 但不管如何,他最后是要倒在知瑾墓前的,他要第一时间和知瑾团聚,知瑾,等他太久太久了。 李月棠不知道儿子儿媳还有丈夫在密谋什么。 她在客厅等了会儿,只见丈夫眼眶微红走出书房,转身进臥室换便装。 “怎么了这是?咋还哭起来了?” 反正她嫁给宋明城这些年,除了当初女儿死亡之时见丈夫哭过,就再没见过这个硬汉红眼眶。 哪怕弹片嵌在骨头缝里取不出来,哪怕在无麻药状態下做手术,他都死死咬著牙,没有落过一滴泪。 宋明城什么都不说,只是从柜子里找到便装穿上。 宋战津也已经换好衣服下楼了。 “你们不吃饭了吗?天都快黑了,你们打算去哪里。” 李月棠最烦这爷俩,闷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她在后面急得直转圈,可这爷俩却像锯嘴葫芦,扛著铁锹一语不发开车离去了。 “妈,別管他们。” 林菀君拉住李月棠,目送著车子离去的方向,轻声嘆息。 去哪里呢? 去宋家的墓园,把太奶奶的墓扒开,提前做好合葬的准备。 从宋修老爷子决定死亡的那一刻起,林菀君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惧怕与恐慌,只有欣喜和期盼。 她不止一次问宋修,问他是否改变主意。 可是宋修的表情都很坚定,连笑容都是轻鬆喜悦的。 “为什么要改变主意?一想到將要见到知瑾,一想到我永远会和知瑾在一起,我就欣喜若狂……” 第312章 赴一场跨域生死的约定 將团圆宴设在墓园,大概只有宋家人干得出来,且人人都坦然平静接受,气氛格外融洽。 “挺好的。” 宋家老爷子宋季廷一下车,看到往日肃穆的墓园乌泱泱挤著十几口子人,他就觉得高兴。 “你奶奶在世那会儿,最喜欢热闹了。” 他回忆著母亲,仿佛忘记了年龄,像是个有妈疼的孩子。 “你爷爷还没牺牲的时候,逢年过节的,她都会张罗一大桌菜,要么叫上亲戚,要么叫上邻居朋友,大家围桌而坐,那叫一个热闹啊。” 宋季廷很怀念那时候的温情。 他还有爸爸有妈妈,他还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他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走到母亲的墓碑前,宋季廷抬手轻轻抚摸著母亲的名字。 “妈。” 叫了一声妈,宋季廷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很多年没有叫过妈了,他有点陌生,又有点哽咽。 厨师是林凤芝请来的,专门承办乡村红白筵席,此刻在墓园外的空地上叮叮噹噹切菜炒肉,空气里满是饭菜的香味。 “啊,好香啊。” 宋令仪吸著鼻子走过来,脸颊贴了贴墓碑。 “太奶奶,你闻到香味了吗?是我最喜欢的红烧肘子哦,一会儿你也出来,咱们多吃点。” 听到这话,宋季廷失笑,抬手摸了摸宋令仪的脑袋。 “巧了不是,你太奶奶也喜欢吃红烧肘子,一会儿你俩可別抢起来。” 宋令仪嘿嘿笑。 “我让著太奶奶,让她老人家多吃些。” 一阵清风拂过,不知道从哪里飘来几片树叶,打著转儿飞舞,拂过宋令仪的脸颊,最终落在她肩上。 “你看!你看!太奶奶显灵了!” 宋令仪高兴到尖叫,指著自己肩上的落叶说道:“我都听到太奶奶在说话了,她说我是小孩子,多吃点肉长得高。” 这话逗笑了宋季廷。 “那你说,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我长得乖巧可爱,她一眼看到我就很喜欢。” 人群鬨笑。 李月棠捏了捏女儿的鼻子,笑著说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还是你太奶奶说的?阴阳相隔,你听得到她的话吗?” “我真听到了!” 宋令仪一本正经说道:“太奶奶高兴得很,她说太爷爷今天回家,她特意穿了太爷爷喜欢的那件旗袍迎他呢!” 其他人鬨笑,唯独林菀君、宋战津还有宋明城没有笑。 如果刚才宋令仪的话是小孩子胡言乱语,那么这句话就是真的了。 夫妻团聚,怎么能不高兴呢? 林菀君抬头望向天空,天高云淡,清风徐徐,风吹过树梢,像是有人在笑,那么轻快愉悦。 她窥探著空间里的宋修。 只见宋修老爷子已经换上新衣服,这是林菀君按照他的要求提前裁好的中山装,笔挺,精神。 老爷子像是即將迎亲的毛头小子,一直站在镜子前端详,不断整理著领子和衣角,一丝褶皱都没有。 “怎么样?君君你看我穿成这样行吗?当年我迎娶你太奶奶时,就是这副打扮,后来不止一次,你太奶奶都说那天的我最帅气了。” 即使回忆已经很久远了,可对宋修而言,却仿佛是在昨天。 “帅气,奶奶一定会再次被您迷倒的。” 林菀君笑著回答。 墓园里一片热闹,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甚至林凤芝的小儿子就那么躺在坟头休息。 祖宗们怎么会生气呢? 他们孤单很久,看到这团圆的热闹场景,一定很高兴的。 日落时分,饭菜都上了桌,宋战津招呼著所有宾客落座,给每个人面前的酒杯里都斟满了酒。 小孩子当然是不用喝酒的,他们的杯子里装满了甜滋滋的果汁,比蜜都甜。 只见宋家人落座的这一桌,主座是空置的,但也摆了碗筷,酒杯里也斟满了酒,像是在等待著谁。 “怎么只有一个座位呢?” 宋季廷说道:“你爷爷奶奶是两个人呢,一个座位该给谁坐?” 宋明城笑了笑没吭声,只是將主座的筷子摆放整齐,整理好自己的衣领,正襟危坐神情紧张。 他怎么能不紧张呢? 这是他们爷孙相隔多年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这一生中最后的告別,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唯独林菀君不在座位上。 此时此刻,她在墓园外的车里,她走进空间,看著已经做好准备的宋修。 “太爷爷,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只要宋修现在改变主意,今天这场团聚宴就只是单纯的团聚宴,没人提及老爷子的秘密。 他依然能活在空间里,不死不灭。 宋修摇了摇头。 “活太久了不是好事,现在还有你和战津陪著我,等若干年之后你们不在了,我又该怎么办?” “这个空间戒指选中你做主人,不止是为了保全宋家,也是为了成全我,让我永远解脱。” 如果林菀君將来离世,再无人成为戒指的主人,再无人打开戒指的空间系统,那他,就真的要被生生世世困在这里了…… 宋修深深吸气,催促著林菀君。 “你太奶奶肯定等不及了,君君,快点打开门让我出去,我都听见她在召唤我了。” 林菀君轻轻点头。 她走下车,在晚风的吹拂下慢慢走到墓园门口。 宋明城和宋战津早已经等候在门口,当与林菀君眼神对视时,他们便知道了结果。 老爷子心意已定,没人能劝他改变主意了。 原本平静无波的墓园忽然颳起了风,树梢摆动,鸟雀四飞,但神奇的是,风沙绕过摆满饭菜的圆桌,连一颗砂砾都没有落在桌上。 “令仪,你带著弟弟妹妹们去车上躲躲风,好不好?” 林菀君摸了摸宋令仪的脑袋,温柔说道。 她不知道宋修最后告別的场面是什么样,万一过於血腥和骇人,嚇到小孩子怎么办呢? 宋令仪不情愿,但还是听从吩咐,带著几个小孩钻进车里。 宋季廷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颤巍巍站起身来,死死盯著林菀君。 只见林菀君抬脚,缓缓走向墓园。 原本她身后空无一人的,但在她跨进墓园的门槛时,一名身穿中山装的男人忽然出现了…… 第313章 好久不见 宋季廷和蒋荣华率先站了起来,眼底带著震惊。 甚至蒋荣华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断揉著昏的老眼,攥著丈夫的手语气结巴。 “老宋,你,你看到了吗?我,我没有看错,是不是?” 宋季廷的喉结在滚动,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那个朝自己走来的人,那面孔分外熟悉,是他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身影。 “季廷!” 宋修在夕阳最后的余光里看到了他的儿子。 老了啊,比他还要苍老,可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儿子始终都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扛著枪与他同上战场的战友。 宋季廷的嘴唇翕动,却无法发出声音。 “爸爸”这个称呼,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喊过了。 他是別人的爸爸,可他,早已没有了爸爸。 “爸!” 还是蒋荣华率先反应过来,带著惊喜与哽咽,踉蹌几步上前喊了一声爸。 宋修微微笑了。 “荣华,好多年没见了。” 一声“荣华”,让经歷了无数风雨的老太太潸然泪下。 有人叫她奶奶,有人叫她婆婆,有人叫她老太太,唯独没人用这样的语气叫她“荣华”。 蒋荣华拄著拐杖泣不成声。 “爸,你……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啊!你到底都经歷了什么啊。” 明明千帆过尽,可你再归来时还是当初的模样,难道,难道你进入了世外桃源,脱离了岁月轮迴? 宋明城虽然早有准备,可在看到爷爷的瞬间,他还是激动到嘴唇颤抖。 “明城,咱们爷俩终於见面了。” 宋修看著宋明城激动的模样,眼中满是欣慰和满意。 “这一仗打得很好,不愧是我们宋家的顶樑柱,给老祖宗们爭光了。” 这无疑是对宋明城最大的肯定。 能让宋家第一代军人对他交口称讚给予肯定,便是什么都换不来的荣耀。 “爷爷。” 这个称呼很陌生,却又很神奇。 宋明城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跟在奶奶身后去大食堂打饭的场景。 那时的他多么无忧无虑啊。 李月棠只在照片里见到过老爷子,但因为照片泛黄失真,她一时之间竟没把二者联繫到一起。 直到宋明城喊了一声“爷爷”,她才反应过来。 “你就是月棠啊,我听君君说了,宋家这些年全靠你支撑,如果说明城和战津是功臣,那你就是功臣的功臣,你比谁都了不起。” 李月棠有些无措。 “爷……爷爷,那您这趟回来,就不走了吧?” 虽然她不知道老爷子怎么就凭空出现了,虽然她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模样这般年轻,可,可既然回来了,那就不能再走了。 该打的仗都打完了,该解放的疆域都解放了,他再没有理由离开这个家,离开对他朝思暮想的亲人了。 “不走了。” 宋修转身望向妻子的墓碑,眼神都变得温柔了。 “我累了,想回家好好睡一睡,想陪一陪知瑾。” 听到这话,大家脸上皆是喜色。 没人在乎宋修是不是妖怪,没人在意他从哪里来经歷了什么,所有人都沉浸在团聚的喜悦里。 “那就別在这里吃什么饭了,赶紧的,明城,你去发动车子,带著你爷爷回家休息。” 宋季廷激动说道:“等他休息好了,咱们再吃团圆饭也不迟。” 父亲再三催促,宋明城却没有动。 他们不懂,爷爷所谓的回家不是回宋家,而是回到有奶奶在的地方,那个已经被他提前掘开的坟墓里。 甚至连棺材,他都备好了。 今天註定是喜悦的团聚,也是悲伤的离別。 宋修的眼神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很高兴,很满足,没有任何遗憾。 “好久没有吃饭了啊。” 吸了吸鼻子,宋修踱步走到摆满了菜餚的饭桌前,坐在那个给他预留的空位上。 酒杯里斟满了烈酒,浓烈的酒香味在晚风中挥发,很烈,很香。 “坐,你们都坐。” 宋修摆手示意所有人坐下。 他的左手边是儿子宋季廷,右手边是孙子宋明城,这围桌而坐的人,都是宋家人,都是他的家人。 “要是君君和战津有个孩子,该有多好呢?” 宋修笑著说道:“这样的话,咱们今天就是五世同堂了。” 林菀君笑中带泪。 “老爷子,不带您这么催生的啊,我给您说过好多次了,我年龄还小,我还有理想抱负没实现,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呢。” 宋修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我不催生,尊重你们年轻人的决定,有理想有抱负是好事,一定要努力实现。” 宋季廷抓住了孙媳妇话语间的把柄。 “君君,你们早就见过面了?你们经常见面?” 他著急了,说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你,你又怎么能一直瞒著我们呢?” “宋季廷,注意態度!” 宋修看著儿子的急脾气,说道:“我还以为你老態龙钟的,脾气也会变好一些,得,还是从前那臭德行,一言不合就著急。” “是我不让君君说的,不行吗?” 宋季廷一时语窒,带著被父亲训斥的委屈。 “为什么不说?您这么突然出现,就不怕我一时激动突发心臟病吗?” 宋修眼神微微一动。 “什么意思?你心臟不好?” “我的爹呀,我这把年纪了,当然一身毛病了,高血压,心臟病,没准我走得比您还早呢。” 宋季廷的语气里带著埋怨。 “有您这么当父亲的吗?” 宋修扭头看著宋战津。 “你爷爷奶奶的药,都隨身带著了吗?” “带了,还带了医生,就在外面的车里隨时候命。” 宋战津的语气尚且平静,但眉梢眼底的悲伤还是没遮掩住。 怎么能不难过呢? 今天是团聚,也是离別,哪有离別不悲伤呢? “那就好,那就好。” 宋修笑了笑,只听身边的宋季廷忽然惊呼。 “爸!爸你怎么了?你,你的脸……为什么你的皮肤裂开了?” 大家望去,只见在晚风的吹拂下,宋修的脸上出现了细密的裂口,像是鱼鳞一样,密密麻麻蔓延开来。 第314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捲起墓园周围的野,在空中打著转儿,將宋修裂开的身体包裹在其中。 “爸!” 宋季廷失声大喊,伸手想要衝破的屏障,去抓住父亲的手。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穿透那一层屏障,都无法抓住父亲的手。 宋修却在笑,笑得繾綣温柔,静静看著那座坟塋,仿佛看到了心爱的人。 “季廷,你妈来接我了。” 他喟嘆著,起身在风的裹挟中,一步步走向坟塋。 风越来越大,有越来越多的瓣从四处飘来,在晚霞最后一缕余光里,下起了一场雨。 躲在车里的孩子们忍不住往外看,发出感慨。 “哇,下雨了,是彩色的雨哎!” 飞沙走石,让所有的人都睁不开眼。 唯独林菀君站在风暴中心,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坟塋上有个纤细的身影,她看到宋修的脚步雀跃急切,上前紧紧抱住了那道影子。 她看到两道身影携手而行,一起消失在雨深处…… 雷声轰隆,大雨滂沱,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笼罩了墓园。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些飘飞的瓣也纷纷落下,化作落红,像是的嫁纱,像是步入婚姻殿堂的红毯,一直通往墓碑…… 宋季廷站在雨中,眼眶赤红目眥尽裂。 “爸!爸!” 他哭了,年迈的老者哭得像个孩子,委屈又难过。 他一直叫爸爸,就像若干年前他刚牙牙学语时,跟在父亲身后,咿咿呀呀叫著“爸爸抱我”。 他的爸爸失而復得,他的爸爸得而復失…… 宋明城和宋战津搀扶著痛不欲生的宋季廷,李月棠和林菀君搀扶著几乎晕厥的蒋荣华。 宾客们一片肃静,就这样站在滂沱大雨中,看著一股洪流从后山袭来,將墓坑荡平,最后,捲起一座新的坟塋。 这场雨来得突然,也消散得很快。 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乌云散开,月明星稀,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里鸣叫,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怎么回事!宋明城,宋战津,你们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宋季廷厉声质问,情绪已然失控。 “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宋战津的声音沙哑低沉。 “您还记得那个传家宝戒指吗?以前奶奶说过,戒指里別有洞天,太爷爷当年负伤之后,就留在了那一方洞天里。” 蒋荣华大为震惊。 “戒指里真有洞天吗?我以为是你太奶奶讲神话故事呢!” 当初婆婆將戒指传给她时,曾提及过戒指里隱藏著另一个世界,只是没人能找到入口。 她研究过许久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渐渐地,便以为只是传说罢了。 后来她把戒指传给了林菀君,也只是当做宋家的传承而已,没想到戒指到了孙媳妇手中,竟认了主。 显然,在这之前没人想到宋修就在戒指里。 他的妻子半生都在思念他,却不知道他离她那么近,他们,其实没有分离过。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很是唏嘘。 “那……那就让他再回到戒指里啊。” 宋季廷哽咽说道:“起码,我们知道他还活著,不是吗?” “他如果在戒指里,会一直活下去,会眼睁睁看著他的儿子、孙子乃至重孙子离世,这对他来讲,是比死更痛苦的事。” 林菀君轻声说道:“这世上最痛的,便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听到这话,宋季廷无语沉默。 他代入了自己,忽然就理解父亲的选择了。 如果永生的代价是这样,那他不如坦然赴死。 死亡只是一场迁徙之旅,从有子女的地方搬到有父母的地方,仅此而已。 如此,宋季廷反而释怀了。 其实今天的重逢,已经是上天额外的恩赐了。 当初父亲走得匆忙,甚至没有来得及告別,现在他回来了,郑重与亲友家人告別,了却他身为儿子最后的遗憾。 往后,他们祭拜的不再是父亲的衣冠冢,而是真真正正承载父亲灵肉的归处。 宋季廷看著身边的空地,忽然笑了。 “明城,以后我走了,就把我葬在这里,我想离我爸爸妈妈近一些。” 此时此刻,父亲只是父亲,而不是谁的爷爷与太爷爷,就是他的参天大树。 宋明城笑著答了声好。 宋战津从车里拿出早已备好的几把铁锹,將太爷爷与太奶奶的坟墓修葺一番。 你看,老爷子真的很体贴,哪怕是赴死,也不想给子女添半点麻烦。 到最后的最后,他用一阵洪流填墓,不让任何人看到他最后入土的模样,不让子孙后代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但可以肯定,他最后是笑著离世的,没有任何遗憾。 很快,墓就修好了。 “老爷子之前有过交代,不要给墓前栽种柏树,太奶奶不喜欢柏树,她喜欢草,顏色艷丽的草。” 林菀君说道:“他说,等他安息之后,在坟头撒上种,把坟头装扮得五顏六色,而且他还特意强调,不要白色的儿,白色不吉利。” 这话让原本悲伤的眾人忍不住笑了。 都到墓园了,都是千里孤坟无处话淒凉了,还在乎什么吉利不吉利? 世人眼中,最不吉利的地方大概就是墓园了。 “行,行,都听他老人家的。” 宋季廷笑中带泪。 “还是父亲最了解母亲,我记忆中,母亲总是在院子里种满了草,春天有桃,夏天有月季,秋天有菊,冬天有梅。” “等我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定把小院打理得很漂亮,我依然住西厢房,哪里都不去了,就一直一直陪著他们。” 他们这一代人没有多少幸福可言,战爭摧毁了他们的家园,让他们在烽烟四起的年岁里顛沛流离聚少离多。 现在,仗打完了,再也不用担心家园破碎了。 “战津,你的任务是守护宋家的陵园,守护来之不易的和平。” 宋战津坚定点头。 会的,他一定会用生命守卫家园。 他在空间里见过祖国的未来,他知道有多强盛多繁荣,他嚮往那一天,亲眼看到太平盛世。 与林菀君彼此凝视,他们忍不住握紧了手,未来的路,他们会风雨无阻地一起走下去…… 第315章 那今晚辛苦你咯 这场特殊的团聚宴,大家心照不宣保守了秘密。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一个死而復生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离奇鬼怪的事。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他们二老安然相守吧。 空间里没有了宋修,林菀君的心也有些空落落。 宋修於她而言就是主心骨,是她能依仗的靠山。 每每遇到难题,她都去找老爷子寻求答案,而每一次,他都没有让她失望,总是能给出完美的答案。 可往后的路,只能她自己走了。 晚上,林菀君睡不著,躺在她与宋战津的婚床上翻来覆去。 “怎么了?嗯?” 床的另一侧,宋战津伸出胳膊將林菀君搂进自己怀里,从背后吻著她的脖颈。 “心里好空啊。” 林菀君睁开眼睛,看著从窗帘缝隙里偷偷溜进来的那一缕月光,有些茫然,有些难过。 难怪公公宋明城那么难过,原来不止是血缘亲情,还有老爷子带来的依赖的安全感。 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心灵支柱。 “你不觉得太爷爷与太奶奶的重逢,像是神话故事吗?” 宋战津收了收胳膊,让林菀君的后背紧紧贴著他的胸膛。 “君君,我没觉得这是生离死別的难过,相反,我感受到了太爷爷奔赴爱人的喜悦。” 他设身处地感受过,如果他的君君躺在墓里,他也会义无反顾奔向她,死亡也无法將他们分开。 “如果换做你我,你还会觉得难过吗?” 林菀君默了默,带著一点骄纵“哼”了声。 “咱们有资格与他们二老相比吗?再者说了,你要是躺在墓里,我才不会为你殉情呢。” “你死了,我正好继承你的遗產,包六个小白脸,每周七天不重样。” 宋战津问道:“一周七天,为什么只包六个。” “周末大家一起玩。” 被震惊到的宋战津:“……” 好哇好哇,原来你是这样的林菀君。 原本还心疼她,想好好抱著她安抚她,可现在,这女人显然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宋战津的胳膊稍微用力,林菀君被迫翻身,和宋战津面对面。 她一眼望进宋战津那深邃炙热的眼眶里,连同他的身体,都是滚烫的。 “哎,你干嘛!” 在林菀君的惊呼声中,宋战津欺身而上,轻鬆將她困在身体与床板之间。 “你都动了找六个小白脸的心思了,我还能坐以待毙吗?” 宋战津的唇贴著林菀君的下巴,声音含糊不清。 “你这是在暗示我,身为丈夫没有尽到责任,没有满足妻子的要求,嗯,我有错,我改正,我弥补。” 他的手沿著林菀君的衣衫边缘游移,一颗一颗解开了纽扣。 “我一个人可以扮演六个人的角色,而且不用一晚一次,嗯,我今晚就干了六个人的活。” 林菀君被宋战津的手抚摸得有点痒,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但她没有抗拒。 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经歷了战爭的洗礼,那么多考验,他们都一一度过了,早已不可分离。 既然是夫妻,那就做点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於是林菀君抬起胳膊攀上宋战津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那今晚辛苦你咯。” 这话无疑是邀请,是比羊腰子还补的补药。 宋战津浑身的血液加速涌动,手下的动作越发剧烈起来。 “哎呀,別动。” 就在宋战津做好准备工作想要“登堂入室”时,林菀君的手忽然抵住了他的胸膛,表情有点怪。 “怎么了?嗯?” 这个节骨眼上让他別动,等於让他直接爆炸。 林菀君忽然推开了宋战津,翻身直奔卫生间,片刻,传来她咯咯的笑声。 而同时,宋战津也看到了床单上的一抹血渍。 无法遏制自己的情绪,宋战津捶床,扬天长嘆一声。 大姨妈你是真没眼力劲儿啊,早不来晚不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是要让我全身爆炸而亡吗? 嘴上嚷嚷著,可宋战津还是下了床。 他麻利换了床单,又给媳妇儿递了卷卫生纸,还有乾净的內裤。 林菀君很快收拾完毕出来,不等她开口,宋战津进了卫生间,拿起林菀君换下的脏衣服,吭哧吭哧洗了起来。 洗完媳妇儿的,他又去冲澡,许久才出来,身上凉颼颼湿漉漉的。 林菀君笑得有点坏,故意问道:“平时不都是五分钟洗完澡吗?怎么今儿个洗这么久?” 说著,又摸了摸宋战津的胸膛。 “呀,这么凉,是没热水了吗?” 有没有热水重要吗?热水能紓解我的“痛苦”吗?你知道冲凉水澡多难受吗? 宋战津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林菀君,忍不住將她搂在怀里,狠狠亲了一顿。 “你给我等著,等你姨妈走了,你看我怎么报仇。” 六次根本打不住,起码也得七次郎。 在墓园淋了雨,再加上林菀君来了月经,当晚竟然发起了烧。 宋战津睡到半夜,伸手去搂媳妇儿,一揽入怀中,瞬间惊醒了。 只见林菀君小脸煞白瑟瑟发抖,身体烫得像是火炉,嘴里一直喊著什么。 “甘萍姐,你別走啊。” “赵医生,我姑姑原谅你了,你咋还不回来啊。” …… 她嘴里喊著的,都是死去的人,都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同事。 所有参与这场战爭的人看似都很平静,其实,他们根本没有真正走出来,战爭后遗症带来的心理创伤很漫长,很严重。 宋战津又何尝不是呢? 他经常一闭眼就看到那些牺牲的战友。 有他军校的同学,有他曾经的班长,还有他当班长时带过的兵…… 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最终都化作一块小小的墓碑,整整齐齐埋葬在烈士陵园里,他们再也无法醒来。 谁能不痛呢? 宋战津轻轻摇晃著林菀君的肩膀,说道:“君君,君君你醒醒。” 林菀君没有睁眼,眼角却有泪水涌出来。 “战津,我好痛啊。” 不是肚子疼,而是心疼,她明明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却在死亡面前那般无能为力,不能救活所有人。 从离开战场到现在,林菀君像个没事人似的,谈笑风生轻鬆自如。 直到此刻,那些埋藏在心中的滔天悲伤衝破禁錮,瀰漫在林菀君的心中。 她控制不住自己,抱著宋战津放声大哭…… 第316章 共枕眠 李月棠和宋明城被哭声吵醒,夫妻二人忙不叠奔出房间上了楼。 “一定是宋战津这臭小子欺负君君了!” 李月棠咬牙切齿,抄起鸡毛掸子在手里甩了甩,大有一副要为了儿媳大义灭亲的架势。 走到臥室门口,宋明城忽然停下脚步,顺带拉住了妻子。 “还是別进去了,其实,哭出来才好。” 李月棠不明白丈夫的话。 什么叫哭出来才好?又不是治什么病,这哭声也不是脓液啊。 “你就没觉得,君君回家之后过於平静了吗?” 宋明城沉声说道:“她那么小的年纪,在战场经歷了数不清的死亡,我记得很清楚,最多那天,她做了十二台手术,无一台成功。” 当然,没人责怪林菀君的失败,因为这不是她的问题,是伤员实在过於严重,哪怕是医术最好的医生,也回天乏力。 可身为医生的林菀君难以迈过心中的坎。 她把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自责,痛苦,认为是她没有尽到医生的职责,认为是她的能力不够。 在这样长久的积压之下,是个人都会出问题的。 “战士们在前线打仗,回到后方之后,许多人都会有严重的心理障碍,有个国外的医生说,叫战爭综合徵。” 比起子弹带来的身体创伤,战爭后的心灵创伤更难以癒合。 男人都扛不住,更何况林菀君一个女孩子呢? 李月棠又是心疼又是著急,问道:“哦,照你这么说,君君哭出来就好了?” “起码,能紓解心中的压抑,至於说什么时候痊癒,恐怕只能交给时间了。” 宋明城苦笑。 夫妻二人没有进去,李月棠只是敲了敲门。 “战津,君君怎么样了?” 许久,里面传来宋战津嘶哑的声音。 “妈,家里有退烧药吗?君君发烧了,你帮我送一杯热水上来。” 李月棠一声嘆息,下楼找到退烧药,又贴心冲了杯水送到楼上。 她再进去时,林菀君已经不哭了。 昏昏沉沉躺在宋战津怀里,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嘴里还在胡乱嚷嚷著一些人的名字。 李月棠没问也知道,是那些牺牲烈士的名字。 吃了药,林菀君开始出汗,天快亮的时候终於退烧,沉沉睡了过去。 林菀君梦到了赵亚军。 只见梦中的赵亚军精神抖擞喜气洋洋,穿著一件灰蓝色衬衫,朝她挥手打招呼。 “怎么样,小林,我这新衣服好看吧?” 林菀君笑著点头。 “好看,比白大褂好看多了,你从哪里买的?” “你姑姑送给我的,还有,以后不能再叫我赵医生了啊,你得改口。” 赵亚军的声音洪亮,一脸喜气洋洋。 林菀君忍不住大笑出声。 “好好好,我改口,但是,我叫你什么呢?” 她故意佯装思考,急得赵亚军直跺脚。 “这还用考虑?你把静茹叫姑姑,那我不就是……” “那您得先告诉我,您和我姑姑什么关係,我才知道该叫您什么啊。” 林菀君明知故问,笑得合不拢嘴。 赵亚军说道:“我和你姑姑结婚了,我们是两口子,你说,你管我叫什么!” “哦……你们结婚了啊,那確实得改口,得叫您一声姑父了。” 林菀君笑著走到赵亚军面前。 “姑父,好久不见。” 一声“姑父”,让赵亚军眉开眼笑,整个人都变年轻了。 他搓著手连声说了好几句“真好”,又转身极力邀请林菀君去家中做客。 “你姑姑让我先把家收拾好,等她忙完了,她就回家了。” 林菀君跟著赵亚军往前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浓雾,她看不到周边的景色,只能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热闹欢快。 “哎,小林!” 前面的浓雾忽然散开,甘萍一脸惊喜迎上来,拉著林菀君的手来回打量。 “呀,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不等林菀君回答,甘萍又自言自语。 “也是,野战医院的工作那么辛苦紧张,没日没夜地工作,是个人都熬不住,但好在都结束了,以后,大家都能过好日子了。” 林菀君看到甘萍,眼泪忍不住落下。 她叫了一声“甘萍姐”,她问她在这边过得好不好。 甘萍冰凉的手擦去林菀君脸上的泪水,一脸满足和平静。 “我与赵医生是邻居,左邻右舍也都是我们的同胞,小林,別难过,我们不是死了,只是搬迁到另一个地方生活而已。” “不管在哪里,都要好好生活,都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林菀君轻轻点了点头。 她跟著赵亚军进了一栋房子,房子里的布置很熟悉,和杨静茹在省城的房子一模一样。 墙上悬掛著合影,是赵亚军和杨静茹的合影,只是照片里的男女很年轻,风华正茂瀟洒肆意。 是他们当年恋爱时的合影。 赵亚军说道:“这套房子,是你姑姑安排的,和她住的房子一模一样,你看,晚上睡觉时,我睡床左边,她睡床右边,我们还是共枕眠的。” 林菀君走到臥室,臥室里的布置依然熟悉,甚至梳妆檯上放著杨静茹惯用的护肤品。 甘萍还是之前的急性子,迫不及待拉著林菀君去参观她的家。 是一栋两层楼的大別墅,带著个大大的院子,还有几个僕人在扫地收拾,別提多愜意了。 “为什么你们两家不一样呢?” 林菀君傻不愣登问道。 甘萍笑得前俯后仰,摸了摸林菀君的脸。 “傻妹妹,我们的家,都是那个世界的亲人烧给我们的。” “他们烧什么,我们就住什么,烧的钱多,我们在这边就有钱。” 甘萍笑嘻嘻看著林菀君。 “你回去之后,可要记得多给我烧钱啊,姐姐我在那个世界没钱,到了这边,可不能再让我受穷了。” 林菀君正要开口说话,赵亚军忽然出现,推了她一把。 “小林,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隨著赵亚军这一推,林菀君的身体不受控制下坠,她尖叫一声,猛然睁开了眼。 窗外,夕阳最后一缕余光恰好消失,天黑了…… 梦境格外清楚,林菀君摸著剧烈跳动的心臟,翻身下床拨通杨静茹的电话。 “姑姑,你是不是给姑父烧了房子?” 电话那边,杨静茹的声音嘶哑疲惫。 “是,我让最手巧的纸扎匠人按照我这套房的布置做了套纸房子,我想,我们就算阴阳相隔,我们夫妻也要住在一起。”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菀君轻声开口。 “姑父说,晚上他睡左边,你睡右边,你们永远都共枕眠。” 第317章 日子渺小但长久 林菀君一度很害怕死亡。 她以为死亡就是永远的消失在世界上,这世上熙熙攘攘,却再也没有属於自己的天地。 可后来啊,她去了野战医院,在战爭的最前线奔波,在一次次无能为力的痛苦之中看著战友远去。 太多了,让她的心变得麻木,变得开始相信前世今生。 死亡不是永別,只是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一个地方,早死的人不是走了,他们是去布置新家了。 等將来,等我们都老了,就在另一个世界团聚。 就像甘萍与赵亚军,他们在世时是同事是战友,去了那边,依然做邻居,真好。 林菀君忽然就释怀了。 原本压在她心坎的巨石隨著这场发烧而消散,她很快就退烧痊癒,又活蹦乱跳恢復了战斗力。 论起来,宋战津和林菀君结婚之后,还没有去过大姨姐林凤芝家中做客。 因此宋战津特意请母亲准备了厚礼,在林菀君痊癒之后,夫妻二人携手去大姨姐家拜访。 没有提前打招呼,林菀君在傍晚敲开林凤芝的家门时,屋里有饭香味传来。 上了一天班的林凤芝以为丈夫回来了,骂骂咧咧开门,看到妹妹和妹夫时,她又惊又喜。 “哎!哎!你们咋来了?咋没提前打个招呼啊!” 林凤芝用围裙擦著手上的水,一边招呼二人进屋,一边喊著孩子们出来。 两个孩子都很喜欢林菀君,一见面就喊“小姨”,嚷嚷著扑过来。 林菀君笑著说道:“去,找你们小姨夫,让他给你们分点心。” 孩子嘴甜,凑到宋战津身边,一口一句小姨夫,瞬间把高冷兵王哄成了翘嘴。 “哎哎哎,好好好,再叫一声小姨夫,给你们发钱买吃。” 於是孩子就像是比赛似的,一个比另一个声音还大,整个院子里都是“小姨夫”的喊声。 宋战津很满意,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五块钱,塞进孩子手中。 “拿著,自己买吃。” 正在倒茶的林凤芝直呼不行。 要是给个五毛钱也就算了,五块钱可真不是小数目,两个孩子那就是十块。 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这赶上她小半个月的工资了,哪有这么过日子的。 林凤芝嚷嚷著让孩子把钱还给小姨夫,林菀君阻拦。 “姐,给出去的钱哪有还回来的道理?宋战津这人你有不是不知道,好面子,你不让孩子接他的钱,那就是不给他面子。” 一旁的宋战津也故作不悦。 “是啊,姐,你是对我这个妹夫不满意吗?” 这让林凤芝招架不住。 她语无伦次解释,到最后索性跺脚,朝两个孩子挥手。 “行了行了,姨父给的钱,那就拿著吧,还愣著干什么?快谢谢姨父啊。” 两个孩子乖巧道谢,各自拿了两块桃酥喜滋滋回屋了。 “姐夫还没回家啊?他工作很忙吗?” 林菀君看著外面暮色四合,忍不住隨口问道。 “他现在升职了,屠宰车间的副班长,工资涨了六块,每天忙得很吶。” 提及丈夫的工作,林凤芝脸上露出喜悦和自豪。 “你姐夫那人实诚,干活踏实麻利,这不,厂里新开了个车间,就提拔他当副班长了。” 说到这里,林凤芝一脸感激看著宋战津。 “归根究底还是要谢谢你舅舅家,要不是他们帮忙,我们就是再努力,也没资格端上铁饭碗啊。” 宋战津摆手说不用客气。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和君君也不时常在家,你这边有事就给我妈打招呼,再不行直接去找我爸。” “別人的忙他们不一定帮,但你不一样,你可是君君唯一的亲人啊。” 正说著,外面传来自行车上锁的声音。 林凤芝应出去,是丈夫彭金润回来了。 “家里来客人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该去厂子里找你了。” 彭金润看著妻子笑了笑,从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拿出一块布递给她。 “我找人弄了张布票,给你扯了一块布,人家说这是最近时兴的色,你看看喜不喜欢。” 林凤芝急得直骂丈夫败家子。 “那布票你拿回来啊,给我买布干什么?扯布给两个孩子弄身衣裳多好?你这败家玩意儿!” 彭金润挨了骂也不生气,笑嘻嘻开口。 “下个月发工资了,再给孩子扯布买衣裳,这次先给你做新衣服。” “你那件衣裳都穿好几年了,再缝,就全是补丁了。” 一边说著,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工资交给林凤芝。 “弄布票了五毛钱,剩下的都在这里,一共四十二块三毛五分。” 林凤芝数了两遍,把那三毛五分的零钱抽出来塞给彭金润,想了想再给了他一块。 “你现在好歹也是领导,別天天抠抠搜搜捨不得钱,人情世故还是要懂点。” 彭金润拿著媳妇赏的零钱,喜滋滋笑了。 一旁,林菀君和宋战津看著那夫妻二人,心中竟有几分羡慕。 普通人的幸福是什么? 是大鱼大肉天酒地吗?是穿金戴银逍遥快活吗? 或许最大的幸福就是此刻,丈夫把工资上交给媳妇儿,又买回来一块布討媳妇儿欢喜。 两口子有商有量规划著名未来的人生,搀扶著一起往前走,走向好日子。 彭金润在院子里用肥皂洗了两遍脸,整了整衣服才走进来。 他是个粗人,而小姨子和妹夫是人上人,他不能丟了妻子的脸面。 “君君,战津,你们来了。” 林菀君笑著打趣。 “姐夫,你今儿个可给战津做了个表率,往后他要是表现不如你,我不会饶他的。” 宋战津也故意一脸苦恼。 “姐夫,你说你这事儿闹的,一下子把难度拉高了,让我很有压力啊。” 彭金润笑得憨厚老实。 “咱俩不一样,我就是个杀猪的粗人,你可是干大事的人。” “咱俩有啥不一样?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不都是怕老婆的男人?” 宋战津凑近彭金润,小声说道:“咱们俩也够命苦的,娶了她们姐妹俩,跟母老虎似的。” 一旁,林菀君故意咳嗽。 “宋战津,你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彭金润忙替妹夫掩护。 “没,战津没说你坏话,他夸你呢。” 林菀君明知故问。 “夸我什么?夸我凶悍?夸我是母老虎?” 一向老实巴交的彭金润当时就被激发出睁眼说瞎话的潜能。 “没没没,战津夸你长得好看性格温柔,將来肯定是贤妻良母!” 第318章 强盗都比你们有道德底线 看著妹妹把两个男人逼得直发慌,林凤芝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行了,別再欺负战津了。” 宋战津趁机告状,说道:“姐,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妹妹,她天天压迫我,欺负我,我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林凤芝笑著瞪了林菀君一眼。 “以后对战津好点,听到了没。” 气氛融洽,林凤芝又给了彭金润两块钱,让他去买半斤滷牛肉和酱猪肝,今晚说什么都得做一桌子菜,好好招待妹妹和妹夫。 还有家里那瓶珍藏好几年的酒,今晚也喝了。 林菀君原本想在厨房帮忙,然而她越帮越忙,很快就被姐姐赶了出来。 “祖宗哟,你还是在屋里嗑瓜子吧,你要是再帮忙,咱们半夜才能吃上饭。” 於是林菀君便不再添乱,和宋战津一起陪著两个小傢伙玩耍。 天黑的时候,饭菜上了桌。 有滷牛肉和酱猪肝,有炒腊肉和燉鸡块,六荤二素很是丰盛。 林凤芝把最后一道清炒油菜端上桌,一边招呼丈夫倒酒,一边解了围裙拉著林菀君和宋战津落座。 “別嫌姐家的饭菜寒酸啊。” 哪里是寒酸? 从孩子们馋到直咽口水的模样来看,这顿饭菜比过年都丰盛了。 对於姐姐和姐夫而言,这已经是他们拿出的最大诚意了,是不可多得的真心实意。 林菀君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姐姐炒的腊肉。 “嗯,真好吃,还是我姐的手艺好。” 林凤芝高兴得不行,说道:“这是我自己熏的腊肉,厨房还有两块呢,一直没捨得吃,一会儿回家时,你都带上。”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婆婆也喜欢吃腊肉。” 林菀君没客气,笑著答应了。 为了不打扰大人说话,林凤芝拿了两个碗,给一双儿女夹了菜,打发他们回屋吃。 她只象徵性给两个孩子夹了几块肉,反倒是素菜,满满堆了一碗。 林菀君抢过碗,把青菜夹到自己碗里,用牛肉和鸡块装满了两个孩子的碗。 “大人少吃几块肉没什么,孩子这么小,还在长身体呢,苦谁都不能苦孩子。” 林凤芝温柔注视著自己的妹妹,嘆息道:“是,咱们受过的苦,不能让咱们的孩子再受一遍了。” 她们姐妹小时候,从未被父母偏爱过。 家里煮了肉,偏心的父母就把她们打发出去割猪草,等她们回来时,只有没有散尽的肉香味,还有耀祖牙缝里沾的肉渣。 饿到前胸前胸贴后背的姐妹在厨房找到一碗肉汤,她们欣喜若狂拿著麩皮馒头泡在里面。 可没等吃到嘴里,母亲进了厨房,抄起烧火的铁棍,朝著她们抡来,打得她们头破血流。 她们被罚站在下雨的夜晚,隔著门缝,看到母亲將那一碗肉汤泡馒头吃进肚子里,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 其实,有些人生来不配做母亲的,比如白桂香。 林菀君没受过女配那些苦楚,她並不能感同身受,但在林凤芝含泪的眼眸之中,她的心也有些痛。 “不提过去了,以后咱们都是好日子,吃肉吃到饱,吃白面馒头吃到撑,到將来,咱们坐火车坐飞机,咱们玩遍全世界。” 林凤芝“噗嗤”一声笑了。 “瞧我,怎么净提这种煞风景的话,来,不说了,咱们吃饭,吃饭!” 她招呼著宋战津和林菀君动筷子,一个劲儿给他们夹菜。 忽然,外面传来巨大的踹门声,那扇本就不甚结实的木门掀起一阵烟尘,轰然倒在了地上。 只见肥如猪的林耀祖踩著门板走进来,身后跟著林国乾和白桂香。 这一家三口吸血鬼,竟然还敢闹事儿。 彭金润和林凤芝已经迎了出去,看到被踹坏的门,林凤芝心疼坏了。 “三天两头闹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林凤芝怒声吼道,语气里带著无力的愤怒。 “干什么?你是我女儿,你抚养我们天经地义,我们日子过不下去了,以后就住在你家了!” 白桂香理直气壮喊道:“耀祖到娶媳妇的年龄了,你把你手里的钱都拿出来,给耀祖盖房子娶媳妇。” “至於我和你爸,以后就跟你住,吃喝拉撒由你照顾,你们两口子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我帮你们保管。” 屋里的林菀君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 什么叫她帮忙保管工资?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 工资上交给白桂香,只怕转手就贴补了耀祖,像压榨奴隶似的,將姐姐和姐夫压榨乾净。 “別告诉我你们没钱,哎,我早就打听过了,你男人一个月挣四十块,你一个月二十八块,这加起来六七十块钱呢。” 林国乾掰著手指头计算道:“一个月六七十块,这一年就七八百块,今年的钱给耀祖盖房,明年的钱给耀祖娶媳妇,以后的钱都留给耀祖养孩子。” 他越说越高兴,搓著手说道:“哎呀,这往后都是好日子啊。” 去你妈的好日子。 强盗都比你们有底线有廉耻。 “当初我嫁人时,已经与你们说过,从此断了关係,我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也不是我父母,大家再无关係。” 林凤芝冷声说道:“你儿子没钱盖房娶老婆,那是你们没本事,我挣工资过日子,那是我的本事。” “把工资交给你们?凭什么?你们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她的声音再颤抖,说道:“滚出去!不然別怪我不客气。” “哟,哟,挣工资了不起啊,都敢这么和你老子讲话了?” 林国乾上前几步,手指头几乎戳到林凤芝的眼睛里。 彭金润將妻子护在身后,任由林国乾戳著他的胸膛,他不反抗,也不退缩,就这么看著对方。 “你个穷酸东西,占便宜娶了我女儿,还敢这么瞪著我?” 林国乾推了彭金润一把,骂道:“要么你们就把工资上交给我,以后给我和你妈养老送终,要么,你们就离婚。” “对,离婚!有个老鰥夫愿意出一千块娶老婆呢!” 白桂香嚷嚷,用看商品的眼神看著林凤芝,满脸的精明算计。 “怎么,卖了我一次不够,还要卖我第二次第三次?你们,还叫人吗?” 第319章 这个女人太疯癲了 林凤芝终是无法按捺心中的愤怒和痛苦,含著泪怒声谴责这一对不配做父母的畜生。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不是他们能隨意倒卖的物件。 “你是我生的,我想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你,这么说吧,你和猪圈里那头母猪没啥区別。” 白桂香正在骂骂咧咧,耀祖忽然像狗似的开始吸气。 “有肉香味!这个赔钱玩意儿背著咱们偷偷喝酒吃肉呢!” 林耀祖像个饿死鬼,一把推开林凤芝,急吼吼衝进屋里。 下一刻,他忽然就不敢动了。 只见他最害怕的瘟神林菀君正端坐在饭桌前,手里正拿著筷子吃腊肉,一边吃,一边似笑非笑看著他。 不止林菀君,还有她那最强大最忠诚的奴才,哦不,丈夫。 “哟,这不是耀祖嘛,怎么,过来看姐姐?” 林菀君扫过林耀祖的双手,眉头一挑。 “怎么著?这么没礼貌吗?谁家走亲戚不带礼物?嗯?想白吃白拿啊?” 说著林菀君站起身来,林耀祖几乎是出於本能反应,忙不叠后退几步,差点被门槛绊倒。 看到宝贝儿子差点摔跤,林国乾和白桂香急得不行。 “哎哟,祖宗哟,你可小心点,別摔疼咯!” 只听林菀君在屋里嘲笑。 “他能摔疼?那一身肥肉用来当肉垫绰绰有余,就算摔死送进火葬场,估计炉子都装不下他。” “还是送屠宰场吧,大卸八块好烧些。” 若是林凤芝说这话,林国乾夫妇早就嗷嗷叫唤著扑上去撕烂她的嘴了。 可说话的人是林菀君,而且她身边还站著宋战津,他们两口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惹这两个瘟神啊。 晦气! 早知道这二人来了,他们今天就不过来闹事了。 “呀,是招娣,哦不,君君啊。” 白桂香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被林菀君打了几次之后,就变得很老实很和善,说话也能带著笑脸了。 “你不是上前线了吗?啥时候回来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其实白桂香更想说,你这瘟神怎么没在前线被子弹打死?谁让你回来的? 林菀君笑眯眯说出白桂香心底的话。 “怎么样,见到我是不是很生气?你是不是天天盼著我死在前线?这样,你就能去宋家大闹一场,再要一笔赔偿费了?” 白桂香被逼得连连后退。 “哪,哪能呢?我可是你妈,我怎么会盼著自己的女儿死?” “別!咱们俩別攀什么母女关係,哎,你不是我妈,我也不是你女儿,咱俩还是做仇人吧。” 林菀君眯眼看著白桂香,一字一顿说道:“不光是我,还有我姐林凤芝,也和你没半毛钱关係。” “你的女儿叫林盼娣和林招娣,她们已经死了,死在你们重男轻女的腐朽思想里,死在你们无休止的压榨和欺辱中。” 她握住林凤芝的手,姐妹二人站在一起。 而她们的身后,是宋战津和彭金润,两个足以为妻子撑起天地的大丈夫。 “你……你们真是反了天。” 林国乾气得声音都抖了。 “你们说不认亲就不认亲?老子生了你们,你们骨子里流著老子的血,老子不同意,你们就永远別想脱离林家。” 林国乾连装都不想装了。 “你们是姐姐,帮衬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既然林招娣你也在,那正好,我就一起说了。” 他咳了一口痰吐在地上,用脚蹭了蹭。 看著地上那拉丝的浓痰,林菀君有些犯噁心。 她不说话,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朝著林国乾的脚直接泼过去。 “哎,你这贱人要干什么!” 脚上的布鞋被打湿,裤腿也溅了水,林国乾气得直骂人。 “狗娘养的东西,有你这么孝顺你爹的吗?” “难怪能吐出这么噁心的痰,原来是嘴巴太脏了啊,给你洗洗嘴?” 林菀君冷笑,瞥了林耀祖一眼。 “你是被洗过嘴你的,你告诉你爸,刷牙洗嘴好不好玩。” 想起被痒痒挠捅喉咙的场景,林耀祖就浑身直打战,这个女人,太疯癲了。 “再敢吐一口痰,我让你趴在地上舔乾净!” 林菀君恶狠狠警告。 林国乾恼羞成怒要打人,宋战津手指一指,他被嚇得不敢动,片刻訕訕放下了胳膊。 “林盼娣,你是真不打算让我们进屋坐坐吗?” 白桂香也闻到了肉香味,她馋得直流口水。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別说吃肉,就是填饱肚子都成问题。 耀祖饭量大,一顿能吃全家人一天的口粮,她试著求儿子少吃一点,可每次都挨了儿子的拳头。 刚才那一瞥,她看到饭桌上不光大鱼大肉,还有白面馒头呢。 也不管林凤芝同不同意,白桂香拉著丈夫就往里跑。 今天谁也不许动那一桌子肉和菜,那一大盘白面馒头也是他们一家三口的。 三个人像饿死鬼似的冲了进去,眼睛死死盯著桌上的肉,甚至来不及拿筷子,直接伸手就要抓牛肉。 就在白桂香的手即將碰到牛肉时,手背忽然一阵剧痛。 她忍不住叫出声来,手也下意识缩了回去。 隨后,林国乾和林耀祖也发出惨叫声,捂著被抽疼的手背直叫唤。 只见林菀君手里拿著个鸡毛掸子,站在餐桌前冷笑看著这三个贪得无厌让人厌恶的恶人。 “谁让你们吃了?这是你们家的东西吗?” 之前在院里,只能闻到香味,眼下闯进了屋,白桂香一家三口就距离一桌子大鱼大肉两米远。 那白面馒头还热乎著呢,散发著麦香味,勾著他们肚子里的馋虫,林耀祖的肚子咕咕直叫。 “妈,我饿了,我要吃那盘燉鸡,我还要吃滷牛肉。” 白桂香连声答好。 “好好好,耀祖你別著急,一会儿燉鸡和滷牛肉是你的,酱猪肝和炒腊肉是你爸的,妈受点委屈,就吃炒鸡蛋和炸小鱼。” 她已经数过了,一共八个大白馒头。 宝贝儿子吃四个,她和丈夫一人吃两个,也差不多够了。 食物的诱惑让白桂香什么都不害怕了。 不就是两个从小给她当奴婢的赔钱货嘛,还能把她给拿住了? 哼,今天这顿饭,她还非吃不可! 於是白桂香给丈夫林国乾使了个眼色,夫妻二人一同往林菀君那边扑去,同时,示意林耀祖上桌吃饭。 收拾不死林招娣这个家生子奴婢,他们这几十年就白活了…… 第320章 谈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菀君要是能让白桂香一家三口吃上这顿饭,她也就白混了。 “宋战津!” 她拦不住这三个饿死鬼,但是她的男人可以啊。 一个能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的战斗英雄,还能解决不了三个无赖? 林菀君一声令下,宋战津上前,將足足二百斤的林耀祖直接撂翻在地,同时一脚踹在林国乾后腰。 林国乾“哎哟”一声,直接撞在白桂香身上,夫妻二人双双栽倒,眼看著就要撞翻饭桌。 彭金润上前几步,稳稳扶住了饭桌。 这一桌子菜可值好几块钱呢,这是用来招待贵客的,是他与妻子平日都捨不得吃的,千万不能浪费。 林凤芝朝丈夫拋了个媚眼。 “干得真不错。” 接连吃瘪,白桂香算是知道厉害了。 现如今的林凤芝和林菀君,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由他们拿捏压榨的盼娣和招娣了。 她们不光自己有本事,嫁的男人也有本事。 坏菜了,走错棋了。 不应该再像从前那样对她们强硬压榨,应该换个路子继续压榨。 於是白桂香不再闹腾,爬起来坐在地上,捂著脸呜呜哭出声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姐妹是恨我的。” “我也是女人啊,我从小也受过你们姐妹受过的苦,你们外公外婆偏爱你舅舅,动輒就对我打骂。” “如果我自己有本事,说什么都不会让你们姐妹受委屈,说什么都不会杀死你们那几个妹妹。” “可我有什么办法?家中有恶婆婆欺负我,我要是不同意,恶婆婆不光虐待我,也会虐待你们姐妹二人吶。” 白桂香抬头看著林凤芝和林菀君。 “与其让別人打我的孩子,不如我自己打,起码,我下手有轻重,起码,我不会真的让你们受伤。” 这货绝对是个演技派,林菀君很服气。 翻脸速度比翻书都快,说哭就有眼泪,比那些需要眼药水才能假哭的明星强太多了。 “盼娣,招娣,妈心里苦啊。” 她一边哭,一边抱住了林凤芝的腿。 白桂香心里很清楚,林凤芝比林菀君好糊弄,大女儿一向心软好说话,那个林菀君精明又心狠,而且一言不合就敢动手。 林凤芝记忆里,奶奶確实是个狠角色。 整个林家最重男轻女的人其实就是那个裹小脚的奶奶,为了让白桂香生男孩儿用尽各种偏方的封建老东西。 林凤芝是第一个孩子。 在她的记忆里,老太婆从没给过她好脸,像压榨童工一样压榨她,让她给她烧炕,让她给她洗鞋袜,让她给她倒尿盆…… 老太婆在世那些年,白桂香確实很害怕这个手段狠厉的恶婆婆。 “所以呢?现在这一切並不是你的错,而是你婆婆的错?” 林凤芝没有挣脱开白桂香的手,低头看著那个泪流满面的母亲,声音有些颤抖嘶哑。 “对!就是她的错!是她逼著我成为这样的人,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呢?闺女,你也是妈,你肯定会理解我的。” 白桂香哭得声嘶力竭,眼神却很精明,一边抹泪,一边偷偷看著林凤芝的反应。 一旁,宋战津看穿白桂香的意图,想要上前提醒大姨姐,林菀君却伸手拉住了他。 “急什么?戏正演到精彩处,你別喝倒彩搅和我看戏啊。” 宋战津低声说道:“你姐她心软了。” “我姐原本就是个心软的人,但心软和蠢是两码事,先看看再说,这不是还有我嘛,再不济还有你善后呢。” 听到这话,宋战津顿时就舒坦了。 听到了没?听到了没?他可是媳妇最有力的靠山和底线呢。 別说处理几个跳樑小丑,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能给媳妇儿撑起来! 白桂香一听林凤芝这语气,一脸喜色爬起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凤芝,从前的事咱们不提了好不好?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妈也多多弥补对你的伤害,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帮扶你。” “怎么帮扶?给我钱吗?” 林凤芝问道。 白桂香装作没听到,自顾自说道:“妈都打听过了,你和女婿都要上班,两孩子没人照顾,小外孙还得送去邻居家钱托人照顾。” “以后別这份冤枉钱了,自己的外孙自己看,妈和爸给你看孩子,那不比外人放心吗?” 林凤芝眼神动了动,望向林国乾。 “你也愿意给我看孩子?” 林国乾一脸怒气正要骂人,看到妻子瞪他,不得不改变了口风。 “嗯。” 他不知道妻子卖什么药,但还是配合妻子敷衍林凤芝,只要对他们有利,让他干啥都能行。 “你看,你爸也同意的,有我们给你看孩子,你和女婿只管安心去上班,这个家里里外外交给我就行。” 林凤芝看著丈夫彭金润,扯著嘴角笑。 “这样听上去確实好啊,又省了请人照顾孩子的费用,回家还能吃上热饭,你说,是不是好事?” 彭金润一向都以妻子马首是瞻,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於是他笑著点头。 “是,你说的都对。” 林凤芝莞尔一笑,看著白桂香说道:“既然您想帮忙,那我也不能拒绝您的好意是不是?” “你看这样行不行?往后,你们两口子赶在七点之前到我家,把老大送去学校,再帮我照顾老二,六点之前做好晚饭,等我们回家,你们再回去。” “辛苦是辛苦,但父母为了孩子,什么苦不能吃呢?” 这话不太对劲。 白桂香忍不住说道:“啥?不能住你家?还得每天来回跑吗?” 林凤芝一脸无辜说道:“当然要来回跑了,你家里还有个儿子呢,耀祖吃饭怎么办?你不能偏心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带著耀祖一起住到你家。” 白桂香声音都拔高了,急得直结巴。 林凤芝故意想了会儿。 “住我家啊?住我家也行,但你们得把你们的粮票本交给我,耀祖饭量大,你们每个月还得额外交五块钱的伙食费。” “哦,不光粮票本,还有肉票油票,你们都得上交,不然我这一大家子人吃饭,哪里养活得了?” 听到这话,白桂香的脸皮在抽动。 “什么?还要给你交伙食费?我给你带孩子呢,没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好意思让我交伙食费。” 林凤芝笑得很无辜,很无情。 “是您说要帮我忙的,帮忙帮忙,哪好意思谈钱?要是谈钱,那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321章 到底谁吸谁的血 白桂香原本打算退而求其次,打著给林凤芝照顾孩子的名义先住进来。 只要住进来,她就有办法狂吸林凤芝两口子的血,对,还要吸这两个赔钱外孙的血。 將这两个小东西养大,从小耳提面命教他们孝顺舅舅,將来这俩赔钱货还不是耀祖的摇钱树? 赔钱货再结婚,他们的丈夫和妻子也成为耀祖的奴隶…… 可现在,出师未捷身先死。 林凤芝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好糊弄的蠢货了,她精明得像是狐狸,未等她张口要钱,自己先狮子大张口。 又是要粮票本,又是要肉票油票,还要一个月上交五块钱伙食费? 敢情不是她吸林凤芝的血,是林凤芝倒打一耙要吸她的血? 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林国乾满脸怒气,抬手就要抽林凤芝的脸。 贱货,敢打他们家的主意?真以为自己嫁了人有男人撑腰,就能这么和父母说话了? “咳咳!” 林菀君咳嗽两声,宋战津便接收到妻子的信號,往前迈了两步。 林耀祖一看宋战津动弹了,嚇得抱头鼠窜,显然是被揍多之后出现的条件反射,很好。 “你干啥!有话好好说。” 白桂香阻止丈夫,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 今非昔比了,教训这两个赔钱货不能光靠拳头和棍子了。 且不说打不服,他们也打不贏啊。 就当彭金润是个废物吧,只宋战津一人,分分钟能把全家揍成发麵馒头…… “哪有这么教育孩子的,你这人真是的,孩子一时鬼迷心窍,咱们当长辈的不能著急,慢慢开解才行。” 白桂香捶了捶自己的腿,看著桌上的菜,笑嘻嘻望向林凤芝和林菀君。 “你看,咱们有话坐下说唄,正好是吃饭的点儿,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天大的矛盾也该解开了。” “来,孩子他爸,你是这屋里最有分量的长辈,你坐首位,第一杯酒肯定是你的。” 给丈夫使眼色,白桂香笑呵呵绕过林菀君,就要把林国乾安置在饭桌前。 那酒可贵了,丈夫每次经过供销社都忍不住咽口水,到最后只能买最便宜的烧刀子,喝得烧心挠肺。 今儿个这瓶酒就是丈夫和耀祖的。 林国乾接收到妻子的暗示,扭脸就要落座,只见林菀君一脚踹了凳子,猝不及防的林国乾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摔得直“哎哟”。 “哎哟,我的腰被摔骨折了,哎哟,我不行了!” 他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白桂香也哭得如丧考妣,趴在丈夫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让他们哭,咱们吃咱们的饭,再不吃,饭菜要凉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林菀君冷笑,將桌子往边上挪了挪,示意宋战津与林凤芝两口子都落座。 不在乎林国乾的哀嚎,不在乎白桂香的哭嚎,连耀祖在一旁咽口水的声音,也无法打扰他们吃饭的雅兴。 “嗯,姐,你这鸡块烧得真不错,里面放什么料了!” 林菀君夹了块鸡腿肉,故意当著林耀祖的面咬了一大口。 “不愧是自己养了一年的鸡,肉真肥真紧实啊,好吃。” 林凤芝又挑了个鸡翅放在林菀君盘子里,笑著说道:“里面放了你姐夫在山上采的草药,又能提香又能去腥,一会儿你回去时带著点。” “你婆婆身体不好,咱们自家养的老母鸡最能补身体了,你也带两只回去,用黄芪燉汤,那叫一个大补。” 林菀君笑嘻嘻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这又吃又拿的,姐夫不会生气吧?” 彭金润憨笑。 “我不生气,你给我和你姐找工作,里里外外贴补了许多,一把草药两只母鸡算什么?” “鸡圈里还有几只大公鸡呢,你再带一只回去,战津不是有个妹妹嘛,给孩子燉肉补身体。” 林菀君踢了宋战津一脚。 “听到了没?我姐和我姐夫这么捨得,你就没点表示吗?” 宋战津笑,说道:“我今儿个来,也是带著爸妈的嘱託,他们呀,想让姐夫和姐搬个家。” 一听到搬家,林国乾两口子不嚎了。 二人竖著耳朵偷听,想要知道这个赔钱货准备搬去哪里。 若是搬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將来还怎么找他们要钱要东西,还怎么指望他们养老? 林凤芝重重咳嗽几声,示意有人在偷听,让宋战津先別说。 “怕什么,咱们只是搬家,又不是犯罪,偷偷摸摸干什么?” 林菀君扫了林国乾夫妇一眼,说道:“战津你说,爸和妈打算怎么安置我姐一家,打算让他们搬到哪里?” “姐夫不是在屠宰场上班嘛,他前些日子可是立了大功,姐,姐夫没给你说吧?” 不等林凤芝开口,彭金润已经急得站起身来。 “战津,来,喝酒喝酒,不提其他事。” 一看这架势,林凤芝反而意识到什么,一把將丈夫推到边上,看著宋战津一脸急切。 “他立什么功了?是不是很危险?” 彭金润还试图阻止。 “哎,战津……” “闭嘴!你再敢说一句话,我缝了你的嘴!” 林凤芝朝著丈夫怒吼,儼然就是只母老虎,別说彭金润被嚇到不敢吭声,连宋战津都有点肝儿颤。 “你们俩,果然是亲姐妹,发起火来一样嚇人。” 他看著林菀君苦笑,復又望向彭金润,抱拳致歉。 “姐夫,对不住了,比起得罪大姨姐和我老婆,我还是得罪你一个人吧。” 於是他將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屠宰场有个化粪池,位置很偏僻,当班工人在清理化粪池时不慎掉了进去,因为有毒气体含量过高,当场就昏迷了。 正好彭金润去化粪池倒污水发现昏迷的工友,他明知道下去有危险,可还是冒险下去救人。 把人救出来之后,他不顾自己身体难受,一路背著昏迷的工人狂奔喊救命,直到其他工友赶来帮忙,他鬆懈下来两眼一翻,也晕了…… 林凤芝听得嘴唇颤抖呼吸急促。 “就那天,你回家特別晚,浑身一股子臭味,一进门你就倒在外面的竹床上睡了,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之后好几天,你都有气无力的,饭也吃不进去,我让你去医院看病,你说厂里的医生已经诊断过,你只是得了肠胃炎。” “根本就不是肠胃炎,你是为了救人中毒,差点死掉。” 说到这里,林凤芝眼眶不觉涌出泪水。 “你为什么要救別人!你疯了是不是?你不要自己的命了是不是?” “你就没想过,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第322章 夫妻之间 彭金润当初是钱把林凤芝买回来的,他从不敢奢望她能真心实意爱上他,哪怕后来他们的小日子越来越好,林凤芝对他也关心体贴。 但他不认为那是所谓的爱情,他只卑微以为,那是林凤芝为了家庭与孩子的无奈妥协。 直到现在,她眼中满是泪水,哭著捶打他的胸膛,后怕他出事死亡。 他以为自己死了,林凤芝会高兴的。 能拿到一笔可观的赔偿,能摆脱一个老男人,开启新生活。 原来不是啊。 她的泪水不光是为了孩子与妹妹,也会为他而流,发自真心地担忧他的安慰。 意识到这点,彭金润眼眶也有点湿润。 他憨笑著,握住妻子捶打他胸膛的手,抬手擦去她的泪水。 “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凤芝,你別哭。” 林凤芝还在哭,骂道:“你笑什么?彭金润你笑什么?你答应要一辈子照顾我的,你……你要是死了,我就去找你。” “哪怕到阴曹地府,我也要跟著你。” 这话比“我爱你”更打动彭金润的心。 他止不住哽咽,嘴唇在颤抖,说道:“別说傻话,凤芝,你別说傻话。” 一旁,白桂香“嘖”了声,语气里带著失望。 “怎么就没死掉呢?他要是死了,能赔偿好大一笔钱呢,咱们再去闹一闹,哦哟,光是赔偿费都够给耀祖盖房娶老婆了。” 而且彭金润一死,没人给林凤芝撑腰,孤儿寡母的,还不是由她拿捏? 林凤芝听到白桂香这话,抬起泪眼狠狠瞪过来。 “王八蛋,畜生,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死了,我也去闹,我也要一大笔钱,给我儿子女儿盖新房。” 白桂香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咒我死是不是?” 林菀君上前安抚著林凤芝,笑著说道:“你太高看她了,她死就死了,没人给她赔一分钱,搞不好还得咱俩搭丧葬费呢。” 这话让白桂香恼羞成怒,却让林凤芝破涕而笑。 “你说的倒也没错。” 一旁,林国乾终於忍不住,大声问道:“哎,你们不是说要搬家吗?搬哪里?能带著我们吗?” 他受够现在的破房子了。 又脏又小又臭,夏天漏雨冬天漏风,他早就盼著能搬新家住楼房,过上城里人的优渥生活。 宋战津倒也很配合,笑著让大姨姐和姐夫坐下,继续言归正传。 “姐夫立了大功,救了工友的命,所以经过厂领导的商议批准,决定给你分一套房,就在屠宰场家属院里。” 屠宰场正在盖家属房,这是彭金润早就知道的。 他还跟著別人去看过,哎哟,一排排整齐洋气的小平房,带著个大院子,通水通电交通方便。 出了家属院就是小学学校,听说师资力量很雄厚。 但他没奢想过自己能分到房,毕竟这家属房是分给五年以上老职工的,而且还得是双职工才行。 因此这事儿他都没给林凤芝提过。 说了能怎么样?不过就是眼红嫉妒徒增烦恼罢了。 “真的吗?真能分到家属房?” 林凤芝激动到站起身来,语气都有些结巴了。 “对,按照姐夫的资歷,確实没有资格,可是他救了工友的命,这可是多少资歷都换不来的功劳。” 宋战津笑著说道:“若是旁人,也可能只有升职与涨工资的奖励,但厂领导听说姐夫与我们家的关係,自然要慎重了。” “我妈正好从我舅舅嘴里听说了这事儿,便逼著我爸给屠宰场打电话施压,这不,房子就有了。” 宋明城很少用手中权力谋私,可因为是林菀君的娘家人,他这才破了例。 更何况,这本就是彭金润该得的奖励。 如此一来,房子的事便落实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出公示领钥匙。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林凤芝激动不已,忍不住將两个孩子叫出来。 “你们以后再也不用和爸爸妈妈挤在一个小房间了,你爸爸要分房了,咱们要有自己的大房子了。” 天知道她多想拥有一套像样的房子。 有厨房,有客厅,有大人的臥室与孩子的臥室,能过上像样的日子,能让孩子不用羡慕別人。 她拼了命攒钱,就是要盖房子。 “可还得交钱是不是?” 彭金润说道:“我听说按照房子的大小,要交二百至三百块钱呢。” 不等宋战津开口,一旁的白桂香大喊。 “我们有钱,我们给你们交钱。”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连林耀祖都看著母亲,大骂她私藏钱財不给他。 “你给我闭嘴!” 白桂香第一次忍不住斥责儿子。 “你分不清轻重吗?这个节骨眼上了,钱重要还是房子重要?” 儿子相亲好几次了,人家姑娘一看他们那破院子,头也不回就走了。 要是能住进家属院的平房里,还愁没媳妇? “哟,您出钱啊?” 林菀君笑著说道:“这可不是小数目呢,我姐家分到最大的房子,三个臥室呢,三百块钱,您出得起吗?” 一听最大的房子,白桂香更是满脸贪婪。 “出得起!我当然出得起!给我自己的孩子买房,我怎么能出不起?” 她可是听说过了,谁出钱,这房就是谁的名。 哼,就算是屠宰场的家属房又如何,她钱买的房子,回头她想让谁住就让谁住。 忍个一年半载的,她就藉机闹事把林凤芝一家赶出去,独霸房子给她儿子当婚房。 哎哟,三个臥室呢,那住著得多舒坦? 他们两口子一间,儿子两口子一间,再给大孙子留一间,这一家三代人都过上了好日子。 林凤芝又不傻,怎么能看不出白桂香在打什么主意。 她正要拒绝,林菀君却拦住了她。 “当母亲的心意,姐姐怎么能拒绝呢?” 林菀君笑眯眯说道:“既然您非得要出这个钱,那我们也不拦著,明天直接去厂里交钱吧。” 听到这话,白桂香不闹了,一脸喜色爬起来,拉著林国乾和林耀祖就往外走。 “走,赶紧回家凑钱,明儿个大早上,咱们就去交钱分房。” 林国乾有些担忧。 “这行吗?咱们又不是屠宰场的职工。” “有啥不行的?我早就打听过了,房本上不止能写职工本人的姓名,也能写家属的名字。” 白桂香一脸篤定说道:“只要写了我的名字,这房,就谁也抢不走了……” 第323章 到底谁给谁撑腰? 林凤芝一脸担心,林菀君和宋战津却很是淡定。 “放心吧,既然敢当著他们的面说分房的事,那就不怕他们闹事。” 宋战津笑著说道:“他们压榨你们这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你们只要记住,到时候千万別心软。” “我怎么会心软?一想到我和君君从小到大的处境,我就恨极了他们,別说心软,我恨不得落井下石让他们永世无法翻身。” 林凤芝每每想起自己从前受过的苦,都要再恨林国乾和白桂香一次。 真的,哪怕是一只母猪一只母牛,都比白桂香有母性,连畜生都不分公母一视同仁爱自己的孩子,可白桂香呢? 明明她也是女人,可在林家,最重男轻女的人反而是她,还有那早已死去的奶奶。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战津,虽然我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我说有些话不合適,可我还是得提前和你打个招呼。” 临出门时,林凤芝叫住了宋战津。 “我与君君吃尽了重男轻女的苦头,我希望到了我们孩子这一代,尤其是你和君君有了孩子……” “如果是男孩,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是女孩,希望你能一视同仁,不要因为她是女孩就冷落厌恶,更不要因为君君生了女孩就將她视为罪人。” “如果,如果真是那样,你把她们母女还给我,我这个当姐的照顾她们。” 听到这话,林菀君很是感动。 她上前紧紧抱住林凤芝,说道:“姐,有你这句话,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你害怕什么?害怕我重男轻女?” 宋战津哭笑不得说道:“咱们现在没孩子呢,就咱们俩,在这个家的地位高低已经一目了然了。” “不说別的,就说吃饭,你要是在家吃饭,我妈绝对是荤素搭配营养丰盛,口味全按照你的喜好来。” “你要是不在家,那好傢伙,我和我爸只配吃食堂,就差把我俩当猪养了。” 一把將林菀君从林凤芝怀里拉出来搂进自己怀里,宋战津故作委屈。 “你说,你自己说,这个家到底是重男轻女还是重女轻男。” 林菀君“噗嗤”一声笑了。 別说,还真別说,宋战津说的还真是实话。 “姐,你然你都给君君撑腰了,那你也给我撑个腰唄。” 宋战津说道:“要是回头我们生了男孩,要是君君和我妈重女轻男不待见我儿子,你是不是也得给我做主?” “咱们先说好,你也得收留我和我儿子,不能让我俩被人给欺负了。” 这给林凤芝整不会了。 以往只有重男轻女的事儿,重女轻男这种说法,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一向怕老婆的彭金润难得硬气了一次。 “战津,你別怕,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你只管带著外甥来咱家,都是男人,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林凤芝扭头狠狠瞪了丈夫一眼,笑骂道:“就你显能是不是?还男人何苦为难男人?你养他?你有钱吗?” 彭金润摸了摸鼻子,再摸了摸口袋里老婆刚施捨的零钱,他忽然就蔫了。 “没,没钱。” 大家忍不住都笑了。 林凤芝绷著笑看著宋战津。 “我妹妹不会是那种人,退一万步,她真要是那种不讲理的,不用你开口,我亲自上门修理她。” 说著,她瞪了林菀君一眼。 “听到了没,不管男女一视同仁。” 林菀君抱著姐姐笑弯了腰。 “不是,这事儿都值当咱们几个討论半天?我就算重女轻男,也是轻宋战津这个男人,我自己生的孩子,不论男女我都爱呢。” 抬脚在宋战津腿上踢了两下,林菀君笑骂。 “赶紧走吧,挑事精,要是再不走,你指不定又要给我姐告什么黑状呢。” 宋战津揽著林菀君的腰一起往前走,风里隱隱有他们的谈话声。 “媳妇儿,咱能商量点事吗?” “说!” “不然你也把我当孩子一样看待唄,嗯,怎么爱孩子,就怎么爱我?” “宋战津你要不要脸?你和孩子能一样吗?孩子需要我亲自餵养,你也需要吗?” “嗯,我要。” …… 听著夫妻俩越来越胡闹的谈话声,再看著林菀君对宋战津拳打脚踢,林凤芝忍不住笑了。 当初她与妹妹在牛棚里抱在一起取暖,妹妹哭著问她,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 她那时很迷茫,却还是安慰她。 “好好长大,等长大了,就能过上好日子,就再也不用吃苦受罪了。” 你看,她没有骗人,她们现在长大了,都过上了好日子,再没人敢欺负她们姐妹了。 林凤芝一宿没睡。 分房的事让她很激动很紧张,哪怕宋战津给她打包票说绝对没问题。 可万一出问题呢? 她见识过林国乾和白桂香的手段,知道那夫妻二人为了达成目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把家中所有的积蓄拿出来数了好几遍,这些年一共攒了五百块。 吃过早饭,林凤芝就催促丈夫快点,她坐在自行车后面,搂著丈夫的腰进了屠宰场。 “彭师傅!彭师傅!彭金润你站住!” 刚进屠宰厂大门,身后就传来叫嚷声。 夫妻二人回头一看,只见四五个壮汉熙熙攘攘追来。 看到这架势,彭金润也不言语,蹬著自行车飞也似的往前冲。 “彭金润,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他们,他们来者不善啊。” 林凤芝又急又担心,下意识从自行车跳下来,一把抓住自行车把手。 “彭金润你老实说,那些人到底是谁。” 不等彭金润开口解释,那几个人已经追了上来。 “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吗?我家老彭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下意识的,林凤芝挡在丈夫身前,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开口维护丈夫。 看到妻子维护自己,彭金润忍不住笑了。 “呀,是嫂子啊。” 为首的人不由分说握住林凤芝的手。 “嫂子你好,我叫乔军亮,就那个,被彭师傅从化粪池里救出来的人。” 乔军亮一张口,眼眶就红了。 “要不是彭师傅捨生忘死救我小命,今儿个我娘就该给我烧七七纸了。” 他摸著眼睛说道:“我爹死得早,我与我的瘸腿老娘相依为命,不瞒您说,家里全靠著我的工资过日子呢。” “我要是死了,谁来照顾我娘?她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说著,乔军亮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嚇得林凤芝急忙上前搀扶。 一旁,彭金润一边帮忙搀扶乔军亮,一边无奈苦笑。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跑了吧?自打我救了他,他就天天要感谢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第324章 好戏即將开场 彭金润是个实诚的人。 在他看来,厂里已经给了他奖励,升职,加工资,甚至现在还给了分房的资格,这已经很值得了。 他不止一次对乔军亮说不用谢,好好养身体孝顺老娘才是正事。 奈何乔军亮是个一根筋,非得要给彭金润磕头道谢,还说要按照老娘的吩咐请他去家里吃饭。 於是彭金润就躲,乔军亮就追,如此,才有了今天早上的事。 听到事情经过的林凤芝有些哭笑不得。 “大兄弟,你快起来,这都新社会了,可不兴磕头啊。” 现在正是敏感时期,万一被有心之人拿此事做文章,他们的刚开始的好日子不得被毁了? “嫂子,当著你的面,我把话撂在这里。” 乔军亮抹著眼泪说道:“以后,彭师傅就是我哥,我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这厂里谁敢欺负我哥,我和谁没完。” 林凤芝忙说道:“咱们厂里都是讲道理的人,哪至於放这种狠话,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好好工作,多给厂里创造效益。” 不愧是林凤芝,她嘴巧会说,在她的一番劝说下,乔军亮这才领著自己几个小弟依依不捨离开了。 临走时还在叮嘱。 “哥,有事你就说话啊,兄弟我隨时候命。” 待乔军亮离开之后,林凤芝看著丈夫,忍不住笑了。 “你行啊,都在厂里收小弟了。” “哎呀,你可不敢胡说,我哪敢收乔军亮做小弟?他可是厂长都头疼的刺儿头,拉拢了几个年轻工人,给自个儿封了个土皇上。” 彭金润躲避乔军亮,一方面是不想让乔军亮专程道谢,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和这种刺儿头搅合在一起。 “嗐,刺儿头又不是坏人,我瞧他挺仗义的。” 林凤芝一边和丈夫聊天,一边坐在自行车后座,继续往財务办公室走去。 赶到財务办公室时正好到上班时间。 除了林凤芝夫妇之外,外面已经等了几十个工人,都是获得分房资格的老职工,其中不乏有在屠宰厂干了二十年的老人。 论起来,彭金润是资歷最浅的。 別人没说话,彭金润反倒有些紧张和心虚了。 他才来厂里多久啊?这些师傅都来厂里多少年了?现在,他却和老师傅们站在一起分房,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啊。 “呀,彭师傅来了。” 不知谁看到彭金润,率先开口喊道:“来,彭师傅你站在最前面。” “不,不用,我来得晚,在后面排队就行。” 彭金润笑著摆手,连连鞠躬致歉。 “排什么队?你可是咱们厂里的英雄,让谁排队也不能让你排队。” 有个足以当彭金润父亲的老工人直接把他推到最前面。 “你是害怕我们有意见吧?毕竟你刚进厂半年,论起来是没资格分房的,僧多粥少嘛。” 老工人笑呵呵说道:“是,你要是没救人,那你確实没资格分房,你要敢站在这里,我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 “但你捨命救人啊,好傢伙,那么深的化粪池,谁敢贸然下去救人?那可是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呢。” 说到这里,老工人朝彭金润竖起了大拇指。 “只有你做到了,你救了一条活生生的命啊,那是多少套房子都换不来的命吶,你分房,我们服气。” “再俗气点,咱们不说救命的事儿,就说你这举动,避免了一场重大生產事故,保住了咱们厂多年的安全生產流动红旗,也保住了大家的年终奖励。” “这房,你有资格分!” 这一番夸奖让彭金润有些不好意思,却让林凤芝格外骄傲。 “我家老彭一向都是热心肠,街坊邻居家有个事儿,哪次都是他帮忙的。” 她笑著將彭金润拉到最后面。 “但咱们还是要找规矩排队,先来后到嘛,谁也不能例外。” 大家都笑,有人说道:“彭师傅有福气啊,娶了这么年轻又明事理的媳妇儿。” 彭金润笑得格外满足。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了凤芝。” 正在说说笑笑,外面忽然传来白桂香急吼吼的喊声。 “哪儿呢?在哪儿交钱呢?快,咱们第一个交钱,別房子被人抢走了。” 大家循声看,只见白桂香和林国乾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站在队伍最前面。 “哎,你哪个车间的?怎么还插队呢?” 刚才主动让彭金润插队的老师傅不干了,推搡著林国乾怒骂。 “有没有点教养?不知道先来后到吗?” 不等林国乾开口,白桂香指著老师傅骂道:“教养?你个老鱉三还和我们说教养?哼,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说著,她拉著林国乾站在门口。 “把钱装好,別被人给偷了,一群臭杀猪的,谁知道手脚乾净不乾净呢。” 这话犯了眾怒。 有脾气不好的衝上前,指著白桂香吼道:“你踏马骂谁手脚不乾净?你不是我们厂的对不对!” 如果是屠宰厂的工人,怎么可能自己骂自己呢? 眾人反应过来,上前围堵著白桂香两口子,质问他们的来路。 “你们是怎么进厂的?你们又是怎么弄到分房名额的?是不是走后门了?说,你们找谁走的后门。” 大家为了房子都挤破头,一个个乌眼鸡似的盯著,现如今冒出一个囂张跋扈走后门的,谁能饶得了他们? 白桂香还在大声嚷嚷,骂道:“你们管得著吗?你们有权利管吗?就算你们知道我的后台,你们敢管吗?” 她没看到林凤芝和彭金润,囂张跋扈给自己贴金。 “军区大院知道吗?知道最高首长叫什么名字吗?哼,一个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敢打听我的关係?” 她朝工人们吐了一口痰,硬气得很。 “我隨便跺跺脚,就能踩死你们这群臭杀猪的。” 听到这话,林凤芝忍无可忍。 白桂香简直是疯了,竟然敢败坏军区大院和宋家的名声,甚至厚顏无耻当做自己的靠山来威胁別人。 就在她准备挺身而出揭穿白桂香的真面目时,林菀君忽然出现,拉住了姐姐的手腕。 “你脾气这么急躁干什么,好戏才刚开始呢……” 第325章 女婿和丈母娘 財务办公室的门一开,白桂香和林国乾就迫不及待第一个衝进去。 “交钱!我们分到房子了,来交钱。” 白桂香生怕被拒绝,忙不叠从最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个手帕,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甚至有不少零碎毛票。 “部门,姓名。” 收钱的是个中年大姐,看上去像是在更年期,耷拉著一张脸,瞅谁都不爽。 白桂香和林国乾面面相覷。 “那个……屠宰车间,白,白桂香。” 財务大姐翻了个白眼。 “咱们厂一共有三个屠宰车间呢,一车间二车间三车间,你到底是哪个车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大姐这种態度,要是搁以往,白桂香早就跳起来骂人了。 但今儿个她什么委屈都能受,毕竟事关她家耀祖的未来啊,她昨晚一宿没睡,兴奋勾画著该怎么布置这套新房。 “三车间!” 林国乾伏在白桂香耳边小声说道:“昨天我听他们说了,彭金润被分到三车间,还是车间的副班长呢。” 白桂香忙答道:“三车间!我们是三车间的。” 財务大姐拿起一个本子翻了翻。 “嗯,是有,三车间是有两个分房名额,而且还都是大房子。” 听到这话,白桂香眼中迸发出狂喜。 “你看怎么样,我就说肯定能分到大房子吧?这下好了,咱们家耀祖的婚事有著落了,就冲这么一套大房子,那姑娘还不得抢破头?” 她仿佛看到自己当婆婆后的好光景。 到时候就什么家务也不干了,使唤儿媳妇伺候他们全家,给她端茶倒水捶肩捏脚,把她当太后一样伺候著。 哼,儿媳妇要是敢不听话,就让她滚出大房子。 铁打的房子流水的媳妇儿,就他家这条件,还愁耀祖没老婆? “哎哎哎,你发什么呆呢,问你话呢,姓名。” 財务大姐看到这个两眼呆滯的老太婆,有些恼火与不耐。 “你还交不交钱了?不交就出去,后面还排著长队呢。” “交!我们当然交!这不,钱都放在这里了,我们家是哪套房啊?是不是尽头那家带著大院子的大平房,门口还有一棵榆树?” 白桂香刚才就去家属院那边瞧过了,她一眼就相中那户门口有榆树的房子。 院子最宽敞,而且边上那块空地她回头也能据为己有,再盖一间小房子。 “甭管是哪套房,你先告诉我姓名!” 財务大姐的火气腾腾的,她工作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种无法沟通的人。 “林……哦不,白桂香,房本上写白桂香。” 白桂香原本是想写儿子名字的,但转念一想又变了主意。 万一回头儿子不爭气,被儿媳妇牵著走,那她不就惨了? 手里握著房,就相当於握著命脉,谁敢不听她的话。 財务大姐瞄了一眼。 “没有白桂香这个人。” 白桂香一愣,难道是她年纪太大不合適? “那就林耀祖?” 財务大姐连看也没看,喊道:“统共就两个人,根本没有姓林的,你那什么,把你房票拿过来我看看。” “啥?还要房票?不是,我都把钱交给你了,你还要啥房票?人家毛纺厂分房可不是这样的,只要交钱,就能分到房。” 白桂香压根不知道什么房票,在她的意识里,只要有名额,就能交钱分房。 “你是不是嫉妒我分到大房子,故意刁难我的?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臭杀猪的没个好东西。” “没办法,我先凑合跟你们这群人做几年邻居,將来我儿子发达了,我们马上搬走。” 这话激起了民愤,后面排队的人擼起袖子就要往前冲。 “你踏马骂谁臭杀猪的?你算哪根葱?你根本就不是我们屠宰厂的。” 財务大姐一听这话,合上本子翻了脸。 “啥?你不是屠宰厂的?你不是屠宰厂的工人,你跑来分什么房?你有资格吗?你以为交了钱,就有资格分房了?” “真是搞笑,你隨便打听打听,我们屠宰厂的工人,谁出不起这三四百块钱?拿著你的钱给我出去,不然我就叫保卫科了。” 財务大姐骂得狠,白桂香被喷了满脸唾沫星子。 “谁,谁说我没资格分房?是,我的的確確不是你们屠宰厂的工人,但,但我女婿是你们屠宰厂的。” 白桂香实在不愿意承认彭金润是女婿这个事实,但没办法,眼下先把房子弄到手再说。 “你女婿?你女婿是谁?” 財务大姐翻了个白眼。 “你女婿这么窝囊吗?分房还要丈母娘帮忙交钱?行吧,你女婿叫什么名字,我看看分房名单上有没有。” 白桂香说道:“叫彭金润,他昨天亲口说的,有分房资格。” 听到“彭金润”这个名字,財务大姐的表情登时变了。 “呀,是彭师傅啊。” 昨天下班时,厂长专程给財务打个招呼,说彭金润背后有军方人物做靠山,务必要客气,尤其分房时,千万不要刁难人家。 而且之前彭金润在厂里救人的事已经传开了,谁不佩服和尊重英雄呢? “呀,原来是彭师傅的家人啊,您坐,您快坐。” 財务大姐一改之前的不耐烦,笑得很温和很平易近人,亲自搬来椅子让白桂香夫妇坐下。 人群后面看热闹的林菀君“噗嗤”一声笑了。 “姐夫,没看出来啊,你在厂里还挺有威望,一报你名字,尖酸刻薄的財务大姐都变得好说话了。” 彭金润有自知之明。 “哪里是我有威望?肯定是伯父给厂里打了招呼,他们是忌惮伯父,哪里是尊重我?” 宋战津拍了拍彭金润的肩膀。 “您可別妄自菲薄,你以为我爸谁都肯帮忙吗?他打招呼之前,肯定让人查过你的情况了。” “他一定是確认过你的品行,觉得你值得让他开口,他才会帮这个忙的,所以,这也是你自己的努力。” 三个人说说笑笑,唯独林凤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不是,那个財务大姐怎么好赖不分啊?她这是要干什么?不会一听什么女婿和丈母娘,就把咱们的房给別人吧?” “不行,我等不了了,万一她收了钱把房子登记在林耀祖名下,那我孩子怎么办?” 林凤芝一把抓住彭金润的手腕,穿过人群走上前。 “当著彭金润本人的面抢房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326章 赶紧死啊,死完了大家好接著分房 看到彭金润从人群走出来,財务大姐愣住了。 她看了看白桂香夫妇,又看著彭金润夫妇,显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一套房,怎么还来了两拨交钱的? “什么叫抢房子?我是你妈,是彭金润的丈母娘,我替你们做主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白桂香是懂睁眼说瞎话的。 “你俩啥都不懂,这么大的事让你们操办怎么行?我好心好意帮你们,反倒成了强盗?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她说著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喊自己命苦。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没跟你享一天的福,你不孝顺也就算了,还这么污衊自己的老娘,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彭金润你个白眼狼,我不嫌你老,把我如似玉的女儿嫁给你,可你怎么对待丈母娘的?你个天杀的。” …… 白桂香哭天喊地大放厥词,很快就误导了不少人。 “啊?彭师傅看著老实,背地里却是这种不孝顺没良心的人啊。” “就是,丈母娘给他们操碎了心,连房钱都替他们垫了,他还要咋样?” “要我说,癥结还是在他老婆身上,你没看到彭师傅怕老婆吗?肯定是女儿不孝顺老母亲。” …… 林凤芝听著这些风言风语,心中又是愤怒又是著急。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別乱说。” 白桂香的嗓门比林凤芝大多了,她精明的眼珠子滴滴溜溜转了一圈,闭上眼睛又开始拍著大腿哭。 “真是造孽哟,养孩子干什么哟,哎哟,我活著还有什么劲儿?我不如死了算了,也省得给孩子们添麻烦。” 一边喊著,她一边作势要撞墙。 眾人忙上前阻拦,一时之间,乌泱泱乱作一团。 “別拦。” 林菀君不紧不慢走出来,將拉扯白桂香的人都推到一边,腾出一条直通窗户的路。 “来,窗户就在那边,三楼,您跳下去不一定摔死,但肯定能摔个半死。” “到时候您再上个吊什么的,就死得更快一些,快,我都给您把去死的路清理乾净了,您还发什么愣?” “赶紧死啊,死完了大家好接著分房。” …… 林菀君推搡白桂香,可她绷著身子不肯起来,甚至死死抓住桌子腿儿,生怕这个疯子真把她从窗户推下去。 “你……你谁啊,你怎么能这么欺负老人。” 有人看不下去,挺身而出谴责林菀君。 林菀君微微笑。 “我是谁?我是她的小女儿啊,她不是骂我们不听话嘛,喏,我们现在听话,按照她的心愿送她去死,怎么,这也不行?” 顿了顿,林菀君又冷笑。 “也是,谁还能真去死呢?当初她虐待我们姐妹,寒冬腊月將我们关在四面透风的牛棚,不给我们穿衣不给我们吃饭时,我们也没真冻死。” “当妈的嘛,哪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嚇唬嚇唬人而已。” 人群有片刻沉寂。 什么?这个哭天喊地的老太太,竟然干过如此残忍的事?竟然想要饿死冻死自己的女儿?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事?” 白桂香心虚大喊,一骨碌爬起来,也不闹著去死了。 她怕自己再喊一声死,林菀君真把自己从窗户扔下去。 “是是是,你没做过那种事,你只是把女儿当过年待宰的肥猪养,把大女儿当货物一样卖了出去。” “小女儿听话孝顺,你就拿她当银行,威逼利诱她拿著婆家的財务贴补你的宝贝儿子。” 林菀君盯著白桂香的眼睛。 “把大女儿卖了一次,现在又盯上大女婿厂子里的房,打算据为己有给耀祖做婚房,你这算盘打的,真精明啊。” 人群喧譁。 啥?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心狠手辣的母亲,心眼偏到哪里去了? 为了给儿子谋利益,拿两个女儿当商品,一次次的剥削压榨,简直比黄世仁还要狠。 “你这老太太,真是不要脸。” 財务大姐指著白桂香骂道。 她也是女人,她也是有女儿的人,要是她或者她女儿受到这样的苛待,她怕是要把这个恶毒老太太碎尸万段。 “滚出去!跑到我们厂里欺负我们的人,你可真不要脸。” 財务大姐推搡著白桂香,说道:“且不说家属没资格分房,就算家属有资格,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 就在大家怒骂著让白桂香夫妇滚出去时,林菀君给人群后面的宋战津使了个眼色,大哥,该你出场了。 只见宋战津不紧不慢走上前,轻咳几声示意大家別激动。 “诸位,诸位工友,大家先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宋战津自身带著压迫感,他声音微微拔高,很快就压住了场子。 人们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忽然有人大叫。 “哎,哎,你不是战斗英雄吗?南疆战爭中那个屡立奇功的战斗英雄,叫,叫,对,叫宋战津!” “宋战津”专这个名字很快就让现场再次变得喧譁。 大家早已在报纸新闻里熟读这位英雄的光荣事跡,甚至人们知道他身上有多少道伤痕。 现在,英雄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宋战津显然也没想到他能有这么高的人气,在他眼中在,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可民眾却视他为英雄,为他欢呼为他鼓掌。 这一刻,宋战津觉得自己付出的辛苦与血汗都值了。 为了谁?不就是为了这些可爱朴实的百姓吗? 財务大姐衝过来,眼含热泪握住宋战津的手,激动到几乎说不出话。 “我看到您的报导,您身上还有弹片没取出来是不是?疼不疼啊?您的伤都好了没?” 宋战津笑著答道:“谢谢您的关心,我妻子是医生,有她的照顾,我现在恢復得很好。” 他把林菀君拉到自己身边,骄傲介绍。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她叫林菀君,如果你们非要认定我是英雄,那她就是英雄背后的女人,她才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人群爆发出阵阵鼓掌声与欢呼声。 林凤芝也很是骄傲与自豪,看,她早就知道,她的妹妹是有出息的。 第327章 没文化真可怕 言归正传,宋战津看著情绪依然激动的財务大姐。 “是这样的,我姐夫就是彭金润,这不是分房子嘛,我们想著一起过来看看,却不料碰著丈母娘也在。” “丈母娘早年间確实对两个女儿刻薄寡情,按理来说,这辈子都不值当原谅,但毕竟是老人嘛,对不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宋战津似笑非笑扫过白桂香的脸。 “她想弥补对女儿的亏欠,她非要替女儿垫房钱,那就成全她的心意,这钱是她无偿赠予女儿和女婿的,可得標註清楚,以免將来有纠纷。” 要不说没文化真可怕呢。 白桂香看似一脸精明,实则根本拎不清轻重道理,否则就不会跑到屠宰厂来闹事要分房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道,身为正式工的彭金润才是唯一一个能分到房的人,房本上也必定只能写彭金润的名字。 便是配偶林凤芝都没资格做房主,八竿子打不著的丈母娘更是没戏。 然而白桂香这些年霸道惯了,尤其对两个女儿,她从来都不觉得亏欠,认为女儿的一切就是她的,她想要,隨时抢来就好。 这不,抢房抢到屠宰厂了。 “赠予?什么是赠予?” 白桂香眼珠子一转,问道:“是不是我来交钱,他们就把房子赠给我?”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话让財务大姐怎么接? 她是个圆滑的人,笑了笑说道:“嗐,你们都是一家人嘛,女婿的家不就是你的家?” 这话倒也没错。 对於一个和睦友爱的家庭来说,老人不会与女儿爭抢房產,女儿也会对老人百般孝顺,这屠宰厂里也不是没有女婿给丈人养老送终的例子。 “哎,咱们分割车间的乔师傅,上一批分房名单里有他,可他交了钱却没要房,而是把房子让给了老小舅子。” “对对对,听说小舅子的婚事都是乔师傅一手张罗的,里里外外搭进去几百块呢。” 一听这话,白桂香高兴了。 这么一对比的话,彭金润可比那个乔师傅幸运多了。 乔师傅交了钱都没要房,她来掏这个钱,彭金润是不是占大便宜了! 如此想著,白桂香有些迫不及待了。 “甭说那些废话,赶紧收钱办手续。” 说著,她將钱推到財务大姐面前,生怕人家不收。 “大娘,我可得和您確认好了,这钱是无偿赠予哦,回头您可不能反悔。” 財务大姐清点了两遍钱数,看著白桂香强调了好几遍,还出示了一份代缴费用的单据。 “反悔啥?你不都说了嘛,女婿的房就是我的房,我给我自己买房子,为什么要反悔?你麻溜儿给我办手续。” 白桂香根本听不进去別人在说什么。 她沉浸在分房的喜悦之中,恨不得现在就住进大房子里。 “您认字吧?这里有几份文件,您好好看清楚,如果没意见的话签个字,我就能给告诉你们分到哪一户了。” 財务大姐“刷刷”写了几份证明文件,一起推到白桂香面前。 有家属代缴房钱的文件,有无偿赠予的文件…… 白桂香看也不看就拿起笔要签字,林国乾有些忐忑,伸手阻拦妻子。 “这……我咋觉得有点不对劲啊?这无偿赠予不就是白送钱给人家……” “你给我闭嘴!你懂个屁!” 白桂香狠狠瞪著丈夫,抓起文件歪歪扭扭写上自己的名字。 “现在可以了吧?能给我们分房了吧?” 財务大姐將文件收起来,点头说道:“可以了,彭师傅运气好,分到一套最大的房子,而且巧了,就是院子里有棵树的那一户。” 听到这话,白桂香拍手叫好。 “好好好,我儿终於有自己的家了。” 围观群眾不明所以,还以为白桂香口中的“我儿”指的是彭金润。 “彭师傅真有福气啊,娶了个能干的老婆不说,还有这么疼你的丈母娘,瞧瞧,连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贴补给你。” …… 財务大姐也一个劲儿夸白桂香有格局,在开完票据之后,在白桂香准备去接时,財务大姐手一偏,直接把办理房產登记的票据尽数给了彭金润。 “彭师傅,你回头呀,拿著这些票据去办理登记手续,別拖沓,儘早去办理,省得票丟了麻烦。” 彭金润点头致谢,白桂香的手落在空中,脸色微微变了。 “不是,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让他去办理房產手续?我的房,我要写我儿子名字的房,你们凭什么给他?” 財务大姐一愣。 “誒?不是您替彭师傅缴纳房钱的吗?这房钱,不是您无偿赠予彭师傅的吗?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我询问了好几遍,您亲笔签了字的。” 大姐把一式两份的文件放在白桂香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给她念。 一番解释,白桂香的天瞬间塌了。 原来自己不光没占到便宜,还搭进去了全部的家当。 这……这…… 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直接从椅子上翻了下去,晕了。 人群一阵嚷嚷,唯独林国乾不在乎妻子的生死,眼睛里只有钱。 “林凤芝,是不是你和你们的会计串通好了骗我们的钱?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林凤芝还没开口呢,財务大姐不干了。 她拍桌而起,指著林国乾大骂。 “你骂谁和谁串通呢?我压根都不认识你女儿,怎么可能和她串通?你可以骂我態度不好,但你不能说我骗钱。” 会计这工作不同於別的,因为要和钱打交道,所以当会计的人,一个比一个敏感,一个比一个警惕。 今儿个林国乾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带来什么麻烦呢。 要不是看在彭金润是救人英雄的份上,要不是她的偶像宋战津正好是彭金润的姐夫,今天她说什么都要卷著这一家人大骂一场。 骂一顿都不算完,她再上报给厂长,取消这家人的分房资格。 当厂子里是什么地儿?他们是来赶集的吗? “彭师傅,你们还是先出去协商好,这钱该由谁付,定准了再来办手续,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也不要给厂里添麻烦。” 第328章 內訌了 彭金润连声道歉,一直说著对不起。 一旁,宋战津和林菀君冷笑扫过晕厥的白桂香和大吵大闹的林国乾。 “怎么了这是?这才哪到哪,现在就玩不起了啊?” 林菀君嘲弄道:“只能你们压榨欺负別人,不能別人占你们半点便宜吗?你们当初把我姐当牲口一样卖了,转身就拿著卖女儿钱给儿子买鸡买鱼。” “你们捫心自问,你们手里沾了女儿多少鲜血?你们这些年的每一分钱,是不是都是从女儿身上割下的肉?” “別说四百块,就是四千块四万块,要抵不了你们的罪孽,你们这种不配为人的东西,就该去死!” 不给林国乾开口的机会,林菀君扭头看著一眾看热闹的工人。 “诸位,原本我们姐妹是不想活在仇恨里的,我姐虽然被父母当牲口一样卖了,好在我姐夫是好人,也算因祸得福,这些年两口子起早贪黑,终於过上了好日子。” “我姐夫以命换命得到分房资格,可这两个老东西却想要抢我姐夫用命换来的房,好给他们宝贝儿子娶媳妇。” “今天的事你们都看到了,从头到尾根本没人逼他们,更没人骗他们,是他们自己贪婪无耻上赶子交钱的。” 林菀君微微拔高了声音。 “你们说,到底是谁的错?你们说,这是不是他们活该!” 林菀君描述著姐姐林凤芝的悲惨,宋战津补充著林招娣的过往,即使她已经走了,可她不该被忘记的。 “姐姐被卖了换钱,妹妹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她在家中承担了奴婢的角色,脏活累活是她干,父母与弟弟吃香喝辣,就这,稍有不慎也被打得伤痕累累。” “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人父母怎么能歹毒到这种地步?” 宋战津本就有威望,他再一发话,大家更是怒不可遏。 “畜生!禽兽!天底下哪有这种父母?” “让他们滚出咱们厂,以后再敢来闹事,见一次打一次!” “就是,这四百块钱权当是这两个老禽兽对女儿的补偿,会计大妹子,別给他退!” …… 疾恶如仇的財务大姐也被气得不轻。 她朝林国乾翻了个白眼,说道:“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哎,无偿赠予,我给你们读了好几遍,你们自己签字的,这一点,大家都能给我作证。” 林国乾急的直喊。 “我要报公安,我要告到法院。” “你只管去告,我们的步骤没有任何问题,就算公安来了,我们也不怕。” 財务大姐冷哼一声。 她干了这么多年会计,做事就讲究个严丝合缝,告她?哼,洗洗睡吧。 而且这种送上门害人的恶棍就该狠狠惩治。 林国乾听到钱也没了房也没了,气得捶胸顿足。 他扭头看到还躺在地上的白桂香,气得上前狠狠踢打妻子。 “你个老贱货,我都说没有这么好占的便宜,你非不听,脑子被狗吃了,上赶子来给人送钱。” “现在好了,钱没了,房也没了,你……老子打死你!” 白桂香其实早就醒了,她在装晕,她试图嚇唬嚇唬林凤芝,好逼著林凤芝退让。 结果她躺得后腰都疼了,也没人来扶她,甚至林菀君这小贱人,还一顿煽风点火,让那些臭杀猪的將她一顿骂。 此刻在听到丈夫要打她时,白桂香不装了。 骨碌一下爬起来,抓住林凤芝的腿就开始哭嚎。 “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啊,你这是要你娘的老命啊!你这个狠心的女儿……” 林凤芝心软,她原本也无意再与这两个老傢伙有牵扯。 眼看已经惩罚了对方,她望向林菀君。 “不然……还是把钱给他们,让他们走吧。” 虽说眼下的局势已经对他们大大有利,就算不给钱,那两口子也无可奈何。 但她不愿意沾染他们的钱,谁知道乾净不乾净呢。 林菀君其实是想恶人做到底,直接让林国乾夫妇连个裤衩子都留不住。 要告要打官司,她不介意奉陪到底。 但竟然大姐都开口了,她便没再坚持,说道:“都听你的。” 於是林凤芝对財务大姐说道:“麻烦您把他们的钱退给他们吧,我们自己交钱就是。” 財务大姐看著林凤芝唏嘘道:“妹子,你还是太心软,我给你讲,今天这手续合情合法,就算他们告到天上也没用。” 要是她,哼,退个屁啊。 林凤芝笑笑,说道:“给了钱,赶紧打发他们走吧,这么多排队呢,我们也不好耽搁大家的时间。” 於是財务大姐打开抽屉,將林国乾夫妇刚才交的钱取出来。 “也就看在彭师傅和宋战津同志的面子上,我才同意退钱,要是换做別人,哼,你告我去吧。” 林国乾见状一喜,上前就要拿钱,可白桂香却拦住丈夫。 “慢著,这肯定是他们的计谋。” 白桂香一脸精明说道:“刚才你记得他们说什么了?有人就把分房名额让给了丈人,哦,別人能让,他们凭什么不能让?” “这钱不要!哼,我还就不信了,我出钱买房,还能让別人给抢了去不成?” 里里外外几十號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白桂香。 甚至有人说道:“这老太婆是不是平日里抢东西习惯成癮,以为全天下的东西都是他们家的?” “就是,人家彭师傅的老婆都不和她计较,让会计给她退钱了,她还不赶紧拿著钱离开,还要在这里闹笑话?” “再不拿著钱滚蛋,只怕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 林国乾往日里都听妻子的话,可这次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夫妻二人当时就在会计办公室打了起来,也没人拉架,一眾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甚至还喊起加油了。 “哎,你吃瓜子不?” 財务大姐不知道从哪里抓起一把瓜子,碰了碰林菀君的胳膊。 林菀君笑著接过,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表演。 很快,两口子就决出胜负了。 林国乾到底是男人力气大,他虽然被抓得满脸伤痕,但还是险胜。 此刻气喘吁吁坐在地上,看著趴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白桂香唾骂不已。 “老子这辈子就不该听你的话,你就没出过一个好主意,全是害人的本事。” 第329章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不解恨,又在白桂香腰上踢了两脚。 扶著桌子站起身来,他从財务大姐手中接过钱。 財务大姐拉住林国乾喊道:“哎,你別走,先点清楚啊,別回头说钱不对让我赔。” 林国乾点了两遍,气喘吁吁说道:“对,没错,整四百块,一分都没少。” 他不搭理白桂香,走到林菀君和林凤芝面前,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闺女,我……我……” 很久之前,大女儿刚出生时,其实他是欢喜的,当爹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低头看著手里的钱,想了想將钱分成三份。 两份一百,一份两百,他將两份一百块各自递给林菀君和林凤芝。 “这是我最后的家当了,你们姐弟仨,分了吧。” 林凤芝有瞬间的动容,眼眶当时就涌出泪水,显然,她心软了。 “爸,我……” “不用了,这钱还是留著给你家耀祖娶老婆吧。” 在林凤芝开口之前,林菀君上前拒绝了林国乾,冷声说道:“你要是真感到良心不安,往后就別打扰我们,让我们过自己的日子。” 林国乾脸色有些难看。 “你別给脸不要脸,我都低头向你们认输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看到林国乾狰狞的模样,林菀君冷笑。 “在我拒绝你之后,但凡你能把钱硬塞进我们姐妹手中,说一声『爸爸错了』,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將来你真要老得走不动了,或许我会心软照顾你,但现在……” 林菀君太清楚人性的恶了。 是,或许林国乾在某一瞬间是心怀愧疚的,他或许真的想与女儿修復关係。 但更多的,他是为了自己。 妻子一肚子坏水靠不住,儿子被惯成废物也靠不住,林国乾开始为自己的將来考虑。 很明显,他想要过上安详的晚年,就只能依靠两个女儿。 二百块钱买安度晚年的福气,一点都不亏呢。 没准他还心存侥倖,觉得两个女儿不会收他的钱,如此,他不就双贏了? 他这一招確实骗过了心软的林凤芝,可却没有让林菀君上当。 被林菀君无情揭穿,林国乾脸色格外难看。 他恨不得扇死这个不孝的女儿,然而宋战津在旁边死死守著,他相信自己若是敢动手,必定会被揍个半死。 於是只能訕訕將钱揣进口袋里。 林菀君朝在场的人鞠了一躬,说道:“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姐姐和姐夫心善,这心善的人容易挨欺负。” “往后大家都是邻居,还请诸位多照顾我姐,別让他们被人欺负了。” 大家早就被白桂香夫妇气得不行。 “真是没道理,欺负人欺负到我们屠宰厂彭师傅头上了?还跑到我们的地盘撒野,咋滴?当我们屠宰厂没人了吗?” “就是,以后这两个老傢伙要是敢再来闹事,不用保卫科出面,我们收拾不死他们才怪。” “给保卫科打个招呼,將这两个老傢伙列入不良人员名单里,以后啊,他们压根进不了家属院的门。” …… 人言可畏。 就算白桂香再死皮赖脸,可大家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足以淹死她了。 很快,保卫科的人赶来,拎著电棍將他们驱赶出去。 白桂香最后望向那一片崭新的平房,眼中满是失落与绝望。 如果,她是说如果,当初对这两个女儿好一些,日子是不是过得比现在好? 她也能像別的老太太那样,安享晚年过上清閒日子?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每个人註定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被赶出屠宰厂的大门,白桂香一摸口袋,猛然反应过来。 “林国乾,把钱给我!” 一向对她唯唯诺诺的林国乾却硬气起来,非但不交出钱,还一脚將她踹在地上。 “滚吧你,好好的日子,就是被你搅和黄了。” 他指著白桂香怒骂道:“以后,你带著被你养成蠢货的耀祖自生自灭吧,老子受够了。” 林国乾扭头就走,全然不在乎白桂香的谩骂。 “畜生!混帐!耀祖也是你的儿子!” 可林国乾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甚至走得更快了…… 钱没了,丈夫没了,女儿也没了……一无所有的白桂香哭得瘫倒在地。 “妈!妈!咋样了?房子到手了没?” 林耀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抓住白桂香的手急声问道。 “儿啊!我的儿啊!妈现在只有你了。” 白桂香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哭得如丧考妣。 “你哭啥?我问你话呢,房到手了没?” 一把推开白桂香,林耀祖全然不在乎母亲哭得几乎断气,不耐烦追问。 白桂香哭得更大声了,拍著腿喊道:“咱们被那两个小贱人给涮了!哪里有房?根本领不到房!” 她一边哭,一边又去抱自己的宝贝儿子。 “耀祖啊,妈对不起你,到老都没给你置办个家,连个媳妇都没娶到,妈没用啊,妈该死啊。” “你才知道你没用你该死啊。” 林耀祖早就被惯坏了,他非但没有被母亲的爱感动,反而一脸不耐烦。 “没本事的东西,你看看別人的父母给孩子挣了多少钱?你再看看你自己,除了哭还会干什么!” 他一脚踹开白桂香。 “房子没领到,那钱呢?” 一边问,他一边伸手在白桂香的口袋里到处搜刮寻找。 “赶紧的,我答应请几个哥们儿吃饭,他们还等著我拿钱呢!” 听得到这话,白桂香一把抓住林耀祖的手。 “儿啊,你又要下馆子?每次都是你掏钱,去一次二十块,顶得上一个工人半个月工资了!” “儿啊,你听妈的话,咱们以后不能这么钱了,你……啊!” 话没说完,林耀祖一脚踹在白桂香腰上。 “你踏马废什么话呢?没钱你就从你那两个赔钱货手里要,再不行你去卖血给老子挣。” 他一边踢打白桂香,一边在她身上寻找,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白桂香哭著说道:“钱没了!咱家所有的钱,都被你那不要脸的爸给抢走了,他……他拿著钱跑了!” 第330章 梦中的家 怕儿子不高兴,白桂香又忙说道:“但你別著急,妈一定会挣钱的,妈出去给人做工,一定好好养……” “滚吧你!” 不等白桂香说完话,林耀祖一脚踹开了她。 “没钱还想当我妈,呸,当在这种穷鬼家当你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林耀祖这一脚踹得极狠。 他又高又壮,不偏不倚踢在白桂香的肋骨上,顿时,白桂香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声。 “哎哟!哎哟!耀祖,妈好疼。” 白桂香捂著肋骨直不起腰,她试图抓住儿子的腿,期望他能看她一眼,希望他能关心她照顾她。 可是林耀祖连头也不回。 “穷鬼,赶紧去死吧!” 这一刻,白桂香的心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一直凉透到骨子里。 她好痛啊。 分不清是肋骨痛还是心痛,像是被人抽走了最后的信念,就那么呆呆目送著她用命宠爱的儿子消失在她视线。 当初耀祖出生,她高兴到三天三夜睡不著觉。 这可是家中的顶樑柱,是她下半生的依靠,哪怕养八个女儿,都不如一个儿子让人心安。 女儿都是迟早要嫁人的赔钱货,根本指望不上一点,儿子才好呢,將来娶个媳妇回来伺候公婆,这才是享福。 於是她从不遮掩自己对耀祖的偏爱,想方设法压榨两个女儿。 她们记恨就记恨唄,反正她是不指望女儿养老的,可现在…… 白桂香张著嘴巴望向天空,片刻狠狠扇了自己几耳光,趴在地上痛哭失声。 而此时,林凤芝已经交完钱分到了房。 虽说还要公示,但其实就是走过场,一办完手续,財务大姐就把钥匙交给了彭金润。 “彭师傅,恭喜啊。” 財务大姐笑著说道:“家里就一儿一女吧?哦哟,四口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多浪费?我瞧嫂子还年轻,努努力再生一个!” 彭金润被弄个大红脸,反倒林凤芝在一旁大方回应。 “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头啊,我对给老彭买点腰补一补,爭取明年再生个闺女。” 她笑著说道:“我喜欢闺女。” 眾人一阵鬨笑,彭金润也忍不住傻乐。 “就不用浪费买腰的钱了吧?我虽然比你大些,但……但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一旁,林菀君碰了碰宋战津的胳膊,笑得有点坏。 “哎,要不要给你买点腰?我瞧你最近有点虚呢,半夜总起床,人家说男人起夜是肾虚。” 宋战津一脸黑线。 “是,我是半夜起床没错,但我不是尿频,我是……” 他附到林菀君耳边嘀咕几句,最后带著一丝幽怨。 “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吗?” 林菀君佯装什么都没听到。 忍唄,反正都忍这些年了,再忍一忍又能如何? “走,君君,咱们去新房看看。” 林凤芝拿著钥匙,高兴到合不拢嘴,她迫不及待挽著妹妹的胳膊往新房走去,一路上四处打量,显然对这里很满意。 “呀,怎么没有公厕啊。” 一路走,林凤芝一路瞧,都没看到公共厕所,这让她有点著急了。 本以为分到一套好房子,结果却是离公厕最远的?这多不方便啊? 他们现在那套老旧拥挤的房子,就离公厕太远了,每次上厕所都不方便…… 林凤芝忽然就有一点失落了。 “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厕所是在家里呢?” 林菀君笑著说道。 “就算公厕离得再近,也没有自家有厕所方便对不对?不用排队,不用夏天满地蛆虫冬天屁股挨冻,更不用担心被流氓偷看。” 听到这话,林凤芝一愣。 “你是说,像你们家那样,有那种冲水的厕所?” “对,冲水马桶。” 林菀君说著笑,已经走到了新房门口。 那种能洗澡能上厕所的卫生间,是林凤芝想都不敢想的。 当初第一次去宋家上厕所,她就闹了笑话。 憋得肚子疼,进了厕所却找不到茅坑,几乎找遍卫生间的每个角落。 到最后,她只能悄悄把妹妹叫进来,这才知道那个跟椅子似的东西就是茅坑,而且还能坐著方便。 后来每次下雨下雪在外面排队上厕所时,她都忍不住怀念宋家那个高级的厕所,她想,要是自己有生之年能用上那样的厕所就好了…… 拿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进去时,满屋的阳光让林凤芝有些恍惚。 这……这不就是她梦中嚮往的家吗? 洁白的墙,明亮的窗户,阳光洒进来,满屋子的饭香味,他们一家四口坐在小饭桌上吃饭聊天。 每次从美梦中醒来,她都有些失落与悵然…… “真好啊。” 林凤芝只觉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她一边笑,一边擦拭眼角的泪水,伸手抚摸著洁白光滑的墙面。 林菀君也很满意。 “战津,我记得咱们家储物室里还有一些淘汰的旧家具?放著也是放著,不如送给姐他们吧。” 宋战津笑著说道:“几件旧家具而已,你自己就能做决定,不用与我商量,只是,送旧家具合適吗?不然咱们给他们订套新的?” “不!旧家具就很好,不要再浪费钱了。” 林凤芝说道:“你们淘汰下来的旧家具,已经是我们买不起的好东西了。” “那行,那赶明儿我就让人把家具送过来,顺便帮你们组装好。” 宋战津也没再坚持,很是尊重林凤芝的意见。 “回头你再去趟我家,看看储物室里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都搬过来用上,咱们主打一个不浪费。” 这敢情好。 林凤芝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布置起新家了。 “这里是客厅,沙发和茶几放在这里,对面放一个柜子……” “餐厅不能再放咱们家那个小桌子了,太小气,得弄个大的……哦,君君是旧家具里有张大餐桌,正好用上。” “这个臥室还放咱们现在住的床,柜子也搬过来……这边支两张小床,给两个孩子住。” …… 宋战津笑著说道:“不是三个房间嘛,为什么让两个孩子睡一个房间?分开住多好?” 林凤芝抬头笑,说道:“最后一个房间留给君君,无论何时,这里都是她的家,她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 “正好三把钥匙,我一把,金润一把,还有一把由君君拿著。” 第331章 新床又大又结实 林菀君可以怀疑这世上任何人对她目的不纯,唯独不能怀疑林凤芝对她的一颗真心。 这世上,没有比林凤芝更称职的姐姐了。 与其说是姐姐,更像是母亲,带著传统女人的温柔与包容,给予林菀君最温暖的港湾。 “来,君君,钥匙拿著。” 林凤芝把钥匙塞进林菀君手里,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还记得小时候吗?我对你说,等將来姐姐盖了新房子,就把你接过去,让你过好日子。” 现在,虽然这个房子是託了妹妹的福才拥有的,可她依然记得自己的诺言。 林菀君不记得。 因为她不是那个与姐姐相依为命的林招娣了。 她轻轻抱住林凤芝,说道:“这一生,林招娣值了。” 是林招娣,不是林菀君,那个被命运戏弄、强行给予悲惨人生的林招娣。 回到家,林菀君把林凤芝家分房的事告诉了婆婆李月棠。 “呀,这么好。” 李月棠也由衷高兴,说道:“你是妹妹,可得送你姐一份厚重的乔迁贺礼,你想好送什么了没?” “储物室那些旧家具送给我姐,这还不够吗?” 林菀君笑著说道:“送太多了,我怕我姐自尊心强,反而不肯收。” 只见李月棠挥手一笑,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这还不简单?明天他们是不是过来拉家具?到时候你看我怎么办。” 彼时,黑白电视机已经出现在社会顶层人物的家中,宋家前些日子刚弄来一台电视机,在大院里还是新鲜事。 “送你姐一台电视机,你看行不行?” 李月棠笑著说道:“不管咱们现在的日子有多好,我依然记得当初宋家落难时,你姐连夜送来的那一包油饼。” “那是她家最后的粮食,可她却毫不吝嗇给了咱们,这情分,多少钱都换不来。” 林菀君原本是想送姐姐一台收音机的,电视机不是没想过,而是她怕姐姐不肯收。 但婆婆这么自信满满说有办法让姐姐收下,她自然是乐意的。 虽然宋战津说派人去送家具,可彭金润和林凤芝哪里能真让人家送呢?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们夫妻俩借了辆人力三轮车,一路蹬著进了军区大院。 时不时有小汽车从边上经过,看著在前面带路的林菀君,林凤芝有点羞愧和担忧。 “君君,我们是不是不该来啊?我们是不是给你丟脸了?万一让別人看到你有这么个穷苦没本事的姐姐,他们笑话你怎么办?” 林菀君原本是走著的,一听姐姐这话,她索性坐上三轮车。 “怎么丟人了?我姐姐对我这么好,我姐夫这么勤快能干,我不觉得你们会给我丟人,我一直都以你们为荣。” 彭金润用力蹬著三轮车,笑呵呵说道:“凤芝,你就是想太多,君君现在的思想境界早已不是我们能追上的。” 林凤芝笑著在丈夫后背捶了两下。 “哟,你长本事了,还知道『思想境界』这个东西呢?那你说说,你的思想境界是什么。” 彭金润嘿嘿笑。 “我的思想境界很低,我就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把咱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將来,让他们都上大学。” 他们这一代人最遗憾的,就是没有读大学,他们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不会让孩子再经歷一遍了…… 李月棠早就在门口等著,看到彭金润两口子骑著三轮车过来,她忍不住笑,一脸好奇。 “哎,这个东西看上去不错,好不好骑啊!” 林凤芝叫了声“阿姨”,从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她自己烙的油饼。 “君君说您喜欢吃我烙的油饼,这不,今早刚烙的,您快尝尝。” 李月棠很是高兴,洗了手拿起个油饼咬了一大口。 “嗯!好吃!就你这手艺,要是开个油饼店,生意一定好。” 林菀君故作吃醋,说道:“哟哟哟,这话怎么听著很熟悉呢?之前我做饭时,您也夸我手艺好,也说我要是开个店,生意一定火爆。” “敢情您夸谁都是这么说的啊。” 李月棠乐不可支。 “你这丫头,怎么连你姐的醋都吃,我夸你姐不就是夸你?对不对?有优秀的姐姐,才能有你这样优秀的妹妹,对不对?” 林菀君忍不住笑,有点小傲娇。 “哼,这话倒是没错,那我就不生气了,原谅你了。” 李月棠又是一阵笑,看著林凤芝说道:“君君这丫头啊,被我宠坏了,现在小脾气可大呢。” “您別太惯著她,该批评还是要批评的,要是您不好意思说她,您告诉我,我来管。” 林凤芝说道,还不忘回头看林菀君几眼。 “这么大的人了,不许再任性胡闹,知不知道?” 林菀君大笑,一手挽著李月棠,一手挽著林凤芝,一起往家里走去。 “凤芝,东西有点多,你和金润可能得多跑几趟呢。” 听到李月棠这话,林凤芝有点疑惑。 “上次我看到储物间的东西了,没多少,一两趟就能拉完吧?” 而且那储物间里的东西,人家不可能都给她的呀。 “嗐,前些日子又淘换了一批,我还正发愁该怎么办呢,现在好了,你正好把东西拉走,倒是给我腾地方了。” 李月棠打开储物间的门,只见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除了之前的旧沙发与旧餐桌之外,还有几个看上去很不错的柜子。 林凤芝喜出望外。 “阿姨,这些柜子也不要了吗?” 看上去都很新呢,一点都没损坏,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这套家具其实是客房的,一直没怎么使用过,昨晚李月棠督促著宋战津忙碌到半夜,才將这些家具都搬进储物间。 “不要了,这套家具有些年头了,都过时了,我打算回头再打一套当下时兴的家具。” 李月棠笑眯眯说道。 听到这话,林凤芝高兴坏了,上前摸著这些家具稜角,爱不释手。 “那,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林凤芝忙不叠招手让彭金润搬家具。 “这套家具正好放在咱们的臥室里,也省得咱们再把那套七零八散的家具搬回来了。” 还有那张咯吱作响的床,他们甚至晚上都不敢动弹,生怕发出声音吵到孩子。 现在好了。 这张大床看上去结实又宽敞,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第332章 细水流长的善意 彭金润有的是力气。 他连著跑了六趟,將宋家的储藏间清理一空。 连那张在角落里放了好几年落满灰尘的羊毛毡,林凤芝都如获至宝地搬走了。 李月棠有些不好意思,想要重新给她一床新褥子,林凤芝却不要。 “阿姨,这羊毛毡可是好东西,冬天铺著能保暖,夏天铺著也不热,可比新褥子好多了。” “您想拿褥子和我换,我还不肯呢,实话给您说,我就相中这个羊毛毡了,就厚著脸皮非要拿走。” 听到这话,李月棠也不再坚持,笑著將上面的灰尘清理乾净,帮林凤芝搬上到三轮车上。 “吃饭吧,吃完饭再回去。” 李月棠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两荤两素,还有两掺面的馒头,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正好宋明城也回来,正在洗手的彭金润当时就变得紧张起来,忙不叠站直身体,朝穿著军装的宋明城鞠躬。 “哎呀,別拘束,一家人那么客气干什么?放鬆放鬆。” 宋明城笑著拍了拍彭金润的肩膀,洗完手与他一起坐在餐桌前,聊著屠宰厂的事情。 “这次要不是您,我们也分不到房子,一家人还得挤在现在的小房子里呢。” 提及房子的事,彭金润很是感激,起身又要鞠躬。 宋明城笑著拦住他,说道:“房子是你凭藉自己的努力挣来的,如果你是个平庸的人,就算君君替你说话,我也不会出手帮忙的。” “当然,你立了功,我再打个招呼,顺理成章让你早几年住进新房里,这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对不对?” 宋明城笑呵呵开口,一点架子都没有,渐渐地,彭金润也不紧张了。 吃过饭,林凤芝夫妇要走,忽然,李月棠嚷嚷起来。 “宋战津,我给你说多少次了,不要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你为什么不听?” 已经起身的林凤芝一听这动静,嚇得忙坐了回去。 宋战津犟嘴道:“您又怎么了?我买啥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这是什么?我本来是要往这里放个收音机的,你却弄了这个叫……叫……哦,叫电视的东西占地方。” 李月棠大骂。 “把你这破玩意儿给我弄走!” 林凤芝没见过电视,但她听说这东西特別好,一打开就能看到小人儿,可比录音机先进多了。 “阿姨,听说电视比录音机好呢,而且这个特別贵,战津也是为了孝顺你,才买了电视回来。” 林凤芝试图解释,却见李月棠油盐不进。 “再好也不如我的收音机!我听说这东西里的小人儿会跑出来,我害怕,马上给我搬走。” 李月棠有点胡搅蛮缠了。 “现在就搬走,不然我摔了它!”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见状,宋战津“一脸无奈”看著彭金润夫妇。 “姐,姐夫,要不你们先把电视搬到你家吧,你看我们这……” “这可不行!这哪敢要?” 林凤芝和彭金润同时摆手拒绝。 旧家具旧衣服也就算了,这电视一看就是新买的,而且整个城市都找不出几台来,他们这种穷家小户哪敢要? “不是给你们,是让你们帮忙的。” 宋战津苦笑说道:“这东西我也喜欢得很,要不是我妈闹得厉害,就是你们开口要,我也捨不得,但现在你看……” “大几百块钱呢,要是被我妈摔了,你说心疼不心疼?” 林菀君也在一旁附和。 “姐,就当我们是把电视寄存到你家,回头有时间我们就去你家看电视,到时候你可別嫌费电费。” 这哪能嫌呢? 眼看李月棠真要拿东西砸电视了,林凤芝忙上前。 “阿姨,您別生气,这东西我们搬走就是。” 她使了个眼色,彭金润上前小心翼翼搬起电视,林凤芝忙不叠將羊毛毡铺开,垫在三轮车底层,又垫上自己的外套。 “小心点,別磕到了。” 夫妻二人將电视放在三轮车上,李月棠还在生气,还在叱骂宋战津。 “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妈追出来砸了电视怎么办?” 林菀君笑著催促彭金润赶紧骑车离开,一直目送著他们消失在大院门口,林菀君终於笑了。 她一回头,只见之前还怒气冲冲的婆婆正倚靠在门口,笑得很是得意。 “怎么样?妈这一招不错吧?你姐姐一听我要砸电视,马上就搬走了。” 都是穷苦人家出身,都很心疼物品,尤其是电视这种稀罕物。 林菀君朝李月棠竖起了大拇指。 “妈,您厉害,薑还是老的辣!” 李月棠笑著说道:“你俩也別愣著了,赶紧追上去帮他们把电视机天线架好,没准今晚就能看电视了。” 宋战津骑著自行车,载著林菀君往外面走,准备去追林凤芝夫妇。 林菀君抱著宋战津的腰,夫妻二人有说有笑。 刚走到军区大院门口,对面来了辆自行车,男人骑著车,后面载著个女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战津,好久不见!” 听到这声音,林菀君回头看,而宋战津也捏闸,用脚撑住自行车。 林菀君原本一脸笑意,在认出对方是谁后,她嘴角的笑容顿时变淡了。 来人不是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董莹盈,还有她的未婚夫——杜建怀。 只见董莹盈的手搂著杜建怀的腰,片刻才从自行车跳下来,手却搭在杜建怀腰间没有鬆开。 再看杜建怀。 他身上穿著一件眼熟的夹克,那是刚来北城时李月棠送的衣服。 那时,林菀君与李月棠都极尽所能照顾杜建怀,怕他被人看不起,送了新衣服新书包。 甚至林菀君还用军车將杜建怀送进学校给他撑腰,没人再敢看不起他,甚至当初带头欺负他的那几个子弟,现在都对他客气多了。 可杜建怀辜负了宋家与林菀君,他明知道董莹盈与林菀君的恩怨,却依然与她走到了一起。 “林菀君,好久不见。” 杜建怀一手扶著自行车,一手伸出来,想要与林菀君握手。 “干嘛啊,你是我未婚夫,怎么能碰別的女人?” 董莹盈一把抓住杜建怀的手,又望向林菀君,脸上带著挑衅的笑容。 “林菀君,你说这世上的事巧不巧?兜兜转转的,我竟与杜建怀走到了一起,杜建怀很爱很爱我。” “你知道他怎么评价你吗?” 第333章 所谓的恩爱 董莹盈捂著嘴笑,说道:“他说你呀,太自以为是了,和你这种女人在一起过於压抑,相反,与我在一起,他觉得很轻鬆,很快乐。” 说著,她还碰了碰杜建怀。 “建怀,你说是不是啊!” 杜建怀没说话,一直看著林菀君,看著她与宋战津亲昵站在一起,登对得像是一幅人物画。 林菀君心中有种道不出的感觉。 不算是愤怒,也不是看不起杜建怀,就是……有些同情? 之前刚回到北城时,她第一次得知杜建怀与董莹盈在一起,是有些许生气的。 但她生气的缘由不是因为杜建怀背叛了她,而是生气杜建怀自甘墮落,不再是曾经那个骄傲的青年了。 但现在,她只是觉得惋惜,觉得同情。 杜建怀来自偏远地区,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在这北城里扎稳脚跟,似乎很难很难。 就算董家落魄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总能帮他一些,让他未来的路走得轻鬆一些。 但凡董莹盈是个人品正直但身体残疾的女人,林菀君都会衷心祝福杜建怀的,人各有志,她没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別人指手画脚。 可董莹盈…… 林菀君皱眉看著杜建怀。 他对她笑,像是当初刚在北城重逢时那样,脸上带著温润的笑意。 只是杜建怀再也没有了初遇时的桀驁与稜角,那个汉阳公社的小霸王,傲慢得像是孔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杜建怀,你的学业还在继续吗?” 林菀君问道。 听到这话,杜建怀一怔。 他做好了被她唾骂的准备,他准备好迎接她鄙夷厌恶的眼神,可她没有骂他,甚至关心他的课业。 顿了顿,他答道:“有……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期末还拿了奖学金呢。” 林菀君一笑。 “那就好。” 只见董莹盈上前,炫耀说道:“建怀一拿到奖学金,就给我买了新衣服呢,哼,他是我未婚夫,他的钱只能给我。” “原本他还想买点东西去宋家呢,我不同意。” 董莹盈挑衅说道:“他的每一分钱都要在我身上,他的每一分钱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是吧,建怀。” 杜建怀沉默片刻,忽然露出那种甜到发腻的笑,伸手揽著董莹盈的腰。 “是呀,我怎么能与你分开呢?我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你栓在我的裤腰带上。” 这话满足了董莹盈的虚荣心。 她带著挑衅与报復的快感望向宋战津。 “看到了没?我不是没男人疼爱,离开你,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宋战津一脸轻蔑。 “那就祝你过得幸福吧。” 他示意林菀君上车,微微用力,蹬著自行车离开了。 林菀君坐在自行车后座,抱著宋战津的腰往后看,不其然看到杜建怀的眼神。 他正看著董莹盈。 那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温柔,甚至没有一丝笑意,满是阴森,满是狠厉,还有……杀气。 林菀君的心一紧。 “战津,你说杜建怀和董莹盈是真爱吗?” “真爱个屁!” 宋战津冷笑说道:“也就董莹盈那个蠢货沉浸在所谓的爱情喜悦中,同为男人,我一眼就看出来,杜建怀根本不喜欢她,甚至他厌恶她。” “哼,他看你的眼神才是正常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这小子对你还有意思呢。” 林菀君说道:“董莹盈也未必就喜欢杜建怀,她这种自私的人只爱自己,在她眼中,杜建怀或许只是一条满足她虚荣心的狗吧。” “也许吧。” 宋战津开始加速,在开满紫薇的马路上骑得飞快,风吹起林菀君的头髮,也吹散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到了林凤芝的新家,宋战津和彭金润一起安装家具,林菀君则帮姐姐一起收拾,大家有说有笑很是欢快。 忽然,有人跑了过来,是屠宰厂看大门的老金,身后还跟著几个公安。 “你们认识白桂香吗?” 林菀君和林凤芝同时停下手中的活。 “我们是她的女儿。” 许久,林凤芝开口说道。 虽然她並不愿意和白桂香扯上关係,但不可否认,她们的身体里流淌著白桂香的血,她们是白桂香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是这样的,她死了。” 公安说道:“今早有人去河边干活,发现了躺在河边的白桂香,上前查看已经断气了,她身边放著农药瓶子,看上去像是喝药了。” “不可能!她不可能自杀的,这世上没人比她更惜命了。” 林菀君语气坚决,说道:“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公安用讚许的眼神看著林菀君。 “你说对了,我们也发现了一些疑点,我们怀疑她是被人强行灌药毒死的,因为她的尸体上有被人掐过的痕跡。” “应该是个男性,力气很大。” 林菀君和林凤芝同时想到了一个人——林耀祖。 当晚,躲在郊区果园小房子里的林耀祖被抓捕归案,他被嚇得尿了裤子,一个劲儿喊著不是故意的。 “她找到我爸,要把钱要回来,我爸不给,他俩就打了起来,然后,然后我爸被她用石头砸死了。” “你爸的尸体呢?” “埋在果园附近的坟地里,有个新坟,我和她连夜挖开坟把我爸放进去,然后我俩跑了。” 公安经手过很多案件,可像这种案件还是头一次遇到。 母亲与儿子合伙杀死了父亲之后埋尸体,隨即儿子又杀死了母亲?这一家都是疯子吧? “那你为什么杀死你母亲?” 林耀祖哭著说道:“说好把四百块钱给我,可她却改主意了,说我乱钱,只给了我十块。” “我都帮她杀人藏尸体了,她用十块钱就想打发我?” “我弄来一瓶农药,我说如果她不给我钱,我就喝药死给她看。” 公安同志有些疑惑了。 “等等,你说你喝药死给她看,为什么最终死亡的人是她呢?其中,你们还发生了什么矛盾?” 林耀祖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以前,我只要一寻死觅活,不管提出什么要求她都同意,可这次,她竟然不管我了。” “她寧可让我去死,也不愿意把钱拿出来,我……我太生气了,就掐住她的下巴,把一整瓶药灌进她嘴里。” 第334章 相残 白桂香和林国乾都死了。 林国乾在拿著四百块钱跑路,当天就被儿子林耀祖找到,向他索要那笔钱,去请狐朋狗友吃饭。 索要无果,林耀祖將林国乾的藏身之地告诉了白桂香,於是白桂香找上门,逼著林国乾把钱交出来。 被压迫半辈子的林国乾受够了。 他说要离婚,说要让白桂香净身出户,不光不给这四百块钱,连家里的房屋也不给白桂香,还说要买了院子回乡下种地。 强势了一辈子的白桂香怒了,她与林国乾打了起来,起初吃了不少亏,毕竟她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呢? 吃了亏的白桂香疯了,趁著林国乾不备,抄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对方后脑勺上,当时,林国乾就倒地不起。 白桂香把四百块钱搜出来,却没有及时收手,而是抓起石头继续砸,一直將林国乾砸得脑浆四迸面目全非。 林耀祖目睹了全过程。 他没有阻止,因为他心中並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想儘快拿到那四百块钱,和他的朋友吃香喝辣。 白桂香一个人拖不动死人,於是提出让他帮忙,只要挖坑把林国乾埋了,就给他钱。 听到给钱,林耀祖来了劲儿,与母亲连夜挖坑埋尸体,一脸兴奋等著拿到四百块钱离开。 可处理完之后,白桂香变卦了。 她只给了林耀祖十块钱的毛票,还说以后家里日子不好过,每个月只给他五块钱的零,还要让他找工作养家。 他可是耀祖哎,是林家的命根子,怎么能去干活呢?杨家这种事,不应该是那两个赔钱货姐姐的义务吗? 他要钱,母亲不给,於是他跑去果园里,找到一瓶果农留下的农药,扬言白桂香不给他四百块钱,他就死给她看,就让她没儿子。 一改从前的宠溺,母亲像是换了个人,冷冰冰看著他。 “你姓林,你是林家的香火,我姓白,你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係?要是你像那两个小贱人的男人那般爭气能干,我至於混成现在这样吗?” “我指著你给我养老呢,你却不爭气,想连我最后的身家都抢走,你做梦吧!” “要死就去死,反正林国乾都死了,你正好去那边陪他吧。” 白桂香说著就要拿钱离开,见状,林耀祖生气了。 他一把將白桂香摁在地上,掐著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將一整瓶农药强行灌进了母亲嘴巴里。 起初白桂香还想催吐,把农药吐出来,再赶紧去医院洗胃,或许还能活。 可洗胃不要钱吗?想他那四百块钱?做梦! 於是林耀祖摁著白桂香,不给她自救的机会,眼睁睁看著母亲在自己面前一嘴白沫子咽了气。 公安是在酒桌上抓到林耀祖的,彼时他正与一帮狐朋狗友喝得酩酊大醉。 两条人命换来的四百块钱,已经被林耀祖祸祸完了,口袋里只剩白桂香最初给他的十块钱……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夫叫宋战津,他爸可是首长,你们去通知宋家的人,赶紧把我捞出去。” 林耀祖还在颐气指使,还试图用宋家来给自己造势。 “遵照法律法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任何人都不得凌驾於法律之上。” 林菀君听到这个消息时,淡声给出了答案。 她没有插手林国乾和白桂香的身后事,反倒是姐夫彭金润心有不忍,找了处风水好的地方,將二人安葬了。 没有合葬。 就那么孤零零两座坟,像是诉说著一段荒谬可笑的人生。 哪怕他们当初把对林耀祖的爱分出百分之一给林招娣和林盼娣姐妹,也不至於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看上去荒谬,又何尝不是悲剧呢? 溺爱从来没有好下场,溺爱,其实一场两败俱伤的捧杀。 这世上少了三个人,没人会在乎的,林菀君也不在乎。 她不是林招娣,她对那所谓的父母没有任何感情。 这几天,她也很忙,忙著帮姐姐林凤芝搬家,忙著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继续读书深造。 “真捨不得让你走。” 晚饭时,在林凤芝的新家里,依然是满满一桌子菜,林凤芝有些不舍与伤感。 “你这什么话?君君是去上大学,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別煞风景啊。” 丈夫彭金润笑著劝慰妻子。 “你要是实在想君君了,咱们就坐著火车去看她……你还没坐过火车吧?我带你去坐一趟,可快了。” 林凤芝瞪了丈夫一眼。 “就你话多。” 林菀君笑著说道:“我寒暑假都会回来的,我的房间你经常收拾,我回来还要住呢。” 听到这话,林凤芝脸上这才有些笑容。 “你放心,你的房间早就收拾好了,被子褥子都是新的,我平时锁著门,不让两个孩子进去祸祸。” 两个孩子吃完了饭,搬著小板凳乖乖坐在电视机前,等著父亲开电视。 而陆陆续续有左邻右舍的人搬著小凳子进来,大家说著笑,挤在林凤芝的家中,眼巴巴看著那台小小的电视。 到了六点五十,彭金润洗乾净沾满油污的手,像是虔诚的信徒,小心打开了电视机。 黑白屏幕,里面是gg,可人们依然盯著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林凤芝收拾著碗筷,一脸恬淡幸福。 “君君,我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她不再是那个被父母卖掉的赔钱货,也不再是丈夫老实巴交赚不到钱被人欺负的林盼娣。 现在的她是整个屠宰厂家属院日子最好的女人。 有能干的丈夫,有乖巧的儿女,连家中的装潢都是数一数二的。 当然,大家知道林凤芝有个妹妹,嫁得很好,对她也很好,这家中的家具与这颱风靡大院的电视,都是她的妹妹送来的。 谁能不羡慕?谁能不嫉妒? 大家都眼红林凤芝的好命,但只有林凤芝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凭空得来的,是他们在艰难困苦日子里不放弃不认命,一步步穿过迷雾迎来黎明。 “君君,我知道这电视是你们故意送给我们的。” 林凤芝笑著说道:“你的公婆又想送我们东西,又要照顾我们的自尊心,於是才故意演戏將电视送给我们。” 看著姐姐的眼睛,林菀君忍不住笑了。 她就知道姐姐很聪明,这种小剂量不可能一直瞒住她的。 “但我还是很感激,你放心,你们不在的日子,我和你姐夫会帮你们照顾你公婆,你们只管往前飞,身后,有姐姐替你撑著。” 第335章 谣言很可笑 林菀君要往前飞了。 她已经在北城逗留太久,必须回学校读书了。 说来很是戏剧性,林菀君当初拿到上大学的名额,又以医学生的身份前往南疆支援,救死扶伤立功无数。 她在整个医学院已经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没人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白衣天使,大家猜测纷纷,一时之间,林菀君成为整个医学院最为神秘的人物。 有人说林菀君年逾四十,是个让人提不起兴趣的中年妇女。 又有人说林菀君虽说年轻,但因为生得丑,这才曲线救国,冒死去前线救死扶伤,好给自己脸上贴金。 还有人说林菀君其实是个男人…… 当谣言传入林菀君耳中时,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是,真这么说的?你又不是我们医学院的人,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小酒馆靠窗的位置,林菀君看著坐在对面的乌碧云,笑得前俯后仰。 “你是故意说笑话逗我玩的吧?” 乌碧云穿著军装,梳著两个又粗又黑的辫子,看上去格外有精气神儿。 “我骗你干啥?你们学校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 她故意抻著语气,笑嘻嘻问林菀君。 “你猜猜我怎么知道的。” 林菀君看著面前俏皮可爱性格开朗的乌碧云,不觉有些恍惚。 在她的世界里,乌碧云性格阴晴难定,前一刻还笑眯眯与她说话,下一刻就忽然翻脸,歇斯底里让她滚。 很多年,她都以为乌碧云就是这样一个难以捉摸的疯子,直到现在…… 你看,世上哪有天生的疯子妈妈? 每一个看上去情绪不稳定的妈妈,其实都是被家庭压垮了精神,变成了自己最討厌的人。 “我猜呀……” 林菀君歪头笑了笑,说道:“我猜你谈恋爱了,而且对象还是我们医学院的……老师?” 乌碧云的性格,似乎不喜欢毛毛躁躁的小年轻? 而且现在的小年轻,哪里配得上一身军装英姿颯爽的乌碧云呢? “你猜对了一半。” 乌碧云捂著嘴笑,毫不保留分享自己的秘密。 “確实有你们医学院的老师追我,听说还是医学世家,他母亲是某个大医院的副院长,家境好得很呢。” “他得知我去前线慰问演出,自然而然就打听起关於你的一切,这不,这些离谱的谣言,就是他告诉我的。” 想起那个年轻老师听到林菀君是她最好朋友时的表情,乌碧云就想笑。 “哎,你知道他第一反应是什么吗?他说,我交友范围真广,竟然和一个四十岁妇女成为了好朋友,我听完都懵了。” 乌碧云笑著说道:“我说你不是四十岁妇女,我说你二十出头貌美如,是比我还好看的大美人儿,他也懵了。” “然后我俩就这样……” 乌碧云做出个面对面震惊的表情,旋即又笑得直不起腰。 林菀君也忍不住笑了。 “不是,我现在的名声这么不好吗?说我丑说我老就算了,怎么还说是男人呢?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提及这事儿,乌碧云撇嘴。 “你是男人这个谣言,是几个女学生传出来的,她们自己不敢上前线,於是认为所有女人都不敢上前线。” “正好有个女生的亲戚在前线打仗,她有鼻子有眼说自己问了亲戚,亲戚亲口说林菀君是男人。” “这不,现如今不少女生都爱慕你,想著要找男神签字呢。” …… 林菀君有点无语。 这帮人简直太……睁眼说瞎话了。 “我给你讲,你们临床系有些女生很难搞的,那位青年老师提起学生都头疼不已,说管不了,也不敢管。” 乌碧云提供给林菀君一些消息。 比如临床系有几个女生是来自北城的千金小姐,其实根本不喜欢医学,只是遵从家族安排才来学医的。 这些人最终的目標是进入医疗系统坐办公室当官的…… 听到这话,林菀君的眉头不觉微微皱起来。 医学不是其他学科,不是你偷懒也能矇混过关的事儿。 她经歷过战地医院的惨烈,她知道一个优秀的医生有多么重要,也知道医生高明的医术能救多少人。 外人眼中,她已经是经验丰富立功无数的优秀医生了,哪怕不用继续读书也能进医院做医生。 可只有林菀君自己知道自己有什么短板,她离医术精湛这四个字还差得很远。 所以她放弃唾手可得的远大前程,毅然决然回到医学院继续深造,就是为了充实自己,做个真正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那些富家千金怎么敢打著医生的名號给自己谋前程呢? 她们经手的,都是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啊,都是信任医生、渴望能活下去的病人啊! 不觉想起她猝死前吃到的学术瓜,那个董小姐…… 呔,又是姓董的,连名字都很像呢。 林菀君不觉撇嘴,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你现在成了风靡学院的人物,听说你们学校还要对你进行表彰,如此一来,那些千金小姐们估计要恨死你。” 乌碧云有点担心。 “万一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乌碧云有些抑制不住的焦虑和急躁。 “你说咋回事啊?每次一牵扯到你的事,我就很难冷静,就刚才,一说你被人欺负,我这血压噌一下就飆高了。” “就好像……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了,心里气得慌堵得慌。” 说到这里,乌碧云笑。 “我可不是占你便宜,你別生气。” 林菀君怎么会生气呢? 在那个世界里,虽然妈妈对她管教严苛,但每每有人欺负了她,妈妈都挺身而出保护她,甚至和一个霸凌她的女生妈妈当街打架。 一想到那场面,林菀君忍不住笑了。 她起身,走到乌碧云面前,轻轻抱她。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即使换了世界,即使她们之间不再是母女关係,那份亲情,永远都在林菀君心底深处。 “你和那位青年老师怎么样了?答应人家的追求了吗?什么时候结婚,我给你当伴娘。” 提及这事儿,乌碧云的笑容淡了些。 她没提青年老师的事儿,反而提及了林菀君许久没听到的名字。 “林哲出事了。” 第336章 霸凌 林哲,林菀君那个世界里的生物学父亲。 在之前,林哲与未婚妻崔文涛提出了分手,態度坚定到让崔文涛发疯。 她数次哀求林哲复合,但都被林哲坚决拒绝,没有一丝丝的情分。 到最后,崔文涛终於疯了。 她以归还林哲的东西为由约他见面,最后一次提出复合,不出意料,林哲依然拒绝了。 在林哲转身的瞬间,崔文涛从包里掏出一把刀,从背后捅进他后腰…… “啊?你和林哲还有联繫?” 听到林哲的名字,林菀君有些吃惊。 她以为分道扬鑣之后,乌碧云就彻底摆脱了从前的知青岁月,往前走,迎接属於自己的光明。 “我是听閔知微说的,她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林哲现如今就在你们医学院接受治疗。” 知青岁月註定是一段特殊的经歷,对於乌碧云这些人来说,他们不会忘记每一个一起插队的战友。 “要不是你今天回来,我没准就去看林哲了。” 看著乌碧云微微皱起的眉头,林菀君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林哲?藺辙? 乌碧云是把对“负心汉”藺辙的感情寄托在林哲身上? 还是她打算用发音相同的林哲来报復辜负背叛她的藺辙? 但不管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乌碧云,不要赌气。” 林菀君握住乌碧云的手劝说道:“林哲与你不合適,而且我的建议是,不要与他有任何牵扯,最后一辈子都別再见面。” 如果他们再像上一世那样成了怨侣,那个无辜的孩子又该怎么样? 她要看著她的悲剧在另一个小女孩身上重现吗? “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和閔知微他们一起去看林哲,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像是我要和林哲谈恋爱呢?” 乌碧云笑著起身,挽著林菀君的手说道:“行了,饭也吃完了,我送你回宿舍,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咱们有仇当场报。” 乌碧云岔开了话题,林菀君也不好多说什么。 二人一起进了医学院,沿著长满法桐树的道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女生宿舍门口。 杨静茹已经提前帮林菀君安排好宿舍,是医学院条件最好的四人间,听说同住的舍友也算是最优秀的几个女生。 刚准备推门进去,里面正好有人提及了林菀君的名字。 下意识的,林菀君收回手,隔著门缝听里面的讲话声。 “哎,你们真没见过林菀君吗?我可是听我那刚从前线回来的表哥说了,林菀君根本不是男人,也不是中年妇女,她长得很年轻漂亮,而且医术也好。” 女孩的语气带著一点羡慕和钦佩,很平和,只是在隨意聊天。 “李穗禾,你什么意思?你在质疑佩佩的话吗?” 一个女孩的声音猛然拔高,隨即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真以为你拿到奖学金,就有资格和我们平起平坐了?我们是给你面子,才带你一起玩的,你別给脸不要脸。” 短暂沉默后,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 “她是男是女,是好看还是难看,与咱们有什么关係吗?怎么,她要是长得好看,你们还打算跟她玩?” “反正我是要和你们说清楚的,我这人有洁癖,想要和我玩,就不能与別的人私下交往,要是想脚踏两只船,別怪我不客气!” 门外,乌碧云撇嘴。 “这女孩的声音听著娇俏悦耳,怎么说话如此霸道呢?而且听这口音,北城来的?” 片刻,乌碧云一瞪眼。 “天吶,她不会就是传说中学医镀金的千金小姐吧?” 也是,这种人有权势撑腰,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她自然是最优秀的,不然,怎么继续往高处爬呢? “不提林菀君的相貌,只说她的人品……” 那个娇柔的声音又开始了。 “我有个闺蜜,原本有个青梅竹马,都要谈婚论嫁了,林菀君横插一脚,结果你们猜怎么著?” “哼,这个贱人抢走了我闺蜜的未婚夫,甚至逼得我闺蜜鋃鐺入狱,生生被逼疯了,你说,她是不是该死。” …… “啊?付佩佩,你早就知道林菀君是女孩了?那你怎么到处散布谣言说他是男人?还煞有其事弄了张假照片骗人说你见过她?” 那个叫李穗禾的女孩开口,义正严词谴责那个叫付佩佩的女孩撒谎骗人。 “你欺骗同学,污衊英雄,你这行为太噁心了。” 原本还算平静的宿舍忽然就乱了。 只听一阵巨大动静之后,传来李穗禾痛苦的呼声。 “你们干嘛?你们是要打人吗?我要告诉老师!” “告诉老师?你以为老师为什么安排你和我们住一起?实话告诉你吧,班主任是佩佩她爸的学生。” “別说佩佩只是踢你两脚,就算她弄死你,班主任也会帮忙毁尸灭跡,绝不会够佩佩带来任何麻烦。” 语毕,李穗禾的声音越发痛苦。 林菀君一语不发踹门进去,只见宿舍里,一个齐耳短髮的女孩被两个长发女孩摁在地上。 其中一名身形微胖脸颊偏黑的女孩正用膝盖顶著短髮女孩的脖子,另一名白皙好看的女孩抬脚踩著短髮女孩的脸。 林菀君进来时,她们二人同时愣住,抬头看著门口。 “你谁啊?干什么的?谁让你进我们宿舍的?滚出去!” 黑胖女孩上前几步就去推搡林菀君,边推边出言威胁。 “记住了,你什么都没看到,你也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今天宿舍里的事传出去半个字,你就死定了!” 女孩攥住林菀君的衣领,恶狠狠警告。 一旁乌碧云看不过去了,上前將林菀君从黑胖女孩手中解救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再威胁一句试试?” 看到穿著军装的乌碧云,黑胖女孩有些退缩,下意识望向身后的白皙女孩。 “你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白皙女孩打量片刻,走到林菀君面前,上下打量著她。 “你叫什么名字?” 林菀君没回答,反而开口提问,语气也很冲。 沉默片刻,白皙女孩忽然笑了。 “我叫付佩佩,来自北城付家,哦,你可能不知道北城付家什么来路,没关係,等你回头打听打听,就什么都知道了。” 付佩佩拍了拍林菀君的脸,嘴上带笑,语气却很阴森。 “妹妹,不该说的话別乱说,不该惹的人也別乱惹,不然回头死无葬身之地,你爸妈得多心痛,对不对?” 第337章 你看我怕不怕你就完了 林菀君还真没听说过北城付家。 当然,她是从另一个世界穿书而来,原剧情里没提及过付家,她如何能知晓呢? 后来她与宋战津结婚,没多久被下放,这一路顛沛流离,对北城的人与事能了解多少? 但刚才付佩佩说了什么? 她说与董莹盈是闺蜜?她扭曲事实污衊別人,这是一个真正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吗? 林菀君不是没见过真正的豪门闺秀。 越是站在最高处,那些豪门闺秀就越是谦逊谨慎说话滴水不漏,更不会把手段用在欺负比自己低好几个阶层的普通人身上。 而现在…… 林菀君看著付佩佩阴狠的模样,忍不住扯著嘴角冷笑。 “北城付家?我还真是没听说过呢。” 付佩佩冷哼一声。 “没听说过就赶紧去打听,打听完就给我滚蛋,別多管閒事,知不知道?” 说著,她当著林菀君的面,抬脚又打算踢李穗禾的脸。 林菀君也不言语,一脚踹在付佩佩腰上,直接將她踹了个狗吃屎。 那黑胖女孩见状脸色大变,指著林菀君大骂。 “你踏马是哪里来的?你知道你在打谁吗?你知道佩佩的姑姑是咱们学校的副校长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你等著吧,佩佩一句话,你就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还上学?这辈子你都完蛋了。” 一旁的乌碧云实在听不下去,上前就要亮明林菀君的身份。 “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 林菀君摇头制止了乌碧云。 靠身份压制对方有什么本事?她今天要是不凭实力在这个宿舍树威,以后还怎么混? 哼,一来就被欺负,传出去多丟人? 林菀君看著被踹到直冒泪的付佩佩,再看著极尽叫囂却不敢上前半步的黑胖女孩,忍不住冷笑。 “狗仗人势霸凌同学?还以多欺少?你们要不要脸啊?” 付佩佩扶著被踹疼的腰,恶狠狠看著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疯子,气得脸都扭曲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你骂谁是狗呢?” 林菀君盯著付佩佩的脸一字一顿说道:“谁欺负同学,谁就臭不要脸,谁就是个恶狗!” “你……你……” 付佩佩气得声音都抖了。 她忽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要往林菀君脸上划去。 这个一脸狐媚之色的贱人,在这里装什么女侠呢? 今天就毁了这妖精的脸,看她能不能继续囂张?还没人敢在她付佩佩面前这样囂张呢! 乌碧云嚇得大叫。 “小心,她手里有刀。” 一边喊,乌碧云一边飞扑过来,看这架势,竟然是要为林菀君挡刀子。 林菀君这怎么能让乌碧云冒险呢?如果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不会贸然挺身而出保护女同学了。 一把推开乌碧云,在付佩佩的刀即將触碰到她脸颊时,林菀君一把抓住付佩佩的手腕,猛然用力,付佩佩发出惨叫声。 持刀的手忽然一阵剧痛,她被迫鬆手,刀子落在地上。 而几乎是同时,一个完美的过肩摔,將付佩佩狠狠摔在了地上。 林菀君占据了主导权,欺身而上朝著付佩佩的脸左右开弓。 原本她是不想下这么重的手,可一听到这个女人与董莹盈是闺蜜,她就觉得不爽,觉得有必要好好教她怎么做人。 之前还叫囂著的黑胖女孩见状大惊失色。 她被林菀君的气场嚇得直后退,一直退到门口,开门的瞬间尖声大叫。 “救命啊!杀人了!” …… 不多会儿,宿舍管理员急匆匆赶来了。 她看到挨揍的人是付佩佩,脸色当时就一片煞白。 “住手!快给我住手!” 宿舍管理员不认识林菀君,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学生,是以格外粗暴,一把抓住林菀君的头髮,就要將她拖到边上解救付佩佩。 林菀君猝不及防。 她发出闷哼声,头止不住后仰,下一刻伸手抓住自己的头髮,用力一拽,头髮被解救出来。 只见宿舍管理员手中还残留著一缕秀髮,显然是林菀君的。 看到这一幕,乌碧云又惊又怒。 这个宿舍管理员不分青红对错,进门就欺负林菀君,简直太过分了。 也不管自己的身份,乌碧云脱了军装外套,在宿舍管理员准备再次抓林菀君头髮的瞬间,一把抓住了宿舍管理员的头髮,用力往后一拉。 宿舍管理员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头后仰,一直喊著“鬆手”。 “你是哪个宿舍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你要是再不鬆手,我就要上报学校处分你了。” 乌碧云冷笑。 “你上报去啊,你看我怕不怕你就完了。” 一旁的黑胖女孩站在门口犹豫片刻,看著还被压在地上的付佩佩,再看著被扯住头发动弹不得的宿舍管理员。 她经歷过短暂的內心挣扎,忽然抄起门后的铁簸箕,衝上前就要去砸林菀君的脑袋。 她可是付佩佩最忠诚的跟班。 付佩佩亲口承诺过,將来会带著她一起回北城医院,给她安排最好的工作。 现在,正是表决心的好时机。 林菀君背对著黑胖女孩,而且正与付佩佩扭打在一起,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袭来。 当黑胖女孩拎著簸箕衝来时,原本坐在地上的李穗禾忽然扑上来。 林菀君看到李穗禾扑来的那一瞬间,以为李穗禾要帮付佩佩一起打她。 她脸色略微一变,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自己该不会是遇到白眼狼了吧?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冤枉了李穗禾。 李穗禾从她身边掠过,一把抓住黑胖女孩的手,用力抢过对方手中的铁簸箕,反手用簸箕在对方脑袋重重拍了一下。 黑胖女孩倒也抗揍,这一下都没晕,骂骂咧咧和李穗禾扭打在一起。 此刻,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大家看著平日里囂张跋扈的付佩佩和她的狗腿子被打,再看著看人下饭刻薄难缠的宿舍管理员被收拾,也没人上前帮忙。 一直到外面传来急匆的脚步声,隱约还有熙熙攘攘的叫喊声。 “啊?快让李穗禾与那个女孩鬆手!有人去找校领导了。” “快走!別看热闹了,付莫愁,哦不,付校长来了!” 第338章 正义与邪恶 话音落,一个上身穿土黄色外套、下身穿黑色裤子的中年女人穿过人群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被摁在地上的付佩佩,她脸色微微一变。 “佩佩!” 这人就是学生口中的付莫愁和付校长,也是付佩佩的校长姑姑——付春枝。 “还愣著干什么?赶紧拖架啊!” 付春枝急得直跺脚,指挥著跟自己一起赶来的老师们,七手八脚將付佩佩从林菀君手中解救出来。 这些人知道付佩佩是付校长的侄女,一个个都殷勤得很。 他们不在乎弄疼弄伤林菀君,因此下手也极其粗鲁,甚至,林菀君的手背和脖子被抠出几条血印。 付佩佩一看到付春枝来了,扑在她怀中嚎啕大哭。 “姑姑!我好痛。” 付春枝看著侄女被揍到流鼻血,看著侄女鼻青脸肿髮丝蓬乱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你別怕,姑姑会给你要个说法的。” 她將付佩佩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虎视眈眈看著林菀君。 “你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我告诉你,你的处分肯定跑不了,轻则记过,重则开除。” 听到这话,林菀君微微皱起了眉头。 “您都没查明事情经过呢,就开始给我定罪了?” “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大家都亲眼看到了,你无故殴打同学,违反学校纪律,现在还顶撞老师,处罚你错了吗?” 林菀君被气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 当你发现一个孩子不正常时,往往,她是全家病情最轻的那个。 骄纵蛮横的付佩佩背后,必定是有一个或者一群给她撑腰擦屁股的熊家长。 別人也就算了,付春枝身为校长,竟也是个护犊子不分对错的夯货,这种人,配得上“为人师表”这四个字吗? “付佩佩霸凌同学。” 林菀君指著李穗禾脸上的伤痕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她正用脚踩著女同学的脸,对她羞辱殴打。” “而且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要处分,那她,是不是也要接受处分?” 付春枝闻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显然,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侄女的所作所为,而且选择了默许和包庇。 “你,你也在场是不是?” 付春枝指著那个黑胖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付校长,我叫邢亚丽,我是中药系的学生,我和佩佩是最好的朋友,刚才,我亲眼看到这两个人先动手打佩佩。” 邢亚丽说道:“我与佩佩在宿舍里聊天,这两个人不知道咋回事忽然闯进来,朝著佩佩的后腰就是一脚,佩佩当时就被踹翻在地。” “她们非但不住手,还將佩佩甩翻在地,然后就一直打佩佩,打人的手段很熟练,一看就是经常霸凌同学的人。” 付春枝点了点头。 她又望向一旁的李穗禾,眼神里闪过一抹厉色。 “认识我吗?” 李穗禾点头。 “认识,您是付校长,在新生大会上,我见过您。” 付春枝笑了笑,说道:“对,我是主管招生工作的付春枝,通俗了说,你们的入学毕业,包括中途被处罚被开除,都由我负责。” “李穗禾同学,我希望你能如实说明情况,你明白我的意思啊?” 付春枝脸上带著笑,可这笑容却虚偽,言语间满是直白的威胁。 李穗禾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望向林菀君和乌碧云。 她与这两个女孩素昧平生,可她们却挺身而出给她討公道,於情於理,她都应该说出真相。 可付春枝是出了名的护侄女,听说之前好几次付佩佩与別人打架,最后受处分的都是对方。 她不过是从小县城走出来的普通女孩,如何能与付佩佩这种女孩抗衡? 李穗禾陷入了沉默之中,付春枝满意一笑。 “同学,你不要害怕,如实说出真相,我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將带头闹事霸凌同学的人驱赶出学校。”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著林菀君说出口的,咬著牙,不加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 付春枝脸上带著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要是保护不了自己的侄女,还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当初哥哥將她推举到这个位置,她当然要尽全力偿还哥哥的恩情,助她的侄女一臂之力。 诚然付家不缺钱,可她还是將最高等的奖学金都揽给自己的侄女。 哼,那些拼了命读书的穷学生就算成绩再搞,也没资格与她侄女抢占资源。 这才只是开始。 等將来,那些穷学生的论文、那些穷学生的科研成果……她全都要抢来给付佩佩,成为垫脚石,让她侄女躋身官场。 “说啊!你快说啊!你就说是这两个女生欺负了付佩佩同学,你就说,付佩佩同学什么都没做过。” 宿舍管理员急得直推搡李穗禾。 “別嚇到她了,我相信李穗禾同学是个有分辨能力的聪明孩子。” 付春枝笑吟吟阻拦宿舍管理员,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李穗禾终於抬起了头。 她看著脸上有伤的林菀君,歉意一笑。 “对不起啊,同学。” 乌碧云脸色微变,衝上前就要指责李穗禾的无情无义。 她们可是为了她才出手得罪付佩佩的,现在她要干什么?翻脸无情了吗? 林菀君拦著乌碧云不让她伤害李穗禾。 “为什么说对不起?” 她看著李穗禾笑笑,平静问道。 如果是要屈服权势撒谎说假话,那这声对不起就大可不必了,比起討厌付佩佩这种人,她更討厌膝盖软的怂货。 一旁,付春枝也笑眯眯的。 “为什么给她说对不起呢?是怕她事后报復你吗?你別怕,我身为校长,有责任保护每一个学生。” 李穗禾终於望向付春枝,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您说您身为校长,有责任保护每一个学生,自然,也会保护我了,对不对?” 付春枝连连点头。 “当然,我可是听说过李穗禾这个名字,学习成绩数一数二的,不瞒你说,下个学期的奖学金人选,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听话,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穗禾笑笑。 “我的成绩原本就是全年级最好的,我拿奖学金理所应当,您要是给了別人,我反而要怀疑您徇私舞弊。” 这话让付春枝脸色不悦。 “您刚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这两位同学无故欺负付佩佩,现在,我可以告诉您答案。” 李穗禾看著付春枝的眼睛说道:“这两位同学不是无故打人的,是付佩佩打我在先,她们没有寻滋挑事,她们是见义勇为!” 第339章 开除!马上给我开除她! 付春枝的笑容登时僵在了嘴角。 “李穗禾,你说什么?” 面对付春枝的反问,李穗禾提高声音说道:“我说,是付佩佩霸凌我,而这两位女生是为了保护我才与付佩佩动手。” 她指著那柄落在地上的水果刀继续说道:“付佩佩拿著水果刀想捅人,要不是这位女同学反应快,只怕她就要受伤了。” 一时之间,现场一片死寂。 “付校长,发生什么事了。” 系主任余波闻讯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大惊失色。 尤其在认出林菀君的身份时,他更是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所她过两日才返校吗? 是的,余波认识林菀君。 说来很巧,余波和杨家沾亲带故,他当初能进医学院,就是杨洪勛给上面递了条子,否则他就是急迫脑袋,现在也只能是个高中化学老师。 昨天他去杨家拜访杨老爷子时,恰好碰到林菀君也在杨家。 “唔,小余,你来得正好。” 杨洪勛一看到余波来,笑著招呼林菀君过来。 “君君,这位是余波,你在家叫他余叔叔就行,到了学校,就得喊他一声余主任咯。” 隨即杨洪勛又给余波介绍林菀君。 “小余,她就是林菀君。” 听到“林菀君”这个名字,余波很难將面前这个女孩与那个名声显赫的战地玫瑰联繫到一起。 “余叔叔好。” 林菀君笑著朝余波鞠躬打招呼,態度很谦和,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上过前线立过功而態度傲慢。 “哎,小林你好,我是咱们临床医学系的主任,回头你有事就和我打招呼,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临走时他又专门询问了林菀君返校的时间,她给出的时间根本不是今天! 此刻,余波看了看背后有杨家撑腰的林菀君,再看著背后有付春枝撑腰的付佩佩,一时觉得头大。 他这个位置,哪一方都不敢得罪吶。 但如果非要让他站队,那他…… 余波走到林菀君面前,小声问道:“受伤了吗?有没有事儿?” 林菀君笑笑,没有像在杨家那样叫他余叔叔,而是和別人一样,恭敬有加称呼他为余主任。 “一点皮肉伤,不要紧。” 她和付佩佩在打斗时完全占据了上风,几乎没有受伤。 现在这几道伤口都是付春枝和那几个拉偏架的老师故意弄伤的,她知道他们在故意报復。 “余波,你认识她?” 付春枝冷著脸问道,哪里还有刚才的平和之气。 她一向傲慢惯了,享受著被人追捧的快感,便是校长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可现在,这几个无知无畏的女学生,却丝毫不將她放在眼中,故意和她作对,故意挑战她的威严。 好!很好! 面对付春枝的质问,余波答道:“您是指哪个?她?” 他指著林菀君说道:“这位同学確实是咱们临床医学系的,至於这位穿军装的,我还真不认识。” “她是你们系的人就好。” 付春枝冷声说道:“她殴打我侄女,甚至险些用刀子捅伤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矛盾了,这是严重的打架斗殴,按照校规是要开除的。” “你是系主任,这件事你应该知道轻重,你现在就给我表个態。” 言外之意就是让余波现在就答应开除林菀君。 付春枝本以为余波会毫不犹豫答应,可没想到他一脸为难,片刻竟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要求。 “付校长,这件事我必须要调查清楚再下结论,开除学生是大事,起码咱们医学院从建校至今,还没开除过女学生。” 余波看著付春枝的眼睛。 “我会本著公平的原则查清事实,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这话让付佩佩有些惊慌。 不能查! 一查就要露馅啊,她行事一向跋扈囂张,不知得罪过多少人了。 万一那帮穷酸学生合起伙来搞她,那她岂不是…… “姑姑!” 付佩佩抓住付春枝的手,像是快哭了。 “他们故意欺负人。” 一看到侄女哭,付春枝又是著急又是心疼。 “哭什么?姑姑在这里呢,怎么允许別人欺负你?你只管放宽心,什么都別害怕,姑姑一定会为你討公道。” 听到这话,林菀君冷笑。 “討公道?谁给谁討公道?您给霸凌者討公道?您是不是本末倒置了?李穗禾才是受害者,才是需要討公道的人!” “你给我闭嘴!” 付春枝的手指几乎戳到林菀君鼻子上,表情是扭曲的,愤怒的。 “一个学生,公然和校长顶嘴,公然欺负同学,没有丝毫的悔过之意,你这种人,如何有资格成为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不是说医学院建校至今还没有开除女学生的先例吗?行,那我今天就开了这个先例,杀鸡儆猴,让那些不安分的女生都知道规矩!” 顿了顿,付春枝看著余波,又指著林菀君。 “事情经过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个女生持刀伤人未遂,行为极其恶劣,当通报开除!” “这个李穗禾挑拨离间满嘴谎话,给她记大过,延迟毕业,至於这个穿军装的……” 付春枝看著乌碧云,说道:“查清楚她是哪个单位的,將她的恶劣行为通报给她的单位领导,哼,当兵的,更应该严加约束。” 有人小声提醒。 “付校长,这处罚结果是不是有些重了?不过就是学生之间的打闹而已,用不著这么上纲上线。” “要是下了处分,这两个女学生的前途可就毁了。” 付春枝横眉冷扫。 “前途?她们打付佩佩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的前途,哼,你要是替她们不平,那怎么著?你也跟著她们一起滚蛋?” 听到这话,替林菀君说话的老师不敢多言了。 谁愿意为了两个素昧平生的学生,搭上自己的铁饭碗呢? 余波忍不住说道:“付校长,这个学生身份特殊,我建议你还是……” 付春枝怒吼道:“身份特殊?我还告诉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给她说情也没用,她必须给我滚蛋!开除!马上给我开除她!” 第340章 不好意思诸位,我已经英年早婚了 付春枝连装都不想装了。 她不在乎这么多老师在场,她偏要以权谋私,偏要让这些人知道谁才是这里说话算数的人。 今天要是不给自己的侄女討个公道,她就不姓付!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人群后面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要开除谁啊?付校长可真是好大的官威吶!” 人群不约而同让出一条道来,付春枝回头看,只见杨静茹不紧不慢走来,嘴角还噙著一抹冷笑。 “杨处长。” 付春枝看到杨静茹进来,脸色微微一变,之前的囂张跋扈变作一抹尷尬討好的笑容。 “杨处长,您怎么来女生宿舍了?下午的会议是在行政楼二楼的会议室举办的,您先去我办公室喝杯茶,我处理完手头这点小事就过去。” 付春枝一边说,一边示意身后的人带杨静茹马上离开这里。 杨静茹挑眉一笑。 “我大老远就听到付校长在咋呼,又是要开除谁,又是要给谁记大过,还要让老师一起滚蛋?还说天王老子求情都没用?” 上前几步,杨静茹盯著付春枝的眼睛。 “天王老子求情没用?那我求情呢?我这点面子,你看够用吗?” 这话让付春枝尷尬又紧张,她没將杨静茹和林菀君联繫到一起,只是单纯以为杨静茹在故意刁难她。 谁不知道杨静茹这个老处女脾气古怪呢? 之前放著大活人不肯嫁,前几日竟然嫁给了一个死人? 听说已经修好了墓,墓碑上刻著她与那个男人的名字,摆明了死后要埋在一起,真是个大笑话。 当然,付春枝不敢將这些话说出口。 不提杨静茹老爹的身份地位,就只说杨静茹,她现如今刚升任处长,真要是发难,她怕是扛不住吶。 是,她可以让娘家出面,但若是杨静茹也搬出杨洪勛,便是付家也抵不住那巨大压力啊。 付春枝只能露出討好的笑。 “杨处长,我只是在教训几个打架闹事的女学生而已,您说您这高贵身份,哪用得著淌这趟浑水?” 杨静茹慢吞吞走到林菀君面前,看到她脸上与脖子上的血印,又看到她手背被人拧到青紫,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那你说说,她们怎么闹事了?” 杨静茹一转身,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翘著二郎腿,双臂环胸看著付春枝,大有一副“这浑水我偏要淌”的架势。 付春枝刚要开口说话,杨静茹忽然指著李穗禾。 “你,你也是这个宿舍的吧?你来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不在乎付春枝警告的眼神,李穗禾將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包括自己被付佩佩欺负,包括林菀君踢门而入保护她。 不愧是高才生,李穗禾口才很好,抓住事情的重点娓娓道来,很清晰明了。 杨静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不愧是她宠爱的君君吶,有她年轻时候的范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打起架来也一点都不含糊。 好!很好!一点没给她丟脸。 “不是!不是她说的这样!她在撒谎!” 邢亚丽接收到付春枝的眼神暗示,带著邀功的心態站了出来。 “我们根本没欺负李穗禾,是她自己摔倒在地,我们正要扶她时,这两个女疯子忽然闯进来,朝著付佩佩同学又踢又打,嘴里还骂著脏话。” 杨静茹一笑。 “哦?她们还骂人了?说说看,她们骂了什么?” 邢亚丽眼珠子骨碌碌转,说道:“她们……她们骂付佩佩学习太好,抢了获奖名额,她们还骂付佩佩长得太美,勾了全系男生的心,害得她们没办法谈恋爱。” 听到这话,杨静茹“噗嗤”一声笑了。 “她们真这么骂的?不是,我怎么听著你是在变相拍付佩佩的马屁,夸她学习好长的美呢?” 邢亚丽理直气壮说道:“可是这些本来就是事实啊,谁不知道付佩佩是我们系的系,全系一大半男生都暗恋她。” “哼,这两个莫名其妙来闹事的女生就是嫉妒付佩佩同学。” 一旁,付春枝满意点头,適时开口。 “杨处长,原本都是情竇初开的小孩子,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不了,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可您也看到了,事情已经超出了爭风吃醋的范围,她们俩动了刀子,搞不好是要出人命了。” “要是不及时扼杀这股子邪气,將来再有人效仿怎么办?” 杨静茹看著付春枝,笑著说道:“爭风吃醋?你已经彻底查清她们是在爭风吃醋吗?” 付春枝赌杨静茹不会真插手两个陌生女孩的事,不过就是做做样子故意为难她而已。 於是她点了点头。 正要开口说话时,余波急声提醒。 “付校长,我建议您还是查清真相再给杨处长答覆,万一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我连这点事都查不出来,那还有什么资格做校长?” 付春枝厉声呵斥余波,隨即上前看著杨静茹。 “对,其实就是几个女孩爭风吃醋的事儿,付佩佩同学的优秀,所有人有目共睹,一来二去的,自然就有人嫉妒了。” 付春枝指著林菀君说道:“她嫉妒付佩佩的成绩与美貌,於是联合李穗禾,藉机滋事欺负同学。” “这样心怀不轨的学生能留吗?將来,她有资格做仁心仁术的医生吗?” 付春枝的语气慷慨激昂,显然,她是懂煽动人心的。 围观的同学被付春枝的话煽动,叫嚷著要开除打人者,要还学校一片朗朗晴天,动静闹得很大。 付春枝嘴角带著得意的笑,看著杨静茹的眼睛。 “好!真好!好一个仁心仁术!好一个心怀不轨!” 杨静茹起身鼓掌,视线落在林菀君身上。 “君君,怎么办呢?有人骂你心怀不轨,说你嫉妒同学爭风吃醋呢。” “哎,你吃谁的醋呢?这医学院里,还能有比战津更优秀的男孩?这要是被战津知道了,他不得打翻醋罈子?” 林菀君也笑。 “但凡给我栽赃別的罪,我或许还不好狡辩,但说什么不好,非得说我爭风吃醋?” “今天是我第一次踏入学校,一个男同学都不认识,爭谁的风?吃谁的醋?” “还有,诸位,实在不好意思,我已经英年早婚了!” 第341章 你有什么资格和林菀君相提並论 听到这话,付佩佩和邢亚丽像是抓住了什么大机会,一脸狂喜。 “姑姑,你听到她在说什么吗?她……她亲口承认自己结婚了!” 付佩佩喊道:“谁家女学生不要脸结婚呢?不自尊不自爱,这种学生根本就是咱们医学院的耻辱,姑姑,一定要开除她!” 付春枝眉头紧锁看著林菀君,问道:“你结婚了?你知不知道咱们学校原则上是不允许学生结婚的?” “您也说是原则上不许结婚,那就是也能特事特办咯?” 林菀君抓住付佩佩言语间的漏洞犀利问道。 “据我所知,学院今年就批准了好几例已婚青年入学,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怎么就成为有些人嘴里的不自尊不自爱了呢?” 付春枝厉声呵斥。 “你也知道是特事特办?你知道那几例被关照批准入学的青年都是什么来路吗?” “不说別人,就说一名叫林菀君的同学,她还没入学就只身奔赴前线做战地医生,救死扶伤立功无数。” 说到这里时,付春枝特意看了杨静茹愿一眼,带著一点討好的笑容。 这学校里,谁能不知道杨静茹的侄女林菀君呢? 不提林菀君在前线的功劳,也不提林菀君夫家的权势,只说杨静茹与杨家,就是林菀君最硬的靠山。 杨静茹从来不迴避自己对林菀君的偏爱,多次在公眾场合提起她的侄女,甚至直言林菀君是杨家的救命恩人,谁敢动林菀君,就是在杨家头上动土。 付春枝特意將林菀君和付佩佩安排在一个宿舍里,希望自己的侄女能和林菀君成为闺蜜,好同时攀上宋家与杨家这两根高枝。 只可惜付春枝不知道自己的侄女蠢到无可救药,明里暗里没少败坏林菀君的名声,全然没领会她的苦心。 杨静茹莞尔一笑。 付春枝便越发来劲儿,盯著林菀君怒声质问。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和林菀君相提並论?余波,赶紧的,儘快给她办理退学手续!” 余波欲言又止。 “付校长,你但凡动点脑子就该猜到她的身份啊!她……” “你说什么?你骂我没脑子?你说我愚蠢?余波,你是不是对你现在的工作不够满意?你是不是想换个工作了?” 付春枝怒不可遏,指著余波破口大骂。 付佩佩更是狐假虎威,上前就要抬手抽林菀君耳光,以报刚才的仇。 这次没用林菀君动手。 当付佩佩抬手意图抽林菀君耳光时,杨静茹一记耳光先甩上去,抽得付佩佩眼冒金星鼻血横流。 “你……你……” 捂著被打疼的脸,付佩佩指著杨静茹,声音在颤抖。 付春枝更是大惊失色,敢怒而不敢言。 “杨处长,她是我侄女,您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该……” 付春枝不敢和杨静茹叫板,只能委婉提醒付佩佩的身份。 “就是,我可姓付,我姑姑是校长,你为这个贱人打我,赶明儿我非得弄死她,这仇我一定要报。” 付佩佩气疯了,指著杨静茹大吼大叫。 付春枝没来得及阻止发疯的侄女,更没机会给杨静茹道歉。 只见杨静茹冷冷一笑,朝著付佩佩的脸又是正反两记耳光。 “今天我也把话撂在这里,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让谁吃不了兜著走!” 有局外人察觉到不对劲,贴著付春枝的耳朵提醒。 “付校长,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宿舍里?杨处长又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而且刚才杨处长叫那个女孩什么?君君?” 付春枝就算再怒不可遏,此刻也被这番提醒点透了。 她盯著林菀君的脸,恍惚想起了学生档案里那张一寸黑白照片,照片里女孩的模样和眼前这个女孩…… 如同五雷轰顶,付春枝几乎站不稳身体。 挨了打的付佩佩却还在叫囂,哭著抱住付春枝的胳膊要她做主。 “姑姑,我好痛啊!” “姑姑,你不是说在学校里,没人能欺负我嘛。” “姑姑,你把她们都开除了,尤其是这个长得像狐狸精的贱人,让她滚得远远的。” …… 看著杨静茹越来越阴森的表情,付春枝的后背冷汗岑岑。 “佩佩,不许胡说,你听姑姑的话,咱们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可是付佩佩被骄纵惯了,哪里听得进去付春枝的话。 更何况以往她都是这样和家里人吵闹的,每次都能得逞,在她的意识里,只要自己哭哭闹闹,姑姑最终肯定会妥协的。 杨静茹冷笑看著又哭又闹的付佩佩,讥讽道:“这就是你们医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这就是拿最高奖学金的优秀同学?” “杨处长,这都是误会,佩佩平时不这样的,今天只是……” “要你管!你踏马算个什么东西?打扮成这样,怎么,是男人死了吗?是守寡守到心理变態了吗?” 付佩佩却打断付春枝的话,指著杨静茹又哭又骂。 听到这话,林菀君勃然大怒,上前就要抽这个贱人的耳光。 可付春枝比她更快一步。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让现场登时化作一片死寂。 付佩佩捂著被打疼的脸,瞪大眼睛看著朝自己动手的姑姑,甚至忘记了哭,就这么瞪眼看著她。 “你……你敢打我?付春枝你敢打我?” 她抖著嗓子吼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忘记你是怎么拥有今天的一切了吗?要不是我爸,你踏马现在还给老男人当妾……啊!” 话音未落,一记更重的耳光落在付佩佩脸上,打得她跌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付春枝的表情愤怒失望,朝著付佩佩怒吼。 “你真是被宠到不知天高地厚了吗?要死你自己去死,不要带著整个付家陪你一起死!” 付佩佩不明白付春枝的话,还要开口骂人,付春枝再抽过去,直接將付佩佩抽晕。 看著晕厥的侄女,付春枝深深吸气,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等再转身时,她脸上带著热情和蔼的笑容,整理好衣服主动上前握住林菀君的手。 “林菀君同学,我代表全体师生热烈欢迎你回校!” 第342章 女人的友情 不得不承认,付春枝是有两把刷子的。 在闹成这样的前提下,在前一刻还恨不得掐死林菀君的前提下,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笑得那叫一个大气。 也是,能坐在付校长位置上的女人,怎么能是省油的灯呢? 这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鯽,一个女人要在男人圈子里摸爬滚打,不是只单靠家里那点权势的。 家族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而很遗憾,付佩佩没有遗传到姑姑付春枝的道行,蠢得像是一头猪。 林菀君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与付春枝握手打招呼。 “付校长你好,刚才忘记介绍了,我叫林菀君。” 刚醒来的付佩佩听到林菀君的自我介绍,双眼猛然瞪圆,叫了一声,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次不是被打晕的,而是被嚇晕的。 第一狗腿子邢亚丽更是被嚇到语无伦次,结结巴巴替自己辩解。 “我……这与我无关,都是付佩佩教唆我的,是她故意在学校散布林菀君同学的坏话。” “是她在得知林菀君与我们一个宿舍后,要求我帮她给林菀君一个下马威,是她……” 甚至没人问邢亚丽为什么,她就这么竹筒倒豆子的,將她和付佩佩干过的坏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嗯,出卖得很彻底,给付佩佩连个裤衩子都没剩下。 付春枝脸色煞白无血,恨不得给邢亚丽几耳光抽死她。 但凡她什么都別说,一切还有迴旋的余地,她总有办法给她的侄女谋一条路,让她躲过这张灾难。 可现在…… 隨著邢亚丽的出卖,付佩佩干过的那点坏事已经昭然若揭,她怎么保? 她是有能力和杨静茹抗衡?还是有能力与宋家抗衡? 付春枝微微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她眼底带著断臂自救的决然。 “我会查明情况,如果属实的话,一定会给林菀君同学一个交代。” 一旁的乌碧云嗤笑,阴阳怪气嘲讽。 “哟,给什么交代啊?付佩佩可是您侄女呢,嘖嘖,不愧是天底下最称职的姑姑,不遗余力给侄女擦屁股,真是辛苦呢!” 顿了顿,乌碧云又笑。 “你说,都是侄女,怎么人和人的差距这么大?” 是啊,林菀君和付佩佩都是侄女,可差距却太大了。 二人甚至是同龄,林菀君年纪轻轻就奔赴前线救死扶伤立下战功,成为整个医学院人人称颂的英雄。 而付佩佩则在家族庇护下衣食无忧长大,性格任性跋扈,从小到大不知道闯了多少祸。 听到这话,杨静茹一笑,看著付春枝。 “这么一说,咱们俩的身份倒是类似,都是疼爱侄女的姑姑,都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做事。” “站在你的立场上,我竟然能理解你了。” 她拍了拍付春枝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 “杨处长,我……” 付春枝嘴唇翕动想要解释什么,可杨静茹没给她机会。 “君君,我不是说陪你一起返校嘛,你怎么自己先来了?你看你,这么贸然返校,让大家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嘴上是在责怪林菀君,可杨静茹嘴角那一抹嘲讽的笑,像是一记耳光抽在所有人脸上。 包括付春枝,包括宿舍管理员,包括那几个拉偏架弄伤林菀君的老师。 如果早知道这个女生是杨静茹最宠爱的侄女,是哪个还没入校就风靡全校的风云人物,他们说什么都不会动她的。 林菀君不甚在意笑笑。 “不搞突然袭击,怎么能收穫这么多惊喜呢?不来不知道,一来嚇一跳,原来,这大学与我想像的不太一样呢。” 她拨开头髮,露出脸上的伤痕,杨静茹的脸色登时变得不太好看了。 “今天这事儿,我希望付校长能亲自督察清楚,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杨静茹冷眼看著付春枝,眼神里满是嘲讽。 “付校长,你可真是……好大的官威吶!” 说完,杨静茹拉著林菀君就要离开。 “哎,先別走啊,带著我同学一起。” 林菀君拉著李穗禾的手说道:“你还是先跟我走,在事情没解决之前,省得被人报復。” 被谁报復?除了付佩佩还能有谁? 林菀君可不认为付佩佩经歷这件事之后能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能和董莹盈做闺蜜的人,会是什么好货色?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吶。 杨静茹点了点头。 “在付校长查清事情真相之前,还是先给李穗禾同学换个宿舍比较妥当。” 林菀君补充。 “我和李穗禾同学很投缘,能不能继续把我俩安排到一个宿舍里。” 不等杨静茹开口,宿舍管理员已经諂笑著点头。 “当然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马上就给你们换宿舍。” 林菀君没理会这个势力到极点的宿舍管理员。 於是杨静茹走在前面,林菀君与乌碧云还有李穗禾跟在后面,在眾人的目光注视下离开。 再也不是之前被眾人欺压的场面了,林菀君心中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快感,只觉得悲凉,压抑。 如果她不是林菀君呢?如果没有姑姑及时出现,她又是否能全身而退? 答案是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付春枝一手遮天,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命运,还有李穗禾的命运。 受害者被扣上罪名打入尘埃,施害者却继续逍遥法外,享受著权力带来的荣誉和光明。 真踏马扯淡! 似乎看穿了林菀君的心思,杨静茹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要相信,正义永远不会缺席的,不要因此就对这个社会失去了信心。” 杨静茹还要开会,她让司机开车送林菀君等三个姑娘回杨家休息。 女孩的友情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因为同仇敌愾打了一场架,林菀君、乌碧云还有李穗禾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等车子停在文工团大门口时,三个姑娘已经聊得热火朝天难捨难分。 乌碧云依依不捨下了车。 “哎,等我下次休息,我去学校找你俩玩啊,到时候再狠狠收拾付佩佩一顿,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爹!” 李穗禾笑得直不起腰。 “乌碧云你是不是傻,你是女生,怎么还想著当別人的爹啊!” 林菀君拍了拍李穗禾的肩膀,笑眯眯开口。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產,小禾,別拘泥在男女性別这个框框架架里,只要你愿意,你甚至能当付佩佩的爷!” 第343章 以后请多关照 李穗禾带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踏入了杨家。 她虽然来自小县城,但是个极其通透聪慧的女孩,杨家的名声这么大,她不可能没听说过。 但她从没有也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与杨家攀上关係,从那个不知道杨家大门朝哪边开的土包子,一跃成为杨家的客人。 因为是林菀君带回来的朋友,杨家上下都很是热情与重视,甚至连只能在新闻里看到的杨老爷子杨洪勛,也对李穗禾很是热情。 “君君的朋友不多,能让她带回家的更是没几个,除了乌碧云之外,你是第二个踏入我们家的客人。” 杨洪勛笑眯眯看拿著李穗禾。 “话说回来,能让君君带回家的朋友,必然都是出类拔萃的好孩子。” 李穗禾没自信到认为杨洪勛是在夸她出类拔萃。 她心里很清楚,之所以能得到杨老爷子的讚赏,是沾了林菀君的光,归根究底,杨老爷子看重与信任的,还是林菀君。 “我在军报上看到过林菀君的事跡,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真的很难想像一个漂亮年轻的女孩子能与英雄掛鉤。” “不是我在故意拍马屁,在看到林菀君的报导之后,我就树立了目標,我的人生目標,就是做个像林菀君这样对社会和国家有用的女孩。” 杨洪勛对李穗禾这番话很满意。 不止是因为她夸奖了林菀君,也是因为年轻的女孩心怀家国,很好吶,年轻一代的孩子们值得信任,值得將家国江山交到他们手中。 林菀君笑。 “你都看到我的报导了,怎么我进门那么久,你没认出我啊?”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那几篇报导上都有她的照片。 “你是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出名,尤其在男生圈里,不知道多少情竇初开的男生都视你为梦中女神。” “军报在咱们学校只流传了几份,无一例外的,照片都被人裁剪收藏起来,我只能看文字,根本没机会看到女神长什么模样。” 李穗禾有点哭笑不得。 “我之前还觉得那些男生鬼迷心窍,对你的讚赏有夸大的成分,今日见了本人,我终於知道,一点都不夸张。” “就算我没见过照片,我也敢肯定,你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这话逗笑了林菀君。 她说道:“虽然但是,你这话彻底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嗯,我爱听,你多说几句啊。” “你別笑,我是发自肺腑的,绝对没有吹捧的成分。” 李穗禾忍不住轻轻推了林菀君一把,语气里带著一点无奈的埋怨。 杨洪勛哈哈大笑。 “你別说,我也认同小李这番话。” “不说別的,当初在火车上,如果不是你主动出手救我,我是如何也不会想到你这样一个年轻好看的小女孩,会有如此精湛的医术。” 说著,杨洪勛望向李穗禾,带著一点炫耀。 “小李,说来你可能不敢相信,我这条命是君君救的,我在火车上突发心臟病,是君君救了我这条老命。” 之前在宿舍里,杨静茹提及林菀君救过自己的父亲,李穗禾还怀疑是杨静茹为了给林菀君撑腰夸大其词的。 但现在,杨洪勛描述得如此详细,显然,这是真事。 一个学医者才知道,能在火车这种极其简陋的环境里救活一个心臟病患者,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医生能隨隨便便办到的。 思及至此,李穗禾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钦佩与崇拜。 都是年纪相仿的人,都是医学生,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如此之大呢? 林菀君笑。 “您別总把功劳归在我一个人身上,救您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时楷医生呢。” 正说著,只听外面忽然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不等林菀君反应过来,杨洪勛一笑,起身走到窗边。 “哟,来了,这叫什么,说曹操曹操到。” 来人正是时楷。 论起来,林菀君与时楷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期间虽然时楷给她写了几封信,但因为战地医院任务繁重,再加上通讯不便,她並没有回信。 林菀君刚起身,时楷已经推门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客厅里的林菀君,穿著条月牙白的裙子施施然站在茶几旁,歪头对著他笑。 “时医生,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这一刻,时楷无法抑制內心的情愫,他快走几步上前,站在林菀君面前打量著女孩,一眼都捨不得离开。 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可看到林菀君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笑靨如一如从前,那些话忽然就不重要了。 片刻,时楷也笑。 他嘆息著后退几步,仔仔细细打量著林菀君,连连点头。 “报纸上的女英雄此刻就站在我面前,真像是做梦。” 林菀君忍俊不住,跺脚说道:“时医生,你在故意取笑我是不是。” 时楷没说话,杨洪勛倒是插了一嘴。 “对,他就是故意取笑你,现如今的他,脑袋瓜子比谁都好使,每次与我聊天,我都说不过他,你说气人不气人。” 杨洪勛故作生气。 “哼,我都怀疑他当初所谓的智力受损是故意装的。” 说吧,大家都笑出声来。 “时医生,你恢復得真好。” 林菀君看到面前这个睿智儒雅的男人,打心底觉得高兴与欣慰。 当初离开之时,时楷虽说已经有所进步,但记忆力还是有些不好,偶尔说话的逻辑也混乱难懂。 半年过去了,时医生恢復得很好,就像当初刚见面时那样,睿智,儒雅,博学多才。 时楷笑著说道:“没有当初的林菀君,就没有今天的我,谢谢你当初没有放弃我。” 一旁的李穗禾虽然不知道林菀君和面前这个英俊儒雅的男人之间有什么渊源,但她能感受到二人深厚的情谊。 而且,这个被林菀君称为时医生的男人,长得好帅啊,她打第一眼看到他,一颗心就止不住乱跳。 林菀君笑著介绍。 “时医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叫李穗禾。” “穗禾,这位是时医生,是省医院的外科医生,嗯,也是医学大拿,以后你要是有问题,隨时可以请教他。” 李穗禾红著脸朝时楷点头打招呼。 “时医生,你好,我叫李穗禾,以后请多关照。” 第344章 天使陨落 晚饭前,杨静茹回来了。 “付春枝真是好手段,我开个会的功夫,她已经给付佩佩记了大过,保留学籍留校察看。” 时楷不懂,问道:“记大过不是很重的处罚吗?” 为什么从杨静茹口中说出来,仿佛记大过是一种保护手段? “你是不知道那个付佩佩都干了什么坏事,这孩子……天生坏种!” 杨静茹气呼呼说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一个如似玉的女孩,心肠比蛇蝎还要狠。” “与君君的矛盾只是冰山一角,在这之前,她先后霸凌了不下十个女孩,直接导致一名女孩自杀,间接导致三个女孩退学。” 这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连李穗禾都忍不住“啊”了声。 “自杀的女孩叫雷欢吗?” 杨静茹问道:“你认识?” “是我们一个系的学姐,长得很好看,能力也强,但不知道为何忽然跳楼死了,事后听说是怀了社会人员的孩子,难以承受压力自杀了。” “放踏马的屁!这都是谁造的谣?” 杨静茹怒不可遏,说道:“那个叫雷欢的女孩根本不是未婚先孕羞愤自杀,她是被付佩佩欺凌到无法承受,喊冤无门才走上绝路的。” 在杨静茹的描述里,林菀君知道了那个无辜女孩短暂悲惨的一生。 雷欢出身农村,早年间父母身亡,与疯子爷爷相依为命,全靠著村里人的照顾与接济。 甚至她的学杂费都是村民们凑出来的,哪怕很穷,那些善良的村民们也没有让这个天资聪慧的女孩輟学。 小学,初中,高中…… 雷欢所走的每一步,都承载著全村的希望。 等她背著铺盖卷准备读大学那天,村长一手拉著疯子爷爷,一手拉著雷欢的手,语气里满是希冀与骄傲。 “欢欢,你是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你要好好学习,將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知道吗?” 村长只有小学文化,却没有裹胁这个年轻善良的女孩,没有逼她將来回馈家乡回馈父老。 他只是单纯地希望孩子做个栋樑之才,为国家做贡献,仅此而已。 来到大学,在別的学生都尽情恋爱享受人生时,雷欢拼了命学习,永远都是起床最早回宿舍最晚的。 別的学生吃著两毛钱一份的荤菜,雷欢却吃著五分钱三个的馒头。 食堂阿姨看雷欢可怜,便以饭菜卖不完为由,隔三岔五给她留半碗带著荤腥的菜,她便高兴得像是过年。 雷欢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是全系成绩最优秀的学生,很快就受到教授的青睞,眼看著就要成为教授的关门弟子。 这时候,付佩佩注意到了雷欢。 她无法容忍一个来自乡村的野鸡比她这个金凤凰还耀眼还夺目,於是便开始不遗余力霸凌雷欢。 她带著人將雷欢堵在厕所,扇她耳光,扒她衣服,让她趴在地上学狗叫…… 雷欢起初是不服输的,她用尽全力反抗,甚至闹到校长办公室。 可付春枝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宝贝侄女是个混帐呢? 她非但没有给雷欢做主,反而以雷欢污衊同学的理由剥夺了本该属於雷欢的奖学金,转手,获奖名额送给了付佩佩。 雷欢终於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当那个与她互生情愫的男生用轻蔑的眼神看著雷欢,质问她是不是和社会人员廝混到一起时,雷欢的心理世界终於垮塌了。 她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爬上学校最高的楼顶,带著对这个世界的失望与恨一跃而下。 鲜血染红了白雪,到后来,许多同学深夜途径雷欢死亡的地方时,总是能听到隱隱的哭声。 “我冤……我冤……” 饭桌上一片死寂,片刻,杨洪勛摔了筷子勃然大怒。 “混帐东西!” 李穗禾被嚇了一跳,忙不迭站起身来。 “你坐下,老爷子不是对你发火呢,別害怕。” 林菀君轻轻扯了扯李穗禾的袖子,是以她坐回到位置上。 “姑姑,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李穗禾都以为雷欢是因为怀孕没脸见人才死的,局外人杨静茹如何知道的? “下午我开刚开完会,有个学生把我堵在厕所门口,说要给雷欢申冤。” 是个男生,一个看上去瘦弱普通的男孩子,他提及雷欢时,眼眶里满是泪水。 他爱雷欢,他拼了命让自己变优秀,变得能配上优秀的雷欢。 可是不等他羽翼丰满做雷欢的翅膀,她就陨落了…… 杨静茹怒不可遏,她踢开付春枝办公室的门,却看到付春枝笑容满面走来。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杨处长,我已经重重处罚了付佩佩,您看,咱们都是姑姑,这事儿,就此揭过行不行?” 言下之意就是若杨静茹还要追究责任,那就是以权谋私公报私仇了。 况且杨静茹也没有付佩佩逼死雷欢的直接证据,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气冲冲回了家。 “证据才是关键啊。” 林菀君皱眉说道:“事情过去那么久,证据早就没有了,再加上付佩佩有付春枝撑腰,就算有人看到,也不会说出真相的。” 谁会为了个死人而得罪付校长呢?谁愿意为了个素昧平生的人而搭上自己的前途呢? 谁会这么傻? “我给雷欢欢申冤!我给她討个公道。” 林菀君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我会找到付佩佩霸凌雷欢的证据,我会让雷欢九泉之下瞑目,让她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人情。” 只见李穗禾也跟著起身。 “林菀君,我帮你一起给雷欢学姐討公道!” 李穗禾不其然想起在某一次表彰大会上雷欢学姐的发言。 她不要做菟丝草,不要做凌霄,她要做一棵树根深埋在泥土里的参天大树,她要枝繁叶茂坚不可摧,要成为国家的栋樑之才…… 那么优秀的女孩,死得太可惜了。 时楷用讚赏的眼神看著李穗禾,朝她笑了笑。 “小姑娘年纪轻轻却很有志气,真是了不起。” 虽然李穗禾知道时楷是在称讚林菀君,可因为他对她那一笑,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小鹿乱撞怦然心动。 第345章 老师请出题 林菀君就这样强势登场了。 现如今谁不知道林菀君的战斗力? 一上场就先干掉了整个临床系最跋扈最有背景的付佩佩,甚至逼得副校长付春枝处罚了自己最疼爱的侄女。 听说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像是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听说她骑在付佩佩身上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听说她扬言要让付佩佩滚出医学院…… 流言蜚语半真半假,虽说其中也有詆毁林菀君的恶评,但整体而言,都是对她有利的。 於是林菀君第一天上课,就受到了围观。 她在教室里坐著,外面挤满了以各种理由前来参观,哦不,前来打听林菀君的学生。 “谁啊?哪个是林菀君?” “这还用问?你看教室里哪个女生最好看!” “我靠?是那个齐肩发红裙子的女生吗?她简直长在我心尖尖上了!” “哎哎哎,擦擦你的口水,听说人家结婚了。” …… 林菀君佯装没听到这些议论声。 她原本是想低调行事的,但现如今闹成这样,索性就做个医学院的风云人物,也好打破之前对她不利的谣言。 她是个中年老姑婆? 她是个丑八怪? 她是个男人? 嗯,现在她就大大方方坐在这里,像动物园的猴一样,任人观摩,也让那些造谣的人睁大狗眼看清楚。 男生们的眼神里多带著欣赏甚至迷恋,毕竟眼前这个绝顶漂亮的女孩不光有顏值,还有能力。 人都是慕强的,无论男女。 一个能在前线战场叱吒风云的女人,和那些有貌无才的瓶比起来,简直不要太迷人。 女生们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有像李穗禾这样钦佩和仰慕林菀君的女孩,也有像邢亚丽那样嫉妒却畏惧林菀君的女生,当然,还有一小撮像付佩佩的女生,对林菀君充满了恨意。 谁知道这恨意从何而来呢? 但林菀君也並不在乎。 就像此时,付佩佩在几个女生的簇拥下走进教室,故意坐在林菀君后面,然后大力踢著桌子。 隨著桌子不断往前挪移,林菀君被挤得几乎坐不下了。 深吸一口气,林菀君转身將桌子往后挪,平静提醒付佩佩。 “同学,请不要隨意挪动桌子,你已经影响到我了。” 付佩佩装作听不到,故意重重踢了一脚林菀君的椅子。 椅子剧烈晃动,林菀君“腾”一下坐起,转身一脚踢在桌子上。 桌子往后倒,不偏不倚倒在付佩佩身上。 饶是她身边的人慌忙扶桌子,却还是砸到了付佩佩的腿。 “你找死!” 付佩佩勃然大怒,指著林菀君怒骂。 “到底谁找死,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付佩佩,你想要挑事没问题,下课之后我隨时奉陪。” 林菀君余光扫到老师已经进来,她压低声音恶狠狠警告。 “上课期间你要是再敢挑事儿……” 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林菀君狠狠瞪了付佩佩一眼,转身做好打开了书本。 付佩佩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恶狗,疯了似的狂踹林菀君凳子。 “我就挑事你能怎么样?別以为你有人撑腰就了不起!” “告诉你林菀君,我姑姑怕你姑姑,但我不怕你!”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弄不死我,就別怪我迟早弄死你!” 一边骂,付佩佩还一边將书捲成筒状,故意打林菀君的后背。 林菀君冷著脸转身,一耳光抽在付佩佩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让正在板书的老师转过身来,前排的同学也纷纷扭头,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望向付佩佩和林菀君。 只见付佩佩朝林菀君恶毒一笑,忽然捂著脸呜呜哭了。 “老师,她打我!” 付佩佩一改之前的跋扈囂张,呜呜咽咽哭得那叫一个可怜。 “我不过是挪了一下桌子,她就咄咄逼人说我挑事儿,还威胁要弄死我,我不过反驳几句,她就恼了,抬手抽了我一耳光,你看……” 付佩佩仰起头,只见那张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巴掌印。 “老师,我劝她有事下课再说,我说要尊重老师,可林菀君却不在乎,还说老师在她眼里就是个屁。” 听著付佩佩信口雌黄顛倒黑白,林菀君真的被气笑了。 不是大姐,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和董莹盈是一模一样啊,难怪你们能做闺蜜,敢情是臭味相投啊。 一旁的李穗禾气得直哆嗦。 “这是她的老招数,每次挑事欺负同学,別人一反击她就卖惨恶人先告状,这叫借刀杀人。” 而每一次,付佩佩都成功了。 不知道老师是真相信付佩佩的话,还是因为付春枝的原因而偏袒付佩佩。 此刻,老师放下书本走下讲台,皱眉走到林菀君的桌子边上。 “站起来。” 老师用指关节敲了敲林菀君的桌子,声音不冷不热,看不出喜怒。 李穗禾急得想给老师解释,可林菀君却按住了她。 她站起身来看著老师的眼睛,平静又坦然。 “上课说小话,怎么,是都学会了吗?” 老师隨即指著付佩佩,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站起来!” 付佩佩脸色不悦,不情不愿站起身来,喊道:“老师,我都说了,是她先挑事的,你没看到我被打了吗?” “我没看到谁打谁,我也不关心你们私下的恩怨,我是老师,我的责任是传道授业解惑,在我的课堂闹事,嗯?” 老师冷声说道:“接下来我给你们每个人出三个问题,答对了事情就此翻过,大家继续上课。” “那要是答错了呢?” 付佩佩急声问道,显然有点破防了。 老师面无表情说道:“要是答错了,期末考试本门课的成绩直接判不及格,下学期补考!” 补考?补考意味著她再没有资格获取奖学金和一些关键奖项了! 付佩佩的脸色登时变了,她正要说不,只听李穗禾阴阳怪气开口。 “哟,付佩佩同学,你这就怕了吗?林菀君一天课都没上过,她都没害怕,你这个次次拿奖学金的尖子生,怎么就认怂了吗?” “哎,你之前那些成绩,是靠自己能力考出来的吗?” 这话无疑是在打付佩佩的脸。 不等付佩佩开口,林菀君已经先一步说道:“老师,您出题吧!” 第346章 选手请答题 老师先出了一道上学期的期末考试题,要知道,付佩佩这一科可是满分的。 一听题目,李穗禾忍不住喊道:“老师你不公平,这道题分明是偏帮……” 不等她抗议的话说完,只听林菀君已经很是流畅准確说出了答案,而付佩佩的表情也从焦躁变得愤怒。 “老师,你不公平!” 你看,明明是对付佩佩有利的事,可因为她没有占上风,就恼羞成怒大放厥词,瞬间就成了笑话。 有男生喊道:“哈,付佩佩,付学霸,你不是全系唯一的满分吗?这才过去几天,怎么就不回答了?哎,你是不是作弊了!” 这话让付佩佩恼羞成怒。 “放你妈的屁,你才作弊了呢!” 她狡辩道:“我……我只是口才不如林菀君流利,我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她抢先了。” 林菀君冷眼看著付佩佩,打定主意扒光付佩佩最后的裤衩子。 “既然口答不擅长,那就笔答吧。” 林菀君看著老师说道:“老师,剩下两道题笔答行不行?规定时间內谁先写出答案谁就贏。” “可以。” 老师点了点头,走到黑板前写出了第二道题的题目。 有点难度,是本学期即將要学的知识,但如果学习好、有预习习惯的同学,大概率是能答出来的。 付佩佩可是自詡学习小能手,甚至还上台分享过学习经验,其中最强调的一点就是预习。 题目写出来,三分钟內谁先写出答案且正確率高,谁就贏了第二场。 不出意料,林菀君在看到题目之后,沉思几秒便开始埋头书写,不到一分半,她就举手。 “老师,我答出来了。” 付佩佩却还在抓耳挠腮,一脸焦急和愤怒。 忽然,她透过林菀君的胳膊弯,看到了林菀君书写出来的答案。 抄! 几乎不加犹豫地,她將林菀君的答案一字不落抄到自己的纸上,隨即又假模假样补充了几个字。 “老师,我也完成了。” 当三分钟结束时,付佩佩也举手,脸上带著得意的笑。 老师將两份答案收了上去。 在看到林菀君的答案时,老师满意点了点头,还特意看了林菀君几眼,显然,这份答案很完美。 等看到付佩佩给出的答案时,老师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淡了。 “付佩佩,你过来。” 老师用手指著两份答案,用眼神询问她。 別人不清楚,可付佩佩却知道老师的意思是什么。 两份答案一模一样,甚至连错別字都一样,而最后那几个字因为付佩佩的画蛇添足,反而成了瑕疵。 外人看不到答案不清楚其中的道道,可老师却一清二楚。 付佩佩梗著脖子质问。 “您別在乎过程如何,就说我写的答案对不对吧!” 老师冷著脸点了点头。 “对,你写的答案確实正確,可这答案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一旁,有看到付佩佩抄袭的同学小声给林菀君告状。 “她刚才抄你的答案了!” 林菀君脸色不变,眼底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有句话怎么说来著? 哦,抄袭狗不得好死! 老师一时无话,片刻点头说道:“行,这道题就算你答对,现在我出第三题,你別回座位了,就坐在讲台上答题。” 付佩佩脸色大变,当即就大声拒绝了。 “我不坐讲台,我不喜欢被人盯著,我要回我的座位上答题,这样我才有安全感。” 安全感你妹! 林菀君心里清楚付佩佩在打什么主意。 在付佩佩得意满满回到座位时,林菀君主动站起身来。 “老师,我去讲台答题。” 老师满意一笑,声音都温和了不少。 “好,那就麻烦林菀君同学上来一趟。” 看到林菀君离开,付佩佩的笑容登时僵在嘴角。 但转念一想她又安慰自己。 没事,就算不抄袭林菀君的,她也能让身边几个狗头军师帮忙,她们可都是学习挺不错的学生呢。 很快老师写出了第三道题的题目。 超纲了。 林菀君见过这道题目,是在她研二时接触的,有点难度,但並不能难倒她。 她没急著答题,而是抬头望向付佩佩。 只见付佩佩瞪著狗眼,一直用眼神催促身边的狗腿子。 然而狗腿子们也是一脸茫然,甚至有人直接喊出来。 “老师,你这道题超纲了!” 老师笑笑。 “知识原本就不只是局限在课本上,將来你们治病救人,你以为病人都会按照课本上教的理论知识生標准的病吗?” “大学学的是什么?是解决问题的能力。” 老师一边说著,一边望向林菀君。 只见林菀君已经在奋笔疾书了,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就写出了標准答案,想了想,她又写下另一种虽然不符合標准、但在临床上更为实用的方案。 老师看完眼前一亮,拿起林菀君的本子一字一顿分析,脸上满是喜悦。 “林同学,你这个想法很有前瞻性啊,咱们课本里都没提过!” 林菀君笑著说道:“您刚才也说了,只是原本就不是局限在课本上,很多东西只有真正实践过,才知道没有绝对正確的答案。” “但我们最终都是殊途同归,宗旨都是为了救死扶伤。” 这番话让老师眼中充满了讚赏。 他看著林菀君的眼睛,视线不自觉落在她的手上。 那双手看上去很是粗糙,一看就是被消毒水泡多了,与她的脸庞很违和,却很让人感动。 “林同学,我听说过你的事跡,很感人。” 老师握住林菀君的手,嘆息道:“带队去前线的赵亚军,与我是同学,听到他牺牲的事,我们都很难过。” 林菀君大吃一惊。 没想到这位老师是赵医生的同学,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赵医生。 “老赵在前线时,曾和我通过一封信,信里讲述了一些人和事,其中提及过一个小林医生,年轻却很有本事。” “他说假以时日,小林医生的造诣一定在他之上。” 老师眼中隱隱有泪,就这样注视著林菀君。 “老赵说得没错,如果每个医学生都像你这样优秀,那我们国家的医疗水平,將会飞速提升……” 就在此时,李穗禾大声喊道:“老师,三分钟到了,付佩佩还一个字都没写呢,林菀君贏了!” 第347章 承认別人优秀很难吗? 医学是相通的,哪怕林菀君是从另一个世界穿书而来,却並不影响她答对题目贏得比赛。 堂堂医学博士,若是输给了付佩佩这种人,才是最大的耻辱,那个世界的老师如果知道弟子丟了他们的人,怕是要集体穿书討伐林菀君了。 “哦哟,比赛结果是2:1呀!” “哎,谁是2谁是1啊,咱们的付学霸是2吗?” “你是眼瞎吗?明明是林菀君贏得两题,付佩佩贏了一题!” …… 女生们或许还害怕付佩佩的手段,但男生们不怕。 他们架秧子起鬨,嘻嘻哈哈说著阴阳怪气的话,像是一记又一记耳光抽在付佩佩脸上。 “付学霸的1都是百分之百注水的,抄袭別人的答案,可真是不要脸啊!” “別闹,这只是付学霸惯用的手段而已,她又不是第一次抄袭了。” “嘖嘖,出来混终归是要还的,不过死在林菀君手中,也是她三生有幸啊。” …… 付佩佩的表情很精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五顏六色变幻莫测。 她的指甲穿透了纸张,她听著那些刺耳的嘲讽,再看著讲台上林菀君与老师相谈甚欢,止不住的愤怒,止不住的嫉妒。 贱人! “吴老师,付佩佩这门课,是不是已经提前掛科了?” 有男生大笑著喊道,提醒著老师不要忘记处罚付佩佩。 老师姓吴,叫吴晗,与赵亚军年纪相仿,是医学院的教授。 他抬手示意所有人不得喧譁,又转身看著林菀君。 “小林,你先回到座位上。” 吴晗亲暱称呼林菀君为小林,语气很温和,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林菀君笑著点头。 只见吴晗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看著教室里的数十名学生。 “你们说,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他没有急著批评付佩佩,而是顺势讲授起新知识来。 大家面面相覷。 终於,李穗禾站起身来,说道:“吴老师,这个知识点似乎是研究生才会涉及的题目,您的题超纲了。” 一听这话,付佩佩像是抓住了机会,面红脖子粗站起来。 “吴老师,你出超纲的题目考我们这些本科生,您不是故意刁难我们吗?这个比赛不公平,我不承认比赛结果。” 不等吴老师开口,李穗禾扭头看著付佩佩。 “你有什么不服气的?林菀君与你年纪相当,甚至她没有正儿八经读过高中,你坐在冬暖夏凉的教室里学习时,她在前线的炮火声中救死扶伤。” “你用奖学金来宴请你的狐朋狗友时,她在前线吃著冰凉的馒头。” “但就算如此,她依然答对了所有的题目,我不知道你是否感到羞愧,与我而言,我觉得很羞愧。” 李穗禾的语气里带著一点哽咽。 “她替我们负重前行,给我们创造了最良好的学习环境,可就算这样,我们依然学得一塌糊涂,我们又对得起谁?” 这番话说出口,教室里一片死寂,连吴晗都忍不住嘆息。 別说学生,连他都时常忘记南疆的战火,过著平静懒散的生活,忘记了他当初学医的初衷。 “承认別人优秀很难吗?付佩佩,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所谓的优秀成绩是怎么来的。” 別的考试不清楚,可付佩佩最引以为傲的期末成绩,三门都是抄袭了李穗禾。 她不光抄袭李穗禾的答案,还要求李穗禾故意打错两道题,从而成绩比她低上几分。 李穗禾感到很羞耻。 那时候她不该屈服在付佩佩的淫威之下,不该纵容这种不良风气的蔓延,她就该抗爭到底。 看著李穗禾坚定的眼神,付佩佩一阵心虚。 “你……你要是敢胡说,我饶不了你。” 已经顾不上有人在场了,付佩佩恶狠狠威胁李穗禾,以防她说出真相,彻底毁了她的人设。 “行了!课堂上吵吵闹闹像什么话?都给我坐下!” 吴晗厉声呵斥著李穗禾与付佩佩,命令她们二人坐下。 “先讲题。” 吴晗看了看手腕的表,將林菀君写在纸上的答案递给第一排的同学。 “往后传,所有人都看看林菀君同学给出的答案,或许,你们能有所启发。” 同学们看著题目,再看著纸上那一行行娟秀小楷,时而思考时而討论,甚至有同学直接將林菀君的答案抄在自己本子上,打算课后细细研究。 终於,写有答案的纸传到付佩佩手中。 “付佩佩,你看得明白吗?” 身后传来男生的嘲讽,说道:“就你这种抄袭狗,恐怕连那几行字都认不全吧?別装模作样浪费时间了,赶紧传给別人看。” 付佩佩確实看不懂。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却让她茫然又愤怒。 男生们的嘲讽无疑是在抽她耳光。 恼羞成怒之下,付佩佩猛然站起身来,疯了似的撕掉答案,用力一扬,漫天的碎纸片飘落。 还没看到答案的同学大怒,甚至有人拿起书直接砸在付佩佩后脑勺,教室里当时一片混乱。 “你们……你们敢欺负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付佩佩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她尖叫著,將桌子上的书本文具胡乱砸向后面。 “我是付春枝的亲侄女,你知道付春枝是谁吗?她现在是副校长,也是下一届校长!” “告诉你们,等我姑姑当上校长,这个学校就是我们家开的,你们就是我们家豢养的奴隶,和猪狗没什么区別!” “什么老师什么学生,命运都攥在我姑姑手中,我要让你们统统去死!” 这话激起群怒,大家衝过来將付佩佩团团围住,吵得不可开交。 一旁,林菀君面无表情坐著,冷眼看著这一出闹剧。 如果让付佩佩这样的人当医生,或者成为医疗界的官员来管理医院,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今日能觉得医学院的老师学生是他们家的狗,明日就敢把医院当成他家的私產,把医生当成佣人,把患者当成赚钱的机器。 她在李穗禾耳边低语几句,李穗禾瞭然,趁著混乱快步离开。 不多会儿,校长带著一眾人出现在教室门口,而失去理智的付佩佩还在肆无忌惮大放厥词。 第348章 最后的净土 “付佩佩,你別吹牛了,你姑姑就是个副校长而已,再厉害又如何?她上面还有正校长压著呢!” 有学生听不下去,忍不住反驳嘲讽。 “学校的领导班子又不是吃素的,还能听你姑姑的指挥?你真以为我们是好糊弄的?滚蛋吧你!” 面对学生们的嘲讽,付佩佩的表情几乎是扭曲的。 一向囂张的她此刻早已失去理智,早已忘记付春枝往日的叮嘱,什么话都敢说,只为了保住她岌岌可危的面子。 “校长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土埋到脖子的老东西,没准明天就两腿一蹬死翘翘了。” “哼,你们知道什么,告诉你们,除了老校长之外,学校领导班子里,起码有三分之二是我姑姑的裙下臣。” “我姑姑隨便发一句话,你们一个个的,都没好果子吃……啊!” 话音未落,付佩佩忽然捂著被打疼的脸尖叫出声。 “谁打了我……姑姑!” 只见付春枝站在付佩佩面前,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听到她最疼爱的侄女为了保住面子而出卖她,甚至將她最不堪的隱私都公之於眾,简直……简直太无可救药了。 “你在胡说什么?付佩佩,你是不是疯了!” 付佩佩从没被姑姑这么凶过。 她看著一脸嘲笑的同学,再看著气势汹汹的姑姑,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我胡说什么了?我哪句话是假的?校长是土埋到脖子的老东西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你和那些校领导有不正当关係,难道也是……啊!” 付佩佩话没说完,只见付春枝抡圆胳膊卯足劲儿,朝著付佩佩的嘴狠狠抽了一下又一下。 直到抽得付佩佩嘴巴流血肿胀不堪,付春枝才停下了手。 “你……你再敢胡言乱语,我打死你!” 教训完付佩佩,付春枝扭头看著神色阴鬱的校长,与一眾表情各异的校领导,笑得很尷尬,很牵强。 “校长,您听我解释,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无法无天胡言乱语,她不懂事儿,您千万別当真。” 校长冷笑。 “孩子?她都二十多岁了吧,还不懂事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菀君同学与付佩佩是同岁?” 校长点名,林菀君站起身来。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是,我与付佩佩同岁。” “听到了没?有人这个年龄还被当成孩子娇纵惯养无法无天,有人这个年龄已经奔赴前线救死扶伤。” “都是同龄人,为什么差距如此之大?嗯?” 付佩佩成了林菀君的对照组,她气到直跺脚,支支吾吾喊著“姑姑,他们欺负我。” 付春枝抬手又想扇付佩佩耳光,可看到她满嘴是血的模样,又不忍下手,只是狠狠瞪她一眼。 “校长,我在前线不算什么英雄,我接诊过许多伤员,他们才十几岁,那么稚嫩那么年轻,却扛著枪上战场,最终马革裹尸埋骨青山。” “比起他们,我做的实在太少,这也是我返回医学院继续读书的原因,很多次,我只能眼睁睁看著年轻的战士死去,却束手无策。” “死亡面前,我们的能力实在太有限,我很痛苦,也很自责,如果我的医术能高明一些,是不是,那些年轻的伤员就不会牺牲了?” 林菀君不是在卖弄什么,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眶真的有泪。 “我救治过一个战士,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读大学,他憧憬著自己有朝一日踏入大学校园,在林荫小路吹著晚风经过,享受著最肆意的年华。” “原本他能活著回到后方继续考大学读书,可战局紧张,尚未痊癒的他毅然决然再次奔赴战场,没多久,他再次被送回野战医院里,可这一次……” 这一次,她没能再救活那个热爱读书的小战士,他被炸弹炸飞了眼睛,那空洞的眼眶里一直冒血。 火化的时候,林菀君特意找了几本大学课本放在小战士怀里。 “我来到了消小战士朝思暮想的大学校园,可是我看到了什么?小战士梦中的最高学府,却处处充斥著霸凌与权势欺压。” “如果那个小战士知道他用命换来的和平,被这样一群人浪费挥霍,他该有多失望?他该有多难过。” 林菀君这番话让教室里一片安静,隱隱,有女孩啜泣的声音。 当初他们踏入这座高等学府,谁不是满怀理想与抱负呢? 付佩佩梗著脖子,死死盯著林菀君,忽然抓起手边的书,重重砸向林菀君。 有男生眼疾手快扑来替林菀君挡下袭击,反手將书砸回到付佩佩脸上。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同学们。 大家熙熙攘攘重来,谴责怒骂付佩佩,大喊著让付春枝和付佩佩滚出学校,一时之间群情激动。 校长眉头紧皱,走上讲台大声喊道:“冷静!大家冷静一下!不要把事情闹太大无法收场。” 然而没人听他的,甚至因为付佩佩还在骂人,同学们开始对她拳打脚踢。 林菀君站起身来看了会儿,等著付佩佩被揍得差不多,她才站在凳子上大声开口。 “同学们,请冷静,请你们相信学校,相信校领导,我也相信,学校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不得不说,林菀君是有號召力的。 在她的呼吁劝说下,原本激动的同学们逐渐安静下来,有人朝付佩佩吐了一口痰,让她马上滚。 付佩佩被嚇得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而付春枝始终站在原地,根本没有上前帮她的意思。 付春枝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前途很可能要被这个任性愚蠢的侄女彻底毁了。 她望向校长,试图解释什么。 “你什么都不必说,付春枝,鑑於你与这件事牵连很深,先暂停工作,等待组织进一步调查与处理。” 校长根本不给付春枝解释的机会。 他扫过身后的校领导,意有所指警告。 “我也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如果有犯错误的,最好主动找我坦白,若是执迷不悟执意隱瞒,那咱们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学校是这个社会最后的净土,有谁敢染指这片净土,有谁敢打我学生的主意,不管你们什么来路,我都將秉公办理从重处罚!” 第349章 林菀君,你真是好手段 林菀君入校后的第一节课就这么沦为闹剧,当然,付佩佩也成了笑话。 校长离开了,副校长付春枝却没有走。 她脸色难看得厉害,死死盯著林菀君的眼睛,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剥。 “付校长,您为什么用这般委屈的眼神看我?您是觉得错在我?是我不该与您侄女叫板?是我不该贏了您侄女?” 林菀君的声音很淡很平静。 她走到付春枝面前看著她。 “今日之事目击者很多,您大可以问问在座的诸位,是谁先挑起事端?是谁搅得课堂纪律一片混乱。” “我认为您应该在调查清楚之后再下决定,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怨气都撒在我身上。” 不等付春枝开口,有人喊道:“是付佩佩挑衅林同学在先的!” “丫的就是故意欺负人,我瞧见她还拿了红墨水和黑墨水,要不是林同学反应快,付佩佩肯定要把墨水泼到林菀君身上!” “当年,她也拿这一招欺负过学姐雷欢!” …… 听到雷欢的名字,付春枝脸色微微一变。 她厉声呵斥道:“够了!我让你们说话了吗?” “好,林菀君,你果然是有手段的,不过一节课的功夫,竟然学会了笼络人心,让这么多人为你站台。” 林菀君反驳。 “付校长,您这话说得不对,不是我笼络人心让別人为我站台,而是我站在正义这边,群眾的眼睛从来都是雪亮的。” 她凑到付春枝耳边,一字一顿开口。 “自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谁都逃不掉,雷欢学姐死亡的真相,我想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对不对?” “到了那一天,您要是还能如此鏗鏘有力与我说话,才算是您的本事。” 她后退几步,施施然笑著。 “付校长,您说呢?” 一旁的付佩佩不知道林菀君与姑姑说了什么。 她被姑姑抽了好几个耳光,脸疼得厉害,眼泪一直落个不停。 “姑姑,我疼。” 不敢再继续和付春枝叫板,付佩佩服了软,走到付春枝面前抓著她的手呜咽。 “姑姑,我知道错了。” 看到侄女面容肿胀,付春枝忍不住心软。 “你这个孩子呀,真是被惯坏了,怎么就分不听话呢?嗯?” 嘴上责备著,可付春枝还是拉著付佩佩的手。 “走,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准备出门时,老师吴晗忽然叫住了付春枝。 “付校长,付佩佩的日常考核分不及格,您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付春枝脚步一顿。 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她不管如何帮付佩佩作弊,这一门课的期末成绩都將不及格! 不及格,就意味著付佩佩再也没资格拿到那些荣耀奖项…… 付春枝深深吸气,回头看著吴晗。 “我还没倒台呢,吴老师就开始拉高踩低了?从前没看出来啊,淡泊名利的吴老师这般势力。” 面对付春枝的嘲讽,吴晗也不生气。 “隨您怎么说,我只是按照我的要求工作,如果您对我有意见,可以去教务处投诉我,我也接受任何调查。” “还有,我怀疑上学期的期末试卷被恶意泄密,导致部分同学的成绩不够真实,为了公平公正,我会重新进行考核。” “这件事我也会如实上报教务处,请教务处进行评估,从而判定是否属於严重的教学事故。” 如果判定为教学事故,学校將会成立调查组进行縝密调查,那时…… 付春枝脸色很是难看。 “姑姑,怎么办,重新考试的话,我不就……” 付佩佩话没说完,就被付春枝一个眼神阻止了。 “林菀君,真是好手段。” 她盯著林菀君,片刻阴森一笑,转身拉著付佩佩走了。 “她有病啊,为什么一直把责任归咎在你身上?她们姑侄俩真有意思,怨天怨地怨空气,就是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李穗禾忍不住嘀咕。 “明明就是付佩佩的错。” 林菀君笑笑,眼神里满是嘲讽。 如果这姑侄二人有这样的觉悟,就不会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了。 如果她是付佩佩,在第一次宿舍衝突受处分之后,就该夹著尾巴好好做人,给自己和付春枝少惹事。 然而付佩佩非但没有悔过自新,反而还变本加厉报復,甚至在这样的场合出卖了付春枝,比猪都蠢。 回过神来,林菀君看著李穗禾。 “你本事不小啊,这么快就请来校长了,而且还有那么多校领导,当面打了付春枝的脸。” 李穗禾捂著嘴笑。 “我给你讲,真的是老天帮忙,我刚下楼没走几步,恰好碰到校长带著一眾校领导视察工作,嘿,正好就撞上了。” “起初校长还不以为意,我一提你的名字,他当时就重视起来,不顾付春枝与几个校领导的阻拦,执意跟著我上楼。” 说到这里,李穗禾撇嘴。 “付春枝一听事情不对,想要抢先一步来教室,被我给拦住了。” “我故意摔了一跤,不偏不倚正好抱住她的腿,她急得整个脸都扭曲了,你是没看到那场面,太解气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啊”了一声。 低头看,只见李穗禾的裤腿破了一个洞,上面还有斑驳血跡。 显然,为了拖住付春枝,李穗禾真的豁出去了。 “你是不是傻,演戏而已,干嘛真把自己弄伤了。” 林菀君弯腰查看李穗禾的伤势,只见膝盖被蹭破了皮,还在渗著血。 “你……真是……” 不知道该说什么,林菀君扶著李穗禾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碘酒和球给她消毒处理伤口。 “这点伤算什么?如果能给雷欢学姐討回公道,我愿意付出一切。” 李穗禾压著声音说道,语气里带著愤怒。 自从知道雷欢学姐死亡的真相,她的心里就憋著一股子火气。 凭什么杀人者能逍遥法外,凭什么受害者死不瞑目申冤无门? 这世上,难道就这没有公序良俗了吗? 林菀君拍了拍李穗禾的肩膀,语气坚定。 “会的,真相终有大白的那天,让我们拭目以待,让我们给雷欢一个交代,让她能瞑目!” 第350章 赶紧鬆手,她挺脏的 付佩佩似乎並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她还是照常上课,只是变得低调了,甚至有点躲著林菀君。 外人以为付佩佩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才心虚闪躲。 可林菀君心里很清楚,付佩佩这种人永远都不会知错认错的,她与董莹盈是一丘之貉。 现在表现出来的態度是懺悔吗? 她就是怕了,害怕自己的前途被毁,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李穗禾有些著急。 “你说事情该不会就这样揭过了吧?高拿轻放,雷声大雨点小的,故意做戏给咱们看?” “那天你没听到付佩佩的话吗?付春枝和几个校领导都保持著不正当关係,美人计比什么都好使呢。” 不得不承认,付春枝確实有几分姿色,哪怕她是付佩佩的姑姑,容貌模样却比付佩佩姣好不少。 岁月在她眼角留下的痕跡,却给她平添几分女人味,確实,很勾人。 林菀君笑笑,看著窗外繁盛的日光。 “急什么?再等等。” 下午上完课,林菀君与李穗禾拿著饭盒直奔食堂准备打饭。 还没衝到食堂门口,一个身影忽然吸引了李穗禾的目光,与之一起的,还有不少妙龄女青年的目光。 “妈呀,那个男生好帅!” 李穗禾虽然是个学霸,但不是那种老姑婆似的封建学霸,她其实有趣得很,与林菀君一样,喜欢看帅哥。 若是平时,林菀君肯定也停下脚步看几眼,但此时,她的脑子里只有饭。 饿得很,真的饿得很。 “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赶紧的,一会儿去晚没饭怎么办?” 林菀君都没扭头,一门心思拉著李穗禾往食堂继续衝刺。 “哎哎哎,有情况!” 李穗禾一把拉住林菀君的手,挤眉弄眼说道:“付佩佩,付佩佩看中人家帅哥,准备主动出击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停下脚步。 她手搭凉棚迎著夕阳的光看过去,片刻忽然“噗嗤”笑了。 “哎,有意思了啊!” 李穗禾不明所以,说道:“怎么有意思了?你是不知道付佩佩的手段,她看中的男生,就没有失手的。” “那我赌她这次要失手。” 林菀君笑得很坏,碰了碰李穗禾的肩膀。 “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李穗禾来了兴趣,摩拳擦掌说道:“要是我贏了,你把你那套原版国外名著送给我?” 林菀君笑著说道:“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给你洗一个月的衣服,打一个月的热水,怎么样?” “成交!” 两个女孩击掌,隨即鬼鬼祟祟躲在树后面查看情况。 “同学,我叫付佩佩,请问你是哪个系的?咱们能做朋友吗?” 付佩佩脸上的伤刚刚好,今日正好穿著条洋气的连衣裙,头髮披在肩上,戴著个红丝带发箍,显得很是青春有活力。 她主动伸手打招呼,笑得娇俏可爱。 …… 伸手等待片刻,付佩佩的面子有点掛不住了。 对方非但没有理会她,反而直接转身背对著她,给她一个无情的后脑勺。 有些不悦的付佩佩:“……” 虽然但是,她依然没有气馁。 “同学,我瞧著你很眼熟哎,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是临床医学系的学生,去年的元旦晚会上,我跳了孔雀独舞。” 听到这话,对方回头看了付佩佩一眼。 付佩佩大喜。 “你想起来了吧?就拿了一等奖的那个独舞,当时还选送到市里,在市新春联谊会上压轴演出呢!” 男人的声音冷漠。 “你刚才说你是临床医学系的?” 付佩佩一愣。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孔雀独舞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原来是临床医学系这个標籤啊。 “对,我是临床医学系的,连著两个学期,我都拿到了一等奖学金,以后若是你有医学方面不懂的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 男人转过身来。 “那你认识林菀君吗?” 听到“林菀君”的名字,付佩佩的笑容登时僵在了嘴角。 “你找她?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男人好看的剑眉一挑。 “那你说说,在你眼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付佩佩的语气有些刻薄,说道:“她打人你知道吗?手段厉害得很,受害者根本没招惹她,她却因为心情不好就打了我……同学!” “而且她还坏,故意挑拨同学之间的感情,搞得全班鸡飞狗跳。” “不光坏,还不要脸,和能当她爸的教授曖昧不清,不给你讲,她很可能和教授搞到一起了。” 男人原本平静的表情陡然变得阴森起来。 “你亲眼看到了?” 付佩佩一时语窒,片刻说道:“我虽然没亲眼看到,但外人都是这么说的,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定无缝的蛋。” “要是没有事儿,为什么別人就只传林菀君和教授的私情呢?” 一旁的李穗禾终於忍不住,跳出来怒骂。 “付佩佩你可真不要脸,你为了败坏林菀君的名声,什么谎话都敢说啊。” “还大家都这么说?我看谣言都是你自己传出来的吧?就像当初说林菀君是老姑婆丑八怪,都是你在背后詆毁的。” 付佩佩没想到李穗禾忽然冒出来。 她有点紧张,但很快就平復下来。 “她要是和吴教授没那种关係,为什么吴教授那么偏爱她?好几次了,我亲眼看到她和吴教授交头接耳亲密无间。” “哼,贱人就是贱人,到哪里都到处勾引……啊!” 付佩佩话没说完,只见那个男人忽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像是被人扼住命运的咽喉,付佩佩只发出一声尖叫,就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甚至连呼吸都很艰难。 她眼神惊惧看著这个满脸杀气的男人,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 刚才,不是还交谈甚欢吗? 李穗禾也被嚇了一跳。 这个男人生气的时候太嚇人了,她毫不怀疑这个男人会会真的掐死付佩佩,当然,付佩佩也活该。 就在此时,躲在后面的林菀君不紧不慢走出来。 像是拍狗头一样,在满脸杀气的男人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宋战津,你还真打算杀人啊?赶紧鬆手,她挺脏的!” 第351章 到底谁不要脸 之前还一脸凶悍戾气的男人陡然变得温柔似水。 哪怕林菀君像拍狗一样拍他脑袋,他也不生气,反而带著宠溺的笑,微微俯身好方便她够得著。 “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嗯?” 宋战津全然不压抑自己对林菀君的爱,他伸出强壮有力的双臂,不在乎这么多人在场,一把抱起了她。 “哎!哎!你干嘛!这是学校,同学们都看著呢!” 林菀君反而红了脸,捶打著宋战津的胸膛,嗔怪娇斥风情万种。 “同学们看著怎么了?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你结婚了!” 宋战津非但没鬆开,反而抱得更紧,占有欲很强。 他这几日在新单位里忙得不可开交,以至於媳妇儿在学校情况如何,他半点都不知道。 今天好不容易抽空过来一趟,一路走来,竟好几次听到媳妇儿的名字。 “哎,林菀君真结婚了吗?可她看上去那么小,不像是结婚的样子啊!” “结婚又如何?没结婚又如何?反正她是我心中的女神,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追求她的。” “要是能娶到林菀君,真的是人生无憾啊。” …… 听著別的男人提及自家媳妇儿时的爱慕语气,宋战津心里先是骄傲,下一刻又是道不出的危机感。 我靠? 这么多人惦记我老婆? 万一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我找谁哭呢?没了老婆,我可怎么活呢? 他算著时间打算在媳妇儿去食堂的路上围追堵截,结果没等到老婆,等来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穿得像个蝴蝶,卖弄风骚的样子让他觉得很厌恶。 原本是想转身走人的,可听到她自称是临床医学系的,便又秉著给老婆同学面子的想法与她继续扯淡。 万一这女人和媳妇儿关係还不错呢?毕竟媳妇交友的原则很宽泛。 但没想到这货开口就说媳妇的坏话,肆无忌惮败坏媳妇的名声,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一旁的付佩佩听到林菀君喊出“宋战津”这三个字,脸色猛然变了。 她无数次在董莹盈口中听到“宋战津”这个名字,虽然没见过面,却比任何人都了解宋战津。 出身高不可及的军门世家,战功赫赫立功无数,能力卓然前程似锦。 若说之前宋战津还只是一个虚无縹緲的名字,此刻,一个鲜活的人站在付佩佩面前,她的心怦然一动。 难怪董莹盈对宋战津惦念不忘,甚至为之疯狂,做出那么多无法理解的疯狂举动。 付佩佩把自己代入到董莹盈的视角,竟然能理解董莹盈的疯狂了。 这样优秀帅气完美到毫无瑕疵的男人,哪个女孩能抗拒呢? 看著宋战津对林菀君的温柔,付佩佩幻想著自己取代了林菀君,在这样人来人往夕阳美好的傍晚,她一脸娇羞依偎在宋战津怀中。 他牵著她的手坐在军牌吉普车上,直接把她带进军区大院的宋家,向他的父母与家人隆重介绍她。 “这是付佩佩,是我一生的爱人,我只爱她一个,我要娶她!” 付佩佩仿佛痴了。 她又幻想著自己披上婚纱,挽著宋战津的胳膊步入婚姻殿堂。 那些从前他们付家高攀不起的高官世家,都对著她諂笑,都叫她宋太太,而她高高在上,像是睥睨天下的神明…… “喂!喂!付佩佩你干什么!” 李穗禾的呼声让付佩佩从美梦中醒来。 她回过神来,只见自己正做出挽手臂的动作,而身边没有英俊帅气的新郎,只有虚无的空气。 幻想中与她白头偕老的男人,此刻正揽著林菀君纤细的腰肢,皱眉看著她,像是看著一个傻子。 “有病!” 宋战津很是中肯与直接的,给出付佩佩评价,很简短,很恶毒,狠狠打著付佩佩的脸。 “媳妇儿,她说她是你同学?你们学校还有这种人?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付佩佩的脸色登时变得苍白如雪。 她一见钟情的男人,此刻用这样鄙夷厌恶的眼神看著她,他还抱著別的女人,那么亲昵与曖昧。 “林菀君,你真不要脸。” 付佩佩忍不住指著林菀君叱骂,仿佛抓姦的原配正房,理直气壮哀怨愤怒。 有路过的同学忍不住止步,眼底带著好奇。 “什么情况?付佩佩为什么骂林菀君不要脸?” “瞧这架势,大概是林菀君抢了付佩佩的男人?听说付佩佩有个男朋友,长得很帅气。” “啊?林菀君不是结婚了吗?那她这算什么?出轨?” …… 人群议论纷纷,搭配著付佩佩委屈愤怒的表情,仿佛要坐实林菀君“出轨”的事实。 林菀君真是被气笑了。 “付佩佩你有病吧?” 她非但没鬆开宋战津的手,反而紧紧挽住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 “不要脸的人是你才对,我丈夫在此处等我,你却不知廉耻凑上来,又是卖弄风情又是詆毁我的名声。” “哎,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怎么还这般明目张胆勾引別人的丈夫?这叫什么?脚踏两只船啊?” 像是为了附和妻子的话,宋战津搂紧林菀君。 “对,我乖乖站在这里等你,结果她过来勾引我,但我意志力坚定,心中只爱老婆一个!” 顿了顿,宋战津又说道:“嗯,我不可能放著我老婆这么一个如似玉的美人儿不爱,鬼迷心窍去吃屎。” 屎是谁?自然就是付佩佩了。 付佩佩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围观者中有质疑的,喊道:“你说你俩是夫妻,哦,空口无凭谁信啊,搞不好就是姦夫淫妇呢。” 宋战津隔著人群望向那个不怀好意挑事儿的人,片刻忽然一笑。 “我为什么要证明给你们看?你们算什么东西?” 对方挑著火,大声嚷嚷。 “不敢证明,就说明心虚,我们可是听说了,林菀君的丈夫是个又老又丑的军官,比她足足大几十岁,足以当她爹呢!” 听到这话,宋战津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谁踏马传出来的谣言?谁踏马说我又老又丑配不上君君? 站出来!老子要和你们决一死战! 第352章 谁是谁的奴隶? 李穗禾也在一旁小声嘀咕。 “林菀君,他真是你丈夫吗?” 这话让林菀君眉毛一挑。 “怎么?他不像我丈夫吗?你们认为我丈夫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穗禾有点为难,但最终还是说道:“他们都说,你这种出身普通的女孩能有这样的际遇,一定是攀上了高枝。” “他们还说,能娶你这种没有任何资源和用处的女孩,只能是贪图你的美色,所以,你的丈夫肯定是老男人。” 这踏马是什么狗屁逻辑? 哦,就因为她出身平凡,就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她的丈夫只能是有权但年老的男人咯? 鰥夫?有隱疾?甚至她可能是在外面给老男人做情妇? 真是……嗶了狗啊。 “我说是,你们又不信,甚至宋战津都喊我老婆,你们还非得质疑,我有什么办法?我踏马……能说啥?” 总不能隨时隨地带著结婚证给这些人看吧? 下一刻,宋战津的举动让林菀君惊呆了。 这货,竟然从包里掏出结婚证,直接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尤其是那个说林菀君嫁给老男人的同学面前。 “来,睁大你们的狗眼给我看清楚,这是不是结婚证?上面是不是我和林菀君的名字与照片?” 宋战津就差把结婚证懟到对方脸上了。 人群一阵沉默,之前嚷嚷著姦夫淫妇的那个人,早就跑没影了。 宋战津这才满意收起结婚证,环顾四周,紧紧揽上林菀君的腰。 “我是林菀君的丈夫宋战津,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对我妻子不利的谣言,我这人脾气不好,若是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气。” 原本聚集的人群开始散开。 有男同学眼中带著失落与难过,显然,他们最后的美梦破碎了。 本以为林菀君的丈夫是个老丑男人,他们或许还能仗著年轻而占据优势,但现在…… 人家的丈夫年轻帅气还家世显赫,与林菀君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他们还有什么希望? 此刻,不知道有多少男生还没开始恋爱就失恋了…… 待人群散去,只剩下一脸兴奋的李穗禾与面色铁青的付佩佩。 “你……” 宋战津走到付佩佩面前,居高临下看著她。 “最好管住你的嘴,別一门心思说別人坏话谋害別人,多行不义必自毙,希望你记住这个道理。” 说完,他冷声说道:“滚!” 一声“滚”,让付佩佩更回过神来,眼神里闪过一抹愤恨,她转身飞快离开了。 李穗禾看了好精彩一场大戏,激动到直拍手。 “天吶,付佩佩这种人竟然也有提到铁板的时候,林菀君,刚才你老公收拾她的时候,简直太帅了。” 林菀君乐不可支。 “你叫他宋战津就行。” 宋战津却一本正经说道:“不,不用叫我的名字,我喜欢林菀君老公这个称呼。” “你有病!” 林菀君笑骂道:“別人都爭著抢著做自己,都不喜欢做其他人的附属品,你倒好,上赶子自降身价。” “做你的附属品不好吗?也就是我穿了这身军装,不然我哪里都不去,就在你们学校当保安看大门,天天守著你。” 宋战津笑嘻嘻说著情话,视李穗禾如空气。 “你快闭嘴吧!” 林菀君掐著宋战津的腰笑骂,眉梢眼角却满是幸福。 一旁的李穗禾羡慕不已,故意找理由先行一步,把独处的时间留给久別重逢的小夫妻。 “別去食堂吃了,咱们回家吃饭。” 宋战津缠著林菀君,说什么都不去食堂。 食堂里多少人啊?哪里能给他与老婆酱酱酿酿的机会呢? 他外出的时间有限,得抓紧时间办正事才行。 之前,李月棠已经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小房子,供林菀君读书期间与宋战津居住。 宋战津在部队也有宿舍,但军营在郊区,离学校足足三四十公里,让林菀君来回跑太折腾了。 於是这套房就成了小夫妻的小家。 林菀君想住宿舍就住宿舍,想去杨家就去杨家,想一个人住小家就住小家,全都由著她。 被宋战津半推半搂著往外走,小两口腻腻歪歪,在夕阳余光里看上去格外亲昵与幸福。 付佩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眼神愤恨看著二人离去的背影,牙齿咬著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她走到公共电话亭,拨通了董莹盈的电话。 “盈盈姐,之前你说有个叫林菀君的贱人欺负你,对不对?我遇到她了,我想给你出了这口恶气,你有没有什么对付她的办法?” “什么?这……这行吗?万一宋家找咱们算帐怎么办?” “也是,到时候她都那样了,宋家肯定不会管她死活……好,我就按你说的办!” …… 北城,董莹盈掛上电话,一转身,正好看到杜建怀走了进来。 “和谁打电话呢?” 杜建怀腋下夹著几本书走进来,神色平静如常。 董莹盈笑得有点恶毒。 “和我幼时的朋友,她想帮我个大忙,我哪有拒绝的道理?” 杜建怀闻言点了点头,坐在董莹盈身边的椅子上翻开书本开始学习,快要考试了,他要保证自己全系第一的头號交椅不被別人抢走。 董莹盈忽然趴在杜建怀肩上,娇滴滴看著他。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杜建怀一边写作业,一边说道:“你们女孩子的事,我打听那么多干什么?我只在乎你爱不爱我。” 这话让董莹盈很是受用。 “建怀,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董莹盈抱著杜建怀的脖子,说道:“前世,你是我最忠诚的追求者,甚至为我付出了一切,哪怕我不爱你,你也不在乎。” 她语气里带著一点施捨与怜悯。 “这一世,看在你上一世那么忠心的份上,我才给了你机会。” 杜建怀放下手中的笔,目光炯炯看著董莹盈。 “是吗?那我是不是应该报答你?” 董莹盈娇笑,坐在杜建怀腿上。 “你想怎么报答我?跪在我脚下做我的奴隶吗?” 杜建怀忽然邪魅一笑,很是粗鲁將董莹盈推倒在床上,旋即抽出皮带,从背后绑住董莹盈的手腕。 董莹盈痛得尖叫,口不择言怒骂著,但杜建怀並不在乎,反而掐住董莹盈的下巴。 “怎么办呢?我更喜欢你做我的奴隶!” 第353章 別在这个场合提她 董莹盈从没见过这样的杜建怀。 他像是个魔鬼,用尽一切手段折磨著她,每一次都仿佛要置她於死地,但在她濒死之时又给她喘息的机会。 就这样如此一直反反覆覆,她痛得很,害怕得很,却又隱秘感受到一丝丝难以言述的兴奋…… 直到最后,她遍体鳞伤躺在床上,床单上斑驳血跡,暴风雨终於结束了。 “你……你……” 董莹盈痛到几乎抬不起胳膊,她只能幽怨看著杜建怀,声音嘶哑颤抖。 “不喜欢我这样吗?嗯?” 一改之前的暴虐,此刻的杜建怀笑得很是纯良深情。 不同於董莹盈的凌乱与惨状,杜建怀衣著完好,只是头髮乱了些,额头有薄汗,仅此而已。 他俯身掐著董莹盈的下巴,强迫她看著他。 “你……你弄疼我了!” 董莹盈忍不住哽咽谴责,说道:“杜建怀,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你不是最喜欢血腥与暴虐吗?我只是在满足你的喜好而已,不好吗?” 杜建怀笑眯眯的,手掌往下游移,轻轻掐住了董莹盈脆弱的脖颈。 他的手掌那么大而有力,董莹盈的脖子那么纤细脆弱,仿佛他轻轻一折,就能扼杀这个女人。 但他没有…… “杜建怀,没看出来你骨子里还挺坏的。” 对视许久,董莹盈有些娇羞,钻进杜建怀的怀抱里。 “只是下次你能別下手这么重吗?” 在董莹盈看不到的地方,杜建怀嘴角那一丝笑容也散了。 他的表情阴狠暴虐,连眼角都是红的。 “不重就不疼,不疼,又怎么能惩罚你呢?” 董莹盈“哼”了声,带著嫉妒与愤恨问道:“那如果是林菀君呢?你捨得用这样的方式对她吗?” 杜建怀几乎不假思索摇头。 “你果然还爱著她!” 董莹盈勃然大怒,一把將杜建怀推开,幽怨说道:“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有那个贱人,我就知道……啊!” 话没说完,杜建怀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无法再说话,只能发出痛苦嘶哑的鸣音。 “她不是贱人,你才是贱人!” 杜建怀张嘴咬在董莹盈脖子上,疼得她身体绷直微微抽搐。 “正因为你是贱人,所以我才会和你在一起,我这人天生犯贱,就喜欢和贱人搞在一起。” 他居高临下看著董莹盈,抬手扇了她一耳光,不重,却充满了羞辱。 “別在这个场合提她,知道吗?” 说完,他鬆开了董莹盈。 重获自由的董莹盈大口大口呼吸著,像是一条濒死的鱼终於回归河流之中。 她看著杜建怀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是,咱们两情相悦的场合,怎么能让別的女人煞风景呢?林菀君这个贱人就更不行了!” 董莹盈一脸娇羞喜悦说道:“建怀,我就知道你最终还是爱我的。” 杜建怀下床点了一支烟,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任由烟雾瀰漫了他的视线。 是煞风景吗? 是脏啊。 他怎么能让这种事脏了林菀君呢?哪怕是名字也不行! 抬头仰望天空,明月掛在树梢,杜建怀不在乎董莹盈从身后抱住了他,他只是在想,同一轮圆月之下,林菀君在做什么? 她与同学在谈天说地吗? 还是与宋战津谈情说爱? 此时此刻,她是否与他共沐皎洁月光…… 林菀君没有时间欣赏明月。 房间里一片黯淡,鞋袜衣裳扔了满地,从门口到沙发,再到臥室门口,到处都是男女凌乱的衣服。 床上,被单凌乱。 林菀君被宋战津困在怀中,像是狂风骇浪中漂浮的孤舟,仿佛隨时会被巨浪吞噬。 她在哽咽,在颤抖,在欲拒还迎的,勾引著宋战津。 “君君。” 宋战津的唇沿著林菀君的鼻樑往下游移,到唇,到脖颈,到锁骨…… “今晚行不行?嗯?” 他实在忍不住了。 天知道他忍得有多难受,尤其这些日子,几乎夜夜在梦中醒来,裤衩子都快洗不过来了…… 林菀君抱著宋战津的头,他的髮丝有些硬,扎在娇嫩肌肤上,有些刺痒与微痛,还有道不出的快意。 “你……你问我干什么啊。” 这种事让她怎么回答?没看出来她在迎合他吗?如果不同意,她怎么能纵容他做这些孟浪的事? 这个傻子。 傻子宋战津却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不行!” 他猛然鬆开林菀君,扯过被单將林菀君裹在怀中,隨即將脸埋在她脖颈间,声音里带著压抑。 “你才刚入学,我不能让你怀孕,耽搁你的理想与人生。” 你说他不想要孩子吗? 怎么可能不想呢?他巴不得让林菀君早日怀孕,生下流淌著他们共同血脉的孩子,无论男女他都爱。 可正因为爱她,他才不能自私到只满足自己的想法。 君君还这么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用孩子捆绑束缚她呢? 他难受得很,声音里带著委屈,牙齿轻轻咬著林菀君的脖子。 林菀君嘆息著,侧身轻轻將宋战津抱在怀中,抚摸著他满是汗水的后背。 真是傻子。 今晚她其实做好了准备。 她决意纵容宋战津的一切要求,不管他要什么,她都给他,毫无保留地付出一切。 甚至,她都没想过怀孕的事,也没想过以后,只想沉沦在当下的欢愉之中。 可宋战津这个傻子却事事替她考虑,甚至愿意委屈他自己。 “其实……也未必会怀孕的。” 林菀君默了默,带著一点娇羞与调侃,说道:“你以为你多厉害,哦,就那么百分之百命中率?” 宋战津难受得直往林菀君怀中拱。 “那万一呢?到时候真有了,还不是你左右为难?” 他怎么捨得让心爱的女人为难呢? 宋战津想要平復自己,可面对软玉温香,他失败了,甚至越发躁动难受。 当林菀君笑著伸出手要抱他时,他狼狈躲开,翻身下床直接进了浴室里,旋即里面传来水流声。 林菀君看著男人狼狈逃窜的身影,再听著里面的动静,她忍不住笑了。 没有犹豫和羞涩,她裹著床单下了床,径直推开浴室的门走进去,又顺手虚掩上门。 “你……你怎么进来了!” “我查岗啊,看你一个人躲在里面偷偷做什么坏事。” “君君……哦……你变坏了!” …… 第354章 这是你们能免费收听的剧情吗? 宋战津甚至没有待到天亮。 凌晨两点钟的时候,他凝视著林菀君熟睡的容顏,躡手躡脚穿好衣服,悄然离开了。 捨得吗? 怎么能捨得呢? 他那么爱她,恨不得把这条命都给她,可军装在身,由不得他任性。 昨晚到最后也没有真的怎么样。 诚然林菀君已经极其主动了,可宋战津还是不想让她有烦恼,万一怀孕了呢?万一他成了她上进路上的拦路石呢? 爱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占有,而是互相成就,是互相扶持著共同前进。 婚姻不止是生儿育女这点事,在经歷过那么多之后,他们也是能同生共死的战友,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不知道別人是如何看待婚姻与爱情的,但宋战津的世界观里,这就是爱情与婚姻,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洗完澡出来,他搂著她,心中便觉得无比满足了。 林菀君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宋战津早已离开,她昨晚在浴室里弄湿的床单与落在地上的衣服都洗乾净掛在阳台。 晨光穿透衣服的缝隙照进来,屋里有肥皂的香味,还有宋战津独有的味道。 林菀君凝视著茶几上的信封,没打开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是宋战津在南疆战场立功的奖金,他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给她送过来,当做她日常的生活费。 哪怕宋战津已经將自己的存摺交给了她,每个月的津贴一到手也立马上缴,一分钱的私房钱也没藏。 昨晚临睡前,宋战津说,以后他供她读书。 她彼时已经迷迷糊糊,说道:“那我想一直读书,读硕士读博士,再读上十年八年的书,你也供我吗?” 宋战津正色答道:“当然,你读到什么时候,我就供到什么时候。” 她困得睁不开眼了,寻摸著去吻宋战津的唇。 宋战津主动將唇送过来任由她亲吻啃咬,听她含糊不清地撒娇。 “那我要是一直读书,就一直不能生孩子,你也愿意吗?” “当然,我娶你是因为爱你,並不是为了生孩子,別的男人我不知道,但我从来不认为婚姻要与孩子绑在一起。” 孩子是爱情的结晶,不是要用来维繫婚姻的纽带。 如果一段婚姻与爱情已经需要孩子来维繫,那么这段婚姻十有八九名存实亡,还有什么意义? 林菀君忍不住笑了。 这个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傻子,真是可爱。 时间已经不早了,林菀君將钱收了起来,回到浴室洗了个澡。 虽说和宋战津没做成真夫妻,但她也没少被折腾,昨晚重新睡下之后,他俩又耳鬢廝磨一番,身上黏糊糊的。 洗完澡出来,林菀君顶著湿漉漉的头髮,穿好衣服就匆匆下了楼,连镜子都没来得及照。 从家走到学校食堂,只需要十分钟,算算路程,与从宿舍到食堂的距离差不了多少。 林菀君在食堂门口看到了刚吃完饭的李穗禾。 “哎!林菀君!” 远远的,李穗禾就朝林菀君挥手打招呼,她一路奔过来,正准备说话时,看到林菀君脖子上的痕跡,忽然“咦”了声。 “你昨晚被蚊子咬了吗?怎么红成这样了?” “哎,不太对劲啊,不像是蚊子咬的,倒像是牙印儿……哎呀!”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李穗禾反倒红了脸。 正好有几个男生经过,李穗禾忙不迭抬手去捂林菀君脖子上的痕跡。 “你那个啥……你昨晚是不是和你老公干啥了?” 林菀君摸了摸脖子,很是纯良无辜。 “干啥?我昨晚和我老公干啥了?” “夫妻俩关上门能干啥?你出门没照镜子吗?你脖子上有那个……” 李穗禾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实在说不出“吻痕”这两个字,一直“那个”“这个”的,反倒让林菀君忍俊不住。 “你还笑啊,赶紧回宿舍换件衣服,不然被人看到多丟人?” 保守的李穗禾推著林菀君就要回宿舍换衣服,哪怕系个丝巾呢? 林菀君还真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印儿。 但转念一想自己昨晚与宋战津做了什么,嗯,留痕也在情理之中,不光他给她留了痕跡,她也没放过他。 哼,宋战津肯定要被战友笑话死了。 林菀君没猜错,训练场上,当宋战津带著自己的兵汗流浹背训练完,像往常一样脱掉衣服时,身后一片起鬨。 “哟哟哟,我瞧这是怎么个事儿?” “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来看,昨晚绝对大战一场了,而且战津处於下风!” “何止是处於下风?简直是败得一塌糊涂,你看那咬痕,都渗血了!” …… 身后几个战友在起鬨,凑过来与宋战津勾肩搭背,笑得格外曖昧。 “说说,昨晚干什么了。” 宋战津当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昨晚他与林菀君闹得厉害,尤其在浴室时,她更是狂野不羈,在他身上留下不少痕跡。 他是一直知道的,但没打算遮掩。 有什么可遮掩的? 他与君君是正儿八经的两口子,年轻夫妻乾柴烈火的,干点啥不是很正常吗?这些吃不著葡萄说葡萄酸的,哼,都在嫉妒他。 “你不是有经验吗?你不知道我昨晚干了什么?” 宋战津笑著说道:“你不是最热衷两口子那点事吗?每次你老婆来探亲,你丫的都得虚好些天,像是被人榨乾了。” “难怪你今天五公里长跑落后了,敢情也是被老婆榨乾了啊。” 有人在起鬨大笑,故意调侃著宋战津。 “但別说,就战津老婆那劲儿,一般男人还真是扛不住!” 又有人笑。 “战津可是战斗英雄,他是一般男人吗?哎,连他也抵不住林医生的诱惑,真是……牡丹下死做鬼也风流吶。” 有没结婚的凑过来,曖昧看著宋战津。 “说说昨晚的战况唄,林医生怎么收拾你的。” 宋战津故意清了清嗓子,只见这帮单身汉纷纷屏气凝神,眼巴巴看著宋战津,等他讲述昨晚激烈的战况。 “昨晚啊……” 宋战津起了个头,忽然伸手说道:“这是你们能免费听的剧情吗?想听啊,那就先交费……” 第355章 虽然身死,灵魂却永生不灭 宋战津是个大忽悠。 他欺骗了一眾战友想听收费剧情的迫切之心,收了別人的烟之后,哈哈大笑著跑路了。 哼,交费也不能听。 这可是他与他媳妇儿的闺房秘事,只有他能亲身经歷,外人別想打听半分…… 学校这边,林菀君脖子上繫著一条丝巾,有点欲盖弥彰的样子。 她在宿舍照过镜子里,其实觉得无所谓,反正她结婚也不是什么秘密。 夫妻之间……是吧,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更何况现在蚊子这么多,只要不像李穗禾这么凑近瞧,谁能看出是牙印?远看就是蚊子咬的嘛。 今天是解剖课,也是全班同学第一次真正近距离接触大体老师。 除了林菀君之外,其他人都很是紧张,连男生们都不安咽著口水,课堂气氛颇为沉闷。 “林菀君,你为什么不害怕?” 在温度偏低的解剖教室里,李穗禾凑到林菀君身边,小声闻讯。 从进门开始,她就闻到那种让人压抑的福马林味道,尤其是进门处那一套真实的人体骨骼標本,更是嚇得她双腿虚软。 “这有什么可害怕的?你们上学期不是都解剖过小白鼠了吗?” 林菀君摸了摸李穗禾冒汗的手心,一脸平静询问。 小动物和真实的人,这能是一回事吗? “提到解剖小动物,我给你讲,当时付佩佩还闹了大笑话呢。” 李穗禾嘀咕道:“付佩佩的小白鼠跑了,满屋子乱窜,她被嚇得上躥下跳,一边哭,一边叫妈妈,说自己要退学。” “后来呢?她表现得这么差劲,那解剖课肯定要掛吧?” 林菀君隨口问道。 “怎么可能掛呢?后来付佩佩不知道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第二节解剖课时,她游刃有余完成了解剖,一丝瑕疵都没有。” 李穗禾撇嘴说道:“不出意料,她这门课又拿到了第一名。” 高人指点?高人不就是付佩佩的姑姑付春枝嘛。 付春枝手里的资源这么厉害,找人带付佩佩提前完成解剖实验,从而在课堂上给自己挽尊。 只是,小白鼠容易找,大体老师就不那么容易了…… 吴晗教授早已在解剖台前等著学生们,他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白炽灯之下,一具没有头的大体老师静静躺在那里。 有女生当时就被嚇得尖叫出声,连李穗禾都被迫后退好几步,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吴晗扫视著同学们的反应,微微笑了笑。 “有哪位同学能过来帮我一个忙呢?”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询问,前面的同学纷纷后退好几步,一时之间,只剩下林菀君一人站在原地没动。 “林菀君同学,你来!” 吴晗笑著示意林菀君上前几步,对她说道:“你扶著大体老师的肩膀,帮我一起给大体老师翻个身。” 林菀君知道吴晗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站在没有头的位置,正好看到那断裂的脖颈,与里面暴露的血管和肌肉骨骼。 但这对於她来说,並不是什么问题。 不说她在那个世界早已做过无数次解剖实验,也很多次跟著教授上台做手术,对这些场面早已麻木了。 只说她在前线野战医院救死扶伤的那些日子,她见过更血腥更残忍的场景,见过那些战士们缺胳膊少腿甚至肠子流一地的场景…… 甘萍姐死得那么惨烈,是她亲自给她收尸清理,甘萍姐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是她亲手缝合的。 眼前这一幕,已经很平淡了。 林菀君戴著手套,帮吴晗一起给大体老师翻身,又顺便整理好大体老师的身型,让他能躺得舒服一些。 对於医学生林菀君而言,大体老师虽然身死,灵魂却永生不灭,是一代又一代医学生的指明灯,是最值得尊重的师长。 吴晗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讚赏。 今天这堂课,他想讲的就是尊重。 他希望他的学生对大体老师心怀敬畏,不要將其当做是医学耗材来暴力对待不予珍惜。 他希望他的学生能用敬畏生命的心態来上这门课,一个医学生,如果都不能敬畏大体老师,又何谈敬畏生命救死扶伤? 林菀君刚才的细节就做得很好。 “林菀君同学,你能判断这位大体老师的身份吗?” 吴晗是个惜才的老师,从第一节课开始,他就对林菀君的印象极好,下意识地,將她当成得意弟子来用心培养。 不等林菀君开口,站在人群后面的付佩佩忽然站出来。 “老师,你是在故意捧林菀君吗?为什么不让我们回答这些问题?” 付佩佩眼中带著敌意。 她认为吴晗是偏爱林菀君,故意提出一些简单的问题,好让林菀君在所有人面前出尽风头。 吴晗看著付佩佩,神色平静。 “这里是学校,不是社会,更不存在谁捧谁,如果刚才你主动上前帮我给大体老师翻身,我自然也会多考考你。” 顿了顿,吴晗说道:“既然你已经站了出来,那么就由你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付佩佩同学。” 付佩佩从始至终站的位置都离解剖台很远,甚至在人群中时,她一直用手捂著鼻子,一脸害怕与厌恶。 如果不是为了將来的平步青云,她才不会在这种恐怖的地方多待一秒钟。 “他是个男的。” 付佩佩匆忙扫了一眼,忙不迭收回视线,却无法掩住脸上的害怕。 一旁的李穗禾大喊。 “是个人都能看出大体老师是男性,你说了等於没说!” 吴晗示意李穗禾不要讲话。 “付佩佩同学,將来你在诊治病人时,不是远远看一眼就能诊断病情的,触诊是每个医生的必修课。” 往边上让了让,吴晗示意付佩佩走近一些。 “你走近些仔细观察与触摸,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听到这话,付佩佩大惊失色。 什么?让她摸死人?太嚇人太噁心了! 下意识想要后退,可想起昨晚与父亲通话的內容,她又犹豫了。 昨晚,父亲终於给她说了实话。 付家现如今就是绣枕头,看似外表风光,实则內里破败,再没有给她撑腰做主的能力了。 因此她必须在学校好好表现好好往上爬,势必要事事压宋家儿媳妇林菀君一头,从而给自己搏个好名声,將来才有前途…… 第356章 敬畏生命,才能拯救生命 付佩佩硬著头皮走到解剖台前面。 当她看到死人发青的皮肤时,看到那断裂脖颈处的血管与骨骼时,心底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吐出来。 但她不能吐。 要是吐了,就是认输,就是让林菀君这个贱人看她笑话。 甚至她可能会在宋战津面前將她当做笑话来讲给他听…… 一想到宋战津,付佩佩的眼底闪过一抹光。 昨天在电话里,他给父亲提及宋战津时,父亲语气里带著希冀与嫉妒。 “林菀君如果是我女儿就好了,攀上宋家这根高枝,付家还有什么可害怕的?那些攀高踩低的人,谁还敢小看付家?” “你是不知道啊,林菀君那个杀猪匠姐夫和姐姐,现在都跟著沾了大光,混得比咱们家都好。” …… 父亲话锋一转又责备她的无能。 “我把你锦衣玉食地养大,你怎么就没本事呢?你看看人家林菀君,再看看你,真是……唉!” 父亲的话像是一记又一记耳光扇在付佩佩脸上,让她愤怒,让她羞愧,让她不甘。 是啊,她可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怎么就被低贱出身的林菀君给踩在脚下,甚至成了她的对照组? 她一夜无眠,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果她能取代林菀君嫁给宋战津就好了。 她成了宋家的儿媳妇,父亲就不会用那种失望的语气说话,她也不必拘泥在医学院里吃苦受罪,当然,更不必被姑姑扇一个又一个耳光。 如果她嫁给宋战津,以宋家人的行事作风,姑姑但凡敢动她一根手指,宋家都不会饶了姑姑。 一想到自己被宋家人宠上天的场景,付佩佩就越发激动与兴奋。 更何况,宋战津那么英俊帅气,若是能与他做夫妻耳鬢廝磨,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思及至此,付佩佩越发坚定一个信念,那就是扳倒林菀君,取代林菀君…… 於是付佩佩咽下已经涌到嗓子眼的早饭,深深吸气。 “是个……身高约一米七五的死人,左脚残疾,左腿肌肉萎缩……” 付佩佩强迫自己盯著解剖台上的大体老师,硬著头皮回答问题。 但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能给她什么答案呢? 不过三两句,付佩佩就有些哑口无言了。 吴晗点了点头。 “好,付佩佩同学回答得不错,林菀君同学,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付佩佩把大体老师的表面特徵都已经说完了,连身上几颗痣几个胎记都描述一遍,似乎林菀君没什么可说的。 “付佩佩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林菀君能补充什么?” “完了,这次似乎林菀君要占下风,被付佩佩压一头了。” …… 人群里传来议论声,让付佩佩心中涌出一点喜悦和骄傲,仿佛她也自信了不少,得意看著林菀君,等待她认输。 林菀君没吭声,她走到解剖台前,握住大体老师的手细细观察,又来回翻动了几次躯体,看上去很是熟稔与专业。 “大体老师的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到四十岁,生前应该是一名文字工作者,他的死因大概率是车祸造成的颅脑损伤……” 第357章 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 林菀君再次將付佩佩的面子踩在了脚下,起码,付佩佩是这么认为的。 她这种人怎么会反省自己呢? 每一次的失败,她都把责任归咎在別人身上,认为是对方故意欺压羞辱她,认为全世界都在与她故意作对。 一节课结束,大家簇拥著林菀君一起往外走。 “林菀君,你好厉害啊,竟然一点不害怕死人……哦不,大体老师。” “天吶,林菀君观察得好仔细,连茧子这种小细节都发现了,真是让人佩服。” “废话,她要是没两把刷子,怎么能上前线野战医院?怎么能立功?” …… 付佩佩在背后看著这些簇拥林菀君、奉承林菀君的同学,心中又是愤怒又是不甘。 在林菀君来之前,她可是天之骄子,这些人谁不是围著她打转的? 她享受著眾星捧月的荣耀,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现在呢? 林菀君用卑劣的手段抢走了本该属於她的一切,让她沦为了天大的笑话。 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林菀君什么好处都占了? 成为老师最看重最得意的学生,成为同学眼中的天才,甚至她还拥有了宋战津这样相貌家世都数一数二的丈夫。 凭什么! 如果眼神都杀人,林菀君大概早就在付佩佩的眼神杀之下死了千百次。 忽然,隨著林菀君扭头的动作,付佩佩猛然看到林菀君脖子上的痕跡,那是……吻痕! 嫉妒和愤怒充斥著付佩佩的大脑,她忽然衝上去,一把扯开林菀君脖子上的丝巾,將那斑驳痕跡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你这个贱货!” 付佩佩像是抓住了什么,脸上带著炙热的疯狂。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你昨晚是不是和野男人鬼混了?” “你们看!你们快看!林菀君和野男人睡觉了!” 有女生单纯不諳世事,看著林菀君脖子上的印记,还茫然开口。 “那……那不是蚊子咬的吗?怎么和野男人联繫到一起了?” 付佩佩喊道:“你是不是傻?那是被野男人啃出来的印子!只有不要脸的贱人才能让野男人在自己脖子上留印子!” “呸!你这种女人和窑姐儿有什么区別?你就不是来上学的吧?我看你是出来卖的……啊!” 话没说完,付佩佩尖叫出声,下意识捂住被打疼的脸。 她不可思议抬头,却看到打她的人不是林菀君,而是一个被她欺凌过无数次的软弱女生。 林菀君也被嚇了一跳。 她都没怒呢,怎么这个说话如蚊子一般的女同学先怒了? “崔瑶被付佩佩欺负了很久,因为她名字里有『瑶』字,付佩佩就带著一帮人给崔瑶取外號。” 李穗禾伏在林菀君耳边小声解释。 林菀君一愣。 “该不会给崔瑶取名叫窑姐儿吧?” “对,就叫窑姐儿,她们故意追在崔瑶后面大喊大叫,甚至一度让不少男生也跟著叫这个外號,有不要脸的社会青年还问崔瑶多少钱一晚。” 提及这事儿,李穗禾也很是愤怒。 “雷欢学姐出事之后,崔瑶差点也效仿雷欢学姐,幸亏她爸爸正好来学校给她送东西,她才没做傻事,就这么忍气吞声活著。” 此刻,崔瑶像是被激怒的兔子,眼眶是红的,身体在不断颤抖著。 “窑姐儿,窑姐儿,你就知道管別人叫窑姐儿?你怎么那么喜欢窑姐儿?你是不是窑姐儿转世,才满脑子都是窑姐儿?” 崔瑶哪怕愤怒到失控,声音也没有任何杀伤力。 外人看来,不过就是徒劳的反抗,付佩佩非但不收敛,反而还大笑出声。 “你踏马是吃药了吧?” 她上前,一把抓住崔瑶的头髮,抬手就要像之前那样抽她耳光。 林菀君先一步上前,在付佩佩准备打崔瑶时先动手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让付佩佩目瞪口呆,抓住崔瑶头髮的手也被迫鬆开,捂住了自己被打疼的脸。 “你……你敢打我?” 林菀君扯著嘴角冷笑,在付佩佩另外一侧脸上再扇两下。 “打你怎么了?打得就是你!” “你霸凌別人,就要做好被別人霸凌的准备,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对不对啊,我们的校霸同学?” 林菀君盯著付佩佩的眼睛,一字一顿开口,满是讥讽,满是压迫。 “你……你……崔瑶,你踏马敢找帮手了!” 不敢直接与林菀君动手,付佩佩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又將矛头对准了崔瑶,怒吼著就要抬脚踹崔瑶的肚子。 林菀君先抬脚踹过去,付佩佩一个趔趄坐在地上,疼得直哆嗦。 “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我打得你,你要是直接对我动手,我还高看你一眼,结果你就这?” 柿子专挑软的捏,真是上不得席面的东西。 正是下课时间,围观者越来越多,连不少老师都过来了,付佩佩一改刚才的跋扈,开始倒打一耙。 “林菀君,我从头到尾没动你一根手指,你却又抽我耳光又踹我,我不知道咱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 “是,我是不小心扯下你的丝巾,露出了你脖子上的吻痕,但那不是你自己犯的错吗?你生活作风不检点,和男人睡觉留下证据,凭什么要怪我?” 付佩佩的话一说完,不少人都盯著林菀君的脖子,还有那脖颈上的青紫痕跡。 “是,我不否认我和男人睡觉了,但你口中所谓的野男人,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你一个医学生,难道不知道生命的起源吗?” “你爸和你妈不睡觉,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妈是女媧娘娘,能徒手捏小人啊?” 林菀君嗤笑。 “我与我丈夫感情深厚,我们一没有在公眾场合做任何出格的事,二没有侵犯任何人的权益,我们关上门过我们的小日子,碍你什么事了?” “我们情难自禁又怎么样?我为了不引起误会,已经围了丝巾,你却故意扯落我的丝巾,將我的隱私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甚至给我扣上『窑姐儿』的称呼。” “付佩佩,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厉害啊?你是不是觉得你霸凌同学的姿態最美啊?你知不知道你是个混帐啊?” 第358章 我只要个真相 林菀君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坦然接受著所有人的目光注视。 “我们都是医学生,我们应该比普罗大眾更能坦然面对两性关係,这没什么好羞耻的。” “比起窥探別人的隱私,我认为最该关注的,是那些肆无忌惮的霸凌者与被霸凌却求救无门的受害者。” “就如校长所言,学校是最后的净土,任何人都不许染指!” 林菀君的语调鏗鏘有力,让围观的人纷纷拍手叫好。 付佩佩的行事作风不是什么秘密,在场不少人都听说过这位有副校长撑腰的大小姐有多么跋扈骄纵。 可都是学生,谁敢公然与她为敌呢? 之前不是没有过正义使者,是一名碰到付佩佩欺凌同学的男生。 他路见不平发誓要为受害者討个公道,可到最后,被扣上违反校纪的帽子,被迫退学黯然离场。 谁在背后操纵?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饱受欺辱的崔瑶听著林菀君的话,眼眶有泪水滚滚落下。 她想起自己当初考上大学的喜悦和激动,想起父亲扛著麻袋送她上学那天的场景,那是父亲的脊梁骨挺到最直的时刻。 她想学医,她想毕业后回到家乡,给那些饱受病痛却看不起病的乡亲们治病,让他们能摆脱疾病的困扰。 可付佩佩盯上了她,就因为她的名字。 “瑶”是父亲请村里最有文化的教书先生取的,先生说“瑶”是美玉,是美好而珍贵的寓意。 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虽然贫穷,却给了她最无瑕的爱,她是他们的宝贝,是他们的骄傲。 付佩佩却叫她“窑姐儿”,带著满满恶意问她是不是出来卖的?还说如果她想卖,她可以给她拉客人。 起初她反抗过,她辩解她的名字不是窑洞那个窑,可付佩佩根本不听的,甚至让人打她耳光,逼她改名。 崔瑶想要上报给学校,可同学拦住了她。 “你傻啊,你不知道付佩佩的姑姑是谁吗?你上报给学校,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你就忍一忍,上大学不容易吶。” 她真的害怕被开除,她怕父母失望难过,於是就忍啊忍,忍到自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直到此刻,林菀君像是劈开乌云的神明,让她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与明亮。 崔瑶心中的恨喷薄而出。 她哭喊著,尖叫著,扑上去撕扯著付佩佩的头髮,发了疯似的抽对方耳光,一边打,一边喊。 “我是斜玉旁的瑶,不是窑姐儿的窑,付佩佩你给我听清楚,我是来上学的,不是出来卖的!” …… 付佩佩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崔瑶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她当然不知道,一个人在愤怒之中会迸发多么磅礴可怕的力量。 现场竟无一人拖架,任由崔瑶骑在付佩佩身上左右开弓,狠狠打著她。 直到付春枝赶来。 “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付春枝伸手就要抓崔瑶的头髮,带著满满的恶意。 林菀君上前抓住付春枝的手,直视著对方。 “您这是要拖架,还是要帮付佩佩一起打架?” 这个问题让付春枝一愣,忙不迭缩回自己的手。 她看到付佩佩被欺负,当然是想帮忙一起收拾这个无法无天的学生了。 可她现在的身份不光是付佩佩的姑姑,还是学校教职工,一旦对崔瑶动手,兴致就全变了。 一时之间,付春枝竟不敢再动弹。 林菀君眼看差不多了,上前將崔瑶从付佩佩身上带走。 “放开我,我要打死她!” 崔瑶还在哭,声音里满是愤怒与悲痛。 “她欺辱过我许多次,在宿舍,在厕所,在楼梯间,她甚至扒了我的衣服,让我跪在地上学狗叫!” 付佩佩被打得鼻青脸肿,却还是慌忙替自己辩驳。 “放屁!你在放屁!我什么时候打过你!谁看到了?你们谁看到我欺负她了?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你是不是被林菀君收买了?” 她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忘拉踩林菀君,当真是…… 林菀君都被气笑了。 付春枝冷著脸將付佩佩搀扶起来。 “够了!別闹了!” 她训斥著付佩佩,话里话外却都是在刺林菀君。 “你闹什么事?你有人家的背景吗?你有人家的靠山吗?你要什么没什么,你胳膊拧得过大腿吗?” “人家要你三更死,你能活过五更吗?付佩佩,你趁早收一收你的性子,別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说完,付春枝拉著付佩佩就要走。 “別啊,你们姑侄二人闹完事就想走?” 林菀君站出来拦住付春枝与付佩佩,神色看不出喜怒。 “您別含沙射影骂我,我有背景有靠山是不错,但我从没有仗势欺人,更没有隨意扯落同学的丝巾,辱骂別人是窑姐儿。” “不管是崔瑶还是雷欢,她们是不是被付佩佩霸凌过,我相信没人比付校长更清楚了,谁是谁非,你我有数。” 付春枝盯著林菀君,几乎是咬牙切齿开口。 “那你想怎么样?” “我只要个公道,我只要个真相。” 林菀君说道:“雷欢当初是怎么死的?崔瑶又到底经歷了什么?还有这人群之中没有站出来的受害者,她们,又遭遇了什么?” “朗朗乾坤,不该没有说理的地方,您说呢?” 付佩佩心虚又紧张,忍不住破口大骂。 “她们算什么东西?贱命一条死就死了,有资格找我说理吗?林菀君,你真把自己当判官了是不是?” “崔瑶,你好本事啊,竟然攀上林菀君这个高枝,哎,你给她许诺什么好处了?” 付佩佩笑的恶毒,凑到崔瑶耳边。 “是不是你陪林菀君的男人睡觉了?毕竟你是个窑姐儿,这方面没人比你更搔了!” 外人听不到付佩佩的话,林菀君听得一清二楚。 在崔瑶准备动手打付佩佩时,林菀君先扇了付佩佩一记耳光。 “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和男人睡觉这点骯脏事儿?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天天惦记著裤襠里那点破事?” “我告诉你付佩佩,你会为你今天的言行付出代价的,还有每一个包庇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付春枝脸色格外难看。 在付佩佩还要与林菀君爭执时,她厉声阻止了她。 “付佩佩,够了!” 她態度强硬扯著付佩佩穿过人群,脚步踉蹌离开。 身后,是人群的叫好声,像是耳光抽打著姑侄二人的脸。 第359章 她想,可她不敢 付春枝对付佩佩失望极了。 將这个不断惹祸的侄女拽进自己的宿舍里,她没忍住,一耳光抽在付佩佩脸上。 付佩佩猝不及防,被抽得撞在墙上,以至於墙上掛的衣服都被她扯落。 片刻稳住身形,付佩佩捂著被打疼的脸,愤怒望向付春枝。 “你为什么打我?你没看到那些人在欺负我吗?林菀君欺负我也就算了,那个窑姐儿也敢骑到我头上拉屎。” “你不是副校长吗?你动动嘴皮子,把那个窑姐儿给我开除了!” 付春枝气得颤抖,抬手又抽了付佩佩一耳光。 “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你爸爸是怎么叮嘱你的?从前你小,任性也胡闹些也没事,不过是小孩子闯的祸,大人足以收拾。” “你和那些同学有矛盾也没关係,甚至你霸凌雷欢导致她跳楼,诚然她是在你的霸凌下跳楼,但你又不是直接凶手,我费周折帮你善后,也不是不行。” “可是付佩佩,你惹谁不好非要惹林菀君?你知道她背后有谁吗?那天在宿舍你也看到了,我连杨静茹都斗不过。” 付春枝想起那天在宿舍被杨静茹死死压制的场景,她心里就憋著一股子气。 她不想扇杨静茹耳光吗?她想,可她不敢。 她连一个杨静茹都不敢动,更何况杨静茹背后的杨老爷子? 一个杨老爷子就足以让她心惊胆颤,而林菀君的公公宋明城,更是她不敢招惹的存在。 別说她,就是付家乃至付家所有的关係都笼络起来,也撼动不了宋明城的根基,相反,人家跺跺脚,付家就没好果子吃。 “我爸是叮嘱我了,但他说让我好好表现,不要被林菀君踩在脚下,凡事压她一头,才能给付家挣回面子。” 付佩佩理直气壮看著付春枝,大声反驳。 听到这话,付春枝微微闭上了眼睛。 自己的哥哥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所谓富不过三代,祖辈创下的基业才几十年,就要拜在哥哥手中了。 可她只有这一个哥哥,只有这一个侄女。 思及至此,付春枝的语气放软了些,拉著付佩佩坐在沙发上。 “佩佩,你听姑姑说,咱们是不能被林菀君踩在脚下,可不是你这么蛮干啊,凡事得用脑子。” 付佩佩压根儿听不进去。 “那林菀君有什么可害怕的?归根到底,你们害怕的不还是她的婆家嘛。” 她有点兴奋,握住付春枝的手说道:“姑姑,我有个朋友,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肯定能扳倒林菀君。” 付春枝想都不用想,便猜到付佩佩所谓的好朋友是谁了。 “是董莹盈吗?” 她冷著脸说道:“你以后离董莹盈远些,不说董家现在失势,就董莹盈闯的祸,已经让所有人对她避之不及了,你还傻乎乎往上凑。” “你知道董莹盈为什么被送进精神病院吗?就是林菀君乾的。” 付春枝说道:“那董莹盈一肚子的精明,怎么可能好心帮你呢?她就是拿你当枪使,若是事成了,她坐收渔利,若是失利,由你担责。” 这话让付佩佩很是不爽。 “董莹盈说的果然没错,她说你肯定不同意的。” 付春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你肯定会以为我好的理由阻止我,但其实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啊!” 话没说完,付春枝抬手狠狠扇了付佩佩一耳光。 “你以为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我自己?付佩佩,在你来这里读书之前,我是全校领导班子里最公正清明的干部!” “你来了之后闯祸不断,我没完没了给你擦屁股,甚至不惜……不惜……” 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和那些油腻噁心的男人做著不堪入目的事,她的尊严,在付佩佩入校闯祸之时,全都碎了。 可付佩佩感激过她的付出吗? 没有! 付佩佩寧可听信董莹盈的谎话,也不肯信自己姑姑的话,你看这种白眼狼,怎么可能餵熟呢? “你打我?付春枝,你还没完了是吗?” 捂著被打疼的脸,付佩佩猛然起身,一脚踹翻了茶几。 “我妈说的果然没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嘴上喊著为付家好,其实你心里早就没有付家了。” “你是不是巴不得早点把我甩掉?你是不是只想升官发財?” 付佩佩气呼呼往外走,指著付春枝怒骂。 “你给我等著!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证明我自己有能力扳倒林菀君!到了那时候,你別哭著求我原谅你。” 付春枝气得直发抖。 她这些年为了娘家几乎肝脑涂地,就为了报答哥哥当初替她安排这份工作的恩情。 可在嫂子眼里,她竟是泼出去的水?竟是个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人? 好!好! 既然你们这么有本事,那你们女儿闯的祸你们自己收场!到时候千万別求我! 於是付春枝不再理会付佩佩,甚至在她出门时,还將她的书包一起扔到外面。 “拿著你的书包,给我滚得远远的!” 付佩佩被书包砸得差点跌倒。 她扶住栏杆稳住身形,恶狠狠回头,正好看到付春枝当她的面关上房门。 “付春枝,你睁大狗眼好好看著,没有你管著我压著我,我活得更自由更瀟洒,等林菀君身败名裂那天,等我取代她的那天,你求我也没用。” 付佩佩拎著书包下楼了。 片刻,付春枝还是没忍住开门,想要把付佩佩拉回来再细细讲道理。 可看著空无一人的楼道,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可能,这就是命吧…… 与此同时,杨静茹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说什么?付春枝和付佩佩吵架?付佩佩扬言要让我侄女身败名裂?” 片刻,杨静茹冷笑出声。 “谁给付佩佩的勇气,让她有这种错觉,以为君君是没有反击之力的纸老虎呢?”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掛完电话,坐在杨静茹对面的杨洪勛放下报纸。 “怎么个事儿?学校有人欺负君君?要我出面找校长谈谈吗?” 杨静茹摆了摆手。 “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君君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那將来还怎么委以重任?对不对?” 她起身拿起车钥匙。 “我去趟学校,给君君提个醒,让她自己处理吧,就算到最后真捅破了天也没关係,天塌了,咱们给她撑著!” 第360章 亲爱的,想我了没 林菀君请崔瑶和李穗禾吃午饭。 说是请吃饭,其实就是在食堂里打了两个荤菜,三个女生用了八两菜票四两饭票。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就因为害怕被付春枝穿小鞋开除,所以你始终没有上报?就这么一直忍气吞声?” 林菀君听著崔瑶的描述,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却又能理解。 如果她没有宋家与杨家撑腰,如果她也站在崔瑶的立场上,或许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太薄弱了。 崔瑶看了李穗禾一眼。 “我那次听付佩佩和別人说,她看你不顺眼,打算这学期好好调教你。” 什么是调教? 就是明晃晃的霸凌唄,显而易见,李穗禾被付佩佩选中,打算成为本学期的倒霉蛋了。 幸运的是,在李穗禾第一次被付佩佩霸凌欺辱时,就遇到了林菀君。 林菀君的挺身而出让付佩佩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再霸凌李穗禾的。 李穗禾心有余悸握住林菀君的手。 “这么一说,是你救了我啊。” 如果没有林菀君,她必定会经歷雷欢学姐与崔瑶的遭遇,以她的性格,要么与付佩佩同归於尽,要么走上雷欢学姐的路。 这么一想,李穗禾一阵后怕。 “这个挨千刀的狗东西。” 林菀君看著崔瑶,说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別的受害者吗?” “还有好几个呢。” 崔瑶说道:“付佩佩是个极其囂张的人,她每次欺负我们时,会故意炫耀,炫耀谁谁谁也是她的狗,炫耀谁谁谁不听话被她打得半死不活。” 那些名字她都记得,甚至她见过那些受害者的面。 “我曾经想联合所有受害者一起反抗,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付春枝单独找我们谈话,一一击破了。” 付春枝是笑面虎。 她找崔瑶等人谈话时不训斥不责骂,温柔又隨和,给他们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在不经意之间露出獠牙。 这些年轻的孩子哪里是付春枝的对手呢? 於是没人再敢提集体举报的事,大家就这么隱忍著,想要熬过大学时光,儘快摆脱噩梦。 “可一想到付佩佩这样的王八蛋將来会成为医疗系统的蛀虫和败类,我就夜不能寐。” 崔瑶咬牙说道:“把病人交到这样的人手中,和送死有什么区別?” 林菀君正要开口,一抬头,看到乌碧云从食堂门口进来。 乌碧云今日穿了条白色连衣裙,头髮高高梳起,身材高挑纤细,无疑是食堂里一道最靚丽的风景。 甚至有胆大的男生拦路,想与乌碧云搭訕。 乌碧云笑著拒绝,在一眾人的眼神注视下走到林菀君面前。 “亲爱的,想我了没?” 林菀君忍俊不住。 “才分开几天,我怎么可能想你?就算想,我也是想男人呢!” 乌碧云听罢不恼,趴在林菀君肩上笑骂。 “重色轻友的女人,心里就惦记著男人是不是?我给你讲多少次了?男人靠不住,你的闺蜜才是你最坚固的盟友。” 听到这话,林菀君捂住乌碧云的嘴。 “你声音小点行不行?这是食堂,这么多男生,你非得给自己拉仇恨是不是?” 乌碧云挑眉。 “怎么,你们学校不让人说实话吗?怎么管得比我们文工团还严格呢?” 林菀君实在懒得搭理。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几天有演出吗?” 不等乌碧云开口,杨静茹晚一步走进食堂,手里还拎著从外面国营食堂打来的饭菜。 “喏,静茹姑姑去文工团接我过来的。” 看到杨静茹过来,林菀君很是高兴,起身迎上去亲昵挽著杨静茹的胳膊。 “姑姑。” 杨静茹一脸宠溺看著林菀君。 “你还知道你有姑姑啊?你自己说,几天没回家了?你知不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天天念叨你。” “天天都是君君,君君,我这烦啊,耳朵都快磨出茧了,只能来学校请大小姐回去一趟。” 林菀君笑著撒娇。 “哎呀,这不是最近学业有点忙啊,而且我上个礼拜才刚回去,算下来还不到十天呢。” “十天太久了,以后至少五天就得回家一次,一个月至少得在家住三晚。” 杨静茹故作严肃说道:“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你要是不听话,信不信我来学校抓你?” “信信信,我信,我一定听姑姑的话,常回家看看。” 林菀君笑嘻嘻哄著杨静茹,表情很諂媚,很討人喜欢。 “你这丫头,真是个磨人精。” 杨静茹笑著將几个饭盒盖子打开,饭菜的香味扑鼻,都是林菀君喜欢的肉菜。 有酱肘子,有葱爆鸡丁,还有溜肉段和木须肉。 “我们打了荤菜呢,你看。” 林菀君展示著她打的荤菜,不出意外,遭到杨静茹的鄙视。 “这也叫肉菜?只有肉味却又找不著肉,你吃得饱吗?” 她不由分说拿起筷子,將饭盒里的各种肉菜往林菀君碗里夹,很快就摞起一座饭山。 “你们也別愣著,快趁热吃。” 一边给林菀君夹菜,杨静茹一边招呼李穗禾与崔瑶一起吃。 看到崔瑶时,杨静茹多打量了几眼。 “你是君君新交的朋友?” “我叫崔瑶,我……” 崔瑶有些拘谨,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林菀君的朋友,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和林菀君最朋友呢? “对,她是我朋友,崔瑶,这是我姑姑,你和我一样,叫她姑姑就行。” 林菀君笑著介绍。 听到“她是我朋友”这几个字时,崔瑶握筷子的手一颤。 自从她成为付佩佩霸凌的对象之后,就再也没有朋友了。 没人敢和她做朋友,而她也不想连累別人,一个人独来独往,无比孤独。 现在,她有了朋友,真好。 杨静茹坐下,看著林菀君问道:“你又和付佩佩起矛盾了?” “你怎么知道?” 林菀君嘴里塞了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今天才发生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到姑姑耳中了? “我不光知道你和付佩佩打架,我还知道付佩佩打算扳倒你,让你身败名裂!” 第361章 交易 付春枝嘴上说不再管付佩佩,可最终还是放心不下。 晚上,她趁著夜黑风高,偷偷走到对面的宿舍楼里,敲响二楼尽头的房门。 片刻门打开了。 是保卫处的处长,叫何冲。 “付校长?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 何冲看到付春枝时,眼神登时就亮了,他忙不迭侧身请付春枝进来,又探出头四下张望。 確定无人看到,他这才喜滋滋关上了门。 “弟妹和孩子不在家啊。” 付春枝往里走了几步,故作不知问道。 “嗐,我家那口子没文化脾气大,这不,昨天拌了几句嘴,她带著孩子又回娘家了。” 何冲凝视著付春枝的背影,眼神里满是爱慕之情。 “我没福气,娶不到你这样有文化有魅力的老婆。” 付春枝比何冲大两岁,却一点都不显老,一顰一笑间皆是魅力,何冲暗恋付春枝许久,却高攀不到。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付春枝。 人家是京城来的千金小姐,一肚子洋墨水,不像他,一个泥腿汉子,只念到初中毕业。 要不是靠著老丈人的关係进了学校保卫处,他至今还在街上卖人呢。 “我瞧你就很好,忠厚,仗义,比那些一肚子算计的知识分子更值得信任。” 付春枝笑了笑,她经过沙发,经过椅子,最终坐在那张双人床上,翘起二郎腿,露出裙子下的一截小腿。 何冲喝了点酒,忽然觉得身体有些燥热。 他不知觉望向付春枝裙摆下的旖旎春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端起茶几上的酒一口闷下。 “我听他们都叫你阿冲,我能这么叫你吗?” 付春枝依然笑,声音很温柔,很知性。 “当然!別人都能叫,你就更能叫了,那我……能叫你一声姐吗?” 何冲走上前几步,离付春枝很近了。 他能嗅到她身上雪膏的味道,似乎还有桂头油的香味,很香,让他有些迷乱躁动。 “你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叫姐也行,叫付春枝也行,当然,也可以像我家人那样,叫我小枝。” 付春枝仰头看著何冲,看著男人涨红的脸,抬手將领子扯开了些。 “你这屋子,有点热呢。” 状似无意扯开的衣领,自然而然泄露出大片的春光。 不得不承认,付春枝保养得很好,哪怕已经四十岁了,依然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有美貌。 何冲再也忍不住了。 他忽然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付春枝,整张脸埋进她衣领之间,贪婪又急迫,声音都在颤抖。 “姐,小枝,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做梦都在幻想抱你亲你的场景,我抱著我老婆时,也將她当做你。” 付春枝笑著抱住何冲的头,故意挺了挺身体,將自己送出去。 “现在不是做梦了,我就在这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今晚,我是你的。” 何冲胡乱亲著咬著,他將付春枝抱在床上,欺身而上就要去扯她的衣服。 “急什么,姐想求你一件事。” 付春枝抬手握住何冲的手,贴在自己温柔的肌肤上。 “姐,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已经箭在弦上了,何冲急得快要爆炸,这会儿別说答应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也不在话下。 “我侄女付佩佩霸凌同学的事,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何冲一愣,原本贴在付春枝肌肤上的手下意识想要撤回,可付春枝紧紧抓住,反手引导著他的手探入她衣领。 “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何至於这么上纲上线,对不对?” 付春枝翻身跨坐在何冲腿上,牙齿轻轻咬著他的下唇。 “我也不是让你为难,就是……你上报时稍稍改变个说辞,就说是双方互殴,不轻不重地给点厉害就算了。” 何冲想要说话,付春枝张嘴吻住了他的唇,手往下解开何冲的衣扣。 “我就当你答应了好不好?来,亲我!” 何冲哪里是付春枝的对手呢? 不过片刻,他便丟盔弃甲败北,在付春枝的热情攻势下沦为人臣,脑海里满是男女之间那点事…… 一直折腾到半夜。 何衝心满意足躺在床上,怀中搂著付春枝,手轻轻抚著女人的后背。 “小枝,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他竟然与自己最仰慕的女神躺在一张床上。 女神走下神坛,跪在他面前討他欢喜,任由他用许多不堪的动作羞辱她,她却甘之若飴全部接纳。 付春枝仰头看著何冲,亲吻著他的下巴。 “怎么是做梦呢?这是真实的,不止这一次,以后我们隨时都能在一起,只要你想,我一直都在。” 何冲被哄得心怒放,翻身又將付春枝困住。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和別人这样了,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付春枝笑著亲吻何冲的眼睛。 “只要你能保护佩佩,我就答应你任何事,以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女人。” 何冲已经没了之前的犹豫。 他点头说道:“你放心,只要我一天是保卫处处长,佩佩就一天不会出事,有我在,谁也动不了她。” 付春枝娇笑著攀上何冲的脖子,主动奉上香吻…… 在林菀君的帮助下,崔瑶等几个被付佩佩霸凌过的同学联合起来写了检举信举报付佩佩的恶劣行径。 还有数名证人挺身而出愿意作证。 检举信送到校长的办公室里,校长很是重视,当即让保卫处处长何冲前往他办公室。 “付佩佩霸凌同学的事情调查如何了?” 一脸忠厚老实的何冲说道:“校长,付佩佩確实和几个同学有矛盾,但还不至於上升到霸凌。” “我查过了,其实就是女孩子之间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愉快,你推我一把,我抓你一下,根本没什么事儿。” 校长將联名检举信推到何冲面前。 “你看看,都是实名举报的,上面还有证人的证词,时间,地点很是详细,这还只是一点小矛盾的事儿吗?” 何冲看了一眼,笑著说道:“嗐,现在这些女孩子都满嘴谎话,证词也当不得真,您看这样行不行……” 他说道:“回头啊,我先找这些证人同学一一了解情况,如果確有其事,我一定秉公办事。” 校长点了点头。 何冲这些年做事一直很稳重很公平,由他处理这件事,应该没问题了。 “你儘快调查,还有那名跳楼的雷欢同学,我听说也与付佩佩有关,事关重大,你一定要给所有人一个真相。” 第362章 隱秘的受害者 学生大会如期进行,不出任何意外,林菀君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其实她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 毕竟在那个世界里,一路攻读到博士的她从来都是別人家的孩子,任何上台发言与领奖的机会,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但架不住辅导员的再三请求。 “你可是咱们系乃至整个学院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年纪轻轻就去前线做了战地医生,救死扶伤,立下战功。” “林菀君,你知道你已经是风云人物了吗?现如今谁人不知林菀君的大名?这次你必须上台,给咱们系爭光。” 辅导员也是个年轻人,他不过比林菀君大个五六岁,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带著一点崇拜的光芒。 “我看过关於你的一切报导,真的,我设身处地想过,如果换做我,我肯定没有你做得好。” 这话夸得林菀君实在没办法拒绝,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但如此一来,付佩佩就失落与愤怒到了极点。 上学期她一门心思想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姑姑也承诺了,可谁料校长亲自点名了別的学生。 她和付春枝大闹一场,后来姑姑说,这学期一定让她上台。 为了这次上台发言,她早早就准备好正装,甚至连上台当天做什么髮型都想好了。 可现在…… 听到林菀君成为学生代表上台的消息时,付佩佩几乎咬碎了牙。 “贱人!” 付佩佩在宿舍发疯,砸碎了镜子,砸碎了饭碗,甚至砸破了邢亚丽的脸。 林菀君和李穗禾搬走之后,四人宿舍里就剩下邢亚丽与付佩佩同住。 或许是学校考虑到付佩佩的品行问题,没有再安排新舍友,於是邢亚丽就成了付佩佩发泄怒气的工具。 邢亚丽之前出卖过付佩佩,现如今她连当付佩佩狗腿的资格都没有,当初她帮付佩佩霸凌过那么多同学,现如今恶有恶报,她成为了被霸凌者。 “別打了!佩佩,求你饶了我。” 邢亚丽趴在地上双头抱头,捂著出血的脸颊,声音在颤抖。 付佩佩听到求饶声,非但不停下,反而越发疯癲狂躁。 “饶了你?我为什么要饶了你?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出卖我,可结果呢?” “我最恨你这种叛徒,一天不打你,我心里就气得慌。” 付佩佩一边骂,一边踢打著邢亚丽,直到她累了,踢不动了,终於坐在椅子上。 “你,起来,给我倒杯水!” 指著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邢亚丽,付佩佩咬牙说道。 片刻,邢亚丽缓缓站起身来。 她拎起热水瓶摇了摇,说道:“没水了。” “没水不会去打水吗?你是猪吗?连这点事都要我教你吗?” 付佩佩抄起木梳砸在邢亚丽脸上,怒声吼道。 邢亚丽身体好痛,拎著热水瓶慢慢走出宿舍,关门的瞬间,她隔著门缝盯著付佩佩,眼底满是仇恨。 林菀君正与李穗禾去水房热水,出门时恰好与邢亚丽撞上。 若是以往,邢亚丽必定飞扬跋扈怒斥她们眼瞎了,可今天,李穗禾不过轻轻撞了邢亚丽一下,她就发出痛苦的声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哎!你这是干什么?故意讹人是不是?” 李穗禾被嚇了一跳,后退几步大声喊道。 邢亚丽不说话,咳嗽一阵子再抬头,嘴角竟然有血。 “你……你咋了?” 这一幕嚇到了李穗禾。 她一把攥住林菀君的手说道:“你看她……吐血了。” 林菀君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不是电视剧里狗血的咳血情节,就是嘴里受了伤,刚才咳嗽那几声,导致嘴里的瘀血流出来而已。 邢亚丽皮肤黑,所以脸上的淤青没那么明显,可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白,却骗不了人。 “被付佩佩打的?” 林菀君皱眉看著邢亚丽,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 “你去我宿舍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管如何,邢亚丽都是女孩子,若是脸上留疤,將来总归是遗憾。 “不用你假惺惺!你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操什么心。” 邢亚丽挣脱开林菀君的手,嘶声说道:“你就是假好心,想骗我指认付佩佩,我才不会上当呢。” 听到这话,李穗禾忍不住骂。 “邢亚丽,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以为谁都和付佩佩一样,做什么都想著算计別人?” “实话告诉你,你指认不指认付佩佩,对我们根本没任何影响,她做了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迟早,会真相大白的。” 林菀君坦然看著邢亚丽的眼睛。 “是,我確实希望你指认付佩佩,揭穿她做过的坏事,尤其是雷欢学姐的死,我希望还她一个公道。” “但治伤是治伤,这是两码事,你不光脸上受伤,胳膊和腿也伤得不轻吧?你父母把你送到这里,不是让你挨揍的。” 这话击中了邢亚丽的心。 她在学校是付佩佩的走狗,是连尊严都不要的小丑。 可曾经,在她故乡的小城市里,她也是天之骄子,是父母与老师的骄傲,是他们认为大有作为的好孩子。 邢亚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踏入这个学校时,她也是雄心万丈的大好青年…… 李穗禾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搀扶著邢亚丽回到宿舍。 等邢亚丽脱掉外衣暴露出伤口时,李穗禾大吃一惊捂住了嘴。 “天吶,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她还以为邢亚丽作为付佩佩最忠诚的跟班,是能受到优待的,但这……似乎邢亚丽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林菀君沉默著给邢亚丽处理伤口。 “这几处需要缝合的,不然將来会留下很难看的伤疤,我没有麻药,你最好还是去趟医院吧。” 邢亚丽木然说道:“我没钱,付佩佩把我的钱都拿走了。” 一时之间,林菀君有些无言以对。 片刻她嘆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邢亚丽。 “借给你的,先去看病吧。” 邢亚丽沉默片刻接过钱,抬头看著林菀君,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直等到她忍不住了,终於开口。 “你不问我什么吗?比如付佩佩的事?” 第363章 她也不是无辜之人 “我说了,这是两码事。” 林菀君转过身收拾好小药箱,说道:“你要是信任我的话,明天我想办法弄一支麻药,我缝合伤口的技术还不错,可以帮你省……” “我愿意说。” 邢亚丽忽然打断林菀君的话,仿佛下定了决心。 “没人比我更清楚付佩佩做过的事,甚至我为了自保,手中握了她很多证据,我愿意都交给你们。” 林菀君止住了收拾东西的动作。 片刻她抬头,看著泪流满面的邢亚丽。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做坏人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很多同学背地里骂我是狗腿子。” 邢亚丽哽咽说道:“我爸我妈都没捨得动我一根手指头,可在这里,我被付佩佩当成狗一样欺辱痛打,她从没尊重过我。” “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看著林菀君说道:“雷欢的死不止是被霸凌后难以承受才跳楼的,她……她被付佩佩找来的混混糟蹋了。” “轰”一下,林菀君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炸开了。 原来事情的真相远比她们知道的更可怕,更残酷。 原来,逼死雷欢的不止是霸凌这件事,她就说,雷欢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如此脆弱呢? 在邢亚丽的描述中,林菀君仿佛窥到了那个女孩子最绝望的夜晚。 一如既往,雷欢是最后一个离开自习室的,她的优异成绩並非天资聪慧,而是比別人付出了十倍甚至百倍的辛苦才换来的。 “雷欢。” 身后传来一个男生羞涩紧张的声音。 雷欢回头看,只见是球场上最叱吒风云的校草,也是付佩佩最近疯狂追求的男生。 校草走到雷欢面前,一改往日的飞扬与不羈。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攥著衣角,紧张到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我……我……我喜欢你。” 生怕被雷欢拒绝,他一把將写好的情书塞进雷欢手中,红著脸飞快跑了。 雷欢猝不及防,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付佩佩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她对校草掏心掏肺甚至伏低做小,每天定时定点给他送食物,去球场给他加油送水,可对方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雷欢什么都没做,每天不是打工就是学习,甚至穿得像个乞丐,但就算这样,校草还是瞎了眼喜欢她。 她给校草写了几十封情书,都没收到一封回信,可现在,雷欢手中握著校草亲手写的情书,甚至在信封背面,还画了个心。 付佩佩怒了。 她当晚就找来几个混混,再让邢亚丽將雷欢骗了出来,就在学校后面的土坡上,雷欢的惨叫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雷欢照常去上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付佩佩特意走到雷欢面前,眾目睽睽之下故意扯开雷欢严严实实的衣领,露出她身上那些不堪的印记,骂她是鸡。 她故意逼问雷欢昨晚去了哪里,为什么夜不归宿,是不是在外面和野男人鬼混?否则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印记? 当晚,雷欢死了…… 饶是林菀君早已知道雷欢的死与付佩佩有关,可听到真相时,她依然气到浑身发抖。 畜生!付佩佩这个畜生! 但林菀君没有马上答应邢亚丽。 “你的话我还得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你也看到了,付佩佩有付春枝做靠山,我未必能贏得了她。” 邢亚丽一听急了。 “我怎么可能贏不了她?付春枝和你姑姑有可比性吗?你別看付春枝表面得意,其实她全靠出卖自己来死撑呢。” “前天晚上,我亲耳听付佩佩说,她姑姑已经搞定了保卫处处长何冲,要知道,调查付佩佩的任务,是由何冲一手负责的。” 听到这话,林菀君眼神微微一动。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別离开太久被付佩佩怀疑了。” 听到这话,邢亚丽眼中闪过一抹希望。 “所以,你相信我的话了,对吗?等將来水落石出,你一定要给我作证,证明我也是受害者。” 打发走邢亚丽之后,李穗禾关上门,回头看著林菀君。 “你还真打算帮她啊?诚然付佩佩確实逼迫了她,可她自己也抱有私心,试图通过付春枝的权力来给自己牟利。” “甚至她没少给付佩佩出坏主意,不然以付佩佩那脑子,怎么可能做成那么多件坏事呢?” 林菀君眉头紧锁。 “邢亚丽的帐自然有人和她算,如果她没撒谎的话,雷欢学姐的死,远比咱们知道的惨烈很多。” 没人能想像雷欢那一晚有多么害怕与绝望,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一个如似玉的女孩子,就那么枯萎凋零了。 而最为可憎的是付佩佩,在第二天时极其恶毒再落下巨石,彻底砸死了雷欢原本就绝望的心。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崔瑶她们已经把检举信提交给校长,校长亲自回復的,说半个月內肯定给她们一个交代。” 在这之前,林菀君也对此抱有信心。 她知道校长是个公正严苛的好领导,一定会秉公办事。 可校长工作繁忙,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这件事必定会交给何冲处理。 付春枝已经提前拿下了何冲,那真相还会水落石出吗? 林菀君微微闭上了眼睛。 好,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让这大雨全都落下来,洗刷尘世间的污垢尘埃,让雷欢乾乾净净来,乾乾净净走。 林菀君猛然站起身来往外走。 “哎,林菀君,你要去哪里?还吃不吃饭了?” 林菀君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李穗禾一眼。 “你吃吧,我出去一趟,找我老公帮个忙。” 顿了顿她又说道:“你告诉崔瑶她们几个,最近小心些,晚上不要单独离开宿舍,不管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找她们,都不要出门。” 如果何冲是付春枝的裙下之臣,付佩佩一定知道崔瑶等人检举了她,这种睚眥必报的小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雷欢的悲剧,不能再重新上演了。 既然学校这边已经把何冲和付春枝把持住,那就另找突破口,她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说理的地方! 第364章 宋阎王他啪啪打脸 林菀君倒了两趟公交车,又走了半个小时的路,才算找到宋战津所在的营区。 略微有些偏僻,周边都是荒草地,芦苇盪一眼望不到边,唯独那条栽满了杨树的道路与那个“军事禁地閒人勿进”的標语,让林菀君確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同志,我找宋战津,我是他爱人,我叫林菀君。” 林菀君拿出证件递给门岗的哨兵,掩不住她这一路走来的疲惫与劳累。 哨兵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他看到林菀君的时候愣了一愣,在拿起她的身份证后,眼睛里忽然满是光彩。 “林医生!你是林医生!我看过你的报导!” 哨兵有些激动,说道:“那时候我也在南疆,但我是作为第三梯队候补官兵,没有机会上前线打仗。” 虽然知道上战场九死一生,可一个男人,一个军人,还是会以没有上前线打仗而感到遗憾。 哨兵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报纸,看到了年轻的女医生奋不顾身救人的事跡,他很钦佩。 “哎,你好,我……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而已。” 面对哨兵的反应,林菀君反而有些羞涩与无措。 “我丈夫他在军营吗?我今天能见到他吗?” 哨兵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说道:“在的在的,宋营长今天没外出,一直在训练场练兵呢!” 他说道:“嫂子你稍等,我这就给他们营部打电话,通知宋营长过来接人。” 宋战津正在训练场上练兵。 他向来是个严苛的人,他始终坚信练兵百日用兵一时,只有长期不懈怠训练的战士,才能在真正上战场的时候打胜仗。 不光打胜仗,也能保住命。 是以宋战津刚来没多久,已经有了个新外號:宋阎王。 全团三个营,就属三营营长宋战津练兵最猛,当然,也属三营的官兵战斗力最强,连著好几次演习,三营回回拿第一。 “宋营长,门口有访客找您。” 三营通讯班的战士立正敬礼匯报情况,宋战津眉头微微皱起。 “访客?是和军务有关吗?” “不是,听哨兵说是……” “和军务无关,就让对方在外面等著,等结束训练再说,八连长,你们连那几个尖子怎么搞的,这次射击成绩太差了。” 宋战津扭头就找八连长的麻烦,丝毫不理会通讯班战士。 通讯班战士挠著头追上去。 “可是营长,访客自称是您……” “我管她是谁呢!她就是我老子,也得按规定等著!” 宋战津的语气颇为不悦,挥手示意小战士马上走人,不要妨碍训练。 从午后训练到傍晚,宋战津练得全营战士哀嚎不止,他这才心满意足说解散。 “明天继续!” 刚鬆一口气的战士们听到营长的话,瞬间又是一阵哀嚎。 老天爷,派人来收了这个变態营长吧,让他们稍稍喘口气啊。 宋战津的军装外套已经被汗水打湿,他穿著背心,將外套搭在肩膀上,手里握著皮带,不紧不慢走在回营部的路上。 沿途碰到一营长,二人寒暄几句,一营长顺手给宋战津递了一根烟。 宋战津实在拒绝不了,便接过烟点上吊在嘴里。 “营长!” 通讯班的小战士又追来了,一脸著急。 “门口的访客还在呢,她……” 宋战津一挑眉,下意识看了看手腕的表。 “哟,还在呢,谁啊,这么有耐心,足足等了四个小时。” 小战士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宋战津。 “对方自称林菀君,说是您爱人。” 原本还在微笑的宋战津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原本叼在嘴角的烟“吧嗒”一下落在地上。 “我靠!你小子怎么不早说!” 威风凛凛的宋营长他慌了,一边整理仪容仪表,一边往外跑。 跑几步又折身返回。 “哎,你过来闻闻,看能不能闻到我身上的烟味,我老婆不让我抽菸,我踏马,一营长非得给我塞烟干什么!” 小战士没见过自家营长这副模样,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他自己,紧张又心虚,和无头苍蝇没什么区別。 “问你话呢,有没有烟味?” 宋战津急得跳脚,嗓门大了好几度。 “没!一点都闻不出来。” 小战士说一半藏一半。 营长你虽然没有烟味,但汗臭味真的能熏死蚊子了,嫂子好可怜。 宋战津已经风一样往门口狂奔了。 远远的,他就隔著大门看到坐在台阶上打盹的林菀君。 她依靠在岗亭的墙壁上,包就那么放在地上,像是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点著头,看上去可怜极了。 “开门开门!” 宋战津催促著哨兵打开门,他忽然放慢了脚步,慢慢走到林菀君身边。 不忍心惊动打盹的妻子,他半跪在她身边,轻轻扶著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肩上。 一旁的哨兵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宋阎王。 他是不是有病啊? 往前走五百米就是家属楼,让嫂子回房间躺床上睡不香吗?非得让她歪著脖子在这里吹风餵蚊子? 很快,林菀君醒了,眉头紧皱四下张望。 “什么味道,好臭。” 下一刻,她找到了臭味的来源。 “君君,你醒了。” 她一扭头,就看到宋战津的笑脸,喜悦,諂媚,还带著一点討好,一阵风吹来,他真的……好臭啊! “你是掉进厕所了吗?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医生都多少有些洁癖,宋战津这味道实在……太辣眼睛了。 “哦,下午训练来著,摸爬打滚的出汗了。” 宋战津嘿嘿笑著解释,伸手就要去搂林菀君的腰。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学业忙没时间来看我……哎,媳妇儿你跑什么?” 话没说完,林菀君已经退后两米,似笑非笑看著他。 “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天大的事也不能打扰宋营长训练,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在门口等,起码等上四个小时。” “哟,真是不知道呢,咱们宋营长的谱儿挺大的嘛,怎么著,以后见您一面还得提前预约了?” 宋战津又不傻,怎么能不知道媳妇儿这是在讽刺挖苦他呢? 但他能说什么? 他自己招惹了媳妇儿,就是跪著也得哄好。 眼神一转,只见那两个看似专心站岗的小战士正斜著眼睛偷看,嘴角微微勾起,看样子憋笑憋得很辛苦。 正想训斥两句给自己挽尊,只见林菀君忽然转身就往外走。 “既然宋营长这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第365章 走啊,带你去抓姦啊 宋战津哪能让到嘴的鸭子,哦不,投怀送抱的老婆飞了呢。 他一改之前的严厉,笑得像是做了坏事的金毛,那叫一个諂媚,就差摇尾巴討好主人了。 “君君,別走啊。” 他追上前几步抓住林菀君的手,笑嘻嘻说道:“来都来了,去尝尝我们食堂的饭,炊事班的手艺可好了。” “我们学校食堂的饭也不错,哼。” 林菀君挣扎著,作势要推开宋战津。 她越是挣扎抗拒,宋战津就越是抱得紧,到最后二人几乎搂在一起,就差亲上嘴了。 一旁的小战士看得面红耳赤又忍不住偷笑。 “怎么了这是?” 二人正闹著,一辆吉普车忽然驶来,车窗落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楚飞云。 楚翘牺牲之后,林菀君听说盛嘉南的家人以提亲的名义先一步去了楚家。 按照楚翘的遗愿,她的骨灰一分为二,一半留在南疆的烈士陵园,与她的战友永远在一起。 一半则被葬入盛家祖坟,永远的,与盛嘉南在一起。 “楚叔叔!” 看到楚飞云时,林菀君有片刻恍惚,一时竟没认出这个面容苍老憔悴的男人。 当初在南疆前线时,哪怕战局那么激烈,楚飞云也从容淡定,永远保持著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可现在…… “战津,菀君,好久不见。” 楚飞云下了车,看著还拉扯在一起打闹的小夫妻,难得笑了。 “你们俩闹什么?战津,你是不是又欺负菀君了?翘翘可是留下话的,她说让我照顾好菀君,要像疼爱女儿一样疼爱她。” 说著,楚飞云擼起袖子作势要揍宋战津。 “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嗯?” 宋战津忙不迭求饶。 “別,楚叔叔您別动手,我认输求饶还不行吗?” 他笑,说道:“但话说回来,我哪里敢动君君一根毫毛呢?现如今多少双眼睛盯著我呢?” “我爸我妈,杨老爷子和静茹姑姑,再加上一个您,哎哟,我这哪里是娶老婆?我这是娶了祖宗啊。” 本书首发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宋战津装出一脸苦恼的样子。 “您说,这日子咋过?” “过不了就离唄,你这样,你和菀君离婚,我给她重新找个丈夫,一个愿意娶祖宗回家的丈夫,彻彻底底解放你。” 楚飞云笑著打趣。 一听这话,宋战津急了。 “別!您可別棒打鸳鸯,我这人天生犯贱,就喜欢供著祖宗过日子。” 他说完,拉著林菀君的手諂笑。 “祖宗,跟我回去唄。” 林菀君原本就是在故意逗宋战津,听到他管自己叫“祖宗”,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有病是不是!谁是你祖宗啊!” 宋战津反而来了劲儿,说道:“你是我祖宗唄,祖宗我错了,原谅我行不行?” 看著打打闹闹的小两口,楚飞云的笑容有些恍惚。 翘翘在那边过得好吗? 她是不是和盛嘉南幸福生活在一起? 他们是不是也像林菀君与宋战津这样打打闹闹倖幸福福过日子? 他真的好想他的翘翘啊。 有楚飞云在场,林菀君也不好再作了,於是坐上楚飞云的车进了军营。 楚飞云让司机直接將车开到家属楼下面。 “对了楚叔叔,屈四妹怎么样了?” 临下车时,林菀君问起了屈四妹的情况。 那时候在南疆野战医院,屈四妹无处可去,楚翘提出让屈四妹去她家做事,哪怕后来楚翘牺牲,楚家还是带走了屈四妹。 “我给她在大院供销社安排了一份工作,她很高兴,干活也很实诚,供销社的领导对她讚不绝口。” “她有工资之后,就主动从我家搬了出去,住进供销社的宿舍里,但隔三岔五还是回来帮著收拾卫生做做家务。” “前段时间翘翘的母亲生病住院,也是四妹忙前忙后照顾,现如今啊,我们家还真离不开她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放下心来。 看来屈四妹过得很好,她终於摆脱了枷锁,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 “你阿姨最近张罗著给四妹找对象呢,我有个下属,老婆死了,有两个闺女,相貌一般,但人品很好。” “这不,前几天你阿姨安排两个人见了面,我那下属一眼就相中四妹了,反倒是四妹有些犹豫。” 楚飞云忍不住笑,问道:“菀君,你知道四妹在犹豫什么吗?” “犹豫什么?难道她怕自己配不上人家?” 林菀君有些好奇。 她许久没见屈四妹了,还怪想念她的。 楚飞云摇头,笑著说道:“四妹怕男方家管得严,她婚后不能再来我家照顾你阿姨了!” 这话逗笑了林菀君。 “到最后,我让我那下属亲自表態,说婚后绝对不干涉四妹的自由,而且每个月津贴全部上交,四妹这才答应了。” 楚飞云笑著说道:“我这趟来,四妹还专门让我给你带话,说要是有空的话,下个月去喝她的喜酒。” “一定要去,我还怪想大姐的。” 林菀君笑著说道,心中很是唏嘘。 你看,苦难都过去了。 连屈四妹都往前走,过上了属於自己的幸福生活。 楚飞云还有公务在身,寒暄几句便走了,林菀君站在家属楼前,目送著楚飞云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回过神来。 宋战津一脸諂笑。 “媳妇儿,我们回家唄。” 当初宋战津调过来时,宋明城可是亲自提了要求,要这边给宋战津提供房子。 倒不是说为了宋战津过得舒適,而是为了林菀君能隨时过来,也能住得舒適一些。 所以不光学校附近那套房子是林菀君的家,在这里,也有她的家,当然,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哼,这是我家吗?” 林菀君又开始翻旧帐,说道:“我连门都进不了,有人把我晾在外面好几个小时,哦,现在说让我回家? “哎,宋战津,你该不会是在这里养了野女人,故意拖延时间收拾现场呢?” 这帽子扣的,让宋战津直呼离谱。 有军属进进出出,一脸看戏的表情,宋战津咬咬牙,直接將还在赌气的媳妇儿扛在肩上。 “对,我养了个野女人,现在就带你进去抓姦!” 第366章 房子隔音不太好 房子在三楼。 饶是林菀君再挣扎,这点儿力气又怎么能是宋战津的对手呢? 宋战津拎她就跟拎小鸡似的,不费半点吹灰之力…… “呀,战津这是咋了?肩上怎么还扛著个人呢?是弟妹吗?” 有人正好下楼,看到这架势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著揶揄。 林菀君只觉得丟人,也不敢再动,一个劲儿捶宋战津后背,让他赶紧把自己放下来。 宋战津偏不,甚至还抱得更紧了。 “小夫妻的情趣,你別打听!” 听到这话,对方大笑出声。 “好好好,我不打听,哎哟,不愧是年轻人啊,这情趣確实不一般。” “对了,我可得给你提醒一下,咱们这房子隔音不太好,你们那什么的事后悠著点,別弄得整栋楼都能听到动静。” 宋战津吊儿郎当敬礼。 “谢谢前辈的好意提醒,我会悠著点的!” 林菀君简直快丟死人了。 “宋战津你个王八蛋,你赶紧放我下来!” 宋战津充耳不闻,扛著林菀君继续上楼,一口气走到家门口。 在这里,最不担心的就是丟东西,因此宋战津一直都把钥匙掛在家门口的掛鉤上,省得揣在兜里丟了。 拿钥匙正在开口,对面的军属听到动静探出头来。 “宋营长,我家包了饺子,你要不要……呀,家属来了啊。” 军属说一半忽然停顿,看到被扛在肩上的林菀君时,有些惊诧,又忍不住想笑。 林菀君也很尷尬,只能趴在宋战津肩上与对门家属打招呼。 “嫂子好。” “哎,你……你好,你们俩这……还挺那啥的。” 对门军属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转身回了家,片刻端了一大盘饺子送过来。 “估摸著你俩没吃饭呢,吃点,不然没力气。” 没力气…… 咱就是说,这军属院的女人们都如此生猛吗?这位嫂子的人还怪好嘞,还怕他俩没力气,专门送了饺子补充体力。 宋战津笑纳了。 一手端著饺子,一手扛著林菀君,就这样进了家门。 “关门!” 听到宋战津的话,林菀君咬牙。 “关你大爷,我这样怎么关门?你先放我下来!” 宋战津“嘖”一声。 “用脚关唄,来,我后退一点。” 林菀君心里问候了宋战津千百遍,还是老老实实伸出脚关门。 毕竟她看到对门家属的两个孩子正伸著小脑袋,笑嘻嘻看热闹了。 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关了门,宋战津顺手將饺子放在桌上,连停也没停,直接扛著林菀君往臥室奔去。 “哎,你先放下我!” 没了人,林菀君开始疯狂挣扎,一点都不心疼的,试图狂踢宋战津。 然而宋战津眼疾手快,轻鬆控制住她的双脚,甚至还帮她脱了鞋。 “不是怀疑我养了野女人吗?走,带你去看看我的野女人!” 臥室里窗帘没拉开,光线有些昏暗。 没等林菀君反应过来,宋战津便將她放在床上,隨即欺身而上,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你……唔唔唔……” 林菀君伸手试图推搡,宋战津一手抓住她两边手腕,带著一点粗鲁的力道,迫使她双臂举在头顶。 “你就是我的野女人!” 宋战津带著不加掩饰的兴奋,他目光灼灼看著林菀君泛红的脸,情难自禁又吻了上去。 “我夜夜做梦,梦里都是你,就在这张床上,做我想做的事,你不是我的野女人是什么?嗯?” 他极其放肆地咬著林菀君的耳朵,说著让人脸红的混帐话。 “宋战津,你哪里学的这些流氓话!” 林菀君喘得厉害,她躲闪著,试图从宋战津怀中挣脱,可一切都是徒劳的。 在拉扯之间,她身上的衣服松松敞开,春光皎皎让宋战津难以自持。 夕阳的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恰到好处打在林菀君的肩上,莹白如雪,是宋战津见过最美的春景。 “君君,你好美。” 宋战津像是虔诚的信徒,俯身亲吻著被夕阳霞光照过的地方,一点点往下游移,落下属於他的烙印。 林菀君不再挣扎了。 她抬手轻轻楼上宋战津的后背,喟嘆道:“战津,我想你了。” 不过几日未见,对他们而言却像是隔了三秋,他们心中的思念快要泛滥成灾溢出来了。 一句“我想你了”,瞬间击溃了宋战津的心。 他停下动作,凝视著林菀君的脸庞,眼底的爱意在涌动流淌,淹没了林菀君的心。 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胡来,宋战津紧紧抱住了林菀君,只是单纯抱著,他们静静躺在夕阳最后的余光里,感受著彼此的心跳。 直到林菀君的肚子咕咕叫,宋战津终於鬆开了她。 “饿了?” 林菀君有些委屈,带著撒娇的口气说道:“能不饿吗?你不知道你们军营有多远吗?我倒了两趟公交,又走了很远的路,脚疼死了。” 听到这话,宋战津忙不迭翻身坐起。 他脱下林菀君的袜子,才看到小姑娘白嫩好看的脚丫被磨出好几个血泡。 “我走了那么远的路,我又饿又累,脚又很痛,可是哨兵说你忙,没工夫出来接我,你知道我有多委屈吗?” 林菀君忍不住抬起脚踹宋战津的肩膀。 他不躲,握住她的脚,俯身轻轻吻著她的脚背。 “都是我的错,如果知道访客是你,我一定第一时间出去接你。” 一想到林菀君坐在门外台阶上打盹的可怜模样,宋战津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若是被父母知道儿媳妇受了委屈,必定得拎著他的耳朵一顿臭骂了。 思及至此,宋战津又张开双臂要去拥抱林菀君。 “你好臭,离我远点。” 林菀君抬脚,抵著宋战津的胸膛,严禁他再碰自己。 被媳妇儿嫌弃,宋战津忍不住大笑。 他抓住林菀君的脚,强迫她屈膝,隨即欺身而上故意亲吻著她的唇,故意紧紧抱她,惹得她抗议甚至骂他。 闹够了,他终於鬆开了她,抱著她走出臥室,坐在那张小小的餐桌上。 这里原本没有餐桌,是他专门买的,只能容纳两个人吃饭。 他把这张桌子买回家时,幻想著他与林菀君面对面而坐,在一个稀疏平常的傍晚共进晚餐。 现在,桌上有现成的饺子,而身边有她,梦境照进了现实,一切都很完美。 第367章 两个女人满脑子黄料 宋战津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战斗澡。 洗完澡,他原本想整整齐齐穿好衣服,但转念一想,又把已经穿上的衣服脱掉,只留了背心和短裤,就那么大刺刺出了浴室。 林菀君正坐在小桌前吃饺子。 她饿坏了,甚至不在乎什么吃相,一个接著一个,等宋战津出来时,那盘饺子已经被她消灭了一大半。 “对门嫂子的厨艺可真好。” 林菀君抬头看了宋战津一眼,埋头继续吃。 宋战津故意凹了个造型,显摆自己最近练出来的肌肉。 然而林菀君视若无睹,显然,饺子更有吸引力。 不是,媳妇儿你没发现吗?我这是在色诱,你能不能抬头看我一眼,给我一点面子? 贼心不死的宋战津又换了个姿势,甚至还故意將背心撩起来,露出他的八块腹肌。 哼,他以前可是偷听过林菀君与楚翘的对话,两个女人满脑子黄料,话题一直围绕著男人的八块腹肌转。 真是色女,但他喜欢。 连著换了个好几个姿势,宋战津像是个健美先生,换了换去没完没了。 林菀君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宋战津的幼稚。 不是大哥,你在显摆什么啊? 我在前线野战医院那么久,什么样的身体没见过? 不是我打击你,前线不少战士的腹肌远比你的腹肌更结实更有型,真的,咱別显摆了好不好? 但林菀君嘴上还是很给宋战津面子的。 她故意装作刚看到的样子,瞪大眼睛“哇”了一声。 “腹肌哎!快来让我摸一摸。” 宋战津满足了。 他得意扬扬上前,撩起背心展示著自己的腹肌,凑近一些让林菀君上手摸。 摸吧,我是你老公,你想摸哪里就摸哪里。 林菀君戳了戳,仰头看著宋战津,一副崇拜的表情。 “你好厉害。” 宋战津被哄成翘嘴,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一般般,腹肌不过是一个军人最基本的体型而已,不值一提!” 说话基础,动作就不基础。 宋战津说著不值一提,身体却很诚实换姿势,凹了个更能显示肌肉线条的骚包造型。 林菀君忍著笑,用沾了醋的嘴唇在宋战津腹肌上亲了一口。 “真是秀色可餐。” 她的反应算是彻底满足了宋战津的虚荣心。 他傲娇得很,故意后退几步把背心放下,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就算想吃,也得忍一忍,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坐在对面的凳子上,宋战津拿起筷子,给林菀君又夹了两个饺子。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著,在越来越黯淡的光线里凝视彼此,片刻忍不住都笑了。 “吃饱了没?” 宋战津抬手擦去林菀君嘴角的油污,笑眯眯问道。 像是为了回答宋战津的问题,林菀君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 “撑了。” “行,那我带你去食堂吃晚饭。” 猝不及防的林菀君:“……” ?? 不是大哥,我都吃撑了,你还带我去食堂吃哪门子晚饭?你不怕撑死你的小娇妻吗? 很快,林菀君就知道宋战津这货在唱哪门子戏了。 故意在出门前给她整理仪容仪表,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出门,还特意要求她挽著他的胳膊。 “你就不怕影响吗?” 在去往食堂的路上,林菀君挽著宋战津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她的个头已经不算矮了,但站在宋战津身边,身高差还是很明显,但如此,越发显得登对。 “呀,这是宋营长的家属啊。” 刚走出家属楼没几米,就碰到两个从食堂打饭回来的女军属。 宋战津停止了胸膛,骄傲得如同开屏孔雀。 “对,这是我爱人,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叫林菀君。” 林菀君长得多漂亮啊,连女军属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人家都说宋营长结婚了,可也没人见过他的家属,我们还以为是谣言呢。” “幸亏你没把你表妹介绍给宋营长,不然事情可就闹大了。” 旁边的军属也跟著笑,言语之间透露了一点信息。 “呀,嫂子们这么热心,还给战津介绍对象呢?怎么,是他在队里隱瞒已婚事实,还想再娶一房?” 不等军属们开口,宋战津先急了。 “我没隱瞒结婚的事!你问问全团上下,谁不知道我结婚了?不明真相的嫂子给我介绍对象,我都如实告知结婚的事。” 老天爷,他真的很冤枉啊。 军属们意识到说错了话,忙不迭找补。 “宋营长確实说自己结婚了,是我们没见过你,还以为他是故意骗我们的,你可別误会啊。” 林菀君笑得很欢快。 “我不误会,我怎么会误会呢?我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吗?” 宋战津却笑不出来。 你怎么不会误会呢?你是那种讲理的人吗?要是没误会,要是不讲理,为什么现在狠狠掐著我的胳膊內侧呢? 嘶,媳妇儿,疼疼疼! “嫂子再见。” 林菀君笑著与军属告別,一转身狠狠掐在宋战津腰间。 “什么表妹?宋战津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 宋战津比竇娥都冤啊。 他哪里知道什么表妹?他压根没见过谁的表妹好不好。 “那是营指导员的老婆,非得要把她表妹介绍给我,我让营指导员给他老婆说了,说我结婚有老婆。” 宋战津就差对天发誓了。 “我真没见过她表妹,我平日里都不住这边,直接住在办公室的摺叠床上,不信你问他们。” 顺手抓住路过的两个下属连长,宋战津紧张到结巴。 “你……你们两个,替我做个证明,我平日里是不是住在办公室?” 两个连长头一次在自家营长脸上看到了紧张和害怕,还带著一点委屈,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哎?有吗?营长有住在办公室吗?你看到了没?” 一个连长故意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气得宋战津直踹人。 “你丫的装什么失忆?你们几个大晚上跑到我办公室要烟,我哪次没给你们?” 眼看著营长要爆炸了,另外一人忙大声回答。 “嫂子,我们可以给营长作证,他每天晚上都住在办公室,坚定不移地为你守身如玉,请嫂子放心!” 宋战津鬆了一口气,笑嘻嘻看著林菀君。 “你看,他们都能给我作证。” 第368章 大型粉丝见面会 林菀君皮笑肉不笑。 “你刚才说什么?说他们去你办公室抽菸?宋战津你长本事了啊,什么时候学会抽菸了?” 宋战津真是服了。 他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媳妇儿驯狗,哦不,驯夫的手段越来越严苛了,他不过隨口一句话,都逃脱不了老婆大人的耳朵。 “我没抽菸,都是从別人那里收缴的烟,他们几个连长隔三岔五就跑来要烟抽,真的,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句话逗笑了林菀君。 她“噗嗤”一声笑了,在宋战津胸膛捶了一下。 “你还真拿自己当白莲呢?” 宋战津也跟著笑,拉著林菀君的胳膊再次放在自己臂弯。 “快点,有人来了,咱们亲昵些,羡慕死那些傢伙!” 於是林菀君一路往食堂走,一路迎接著目光的洗礼。 “宋营长,这是嫂子吗?” “哦对,她是我爱人,林菀君。” “我靠,宋战津你深藏不露啊,娶了这么美若天仙的老婆,也不带来让我们见见?” “你们见什么见?哼,我老婆这么好看,我不得藏起来省得被外人覬覦?” …… 林菀君真是服了宋战津的幼稚和虚荣。 但宋战津才不管这些,一路牵著老婆走进食堂,他的虚荣心彻彻底底得到了满足。 嗯,他老婆全世界最美,不接受任何反驳。 食堂里已经开饭了。 当宋战津牵著林菀君走进食堂时,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林菀君身上。 有惊艷,有羡慕,也有……激动。 一个年轻的小战士奔过来,几乎有些鲁莽的,握住林菀君的手。 “哎哎哎,你干嘛……” 宋战津正要阻拦,却看到林菀君也一脸激动笑了。 “你……你是不是小钟?那个断了胳膊的小战士?” 她认出对方,抓住小钟之前受伤的胳膊上下活动仔细检查。 “你这样举高,我看看恢復得怎么样?对,这样再甩几下……” 林菀君已经不在乎这是坐了上百人的食堂了,她眼里只有患者,而且这个人还是她与甘萍合作救治的伤员。 “太好了!你恢復得很好!” 检查完毕,林菀君也很是激动与高兴。 她后退几步打量著小钟,片刻说道:“我和甘萍姐那时候生怕你残疾,光是缝合都了两个多小时呢。” 小钟解开衣服,指著伤口上平整的缝合线。 “甘医生给我缝合的,后来我出院时,她还说等我结婚时,要吃喜呢。” 小钟不知道甘萍牺牲了,他眼中满是清澈明亮的光芒。 “林医生,我和我未婚妻已经定好结婚的日期了,我还按照甘医生留下的地址写了信,邀请你们参加婚礼呢。” “甘医生一直没给我回信,她是换工作单位了吗?” 林菀君的眼眶略微有些湿润。 “甘医生,没办法吃你的喜了,她早已……牺牲了。” 小钟“啊”了一声,声音一时之间有些哽咽。 那个总是笑嘻嘻的女医生,那个总是喜欢开玩笑的姐姐,死了? 林菀君笑了笑,拍著小钟的肩膀。 “但是没关係,我会替甘医生参加你的婚礼,我会把你的喜带给甘萍姐。” 气氛有些悲伤。 直到一个小战士拿著一份刊登了林菀君事跡的军报走到林菀君面前,有些羞涩和紧张。 “林医生,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妹妹看过你的报导,她很崇拜你,也打算报考医学院,將来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听到这话,林菀君忍不住笑。 只见一旁的战士將桌子腾出一点空,喊道:“林医生,你坐在这边签字!” 林菀君道谢,询问了小战士妹妹的名字,郑重在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並送上最真挚的祝福与期望。 小战士如获至宝將签名的军报收起来。 “我明天就发掛號信寄给我妹妹,她一定很高兴。” 林菀君正要收笔,却见其他战士也纷纷围过来,嚷嚷著要让林菀君给他们签名。 一时之间,食堂成了大型的粉丝见面会。 团长走到宋战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战津,你小子也有坐冷板凳的时候啊,怎么样?滋味如何?” 宋战津看著被团团围住的妻子,他忍不住咧著嘴傻笑。 “別说,这冷板凳確实挺不错的,哎,团长,你说我是不是不用奋斗了?我老婆这么优秀,她养我足够了。” 团长抬脚作势要踢宋战津。 “你小子想得美!小林优秀,你才更要加把劲追上,不能丟了咱们男人的脸,不然將来你在家里都没地位。” 团长也是过来人,知道夫妻两口子过日子那点事。 家庭地位很重要吶。 当初他就是鬆懈了,没抓住家庭大权,这些年被妻子吃得死死的,口袋里的零钱从来没超过五块! 连出门吃个饭喝个酒都得和老婆报备,回家晚了,搞不好还得跪搓衣板。 命忒苦,都没地方说理去…… 林菀君被小战士追捧要签名,宋战津骄傲坏了。 看差不多了,他才衝进人群里一把搂住林菀君,占有欲极强。 “行了行了,签名的事吃完饭再说,吃饭!咱们先吃饭!”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於是各自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 团长招呼林菀君和宋战津去他那一桌吃饭,又让炊事班加餐,每桌再加一盘炒鸡蛋,就当是欢迎林菀君的到来。 食堂里因为林菀君而变得格外热闹,自然而然的,所有人望向宋战津的眼神里都带著羡慕。 “宋营长,你怎么把林医生娶回家的?” “林医生,你怎么会看上宋营长?” …… 听著七嘴八舌的议论,宋战津乐不可支。 “不是,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我老婆啊?哎,不是我吹,当初她嫁给我时,可是高嫁,是攀高枝!” 宋战津有点得意忘形。 “我给你讲,那会儿可是她哭著喊著要嫁给我的,我不娶,她还和我寻死觅活,嗯,逼婚呢!” 故意嘆气,宋战津作无奈状。 “都到这种地步了,不娶怎么办?咱就受点委屈,勉为其难把她娶进门…… 哎哎哎,谁拧我耳朵?” 第369章 婆家的底气 “臭小子,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胡说什么!” 身后传来父亲宋明城的声音,还有熟悉的巴掌,嗯,是亲妈李月棠的。 不等宋战津开口,林菀君已经高兴跳起来,上前紧紧抱住李月棠。 “妈?你怎么来了!那谁照顾令仪啊?” 李月棠一脸慈爱,摸了摸林菀君的脸,心疼极了。 “你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都瘦了一大圈。” 林菀君撒娇。 “哪有,我一点都没瘦,而且还胖了些,裤腰都有点紧呢,令仪呢?令仪没跟著来吗?” 李月棠笑著说道:“我託付你姐去家中帮忙照顾令仪几天,你姐做事稳妥,令仪交给她没问题的。” 这倒也是。 隨著宋明城的出现,原本坐在椅子上吃饭的官兵们纷纷起身,齐刷刷朝他敬礼。 “坐!大家都坐!我今天不是首长,不是来视察工作的,大家不必拘谨。” 宋明城笑著示意大家继续吃饭。 早已有人给宋明城两口子腾了地方,又送上碗筷,安排他们俩落座。 李月棠挨著林菀君坐下,宋明城则与团长坐在一起。 “我们是来看望君君的,先去了学校,同学说君君不在,一打听才知道她来找战津了,这不,又匆匆赶来。” 原本李月棠是想直接去家属房那边,可宋明城却坚持要来食堂。 吃饭时间不在食堂在哪里? 要是两口子都没在食堂,那他俩就更不能贸然去家属房了,万一……人家小夫妻正在办正事呢? 结果一进门就听到宋战津在大放厥词。 “你可真不要脸,什么叫勉为其难把君君娶进门?你要是不稀罕,就离婚啊,我给君君找个稀罕她的丈夫。” 人群里立刻有人不怕死起鬨。 “我稀罕林医生!” “我也稀罕!” 宋战津“噌”一下起身,朝著发出声音的方向警告。 “你们都给我闭嘴啊,別让我看到你们是谁,不然明天训练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真是胆大包天了,敢抢他的老婆? 他坐下,又諂笑说道:“这不是人多嘛,吹个牛给自己挣点面子不行吗?我爸在外面也吹牛,说他在家里是土皇上,他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 果不其然,亲妈的怒火被转移了。 原本还虎视眈眈盯著亲儿子的李月棠立刻瞪著丈夫,冷冷一笑。 “土皇上?” 宋明城的眼皮跳个不停,有种弄死宋战津的衝动。 这臭小子真是要害死他啊。 “妈,快吃饭,尝尝炊事班战士炒的鸡蛋,可好吃了呢。” 林菀君给公公解围,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在李月棠碗里,笑眯眯催促她吃饭。 李月棠这才放了宋明城一马。 “別以为事情就过去了,等回头慢慢和你算帐!” 她望向林菀君时,又一脸笑意。 “君君说好吃,那味道一定好,回头我得和炊事班的同志取取经,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回家也好做给你吃。” 宋战津看著亲妈翻脸如翻书,忍不住向亲爹吐槽。 “你看,你老婆翻脸的速度多快,她简直太可怕了。” “你给我闭嘴!轮得著你说我老婆的坏话吗?” 宋明城狠狠瞪了亲儿子一眼,极力维护自家老婆,嗯,谁都不能说老婆坏话,亲儿子也不行。 吃过饭,李月棠还真去炊事班学习了炒鸡蛋的过程,足以可见她对林菀君有多上心。 一家四口直接回了家属房里。 房子是一居室,一个客厅加一个臥室,卫生间与厨房都齐全。 司务长已经让人送来了两张行军床,还有被子褥子等生活用品。 其实以宋明城的身份,完全可以住在条件更优渥的部队招待所里,奈何妻子非要一家人在一起,於是只能挤在小小的家属房里。 “你姑姑给我打电话了。” 待一家人坐下,李月棠才道明了来意。 “听说有人放狠话要让你身败名裂?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给我们说呢?” 听到这话,宋战津嘴角的笑容顿时淡了,眉眼间猛然浮现出一抹杀气。 “谁?” 林菀君笑了笑,说道:“我几乎能猜到她要用什么手段让我『身败名裂』,但往往多行不义必自毙,谁身败名裂还未尝可知呢。” “我今天来找战津,也是想让他帮我办一件事,在我『身败名裂』之前,我要给一个无辜死亡的学姐討回公道。” 林菀君说了雷欢死亡的事,听得李月棠直呼畜生。 “就因为人家小姑娘比她优秀,就因为她追不到的男生喜欢上雷欢,付佩佩就用这种手段逼死了人家?” 林菀君眼神里带著愤怒。 “所以我要找到那一晚欺辱雷欢的几个混混,我要铁证如山,让任何人都不能再包庇付佩佩。”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说道:“你有什么办法查出欺辱雷欢的混混都是谁吗?” 有点难,但也不是没办法。 宋战津想了会儿,起身拉著林菀君的手说道:“你跟我出去一趟。” 二人踩著月色穿过营区,在三连门口,宋战津让林菀君等了会儿,他进去没几分钟,很快就领著两个小战士出来了。 “营长,我们俩早就改邪归正了,真的,自打入伍,就和从前那帮人彻底割裂,绝对没犯过事。” 其中一个小战士就差对天发誓了。 林菀君大概猜到了这两个小战士的身份,应该曾经当过混混,入伍之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不是追究你们从前的事,你嫂子想向你们打听几个人。” 宋战津看著林菀君说道:“他们俩以前是出了名的恶霸,后来被我们一个连长收拾,哦不,改造成功,道上的事他俩最懂。” 於是林菀君大概说了自己知道的情况。 其实邢亚丽提供的信息点也很少,只知道是三个二十出头的混混,三人是堂兄弟,当地人。 “表兄弟?三个?” 两个小战士想了会儿,一阵嘀嘀咕咕,忽然说道:“该不会是撇子手下那三个土炮吧?” 林菀君一脸茫然,撇子是谁?三个土炮又是谁? 只听其中一个小战士解释道:“撇子是我们的死对头,哦不,是我们以前少不更事惹是生非时的死对头。” “他这人不厚道,坏了道上的规矩,为了钱,什么烂事都干。” “他手下那帮人里,確实有三兄弟,號称城南三煞!” 第370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两个小战士虽然投身火热军营,但江湖依然保留有他们的传说。 双王,是他们的代號,而当林菀君带著这个代號找到小战士从前的兄弟时,他们依然热泪盈眶。 “我大哥和二哥,他们过得好吗?” “我已经听他们的话洗心革面好好生活了,再也没有惹是生非,没有闯祸害人了,我现在,靠著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宋战津觉得很欣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大哥和你二哥让我给你带话,说不光要做个好人,还要做个对社会国家有用的好人。” 这话比打了鸡血都管用,小伙子立正,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 “是,一定听大哥和二哥的话,一定完成任务。” 林菀君拿出两个战士提前写好的信交给小伙子,希望他能帮忙。 小伙子姓张,叫张武,人如其名,长得孔武有力。 “难怪上次在公社食堂,我听撇子手下的小弟抱怨,说他们大哥最近重用那三兄弟,搞得他们都分不到好处。” 那三兄弟姓寇,分別叫寇龙,寇虎和寇强。 “寇龙和寇虎是亲兄弟,寇强是他们的堂哥,这三个人的名声很臭,尤其是寇强,早年间溜进女邻居家耍流氓,被判了两年呢。” “这兄弟三人原本只是给撇子跑腿的,除非是他们办了什么大事给撇子赚了大钱,否则撇子绝对不会器重这种人的。” 听著张武的话,林菀君心中已经有了底。 这寇家三兄弟能办什么大事呢? 无非就是雷欢那件事。 可付佩佩到底给了多少钱,才能让这三个小杂碎成为大杂碎的心腹呢? 张武说道:“我听撇子那帮兄弟说,寇家兄弟给他们老大揽了个长期赚钱的大活呢。” 长期赚钱的大活? 付佩佩与这寇家三兄弟,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与虎谋皮,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此时,在医学院后面的野山坡上,就在雷欢被寇家兄弟欺辱的那棵枣树下,付佩佩正一脸不耐看著寇家三兄弟。 “你们有完没完?当初说好你们帮我办事,我给你们一百块钱,可结果你……你们陆陆续续找我要了五次钱。” 她说道:“早知道你们这么不讲道义,当初我就另找他人了。” 为首的男人一脸麻子,剃个光头一身横肉,他就是堂哥寇强。 “也別说什么早知道,世上就没有早知道的事,你既然找了我们,我们给你办了事,那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赶紧的,五百块钱拿来,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抖落出去。” 付佩佩真的受够了。 到现在,她已经陆陆续续给了这三兄弟五百块了,而这次,他们竟狮子大开口,一次性就要五百块。 她哪里有这么多钱? “你把这件事抖落出去,你们也逃不掉!” 付佩佩不想再被敲诈勒索了,她清楚这几个混帐就是填不平的无底洞,这是將她当摇钱树了。 “逼急了,我去自首,反正我又没动手,你们也没任何证据证明我出钱僱佣你们,反倒是你们……” 付佩佩恶狠狠看著寇家三兄弟。 “我告诉你们吧,雷欢那晚穿过的衣服,尤其是贴身衣物,我一直保留著,上面可是有你们的痕跡。” “国外现在有一种先进技术,一检测,就知道你们欺负过雷欢,到时候你们仨,谁也逃不掉,全部要坐牢。” 付佩佩撕破了脸,恶狠狠警告完,转身就要走。 听到这话,寇家三兄弟顿时怒了。 寇强上前几步猛然扯住付佩佩的头髮,在她的惨叫声中,直接將她拽倒在地。 “敢和老子玩阴的?贱人,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和老子作对的下场!你俩也过来,让这个贱人感受一下她那同学当初的感受。” 一边说著,寇强一边掐著付佩佩的头髮,三两下撕破了她的衣服。 付佩佩嚇得尖叫。 “邢亚丽,快来救我啊!” 原本在路边等付佩佩的邢亚丽听到这尖叫声,她往里走了十几米,就看到付佩佩被三个男人摁在地上撕扯衣服的场景。 她顿时停住了脚步。 付佩佩在挣扎,在尖叫求饶。 “我同学就在外面,你们要是想女人了,可以玩她,想怎么玩都行,求你们放了我吧。” 听到这话,邢亚丽脸色大变。 她原本还踌躇著要不要找人救付佩佩,可现在…… 邢亚丽非但没往前走,反而转身快步下了山,甚至沿途遇到村民,都没有出声求救…… 山坡上,付佩佩从最开始的囂张到愤怒,再到最后的恐惧绝望。 她不骂了,也不威胁了,哭著跪在地上求饶。 “我给钱!我回去就给你们筹钱!五百块钱对不对?最晚三天,我肯定交到你们手中。” “求你们放了我!” 在萧瑟的秋风中,付佩佩衣不蔽体,瑟瑟发抖一脸惊惧,而她左右,寇龙寇虎二兄弟还在上下其手搂她的腰。 寇强一挥手,寇龙和寇虎两兄弟停了下来。 “现在行情变了,五百块打发不了我们,每个月五百块,月底必须交到我们手中,要是敢拖延,哼……” 寇强用力一撕,付佩佩身上最后的遮蔽物瞬间落地。 她尖叫著用双臂环住自己的身体,抖若筛糠哭泣不止。 “说话!这个条件行不行?” 付佩佩敢说不行吗? 她若是敢拒绝,以这三个杂碎的行事作风,恐怕她就要步上雷欢的后尘了。 “行!我答应!以后每个月五百块。” 寇强满意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扯开付佩佩的手,用力摸了几把。 “听话就好,哥哥就喜欢听话的女孩子,你那个同学就不太听话,哥哥们给了她点厉害,嘖……到处都是血吶!” 付佩佩仿佛看到了雷欢一身鲜血站在枣树下,恶狠狠向她索命。 “付佩佩,你还我命来!” 这一刻,她嚇得几乎晕厥,哭著喊道:“我听话!我一定听话!我不想挨打,我不想死啊!” 寇家三兄弟满意了,临走前將付佩佩脖子上的金项链拽了下来。 “虽然你有钱,但说实话,你这身材太差劲了,远不如你那同学的身材好,难怪你嫉妒人家,嘖……” 第371章 来都来了 宋战津趁著休息日带了两个连长外出。 “营长,什么大忙啊,还给我们发好处?” 八连长是个络腮鬍,姓胡叫胡学兵,被战友被亲切称为大鬍子。 他坐在后排,看著手里一整条烟,高兴到合不拢嘴。 “瞧瞧,还是大前门呢,有了这硬通货,我就能好好收拾我们连那帮猴崽子了。” 宋战津开车没说话,反倒是副驾驶位上的九连长常顺笑著开口。 “大鬍子,不是我说你,你们连的管理模式太粗放了,没大没小,连新兵蛋子都敢和你勾肩搭背叫你大鬍子。” 胡学兵撇嘴,斜眼看著练兵时一板一眼的常顺。 “是是是,你们连管理正规,上下级观念分明,你们班的班长看到你就像猫看到老鼠,这还怎么笼络人心?” 常顺不乐意了,反驳道:“这是部队,不是菜市场,我不需要笼络人心,我只要求他们作战本领过硬,隨时能上战场。” 胡学兵又一撇嘴。 “这话说的,好像谁的兵就不够硬呢?改天咱们两个连比一比,看看谁的兵更厉害更硬。” 常顺嘴笨说不过胡学兵,扭头看著宋战津。 “营长,你不管管大鬍子吗?” 宋战津笑,说道:“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我管他干什么?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別动不动就找营长。” “哎,但是大鬍子刚才的提议挺好,下个月,咱们营举行军事比赛,说什么都没用,胜负都在战场见!” 这次,胡学兵与常顺倒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比武?求之不得!” “比武好啊,我早就盼著了!” 一路说著笑,宋战津的车子抵达了医学院门口。 “这会儿你嫂子还没下课呢,咱们先等会儿,等她放学了,大家一起吃个饭,然后再办事。” 胡学兵没读过几年书,而且他不喜欢读书,所以对学校没什么嚮往。 常顺就不一样了。 他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当初原本可以回到公社做老师的,后来他机缘巧合当了兵,心底还是对大学充满了嚮往。 “营长,反正也没事干,咱们进去转转唄,我还没去过大学呢。” 常顺眼巴巴看著宋战津,眼里满是希冀。 “对,咱们去里面转转,我听说医学院的女大学生可漂亮了!” 胡学兵提到女人,眼睛开始冒光。 他都二十六了,之前订过婚,但因为上战场打仗,未婚妻那边退了婚,至此,便一直单身。 常顺倒是结过婚,可惜离了。 离婚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也是因为要奔赴南疆战场,他怕自己回不来耽搁对方,就把財產全留给前妻净身出户。 因为在他们老家,寡妇被视为不祥之人,处境最难,比离婚女人更难嫁人。 后来,他平安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復婚,却得知前妻已经再婚。 远远看著大腹便便的前妻,常顺一肚子苦涩回到了部队,將自己关在屋里偷偷哭了一场。 宋战津看了看眼睛冒光的胡学兵,又看了看常顺,他挑眉一笑。 “行,就当是一日游了,正好在你们嫂子食堂吃饭,还给老子省钱了呢。” 说著下了车,三个大男人大摇大摆就要入校,却不料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 “你们干啥的?” 保安四十多岁,尽职尽责很是警惕。 这三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寸头,黑脸,腱子肉,一身的杀气,该不会是社会上的小流氓,来学校调戏女生吧? 想到这里,保安拿起了手边的棍子,差点懟上宋战津的鼻子。 “不是,同志,我老婆是医学院的学生,我是来接她的。” 宋战津来了好几次,每次都顺利进出,唯独这次…… “你少骗我了!这医学院里可都是全国学习最好的孩子,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你有娶大学生的命吗?” 保安上下扫视著宋战津,又將视线落在胡学兵和常顺身上。 “还有他俩,一个左脸带疤一个右脸带疤,是哼哈二將吧?你们这种不怀好意的人我见多了,赶紧走,不然我给学校保卫处打电话报告了!” …… 下车时雄赳赳气昂昂的三个男人,几分钟之后並排蹲在墙角,要多鬱闷有多鬱闷。 “不是,他看不起咱俩也就算了,是,咱俩確实脸上有疤有碍市容,可营长风流倜儻一表人才的,他凭什么看不起营长?” 胡学兵擼著袖子说道:“他凭什么说咱们营长没有娶大学生的命?我靠,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得找他再理论理论!” 宋战津倒是无所谓,甚至还觉得好笑。 “行了,闹什么闹,这是学校,是最有文化最圣洁的地方,你嚷嚷什么!” 他呵斥胡学兵几句,喜滋滋说道:“哎,刚才保安那么一说,我反倒觉得自己挺有本事啊。” “嗯,一会儿我可得带著你们嫂子从保安面前经过,让他看看我有没有娶大学生的命!” 胡学兵和常顺同时翻了个白眼。 营长真是……没救了。 常顺说道:“咱们都进不去学校,还怎么带嫂子出来?还怎么给保安显摆?营长,要不咱们还是打道回府算了吧。” 宋战津站起身来四下环顾,抬手在墙上比划几下。 “別啊,来都来了。” 他笑得有点贼,像是小时候在大院里当孩子王要做坏事时露出的笑容。 “这个围墙的高度,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你俩要是连这个墙都翻不过去,回头我可得好好练你们了!” 这墙也叫墙? 当即,胡学兵就轻鬆上墙翻了过去。 常顺也不甘落后,一个纵身上马也轻鬆拿捏。 宋战津贴著墙小声问道:“哎,怎么样?里面有人吗?” 无人应答。 这两个小子怎么不吭声?是不是迫不及待去看漂亮女大学生了?还是俩人有在里面给他设什么陷阱呢? 於是宋营长也一个鷂子翻身爬上墙,低头往里一瞧,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我靠,医学院这么大,四周的围墙这么长,怎么踏马的,就偏偏选中了这么个好位置翻墙呢…… 第372章 丟死个人 林菀君正在教室听吴晗教授的课,只见保卫处处长何冲忽然出现在门口,不知道与吴晗说了什么。 片刻,吴晗点了点头,回到讲台看著林菀君。 “林菀君同学,保卫处的同志有事找你。” 一脸疑惑的林菀君走到教室外面,只见何冲笑著朝林菀君頷首打招呼。 “你就是林菀君同学?” 林菀君在得知何冲与付春枝的不正当关係之后,就对这位看似正直的保卫处处长提不起好感。 但她还是笑著点了点头。 “对,我叫林菀君,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何冲说道:“是这样,刚才我们保卫处在集合开会时,三个人忽然从墙头翻过来,正好落进我们的会场,其中一人自称你丈夫……” 林菀君从来就没这么丟人过。 她跟著何衝进了保卫处,一眼就看到蹲在墙角的宋战津,还有他的两个兵。 “他们仨,哪个是你丈夫?” 何冲很精明,没有直接指认宋战津,而是让林菀君自己回答。 甚至他还故意误导,指著常顺问道:“是他吗?” “不是他,是那个……个头最高的那个。” 林菀君很想说自己不认识这三个丟人的货,但最终还是咬咬牙,认了。 把人先领出去再说! 何冲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二人结婚的时间,比如二人的父母名字,等等,林菀君都与宋战津的回答一模一样。 “行了行了,把门口的岗哨撤了,误会一场。” 何冲鬆了一口气,让门外的几个保安离开,又让林菀君签了字,才放宋战津等人离开。 林菀君走在前面,宋战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胡学兵与常顺落后几步保持点距离,三个男人都很心虚。 “不是媳妇儿,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们原本可以跑的,就那几个保安的身手,大鬍子一个人对付绰绰有余。” 听到宋战津的话,胡学兵附和道:“就是,我一挑十都没问题,还不是营长说不能和老百姓动手,我们这才束手就擒的。” “你下手没轻重,万一伤到对方怎么办?” 宋战津回头瞪了胡学兵一眼,这才扭头继续追著林菀君,諂笑得像条哈巴狗。 “媳妇儿,你看我多乖,为了不给你惹事儿,都没让他们打架。” 林菀君猛然停住脚步回头,宋战津猝不及防撞上去,下一刻传来林菀君咬著牙的怒吼。 “宋战津,你撞疼我鼻子了!” 林菀君一头撞在宋战津怀里,男人的胸膛硬邦邦,她被撞得眼泪差点冒出来。 身后的胡学兵在嘀咕。 “嫂子,这事儿不怪营长,是你忽然转身,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你撞到他的。” 宋战津狠狠瞪了胡学兵一眼。 “闭嘴!难怪你到现在都没老婆,你懂个屁啊!” 林菀君冷笑。 “是,不怪你们营长,怪我,怪我在学校里上课,怪我没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学校门口候著你们。” “怪我让你们翻墙,怪我让你们被保卫处捉住,怪我,都怪我!” 这话简直是在要宋战津的命。 “君君,你別听大鬍子瞎扯,你怎么会有错呢?你任何时候都不会犯错的,嗯,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凑近一点,諂笑说道:“別生气了好不好?我的兵还看著呢,给我点面子,回了家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林菀君瞪他一眼正要说话,只见刚下课的李穗禾与崔瑶抱著书追上来。 “哎,林菀君,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咦,宋营长。” 李穗禾话说一半,这才看到宋战津,她笑,说道:“原来是营长来了,难怪……但也不对啊,我看到是保卫处何处长找林菀君的。” 林菀君能怎么说? 说自己的丈夫丟死个人,堂堂兵王翻墙进学校被抓个现行,三个人蹲在保卫处等她过去领人。 “嗯,你俩做笔记了吗?一会儿借我看看,吴晗教授今天讲的东西太深奥,我没太听明白呢。” 林菀君硬著头皮岔开话题,狠狠瞪了宋战津好几眼。 “你俩,还愣著干什么?没看到你嫂子的同学背著书包吗?赶紧的,帮人家拿东西。” 宋战津意有所指说道,胡学兵行动力槓槓的,先是抢过崔瑶的书包甩在自己肩上,又把李穗禾的书包也抢了过来。 胡学兵又走到林菀君面前,豪气说道:“嫂子,你的书包也给我,我力气大!” 看到自己的兵如此……实诚,宋战津也是哭笑不得。 这踏马是让你当苦力吗? 算了,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林菀君带著宋战津他们在食堂打饭。 对於学生而言,女生二两米饭,男生四两米饭,便足够填饱肚子了。 唯独胡学兵一开口就是八两,就这,他还是稍加克制才开口的,按照他的饭量,还能再吃一碗。 林菀君去过军营,见识过战士们的饭量,但崔瑶没见过。 崔瑶看著胡学兵那堆成小山似的饭,眼睛都瞪圆了。 “你……你咋这么能吃啊!” 崔瑶很瘦,一顿连二两米饭都吃不完,一个馒头就能撑到肚子胀,胡学兵一顿的饭量,够她吃两天了。 胡学兵打量著崔瑶麻杆似的身形,皱眉说道:“难怪你这么瘦,你看你吃饭,和小鸡啄米一样。” “小姑娘家家的,多吃点饭才长得壮,別人才不敢欺负你,就算欺负了,你也有力气一拳捶死对方。” 宋战津瞪了胡学兵一眼,笑骂。 “你天天就想著打架是不是?你別教坏你嫂子的同学啊,她们可都是单纯懵懂的小孩子。” 胡学兵“嗐”了声。 “就是因为她们单纯懵懂,才要教她们打架呢,打架不是为了欺负別人,是为了保护自己。” 他吃著饭,对崔瑶与李穗禾说道:“你们会打架吗?回头我教你们打架啊。” 李穗禾笑著摇头。 “我可不学。” 崔瑶倒是兴致勃勃点头。 “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学打架了。” 她要变得厉害,让付佩佩这种人不敢再欺负她! 吃过饭,李穗禾与崔瑶回宿舍,林菀君则与宋战津往学校外面走去。 快到学校门口时,宋战津忽然停下脚步,拉著林菀君的手挽在自己臂弯。 今天,他还非得把丟在学校门口的面子挣回来! 第373章 现在做个好人还来得及 尽职尽责的保安大叔依然坚守在岗位上。 他端著茶杯,一双鹰眼四处巡逻,忽然,就看到那三个被自己赶走的“小混混”正从学校走出来。 什么情况? 他明明一直坚守在岗位上,怎么还是被他们给钻了空子? 保安正要呵斥宋战津等三人站住,却没想到宋战津自己站在了他面前,而且,他身边还站著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 “同学?你要是被强迫,你就眨眨眼?” 保安看著林菀君挽上宋战津的胳膊,忍不住一脸担忧。 他上前几步说道:“你是不是被他们逼迫的?你別害怕,我在这里,一定会保护你的。” 胡学兵嚷嚷道:“你保护啥啊?人家两口子,用得著你保护吗?” “你胡说什么?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怎么可能结婚呢?你们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跑到学校故意欺负女同学的?” 保安怒声呵斥,挡在门口不让路。 “放开我们的学生!” 宋战津得意扬扬,看著林菀君说道:“媳妇儿,你给他说一声,咱们俩是什么关係。”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嘚瑟的模样,忍不住瞪他一眼。 “大叔,我叫林菀君,是临床医学院的学生,这位……” “你就是林菀君啊!哎呀,我在报纸上看过关於你的报导,天吶,你和我女儿同岁,她还天天和我吵架,你却已经上战场救人了。” 大叔也是退伍军人,他一直密切关注著南疆战况,每一份军报都细细阅读过。 “我不光记得你,还记得很多英雄人物,有个叫宋战津的军官,作战也很勇猛,而且他的模样有些像我的团长!” 听到保安提及宋战津的名字,林菀君乐不可支。 “您还知道宋战津啊?那您看报纸时,没看他的照片吗?” 保安“嗐”了声。 “那份报纸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都烂了,照片根本看不清楚,我只能勉强看完报导,小伙子很厉害啊,颇有我们团长当年的风范。” 宋战津眼神一动,问道:“您的团长叫什么名字?” “你管得著吗?你听得懂我们在聊什么吗?给你们说,就你们这种小混混,不可能知道一个老军人的信仰与决心。” “只要祖国需要,我隨时都能再上战场。” (请记住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保安瞪了宋战津一眼,又扫过胡学兵与常顺的脸。 “你们年纪轻轻,正是报效国家的时候,听我一句劝,別再浪费人生了,现在做个好人还来得及。” 林菀君终於忍不住笑了。 “您怎么不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啊。” 保安又哼了声,说道:“他叫什么重要吗?反正他不像是好人。” “那如果……他就是宋战津呢?” 林菀君笑著说道:“您看他想不想报纸上那个年轻的功臣。” “他?” 保安上下扫视著宋战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要是英雄,那我就去……” “哎,大叔,咱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宋战津笑著打断保安的话,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军官证递给保安。 “这是我的证件。” 保安看到“军官证”时一脸愕然,第一反应就是“这证是假的”。 “真还是假,您是老军人,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战津笑著说道。 保安打开军官证,看到“宋战津”的名字时,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再看看照片,看看面前的人,他一脸震惊瞪大眼睛,说话甚至有些结巴。 “你……你……” 宋战津笑著伸手,说道:“老兵你好,我是宋战津。” 一声“老兵”,让保安瞬间站直身体。 他下意识与宋战津握手,可表情依然震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俩把军官证也拿出来,让老兵同志查验一下,支持配合他的工作。” 宋战津扭头看著自己的“哼哈二將”,笑著提醒。 胡学兵与常顺各自掏出军官证递给保安。 常顺笑著说道:“老兵,我们真不是坏人,就是刚从战场回来没多久,身上带著一股子杀气。” 所以也难怪保安觉得他们不像好人。 常顺回老家探亲时,两个外甥看到他就哭,不管他怎么哄都不行。 姐姐也说他身上带著一股子描述不出来的戾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向別人时很凶,像是要杀人。 查验了证件,保安才知道是误会一场。 这三人不光不是混混,而且还是军人,其中还有他在报纸上看到过的战斗英雄宋战津。 老兵激动到热泪盈眶,紧紧握住宋战津的手。 “你们作战很勇敢,比我当兵那会儿更厉害。” 宋战津笑著问道:“您刚才提及您的老团长,他叫什么啊?” 哪怕过去几十年,保安依然清楚记得老团长的名字。 “我们老团长叫宋明城,哎,真巧,和你一样都姓宋。” 提及老团长的名字时,保安的眼神里满是怀念。 胡学兵“啊”了声,一脸惊讶。 “我靠,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他凑到宋战津耳边小声说道:“营长,你老子不就是宋明城嘛!” 全军有几个叫宋明城的军官?总不能是同名同姓吧? 宋战津回忆著父亲当团长那会儿所在的单位,谨慎问道:“您是二十三军步兵团?” “对!对!你咋知道的?” 保安激动说道:“你认识我们团长?” 宋战津笑著点了点头。 “对,我认识你们团长,甚至在今天早上,我还见到了他。” 看著保安震惊的模样,林菀君忍不住笑。 “他姓宋,您的老团长也姓宋,到现在您还没猜出来?” 她笑著说道:“宋战津是宋明城的儿子,宋明城是宋战津的父亲!他们俩,是亲父子!” 这话让保安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啥?你是老团长的儿子?我当兵那会儿,团长的儿子才一岁半,我们还把他儿子带到训练场玩,嫂子一下午没找到孩子,嚇坏了。” 保安端详著宋战津的脸,久久才点头,眼眶微微有点泛红。 “都长这么大了。” 宋战津说道:“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长大了,你与我父亲这一代人,也变老了,而我们的国家,也变得强盛繁荣了。” 第374章 妞儿,跟哥哥回去 临走时,保安让宋战津给宋明城带句话。 “你告诉老团长,我儿子今年十九岁,已经穿上军装进了部队,成为了一名军人。” 宋战津闻言肃然起敬,站直身体给保安敬了个军礼。 正因为有一代又一代的热血忠臣,才能有国家的今天! “我再多说一句啊。” 保安追上前,看了看林菀君,又看了看宋战津。 “虽然你是老团长的儿子,虽然你是英雄,但我个人而言,嗯,你依然配不上我们学校的林菀君同学。” “小伙子,你属实命好,高攀了。” 这话非但没让宋战津生气,反而还让他大笑出声。 他抬手揽著林菀君的肩膀大笑说道:“是!是是是!我確实是高攀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因为这段奇遇,宋战津的心情格外好。 “哎,別说,以后咱们退伍了,来大学当个保安也挺好的。” 胡学兵说道:“就守卫著国家未来的栋樑之才,看著那些年轻的面孔来来往往,哎哟,那该多美。” “是,更重要的是,还能每天看到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是?” 送战警白了胡学兵一眼,戳穿了他的真实想法。 “营长,你看你,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给我留点面子不好吗?” 胡学兵乾咳几声,笑得有点尷尬。 正说著,只见张武骑著自行车过来,远远就朝他们招手。 “行了,张武来了,先办正事。” 张武把自行车锁在学校门口,乘坐著宋战津的车子往城南走去。 “我直接约了撇子在芦苇盪里见面。” 车上,张武坐在后排中间,一边指路,一边简单描述了情况。 “你咋约的?不是说撇子和你们不对付吗?他能给你这面子?” 宋战津疑惑问道。 只听张武答道:“我托人给撇子带了一封信,洋洋洒洒两千字,全都是骂他的话,怎么脏怎么写。” “他的肺管子都快气炸了,当时就要和我打架,我就定了芦苇盪那边。” 张武虽然离开了江湖,但套路还是懂的。 他太知道该怎么激怒那帮瘪三了,就那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玩意儿,能成什么大气候? “所以呢?他们一共几个人?” 宋战津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是打架,以撇嘴的大哥身份,当然不可能亲自动手了。 张武挠了挠头。 “起码……起码十来个吧!” 胡学兵和常顺:“……” 我靠! 来都来了,打就打唄。 在张武的指引下,车子很快就停在了芦苇盪外面,五个人下了车,沿著芦苇盪中间的小路往里走。 走了十几分钟,里面隱约听到说话的声音,熙熙攘攘的,显然有不少人。 “哎!张武这瘪犊子来了!” 当穿过一片杂乱的芦苇盪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地。 十多个吊儿郎当的男青年出现在林菀君的视线里,有人手上还拿著棍子和砍刀等武器。 而在这帮青年的簇拥下,一个光头青年坐在现场唯一一把椅子上,抽著烟,喝著酒,享受著小弟们的伺候与拥护。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光头就是撇子。 “张武,你踏马是找死啊!” 一看到张武,撇子吐了嘴里的菸头,左手抄起个棍子,直直朝张武砸过来。 林菀君心中默默嘀咕,难怪绰號叫撇子,原来光头是左撇子啊。 棍子扔过来,胡学兵一脚踢开,捡起来再砸回去,不偏不倚的,砸中撇子身边的小弟。 小弟捂著脑袋直叫唤,撇子也被嚇了一大跳。 要是再偏个十公分,就踏马砸中他了。 “张武,你狂个什么劲儿?你老大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將,跑到部队里躲风头了,你一个跑腿的,在这里和我叫板?” “要不你现在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你是个什么德行?” 张武骂道:“你可真不要脸,我老大什么时候输给你了?他是瞧不上你们这种人,去部队锻链自己了。” “告诉你们,我老大前些日子还上战场打仗了!哎,你摸过枪吗?” 撇子吐了一口痰。 “去部队歷练?呵,去那地方和坐监狱有什么区別?还上战场?傻子才上战场送死呢!” “那帮傻子,真以为扛个枪就了不起?我都怀疑南疆的仗到底是贏了还是输了,那些人是不是在骗老百姓的钱……啊!” 撇子话音未落,一个石块忽然砸到他嘴上。 他吃痛大叫一声,抬手往嘴上一摸,竟然流血了。 只见常顺拍了拍手,看著胡学兵说道:“杀鸡儆猴不行,要杀就得杀猴!” “老大,是那个人用石头砸你的。” 有小弟凑上前,指著常顺向撇子告状。 撇子怒不可遏。 在看到张武只带了几个人过来时,他丝毫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结果他还没动手呢,对方先一而再挑衅,真是找死。 “张武,你非要找死,我也不拦你,但今天我先把话来撂在这里,你要么现在就跪地求饶,要么我揍到你跪地求饶。” 张武“呸”了一声。 “谁跪地求饶还不一定呢!我老大在那会儿,你跪地求饶的次数还少吗?你知道我带来的帮手是谁吗?” 他得意说道:“他们可是我老大的老大,你说厉害不厉害?” 像是听到了笑话,撇子大笑出声。 “你老大的老大?就那个小妞儿?哎,別说,小妞儿是长得好看,要是在床上,我也能让你当老大。” 撇子用色眯眯的眼神看著林菀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妞儿,跟哥哥回去,今晚我让你当老大?” 林菀君冷笑。 “跟你回去?那得看你能不能打贏这一仗了。” 她笑得很是无所谓,说道:“你要是打贏了,我今晚跟你走,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你要是输了……” “不可能!老子这么多人呢,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你们几个淹死了!” 撇子猛然起身,对手下的小弟发號施令。 “给老子弄他们!往死里弄!” 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乌泱泱冲了过来。 宋战津把林菀君往身后一推,说道:“这边太乱,你离远点,以免不慎误伤到你,听话,在边上歇会儿,最多五分钟就能结束战斗。” 说完,他挥拳朝著撇子的光头重重砸了过去…… 第375章 好汉,轻点 宋战津高看了这几个人渣。 原计划五分钟结束的战斗,实际上只用了三分钟,比没用的男人还要快。 林菀君保险起见还捡了个石头准备隨时上前帮忙,但显然,她高估了撇子和他的小弟们。 之前撇子叫嚷得有多囂张,此刻被摁在地上就有多狼狈多怂。 “好汉,大哥,轻点……” 胡学兵一手扭著撇子的胳膊,一脚踩著撇子的后背,撇子的脸贴在地上,疼得嗷嗷叫唤。 “我错了!我错了!” 撇子大喊著一直认错。 “你错在哪里了?” 胡学兵拍了拍撇子的脑袋,冷笑问道。 “错……错在……” 撇子压根儿不知道错在哪里了。 是张武这个狗王八先挑衅他的,他身为有头有脸的大哥不能不应战吧? 双方打架前先叫阵放狠话,这都是道上的规矩,他哪里错了? “说!” 胡学兵稍稍一用力,撇子疼得嗷嗷叫。 “我说,我错在不该和张武打架,错在不该骂张武的老大。” “还有呢?” 胡学兵再用力,撇子又发出一阵惨叫声。 “还有,还有不该调戏那位美女,嫂子,嫂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对你出言不逊了,求你放过我。” 撇子抬起头,艰难看著林菀君的方向,声音里带著哭腔了。 我靠,张武是从哪里叫来这几个帮手的? 打架一个比一个狠,一招制敌,他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你调戏我老婆確实该死,但你记住了,你的错不止这些,你辱骂在前线为国家流血流汗的军人,这才是你最该死的地方。” 宋战津厉声说道:“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囂张跋扈在这里打架是谁换来的?就是你看不起的军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以后再敢让我听到你辱骂军人,我让你吃不了兜著走!” 撇子连连点头。 “是,是,以后绝对不敢了。” 宋战津这才点了点头,示意张武上前。 张武拍了拍撇子的光头,问道:“你手下那寇家三兄弟呢?” 撇子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哦,你说寇龙寇虎他们啊,那三个王八蛋好几天没来了,要么就是打算自立门户,要么就是拜了新大哥。” 说到这里,撇子咬牙怒骂。 “三个背信弃义的王八蛋,別让我再碰到,否则我弄死他们。” 张武扭头望向宋战津,在等他的下一步指示。 宋战津索性自己上前审讯。 “我问你,你知道寇家三兄弟接了医学院的活吗?” 听到这话,撇子眼神里闪过一抹紧张,几乎没有犹豫,便忙不迭摇头。 “没有!绝对没有……哦,反正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情。” 撇子越是强调,就越说明有问题。 宋战津使了个眼色,胡学兵一用力,撇子嚎得像是要死了,那叫一个惨。 “不说是吧?不说咱们就继续,我看是我的手段多,还是你的忍耐力强,反正总得分出个胜负。” 胡学兵是懂得折磨人的,不过片刻,撇子就疼得几乎背过气去,浑身更是冷汗涔涔。 “我说!我说!” 撇子喘著粗气,疼到脸色都是惨白的,他哀求著让胡学兵先鬆开,翻身坐起揉著疼到极点的胳膊。 “前些日子,寇强確实接了个活,僱主是医学院的女学生,说是帮忙报復她的同学,二百块钱。” “怎么个报復法?打一顿?打一顿用得著出二百?” 宋战津冷声问道。 撇子一脸心虚紧张看著宋战津,很快又转移开视线。 “那个,就是把那个女生带到校外,然后给那个了……但这不是我们的意思啊,是僱主的要求。” “其实僱主还要求把那女生给毁容的,我觉得小姑娘如似玉,对吧,毁容太残忍了,就没让寇家三兄弟动刀子。” 听到这话,林菀君悄然攥紧了拳头。 她愤怒付佩佩的狠毒,也愤怒这帮地痞流氓舞蹈底线的贪婪与噁心。 为了钱,就能隨意毁了一个女孩的人生吗? 在那个漆黑的夜,雷欢究竟是如何熬到天亮的?第二天又是抱著怎么样的心情继续上课? 在付佩佩扯开她衣服的瞬间,她又抱著怎么样必死的决心? 这些罪该万死的畜生! “之后呢?我听说你一度不是很器重那三兄弟吗?怎么他们不听你指挥了?” 宋战津看著撇子的眼睛厉声问道。 提到这事儿,撇子忍不住骂道:“说好每次赚了钱二八分,嗯,我要养一大帮兄弟呢,我八,他们二,前两次他们老实上缴了,我也给足他们面子,可最近他们野心大了。” “上次他们明明找医学院那个僱主敲诈了二百块,可却睁眼说瞎话,说什么都不肯再上缴,这不,还踏马和我玩起了失踪。” 撇子很快意识到,这几个活阎王不是针对他的,他们是找寇家三兄弟的,而且很可能与医学院的事情有关。 “寇家三兄弟和我已经没任何关係了,而且我们也没参与那件事,真的,不信你把那三兄弟抓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撇子諂笑说道:“大哥,我虽然是混道上的,但我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要是干了,出门就让雷打死……” 说来很巧,撇子话音刚落,天际一道闪电,紧隨其后是雷鸣声,嚇到撇子忙不迭跪在地上磕头。 “知道寇家三兄弟的住址吗?” 宋战津问道。 撇子忙不迭回头,指著一个被打到动弹不得的小弟说道:“问他,他和寇龙是髮小,他知道那三兄弟住哪里。” 小弟早就被打怕了,看到宋战津过来,就忙不迭说了地址,连寇家的人际关係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宋战津点了点头。 只见撇子諂笑说道:“既然没事了,那我们……能走了吗?” “当然。” 宋战津说道:“你们现在就可以走,沿著这里出去。” 撇子一喜正要跑,宋战津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忍不住哀嚎。 “沿著这里出去之后,直奔公安局自首,把你们做过的坏事主动告诉公安同志,別耍滑,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你们。” “等下次,就不是拧胳膊这种小惩罚了,滚!” 第376章 被拍了 付佩佩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无措中。 自从被寇家三兄弟要挟要钱,她便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筹钱。 她知道那三兄弟是没有底线的混帐,如果不能按照约定时间把钱交给他们,那三个畜生真的会扒了她。 不,她是冰清玉洁的娇小姐,怎么能像雷欢那样成为玩物呢? “佩佩,我真的没钱。” 邢亚丽翻著自己的口袋,一再强调自己没钱了。 “算我借你的还不行吗?你妈不是刚给你匯了三十块钱吗?你先给我,等我过些日子再还你。” 付佩佩钱一向大手大脚,再加上被那三兄弟敲诈好几次,她已经穷得叮噹响了。 以前家中兴许还能给她一些钱,可现在付家渐渐没落,她的零钱也一再缩减,如今一个月只有十块。 “我妈哪里给我匯钱了?你记错了吧?” 邢亚丽后退几步,捂著她那带锁的抽屉,一脸警惕和防备。 见状,付佩佩大怒,上前就要扇邢亚丽耳光。 “你有钱还不给我?邢亚丽,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姑姑给你找好工作了!” 以往,邢亚丽都任由付佩佩打骂,可今天她不想再逆来顺受了。 在付佩佩的手扇上她的脸之前,她先一步抬起手,狠狠將付佩佩推倒在地。 “我的钱凭什么给你?你拿走之后会还吗?你还还得起吗?付佩佩,你从心里就没把我当个人看待,否则,那天在山坡上,你就不会说出那种话。” “你是人,我就不是人吗?我就应该替你去受罪吗?那是你做的孽,凭什么让我承担后果?” “是,我有钱,但我不会给你的,至於你姑姑……哼,她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帮我安排工作?糊弄小孩呢你。” 邢亚丽“呸”了一声,推开付佩佩扭头走了。 看著邢亚丽摔门而去,付佩佩越发恼羞成怒。 当初她风光的时候,邢亚丽比谁都諂媚,天天像个奴才似的跟在她后面,现在她落魄了,她们都跑了。 好!真是好! 可付佩佩现在顾不上与邢亚丽算帐,她要先筹钱给寇家三兄弟。 而且她心中有了主意,这笔钱她不能白,她要再干一桩大事! 付佩佩出了宿舍,径直往付春枝的宿舍走去。 她知道付春枝这些年存了不少钱,还有一些名贵首饰,少说也能卖几百块,够她干大事了。 正是上课期间,付佩佩篤定付春枝的宿舍没有人,便拿出钥匙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听到臥室里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姐!小枝!你再亲我一口……” 是男人的声音! 付佩佩一听就知道臥室在干什么,哼,付春枝与何冲真是不要脸,大白天就搞到一起了。 她原本想躡手躡脚离开,下次再找机会拿钱,可临走时,忽然听到付春枝与何冲在说话。 “你侄女的事儿有些棘手,她小小年纪,怎么敢干那种事,不是我危言耸听,这事儿包不住的。” 何冲语气不太稳,声音里带著些许不耐。 “姐,要我说,你就別管她了,你现如今自顾不暇,万一被她拖累,你岂不是……你给我生个孩子吧,你好好管咱们的孩子。” 付春枝沉默片刻。 “是,付佩佩確实太无法无天了,现在捅出天大的窟窿,单凭我一己之力根本处理不了,我不止一次有放弃她的念头。” 听到这话,付佩佩脸色猛然一变。 付春枝什么意思?她真打算给何冲生孩子?然后把她的產业都留给野种? 不行! 当初付春枝可是亲口说过,她死之后,名下的產业都是侄女的。 付佩佩四下环顾,看到客厅柜子里的进口照相机,她眼神一动,忽然计上心来。 那何冲与付春枝只是在中场休息,聊了会儿,何冲耐不住付春枝的诱惑,又开始上阵了。 就在二人正鏖战时,付佩佩忽然拿著照相机衝进去,“咔嚓”“咔嚓”,对著床上的男女一阵猛拍。 付春枝被嚇得尖叫。 “付佩佩,你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 何冲更是一脸慌张,一边捂著脸,一边奔来要抢付佩佩手中的相机。 付佩佩对著何冲更是一顿猛拍,將他一丝不掛的模样尽数拍了下来。 见状,何冲恼羞成怒,挥拳就打算朝付佩佩脸上砸去。 今天他就是宰了这个女人,也不能让她把胶捲拿出去。 万一照片流出去,不光他的婚姻不保,他的工作事业更是干到头了。 “別!別打她!” 付春枝却上前拦住何冲,紧紧抱著他的后腰。 趁著这个机会,付佩佩已经跑到外面打开了房门,拿著相机和胶捲跑了。 何冲见状勃然大怒,一脚將付春枝踹到地上。 “你干什么!你拦我干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胶捲抢过来?” 付春枝以为何冲爱她,不管她做什么都能无条件接受,可现在,为了几张胶捲,他竟然踹她。 捂著被传统的肚子,付春枝挣扎著爬起来。 “你放心,佩佩虽然胡闹,但还不至於里外不分,我估摸著她是遇到了困难,想用照片来找我要点钱。” “何冲,你別著急,我这就去找她,一定把照片拿回来。” 付春枝穿上衣服,不顾被踹疼的肚子,踉蹌追出去寻找付佩佩。 她刚才真的在何冲眼里看到了杀气。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她伸手阻拦,何冲的拳头会不会砸到付佩佩太阳穴,会不会一拳打死她? 別说有家室的何冲了,便是她看到付佩佩衝进来的那一瞬间,也怒气上涌想要扇死这个混帐东西。 付春枝好恨。 恨哥哥把女儿养成这副德行,恨付佩佩竟然將刀刃架在了她脖子上,恨何冲翻脸无情伤害了她。 她走在路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她的前路到底在哪里? 就这样一直走,走到了付佩佩的宿舍。 只见相机放在床上,里面的胶捲却不见了。 付佩佩双臂环胸坐在椅子上,一脸得意看著付春枝。 “別找了,胶捲我已经藏起来了,你如果不能满足我的要求,胶捲就会到校长办公室,那些照片,將传遍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第377章 互不相让 晚饭后,林菀君照例与李穗禾去自习室学习。 “林菀君,我今晚有点事,先走了啊。” 到八点多钟时,李穗禾收拾东西先走了,原本就空荡荡的自习室只剩下几个同学,林菀君坐在中间位置。 “林菀君,你出来一下。” 不知何时,付春枝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看上去神色颇为憔悴,声音也略带嘶哑犹豫。 “您有事吗?” 林菀君没动,只是將书本合起来,平静看著付春枝。 “我们谈谈。” 付春枝走到教室后面,示意那几个同学先行离开,隨即关上教室门,坐在林菀君身边。 “你退学吧。” 她直接开口,说道:“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有没有这个学歷都不重要,你有军功章,你有宋家撑腰,只要你点点头,完全能去最好的医院上班,上学最后的意义不就是一份好工作吗?” “这二者有什么必然联繫吗?我的家庭情况与我上学有衝突吗?我凭本事上大学,您让我退学我就退学?凭什么?” 林菀君看著付春枝冷声反问。 付春枝有些犹豫与不耐。 “我都是为你好,你留在这里对你没好处的。” “我留在这里对我不一定有好处,可是我留在这里,对您,对付佩佩肯定没好处,对吧。” 林菀君冷笑说道:“这才是您劝我退学的真实想法吧?我留在这里,抢了付佩佩的风头,我要为雷欢討公道,势必会揭穿付佩佩的真面目。” “而那时,您作为包庇者,自然难辞其咎,不止要丟了工作,甚至很可能承担法律责任。” 看著付春枝越来越愤怒的表情,林菀君越发咄咄逼人。 “只要我走了,你有的是办法平息这件事,付佩佩依然是优秀学生,你依然是副校长,你们都一路畅通无阻拿到自己想拿到的东西。” “可是雷欢呢?她死就死了吗?那些被霸凌的同学呢?他们遭受的侮辱和殴打,就那么过去了吗?” “这世上,总有讲理的地方,不是吗?” 眼看林菀君油盐不进,付春枝勃然大怒。 她一巴掌拍在桌上,咬牙说道:“你真以为有宋家撑腰,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不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吗?” “我告诉你,今天我找你,是为了你好,是不想让你步上雷欢的后尘。”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付春枝盯著林菀君的眼睛。 “这个世界,比你想像的更黑暗!” 林菀君不惧,任由付春枝直视,她瞪回去,语气坚定。 “如果这世界黑暗,我就撕开遮挡阳光的黑布,我偏就要让阳光照进来,驱散黑暗,驱散阴冷。” “好!很好!很有抱负。” 付春枝看著林菀君那双眼睛,许久后退几步,笑了。 “难怪付佩佩贏不了你,难怪你能打败京城那么多名媛抢走宋战津,你確实是有本事的。” 她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 “如果我是你姑姑,那该有多好。” 林菀君冷笑。 “我有姑姑,我的姑姑叫杨静茹,她是个善恶分明內心充满正义感的女人,如果她的侄女做错事,她一定会想办法將她拉回正轨。” “而不是像有些姑姑,放纵自己的侄女一错再错,甚至到最后铸成大错无法收场。” 字字没提付春枝,字字都在骂付春枝。 付春枝的脸色苍白身体颤抖,到最后情绪终於失控。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不想让付佩佩像你这样优秀懂事吗?” “孩子和孩子不一样,家教和家教也不一样,如果有选择,人人都想做杨静茹,人人不愿意做付春枝。” 她投胎到付家,从一开始,她的命就註定了。 意识到自己失控了,付春枝深深吸气控制著情绪。 “林菀君,我该说的话都说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劝你退学,也是某种意义上保护你,我不希望再有一个女孩像雷欢那样死去了。” 她起身,没有再看林菀君,拖著沉重的步伐离开。 到门口时,林菀君叫住了付春枝。 “如果你不希望再有人步上雷欢的后尘,你就应该將做坏事的人绳之以法,而不是去劝受害者躲避。” “我走了,还是会有优秀的人出现,那时候,你们再继续赶尽杀绝吗?” 付春枝后背僵硬站在原地,她没有回头,片刻,转身走了。 到了楼下,付佩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嚇了付春枝一大跳。 “你找林菀君干什么?” 付春枝看著付佩佩,神色间再没了当初的温柔与宠爱。 “你跟踪我?” “我不跟踪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按照我的吩咐在做事?” 付佩佩对付春枝也再没有了侄女对姑姑的尊重,她像是看一条狗那样,用轻蔑不屑的眼神看著付春枝。 “那些照片,我都洗出来了,而且一次性洗了好几份,別说,你虽然这个年纪了,身材好挺不错,难怪能將何冲迷得顛三倒四。” “哎,我今天还看到何冲的老婆孩子了,他老婆是差点,乡巴佬一个,哪有我姑姑风姿绰约呢?” 付佩佩挽著付春枝的胳膊笑眯眯说道:“何冲看到我,像是老鼠见了猫,哎,你说他害怕什么啊?” “他不是爱你吗?为什么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牵著他老婆,哎哟,一看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付春枝的脸色煞白无血。 “付佩佩你够了,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要钱,我已经给你了,何冲也答应会帮你摆平调查的事,確保你能安然无恙毕业。” 她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调。 “佩佩,你听姑姑的话,咱们別闹了,安安分分读完大学,我给你安排一份好工作,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啊,何必要爭那些虚无縹緲的东西。” 付佩佩冷笑看著付春枝。 “听你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一个靠出卖自己往上爬的女表子,也有资格教训我?” 付春枝几乎吐血,忍不住骂道:“你……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情义算什么?有时间谈情义,咱们还不如谈点有用的。” 付佩佩伸手说道:“再给我五百块钱。” 五百?她昨天刚给了她一千的封口费。 “不给?不给的话,明天大清早,照片就会出现在校长办公室里,要是中午还没给钱,照片就出现在何冲家门口,到了下午,那里……” 付佩佩指著马路边的公示栏,笑得很恶毒。 “我亲爱的姑姑,你信不信你们的照片会贴满学校所有公示栏?” 第378章 宋营长又被蚊子咬了 快熄灯的时候,林菀君终於从教室出来,远远就看到宋战津站在树影下,半明半暗的,像是隱身了。 “你干嘛站在那里嚇人。” 她背著书包迎上去,扑入宋战津怀里,笑著调侃。 “你爱学业胜过爱我,林菀君同学,我很生气。” 宋战津故作吃醋模样,推开林菀君转过身去,作势要走。 “哎呀,你这人,心眼怎么能如此之小呢?我是学生,重视学业不是正常的吗?我来学校是干什么?谈恋爱?” 林菀君笑,追上去拉住宋战津的手。 “你说你好笑不好笑?和我的学业也能爭风吃醋?传出去,不怕你的兵笑话?” “他们嫉妒我都来不及呢,还有时间笑话我?” 提及这事儿,宋战津来了劲儿。 “自打你出入我们军营,我给你讲,他们现在都认识你了,一提起你,就说,哎,那不是宋营长的老婆吗?宋营长可真有福气。” 宋战津有些得意扬扬。 “废话,我当然有福气了,我没福气能娶到你吗?”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那模样,忍不住笑。 “你能有点出息吗?还是兵王呢,天天开口闭口老婆长老婆短的,就这点思想追求吗?” 宋战津揽上林菀君的腰,带著她往外走。 “思想追求分很多种,保家卫国是追求,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是追求。” “保家卫国的目標我已经实现了,现在,就是老婆,热炕头,孩子就先缓缓,等你毕业了咱们一胎抱仨。” 仨你大爷!你可真敢想! 走到校门口,正好老兵保安刚上岗。 “老兵,晚上好啊。” 宋战津与保安已经熟悉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两盒老牌却又便宜的烟,从窗户扔进保安室的桌子上。 “你们老团长让我拿给你的,他说以前在你们团,战士们都喜欢抽这种烟。” 看到这两盒烟,保安一脸喜色。 “呀,这可是好东西,现在这种烟不好买了,团长还记得我们,真好。” 宋战津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保安。 “我父亲给你写的信,他说,他一直没有忘记你们任何一个人,牺牲的,退伍的,他记得每一个跟他上战场打仗的兄弟。” “我父亲还说,如果你方便的话,改天想来看看你。” 保安拿著信封的手在颤抖。 “方便!我很方便!但不该让团长来看我,应该我去看他,这些年了。” 宋战津笑著將地址写在纸上递给保安。 “这是我父亲现在的住址,他最近几日应该还不走,你要是想去,隨时都可以,他一定很高兴的。” 老兵拿著纸条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叠起来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车子停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一上车,宋战津就將林菀君搂在怀中,炙热的吻献了上来。 林菀君已经习惯了宋战津的热情,她一边回应著,一边將书包扔到后排,隨即抬手攀上他的脖子,试图掌控主动权。 不得不说,二人都是犟种,哪怕只是这样的亲昵,也都想占据主导位置,你凶,我比你更凶。 到最后,以宋战津的唇被咬破作为结束。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看著那一抹血渍,忍不住在林菀君肩上轻轻咬了一口。 “你是属狗的吗?这都咬破几次了?” 最近宋营长隔三岔五就被“蚊子咬”,而且每次都咬在嘴唇上,不是上面就是下面,不是左边就是右边。 次数多了,大家都不好糊弄了。 於是看到宋战津嘴上的痕跡,大家便故意调侃。 “呀,宋营长又被蚊子咬了,这蚊子挺毒啊!” 宋战津笑骂几声滚,摸著被咬破的嘴角,脸上带著得意的笑容。 “你们一个个的,早上喝醋了吧?嘖嘖,说话的语气这么酸?有本事你们也找个能咬嘴唇的蚊子啊!” 嗯,还是美女蚊子。 林菀君笑得颇为得意,张嘴又在宋战津脖子上吮了个印儿。 “偏咬,你能奈我何!” 他能耐她何呢?他疼她爱她都来不及,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愿意纵容与迁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 这几日因为宋明城夫妇来了,林菀君都是住在军营的家属房里。 她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一进门就是扑鼻而来的香味。 家中开火了,李月棠给林菀君煮了香喷喷的鸡汤,又借了对门的蒸屉,蒸了一笼包子。 “这是豆腐馅儿,这是肉馅儿,你尝尝哪个更好吃。” 林菀君刚洗完手,饭菜就已经端上了桌。 宋战津在旁边傻站著,李月棠推了儿子一把,骂道:“傻愣著干什么?不知道去给君君拿筷子吗?” 挨了亲妈的骂,宋战津不敢怒也不敢言,麻溜儿去厨房拿了筷子,与林菀君面对面坐著,大口吃起饭来。 “战津,找到那几个小流氓了没?事情处理怎么样了?” 李月棠担心儿媳妇被欺负,每日都要问上几句,对寇家兄弟的行踪很是关心。 “早就知道了,我让人盯著他们。” 咬了一口包子,宋战津冷哼一声。 “看来有人是在憋大招,打算將咱们一军呢。” 听到这话,李月棠“啊”了声,身体都坐直了。 “那你还愣著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处理了?你又不能时刻守在君君边上,万一出事怎么办?” “妈,我心里有数,出不了事的。” 林菀君笑著说道:“我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人最终会参与到这件事里,又有多少人,曾是付佩佩的保护伞。” 李月棠嘆了一口气。 “早知道上个学这么闹心,咱们还不如就留在家中直接上班呢。” 林菀君摇了摇头说道:“正因为我来到这里,才知道还有含冤的女孩难以瞑目,我甚至有些遗憾,觉得自己来晚了。” 如果来得早一些,或许雷欢就不会死了…… 沉默片刻,宋战津看著林菀君说道:“刚才我在楼下等你时,听到付春枝与付佩佩的对话了。” “虽然我最近早晚都会接送你,但你还是要注意安全,咱们逼得紧,付佩佩他们要狗急跳墙向你动手了。” 第379章 绑架和被绑架 林菀君又搬回宿舍住了。 李穗禾很高兴,二人每天同吃同住,一起上早课,一起上晚自习,唯一让李穗禾苦恼的,就是林菀君太拼了。 明明已经那么优秀了,可她还是拼了命地学习,尤其这几个晚上,都是到熄灯才离开的。 “林菀君,我能请一天假吗?” 这天是周五,李穗禾挽著林菀君的胳膊说道:“那什么,我晚上有个约,恐怕不能陪你上晚自习了。” “什么约?交男朋友了?” 林菀君笑得蔫儿坏,故意看著李穗禾问道。 “什么男朋友?没有的事儿!” 顿了顿她又有些失落,低声说道:“那也得人家看得上我才行啊。” “嗯?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林菀君一脸好奇问道。 其实李穗禾长得很漂亮,追求者向来也不少,只是她眼界高看不上罢了。 “他……哎呀,等过些日子我再给你说吧。” 李穗禾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林菀君,能把你那套最好看的裙子借我吗?我衣柜里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衣服。” 林菀君有套裙子,是过生日时杨静茹送的。 粉嫩的公主裙,带著蕾丝边,她觉得有些浮夸,便没有穿。 “行啊,你喜欢就拿去穿。” 林菀君很是爽快,从柜子里找到那套公主裙递给李穗禾,笑嘻嘻打趣。 “一定要马到成功哦,不能丟了咱们医学院的面子。” 李穗禾眼底满是羞涩与期待,轻轻“嗯”了声。 吃过晚饭,李穗禾穿著那套粉嫩的公主裙出去了,一路上果然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 林菀君依然去她平日里常去的自习室学习。 不知不觉,又到了熄灯时间,隨著自习室的灯熄灭,林菀君像往常一样拿出手电筒。 准备走出教室的瞬间,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林菀君面前,是何冲。 “何处长,你是在巡逻……啊!” 未等林菀君反应过来,何冲拿出一个湿毛巾,紧紧捂住林菀君的口鼻。 片刻功夫她便昏迷过去。 “晕了吗?” 付春枝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上前观察著林菀君的情况,声音压得很低。 何冲眉头紧锁,望向付春枝的眼神里再没有之前的迷恋与爱意,取而代之的,满是厌恶。 “你確定要这样做吗?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付春枝的语气也很恶劣。 “你以为我愿意吗?照片和胶捲在付佩佩手中,我们若是不答应,她就要让照片传遍整个学校,到时候,你和我怎么办?” 她盯著何冲问道:“还是说你愿意捨弃你老婆孩子,咱们两个姦夫淫妇不在乎世俗的嘲笑搭伙过日子?” 何冲一耳光抽在付春枝脸上。 “早知道你是个麻烦精,当初我就是做了太监,也不会和你发生任何关係。” “世上哪有早知道?你脱我衣服的时候,不是欢得很吗?” 被何冲扇了耳光,付春枝笑得更冷更嘲讽。 “你抱著我说什么?说你爱我?说你愿意为我去死?现在给你机会,你怎么不表现了?” “呵,你们男人的嘴,从来都没有半点可信度。” 何冲一边用绳子绑林菀君的手,一边怒骂付春枝。 “你以为自己是黄大闺女呢?你以为自己是香餑餑吗?你自己算算,这学校里的男领导,有几个不是你的裙下之臣?” “也就校长老古董冥顽不化,任凭你如何勾搭都不上套,否则,你连他都不放过,对不对?” “还我爱你?我怎么可能爱一个人尽可夫的贱货!” 他將林菀君扛到了肩上。 “付春枝,我不妨给你说实话,这件事之后,等胶捲和相片拿到手,我会辞职离开这里的。” 付春枝一愣。 “你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总之,我不会再留在这里,做你和你侄女手中的枪,就你侄女那种烂人,扶不上墙的烂泥,谁沾上她谁倒霉。” “你先下楼,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何冲催促著付春枝下楼探路,確定没有人发现,他这才扛著林菀君,快步往学校后面的小树林走去。 小树林在学校西南最边缘,翻过墙就是一片芦苇盪,这里是存放垃圾的地方,晚上很少有人经过。 一路畅通无阻抵达小树林深处,一直到墙角下,何冲终於鬆了一口气,將林菀君扔在落叶堆里。 “付佩佩呢?” 何衝压低声音质问。 “她不是说,只要把林菀君带来,就把相片和胶捲还给我吗?” 付春枝也在找付佩佩呢。 “等等,兴许……付佩佩,你怎么现在才来!” 正说著,只见付佩佩翻墙过来,与她一起的,还有寇家三兄弟。 “付佩佩,把照片和胶捲给我!” 一看到付佩佩,何冲就迫不及待上前索要胶捲。 他和付佩佩没任何关係,他受够了被胁迫的窝囊气,一拿到胶捲,他就马上离开这里,和这个疯子一辈子不见面。 “喏,给你。” 付佩佩扔给何冲一个信封。 何冲一脸喜色打开,只看到一摞照片,却没有胶捲。 “胶捲呢?” 付佩佩扯著唇冷笑。 “胶捲……哦,胶捲在我手上呢,你想要胶捲也行,帮我再办一件事,胶捲我马上给你。” 她笑得极其恶毒,不在乎何冲愤怒到极点的眼神。 “什么事!” 何冲几乎咬碎了牙,恨不得將付佩佩宰了。 似乎看穿何冲的心思,付佩佩说道:“你今晚杀了我,明天一大早,照片就会出现在你家门口,还有学校报社的投稿箱里。” “何处长,你这么珍惜羽毛的人,怎么能身败名裂呢?” 何冲愤怒到几乎失控。 他扭头恶狠狠盯著付春枝,一脚踹在她肚子上。 “贱人!都是你害了我。” 付佩佩並不在乎何冲殴打自己的姑姑,她甚至还得意笑出了声。 “姑姑,你看,男人就是这德行,你信他,还不如信我呢。” 付春枝捂著剧痛的腹部,挣扎著爬起来。 “付佩佩,你到底要怎么样!” 只见付佩佩一挥手,寇家三兄弟上前,围在林菀君周围,像是打量猎物一样打量著林菀君。 “这个妞不错,比上个妞看上去更带劲,哎,咱们仨谁先来?” “一起唄……” 第380章 来都来了,不如一起玩! 付春枝听到这话,脸色猛然大变。 她衝上前喊道:“什么叫一起?付佩佩,你不是说让我们把林菀君抓来,你狠狠收拾她一顿给她点教训吗?” “你不是说是做戏嚇唬她,不动真格吗?” 那天,付佩佩以胶捲要挟她,让她把林菀君带到小树林。 她很是忌惮,提醒说林菀君的身份不一般,出了事谁都兜不住。 付佩佩却说迷晕之后再动手,而且不动真格,就故意作出被欺辱的现场,让林菀君害怕並自己滚蛋。 她也希望林菀君能走,於是便答应了要求,与何冲一起按照付佩佩的要求將林菀君带过来。 可现在……事情与付佩佩说的不一样,她骗了他们。 “姑姑,你是不是傻?你以为林菀君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嚇唬的?要么就动真格让她去死,要么,咱们去死。” 付佩佩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今晚让寇家三兄弟弄了林菀君,然后拍下照片,我连夜张贴在学校各个角落。” “你说,林菀君一个女人,面对这种事情还能活吗?” 付春枝的心猛然一颤。 “那如果她能跨过这道坎,依然要活下去呢?” “哼,那我就送她一程!” 付佩佩眼神间满是恶毒,咬著牙说道:“天一亮,我就把她吊在宿舍里,让所有人以为她上吊而死。” 她冷笑。 “雷欢不就是羞愤难当自杀了吗?哼,再多一个又如何?”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 付春枝用震惊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侄女。 雷欢的死尚且是自己想不开跳下去的,而这次……付佩佩是打算杀人吗? “你就不怕宋家和杨家追究责任?” 付佩佩不屑一顾。 “追究什么?林菀君做了那种伤风败俗的事,丟人丟到了家,宋家与杨家这种高门大户,恨不得与她断绝关係,谁还会管她的死活?” 她看著付春枝说道:“你也是出身付家,你想想,如果你出了事,哪怕你是被冤枉的,我爸是不计代价给你討公道,还是与你撇清关係生怕丟人?” 付春枝的脸色苍白了一分。 如果是她,如果是她…… 以哥哥的行事作风,一定会把事情压下,然后找个乱葬岗將她埋了,从此权当没她这个人。 他怎么可能为她討公道呢?他只会觉得她丟了付家的面子。 付春枝微微闭上了眼睛。 “隨你,只要你事后把胶捲和照片给我,其他事,任你折腾。” 她背过身往外走,不再插手这里的事,也不再在乎林菀君的死活。 何冲却走不了。 “何处长,来都来了,不如一起玩啊。” 付佩佩恶毒笑著,说道:“你不是喜欢貌美的女人吗?林菀君多好看啊,全校就属她最好看,你试试,看她有没有我姑姑带劲儿。” “付佩佩,你这个疯子!” 何冲咬牙怒骂,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已经上了船,你又怎么能下船呢?万一你拿回胶捲和照片,再倒打一耙怎么办?” 付佩佩笑著说道:“只有你也碰了她,只有咱们栓在一条绳上,我才能放心,才能把胶捲和照片还给你。” “你……你卑鄙无耻!” 何冲气得语无伦次,可付佩佩却催促他。 “何处长,一起来啊,不然,就要让寇家三兄弟抢先了。” 寇家三兄弟早已迫不及待了。 他们喜欢女人,尤其喜欢林菀君这样漂亮的女人,听说还是军官的老婆,听说还很有本事。 收了钱还能玩这种极品,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我先来!” 寇强迫不及待解开了皮带,兴奋到手都在颤抖。 寇龙和寇虎兄弟也紧隨其后脱了上衣,满是垂涎之色。 就在他们仨准备扑上去时,一直躺在地上的林菀君忽然动了动,轻轻咳嗽了一声。 三兄弟猛然后退,神色颇为紧张。 “咋……咋醒了?不是说药劲儿很大吗?” 付佩佩也有些不安,下意识说道:“不可能啊,董莹盈给的药不可能有问题,而且我还用了双倍剂量。” 上前几步,她拿著手电筒蹲在林菀君面前,手电的光打在林菀君脸上,片刻,她忽然发出尖叫声。 “你……你……” 何冲眼尖,也看到了林菀君的脸。 那个女人根本没昏迷,她神色清明镇定,嘴角带著讥讽的笑,就那么看著他们,像是看著一群蠢货。 “付佩佩,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嗯?” 林菀君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摘去头髮上的树叶,似笑非笑看著神色惊慌的付佩佩。 “一环扣一环的,真是个绝妙又狠毒的计谋啊。” “先让我失身,再做出我上吊的假象,杨家与宋家为了面子不可能为我主持正义,唔,我就这么死了。” “我死之后,宋战津就没了老婆,你手里反正有各种各样的药,找机会用药,宋战津不就手到擒来了?” 林菀君每说一句,付佩佩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是不是啊?你的好闺蜜是不是这样和你说的?董莹盈没告诉你,她想做那个鷸蚌相爭渔翁得利的渔翁吗?” “付佩佩,你和董莹盈可真蠢,你们真以为这种破绽百出的拙劣戏码,能让你嫁进宋家吗?” “你真以为,宋战津的口味如此重,什么都不挑吗?” 林菀君站起身来,慢慢踱步走到付佩佩面前。 “你的好闺蜜肯定不会告诉你,她拿你当枪使,你若是贏了,她就摘取你的胜利果实,你若是输了……” “你输了,与她有什么关係呢?反正她人不在这里,反正她从没参与过任何事,你是坐牢还是枪毙,关她何事?” 付佩佩饶是再傻,也知道她掉进了陷阱里。 她不知道何时出了紕漏,不知道林菀君为什么会早有准备,甚至就仿佛……她是故意在等她动手一般。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我和董莹盈的帐不用你操心,到时候我自会找她算!林菀君,你今天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付佩佩看著何冲。 “她已经看到你了,何处长,你若是不动手,她第一个饶不了你,到时候,就算我把胶捲和照片给你也没用了。” 何冲神色大骇。 他咽著口水,从腰间拔出提前准备的匕首,一点点靠近…… 第381章 疯了!都疯了! 林菀君看著何冲往前走,她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神色倒是十分平静。 “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在装什么啊。” 付佩佩看不惯林菀君的淡定。 她忍不住骂道:“你现在不应该磕头求饶吗?不应该求我放了你?” “你快求我啊,说你愿意和宋战津离婚,说你愿意从学校滚蛋,说你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林菀君看著付佩佩疯癲的模样,她嗤笑。 “我求你?求你有用吗?求你,你就会放过我?就像当初雷欢求你,你可曾放过了她?” 付佩佩不觉被勾起了回忆。 那一晚,雷欢被寇家三兄弟扒光衣服时,她尖叫著求饶。 “付佩佩,求你放过我,別让他们动我,我明天就离开学校,以后再也不抢你的风头了。” “求你了,看在我们都是女孩子的份上,你让他们住手。” 可是她没有。 她冷眼看著雷欢被欺辱,看著寇家三兄弟用不堪的手段折磨雷欢。 雷欢起初在哭,在哀嚎求饶,到后来,她像是一个没了生机了布娃娃,软弱无力躺在那里,那双失去光芒的眼睛一直盯著她。 到现在,她偶尔还是会想起雷欢那双眼睛。 “我当然不会放过你的。” 付佩佩回过神来,盯著林菀君的眼睛恶狠狠说道:“上次雷欢是三个人,这次,还要加上何冲,四个人,你比雷欢的待遇更好呢。” 她在桀桀笑。 “每一个和我作对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完,她看著何冲说道:“何处长,你先来,等你们玩够了,再將她弄死,记住了,不能一下子弄死,要慢慢折磨。” 何冲已经走到了林菀君面前。 就在他挥刀的瞬间,一个身影忽然从后面的草丛间暴跳而起,一把將林菀君护在怀中。 付佩佩还未看清楚来人是谁,腹部忽然一痛。 在付春枝的尖叫声里,付佩佩看到自己腹部捅进一把刀,而持刀的人正是何冲。 “何冲,你干什么!” 付春枝看到侄女被捅,尖叫著本来,被何冲一脚踹开。 “我干什么?我要杀死这个魔鬼!” 何冲不解气,拔出刀再次捅进去,十足十的力道,摆明是要付佩佩死。 “我原本前途无量,我是最年轻的领导,我有贤惠的妻子与可爱的孩子,我的家庭和睦幸福,都是因为你们姑侄……” “付春枝,如果不是你勾引了我,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我是负责学校安保的处长啊,我怎么能成为罪犯?” 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我再也没有將来了。” 他看著林菀君,看著保护林菀君的宋战津,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十多號便装军人。 他知道自己完了。 “林菀君,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让我的孩子看到那些照片。” 何冲拔出刀,手上沾满了付佩佩的鲜血。 他朝林菀君歉意说了声对不起,在所有人没有防备时,锋利的刀刃抹上了脖子。 一刀割断了颈动脉,饶是林菀君再及时施救,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何衝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就那么愤恨地盯著付春枝,像是要化作厉鬼朝她索命。 付春枝被嚇得踉蹌后退,捂住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疯了!都疯了! 付佩佩被连捅三刀,她试图用手捂住伤口止血,可是没用的,鲜血从她指缝冒出来,很快就流了一地。 “救命!救命啊!” 意识到自己濒临死亡,付佩佩发出悽惨惶恐的叫声。 “林菀君,求你救救我,你的医术那么好,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对不对?” 她一手捂著伤口,一手爬到林菀君面前,哽咽哀求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林菀君靠在宋战津怀里,望向付佩佩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你不想死?那雷欢就想死吗?我就想死吗?你逼死雷欢的时候,你差点逼死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害怕呢?” “付佩佩,你是个人,你不是畜生,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究竟都做了什么事!” 付春枝哭著奔上前,跪地求林菀君救付佩佩。 “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都该交给法律审判啊,你是医生,你们医生的使命都是救死扶伤的。” “你要是不救她,你就违背了医生的誓言!” 你看,付春枝这会儿脑子清醒得很,知道该怎么道德绑架了。 “付佩佩学医的吗?她但凡有半点身为医生的良知与道义,都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林菀君居高临下怒斥著付春枝。 “你以为你就能逃脱吗?是,你没有直接参与,可你一次次包庇了她,你也是助紂为虐的人,你也是凶手!” 寇家三兄弟眼看態势不对想跑,可宋战津布下的天罗地网,又岂是他们能隨意逃脱的。 裤子都没提上呢,寇家三兄弟被先后摁倒在地。 他们解开的皮带正好捆绑他们的手。 “不管我们的事,是付佩佩钱雇我们办事的,我们只是拿人钱財替人消灾而已。” “我们……我们其实根本没打算真动她,就是……就是故意嚇唬她而已,等付佩佩一走,我们肯定会放了她的。” 寇强开始狡辩,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好人。 “我家中也有姐妹,我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怎么能真伤害无辜的女孩子呢?” 听到这话,胡学兵一脚踹在寇强嘴上。 “你踏马还敢为自己狡辩?你伤害了多少人,你心里没数吗?” “那个叫雷欢的女孩怎么死的?你们那一夜怎么对待她的?这才过去几天,是都忘记了吗?” 胡学兵说一句踢一脚,寇强被踢到满嘴血,一个劲儿哀嚎。 “这就疼?这就受不了?那个被你们逼死的女孩呢?她从楼上跳下来的,摔到地上时,浑身的骨头都断了。” “满地都是血,她疼不疼?你们想过她死之前怕不怕疼不疼!” “畜生!你们这帮不够揍的畜生!” 正说著,只见校长带著一眾校领导赶了过来。 付春枝大骇。 校长走到付春枝面前,冷眼看著她,又指著身后的下属们。 “来,你亲自指认,这些人中,过往与你发生不良关係的都有谁。” 第382章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不止付春枝神色惊恐,其中不少人也紧张到表情失控。 “校长,不管如何,付春枝都是咱们领导班子里的成员,这些事私下再討论,现在还是先处理付佩佩的事。” 有人站出来开口,却见校长一声冷笑。 “付春枝,他是你的裙下臣吗?” 校长这话一说出口,那个试图替付春枝说好话的人当即噤声,忙不迭后退几步,试图与付春枝撇清关係。 付春枝不说话,只是扫视著现场这些人的脸。 当初浓情蜜意时,他们一个个嘴上像是抹了蜜,说出的话一个比一个甜,海誓山盟隨口就来。 现在呢? 她出事了,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生怕牵连到自己。 好!真好!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付春枝恶毒笑著,走到最开始开口的那个人面前,不顾他的抗拒,直接依偎在他怀里。 “还是你对我最好,不枉费我跟了你五年。” 那人语气结巴。 “你……你在胡说什么!” 付春枝不在乎,又走到另一人身边,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你呢?你为什么不替我说好话?你这样,我太伤心了……” 校长的脸色越发难看。 这些在他面前道貌岸然的人,私下竟做出这种混帐事,就这种风气,还如何为人师表? 胡闹!都是瞎胡闹! 很快,公安也赶了过来。 带队的公安同志走到宋战津面前,与他握手。 “宋营长,我们没来晚吧?” 宋战津笑了笑,说道:“来得刚刚好,这些人都与医学院雷欢同学的死有关,这三个混帐是直接施暴者,这个付佩佩是幕后指使者。” “我们的诉求只有一个,就是严惩凶手,还雷欢同学一个清白!” 公安同志朝宋战津敬了个礼。 “我们一定会让真相水落石出。” 付佩佩看到公安,像是看到了救星。 她捂著还在冒血的伤口,一个劲儿喊救命。 “我不想死!快,快送我去医院!” 有医生赶来给付佩佩包扎,將她抬上救护车拉走了。 温蕴没有阻止。 她希望付佩佩活著,希望她活著接受审判,用法律的利刃来给她最终的惩罚。 何冲已经死了。 校长看著何冲惨死的模样,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很痛惜,也很失望。 何冲是他最倚重最信任的人,他当初就是欣赏他的正直与坚韧,才破格提拔他做了保卫处处长。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没逃过权色诱惑。 付春枝固然有错,但最终错的,依然是何冲,禁不住诱惑,迟早要出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事?” 被带走之前,付春枝看著林菀君,带著不甘提出了最后的问题。 “付佩佩说,那是她特意弄来的药,別说人了,就是骡子马都能药倒,可你……你是不是早就换了迷药?” 其实这个问题,林菀君也有些疑惑。 原计划里,她是打算深入虎穴的,所以也做好被药倒的思想准备。 她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宋战津会一直在她身边保护,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有事。 可很奇怪。 当何冲捂住她的口鼻时,她没有感受到半点眩晕和不適。 但为了麻痹对方,她还是假装晕倒,让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所以付春枝提出的这个问题,林菀君真的没办法回答,她也想知道答案。 而这个答案,恐怕只有董莹盈知道。 付佩佩手里的迷药,是远在京城的董莹盈给的,好玩不好玩? 董莹盈现在恐怕已经来了吧?等著付佩佩带来的好消息,等著摘取付佩佩的胜利果实。 所谓闺蜜,不过如此。 只是,董莹盈肯定不会好心放过她的,对吧? 所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能让这迷药成为无用的东西,让她半点伤害都没有受到。 有意思! 但不管如何,这一仗大获全胜。 付春枝被带走,那些与她有不正当关係的,学校也会一一细查,但凡牵涉进雷欢案子中的人,无论情节轻重,一律从重处罚。 至於那些要挟何冲与付春枝的照片,不知道是付佩佩没藏好还是被其他別有用心的人散布,很快,照片就传遍了。 林菀君敲开何冲家的门时,只见何冲的妻子眼睛通红,手里还攥著几张照片。 “那个混帐!那个畜生!他怎么能……怎么能做对不起我和孩子的事呢!” 何冲的妻子泪如雨下,看著照片里丈夫与付春枝不堪的画面,她气到发抖,將墙上何冲的奖状尽数撕了下来。 何冲是个很优秀的人,他在学校工作这些年,得了很多奖。 如果不是这件事,他一定能走得更高更远更有建树,只是没有如果。 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不是吗? “何冲说,不希望让孩子知道他做过的错事。” 林菀君很同情何冲的妻子,可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还是会揭穿所有人的恶毒面目。 那些与付春枝有牵连的人,他们背后也都有家庭。 甚至有家属將这一切归咎在林菀君身上,谴责与质问她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为什么要让她的丈夫受到牵连? 为什么? 这种话应该去问她们犯了错的丈夫啊。 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为什么明知是错还要做? 何冲的妻子擦去脸上的泪,笑得很惨澹。 “当然,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知道,他们有个不堪的、噁心的父亲。” “孩子被我送回老家了,我很快也会走,我们会永远离开这里,我不会让任何脏污的东西影响我的孩子。” 何冲的妻子没有责怪林菀君,她反而很感谢她。 “我听说了,你替一个叫雷欢的女孩討回了公道,真好,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如果有一天我的女儿受到伤害,我也希望有人能挺身而出替她討公道。” “林菀君,你做得很好。” 林菀君笑著说了声谢谢。 她起身走出何冲的家门,仰头看著湛蓝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真好吶,万里无云风和日丽,她仿佛看到雷欢在朝她招手,她仿佛听到雷欢清脆的笑声。 “林菀君,谢谢你,我可以瞑目了,我可以开启我的下一场人生了。” “我们下个轮迴再见。” 第383章 不是她的错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公安同志一深入调查,才知道寇家三兄弟与近几年的数起案件有关。 无一例外,受害者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都是被人打晕之后玷污,其中有两名女孩被杀害拋尸。 在这个没有天眼监控的年代,破案很难,那些侥倖逃过一劫的女孩有些压根没有报案,有些不肯配合公安的调查取证。 无一例外,她们与她们的家人都觉得很丟脸,都不想声张把闹事闹大。 甚至有个女孩想要报案时,被她父母绑了起来毒打一顿。 “报什么报?还嫌不够丟人吗?为什么人家不欺负別人,就只欺负你?谁让你穿那种骚里骚气的裙子?谁让你留长辫子?” 你看,明明女孩是受害者,可她们的家人却把责任归咎在受害者身上,认为是女孩不够检点才让人欺负。 这个女孩在父母的安排下,在案发当月,就嫁进了深山里,等公安同志找到的时候,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才二十二岁的女孩,脸上布满了沧桑,她怀里抱著一个,背上背著一个,面对公安同志的询问,神色木然。 “不怪人家,怪我。” 她像是失去生机的木偶,嘶声说道:“怪我不检点,怪我穿裙子,怪我留长辫子,怪我丟了娘家的脸。” 一名女公安很是痛心,说道:“这不怪你,你是受害者,你穿裙子没有错,你留长辫子也没有错,你看,我也留著长辫子。” 女公安展示著自己及腰的辫子,说道:“我下班也喜欢穿裙子,那种带著边的红裙,走在风里美丽极了。” “穿裙子留长髮是我们女性的权利和自由,这与我们被侵害没有任何关係,错的是罪犯,错的是你父母。” “现在,伤害你的罪犯已经被逮捕了,如果你不能站出来指认,他们將不能受到法律的严惩,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女孩经歷你的经歷。” 这话让女孩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真的不是我的错吗?真的,能为我討回公道吗?” 女公安坚定点头。 “你要相信我们,要相信法律。” 女孩的丈夫比她大十几岁,人高马大沉默寡言。 当听到女公安要让女孩回城做人证时,他猛然站起身来。 几名公安同志当即站起来护在女孩面前,以防这个山村汉子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毕竟在这个年代,这种事难以启齿。 女孩也被嚇得瑟瑟发抖,下意识喊道:“我……那我不去了。” “你为什么不去?” 脸庞黝黑的山村汉子瓮声瓮气说话了。 “那些畜生害了你,也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你为什么不去作证?为什么不把他们送进监狱被枪毙?” 山村汉子看著公安同志,露出淳朴无害的笑。 “你们別担心,我不会阻拦的,虽然我没文化,可我分得清对错,我知道那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他看著妻子与孩子,声音变得温柔许多。 “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经歷过什么,其实我都知道,可我不在乎,那不是她想经歷的痛苦,那都不是她的错。” “她是我老婆,她给我生儿育女,她不嫌苦不嫌穷,与我一起过日子,我怎么捨得打她呢?” “我们也有女儿,我们也是父母,我只恨我认识我老婆太晚,如果早知道,我一定在她被伤害前,就砍死那帮畜生!” 女孩嫁入深山这几年,丈夫一直沉默寡言,虽然吃穿用度从未亏待过她,但她却不知道他的胸怀如此宽广。 她闭口不谈过去,只是带著认命的绝望將自己的人生埋葬在这里。 可现在她才知道,她沉默寡言的丈夫一直爱著她,如此,她无憾了。 跟著公安同志上车时,女孩看著丈夫,与丈夫怀中的孩子,她脸上带著轻鬆的笑意。 “你辛苦几天照看孩子,等我配合公安同志办完事,我就回家了。” 从前,她或许还有离开不復还的想法,但现在…… 现在,她只想早点办完事,早点回来与她的丈夫孩子好好过日子。 林菀君听说这件事时,一度很是唏嘘。 “在听到结局之前,我以为这是一齣悲剧。” 女孩被欺辱,父母非但不为她討公道,反而嫌丟人,把她嫁给深山没文化的老男人…… 年纪轻轻就生了两个孩子,穷困,沧桑……似乎每一个词语都在描述女孩悲惨的人生。 可一直到最后,当那个没有文化的丈夫挺身而出,鼓励妻子跟著公安同志揭穿罪犯的恶毒面目,给她鼓励给她勇气时,林菀君只觉得心都变得鬆快。 “就像我姐,当初她被无情无义贪財如命的父母嫁给我姐夫时,她也觉得人生完了,可后来她才知道,不是所有老男人都是坏蛋。” 姐夫彭金润给予姐姐的,不光是丈夫的疼爱,还有父亲的宠爱,弥补了林凤芝从小到大缺失的爱。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林菀君没有去见那个女孩,她託付公安同志交给那个女孩一些钱和一些东西,让她能过得好一些。 因为她值得。 陆陆续续的,在公安同志的努力下,与寇家三兄弟案件有关的受害者都愿意配合工作指认罪犯。 又因为寇家三兄弟与撇子等流氓来往密切,公安机关趁此机会进行清朗行动,处理了不少帮派组织头目与不良社会人员,社会风气空前好转。 而与此同时,在医学院附近的旅社里,董莹盈站在窗户边,看著人来人往的学校门口,手指紧紧攥著窗帘。 “啪”一下,窗帘被扯落掉在地上。 “付佩佩这个蠢货,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成!” 董莹盈咬牙骂道:“我就差把饭餵到她嘴里了,我连药都给她了,她怎么就……就还能搞砸了?” 身后,杜建怀靠坐在床头看报纸,当看到报导上提及“在医学院林同学的帮助下,公安机关成功破案”这句话时,他眼神里满是温柔。 外人不知道林同学是谁,可他知道啊。 世上这么多姓林的,谁又能有林菀君这般优秀呢? 除了她,谁还有这份勇气和智慧呢? “建怀,你笑什么?” 董莹盈一回头,就看到杜建怀拿著报纸在笑,笑容有些飘忽,让她莫名觉得害怕。 “我笑什么?是啊,我在笑什么呢?” 杜建怀將报纸摺叠起来放好,起身走到董莹盈身边,扶著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著他的眼睛。。 “那么你呢,你又在烦恼什么?” 第384章 恶有恶报,时候已到 董莹盈能烦恼什么? 付佩佩被抓了,万一那个蠢货將她供出来,那她又该怎么办? 若是事成之后被抓,她尚且能认命,可现在输得一塌糊涂,林菀君那个贱人安然无恙。 甚至大清早的,她还看到宋战津开车送林菀君上学,二人亲昵到让她几乎发狂,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过得比她好! “你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啊。” 董莹盈皱眉说道:“我给付佩佩的药绝对没问题,別说是个人,就是个大狗熊,都能被毒死,可林菀君竟然没事!” 是的,付佩佩以为董莹盈给她的药是迷药,实则不然。 那是高浓度的剧毒药,哪怕是接触小剂量的药品,也会导致死亡。 从一开始,董莹盈就没打算让林菀君活,付佩佩,不过是她借刀杀人手段里的那把刀而已。 可这个刀太钝了,非但没杀了人,反而还伤到了她。 杜建怀看著董莹盈那几乎癲狂的眼神,一耳光甩在了她脸上。 董莹盈先是一怔,下意识捂住了脸。 下一刻,杜建怀將她推倒在床上,用皮带疯狂往她身上抽。 董莹盈发出痛苦却兴奋的声音,带著一点迷恋,开始迎合杜建怀。 “你这人……这几日我怎么诱惑你都不碰我,怎么今早忽然就……” 虽然但是,她好喜欢杜建怀发狠时的模样,像是一匹恶狼,仿佛隨时能咬碎她的脖子。 她喜欢这样野性的男人。 杜建怀好不怜惜的,狠狠抽打著董莹盈,嘴里骂著难听的话。 董莹盈以为这是情趣,可她如果回头去看杜建怀的眼睛,就能看到这个男人眼底对她充满了恨与厌恶。 这个愚蠢又恶毒的女人,竟然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去谋害林菀君。 他怎么能让她得逞呢? 他不会告诉董莹盈,那个药物不是没起效,而是被他替换了。 交到付佩佩手中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而是粉笔灰,別说毒杀和迷晕,它最多就是有点呛鼻子,仅此而已。 董莹盈现在已经疯了,而他,也已经疯了。 他们在这里藏了好几天,每天都透过窗户看著外面的人来人往。 杜建怀看到了林菀君,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女孩。 她背著书包,与她的同学一起走过,脸上带著青春洋溢的笑容。 看到她过得好,他便也觉得满足於幸福了。 而他,这一生再也回不去了。 与此同时,林菀君也让人帮忙打听杜建怀现在的情况,结果却得到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杜建怀早就被学校开除了。” 电话里,帮忙的人答道:“几个月前吧,杜建怀和他女朋友在教学楼里做那种事,还让他女朋友穿著那种不要脸的衣服在楼道里爬,被不少人看到了。” “学校给他记过处分,可他非但没收敛,反而又牵狗似的,牵著他女朋友在学校操场转,影响实在太恶劣,学校就把他开除了。” 说完,这人很是唏嘘。 “不少人提及杜建怀时,都觉得很惋惜,杜建怀如果好好学习,一定有所建树,只可惜他走上了歪路,毁了自己的一生。” 掛了电话,林菀君愣了很久,都难以缓过神来。 她知道杜建怀与董莹盈鬼混到一起,却没想到他变成了那样。 说他不爱董莹盈,他为了她放弃学业。 说他爱董莹盈,他却將她当成一条狗,肆无忌惮玩弄。 杜建怀,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又在干什么? 董莹盈在背后操控著付佩佩,那么杜建怀呢?他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林菀君搞不清楚杜建怀的想法,只有见到他,只有面对面,才能找到答案。 很快,付佩佩的案子也有了结果。 雷欢的死確实是付佩佩一手造成,虽然她没有直接参与,可长年对雷欢的霸凌,都是不爭的事实。 是她把雷欢骗到山坡上,是她钱雇寇家三兄弟欺辱了雷欢,甚至在雷欢跳楼那天,付佩佩就在现场。 “跳啊!有本事你跳啊!要么你今天去死,要么你明晚继续接受那三个人的折磨,反正路怎么走,你自己选唄。” 在付佩佩无休止的折磨下,雷欢跳了…… 不止雷欢一个受害者,还有一名休学的女同学跳湖自尽,也与付佩佩有关。 这个女同学与付佩佩是一个宿舍的,付佩佩伙同別的舍友欺辱这个女同学。 她让这个女同学跪在地上给她当板凳,故意把饭倒在地上让这个女同学舔乾净,甚至用女同学的饭盒洗她的臭袜子…… 这个女同学难以承受被迫休学,可付佩佩却没有放过她,而是追到女同学家附近继续围追堵截加倍欺凌。 女同学以投湖来威胁付佩佩,试图让她放过自己。 可是付佩佩没有。 她看著女同学跳湖,看著她在冰冷的水中扑通挣扎,看著她沉入湖底…… 因为对方休学,又因为事发校外,所以这件事很少为外人所知,连女孩的父母都以为女儿只是一时想不开才做了傻事。 而这些事,身为姑姑的付春枝全部都知道。 因为付春枝在事发后去过女孩家,言语间都在暗示所有人,是女孩自己钻牛角尖做傻事的,与外人无关。 正义虽然迟到,但终究会来。 付家试图给付佩佩找后门翻案,但不管付家找到谁,对方都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防备模样。 到后来,付家才算打听出一点消息。 是杨家与宋家提前给所有人打过招呼,谁要是敢徇私枉法帮付家翻案,就做好被牵连下台的准备。 如此,谁还敢动? 监狱里,付佩佩终於尝到了被霸凌的滋味。 她起初还在反抗,嚷嚷著警告那些打骂她的人小心些,说她家有权有势,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后来她开始哀求,求那些人不要再欺负她,她家有钱,等她出去之后,一定给她们最大的好处。 然而不管她如何威逼利诱,这些人都不为所动,甚至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这些人对付她的手段,都是她曾经欺辱別人时用过的。 只几天,付佩佩便受不了,精神一次次崩溃。 “这就受不了?她长期欺辱別人的时候,就没考虑到別人是否能承受?” 林菀君的声音很冷很无情。 “付佩佩的审判结果已经下来了,无期徒刑,其实也很好,让她活著赎罪,让她在一生的牢狱岁月里,反思自己的错误,向那些被伤害的无辜之人日夜懺悔!” 第385章 不好意思,我心里有人了 医学院的领导班子进行了一次大换血,虽然很低调,但还是有人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 “哎,你们最近没看到付佩佩吧?她被抓了!” “真的?那个霸道姐终於被抓了?天吶,真是老天有眼啊。” “不是老天有眼,是林菀君厉害,听说是林菀君设套让付佩佩露出马脚的。” …… 食堂里,林菀君与李穗禾还有崔瑶坐在角落里吃饭,听著背后几个同学在窃窃私语。 “我可是听说啊,雷欢学姐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她不是什么为情自杀,她纯粹就是被付佩佩给逼死的。” “你看你看,当初雷欢学姐出事,你们都说她是和野男人廝混被甩才自杀,我就说不可能,雷欢学姐那种人,怎么可能拘泥於儿女情长呢?” “付佩佩这个狗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崔瑶吃著饭,眼睛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色。 “林菀君我给你讲,我听说有人发现了付佩佩的日记本,里面是她明年计划霸凌的名单,我的名字排在第一个。” 崔瑶不知道事情真假,可不论真假,她之前已经感受过付佩佩的手段。 连雷欢都承受不住那样的折磨,更何况胆小怕事的她呢? 如果她成为付佩佩的猎物,可能很快就死掉了。 思及至此,崔瑶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我给胡学兵说了好几次呢,我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辈子,我就跟你混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哟哟”两声。 “这种事,你和胡学兵说什么?还有,你俩是不是背著我和李穗禾偷偷见面啊?我可是听说,胡连长最近请假很频繁。” 李穗禾也拍著桌子狂笑。 “对!对!崔瑶最近臭美得很,她还抹口红呢,闹了半天,是谈恋爱了。” 二人一唱一和调侃,崔瑶被闹了个大红脸。 “李穗禾,你少说我,你自己不也天天打扮,三天两头往省医院跑,省医院有谁啊?” 李穗禾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她带著一点心虚望向林菀君,很快又低下了头。 省医院有谁? 崔瑶不知道,可林菀君知道。 时楷就在省医院上班,现如今凭著自己的能力坐上外科主任的位置,医术精湛很是有影响力。 再加上他一直单身,追求他的人排成了长队,甚至还有热心患者想把自己的女儿或者妹妹介绍给时楷的。 也是,时楷除了年纪大点,没別的缺点。 之前在杨家,李穗禾与时楷见过一次,后来李穗禾旁敲侧击找林菀君打听过时楷的事。 林菀君没多想,如实告诉了,却没想到李穗禾对时楷有想法。 崔瑶没察觉出异常,还在兴致勃勃聊天。 “哎,李穗禾,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是医生吗?但別说,你长得好看又聪明,谁能捨得拒绝你?” 听到这话,李穗禾笑得有点牵强。 当初她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她与林菀君是好朋友,虽然她知道自己比不上林菀君,可她也没妄自菲薄觉得自己比林菀君差很多。 第一次在杨家见到时楷,她就被他儒雅的气质迷倒,朝思暮想寢食难安。 直到那次陪老家亲戚去省医院看病,正好掛了时楷的號。 她再次见到时楷,才发现自己早已情根深种。 於是她表白了,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她一直等到时楷下班。 看到她站在诊室外面,时楷露出笑容。 “李穗禾?你有事吗?是想打听你亲戚的病情?你放心,我没有隱瞒,你亲戚的情况不严重,遵医嘱吃药,三个月后复查,很快就能康復的。” 她没说话,怔怔看著时楷,忽然上前几步。 时楷忙不迭后退,与她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时医生,我知道我有些唐突和冒昧,我也知道您是看在林菀君的面子上才一直帮我忙,可是我……我……” 她明知道这样不合適,可心里的爱意那么汹涌,她觉得自己如果不能说出口,恐怕会憋死。 “我喜欢你,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你了。” 她眼泪汪汪看著时楷,心中又是羞涩又是自卑。 怎么能不自卑呢? 时楷这么优秀的男人,像是掛在天上的明月,岂是她这种凡夫俗子能隨意摘下玷污的? 可是她真的很爱很爱他。 时楷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淡了。 他没有马上拒绝她,而是问道:“林菀君知道你来找我的事吗?” “不知道!我没有告诉林菀君,我不敢告诉她。” 她忍不住落泪,像是犯了错的学生,手指紧紧攥著衣角。 “我怕她看不起我,她不止一次说过,你是她最尊重的人,你对她来说,亦师亦友,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听到这话,时楷原本紧绷的表情忽然舒缓,片刻,他竟笑了。 “她真这么说的?她真的说,我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时楷没有生气,而是很客气与疏离看著她,並拒绝了她。 “李穗禾同学,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林菀君也多次夸你,说你將来一定是个好医生。” “如果有医学方面的问题,欢迎你来找我探討,但如果是別的事……” 他笑笑,整理好自己的衣领。 “不好意思,我心里有人了。” 李穗禾以为自己表白之后,就能放下执念了。 可不是的。 执念在心底生根发芽,她明知不可能,却反反覆覆纠缠,时常打著请教的名义去找时楷。 时楷那么聪明的人,明知道她的心思,却没有拒绝,没有让她难堪。 每次,他都將助手叫过来,当著助手的面认认真真给她答疑解惑,是个合格的师长,仅此而已。 “喂!李穗禾?你在发什么呆,我们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崔瑶抬手在李穗禾面前挥了挥,带著一点担忧。 “你怎么了?是病了吗?” 李穗禾不敢抬头,忙不迭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声音含糊不清。 “你们刚才问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崔瑶答道:“刚才林菀君说,想周末邀请咱们去她家做客,不光咱俩,还有宋营长的几个战友,哦,对了,时楷医生也去!” 第386章 光膀子的宋营长穿了条粉色围裙 林菀君行事低调,但並不会刻意对李穗禾与崔瑶保守什么秘密。 別人不清楚,但她们俩一直都知道林菀君在学校附近有一套房,只是因为大家平日都住宿舍,所以没机会去而已。 这个周末,她们终於有机会去参观了。 崔瑶从不掩饰自己对林菀君的羡慕,但也仅仅是羡慕。 “我每次想嫉妒林菀君时,我就先问问自己,有没有上战场救过人?见到死人会不会嚇到哭?” “等我回答了这两个问题,我就不嫉妒了,我很服气,因为我知道自己不配!” 在去林菀君家的路上,崔瑶和李穗禾边走边聊。 “我们只看到她繁锦簇的一面,可我们根本没经歷过她的苦难,我听胡学兵说,林菀君刚嫁进宋家,就跟著宋家被下放到戈壁滩了,生活很艰苦。” “她与时楷医生就是在干校认识的,可以说是患难与共的交情,我还听说,时楷医生的命都是林菀君救的呢。” 崔瑶感慨道:“所以咱们有什么可羡慕的?咱们又没吃人家的苦,凭什么享人家的福?对不对啊,李穗禾。” 李穗禾笑笑,没有说什么。 她一直缠著时楷,哪怕他一次次拒绝,可她还是想靠近他,就算远远看著也很满足。 时间久了,聪慧如李穗禾,发现一些蛛丝马跡。 她心中有所怀疑,可她不敢往深处想,更不敢开口问当事人。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著,刚走到林菀君家楼下,恰好看到时楷骑著自行车从另外一条路过来。 “时医生!” 崔瑶停下脚步,一脸高兴招手示意。 李穗禾站在崔瑶身后,看著时楷的脸庞,眼眶有些酸涩。 “李穗禾,你赶紧给时楷医生打招呼啊,你不是最崇拜他了嘛!” 崔瑶笑著推了李穗禾一把。 不等李穗禾开口,时楷笑著说道:“我与李穗禾最近见面的次数不少,她很好学,找我请教了不少问题。” 听到这话,崔瑶跺脚。 “好哇,难怪你最近往省医院跑,原来是背著我们偷偷学习了,完了完了,这次期末考试,我肯定考不过你。” 时楷笑著说道:“那你也勤快点,与李穗禾同学一起来医院找我,我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甚至,你们可以让林菀君也一起。” 听到这话,李穗禾忙不迭开口。 “不,不用了,我最近也没什么疑难问题,就,就不去打扰时楷医生了。” 时楷笑了笑。 “也好,你们学校有不少学术造诣很高的教授,比如吴晗教授,他还是我以前在国外留学的学长呢。” 崔瑶听罢大吃一惊。 “啊?您与吴晗教授是校友?时楷医生,你说说你们留学那时候的趣事唄,我都没去过国外呢……” 崔瑶跟在时楷身后上了楼,楼下李穗禾一人站在楼下,眼眶隱隱有泪。 她觉得很自卑,很羞愧。 她就像是不知廉耻的丑小鸭,总试图攀附高贵的天鹅。 正在此时,一辆吉普车轰隆隆开来,片刻胡学兵跳下了车。 “哎,李穗禾?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崔瑶呢?她没来吗?” “崔瑶崔瑶,你踏马就知道崔瑶!” 常顺下车,朝著胡学兵的屁股踢了一脚。 “没出息的样儿,就你这样的,將来结了婚也踏马是妻管严,丟了咱们全营的脸。” 胡学兵嚷嚷。 “妻管严怎么了?我將来再妻管严,能有咱们营长的症状厉害?你看他与嫂子在一起的样儿,嘖,真熊!” 说到这里,胡学兵来了劲儿。 “我给你讲,上次营长正在骂我们连的班长,嫂子咳嗽了一声,营长当时就闭嘴了。” 所以他们后来都学聪明了。 每次只要犯了事儿,都去找嫂子求情。 当然,嫂子也不是老好人,也不是什么忙都帮。 她会先问问是什么事儿,看到底是营长大惊小怪还是犯错的战士真该骂。 要是真犯了该挨骂的错,嫂子非但不帮忙,反而还帮腔一起训,但要是一点小事,嫂子往那里一站,营长就不敢发火了。 真是妙啊。 常顺没搭理胡学兵,他看著李穗禾,觉得她像是哭过了。 “有人欺负你了?你们学校还有像付佩佩那样的人继续欺负同学?” 常顺擼起袖子说道:“李穗禾,你给我们说是谁,我们找对方算帐去!” 李穗禾笑著摇了摇头,说道:“我哭什么啊?是沙子吹进眼睛里,我刚才揉眼睛了。” 说完,她说道:“走吧,崔瑶已经上楼了。” 听到这话,胡学兵喜出望外,迈著大长腿跨上楼,迫不及待推开门。 只见崔瑶正与林菀君坐在沙发上看新买来的电视。 这还是崔瑶第一次看到电视,眼里满是好奇与痴迷,很难想像这个这些小人怎么能钻进小盒子里打打杀杀。 林菀君也懒得解释,任由崔瑶在那里浮想联翩。 看到胡学兵等人进来,林菀君笑著起身。 “你们站在门口乾什么,进来坐啊。” 李穗禾是最后进来的,林菀君朝她笑笑,说道:“你在楼下磨嘰什么?怎么没和崔瑶一起上来?” “我……” 李穗禾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胡学兵开口。 “营长呢?怎么没见到他?” “厨房!我在厨房干活呢!” 厨房传来宋战津的声音,还有炒菜切菜的动静,从这声音来判断,显然不止一人在厨房忙活。 常顺走到厨房门口,探进头一看,忍不住笑了。 只见他们的营长穿著背心,露出两条健壮的胳膊,然后,身上穿了条粉色的围裙,很另类,很……搞笑。 而拿惯了手术刀的时楷,此刻正拿著菜刀,一板一眼切菜,其专注程度像是在进行一场高精尖的手术。 “看什么看?不知道进来帮忙吗?” 宋战津笑骂,指挥著常顺和胡学兵择菜剥蒜。 於是男人们挤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而女人们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嗑瓜子,聊著学校的八卦趣事。 直到胡学兵像个店小二似的,將最后一道菜端到餐桌上,大喊一声。 “菜品已备齐,诸位女贵宾请上座!” 第387章 爱上了自己爱不起的人 胡学兵全然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对崔瑶那叫一个殷勤,又是给拉椅子又是给递筷子,就差把饭餵到崔瑶嘴里了。 宋战津摘了围裙,坐在林菀君身边,笑著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 “尝尝,这是你婆婆最近特意教授的,她说你喜欢吃这个。” 原本,李月棠夫妇是来给林菀君保驾护航的,生怕儿媳妇在付佩佩手里吃了亏。 但林菀君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也不需要公婆的帮助,於是李月棠就改了目標,开始抓紧时间训练亲儿子的厨艺。 宋战津在训练场累得像条狗,好不容易休息了,就被亲妈薅进厨房里,手把手教做菜。 也没全教,甚至没教一道他喜欢的菜餚,全是林菀君喜欢的。 宋战津心里苦,宋战津不说。 林菀君很给面子尝了一口,竖起了大拇指。 “好吃!” 虽然比起婆婆的厨艺还差了点,但已经有那味道了,而且宋营长洗手作羹汤哎,她怎么能不给面子? 宋战津受到夸奖,越发美滋滋。 其他人听到红烧肉好吃,也纷纷伸筷子夹肉,宋战津像个护食的狼,笑骂著嚷嚷。 “一桌子菜呢,你们就不能吃別的?非得吃我精心给我老婆做的红烧肉?喜欢吃,自己去做啊。” 大家都笑,唯独李穗禾在低著头吃饭,从始至终没尝红烧肉。 “尝尝。” 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在李穗禾碗里。 她抬头,只见常顺正朝她笑,说道:“虽然味道不咋滴,但毕竟是营长亲自下厨的成果,可以定性为今天的特色菜,必须得吃。” 李穗禾朝常顺笑笑。 其实她能察觉到常顺对她有好感。 只是常顺不像胡学兵那样心里藏不住事儿,她也不像崔瑶那么心思单纯。 她爱上了自己爱不起的人,常顺始终走不进她的心里。 李穗禾用视线余光偷偷看时楷。 她以为林菀君与宋战津如此旁若无人秀恩爱,时楷一定会很受伤很失落。 可当她看到时楷的笑容,看著他静静坐在一旁,带著包容的笑意注视著林菀君时,李穗禾的心一颤。 原来,时楷对林菀君的感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已经没有了独占的欲望,而是只希望她过得好,他不想与心爱的女孩在一起吗? 李穗禾还很年轻,她无法参透爱情的真諦。 在她看来,爱就要在一起。 “哎,你们听说了没,付春枝也被判刑了。” 吃著饭,大家隨意聊著天,一向消息灵通的崔瑶又开始八卦了。 “我听说啊,付春枝被判了七年呢,涉及包庇罪,贪污罪,好几项呢。” 包庇罪在,自然是包庇付佩佩了,至於贪污罪…… 也是,摊上付佩佩这样慾壑难填的侄女,付春枝那点微薄的工资如何能满足付佩佩呢? 贪污,意料之中。 “但也有些不好的声音,是谴责林菀君的。” 第388章 我是男人,该由我来说 李穗禾仿佛知道时楷为什么不喜欢她了。 她曾经不服气过,认为自己的相貌不比林菀君差,她的聪明才智也不比林菀君差,时楷只要与她相处,就一定能发现她的好。 现在,她无比庆幸时楷没有认真了解过她。 如果时楷认认真真了解她,就会知道她只是空有其表,內心肤浅又目光短视,同情心泛滥,而罔顾了是非对错。 李穗禾一时如坐针毡,她藉口下楼去供销社买点东西,暂时离开这里。 “常顺,还愣著干什么?” 宋战津给常顺使了个眼色,说道:“身上带钱了没?” 常顺拍了拍口袋,笑嘻嘻说道:“你之前叮嘱过,我带了钱呢,两个月的津贴,够用。” 说完常顺走了。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问道:“怎么著?你打算撮合他俩?” “怎么著?你觉得他俩不合適吗?” 宋战津笑著说道:“常顺虽然离过婚,但你也知道他离婚的原因,除此之外,不管哪方面,常顺都配得上李穗禾。” “反正今天也都是自己人,我给你们交个底,常顺要升了,副营长的职位非他莫属,大鬍子,你可不能嫉妒啊。” 胡学兵笑著说道:“我嫉妒他做什么?副营长那个位置不好坐,你给我,我都不要呢,烫手。” 他意有所指看著崔瑶,感慨道:“现在就挺好,有閒有钱的,正適合我。” 適合他与崔瑶培养关係,他现在就盼著崔瑶一毕业,就把女孩娶回家呢。 宋战津是个人精,他看了时楷一眼,故意问道:“时医生,你觉得李穗禾与常顺合適吗?” 时楷放下筷子,看著宋战津的眼睛。 “你想问什么?想问我对李穗禾有没有想法?我可以告诉你们,没有,如果没有林菀君的存在,我与她不会有任何交集。” 与李穗禾的出身地位无关,纯粹就是时楷对李穗禾没有任何感觉,哪怕再培养也不会有任何感情。 宋战津挑了挑眉。 “那你不打算结婚吗?我爸我妈都替你著急呢,这不,前两天还嚷嚷著要见你,给你张罗婚事呢。” 时楷笑了笑。 “那就多谢他们的好意了,人生的意义有很多种,不是非要结婚才算圆满,我觉得现在就是一种圆满。” 时楷端起茶杯,以茶代酒与宋战津碰杯。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宋战津哭笑不得。 行,时楷医生这是看破红尘了啊。 原本他还盼著时楷能结婚,他也好少个竞爭对手,毕竟时楷对林菀君的意义是非同一般的。 而且他也承认时楷的优秀,所以只有他结婚,他才能彻底放心。 看来,自己是等不到咯。 那就只能他看好自己的媳妇儿,不给她任何思想开小差的机会。 林菀君在桌子底下踢了宋战津一脚。 楼下,李穗禾早已泪流满面。 她从前觉得自己就算比不上林菀君,也能做低配版林菀君,也甘愿做林菀君的替身,陪在时楷身边。 可现在,她像是个笑话。 明明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她什么,甚至林菀君依然把她当好朋友,邀请她来她家做客。 甚至在当初,她孤立无援时,只有萍水相逢的林菀君挺身而出帮助了她。 李穗禾瞧不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恨自己不爭气。 “李穗禾!” 身后忽然传来常顺的声音。 李穗禾忙不迭擦乾了眼泪,深深吸气抬起头来。 等常顺追来的时候,她脸上带著微笑转过身,装作惊讶看著常顺。 “你咋来了?” 说完,她揉了揉眼睛。 “风有点大,一出门就被沙子迷了眼睛,真难受啊。” “风大就多穿点,別感冒了。” 常顺陪著李穗禾往前走,说道:“营长说让我也去趟供销社,多买点你们女孩子喜欢的糕点饼乾。” “嗐,那他刚才说一声不就行了,哪至於让你再跑一趟。” 李穗禾笑著说道。 “这不是怕你的钱不够嘛,再者说,怎么能让你钱?” 常顺看著李穗禾的侧脸,欲言又止。 二人就这么沉默走著,一直走到供销社门口,李穗禾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似乎作出了什么决定,抬起头看著常顺。 “常顺,你上次说,你离婚了是不是?” 常顺点头。 “对,我与前妻没有孩子,离婚之后也没再联繫过,而且我们当时离婚也不是因为犯错,就是……” “就是因为你要上战场,你怕你牺牲了,怕她守寡不好再嫁,我都知道,林菀君给我说过。” 李穗禾打断常顺的话,笑著看他。 “常顺,那如果……如果我说让你娶我,你愿意吗?” 常顺猛然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情不自禁的喜悦笑容。 “你……你是开玩笑的吧?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喜欢李穗禾,可李穗禾似乎並不喜欢他,他也没奢望自己一个大老粗能娶到李穗禾这样的女孩儿。 他连开口说喜欢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现在,李穗禾先迈向了他,甚至,跨过了恋爱的阶段,直接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不是在做梦吧?他刚才是幻听了吧? “你……你能再说一遍吗?我刚才没听清楚。” 李穗禾反倒是平静下来,她看著常顺的眼睛说道:“咱们结婚吧。” 常顺这次听清楚了。 他有些慌乱无措,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穗禾以为他不愿意,自嘲一笑说道:“对不起,是我太冒失,提出这样的要求,让你为难了。” 她朝他歉意一笑。 “对不起啊,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李穗禾转身要走,却被常顺一把拉住了手腕。 常顺收起脸上的笑容,用严肃的眼神看著李穗禾,强迫她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 “李穗禾,我听清楚你刚才的话了,可是,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李穗禾轻轻点头。 “是,婚姻不该是这样冒失胡闹,你就当我是脑子不清楚的神经病吧。” 常顺摇头,走近两步握住李穗禾的手。 “我说的不应该,是指这句话不应该由你说出口,我是男人,该由我来说。” 他看著李穗禾温柔说道:“李穗禾,我喜欢你,我想娶你,我们结婚好不好?” 第389章 今晚的月光很美,你也是 林菀君喝了一点酒。 等胡学兵他们告辞时,醉意略微上头。 “胡学兵,你可得把崔瑶安安全全送回学校,不许趁机占便宜,知道不知道!” 林菀君喝醉了,话也变得多起来。 这话让崔瑶瞬间红了脸。 “林菀君,你胡说什么,什么叫占便宜?我和胡连长……” “崔瑶,你这点道行还能骗过我?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俩有情况吧?哎,最近都开始互传情书了吧?” 林菀君打了个酒嗝,笑著调侃崔瑶。 “行啊,你眼光不错,宋营长麾下那么多兵,偏条了胡学兵这个最糙的糙汉!” 这话让胡学兵有些不满。 “嫂子,你这说的……如果崔瑶嫌弃,我將来可以改嘛。” 林菀君笑出了声。 “行了,你別改了,崔瑶估计就是喜欢你的糙劲儿,没了糙劲儿,你还叫胡学兵吗?你不如改名叫常顺吧!” 胡学兵忍不住放声大笑。 “林菀君,你真是喝醉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李穗禾看著林菀君酣红的脸,关切说道。 林菀君摆了摆手,走到李穗禾面前。 “穗禾,你是我到学校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一直很珍惜咱们的友情,我比任何人都盼著你能过得好。” “我不希望你吃苦,不管是你自己愿意的,还是被迫的,爱情也好,友情也好,我都希望你是被爱的那个人。” 她注视著李穗禾的眼睛,忍不住嘆息。 “穗禾,如果要在爱与被爱之间做选择,我希望你能选择被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別人不知道林菀君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李穗禾知道。 她瞬间就红了眼眶,看著林菀君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菀君抱住了李穗禾,伏在她耳边温柔开口。 “我知道你喜欢时楷医生,可他不適合你,跟著他,你会吃苦的,穗禾,咱们结婚不是为了自討苦吃。” “你不用顾忌我,我不会因为你喜欢时楷医生而生气,喜欢谁是一个人的自由,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李穗禾明白林菀君的苦心。 她知道,她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她什么都没说,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去撞南墙。 如果在一开始,林菀君阻止她与时楷,她一定会记恨林菀君,一定认为是她从中作梗不想让她与时楷在一起。 现在她终於知道了。 “谢谢你,林菀君。” 李穗禾喟嘆著,轻轻抱住了林菀君。 “我已经做出选择了,在爱与被爱之间,我选择被爱。” 所以她选择了常顺。 或许有些鲁莽与衝动,但这世上的许多事,不都是鲁莽与衝动的结果吗? 林菀君目送著所有人离开。 她打了个酒嗝,依偎在宋战津怀中。 “你这个人可真坏,为了解决你麾下连长的婚姻问题,竟然利用我,还拐走了我两个最要好的朋友。” 听到这话,宋战津大笑。 “哪是我拐走的,人家都是两相情愿,时髦一点,就是爱情。” 胡学兵那个糙汉,肯定还没搞懂爱情是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想娶崔瑶,只知道自己愿意为了崔瑶去死,愿意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崔瑶。 嗯,这就是爱情。 爱情没有標准定义,爱情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不同的,只有自己能体会得到。 “和我一起散散步吧,今晚夜色真好。” 林菀君抬头看著天际一轮明月,有些不舍今晚的月色。 她挽著宋战津的手,在小路上慢慢走著,清冷的月光穿透树枝照进来,路上的光线明暗不定。 忽然,宋战津停住了脚步,紧紧握住了林菀君的手。 林菀君不解说道:“你怎么忽然停了?” 她望向宋战津,却发现宋战津看著前方,顺著丈夫的视线望去,只见在小路的尽头,隱隱约约有个人影。 一个高大熟悉的人影,微醺的林菀君歪头打量著,却一时辨认不出对方是谁。 直到那个人影叫出她的名字。 “林菀君。” 仿佛回到干校,回到汉阳公社的下雪天,一个年轻小伙子桀驁不驯站在她面前,叫她的名字。 是杜建怀! 杜建怀往前走了几步,正好走到月光能照见的地方。 他看著林菀君,身上穿著当初林菀君送他的衣服,笑容是那么灿烂。 “林菀君,好久不见。” 看著杜建怀在笑,林菀君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顾宋战津的阻拦,快步上前,一脚踹在杜建怀腿上。 “你疯了是吗?谁让你退学的?你知不知道你哥快被你气疯了?你……你马上给我滚回学校!” 杜建怀在笑,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啊,我已经回不去了。” “有什么回不去的?学校那边我帮你想办法,你只要回去,就一定能继续上学,就一定能毕业。” 林菀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那么聪明优秀,为什么非要自甘墮落,与董莹盈搞在一起?杜建怀,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看著杜建怀的眼睛,不明白当初那个好强优秀的年轻男人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林菀君,你不怪我吗?你不会看不起我吗?” 杜建怀没有回答林菀君的问题,反而问出了另外的问题。 “我当然怪你!你是猪油蒙心,才和董莹盈在一起吗?我是真后悔啊,那次撞到你们时,我就该拧著你的耳朵扇醒你,绑也得把你绑回学校。” 林菀君有些后悔。 她脚步虚浮走到杜建怀面前,语气放软了些。 “杜建怀,你听我的话,別再和董莹盈鬼混了,回学校,好好读书,好好做人,行吗?” 杜建怀注视著林菀君的脸,笑得很温柔,却坚定摇头。 “不行!” “林菀君,我这趟来,是与你告別的,或许我们以后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了。” 他笑著说道:“林菀君,我真的很怀念在公社的日子,我虽然贫穷,心灵却很充实。” 后来,他走出农村走向城市,却再也看不到那样皎洁的月光了。 不,今晚的月光也很美,一如当初那么皎洁与明亮,因为他与林菀君共浴一轮月光之下…… 只可惜,这是最后的告別了。 第390章 你有什么资格叫她的名字 杜建怀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深深凝视著林菀君,片刻转身又要走。 “来都来了,去家里坐会儿。” 宋战津看著杜建怀的背影,提高声音挽留他。 “君君一直很想和你谈谈,她觉得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杜建怀脚步一顿,回头看著宋战津。 “我与她没什么可谈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都无关,包括林菀君。” 他仰头看著树枝间残缺不全的明月,声音有些干哑。 “你好好待她。” 说完,杜建怀往前走去。 林菀君追上前几步,再次叫住杜建怀。 “那个药,是不是你换的!” 杜建怀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答林菀君的问题,他就那么走了,很快,消失在斑驳的树影之间。 林菀君醉了,却又没有醉。 她轻声说道:“除了他,不会再有人换那个药的。” 什么药? 自然是何冲试图迷晕她的药,自然是董莹盈试图杀死她的药。 如果程序没有出错,那一定是某个环节的人动了手脚,林菀君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唯一的答案就是杜建怀。 她让人去了汉阳公社,得知杜建怀很久没回家了。 她又让人在京城四处寻找,可也没有杜建怀的踪影。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今晚他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巧合。 他一定要做什么! 杜建怀拎著一个袋子,回到他与董莹盈落脚的旅社。 自从付佩佩被捕之后,董莹盈就陷入了惴惴不安的情绪之中。 她不知道付佩佩是否把自己供出来,她不知道公安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最终给父亲打了电话,说自己闯了大祸。 父亲痛骂她,语气里满是失望与厌恶,可还是给她找了出路。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再过两个小时,我爸就派人来接咱们,咱们乘火车到边境,那边有人接应咱们出境。” 是的,董孝国给女儿谋划了一条永不再回来的路。 他已经猜到董莹盈做了什么事,如果被抓,就再也没有从头改过的机会了。 只有让她永远离开这里,躲在国家法律够不到的地方,她才能享受剩下的人生。 原本他是不想带杜建怀一起,可想到女儿一人在国外孤苦无依,於是便连同杜建怀一起,今夜送走。 杜建怀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他环顾旅社,看著已经收拾好的提包,看著董莹盈兴奋激动的眼神,他忽然觉得很无趣。 那就做点有趣的事吧。 於是杜建怀抓住董莹盈的头髮,猛地將她拉倒在床上。 董莹盈疼到喘气,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干那种事?杜建怀,你別发疯了。” 可是杜建怀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也不在乎她的阻拦。 他抽下董莹盈的皮带,用她的皮带绑住她的手,直接將她吊了起来。 隨即,他拿起床头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董莹盈身上。 不同於以往的手下留情,今晚的杜建怀下手很重,很快,董莹盈痛地叫骂。 “杜建怀你疯了,你还真打我啊!警告你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和你没完!” “你想不想和我去国外了?你现在已经与我在一条船上,迟早要被公安抓的,只有跟著我,你才有活路。” 杜建怀非但不停手,反而打得更加狠毒。 “活路?你只想著自己的活路,你在乎过別人的活路吗?你这种人,怎么配活在世界上?” “董莹盈,你知不知道,你是全天下最贱最毒的女人,你就是个毒蝎子!” 一直打到鞭子断成两截,一直打到董莹盈几乎快要晕过去,杜建怀终於停下了手,用杯中的水浇在董莹盈脸上。 董莹盈重重咳嗽几声,睁眼醒过来。 “建怀,我好痛,你放开我好不好?” 不再是之前的谩骂威胁,董莹盈哭著示弱求饶。 “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我比任何人都爱你,我们去了国外就结婚,一辈子不分开好不好?” 杜建怀掐著董莹盈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著他。 “真的爱我吗?” 董莹盈忙不迭点头。 “真的!我对天发誓,我爱你。” “可是我不爱你,我一点都不爱你,每次看到你,我只想折磨你,只想杀死你,怎么办?” 杜建怀后退几步,从包里掏出一根麻绳,慢慢逼近董莹盈。 似乎意识到什么,董莹盈的脸色大变,不断挣扎求饶。 “建怀,你怎么可能不爱我呢?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甚至愿意为我退学。” “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是林菀君吗?” 听到董莹盈说出“林菀君”这三个字,杜建怀忽然变了脸色,抬手狠狠扇了董莹盈一记耳光。 “贱人!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叫她的名字!” 隨著杜建怀这一耳光抽过去,董莹盈的口鼻冒出血,连眼睛都充血了。 她看著已经发疯的杜建怀,眼底充满了惧怕。 不,她要逃走,否则这个疯子会杀死她的,杜建怀想杀了她! 可是杜建怀没有给她逃走的机会,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董莹盈逃。 他用绳子勒住了董莹盈的脖子,然后將绳子的另一端甩到吊灯掛鉤上,开始用力拉起。 隨著绳子绷紧,董莹盈被紧紧套在绳索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开始上升。 当她完全被吊起来时,窒息的痛苦感疯狂袭来,一点点挤压著董莹盈肺部的空气。 “你以为我为什么接近你?董莹盈,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保护林菀君才接近你的。” “你说林菀君抢了你的男人,那好,我做你的男人,我陪著你,我以为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再记恨她,你就不会再伤害她。” “可是你没有,你已经將杀死林菀君当做了人生的终极目標,不杀死她,你誓不罢休,是不是?” 杜建怀盯著董莹盈那几乎被勒到凸出来的眼球,一字一顿开口。 “既然你不肯放过她,既然你非要杀死她,那我就只能杀死你,永绝后患!” 第391章 我凭什么成全你? 就在董莹盈以为她必死无疑时,房门忽然被踹开。 只见宋战津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用桌上的水果刀砍断了绳子。 董莹盈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顾不上在乎自己几乎被勒断的脖子,顾不上自己痛苦到无法呼吸,她连滚带爬就要往宋战津怀里扑。 “战津!宋战津!我就知道最后救我的人肯定是你。” 她在哭,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杜建怀一脸愤怒。 “宋战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为什么要救董莹盈?你知道她五次三番要谋害林菀君吗?”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爱林菀君,怎么又来救董莹盈?你与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係吗?” 杜建怀以为宋战津背叛与欺骗了林菀君。 他勃然大怒,挥拳就要往宋战津脸上砸去。 但他哪里是宋战津的对手。 宋战津一个过肩摔,直接將杜建怀撂倒在地,正好摔在董莹盈身边。 杜建怀確实该好好冷静冷静,他太癲了! 董莹盈用愤恨的眼神看著杜建怀,恨不得將他杀死。 “你竟然一直在骗我?你说你爱我,你说要陪我一辈子,都是假的,都是谎话。” “你留在我身边,是为了监视我,是为了保护林菀君,你从头到尾,心里都只有林菀君那个贱人。” 杜建怀冷笑,用嘲弄的眼神看著董莹盈。 “那不然呢?你不会真以为你这种女人值得我喜欢吧?你不会真以为我贪恋你的商品粮户口吧?”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 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林菀君能过得好。 可是,最让他生气的不是董莹盈,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董莹盈是个烂到不能再烂的女人了。 宋战津赶来救董莹盈,才是杜建怀最大的愤怒。 如果宋战津背叛了林菀君,他不介意送他去死。 就在杜建怀打算与宋战津同归於尽时,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 旋即,是林菀君的嘆息。 “杜建怀,你在干什么啊。” 杜建怀忽然就不动了。 片刻,他起身回头看,只见林菀君站在昏暗的灯光下,脸上还带著一丝丝的醉意,微微有些气喘。 显然,她很累了。 她看到还在挣扎的董莹盈,再看著那一截被砍断的绳子,忍不住长长鬆了一口气。 “还好,她活著。” “她要害你,她给付佩佩的药,根本不是迷药,而是毒药,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借付佩佩的手杀死你!” 杜建怀嘶声说道:“这种恶毒的女人,不该死吗?” “她確实该死,但不是死在你手里,而是应该由法律来惩罚她。” 林菀君看著杜建怀说道:“你没必要为了这样的烂人,而搭上自己的生命,你还那么年轻,你还那么前途无限。” 她走到杜建怀面前,微笑著看他。 “可是不管如何,杜建怀,知道你这样默默守护我,我很高兴,也很感动。” 董莹盈似乎意识到什么。 原来,宋战津及时赶到,根本不是专程来救她的,他只是不想杜建怀背上杀人犯的罪名。 某种意义来讲,他是在救杜建怀。 董莹盈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她始终无法斗贏林菀君?为什么她一次次输给了她? “董莹盈,有意思吗?” 林菀君居高临下看著董莹盈,声音里带著一点嘆息。 明明是原剧情里的女主,可因为一次次走错路,到最后,董莹盈变成了一个失去理智的女疯子。 而很快,她將沦为阶下囚。 “原本,你我可以各自开启自己不同的人生,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可你非要抢我的路,到最后,反倒把自己逼上绝路。” 董莹盈眼中满是愤恨。 “什么叫我抢你的路?明明是你抢了我的路!你所拥有的一切本该都是我的,你前途无量的人生,你爱妻如命的丈夫,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你不过是个不得好死的坏人,可你却……却打败了我,將我踩在了脚下。” 即使董莹盈不愿意承认,可事实依然如此。 林菀君活成了光芒万丈的女主角,而她,成了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 她生不如死,她心有不甘,她一次次想要抢回自己的人生,到最后,走到了悬崖边上,再无法回头。 “不,这个世界没有女配角,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里的主角,都有权利活出属於自己的精彩。” “凭什么要牺牲別人去做恶毒女配,凭什么要让別人做你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这公平吗?” 林菀君看著董莹盈,平和开口。 “不是別人把你逼上了绝路,是你自己不肯放过你自己。” 当然,她也没好圣母心泛滥到去拯救董莹盈这种人,她只是不想让杜建怀因为一念之差而坠入地狱。 董莹盈看著陪伴自己很久的杜建怀站起身来,看著他走到林菀君身边。 此刻,林菀君站在灯光下,一边是宋战津,一边是杜建怀,他们都是董莹盈喜欢过的男人。 可现在,他们都是林菀君最忠诚的守护者。 董莹盈觉得好讽刺啊。 自己费劲苦心都无法得到的真爱,林菀君却轻轻鬆鬆就俘获了一枚又一枚真心。 林菀君看著董莹盈说道:“你去自首吧,坦白从宽,你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再负隅顽抗,才是真的走投无路。” “自首?你劝我自首?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不都是被你害的吗?” 董莹盈哭哭笑笑,朝著林菀君吼叫。 “这一切的错,都要从你当初跟著宋家去干校开始算起。” “如果你没有去干校,如果你一开始和宋战津离婚,我就不会过得这么惨,生生把自己活成了笑话。” 宋战津正要上前怒斥董莹盈,被林菀君拦住。 “是,如果我按照你的要求与宋战津离婚,没有去干校,那么宋家早就家破人亡了,你成为天之骄女,你成为命运的宠儿,你嫁给宋战津。” “然后,你眼睁睁看著宋战津被烈火烧死,而你眼泪一抹,改嫁一次又一次,最后活到八十岁无疾而终。” “是,你是过得舒心愜意人生圆满,可我爱的男人却死了,所以董莹盈,我凭什么成全你?你又有什么资格谴责我?” 第392章 有爸爸的人就能欺负没爸爸的人吗? 林菀君一句话道出了董莹盈前一世圆满的人生结局。 虽然董莹盈自己觉得仍然有遗憾,虽然她一开始重生时也想扭转命运,让自己过得更好更圆满,弥补那些遗憾。 可后来,她被林菀君抢夺了气运,林菀君活成了董莹盈羡慕的样子,林菀君的人生,是董莹盈幻想过的最完美人生。 董莹盈盯著林菀君的眼睛,笑得比哭都难看。 “果然!果然你和我是一样的!” 她们都知道上一世的事,她们都是重生者。 林菀君冷声说道:“不,我和你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没要求圆满,我只希望所有人都过得好。” “而你,只是想让你自己过得好,你怀著一颗自私的心,註定无法走得长远。” 董莹盈无力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好啊,她愿赌服输,她甘拜下风。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踹开了原本虚掩的门。 只见董孝国带著几个人闯了进来,看到宋战津时,他的脸色猛然变了。 “战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战津反问道:“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节骨眼上,董孝国忽然出现,必定是为了董莹盈。 董孝国的表情很是紧张。 “我……我听说董莹盈又惹事了,这不,准备把她带回去好好收拾呢。” 看到董莹盈狼狈的模样,董孝国眉头紧锁,上前在她脸上狠狠抽了两下。 “让你听我的话,让你安安分分在家里过日子,你非不听,你非要折腾,你非得害死全家,你才能消停吗?” 破天荒的,董莹盈没有反抗,甚至没有生气。 她看著董孝国的眼睛,脸上带著掩不住的期盼与希望。 “战津,真的对不住,我这就带她走,你放心,以后绝对不再打扰你。” 说完,董孝国扯著董莹盈的胳膊,就要將她拖走。 就在此时,杜建怀忽然开口。 “他根本不是要带董莹盈回京城,他早已经安排好了路径,准备送董莹盈偷偷出境。” 董莹盈猛然瞪大了眼睛,用愤恨的眼神看著杜建怀。 “你出卖我?你竟敢出卖我?你连最后一点活路都不留给我了吗?” 杜建怀冷笑。 “你也没有给林菀君留活路,如果不是我替换了药物,现在,林菀君恐怕早就死了。” 说完,杜建怀看著宋战津。 “你不该让她以身涉险,她差点被毒死。” 之前宋战津在得知何冲手里所谓的迷药其实是毒药时,他也是一阵阵后怕。 幸亏杜建怀换了药,要不然,悲剧就真的发生了。 “谢谢你救了君君。” 宋战津真诚道谢。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董孝国试图带走董莹盈的计划落空,宋战津堵住了门,显然不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这让董孝国很是恼火。 “战津,我刚才保证过,这辈子都不会让董莹盈再打扰林菀君了,她去国外和坐监狱没什么区別。” “你何不送我一个顺水人情,让我带我女儿走呢?” 宋战津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做了很多错事?你知不知道她需要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我知道她犯了错,可我是她父亲,我也有保护她的责任。” 董孝国说道:“你若是非要阻拦,那么战津,今天就对不住了,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你要想带她离开这里,就先打倒我,从我的身体上跨过去,否则,休想。” 宋战津盯著董孝国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说话间,杜建怀与林菀君已经站在宋战津身边,而董孝国身后那六名凶神恶煞的壮汉也已经摩拳擦掌。 “战津,你们那边三个人,我们这边八个人,三对八,你们胜算很小。” 董孝国说道:“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这几个人都是我重金请来的僱佣兵,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你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这些僱佣兵原本是董孝国请来护送董莹盈出境的。 “那就试试看,到底谁能贏。” 宋战津並不惧怕,他扭头看著林菀君说道:“一会儿,你的目標就是董莹盈,看紧她,不要让她逃走。” 林菀君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自己也小心些。” 宋战津笑著扫过杜建怀,问道:“这话你应该给杜建怀嘱咐,这小身板儿,会打架吗?” “打一架,不就知道了?” 杜建怀笑了笑,忽然挥拳冲向对方,宋战津也不甘示弱,紧隨其后冲了上去。 很快,双方陷入一场混战之中。 董孝国伺机要带董莹盈离开,却不想林菀君从背后袭来,一凳子砸在董孝国后背上。 凳子被砸得四分五裂,董孝国也疼到难以忍受,跪在地上痛苦喘气。 林菀君趁著这机会,一把抓住董莹盈的头髮,將她拖回到房间里。 董莹盈疼得一直挣扎哭喊,一直喊著“爸爸救命”。 而听到女儿的求救声,即使董孝国疼得已经快要晕倒,还是强撑著起身,扭头抄起地上断裂的凳子腿,一步步朝林菀君走来。 隨著董孝国的袭击,林菀君被迫后退几步,董莹盈趁机爬到董孝国身后,一直喊著“爸爸打死她”。 有爸爸了不起吗? 有爸爸就能欺负没爸爸的人吗? 林菀君看著董孝国朝她走来,她没有呼救,她不想让宋战津与杜建怀分心。 他们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妙,尤其是杜建怀,已经被数次撂翻在地,脸上身上都是血渍。 “林菀君,我原本不想置你於死地的,可我要保护我女儿。” 董孝国盯著林菀君的脸,有一丝於心不忍。 他其实很欣赏这个勇敢坚韧的女孩,从干校到前线野战医院,她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 再看董莹盈,一直闯祸,一直做错事,让他心力憔悴难以维持。 可谁让他是董莹盈的父亲呢? “林菀君,要么不放我女儿走,要么,我就只能……” 林菀君打断了董孝国的话。 “除非我死,否则董莹盈就走不了。” 董莹盈在身后哭喊教唆。 “爸,你还和她废什么话?杀了她!快点带我走,不然等公安来了,我就走不了了!” 第393章 她的爸爸是个大英雄 董孝国难以对林菀君下手,可是他不能不动手。 女儿必须得按时出发,否则错过时间,那边接应的人撤走,那时候董莹盈就真的走上绝路了。 即使他的女儿百般不堪,可他是她的父亲,他生下了她,就要为她负责到底,哪怕自己为止付出生命。 他想过了。 等將董莹盈送走之后,他就去自首,去一命偿一命,到九泉之下向林菀君懺悔,哪怕千百次投胎为畜生,也没关係。 董孝国拿出了枪,深吸一口气,对准了林菀君的额头。 “我给过你机会的,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可是林菀君,这是你逼我的。” 林菀君看著董孝国將董莹盈护在身后,看著他为了这样不堪的人而付出一切,这一刻竟有些嫉妒董莹盈了。 董莹盈为什么能如此任性?为什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胡作非为? 归根究底,还是她有底气,她有靠山。 她知道,就算天塌下来,也有父亲给她撑著,她无所畏惧。 你看,她都犯了这样的错,她的父亲依然守护在她身前,甚至不惜要杀人,要搭上自己的人生。 没有享受过父爱的林菀君如何能不嫉妒呢?如何能不羡慕呢? 有爸爸疼爱的女孩,真是幸福啊。 “爸,你快开枪啊,你打死她,你赶紧带我走。” 董莹盈不害怕了。 她甚至带著狂热的兴奋与激动,恶狠狠看著林菀君。 林菀君再厉害又如何?她的身体能抵挡子弹的威力吗? 到最后,她还不是要死?还不是逃不开上一世的命运。 这边,宋战津看到董孝国朝林菀君举起了枪。 他神色大骇,想要脱身保护妻子,可却被几个僱佣兵死死缠住。 眼看著董孝国的手放在扳机上,眼看著他瞄准林菀君,只要轻轻扣动,只要枪声一响,宋战津的世界就坍塌了。 宋战津不敢想像没有林菀君的世界该有多黑暗与冰冷。 如果没有了林菀君,他可能……可能也支撑不住吧。 董孝国深深吸气,眼底闪过一抹狠戾。 “林菀君,別怨我,要怨就怨命运不公吧!” 一声枪响。 宋战津与杜建怀同时嘶吼出声,眼底迸发出强烈的痛苦。 他们望向林菀君,可是……可是…… 林菀君好端端站著,头部没有枪伤,身体每个部位似乎都没有受伤。 她眼神里带著震惊与喜悦,越过董孝国的肩膀,望向门口位置。 董孝国持枪的右手上多了一个血窟窿。 一颗子弹从他手腕穿透而过,鲜血涌出来,他无法再握住手里的枪,枪就那么掉在了地上。 董莹盈见状弯腰去捡,林菀君却早一步上前,一脚將枪从董莹盈手里踢走,再自己捡起来。 “宋战津,接住!” 伺机找到机会,林菀君把枪扔给了宋战津。 有了枪的宋战津当即扭转局势,他枪法很准,一枪解决一个,很快,平息了战斗。 董孝国不知道这枚子弹是从哪里射来的。 他愣在原地,看著宋战津在短短半分钟里解决了他重金请来的僱佣兵,到最后,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第394章 人太多,挤得慌 董孝国带了一枚手雷。 这枚手雷,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如果走上绝路,如果再无机会,他將拉爆手雷,以死谢罪。 可现在,董莹盈催他用手雷与宋明城等人同归於尽,而她,却想逃逃。 看著董莹盈自私刻薄的模样,董孝国忽然累了。 他笑笑,拿出手雷。 “盈盈,我们已经做错了太多事,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董孝国温柔注视著董莹盈,说道:“爸带你一起走吧,今天这里的所有人,大家一起去死,结束这一切,好吗?” 他死,董莹盈死,宋明城也死,宋战津与林菀君,也去死。 这一死,所有的恩怨情仇就都勾销了,不好吗? 董莹盈瞪大了眼睛,一直后退到墙角,神色癲狂愤恨。 “我不!我不要死!你去死啊,你带著他们都去死,他们都死了,就没人再为难我,我未来就能过我想过的生活了。” “你的財產分配了吗?没关係,你没分配也没机会,只要我活著,我就有办法从继母手里抢过来。” 她急急催促著,说道:“快点啊,你还发什么愣?你快点和他们一起死,再拖下去,就没机会了。” 董孝国在笑,笑得却比哭都难看。 他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大的错事,这辈子才会拥有这样一个自私恶毒的女儿? 如果他前半生的浴血杀敌是为了保护董莹盈这样的人,那……那这还有什么意义? 董孝国看著宋明城,说道:“明城,如果我要拉著你一起死,你会像董莹盈这样害怕吗?你会像她一样无情无义,催著我自己去死吗?” 宋明城看著董孝国。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咱哥俩很久没有好好聊聊了,趁著这个机会,说说心里话吧。” 宋明城占据了门口位置,他示意宋战津和杜建怀带著林菀君先走。 “那您呢?您怎么办?” 林菀君说道:“要走,大家一起走。” 宋明城摇了摇头,望向董孝国时,眼底满是痛心。 “必须得有一个人留在这里稳住他,若是咱们都走了,若是他追出去,只怕伤亡人数更多。” 他对宋战津吩咐道:“你將旅社的人都撤走,我们儘量避免伤亡。” “爸,你去疏散人,我守在这里。” 宋战津坚定说道。 “你是不是傻?宋家还得靠你延续香火呢,你死了,你妈还怎么抱孙子?” 在这样紧张的场合,宋明城竟然笑了。 “行了,这是命令,你身为军人,只需要无条件执行命令就行。” 宋战津眼中满是痛苦与不舍。 他看得出来董孝国脸上的绝望之情,这人已经存了赴死的念头,只怕迟早会拉爆手雷。 “君君,我们先走!” 短暂的犹豫之后,宋战津狠狠心,拉著林菀君就要往外走。 然而林菀君却挣脱宋战津的手,岿然不动站在宋明城身边。 “我不走,要死大家一起死。” 宋明城看到林菀君铁了心,脸上带著一点无奈与宠溺。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连爸的话都不听了?赶紧的,和战津他们走,你妈还在家里等你呢。” 林菀君眼眶有泪,却没有落下来。 “我好不容易有了疼我爱我的爸爸,我好不容易享受到父爱,我为什么要走?爸爸可以保护我,我也可以保护爸爸。” 这话堪比千斤。 宋明城觉得自己无憾了。 他这一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女儿。 现在,他有了小令仪,可爱懂事古灵精怪,像极了妻子年轻时候。 他也有了林菀君,勇敢坚毅不屈不挠,像极了他年轻之时。 真好啊,人生最大的圆满,无外乎就是此刻。 对面的董孝国看著林菀君对没有血缘关係的宋明城不离不弃,他眼底满是羡慕,又满是酸涩。 而身后,是董莹盈发疯似的催命。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没看到他们都要跑了吗?你威胁他们啊,让他们放我走,然后你把他们堵在角落里,一起炸死。” “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给你烧纸的,我把你和我妈埋在一起,让你们团聚,这样不好吗?” “你不是一直很想我妈吗?这样,不是正合你心意了?” 董孝国猛然回头,望向董莹盈的眼神里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你看,林菀君都不捨得宋明城去死,哪怕明知道留下危险,她还是毅然决然要陪著她的父亲,那是没有血缘关係的父亲啊。” “而你,我的女儿,你骨子里流淌著我的血,却迫不及待催我去死,一门心思只想自己逃命。” “董莹盈,你配做女儿吗?” 董莹盈反问。 “那你呢?你配做父亲吗?人家宋明城愿意为了儿女去死,你怎么就不能为了我去死?” “你就是没用,你就是懦弱,你根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男人……啊!” 她刚骂完,脸颊一阵剧痛。 只见董孝国眼底满是红血丝,从眼角渗出的泪水都带著血。 他抬手在董莹盈脸上又扇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恨。 “若是早知道你如此不堪,当初就不该让你妈冒著死亡的风险生下你,她以命换你,可你,却辜负了她的期盼。” 亡妻用自己的生命换来董莹盈在世间好好生活,可她並没有珍惜。 是啊,他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他与董莹盈,都对不起那个早死的女人。 那就……一起去九泉之下找她吧,让她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董孝国扭头看著宋明城,还有一直站在身后没有逃走的宋战津和杜建怀,他笑了。 “老宋,你比我有福气。” 宋明城比他有福气啊,原配妻子一直陪在身边,儿子能干,儿媳乖巧,听说还收养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 他的好日子才刚开始,现在去死,未免太可惜了些。 “董孝国,你把手雷放下,你也好,董莹盈也好,你们的罪行远远没到判死刑的地步,一切,都还有迴旋的余地。” 宋明城说道:“何必非要走上绝路呢?活著不好吗?” 董孝国摇了摇头。 “老宋,你走吧,你带著你儿子儿媳,还有那个杜建怀,都离开这里,哪怕黄泉路上,我也不想和你们作伴,人太多,挤得慌。” “我就带著董莹盈一起,去找她妈妈负荆请罪吧。” 第395章 最后的请求 听到这话,董莹盈尖叫。 “不要!我不要死!我要出国,我要活著!” 她要往外跑,却被董孝国伸手抓住,以不容反抗的力道紧紧箍在自己身边。 “盈盈,若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爸爸今天就是豁出命,也要让你活,可你……你就是个祸害。” 董孝国眼眶里满是血泪。 “我若是死了,谁还能保得住你?谁又能管得住你?” “我了解你的行事作风,等你把手头的钱挥霍完,你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弟弟妹妹与继母,一定会逼得她们走投无路。” 董莹盈已经疯了,她的行事作风,已经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判別了。 董孝国爱孩子,但他不止这一个孩子。 所以,最好的结局就是他带著她一起走。 “董孝国,你別衝动!” 宋明城厉声说道:“你放下手雷,咱们有话好好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 董孝国看著宋明城,扯著唇苦笑。 “老宋,我能求你一件事吗?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你能最后帮我一个忙吗?” 宋明城点头说道:“你说。” “若是我老婆孩子將来遇到难处,你帮忙搭把手,別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艰难了。” 董孝国有些哽咽。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虽然他心里掛念著亡妻,可与现在的妻子相濡以沫多年,他们生儿育女,日子平淡却温馨。 如果不是董莹盈疯了似的折腾,他们哪至於走到这一步。 “这话不用你交代,咱们战友一场,我一定会照顾她们的,但別人的帮忙哪里抵得上你的陪伴?” “劳动,你听我的劝,不要做傻事。” 宋明城在规劝,可是没用的。 “老宋,你们走吧。” 董孝国微微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决然。 “走吧,让无关人员都走吧,我不想连累无辜。” 董莹盈疯了似的想从父亲手中挣脱,甚至她对董孝国拳打脚踢,用最恶毒的话叱骂自己的父亲。 可董孝国不为所动,也没有鬆开她,就那么攥著女儿的手,像是当初小时候,他牵著女儿的手走过军区大院那条栽满梧桐树的大路。 看到宋明城不肯走,董孝国忽然发了疯。 他吼道:“滚!你们都给我滚!我说最后一遍,如果你们不滚,我现在就衝下楼,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全都炸死!” “宋明城,带著你的人,给我滚出去!” 眼看董孝国已经失去了理智,宋明城知道自己劝不动了。 “战津,带著君君马上离开。” 他沉声吩咐,一直倒退著往外走,视线一动不动注视著董孝国。 “老宋,麻烦你把门关上。” 当他退出房门时,董孝国笑了笑,平静说道。 宋明城犹豫片刻,伸手关上了门。 他听到董孝国带著笑意的声音。 “老宋,再见。” 宋明城听到董莹盈的哭喊,到最后又是带著颤音的哀求。 “爸爸,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胡闹了,我不想死,我害怕。” 董孝国在哽咽。 “这种话,你说过很多次了,每一次你犯了错,都这样求我,都这样给我保证,让我救你,让我帮你。” “可是盈盈,人的信用度被透支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信度了,我一想到你將来再闯祸,一想到再没有人救你,我就觉得,不如就这样吧。” 一了百了,大家都好。 宋明城心里如何能不难受呢? 如果不是董莹盈的拖累,董孝国的前程很远大,很光明。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忽然,本该离开的林菀君上了楼。 “君君,你怎么……快下去!这里危险!” 看到林菀君上来,宋明城大惊失色,拉著林菀君就要往下跑。 “爸,董莹盈需要接受的,是法律的惩罚,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亡,一码归一码。” 林菀君说道:“我想,您也不愿意看到董孝国在您眼前死去,我不想您將来一直背负著这样的思想负担。”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林菀君咬了咬唇,说道:“击伤他另一只手,让他没办法拉响手雷。” 这是个极其冒险的办法。 董孝国手里的手雷性能不稳定,有早爆的风险,如果击伤他的手腕,导致手雷落在地上,很可能会发生爆炸。 “我知道,到时候我接住手雷,不让其落地。” 林菀君平静说道。 宋明城默了默,问道:“战津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在疏散群眾,我藉口上厕所,自己上楼了,您一直没出来,我很担心您的安全。” 听到林菀君的话,宋明城微微点头。 他手里的枪还有五发子弹,而以他的枪法,一发子弹应该够了。 “一会儿我推门,您开枪,一定要快。” 林菀君在门缝里观察著情况,发现董孝国正好站在门口不远处,她估算了距离,觉得自己应该接得住。 很快,二人做好了准备。 林菀君看著宋明城,只见他朝她比画了一个行动的手势,她点头,猛然推开了门。 几乎是同时,宋明城瞄准董孝国持手雷的手腕,猛然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董莹盈发出惊恐的尖叫声,董孝国发出痛苦的叫声,手雷也从手里滑落。 趁著这个机会,林菀君扑了上去,一把枪手雷抱在怀中。 “老董!” 宋明城收起枪,快步奔进屋里,查看董孝国的伤情。 而董莹盈却丝毫没有在乎父亲的伤势,她一脸兴奋与激动,扭头就往外跑。 “你们这个蠢货,別以为你们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们,不,我只会更加恨你们,等著吧,將来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全都付出代价。” 她癲狂大笑,一把推开林菀君,发了疯似地往外跑。 刚跑几步,宋战津带著公安从楼梯上来,董莹盈又扭头往楼上跑。 董孝国见状顾不上自己的伤,大喊著追上去。 “盈盈,你站住,就地伏法好不好?咱们不要再继续犯错了!” 董莹盈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我没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啊!” 一声尖叫忽然传来,下一刻,林菀君在窗口看到有东西一闪而过,旋即,楼下的人群发出尖叫声。 “死人了!有人摔死了!” 第396章 都是她的命 或许真的是命。 若是董莹盈安安分分別跑,等著公安把她带走,也不过就是坐几年监狱,起码能好好活著。 可她非要跑。 在董孝国要带她同归於尽时,她哭著喊著求饶,保证说自己一定听话,再也不胡来了。 但一转眼,她又翻了脸,拋下父亲独自逃跑,最终跑到屋顶,准备跳跃到对面屋顶逃走时,不知道被什么绊倒。 可明明,她脚下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跌落的下方原本是一个小池塘,若是她落进池塘,兴许也能活。 说来巧得很,这个小池塘昨天刚刚被街道被填平,而且还用水泥打磨了地面,邦邦硬。 董莹盈头朝下摔在水泥地上,当场脑浆迸裂,死了。 戴著手銬的董孝国被公安带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董莹盈的尸体。 她趴在地上,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面对著他,但那张脸却血肉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董孝国木然站在原地,嘴巴微微张著,许久,他闭上眼,任由泪水落下。 他的女儿,死了。 林菀君没看到董莹盈的尸体。 不是她害怕,而是宋战津与杜建怀都不让她靠近,甚至二人很有默契地將她塞进车里,直接送她回家。 “都是她的命。” 林菀君一路沉默,快到家时她嘆息著开口。 就像是《死神来了》里面的场景,上了死神名单的人,不管如何躲避,最终还是会被死神抓住。 她与宋明城冒著危险抢走手雷,救了董莹盈的命,可下一刻,她却逃走,宿命一般衝上房顶,挑了最硬的地方坠落…… 可她並不觉愧疚。 董莹盈虽然没有直接伤害她,可她一次次充当幕后黑手,一次次害她,她不是圣母心,不会因为她的死就原谅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不值得! 刚一回家,李月棠就迎了上来。 看到林菀君脸上的伤痕,她心疼坏了。 “怎么受伤了?是谁又欺负你了?宋战津,你怎么搞的,为什么没保护好君君……” 林菀君紧紧抱住了李月棠,哽咽叫了一声“妈”。 “妈,今天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那时候,我脑子里就在想,我要是死了,你得多难过啊。” “我以前分得很清楚,虽然你对我很好,但我没觉得你是我的亲妈,但那一刻,我心里忽然有些遗憾,有些话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妈,其实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亲妈,不,是比亲妈还要亲的妈妈!” 这话让李月棠控制不住眼泪,她一边落泪,一边拍著林菀君的后背。 “好孩子!好孩子!” 今天的林菀君有点任性与幼稚,她想休息,却不想一个人休息,一直黏著李月棠。 “我陪你吧。” 宋战津自告奋勇,却被林菀君拒绝。 “我不要,我就要我妈。” 这话把李月棠哄成了翘嘴,她连声说好,当即陪著林菀君回房休息。 就像小时候哄年幼的宋战津那样,让林菀君枕著她的胳膊,轻轻拍著她的背,嘴里哼著入眠的小曲儿。 林菀君渐渐平復下来,依偎在李月棠怀中睡了。 客厅里,宋战津和杜建怀各自坐在餐桌两边,二人沉默著,谁也没说话。 直到宋战津咳嗽几声,终於打破了沉默。 宋战津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 “没想过,可能……回家吧,回汉阳公社,继续做我的拖拉机手。” 杜建怀笑著说道:“我看到了外面的繁华,是,外面的世界確实很好,可太浮躁与复杂了,我还是更喜欢汉阳公社。” 那里也有坏人,但他们的坏只仅限於表面,偷个玉米棒子,说几句不轻不重的坏话,仅此而已。 可城市里的坏,却要付出血的代价。 他觉得很厌恶,他怕有一天,自己也变成这样的坏人。 宋战津问道:“大学呢?不上了吗?” “已经被开除了,还上什么?” 杜建怀云淡风轻笑了笑。 “我配不上那么神圣的地方,不管我当初出於什么目的,但我確实做了坏事,甚至,是我一步步將董莹盈带进了地狱里。” 到后来,董莹盈已经很听他的话,但凡他让她不要做那些坏事,或许董莹盈都会悬崖勒马。 可是他没有。 他冷眼旁观,看著董莹盈走上了不归路,而他唯一的底线就是让林菀君安然无恙。 董莹盈死了,一具鲜活的躯体,就那样摔碎了,鲜血躺了一地。 宋战津难以评述杜建怀的行事手段。 或许是有道德方面的瑕疵,但法律范围之內,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君君希望你继续读大学,她当初离开汉阳公社时,向你哥哥与你母亲保证过,会督促你,照顾你,让你走出农村,成为城里人。” 宋战津说道:“所以这场谈话,我並不是要和你商量什么,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调整好心情,继续给我滚回去上学!” 杜建怀一愣。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已经被开除了,就算我想滚回去,学校也不会要我。” 他的语气稍微有些冲了。 宋战津却不生气,反而还笑了笑。 “所以,你內心还是想继续读书的,並不是那么瀟洒的,回汉阳公社做个拖拉机手,对不对?” 被戳穿了心思,杜建怀一时无语,许久扭头不再看宋战津的眼睛。 “你也知道我家有点权势,对吧。” 宋战津说道:“当然,我家很少动用权势给自己人谋私利,但也不是那么一成不变地恪守规则。” “规则嘛,有时候就是用来打破的。” 宋战津看著杜建怀笑了笑。 “让你復学,对於宋家来说还是很容易的,所以杜建怀,你可以回家转一趟看看你老娘,然后,麻溜儿滚回学校。” “如果你混不出个人样,如果你不能成为最优秀的学生,你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林菀君。” 杜建怀看著宋战津的眼睛,確认他不是在说笑。 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许久,同时笑了。 杜建怀起身,走到宋战津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谢谢!” 宋战津伸手握住,两个男人心照不宣一笑。 “好好干,別让我们失望!” 第397章 没羞没臊的人不是你吗? 林菀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她睁眼,看到陪在自己身边的不是李月棠,而是宋战津。 宋战津或许一晚上没睡,他就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凝视著林菀君熟睡的模样,用指尖小心描绘著她的面部轮廓。 林菀君睁眼的时候,他收回了手,又凑上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饿了吗?” 饿了吗?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林菀君笑了。 “饿了,很饿。” 宋战津也笑,拉著林菀君一起起床。 蜂窝煤炉子上放著锅,李月棠睡觉前將锅里加足了水,又把炉子调小,此刻锅盖微微冒著气,隱隱有饭香味。 掀开锅盖,只见里面放著两个红馒头,还有一小碗豆豉蒸肉。 宋战津把馒头与蒸肉端到桌上,又调大炉火,架锅给林菀君做了一碗鸡蛋汤,出锅时放点葱香油,满屋子都是香味。 等他端著鸡蛋汤走出厨房,只见林菀君已经吃完一个馒头,碗里的肉也被消灭大半。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顺畅,1?1??????.???隨时读 全手打无错站 “我真饿了。” 林菀君嘴里还塞著馒头,像是一只小仓鼠,说话时含糊不清,可爱极了。 宋战津忍俊不住,抬手擦去她嘴角的残渣。 “饿了就吃,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煮掛麵。” 红馒头这么大,怎么可能不够? “这个馒头你吃吧,我再喝点汤,就饱了。” 林菀君將剩下的馒头递给宋战津,起身要去给他拿筷子,却被宋战津拦住。 “不用,我用你的筷子就行。” 他也不嫌弃,拿起林菀君用过的筷子,將剩下的馒头与蒸肉一起吃掉,最后又拿了半块凉馒头,泡在蒸肉汤里,一扫而空。 鸡蛋汤也被二人瓜分殆尽。 吃饱喝足,李月棠適时出来,打发二人去睡。 “就这几个碗,明早再洗都来得及,大半夜的,你俩也不嫌折腾,快去睡觉吧。” 李月棠看著林菀君精神大好,也算是放下心来。 林菀君环顾四周,看到门口衣帽鉤上没有宋明城的衣服。 “我爸呢?还没回来?” “没呢,估计是在处理董孝国的事。” 提及董孝国,李月棠忍不住唏嘘嘆息。 “当年,董孝国也是个人物,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他迟早有一天,要与你爸並肩而战,可惜啊。” 可惜遇到了疯癲发狂的董莹盈,一而再地犯错,最终將董孝国一併拉进了泥潭里,再也无法重来。 “你说,董莹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李月棠有些想不明白。 在她的记忆里,董莹盈谈不上优秀,但也不是这种疯狂凶狠的孩子,怎么就…… 是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或许是因为她没了女主光环的加持之后,终於暴露出本来面目。 又或许是她因为有前世记忆,这一世与上一世的落差太大,让她渐渐失去了理智。 越是急於求成,越是难以掌控,最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这是林菀君猜测的原因,因为巨大的落差感,让董莹盈成为了赌徒。 可以董莹盈个人的能力,真的能將事情闹到这么大吗? 不说別的,就说董莹盈是从哪里弄来毒药的? 董孝国已经断了董莹盈的经济来源,可她似乎並不差钱…… 林菀君脑海里一团乱麻。 她总觉得像是隱隱有一只手在董莹盈的背后操控,可却像是雾里看,怎么都看不清楚。 如果背后有一只手,那手的主人是谁?又是在针对谁?她吗? 想到这里,林菀君不觉有些好笑。 她到底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多人对她“关爱有加”。 话到嘴边,想告诉宋战津自己的猜测,可林菀君又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想,凭空说出来,反倒是徒增烦恼。 看看吧,走一步看一步,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的。 吃饱喝足回到床上,林菀君反倒没了睡意。 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半,林菀君与宋战津躺在一个被窝里,大眼瞪小眼,孤男又寡女……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很快,二人的衣服胡乱扔在床边与地上。 被子下,是交缠的身影。 今晚的林菀君有些热情,甚至有些鲁莽。 她一直处於进攻状態,逼得宋战津节节败退无路可逃,到最后,他掌控了主动,欺身而上,將林菀君控制在自己怀中。 “不许再闹了。” 宋战津喘得厉害。 他攥著林菀君的双手手腕,强迫她举过头顶。 林菀君却不听,反而变本加厉更无法无天了。 “你怕什么?宋战津你是不是害怕了?之前没羞没臊的人不是你吗?天天喊著要生孩子的人,不也是你吗?” “真要上阵了,你又退缩,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林菀君是懂激將法的,她说一句,宋战津攥住她手腕的手就收紧一分。 到后来,他俯身,带著一点狠劲儿咬上她的唇,將她那些放肆的话都吞入腹中,不给她任何机会。 宋战津怎么能不想呢? 他做梦都想与林菀君做真正的夫妻,而不是现在的隔靴搔痒。 可他有自己的执念。 那就是他与林菀君的洞房烛夜,必须是在他们的婚房里完成,这是神圣无比的仪式感。 她那么珍贵,不该在这简陋的小房间里,在这张又小又硬的木板床上蜕变成为女人。 晨光熹微,宋战津终於依依不捨鬆开林菀君的唇。 “君君,我们回趟家吧。” 回家? 林菀君看著宋战津的眼睛,显然不太明白这个男人又在作什么妖。 “对,回家。” 他说道:“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爸和妈估计这两天就要回去了,过段时间正好寒假,咱们一起回去一趟吧。” “你不是总说想你姐嘛,令仪也总嚷嚷著想见你,正好趁著这机会,咱们回去吧,再顺便监督杜建怀的学业,看他是否回到学校好好学习了。” 每一个理由都是林菀君无法拒绝的。 她確实想姐姐和宋令仪了,也很操心杜建怀的学业,这大哥是个犟驴,万一没去上学怎么办? 思及至此,她点了点头。 “好,那咱们回家转转吧!” 宋战津闻言大喜,紧紧搂著林菀君,心里默默盘算起事情来。 这是大事,自己一个人可搞不定。 嗯,明天就给大姨姐打电话,让她帮自己这个大忙。 第398章 一命偿一命,谁也不欠谁 宋明城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来。 他没有说太多,只说董孝国已经被刑拘,因为涉及国外势力,可能会被判处几年,但考虑到他的动机,刑期不会太长。 至於董莹盈…… 人虽然死了,但她做过的坏事还是会被一桩一桩查出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董孝国这趟来,原本就只给董莹盈两个选择,要么出境,一辈子別回国,要么去死。” 晚饭的饭桌上,宋明城眉头紧皱。 “我们都以为董孝国是怕自己死之后,没人照顾董莹盈,所以才要带她一起走,其实不然。” “董莹盈差点害死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被董孝国识破计谋后,她非但不懺悔,反而留下狠话,说只要自己不死,弟弟就必须死。” 听到这话,林菀君也很是愕然。 董莹盈的弟弟还很小,似乎才十几岁吧,怎么就至於让她下死手了? “说是董莹盈要求把董家的家產全都给他,要让继母与弟弟净身出户,董孝国不肯,她闹得乌烟瘴气,甚至害董孝国丟了工作。” 宋明城想起董孝国给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心情也很复杂。 “她第一次朝我儿子挥刀时,被我阻拦,我將她赶出门,第二天早上,送奶工照例送牛奶,我儿子取回牛奶之后,鬼使神差地,给家里的猫倒了半碗。” “猫喝完没多久,就口吐白沫死了,当时,我儿子已经把牛奶端到嘴边,差点就喝进肚子里了!” 董孝国捂著脸,声音嘶哑痛苦。 “一查才知道,送奶工把牛奶放在门口之后,董莹盈来过了,她在牛奶里动了手脚。” “我起初以为她被坏人蒙蔽,我问她知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她说知道,那是剧毒药,喝下去就没得治,死得特別快。”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冰冷,我看著她那模样,心里竟然觉得特別害怕,是,你没听错,我怕她。” 妻子闹著要报公安,要把董莹盈抓起来送进监狱里。 他於心不忍,警告董莹盈一番,便让她走了。 没多久,董莹盈给他打电话,说自己要出境,还说只要他把她送到国外,保证这辈子都不再做坏事。 他拿出全部的积蓄,找来几个僱佣兵送董莹盈出国,却不料被阻拦。 “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了,她活著,我的小女儿与小儿子也活不了,董莹盈真的会杀了他们。” “所以我只能带她一起走,一命偿一命,谁也不欠谁。” 然而都是命。 宋明城与林菀君救了他,董莹盈却在逃命过程中身亡。 “她死了,我的心很痛,可是,我又觉得无比轻鬆,不瞒你说,昨晚我睡得很好。” 再亲的亲情,也有被磨平的一天。 董莹盈早已消耗了董孝国对她的父爱,甚至很多个瞬间,董孝国比任何人都盼著她去死。 听罢宋明城的话,大家一时都很沉默。 董莹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是什么,让她摒弃了良知,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菀君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给董莹盈煽风点火。 会是谁呢? 杜建怀是与董莹盈最亲近的人,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她必须要与杜建怀再见一面。 春节与寒假,是孩子们最期待的时光。 林菀君虽然结了婚,但她是个学生,所以还是有假期的,还是能享受到孩子们的快乐。 回家的前一晚,林菀君去了趟杨家。 杨洪勛许久没见林菀君,再见面也很是高兴,拉著她问这问那,看上去心情好得很。 “我天天回家,也没老爷子和我这般亲近,君君一来,老爷子的话都变多了,爸,你是不是偏心?” 杨静茹回到家,一边脱大衣一边笑著调侃。 “你都多大了,还和君君爭风吃醋?是,你是天天回来,可你一回来就钻进房间里,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再看君君,我们爷孙里有说不完的话,就这一点,我也更偏爱她。” 杨洪勛笑著对林菀君说道:“要我说,你下学期就別住校了,回家住,我让司机接送你。” 人啊,越是年龄大,就越是喜欢热闹。 现在杨洪勛就很喜欢热闹,只可惜杨静茹没有孩子。 “你姑姑已经指望不上了,我现在就盼著你和战津的孩子早点出生,哎哟,一想到要抱重孙子,我都激动了。” 正说著,传来敲门声。 杨静茹把大衣掛起来去开门,片刻领著一个中年男人进来。 “爸,大勇来了。” 大勇,全名杨大勇,是杨洪勛的侄儿,与杨静茹一个辈分,虽然杨大勇比杨静茹年长两岁,但平日里,杨静茹都直呼其名。 林菀君也见过杨大勇几次,认识,但不熟。 只见杨大勇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东西,笑得很是憨厚。 “大伯,我给您送年货来了,这是土鸡和土猪,还有一篮子鸡蛋……” 杨洪勛笑著说道:“大勇有心了,来,坐下喝点茶。” 看到杨大勇走过来,林菀君站起身来打招呼。 “大勇叔,好久不见。” 杨大勇扫视了林菀君一眼,佯装没听到,径直坐在沙发上喝茶。 从一开始,林菀君就能察觉到杨大勇对自己不太欢迎,但她不在乎这些。 杨静茹不乐意了,绷著脸质问杨大勇。 “大勇你什么意思?君君与你说话呢,孩子和你打招呼呢,你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 杨大勇端茶杯的手一顿,片刻抬起头来,笑得很是无辜。 “啊?她刚才和我说话了?哎呀,我现在耳朵不好使,確实没听见。” 他笑著对林菀君说道:“小姑娘,你好啊。” 林菀君笑著点了点头。 杨大勇在场,林菀君便没有继续坐在客厅,而是与杨静茹一起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择菜,但客厅里谈话的內容,她听得一清二楚。 “大伯,您也知道您侄孙过完年就要结婚,但人家女方说了,要在城里结婚,可我们哪有房子给他们结婚呢?” “我这思来想去的,只能求您了,那什么,静茹不是有几套房嘛,反正她也没结婚没孩子。” “所以您能不能给说说,让她借给我们一套房,让您侄孙先把婚结了。” 第399章 吃绝户的嘴脸 杨洪勛的笑容依然在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动。 “大勇啊,哪有借房子结婚的?你这属於欺骗,骗人家女方,將来被戳穿了,你的日子还过不过啦?” 杨大勇说道:“那就別被戳穿啊,咱们就一直住在房子里,您不说我不说,她怎么能知道房子是谁的?” 一听这话,杨静茹坐不住了。 “什么意思?你是打算只借不还了?还打算一直住在房子里?” 杨大勇看了杨静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抹不耐,但还是陪著笑。 “反正你就一个人过日子,你房子那么多,哪里住得过来?静茹,你和我年纪差不多吧?咱说句不好听的话,还能有几年活头?” “你没儿没女,连个男人都没有,將来你的身后事不还得靠你这些侄儿操持?对不对?” “我也没说让你现在就把房过户给侄儿,就借住著,等將来再说,你怎么还急眼呢?” 杨静茹一脚踹翻了凳子。 “你想的美!” 她冷声说道:“是,我名下是有房產,但那是我的產业,还轮不到你来惦记,至於我的身后事……” “这些年,我与你那几个儿女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指望他们给我料理身后事?” 嗤笑一声,杨静茹盯著杨大勇的眼睛。 “我大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把我的墓修好了,將来我死之后,自有君君给我操办身后事,也不必多么麻烦,不用办什么葬礼,直接將骨灰放进去就行。” “还有,我最后告诉你一遍,不要再打我家財產的主意,这些產业就是捐给社会,也绝对不会留给你的。” 这话简直是在打杨大勇的脸。 他猛然站起身来,指著杨静茹骂道:“我告诉你,按照规矩,家里没儿子的,侄子就有资格管事,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大伯的事上,我比你有资格。” “我是给你面子,才提著东西和你商量,你竟不识好歹,还和我在这里摔椅子发脾气,杨静茹,你信不信我把你从族谱上划出去?” 不等杨静茹开口,杨洪勛重重將茶杯放在茶几上。 “要把静茹从族谱上划出去?那好,先把我从族谱上划出去!” 一听这话,杨大勇顿时怂了。 要知道,杨洪勛可是在族谱单开一页的人,当初杨洪勛回乡祭祖时,村里专门为他翻修了祠堂的。 “大伯,我这不是在说气话嘛,你看静茹,她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指望侄儿们?什么叫就算把財產捐出去,也不留给侄儿们?” “大伯,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自己,我都是为了咱们杨家啊,这自古侄儿就是半个儿,哪有姑姑不疼爱侄儿的?您说对不对?” 杨洪勛说道:“静茹的財產,静茹有做主的权利,她愿意留给谁就留给谁,別说你,我都没资格干涉。” “至於我的財產……” 他顿了顿说道:“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国家与人民所给予的,將来我去世之后,我名下所有房產都捐给组织。” 环顾著自己现在居住的房子,杨洪勛有些感慨。 “这原本就是国家的资產,我有什么资格据为己有?国家培养了我,我在生命最后时刻作出一点贡献,这是我应尽的义务。” 杨大勇一听这话,脸色越发难看了。 什么叫把財產都捐给组织?哪有傻子把钱都捐出去的? 这些年,他身为最大的侄儿,一直都等著杨洪勛两脚一蹬嗝屁,然后他好名正言顺继承一切。 侄子继承大伯的遗產,这不稀奇。 村里这种情况比比皆是,只要没儿子,甭管死者有几个女儿,財產都是留给同姓侄子的。 女儿註定是別人家的,不可能让外人占了杨家的便宜。 杨静茹看著杨大勇的眼睛说道:“你上次来家里,以进城养病为由要我那套医院附近的房子时,我就给你说过。” “是,我是没有孩子,可我有侄女,我的侄女叫林菀君,將来我死之后,我名下的一切都是她的。” “我已经立了遗嘱,林菀君將是我唯一的继承人,听清楚了没,唯一!” 杨大勇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 “她姓林,她不姓杨,我才姓杨,我才是最有资格的继承人。” 杨静茹不屑一顾。 “你有什么资格继承?当年我爸爸为什么十三岁就去闹革命了?因为你们杨家容不下一个没了爹妈的孤儿。” “我爸当年遇到危险回村避险,你们又是怎么做的?你们没让我爸进村,甚至还把他的藏身处告诉了追捕他的人。” “再到最近的一次,我爸被人诬陷停职,你们迫不及待与我爸撇清关係,甚至直言村里没有杨洪勛这个人。” 杨静茹冷笑。 “我爸日理万机不与你们计较,可我不同,我这人小心眼,你们干过什么,我记得一清二楚。” 杨大勇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吭哧半天,他说道:“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再者说了,你说的那些都是陈芝麻烂穀子的事情,不少当事人都死了。” “那林菀君心术不正,她接近杨家,哄你们高兴,为的不就是钱吗?我可是打听过了,她出身很不好。” 杨大勇扫视过林菀君,不屑说道:“父母都是贪得无厌的人,听说最后为了钱自相残杀,这种家庭,能生养出什么好货色?” “静茹,你別意气用事被她给骗了!我真不是贪图你的钱,我就是怕你和大伯被人骗了!” 林菀君听到这话,眼神里闪过一抹厉色。 “怎么著?你查过我?看来,你对我很了解?” 杨大勇的眼神有些躲闪,片刻恼羞成怒。 “谁踏马有功夫查你?你配吗?我……我也是听別人说的,你这人惯会演戏,把宋家骗得团团转,现如今又来骗杨家。” “我告诉你,有我在这里,你休想从杨家拿走一毛钱。” 林菀君逼问道:“你听谁说的?你又怎么知道宋家?我们似乎没见过几次,静茹姑姑更不会告诉你这些事。”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你又到底在谋划什么?” 第400章 侄儿要紧还是女儿要紧 林菀君逼得厉害,杨大勇的脸色越发难看,恼羞成怒之下,抬手就打算打林菀君。 杨静茹抄起桌上的果盘砸了过去,一把將林菀君护在自己身后。 “你敢动君君一下,我让你吃不了兜著走!” 被砸到脑袋的杨大勇几乎失去理智。 “杨静茹,你別给脸不要脸!” “你踏马算个什么东西?你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和我叫板?我告诉你,我是杨家的长房长孙,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杨大勇终於露出了真面目,终於说出了心底话。 他是公认的长房长孙,他一直也以长房长孙自居,说话做事一向都很跋扈,同宗族里的人,谁不顺他的意,谁就没有好果子吃。 “大伯,今天我不妨把话说明白吧,您要是想继续留在祠堂,將来享受子孙后代的香火,您就得按咱们族规办事。” “侄儿继承您的遗產,您將来由侄儿养老。” 杨洪勛看著杨大勇那张满是横肉的脸,问道:“那静茹呢?静茹不能给我养老吗?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静茹一辈子没嫁人,怎么,这也不能算杨家的人吗?” “不能算!您是忘了吗,早些年女人不能进祠堂,女人不能上坟,女人不能上族谱,將来您去世,给您捧遗照摔瓦盆的,都是男丁。” 杨大勇说道:“您自己说说,侄儿要紧还是女儿要紧。” 杨洪勛笑笑。 “照你这么说,確实是侄儿要紧,这要是不巴结好侄儿,將来死了都没人埋,是不是?” 杨大勇露出得意的笑容。 “对咯!大伯,还得是您讲理!” 下一刻,却见杨洪勛忽然不笑了,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 玻璃渣四溅,嚇得杨大勇猛然站起身来。 他太小看杨洪勛了,他得意忘形,忘记杨洪勛是什么身份地位。 別人看在宗亲的份上给他面子,他却得寸进尺囂张跋扈,现在,人家不惯著他了。 “您心臟不好,不能生气的!” 林菀君见状忙不迭上前,轻轻抚著杨洪勛的胸膛后背。 “这点破事,静茹姑姑都能处理,那用得著您生气呢?气出个好歹不值当。” 杨洪勛深深吐气,望向林菀君时笑了笑。 “杨大勇,你知道我有心臟病吗?之前有一次在火车上,我差点死掉。” 杨大勇下意识望向林菀君,眼神里闪过愤恨与厌恶。 虽然只是短暂一眼,但林菀君却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死,可我最后活了,是君君救了我,是她硬生生与阎王爷掰手腕,把我从阎王殿里救了出来。” “而你们呢?在我落魄时,你们恨不得与我撇清关係,扬言已经把我赶出了家族,甚至连我父母的棺材都从祖坟掘出来扔在沟里。” “还有,你刚才说什么?给我送终?给我捧遗照摔瓦盆?哼,我就没打算葬进祖坟,我死之后,就葬在城郊的陵园里。” 杨洪勛说道:“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守著这片我为之奋斗了半生的地方,这个耗尽我心血的城市。” “祠堂?族谱?宗族?与我有关吗?我的信仰只有国家与人民。” 杨大勇没想到杨洪勛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结结巴巴说道:“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列祖列宗要是听到你的话,他们半夜会来找你的!” “你这是什么?你这是忘祖!你这是不孝!” “是,我是不孝,我的不孝是父母病逝时我还太小,没能力给他们请大夫治病,只能自己上山伐木,自己做了薄棺將他们安葬。” “我是不孝,我没能保护他他们的坟墓,让他们死去多年还被同村同族的人掘坟打扰。” “至於你说的列祖列宗……你不会以为我今天的一切,是靠祖宗恩赐的吧?” 杨洪勛嗤笑。 “我的一切,都是国家与人民给我的。” 他厌倦了,不想再与杨大勇掰扯这些没用的。 “这些年你们时常来走动,明里暗里討要些好处,我看得很清楚,但从没有戳破,归根到底,我与你们的父亲还有些许情谊,可对你们……” “静茹,回头给门岗那边说一声,以后再有自称杨家亲戚的人来访,一律不许放行,也不必给我打电话,直接让对方回去就是。”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放在桌上。 “这钱,就当是买那些土特產的钱,剩下的,当是给你儿子的隨礼,至於喜酒,我就不去喝了。” 杨大勇愣住了。 什么?杨洪勛不去喝儿子的喜酒? 女方那边之所以愿意这门婚事,就是相中了他们有杨洪勛这个位高权重的长辈,將来能多少沾点光。 谈婚事时,人家一再追问,杨洪勛能不能当主婚人。 他早已拍著胸脯保证,说大伯没有儿子,一向把侄儿当成儿子一样疼爱,长房长孙的婚事,一定会重视的。 现在……这…… “大伯,我刚才是犯浑了,您別和我计较。” 杨大勇扇了自己一耳光,半跪在杨洪勛面前开始卖惨。 “我只是怕您和静茹被人骗了,我这人您是知道的,心直口快但没坏心眼,咱们都是姓杨的,怎么能被一个外人给挑拨呢?” “房子的事就算了,但孩子结婚,您可一定要到场啊,除了您,谁还能当这个主婚人?而且大家都想你了,都盼著你回乡看看呢。” 杨洪勛摆了摆手。 “不了,我年龄大了,工作也繁忙,现在也好,以后也罢,恐怕没时间再回去了,至於主婚人,不管有没有这档子事,我都不会答应的。” 杨静茹在一旁冷笑。 “你可真敢,让我爸给你们当主婚人?你哪来的自信与胆量?” 杨洪勛看了看墙上的掛钟,说道:“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 说完,他起身往书房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著林菀君。 “来,君君,你也过来,帮我整理一下文件。” 林菀君点头起身,搀扶著杨洪勛一道进了书房。 杨静茹双臂环胸看著脸色铁青的杨大勇,说道:“要么拿著你的东西走,要么拿著二百块钱走,或者空手走,你自己选一个。” 片刻,杨大勇抓起桌上的二百块钱塞进口袋里,又拎起他拿来的东西往外走。 临出门时,他最后回望书房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恶毒的恨意。 林菀君,你一次次坏我好事,给我等著! 第401章 调皮孩子宋令仪 对於杨大勇的事,林菀君没有做什么评价。 她能察觉出杨大勇对自己的敌意,也大概能猜到原因,但不管如何,杨大勇是杨洪勛有血缘关係的侄儿。 她在杨家住了两天,便隨著宋明城夫妇一起回京城了。 宋战津手头有点事,晚几天才能回。 一走出火车站,林菀君就看到朝他们挥手的宋令仪。 才半年没见,宋令仪长高了许多。 她尖叫著衝上来,一把抱住了林菀君的腰。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当初那个又黑又瘦的小女孩,现在长高了,长胖了,脸上带著一点婴儿肥,像个麵粉糰子。 她梳著两个乌黑油亮的麻辫,身上穿著乾净的衣服,脚上的布鞋也是新的,鞋面还绣了两朵小。 “大姐给我做的鞋子。” 察觉到林菀君的眼神,宋令仪一脸喜色展示著她的新鞋子。 “原本是过年才穿的,但今天为了迎接你,我专门换上新鞋子,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宋令仪不再是当初那个畏手畏脚沉默寡言的胆小女孩了。 现在的她很开朗,话很多,嘰嘰喳喳像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麻雀。 林菀君望向宋令仪身后的林凤芝,故作吃醋。 “姐,你偏心眼。” 她说道:“你只给令仪做鞋子,却不给我做,哼,我生气了。” 林凤芝大笑,上前捏了捏林菀君的脸。 “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闹脾气,嗯?再者说了,谁给你说没有你的新鞋子?” 她哄著林菀君,像是在哄著自己的孩子。 “不光给你做了鞋子,给战津也做了一双,照著你姐夫的鞋样子做的,不知道合不合適。” “合適,他与我姐夫穿一个鞋码的鞋子。” 林菀君嘿嘿笑,挽著林凤芝的胳膊说道:“还是我姐对我最好。” “跟狗脸似的,说变就变。” 林凤芝笑骂,示意在一旁傻站的丈夫彭金润帮宋明城与李月棠提东西。 “凤芝,我们不在家这些日子,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不光要照看家,还要照看令仪。” 李月棠笑著说道:“令仪没给你添麻烦吧?” “妈,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是那种隨便给人添麻烦的人吗?” 宋令仪不乐意,挽著宋明城的手臂告状。 “爸,你看我妈,她冤枉人。” 宋明城大笑说道:“月棠,你怎么能冤枉咱们闺女呢?她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真是的,都伤我闺女的心了。” “你闺女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吗?和同学打架,把人家男生打得头破血流,人家母亲都找上门了。” 李月棠撇嘴,点著宋令仪的额头说道:“你和你哥,就没一个省心的。” 听到这话,林菀君大笑,捏著宋令仪的脸蛋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打架了?嗯?” “乔卫国欺负我们班的女生,用癩蛤蟆和蛇嚇唬女生,好几个女生都被他嚇哭了呢。” 宋令仪提及那个乔卫国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林菀君失笑,问道:“那你不怕癩蛤蟆和蛇吗?” “哼,我才不怕呢!” 宋令仪双手叉腰得意说道:“他那条蛇才小拇指粗,我拿在手上当玩具呢,还塞进他那些小弟的书包里,把他们嚇得哇哇叫。” 提及那些男生被蛇嚇到乱窜时,宋令仪又是得意又是鄙视。 “一群胆小鬼,也敢欺负我的朋友?哼,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宋令仪说道:“第二天我在水塘里捉了一条一米多长的水蛇,塞进乔卫国的书包里,上数学课,他打开书包掏书,蛇钻出来,嚇得他吱哇乱叫。” 林菀君笑著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 宋令仪忽然有些心虚,偷偷看了林凤芝一眼,眼神里带著哀求。 “然后就被叫家长了唄,这个流程我熟。” 李月棠已经无语了,说道:“上个学期因为她调皮捣蛋,我已经被老师找过好几次了。” 她有种回到了年轻时的感觉,那时候宋战津也这么大,也这么调皮,甚至把老师气哭了。 於是被叫家长,她臊著脸去见老师,一句话都不敢说。 “也怪你爸,女儿犯了错,他非但不教训,反而还说女孩子皮实一点好,还不让我揍宋令仪。” 提及这一茬,李月棠忍不住向林菀君告状。 “还是和这个乔卫国,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打架,而且每一次乔卫国都输,都被打得一脸血。” “我被气得不行,抓过宋令仪就要打,可这丫头滑溜得像泥鰍,从我手里溜走就往外跑,一路跑到你爸办公室里。” 提及那天的事儿,李月棠差点被气死。 “你知道有多气人吗?那么多人,这死丫头嚷嚷著救命,別人还以为是怎么了,乌泱泱跑出来一群人要救她。” 林菀君已经能想像到那个场面了。 她忍不住大笑出声,说道:“宋令仪,你確实该打。” “是吧,你也觉得她该挨揍吧?可你爸愣是护著,没捨得让我揍她一下,给我气的,那天晚上,我没让他们爷俩回家吃饭。” 宋令仪小声嘀咕。 “爸爸食堂的饭更好吃,吃完饭,那些叔叔们还教我打架呢。” 听到这话,李月棠猛然瞪大了眼睛,气得嘴都歪了。 “好哇,我说你打架怎么越来越厉害了,敢情是有人教的!” 她伸手又要去拧宋令仪的耳朵,宋令仪却很是滑头躲到宋明城背后。 “哎呀,孩子调皮就调皮唄,我觉得很好,我那些战友都觉得令仪很好,谁规定女孩子就要文静软弱呢?做个巾幗英雄不好吗?” 宋明城阻拦著妻子,用眼神示意宋令仪赶紧跑。 一旁的林菀君看著眼前热闹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嘛,这才是生活。 鸡飞狗跳一地鸡毛,琐碎又热闹,在世俗的烟火中高高兴兴过日子,多好。 林菀君上前,挽著李月棠的胳膊。 “妈,我也觉得令仪这样很好,她与別人打架,也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她的朋友,多仗义,多有责任感?” 李月棠一时无语。 “你……你们一个个的,真是气死我了!” 第402章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气氛很欢快轻鬆。 李月棠嘴上喊著一大家人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可望向家人的眼神里,满是爱意与笑意。 真好啊。 宋明城没有让司机来接他,一家人坐著公交车回了家,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在充满年味的寒风里,他们有说有笑往前走。 刚走到大院里,一个个头比林菀君还高的男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宋令仪,把你的作业借我抄抄!” 宋令仪“哼”了声,骂道:“乔卫国你要不要脸,那么简单的作业,不会自己写吗?” 原来这男孩就叫乔卫国啊,听说是大院里新一代的孩子王,颇有宋战津当年的风范。 宋令仪比乔卫国矮了一头,就算她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他啊。 摆明了就是乔卫国故意让著宋令仪的。 而且每次挨打,他似乎都不长记性,变本加厉接著欺负宋令仪,接著挨打,倒像是成了乐趣。 看著两个孩子斗嘴吵架,林菀君忍不住笑了。 行,青梅竹马的感情也很好,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越是喜欢哪个女孩子,就越是手欠招惹对方。 林菀君揉了揉宋令仪的头髮,说道:“你学习好,回头帮他辅导辅导功课唄,大家一起进步。” “我就是给猪辅导,也不会给他辅导的。” 宋令仪大声嚷嚷。 乔卫国也不生气,齜著牙嘿嘿笑。 “宋令仪,你骂我是猪吗?你等著,我將来长大一定娶你,我就让你嫁给一头猪,我让你生一窝猪崽子。” 听到这话,宋令仪大怒,抄起个砖头就去追乔卫国。 乔卫国一边跑一边笑。 “看到了没?看到了没?宋令仪在追我呢,好好好,你把砖头放下,我让你追还不行吗?” …… 李月棠一脸无奈。 “看看,看看,她平日里只要一沾上乔卫国,就像个女流氓,那乔卫国也是欠儿登,没事总招惹令仪干什么?” 乔卫国额头两道疤,都是拜宋令仪所赐,就这,还是没完。 现在这些孩子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菀君搓著手催促李月棠拿钥匙开门。 “甭管令仪了,妈,赶紧开门,外面冷死了。” 李月棠笑。 “我哪有钥匙?钥匙在凤芝那里呢。” 走在后面的林凤芝上前几步,掏出钥匙开了门。 虽然李月棠多日不在,可家里被林凤芝打扫得乾乾净净,桌子茶几都一尘不染,甚至沙发布都被洗得乾乾净净。 “我出门前就把菜切好了,你们坐会儿,我炒几个菜,咱们就能开饭了。” 林凤芝进门就繫著围裙去了厨房。 彭金润也没閒著,跟进去给妻子打下手,很快,一阵饭香味飘了出来。 林菀君上楼回到自己臥室,推门进去,却忽然愣住了。 只见房间里一片狼藉,床单被子全都不见了,甚至连墙纸都被扒掉,光禿禿的很是寒酸。 李月棠晚一步进来,一看也愣住了。 这……这咋回事?她出门的时候,房间还好好的呢。 婆媳二人下楼,只见林凤芝正好端著炒好的菜出来,李月棠开口询问。 “凤芝,君君的房间怎么……” “哦,墙纸是我让金润揭掉的,那什么,墙壁受潮发霉了,连床单被子也弄得一股子霉味,我就索性一起处理了。” “君君,你去我家住几天唄,那是你娘家,自打我们搬进新家,你都没去住过呢。” 林凤芝说道:“你的房间我一直空著,就想著你回来时就能住。” 看著姐姐期盼的眼神,林菀君没办法拒绝。 她点头笑了笑,说道:“行,正好房间在重新收拾,那我就过去住几天。” “我也要去。” 一头汗水的宋令仪回来,听到林菀君要去林凤芝家小住,她也缠著要去。 “行行行,你一起去,正好给弟弟妹妹辅导功课。” 林凤芝笑著给宋令仪擦去汗水,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做饭了。 李月棠一脸疑惑说道:“奇怪了,这房子住了几十年,从没有受潮发霉,怎么大冬天的,反而受潮了?” 但想到林凤芝又不像是会说谎的人,於是她嘀咕几句,便没有再去琢磨。 饭桌上,林凤芝说房间收拾的事儿不用李月棠操心,她已经准备好了材料,赶在年前肯定收拾出来。 只是这样的话,就要让林菀君留在她家帮忙照顾孩子了。 当晚,林菀君便带著宋令仪住进林凤芝的新家。 屠宰场的家属房已经住满了人。 林凤芝一手牵著林菀君,一手牵著宋令仪,一边往家里走,一边与邻居们打招呼。 每每有人问起,她就带著骄傲的笑容介绍。 “这是我妹妹,大学生,现如今在医学院读书呢。” 邻居听罢很是羡慕。 “呀,那將来可是个大夫呢,能进医院端上铁饭碗。” 林凤芝便笑得越发开怀。 “对,她比我能干,又聪明,识字又多,將来呀,一定能做个厉害的医生,能救很多人。” 林菀君看著姐姐眉梢眼角的笑意,那笑意里满是骄傲。 她成了姐姐的骄傲。 这么想著,她也笑了。 林凤芝的两个孩子都在家,他们很乖,听父母的话在家写作业,晚上六点钟才能打开电视。 林菀君进门时,就看到两个小傢伙一人搬一个小板凳,乖乖坐在电视机前。 看到林菀君进来,两个孩子起身,脆生生叫著“小姨。” 林菀君从包里掏出自己给两个孩子买的小玩意儿,又塞给他们一把。 孩子们欢天喜地接过玩具与果,也顾不上看电视,与宋令仪一起玩了。 “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林凤芝有点迫不及待,拉著林菀君往南向那个关著门的臥室走去。 推开门,打开灯,林菀君有些发愣。 臥室显然是被用心布置过的,处处都是粉嫩的顏色,连窗帘的流苏,都是浅浅的嫩黄色。 床单干净平整,被子晒得蓬鬆,一套散发著香皂味道的睡衣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尾。 林凤芝看著林菀君,笑著说道:“我们很小的时候,被罚在牛棚里睡觉,你冻得快要昏过去了。” “我搂著你,我对你说,等將来姐姐长大了,盖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给你留一间很大很大的臥室。” “你颤抖著依偎在我怀里,你说要粉红色的床单,要鹅黄色的窗帘,要暖烘烘的被子,过去这么多年,姐姐终於实现了当年的承诺。” 第403章 像是新娘子 林菀君过上了被姐姐和姐夫宠上天的好日子。 不光姐姐姐夫宠她,连小外甥和小外甥女也对她很是关照,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给小姨留一份。 早上林凤芝上班之前,把早饭烧好放在锅里,灶膛里架一根大木头慢慢烧,等林菀君睡醒起床时,饭都是热的。 中午,林凤芝骑著自行车赶回家,给林菀君变著样做饭。 晚上更不必说,姐夫从屠宰厂下班时,总是能捎点猪肉或者猪下水,林凤芝厨艺好,今日吃熘肝尖,明天吃肚丝汤。 林菀君撑到直呼不行了,可姐姐和姐夫还是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肉。 短短一个星期的功夫,林菀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一大圈。 只是,林菀君发现姐姐和姐夫似乎在背著她做什么事,而且还刻意隱瞒她。 好几次她想跟著去看看,但小外甥和小外甥女缠著她,让她寸步难行,只能作罢。 而且不光姐姐和姐夫奇怪,宋战津那边也不知道在搞什么,竟然联繫不到人了。 她给队里打了几次电话,得到的答覆都是不便透露宋战津的动向。 101看书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全手打无错站 林菀君觉得很奇怪,难道宋战津有什么临时任务? 就带著这样的疑惑稀里糊涂过日子,直到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本该在上班的姐姐提前回来了。 “君君,你看看我给我自己买的这件新衣服。” 一进门,林凤芝就展示著袋子里的衣服,有些纠结和为难。 “是不是太红了些?我这一衝动就买了,买完又觉得后悔,哎,要不我去退了吧。” 姐姐难得很钱给自己置办新衣服,林菀君怎么能扫兴呢? “不红,很好看。” “真的吗?” 林凤芝依然有些迟疑,说道:“咱们姐俩身形相似,你帮我试试这件衣服,我自己穿,看不出效果。” 这有什么不行的? 林菀君当即放下手里的栗子,拿著衣服进了臥室,很快又出来,拽著裙摆在林凤芝面前转了个圈。 “你看,多好看!” 两个孩子也鼓掌大喊:“好看好看,小姨穿上裙子,像是新娘子。” 说著,小外甥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大红色的新娘头,踮著脚尖要给林菀君戴在头上。 林菀君一向是宠著两个孩子的,当即蹲了下来,任由小外甥女把头给自己戴上。 见状,林凤芝也笑了,上前几步帮林菀君把头戴正,还將散开的头髮一併拢起来。 “確实好看。” 她端详著,眼底满是温柔,说道:“当初你结婚,我怕自己给你丟脸,便没有去参加婚宴,但我一直站在远处看著你。” “可能是那天离得太远了,我看不清楚你的模样,总觉得,现在的你比婚礼那天的你更好看。” 整理好衣服的扣子,林凤芝轻轻嘆息。 “真好,我们都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菀君答了声是,正要回房脱衣服时,却被林凤芝拉住了。 “你急什么?” 她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红,递给林菀君说道:“听说你们年轻女孩都喜欢这个,我特意托人买了一支,你试试顏色好不好看。” 林菀君没想到姐姐还知道口红这玩意儿。 她很是惊喜,当即站在镜子前细细涂口红,姐姐与两个孩子站在身后,皆是认真又高兴看著。 “好看好看!小姨像仙女一样好看!” 小外甥女又跳又叫,嚷嚷著自己也要涂口红,也要做小仙女。 林菀君正要蹲下来给小外甥女涂口红时,宋令仪气喘吁吁跑来了。 “姐!姐!你快回家看看吧,出事了!” 已经是傍晚,宋令仪跑得满头大汗。 林菀君见状心里一惊,拿著口红的手跟著一抖。 军区大院距离屠宰厂家属院有好几公里呢,宋令仪是一路跑来的? 她变了脸色,起身就要往外跑。 “君君,你还没穿衣服呢!” 林凤芝拽住林菀君的手腕,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件大红的衣服。 林菀君顾不上多想,拿起衣服一边穿一边对宋令仪吩咐。 “你就別回去了,呆在这里帮大姐照看两个孩子,我回去看看。” 她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著宋令仪问道:“爸和妈呢?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哥回来了没?” 宋令仪什么都不说,只嚷嚷道:“哎呀,我也说不清楚,你快回去吧,要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你个废物,连这点事都说不清楚。” 林菀君骂了句,出门骑著自行车,在昏暗的路灯下飞快往军区大院奔去。 很快就到了宋家门口。 只见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屋檐下的灯打开著,昏暗却又平静。 林菀君撑好自行车,站在院子里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都没有! 不是说出大事了吗?家里的人呢?公婆他们都去了哪里? 带著疑惑与不安,林菀君走上台阶,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门被推开,客厅里一片昏暗。 只有楼梯上那盏壁灯开著,恰到好处的,让她能勉强看清楚上楼的路。 “爸?妈?你们在家吗?” 林菀君伸手去摸客厅的灯开关,然而按了好几次都没有亮。 停电了? 可是不应该啊,楼梯间的壁灯不是都亮著的嘛,怎么回事? 忽然,楼上传来一点响动,像是脚步声,又像是有人挪椅子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时刻,显得格外突兀。 林菀君脚步一顿。 她扶著栏杆一边上楼,一边喊道:“爸?妈?是你们在楼上吗?令仪说家里出了事,怎么了?” 林菀君不担心遭贼或者有歹徒。 在军区大院这地方,遭贼的概率堪比天降陨石,就算遭贼,也是家贼。 她还是担心宋明城与李月棠出什么事。 二楼的走廊里开著灯,林菀君四下环顾,意外看到她臥室的房间里亮著灯。 门虚掩著,有光从里面透出来,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时不时从门缝的光影里闪过。 林菀君有些疑惑。 房间不是在重新装修吗?那么是谁在屋里?对方又在干什么? 她慢慢走到门口,带著疑惑与不解,伸手推开了门…… 第404章 家规和搓衣板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红色,与林菀君身上的顏色交相辉映。 红色的床单,红色的被子,红色的喜字贴在床头,连檯灯的灯罩,都贴著喜字,像是回到了林菀君刚穿书而来的那天。 不,眼前这一幕,比穿书那天更隆重。 站在一片喜庆红色中的男人,身上穿著挺括的军装,眼神里满是繾綣深情,就那样盯著林菀君,柔情几乎將她溺毙。 “你……你……” 林菀君意识到什么,却又没有完全搞清楚。 她站在门口,身上穿著与这房间融为一体的喜庆红色,看著朝她走来的宋战津,眼神里有震惊,又有喜悦。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终於,她找回了理智,开口说道:“我给你们营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们都说你外出公干,不能透露行踪。” “我以为你又去执行任务了,我以为你过年都不会回来了。” 与宋战津在一起这么久,林菀君已经適应了他突如其来的失踪与爽约。 就像之前许多次,明明约好周末一起吃饭。 可她兴致勃勃等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都没见到宋战津的踪影,也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她便知道他又去执行紧急任务了,又不能回来陪她了。 难过吗?生气吗? 怎么可能不难过与生气呢? 可林菀君在下定决心与宋战津白头偕老时,就知道军嫂有多难,而她,也將迎难而上。 宋战津笑著走到林菀君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最终,指腹落在她唇上,轻轻捻了一点她唇上的口红。 “口红真好看,李穗禾推荐的,果然很適合你。” 林菀君恍惚意识到什么。 她问道:“口红是你买的?” “你喜欢吗?” 宋战津笑著反问,搂著林菀君的腰,將她带进房间里。 看著房间里的布置,再联想到姐姐这些日子以来异常地忙碌,她终於搞清楚了一切。 好哇,好哇,他们原来都瞒著她呢。 她就说节省的姐姐怎么忽然捨得买这样一件突兀的大红衣服,外甥女又怎么恰到好处拿来一朵头。 还有口红。 姐姐根本不是个喜欢打扮的人,她有买口红的钱,不如去买一匹布,给两个孩子做几套新衣服。 原来都是宋战津的主意。 “你什么时候和我姐串通一气的?” 林菀君佯装生气,抬手在宋战津胸膛捶了两下。 “你们太过分了,竟然合起伙来玩我?亏我还天天惦记你,亏我还天天给我姐看孩子,敢情你们拿我当猴耍。” 说完她佯装生气转身要走,被宋战津一把搂在怀里。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我向你承认错误。” 他亲吻著林菀君的脸庞,一边將她带回房间,一边关上了门。 “你別动!” 察觉到宋战津的意图,林菀君抬手捂住他的嘴,眉眼间带著一点笑意,语气却很凶悍。 “不是要承认错误吗?不是要坦白从宽吗?不要试图岔开话题,赶紧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关上的门被打开一条缝。 旋即,一个颇有年代感的搓衣板被扔了进来,与之一起的,还有宋明城掩不住的笑声,与李月棠带著笑意的话。 “那什么,君君,除了鐲子之外,这个搓衣板也是祖传的,今天,我就正式把它传给你了。” 李月棠在门外笑著说道:“不是要让他坦白从宽嘛,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得动真格的,要有审讯的架势。” “搓衣板就很好,而且这是你爸再三建议的,他也觉得宋战津这次有点过分,竟然胆子肥到敢瞒著你。” “你別客气,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虽然是他亲妈,但我不心疼。” 林菀君忍俊不禁,宋战津却忍不住嚷嚷。 “不是,有你们这么添乱的吗?送什么不好,你送搓衣板?是打算今晚坑死你们的亲儿子吗?” 门外李月棠佯装听不到儿子的抱怨。 “君君,咱们先说话了,你罚完宋战津,可就不能罚我和你爸了。” 林菀君终於忍不住大笑出声。 “好,鑑於你们的態度很好,我就不迁怒於你们,包括我姐和我姐夫,我也不计较了。” “就让宋战津扛下这一切责任吧。” 门外的李月棠连声说好。 “那什么,今晚我和你爸都不在家,我们去凤芝家住著,你爸打算和你姐夫举杯畅饮呢。” 言外之意就是,这个家今晚只有你们二人,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们绝对不添乱,你们也不用有任何顾忌。 宋战津咬牙说道:“你们不应该早就离开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这不是担心君君处罚不过癮,回头迁怒我们嘛,你看,我们亲自送上搓衣板,诚意绝对满满,君君不就消气了嘛。” 李月棠刚说完,门外又传来宋明城带笑的声音。 “那什么,战津啊,自打你出生那一刻起,爸就盼著你长大啊。” “尤其是你妈罚我跪搓衣板时,我就越发希望你能早日结婚,抱孙子是其次,这搓衣板,就能传承给你了。” 他也算是媳妇熬成婆,终於苦尽甘来了。 很快,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窗外,父亲宋明城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心情,笑得格外欢快,声音也分外洪亮喜悦。 车子发动机的声音远去,屋里又归於平静。 林菀君坐在床沿,双臂环胸看著宋战津,也不说话,也不动。 宋战津起初还朝著林菀君諂笑,上前去拥抱林菀君,却被她抬手挡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林菀君冷笑说道,眼神扫过地上那个被包出浆的搓衣板。 经歷了几代宋家男人膝盖的打磨,搓衣板上的稜角已经不那么尖锐了。 甚至被打磨得很光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哎,你应该知道宋家的家规是什么吧?” 宋战津在装傻,諂笑说道:“什么家规不家规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那些封建糟粕?” “封建糟粕?” 林菀君挑眉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爸和妈叫回来,把你的话原封不动重复给他们。” “別!” 宋战津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媳妇儿,这点儿事,哪里值得惊动他们呢?那什么,家规就家规,我执行就是。” 第405章 此饿非彼饿 宋战津回头看了一次又一次,总觉得那个搓衣板是在笑话他,在向他招手。 咬咬牙,宋战津將那个搓衣板放在了床边。 抬头,是林菀君偷笑的模样,像是奸计得逞的小坏蛋。 “还发什么呆?快点啊。” 林菀君催促著宋战津,已经忍不住笑声了。 她抬脚去踢宋战津的手,下一刻,瓷白精致的脚忽然被男人攥在手心。 下意识收脚,宋战津的身体也跟著她的动作扑来,猛然將林菀君压在身下。 “跪,肯定是要跪的,但咱们可以换个跪法。” 宋战津咬著林菀君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著让人脸红的混帐话。 林菀君的耳根发红,抬手就去推搡宋战津的胸膛,却被他握住了手。 (请记住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男人的力气那么大,轻轻鬆鬆就握住林菀君的双手手腕,强迫她的胳膊举过头顶,然后,一颗一颗解开了她的扣子…… 这天晚上,宋家二楼臥室的灯关了又亮,亮了又关,卫生间也一次次传来流水声,在天將亮的时候,里面还传来曖昧的动静。 在那个世界里,林菀君涉猎甚广,尤其喜欢去某po和某棠看书,偶尔,也会观摩岛国爱情片。 直到她切身体会到书里描述的剧情,才知道“第二天女主腰疼到下不了床”这个描述,真不是夸大其词。 就比如此刻,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大脑也在提醒她起床吃饭,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尤其是腰和腿,又酸又疼,连翻身都费劲儿。 再看宋战津,生龙活虎兴致勃勃,眼看著又要掀被子进来再折腾。 “你……你给我滚开!” 林菀君一看宋战津那表情,就知道狗男人要干什么了。 昨晚到现在,她已经很熟悉了,甚至產生了应激反应,看到他这样笑就害怕。 狗东西,身上长的还是腰吗?那是永动机吧? 宋战津大笑著,搂著林菀君的腰,將她带入怀中,意犹未尽亲吻著她的唇。 “这是干什么?昨晚不是很喜欢吗?” 喜欢你大爷! 林菀君抓住宋战津不安分的手,呼吸略微有些不稳。 “我饿了。” 听到这话,宋战津答了声“好嘞”,抬手就要脱衣服。 林菀君眼睛都直了。 “我靠,你这是要干嘛。” 宋战津一脸邪笑,故作无辜说道:“你不是饿了吗?” 你……你…… 此饿非彼饿,狗男人你是故意的! “我肚子饿,我要吃饭,不是吃你,ok?” 林菀君终於按捺不住,一脚踹过去,大声喊道。 宋战津抓住林菀君的脚,笑著说道:“別乱踹,真要是踹错了地方,你下半生的幸福可就被毁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毁了,我再找个就是,比你年轻比你帅气。” 林菀君冷哼一声,语气里带著挑衅。 一时之间,宋战津被整无语了。 不是,媳妇儿你怎么不按理出牌?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应该说你错了,並主动抚慰受伤的我,然后,咱们再过一次幸福生活。 “算了,我要去我姐家吃饭。” 林菀君眼看宋战津使唤不动,索性掀被子下床,准备洗澡换衣服。 她知道自己腿软腰酸,也做好了走路腿疼的准备。 但当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当她差点站不住的时候,林菀君才知道小说诚不欺我! 真的,书里的描述一点都不夸张。 幸好宋战津扶了一把,她这才没摔倒。 但就算这样,她也没念宋战津的好,反而还对著他一顿拳打脚踢。 宋战津也不恼,任由林菀君在自己身上捶打。 她就这点儿力气,打在他身上跟挠痒痒似的,相反,他还担心她手疼呢。 “你別动了,我抱你去洗澡。” 宋战津轻轻鬆鬆將林菀君打横抱起进了浴室。 门虚掩著,里面有水流声,还有林菀君含糊不清的抗议声。 “你个死骗子!” “不是洗澡吗?宋战津你在干什么?” “哎呀,你咬疼了!” …… 等宋战津开车带著林菀君抵达屠宰厂家属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下了车,林菀君也不搭理宋战津,自己扶著腰一瘸一拐进了林凤芝家,张嘴就要吃饭。 李月棠早有准备,看到林菀君进来,就放下手里的毛线团,起身去给儿媳妇热饭。 “你姐上班去了,她中午特意回来了一趟,做了你爱吃的焦烧丸子,你姐夫还去天宝楼买了半斤酱牛肉呢。” 李月棠一边將锅里的热菜端上桌,一边把炉子捅旺,准备再现炒一个青菜。 林菀君瘫软无力躺在窗边的躺椅上,都没力气回应李月棠的话。 “滚开,你个死骗子。” 宋战津刚凑近,林菀君就抬脚踹他。 宋令仪看到一向感情要好的哥哥与姐姐“吵架”,哦不,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姐姐在单方面骂哥哥。 挨骂的哥哥非但不生气,反而还腆著脸嬉皮笑脸,一看就是做了让姐姐生气的坏事。 “姐,我哥欺负你了?” 宋令仪凑过来,关心问道。 这话让林菀君怎么答? 说宋战津不要脸,以给她洗澡的名义又“欺负”她。 她被迫贴在墙壁瓷砖上时,真的好凉啊…… “小孩子懂个屁,滚蛋!” 宋战津不敢让林菀君滚蛋,但是敢让自己的妹妹滚蛋。 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什么呢,再插嘴,回头给她请个家教老师,让她连寒假都別想好好过。 宋令仪挨了骂,扭头就去厨房给李月棠告状。 “妈,我哥欺负我姐了,他肯定是打我姐了,我姐走路一瘸一拐的,我瞧见我姐脖子上还有打出来的青印子呢。” “我哥不知悔改,还骂我,让我滚。” 李月棠看著女儿傻不愣登的模样,再看著客厅里腻腻歪歪的两口子,她忍不住笑了出声。 她一边將炒好的青菜盛在盘子里,一边笑著让宋令仪別瞎掺和。 “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你好好学你的习,不要总和乔卫国打架就成。” 到底还是按捺不住,李月棠一脸喜色看著宋令仪。 “我给你讲,没准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当姑姑了。” 第406章 兄妹关係很紧张 林菀君是真饿了。 她一个人吃光了大半碗万字,又吃了不少牛肉,连米饭都吃了两碗。 一旁的宋令仪看著林菀君吃饭的架势,惊得瞪大眼睛,显然不敢相信身材纤细的姐姐能塞进去这么多饭。 “哥,你没给我姐吃饭吗?” 宋令仪看著宋战津,眼神里带著一点谴责。 “你不是说你会照顾好我姐吗?怎么都捨不得给她吃饭?她都在你心里排第一位了,你怎么还这样!” 在宋令仪心目中,家人是有排序的。 林菀君和李月棠並列第一,宋明城第二,哥哥宋战津是第三。 之前宋战津还问过宋令仪,为什么给他排名第三,宋令仪振振有词。 “因为你总不回家啊。” 宋战津不服气,说道:“爸爸也不回家,凭什么他能排到我前面?” 宋令仪说道:“就算爸爸不回家,他也会时常给我买东西,还会给我打电话关心我的学习,哦,好几次老师找家长,我都是让爸爸帮我应付的。” 这话让宋战津很服气。 行,爸爸果然是偏心偏到没边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宋令仪这样的待遇啊。 老师找家长,他都是寧可让母亲去学校,也绝不敢让亲爹去和老师面谈,因为他会死得更惨。 但现在,宋令仪闯祸之后,竟然为了逃避惩罚,而让亲爹去给她应付包庇,而亲爹竟然配合了。 真是……好爹啊。 於是宋战津也给宋令仪说道:“我告诉你,在我心中,也是有排序的,你姐最重要,咱妈第二,你和咱爸並列第三。” 宋令仪又不服气了。 “凭什么我第三!” “你可真搞笑,你都把我排第三了,还管我把你排第几……” 为这点破事,兄妹俩吵得不可开交,到最后还是林菀君从中调和,兄妹俩这才停战了。 此刻宋令仪再次提及排序的事,显然还在耿耿於怀。 “要你管。” 宋战津说道:“这是我和我媳妇儿的事,你一个小屁孩操什么心?你天天的,除了不操学习的心,其他什么心都操,难怪你学习成绩越来越退步了。” 这次期末考试,宋令仪没考好。 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提成绩的事儿,生怕伤害到小女孩的自尊心。 宋战津却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光提成绩,还专挑宋令仪的伤心处狠戳。 果不其然,宋令仪笑不出来了。 见状,林菀君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宋战津一脚,骂道:“你会说话吗?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怎么了,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禁忌吗?我小时候考试没考好,可没人惯著我,他俩不光骂我,搞不好还要打我!” 宋战津笑得蔫儿坏。 “令仪,你现在可比我小时候幸福多了哦。” 看著宋令仪泫泪欲滴的模样,宋战津还故意在伤口上撒盐。 “怎么了?怎么不笑了?是天生不爱笑吗?” 宋令仪没绷住,“哇”一声哭了。 “哼,你给我等著,下次我要是考不了第一名,我就……我就……我就把你排在第一位。” 听著宋令仪的豪言壮语,宋战津哈哈大笑。 “好好好,那我就等著超越你姐,做你心目中的第一人。” 宋令仪一边哭,一边拎著书房回房做作业了。 李月棠抬手在宋战津后脑勺拍了下,骂道:“你嘴这么欠干什么?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每次回来都欺负妹妹。” “谁让她嘴欠,打听自己不该打听的事儿,竟然这么閒,那我就给她找点事咯,嗯,正好督促她学习。” 宋战津笑嘻嘻,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李月棠进屋哄宋令仪了,林菀君打著饱嗝,看著一脸坏笑的宋战津,忍不住又抬脚踹他。 “你这个坏人。” 宋战津在桌下握住林菀君的脚踝,手沿著她的裤管往上探。 “我哪里坏了?嗯?你可得说清楚,不能冤枉我。” 林菀君试图抽回腿,却因为宋战津力气太大,好几次都没成功,只能感受著宋战津的手越来越往上…… 直到房门打开,直到李月棠出来,林菀君惊慌之下猛然用力,直接踹翻了宋战津的凳子。 宋战津连人带凳子摔倒在地,狼狈又好笑。 李月棠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还不忘招呼屋里的宋令仪一起出来看热闹。 原本还在抽泣的宋令仪看到宋战津坐在地上的狼狈模样,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气氛顿时变得轻鬆愉快起来。 吃过饭没多久,林凤芝下班回来了。 一看到懒洋洋躺在床上的林菀君,她脸上便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怎么样?嗯?” 进屋关上门,林凤芝坐在床边,拍了拍林菀君的腰。 “什么怎么样?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林菀君故意装傻,却在撩头髮时衣服下摆捲起,露出腰间的痕跡。 “还和我装!” 林凤芝看著妹妹肌肤上的印子,笑著说道:“你说我在说什么?你们那新房,都是我一手布置的,我还能不知道宋战津想干什么?” 她有点好奇,说道:“哎,你俩结婚这么久,一路从干校到野战医院,再到医学院,风风雨雨携手走来,怎么就……” 就只盖被聊天不办正事呢? 不说別的,就说宋战津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他怎么忍得住呢? “结婚的时候没感情唄。” 林菀君说道:“这叫什么?先婚后爱,日久生情,不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嘛。”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多少夫妻不都是见一两面就结婚的?人家还不是结婚一年就生孩子?而且还一个接著一个的生。” 林凤芝说道:“你俩这都结婚多久了?要不是这次战津找我帮忙布置房间,我都不知道你俩……我之前还一直和你姐夫念叨,说你怎么还没怀孕呢。” 都没那个,怎么怀孕! 林菀君笑了笑。 “这不正好说明宋战津是个值得託付的男人吗?他尊重我,愿意耐心等待我,这不就是真正的感情吗?” 倒是也没毛病。 林凤芝笑了笑,说道:“我没文化,也不懂什么爱情,姐就盼著你能过得好。” 她摸了摸林菀君的肚子,眼中闪过喜悦。 “没准这里已经有崽子了。” 第407章 怀孕了怎么办? 有这么寸吗? 林菀君起初没往这方面想,林凤芝这么一说,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她知道昨晚自己与宋战津的行为是什么,没有任何措施,是完全有怀孕的可能性的。 说实话,她没做好怀孕的思想准备。 她还在读书,她的人生刚刚展开,而在上升的关键时刻,怀孕会阻拦她的脚步,甚至会让她停滯不前,错过最重要的机会。 到了晚上,李月棠和宋明城依然没回家,连闹著要回家的宋令仪都被李月棠摁在林凤芝家里,说什么都不让宋令仪跟著林菀君回军区大院。 宋战津看著宋令仪生气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老实实待著吧,等过几天把作业写完了,我再让你回家。” 开什么玩笑,他这几天可是与老婆要办大事的,怎么能让別人给搅合了? 令仪,你委屈委屈,回头哥哥给你买吃。 回到军区大院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一进门,宋战津就迫不及待將林菀君困在墙壁与自己的怀抱之间,带著急切去寻找她的唇。 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路灯从窗帘缝隙间照进来一点。 林菀君被宋战津的迫切心情挑起了兴趣,回应著他的吻,手也胡乱扯著他的衣服。 甚至等不及上楼回房,就在玄关,宋战津將林菀君抱起来,让她坐在五斗柜上…… “哎呀,你別……” 忽然,林菀君想起了要紧事。 “那什么,万一怀孕怎么办啊。” 她抵著宋战津的胸膛,眼神里有一点紧张。 “怀孕就生下来唄,咱们是正经夫妻,是受法律保护的,生孩子不是名正言顺的事吗?” 宋战津笑著说道:“再者说了,你以为我妈为什么要给咱们腾地方?她心里著急呢,早就想抱孙子了。” 说著,他又凑上去亲吻林菀君的脖子,再次被她捂住了嘴。 “你说得轻鬆,又不是你怀孕生孩子,十月怀胎的人是我,我现在……怀孕了怎么办?” 林菀君有些苦恼。 她真的没做好怀孕的准备啊。 “那咋办?” 宋战津闻言停下了动作,挠了挠头说道:“那不然我现在去买那个?” 那个是什么?当然是计生用品了。 在这个计划经济的时代,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凭票分配,哪怕是计生用品,也得拿著结婚证上医院去领,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你上哪里买?” 林菀君拢起散开的衣服,腿还缠在宋战津腰上。 此刻,她忽然有点怀念那个世界的外卖了。 甭管什么东西,只要拿起手机点外卖,半个小时准送到,快捷方便。 “我去找大院那几个结婚的哥们儿借几个?” 宋战津现在也正是火烧到最旺的时刻,心里著急得很。 可他不能不顾及林菀君的想法,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爽就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那与畜生有什么区別? 说完,宋战津穿上衣服就准备出门。 “哎呀,你还真去啊。” 林菀君抓住宋战津的手腕,说道:“这都几点了?你敲开人家的门借这个东西,你……你不觉得臊得慌吗?”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理解的?再者说了,你看我像是要脸的人吗?” 宋战津笑,亲了亲林菀君的脸。 “今晚我还必须得办事儿,你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林菀君没鬆手,反而微微用力,將宋战津拉到自己面前,再次抱住了他。 “要不……要不就算了。” “那不能算,咱们结婚这么久,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你让我算了?这和憋死我有什么区別?” 宋战津说道:“我过几天要出任务呢,到时候起码半个月回不了家,你说,我不得趁著这几天多那啥那啥。” 林菀君有些脸红,紧紧搂著宋战津的脖子。 “我是说,別去借那个了,兴许没那么寸呢,这怀孕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怀上的,你看你那几个哥们儿。” “哪个不是结婚两三年才要孩子的,对不对?” 这话让宋战津有些心动,又有些踌躇。 “是,话倒是也没错,怀孕这事儿得靠缘分,不是说要就能要的。” 他又开始解扣子,唇凑到林菀君耳朵上,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那我一会儿注意些,儘量不……” 剩下的话,他是凑到林菀君耳边说的,只有她能听得到。 林菀君脸色緋红,轻轻点了点头…… 又是折腾到深夜。 一直到林菀君困到睁不开眼,宋战津这才消停了,抱著她洗了个澡,二人在被子里搂著睡了。 林菀君在迷迷糊糊之中,还在心里默默祈祷。 千万別游上岸,一条都不要游上岸! 第二天,他们没有再去林凤芝家吃饭,而是在大院食堂买了饭,吃完接著睡觉,睡醒了接著那啥。 宋战津终於体会到古代君王不早朝的难处。 咱就是说,面对这种温香软玉,哪个男人捨得起床啊? 啥事业不事业的,啥权力不权力的,都不如搂著老婆有满足感与幸福感。 但林菀君心里还是记著几桩大事的。 在第三天午后,她严词拒绝宋战津的过分要求,拖著已经麻木的身体,穿好衣服出了门。 宋战津没开车,而是骑著自行车载著她,二人在纷纷扬扬的小雪中,往杜建怀所在的大学而去。 寒假,学校里没什么人,只有看门的大爷在屋里烤火,收音机里放著戏曲,他正打著盹儿。 宋战津说了几句好话,又给塞了一盒烟,大爷便开门放他们进去。 等到了男生宿舍的平房附近,看著一排又一排平房宿舍,林菀君有些为难了。 她不知道杜建怀具体在哪个宿舍。 “这还不好办吗?” 宋战津撑好自行车,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杜建怀!杜建怀……” 几嗓子吼下去,树上的鸟儿被惊得扑稜稜乱飞。 隨著几根羽毛掉下来,只听最后排的平房里传来开门声。 片刻,只见杜建怀披著外套,手里还拿著半个馒头,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看到林菀君和宋战津时,他先是一愣,忽然笑了。 “哎,你们怎么来了?” 第408章 他是我弟 外面很冷,林菀君搓著手走进杜建怀的宿舍,却发现屋里与外面一个温度。 桌上放著一个茶杯,里面是温热的水,还有一点咸菜,与杜建怀手里那个没有吃完的凉馒头。 “你就吃这个?” 林菀君挑眉问道。 “放假,食堂关门了。” 杜建怀笑著说道:“你別小看这馒头和咸菜,你以前在那边待过,你应该知道,在我们老家,馒头都是好东西。” “你少给我打岔。” 林菀君皱眉说道:“这里是汉阳公社吗?你是缺衣少食吗?杜建怀,你到底在干什么?是在惩罚你自己吗?是在赎罪吗?” 听到这话,杜建怀脸上依然带著笑容。 “我这种人,不配享受生活,我能坐在这里学习,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过得苦一些,我反而心里踏实。” 即使当初接近董莹盈是为了林菀君,可杜建怀还是钻了牛角尖,时常想起一些往事,便彻夜难眠。 而他的復学,也带来一些议论声,不太好听。 他有思想准备,这是他必然要承受的压力,因为他能回到学校,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你真是……” 林菀君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在这冰冷冷的地方无法继续待下去,於是合上杜建怀的书,將他手里的凉馒头夺过去放在桌上。 “你跟我出来!” 杜建怀有一辆自行车,是很早之前李月棠送他的。 后来他与董莹盈在一起,不久之后退学,自行车被人撬开锁偷走了。 他回来之后,费尽周折才找到已经被人霍霍到七零八落的自行车,修理了好几天,总算能继续使用了。 看著杜建怀那个除了铃鐺不响哪里都在响的自行车,再看著他开线的毛衣,林菀君忍不住嘆息。 这是干什么呢?至於过得这么苦哈哈吗? 宋战津在前面骑著自行车载著林菀君,杜建怀沉默不语跟在后面,一直走到百货大楼门口。 “这是……” 杜建怀看到宋战津在撑自行车,他扶著自行车,眼神里带著一些疑惑。 “你別问那么多,跟我进来就是。” 林菀君催促著杜建怀撑好自行车,三人一起进了百货大楼,直奔二楼的男装。 售货员是个能说会道的人,看到一女二男进来,再看著三人的站位,很快就猜到了些什么。 “呀,您这是和丈夫一起给亲戚买衣服?” 林菀君笑著说道:“您一眼就看出来了啊?他是我弟,您看看有没有他適合的衣服,让他试试。” 一把將杜建怀拉到售货员面前,林菀君脸上满是笑意。 杜建怀听到林菀君说“他是我弟”这句话时,身躯微微僵硬,却没有反驳。 售货员喜笑顏开。 “呀,你弟长得真俊。” 她一边夸奖,一边打量著杜建怀,给他搭配衣服。 “对价位什么的,有要求吗?” 林菀君答道:“价格好说,您就看看有什么適合他的,给他弄两身吧。” 两身,不是两件。 两身就是上衣裤子都有,加起来至少就是四件,再搭配个鞋什么的,这得不少钱呢。 售货员很快就判断出来,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是个有钱人。 於是她便挑又好看又贵的衣服,让杜建怀来来回回试了好几趟。 到最后,林菀君挑了一件毛衣一件外套,还有两条裤子一双鞋,还买了两身秋衣和几双袜子。 最后一结帐,竟然八十多块。 这是售货员两个多月的工资了。 售货员的態度越发殷勤,一边夸奖杜建怀有福气,遇到对自己这么好的姐姐和姐夫,一边又夸宋战津大度爱老婆,愿意给小舅子钱。 当然,夸得最多的还是林菀君。 从夸到漂亮到夸到贤惠,还有什么照顾家人心地善良,总而言之,能想到的形容词,售货员都用在了林菀君身上。 最后付完钱,售货员笑著打量杜建怀。 “有对象没?我有个侄女,模样標致人品也好,今年刚十九岁,我瞧你挺好的,要不然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就算杜建怀看上去没钱,可他的姐姐有钱啊。 要是侄女嫁给了他,姐姐將来肯定要帮扶,还能没有好日子过? 而且从姐姐和姐夫的谈话內容来看,这姐姐的婆家恐怕是大户人家,侄女嫁过去,肯定吃不了苦。 听到这话,杜建怀连声拒绝。 林菀君乐不可支,故意说道:“行,我看行,他家里也操心他的婚事呢,回头等他妈和他哥来了,您给牵牵线,让您侄女和他见一面。” 售货员听罢连连点头,急著就要杜建怀的联繫方式。 杜建怀逃也似的走了。 林菀君见状笑得很是开怀,与售货员应付几句,笑著追出去。 百货大楼外面,杜建怀正蹲在路边发呆,看到林菀君出来,他別过脸没有搭理她。 “哟,怎么著,还生气了?” 林菀君一脚踢在杜建怀腿上,笑骂道:“这还没怎么著呢,就开始和我翻脸发脾气了?嘖嘖。” “林菀君,您能別闹了吗?你觉得我……不管多么好的女孩,她们知道我的过往,你觉得她们能接受吗?” 顿了顿,杜建怀正色说道:“与我这种人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片刻的沉默之后,林菀君轻轻嘆息。 “算了,不相亲就不相亲,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杜建怀身上还穿著新衣服,他有些不自在,说道:“去哪里?我还是先换上我的衣服吧。” “你那衣服都开线了,还怎么穿?买衣服不就是为穿的吗?” 林菀君皱眉说道:“就穿这身跟我走。” 一旁的宋战津拍了拍杜建怀的肩膀。 “听她的吧,她现在厉害得很,连我都不敢惹她,你和她对著干,不是找死吗?” “嗯,不结婚也挺好,被老婆管著的日子忒惨。” 嘴上喊著惨,可宋战津眉梢眼角的幸福是掩不住的。 结婚不是不好,而是看和谁结婚。 很快,三人骑著自行车抵达一家旅社门口。 杜建怀有些疑惑,问道:“来这里干什么?” “跟我进来你就知道了。” 林菀君和宋战津走在前面,杜建怀跟在后面,三人上到二楼,一直走到尽头。 忽然,杜建怀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第409章 母子团圆 杜建怀跟在林菀君的身后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婶子,你家建怀可是咱们公社第一个大学生呢。” “那可不,我家建怀从小就有主意,尤其是算帐,算得又快又准,村里的教书先生哪个不说他聪明?” “建怀將来毕业吃上商品粮,婶子也能进城享福了。” …… 杜建怀忽然就红了眼眶。 那声音他很熟悉,是许久未见的母亲。 起初他还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后来与董莹盈在一起,便没有给家里写过信,哪怕哥哥拍电报来,他也没有回过一句话。 再到后来董莹盈死了,他更没脸再回去见母亲和大哥了。 可现在…… “杜主任,阿姨,你们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林菀君回头看了杜建怀一眼,上前几步推开了门,笑意盈盈走了进去。 “习惯!习惯!都没住过这么软的床呢。” 只听一个老太太回答,声音里带著喜悦。 隨即,是大哥杜建武的声音。 “林医生,建怀他……啥时候带我们去见他?我妈怪想他的。” 听到这话,林菀君莞尔一笑。 “你们千里迢迢来这里,怎么能让你们去见他呢?要见,也是他来见你们。” 说到这里,林菀君探出身体看著还愣在外面的杜建怀。 “你还愣著干什么?杜主任和阿姨都等著急了。” 听到这话,杜建武一喜,快走两步奔到门口,只见许久未见的弟弟精神抖擞站在门口,眼眶微微泛红。 “妈,建怀来了。” 杜建武先是朝屋里喊了一声,隨即迎上前抓住杜建怀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眼中满是喜悦和欣慰。 “你这小子,学习这么认真吗?连家信都不回?我给你拍电报,你也没收到吗?” 不等杜建怀开口,林菀君笑著答道:“他学习可认真呢,还得了奖学金,这不,这住旅社的钱,都是他的奖学金呢。” 杜建武对林菀君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 他欣慰拍了拍杜建怀的肩膀,心疼说道:“学习虽然重要,但也要按时休息,家里也有些积蓄,供你上学足够了。” 杜建怀看著大哥沧桑的脸庞,他心里有些难受,以至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杜老太太踉蹌奔过来,抱住杜建怀直呼“我儿”,两行泪从她浑浊的眼眶滚落。 被母亲抱在怀里,听著母亲的哭声,杜建怀的眼眶也不觉泛红。 “妈,儿子不孝。” 杜老太太一边哭,一边轻轻捶打著杜建怀的后背。 “你这死孩子,怎么也不给家里写封信啊,几个月没联繫上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你真是急死我了!” 杜建怀在一片泪眼朦朧中抬头,看到林菀君满是善意的笑容。 他冲她感激一笑,抬手轻轻拍著母亲的后背,將脸埋进母亲白的头髮间。 与杜家母子一起来的,还有汉阳公社的吴红霞,那个在雪地里背著丈夫求医的坚强女人。 是林菀君给吴红霞买了车票,请她帮忙照顾杜老太太。 当然,更重要的是,当初在吴红霞家暂住时,她曾许诺过,如果日后有机会,一定请吴红霞来大城市转一转。 现在,是她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吴红霞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 她摸了摸床单,又摸了摸床头柜,四处转著看著,不时趴在窗户上,看著外面热闹的街道。 “真好,大城市真好。” 林菀君走上前,笑著与吴红霞一起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城市有城市的好,农村也有农村的好,到现在,我依然记得住在你家的日子,很放鬆,很安静。” 在很多个落雪的深夜,她醒来时,万籟俱静,她甚至能听到落雪的簌簌声,这是城市里听不到的天籟。 “来这一趟,我能在咱们公社里显摆好几年了。” 吴红霞说道:“不是我吹,除了杜主任和杜老太太之外,我肯定是咱们公社第一个坐火车的人。” “哎哟不对,是睡火车,我们都是在床铺上躺著的,和他们说的那种人挤人的场景一点都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 林菀君给他们买的是最贵的臥铺,怎么可能人挤人呢? “林医生,你变了好多。” 吴红霞打量著林菀君,说道:“你虽然还是从前的模样,但你的眼神不一样了,你眼神里有光。” 从前的林菀君看上去稚嫩年轻,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下,眼底是灰扑扑的。 可现在的林菀君不一样了。 她的眼睛很亮,眉宇之间带著一股英气,气场很大,让吴红霞有些生畏,又不由自主崇敬。 她可都听说了,林医生去了前线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女英雄呢。 吴红霞端详了一阵子,又说道:“而且,你看上去更有女人味了,一看就和宋战津同志很恩爱。” 听到这话,林菀君忍不住看了宋战津一眼。 恩爱吗? 嗯,確实挺恩爱的,今天差点起不了床,连接杜建武等三人的大事,都是託付其他人帮忙的。 如果不是她坚持要起床,估计这会儿他们还在床上赖著呢。 杜建怀与杜建武各自搀扶著老母亲的胳膊,已经回到了房间里。 “林医生,真是谢谢你呀。” 一进门,杜老太太就握住林菀君的手连声道谢。 “当初你承诺说帮我们照顾建怀,你果然没有食言,看到他现在过得很好,我老婆子也就安心了。” 杜老太太说著说著,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实话给您说,当初有个算命的,说我这小儿子是英年早逝的命,我这提心弔胆的哟。” 听到这话,林菀君看了杜建怀一眼。 如果不是那日她和宋战津及时赶到,杜建怀恐怕真的会做傻事。 林菀君心里有些酸涩,她知道,杜建怀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她,而她,却无法回应他的心意。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钱给杜老太太买车票,让她来看看她最惦念的小儿子,让他们母子能在这个新年里团聚。 当然,她也想解开杜建怀心中的结,然后查清一些问题。 但这二者並不衝突。 第410章 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晚上,林菀君在附近最好的公社食堂请杜家母子与吴红霞吃了一顿饭。 都是当地吃不到的好东西,连杜建武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都直呼好吃。 吴红霞却很稀罕,这么好的东西,她吃了多浪费,要是离得近,她非得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你们只管敞开了吃,等回去的时候,我给你们再带些特產,给乡亲们分一分,让他们也尝尝这里的特色。” 林菀君笑著给三人夹菜,也不时催促著杜建怀多吃点。 “你就不用我再刻意招待了吧,现如今,你也是城里人,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赶明儿你带著他们去转转,逛逛公园什么的。” 林菀君看著杜建怀,笑道:“你不会也没逛过京城的景点吧?” 杜建怀確实没怎么去过,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你放心吧,明天我带他们去北海公园转转,你忙你的就是。” 他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林菀君,谢谢你。” “滚吧,少说这种肉麻的话,你要是真想谢谢我,就把阿姨和杜主任招待好,別丟了咱们京城人的脸就是。” 杜建怀凝视著林菀君的眼睛,许久笑了。 “好,一定不丟脸。” 到了晚上,林菀君让杜建怀就住在旅社里。 吴红霞与杜老太太一间,他和大哥杜建武一间,正好有个伴儿。 临走时,林菀君又买了不少水果点心送了上来,招待得很是热情与周到。 “建怀,你快去送送林医生。” 杜老太太催促著小儿子,气色很好,哪里还有之前鬱鬱寡欢的憔悴无力呢? 不用母亲叮嘱,杜建怀也是要將林菀君送下楼的。 宋战津已经在楼下等著,林菀君与杜建怀一前一后下楼时,走到楼梯拐角处,杜建怀忽然拉住林菀君的胳膊。 “你……为什么要接我哥和我妈来这里?” “你说呢?” 林菀君说道:“你不回家过年,我就只能让他们来看你,过年嘛,就要一家子团团聚聚才行。” 杜建怀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我不是解开你心结的人,你的亲人才是。” 林菀君笑著说道:“其实有时候你觉得迈不过去的门槛,后来再回头看,觉得也就那样。” “杜建怀,如果你不能迈过那个门槛,我会很內疚的,我会觉得是我连累了你。” 听到这话,杜建怀忍不住苦笑。 “与你有什么关係?这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从没觉得是你连累了我,相反,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觉得很有意义。” 林菀君听罢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钱与粮票还有公交票,不由分说塞进杜建怀手里。 她强势得很,由不得杜建怀说不要。 “这些不是给你的,而是用来招待你大哥母亲还有吴红霞的,不该逞能的时候就不要逞能。” 林菀君把钱和票强行塞进杜建怀的衣服口袋里。 “他们看到你过得好,才会放心回家,难道你忍心让他们跟著你风餐露宿,连顿热乎饭都吃不起?” “他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你还打算让他们也跟著你一起吃咸菜就馒头?” 听到这话,杜建怀没有再拒绝。 他將钱与票装好,朝林菀君感激一笑。 “別急著说谢谢,等招待完他们,你还得帮我一个大忙呢。” 林菀君笑著说道:“你以为天底下有免费的午餐吗?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杜建怀闻言笑了。 “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咳咳!” 楼下传来宋战津的声音,他喊道:“你小子別煽情了,那是我老婆,趁早把你心底那点念头掐了,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真揍你啊。” “你也別急著撂狠话,你若是敢辜负林菀君,我也真揍你。” 杜建怀下楼看著宋战津,一点都不客气。 两个男人就这么槓上了,林菀君觉得很头疼,也很无奈。 吵个屁啊。 各自骂了几句,林菀君让杜建怀上楼陪家人,她则坐在自行车后座,与宋战津一起回了家。 原本林菀君是想回姐姐家的,但宋战津满脑子都是黄料,自行车蹬得飞快,进门就扒衣服,那叫一个驾轻就熟。 “嗯?你哪里来的?” 当看到宋战津从包里掏出装备时,林菀君愣住了。 今天这大哥似乎都与她在一起,哪里来的时间去医院领这玩意儿?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宋战津嘿嘿笑,迫不及待去吻林菀君的唇。 “今晚总不用再克制了吧?我一次性领得多,肯定够咱们用了。” 林菀君在被扒衣服的间隙看向宋战津的包,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大袋…… 这踏马何止够一个晚上,就算天天奋斗,也能用一个月了。 …… 第二天傍晚,林菀君去了趟旅社,与之一起的,还有李月棠和宋令仪。 看到吴红霞的时候,李月棠很是高兴。 “红霞,你怎么来了!” 李月棠不知道吴红霞来了,今天与林菀君出门时,只说是见个人,她还以为是谁呢。 吴红霞也很高兴,拉著李月棠的手上下打量。 “您看上去气色好多了,比在干校那会儿胖了不少,一看就是过上了好日子。” 这话让李月棠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是过上了好日子嘛,现如今老宋和战津都已经平反回到原岗位,君君也考上大学,令仪虽然调皮些,但有她在,家里更热闹。” “但我还是经常回忆起在干校的那段岁月,虽然艰苦,但却认识了你们。” 李月棠带著怀念,与吴红霞聊了许多熟人。 “別看才过了短短一年,可这一年里,却发生了不少大事呢,你还记得村西头的王寡妇吗,我给你讲……” 女人聚在一起能聊什么,当然是东家长西家短了。 杜老太太也跟著加入进来,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將认识的人蛐蛐了个遍。 一旁,杜建武看著自己的弟弟,想了想说道:“我和妈这趟来,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 “你也老大不小了,虽然说出来读大学,但婚姻大事总归是最要紧的。” “我们给你相中了一个女孩,人品很好,你要不要见一见?” 第411章 心甘情愿的付出是快乐的 原本正在与吴红霞聊天的林菀君听到杜建武的话,下意识望向杜建怀。 只见杜建怀脸上带著笑容点了点头。 “好啊。” 他说道:“你们带那个女孩的照片了没?我看看。” 杜老太太也不聊天了,忙不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递给杜建怀。 “女孩是隔壁公社的种能手,还是大队的队长,虽然不如林医生这么好看,但踏实能干。” “而且她早就见过你,听说人家一眼就看上你了,这不,前些日子谴了她家亲戚来说媒,我觉得挺好。” 杜老太太看著自己的小儿子,眼神里满是期待。 “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出生了,你虽说上大学,但总归是要成家的,先成家再立业,什么都不耽搁。” 杜建怀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林菀君也伸长脖子看去。 哎,別说,她还真见过这个女孩,似乎是某次在汉阳公社的社员大会上,她还与这个女孩说了几句话呢。 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孩应该是个厉害人物,说话做事都很麻利。 “你觉得怎么样?” 杜建怀笑著將照片递给林菀君。 “你这……又不是我娶媳妇儿,你问我干什么?难道我说好,你就愿意娶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实用,101????????????.??????轻鬆看 】 林菀君拿著照片端详片刻,开玩笑说道。 “那就娶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杜建怀对母亲说道:“您回去之后,就去她家下聘吧,等我暑假回家,我们就结婚。” “哎!哎!这敢情好!” 杜老太太喜出望外,连著说了好几声“好”。 她是喜欢那个女孩的,就怕儿子不喜欢,因此没敢答应。 既然儿子鬆了口,那这婚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小儿子早日结婚,她也就没遗憾了,哪怕哪天闭眼,也能安安心心走。 杜建怀又说道:“您回去再问问,如果她愿意的话,婚后跟著我来城里吧。” “那就更好了,两口子住在一起更好,她那么喜欢你,肯定愿意。” 杜老太太喜气洋洋,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回家马上给小儿子下聘订婚了。 “林医生,要是暑假有空,你也去喝喜酒啊。” 林菀君笑著说道:“要是有空,我一定去。” 一直聊到深夜,李月棠这才依依不捨告別,临回去时,还叮嘱杜建怀改天带著老太太等人去家里做客。 杜建怀笑著说道:“他们恐怕没时间,我是希望他们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但一来呢,他们觉得这里住宿吃饭都要钱,二来也想家了。” “我给他们买了后天的火车票,赶除夕刚到家过年。” 听到这话,李月棠又给杜建怀塞了百十来块钱,让他多置办些东西,给公社的乡亲们带上。 杜建怀也没拒绝,接过钱道谢。 第三天上午,林菀君拎著打包大小的东西赶到旅社,將每个人的提包都塞得满满的,还额外准备了一个足足二十公斤重的大包,由杜建武拎著。 “这里面有果点心,还有一些咱们那边买不到的东西,拿回去给乡亲们尝尝新鲜,还有种子……” 林菀君拿出一个大包,只见里面是各种农作物的种子。 “这是我之前专门去农科院弄来的种子,有蔬菜水果的,也有粮食的,你们拿回去试著培育,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穫。” 比起果点心,身为公社主任的杜建武更喜欢这些种子。 种子好啊。 种子象徵著丰收,有种子,就有收穫。 宋战津外出执行任务了,林菀君雇了两辆人力车,和杜建怀一起,把吴红霞等人送上了火车。 一直到火车消失在视线尽头,杜建怀终於收回了视线。 “走吧。” 林菀君与杜建怀一起走出火车站,却没有急著回家。 冬日的公园格外冷清,湖面结了厚厚的冰,树上光禿禿的,周遭一片静謐。 “你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杜建怀率先打破了沉默,看著林菀君说道:“你专程把我哥和我妈接来,就是为了让我打开心结,让我从董莹盈的阴霾中走出来。” 停下脚步,他看著林菀君说道:“我知道你的苦心,我也很感激,所以我答应了那门婚事。” 林菀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很清楚,杜建怀与那个女孩並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在这之前,他可能都没注意过她。 但为了让她安心,他还是选择了结婚。 结婚,就意味著要负起责任,要承担起男人和丈夫的职责,再也不能沉沦在过去,哪怕不甘愿,也得往前走。 “杜建怀,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亏欠你。” 林菀君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需要担负任何压力,你知道吗?心甘情愿的付出是快乐的,是能带给人愉悦与幸福的。” 杜建怀看著林菀君说道:“我从没想过需要你回报什么,林菀君,你也曾带给我快乐与幸福。” 这就足够了。 “与她结婚后,我会做一个合格的丈夫,我会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她身上,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林菀君,你別担心,我会往前走的。” 林菀君轻轻点头,说道:“我们都会往前走,都会过得幸福。” 幸福,不是非要和爱的人在一起,与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或许也是一种幸福,林菀君有预感,那个女孩一定会带给杜建怀幸福的。 她言归正传,说道:“你之前在董莹盈身边时,有没有发现一些异常,比如,她是不是有来源不明的资金和消息渠道。” “再比如,她之前要害我的毒药,是谁给她的?” 听到这话,杜建怀嘴角的笑容敛起来,神色变得严肃与冷冽。 “我刚接触她的时候,她確实没有什么靠山,她对你的恨,也仅限於噁心你,没有想过要杀你。” “直到有一次,我与她外出时撞到一个小孩,等那小孩离开时,她手里多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什么,她没有给我看,当晚,她独自一人出去了,而且格外谨慎,我不敢贸然跟踪,一直到天快亮时,她才回来。” 第412章 神秘人 杜建怀回想起董莹盈当时的反应,觉得很奇怪。 “那时候她表面在挑衅你,朝你耀武扬威,其实私下一直很烦躁鬱闷,她知道自己压不住你。” “直到那天回来,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很癲狂,很兴奋,一直说她要干一件大事。” “那时候,董孝国已经断了董莹盈的经济来源,可那天董莹盈回来之后,手里忽然有五百块钱。” 別人不知道董莹盈的经济情况,杜建怀是知道的。 別说五百块钱,以董莹盈当时的状態,连五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他故意试探董莹盈,说这笔钱要省著点,以免將来捉襟见肘,董莹盈却一脸兴奋。 “放心吧,以后我们有的是钱,別说五百,便是五千,他也得给我。” 一个“他”,让杜建怀当时就起了疑心。 后来他將董莹盈绑起来折磨,质问她口中的“他”是哪个野男人,又问她一夜未归是不是和野男人睡觉了。 董莹盈被打得失控。 “没有,他是个老东西,我怎么可能与他有关係呢?我与他是有大事商量的,大家各取所需,只要办成了,咱们將来就高枕无忧了。” 根据董莹盈的说法,杜建怀推测对方是个老男人,而且要做的事与林菀君有关。 “之后,她就与付佩佩联繫上了,一直在暗中教唆付佩佩针对你,所以那个老男人给董莹盈钱,应该就是为了让她杀你。” 董莹盈虽然对杜建怀臣服,可在林菀君的事情上,她一直防备心很强,不肯透露太多內情。 直到拿毒药那次,她大约一个人害怕,便让他作伴一起过去。 “对方戴著口罩和帽子,捂得严严实实,连声音都是刻意变化了,但我还是看到了一些特徵。” 杜建怀说道:“对方的左手手背有个痦子,说话太快时有点大舌头,个子大概比我矮一点,很壮。” 林菀君记住这些特徵。 沉默片刻,杜建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上大学,把你拉下的功课都补上。” 林菀君笑著说道:“等你结完婚,带著新婚夫人回来时,我给你安排住处吧。” “这怎么行?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在偏僻的城郊租一间民房,我每天就是多跑点路。” 杜建怀怎么能麻烦林菀君呢? “这件事,你就別和我犟嘴了,你要租民房就去租,我让你未来老婆住进去,你要是不想夫妻分居,就老老实实听我的。” 別人说这话可能是嚇唬,可杜建怀相信,林菀君是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一想到那种场景,他忍不住失笑。 “行,那就听你的,但將来我毕业工作赚了钱,一定会还你房租的。” 林菀君摆了摆手。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到时候再说,没准將来你飞黄腾达,我还得巴结你呢。” 她开著玩笑,看了看西沉的太阳,起身跺著被冻到有些麻木的脚。 “这几天你在学校学习,我也不打扰了,等除夕那天,你必须去大院。” 杜建怀正要开口拒绝,林菀君指著他的嘴。 “不许说不,你要是不来,我就亲自来捉你。” 看著林菀君眼底的笑意,杜建怀也忍不住笑了,点头说道:“好,我一定去。” “这就对了嘛。” 她说道:“战津和我公公过年时都要执行任务,家里就我和我妈还有令仪,实在太冷清了。” “我已经提前和乌碧云联繫过,她过年时在京城,还有你们汉阳公社知青点的几个知青,大家一起在我家聚一聚。” 听到这话,杜建怀脸上露出喜色。 “真的吗?他们都来吗?” “乌碧云肯定是来的,閔知微也来,具体还有谁,得看乌碧云能联繫到谁,反正肯定很热闹。” 林菀君说道:“我已经把话撂出去了,说你肯定到场,你要是不去,就是在打我的脸,你自己看著办。”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杜建怀再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於是他说道:“行,那等除夕那天,我一定早点去。” 二人在公交站分道扬鑣,杜建怀回学校宿舍,林菀君则回了军区大院的家。 宋战津清早就走了,说是有任务,但具体是什么,他从来没告诉林菀君。 保密,林菀君已经很懂规矩了,连问都没有问。 临走时,宋战津还磨磨蹭蹭与她撕扯了很久,到最后门外接他的车都摁喇叭了,他才依依不捨从床上离开。 以至於出门时还在系皮带,林菀君在床上都听到战友起鬨的声音。 狗男人,真是丟人没够啊! 林菀君在客厅发了会儿呆,想了一些事情,直到屋子里黑透了,她才起身打开灯,隨即拿起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那端传来杨静茹的声音。 林菀君叫了声“姑姑”,杨静茹原本略微严肃的声音瞬间变得亲切温和。 “君君呀。” 杨静茹笑著说道:“听说你前几天刚回去,战津在家里给你布置惊喜呢?什么惊喜,说给我听听。” 这怎么说?说狗男人把臥室重新装修成婚房,然后和她那个啥啥啥。 这是能到处说的事情吗? 林菀君打哈哈,胡言乱语几句敷衍过去。 隨即她问道:“姑姑,那个杨大勇,和咱们家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多了去。” 杨静茹说道:“你也看到了,老爷子就我一个女儿,而且我又没孩子,早些年开始,杨大勇就默认自己是老爷子的继承人。” “不光要继承老爷子的財產,也要继承我的財產。” “起初他还收敛些,直到那年老爷子在火车上犯病,他也不演了,来了好几次,甚至还带著宗族里的所谓长辈,逼著老爷子立遗嘱。” 提到这事儿,杨静茹很是生气。 “那时候我还没见过你,我爸还在病床上修养,他们便迫不及待要来分財產,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杨大勇是继承人。” “我把他们痛骂一顿赶走了,之后与你一见如故,你叫我一声姑姑,我与你也很投缘,在有一次杨大勇来闹事时,我让他看了遗嘱。” “遗嘱里写得明明白白,將来我去世,我名下的所有產业都给你,杨大勇气疯了,直言要弄死我和你。” 第413章 天下废物那么多,为什么不能算我一个 林菀君斟酌片刻,说道:“姑姑,你说杨大勇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报復我们?” “不可能!他没那个胆子!” 杨静茹想也不想说道:“他就算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而且他但凡长点脑子,都不可能报復,他是不想活了吗?” “怎么,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了?是杨大勇找你麻烦了?” 林菀君欲言又止。 现在,一切都是她的怀疑,而且以杨静茹应该更了解杨大勇,她说不可能,那大概也是有把握的。 “没有。” 林菀君说道:“等过完年吧,过完年我回去了,再细细与你说这件事,我心里还是有些疑点。” 不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林菀君与杨静茹又说了些閒话,之后又和杨洪勛杨老爷子聊了会儿,这才掛了电话。 杨静茹如此篤定不是杨大勇,那能是谁呢? 深深吸气,林菀君起身上楼,將这些不愉快的事暂时摒弃在脑后。 先不管这些了,除夕时家里要来许多客人,她可有得忙了。 確实,林菀君忙得很。 她与李月棠是按照两桌客人的人数来预备的,从瓜子点心到水果饮料,再到年夜饭的菜色,婆媳二人忙得不可开交。 既然已经摆席了,自然不能落下姐姐一家人。 而且林菀君急需能干的姐姐前来支援,否则她玩不转啊。 年三十一大早,林凤芝就骑著自行车来了,车头还掛了个篮子,里面是她提前滷好的猪头肉和猪肝。 “我姐夫与孩子呢?怎么没让他们一起来?” 看到大姐进来,林菀君一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边笑著问道。 “两个孩子没起床呢,你姐夫还要去值班,中午才能回家,我让他下班后再带两个孩子过来。” 林凤芝换了鞋,一边脱掉大衣一边说道:“两个孩子太闹腾了,影响咱们干活,还是晚点来比较好。” 说完,她快步走进厨房,利落挽起袖子,从李月棠手中接过菜刀,自顾忙碌起来。 李月棠看著林凤芝利索的架势,笑著打趣道:“君君,就你姐姐这干活的架势,咱们俩加起来也比不上她。” “有强者就有废物,天底下的废物那么多,为什么不能算我一个?” 林菀君笑著说道:“嗯,你们忙,我负责做废物躺平。” 听到这话,林凤芝一脸宠溺看著林菀君。 “去吧去吧,我的小废物,赶紧回沙发上躺平,一会儿只等著吃饭就成。” “好嘞!” 林菀君笑嘻嘻滚蛋了。 刚吃过午饭,门口的哨兵打来电话,说门外有访客。 “林菀君,是我,閔知微!”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再听著这熟悉的名字,林菀君一喜。 “稍等,我马上出去接人。” 军区大院对访客的管理很严格,哪怕是首长家,也得亲自来门口接人,签字登记之后才能进去。 林菀君一边往外走,一边套著袄。 “妈,姐,我出去接人了啊。” 在林菀君那个世界的记忆里,閔知微是比母亲更重要的存在。 比起情绪不稳定的母亲乌碧云,閔知微更像是个称职的母亲,在她无数次遭遇困境时,都是閔知微將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只可惜,閔知微死得太早了。 现在,閔知微脱离了那个渣男与渣男的家庭,她开启了新的生活,这一世,一定会过得很好。 思及至此,林菀君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她意乱飞奔走到门口,远远的,就看到閔知微的身影。 而她身后,还站著一个面容清秀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一手帮閔知微拎著包,一手拎著大包小包的礼物。 “林菀君!” 閔知微也看到了林菀君,大叫著奔过来。 “閔知微!” 林菀君走出军区大院的门,大笑著与閔知微紧紧拥抱。 “天吶,天吶,我好想你们啊!” 閔知微抱著林菀君不撒手,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林菀君又何尝不高兴呢。 她打量著閔知微,眼中满是欣喜。 现在的閔知微气色很好,不再是那个世界里的苦楚与绝望,不再是脸颊永远带著青紫伤痕的可怜女人。 她的眼中洋溢著幸福,像是一朵绽放的儿,娇艷,鲜活。 閔知微只顾著和林菀君说话,都忘记介绍她身后的男人。 “咳咳,这位……不介绍一下吗?” 林菀君一提醒,閔知微这才反应过来,笑著將身后的男人拉过来,挽著对方的手臂。 “这是我未婚夫,他叫何靖之,也是一名军人。” 被称作何靖之的年轻男人上前与林菀君打招呼,奈何他双手都拎著东西,只能朝林菀君頷首。 “林菀君你好,我是何靖之,微微总是提起你的名字,我也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报导,我很钦佩你。” 閔知微笑著说道:“原本他是不愿意跟我来参加知青聚会的,但一听说是来你家,一听说还能见到你家那位兵王,这不,请假专程赶来的。” 听到这话,林菀君失笑。 “那可真是不巧,我家那位兵王执行任务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咱也不知道,但没关係,等你们结婚时,我一定带著我家兵王去吃喜酒。” 何靖之在某汽车团服役,是一名连长。 他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林菀君与宋战津的报导,又通过閔知微得知这二人是夫妻。 可关於宋战津的出身,他並不清楚。 就在刚才,当閔知微进行登记时,他听到哨兵问她与宋明城首长家是什么关係,他忽然愣住了。 宋明城?军区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所以,宋战津是宋明城的儿子?而林菀君则是宋明城的儿媳妇?他的未婚妻,是宋明城儿媳妇的好友? 搞清楚这层关係,何靖之顿时紧张到手心冒汗。 林菀君已经登记签字完毕,领著閔知微与何靖之进了军区大院。 军区大院对於外面的人而言,总是有些神秘感,閔知微一路走一路看,很是新奇和激动。 当走到宋家的小红楼外面时,閔知微忍不住感慨。 “天吶,要不是认识林菀君,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走到这里。” 林菀君正要开口说话,只见李月棠从屋里出来。 “呀,閔知微来了呀,欢迎欢迎。” “那什么,君君,门口的岗哨打电话,说乌碧云来了……” 第414章 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林菀君再次赶到大院门口,却发现空无一人。 “访客呢?” 她看著哨兵疑惑问道,却见哨兵目视前方,嘴角微微翘起,只是用手指指著不远处的树丛方向。 林菀君瞭然於心。 她笑笑,故意装作四下寻找一阵,隨即说道:“哎,是不是一定要我签字才能把人领进去啊?” “是的。” 哨兵答道。 林菀君故意拔高了声音。 “哦……既然找不到人,那我就先回去了,那个什么,要是再有访客来,你给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在门口等著,我等……” 低头看了看手腕的表,林菀君说道:“等五点钟吧,五点钟我过来,將人一起领回去,省得来回跑。” 说完,林菀君转身就要走。 只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在对方即將靠近她之前,林菀君猛然转身。 乌碧云举著手,显然是准备蒙住林菀君的眼睛。 此刻,她的双手举在半空,正好与林菀君四目相对,二人面对面看著彼此,气氛一时有些好笑。 “咳!咳咳!” 乌碧云嘿嘿笑,抬手替林菀君整理著衣领。 “真是的,我就想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跑呢?” 她说道:“现在才两点钟,你让我等到五点,是想冻死我吗?” 林菀君忍著笑说道:“你非要躲起来,我怎么能不配合你呢?嗯,让你在大树后面躲个够。” 听到这话,乌碧云大笑。 “好哇,你早就知道我在树丛后面了是不是?你故意的誆我,让我自己按捺不住自投罗网。” 她笑,说道:“真不愧是兵王的老婆,连这种诈人的招数都学得炉火纯青。” 林菀君也笑出声来。 “你是不是傻?你当著哨兵的面躲到后面,就算我看不到,哨兵同志也看得到啊,我问他不就行了。” 出卖乌碧云的哨兵很年轻,他抿著唇笑,不去看乌碧云的眼睛。 乌碧云一脸无奈。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都出来吧。” 隨著乌碧云一声命令,树丛后又出来几个人,都是当初汉阳公社知青点的知情们。 最后,林菀君看到了林哲。 她那个世界里的父亲。 看到林菀君诧异的眼神,林哲笑了笑,说道:“怎么?没想到我会来吗?” “是,確实出乎意料。” 只见乌碧云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挽著林菀君的胳膊说道:“是我带林哲来的,那什么,咱们先进去,回头我慢慢给你说。” 还有其他人在,林菀君也没多说什么,登记之后,带著一眾人回到宋家。 看到早一步进门的閔知微,乌碧云等知情又是一阵兴奋的尖叫和拥抱,大家互相打招呼,客厅里都是久別重逢的喜悦。 林凤芝站在厨房门口,手上还沾著麵粉。 看著这些年轻充满活力的面孔,她忍不住感慨。 “年轻真好啊。” 李月棠也笑。 “年轻有年轻的好处,年龄大也有年龄大的好处,就比如现在,我觉得你比他们这些年轻孩子靠谱多了。” 这话逗笑了林凤芝,她说道:“就当您这是在夸我。”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又进了厨房继续忙活,客厅里一派热闹,久別重逢的知青们嘰嘰喳喳回忆著知青点的趣事,气氛很是热络。 不多会儿,电话又响起来,是杜建怀来了。 林菀君喊乌碧云与她一起去门口接人。 二人穿上外套出门,走在军区大院空旷的马路上,林菀君看著乌碧云。 “你和林哲怎么回事?” 刚才进门时,乌碧云准备脱外套时,林哲上前接过她的外套,顺手掛在衣帽鉤上,看上去轻车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儿了。 这一看就是关係极其亲昵的人才能有的举动。 “菀菀,我……” 乌碧云停住脚步,抬头看著林菀君,手贴在肚子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林菀君的眼睛。 她低头看著乌碧云贴在肚皮上的手,隨即视线上移,看著她的眼睛。 “你们结婚了?” “对,我和林哲结婚了。” 乌碧云说道:“你还记得之前我说林哲生病住院的事吗?我去医院探望他,发现他很可怜。” “没有人照顾,他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病歪歪躺在床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我便请了几天假照顾他。” “然后呢?你们就在一起了?” 那个世界里,父母的感情很复杂,她不否认他们之间有感情,但更多是对彼此的消耗。 尤其是乌碧云,被这段不幸的婚姻折磨到人不人鬼不鬼,歇斯底里闹腾,甚至连身为孩子的她也遭受著无休止的压抑与折磨。 她打心底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尤其不希望他们生孩子。 林菀君很怕,她怕那个孩子与她的命运一样。 “没有,起初没有在一起,直到不久之后我也生病,他得知消息后赶来,衣不解带照顾了我几天几夜。” 乌碧云说道:“可能是生病的人过於脆弱,有一天半夜,我醒来看到他趴在我病床边睡著了,我动了动腿,他很快醒过来。” “他以为我哪里不舒服,一脸焦急担忧要去找医生,菀菀,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忽然想结婚了。” “我问林哲要不要结婚,他笑著点头,然后,第二天我们就结婚了。” 乌碧云说道:“我们只是领了结婚证,没有办酒席,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第一次,就怀孕了。” “菀菀,从见到你之后,我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亏欠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应该生个女孩,我和林哲,要把所有的爱都给那个孩子。” 说到这里,她轻轻抚摸著肚子,脸上满是慈爱与温柔。 林菀君有些恍惚。 在那个世界里,她不知道乌碧云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怀孕生產的,或许她也曾这样温柔的期待过什么。 这人生啊,真是兜兜转转一场梦,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让乌碧云和林哲弥补前世的遗憾,似乎,也是在弥补她的遗憾。 许久,林菀君轻轻笑了。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乌碧云依然平坦的小腹,声音很轻很温柔。 “等孩子出生,我来给她取名好不好?” 第415章 八竿子打不著的两个人 杜建怀的到来,让气氛越发活跃和热闹。 要知道,当初在汉阳公社,身为拖拉机手的杜建怀很是受女知青们的欢迎,甚至在场的这些人里,就有暗恋杜建怀的。 当初的杜建怀是公社主任的弟弟,现在的杜建怀是大学生,哪怕转换了身份,他依然是女知青们爱慕的对象。 当初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此刻被大家以开玩笑的方式说了出来。 “杜建怀,你有对象没?” 有个女知青笑著开口,与杜建怀说话时,耳朵微微有些红。 “哎,秦晓梅,你脸红什么?” 閔知微笑著起鬨,说道:“平时就属你话多,怎么著,杜建怀在这里,你的舌头被狗咬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被称作秦晓梅的女知青跺脚,结结巴巴喊道:“閔知微,你……你別胡说,我怎么就说话不利索了?” “你听听,你让大傢伙听听,你是不是结巴了?” 閔知微笑著说道:“哎,你们还记得吗?咱们之前插队时,每次有拖拉机的声音响起,秦晓梅都会放下手里的活出去。” “哎,你是想看拖拉机?还是想看开拖拉机的人?” 乌碧云也跟著附和。 “对!对!有一次杜建怀来咱们知青点,咱们都蓬头垢面,唯独秦晓梅著急忙慌去换衣服梳头。” “这叫什么?女为悦己者容!” 甚至有人直接喊道:“今天大家聚在一起都是缘分,秦晓梅,你不得抓住机会完成心愿吗?” “你现在是纺厂的工人,杜建怀是大学生,你俩论起来也很般配啊。” 一旁,林菀君坐在沙发上,嗑著瓜子,看著秦晓梅在眾人的鼓动下起身走到杜建怀身边。 女孩脸上的娇羞与爱慕是掩不住的。 秦晓梅长得很乖巧可爱,听说家庭成分也好,父母都是纺厂的工人,而且父亲还是副厂长。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便捷,??????????????????.??????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如果杜建怀能与秦晓梅在一起,那未来的日子应该能过得很好。 但,杜建怀刚答应了他母亲订婚的事,订婚对象则是隔壁大队的女孩…… 秦晓梅鼓足勇气看著杜建怀。 “杜建怀,我……我能……回头我能去你们学校找你吗?” 杜建怀脸上一直带著笑,他看著秦晓梅说道:“当然可以,欢迎你来参观我们的学校。” 秦晓梅神色一喜,刚要说话时,却听杜建怀先一步开口。 “等我回头结婚之后,你也可以来我家做客,我未婚妻你们应该都认识,隔壁大队的吴丹。” 只见秦晓梅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杜建怀仿佛没看到,依然笑著说道:“我暑假时结婚,要是有空的话,欢迎大家回到汉阳公社喝喜酒。”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尷尬。 原本起鬨的知青们面面相覷,显然,杜建怀订婚的消息过於突然,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直到林菀君將一把瓜子皮扔进垃圾桶里,笑著拍了拍手。 “来来来,大家一起洗手包饺子。” 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知青们纷纷起身去洗手。 閔知微拉著站在原地的秦晓梅走到楼梯口,顿了顿她说道:“林菀君,有別的卫生间吗?我俩想上厕所。” “楼上有,走,我带你们上去。” 林菀君笑著带閔知微与秦晓梅上楼,將她二人带到卫生间门口,又指著她的臥室门。 “那是我的臥室,洗完之后你们去我房间休息片刻,包饺子的人很多,不差你们俩。” 秦晓梅早已红了眼眶,眼泪扑簌簌落下。 閔知微有些无措和歉意。 “对不起啊,晓梅,我要是知道杜建怀已经订婚,绝对不会起鬨撮合你们的,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意,我只是想……” 秦晓梅摇了摇头,走进卫生间里关上门,片刻,里面传来她的哽咽声。 “林菀君,你知道杜建怀订婚的事吗?” “我知道,而且你们来得不巧,也就前几天,他母亲和大哥来京城,刚给他定下婚事。” 林菀君轻声感慨。 “这可能就是缘分未到吧。”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不是谁都能像她与宋战津这样情投意合圆满幸福的。 就像乌碧云和林哲的结婚,虽说是孽缘,但,孽缘也是缘吧…… “你一会儿安慰安慰秦晓梅,我先下去了。” 林菀君笑了笑,转身下了楼。 客厅里已经支起了桌子,一眾人围在圆桌前,有擀皮的,有包饺子的,还有负责摆饺子的,大家有说有笑,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乌碧云也擼起袖子要过来帮忙,却被林哲强行拉到沙发上做好。 “那边乌泱泱一群人,万一谁不小心撞到你怎么办?” 一看这架势,有人发现了端倪。 “哎?哎?怎么个事儿?乌碧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撞一下又能怎么样?她现在是什么国宝吗?” “你俩……是不是有情况?” 林哲与乌碧云对视一眼,片刻,林哲看著知青们,脸上带著掩不住的喜悦。 “既然你们非得问,那我们也就不瞒了。” 他握住乌碧云的手,与她並肩站在所有人面前。 “我和乌碧云已经结婚了,而且,碧云怀孕了,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当爸爸和妈妈了。” 这个消息仿佛热油锅里进了水,顿时,客厅里的气氛沸腾起来,连原本在厨房忙活的李月棠都出来了。 “碧云怀孕了?天吶,几个月了?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李月棠上下打量著乌碧云,最终视线落在她肚子上。 “你们这也太快了些。” 大家纷纷起鬨,有要林哲摆喜酒请客的,有八卦林哲是如何追到乌碧云的,还有嚷嚷著要给孩子当乾爹乾妈的。 “林哲,你和乌碧云可是咱们知青点里结婚最早的。” 有人喊道:“你俩这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么就能在一起呢?真是……要不是你们亲口承认,打死我都不会相信的。” 就在大家都热闹起鬨时,人群里忽然有个尖锐的声音。 “你们俩可真不要脸,还真背著崔文涛好上了,难怪当初林哲铁了心要分手,呵,真是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第416章 把你嘴巴放乾净点 听到这声音时,林菀君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短髮女孩站在人群里,表情愤怒,看上去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叫什么来著? 一时之间,林菀君竟然想不起这个名字来。 那时候她总去乌碧云她们的知青点,与女知青们也很熟悉,这个女孩她有印象,但过去太久,她不太记得她的名字了。 甚至她差点不记得崔文涛是谁。 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崔文涛就是林哲的前女友。 在她那个世界里,乌碧云最恨的就是崔文涛,而林哲一直割捨不下的,也是崔文涛。 因为崔文涛,他们成为了最亲密的仇人。 “陈艾,你在胡说什么!” 閔知微脸色微变,声音也拔高好几度。 “林哲与崔文涛都分手多久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他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別人不清楚,你不可能不清楚。” “是,你和崔文涛是初中同学,你俩关係一直都挺好,但你不能为了替崔文涛出气,就胡言乱语给人扣帽子吧?” 陈艾。 林菀君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叫陈艾。 现在的陈艾还很年轻,而她那个世界的记忆里,当一个叫陈艾的中年女人在学校门口堵住她时,她已经十七岁了。 高二,她和几个同学一起走出学校时,陈艾堵住了她的路。 “你就是林菀君?” “是,请问您是……” 话没说完,陈艾忽然抬手,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 “你干什么!你为什么打人!” 身边的同学大怒,上前推搡著陈艾,呜呜渣渣吵了起来,而被打的林菀君捂著脸,神色茫然与羞愤。 “我为什么打她?你让她回去问问她妈妈!” “林菀君,回去告诉你妈,不要再缠著林哲了,当初她恬不知耻逼著林哲娶她,生生拆散了林哲与崔文涛。” “怎么著?她非得逼死崔文涛才肯罢休吗?” …… 陈艾怒骂著,声音很大,而隨著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年轻的林菀君几乎无法抬头。 人群里传来议论声,带著嘲弄与不屑。 “我靠,林菀君她妈妈是小三啊?” “你看,就算小三上位,最终也没好下场。” “难怪林菀君长得好看,也是,小三的女儿,天生就是当狐狸精的料。” …… 彼时的林菀君又愤怒又无助。 她朝陈艾怒吼道:“不是!我妈不是小三!你在血口喷人!” 陈艾还要打她,被几个女同学拦住,又有人拉著林菀君让她赶紧走。 她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中狼狈逃窜,从此背上了小三女儿的骂名,走到哪里,被骂到哪里。 好在后来陈艾没有再闹过事,而少女的自尊,却在那一天的学校门口,轻轻地碎了一地。 此刻,陈艾依然在闹,像是当初学校门口那样歇斯底里,嚷嚷著要为崔文涛討要公道。 “原本我今天是希望与林哲谈谈,劝他与崔文涛复合,自从分手之后,崔文涛的意志一直很消沉。” “她忘不掉林哲,她不明白林哲为什么要因为那点小事与她分手?明明都谈婚论嫁了,怎么就分手呢?” “难怪崔文涛求了那么久,林哲都不肯复合,原来是因为乌碧云啊。” 陈艾盯著乌碧云骂道:“你当初与崔文涛关係那么好,她那么信任你,可你却撬她的墙角,抢她的男人。” “乌碧云,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去医院打掉那个野种,把林哲还给崔文涛,再也不去纠缠。” 乌碧云脸色煞白。 她显然没料到陈艾会来这么一下。 在她所得到的信息里,林哲与崔文涛分手之后就没再联繫过,林哲也一直没有女朋友。 所以在共患难之后,她决定和林哲携手走下去。 可在陈艾眼中,她竟成了不要脸的小三。 林哲脸色格外难看。 “陈艾,你嘴巴放乾净点,我和崔文涛早就没关係了,当初分手的事你们都知道,怎么著,我就不能开启我的人生了?就非得陪她耗到底?” “不能!” 陈艾喊道:“你伤害了崔文涛,除非她自己愿意放弃,除非她自己开始了新人生,在这之前,你不许结婚,更不许和乌碧云结婚!” “刚才你们说,乌碧云在文工团是不是?行,我赶明儿就去文工团,我在文工团门口贴大字报,我给文工团举报,说乌碧云乱搞男女关係。” “我非要弄臭你们这对狗男女,不信我们就走著瞧!” 说完,陈艾转身就要走,林菀君却上前几步挡在门口。 “林菀君你让开,这件事和你没关係,我也不是故意砸场子的。” 陈艾看著林菀君说道:“如果你觉得我今天的举动让你感到不高兴,我可以给你道歉,但我刚才说了,我只是针对乌碧云。” 这是军区大院,这是宋家,陈艾拎得清轻重,她知道真得罪了林菀君,她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因此態度很好,甚至和林菀君说话时,脸上还挤出笑容。 林菀君点了点头。 “好啊,那你道歉吧。” 她把乌碧云拉过来,站在陈艾面前说道:“现在,当著这么多人的面,你给乌碧云道歉,收回你刚才的话,並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骚扰她。” 听到这话,陈艾的脸色登时变了。 “我说道歉,是给你道歉,我不可能给她道歉的。” 她拔高声音喊道:“你不能因为和她关係好,就不分青红皂白吧?不管如何,都是崔文涛先认识林哲的,怎么算也轮不到她乌碧云和林哲结婚!” “怎么著?她非得逼死乌碧云才肯罢休吗?” 这句话,点燃了林菀君记忆深处的怒火。 她仿佛看到了人来人往的学校门口,愤怒的中年女人狠狠扇女高中生,將女孩脆弱的自尊踩在脚下。 女孩很害怕,可是没有人给女孩撑腰做主,只能被迫承受著世俗的唾骂。 可现在,她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女孩了。 林菀君冷著脸上前,抬手在陈艾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耳光声清脆,不光打得陈艾摇摇欲坠,也让在场的人一片惊呼,无一人再敢说话,只是看著林菀君。 林菀君的表情平静,声音也很平静,她再抬手,又抽了陈艾几耳光。 一共五记耳光,她一直记得很清楚。 “把你的嘴放乾净点!” 第417章 有人在扭曲事实 陈艾捂著被打疼的脸,不可思议看著林菀君,有愤怒,有震惊,更多则是畏惧。 这样的表情,曾是那个世界里林菀君所拥有的。 那时候,她的背后无人做靠山,她被陈艾扇了一记又一记耳光,她被骂成小野种,陈艾很厉害,下手也很重。 猝不及防的她也是像陈艾这样,带著愤怒震惊和害怕。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可当陈艾再次站出来时,她依然觉得愤怒。 “林菀君,你什么意思。” 陈艾被打得两侧脸颊都红肿不堪。 她捂著自己的脸,声音都在颤抖,红著眼眶,像是受到了欺负。 “怎么,她崔文涛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全世界都得围著她转是不是?你们怎么不问问崔文涛,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初崔文涛与乌碧云在窝棚里出事,脱险之后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都给彼此留足了面子。 可现在,陈艾一脸气愤要给崔文涛討要公道。 要是崔文涛没有顛倒黑白,那才有鬼了。 “原本我是不想提这一茬的,毕竟文涛说了,她想给乌碧云留点面子,可是林菀君,是你先提起这件事的,那就別怪我不讲情面。” 陈艾被打得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 她恶狠狠看著乌碧云说道:“当初是你非要拉著崔文涛抄小路,才被那些坏人抓了起来。” “原本那些坏人瞧上了你,你害怕,就又哭又闹求崔文涛替你去伺候那些噁心男人,乌碧云,你怎么有脸做文涛的好朋友?” “你怎么有脸让文涛替你挡灾?你怎么有脸说出那种噁心的要求?” 客厅的知青们一阵骚动。 有人下意识望向乌碧云,眼神里带著震惊与谴责。 在他们眼中,乌碧云是个大度又正直的人,大家都以为是她在保护崔文涛,但现在…… “这也就算了,幸亏救兵及时赶到,谁都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可你却抢了本该属於崔文涛的名义,取代她进入文工团,反手又將林哲也抢走。” “乌碧云,我第一次知道,你竟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贱人,你现在当了女兵攀上宋家风光无限,可你知道文涛过著什么样的苦日子吗?” 陈艾怒声斥责,她觉得自己像是主持公道的正义使者,而乌碧云就是被她踩在脚下的齷齪小人。 说到最后,陈艾拔高语调大声说道:“同志们,你们不要被乌碧云的虚偽面目欺骗,她能抢夺崔文涛的一切,也能抢夺你们的一切。” “你们想想,有朝一天,你们的丈夫,你们的事业都被乌碧云抢走时,那时,你们又该怎么办?” 在场的知青们议论纷纷,甚至有性格耿直的,已经开始谴责乌碧云的“卑劣”行径。 “乌碧云,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呢?那时候在知青点,就属你和崔文涛关係最好。” “大家之所以信任你,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实诚善良,可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 陈艾用咄咄逼人的眼神看著乌碧云。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和林哲离婚,劝林哲回到崔文涛身边,至於你腹中的野种,我认为是没有资格出生的……啊!” 话没说完,原本保持著沉默的乌碧云忽然上前,狠狠扇了陈艾一耳光。 “你敢骂我的孩子是野种?陈艾,你信不信我抽烂你的嘴!” 林哲上前紧紧抱著乌碧云,不让她做出过激的事情,以免动了胎气伤害到腹中孩子。 “林哲,你到现在还和她纠缠不清?你知道文涛一直在等你吗?这世上,没有比她更爱你的女人了。” “陈艾,你够了!” 林哲冷眼看著陈艾,说道:“我与崔文涛为什么分手,我心里最清楚,她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她觉得不公,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你都知道今天知青聚会,她怎么能不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现在也在京城对不对?” “你替她出什么头?你真的是在打抱不平吗?” 林哲冷冷一笑。 “如果你真觉得我与崔文涛分手是错,那么在我刚返城没多久的时候,你就不该一天一封信,向我倾诉你对我的爱。” 陈艾的脸色大变。 她一直以为林哲根本没收到那些信,甚至在刚进门看到林哲时,她还旁敲侧击问他信的事儿。 林哲脸上带著得体客套的笑容,反问她什么信,还说自己的地址变了好几次,没收到过什么信。 於是她便信了。 以为自己那些心思不可能有人发现,便將矛头对准乌碧云,打著给崔文涛討要公道的幌子来发泄心中的嫉妒。 瞧,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呢?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打著正义的幌子在谋私,根本禁不起推敲与探究。 “甚至连乌碧云都知道你给我写信的事,我们俩之所以没有戳破,就是想给你留最后的顏面。” “可你呢?你把我们当傻子,把在场所有人当傻子,你想煽动其他人,一起与你討伐我们,逼我和碧云离婚,逼我向你们臣服。” 林哲看著陈艾说道:“是,我从不否认我喜欢过崔文涛,可这也不代表我不会爱上乌碧云。” “如果非要说是谁勾引了谁,那我可以告诉你,是我勾引乌碧云在先的,我喜欢她的善良,我喜欢她的真诚。” “你可以去转告崔文涛,你也可以让崔文涛亲自来找我,我不介意將这番话再向她重复一遍。” 陈艾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急不可耐想要逃走,下一刻却被林菀君拦住了去路。 “陈艾,你不会以为这地方是你家的大炕,你说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吧?” “你刚才说乌碧云和崔文涛在窝棚遇险的事,我以为,大家得锣对锣鼓对鼓的,將真相说清楚才好。” 林菀君指了指桌上的电话。 “你现在就给崔文涛打个电话,让她也过来,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还乌碧云一个公道。” 陈艾不肯,有人却站了出来。 “我知道崔文涛在哪里,谁愿意和我一起去找她,今天,非得让她把事情说清楚不可!” 第418章 乌碧云的母爱 崔文涛確实在京城,而且就住在距离军区大院不远的旅社里。 当閔知微与几个知青推门进去时,她正在翻陈艾的包,突如其来的动静嚇得她忙不迭將包扔在边上。 待反应过来,崔文涛才认出面前这几个人。 “閔知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閔知微冷笑。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在这里?陈艾已经在林菀君家闹翻了天,身后幕后枪手的你,怎么能不出现呢?” “走吧,来都来了,大家都等你呢。” 崔文涛脸色不太好看。 “你们的聚会,管我什么事?乌碧云攒局的时候,根本就没通知我,我去?你看我有那么贱吗?” “陈艾也不在邀请的名单里,但她不也照样去了?她真是个合格的朋友啊,为你发声,甚至不惜在军区大院大闹起来。” “嘖嘖,这样的朋友,你怎么忍心让她单打独斗?” 閔知微嘲讽道:“崔文涛,你该不会不管陈艾的死活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崔文涛,你当初和乌碧云被坏人抓紧窝棚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陈艾说,是乌碧云带你抄小路,而且还逼你替她受折磨?” 有人站出来说道:“趁著大家都在,我们希望你能站出来,和乌碧云面对面对峙,给所有人一个真相。” “如果真如陈艾所说,乌碧云是害了你的人,那我们肯定帮你討回公道,並且与她划清界限。” “但如果是你教唆陈艾栽赃陷害乌碧云,那你们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崔文涛坐在床边,冷眼看著这个说话的知青。 “你算老几?用得著你替我討回公道吗?我又凭什么听你的话,去和乌碧云那个贱人面对面对峙?” “陈艾的话,你们爱信不信,將来你们要是在乌碧云手里吃了亏,可千万別怪我们没提醒你。”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会去澄清真相。 閔知微忽然一笑,看著崔文涛的眼睛。 “你肯定知道林哲与乌碧云都在吧?那你知道让陈艾为你打抱不平的导火索是什么吗?” 崔文涛別过脸冷哼一声。 “与我何干?” 閔知微走到崔文涛面前,一字一顿说道:“让陈艾愤怒的事,是林哲与乌碧云结婚了。” 听到这话,崔文涛的脸色猛然一变,下意识喊道:“这不可能!” “他们不光结婚了,而且乌碧云还怀孕了,再过几个月,林哲就要当爸爸了,乌碧云就要当妈妈了。” 閔知微扯著唇冷笑说道:“陈艾是有事真上啊,一看到好友喜欢的男人结了婚,她坐不住了,当即就闹了起来。” “结果一闹不要紧,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带著之前的事一併撂了出来,这不,谜团重重,我们只能找你亲自去解释了。” 崔文涛的嘴唇在颤抖,眼眶里隱隱有泪。 “他结婚了?他竟然结婚了?他怎么能结婚?他怎么能娶別人?” 崔文涛之前与林哲分手之后,心中也有几分自信。 她等著林哲回头,等著林哲主动与她和好,她以为林哲就是她手里的风箏,只要风箏线握在她手里,林哲就永远逃不走。 可现在…… 风箏线断了,林哲不光飞走了,而且还成了乌碧云这个贱人的风箏。 这次知青聚会,是她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 她自己不想拉下顏面不请自来,於是便教唆陈艾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去参加聚会,让她帮自己打探消息。 她还给陈艾交代了任务。 让陈艾务必要在林哲面前多说她的事,要勾起林哲內心对她的感情,等时机成熟再告诉她的落脚之处。 所以她今晚打扮得很美,只等著林哲的到来。 “你是不是以为陈艾对你忠心耿耿?” 閔知微嗤笑道:“那你知道你和林哲分手之后,陈艾给林哲写了许多信来表述爱慕之情吗?” 听到这话,崔文涛终於坐不住了。 “这个贱人!难怪她如此积极帮我这个忙,原来也是存了私心!” 已经被怒火衝击到失去理智。 她以为陈艾是她手里的一把刀,却没想到这把刀有自己的私心,甚至搞不好,她要成为陈艾的垫脚石。 军区大院里,林菀君看著眼前脸色青灰的陈艾,只觉得这一切像是闹剧。 林哲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能让几个女人同时为他大打出手。 在她那个世界里,陈艾当眾扇她,不止是为了崔文涛吧,她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虽然乌碧云与林哲也不幸福,可毕竟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甚至乌碧云生下了林哲唯一的孩子。 而她像个笑话,什么都没得到。 所以,她就把怒火发泄在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上,打著给还有討公道的名义,肆无忌惮欺负小孩子。 她记得那天回家之后,母亲看到她红肿的脸,登时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脸怎么伤成这样?” 那时候她很怕,怕自己说出这些事再被情绪不稳定的母亲谩骂甚至殴打,於是她沉默著摇头,回到臥室里继续做作业。 不出意料,母亲狠狠骂了她一顿,而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等过了两天,有个目睹全程的同学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句“林菀君,你妈好凶”。 她不懂什么意思,於是追著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母亲又跑到学校质问同学,给別人也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女同学被她缠得没办法,终於开口。 “你妈问我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就给她说了一遍,但你放心,我一直强调这件事你很无辜。” “你妈听完勃然大怒,像是个魔鬼,喊著要杀了陈艾那个贱人,当时那气场,妈呀,真的嚇死我了。” 后来有一天,母亲回来得很晚,脸上有伤痕血跡。 她看著她,脸上满是歉意。 “对不起啊,菀菀,都怪妈妈不好,是妈妈没有处理好那些往事,害得你也受苦了。” 那似乎,是母亲第一次向她道歉认错。 那天,她一句话也没说,眼泪却一直没有停止。 此刻乌碧云一脸凶悍愤怒护著肚子的模样,让林菀君不其然想起了那个世界里的母亲。 那时候,她找陈艾算帐时,一定也是这样愤怒凶悍的模样吧? 思及至此,林菀君轻轻笑了,积压在心底的浊气,也隨之消散而去…… 第419章 红玫瑰和蚊子血 崔文涛一进宋家,就盯著陈艾狠狠扇了过去。 “你干什么!” 陈艾看到崔文涛时,本以为帮手来了,她兴冲冲迎上去,却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 捂著被打肿的脸,陈艾瞪大眼睛看著崔文涛,眼神里满是愤怒与不解。 “你在发什么疯?崔文涛,我在这里帮你討公道,这么多人都针对我,甚至我还挨了打。” “我这么做是为什么?” 崔文涛恶狠狠盯著陈艾,咬牙说道:“你这么做是为什么,你心里最清楚!陈艾,你是不是给林哲偷偷写过信?” “信里都写了什么?是不是想追他?” 她一把抓住陈艾的头髮,疯了似的將她拽倒在地。 “当初在知青点,我就看出你对林哲有意思了,你口口声声说要做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把我的心事都说给你听。” “你是不是一边听我倾诉心事,一边在偷偷嘲笑我?” 崔文涛一边骂,一边朝陈艾身上踢打,客厅里乱成一锅粥。 林凤芝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君君,你也不管管吗?就让他们这么闹?” 林菀君扯著嘴唇笑。 “大过年的,这么闹一闹不是更热闹吗?权当是看免费表演了。” 李月棠也跟著笑。 “別说,这比演出好看多了,反转再反转,哦哟,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在其他知青的控制下,疯狂的崔文涛被暂时拖开。 陈艾鼻青脸肿很是狼狈,原本精心打扮过的脸庞也一块青一块紫,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 她爬起来,愤愤然看著崔文涛。 “你打我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给林哲写信,你就能和他破镜重圆?崔文涛,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林哲已经结婚了。” 陈艾冷笑说道:“你以为你勾勾手指,林哲就能回到你身边?你在那里装清高装高冷等著林哲低头,可人家已经和乌碧云领证结婚生孩子了。” 崔文涛如遭雷击。 她猛然扭头看,只见人群后面,林哲与乌碧云肩並肩站在原地。 乌碧云的手扶著肚子,林哲的手扶著乌碧云的腰,二人那么般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崔文涛踉蹌后退几步。 “林哲,你……你是在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她脸上挤出笑容,说道:“你故意和乌碧云演戏,故意做给我看,你故意激起我的嫉妒心,从而让我先低头。” 说著,她上前去拉林哲的手。 “以前都是你先低头,这次我让著你,我先低头认错,我们就不要再闹彆扭了,好不好?” “林哲,我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没有我,这天底下,没有比我们更般配的爱人了。” 林哲躲开了崔文涛的手,一直搂著乌碧云的腰。 “崔文涛,你误会了。” 他说道:“我不是在故意演戏给你看,我也不是要逼著你低头,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结束了。” “你不需要为我低头,我也不会为你低头,我已经开启了新生活,也深爱著我的妻子。” 他笑了笑,看著崔文涛说道:“哦,忘记介绍了,这是我妻子乌碧云,你们是一个知青点出来的,应该就不需要我再多介绍了。” 乌碧云神色坦荡平静,她看著脸色煞白的崔文涛,平静伸出了手。 “崔文涛,好久不见。” 挨打的陈艾在身后发出嘲讽的笑声。 “听到了没?崔文涛,你还以为你自己是什么炙手可热的仙女呢?你还以为林哲会一直等著你呢?” “人家结婚了!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你成了笑话!” 崔文涛深深呼吸,她嘶声说道:“林哲,你是不是被乌碧云给算计了?是不是她用孩子来逼你结婚?” “没关係,我不介意,我可以接纳那个孩子,你不要因此有什么顾虑,我不在乎你的背叛。” “够了!崔文涛!” 林哲打断崔文涛的话,厉声说道:“你醒醒吧,不要再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以为世界都会围著你转。” “不是乌碧云算计我,是我故意算计乌碧云,我怕她离开我,我怕她不爱我,我就让她怀孕,我要用孩子將她绑在我身边。” 林哲盯著崔文涛的眼睛问道:“听懂了吗?是我死皮赖脸缠著乌碧云的,相较於她想和我搭伙过日子的凑合心態,我是真心爱她的。” “我不在乎她怎么想,我只想与她在一起,懂了吗?” 崔文涛踉蹌后退,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不爱我?林哲,我一直以为,你提出的分手是在嚇唬我,我一直在等你。” “我让你等了吗?崔文涛,你一直没有变,一直是个自私又冷血的人,你只活在你的世界里,你只希望別人对你付出。” “我也是个人,我付出的同时,也希望对方为我付出,你知道吗?我生病的时候,只有乌碧云陪著我。” 崔文涛大喊。 “那你可以告诉我啊,我一定会来的!” 陈艾在背后,用愤恨的语气狠狠捅了崔文涛一刀。 “你可能没空吧,那时候,你不是正与你亲戚介绍的军官如漆似胶吗?只可惜人家军官討厌你自以为是的性格,相处几次就提出了分手。” 陈艾恶狠狠说道:“崔文涛,真的,不要再装深情了,你让我觉得噁心。” 围观的知青一阵议论,让崔文涛羞愤不止。 “林菀君,这一切是不是你在搞鬼!” 崔文涛不知道该找谁负责,她扫视著全场,看到了站在后面看热闹的林菀君,最终將怒火发泄在林菀君身上。 “是你故意攒局对不对?你骗我们来,再故意挑拨我们这些知青原本身后的感情,到最后,我们分崩离析反目成仇。” 林菀君嗤笑。 “我挑拨你们的感情?怎么著,你们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她慢慢走上前,看著崔文涛那血红的眼睛。 “但你有一点说对了,我是希望林哲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能在与乌碧云结婚之后,不会对你有任何歉疚与不舍。” “我不希望不久的將来,你忽然以白月光的身份介入林哲与乌碧云的婚姻里,我不希望你做什么红玫瑰,你还是老老实实做墙上那滴蚊子血吧。” 林菀君看著林哲。 “林哲,这一生如果你敢辜负乌碧云与她的孩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420章 除夕之夜 眼看闹得差不多了,林菀君给保卫处打了电话,將崔文涛与陈艾轰了出去。 陈艾没怎么反抗,看到保卫处来人,她便很是配合离开了。 反倒是崔文涛不肯走。 从最初的谩骂到后来的哀求,甚至说自己愿意做林哲的情人,不要名分不要婚姻,只要林哲能继续和她在一起。 “崔文涛,你疯了是吗?” 林哲皱眉看著崔文涛,说道:“你是真的爱我吗?不是的,你只是无法接受自己被拋弃的事实,归根到底,你还是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 “我没有脚踏两只船的癖好,我既然与乌碧云结婚,这一世,我就会对她负责,对我的孩子负责。” 林菀君对林哲的回答很满意。 “林哲,你记住你今天的话,我也会记住的。” 说完,她示意保卫处的同志將崔文涛带走了。 正好彭金润带著孩子赶到,宋战津也从部队回了家。 “原本是回不来的,但上级首长考虑到咱爸已经在值班,於是就让我回家,陪你们过年。” 他进了屋,一边摘手套一边看著一屋子的熟人,脸上满是喜色。 “首长以为咱们家冷冷清清,实则,这大院里,只有咱们家最热闹,老远我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林菀君没提崔文涛与陈艾的事,大过年的,没必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煞风景。 “哎,这个小伙子我见过!” 宋战津看到閔知微的未婚夫何靖之,说道:“那什么,前年有一次全军大比武,你是第二名,对不对?” 何靖之点了点头。 “对,你是第一名。” 宋战津闻言很是高兴,上前拍著何靖之的肩膀说道:“那次比武之后,我就很欣赏你,还专门打听过,想让我们团长把你要过来呢。” “只可惜你们团长也惜才,说什么都不肯放人,嘖……” 林菀君笑著说道:“閔知微,你的眼光果然不错,不挑则以,一挑就挑最好的,听到了没,连我家宋营长都夸你家未婚夫呢。” 閔知微也忍不住笑,脸上满是骄傲。 “那当然了,你以为就你和乌碧云能觅得真爱吗?我也不差,没准將来我过得比你们还好呢!” 林菀君看著閔知微脸上的笑,不其然回忆起那个世界里閔知微的悲惨结局。 终於,她摆脱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廖家,摆脱了家暴的丈夫与婆婆,与正直又年轻有为的何靖之相爱,开启了自己幸福的人生。 “真好!你一定会幸福的。” 林菀君看著閔知微与何靖之並肩站在一起的恩爱模样,她忍不住笑了。 怎么能不高兴呢? 那个世界里她在乎的人,都在这个世界过上了好日子,再也不必重复那些痛苦与绝望。 或许,这就是她穿书的意义吧。 不知不觉间,大家就把话题引到了林菀君身上。 “林菀君,你和宋营长什么时候生孩子啊?” “就是,看看人家乌碧云,结婚生孩子一次性搞定,回头,满月酒和结婚宴一起办,省得我们出两次份子钱。” …… 听著大家的起鬨声,乌碧云大笑。 “哎,就冲你们想省份子钱的想法,我们偏要办两次,满月酒是满月酒,结婚宴是结婚宴。” 大家闻言哄堂大笑。 林菀君也忍不住笑,对乌碧云说道:“等孩子出生时,我一定给她包个大红包。” “你做她乾妈唄。” 乌碧云笑眯眯说道:“或者你加加油,和宋营长生个儿子,將来咱们做儿女亲家,多好。” “我可不要生儿子,我喜欢闺女。” 林菀君说道:“你生儿子,我生闺女,这样正好让你儿子保护我闺女。” “那你就头胎生闺女,二胎生儿子,就算你儿子比我闺女小几岁,我也不嫌弃,女大三抱金砖嘛。” 乌碧云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崽是女孩。 閔知微开玩笑说:“那万一生下来是儿子,你还能塞回去吗?” 只见乌碧云狠狠瞪了林哲一眼。 “要是儿子,我就退货。” 林哲无奈苦笑,看著宋战津诉苦。 “你看她讲理吗?这是能退货的事儿吗?生男生女,我也决定不了啊。” 宋战津拍了拍林哲的肩膀,表示同情和理解。 “你就知足吧,甭管男女,你好歹是要当爹了,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羡慕你吗?” 之前对孩子没什么期待,可看到乌碧云都怀孕了,看著林哲满足又得意的模样,宋战津嫉妒了。 他也想当爹,他也想抱闺女。 大家分坐两桌,家人坐一桌,知青们坐一桌,大家有说有笑吃著年夜饭,回忆著插队时的趣事,每个人脸上都带著笑容。 那是一段艰苦的岁月,却是一段难忘的岁月。 所有人的青春在那片肥沃丰饶的土地上燃烧过,他们最真诚的友谊,他们最热烈的时光,註定难忘。 等钟錶快指向零点时,林凤芝与几个女知青进了厨房,將提前包好的饺子煮进锅里。 等饺子上桌时,新年的钟声正好响起。 大家一起欢呼出声,喊著新年快乐,窗外响起鞭炮声,新的一年到来了。 吃饱喝足,知青们带著微醺的醉意与林菀君告別,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离开军区大院。 杜建怀出门的时候,李月棠叫住了他。 “你等等。” 李月棠將一个红包塞进杜建怀兜里,说道:“刚才人多,没法子给你发红包,现在,得给你补上。” 抬手轻轻拍著杜建怀的肩膀,李月棠温声说道:“新年快乐。” 杜建怀站在台阶下,仰头看著神色温柔的李月棠,眼眶微微有些红。 许久,他说道:“阿姨,新年快乐。” 怀里的红包似乎带著滚烫的温度,灼烧著杜建怀的心。 风雪有些大了,可他却不觉得寒冷,脚下像是生了风,走得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外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家人。 李月棠说什么都不让林凤芝一家人半夜回去。 “外面风雪这么大,你们就安安心心住在家里,这回头家里拜年的人多,凤芝正好帮我忙。” 於是林凤芝夫妇不再坚持,在李月棠的安排下住进了客房里。 林菀君与宋战津都喝了一些酒,微微有些醉意。 待一上楼,宋战津就迫不及待將林菀君拦腰抱起,直奔臥室而去。 窗外鞭炮声络绎不绝,屋里一片春意融融。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第421章 大人的事小孩別打听 这似乎是林菀君在宋家正儿八经过的第一个新年吧? 在她穿书到这里不久,宋家就被下放到柳林农场,后来又去往南疆,似乎一直在马不停蹄奔走。 现在,一切都变得平静。 宋明城与宋战津官復原位,宋家重新住进了军区大院的小楼里,重新开始了平静的生活。 窗外的鞭炮声响了一整晚,臥室里,林菀君与宋战津折腾了一整晚。 一直到消耗完最后一个计生用品,宋战津还意犹未尽,缠著林菀君又折腾了一会儿。 “你別胡闹。” 林菀君的声音带著一点沙哑柔软,抬手轻轻抵著宋战津的胸膛。 “怀孕了怎么办?你养啊。” “我养就我养,我是孩子的爸,我不养谁养?” 一边说著,宋战津一边又凑上来,由上往下亲吻。 林菀君娇笑,一脚將男人踹开。 “你说得轻鬆,你怎么样?不当兵了?回家做全职奶爸?” 她撇嘴哼了声,说道:“你们男人都一个样,没生孩子时什么话都敢说,等孩子出生了,又不想负责。” “呸,渣男!” 宋战津平白无故挨了骂,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谁给你说我们男人不想负责?你看林哲,他不负责吗?君君,之前我没觉得生孩子怎么样,可看到乌碧云怀孕,我竟然羡慕了。”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外面有扫雪的声音,还有早起的小孩在打闹追逐,零星的鞭炮声不断响起。 宋战津躺在床上,被子盖在腰间,露出他结实有力的好身材。 林菀君趴在宋战津怀里,任由他的胳膊搂著她的腰,单薄白皙的后背吻痕斑驳,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羡慕个屁!” 林菀君戳著宋战津的胸膛,说道:“我偏不生,你要是羡慕,就去找別人生。” 说著她翻身就要下床,却被宋战津从身后搂住,再次拉回到怀里。 “你是我媳妇儿,我为什么要找別的女人?哼,我偏要找你。” 宋战津学著林菀君刚才的语气,將她困在自己怀中,在林菀君的喃喃抗议声里,吻住了她的唇…… 楼下,李月棠与林凤芝都起床了。 林凤芝昨晚让丈夫彭金润跑了一趟,回家把孩子们的新衣新鞋都取了过来。 期待著穿新衣的孩子们早早便醒来,穿上母亲精心准备的新衣服,还有母亲亲手做的千层底布鞋,高高兴兴在院子里放炮。 正好宋明城值班回来,看到两个小傢伙在院里玩,一脸笑意从口袋里掏出两把果,塞进小傢伙的衣服口袋里。 李月棠也拿著两个红包出来,给两个孩子各自派发。 在林凤芝的提醒下,两个小傢伙奶声奶气说著“爷爷奶奶新年快乐”的话,哄得宋明城和李月棠合不拢嘴。 “让你早点回来,你怎么就不听呢?自己多大年纪,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看到神色疲惫的丈夫,李月棠忍不住轻声抱怨。 “一会儿拜年的客人就来了,我看你还怎么休息。” 宋明城嘿嘿笑,接过妻子递来的热毛巾说道:“我后半夜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睡了两个小时,撑得住。” 顿了顿,他说道:“听说昨晚咱们家很热闹?” “热闹!热闹得很!甚至惊动了保卫处呢,哎哟,这帮小知青,恩爱情仇很是精彩。” 李月棠笑著给丈夫讲述了事情经过,临了忍不住感慨。 “归根到底还是年轻,你爱我我爱他的,搁到咱们这个年纪,嘖,哪里还有心情研究这些。” “怎么没心情研究了?哦,老了就不配谈爱情了?” 宋明城笑,趁人不注意,在妻子脸上亲了一下。 “我到现在依然爱你。” 李月棠被嚇了一跳,忙不迭用手擦脸,低声骂道:“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就不怕被孩子们看到?” “看到又能怎么样?咱们也是夫妻,又不是偷情的。” 宋明城笑呵呵的,四下环顾问道:“战津和君君呢?还没起床?” “还没呢。” 李月棠压低声音一脸曖昧说道:“俩人折腾到大半夜呢,搞不好,咱们再过几个月,就能抱孙子了。” “人家君君现在不打算要孩子,孩子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別太强求了。” 等宋战津折腾完,林菀君气喘吁吁趴在床上动弹不得时,楼下传来了拜年的声音。 是左邻右舍的年轻人来宋家拜年了。 听到这动静,林菀君一脚踹在宋战津腰上。 “你还躺著干什么?赶紧穿衣服下楼招待客人啊,你是不是也得去別人家拜年。” 宋战津这次是真满足了。 他懒洋洋伸出胳膊去搂林菀君,说道:“急什么,反正我爸我妈在楼下招待呢,他们难道还能上楼来?” “你……” 林菀君被宋战津打败,她拗不过,只能自己扶著酸痛的腰洗漱。 在宋战津跟进卫生间又要意图不轨时,林菀君一脚將狗男人踹出去。 滚!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等二人洗漱完下楼,客厅里已经坐了好几拨前来拜年的人。 其中不乏有与宋战津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 看到宋战津下楼,有人起鬨道:“哟,战津昨晚这是干什么了,怎么这个点才起床呢?” 宋战津扯著嘴角笑的曖昧。 “大人的事小孩別乱打听!你都没结婚呢,知道什么?” 对方大笑,一脸曖昧说道:“哎,我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一看你小子就没干好事!” 林菀君被臊得满脸通红,直接躲进厨房。 林凤芝看到妹妹进来,嗔怪道:“你说你一个当儿媳呢,大年初一怎么能睡到这个点呢?” 不等林菀君开口,刚进厨房的李月棠笑著替她解围。 “儿媳也是人,儿媳也能睡懒觉,谁规定当儿媳的不能在大年初一睡懒觉了?对不对?” “君君,你別担心,妈可不是那种老封建恶婆婆,在咱们家,你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林凤芝闻言也笑。 “您就惯著她吧。” 林菀君嘿嘿笑,揽著姐姐的胳膊撒娇。 “姐,我饿了,你给我弄点饭唄。” “饿著!” 林凤芝嘴上说著狠话,却把炉子烧旺,烧水给林菀君与宋战津煮了饺子。 第422章 我才是一家之主 因为宋明城身份特殊,前来拜年的人很多。 除了上午大院里那几拨年轻人过来拜年,等到了中午,都是一些部队与地方的政要人物。 彭金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 前来拜年的客人里,有不少人是经常出现在报纸头条的大人物。 而现在,到了宋家,对方哪里还有领导的官架子,甚至对彭金润都很是客气有理。 正好有工商联的局长前来拜年,宋明城特意招呼彭金润过来送水果。 “这位是……” 都是精明人物,一看到彭金润端著水果过来,那位局长便笑著开口询问。 “彭金润,在屠宰场上班呢。” 局长默默记住了“彭金润”这个名字,很是客气打了招呼。 彭金润也没仗著自己的身份故意与局长攀谈,放下水果將桌上的垃圾收拾一番,便悄然退下了。 宋明城对彭金润的表现很满意,於是说道:“他表面看著木訥,其实做事很仔细认真,之前在屠宰场,听说还立了功呢。” “是,这种好同志就像是一块好钢,好钢就必须用在刀刃上。” 局长笑著附和,原本只有五分钟的会面时间,因为谈论了彭金润,从而延长到十几分钟。 临走时,宋明城让彭金润去送送局长。 彭金润虽然老实,但不傻,他不可能不知道宋明城的意思,这是在给他爭取机会呢。 於是彭金润换了衣服,一直將局长送到军区大院门口。 临上车时,局长笑著拍了拍彭金润的肩膀。 “谁不知道首长一向铁面无私不徇私情,现在却为了你而开口说情,足以可见你的优秀。” “等过完年,我去你们厂里视察。” 至於视察时会有什么人事变动,那只有局长才能知道了。 林凤芝是个聪明的人,她看到丈夫陪局长出去时,就知道这是宋明城的功劳,宋家在帮扶他们。 这让林凤芝如何能不感激呢? 如果不是宋家与妹妹林菀君的帮扶,丈夫到现在还是个杀猪匠,他们一家还挤在又小又破的院子里,过著食不果腹的苦日子。 “君君,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林凤芝握住林菀君的手,眼眶都有点红了。 “大过年说这些话干什么?我与战津都不在家,令仪和我婆婆,还得靠你多照顾,要是按照你这逻辑,该说谢谢的人反而是我呢。” 林菀君笑著说道:“咱们姐妹俩,就別说这种客气话了。” 等到了下午,又来了几个医疗系统的领导。 其中一人开口就找宋明城要人。 “您家儿媳妇林菀君的事跡,我们可是都听说了,说实话,这种人才不可多得,我们想把她调到咱们军区医院来。” 说话的人是军区医院的院长。 “首长,这可不是因为您与林菀君的关係啊,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您儿媳妇的,在这之前,我们已经注意到她了。” 院长是个惜才的人。 “这种有战场救护经验的医生不多,我们医院迫切需要这类人才啊。” 宋明城大笑说道:“这话,你不应该和我说,应该直接与我儿媳妇商量啊,虽然我是她长辈,可我也不能干涉她的决定啊。” “但有一点你说对了,她的战场救护经验很丰富,医术也是毋庸置疑。” 提及儿媳妇时,宋明城脸上满是骄傲。 “真的,不是我夸她,她年纪轻轻就有那般胆识与能力,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院长说道:“对呀,正因为如此,我今天才专程来您这里,想求您帮咱们医院爭取到这个好人才。” 宋明城清了清嗓子。 “君君,君君你过来一下。” 林菀君和宋战津在厨房喝鸡汤呢,全程听到了宋明城与院长的谈话。 此刻公公喊她过去,她竟然有点紧张。 “你陪我一起。” 她拽著宋战津的胳膊说道:“那位院长我以前见过几次,严肃得很呢。” 宋战津失笑,给林菀君擦了擦嘴,拉著她一起进了客厅里。 “你来干什么?我又不找你谈事情,我们找君君呢。” 看到儿子跟进来,宋明城不悦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 “君君是我媳妇儿,我陪她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嘛,再者说了,我是她丈夫,她的事,必须由我决定。” 宋战津厚著脸皮表明身份,一副“我才是一家之主”的架势。 “你可真敢说!还你决定君君的事?你有那个资格吗?” 宋明城撇嘴说道:“像你这样的军官,全军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可像君君这样的医学好苗子,却是可遇不可求。” “你和君君有可比性吗?你就敢给她做主?边上呆著!” 话虽然这么说,可宋明城也没真的赶宋战津滚蛋。 他笑著望向林菀君,眼底满是骄傲。 “君君,这位是军区总医院的院长,他很欣赏你,想让你去军区医院工作,你看怎么样?” 林菀君有些为难。 “可是我还在医学院读书,恐怕没办法……” “读书进修是好事,但这和工作並不衝突,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签订工作合同,等你毕业之后,直接回军区总医院上班。” 院长说道:“对於你这种人才,我们愿意等,甚至你接下来几年的学费,也可以由我们医院承担。” “学费就不必你们承担了。” 宋战津半开玩笑说道:“你们要是再替我媳妇儿交学费,倒显得像是签了卖身合同,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你个臭小子,还卖身合同?你看我像是倒卖人口的坏人吗?” 院长笑骂宋战津,其他人也忍不住笑,现场气氛很是活跃。 其实林菀君心里很清楚,军区总医院並不是最好的工作单位,再过些年,地方医院的效益远远超过部队医院,她的前途也更加光明。 可现在,战爭还未完全平息,部队需要她,她自然责无旁贷。 於是林菀君点了点头。 “好,等我结束学业,就去总医院上班,尽我所能救治为保护国家而受伤的战士!” 听到这话,院长大喜。 “好,那咱们这就说定了,等过几天一上班,咱们就签协议。” 第423章 宋营长的人生大事 年后过完元宵节,林菀君又返回医学院继续上学。 没了付佩佩的折腾,日子平静了许多,从初春到入夏,她每日不是实验室就是自习室,忙得让宋战津怨气很大。 这天晚上,林菀君从实验室出来,正好被宋战津堵了个正著。 月光下,看到穿著军装的宋战津正靠在楼下的大树下发呆,手里的菸头还未掐灭。 林菀君轻轻咳嗽几声,宋战津回过神来,忙不迭掐灭了烟。 “长本事了,都敢抽菸了,嗯?” 林菀君上前几步,故作生气看著宋战津。 “我之前怎么给你说的?这才几天,你就忘记了?” 宋战津忙不迭说道:“你说抽菸对身体不好,我都记得呢,这不是刚才与常顺他们一起过来,胡学兵那小子非得给我点菸。” 他说道:“我没抽,就在手里拿著呢,不信你过来检查。” 说著,他凑上去就要亲林菀君的嘴。 正好有其他同学经过,看到二人亲昵的模样,忍不住调侃。 “哎哎哎,那个登徒子干什么呢?怎么敢隨意欺负我们的林大学霸?” 宋战津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林大学霸”就是他媳妇儿林菀君。 他笑著说道:“我和你们林大学霸可是两口子,要不要我回头把结婚证拿来给你们看看?” 同学便笑。 “哦,原来你是我们林大学霸的家属啊,幸会幸会,那你们继续,我们就不打扰了。” 几个同学说说笑笑走了,林菀君脸上也满是笑意,抬手在宋战津胸膛推了一把。 “让你別胡来,你看,被我同学看笑话了吧。” 宋战津才不在乎,他带著一点幽怨和不满,搂住林菀君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你今晚是不是得回家一趟?你都十二天没回去了,我独守空房难受得很。” 林菀君最近有点忙,再加上吴晗教授相中了她,收她做了关门弟子,相对应地,任务也变得繁重起来。 她上次回家还是月初,与宋战津吃了个晚饭,连锅都没刷,便想起实验室里的实验,又匆匆赶了回去。 彼时,宋战津刚把自己洗得乾乾净净,刷牙剃鬍子,收拾得那叫一个乾净,就等著与媳妇儿度过美好夜晚。 结果他还没出浴室,就听到林菀君在外面开门。 “我还有点活没干完,那什么,我先回学校了,別给我留门,我今晚住实验室。” 宋战津那满腔的兴奋荡然无存,只能垂泪到天明,別提多惨了。 之后他也执行任务,外出七八天,今天刚一回来,就迫不及待来学校抓老婆回家。 为了避免上次的事,他还专程去办公室找了吴晗。 “你是林菀君的丈夫啊,果然是一表人才,与她很般配。” 吴晗听罢宋战津自我介绍,用欣赏的眼光看著面前这个高大硬气的军官。 他虽然是一介文人,可也看过军报,看到过宋战津的事跡。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战津直接问道:“今晚,林菀君有什么实验吗?或者说,会不会有什么需要她半夜从家里再回到学校的实验?” 吴晗愣住。 宋战津幽幽说道:“上次,我俩好不容易重逢,锅都没刷呢,她便回学校做实验了,一晚上没回家。” 吴晗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看到宋战津眼底的怨气,他忍不住大笑。 “没有!这次绝对没有任何实验!就算有事儿,你放心,也绝对不会打扰你们休息。” “哦,明天我可以给林菀君放假一天,你们夫妻二人见面不容易。” 於是宋战津便在这里堵著林菀君,打算继续那天没做完的事。 林菀君心里也有点虚。 於是对宋战津很是热络与討好,一路上挽著宋战津的胳膊,一口一句老公,哄得男人心怒放。 刚走到学校门口,林菀君正好与李穗禾碰上。 只见李穗禾与常顺走在一起,在看到他们时,李穗禾忙鬆开了常顺的手。 可就算这样,林菀君还是看到了。 “你俩……什么时候的事儿?” 林菀君最近忙得很,压根没关注学习之外的事,甚至与李穗禾见面的次数也不太多。 李穗禾有点脸红,推著常顺上前解释。 “过年的时候,我们就確定关係了,我去了李穗禾家,已经与她父母见过面了,等暑假我带她回我老家。” 常顺说道:“如果没什么意外,等穗禾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顿了顿,常顺补充道:“我是真的很爱李穗禾。” 看看李穗禾,再看看常顺,片刻,林菀君忍不住笑了。 “好哇,你们俩可真够快的,崔瑶和胡学兵都还没確定关係呢,你俩不吭不响的,直接就见家长了。” 林菀君抬手推了宋战津一把。 “看看你的兵,偷偷摸摸就把我最好的朋友拐走了。” 宋战津轻咳几声,装模作样训斥常顺。 “你说你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事,也不先徵求你嫂子的意见?直接熄先斩后奏合適吗?” “那什么,既然都先斩后奏了,就好好对人家李穗禾,要是敢辜负她,我饶不了你小子!” 说完,宋战津看著林菀君,一脸諂媚和討好。 “媳妇儿,我已经训完常顺了,你看这……咱们先回家办大事唄。” 李穗禾不解,问道:“大晚上的,你俩还有什么大事?我也好久没和林菀君说话了,咱们正好散散步聊聊天唄。” 常顺拉住李穗禾的手,曖昧说道:“你改天再找嫂子聊天,別耽搁营长的人生大事。” 宋战津给常顺竖起了拇指。 行,你小子有眼力劲儿,回头给你开小灶,爭取把你练成兵王! 宋战津也不管林菀君愿不愿意,拉著她急吼吼走了。 身后还传来李穗禾单纯又清澈的声音。 “什么大事啊?大晚上的,他俩能有什么事啊?” 常顺笑著说道:“你个傻姑娘,你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林菀君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常顺正咬著李穗禾的耳朵嘀咕什么,二人离得很近,李穗禾的脸很红,片刻,轻轻推开了常顺。 “流氓!不要脸!” 到了家门口,宋战津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趁林菀君掏钥匙开门的间隙,从背后紧紧抱住她,贴得很紧。 “你別胡来,万一被人看到了。” 第424章 吃得很饱 林菀君抖得厉害,手里的钥匙几乎对不准锁眼,半天都开不了门。 宋战津握住林菀君的手,精准对准锁眼,轻轻一拧,“咔噠”一声,门开了。 几乎是同时,宋战津打横抱起林菀君,一个健步跨进屋里。 他用脚带上了门,隨著门关上的声音,宋战津也难以克制內心的激动,將林菀君放在玄关的五斗柜上,重重亲了上去…… 像是经歷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从客厅到臥室,到处都是凌乱的痕跡。 卫生间里也满是水渍,甚至洗手台前的镜子上也满是水珠,还有一个清晰可见的手印…… 林菀君累到睁不开眼,伏在宋战津怀里沉沉睡著。 宋战津的精力却很旺盛,搂著林菀君,意犹未尽啄著她微微红肿的唇。 “別……我撑不住。” 出於本能的,林菀君蜷缩著身子,抗拒宋战津的亲昵。 宋战津失笑,在她唇上重重亲了几口,紧紧將她抱在怀里,二人相拥睡了。 一觉睡到中午时分。 林菀君醒来的时候,宋战津已经不在床上了。 厨房里有锅铲碰撞的声音,林菀君穿了件睡裙,赤脚走出去,只见宋战津正繫著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是的,李月棠为了让儿媳妇吃上可口的饭菜,特意將宋战津摁在厨房,训练了好几天。 宋营长现如今虽不敢说厨艺精湛,但也能做几样可口的饭菜。 “宋营长,早上好啊。” 林菀君依靠在厨房门框上,歪头看著宋战津,娇笑著打招呼。 宋战津一手拿著锅铲,一手扶著炒锅,正在挥汗如雨炒菜。 看到林菀君出来,他笑,放下锅铲走到她面前,捧著她的脸亲了一口。 “不早了,营长太太,已经中午了,你应该说中午好。” 宋战津图省事和凉快,身上只穿了件短裤,裸身繫著围裙,搭著他那一身结实有力的腱子肉,看上去很是养眼。 不其然地,林菀君想起自己在那个世界里看过的男模视频。 嗯,一个身材健硕的帅哥,围著条碎围裙,靠在厨房料理台上,对著屏幕做出诱惑的动作。 她当时一边看一边感慨世风日下,而现在,宋营长cos了视频里的男模。 不,他比男模的身材更棒,尤其是汗珠从他结实有力的肌肉滚落时,那叫一个……秀色可餐。 林菀君忽然色胆包天,从背后抱住了宋战津,手伸进围裙里面。 “老公,我饿了!” 饿了就吃。 餐桌上的饭菜没有动,但林菀君“吃”得很饱。 午饭热一热,直接成了晚饭,林菀君一口气吃了两碗饭。 饭桌上,林菀君狼吞虎咽吃饭,宋战津则一脸饜足的模样,还故意逗弄林菀君。 “还饿吗?要我餵你吗?” 餵你大爷! 林菀君无比后悔自己中午的行径,整整一个下午啊,任凭她如何討饶卖乖,狗男人都不为所动,手段无比“凶残”。 “你还是別回来了。” 林菀君有气无力说道:“你回来一趟,我起码一个星期都睡不醒。” 这话让宋战津大笑出声。 “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的体力还是有点差,体力差,就要好好练,好体力都是练出来的。” 他说道:“一会儿吃完饭,我再陪你练一练?” 练个屁! 林菀君嘴角有些抽搐,抬脚朝宋战津狠狠踹了过去。 嘶,狗男人是铁打的吗?踹人的是她,受疼的也是她! 吃过晚饭,林菀君看著宋战津虎视眈眈的模样,於是提议下楼走走,就当散步消食了。 初夏,空气里有著丝丝缕缕的热气。 林菀君挽著宋战津的手,一起在学校操场散步,有足球滚到宋战津脚下,球场的年轻人大喊。 “嘿,哥们儿,帮忙把球踢过来!” 宋战津鬆开林菀君的手,一脚將球踢回球场,不偏不倚地,正好踢进球门里。 球场的人一阵欢呼鼓掌,宋战津也大笑著朝对方招手。 林菀君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谁说国人足球水平不行的?你看,宋战津一个当兵的,都能一踢进球,那些专业的,怎么就不行呢? 到底是技术不行?还是其他方面不行? 林菀君吃饭时喝了几碗汤,没多会儿便想上厕所,宋战津便坐在操场边的椅子上等她。 等林菀君上完厕所回来,只见几个学妹正围在宋战津面前,一脸娇羞与爱慕地,向宋战津索要地址。 “我真结婚了。” 宋战津很是无奈,看到林菀君时,像是看到了救星。 “哎,我老婆来了!” 他指向林菀君,只见几个女孩也一起望过去,有人认出了林菀君。 “哎,她……她不是林菀君嘛,临床医学系的系,听说手术刀用得特別好,解剖课也很厉害。” “而且她不怕死人,哦,大体老师,连他们解剖老师都对她夸奖不已。” 宋战津听著女生们对林菀君的评价与夸奖,心里也很是美滋滋。 对!对!你们说得没错,我老婆就是这么棒! 林菀君笑著走过来,与这几个女生打招呼。 “你们好,请问你们找我老公有什么事吗?” 女生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忙不迭道歉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他是你老公。” 林菀君笑,说道:“没关係,这说明你们与我的眼光一样好,一眼就能发现人群里最好的男人。” 说完,几个女孩子相视一笑,气氛顿时变得轻鬆不少。 女孩临走时看著林菀君,又看著宋战津,留下了最终评价。 “虽然他很优秀,但与你比起来,还是有那么一丟丟逊色,林菀君,你绝对是最棒的!” 这话让林菀君很是受用,能贏得同性的讚赏与评价,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你看,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充满了嫉妒。 坦然承认別人的优秀,也是一门必修课。 宋战津也笑,看著女孩们的背影说道:“我一定会再努力,爭取再变得优秀一些,与林菀君更般配!” 女孩们已经走到远处,还是回头看著宋战津,留下朗朗笑声。 这场散步,让林菀君与宋战津的心情都格外好。 二人有说有笑往家里走去,到了门口,林菀君准备掏钥匙时,宋战津的脸色忽然变了。 “有人动了门锁!” 第425章 恐嚇手段 林菀君定睛一看。 只见出门时锁好的门被人撬开了,不光门锁坏了,连大门都被撬出一个凹陷的印子,地上还有几根螺丝。 “走,我先送你回学校。” 宋战津脸色微变,拉著林菀君就要下楼。 他不是个没脑子只一味逞能的人,如果只是他一个,他一定踹开门衝进去,与贼人斗个你死我活。 可他身边有林菀君,有他最重要的人。 如果在搏斗过程中伤害到林菀君,如果他不能及时保护她,又该怎么办? “那你呢?我回了学校,你一个人回家?万一遇到危险呢?” 林菀君不肯走。 “这里是居民区,左邻右舍都有人,真要是出事,大喊一声,邻居们都能出来帮忙。” 她挣脱宋战津的手,直接敲开左右两家邻居的门。 左邻居家正好赶上长辈过生日,家里乌泱泱十几口子人,光是身强力壮的男丁就有四五个。 右邻居家也有两个男人,大家听说林菀君家被撬了锁,於是男人们纷纷抄起武器,拿著手电筒进了门。 屋里一片静悄悄,宋战津凭藉著军人敏锐的洞察力,判定贼人已经走了。 等走到客厅打开灯,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喊声。 大家被嚇了一跳,循声看去,当看到墙上掛著的东西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刚进门的林菀君也被嚇得发出尖叫声。 是一只被砍了头的狗,被开膛破肚掛在客厅的墙壁上,狗血还在往下淌,一滴滴落在沙发上。 宋战津走进臥室,又看到血淋淋的狗头放在床上。 而在狗头边上,放著一张硬纸,上面写著一行血字。 “断人財路罪该万死。” 林菀君看到这一幕,被噁心到不断呕吐,脸色更是苍白的厉害。 “这是来寻仇的。” 邻居的大爷说道:“你们想想,是不是触动了什么人的利益,导致他们做出这种事情来警告嚇唬你们。” 林菀君还在卫生间里不断呕吐。 她在战场救死扶伤的时候没有吐,看到那些伤痕累累残缺不全的战士遗体时也没有吐。 可此刻这一幕,让她难以控制內心的愤怒,也难以控制翻滚的胃,吐到最后,只能吐出苦涩的胆汁。 有人已经帮忙报了公安。 很快,两名公安同志骑著自行车匆匆赶来,看到客厅里血淋淋的场景时,那名年轻公安也一阵乾呕。 “这种恐嚇的手段,你別说,还真有点眼熟。” 现场的老公安巡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来,显然心里有数了。 “你们还有別的住处吗?要是可以的话,儘量先还个住处,等我找到这帮毛贼再说。” 这帮毛贼。 显然,老公安已经猜到了嫌疑人,只是还需要时间来確定。 顿了顿,他又对左邻右舍叮嘱。 “你们也注意点安全,如果发现可疑人物,不要硬来,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儘快通知我们。” 就算不在乎安全问题,房间里满是狗血,也没法子住人了。 当晚,宋战津便驱车带著林菀君回到军营的家属楼里暂住下来。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要每天早起送林菀君上学,等晚上再接回来。 第二天吃过午饭,林菀君去了趟杨家。 杨洪勛老爷子上班去了,老太太外出打牌,只有杨静茹一个人在家休息。 看到林菀君来,杨静茹很是高兴,忙不迭將柜子里的零食点心都拿了出来。 “不是说这几天学业忙吗?今天又不是周末,怎么有空过来玩?” 林菀君也没含糊,將昨晚家中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我看现场那情形,应该是將狗带到家中宰杀的,客厅里还有一滩血,看上去很是嚇人。” 说到这里,林菀君眉头紧锁。 “您知道那条狗是哪里来的吗?” 杨静茹一愣。 “哪里来的?难道不是野狗吗?你又没养狗养猫。” 林菀君苦笑说道:“我是没养狗,可学校有几只流浪狗,我时常弄点肉骨头和馒头餵它们,熟得很。” “昨天晚上那只狗,是我经常投餵的流浪狗,一只刚生完狗崽的狗妈妈。” 今天她专程去找了狗妈妈棲身的地方。 大狗和小狗都不见了,她又在它们经常出入的地方放了一些鸡肉,也一直都在,显然,它们没有出现过。 “我还问了学校的保卫处,得知他们近期没有处理过野狗。” 杨静茹“哎哟”了一声,说道:“现在,你就先別管狗的事了,你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姑姑,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拨人怎么就好巧不巧的,抓了我平日投餵的流浪狗?” 林菀君说道:“我怀疑,他们很可能在暗中盯著我。” 所以才知道她投餵流浪狗,才抓了狗妈妈杀死,登门入户將狗妈妈的尸体放在她家中。 这是干什么?这是恐嚇,这是威胁。 林菀君这么一说,杨静茹也嚇出一身冷汗。 “那……那他们对你了如指掌?不光知道你住在哪里,连你投餵狗的小事都一清二楚?” 林菀君点了点头。 “尤其那句断人財路罪该万死,我一直在想,我断了谁的財路?我究竟得罪了谁?” 沉默片刻,杨静茹猛然抬起头来。 “你怀疑杨大勇?” 她想起来了,之前林菀君曾在电话里旁敲侧击问过杨大勇的事。 “我比你了解他,你就是给杨大勇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种事。” 杨静茹说道:“杨大勇这个人是很贪,但他只有贪心没有贼胆,哼,而且以他抠抠搜搜的性格,不可能钱僱人来做这事儿。” 顿了顿,她又说道:“但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忐忑,是不是之前我过於偏爱你,多次当眾提及要让你继承我的產业,从而给你树敌?” 林菀君看著杨静茹说道:“如果您觉得杨大勇不可能,那么您再想想,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在暗中覬覦杨家的財產。” 其他人? 杨静茹捏著眉心细细思考,脑子里却一团乱麻。 不是没人选,而是可疑的人选太多了。 杨家没有继承家业的儿子,就像是一块上好的肥肉,谁都虎视眈眈盯著,想要趁机咬上一口。 第426章 暗流涌动 “你最近注意安全,我让人查一查。” 杨静茹眉头紧锁,心中对林菀君充满了歉疚。 是她太过喜欢林菀君了,甚至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考虑,就將林菀君定为她的继承人。 她忘记了树大招风,在无意识中,將林菀君推到了悬崖之上,成为那些覬覦之人的靶子。 而以林菀君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做她的继承人不过是锦上添而已。 “他们越是和我来这一招,我就偏不退,我还就不信,这世上的邪恶能压住正义?” 林菀君说道:“姑姑,原本我一直想与你商量,我可以给您养老,但遗產继承的事我不想接受,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该与金钱掛鉤。” “可现在,你还这么年轻,那些人就开始打你的主意,盼著你早点去死,好吃绝户將杨家產业据为己有,他们太噁心太恶毒了。” “从今天开始,我还就偏以你的继承人身份自居,我倒是要看看,谁的贪心如此野蛮与膨胀。” 听到这话,杨静茹笑了。 她上前轻轻拥抱林菀君,说道:“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傍晚,前来接林菀君的人不是宋战津,而是常顺和胡学兵。 “营长今天有个作战会议脱不开身,让我俩来接你。” 常顺嘿嘿笑,说道:“他说了,只要八点前回到军营就行。” 现在才六点钟,两个小时的时间,是给这两人约会的。 “你俩各自去找各自的老婆,我去吃晚饭,然后在实验室里忙会儿,等七点半的时候,来实验室找我。” 林菀君笑著开口。 常顺和胡学兵自然高兴,当即就拎著东西去找他们的心肝宝贝了。 自打家中出现那条狗之后,林菀君就很是警惕。 绝对不一个人去厕所,吃饭也挑人多的大路走,实验室里,也確保至少有三四个人一起。 晚饭是与两个师兄一起吃的。 吃过晚饭,林菀君迎著夕阳最后的余光,和两位师兄有说有笑回到实验室。 实验室还有两位师姐,几个人各自忙活,时不时说几句话,到也很平静。 “汪汪汪!” 忽然,外面传来狗叫声。 林菀君正好在窗边写文件,听到狗叫声,她抬头看,只见之前不见的小狗崽出现了。 只有一只,似乎受了伤,正臥在外面的墙根下,无助吠叫著。 她放下文件准备出门去抱小狗时,忽然想到了什么。 收回视线继续写文件,任由小狗崽在外面吠叫,一直到惊动了两名师姐。 “呀,那只小狗受伤了!” 师姐一边说著,一边放下手里的活走出实验室,打算將小狗抱起来。 刚走几步,师姐忽然“哎呀”一声,匆匆忙忙折身返回。 “怎么了?” 两位师兄见状走到门口问道。 “刚才好像看见个黑影,我一走近,那黑影在我面前闪过,忽然就不见了。” 师姐心有余悸说道:“也不知道是眼了,还是真见了鬼。” “哪有什么鬼?肯定是你眼了唄,你是不是连著熬夜好几天,精神恍惚了?” 师兄笑著调侃,走到门外將那只小奶狗抱了回来。 “腿断了,瞧这伤势,应该是被人为砍断的,你看这伤口很齐整,应该是锋利的刀刃所致。” 都是医学生,平日里没少用小动物做实验。 给狗缝合伤口对他们而言是件易如反掌的事儿。 在几个人的通力合作下,很快,小狗腿上的伤就被缝合完成。 “这狗咋办?” 师姐说道:“宿舍不能养狗,更不能把它放在实验室里,万一咬坏仪器设备,咱们麻烦可就大了。” 林菀君想了会儿,说道:“交给我吧,我把它带回家照顾。” 她抱起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奶狗,看著夜色浓稠的窗外,许久没有说话。 七点半的时候,胡学兵与常顺准时来到实验室外面。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崔瑶与李穗禾。 “嘖嘖,这么难捨难分吗?这叫什么?小妹妹送情郎,一直送到校门口?” 林菀君一手拎著书包,一手抱著小奶狗,笑著调侃崔瑶与李穗禾。 李穗禾红著脸没说话,崔瑶羞到跺脚。 “林菀君,你在胡说什么?胡学兵才不是我的情郎呢!” “是是是,胡学兵不是你的情郎,你声音大,你说得都对,那什么,崔瑶,你嘴巴怎么肿了?” 林菀君一说完,崔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又抬脚踹了胡学兵两下。 “都说让你轻点,你非不听,你烦死了!” 胡学兵憋著笑说道:“你是不是傻?她是在故意诈你呢!” 崔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看著林菀君,气得直跺脚。 “林菀君,你討厌!” 几人鬨笑,並肩离开了实验室。 走到之前捡小狗的墙根下时,林菀君忽然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 只见墙角下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在不远处更隱秘的角落里,脚印更多,甚至还有残留的菸头。 林菀君眼神微微一动,环顾四周片刻,提议先送崔瑶与李穗禾回宿舍,隨即,才在常顺与胡学兵的陪同下上车离开。 回到家属楼里,宋战津还没有回家。 林菀君借用对门的炉子煮了一锅粥,等宋战津回家的时候,粥刚刚煮好。 搭配著林菀君从学校买的馒头和菜,正好做宋战津的晚饭。 宋战津一眼就看到门口纸箱里的小狗。 他挑眉询问道:“你捡的狗?” “你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我在学校投餵了几条流浪狗,咱们家那条被杀死的狗,就是我投餵的流浪狗之一。” “这只小狗,是那个狗妈妈的小崽子,原本失踪了,可傍晚时,忽然出现在我们实验室的墙根下。” 林菀君將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宋战津。 “我怀疑墙根下很可能藏著人,对方用狗引诱我出去,然后达成目的。” 至於是要杀她,还是要用什么方式警告她,那她就不知道了。 她不会傻到为了查清对方的动机而以身涉险。 “这帮狗东西。” 宋战津一拳砸在饭桌上,差点將桌子砸翻。 冷静下来,他沉声说道:“公安那边也查到线索了……” 第427章 找上门来 公安那边查到什么消息,並没有与宋战津细谈,只说有人看到几个社会青年拉著一只狗上了楼。 之后那几个青年再出现时,狗不见了,但其中一个青年身上有血…… 至於青年是谁,公安秉持著办案的保密原则,並没有告知宋战津,但已经足够了。 公安一再交代林菀君近期务必注意安全,儘量不要单独出行。 这些,林菀君自然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是在宋战津的接送下出入学校,李穗禾与崔瑶大概也听说了一些,寸步不离陪著,连上厕所也不例外。 但这天中午,林菀君在午睡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被吵醒的崔瑶打开门,是个陌生的女生。 “有人找林菀君。” 听到这话,林菀君睁开眼睛,看著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生。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个宿舍里?” 女生一脸茫然说道:“找你的那个人告诉我的呀,那位大哥还挺阔气,我帮他叫人,他给了我两块钱呢。” 展示著手里的钱,女生喜滋滋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提醒林菀君。 “你快点啊,別让人家等急了。” 林菀君趴到窗户上往外看,在宿舍对面的坛上,许久未见的杨大勇正坐在那里抽菸。 杨大勇?他一个? “林菀君,你別出去,那个人一看就是个坏蛋。” 李穗禾警惕说道:“常顺说了,最近有人找你麻烦,他专门叮嘱过,不论什么人找你,都不要见。” “就是,让他等著吧!” 崔瑶用力关上窗户,说道:“咱们继续睡!” 林菀君也没打算单独见杨大勇,只是杨大勇的出现让她有些诧异。 这大哥就这么水灵灵地来见她了?连偽装都不肯偽装?是真的心里没有鬼,还是心理素质强大到什么都不害怕? 她躺回到床上,还没闭上眼睛,又有人来敲门。 还是个陌生的女孩。 “林菀君是吗?楼下有人找你。” 林菀君翻身坐起,问道:“对方给了你两块钱?” “你咋知道?” 女孩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一脸警惕说道:“他可没说这钱要给你,这是给我的跑腿钱!” 只见林菀君掏出五块钱递给女孩。 “麻烦你再跑一趟,告诉他,就说我不在宿舍,让他赶紧走,不要再等了。” 那女孩没想到跑个腿还能挣这么一笔钱,够她大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於是接了钱,喜滋滋又出去转告杨大勇。 “你找的人不在宿舍。” 杨大勇只给了女孩两块钱,但林菀君给了她五块,谁给的钱多,她自然帮谁。 听到这话,杨大勇先是一愣,隨即吐了一口痰。 “放屁!她不可能不在!我亲眼看到她进了宿舍楼的。” 女孩有些心虚,支支吾吾说道:“反正我已经把话带到了,你自己看著办。” 说完,女孩飞快离开了。 杨大勇抽著烟,抬头看著一排排窗户,忽然大喊。 “林菀君!你给老子出来!老子知道你在宿舍!” “你別踏马给老子装死!逼急了,我自己进去找你,到时候別怪我不给你面子!” 杨大勇嗓门大得很,正是午休的时间,他嗷嗷叫唤,很快,就吵醒了正在午休的同学。 “哎,你干什么的?吵死人了!” “你找人就招人,在下面嚷嚷什么?” “林菀君!谁是林菀君!赶紧下去把他带走!” 杨大勇的声音激起了民愤,有骂他没素质的,还有骂林菀君的。 甚至有认识林菀君的女生找上了门,要求林菀君下楼制止杨大勇。 “別管她们,咱们就不出去!” 崔瑶说道:“他越是闹腾,就越说明他不怀好意,你要是出去被欺负了怎么办?” 林菀君原本不想出去的。 但杨大勇闹成这样,甚至不少女生都探出头往外看,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崔瑶,你去男生宿舍那边,找几个男同学过来,要是杨大勇敢动手,就让男同学帮忙。” 林菀君一边吩咐,一边下床穿好鞋。 想了想,她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军用三棱刺刀,装进她隨身携带的挎包里。 “李穗禾,你陪我一起去吧。” 李穗禾点了点头,也学著林菀君的架势,拿了把削苹果的水果刀,三个女孩一起下了楼。 杨大勇一看到林菀君出来,扔了手里的菸头,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林菀君,你要不要脸?” 林菀君冷眼看著杨大勇问道:“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吃你家米了?还是你家的钱了?” “你给杨静茹灌迷魂汤,让她把杨家產业都交给你,这还叫要脸?” 杨大勇怒不可遏,喊道:“所有人都知道,杨洪勛没有儿子,在我们老家,女儿是没有资格继承遗產的。” “我是长房长孙,我才是杨洪勛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结果你踏马忽然冒出来,硬是抢走了我的继承权。” 他恶狠狠说道:“挡人財路罪该万死,林菀君,这句话你听说过吗?识相点,自己去找杨静茹说清楚,说你放弃继承財產!” 挡人財路罪该万死,这话很熟是不是? 林菀君不其然想到那条没了脑袋的狗,还有那血淋淋的硬纸板上,八个血淋淋的大字。 “什么叫挡你財路了?静茹姑姑的財產,她愿意给谁就给谁,与你何干?又与我何干?” 林菀君冷声开口,一直盯著杨大勇的眼睛。 “这是她想怎么就能怎么的事情吗?林菀君,你可真有本事,竟然让杨静茹带人回到村里,当著全族人的面宣布了遗嘱。”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杨家所有的產业,將来都是你一个人的,我也好,家族里其他人也好,都没资格继承。” 杨大勇想起杨静茹说这话的场景,想起家族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他越发愤怒,恨不得掐死林菀君。 “我儿子还等著结婚呢!” 林菀君嗤笑。 “你儿子结婚就结唄,管我什么事?我告诉你,我还偏不放弃继承权,我还偏要和你爭到底。” “你能拿我怎么样?还弄条死狗扔进我家嚇唬我?还是直接带人闯进我家,用刀逼著我滚蛋?” 杨大勇看著林菀君囂张的模样,气到几乎失去理智。 “给你脸你不要,那就別怪我不客气……” 第428章 「他」是谁? 杨大勇气疯了。 他难以忍受林菀君挑衅的眼神,甚至,这个女人望向他的眼神里有一丝轻蔑和嘲弄。 虽然林菀君没有开口说话,可杨大勇觉得林菀君在用眼神骂他,而且骂得很难听,伤害了他身为长房长孙的自尊与顏面。 在村里,没人敢这样对待他! 已经忘记这是在学校,也看不到边上已经有不少围观的人,杨大勇愤怒叫嚷著,挥拳就要往林菀君脸上砸去。 李穗禾大喊。 “你要干什么?你要在我们学校打人吗?” 而几乎是同时,崔瑶带著几个男同学赶来。 看到杨大勇向林菀君挥拳,男同学们嗷嗷叫,乌泱泱冲了上来,一脚將杨大勇踹倒在地。 隨即,男同学们一拥而上,將杨大勇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很快学校保卫处的人赶了过来,在男同学们的帮助下,將杨大勇控制起来。 杨大勇被打得一脸血渍,甚至还掉了一颗门牙。 他像一条死狗似的喘著粗气,呼哧呼哧看著林菀君。 “你……你可真有手段啊!” 林菀君冷冷一笑,说道:“不是我有手段,是你没脑子,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道,这里是学校,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你在我的地盘上朝我动手,杨大勇,就你这智商,还想继承静茹姑姑的財產,还好意思天天喊自己是长房长孙?” “哎,你们杨家是没有能人了吗?我怎么听说,你们家族还有不服你的人呢?” 听到这话,杨大勇猛然变了脸色。 “你怎么知道?他也找过你了?” 他是谁? 林菀君猛然变了脸色,问道:“你觉得,他会不会来找我呢?” “他是个一肚子坏水的野种,哼,別以为我不知道他的野心,但只要我杨大勇一天不死,他就休想做杨家的掌舵人!” 杨大勇啐了一口痰,骂道:“野种一个,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虽然杨大勇嚷嚷著要打人,但他到底没有伤到林菀君,反而被医学院的男同学们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 保卫处对杨大勇进行了警告,又叮嘱学校门岗认清杨大勇的模样,以后不许他再入校,隨即,便放他走了。 杨大勇虽然不服,可保卫处人多势眾,林菀君身边又有一眾男同学保护著,他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离开。 “这下好了,已经在保卫处掛上名的人,肯定不会进咱们学校了,林菀君,你终於安全了。” 崔瑶鬆了一口气,笑道:“回头也不用连上厕所都得让我与李穗禾陪著你了。” 顿了顿,她又说道:“但你別误会啊,我不是说嫌麻烦,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太可怜了,连自由都没有。” 林菀君当然不会误会崔瑶的话。 她笑了笑,目送著杨大勇一瘸一拐走出学校的大门,在路边蹲了好久,抽了好几支烟,最后不甘离去。 真的安全了吗? 原本她还怀疑是杨大勇,可今日杨大勇如此莽撞发癲闹了一场,反倒打消了她的疑惑。 以她遭遇的威胁来看,显然是狠毒又縝密的手段,绝非杨大勇这种莽汉能想出来的办法。 “走吧,我们去上课。” 林菀君敛起眼底的疑惑,再抬头时,脸上带著放鬆的笑容。 下午还有两节课,林菀君按部就班上课,崔瑶和李穗禾也一直陪在左右,倒也没再发生什么事。 上完课已经四点多钟。 为了感谢中午时崔瑶与李穗禾的仗义相助,林菀君请两个女生喝汽水。 三个女孩一拍即合,一起去供销社买了汽水,又买了半斤牛奶饼乾。 一边吃一边走,忽然,崔瑶叫了声。 “哎,那不是咱们之前投餵的小狗崽吗?” 只见不远处的小树林边上,一只小狗崽正臥在草地上,冲她们汪汪叫。 崔瑶大喜,拿著饼乾追了上去。 “哎呀,好几天没见了,原来你在这里,你的狗妈妈呢?” 待崔瑶快靠近小狗崽时,只见小狗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往树林里移动。 不像是自己走的,而像是有什么东西拽著小狗崽的后腰,小狗崽汪汪叫,声音似乎很痛苦。 眼看著崔瑶就要跟进去,林菀君忽然大喝一声。 “崔瑶,回来!” 崔瑶停住脚步,疑惑看著林菀君。 “怎么了?我去餵小狗崽啊。” “你……你不知道狗妈妈护崽子吗?万一你贸然闯进去,狗妈妈咬你一口怎么办?” 林菀君说道:“改天吧,改天咱们弄点肉骨头,再来餵狗崽子,它们不一定喜欢吃饼乾。” “就是,饼乾多贵啊,林菀君买来请咱们吃的,你却用来餵狗,太浪费了。” 李穗禾说道:“回头给它餵馒头唄。” 听到这话,崔瑶点了点头。 “倒也是,这牛奶饼乾贵得很,我都不捨得买,我是真傻了。” 说完,她依依不捨看著那只小狗崽,说道:“你明天在这里等著我哦,我给你拿馒头吃。” 崔瑶快走几步回到林菀君身边,再抬头看时,小狗崽已经不见了。 “跑得还挺快!” 崔瑶笑了笑,继续吃手里的牛奶饼乾。 林菀君却没有笑,那小狗崽不是自己跑走的,是被人拖进小树林里的。 这小树林是学校出了名的情人角,不少情侣都將约会的地点选在这里,但白天这里没什么人,只有到了春夏的晚上,这里人很多。 刚才,她虽然没看到有人影,可从小狗那僵硬的姿势,还有发出的惨叫声里,她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 就像那天实验室外面墙根下的小狗崽,都是有人故意撒出去的诱饵,这诱饵很可能有毒。 而她,则是对方想要捕获或者直接毒死的猎物。 林菀君的脸色越发难看,她一手挽著崔瑶,一手挽著李穗禾,快步离开了。 “我最近对狗毛有点过敏,咱们以后看到狗,不要再过去逗了。” 崔瑶和李穗禾同时点头。 “对狗毛过敏?那你怎么不早说?以后你可得离狗远一点!” 小树林深处,一个匍匐在地上的男人神色阴森,目送著林菀君远去的背影,他猛然攥紧手中的绳子。 用力一扯,小狗发出悽惨的叫声…… 第429章 夫妻一体 傍晚,宋战津开车来接林菀君回家。 “咱们今晚去姑姑家吧。” 坐在副驾驶位上,林菀君说道:“今天是老爷子的生日,而且我有事想问姑姑。” 杨洪勛的生日? 宋战津说道:“怎么不早说,我也好提前准备一份厚礼。” “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菀君说道:“你我夫妻一体,我准备的礼物,就是你准备的,而且老爷子一向好说话,不会因为这些虚礼而斤斤计较。” 宋战津对“夫妻一体”这四个字很是满意。 他发动了车子,笑著说道:“对,我们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不分彼此。” 在去杨家的路上,林菀君给送战警说了杨大勇来学校闹事的过程。 “原本我最怀疑的人就是他,毕竟他表现得太过明显了,过年时跑去杨家,当著姑姑与老爷子的面要房要钱,看上去那么理直气壮。” “而且他是所谓的长房长孙,我一旦成为杨家的继承人,第一个损伤的,似乎就是杨大勇的利益。” 林菀君说道:“可通过今天的事,我觉得以他的脑子,很难指挥董莹盈为自己所用,你也知道,董莹盈不是个省油的灯。”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以董莹盈的心计,不光不会被杨大勇所利用,甚至能轻鬆把杨大勇玩弄於股掌之间。 “或许,他是故意做出莽撞愚蠢的样子给你看,从而让你打消对他的怀疑?” 宋战津挑眉问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林菀君也怀疑过,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一会儿回到杨家,我找机会与姑姑聊聊。” 杨洪勛是个低调的人,对於生日也不在乎,如果不是杨静茹非要坚持给他过生日,这个点儿,老爷子可能还在办公室工作呢。 家里没有邀请其他客人,除了老两口与杨静茹之外,就是林菀君与宋战津。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超实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桌上摆了一桌子的美味菜餚,杨洪勛看到林菀君进来,很是高兴。 “哎哟,我们君君终於捨得回家了!” 他笑著打趣道:“人家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有了丈夫忘了家啊,你自己说,多久没回来住了?” 林菀君笑,挽著杨洪勛的胳膊撒娇。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多多回家,省得您老一言不合就给我扣帽子。” 大家鬨笑,林菀君將提前准备好的袋子递给杨洪勛。 袋子包装得很精致,甚至还用红丝带打了个蝴蝶结,杨洪勛拆开,只见里面是一条灰色的围巾。 “我早在两个多月之前,就在准备您的生日礼物了,但我左思右想,实在不知道该给您送什么。” 林菀君笑著说道:“您这种身份,什么都不缺,我送什么都不过是锦上添,直到我看到您围了条旧围巾,您说那是老太太亲手给您织的。” 杨洪勛有条围巾,已经围了很多年,甚至洗到褪色,可他依然捨不得更换。 那还是十几年前妻子亲手给他织的围巾,他一直很爱惜。 这几年妻子眼神越发不好,已经不能再织东西了,所以他便一直留著。 拿著那条柔软暖和的围巾,杨洪勛很是高兴。 “呀,这是你亲手织的吗?我竟不知道,君君还会织围巾呢。” 杨洪勛一边说著,一边走到镜子前,將围巾围在脖子上,来回照著镜子。 “好!这个围巾好!暖和又好看。” 杨静茹笑著说道:“现如今有了新围巾,您那条旧围巾能退休了吧?” “能!让它退休,但不能扔啊,好好收藏起来,那是你妈妈亲手织的,有特殊的意义。” 杨洪勛对这个生日礼物很是满意,甚至也不嫌热,戴了好一会儿,吃饭前才依依不捨摘下。 “你別碰!別再给我弄脏了!” 当杨静茹要帮老爷子把围巾掛起来时,杨洪勛拒绝了。 “你刚才端菜了,万一手上沾了油可怎么办?” 杨洪勛亲自將围巾掛在书房的衣帽鉤上,又端详了一会儿,这才高高兴兴坐在餐桌前。 宋战津故作吃醋,说道:“君君,我也要围巾,你也亲手给我织个围巾。” “你还得排队,我正在给老太太织围巾呢,等老太太的围巾织好了,再给爸妈各织一条,然后是静茹姑姑,然后才是你。” 林菀君笑著说道:“你皮糙肉厚不怕冻,再等等。” 宋战津一脸怨夫样,语气都是幽怨的、可怜的。 “听听,听听你的排序,我是你丈夫,却连前三都挤不进去,嘖,真是太伤心肝了。” “那就吃块猪肝补一补。” 杨静茹给宋战津夹了一筷子酱猪肝,笑著说道:“我们年纪都大了,还能陪君君几年?反倒是你,要陪君君一辈子呢。” “老话说,媳妇熬成婆,等你把我们这些老傢伙都熬走了,你在君君心中就是第一名。” 不等宋战津开口,林菀君大笑。 “那未必,等孩子出生了,孩子肯定也得排他前面,万一生三个,他依然排不进前三。” 宋战津一时很无语,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一向威严的杨洪勛却被逗得放声大笑。 气氛很是轻鬆愉悦,大家高高兴兴吃完了饭,宋战津陪著杨老爷子在客厅聊时政军务,林菀君则与杨静茹进了臥室里。 “姑姑,杨大勇今天去学校闹事了。” 听到林菀君的话,杨静茹拍案而起。 “这个狗东西,他还来真的啊。” 什么意思?什么叫来真的? 只听杨静茹说道:“那天他又来家里討要房子给他儿子结婚,我直接將擬好的遗嘱给他看了。” “他当时就发了疯,嚷嚷著要去找你算帐,要逼你放弃继承权,我以为他又像以前那样嚇唬人,没想到他竟来真的。” 杨静茹说道:“没事吧?他没欺负你吧?” “没有,他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还吃了大亏。” 林菀君將杨大勇如何被男同学摁在地上暴打的过程说了一遍,杨静茹听罢忍不住拊掌大笑。 “一听就大快人心,那杨大勇平日在村里作威作福,以为自己是长房长孙就了不起,今日,也有他吃瘪的时候。” 林菀君顿了顿,说道:“姑姑,今天杨大勇与我说话时,提及了一个『他』,我觉得很奇怪。” “在杨大勇口中,他对那个『他』既瞧不上却又很忌惮,似乎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而且从他的反应来看,对方也是杨家人。” 林菀君看著杨静茹问道:“杨大勇骂对方是野种,你觉得,这个『野种』可能是谁呢?” 第430章 换了张结实的床 杨家是一个很庞大的家族。 除了早年间就离开故土的杨洪勛之外,他这一辈还有九个堂兄弟,而堂兄弟又生儿育女。 杨静茹这一辈,少说有二三十人,一向自詡长房长孙的杨大勇,则是这一辈里年纪最大的。 因为父亲年少时的经歷,杨静茹对故乡与老家人並没有什么感情,一年到头也回去不了几次。 那二三十个堂兄弟,有一半都叫不上名字。 “什么是野种?” 杨静茹说道:“杨大勇口中的野种,是改嫁到杨家的女人带来的孩子,还是杨家的男人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 这给林菀君问住了。 她还真不知道。 “这两个类型,杨家都有?” 杨静茹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我这一辈有两个私生子,一个跟著母亲改嫁来的孩子,下一辈应该也有,但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 听到这话,林菀君忍不住说道:“这个大家族,真乱啊。” “人性就如此。” 杨静茹说道:“我之前回老家时,倒是见过那两个私生子,看著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至於跟著母亲改嫁来的孩子……” “你別说,我对他印象很深,他原本姓柳,跟著母亲来到杨家之后,就叫杨辅业,你知道辅业的寓意吗?” 林菀君哪里知道,辅业辅业,难不成是辅导作业? “他母亲嫁进来之后,生了个男孩,取名叫继业,他紧隨其后改名为辅业,寓意就是辅助弟弟。” 杨静茹皱眉说道:“我听村里人说过,杨辅业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一边放牛一边躲在教室外面听课,学得比那些专门上学的孩子还快还好。” “甭管什么东西,只要你教一遍,杨辅业就能学会,只可惜他养父不喜欢他,在一次发现他偷偷写字时,用砍柴刀砍断了他的右手拇指。” 从此,杨辅业再也不能握笔学习了。 “啊?他的养父怎么如此狠毒?” 林菀君听罢大惊,很难想像一个人对一个孩子下那样的死手。 “后来杨辅业就一直在家里耕田干活,一直到杨继业结婚生了孩子,他母亲才给他找了个哑巴女人做老婆。” “算算年龄,他现在应该也有三十来岁了,我这几年没怎么回去,也没再见过他,至於他那哑巴老婆,我更没有见过面。” 杨静茹说道:“你看,咱们家与杨辅业没有任何纠纷恩怨,甚至早年间我父亲每次回去,还给杨辅业带一些旧书旧衣服,他也一直很感激我父亲。” “其他堂兄弟年年跑来打秋风占便宜,唯独杨辅业,一次都没有来过。” 林菀君听到这话,心中也觉得那个幕后之人不应该是杨辅业。 连杨静茹与杨辅业的交集都很少,她更是对这个人闻所未闻,怎么著也不会与他有仇恨。 “你也別太担心,回头我让人查一查这几个人,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静茹心中有些愧疚。 “没想到让你做的继承人,反而给你召来这么多麻烦。” 林菀君摇了摇头。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好事,因为我的到来,让那些原本潜伏在水中的人露头,及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姑姑,你想过吗?他们为什么现在只敢覬覦不敢乱动,甚至只是在我身上做文章,而不敢直接与你对线。” “因为有老爷子在,但他们是害怕老爷子这个人吗?不是的,他们害怕的,是老爷子手里的权利。” 林菀君的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將来老爷子走了,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別说那个隱匿在暗处的人,便是杨大勇,都要以长房长孙的身份逼迫你,压榨你。” 杨静茹微微嘆气。 “我如何能不知道呢?所以我才提早作决定,提前立下遗嘱,我看中你,不光是喜欢你,也因为战津的身份。” “战津是个大有前途的人,我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站在比他父亲更高的位置,那时候,你们就是我的依靠。” 有些话,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是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口而已。 杨静茹对林菀君的喜欢有目共睹,但她不会傻到什么都不想,她一定是要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 或者,叫双贏。 “对不起,君君,你是不是忽然觉得,我对你的爱也没有那么纯粹了?” 杨静茹苦笑说道。 只见林菀君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从没有这么想过,其实除了我之外,你可选择的对象很多。” “但正因为你信任我,你关爱我,所以將重担交到我肩膀上,姑姑,所以我不觉得这是麻烦,我很庆幸。” “庆幸能帮你,能保护你,庆幸我们成为了亲人。” 杨静茹欣慰拍了拍林菀君的肩膀。 “姑姑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姑侄二人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十点多钟,直到宋战津在外面敲门。 “姑姑,你能把我媳妇儿还给我了吗?时间不早了,没她陪著,我睡不著!” 听著宋战津幽怨的声音,杨静茹忍不住大笑。 “还!我马上就把君君还给你!” 她拉著林菀君出了臥室,將林菀君的手交到宋战津手里。 “君君,赶紧去哄咱们的宋营长睡觉,是要唱摇篮曲呢,还是要搂在怀里摇晃呢?” 杨静茹带著揶揄的笑意故意打趣,逗得林菀君有些脸红。 “姑姑!” 看到侄女跺脚抗议,杨静茹笑得越发开怀,打发这小两口回房休息了。 林菀君在杨家有专门的臥室,原本臥室是一张一米五的铁工艺床,但这趟从京城回来,林菀君发现旧床换成了新床。 一张很结实很宽敞的大床,哪怕在床上跳动打滚,也不会发出任何响声,更不会因此晃动。 宋战津对这张床很满意,当即就要拉著林菀君体验一下。 “这可是姑姑的苦心啊,咱们要是不在这里努努力,就是对她的辜负。” 狗男人宋战津满嘴的歪理邪说,厚著脸皮半推半哄的,硬是將林菀君哄上了床…… 第431章 小姑娘,你忍一忍 林菀君投餵的流浪狗一共有六只。 一只狗妈妈与五只小狗崽,其中一只被林菀君收养,一只那日在小树林看到过,还有四只小狗崽不知在何处。 宋战津生怕林菀君动惻隱之心,再三叮嘱她不要再碰小狗小猫,甚至不要隨意帮助不认识的人。 林菀君知道这不是宋战津心狠冷血,他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不同於普通人世界里的平静,宋战津上过战场,执行过很多危险任务,他见过那些坏人的偽装,很多都是普通人无法想像的。 於是林菀君便狠下心来,只是一心学习,对其他事全然不在乎,甚至连她喜欢的一些活动也不再参加。 这天下午,文学社有一场话剧演出,崔瑶与李穗禾都想去。 “你俩去玩吧,我在实验室里呆著,正好有一点问题要研究。” 午饭时,听著二人嘰嘰喳喳討论,林菀君笑著开口。 崔瑶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算了,我不去了,胡学兵给我说了,让我要时刻跟著你,万一坏人趁我们不在欺负你怎么办?” 李穗禾也是这么想的。 “实验室里又不止我一个人,今天有好几个师兄过来做实验呢,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我都想去看看演出。” 林菀君感慨道:“当初文学社的老师还想让我做主演,如果不是我手头事情多,没准我都答应了。” “去吧,就当是帮我看一场演出。” 在林菀君的鼓励和支持下,崔瑶和李穗禾便去看演出了,但她们还是先將林菀君送到实验室里。 其实林菀君今天来实验室没有太多事情要做。 她忙碌了会儿,便坐在椅子上看师兄们的实验记录,时不时去找师兄师姐们討论几个问题,倒也过得很充实。 四点多钟的时候,有人进来约几个师兄一起去打球。 於是,只有两名师姐与林菀君一起在实验室里,大家各自忙碌著,实验室里一片安静。 忽然,有人在敲门。 林菀君抬头往外看,是个面容苍老的清洁工,手里拿著簸箕与扫把,还有一个发黄的搪瓷缸。 走到门口,林菀君没有开门,只是在窗边询问道:“您有事吗?” “同学,你们这里面有水吗?我渴得很,想討一杯水喝。” 清洁工是外地口音,说话有些晦涩难懂,说了两遍,林菀君才停懂。 “不好意思哦,我们这里没水,您还是去水房打水吧。” 看了看脚下的热水壶,林菀君笑著拒绝了。 清洁工闻言“哦”了声,又往里张望,片刻说道:“就你一个人吗?” 林菀君刚要开口,一名师姐过来找林菀君帮忙。 那清洁工往里张望了会儿,转身便走了。 忙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门外忽然有人在喊。 “哎,快点,听说文学社今天的演出有明星上场,咱们快点去前排占位。” 两名师姐正好忙完手头的活,听到这话,她们也来了兴趣。 “什么?那文学社的破演出还请了明星?真的假的?” “你別小瞧咱们学校的文学社,听说社长是有后台的,请个明星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道请了谁呢,我想去看看!” …… 正好到吃饭时间,两名师姐一拍即合,將手里的活处理好,便与林菀君告別,一起往大礼堂奔去。 实验室里顿时一片安静,只有仪器嗡嗡的声音,与林菀君平静的心跳声。 林菀君依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一边看著手里的文件,一边等著宋战津来接她。 一切看似很平常,可道不出为什么,林菀君心中总有一些不安。 忽然,一个穿著蓝色工服的人拎著包走到实验室门口,隔著窗户的栏杆与林菀君对视片刻,他开口。 “同学,我是来检修设备的,劳烦你开一下门。” 林菀君打量著眼前这个人,心里有一丝警惕。 “我们没接到检修设备的通知啊,而且学校有规定的,外人不可隨意出入实验室,你有出入证吗?” 对方长著络腮鬍,笑得很憨厚老实。 “我又不是外人,我是咱们学校设备部的工人,按照领导的指示工作的,你说你这个小同学,何必要为难我?” 他看了看天色,脸上带著一点討好与奉承。 “小同学,我瞧你不像是个坏人,出入证我忘记带了,你就开开门,让我进去检修设备,最多五分钟,我检修完就能下班了。” “领导安排的活儿,我要是没按时完成,回头可是要扣工资的,同学,你就通融通融,行不行?” 林菀君却不为所动,坚持说道:“你们有规定,我们也有规定,要进入实验室,必须有出入证才行。” 那人看林菀君油盐不进,往后退了几步,四处张望。 “你別给脸不要脸,我这么低声下气求你,你却如此为难人,我告诉你,今天你们这实验室,我还偏要进!” 说著,他从包里掏出个签子,就打算去撬门锁。 林菀君见状脸色微变。 “你干什么!” 眼看著门锁快要被撬开,林菀君忙不迭將门从里面反锁,又搬来桌子椅子,將门死死顶住。 实验室里没有电话,她也无法向外面求助,只能寄希望於有人路过。 然而这会儿正是吃饭时间,再加上文学社有演出,实验室位置偏僻,始终没有人经过。 隨著“咔噠”一声,门锁被对方撬开了。 而对方也不再与林菀君废话,开始用脚大力踹门。 用来反锁的门插很久没有用过,早已变得鬆动,隨著对方大力粗暴的踹门动作,很快,门插脱落在地。 林菀君抓起实验室里的一瓶溶剂,隔著窗户栏杆朝对方砸了过去。 那人轻鬆躲开,继续用力推门,很快,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 眼看躲不过了,林菀君奔到实验室里面,拿起一瓶浓硫酸。 在男人破门而入的瞬间,林菀君端著浓硫酸厉声警告。 “不许进来,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信不信我手里的浓硫酸泼到你脸上!” 男人盯著林菀君,眼神很是复杂。 “我原本不想动你的,我看过你的报导,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人,当然,能在这里读书的人,都是人中龙凤。” “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非得挡了我的路,我这人脾气暴躁,小姑娘,你就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 说著,男人从包里掏出一把斧头,一步步朝林菀君逼近…… 第432章 他到底是谁? 就在林菀君准备豁出命將硫酸泼向对方时,身后忽然传来女孩的嬉笑声,是崔瑶与李穗禾看完演出回来了。 林菀君大喝一声。 “崔瑶,快去叫人!” 男人也听到了声音,在他回头的瞬间,林菀君抄起一个烧杯砸在他脑袋上,像是一尾泥鰍,从对方身边飞快溜出去。 男人捂著被砸出血的脑袋就要追上来,崔瑶和李穗禾一边大叫,一边用手里的书包砸过去。 而几乎是同时,宋战津从拐角处过来。 看到这一幕,他脸色大变,抬脚疯跑过来,一把將林菀君护在怀中。 男人见状也变了脸色,转身就往另一边狂奔离开。 宋战津意欲抬脚追上去,可又怕是调虎离山,於是便按兵不动,只是紧紧护著林菀君,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 “怎么样?林菀君,你有没有受伤?” 崔瑶和李穗禾惊魂未定,二人同时奔到林菀君面前,抓住她的手来回检查。 好在没有受什么伤。 大家鬆了一口气,崔瑶大喊道:“那谁啊?这么明目张胆打人?” 林菀君也很好奇对方是谁。 她的手心满是冷汗,却还是冷静说道:“咱们现在去趟后勤处,问问今天有没有检修设备的任务。” 宋战津陪著林菀君找到后勤处负责设备检修的领导。 “对!我確实安排了检修实验室设备的工作,也確实要求今天必须要检修完成,如果不能完成,扣两块钱的工资。” 领导是个禿头,他上下扫视著林菀君,不耐烦问道:“你有什么事吗?你看著是学生吧?你胆子倒不下,敢跑来过问我们的工作?” 林菀君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问道:“今天负责去实验室检修的人叫什么?” “叫叶富阳,我们叫他叶师傅……哎不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禿头领导反应过来,声音拔高了好几度。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你哪个学院的?我要找你们院长!” 宋战津上前,一把抓住禿头领导的衣领,冷声警告。 “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前去检修的人持著斧头,差点杀了人,要不是我及时赶到……” 无法再继续说下去,甚至宋战津不敢想像那种后果。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那林菀君又会遭遇什么,他实在不敢想像。 禿头领导欺软怕硬,在宋战津强大的气场镇压下,气焰很快就灭了。 “杀人?你说叶富阳杀人?这不可能!” 他说道:“叶师傅的脾气是不太好,但你说他杀人,我绝对不相信,你们別看他凶,但他很有爱心的。” “不说远的,就说最近,他自己都吃不饱饭,还收养了医学院一窝小狗崽,每天……” 林菀君在听到“小狗崽”这三个字时,神色猛然变得犀利起来。 她正等著禿头领导继续说下去,只见对方忽然抬起头,望向前面。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吴晗急切的声音。 “怎么回事?林菀君,你没受伤吧?” 看到吴晗过来,林菀君略微有些诧异,可再看到旁边的崔瑶,她便明白了。 肯定是崔瑶通知了吴晗。 吴晗正好在办公室里改论文,听到崔瑶的话时,他起初还不相信。 直到去了实验室,看到被严重破坏的门,还有里面的一片狼藉时,他终於变了脸色,匆匆赶来为自己的学生討要公道。 吴晗的到来让禿头领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啊?叶师傅真的那么暴力?这……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禿头领导一路气喘吁吁走到实验室门口,正好看到几名打完球的男同学站在门口,他嚷嚷著挤了进去。 看到被暴力砸坏的门锁与满地玻璃渣时,禿头领导一时也懵了。 “这……这……你为什么不让他进去检修?你让他进去,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愣了几分钟,禿头领导忽然回头看著林菀君厉声谴责,反倒將责任都甩在林菀君身上。 林菀君厉声说道:“我问他要出入证,他说没带,我为什么要让他进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叶师傅来都来了,就算他没带出入证又能怎么样?今天做不完事,叶师傅就要被扣工资,你断人钱財,人家可不得找你算帐嘛!” 禿头领导说道:“要我说,也是你这小姑娘做事太刻薄,逼得老实人走投无路犯浑了。” 林菀君被气笑。 “是我太刻薄?这样,那你现在让你们那个叶师傅来一趟,大家当面对峙,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禿头领导嚷嚷道:“来就来!你给我等著,我现在就去找叶师傅,我告诉你,我们可以给你们实验室修门锁,但你也要给叶师傅道歉!” “你让他来,来了之后大家当面理论,如果是我的错,我一定道歉。” 林菀君目光灼灼看著禿头领导,问道:“叶师傅呢?他住在哪里?” “就住在职工宿舍里,我现在去找他。” 禿头领导说著就要走,宋战津忽然追上前几步。 “我和你一起去。” 他回头看了林菀君一眼,温声说道:“你和你同学们先呆在这里收拾实验室,我去看看人还在不在。” 待宋战津离开之后,崔瑶和李穗禾面面相覷。 “刚才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脸上有杀气?我当时看到他挥舞著斧头衝来时,真以为他要杀了咱们!” 崔瑶心有余悸说道:“如果就为这点事,他至於杀人吗?” 吴晗也已经找林菀君了解完情况。 “这件事你没错,只是下次再防身时,不要用浓硫酸了,这玩意儿腐蚀性极强,万一溅在自己身上,不死也得掉层皮。” 吴晗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他当即就给学校保卫处打了电话,让他们马上过来处理这件事。 “我的学生在我们的实验室里遭到了生命威胁,如果不能严惩凶手,將来我们还怎么安心搞科研做实验?” 吴晗的话很有分量,保卫处那边很是重视,当即就派人过来调查这件事。 而与此同时,宋战津与那个禿头领导也回来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名穿著黑色上衣的男人。 在看到男人的瞬间,林菀君的脸色微微变了…… 第433章 到底谁在撒谎? 是一个林菀君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崔瑶和李穗禾同时喊出声来。 “不是这个人!” “根本不是他!” 眾人面面相覷,宋战津看著林菀君,说道:“他就是叶富阳,你確定和你见到的人不是同一个吗?” 林菀君摇了摇头,坚定说道:“不是他。” 叶富阳却一口咬定,说道:“不可能,就是我今天来实验室检修设备的,我……我见过你,咱们俩还吵架了呢。” 他看著禿头领导说道:“队长,这个小姑娘厉害得很,看我没出入证,非不让我进去,可您下了命令,今天必须把活干完。” “我和她大吵一架,后来看她闹得厉害,我就先回去了。” 叶富阳说道:“队长,这事儿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工作不负责,实在是……你可不能扣我工资啊!” “行,这事儿我知道。” 禿头领导看著林菀君正色说道:“同学,你们好歹也是高才生,却满口谎话污衊我们的工人。” “是,我们工人是没什么文化,可不代表我们没有尊严,就因为吵了几句架,你就污衊他要杀人。” “你找我討要公道?我告诉你,我今天还得找你要个说法呢!” 看著禿头领导强势的模样,再看著叶富阳委屈的表情,吴晗一时有些疑惑。 这……到底是谁在说谎? 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学生不会胡言乱语,尤其林菀君的人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可如果这个叶富阳是在说谎,他又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理直气壮呢? 这一刻,林菀君也很无语。 她格外怀念那个世界里有监控的科技时代,尤其是实验室这种地方,那必定是没有任何死角,360度全方位监控覆盖。 揭穿叶富阳的谎话易如反掌。 甚至如果不是崔瑶和李穗禾也看到那男人给他作证,她可能会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战津赶到实验室时,也只来得及看到男人的背影,长什么样,他还真是没看清楚…… 叶富阳义愤填膺斥责林菀君。 “你自己发脾气砸了门,又摔坏了你们实验室的东西,反过来污衊我伤害你?我为什么要害你?咱们无冤无仇的,我有什么动机?” “队长,你是知道我的,我家三个孩子,而且都是儿子,人丁兴旺啊,我怎么可能放著好日子不过,去干这种违法的事?” 顿了顿,叶富阳说道:“但看在她们都是年轻人的份上,我就不和她们计较了,我呢,主动把实验室的门修好,这事儿就算过去,你们看行不行?” 禿头领导很是欣慰,拍著叶富阳的肩膀说道:“叶师傅,你竟是个如此深明大义的人,你放心,不会委屈你的,这个月我给你加五块钱的奖金!” 听到这话,叶富阳大喜,连声感谢领导,说了不少好话,转身就要走。 “急什么,我同意事情就此结束了吗?” 林菀君上前几步拦住叶富阳,厉声说道:“你说过去就过去?还给我扣个疯子的帽子?凭什么?就凭你一张嘴?” 她盯著叶富阳的眼睛,问道:“你说你与我发生衝突,那你说说,是谁先挑事儿?” “当然是你了!” 叶富阳说道:“你不肯让我进来,非得要出入证,我好言好语求你,你却咄咄逼人,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刻薄的人。” “我说我不进去了,你还不行,拿著东西砸了门,转头就污衊我,怎么,看我们老实人好欺负是不是?” 不等林菀君开口,崔瑶怒骂。 “你放屁!谁欺负你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男人正挥著斧头要砍林菀君,一看就是要杀人。” “林菀君一个女孩子,哪里来的力气砸坏门锁?而且你自己看看,那门是不是被人从外面踹开的。” 宋战津已经查看完现场,眉头微微皱起。 “门上有不少脚印,从鞋码尺寸来看,应该是个男人的,而且从踹门的力度来看,也不是林菀君能做到的。” 林菀君说道:“这还不简单?让他比对一下脚印,看看是不是他的。” 听到这话,叶富阳略微有些慌张。 “那……那脚印谁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你凭什么证明是我?你们別欺负老实人啊!” “我们实验室有卫生要求,每天都会打扫卫生,而且我明令禁止任何人踹门,这么多脚印,一看就是刚留下的。” 吴晗指著门上的印子说道:“你们看,这鞋印有机油的污渍,一看就是经常接触大型设备的人踩踏过机油所留下的。” “我的学生,脚底下最多沾了些化学物品,怎么可能沾机油呢?” 禿头领导一听不乐意了。 “叶师傅,脱鞋,让他们比对!踏马的,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还能让他们给欺负了不成?” 叶富阳站在原地不动。 林菀君冷笑说道:“叶师傅,你还犹豫什么?这可是证明你清白的重要时刻,你怎么能不同意呢?” “快点,大家都等著还你清白呢!” 在禿头领导的催促下,叶富阳慢慢脱下了鞋子。 宋战津拿起鞋子一比对,眉头微微皱起来。 “这不是他的鞋印!这个鞋印明显要大两码,应该……是个比他个头还要高的人。” 这就对了。 林菀君看到的那个络腮鬍男人,比叶富阳要高上几厘米,看上去也强壮不少。 “什么?不是他的鞋印?你们是不是在故意污衊叶师傅?” 禿头领导不信,自己拿著叶富阳的鞋子来回比对,片刻脸色微微变了。 “还真踏马对不上!” 林菀君接著说道:“既然叶师傅住宿舍,那想必不是一个人,不如去宿舍那边问一问,看看他下午是出去干活了,还是在做其他事。” 听到这话,叶富阳的脸色猛然变了。 禿头领导觉得很有道理。 “对,那是咱们后勤处的宿舍,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这就找今天在宿舍的人过来,给叶师傅作证!” 他说著就要走,只见叶富阳猛然上前几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领导,你先別找人,我……我確实隱瞒了一些事。” 第434章 打草惊蛇 “我下午確实没来干活。” 叶富阳低眉臊眼不敢看禿头领导,哼哼囔囔开口。 “那什么,您前些日子不是刚罚了我两块钱嘛,我闹情绪,所以一直消极怠工。” 禿头领导愣住了。 “什么?你消极怠工?那你刚才一口咬定自己来过?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诬陷人家女同学欺负你?” 反应过来,禿头领导怒了,抬脚就要踹叶富阳。 宋战津阻拦,说道:“你先別急著打骂他,让他先说。” “说!你要是敢说半句假话,我马上让你滚蛋!” 禿头领导指著叶富阳怒吼,眼底满是火气,真是踏马的,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丟尽了脸。 若是闹到学校那边,搞不好他也得丟工作。 林菀君问道:“既然你根本没来过,那你怎么会承认你与我有爭执,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禿头领导也说道:“对呀,你既然消极怠工,为什么我安排给你的活,一样都没落下?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我找了个帮手。” 叶富阳心虚说道:“我有个老乡,这些日子正好来城里找事做,这种检修设备的活,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於是我就让他替我来上班。” “只要是我一个人的活儿,我就打发他来替我。” 已经一个多月了,竟也没穿帮。 禿头领导气得鼻子都歪了。 “我每个月给你们发工资,结果你给我走过场?派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检修设备?真要是出了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这不是没出事嘛,而且那些设备我心里有数,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叶富阳说道:“今天你给我派了活儿,原本我是想亲自过来的,但老乡说这种小活不用我亲自跑,他帮我就是。” “於是我就与朋友打牌了,等到那会儿回宿舍时,他著急忙慌和我说,自己因为出入证的事与学生起了衝突,还衝动之下砸了门锁。” “都是老乡,这点事我替他担著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让外人知道他在替我干活啊。” 说到这里,叶富阳小心翼翼看著禿头领导。 “我以为把门锁修好就完事儿,没想到你们动真格的,非得要追查到底,我这……这……” 这要是找人来对峙,不就更丟人了嘛。 禿头领导恨不得抽死叶富阳。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罚你,就是因为你工作不认真差点惹祸,我是让你长记性的,不是让你变本加厉报復的。” 亏他还无条件信任他,结果,最终啪啪打脸。 “那什么,你那老乡?把他给我找来,我倒是要问问,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叶富阳嚅囁说道:“我,我怕被人发现,就让他先走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的眉头紧紧皱起。 “你那老乡叫什么名字?” 只见叶富阳抬起头来,说道:“巧得很,我与他的名字是顛倒过来的,我叫叶富阳,他叫杨辅业,因为这重原因,我俩关係好得很。” 听到“杨辅业”这个名字,林菀君的心咯噔一跳。 是巧合吗?这个叫“杨辅业”的男人,就是杨静茹提及的那个跟著母亲改嫁而来的人吗? “你与杨辅业怎么认识的?你又是哪里人?” 叶富阳说了个地名,又说道:“我与他认识很多年了,他身世可怜得很,继父对他很坏,母亲也不管他,一家子都压迫欺负他。” “直到他继父死了,他的日子才好过了些,去年来到京城,靠打零工维持生计,哎哟,也是个苦命人。” 林菀君听著有些恍惚。 叶富阳口中的杨辅业,是个贫寒交迫的苦命人,不说別的,就提供给董莹盈的那些钱,便不是一个苦命人能拿出来的。 百思不得其解,林菀君对叶富阳说道:“你知道杨辅业住在哪里吗?” 叶富阳偷偷看了禿头领导一眼,声音有些哼囔。 “我平日里时常回家住,他,他就住在我的宿舍里。” 单位有规定,外来人员不得入住职工宿舍,一旦被发现,將取消住宿资格,严重者还可能面临罚款甚至开除的后果。 现在,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他只能老实交代,希望队长能从轻处置。 林菀君一行人当即直奔宿舍里。 刚一进门,林菀君就看到一个大纸箱,里面是四只小奶狗,正此起彼伏吠叫著,看到林菀君时,更是直摇尾巴。 崔瑶忍不住大喊道:“哎,这不是咱们之前投餵的几只流浪狗吗?怎么它们都在这里?” “其他两只呢?它们的妈妈呢?” 林菀君与宋战津对视一眼,没有回答崔瑶的问题。 狗妈妈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咦,这是什么?” 吴晗往里转了一圈,忽然贴在墙上的一团东西好奇问道。 林菀君凑近一看,脸色登时变了。 那是一张狗皮,一张小狗的皮,是那日在小树林边上,那个朝她汪汪叫,她却没有走过去的小狗。 现在,小狗不会再叫了。 它的皮贴在墙上,已经处於半风乾状態,墙上还有发黑的血渍。 “这,这是兔皮吧?” 叶富阳也说不清楚,只说道:“杨辅业说这几只小狗可怜,我就让他养著了,反正这宿舍现在就我一人,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林菀君在看到小狗的瞬间,几乎可以断定。 杨辅业就是那个意图谋害她的人! 如果今天不是崔瑶与李穗禾及时赶到拖延时间,如果不是宋战津赶来嚇走了杨辅业,搞不好,她今天已经…… 不敢再往下想,林菀君的手心早已冷汗涔涔。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叶富阳似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他看著禿头领导,小心翼翼说道:“队长,我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偷个懒而已,这……你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行不行?” 禿头领导气得直骂人。 “还改过自新?你最好祈祷早日抓住你那个老乡,如果他再闯了什么大祸,我告诉你叶富阳,你也罪责难逃!”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杨辅业恐怕早已逃走。 当务之急是將这个重要的线索告诉公安那边,还有,林菀君得去趟杨家,確认这个杨辅业与那个杨辅业是不是同一人。 第435章 喝喜酒 林菀君刚到杨家,还未张口说明来意,杨静茹就拿出一摞照片。 “我让人回了趟老家,將那几个人的照片都拿了过来,又对他们做了调查,结果发现一些很有趣的事。” 听到这话,林菀君与杨静茹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著那些照片。 当看到一张黑白照片时,林菀君忽然“咦”了一声。 照片上的人有些面熟。 “这是杨辅业年轻时的照片。” 杨静茹说道:“应该是十几年前的照片了,我要说的事,就是与他有关。” 林菀君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也想起为什么看此人格外面熟了,这,这不就是在实验室里意图袭击她的人吗? 虽然对方有络腮鬍,可轮廓面容却大差不差的,她应该不会认错。 “姑姑,我见过杨辅业了。” 林菀君说道:“昨天在实验室,他乔装成后勤处人员,意图伤害我,如果不是崔瑶她们及时赶来,我都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事。” 听到这话,杨静茹大吃一惊。 “我就知道这狗东西有问题!” 她说道:“这趟我让人回去,对几个身世不正常的家族子弟进行调查,结果就发现杨辅业这个人很不正常。” “他忽然发达了。” 杨静茹说道:“先是给村里捐了五千块修建祠堂,他的名字也在芳名榜第一,甚至压了杨大勇一头。” “有人打听杨辅业发財的途径,结果一番打探,说杨辅业的亲生父亲去港城发了財,膝下又没儿子,便將財產留给了杨辅业。” “听说,他现如今身价百万呢。” 在这个人均工资三四十块钱的年代,身价百万意味著什么? “这也是杨大勇迫不及待想要继承咱们家產业的原因,他长房长孙的位置现如今已经不稳了,听说杨辅业提出条件,要以五万块买下长房长孙的位置。” 听到这话,林菀君大吃一惊。 “啊?长房长孙的位置还能买卖?” 杨静茹嗤笑说道:“有钱別说鬼推磨了,都能让磨推鬼,五万块钱是什么概念?就那么个小破村子,全村人不吃不喝十年,估计都挣不到五万块。” “別说村长同意,全村人除了杨大勇之外,都同意这笔交易,连杨大勇的老婆都劝他忍一忍,毕竟长房长孙的身份能值几个钱呢?” 林菀君就更奇怪了。 既然杨辅业继承了他父亲的財產,根本不缺钱,那他又为什么要覬覦杨静茹的財產,甚至不惜一次次害她。 杨静茹的財產虽然丰厚,但远不及他亲生父亲的百万財產啊。 杨辅业放著现成的財產不继承,去抢夺八竿子打不著的东西,他有病啊? 林菀君说出自己的疑惑,杨静茹也觉得很奇怪。 “我们与这个杨辅业没有任何关係,便是继承,也轮不到他啊,他在这里折腾个什么劲儿?” 沉默片刻,林菀君问道:“刚才说五万块钱买长房长孙的交易,进展到什么地步了?杨辅业给钱了没?” “没呢!” 杨静茹说道:“杨大勇不同意,还说要是村里逼得太狠,他就去告状,这不,就这么僵持住了。” 本以为杨大勇才是最大的威胁,结果搞了半天,他什么都不是,甚至连长房长孙的位置都行將不保。 “当务之急是抓住杨辅业,只有他才能解开这些谜团。” 林菀君沉声说道:“杨辅业肯定还没离开,甚至,他就潜藏在我们学校里面一直暗中盯著我呢!” 他到底要干什么?真的只是为了財產吗? 接下来几天,林菀君一直观察著周围的情况,不出意料,很平静,身边再也没有了稀奇古怪的人与事。 那几只小狗崽被学校保卫处收养了,餵得白白胖胖,每日就在大门口的保安室里,林菀君出入时都看得到。 就仿佛,杨辅业忽然凭空消失了。 很快,大家似乎忘记了这件事,连崔瑶和李穗禾都恢復了日常的生活,不再时刻陪著林菀君,而是享受恋爱带来的喜悦。 李穗禾与常顺在暑假时结婚了。 虽然学校不鼓励学生结婚,但因为常顺的军人身份,部队这边特意来学校说明情况,所以结婚的事並没有影响到李穗禾的学业。 二人没有举办隆重的典礼,只是摆了几桌酒席宴请常顺的战友与李穗禾的同学朋友。 原本李穗禾没邀请时楷,毕竟当初她喜欢过时楷,虽然后来释怀了,但依然感觉怪怪的。 但没想到时楷主动前来喝喜酒,还送了个很大的红包。 常顺揽著娇妻的腰,带著一点敌意看著时楷。 “时医生,你这是来送祝福的,还是有別的想法?反正我先把话撂在这里,李穗禾是我老婆,谁都抢不走,谁也不许欺负。” 时楷脸上依然是那副平静坦然的笑容。 “我对抢別人老婆也没兴趣,我只是听说李穗禾结婚了,心中替她高兴,正好今天休息,就过来討杯喜酒喝。” 他挑眉说道:“怎么,不欢迎我来喝喜酒?” 常顺一愣。 只见林菀君站出来说道:“是我给时楷医生说的,他一直很欣赏李穗禾的能力,心中也拿她当半个学生看待。” “学生结婚,老师送上祝福,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李穗禾望向时楷,久久忽然笑了。 她伸出手,主动与时楷握手,说道:“时医生,谢谢你。” 谢谢你无情拒绝了我,谢谢你让我从迷途中走出来,谢谢你让我经歷千帆之后找到了属於自己的幸福人生。 宋战津踹了常顺一脚。 “你小子给我放老实点,在时医生面前,我都不敢造次,你还敢在这里嘚瑟?再不好好说话,小心我揍你!” 言外之意就是,时楷当初都打我老婆主意了,我都没和时楷计较,你这点破事算什么? 嘖,话说回来,时楷真可怜啊。 在宋战津与林菀君的张罗下,大家有说有笑落座,闹哄哄地逗著新郎官与新娘子,这个喊亲一口,那个喊抱一个。 常顺春风得意,手一直搂著李穗禾的腰,就没有鬆开过。 胡学兵一脸嫉妒和羡慕。 “崔瑶,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明明咱们俩先好上的,结果他俩都结婚了,咱俩还……” 还只停留在亲嘴儿的阶段呢! 崔瑶红著脸说道:“你不是见过我家人了嘛,他们对你很满意,但条件就是要等我毕业分配工作后,才能和你结婚。” “你要是等不及,哼,那你就去找別人结婚好咯!” 胡学兵一看崔瑶生气,又腆著脸赔笑。 “等得了,我怎么能等不了呢?別说等你毕业,就是等到天荒地老,我也愿意等,我这辈子,就非你不娶了!” 第436章 百密终有一疏 宋战津很少喝酒,但今天是常顺结婚的好日子,再加上有其他战友前来敬酒,他一来二去的,便喝多了。 连时楷都被灌了好几杯,到最后大家醉醺醺出了门,互相搀扶著各自离开。 林菀君最近刚拿到驾照,虽然还不熟练,但胜在胆子大。 她连搀带搂的,將宋战津扶上了车,刚准备离开时,看到孤身一人的时楷。 “时医生,我送你回去啊。” 林菀君站在车边,笑著说道:“刚拿到驾照,就看你敢不敢坐了。” 原本时楷准备说不必,可听到林菀君这话,他笑著上前。 “你这么一说,我还必须得坐一坐,否则倒显得我胆子小,回头被你们笑话。” 他坐在后排,林菀君发动了车子,缓缓朝时楷住的地方而去。 时楷所在的医院今年分了房子,时楷分到一套三室的大房子,前些日子,林菀君还与宋战津过去参观了。 別看时楷只有一个人住,但他把房子收拾得很是乾净,书房,臥室,甚至还弄了个健身房。 阳台养了几盆草,也是生机勃勃。 “时医生,你真不打算结婚吗?” 林菀君笑著说道:“你看,连仰慕你的李穗禾都结婚了,而你还单身,我妈时常念叨,还想给你介绍对象呢。” 时楷大笑,说道:“人一定要结婚吗?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我有足够的精力投身到医疗事业中。” 不得不说,时楷是个工作狂。 杨静茹之前给林菀君透露过,时楷的表现太优秀了,卫生局已经將时楷列入考察对象,准备將他提为副院长。 “就按照时楷现在这个势头,我给你讲,用不了几年他就能进入卫生局工作,再往上就是卫生厅……” 以杨静茹的经验来看,时楷將来一定会走得很远站得很高。 所以,上天都是公平的,人失去了一些东西,上天就会补偿一些。 时楷可能享受不到家庭圆满的幸福,可他的事业如日中天,也算是圆满。 “听说你毕业之后,要去军区医院工作?” 时楷靠在后排,打开车窗,任由夜晚的风吹进来。 “对,去军区医院上班,已经签完协议了。” 林菀君双手扶著方向盘,目视前方笑著说道。 “有没有考虑来我们医院?待遇工资比军区医院好很多,而且没那么多约束,在我印象里,你不是个喜欢被约束的人。” 时楷看著林菀君的侧脸,声音淡淡的。 原本闭目养神的宋战津睁开了眼,他没有说话,只是看著林菀君。 “不了。” 林菀君说道:“虽然我知道你一定是为我好,但我还是想遵从自己的选择,军区医院部队化管理確实很严苛,但我的职责依然是救死扶伤。” “等將来,我们国家再没有战爭了,等和平真的到来了,那时候,如果我混得不好,还得请时医生收留我。” 等到了那时候,或许时楷已经成站得很高了。 时楷微微一笑,嘆息著说道:“不管你什么时候需要,我都义不容辞。” 车子开进医院家属楼下,时楷下了车,与林菀君笑著告別。 回家的路上,宋战津说道:“以前看到时楷,我总是不由自主防备,但现在……嘖,竟然看顺眼了。” 以至於时楷刚才要让林菀君毕业后去他们医院,他都没有觉得不满。 差点,他还要帮时楷说话,劝林菀君跟著时楷混,毕竟轻鬆有前途啊。 “说明我们都已经成熟了。” 林菀君笑著说道:“我们已经过了那个爱憎分明的年龄,已经看淡了许多事,变得圆滑与从容。” 明明还很年轻,可经歷了许多事,他的心態已经变了。 “对了,杜建怀快要结婚了,他想邀请咱们回趟汉阳公社,参加他的婚礼。” 听到林菀君的话,宋战津答了声“好”。 “处理完手头这点事,咱们要是有时间,就回趟干校吧,说实话,我还挺怀念那里的。” 二人这些日子都住在学校附近的家中,宋战津不管多忙,也会按时回家,小日子过得倒是有滋有味。 林菀君將车子停在楼下,搀扶著宋战津下了车。 “让你不要喝这么多,你非不听,你自己什么酒量,自己心里没数吗?” 宋战津打了个酒嗝,走路微微有些摇晃。 “自从打起仗来,身边的战友们一个个离开,结婚的人很少,常顺结婚,不止他高兴,我们都很高兴。” 他揽著林菀君的肩膀说道:“男人高兴,就只能喝酒,这千言万语,都在酒里,君君,你不懂!” 夫妻二人上了楼,林菀君拿出钥匙开了门,与宋战津一起进屋。 她摸著墙上的开关想要开灯,但接连按了好几下,灯都没有打开,屋里一片漆黑。 “停电了?” 对於停电,林菀君似乎没有太过吃惊。 她摸索著打开抽屉,准备找到蜡烛点燃,下一刻,身后忽然传来阴鷙的声音。 “別动!” 而几乎是同时,林菀君已经划亮了火柴。 在火柴的微光里,她看到一个络腮鬍男人站在宋战津背后,匕首搁在宋战津的脖子上,已经有血珠滚出来。 林菀君愣了几秒,直到火柴灼痛了她的手,隨著火柴熄灭,屋里又归於黑暗。 “杨辅业?” 当林菀君叫出这个名字时,对方一声嗤笑。 “你果然有几分本事,竟然能查到我的身份,时间过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都忘记这件事了。” 来人是杨辅业,那个忽然消失的杨家继子,此刻出现在林菀君家中,甚至躲过了兵王宋战津敏锐的感知力。 “这几个月,你们过得很滋润啊。” 杨辅业说道:“小两口每日如胶似漆,林菀君的学业也有模有样,甚至连那几条狗,都被养得胖乎乎。” “只可惜我那好心眼的老乡叶富阳,被学校开除了,但没关係,我將来会补偿他的。” 杨辅业细数著林菀君这几个月的日常轨跡,甚至连她生病去医院,中途回京城的时间,都一清二楚。 林菀君实在不懂,杨辅业耗费这么多心神盯著她,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也是为了杨静茹的財產?可是据我所知,就算我死了,那財產继承权也轮不到你,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杨辅业冷冷一笑。 “你不用管我做这些有什么意义,你只需要知道你一死,就不会成为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我要做的事情就变得顺利。” “百密终有一疏,林菀君,我跟了你好几个月,终於在今晚,让我抓住了机会,醉酒的宋战津,还有力气反抗呢?” “今晚,世上將少了两个人,而阴曹地府,將多了一对儿冤魂,你看我多好,知道你们恩爱,於是让你们生死都在一起。” 第437章 谁在算计谁 “为什么!” 一直没开口的宋战津忽然说道:“为什么对林菀君紧追不捨,我听说,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资產?听说价值百万?” “杨静茹的资產虽然丰厚,但比起你父亲的资產,不过是九牛一毛,至於你如此穷追不捨,甚至杀死还没继承產业的林菀君。” 杨辅业攥紧了手中的匕首,用力一压,刀刃在宋战津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战津,你……” “我没事,君君你冷静!” 在林菀君惊呼出声时,宋战津沉声开口,安抚著自己的妻子。 “就算要我们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吗?” 宋战津说道:“就算林菀君死了,你也没办法继承杨静茹的资產,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谁说我没资格继承?” 杨辅业確认眼前这两个人已经是自己的刀下魂,於是格外放鬆。 “如果杨静茹一家三口同时死了呢?没了你这个继承人,那么资產该由谁继承,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我明明继承了我父亲的百万產业,为什么还非要盯著杨静茹的资產,那我告诉你,我要把我父亲那些见不得光的资產洗白。” 杨辅业是知无不言,语气里带著一些猖狂。 “我父亲的资產虽然多,但多数来歷不正无法见光,而杨静茹的身份特殊,她名下的资產到底有多少,也无人可知。” “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操控这一切,我可以瞒天过海將我父亲的黑色產业混在杨静茹与杨洪勛的资產中,光明正大洗白。” “毕竟杨洪勛是出了名的廉洁与正直,谁敢怀疑他的钱来路不正呢?” 杨辅业有些兴奋,甚至表情变得扭曲。 “到时候,一块钱变成一百块钱,一套房变成十套房,我摇身一变,从最贫穷的人变成最有钱的人,有杨洪勛继承人的身份给我加持,谁敢怀疑我?” 他仿佛看到自己招摇过市的风光场景。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杨家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將匍匐在他脚下,做他的奴隶,做他的走狗! 林菀君眉头紧锁。 “你以为我姑姑与杨老爷子是那么好除掉的?除非是贴身的人,否则没人能有下手的机会。” 杨辅业嗤笑。 “你以为我没准备?反正你们也逃不了,我不妨告诉你们,杨家新找的保姆,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等事成之后,我七她三,你说,这样的诱惑,是不是足以让她冒险?” 林菀君想起杨家那个新来的保姆。 看上去能干又老实,每天手脚勤快又麻利,將家中里里外外收拾得乾乾净净,连杨洪勛都直夸好,还给她涨了工资。 搞了半天,这个保姆竟是杨辅业的帮手,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还有帮手吗?” 林菀君问道:“筹谋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就你们俩吧?比如杨大勇?” “杨大勇?那个目光短浅的蠢货,他死活不肯让出长房长孙的地位,我只能让他去死!” 杨辅业说道:“我实话告诉你吧,等杨洪勛和杨静茹一死,杨家宗族的几位长辈会站出来帮我抢夺继承权。” “我已经承诺过他们,等事成之后,分给他们每个人五万块,哎,你们知道五万块钱有多少吗?” 杨辅业笑得疯癲狂躁。 “杨家那点財產確实不算什么,但杨家的身份,实在太好用了,有了这种身份,我就能光明正大从暗处走到太阳下了。” 他已经不耐烦了。 攥紧匕首说道:“我盯了你们俩数个月,今天总算找到了时机,你们俩先一步去黄泉,过不了几天,杨家三口也会去陪你们的。” 说这话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杨辅业猛然愣住,屏气凝神细听,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鬆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听错了。 於是他不再废话,打算一刀割断宋战津的喉管,再捅死林菀君,同时通知妹妹动手,那时,他就大功告成了。 “你以为今晚的时机很完美吗?” 宋战津忽然冷笑开口,说道:“杨辅业,你忙活了几个月,就搞了这点动静?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亏我还耐下心来配合公安陪你玩,真是浪费时间!” 杨辅业一愣。 “什么意思?什么叫陪我玩?你都死到临头……啊!” 话没说完,杨辅业只觉得身体猛然腾空,他被宋战津一个过肩摔重重撂翻在地,浑身像是散了架,疼得几乎无法喘气。 “你们几个,快点进来帮忙!” 杨辅业在大喝,显然,他还有帮手在门口潜伏。 可是任凭他如何呼唤,甚至趁机会打开了门,提前预备好的帮手都没有进来。 在他挣扎的瞬间,宋战津已经夺了他手中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將他控制起来。 宋战津的行动之迅速与凌厉,哪里像是喝醉酒的人? 杨辅业在痛苦的挣扎中,带著迷茫与不解。 怎么回事?明明是他张开天罗地网在等宋战津,为什么一转眼,成了他落入宋战津的圈套里? 门外的动静像是给了杨辅业答案。 只见虚掩的门被打开,外面乌泱泱出现了许多人。 都是宋战津那些喝到酩酊大醉的战友,明明在之前,他们醉到走不稳路,甚至好几个人蹲在路边狂吐。 可现在,他们的精神清明犀利,两人一组,將杨辅业带来的帮手控制起来,绳索绑得很紧。 公安同志甚至没有动手,只是站在后面指挥战况。 杨辅业愣住了。 “这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明明喝醉了,我亲眼看著你们喝了许多酒,我亲眼看到你们各自离开。” 为什么现在,他们同时出现在这里,像是早就看穿了他的计划。 公安同志终於有机会上前了。 “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杨辅业,你以为你消失几个月,我们就忘记了你的存在?” “我告诉你,这个案子,我们一直在跟进,甚至我们早就发现了你的踪跡,只是为了查明你的动机,我们才没有打草惊蛇。” 公安同志厉声说道:“最主要的是,我们要找到你放在杨老身边的臥底,现在,我们已经派人去杨家抓你妹妹了!” 第438章 白糖 杨家。 保姆秋姐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往日里,杨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超过八点钟,杨洪勛就谢客休息了。 但今晚都十点钟了,访客还迟迟不肯走,就那么在书房里聊著什么。 秋姐想了想,削了盘苹果,又倒了几杯水,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一声“请进”后,她推开门小心翼翼走进去。 “杨老,我看客人一直没走,所以来送点水果和茶水。 秋姐將果盘与水杯放在桌上,眼神看似低垂,实则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共有四个人,看上去都书卷之气,甚至一人还拄著拐。 杨洪勛笑著对访客介绍道:“这是秋姐,来我家快一年了,做事勤勤恳恳,將我这个老头子照顾得很好。” 访客们笑著朝秋姐頷首示意。 秋姐也笑,微微鞠躬快步退了出去。 一切都很正常,可秋姐觉得很奇怪,那种道不出的怪异,让她心神不寧,甚至有点焦躁。 忽然,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秋姐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竟站在原地没有动。 杨静茹从房间里出来,看著秋姐挑了挑眉。 “秋姐,怎么不去开门?你怎么了?” “哦,没事,我就是……就是有点累了。” 秋姐反应过来,忙不迭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只见外面呜呜泱泱进来四五个男女,看上去似乎有什么急事。 访客们走进来,脚步都微微顿住,扫了秋姐一眼,这才与杨静茹打招呼。 “杨小姐你好,我们是物资局的,有急事找杨老。” 听到“物资局”这三个字,杨静茹眼神动了动。 “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有什么急事?我爸爸年纪大了,需要休息的。” 嘴上埋怨著,可杨静茹还是对那几个人说道:“你们跟我进来吧,上一波访客还没走,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准备进书房时,两名女访客忽然开口。 “杨小姐,请问卫生间在哪里?” 杨静茹的脚步微微顿住,片刻说道:“秋姐,你带她们去卫生间吧。” 秋姐“哎”了声。 “二位,请跟我来这边。” 她上前微笑,侧身示意两位女访客跟她去卫生间,其他人则进了书房里,杨静茹也跟著进去了。 秋姐觉得今天的气氛真奇怪。 她很想听书房里面在聊什么,可是这两位女访客急著上厕所,她只能带她们先行去卫生间。 “大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两名女访客轮流上厕所,其中一人靠在墙上,与秋姐聊天。 “你叫我秋姐就行。” 秋姐有点防备,笑著说道:“我们做保姆的,叫什么不重要。” “人人平等,只要是好人,不管是保姆还是大官,我们都一视同仁的。” 访客笑著说道:“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是在这里干得不顺心?要不要我们帮你?” “不,我没有不顺心,你们想多了。” 秋姐觉得这个女访客真奇怪,与她一个保姆攀谈什么?而且还说这些奇怪的话,像是在挑拨离间。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么晚来杨老家,还有工作吗?” 秋姐反问道,打算设法探听一点消息。 “我们是物资局的,工作上遇到难题,只有杨老能解决,所以只能大晚上过来打扰杨老了。” 女访客笑得很平静,直到厕所里那名女访客出来。 秋姐眼神低垂,忽然看到那名女访客的裤腰上掛著个手銬。 猛然之间,秋姐的脸色变了。 她抬头的瞬间,与那两名女访客对视。 只见女访客朝她笑,下一刻却忽然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秋姐大惊失色,一边后退一边大喊。 “你要干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跑到杨老家闹事,到底有什么居心?” 女访客非但不解释,反而还上前几步,紧紧抓住秋姐的胳膊,很是凌厉將她的双臂扭在身后。 而书房里那几名访客也乌泱泱冲了出来。 他们分作两拨,一拨保护杨洪勛与家人,一拨过来帮忙控制秋姐。 秋姐挣扎不脱,只能泪汪汪看著杨洪勛。 “杨老,救命,这些人要抓我,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杨洪勛被人保护在后面,他神色冷峻看著秋姐,片刻示意前面的人让路,慢慢走上前。 “秋姐,我们家待你如何?” 秋姐答道:“杨老一家待我很好,给我治病,给我买衣服,甚至我回家探亲时,还给我许多好东西。” “那你还恩將仇报?” 杨洪勛猛然拔高了声音,厉声说道:“当初你说你家境贫困,我们看你可怜,让你来家中做事,让你预支半年的工资给家人治病。” “吃的用的,你问问全大院里,哪家保姆能有你的待遇好?可你在干什么?” 秋姐泪水涟涟。 “杨老,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我每天都在家中勤勤恳恳干活,我连吃个苹果,都得请示你们。” “杨老,我要相信我啊!” 杨静茹说道:“既然你问心无愧,看到女公安腰间的手銬时,为什么要逃跑?你在害怕什么?你在心虚什么?” “我能不害怕吗?她们说自己是物资局的,结果带著手銬,我以为是坏人,出於本能肯定要跑的!” 秋姐说道:“我一向胆子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她们衝上来抓我,好歹也说明为什么事啊。” 一名中年男人从秋姐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著一个玻璃瓶,里面看上去是装著白。 “这是什么?” 男人將瓶子展示在秋姐面前,厉声问道。 “这是白啊!” 秋姐说道:“我自己钱买的白,这不是我偷杨家的!” “真是白?” 男人冷笑著,从厨房拿来一个勺子,舀了半勺递到秋姐嘴边。 “既然是白,那你尝一尝,证明给我们看,这东西是没有问题的。” 秋姐脸色大变,绷著嘴死活不肯张开,甚至在男人將“白”餵到她嘴边时,她一个甩头,將勺子里的东西撞在地上。 “你在害怕什么!” 男人厉声呵斥,从口袋里拿出证件。 “看清楚了没?我们是公安局的,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忽然深夜来访?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如此大动干戈?” “你自己主动交代和我们查出来是两码事,一个是从轻处罚,一个是从重处罚,你自己选!” 秋姐看著那玻璃瓶里的“白”,再看著眼前这架势,短暂对峙后,秋姐的心態忽然崩溃了。 “我说,我全说……” 第439章 到底谁才是黄雀 秋姐本名叫蔡素秋,与杨辅业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他们的亲生父亲並非传言里的富商,而是一名人口贩子。 人口贩子这些年靠贩卖人口赚了很多钱,但这笔钱却无法摆上檯面,急需一个合情合法的渠道將这一大笔钱洗白。 恰逢杨大勇天天嚷嚷著要做杨洪勛的继承人,於是杨辅业便有了心计,煞费苦心一步步接近杨家。 之前杨洪勛在火车上犯病,固然是身体原因,但也与蔡素秋有关,她在杨洪勛的饮食里暗暗动了手脚。 本以为大功告成,谁料杨洪勛在病情发作的关键时刻遇到了林菀君,被她力挽狂澜救了回来。 林菀君成了杨家的救命恩人,杨静茹又对林菀君很是看重,多次在公开场合提出要立林菀君做继承人。 於是,杨辅业决定除掉林菀君这个最大的障碍。 他们约好今晚一起行动,杨辅业除掉林菀君,蔡素秋给杨家人的宵夜里下毒,从而让他们一起下黄泉。 厨房里的灶上,锅里一直热著甜八宝粥,粥里,加了这玻璃瓶中的白。 蔡素秋好几次提出要给杨洪勛盛粥,可他都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了,杨静茹也说不饿,粥还放在锅里。 很快,有人端著那锅冒热气的粥出来,神色很是凝重。 “通过我们的初步检验,这粥里確实添加了东西。” 另外一人跟著出来,端著个透明盒子,只见里面是几只小白鼠,其中两只小白鼠正在抽搐,很快便死去了。 “这两只小白鼠,就是吃过粥的。” 杨洪勛微微闭上了眼睛,挥手说道:“把她带走,记住了,务必要查明真相,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蔡素秋已经嚇得腿脚发软,一直在哭,在哀求。 “杨老,求您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的,是我父亲与哥哥逼我这么做,如果我不按照他们的吩咐做,他们会杀了我的!” “我父亲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妈就是被他杀死的,我很害怕,我实在没有活路了啊。” 杨洪勛厉声说道:“够了!” 蔡素秋在杨家这么久,已经等同於半个家人,杨洪勛如何能不生气与愤怒? “你怎么没有活路?你吃在我家住在我家,你知道我的身份,只要你开口,一定会有活路。” “你不说,是因为你贪图你父亲那些贩卖人口挣来的黑心钱,所以你才配合你哥哥,与他一起害人。” 杨洪勛说道:“蔡素秋,你要是真心悔过,就把你父亲干过的坏事都一五一十告诉公安,將所有坏人绳之以法。” 不想再与蔡素秋说什么,杨洪勛挥挥手,示意公安同志带走蔡素秋…… 林菀君这边,抓捕行动也已经接近尾声。 杨辅业前一刻还以为自己成功了,可下一刻,他就被宋战津摁在地上,双手被扭在背后戴上手銬。 “你们別得意,没准我妹妹已经得手了,没准杨洪勛一家都死了。” 他脸上带著癲狂的笑容,说道:“有杨洪勛一家人给我陪葬,我死得不亏。” “给你陪葬?你踏马也配?” 宋战津冷笑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会坐以待毙,让你妹妹得逞吧?你以为今天这一切只是巧合?” “我告诉你,你沾沾自喜以为躲在暗处算计我们的时候,其实公安同志也在你们背后盯著呢。” “我们都在等一个时机,你也是,我也是,在这一刻,我们需要决出胜负,很可惜,你输了!” 杨辅业一脸青灰之色,却还在嘴硬。 “不可能,你们肯定是在嚇唬我,在故意从我这里诈取信息。” “诈你?” 宋战津拍了拍杨辅业的脸,说道:“你以为只有你和你妹妹被捕吗?你那人贩子父亲,还有你勾结收买的几个杨家宗族长辈……” 他看了看手腕的表。 “唔,应该都已经被抓了,一网打尽,一个都逃不掉!” 听到这话,杨辅业脸上最后的希望消散了。 他原本还幻想著父亲能逃过一劫,还能有办法將他救出来,可现在…… 林菀君看著杨辅业。 “是你在背后操纵董莹盈吗?她活动的资金,她手里的毒药,甚至那些招招致命的招数,都是你教给她的吗?” 听到“董莹盈”的名字,杨辅业一脸厌恶。 “那个愚蠢的贱人,了我很多钱,却一件事都没有干成,最后还要我亲自动手。” 你看,一个坏人怎么可能幡然醒悟呢? 到现在,杨辅业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依然將失败的理由归咎在別人身上,只是在惋惜他的失败。 说到这里,杨辅业有点不甘心,抬头看著林菀君。 “你倒是被董莹盈聪明,防备心强得很,始终没钻进我的圈套里,始终没给我动手的机会。” 他笑得狰狞。 “在实验室门口的那只小狗崽,你还记得吗?” “我早就知道你对这几只小畜生很关注,於是那天特意將一只小狗崽放在墙根下,其实当时,我就在那附近潜伏著。” “如果你孤身一人去抱小狗,我就衝上前,直接捅穿你的喉咙,只可惜……” 杨辅业有点遗憾。 “第二次,在小树林边,我又用小狗崽引诱你,当时小树林不止我一个,就算你和你那两个朋友一起来,我也能一起收拾了。” 只可惜林菀君死活不上当,害得他扑了个空,还搭进去几百块钱。 到了第三次,他实在等不及了,於是决定直接动手。 “我让清洁工去实验室门口转了几圈打探情况,可那几名女生不肯走,实在让我烦心。” “於是我故意在外面放出文学社请了明星的消息,將那几名女生骗走,这才找到了动手的机会。” 那是他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当时只要再给他十分钟,不,五分钟,他就能要了林菀君的命,从而计划顺利实行。 可关键时刻,林菀君那两名女同学来了,紧接著宋战津也赶来,逼得他只能逃走,甚至还打草惊蛇…… 杨辅业好恨。 不是恨自己的狠毒,而是恨林菀君的聪明。 宋战津难以按捺心中的愤怒,挥拳狠狠砸在杨辅业脸上。 “禽兽不如的杂种!” 第440章 再回干校 这桩充斥著人性贪婪与道德丧失的案件,终於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即使林菀君早已猜到一些真相,可当所有真相揭开的瞬间,她依然觉得震惊,依然唏嘘不止,甚至心底一阵阵后怕。 她也好,杨家也好,但凡走错任何一步,都可能被杨辅业兄妹这两头穷凶极恶的魔鬼撕碎。 蔡素秋事后供述,杨辅业好几次都催她动手,可因为杨家对她太好了,让她有些犹豫与不忍。 但最后,贪慾还是战胜了良知,她摒弃了人性的道德,下决心对杨家动手,从而成为有钱人。 真相大白,林菀君也无法再继续住在这套房子里。 她的心理没有那么强大,尤其每每想到那条无辜丧命的狗妈妈,想起那个放在床上的狗头,她依然感到不適。 於是她索性搬到家属院里,计划將那套房子出售掉。 在杨辅业被捕的第三天早上,林菀君与宋战津还有时楷踏上了火车,准备奔赴西北荒凉的戈壁滩,去汉阳公社参加杜建怀的婚礼。 这次是臥铺,林菀君下铺,宋战津与时楷都是中铺,三人有说有笑,吃著饼乾与瓜子,气氛很是融洽。 “战津,你听说了没?似乎要恢復高考了!” 时楷的脸上带著一些喜悦,语气也很轻快。 “而且我听说,知情已经在陆陆续续返城了。” 林菀君没有说话,但她心里却很清楚,这个时间,那个动盪的特殊时代已经趋於结束。 知情返城,恢復高考,隨后就是改革开放,经济腾飞万象復甦…… 想到將来的盛世场景,林菀君的心情有些激动。 “战津,你回头问问妈,家里还有多少钱,多在京城买几套房唄。” 在她的记忆里,京城的房价將来一飞冲天,多少土著成了拆迁户一夜暴富。 嗯,她也想暴富。 宋战津笑,说道:“这话你给她说,比我管用多了,现如今我爸我妈对你是言听计从,你让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往西。” 林菀君也忍不住笑,只听时楷开口。 “我家在沪城还有一些祖產,前些日子有人想买,我觉得价格还可以,想趁著这机会处理掉呢。” 林菀君问清楚时楷家祖產的地址,直呼千万別卖。 “你现在不过卖几千块,可再过一些年,没准就要涨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了!” “时医生,你得听我的,千万不能卖!” 宋战津笑著调侃。 “君君,你可真奇怪,一边自己要到处买房,一边又不让时医生卖房,没人卖房,你怎么买?” “你別管!” 林菀君说道:“反正你们就听我的,绝对没有错!” 时楷现在对金钱看得很淡,沪城那几套祖產都是百年之久的老房子,他只是懒得去打理,才想卖掉。 但既然林菀君说不能卖,那他自然听林菀君的。 正说著,车厢另一边忽然传来尖叫声。 “救命啊!有人晕倒了!” 听到这动静,林菀君与时楷同时奔了过去。 只见一名老者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没了呼吸,看上去情况很是危机。 某个瞬间,林菀君仿佛回到了当初被下放的火车上,她拯救杨洪勛的瞬间。 那时的她看似镇定,实则心里很害怕,没有帮手没有底气。 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没有经歷过风雨的小孩子了,她也不再是单打独斗了。 “时医生!” 林菀君望向时楷,二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开始救人。 很快,那名濒死的老者在他们二人的合力抢救下缓缓甦醒。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老者的子女也喜极而泣,跪在地上给林菀君和时楷磕头感谢。 林菀君与时楷將老者的子女扶起来,在眾人的讚赏与钦佩中离开。 这一幕何其熟悉,就像是,他们回到了当初。 可林菀君知道,这一趟列车的终点,再也不是未知与茫然了。 列车一路疾驰,在第三天的清晨抵达目的地。 三人拎著行李走出火车站,朦朧的晨光里,这个地方熟悉又陌生。 “咱们……怎么走?” 时楷看著空无一人的出站口,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这趟来得匆忙,甚至是在出发前一天才给杜建怀拍了电报,或许他都没收到电报,更不可能来接他们。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由远而近。 林菀君踮起脚尖看去,只见一阵黑烟从远处的路上飘起,一辆拖拉机在顛簸的土路上飞快驶来。 开拖拉机的人是杜建怀,而坐在边上的人是杜建武。 兄弟二人也看到了林菀君等人,远远的,杜建武就抬手打招呼,似乎在说什么,只是声音被拖拉机巨大的响声埋没。 终於,拖拉机行驶到林菀君面前。 杜建怀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敏捷跳下车,兴冲冲走到林菀君面前。 “你们还真来了!” 林菀君笑著打趣道:“这话怎么说的?我既然答应会来参加你的婚礼,就一定不会爽约,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当然欢迎!” 杜建武高兴坏了,上前很是热情与林菀君他们握手。 “幸亏我们公社有人在邮电局上班,大半夜的,忽然敲我家的门,说是有电报,我们一看时间,嘿,不就是今天早上嘛!” 杜建武说道:“看完电报,我俩就赶紧出发,这紧赶慢赶的,正好赶上接你们。” 看著兄弟俩满头大汗的模样,就知道这一路上他们有多匆忙了。 但这也正好说明,对於林菀君他们的到来,杜建怀有多么重视与高兴。 “走!上车!家里得知你们要来,天不亮就生火做饭了!” 杜建武接过宋战津与时楷手里的行李,放在拖拉机的车斗里。 只见车斗里放著三个垫了垫子的椅子,显然,这是给林菀君等人准备的。 不再是当初被下放时的忐忑与艰难,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不同了。 沿途的景色很熟悉,但一切似乎又不太一样了。 拖拉机经过干校门口时,林菀君有些恍惚。 “杜建怀,你停一下车!” 林菀君大声说道,只见杜建怀停下车,林菀君跳下车,慢慢走到干校门口。 干校门口有看门的人,是个林菀君没见过的生面孔。 “你们找谁?” 林菀君一时有些哽咽,是啊,他们找谁? “请问现在的校长是谁?是秦司钧吗?” 对方答道:“秦司钧?秦司钧早就返城了,听说人家现在是某省一把手,风光得很吶!” “我们校长叫王闯……哎,那不是王校长嘛,王校长,有几位访客找您呢!” 第441章 风云人物 王闯远远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他以为自己是眼了,原本繁忙的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眯眼看著门口的几个人,心情忍不住有些激动。 直到林菀君大喊一声“王哥”,熟悉的声音让王闯心中一喜。 他甚至来不及给身后的人吩咐什么,飞也似的奔到门口。 在看清楚来人是林菀君、宋战津与时楷时,他一脸喜色,张开双臂就要拥抱林菀君。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林菀君的肩膀,转而紧紧拥抱宋战津与时楷。 “你们咋来了?” 林菀君看到王闯,也激动到热泪盈眶。 “王哥,你变了!” 她看著王闯成熟稳重的模样,很难將眼前这个人与当初那个衝动又讲义气的王哥联繫起来。 王闯大笑。 “做校长,能不成熟吗?咱们就是装,也得装成熟,这样才能服眾。” 说著,王闯反应过来。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走走走,你们这是回家了,赶紧进来!” 將林菀君等人带进干校,王闯一脸喜色向身后的人介绍。 “认识他们吗?” 几个人纷纷摇头。 王闯又笑,说道:“是,你们看模样,肯定不认识,但我如果说出名字,你们肯定知道。” “这位,林菀君!” 王闯指著林菀君介绍,一脸骄傲。 眾人听到这个名字,纷纷瞪大了眼睛,王闯笑,又指著宋战津继续介绍。 “宋战津,你们肯定也听说过吧?” “听说过听说过,兵王!” 王闯点了点头,又介绍时楷。 “时楷,可是咱们干校里赫赫有名的神医,你们应该听干校的老人提及过他的名字吧?” 有人唏嘘道:“这三位的大名都如雷贯耳,当初都是咱们干校的风云人物,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王闯对“风云人物”这个词语很满意。 “对!就是风云人物,哎哟,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艰苦,可回想起来,依然觉得热血沸腾。” “尤其那时候与小林还有时楷在拉粪班一起干活,咱们天天苦中作乐,倒也有滋有味。” 提及拉粪班,林菀君问道:“现在,拉粪班还是全乾校最苦最累的地方吗?还是专门用来惩罚人的地方吗?” “早就改革了!” 王闯说道:“你们走之后没多久,时任校长的秦司钧就提出改革,全乾校所有男同志,轮流去拉粪班干活,每个月轮换一次,谁都逃不掉。” “肯定有人抗议,但咱们秦叔的手腕很强硬,那些抗议声无济於事,最后都得乖乖听指挥。” 顿了顿,王闯指著眼前一排排整齐的房屋说道:“你看,这些都是秦司钧在任时建设的,当初咱们干校时出了名的苦寒之地,现在……” 他掩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 “现在,咱们干校可是接受过许多表彰的示范基地,其他干校的校长还组团来参观学习呢。” 林菀君放眼望去。 果然,当初那些破旧的房屋已经被拆除,新房子整整齐齐,甚至还栽了树木草,坛里的月季开得如火如荼。 有小孩的笑声,有小狗的吠叫声,不远处的房顶在冒烟,空气里有饭香味。 “你们还没吃饭吧?” 王闯说道:“走,正好早饭熟了,你们就在我这里吃顿便饭,就当是忆苦思甜了。” 食堂也已经翻修过,看上去很是乾净,里面几位女同志正在忙活,看到王闯进来,笑著打招呼。 “王校长,今天咱们吃两掺面馒头,还有野菜豆腐包子,你要不要尝尝?” 王闯听到有包子,当即来了兴趣。 “来,包子……一共给我来十个,再来五碗粥。” 招呼著林菀君等人坐下,王闯亲自给他们端饭,很快,热气腾腾的包子就上了桌。 虽然不是白面,可因为是刚出锅的,散发著粮食独有的香味,原本不太饿的林菀君顿时就饿了。 “哎哟,以前咱们在干校时,逢年过节都吃不上包子呢。” 那时候大家基本上都是玉米面馒头,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富裕的粮食包包子? “这多亏了汉阳公社的帮助呢。” 王闯看著杜建怀说道:“你是杜建武主任的弟弟吧?你哥是真能干啊,他手把手带我们干校种地,种粮食,种蔬菜,养猪养鸡,干得热火朝天。” “我们去年冬天就不再挨饿了,过年的时候,每家每户还分了二十斤白面、二斤猪肉呢。” 王闯提及干校的变化,眼底满是骄傲。 林菀君真心替王闯和干校感到骄傲。 “王哥,只是我听说,现在政策有变,隨著知情与干部们陆续返城,听说各地的干校也在陆续裁撤,咱们干校……” “我也听说这个消息了。” 王闯吃著热气腾腾的包子,说道:“我还没收到通知,我就不能有任何想法,只能一门心思把干校的工作做好。” “但说实话,我希望裁撤干校,让所有人返回他们各自的岗位上,重新过上以前的安稳生活。” 他望向窗外,看著那些小孩子,声音变得低沉。 “虽然我们开设了识字班,可孩子的学习依然是大问题,教育是国之根本啊,这一代孩子如果不能接受良好的教育,那將来,国家人才是要断层的!” 包括他的孩子,他都希望过得好。 “孩子们都会有学上的。” 林菀君说道:“王哥,那如果干校裁撤,你是怎么打算的?我听说,你当初的单位已经倒闭了。” 王闯笑了笑。 “走一步算一步,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林菀君想了想说道:“王哥,如果干校被裁撤,你带著孩子去投奔我吧,我虽不敢说自己有什么通天本事,但把你一家老小安顿下来,还是可以的。” 听到这话,王闯眼中带著感动与欣慰。 “小林,你变化也很大。” 变得有担当有责任感,从当初那个还有些微弱的小树苗,长成了今日的参天大树,已经能给他遮风避雨了。 “行!哥哥要是將来没活路了,就去投奔我妹子!” 在热气的熏蒸下,王闯的眼窝子里有点湿漉漉。 寒冬过去了,春天终於来了…… 第442章 故人再重逢 林菀君在王闯的带领下参观了干校。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以贵宾的身份参观干校,也从未想过,当初那个破败的干校,会焕发出盎然生机。 “魏校长去世了,按照他的遗愿,將他葬在了这里。” 王闯带著林菀君等人走到干校后面时,隔著围墙,他轻声嘆息。 “他的墓就在围墙后面,我们凑钱给他立了碑。” 魏毅夫诚然守旧迂腐,可对於干校,他付出了全部心血,到最后,他永远的,安息在他奋斗过的地方。 林菀君听罢很不是滋味。 当初与魏毅夫有过矛盾误会,可现在想想,他又有什么错呢? 他当初满腔热血奔赴千里抵达这苦寒之地,曾发誓要將干校建设得很好。 林菀君抬头看著天空。 大约魏毅夫也看到了他们吧,那个小老头儿如果还在世,一定会笑眯眯与他们打招呼。 参观完干校,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杜建武之前早就回去了,此刻在家等了又等,始终没等到林菀君等人回家,他终於按捺不住,跑到干校要人了。 “嘖,急什么?中午就在我们干校吃饭唄,我让食堂宰只鸡!” 王闯不舍,却见杜建武比他好著急。 “你们干校的鸡还要现宰呢,我们家早就把鸡燉在锅里,汤浓肉烂,就等著林医生他们回家吃饭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杜建武一手拉著宋战津,一手拉著时楷,不由分说往外走。 “王校长,你中午也过来吃饭,咱们也好久没聚聚了。” 王闯没拒绝,说道:“行,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处理,午饭时一定到!” 汉阳公社距离干校不算太远。 林菀君索性走著,边走,边打量著沿途的变化。 柳林农场公社没什么变化,甚至不少人还认识林菀君,一路与她打著招呼,很是热切友好。 忽然,林菀君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拉著宋战津的手说道:“那个……是姜小余吗?” 姜小余? 宋战津一时都没想起这个名字是谁,直到林菀君再次提醒。 “小虎和小,当初干校里,那对可怜的兄妹!” 宋战津这才想起,定睛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女人丰腴富態,看上去很有气质,而他印象里的姜小余,枯瘦如柴弱不禁风。 直到一个男孩从墙后面走出来,看到林菀君时一喜。 “林……姐姐!” 隨即,一个小女孩也听到动静冒出头,与林菀君一对视,小女孩尖叫著扑了上来。 “姐姐!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林菀君没认错人。 眼前这三人,就是姜小余母子三人。 小跑得最快,她穿著簇新的衣裳,头上扎著两个小辫子,当初枯瘦如柴的小孩子忽然长高了许多。 一头扎进林菀君怀里,小喊了几声“姐姐”,便忍不住哇哇大哭。 “姐姐,我终於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小虎也跑过来。 他长高了不少,已经快赶上林菀君了。 看著面前熟悉的人,小虎忍不住傻乐,对著宋战津喊了声哥,又恭敬给时楷鞠躬,叫了声时医生。 姜小余腿脚慢,跑过来的时候眼中也带著惊喜。 “林医生?宋同志?时医生?还……还真是你们啊!” 姜小余说道:“你们也坐今早的火车是不是?在站台的时候,我看到有三个人与你们很像,两个孩子也说是你们,可我觉得不可能。” “你们都是城里人,怎么可能再来这种地方呢?” 林菀君笑著说道:“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当初林菀君託付杨家把姜小余母子三人接进城里安置下来。 可姜小余是个有骨气的女人,她不愿意一直麻烦杨家,更不愿意让林菀君为难,於是在进城第三个月的时候,与一个远方亲戚联繫上了。 远房亲戚开了个砖瓦厂,愿意接收姜小余母子三人。 於是姜小余去杨家致谢告別,然后带著两个孩子投奔亲戚。 她在砖瓦厂做两份工,一个月能挣四十多块钱,两个孩子也在城郊的学校读书,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 林菀君从前线返回之后,还打算去探望这母子三人,只可惜杨静茹不慎弄丟了姜小余留的地址,以至於失了联繫。 现在再重逢,林菀君如何能不高兴呢? 她打量著姜小余的衣著打扮,笑道:“你这是……发財了?” “发什么財?亲戚那个砖瓦厂不想搞了,於是我便接手过来,想多少挣点钱养活我与孩子。” “结果我运气好,接到几笔大活,赚了不少钱呢。” 姜小余说道:“林医生,我赚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钱存起来,我想找到你,想报答你们当初对我们的关照之恩。” 说来巧得很。 姜小余这趟带著孩子回老家祭奠小虎奶奶,也是临时起意。 她打算祭奠完逝者,就带著孩子去省城杨家,打听林菀君的下落,然后加倍报答。 没想到大家会在这里遇见。 林菀君也没想到姜小余能干出今天这番成就。 在这个传统的时代,经济甚至还没有放开,一个女人在重重压力下开办砖瓦厂,不用问都知道有多艰难。 这种行为属於投机倒把,厂子肯定是偷偷开设的,要冒著巨大的风险经营,稍有不慎就可能鋃鐺入狱。 可见姜小余很聪明,不光没有让自己身陷囹圄,还把厂子经营得风生水起。 林菀君打心底为姜小余感到高兴。 “报答就不用了,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就让小虎和小好好读书,將来考大学。” 姜小余有点犹豫。 “考大学恐怕……我现在的营生见不得光,又没什么人脉,小虎和小恐怕都没资格拿到上大学名额呢。” 林菀君笑著摇了摇头。 “別只看眼前,或许很快就能恢復高考,等小虎和小长大的时候,你的生意也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林菀君心里有数。 高考,明年就会恢復了,隨著高考恢復,很快,国家经济將腾飞,以姜小余的能力,一定会趁著改革的东风扶摇直上…… 第443章 催生 林菀君把自己的地址留给姜小余母子。 姜小余如获至宝將写有地址的纸条放在包里,说道:“林医生,等我们回去之后,至少每个月给你写一封信,你可別嫌烦。” 林菀君笑。 “我不嫌烦,我很高兴收到你们的来信,不论好的坏的,都欢迎你们在信中告诉我。” 小也很雀跃。 “姐姐,我也会写字了,等我回家,我也给你写信!” 原本就很好的心情,因为遇到姜小余母子而更加开心了。 “战津,你觉不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林菀君迎著田间地头凉爽的风,说道:“那时候不管是小虎小还是姜小余,都过得艰难困苦,仿佛看不到天日。” “可现在,你看他们,脸上带著笑容,我也觉得好高兴。” 宋战津拉著林菀君的手说道:“如果非要说做梦,那以前的不快才是噩梦,现在从噩梦中醒来,大家都过得很好,对不对。” 倒也是没毛病。 还没进村,林菀君就看到几个熟人迎了上来。 首当其衝的就是吴红霞,她挺著大肚子,却依然风风火火。 “哎呀!哎呀!你又怀孕了!” 林菀君看到吴红霞的大肚子,一脸惊讶和高兴。 “天吶,你这得有七八个月了吧?过年那次去京城,也没见你提及怀孕的事儿。” 吴红霞笑著说道:“那时我也不知道,直到回家发现不对劲儿,一查才知道怀孕了。”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说道:“这个小傢伙有福气,还没出生,就去过京城,见过大世面,將来一定很有出息。” 每一个父母,都对自己的孩子抱有期望,希望孩子们能有出息,能走出这贫苦的农村,能比父母这一代人过得更好。 “一定会有出息的。” 林菀君笑著说道,有点期待说道:“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吗?” “当然!” 吴红霞拉著林菀君的手贴在自己隆起的肚皮上。 “哎呀!” 林菀君的手刚贴上吴红霞的肚皮,就感受到一阵奇异的动静。 “这就是胎动吗?小傢伙是在踢我吗?” 如果不是不方便,林菀君都想让宋战津感受一下胎动的滋味,真的太神奇了。 吴红霞被林菀君的反应逗笑。 “肚子里的孩子这是在欢迎菀君姨呢!” 菀君姨这个称呼,林菀君很喜欢,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好好,以后我就是孩子的姨,我给孩子撑腰!” 大家闻言都笑了,气氛很是热闹轻快。 杜建武催促著林菀君回家,说是老太太已经等得不耐烦,快要发脾气了。 “半夜得知你要来,老太太高兴得很,觉也不睡了,腰也不疼了,大半夜將全家人叫起来做饭。” “从大清早等到这会儿,老太太都往门口跑几十趟了,你再不去,她可就要骂人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不敢再耽搁,忙不迭去往杜建武家。 果然刚走到巷子口,就看到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杜家老太太。 “小林?是小林没错吧!” 杜老太太看到林菀君的身影,那双昏的老眼瞪大,往前走了几步,一脸喜色开口打招呼。 “小林,你可算是来了,我等得都快急死了。” 上前几步握住林菀君的手,杜老太太高兴说道:“这才半年没见,你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她看著亦步亦趋跟在林菀君身后的宋战津,再看著大著肚子的吴红霞。 “什么时候生孩子啊?你看红霞,老二都快出生了。” 农村老太太就如此,对於结婚的女人,三句话不离孩子。 林菀君倒不觉得厌烦,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说等一等。 “生孩子这事儿,不得看缘分嘛。” 听到这话,杜老太太看著宋战津说道:“小宋啊,你可得加把劲儿,媳妇这么久怀不上孩子,大家可是要质疑男人咯。” 宋战津被逗笑。 “好好好,我一定加把劲儿,等回头给我们孩子办满月酒时,您可得去京城吃席啊!” “去!一定去!” 杜老太太说道:“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还走得动,等你们有了孩子,我就一定去京城喝喜酒。” “没准明年我就去京城给建怀带孩子了呢!” 杜老太太提及小儿子的婚事,一脸喜色与期待。 “你知道建怀的新媳妇是谁吧?隔壁大队的姑娘,叫吴丹,一看就是能生养的身子。” “丹说了,等结婚后就抓紧时间要孩子,建怀也说了,结婚后要带丹去城里,等將来孩子出生,我是不是要去帮忙?” 听到这话,林菀君笑著说道:“是,这个家可离不了您!您生养了好几个孩子,带孩子方面肯定有经验。” 杜老太太一脸喜色说道:“那可不,你和战津也抓紧时间生孩子,这带孩子就和放牛一样,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 “到时候你们要是忙,就把孩子给我送来,我给你们全带咯!” 林菀君直呼“可以”,一旁的杜建怀看著母亲舒展的皱纹,也微微笑了。 “妈,林菀君他们这一路过来也很辛苦,別光站在门口说话啊,饭熟了没?快让人家吃饭休息啊。” 听到杜建怀的提醒,杜老太太拍著大腿直喊自己是老糊涂。 “走!赶紧回家吃饭!” 杜建武的老婆与杜老太太的两个女儿都在,听到门口的动静时,已经將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 兴许是婚事將近,又兴许是林菀君等人属於贵客,饭桌上的菜餚格外丰盛,热菜凉菜一共摆了九碗。 宣软的白馒头装在盘子里,麦香味十足。 林菀君也没客气,一边吃著白馒头,一边吃著桌上的饭菜,心满意足饱餐一顿。 吃过饭,林菀君从包里掏出特意准备的礼物。 有给杜老太太的金耳环,有给杜建武的钢笔,甚至给杜建武的老婆与孩子也准备了小礼物。 大家收到礼物很是高兴,与林菀君交谈许久。 公社的社员听说林菀君等人回来了,也三三两两来了杜家。 大家坐在院子里,吃著西瓜嗑著瓜子,有说有笑聊著公社的变化,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对未来的美好嚮往。 明明大家都很贫瘠,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笑容…… 第444章 新娘子来了 因为杜家要办喜事,前来帮忙的亲戚不少,在吴红霞的强烈要求下,林菀君一行三人住进了她家。 为此,杜老太太还不高兴,话里话外说吴红霞心眼太多。 吴红霞才不在乎呢。 她挺著大肚子,从杜家走到他们家,一路逢人就炫耀。 “哎,还认识吗?林医生,当初救过我家男人的命!” “嘖,你连林医生都不记得了?你什么记性?亏得林医生还给你家小儿子治过发烧抽搐!” “对,林医生和时医生都来了,要是看病的话,过两天再说啊,让人家先好好休息。” …… 吴红霞的腰背挺得很直,提起林菀君时,语气里满是骄傲。 “林医生,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因为你们之前在我家住了一段时日,后来大队的人对我家特別关照与客气。”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们为什么忽然对我们这么好,你猜他们怎么答的?” 林菀君笑著问道:“怎么说的?” “他们说,因为你是好人,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就……就……爱啥乌啥的,意思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才关照我们家的。” 吴红霞记不住“爱屋及乌”这个成语,她没文化,但她有一颗正直热忱的心。 进了门,吴红霞的丈夫杜成斌迎了上来。 不再是当初那个羸弱的男人,杜成斌经过林菀君的医治,经过吴红霞精心的照顾,不光康復了,甚至还比之前强壮了不少。 他接过宋战津与时楷手里的提包,很是热情將林菀君等人迎了进来。 吴红霞早已收拾好房间,林菀君与宋战津住一屋,时楷住一屋,大家坐在一起聊到深夜,这才睡了。 第二天天不亮,吴红霞就起床去杜家帮忙了,今天是杜建怀结婚的好日子。 林菀君乘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身体又困又乏,即使听到外面有鞭炮声与吵闹声,但她还是埋头睡觉,直到被宋战津折腾醒。 “哎呀,你別胡闹,这里没有洗澡的地儿!” 林菀君捂住宋战津不安分的嘴,声音里带著刚睡醒的沙哑柔软。 “而且这种土房子不隔音,隔壁就是时医生,被他听到多不好。” 宋战津咬著林菀君的手心,声音含糊不清。 “时楷早就出门了,吴红霞一家也不在,现如今这院子里,就咱们俩,你怕什么?” 他欺身而上,去亲林菀君的脖子。 “你昨天不是还说让我加把劲儿生孩子,我都被人笑话了呢,你不得补偿补偿我?” 林菀君哭笑不得。 “谁说让你加把劲儿生孩子了?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 她推拒著宋战津,娇声说道:“再说了,生孩子差著一天两天吗?而且我现在也不是最佳受孕日。” 普通人不知道什么最佳受孕日期,但林菀君是医生,她对这些很清楚。 自己的例假才刚结束没几日,怀孕的概率很小。 “那就更不怕了,又不会怀孕,又没人听到,你满足我一次又能怎样?” 宋战津已经褪下林菀君身上的衣服,埋首在她怀里。 “试试在炕上的滋味……” 林菀君嘴上说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半推半就的,满足了宋战津…… 折腾了个把小时,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大汗淋漓的二人这才消停。 林菀君趴在炕上大喘气儿,宋战津则躺在她身边,手还抚摸著她满是汗水的后背,一脸畅快满足。 “你可真討厌!” 打掉男人的手,林菀君娇声谴责,却是有气无力。 “我哪里討厌了?你刚才不是也喜欢得很吗?” 宋战津笑,伸手搂著林菀君,又要將她往自己怀里带,他觉得自己还能行。 就在此时传来敲门声。 “小林,战津,你们醒了没?再不起床,就没早饭吃了。” 林菀君趁机推开了宋战津,红著脸坐起身来。 “时医生,我们刚醒,这就洗漱收拾。” 好在是夏天,擦洗身体也很方便,宋战津先用房间里的凉水擦洗了身体,隨即穿好衣服去厨房,拎了个热水壶进来。 林菀君用兑好的热水洗头洗澡,等穿上衣服出门时,已经十点多钟了。 本以为没早饭了,没想到吴红霞匆匆回家,手里还端著一小盆烩菜与六个馒头,烩菜还是热的。 “林医生,小宋同志,快来吃饭,这是专门给你们留的。” 吴红霞热情招呼著,甚至將碗筷都摆在桌上。 “大家都惦记著你,知道你坐火车累坏了,所以没打扰你休息,这不,特意让厨师重新烧了一盆菜,里面专门加了肉和烧豆腐呢!” 这种又辣又香的烩菜是当地特色,只能在红白喜事时品尝到。 烩菜里有白菜萝卜等素菜,还有猪肉与猪杂,味道很浓郁下饭。 林菀君有些惭愧。 她不是舟车劳顿起晚了,而是宋战津这货…… 狠狠瞪了宋战津一眼,林菀君拿起馒头大口大口吃饭。 早上那么折腾,她还真是饿了。 时楷已经吃过饭了,一小盆烩菜被夫妻二人消灭殆尽,林菀君吃了两个馒头,宋战津则吃了四个。 嗯,可见在那件事上,宋战津確实很卖力。 吃过饭,林菀君跟著吴红霞去杜家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就是看热闹,全村的妇女都在这里,打杂的事儿哪里轮得著林菀君呢? 看到门口有负责收礼的老者,林菀君让宋战津过去隨礼。 在这个普遍隨礼五毛一块的时代,林菀君和宋战津隨了一百块钱。 收礼钱的老者以为自己听错了,拿著毛笔的手一顿,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著林菀君夫妇。 直到宋战津拿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老者这才反应过来。 时楷隨了三十块的礼钱,是他半个月的工资。 这还是林菀君第一次参加这种农村婚礼,她觉得很新奇,四处溜达参观。 杜家人也很和善,任由林菀君到处溜达,甚至还派了两个小孩子,专门给林菀君当解说员。 杜建怀没露面,跟在林菀君身边的小孩哥说,新郎官已经骑著自行车去接新娘了。 自行车接新娘,是这个时代的特色,而且这是很时髦的结婚方式。 听说还有赶著牛车马车迎亲的。 就在林菀君准备与小孩哥去后厨偷吃时,门口忽然传来喊声。 “新娘子来了……” 第445章 农村婚礼 在农村,在这个年代,没有排场很大的婚车队伍,接亲的车不是奔驰宝马,只是一辆普通的自行车。 新郎杜建怀穿著土里土气的西装,却依然英姿勃发风流倜儻。 新娘子吴丹穿著红色的衬衫,头上戴著红色的头,脸上的妆容有些粗糙,但依然遮不住她眼底的喜色。 她坐在自行车后面,双手轻轻搂著杜建怀的腰,在人群的欢呼起鬨中,满脸娇羞低下了头。 杜建怀双脚撑地,扭头对身后的新娘子说道:“慢点下,別著急。” 吴丹轻轻“嗯”了声,鬆开杜建怀的腰,跳下自行车,任由隨后赶到的伴娘簇拥著往屋里冲。 门口自然有不少闹亲的人,林菀君也加入其中,嚷嚷著要手帕。 要手帕是当地的习俗。 一般都是妇女参与其中,將入户门与新房的门堵上,趴在门缝与窗上让新娘子递手帕。 吴丹是个很聪明大方的人。 她也不含糊,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手帕,没递出去一条,就嘴甜喊一声“嫂子好”、“婶子好”。 杜建怀也在身后护著吴丹,笑著对屋里的人说好话。 “手帕拿也拿了,你们倒是把门打开让我媳妇儿进去啊。” 门后的人起鬨大笑。 “建怀你可真不害臊,这还没洞房呢,就已经叫上『媳妇』了,嫂子今晚还想闹洞房,给新媳妇教点本事呢。” 门后有妇女起鬨,说著荤素不忌的玩笑。 杜建怀也笑。 “不用你教,我自己能教!” 一抬头,看到林菀君正趴在窗上看热闹,手里还攥著两条手帕。 “林菀君,你別光笑啊,你赶紧开门,回头我再给你一条手帕。” 林菀君嚷嚷著不接受收买,但还是从人群里挤进去,帮忙打开了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吴丹一看门开了,卯足劲儿与伴娘就往里面冲,在妇女们准备关新房的门时,她步伐敏捷冲了进去。 妇女们堵截不成,捶胸顿足直呼新娘子太狡猾。 吴丹已经坐在了铺上大红床单的炕上,还呼哧呼哧喘著气儿,脸上满是笑容。 林菀君跟著人群挤进去看热闹。 正在起鬨时,吴丹忽然看到了林菀君。 “哎,这个姐姐!” 吴丹伸手,一把將林菀君从人群里拉出来,让她与她坐在一起。 “你就是从京城来的贵客?” 看著林菀君不凡的气质,吴丹一脸讚赏与羡慕。 “难怪建怀喜欢你,你这样好看的人儿,谁看到能不爱呢?” 听到这话,林菀君忙不迭解释。 “我与杜建怀只是纯粹的友谊,你可千万別误会,我是与我丈夫一起来了,不是为了破坏你们的婚礼。” 吴丹抿著唇笑。 “姐姐,你害怕什么?我不会误会的,就算建怀喜欢过你,那也是从前的事,我与建怀订婚之前,还与別人订过婚呢。” 她很是大方与坦荡,说道:“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你真的好厉害,医术那么厉害,救了那么多人。” “建怀说,等婚后带我去京城,如果我孤单的话,也能找你玩儿,与你做朋友。” 听到这话,林菀君忍俊不禁。 “当然可以,但我这两年还得在外地上大学,等毕业之后回了京城,你隨时都能找我玩儿。” “前提是你还没怀孕生產,还有时间出来找我。” 听到生孩子的事儿,吴丹的脸颊有点红。 “我一结婚就要抓紧时间怀孕生孩子,第一胎最好是儿子,第二胎最好是闺女,第三胎男孩女孩我都爱。” 吴丹眼底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嚮往。 她不在乎生孩子的痛苦与煎熬,一想到为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她就觉得开心,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很快,外面开席了。 在杜老太太的可以安排下,林菀君、宋战津还有时楷以贵客的身份落座,与杜家的长辈共坐一桌。 虽然是长辈,可对於林菀君,他们充满了恭敬与尊重。 “大伯,您看上去脸色有点不太好啊。” 林菀君吃著酒席,隨意扫视过在座的长辈们,片刻,视线落在其中一名长者身上。 长者是前任村长,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 他呼哧呼哧穿著气儿,虽然拿著筷子,但却始终没有怎么吃饭。 “胸口闷,喘不上气。” 长者指著自己的胸口位置,声音有些嘶哑。 “去了趟县医院,他们说治不了,让我去省城,一大把年纪了,去省城作甚?就是死,也得死在自己家里。” 顿了顿,长者又说道:“儿子打听过了,光是火车票就要十几块钱,咱们农民的命没那么金贵,就这么著,这病啊,不治了。” 不治怎么行呢? 林菀君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怎么能不治呢?这样,明天一大早,您去吴红霞家,我与时医生帮您检查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听到这话,长者大喜。 “哎哟,那这可太好了,你与时医生都是医术精湛的神医,那我这条老命可就託付给你们了。” 其他人听到林菀君要给长者治病,也纷纷凑过来。 “林医生,那你也给我检查检查,我这些日子总觉得腹痛。” “我这右腿自从去年摔了一跤,到现在还是抽筋,您也帮忙看看。” …… 甚至连新娘的娘家人听到动静也过来,想请林菀君给新娘的母亲检查身体。 “林医生,我妈那里总出血。” 说话的人是吴丹的嫂子,明明才三十来岁,却看上去格外苍老,像是四五十岁的人。 “我说去县医院检查吧,可她非不去,说什么让外人看那里太丟人了,不管我怎么劝,她都不肯听。” 吴家嫂子是个很淳朴的农村妇女,与婆婆的关係也很好。 一听这话,林菀君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大娘这个年纪,按理来说已经绝经了,现在又出血,恐怕不是什么好徵兆,明天吧,明天下午,你带著她去吴红霞家。” 之所以选择明天下午,是因为这种妇科检查需要工具,林菀君打算明儿个大早,让宋战津去县城医院设法弄套妇科检查的工具回来。 还有其他的医疗用品,她手里都没有。 听到这话,吴家嫂子大喜。 “哎,那我明天一吃过晌午饭,就带我婆婆去找您。” 杜建怀与吴丹过来敬酒的时候,正好看到村民把林菀君团团围住,正向她请教治病的事儿。 吴丹挽著杜建怀的胳膊,语气微微有点酸涩与嫉妒。 “你娶了我,会不会觉得太过委屈?” 第446章 杜建怀的洞房花烛夜 听到这话,杜建怀失笑,抬手搂著吴丹的肩膀。 “林菀君確实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人,我也一度心繫於她,这些,我都与你说过的。” “但她有她自己的人生,你看坐在她边上的宋战津,风流瀟洒一表人才,而且年纪轻轻已经是军官了,她与他,才是般配的一对儿。” “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你是乌龟,我是王八,咱俩一对儿。” 这话让吴丹忍俊不禁,抬手轻轻在杜建怀胸膛捶了一下。 “你討厌!” 林菀君原本想等转天再给村民治病,可架不住大家的热情,於是婚宴结束之后,她与时楷就在吴红霞家坐镇,给村民诊治一些头疼脑热。 在这个医疗技术还不发达的年代,医生的经验很重要,林菀君谨慎判断著村民的病情,並给予对症治疗。 大多数是一些慢性病,比如高血压。 林菀君让人去干校那边借来血压计,给上了年纪的村民们一一测量血压,结果查出十多个人的血压已经接近危险值。 为了稳妥起见,林菀君给王闯打电话,希望从干校借一批降压药,先让村民儘快把血压降下来。 王闯自然答应,下午就过来送药,除了血压药之外,还有感冒药与退烧药等一些常规物品。 “咱们干校现在物资充沛,每个月都会从县医院申请药物,喏,这是两个体温计,回头放在建武家中。” 王闯拿出两个体温计,说道:“村民们都穷,生病都是靠扛,可怜得很。” 林菀君当然知道农村的情况。 但她相信,在不久的將来,医疗政策將会普及到农村,农民也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 看病的村民太多,林菀君都没空去杜家闹洞房。 杜老太太生怕村里的妇女闹腾太厉害嚇到小儿媳妇,只闹了一阵子,就让人散了。 “丹,这是今天的礼单与礼钱,你收起来。” 人群散去后,杜老太太將礼单与礼钱送进新房,交到吴丹手上。 “我与你大哥商量过了,考虑到你们要进城,手里不能没有钱,所以这礼钱由你们保管,就当是你们进城的生活费吧。” 杜老太太已经年老,给小儿子办婚礼,几乎光了她所有的积蓄,甚至大儿子还凑了些。 按理来说,礼金应该收到她手里,可她还是將这笔钱交给了杜建怀夫妇。 杜建怀当然不肯要。 “妈,我知道大哥也添了钱,这钱,您先把大哥添的钱还回去,然后剩下的您收著,当做是您的养老钱。” 杜老太太摇了摇头。 “妈老了,要钱干什么?那城市不比农村,喝口水都要钱,你还在读书,丹刚去城里又没活干,手里没点钱,怎么过日子?” 她说道:“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將来你工作赚钱了,再把欠你大哥的钱还回去,加倍还都行。” 吴丹收下了钱,看著杜建怀说道:“咱们就听妈的话,把这钱拿著吧。” 她低头打开礼单一看,不觉愣住了。 “这么多钱!” 村子就这么大,隨礼都基本有个数,吴丹以为最多收个百八十块,却不料收了两百多块。 “光林医生夫妇就隨了一百块呢,时医生隨了三十块。” 杜老太太说道:“一百三十块,是咱们全家一年的收入了!” “人家待咱们真是掏心掏肺,建怀啊,將来你出息了,可不能忘本,一定要报答人家,知道吗?” 杜建怀自然知道。 夜深了,杜老太太很是识趣离开,不再打扰这对新婚夫妇的洞房烛夜。 吴丹点了好几遍的钱数,想了想,她又下炕,將陪嫁箱子上的锁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里面竟然是一盒子的毛票。 “这是我攒的钱。” 爬上炕,吴丹献宝似的將这一盒子毛票倒在炕上,清点了两遍。 “自打你愿意与我结婚,我就开始攒钱了,那时候我就在想,等嫁给你之后,我要赚钱养你,让你好好读书。” 杜建怀看著吴丹丰盈柔美的侧脸,眼神不觉变得温柔。 是,吴丹远不如林菀君长得好看,不如林菀君聪明有才情,可是,吴丹依然是一颗明珠,值得他呵护。 將盒子扔到一边,在吴丹的惊呼声中,杜建怀將吴丹扑倒在炕上。 “哎呀,那些钱……” 吴丹是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婚前,母亲与大嫂只含蓄说了一点夫妻之事,她压根儿就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晚闹洞房时,妇女们用绳子拴著枣儿,让他俩一起吃枣,等他俩的嘴凑过去时,那人忽然提著线把枣抽走。 於是他俩的嘴碰到一起,人群欢呼起鬨,她的心也跟著怦怦直跳。 现在,杜建怀將她扑倒在炕上,他亲著她的脸,手一点点往下,去解她的衣服扣子。 像是小鹿乱撞,吴丹嚇得不敢动,只能紧紧抱著杜建怀,无比信任地,將她交到他怀里…… 这一夜,杜建怀与吴丹度过了不眠的新婚夜,林菀君则熬夜给村民治病,一直忙碌到半夜两点多。 刚睡了不足四个小时,门外又有人敲门来治病,是个发烧的孩子。 时楷让林菀君再睡会儿,他替孩子看完病,又打了一针退烧针,没多久,孩子就退烧了。 林菀君走出房间时,正好看到孩子的父母对时楷鞠躬致谢。 这一刻,林菀君內心充满了自豪,救死扶伤造福人类,这才是一个医生的信仰与职责。 上午,林菀君与时楷一直在给前来问诊的村民治病。 他们不收费,甚至药品都不要钱,村民们不知该如何感谢,便在午饭时送来各种吃食,竟摆满了桌子。 其实农村有什么好东西呢? 在不年不节的日子里,最珍贵的东西就是鸡蛋。 於是桌上有炒鸡蛋,煮鸡蛋,鸡蛋羹,鸡蛋饼,甚至还有村民直接送来十多个生鸡蛋。 杜家也送了几样肉菜过来,但林菀君却独独吃著来自各家各户的鸡蛋,这似乎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鸡蛋了…… 第447章 查出了癌症 午饭后,宋战津风尘僕僕赶了回来,自行车后面有个大箱子,里面是各种医疗器械。 林菀君见状又惊又喜。 “天吶,你怎么弄来这么多东西?” 原计划里,她只是希望宋战津能弄些做普通妇科检查的器械,却没想到这大哥直接整来一箱宝贝。 “巧得很,县医院有个医生,是大院里的熟人,她从京城来这边支援山区医疗,听说咱们要给老百姓检查身体,当即就协调资源,弄了不少好东西。” 宋战津一边把东西往外搬,一边说道:“她对你的行为很钦佩,说你的做法启发了她,她打算向上级申请,看看能不能医疗下乡。” 老百姓太穷苦了。 他们不捨得钱治病,甚至许多人到死都没有踏进过医院。 原本吃药就能控制的病情,硬是被他们拖到无药可医,最终离世。 就像高血压,如果及时发现及时吃药,完全能像普通人一样活到七老八十。 可因为老百姓不懂,他们不捨得钱检查,哪怕查出来也不捨得钱买药,最后血压难以控制,出现脑溢血等各种致命疾病…… 有了这些医疗器械,林菀君与时楷就如鱼得水,做起检查就更方便了。 吃过晌午饭,吴丹与吴家嫂子带著老娘来到吴红霞家中。 林菀君临时搭了个检查台,让吴家老太太躺在上面。 老太太一听要脱裤子,说什么都不肯。 “这可怎么行?这做检查怎么还要看那里?不是把个脉就行吗?” 出生在旧社会的老太太难以接受这样的检查,她扭头就要走,却被吴丹一把拉住。 “娘,你別犟!” 吴丹哭著说道:“我才刚结婚,我还没生孩子呢,你要是死了,將来谁帮衬我?我带孩子回娘家时,谁又伺候我?” “还有我两个侄儿,一个刚十岁,一个才四岁,平日里嫂子与大哥要下地干活挣工分,你要是死了,孩子谁带?” 老太太看著女儿哭得泪如雨下,她也跟著抹泪。 吴家嫂子也趁机劝说,最终老太太终於妥协,走进帘子后面脱下裤子。 出血特別严重。 林菀君一检查就知道大事不妙。 肿瘤甚至肉眼可见,可想而知长得有多大。 待检查完毕,林菀君將吴丹与吴家嫂子叫到外面。 吴丹一看林菀君严肃的模样,心里就“咯噔”一下,甚至有些腿软。 “菀君姐,我娘她……” 林菀君轻轻嘆气,说道:“肿瘤已经有鸡蛋那么大了。” 农村人不知道“肿瘤”是什么东西,还当类似脸上的痦子那样,不影响生命。 吴家嫂子说道:“那就赶紧切了,切完肯定就不出血了吧。” 林菀君摇了摇头。 “不是切一刀这么简单,我现在怀疑癌细胞已经转移了。” “什么事癌细胞?这瘤子还能到处跑啊?” 吴家大嫂说道:“林医生,您能切吗?” 吴丹到底比吴家大嫂有文化。 她虽然不太明白林菀君说的肿瘤和癌细胞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医生,如果不治疗的话,我妈是不是……活不了太久。” 林菀君点了点头。 “对,如果肿瘤扩散到全身,人很快就会……” 看著吴丹眼眶的泪,林菀君不忍再说下去,可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她是医生,只能实话实说。 吴丹“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攥住林菀君的手。 “林医生,求你救救我妈,她才五十多岁啊!” 林菀君忙不迭將吴丹搀扶起来,低声说道:“別让你妈看到,会给她造成思想负担的。” 她想了会儿,说道:“你让杜建怀与你大哥过来,大家商量一下治疗方案。” 吴丹昨日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只过了一晚,她的天就塌了。 虽然母亲没文化,可却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人,甚至母亲更偏爱她这个小女儿,什么好东西都紧著她。 哥哥和嫂子也很宠她,她结婚时,嫂子连自己陪嫁的榆木箱子都送给了她,足以可见嫂子对她的关心。 很快,杜建怀与吴家哥哥赶了过来。 支开吴家老太太,林菀君大概描述了病情。 杜建怀一听“癌症”,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吴家哥哥以前外出干活时,也听过“癌症”这个病,说白了就是绝症。 他脸色惨白,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吴丹也一直哭,眼下,杜建怀竟成了主心骨。 “菀君,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丈母娘,还有得治吗?” 林菀君没有与杜建怀说那些没用的,她的话很直白。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省城或者京城治疗,但没有进一步检查,我不清楚老太太的病情发展到什么地步。” “如果是晚期,很可能人財两空。” 她只能阐述事实,最后该如何选择,还是要吴家人自己做决定。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杜建怀说道:“明天就去省城检查,如果省城治不了,咱们就去京城。”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的。” 吴丹泪眼婆娑看著自己的新婚丈夫,这一刻,她什么都不害怕了。 她一直知道杜建怀不喜欢自己,当初之所以同意这桩婚事,十有八九也是杜老太太施加的压力。 但她觉得没什么,农村不都是这样嘛,要什么感情?两口子过日子,就是生孩子养孩子。 可现在,在她遇到事的时候,杜建怀没有退缩,反而替她遮起一片天地。 吴家哥哥自然也想给母亲治病,可治病的钱…… “为了给丹置办嫁妆,家里的钱几乎光了,现如今我们只剩十几块,这……这哪里够看病啊。” 杜建怀说道:“钱的事我来解决,只要人活著,钱都不是事儿。” 当即,他对吴丹说道:“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把咱们所有的钱都归拢到一起,我去火车站打车票,明天去省城!” 吴丹已经不害怕了。 她擦去眼泪,重重点了点头,又恢復了以往的干练。 “我这就去烙饼,多烙些饼,火车上,医院里,都得吃饭呢。” 能省一点是一点,她必须精打细算,当好这个家。 林菀君鬆了一口气,她其实真的很害怕吴家为了省钱而放弃给老太太治疗。 “我给你们写几个条子,到时候你们就按照我写的条子去找人帮忙,总而言之,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要放弃!” 第448章 治病不是耍流氓 因为吴家老太太查出的大病,其他村民也都慌了。 原本只是一些老头请林菀君检查治病,经由此事,不少妇女也赶来,请林菀君治疗妇科方面的问题。 时楷是外科医生,乳腺外科也在他的专业范围之內。 原本妇女们还很保守,不希望男医生触碰她们最隱私的部位,但在林菀君的游说鼓励下,终於有人鼓足了勇气。 第一个找时楷检查这方面的妇女,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 据她所言,半年前摸到了一个疙瘩,不痛不痒没什么感觉,她也没当回事,每天依然下地干活。 直到前些日子与她老公做那事儿时,做到一半时忽然挤出了血水,嚇得两口子都慌了神。 正巧吴家老太太查出了要命的病,她这心里害怕,就与丈夫商量著让时楷帮忙做个检查。 丈夫也是个老实人。 “治病又不是耍流氓,甭管男医生还是女医生,只要能给咱治病就行。” 於是大姐就来找时楷检查。 时楷一摸就知道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大姐,你这样,明天先去趟县医院做检查,我估计著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得做手术治疗。” “考虑到治疗费用的问题,你就在县医院这边住院,等你所有的检查结果出来,我来这边给你做手术。” 听到时楷的话,大姐又是难过又是高兴。 难过自己得了坏病,高兴时楷为了让她节省费用来县城给她手术。 如此一来,原本观望的妇女们纷纷来找时楷做检查,一时之间,吴红霞家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 原本林菀君只计划在汉阳公社待三天,等杜建怀的婚礼一结束就回京城,结果这一耽搁,就是五天。 一直到第六天早上,林菀君、宋战津还有时楷才登上返程的火车。 林菀君原计划是要回京城的,但因为吴丹母亲的病情,她临时改变主意,直奔省城那边。 她给了杜建怀几张条子,有找杨静茹帮忙的,有找吴晗教授帮忙的,还有崔瑶与李穗禾,也帮忙跑前跑后安排老太太住院的事。 林菀君赶到省城时,吴家老太太已经入院做完了检查。 “宫颈癌,已经中期了。” 省城医术最好的妇產科专家薛寧亲自给吴老太太做完了全套检查,基本得出了结论。 “有手术机会,成功的机率一半一半吧,但我会尽力的。” 在杨静茹的陪同下,林菀君见到了薛寧主任。 巧得很,薛寧与杨静茹是闺蜜,二人从小玩到大,双方的父亲是世交,所以杨静茹一句话,薛寧便来了。 “你就是静茹的侄女林菀君啊。” 薛寧介绍完病情,打量著林菀君说道:“静茹可是三句不离你啊,开口闭口都是君君长君君短的,连我都吃醋了。” 杨静茹笑。 “废话,君君是我侄女,我不惦念她惦念谁?难不成还惦念你啊?” 薛寧虽然与杨静茹同岁,可她长得更加嫵媚年轻,一顰一笑皆是风情。 “你可別惦念我,我家小朋友会吃醋的。” 林菀君以为薛寧口中的“小朋友”是她儿子,后来见过才知道,薛寧的丈夫竟比她小十七岁,妥妥的姐弟恋。 但这种事也没什么可议论的,薛寧配得上那个弟弟,那个弟弟也爱死了薛寧,人家很和谐。 在薛寧的带领下,林菀君去病房探望了吴家老太太。 一看到林菀君进来,吴丹与杜建怀就同时站起身来。 “菀君姐,你怎么来了?” 对於林菀君的到来,吴丹很是惊喜,也觉得格外有安全感。 就仿佛……林菀君一来,她心里就有底了。 “我来看看老太太的情况,薛主任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有她在,你们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林菀君笑著安抚吴家老太太,说了不少宽心的话。 吴家老太太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只当是小病,开个刀做个手术就能回家了。 她说道:“要我说,就在县城医院治一治算了,他们非得钱来省城治病,光是这住院费就得不少。” “给您说多少遍了,別总心疼钱,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吴丹低声训斥著母亲,眼底满是心疼。 吴家老太太说道:“我可是听说了,光住院费每天就要一块钱,听说手术费要上百块呢。” 薛寧笑著说道:“帐了不是这么算的,您別光看著眼前这点钱啊,等病好了,您多养几头猪,用不了两年,钱就都赚回来了。” 老太太也跟著笑。 “倒也是,我虽然不能干重活,但养猪却是一把好手,我养的猪,可是全村出了名的肥。” 吴家老太太眼底满是对未来生活的嚮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如果不是治疗及时,甚至活不过一年…… 吴丹看著母亲脸上的笑容,想起医生与她谈话时提及的风险,她一时之间哽咽不止。 起身离开病房,站在楼道里呜呜哭出声来。 杜建怀跟了出去,揽著妻子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建怀,如果没有你,我都不敢想像我该怎么办!” 如果不是她嫁给了杜建怀,怎么可能认识林菀君这样的人?甚至,母亲的病不会被查出来及时医治。 等再过一年半载,母亲病重离世,那她,她又该如何接受呢? 林菀君与吴家老太太聊了会儿,便离开了病房。 临走时她將杜建怀叫了出去。 “你们这几天晚上住哪里?吃饭这些都是怎么解决的?” 杜建怀如实答道:“晚上睡在地上,丹烙了一袋子的饼,我们吃饼和咸菜。” 林菀君听罢轻轻嘆息,递给杜建怀一串钥匙,还有一个写有门牌號的地址。 “这是我姑姑位於医院附近的一套小房子,里面锅碗瓢盆什么都有,治疗期间,你们先住在这里吧。” 杜建怀没有推辞。 他是男人,他有责任承担起重担,让妻子过得更好一些。 在杜建怀开口之前,林菀君笑著打断他的话。 “別说那些肉麻的感谢语,你我之间,不需要那些!” 第449章 是个女孩 吴家老太太很快就做了手术,病理结果出来后,与薛寧主任估计的一样,是癌症中期。 薛寧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痊癒,但因为是熟人,她直言五年生存期肯定没有问题。 如此,吴丹一家已经很是满足,对薛寧感恩戴德,自然也更感谢林菀君。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治疗,吴家老太太在林菀君提供的房子里暂时安置下来,每日去医院治疗,虽然艰难,但总归能看到希望。 林菀君又回了趟京城,因为她还要喝一次喜酒,是閔知微与何靖之的婚礼。 閔知微家產丰厚,京城有一套宅子,正好用来做她与何靖之的婚房。 何靖之家中虽然条件一般,但父母通情达理,待閔知微这个儿媳也视如己出,婚事都由何家二老操办。 因为婚房是閔家的,何家二老很是过意不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內,尽全力补偿閔知微,听说把家底都掏空了。 林菀君听乌碧云说这些时,她由衷替閔知微感到高兴。 在这个世界里,閔知微不再是那个被丈夫与婆家吸血的可怜人,她终於过上了她理想中的生活。 林菀君记得很清楚,在那个世界里,閔知微被无情无义的丈夫与心狠手辣的公婆欺负到走投无路,只能去求神了。 那天,她也跟著閔知微一起去了寺庙。 浑身伤痕的閔知微跪在佛前泣不成声,哀求佛祖垂怜,让她在来世能过上和睦幸福的日子。 “穷点也无所谓,只要夫妻恩爱和睦,就足够了。 彼时她还小,站在佛像之下,仰头看著佛祖的金身。 某个瞬间,她似乎与佛祖对视了。 佛祖的眼神悲悯无波,就那样看著她,她被嚇了一跳,忙不迭低头跪了下来。 现如今想一想,或许那时,这一世就已经註定好了。 婚礼前一夜,林菀君、乌碧云还有几个要好的知青都聚集在閔知微家中,陪她一起度过最后的单身时光。 “你们知道吗?我上次去金光寺拜佛,当晚宿在寺庙禪房里,曾做了一个离奇可怕的梦。” 閔知微说道:“我梦到我嫁给了那个姓廖的,被他们全家殴打折磨,到最后,我死了,他们抢占了我的財產。” “姓廖的混帐住在我父母留给我的家中,娶了別的女人吃香喝辣,我心里好气,恨不得撕碎那个狗杂种。” 她回忆起那个梦境,眼神里满是恨意。 “真的,你们不知道那个梦有多真实,我醒来的时候,哭到浑身发抖,又害怕又庆幸。” 说到这里,閔知微忽然看著林菀君。 “我在梦里还看到了你,你还很小,牵著我的手叫我阿姨,我死的时候,心里最悲痛的事竟然是不能再继续照顾你了。” 说著,閔知微竟忍不住落泪。 一旁的知青纷纷安慰。 “都是梦,你怎么还当真了?” “这说明你最近被结婚的事搞到过於焦虑,这才做了这种离奇的梦。” 乌碧云也笑。 “就是,梦怎么能当真呢?前些日子我还做梦,梦到我是个疯子。” 她笑著说道:“別说,那个梦也挺真实,我已经记不清楚我为什么疯了,只记得我有个女儿,我很爱她,可是却一直打她骂她。” “每次打完她,我心里都好痛好后悔,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直到我醒来,心里也充满了恨。” “我无法紓解梦里的难受,就对林哲又打又骂,他也不生气,任由我拿他撒气,还安慰我轻点,別伤到孩子。” 乌碧云有些恍惚。 “我已经记不清梦里的事了,甚至不记得梦里那个孩子的名字,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是我的前一世,那我最亏欠的,就是她了。” 知青们听著乌碧云和閔知微的话,有人忍不住开玩笑。 “那该不会真是你俩的前世吧?没准閔知微带在身边的那个小林菀君,就是乌碧云的女儿?” “你俩关係这么好,閔知微照顾你的女儿,应该也是情理之中吧?” 乌碧云和閔知微面面相覷,同时愣住了。 这……可能吗?天底下有这么离奇的事吗? 如果林菀君真是她们的晚辈,怎么可能与她们活在同一个时代,怎么可能成为她们最好的朋友? 但细细想来,她们的人生之所以被改变,都是林菀君参与其中。 是林菀君查清那廖家人的真面目,让閔知微及时止损摆脱魔鬼。 也是林菀君及时带人救了身陷囹圄的乌碧云,让她免受被杨文涛道德绑架的绝望困境。 甚至可以说,是林菀君改变了她们的人生! 难道,那梦是真的? 那是她们的前生?而林菀君,则是她们共同人生里最重要的人? 林菀君懒洋洋躺在床上,笑而不语。 很多事没必要那么认真的。 过去的,都是烟云,只有眼前的人生,才是真实的,才是要好好珍惜的。 “乌碧云,你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林菀君岔开了话题,笑著问道。 一提这个,大家都凑上来,开始研究乌碧云的肚子。 “女孩!这粗腰大肚的体型,肯定是女孩!” “不一定,乌碧云那么爱吃酸的,一定是个儿子!” …… 大家嘰嘰喳喳討论起来,甚至吵得不可开交。 直到乌碧云大笑著开口,说道:“你们別吵了,我已经知道孩子的性別了。” 大家同时看过去,连林菀君都一脸好奇坐起身来看著她。 “林哲有个姑姑在医院,我们前些日子好奇,去找她姑姑帮忙看了结果。” 乌碧云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是个女孩。” 听到这话,大家的议论声更热烈了。 “女孩?你家林哲没什么意见吧?这年头,男人都重男轻女,咱们女人要是生不出儿子,就像是犯了大罪。” 乌碧云摇了摇头。 “不,林哲很高兴,他说他心底一直想生个女儿,和我一样,我们总觉得亏欠了什么,似乎只有生个女儿,才能弥补內心的遗憾。” 说完,她笑著望向林菀君,眼神里满是期待与温柔。 “林菀君同学,你不是说要给孩子取名吗?现在想好了吗?我们闺女可是快要出生了哦!” 第450章 爱菀 “就叫爱菀吧。” 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就是希望这一世的林哲与乌碧云能爱小菀君,能给予她最炙热温柔的亲情。 那个世界里,她小名叫菀菀,她最渴求的,就是父母的爱。 希望这个世界里的小菀君,能弥补她的遗憾,能过得无忧无虑幸福圆满。 “好巧,我也想了这个名字!” 乌碧云一脸惊讶说道:“我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名字就是菀菀。” “我对林哲说,如果生了女孩,就叫菀菀,大名就叫爱菀。” 林哲觉得爱菀有点不合適,毕竟林菀君的名字里也有“菀”,似乎有冒犯的嫌疑。 可她实在太想取这个名字了。 似乎,“菀菀”这个名字是她心尖上最珍贵的东西,她无法捨弃。 於是她找林菀君来取名,谁承想林菀君竟与她想到了一起。 “看来,这个名字真是天意註定。”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闷好,??????????????????.??????超顺畅 全手打无错站 閔知微笑著说道:“没准你俩上辈子就是母女,你看,咱们的梦是不是带著预示?那就叫爱菀,小名菀菀。” 她笑著说道:“乾女儿隨乾妈的名字,倒也没毛病。” 乌碧云激动不止,她语气坚定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女儿叫林爱菀!” 閔知微的婚礼很是热闹与浪漫。 不同於之前杜建怀那充满乡土气息的婚礼,閔知微选择了西式婚礼,穿著粉色的婚纱,戴著粉色的头纱,走过红毯,將自己交给了何靖之。 何靖之穿著军装,深情款款凝视著自己的爱人,眼中满是柔情。 当漫天的瓣飘落时,林菀君坐在台下一脸羡慕。 宋战津笑著说道:“羡慕了?要不,咱们再办一次婚礼?你也穿著这种浪漫的婚纱,铺著红毯,撒著玫瑰瓣?” “我倒是想呢。” 林菀君说道:“但谁家好干无事的结两次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二婚呢,这传出去不得被人笑话?” 她笑著说道:“算了,与其浪费那个钱,还不如给我呢。” 隨著婚礼结束,喜宴终於开场了。 林菀君与乌碧云等知青坐一桌,大家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外面忽然传来喧譁声。 片刻有男知青走了过来。 “那个姓廖的,你们还记得吗?閔知微的前男友,跑来闹事了。” 听到这话,大家都变了脸色。 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闹事,这和砸场子有什么区別? 就算何靖之不在意,可这么多亲朋好友面前,不是在打閔知微的脸吗? 当即,林菀君起身往外走。 “战津,你和林哲控制住那个姓廖的,甭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的嘴捂住,別让他鬼叫。” 好在宴席厅里人声鼎沸,那姓廖的被几个男知青拦在门外进不来,虽然在大声嚷嚷,但並没有惊动亲戚们。 林菀君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早一步出门的宋战津与林哲將姓廖的控制住,嘴里塞了一团红布。 “带走!” 林菀君回头看,只见有亲戚正往外张望,显然是发现了端倪。 当即,林菀君让宋战津把车开过来,直接將姓廖的塞进车里带离婚宴现场。 车子直接开出城,在城郊一处废弃的民宅里,宋战津把姓廖的拖下车,扔在院子里。 刚把红布从姓廖的嘴里抽出来,对方就大喊。 “閔知微!我要见閔知微!她是我老婆!凭什么嫁给別的男人?” 当初,林菀君见过这个姓廖的几次,被父母养得白白胖胖,现在竟然一脸憔悴,显然日子过得不如意。 “你有病啊?当初是你甩了閔知微,现在人家结婚,你跑来闹事,到底是什么居心?” 乌碧云骂道:“閔知微和你之间清清白白,你瞎叫谁老婆呢?姓廖的,你可真不要脸!” 姓廖的像是发疯了。 “閔知微就是我老婆!我每天晚上都做同样的梦,梦里,她是我老婆,我们全家沾她的光进了城,她结婚的那个宅子,是我家啊!” 姓廖的在大喊大叫。 “我和閔知微住在西厢房,我爸妈住在上房,我弟弟妹妹住在东厢房,亲戚来了,就住在门口的门房里。” “我们一大家子人过得和和美美,凭什么,拼什么她閔知微要嫁给其他人?凭什么其他男人住进我家?” 乌碧云觉得姓廖的疯了,林菀君却发现了端倪。 这姓廖的未必是疯了,他很可能在什么机缘巧合下拥有了上一世的记忆,想起了吃绝户的好日子。 让人堵上姓廖的臭嘴,林菀君找来几个男知青打听情况。 很快,姓廖的人生轨跡就被拼凑出来了。 当初与閔知微解除婚约后,姓廖的就立刻马上与一名城里女人结了婚。 谁知这城里女人是个厉害角色,婚后想方设法將廖家的財產都攥到自己手中,甚至对廖家父母也极尽苛待。 姓廖的更是没好日子过,他老婆彪悍得很,他敢流露出半点不满,迎接他的就是拳打脚踢。 他也不是没还过手,甚至在父母的帮助下,他终於硬气一回,將这个女人摁在床上打个半死。 结果第二天,女人带著十几个娘家人杀回来,將廖家大大小小无差別收拾了一顿。 连他父母都被打得住了院。 当初他们相中这女人的背景靠山,现在,这女人用她的靠山让廖家活不下去。 提出离婚之后,让姓廖的净身出户,连个红薯干都没分给他。 自此,他们一家便沦为笑柄,住在亲戚家的猪圈里艰难度日,哪里还有之前的风光? 姓廖的躺在猪圈臭烘烘的房间里半死不活,於是便开始臆想他与閔知微的婚姻,於是发了疯似地跑到京城来。 林菀君得知事情经过,只觉得人生真是一场戏。 当初姓廖的一家逼死閔知微,现在出现一个更厉害的人物,逼得廖家走投无路淒悽惨惨,真是报应不爽吶。 林菀君回到院子里,看著被捆成肉粽的男人。 “你现在想怎么样?” 姓廖的说道:“我要见閔知微,我向她道歉,我会娶她,我一定和她好好过日子。” 林菀君笑笑。 “娶她?那她得先离婚呢!你看这样行不行,让她净身出户,把房子钱財都给男方,然后她离婚嫁你,行吗?” 男人的脸上登时变了。 “放你娘的屁,我娶她不就是图……” 第451章 贪婪之人 姓廖的话说一半,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他猛然闭嘴,眼神愤恨看著林菀君。 “我以前见过你,柳林农场干校的人是不是?那时候你与乌碧云关係好得很,我和閔知微分手,是不是你在搞鬼?” 林菀君嗤笑。 “我搞什么鬼了?你们听说閔知微家境破落,急不可耐分手,生怕閔知微沾上你们家,怎么就怪我了?” 她又一笑,居高临下看著姓廖的。 “但有一点你说对了,閔知微家境破落的消息,是我让人散布出去的,只可惜吶,你没经受住考验,嘖……” 姓廖的听罢这话,愤怒到几乎发疯。 “你就是见不得閔知微过上好日子是不是?你怕她嫁给我享福,所以绞尽脑汁让她分手,让她和那个姓何的兵蛋子结婚。” “那个姓何的有什么好?当兵的都是穷光蛋,他根本就是看中了閔知微的財產,你放开我,你让我与閔知微见面!” 姓廖的已经疯了,他大声嚷嚷奋力挣扎,绳索將他的手腕磨破,他也感觉不到疼痛。 “嫁给你享福?享什么福?被你们全家吃得死死的?被你父母殴打虐待?被你打到耳膜出血?” 林菀君忽然伸手,抓住姓廖的头髮,强迫他抬头看著她。 “你有什么资格说何靖之呢?人家何靖之起码对閔知微是真诚的,哪怕閔知微用父母留下的祖宅做婚房,何靖之也从未覬覦过半分。” “他父母更是倾尽所有贴补閔知微,哪怕閔知微再三邀请,二老也不肯住进閔知微家,他们怕閔知微多想,他们怕给自己儿子添麻烦。” 林菀君厉声说道:“你们家呢?你们拖家带口住进閔知微家,甚至连你八十岁的外婆都接过来,到最后,身为主人的閔知微只能住在杂物间里。” “姓廖的,你哪里来的底气说閔知微嫁给你享福?她和你结婚那些年,享过一天福吗?没有,她只有吃不完的苦!” 听到这话,姓廖的脸色煞白。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梦里,他是清清楚楚经歷了与閔知微结婚的快活人生,所以记得每一个细节。 本书首发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们把八十岁的外婆接到京城,堂而皇之抢占了閔知微的房间,逼得她住进又脏又小的杂物间里。 閔知微反抗,他们全家就合起伙来打她,一直打到她无法动弹,一直打到她求饶。 他以为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那个梦境,他打著深情的旗帜来挽回,閔知微这种心软愚蠢的女人,一定会为他所感动的。 可是他晚到一步。 找上门的时候,正好是閔知微与何靖之结婚之日,他一想到那大院子被其他男人占据,便像是要发疯了。 “你让我见閔知微,我要亲自与她交谈。” 姓廖的不再声嘶力竭喊闹,哀求著望向林菀君。 “我与她总有几分情意的,见一面不算过分吧?就当,就当是我来祝贺她新婚之喜,这总行吧?” 林菀君原本想说不行,但转念一想,她忽然笑了。 “也不是不行,但她今天结婚,你们直接见面不合適,这样吧,我来安排,给你们谈话的机会。” 听到这话,姓廖的一脸喜色。 当晚,姓廖的被带进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房间被纱帘隔开,他这边明亮如初,纱帘另一边却昏暗,只能隱隱看到两个身影,似乎都穿著红衣。 “你找我有事吗?” 纱帘那边传来幽幽的声音,乍听上去,確实是閔知微。 或者说,姓廖的早已不记得閔知微的声音了,一听这话,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知微,我放不下你,我忘不掉你,我……我深爱的人是你啊。” 閔知微闻言厉声呵斥。 “姓廖的,你別胡说,我都嫁人了,我丈夫就在我身边呢,我不希望他误会!” 閔知微身边又传来一道男声,似乎带著不悦。 “什么意思?你与这个男人有什么特殊关係吗?这些,你婚前可没告诉我!” 听到这话,姓廖的大喜过望。 “她肯定没和你说实话,她在汉阳公社插队时,就和我好上了,我们夏天在麦场里搂搂抱抱,冬天在窑洞里亲亲摸摸。” “你以为你娶到了小仙女?我告诉你,我早就把她浑身上下看光了,她早就是我的女人。” 姓廖的已经发疯了,越说越兴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她为我墮胎,她哭著求我娶她,你知道她多下贱吗?像是卑微的狗一样,跪在我脚跟前求我,任由我踢她打她。” “她脏得很,我劝你赶紧和我离婚,她就是和我赌气,这才故意嫁给你的,她心里只有我!” 闻言,纱帘后的男人愤而起身,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閔知微怒吼。 “姓廖的,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为你墮过胎?我都没和你拉过手,你……你这是在污衊,你故意让我丈夫误会。” 姓廖的有点疯癲。 “对,我就是故意让他误会,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的底线是什么,閔知微,我是想好好求你的,可你不给我机会。” “你那丈夫肯定无法接受骯脏的你,你们很快就要离婚了。” 閔知微怒声说道:“就算离婚,我也不会嫁给你!” “不管你嫁给谁,我都会缠著你,將我刚才说过的话告诉你的每一任丈夫,破坏你的每一段婚姻,直到你最后嫁给我为止!” 姓廖的说这话时,脸上带著癲狂的笑容。 “你註定是我廖家的人,你这个人,你的一切,都是我廖家的,閔知微,我劝你认命吧!” 深吸一口气,閔知微说道:“那如果我嫁你,你能不能答应我几个要求?” “你说!” 姓廖的大喜过望,忙不迭开口。 閔知微说道:“我不希望你的父母家人来京城,我不想和他们住一起。” 姓廖的刚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 就算口头答应又如何?等將来结了婚,他成了男主人,想把父母接来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好,我答应!” 只听閔知微又说道:“我与我丈夫刚结婚又离婚,实在是对不住他,所以我想把那套宅子给他,当做是补偿。” 一听这话,姓廖的猛然站起身来。 “閔知微,你脑子是不正常了吗?你把房子给了那个男人,我住哪里?我爹妈將来在哪里养老?” “不行,房子必须给我!” 话音落,只见纱帘那边的人影站起身来,慢慢走近,隨即,一把扯开了纱帘。 在看到纱帘后的人时,姓廖的猛然瞪大眼睛…… 第452章 戏耍 哪里是閔知微? 那是大著肚子的乌碧云,还有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林哲! 这些人在戏耍他! 乌碧云难以忍受心中的愤怒,抬手朝姓廖的狠狠抽了几耳光。 “你这个混帐东西,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哪怕分手,閔知微也从未说过姓廖的半句坏话,她保持著该有的体面,可姓廖的却心如蛇蝎。 如果今天是何靖之在场,如果他听到姓廖的如此污衊詆毁閔知微,心里又该如何想? 是,以何靖之的人品,肯定会信任閔知微,可大婚之日被这样餵了一嘴屎,谁心里能没有芥蒂? 閔知微恐怕更是会背上包袱。 乌碧云看著林菀君说道:“菀菀,你的主意太对了,不试探,都不知道这个王八蛋心思如此恶毒。” 她先前还想让閔知微与姓廖的见一面,一笑泯恩仇,省得以后再纠缠不清。 可现在…… “让他滚蛋!让他以后都不许出现在京城,来一次打一次,不怕死的,就来试试!” 林菀君原本也是想给姓廖的一些害怕,让他彻底滚蛋。 但治標不治本啊,姓廖的现在穷途末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他自己送上门来,就先关上几天,等知微办完婚礼再做打算。” 当即,林菀君让宋战津亲自动手,確保姓廖的绝对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 在绑绳子方面,宋营长绝对是专业的。 他打的绳结,除非是专业人士,否则绝对解不开。 姓廖的被捆得结结实实,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为了防止他乱叫,林菀君还封了他的嘴,只让他留著鼻孔呼吸。 求饶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他。 等做完这些回去,已经是晚上了。 婚宴早已结束,閔知微正四处找林菀君几人,看到他们回来,急得直跺脚。 “你们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不到你们。” “有点小事处理。” 林菀君笑嘻嘻说道:“你找我们几个干什么?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洞房烛夜,你与何连长可要珍惜呢。” 閔知微羞红了脸。 “你们討厌!” 何靖之是个军人,虽然当时他在敬酒,可也听到外面有动静,等他出去查看时,一切风平浪静。 “宋营长,今天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是有人来捣乱吗?” 宋战津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负责给我老婆跑腿,你也別操心其他事,洞房烛夜,一辈子可只有一次,千万要珍惜。” 而不要像他,当初洞房烛夜都浪费了,想想都可惜。 林菀君把閔知微拉到一边。 “你与何靖之,婚前有没有……” “你说什么呢?他不是那种人,一直都很尊重我,我俩最多就拉个手,绝对没做过那种事。” 林菀君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是新社会,身为医生的我对所谓的清白有我自己的认知,可是知微,我建议你们今晚……” 她伏在閔知微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閔知微的脸一片緋红。 “这……这不就是那些小说里的情节嘛,还刻意在身子底下垫个白巾,有那个必要吗?” 林菀君郑重答道:“你要是信我,就听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犹豫片刻,閔知微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都听你的。” 宾客散去,张灯结彩的宅子里只剩新郎官与新娘子,坐在红烛之下深情款款凝视对方。 何靖之爱死了閔知微的柔美与乖巧,他情难自禁俯身亲吻她,閔知微有点慌乱,却没有闪躲,顺从接受著新婚丈夫的疼爱…… 夫妻二人如胶似漆,第二天一直到晌午才起床。 公婆没有与他们住在一起,閔知微也很放鬆,与何靖之一起在厨房里烧饭,不知怎么回事,又忙到了床上…… 如此过了三天,林菀君终於登门。 “你俩已经闭门造人三天三夜,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了。” 閔知微羞得不行,埋首在丈夫何靖之的怀里,都不敢抬头看林菀君。 “行了,都是过来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林菀君笑著打趣几句,將閔知微拉到一边。 “你结婚那天,不是问我为什么出门嘛,確实有大事,但我不想破坏你们的新婚感情,就没有说。” 於是林菀君將姓廖的来闹事全过程说了一遍,包括他们那晚做戏诈骗对方时,那个狗男人恶毒的言语,林菀君都告诉了閔知微。 “我原本是想將这人赶出京城,但事后想想,终究是治標不治本,万一他將来再杀回来呢?” “所以我想,不如大家现在就戳破这件事,不给姓廖的任何可乘之机。” 顿了顿,林菀君问道:“你相信何靖之吗?” “我信他!他一定会相信我的。” 閔知微的態度很坚定,林菀君便也放下心来。 “那行,那咱们就去见见那个姓廖的,將这件事儘早解决。” 除了閔知微夫妇之外,还有何靖之的父母,一行人都去了。 林菀君就是要把窗户纸彻底撕破,让姓廖的无计可施。 已经被绑了三天,除了每天早晚各鬆绑半个小时,让他吃饭喝水上厕所之外,其他时间,姓廖的都被绑得结结实实。 此刻听到外面有动静,他心中一喜。 “赶紧给我鬆绑,我要上厕所,我快憋不住了。” 隨著门被推开,只见林菀君走了进来,紧隨其后的,就是十指交握的閔知微夫妇,还有跟在他们身后的何家二老。 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姓廖的微微愣住。 他显然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尤其没想到閔知微敢带著她丈夫与公婆来与他见面。 林菀君上前,扯掉姓廖的嘴上胶布。 “来,不是要见閔知微吗?现在她来了,有什么话就说。” 姓廖的已经很久没见閔知微了,他记忆里的女孩长得乾乾瘦瘦,头髮都是枯黄的。 可现在,閔知微一头乌亮的秀髮,皮肤又白又嫩,身材也丰腴姣好,浑身散发著诱人的气息。 她依偎在丈夫身边,很是惹人怜爱。 姓廖的心中充满了懊悔,都怪他父母势利眼,这才捨弃了閔知微这块大肥肉! 挤出几滴泪水,他喊道:“知微,我……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我好想你,我不能没有你。” 第453章 鱷鱼眼泪 “你看,这就是標准的鱷鱼眼泪。” 林菀君小声对身边的宋战津说道:“你信不信这货前脚把閔知微骗到手,后脚就能把她往死里打。” “他一定会死死记住今天的耻辱,一旦得逞,將会千倍百倍报復回来。” 閔知微用厌恶的眼神看著姓廖的。 “是,咱们当初是有过短暂的过往,可都过去了,我以为我们再无交集,你又何谈好想我?” “我们的感情,似乎没深厚到这种地步吧?” 如果不是姓廖的被绑住,他一定会跪在地上哀求的。 “知微,你不能这么无情啊!” 姓廖的深情款款,无中生有描述著他与閔知微所谓的“爱情”。 甚至还故意添油加醋,將閔知微描述成一个为了他什么都愿意付出的愚蠢女人,用意之险恶,让林菀君很是厌恶。 閔知微的態度很坚定,任凭姓廖的如何哀求,她都无动於衷。 “我今天之所以过来,並不是对你有什么旧情,而是我尊重我的丈夫,我们在婚前有约定,不会对彼此隱瞒任何事。” 待姓廖的黔驴技穷,閔知微这才开口。 “我不否认我的过去,比起我隱瞒不说,我更倾向於坦白,姓廖的,我不会给你任何挑拨离间的机会。” “你不用再枉费心机了,我不可能与你再有任何关係,你走吧。” 说完,閔知微起身要走,姓廖的忽然翻脸。 “喂,你就是閔知微的男人,是不是?” 姓廖的咆哮,发疯喊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女人早就被我玩过了?她简直是我见过最放荡的女人,为了討好我,什么都敢做。” “我们在窑洞里,在野坡上,甚至在打麦场,她像条狗一样趴在我面前,任由我羞辱。” 何靖之神色阴沉,何家二老则气得只喊混帐。 “简直……简直不成体统!” 姓廖的达成目的,笑得更加疯狂了。 “所以你们以为閔知微是什么好东西吗?你们以为捡到了宝,其实她就是我玩剩下的贱人而已。” “听我的劝,赶紧让她滚蛋,她为我墮胎数次,没准都成了不会下蛋的母鸡呢。” 话音刚落,何靖之上前,一拳狠狠砸在姓廖的脸上。 “你这个厚顏无耻的杂种,知微与你的情分,你是一点都不顾及,为了你的私心,竟能这般詆毁她?” “今日若不是我与知微有足够的信任,你是不是就要奸计得逞?是不是非要害得知微名声扫地,然后你再趁机而入?” 何靖之抓住姓廖的衣领,一字一顿开口。 “你给我听清楚,且不提知微与你並无任何不清不白的关係,便是有,那也是过去,不影响知微在我心中的地位!” “想让我与知微离婚?那你等著吧,除非我战死!” 一旁,何家二老显然受到姓廖的蛊惑,略微有些犹豫。 “何靖之,你……” “你们什么话都別说,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是信任相处多日的閔知微,还是相信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畜生。” 何靖之打断父亲的话,厉声说道:“你们总教育我,要自己动脑子判断一件事的对错,在知微这件事上,我希望你们也能动动脑子。” “还有,知微是否清白,我心里最清楚,你们儿子的话,总该相信吧?” 听到这话,何家二老很快反应过来,忙不迭向閔知微道歉,並表明了立场。 “知微是我们家的儿媳妇,我们自然相信她,遇到你这种人渣,才是知微最大的悲哀。” 何靖之的母亲厉声呵斥。 “知微离开你是对的,如果继续和你纠缠下去,知微还不一定要受什么苦。” 说完,何靖之的母亲拉著閔知微就往外走。 “走,咱们回家,这种骯脏的事,你就別插手了,让男人们处理。” 目送著閔知微离开,姓廖的一脸愤怒与绝望。 “閔知微,你就这样走了?我才是你的丈夫啊,你……你怎么能违背命运!” 林菀君一耳光扇在姓廖的脸上。 “命运?什么命运?命运都是由人自己操控的,閔知微难道为了遵从命运,就得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吗?” “为了你那莫须有的梦,就得往你这个火坑里跳吗?” 打完,林菀君往外走,头也不回对何靖之吩咐。 “剩下的,你自己看著处理,別闹出人命就行。” 刚跨出门槛,林菀君就听到屋里传来姓廖的惨叫声,但明显,他还想最后搏一把。 “我劝你和閔知微离婚,因为我是不会放弃她的,我会日日纠缠她,我会让你们的亲朋好友都知道閔知微是我玩剩下的贱人。” “你这种人前途无量,犯不上被一个女人败坏了名声,你把她让给我,自己找个更好的,不是更省心吗?” 迎接他的,是何靖之更猛烈的拳头。 “好啊,你想纠缠我老婆,那你就儘管来,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你刚才说什么?在亲戚朋友之间散布我妻子的谣言?你放心,我回头会给所有亲戚都提前叮嘱,只要你敢说一句知微的不好,就让他们揍你。” “一直到揍死你为止!” …… 何靖之每说一句,就朝著姓廖的脸打上数拳,到最后,姓廖的满头满脸都是血,一张嘴就满是血水。 人都是怕死的,姓廖的这种人更害怕。 他真的在何靖之眼中看到了杀气,他真的害怕对方会打死他。 何靖之拿出匕首的那一刻,姓廖的嚇到尖叫,像是一头待宰的猪。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都是污衊閔知微的,我根本没碰过她,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贪图她的財產,才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败坏她的名声,想逼你离婚,然后我再捡便宜的。” “大侠饶命,我保证以后绝不再打扰閔知微,我……我马上离开京城,一辈子都不再出现。” …… 姓廖的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感情有多坚固,绝不是他信口雌黄就能撼动的,甚至,他会因为自己的行径遭到反噬。 一旁的宋战津看著何靖之,眉头微微皱起。 何靖之的眼神里真的有杀气,这瞒不住身经百战的宋营长,何靖之想杀了姓廖的。 宋战津准备上前夺刀的时候,何靖之忽然挥刀而下。 姓廖的惨叫出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等待片刻,他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剧痛,惊魂未定睁开眼,忽然愣住了…… 第454章 是个女儿 何靖之割开了姓廖的身上绳索,將他放了。 “滚!” 他眼睛赤红看著姓廖的,说道:“这是第一次见面,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再敢有下次,我可以为了閔知微而脱下这身军装。” 何靖之抓住姓廖的,一字一顿说道:“你知道脱下这身军装的含义是什么吗?就是我会和你拼命,我会为了保护我的妻子而宰了你。” 说完,何靖之一把將匕首甩出去。 不偏不倚,正好嵌入门板上。 姓廖的仿佛將那块门板看成了自己的脑袋,仿佛那嵌入门板的匕首,也嵌入了他的脑袋上。 他连滚带爬往外跑,甚至裤襠都是湿漉漉的。 “我走!我这就走!我保证再也不会来了。” 在钱財与生命之间,姓廖的还是选择了活命,他知道,如果再有下次,何靖之真的会杀死他。 閔知微內心对林菀君充满了感激。 她终於知道林菀君为什么非要用那种封建的方式,让她在新婚之夜时铺个白毛巾。 就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 如果何家质疑她,她就可以拿出这个东西来证明自己。 当然,这是下下策。 但凡到了拿出毛巾证明清白的地步,说明夫妻关係已经有了裂痕,且难以再修復。 隨著姓廖的连滚带爬离开,很快,何靖之也赶了出来。 他眼底的余怒未消,在看到閔知微的时候,那怒气化作柔情。 “爸,妈,此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必再提,不管將来婆媳之间有什么矛盾,你都不能用这件事来攻击知微。” 何靖之沉声说道:“知微的清白,我自己心里有数,我不会为了打消你们的疑虑而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 “为什么要证明?知微什么都没做错,证明,只是再一次伤害她,只是在用刀子割她的心,我相信她就够了。” 何家二老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放心,我们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挤兑知微的,以后若是那个男人再敢来欺负知微,我们大棍子打死他!” 看著閔知微被何家人簇拥离开,林菀君长长鬆了一口气。 人哪有所谓挣不脱的命运呢?无外乎就是自己愿不愿意做选择罢了。 如果当初閔知微死皮赖脸缠著姓廖的不鬆手,那就算给她十次八次的机会,她依然挣脱不了被家暴致死的悲惨命运。 一行人刚回到閔知微家中,有个男知青忽然蹬著自行车赶来。 “哎哟,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他急得直咳嗽,大声说道:“乌碧云,乌碧云好像要生了,林哲已经送她去医院了。” “我怕他们钱不够,但我身上也没多少钱,所以过来找你们,大家一起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按照怀孕的月份,乌碧云確实已经到了临產期,生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林菀君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哲正一个人在產房门口焦急踱步。 看到朋友们赶来,他似乎放鬆了一些。 “原本她还想去閔知微那边看看情况,谁知刚出门就破水了,赶紧送到医院,医生就说要生了。” 林哲一直望向產房,神色焦急担忧。 林菀君看著林哲焦急的模样,忍不住想起上一世乌碧云的处境。 她自然不知道生產时的状况,但从乌碧云后来一次次歇斯底里的爭吵中,大概抓住了一些信息。 乌碧云生產那日,恰好与林哲吵架了。 林哲一气之下离家,导致乌碧云无人照顾,甚至身上都没有多少钱。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忍受著宫缩的剧痛抵达医院,甚至跪在地上求医生先给她接生,之后再付医疗费。 后来还是閔知微得知消息赶来,给乌碧云缴纳了医疗费,又一直在產房外守候,等著她们母女出来。 林哲一直到乌碧云產后第三天才出现。 彼时他惊慌失措衝进病房,迎接他的,却是乌碧云的又打又砸又哭又闹。 林哲厌烦到极点,扔下钱又离开了。 没人伺候乌碧云坐月子,只有閔知微时常过来给她送东西。 所以乌碧云后来的精神极其不正常,她沉沦在痛苦之中难以脱身,甚至將负面的情绪都加诸在年幼的女儿身上,极其割裂。 而现在…… 林菀君看著產房门口的十几號人,大家皆是一脸担心紧张等待,林哲更是趴在產房的门缝里,慌乱到无法自控。 这一世的乌碧云,一定会做个平和温柔的好妈妈。 一直等到半夜,產房终於传来好消息。 乌碧云生了,是个女儿。 当护士將孩子抱出来的瞬间,林哲激动到落泪,他颤抖著双手,从护士怀里接过女儿,眼泪不由自主滚落。 “爱菀!我的女儿!” 很快,乌碧云也被推了出来。 她精神状態很好,看到门口这么多人等待著她,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你们这……阵仗也太大了,太让我受宠若惊了。” 林菀君眼眶有点湿润,她俯身,轻轻拥抱乌碧云,像是拥抱上一世那个痛苦绝望的灵魂。 “因为你值得,因为你曾经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林哲迫不及待將女儿放在乌碧云身边,带著喜悦与激动。 “碧云,你看,这是咱们的女儿,她真的好可爱!” 乌碧云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情绪却很好。 “你別瞎说了,她刚生下来,皱皱巴巴像只猴,哪里可爱了?” “哪里不可爱了?在我眼中,我女儿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孩子!” 林哲不服气,如获至宝將女儿抱在怀里,一刻也捨不得鬆开。 “嘖,还没怎么著呢,就成了女儿奴,不用想都知道,小爱菀將来一定是个最最幸福的小姑娘。” 閔知微笑著开口,竟然有几分克制不住眼眶的泪水。 “你说这咋回事,明明是大喜事,我这怎么……想哭呢?就觉得,碧云终於苦尽甘来一样。” 只有林菀君知道为什么。 可过去的事终將过去,只有过好现在,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林菀君从林哲怀中接过女婴,温柔注视著,像是看到了那个世界里的自己。 心底的那些痛渐渐平息了,她的心无比平和与恬静。 小爱菀,一定要狠狠幸福下去! 第455章 腹黑的时主任 再开学时,林菀君就要进入医院实习了。 这是最后一年的学业,也算是漫长的毕业考试。 林菀君被分配到时楷所在的医院实习,正好进入时楷所在的外科。 时楷不止是外科主任,也是医院的副院长,他虽然年逾四十,但却长得温文儒雅,再加上单身,很是受医院女同誌喜欢。 林菀君在之前就听说过时楷受欢迎的程度,进入医院实习之后,终於算是见识到了。 时楷从来不掩饰自己对林菀君的偏爱与照顾。 同一批进入医院实习的医学生共计三十余人,时楷不光挑了林菀君做徒弟,而且实习第一天,就带著林菀君进了手术室。 不止实习生们嫉妒,连爱慕时楷的几名女医生和女护士也瞬间將林菀君当做了情敌,眼神那叫一个锋利。 手术室里,林菀君並非以实习生的身份旁观,而是作为时楷的助手,加入到手术中。 起初同台的几名医生还对这个年轻的实习生很是质疑,质疑她的能力是否能胜任这份救死扶伤的工作。 但很快,林菀君的表现就让他们折服了。 林菀君的医术甚至比他们这些在手术台摸爬滚打数年的人更为熟练与精湛,她与时楷配合默契,一台手术很快就圆满成功。 等结束之后,时楷摘下口罩。 “我知道你们对林菀君有所质疑,所以我什么都没说,而是让她去做,千言万语都比不上亲眼看到。” 时楷说道:“你们只看到林菀君实习生的身份,却不知道她在进入医学院之前,曾在前线做过战地医生。” “她一天做的手术,可能比你们一星期做的还要多,她见过你们根本没见过的伤情,处理过你们根本未曾见过的病人。” “其实以她的资歷,完全不用读这个医学院,从野战医院回来,是有数家医院聘请她的,我也向她拋出过橄欖枝。” 只可惜林菀君拒绝了。 时楷笑著说道:“你们以为是咱们给她提供实习机会吗?我这么费尽心思把她弄到咱们科室,是为了给你们学习的机会。” “林菀君的战地救护经验,是我们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所以,机会很珍贵。” 当即,大家对林菀君的態度有所转变,从手术室出来时,几名医生將林菀君簇拥著,正与她热切交流工作经验。 林菀君也没有丝毫的吝嗇,將自己的经验知识毫无保留分享给大家。 “哼,什么东西!” 外科门诊的护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砸了手里的文件夹。 “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一看就是靠勾引时医生才进了咱们外科实习,她可真不要脸!” 另一名护士凑过来,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哎,你是吃醋了吗?你可是咱们院出了名的美女,时主任对你爱答不理,却对那个小实习生格外上心,恐怕你要输了呢!” 这名美女护士叫阮春烟,人如其名,长得很是温婉动人,医院里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 奈何她一眼就相中了温文儒雅前途无量的时楷。 本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阮春烟以为自己拿下时楷是迟早的事儿,因此早已夸下海口,自己势必是未来的时夫人。 可现在,林菀君的到来,像是给了阮春烟一记耳光,让她產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哎,我可是听说了,这个林医生来路不凡,听说不光与时主任关係匪浅,靠山也很强大呢。” 同事在拱火,在故意看阮春烟的笑话。 “今早我来上班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 阮春烟语气不善,紧紧攥住手里的笔,神色很是难看。 “我看到林菀君从一辆小轿车上下来,送她的人,似乎是咱们这个系统的杨部长。” 听到这话,阮春烟猛然坐直了身体。 “什么?杨部长?杨静茹吗?” 片刻,阮春烟猛然將笔拍在桌上,咬牙说道:“难怪她一个小小实习生能进咱们外科,甚至成为时主任的徒弟,敢情是有靠山的。” “肯定是这个女人靠著杨部长的身份,给时主任施压,逼得时主任不得不开后门照顾林菀君。” 说到这里,阮春烟攥紧拳头说道:“我一定要揭穿这个女人的恶毒面目,我要让她身败名裂,彻底解救时主任。” 林菀君不知道阮春烟的心思,甚至她才刚来,压根不知道几个护士谁是谁。 午饭的时候,林菀君与时楷坐在一桌,刚准备吃饭,阮春烟也端著饭盒走了过来。 “时主任,我从家里带的焦肉丸子,你尝尝。” 阮春烟打开饭盒,將香喷喷的肉丸子推到时楷面前。 以往,时楷与女同志们保持著距离,从来不吃女同志的任何东西。 可今天,他却笑著点了点头。 “行,我看这焦肉丸子挺不错的,我夹一个啊。” 阮春烟大喜过望,忙不迭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这一盒都给你,我明天再给你……” 话没说完,阮春烟忽然说不出话了。 只见时楷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在林菀君饭盒里,又將林菀君不喜欢吃的肥肉夹到自己碗里。 “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林菀君忙不迭道谢,对阮春烟说道:“那我不客气了啊。” 吃了一口,林菀君竖起大拇指称讚不止。 “唔,手艺果然好,快赶上我姑姑家新厨师的手艺了。” 时楷笑著说道:“喜欢就再吃一个,阮护士是咱们科室里的护士,以后你要是有需要,找她就是。” 林菀君对阮春烟点头打招呼。 “阮护士你好,我是林菀君,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阮春烟泫泪欲滴,看著时楷埋头吃林菀君挑剔的肥肉,而自己精心准备的肉丸子,则进了林菀君的嘴里。 心高气傲的她再也无法忍受,起身重重跺脚,端起剩下的肉丸子离开了。 林菀君目送著阮春烟的背影,忍不住苦笑。 “时医生,连我都看出阮护士对你的意思了,你別告诉我你自己不知道!” “你刚才就是故意的吧,故意拿我做挡箭牌,让阮护士知难而退,你这人,太腹黑了。” 第456章 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时楷也不否认。 “我已经明確告诉过阮护士,我没有结婚的意愿,奈何她以为我是在欲拒还迎,於是便有点变本加厉了。” 时楷颇为无奈。 “正好你来实习,我就索性拿你做挡箭牌,来给自己换个清净。” 林菀君抗议。 “是,您把我祭出去,您確实是清净了,但阮护士能放过我?刚才她看我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了。” “再者说了,我是已婚人士,您就不怕败坏我的名声吗?” 这话让时楷大笑出声。 “你怕什么?反正你实习期结束之后就会离开这里,名声不名声的,不重要,更何况,你是那种在乎名声的人吗?” 如果林菀君在乎名声,当初就不会激流勇退,在最风光时选择上学。 她只要愿意,有的是办法青云直上,甚至成为行业內最年轻有为的医生。 “万一宋战津误会了呢?” 林菀君嘴里的肉丸子一点都不香了。 这哪里是吃肉啊?这简直就是吃毒药呢。 “他要是误会,因此对你有成见甚至离婚,那不正好说明他对你不够信任吗?不信任你的男人,要他做什么?” 时楷摆明就是故意的。 林菀君嘆了一口气。 “行吧,我设法帮你摆脱阮护士这个麻烦,但不是说非要用这种手段,比如,你给她找个更好的对象。” 阮春烟这种长得漂亮的女孩,都不会轻易认命的。 若出生在富贵人家,那自然是隨她挑选如意郎君,但可惜她不是。 一个出生在工人家庭的漂亮女孩,虽用不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八个字,但也没有太多挑选的余地。 显然,时楷是她能接触到最优质的男人了。 但这个世界上,优质男人很多很多。 下午没有手术,林菀君在门诊百无聊赖溜达,看到阮春烟时,她主动上前搭訕。 “阮护士,你那焦肉丸子是怎么做的呀?能不能教教我。” 没有时楷在身边,阮春烟对林菀君爱答不理。 “哼。” 阮春烟回应林菀君的,是带著敌意的撇嘴,甚至起身离开,留给林菀君一个冷漠的背影。 时楷正好看到,他憋著笑拍了拍林菀君的肩膀。 “小林同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林菀君哭笑不得。 这明明是时楷的麻烦,现在却成了她努力,找谁说理呢? 晚上,宋战津开车来医院门口接林菀君。 宋战津上个月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算下来与林菀君已经一个多月未见,说不想老婆,那是骗人的。 林菀君一出医院大门,宋战津就迎了上去,將林菀君抱起转了几个圈,俯身就去亲她的嘴儿。 “哎呀,你別闹,医院门口这么多人呢!” 林菀君捂著宋战津的嘴,不让他胡来,她的脸颊緋红,眼底满是喜悦。 显然,对宋战津的归来,她也很高兴。 “走,咱们先去吃饭。” 林菀君饿了,她拉著宋战津的手就要上车,却被男人拉进怀里。 “吃什么饭?咱们直接回家,我餵饱你。” 此餵饱非彼餵饱,作为“身经百战”的林菀君,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能行吗?在外面执行任务那么辛苦,宋营长这身体,还撑得住吗?” 她娇笑,故意戳了戳宋战津的胸膛。 宋战津挑眉,轻鬆將林菀君抱了起来。 “要不要去对面的旅馆,我立刻马上证明给你看!” 大可不必! “先去吃饭,我真的饿了。” 林菀君挽著宋战津的手撒娇,拖著他往车边走去。 阮春烟正好与几个女护士一道出来,看到林菀君与宋战津拉扯亲昵的模样,她的表情格外难看。 “嘖,我还当林医生是时主任的相好了,搞了半天,她有男人啊。” “哎,还是个军人,而且你看他那级別,肯定不低,这林医生怎么是个脚踏两只船的女人啊?” “天吶,阮护士,你好可怜,时主任寧可喜欢一个有夫之妇,都不肯看你一眼,太没面子了!” 女人之间向来如此,含沙射影落井下石,尤其是阮春烟这种面容姣好的女人,更是被其他人所不喜。 阮春烟的手攥紧了挎包带子,几乎咬碎了牙。 晚上吃过饭,刚一进门,林菀君就被宋战津困在墙壁与胸膛之间。 他很是迫切与不耐,用力撕扯间,林菀君的裤扣子崩开,纽扣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而这声音像是催情的音符,更是让宋战津激动与热切…… 上了一天班的林医生又上了个夜班,天將亮时,她哭著撕咬宋战津的肩膀,骂他是没人性的王八蛋。 就这,宋战津也没心软,变本加厉又做了一次没人性的王八蛋。 於是林菀君上班的时候,腿脚是虚软的,眼眶是发黑的,虽然化了妆,却依然盖不住憔悴的神色。 她经过护士台的时候,几个已婚护士打量著林菀君,凑到阮春烟身边议论。 “哎,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林医生昨晚肯定没睡觉。” “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没看到她昨天和那个当兵的在一起吗?肯定是干那个唄!” “也是,当兵的那方面都很厉害。” …… 阮春烟几乎咬碎了牙,摔了笔起身,直接衝进时楷的诊室里。 诊室里,林菀君正与时楷討论患者病情,二人离得很近,在阮春烟看来,就是林菀君在故意勾引时主任。 “林医生,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说完,阮春烟就关上了门,留下林菀君一脸懵逼。 反应过来,她忍不住扶额哀嚎。 “时医生,你是要害死我吗?刚才我都看到阮护士要杀人的眼神了!” 时楷忍著笑对林菀君说道:“小林,加油!” 加不了一点油。 林菀君哭丧著一张脸走到诊室外面,只见阮春烟冷著脸开口。 “林医生,我不知道你与时主任是什么关係,但希望你能自重些,昨天下午,我看到你和一个当兵的搂搂抱抱。” “时主任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你不要欺骗他的感情。” 面对阮春烟咄咄逼人的警告,林菀君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 “阮护士这么关心时主任,是……喜欢他吗?” 第457章 紧急手术 阮春烟没想到林菀君会如此直白。 她以为自己戳破林菀君脚踏两只船的秘密,她会惊慌失措,会求著让她保守秘密,然后保证再也不纠缠时楷。 可没想到林菀君非但不怕,反而还戳破了她的心思。 “时医生確实很优秀,阮护士也不是第一个喜欢他的人,我有个很要好的闺蜜,曾经是时医生最忠诚的爱慕者,你猜她现在怎么样了?” 阮春烟一愣。 “怎么样了?” “她嫁人了,新郎不是时楷。” 林菀君说道:“论学歷,论相貌,我那朋友都不输你,对时医生痴情一片,可最终还是鎩羽而归。” “你知道她最后总结出来的经验是什么吗?” 林菀君笑著说道:“她最后说,就算勉强嫁给时医生,这辈子也不会幸福的。” “所以阮护士,我可以给你介绍合適的对象啊,团级军官,二代公子,环肥燕瘦任你挑选。” 听著林菀君这话,阮春烟有片刻的恍惚。 团级军官?二代公子?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说道:“林菀君,你別以为我会上你的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纠缠时主任,我就当著他的面,戳穿你的真面目!” “甚至,我还会找到那个当兵的,到时候你別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著。” 林菀君捂著嘴笑。 “那个当兵的叫宋战津,你要是想找他,恐怕不太容易呢,哦,可以去城郊的军营,他要是不出任务,就在那边训练。” 阮春烟被林菀君这的举动整不会了。 不是,这女人是有病吧? 自己都脚踏两只船了,按理来说应该死死捂住秘密,可她倒好,非但不隱瞒,反而还告诉那个男人的信息。 不会是在骗她吧? 阮春烟一时有些恍惚,竟不敢再与林菀君说什么,正好上班时间到了,她便转身离开了。 上午,时楷出诊,林菀君作为实习生,与其他几个实习生一起旁听。 其他实习生都拿著本子和笔,一丝不苟做笔记,唯独林菀君躲在最后面的角落里,已经昏昏沉沉睡著了。 “林菀君!林菀君你醒醒!时医生叫你呢!” 有人將林菀君晃醒,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迷迷瞪瞪站了起来。 时楷探著林菀君那模样,忍不住嘆气。 “林菀君,你过来看看这个患者的情况。” 林菀君上前一看,就微微变了脸色。 “这是个典型的爆炸伤,而且不是那种土炸弹,应该是军用炸弹造成的!” 当即,她也顾不上打盹了,脑袋瞬间变得清醒起来,按照野战医院里处置爆炸伤的流程,开始给患者处理伤口。 “这不行,得需要儘快手术!” 林菀君进行完简单的包扎,当机立断说道:“他已经有肌肉坏死的情况了,再拖延下去,恐怕这条腿都保不住了。” “通知手术室,马上进行手术。” 时楷走出诊室,通知护士这边门诊暂停,隨即便召来几个人,將受伤的患者抬上推车,快步往手术室奔去。 因为是临时手术,医生根本不够,甚至时楷对这种爆炸伤也不是很擅长,於是林菀君成了主刀医生,由时楷做助手开始了这场手术。 手术从中午一直进行到晚上十点多。 实习生们在旁边观摩,被血淋淋的场面嚇到闭眼,甚至有人无法忍受一阵阵乾呕,而被时楷赶了出去。 剩下的几人虽然勉强撑著,但也已经体力不支。 可主刀的林菀君却一直保持著全神贯注的態度,与时楷紧密配合將手术进行到底。 终於,结束了。 当林菀君摘下口罩的那一刻,她摇摇欲坠,整个人往后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觉得身体软到站不起来。 早知道今天有大手术,昨晚就不该任由宋战津这王八蛋胡闹的! 宋战津不知道林菀君有大手术,他以为林菀君这种实习生,下班就能回家呢。 於是就在外面等,等到八点钟等不到,又进医院到处找人,一番打听才知道,媳妇儿在手术室呢。 一直到半夜,林菀君才拖著疲倦的身体从手术室出来。 看到宋战津在门口等自己,她也不再强撑,软趴趴倒在丈夫怀里。 “走不动半步了,你抱我!” 宋战津一搂林菀君,发现她浑身都湿透了。 “今天又是积德行善的一天,我保住了一个年轻男孩的腿。” 林菀君伏在宋战津怀里,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自从离开战场,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伤呢,爆炸威力大得很,这小孩又年轻,我估计是个军门子弟。” 在军区大院生活久了,林菀君也知道大院子弟的一些坏习惯。 在这个枪械管控还不严格的年代,大院子弟经常会为了炫耀而偷偷將父辈的枪枝甚至手榴弹偷出来。 听到这话,宋战津忍不住皱眉。 “是,我们最近也在整顿这方面的纪律,已经不许团级以下军官將枪械带出营区了。” 顿了顿,宋战津问道:“那少年的父母或者家属呢?谁送他来的?” “两个城郊的村民,说是在附近干活,听到爆炸声赶过去,就看到这少年躺在血泊里,於是开著拖拉机送到卫生院。” “卫生院治不了,又送来我们医院。” 那两个村民也是真有善心,没有將这个少年扔到卫生院就离开,而是第一时间给他转院治疗。 “现在这少年还没醒,等醒来之后,才能找到他父母家人。” 但现在,她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她急需睡觉,她再不睡觉,恐怕就要猝死了。 “宋战津,今晚你老老实实的,不许碰我一下,我要睡觉!” 宋战津当然知道轻重缓急。 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此刻妻子累到脸色苍白,他若是还为了裤襠里那点事打扰她休息,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回到家,林菀君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经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宋战津早就走了,桌上留著纸条,说饭在锅里,让她吃了饭再走。 林菀君匆忙洗漱扒了几口饭,就匆匆赶往医院,她掛念那个少年的伤势。 刚走进医院,只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回头看,一名衣著华贵的妇人踉踉蹌蹌奔了进来。 “儿子呢?我儿子呢?他还活著吗?他是不是被杀死了?” 第458章 母亲与孩子 林菀君不认识妇人,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妇人很可能与昨天那名炸伤少年有关。 於是她上前搀扶著妇人,温声说道:“阿姨,您儿子是谁?” “李卫疆,我儿子叫李卫疆,今年十五岁,有人说他在医院里。” 林菀君一边搀扶著妇人坐在椅子上,一边问道:“您儿子有什么特徵吗?” “这里,就下巴这里有一颗痦子,皮肤黑黑的,眼睛细长……” 妇人描述著儿子的剃毛特徵,林菀君在听到下巴有一颗痦子时,就基本断定,这妇人是昨天那名少年的母亲。 “您说的这个人,可能在我们医院里,这样吧,我先去监护室那边看看情况,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好吗?” 林菀君安抚著妇人,正好阮春烟经过,林菀君招呼她过来陪同。 阮春烟虽然心有不甘,但看到妇人失控的模样,她也生怕对方出什么意外,於是便按照林菀君的吩咐陪在妇人身边。 换了白大褂,林菀君直奔监护室,询问昨天手术那名少年的情况。 “哦,在那边呢,已经醒了,但不说话。” 医生指著监护室角落里的病床,眉头微微皱起。 “我问他家属信息,他什么都不肯说,估计是闯了大祸,怕被父母揍吧。” 林菀君心中瞭然。 她走到少年的病床边,双手插在衣兜里。 “李卫疆!” 听到这话,原本闭目养神的少年猛然瞪大眼睛,眼神里满是震惊。 “你……你怎么认识我?” 那就是了。 林菀君鬆了一口气,说道:“你妈找你找得快要发疯,她一直在哭,都快崩溃了,你却还隱瞒消息不让家人知道。” “你知道你父母很著急吗?” 李卫疆別过脸不看林菀君的眼睛。 “你別告诉她,你先帮我垫付医药费,等我出院之后,我还给你就是。” 听到这话,林菀君被气笑了。 “这是医药费的事吗?你知道你的伤势有多严重吗?如果不是你运气好,被人及时发现送到我们医院,你就要成残废了!” 她说道:“为什么不让你父母知道?怕他们揍你?” 林菀君知道大院子弟与父母的关係都不算太亲近,这与他们特殊的生长环境有很大关係。 大院子弟的父亲基本都是军人,母亲也有一部分军人,所以对孩子的要求通常很严苛,动輒就是皮带收拾。 环境铸就了这些孩子都有极强的自尊心,他们寧可去死,也不愿意让家人失望。 李卫疆肯定就是这种想法。 “你错了。” 林菀君温声说道:“你母亲在医院门口大哭,像是疯了一样,她逢人就找儿子,甚至跪在地上求人。” “你觉得她不爱你吗?如果不爱你,她怎么能放弃尊严四处找你呢?你这样,是在要她的命啊!” 李卫疆绷著脸,眼眶渐渐有泪水涌出来。 “我不是故意让她著急的,我只是……只是好奇手雷的构造,想拆解开研究研究,我没想到会爆炸。” “我是在野外拆解的,我没有损坏任何財物,也没有伤到任何人。” 林菀君厉声说道:“谁说你没有伤到人?” 李卫疆一愣。 “谁受伤了?” “你母亲的儿子受伤了!你伤害了一个母亲最疼爱的孩子,你也伤害了一个爱孩子的母亲!” 林菀君说道:“你母亲此刻就在外面等著,如果不是这些仪器的响声,你甚至能听到她在哭。” 放柔了语调,林菀君像是在哄孩子。 “听话,不要再任性了,与你母亲好好谈谈,天底下没有不疼爱孩子的父母。” “我让你妈妈进来,好吗?” 李卫疆沉默著,却没有再抗拒。 林菀君当他是同意,於是往门外走去。 “哎,你等等。” 病床上的李卫疆忽然叫住了林菀君。 “我妈胆子小,你別把我的伤情描述得太过严重,她心臟不好。” 林菀君笑著点了点头。 走出监护室,只见阮春烟正陪著妇人坐在椅子上,她一边温声安慰妇人,一边给妇人擦泪。 “同志,你好。” 林菀君说道:“你要找的李卫疆,確实在我们医院的监护室里。” 听到这话,妇人猛然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林菀君的手。 “我儿子他……他还好吗?他,他还活著吧?” 事已至此,妇人对儿子没有其他要求,唯一的期盼就是好好活著。 “活著呢!昨天我亲自给他做的手术。” 林菀君笑著开口,只见妇人鬆了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泪水,朝林菀君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我现在,能进去看看我儿子吗?” “当然。” 林菀君说道:“但您只能看一眼,这里都是重症病人,一般是不允许家属探视的。” 在林菀君的带领下,妇人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进了监护室里。 不同於外面的喧譁热闹,监护室里的气氛很压抑。 只有仪器“滴滴滴”的声音,还有病患痛苦的喘息,让妇人的身体微微颤抖。 林菀君將妇人带到李卫疆的病床前。 “李卫疆,你妈来了。” 妇人看到床上的人,眼泪顿时滚滚而落,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妈。” 李卫疆看到母亲时,叫了一声妈,第二句话就是“你別告诉我爸,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妇人浑身颤抖著,伸出胳膊小心翼翼搂著她失而復得的儿子。 “你怎么能这样胡来呢?你这是要妈妈的命吶!” 李卫疆疼得很,但却还是带著笑。 “我没事儿,我就受了点小伤,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林菀君生怕妇人的情绪过於激动再出什么事,於是以探视时间短暂为由,將妇人带出了病房。 妇人临走时依依不捨。 “我的儿,你別害怕,妈一直在外面呢,妈一直在外面守著你。” 等到了外面,妇人才扯下口罩,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正哭著,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一路狂奔过来,身后还跟著几名军官,其中竟有宋战津。 林菀君与宋战津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惊讶。 只见为首的男人步伐仓皇神色紧张,看著痛哭的妇人急声开口。 “夏芬,咱们儿子怎么样了?” 第459章 最该感谢的人 林菀君满是惊讶,將宋战津拉到一边。 “你怎么来了?这位……是你们首长?” 宋战津点头。 “对,我们师长,昨天师长的儿子失踪了,他昨晚在机关开会没有回家,家属自己找了一天一夜。” “今早师长才接到消息,正好我给师长在匯报工作,听说人在你们医院,就一起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说到这里,宋战津拉著林菀君的胳膊。 “咋样了?听说伤得很重。” 林菀君正要开口,只见师长的夫人上前,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医生,我儿子会没事的,对吧?求你一定要救她,他才十几岁,不能缺胳膊少腿成了残废啊。” 师长叫李旭东,师长夫人叫洪夏芬,夫妻二人有三个儿子,这个李卫疆是最小的儿子。 洪夏芬早年也是一名军官,大儿子与二儿子出生之后,都是送往老家由公婆抚养,直到生下李卫疆,她转业到机关。 或许是出於对前面两个儿子的亏欠,她把所有的母爱都浇注在李卫疆身上,很是宠溺与纵容。 李卫疆若是出了事,那简直就是要洪夏芬的命。 李旭东上前几步,將妻子揽在怀里。 “夏芬,你冷静些,医生肯定会尽力救治卫疆的,你別给他们施加压力。” 洪夏芬的情绪很是激动,一把抓住李旭东的胳膊。 “转院啊,咱们转去京城的军区总院吧,儿子是被手榴弹炸伤的,地方医院没有处置这种伤势的经验。” “而且给儿子治病的,还是这么个年轻的医生,我……我害怕。” 也不怪洪夏芬不信任林菀君。 眼前的林菀君虽然穿著白大褂,可看上去年轻貌美,一看就不是那种让人信任的老专家。 甚至洪夏芬怀疑,这个年纪轻轻就当医生的女人,是不是走了什么后门? 她无法將自己的儿子交给一个走后门的关係户! 宋战津刚要开口解释,正好经过的阮春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你不信任我们医院的医生吗?” 阮春烟看著洪夏芬厉声谴责。 “你知道为了救你儿子,我们医院付出了多少吗?不说別的,就时主任和林医生,在手术台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 “你不就是嫌林医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年轻女人嘛,可你未免也太狗眼看人低了。” “你们多翻翻军报就该知道,林医生可是在野战医院救死扶伤的战地玫瑰,她救治的伤员不计其数,你儿子那点伤,在她眼中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看著为自己出头討公道的阮春烟,林菀君有点愕然。 阮护士对自己的敌意丝毫不掩饰,就差说出“我討厌你”这四个字了。 可现在,当她被人质疑时,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阮春烟。 “你可以怀疑林菀君的人品,但你绝对不能质疑她的医术!” 最后这句话让林菀君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阮护士这话说的,到底是在夸她呢,还是在骂她呢? 但不管如何,阮春烟对自己的袒护,让林菀君很是感动。 听到“林菀君”这个名字,李旭东一怔,下意识回头看著宋战津。 “战津,你媳妇儿是不是就叫林菀君?” 宋战津笑,抬手揽著林菀君的腰。 “对,这就是我媳妇儿,之前一直在医学院进修,最近刚来医院实习,昨晚她下班时已经深夜,我只知道她在做手术,不知道病人竟然是您儿子。” 李旭东眼底满是震惊。 他快走几步上前,紧紧握住林菀君的手。 “林医生,我在军报上不止一次看到过你的名字,我们师的卫生连还专门学习过你的光荣事跡。” “没想到你这次还救了我儿子,真是……真是……” 那些感谢的话已经无法说出来,李旭东扭头看著妻子。 “夏芬,不用转去军区总院了,这位林医生,就是治疗爆炸伤的专家啊!” 林菀君笑著朝洪夏芬点了点头。 “您別太担心了,刚才您一直在哭,我没有机会给您介绍患者的病情。” 她清了清嗓子,看著李旭东说道:“正好你们都在,我就大概说一下情况吧。” 当即,林菀君將李卫疆的情况细细描述了一遍,到最后,她笑著开口。 “虽然情况很危急,但好在有惊无险,他现在基本脱离生命危险,受伤的腿也保住了。” “以后肯定会对生活有所影响,但日常行走跑跳没什么问题。” 简而言之,就是只要他不做剧烈运动,就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洪夏芬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滚滚而落。 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 她紧紧握住林菀君的手,对自己刚才的质疑而感到抱歉,不停说著对不起。 “林医生,要不是我儿子运气好遇到了你,要是他真的出了事,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太谢谢你了,真的太谢谢你了,你简直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林菀君笑著说道:“真要说恩人,也不该是我。” “那两位送病人来医院的农民,才是李卫疆真正的救命恩人。” 林菀君没有揽功,她说道:“那两个农民发现李卫疆受伤,在非亲非故的前提下,开著拖拉机將他送到卫生院,卫生院治不了,他们又將他送到这里。” “甚至他们还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李卫疆垫付医药费,在钱不够时,还押上了拖拉机。” 林菀君说道:“他们的拖拉机至今还停在我们医院后面的空地上,二人回去凑钱了。” “你们最该感谢的人,是那两位素昧平生却无私救助李卫疆的农民。” 听到这话,洪夏芬催促著丈夫。 “老李,你快去找那两位农民大哥,把欠人家的钱还给人家,问清楚人家的名字和住址。” “等卫疆痊癒出院,一定要登门拜谢。” 李旭东点头正要走,只见两个衣著朴素的农民风尘僕僕赶了过来。 其中一个戴著帽子的农民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兜,打开,里面都是毛票,厚厚一摞,却是人间最温暖的真情。 “医生,我们全公社凑了二百块,你看……够不够?” 第460章 少年的路 两位农民大哥是郊区是公社的人,戴帽子拿钱的人是公社大队的书记,姓钱,叫钱四万。 虽然书记的名字给人一种周扒皮的感觉,可他却是个极其善良朴实的人。 为了这么个素不相识的人,他冒著风险將大队的拖拉机押在医院,又步行几十公里回去筹钱。 不等林菀君开口,一旁的李旭东紧紧握住钱四万的手。 “大哥。” 钱四万一脸沧桑,看著面前这个身穿军装的男人,他有点紧张,又有点迷茫,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 “你是……” “我是李卫疆的父亲,李卫疆,就是那个被你们所救的少年。” 李旭东再次握住钱四万的手,声音里满是感激。 钱四万闻言大喜,长长鬆了一口气。 “哎哟,你们就是那孩子的父母啊,那太好了,那可就太好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拖拉机。 “那你们缴清了医疗费,我们公社的拖拉机,是不是能开回去了?” 钱四万笑得憨厚淳朴。 “不瞒你说,我昨天脑子一热用拖拉机抵押医药费,回去的路上就害怕了,这可是公社的財產,万一这孩子医药费太高我交不上,岂不是……” 轻则被批斗,重则坐监狱啊,这可是要命的事。 但就算如此,他依然没有退缩。 一晚上没睡觉到处筹钱,生怕那个年轻的孩子因为缺钱而无法得到有效医治出了事。 比起拖拉机,人命更重要啊。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救的少年竟然是军人的后代。 “大哥,你能把你的姓名与公社地址留下吗?等孩子康復之后,我要带他去上门致谢。” 钱四万留了地址,也没討要什么好处,只是一门心思惦记他的拖拉机。 “拖拉机可是我们公社的財產,全公社就这么一台,要是搞丟了,我都没脸回去给社员交代。” 李旭东召来宋战津等几个人。 “你们谁会开拖拉机?” 有人举起手说道:“我,我入伍之前在公社当过拖拉机手。” “那你去开著拖拉机,战津,你开著我的车,把这两位同志送回公社。” 李旭东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送战警。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买点点心水果给他们带著。” 宋战津笑。 “你给他们点心水果,不如换成米麵粮油,在农村,米麵粮油比什么都珍贵。” 尤其是白米白面,可是逢年过节来客人时才捨得拿出来的好东西啊。 李旭东没有下过乡,他不知道老百姓过得有多么艰苦,那些点心水果都是不切实际的奢侈品,哪里比得上实实在在的米麵粮油呢? “好,那就听你的,米麵粮油。” 宋战津朝林菀君笑笑。 “那我就先去送人了,晚上应该没啥事,到时候我来接你下班。” 说完,宋战津等人便带著钱四万与另一名同志一起离开了。 原本嘈杂的走廊恢復了平静。 李旭东长长鬆了一口气,摘下军帽坐在椅子上,恢復了以往的严肃。 “李卫疆真是无法无天了,竟敢偷了手榴弹拿出去玩,这要是伤到老百姓该怎么办?” 他越想越是愤怒,骂道:“等著小王八蛋恢復了,我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一旁的洪夏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儿子闯了这么大的祸,確实该好好收拾,是她以前太娇惯了。 “李师长,您就不好奇李卫疆为什么要偷手榴弹吗?他真的只是贪玩吗?” 林菀君想起监护室里李卫疆隱瞒著不说父母名字的场景,心中有些百感交集。 “他不是贪玩是什么?他从小就难管,尤其是枪枝弹药,只要被他看见,他就挪不开眼,好几次,都偷了我的枪。” 甚至还用炮仗的火药填充空弹壳,打算自己造子弹,差点酿出大祸。 “其他孩子拿这些,只是为了耍帅贪玩,可李卫疆是想研究其中的构造,我猜测,他对枪械武器很感兴趣。” 林菀君笑著说道:“所以,比起您痛打他一顿,倒不如成全他,送他去军校,在专人看管下钻研各种武器,又安全,又能为社会做贡献。” 这倒是个主意。 李旭东愣了一愣,忽然拊掌说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他说道:“这傢伙从小就对各种武器有著超乎寻常的喜爱,当初他周岁时抓周,就抓了我的枪。” “那您为什么不送他去当兵呢?” 林菀君笑著说道:“搞不好还能成为兵王呢。” 提到这个,李旭东看了妻子洪夏芬一眼,片刻微微嘆息。 洪夏芬苦笑说道:“他以前提过让李卫疆当兵,可我……我不愿意,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军人,我日日夜夜提心弔胆,生怕他们牺牲。” “到了小儿子,我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让他冒那个险了,我们一家五口,四个军人足够了,最小的孩子,让他过得轻鬆一些吧。” 可或许是基因传承,李卫疆的骨子里依然有父辈的基因,他热爱武器,甚至到了发狂的地步。 洪夏芬看著林菀君说道:“但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当兵不是一定要上前线,比如去军工研究所,也是一条路。” “我家卫疆对背诵什么古诗散文没兴趣,但只要让他拆解枪械,他比谁都来劲儿,兴许,这就是他的路。” 当即,洪夏芬看著丈夫说道:“等儿子康復了,送他去兵工厂吧,那里有拆不完的枪械,给他找个靠谱的师傅,好好带著他。” 李旭东笑著点了点头。 “行,都听你的。” 林菀君终於鬆了一口气。 这下,李卫疆也不用再担心被父亲的皮带抽个半死了,他找到了属於自己的路,往后,一定能有所作为的。 与李旭东夫妇告別,林菀君往门诊走去,远远,就看到了坐在护士台后面的阮春烟。 “阮护士,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阮春烟又恢復了那种敌对不屑的態度,甚至还“哼”了声。 “別,別和我套近乎,也別对我说谢谢,我刚才说那些话,可不是为了帮你,我是为了咱们医院的名声,当然……” 她顿了顿说道:“也是为了时主任的名誉,毕竟做手术的人不止你一个,你被人质疑无所谓,但时主任的医术,不该被任何人质疑!” 第461章 偷听 李卫疆胜在年轻底子好,虽然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但最终有惊无险挺了过来。 除了腿上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疤痕之外,其他並无什么大问题,恢復程度比林菀君预料的还要好。 “果然是年轻啊!” 病房里,林菀君看著在地上活动的李卫疆,忍不住感慨。 “这意志力,快赶上前线负伤的战士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被林菀君这么一夸奖,李卫疆忍不住得意。 “姐姐,前线是不是有各种各样的武器?那种美式衝锋鎗你见过没?听说那玩意儿比咱们国家的步枪厉害多了。” 刚说完,洪夏芬忙不迭截停。 “闭嘴,你胡说什么呢!” 她表情略微有点紧张,看著林菀君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嘴上没个把门,他的意思不是说咱们国家不如老美,就是……” “那本来就是事实嘛,咱们国家的武器装备就是不如西方,这是不可迴避的事实,你怕什么?” 李卫疆大声嚷嚷。 “我们要实事求是,坦然面对我们自身的不足,再迎头赶上,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吗?” 洪夏芬慌得不行,抬手捂住儿子的嘴。 “祖宗,你少说几句行不行?你就不怕被有心之人听到,把你拉去批斗?” 这熊孩子被她惯坏了,真是…… “他说的確实没错,在前线的时候,我们的战士有时候也会议论这些,包括当年的许多战役,我们都是吃了装备落后的亏。” 林菀君笑著拍了拍李卫疆的肩膀。 “所以国家军事的强盛,还要靠你们这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你们脑子活,能接受新事物。” “我相信再过几十年,我们国家的军事力量一定能处於世界领先地位。” 李卫疆对林菀君这番话很是赞同。 “你比我妈有远见,她这人就是思想太保守了,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说,嘖,老顽固。” 洪夏芬哭笑不得,骂了儿子几句,將他扶到床上继续躺好。 “林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 听懂这话,林菀君笑著摆了摆手。 “我的职责所在,不用说这些客气的话,再观察几天,如果没什么异常,就能出院回家了。” 说到这里,林菀君看著李卫疆。 “天底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他们对你严厉也好,对你宠溺也罢,本质上都是对你的爱。” “有什么事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你不说,你父母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卫疆一脸感激看著林菀君。 就在昨天,父亲下班过来,问他有没有考虑以后的人生。 他看著父亲冷峻的模样,一句话也不敢说。 正好林菀君过来查房,笑著鼓励他说出自己的理想。 他说他喜欢武器,想当兵。 父亲眉头微皱,说道:“你受了伤,恐怕没办法通过徵兵体检。”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理想不可能实现时,父亲又开口了。 “去兵工厂行吗?” 他猛然抬起头来,只见父亲微笑看著他。 “你想当兵,不是为了上战场立功,你小子纯粹就是喜欢武器,那就去兵工厂,那里有各式各样的武器,甚至有外面见不到的东西。” “就是苦一些,兵工厂在偏远的山区,条件肯定不如大院……” “我去!我愿意去!” 不等父亲说完,他就急不可耐答应,生怕父亲又反悔。 “我不怕苦,也不嫌兵工厂地势偏远,爸,你怎么能想到兵工厂的?我……我都没想到这些!” 父亲笑著指了指林菀君。 “是林医生给我提的建议,我回家细细想了想,觉得很不错。” 因此在李卫疆心中,林菀君简直就是他的知心大姐姐,今天的治疗,他也格外配合。 甚至他还有自己的野心。 “姐,要不你等我几年,等我长大成人了,我娶你唄!” 虽然他才十五岁,但已经懂事了,他觉得找老婆就得找林医生这样的。 话刚说完,宋战津从外面进来。 洪夏芬忍不住大笑,说道:“李卫疆,你这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招惹谁不好,非得招惹宋营长。” 李卫疆不知道宋战津与林菀君的夫妻关係。 “我怎么招惹他了?我又没说他坏话。” 宋战津似笑非笑上前几步,一把揽上林菀君的腰。 “你刚才说什么?要娶我老婆?李卫疆,你小子野心很大啊!” 听到这话,李卫疆“啊”了声。 “你……你和林医生是两口子?” 他又是震惊又是失落,片刻躺在床上,赌气似的扯过被子捂住自己的脸。 没人在乎少年闹彆扭,病房里的大人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从病房出来,宋战津有点蔫儿坏,直接把林菀君拉到一处隱蔽的角落里,不由分说就亲了上去。 林菀君半推半就,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攀上宋战津的脖子,回应著他炙热的吻。 二人正在腻歪,外面忽然传来阮春烟的声音。 “时主任,我真的没胡说!” 隨著脚步声停下,林菀君透过缝隙,隱隱看到两双脚在外面。 “我真的亲眼所见,林菀君已经结婚了,她丈夫还是个军人,你不能被她欺骗了啊!” 片刻,时楷终於开口了。 “她骗我什么?” “骗你感情啊,她明明已婚,却还与你关係曖昧,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她就是想利用你而已。” “你是主任,她是实习生,如果巴结好你,不就光明正大留在咱们医院了嘛,过往这么多实习医生,不是没有这种人!” 阮春烟的语气里有些焦急。 黑暗的角落里,林菀君靠在宋战津怀里,兴致勃勃听著外面的对话,还不忘抓住宋战津不安分的手。 “林菀君利用我?” 时楷一笑,说道:“我很欢迎她来利用我,甚至不用她利用,只要她点头,我现在就能让她转正留在医院。” “你不知道她是多么优秀的人才,阮春烟,你太小看她了!” 阮春烟的语气顿了顿,说道:“可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他欺骗,时主任,真的,我不是故意詆毁她,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害。” “阮护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时楷的声音淡淡的。 “不管林菀君是什么样的人,不管她要什么,我都会无条件信任她,无条件给予她!” 第462章 三人行 时楷走了。 阮春烟站了会儿,也悻悻跺脚离开,唯独听墙角的夫妻俩还抱在一起,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还不鬆手?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看著男人紧紧搂住自己的双手,林菀君有点无奈。 “赶紧鬆开,我在上班呢!” 宋战津耍赖不鬆手。 “上什么班?你这属於实习,连工资都没有!” 他啃咬著林菀君的后颈,说道:“你这几日都没搭理我,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要不是看你累,我半夜醒来直接就把你……” 话没说完,因为林菀君捂住了他的嘴。 “难怪我半夜迷迷瞪瞪总觉得身上痒,搞了半天,是你在占我便宜。” 她笑骂道:“你能做个人吗?” “我不是在努力做人吗?但做人这种事,我自己搞不定,还是得你配合才行。” 宋战津笑得吊儿郎当,眼神里满是曖昧。 嗯,此做人非彼做人。 “不要脸!” 林菀君笑著推开宋战津,率先从角落里钻出来,將散乱的白大褂整理好。 “你穿白大褂可真好看。” 宋战津跟出来,继续赖在林菀君身边。 “那什么,今晚你把白大褂带回家,洗完澡之后只穿著白大褂……呜呜呜!” 不出意料,宋营长因为虎狼之词过於频繁,再次被林医生捂住了嘴。 “滚!” 进科室前,林菀君一脚踹在宋战津屁股上。 “今天早点接我下班!” 宋战津闻言一喜,说道;“好嘞,记得带件新白大褂啊!” 带你大爷,白大褂是医院財產! 林菀君翻了个白眼进了科室,刚坐下又想起事情,於是起身忙去追宋战津。 走到医院门口,却看到宋战津与阮春烟站在一起。 “宋营长,你知道你老婆是什么样的人吗?” 阮春烟皱眉说道:“你老婆勾引我们科的时主任。” 宋战津吊儿郎当靠在墙上,居高临下打量著阮春烟,反问。 “关你屁事?” 这一句反问,直接让阮春烟愣住了。 不是,这怎么和她想像的不一样?男人听到自己老婆出轨,第一反应不都是愤怒吗? 这宋营长看上去就是个硬汉,可却是这种反应? “你是没听清楚我的话吗?我是说,你老婆林菀君勾引我们科的时楷医生,她品行不端。” “她品行端不端,和你有什么利益衝突吗?” 宋战津不耐烦说道:“她就算出轨,也是给我戴绿帽,轮得著你一个外人瞎操心?” “戴绿帽你都能忍?” 阮春烟惊呆了。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你没听说过这个道理吗?” 宋战津扯著嘴笑。 “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我老婆与时楷关係不一般,我们仨前段时间还一起外出呢。” “嗯,三人行也挺好的,下次你要不要一起加入进来?” 阮春烟惊得捂住心臟直后退,显然是被嚇到了。 她一直以为时楷医生是清流,是和那些臭男人不一样的,她一直以为是林菀君在单方面勾引时楷。 可现在…… 原来不是林菀君的一厢情愿啊,时楷竟然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明知林菀君有老婆,还与她纠缠不清。 更绝的是宋战津,他非但不生气,反而接受了老婆与其他男人的曖昧关係,还大为享受。 阮春烟的世界观崩塌了。 她瞪大眼睛,片刻骂道:“你们……你们可真不要脸!” 阮春烟转身往可是走去,经过林菀君身边时,她狠狠瞪她一眼。 “噁心!” 林菀君目送著阮春烟离去,片刻才反应过来,走到宋战津身边。 “你天天的,能不能有点正经,你瞎说什么话呢?万一她到处散布,对时医生造成不良影响怎么办?” 宋战津撇嘴,揽著林菀君的腰说道:“要是这个谣言传出去了,那她也就不用继续留在医院了。” “再者说,时楷不是对这个护士的纠缠很头疼吗?正好,我帮了他大忙,让他改天请我吃饭。” 宋战津大笑,俯身亲了亲林菀君的唇。 “行了,你好好上班,我下午来接你。” 林菀君回到科室没多久,时楷也查完病房进来了。 “我刚才经过护士站时,问阮护士要一个病人的检验报告,结果她给我甩脸子,还骂我流氓。” 时楷有点哭笑不得。 “我確实对她態度很冷淡,但我可没对她耍流氓啊。” 虽然被骂了流氓,但他却没说什么。 阮春烟忽然转变了態度,不再对他痴情一片,他也鬆了一口气,流氓就流氓吧,也没什么不好。 林菀君乐不可支。 “我知道什么原因,但我不能告诉你。” 时楷看著林菀君笑得枝乱颤,他有点疑惑与好奇。 但林菀君死活不说,他便也不问了。 总而言之,这是好事。 下午没什么事,林菀君一到点就下班了。 临走时她看到柜子里那件刚发下来还没拆封的白大褂,想了想,塞进自己的包里。 拎著包走出更衣室时,恰好遇到李旭东和洪夏芬夫妇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著个俊朗高大的军官。 “林医生,这是我大儿子,叫李卫平。” 洪夏芬介绍著自己的大儿子,又將林菀君拉到一边。 “卫平今年二十九了,结过一次婚,但结婚第二年儿媳妇就因病离世了。” “你帮忙张罗张罗,看你们医院有没有合適的对象,给我家卫平介绍个唄。” 林菀君脑海里不其然就想到了阮春烟。 “上次您来医院,陪同您的那个护士,您觉得怎么样?” “好哇,长得漂亮性格温柔,我都哭成那样了,她也没烦我,一直温声温气安慰我。” 洪夏芬一脸兴奋说道:“那么好看的护士,还没结婚吗?” “没呢!” 林菀君笑道:“您要是觉得合適,我帮他俩牵牵线?” 洪夏芬自然高兴得很。 “行啊,我家卫平虽然结过婚,但条件绝对不差,说媒的人不计其数,但这小子就是眼界高。” “知子莫若母,我觉得他一定会喜欢那个女护士的。” 林菀君心中也有预感。 以阮春烟骄傲却又不甘平凡的性格,十有八九也会相中李卫平的。 不止李卫平俊朗高大的外表,还有他的副营长身份,以及身为师长的爹。 女人现实一些没有错。 第463章 洗完澡的林医生 林菀君与洪夏芬母子告別,一出门,就看到宋战津的车子开了过来。 她一上车,宋战津就笑问。 “有没有拿你的白大褂。” “滚!” 林菀君抱紧怀中的包,红著脸骂了句流氓,別过脸不再看宋战津。 “哎,那什么,你最近见到李穗禾了没?” 宋战津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没有,李穗禾在中医院实习,崔瑶在传染病医院实习,我们仨离得远,都好久没见了。” 林菀君还真有点想李穗禾与崔瑶了。 “等周末去找她们玩吧!” 宋战津一笑,说道:“你能找崔瑶玩,但估计够呛能找李穗禾玩了。” “什么意思?李穗禾怎么了?” 林菀君一脸不解,还有,宋战津怎么忽然对李穗禾上心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穗禾怀孕了。” 宋战津笑著说道:“下午我碰到常顺,那小子迫不及待向我炫耀自己要当爹的消息,我靠,嘚瑟到让人想揍他。” 他没动手,但胡学兵这暴脾气受不了,將常顺摁在地上收拾了一顿,相当解气。 “啊?你说什么?李穗禾怀孕了?真的假的?” 林菀君大吃一惊,脸上又是震惊又是喜悦。 “检查了吗?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 宋战津说道:“常顺说,他们早就发现怀孕了,但他们老家有习俗,三个月之內不能声张,这两口子就一直保守秘密。” “直到今天整整三个月,这不,他马上就来炫耀了。” 林菀君是真没想到李穗禾能这么快生孩子。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李穗禾当初嫁给常顺,是带著一点赌气的成分,那时候,她心里有时楷。 本以为这二人婚后还有得磨,却没想到直接怀孕生孩子。 “崔瑶和胡学兵也准备结婚了。” 本书首发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宋战津说道:“结婚后,胡学兵就能申请家属房,崔瑶也不用一直住医院宿舍了,他已经提交了结婚申请报告,我签字了。” 这消息一个接一个,让林菀君有点反应不过来。 “好哇,亏我还与她们是好闺蜜,结果这么大的事,还是从你嘴里得知的,不行,周末我得去找她俩,好好算帐!” 嘴上嚷嚷著过分,但林菀君心底还是替两个好友感到骄傲。 不知不觉间,当初还青涩稚嫩的女孩们,都已经要结婚生子了,时间可真快吶。 “我们仨,就属我结婚最早,结果李穗禾反倒后来居上,先一步怀孕了。” 不知怎么回事,林菀君忽然的好胜心忽然被激起来。 “已经被李穗禾赶超,说什么也不能再被崔瑶压一头了。” 她虎视眈眈看著宋战津。 “今晚,你努努力。” 努努力…… 不知怎么的,宋战津被亲亲老婆这眼神盯得有点后背发凉,甚至压力有点大。 这……这不得看缘分吗?是他努力就有用的吗? 回到家属院,宋战津去食堂打了饭,林菀君快速吃过饭,就拿著洗澡的东西去了澡堂子,还不忘叮嘱宋战津也去洗澡。 家属房里虽然有卫生间,但也仅限於自己烧热水擦澡,想要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还是得去大院的澡堂。 宋战津洗澡快,在澡堂外等了半个多小时,林菀君才披著湿漉漉的头髮出来,身上满是香胰子的味道,让宋战津有些心猿意马。 两个心怀不轨的人一语不发往家里走,脚步略微有些急促。 一回家,刚关上门,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在门口,两人就抱在了一起…… 从门口到臥室,地上满是男女的衣物,臥室的床上,林菀君抵著宋战津的胸膛,像是一尾滑溜的泥鰍,从他怀里逃走。 “不是,媳妇儿你干嘛!” 宋战津看著忽然逃走的林菀君,语气很是幽怨。 这都箭在弦上了,难道还让他偃旗息鼓不成? 两分钟后,林菀君走了进来。 宋战津定睛一看,热血忽然沸腾起来。 我靠!我靠! 这不是身穿白大褂的林医生嘛。 宋战津顿时激动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疯狂爱慕之情,恨不得匍匐在林医生给你脚下…… 折腾了一夜。 第二天,宋战津心满意足起床去食堂给老婆打了饭,又伺候著酥软无力的林菀君洗漱收拾,开车將她送到医院。 临下车时,宋战津拉住林菀君的手腕。 “媳妇儿,下午我还早点接你,今晚继续唄。” 继续你大爷,你是想要了老娘的命吗? 林菀君咬牙骂了句“滚”。 “你中午休息时,把我那件白大褂洗乾净!” 宋战津笑著说道:“我回去就洗,今天太阳好,晚上肯定能晒乾,到时候你就能继续穿了。” 林菀君无言以对,下车之后拖著有点酸痛的腿进了医院。 刚走进科室,就有护士上前与林菀君打招呼。 “呀,林医生今天看上去格外漂亮呢。” 护士笑著说道:“说不上来哪里好看,就是身上带著一股子诱人的韵味。” “你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懂什么啊?” 已经有三个孩子的护士长走了过来,在林菀君身上打量一番,笑得有点曖昧。 “林医生这一看就是被男人滋润透了,刚才走路时,身体都打摆呢!” 医院里,开这种荤玩笑不是什么稀奇事,尤其是已婚的医生护士,动輒就车速一百八。 若是以前,林菀君必定被羞得逃走,但现在…… “还是护士长有经验,一眼看出我身体在打摆,那今天你们可得多照顾照顾我,有事多帮帮忙。” 说完,她与护士长都笑了。 一旁的阮春烟看著林菀君媚眼如丝的模样,眼底满是厌恶。 “真让人噁心!” 她轻声嘀咕著,刚说完一抬头,只见林菀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面前,正笑眯眯看著她。 “什么噁心啊?阮护士?” 阮春烟撇了撇嘴,说道:“你管得著吗?” 林菀君不在乎阮春烟的恶劣態度。 她说道:“阮护士,你知道李卫疆要出院了吗?” “我知道啊,明天出院,怎么了?” 提及工作,阮春烟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说道:“李卫疆的情况还是有点复杂,就算出院,也得定期换药的。” 林菀君笑著说道:“对,所以李卫疆的母亲想请你帮忙,每天下班后去趟军区大院,帮李卫疆换药处理伤口。” 第464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阮春烟一愣。 “我去军区大院?你別以为我不懂,他们大院可是有卫生员的。” “但师长和师长夫人爱子心切,他们觉得你换药的手法很好,而且你也不白跑,车接车送,每天还给你两块钱。” 林菀君笑著说道:“那天你陪著洪阿姨,她对你很满意,也很信任,所以专程让我问问,看您能不能跑著一趟?” “当然,你要是不去也没关係,我给她说一声,请別人去也行。” 说完林菀君就要走。 “你站住。” 阮春烟说道:“我说我不去了吗?我……” 她顿了顿说道:“你给洪阿姨说,我愿意去,但我不用车接车送,也不用她给我钱,我下班后坐公交车过去。” “我家正好离军区大院不算太远,也算是顺路。” 听到这话,林菀君一笑。 “行,那这可就太好了,没想到阮护士竟然是一个无私奉献的好人,洪阿姨知道后一定会更喜欢你的。” 阮春烟被夸得有点飘飘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少给我戴高帽,我给你讲,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答应的,我也是李卫疆的责任护士,他还那么年轻,我希望他能早日康復。” 林菀君笑著点头。 “是是是,阮护士说得对!” 刚走几步,阮春烟又叫住了林菀君。 “林菀君,我找时主任和你丈夫都聊过了,你的情况,我也给他们都说了。” 这架势给林菀君整不会了。 不是,阮护士你这是玩哪一套?你整我就算了,还得坦坦荡荡说出来?你这…… 我该骂你还是该夸你? “虽然我確实对你有意见,但小林,大家都是女人,我还是想劝你几句。” 阮春烟皱眉说道:“你要是真喜欢时主任,就离婚和他过日子,你要是舍不下你丈夫,就和时主任断绝了关係。” “你这样做事,害別人也就算了,迟早也会害了你自己的。” 林菀君笑著说道:“阮护士这是在替我著想吗?” “你別自作多情,我就是瞧不上你这种人,大家都是一个科室的,別最后闹得乌烟瘴气一团糟。” 说完,阮春烟转身走了。 说来很奇怪,虽然阮春烟一直针对林菀君,可她並不討厌这个看上去有点坏有点蠢的漂亮护士。 林菀君笑笑,转身进了病房。 李卫疆已经能自己走路了,虽然还一瘸一拐,但看上去状態很不错。 看到林菀君进来,他像是在赌气,“哼”了声,扭头背对著林菀君不看她。 小屁孩的心思林菀君不想猜。 她把洪夏芬叫到一边,说道:“您不是让我撮合阮护士与您大儿子嘛,李卫疆要出院,我就顺势请阮护士帮忙每天去家里给李卫疆换药。” “一来,她確实是个很优秀的护士,有她照顾李卫疆,对他的伤势恢復肯定有所帮助,二来……” “这两个人合不合拍,不是说见一面吃顿饭就能有结果的,您不也得考察考察对方?” 林菀君笑道:“反正我替您考察了一下,觉得阮春烟很好。” “我说她每天去给李卫疆换药时车接车送,还给她两块钱的辛苦费,她都拒绝了,不是为了討好谁,就因为她是李卫疆的责任护士。” “她是真心希望李卫疆能康復的。” 洪夏芬听罢很是惊讶。 “是吗?阮护士竟然拒绝了每天两块钱的辛苦费?我听说,她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三十块呢。” 每天两块,跑上一个月就是六十块,抵她三个月的工资了。 林菀君笑著说道:“怎么样?我给您介绍的儿媳妇如何?” “太好了。” 洪夏芬说道:“回头要是我儿子与阮护士的婚事成了,我一定好好谢谢你这个大媒人,到时候婚礼时,让他们给你敬酒。” 林菀君笑著直说可以。 第二天李卫疆出院,李旭东专门找了医院,说希望每天能让阮春烟早下班一个小时,好给她留出时间去军区大院给李卫东换药。 谁敢不卖李旭东面子? 后来,有人看到李旭东的大儿子李卫平时常开车接送阮春烟上下班,二人的关係似乎很是亲昵。 再到后来,林菀君下班时,正好碰到李卫平將阮春烟困在车里,捧著她的脸亲她,一脸的柔情爱意。 阮春烟隔著车窗玻璃看到林菀君,惊得忙不迭推开李卫平,脸红得像个苹果。 “你怕什么?咱们这桩姻缘,原本就是林医生牵线搭桥的。” 李卫平扭头看到林菀君,再看著紧张的阮春烟,他忍不住笑。 “不然你以为大院里那么多卫生员,为什么非要让你天天辛苦去我家?” “给我弟弟换药是藉口,她与我妈真正的用意是撮合你与我。” 却没想到他对她一见钟情,只短短两个月,就已经爱到难捨难分,婚礼也提上了议程。 阮春烟大惊。 “什么?林菀君给咱们牵线搭桥的?” 谁都知道李卫平炙手可热的相亲对象,想嫁给他的女人几乎排成了长队。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在那么多女人里,李卫平独独喜欢上了她。 虽然李卫平比她大几岁,虽然他结过婚,但她所喜欢的,正是李卫平的成熟与体贴,还有他那浑然天成的贵气。 “所以你为什么不喜欢林医生呢?她可是全心全意替你考虑呢。” 虽然阮春烟和李卫平关係亲密,却从未在他面前说过林菀君半句坏话,更只字不提她与时楷还有宋战津的关係。 阮春烟一时之间茫然了。 第二天上班时,在女厕所门口,阮春烟堵住了林菀君。 “是你帮我和李卫平牵线搭桥的?也是你在洪阿姨面前替我说好话的?” 林菀君笑著说道:“怎么,你还打算和我算帐不成?” 阮春烟有点无语,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林菀君。 “你喜欢时楷,就说明你喜欢比你年龄大的男人,成熟,有安全感,很巧,李卫平也是这种类型。” “时楷无心结婚,可李卫平愿意结婚啊,再加上李家的身份地位,我觉得很適合你。” 林菀君笑著告诉阮春烟真相。 “阮护士,我不妨给你说实话吧,我与时医生还有我丈夫,我们曾一起在干校共患难,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的挚友。” “时医生不希望你把人生最美好的光阴浪费在他身上,所以才请我帮忙让你死心的,你很好,值得更好的人生。” 第465章 化验结果是阳性 林菀君將阮春烟和李卫平的事告诉了宋战津。 “倒是桩好姻缘。” 宋战津笑著说道:“我和李卫平共事过,这人是个值得託付的,只是阮春烟那么对待你,你竟还能帮她?” “媳妇儿,以德报怨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林菀君笑。 “阮春烟本质上並不坏,而且给她找个好归宿,也是帮时医生的忙,我刚去医院那段时间,时医生一看到阮春烟就头疼。” “所有爱情就这样,所谓的痴情在不爱自己的人眼中,不过就是负担而已。” 宋战津伸手去揽林菀君。 “那我呢?我的痴情在你眼中是什么?” “是討厌!” 林菀君娇笑说道:“你不是痴情,你是痴汉,我最近腰疼得很,科室里的女医生和女护士都笑话我。” “笑话什么?她们那是嫉妒。” 宋战津说道:“她们嫉妒你嫁了个好老公,嗯,没办法,谁让你老公又帅气又能干呢?” 他故意把“能干”二字咬得很重,脑子里在想什么,林菀君再清楚不过。 “哎呀,你別闹,我今天有点难受。” 她眉头微微皱起,掰著手指头在算什么,嘴里嘀嘀咕咕很可爱。 “哪里难受了?来,老公给你治治。” 宋战津还在闹,林菀君忽然起身,抬腿就往卫生间奔去。 隨即,她开始哇哇呕吐,惊得宋战津忙跟了上去。 “咋回事?是晚饭的肉太油腻,闹肚子了吗?” 林菀君不光將晚饭吐了出来,吐到最后,都快把胆汁吐出来了。 她扶著墙站不稳,宋战津便搀扶著,给她打水漱口,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要去医院吗?或者去趟卫生站,让军医给你开点药?” 林菀君吐成这样,宋战津哪里还敢闹? 他一脸担忧急切,比自己生病都紧张难受。 “战津,你记得我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吗?” 林菀君吐得眼眶都是红的,她抬头看著宋战津,表情有点复杂。 “上次……哎,好久了吧?” 一个合格的丈夫,不光要给予妻子精神上的满足,还要对她有足够的关心,在这一点上,宋战津就很合格。 他一直记得林菀君来月经的日子,每次都提前给她煮薑水驱寒。 但这次…… “上次煮薑水,还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吧?” 第二个月他早早备好了生薑,可林菀君却迟迟没有来,他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可能工作压力有点大,所以月经不调了。 后来他训练任务繁重,也就没再操这个心。 而且最近这一两个月,他们在那件事上格外频繁,而且基本没怎么做措施…… 宋战津猛然站起身来,一脸震惊盯著林菀君的肚子。 “你……你……” 已经激动到声音发抖,他“你”了半晌,终於喊道:“媳妇儿,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林菀君没否认。 她是医生,比普通人更为敏感。 一旦有了这个意识,再结合最近的身体反应来判定,大概率是有了。 只是意识判断並不准確,还是要去医院做检查才能知道答案。 “明天去医院看看。” 林菀君是个严谨的人,她没有贸然点头,而是努力保持著镇定,但其实声音也有点激动。 “我要当爸爸了,对吧?” 宋战津反应过来,激动到在客厅直转圈。 “我老婆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这……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林菀君看到宋战津这反应,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 她知道他一直想要孩子,但为了支持她的事业,而选择了尊重。 宋战津也好,公婆也好,从没人催她生孩子,更没有人用什么传宗接代来绑架与逼迫她。 他们待她真的很好。 夫妻俩一晚上都没睡好。 宋战津搂著林菀君,却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胡来,甚至不敢碰她的肚子,生怕伤到他的孩子。 第二天清早,宋战津给团长请了假,开车带著林菀君直奔医院。 林菀君自己给自己开了个单子,隨即进行了检验,宋战津一直守著,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检验过程还需要一个多小时。 在这个间隙里,林菀君依然回到科室工作,还帮时楷处理了一名病患。 “林医生。” 就在林菀君准备去取结果时,阮春烟忽然叫住了她。 她递给林菀君一张请柬,眉眼间满是娇羞幸福的笑意。 “我和李卫平准备结婚了,这是请柬,还请你务必要赏光啊。” 听到这话,林菀君很是高兴,接过请柬打开看了一眼,连声道喜。 阮春烟的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歉意。 “林医生,我找人打听过你和时主任的关係了,也知道你们在柳林农场干校共患难的艰难经歷。” “我……我对我之前的不当言论感到抱歉,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用那种肤浅齷齪的態度看待你与时医生的真挚友情。” 阮春烟是发自真心的。 她並非因为林菀君撮合了她与李卫平,她才说这些道歉的话。 如果林菀君真的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她才不会低头,哪怕林菀君搅黄了她的姻缘也绝不妥协。 林菀君笑了笑。 “没关係,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她说道:“时楷医生很好,但他不適合做结婚对象,女人这一生,不止是要找个优秀的男人,更要找个爱自己的男人。” “李卫平就很好,甚至他比时医生更符合你心目中丈夫的形象。” 阮春烟娇羞一笑。 確实,林菀君说得没错,与李卫平相处得越久,她就越喜欢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人。 他的贴心,他的成熟稳重,將她宠到了骨子里,她觉得很幸福。 “你的婚礼,我一定去参加。” 林菀君將请柬放进包里,与阮春烟告別,快步往检验科走去。 宋战津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看到林菀君过来,就催促她立刻马上去拿检查结果。 检查报告放在检验窗口的小盒子里,林菀君翻了几下,很快就找到那张写有自己姓名的检查报告。 她带著激动与期盼的心情將报告抽了出来,视线一点点往下移动,一直落到报告结果那里。 “阳性。” 第466章 怀上了 “怀孕没?这检查结果怎么看啊?阳性是什么意思?” 宋战津是个门外汉,不懂“阳性”的意思,只一个劲儿想要找“怀孕”这个字眼。 奈何看遍一整张纸,都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 他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安慰著林菀君。 “没关係,反正咱们现在也没计划要孩子,等你回到京城工作稳定下来再怀孕也不迟。” 说完,他心里又琢磨著林菀君“月经不调”的问题。 “要不你去妇科看看唄,让医生给你开点药,这月经不调对身体也不好。” 林菀君终於抬起头来,看著宋战津那张傻乎乎的脸。 “开什么药?怀孕不能乱吃药的!” 宋战津一愣,只见林菀君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你傻的可真是可爱啊,这『阳性』就是怀孕的意思。” 阳性就是怀孕? 宋战津猛然呆住了,片刻反应过来,眼睛里在冒光,声音都在颤抖。 “真的吗?真怀孕了吗?我们……我们有孩子了?” 林菀君抿著唇笑。 “这还能有假?这是最权威的检查结果了。” 宋战津咧嘴傻笑,一把將林菀君抱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 虽然怀孕,可林菀君却没有什么不適,於是继续上班,甚至没告诉任何人。 反倒宋战津沉不住气,当天就给爹妈打了电话,迫不及待报告了好消息。 第三天晚上,林菀君正在吃晚饭,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隨即敲门声响了起来。 宋战津正好在厨房洗碗,林菀君起身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时,她有点惊喜又有点意外。 “妈?姐?你俩怎么来了?” 站在门口的,是婆婆李月棠与姐姐林凤芝。 两人大包小包拎了不少,正风尘僕僕站在门口。 “你说我俩怎么来了?” 林凤芝进了门,拉住林菀君的手说道:“几个月了,怎么还没显怀啊。” “啊?你们知道我怀孕的事了?” 林菀君起初还有点意外,但看到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宋战津,她就觉得一切合理了。 是,以宋战津这德行,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这才怀孕第三天,上到团长下到班长,全都知道宋战津宋营长要当爹了,她走在路上,时常被人行注目礼。 “你嘴巴这么长呢!” 林菀君笑著抱怨宋战津,將婆婆李月棠也迎了进来。 “让妈看看。” 李月棠高兴到不行,打量著林菀君的身段,又看著她的肚子,高兴到嘴巴都合不拢。 “战津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你这现在……几个月了?” “已经三个月了。” 林菀君笑著说道:“之前一直以为是月经不调,所以没当回事儿,等发觉不对劲去检查,已经三个月了。” “小傢伙健康得很,胎音也很好。” 听到这话,李月棠连声说好。 扭头看著林菀君吃了一半的饭菜,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一个孕妇,吃这个怎么行?太没营养了。” 一边说著,她一边和林凤芝打开提包,从里面拿出各种营养品,还有不少林菀君喜欢吃的点心零食,摆了满满一桌子。 “姐,你怎么也来了,孩子怎么办啊?” 林菀君见到姐姐很是高兴,拉著她一直不鬆手。 “孩子那么大了,你姐夫能照顾过来,一听说你怀孕,你姐夫就催我赶紧请假过来照顾你。” “啊?那你请假的话,工资岂不是就没了?” 听到林菀君这话,林凤芝笑著说道:“工资哪有你重要?” 顿了顿,她压低声音带著喜色告诉林菀君一个好消息。 “你姐夫升职了,屠宰场车间主任,工资涨了不少呢。” 这確实是个好消息。 “姐,就算姐夫升职加薪,你也不能丟了工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独立,只有独立,只有自己挣钱,才有尊严。” 林菀君正色说道:“我们永远不要把自己的人生依附在男人身上,虽说姐夫是个好男人,但万一呢?”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没人敢保证永远不变。 “我知道,李阿姨也和我说过的。” 林凤芝说道:“所以我只是请假了,你怀孕是大事,我过来照顾你几天,等过些日子假期完了,我就回去。” 她摸了摸林菀君的脸,眼神里满是温柔。 “我是你的娘家人,別的女人有什么,我的妹妹就有什么,我不会让你难过与失望的。” 林菀君知道林凤芝对她有多好。 姐妹聊天的间隙,李月棠已经给林菀君重新做好了饭。 虽然简单,但都是林菀君爱吃的。 原本怀孕期胃口不佳的林菀君也难得胃口大开,吃了一大碗米饭。 吃饱喝足,宋战津去洗碗,长途奔波的李月棠和林凤芝坐在小客厅里,与林菀君聊著天。 “得知你怀孕,我们都高兴坏了,你爸那么稳重內敛的人,这几天也像是抽了风,四处炫耀。” 李月棠笑著说道:“生怕別人不知道儿媳妇怀孕,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要当爷爷了,连老爷子和老太太都高兴。” “哦,他俩还专程去你们太爷爷坟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呢。” 提及太爷爷,林菀君微微有些恍惚。 自从太爷爷宋修离开空间与妻子团聚,那个空间就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但她並不觉得遗憾与可惜。 空间完成了使命,註定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人类,才是命运真正的主宰。 “你太爷爷那么疼你,如果知道你怀孕,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月棠温柔注视著林菀君。 “你是咱们宋家的大功臣。” 晚上,林菀君久违的梦到了老爷子宋修。 老爷子已经变得白髮苍苍,与他的老伴儿拄著拐杖,互相扶持著朝她走来。 “君君!丫头!好久不见。” 梦里的林菀君肚子很大了。 老爷子一脸欣慰打量著她,高兴到合不拢嘴。 “好,好,咱们宋家,又要添丁了。” 林菀君看到宋修,觉得无比亲切,甚至有些想要落泪。 “老爷子,你给孩子取名吧。” 听到这话,老爷子宋修很是惊喜。 “我来取名?这……这合適吗?” “怎么不合適?谁敢说不同意?” 林菀君笑著说道:“您学识渊博,给宋家的新一代取名字最为合適,等想好了,就来我的梦里告诉我!” 第467章 媳妇儿,救我! 林菀君以为怀孕是件痛苦的事,李月棠与林凤芝身为过来人,也曾经受了妊娠反应的痛苦。 所以林凤芝得知妹妹怀孕后,马不停蹄赶来。 却没想到林菀君轻鬆得很,非但没有妊娠呕吐,连食慾都有增无减,每天吃得那叫一个香。 “倒显得我白操心了。” 晚饭时,林凤芝看著妹妹一口气吃光碟中的燉牛肉,她忍不住笑。 “我怀孩子那会儿,天天吐,吃什么都吐,一直吐到生,人也消瘦到不行,说皮包骨头也一点都不夸张,你姐夫嚇坏了。” 所以得知林菀君怀孕,彭金润心有余悸,生怕妻妹也像妻子那样吃什么吐什么,於是催促著林凤芝赶紧过来照顾。 林菀君笑著说道:“这说明孩子乖巧贴心,知道我还在实习,不想拖我后腿。” 其实对於林菀君来说,实习是可有可无,甚至军区总医院那边在得知林菀君结束课业进入实习期后,就多次拍电报催促她入院工作。 “快过年了,等进了腊月,你的实习期就差不多结束了,到时候你回京城阳台,让你爸给医院那边打个招呼,你生產完再去上班。” 李月棠说道:“便是你不上班,咱们家也养得起你们娘俩。” “到时候看情况。” 林菀君说道:“如果身体情况允许,我还是想上班上到生,在家太无聊了。” 她是个閒不住的人,一想到要天天躺在家里养胎,她就觉得著急。 还是上班更有意义。 “都隨你!” 李月棠从不是个跋扈专制的人,她很尊重自己的儿媳妇,从来不会將自己的想法加诸在林菀君身上。 “明天开始,我给你送午饭,医院食堂的饭菜没营养,你现在可不能瞎凑合。” 听到这话,林菀君倒是没有拒绝。 確实,医院食堂的饭菜很简单,虽然有肉有菜,但味道確实差了不少。 她怀孕后挑剔得很,这几日都是中午吃不饱,晚上回来吃许多,以至於睡觉时总觉得肚子发撑,还得让宋战津给她揉肚子消食。 “反正你也要回京城了,这边就不再置办房產,等回到京城,你要是不喜欢和我们一起住,就搬去咱家那套四合院里。” 李月棠前些日子购置了两套四合院,一套小院子留给宋令仪当嫁妆,另一套大院子留给林菀君与宋战津。 她很开明,知道年轻人不喜欢与长辈住一起,所以早早就將四合院重新装修,现如今家具很齐全,隨时能拎包入住。 晚上睡觉时,宋战津打水给老婆洗脚,忙前忙后伺候著她上了床,自己这才用林菀君泡过脚的水洗了脚。 关灯上床,他搂著林菀君,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 “怎么没动静呢?不是说怀孕后有胎动嘛!” 他白天在队里吹牛老婆怀孕,那些已经有孩子的老兵给他传授经验,就提及了胎动这事儿。 “誒唷,我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又震惊又喜悦,那种感觉真是……现在想想都觉得幸福。” 看著老兵眼底的幸福喜悦,宋战津也想感受,可是……啥动静也没有啊。 “你是不是傻!” 林菀君乐不可支,窝在宋战津怀里狂笑。 “现在才三个月,哪里来的胎动?起码得到五个月,才能有胎动,你是不是傻啊!” 宋战津有点懵。 片刻他忍不住笑,说道:“没文化確实可怕,回头我得买本育儿的书籍,好好学习学习。” “你学习?你现在训练这么累,一躺下就呼嚕声连天,哪里还有力气?” 林菀君揶揄道:“嘖,宋营长也已经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年纪了。” 这话是在挑战宋战津的顏面了。 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是在怀疑他吗? 於是宋战津一个翻身,將林菀君困在身下,说道:“你试试就知道,我的力气足不足了!” 说著就去亲林菀君的唇,逗得她一边笑一边大喊不许乱动。 二人正在笑闹,外面忽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宋战津!” 亲妈李月棠的声音很是严厉,骂道:“你在胡闹什么?你不知道君君怀孕了吗?就那么猴急吗?就那么管不住自己吗?” “我就说不能让你与君君住一起,你还说你能照顾好她?你真是……混帐玩意儿,给我滚出来!” 李月棠一通骂,让原本玩闹的两口子顿时消停了。 对视片刻,林菀君憋著笑,宋战津一脸无奈,谁都不敢再吭声了。 “妈,我俩没干什么。” 宋战津无奈说道:“我和君君就闹著玩,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你们这些男人都一个臭德行,做都做了,还死不承认?你给我开门!” 李月棠还在外面骂,显然很是被气急了。 宋战津哪敢不开? 门一打开,迎接他的就是亲妈的大巴掌。 “哎!哎!这怎么还打人了呢?我媳妇儿还在呢,你当著我媳妇儿的面打我,和当著主人的面打狗有什么区別?” “媳妇儿,救我!” 宋战津扭头就跳上床,躲在林菀君身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男人尊严。 果然,李月棠怕伤著林菀君,便不敢再动了。 林菀君已经快被这母子俩笑死了。 门外,林凤芝也捂著肚子狂笑,姐妹俩像是在看笑话,一个比一个笑得厉害。 “妈,您真冤枉战津了。” 看著宋战津可怜巴巴的样子,林菀君忍不住替丈夫说情。 “他真没做什么,我俩开玩笑呢。” 林菀君说道:“別人家婆婆都是与儿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一起收拾儿媳妇,您倒好,一言不合就怀疑自己亲儿子。”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 李月棠说道:“別人家的儿媳妇有你好吗?別人家与儿媳妇共患难了吗?咱们经歷了那么多事,在我眼中,你就是女儿。” “女人怀孕是大事,若是不慎流產更是伤身体,不管是谁,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胡来,宋战津也不行。” 说到这里,李月棠又狠狠瞪了宋战津一眼。 “看在君君的面子上,我这次饶了你,再敢让我听到你欺负君君,我扇烂你小子的脸!” 说完,李月棠气呼呼走了。 隨著门关上,房间里陷入黑暗,林菀君躺在被窝里,靠在宋战津的怀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打出心理阴影的宋战津捂住媳妇儿的嘴,有些哭笑不得。 “还笑?你就不怕我妈听到又衝进来收拾我吗?” 真是……找谁去说理呢? 第468章 人生的意义 林菀君没说自己怀孕的事,但李月棠跑来送饭,就瞒不住了。 得知时楷与林菀君同在一个科室,李月棠便多带了一份,赶著中午休息的时间堵在诊室门口。 时楷先看到李月棠的。 在最后一个病人开门离开时,他一眼看到门口的李月棠,脸上又惊又喜。 “阿姨,你怎么来了?” 李月棠许久不见时楷,也很是高兴。 “我来给你们送饭!” 她拎著一个大包,放在桌上,只见里面裹著厚厚的垫子,一层层打开,是几个饭盒。 “这个是君君喜欢的排骨,这个是时楷喜欢的红烧鸡块,还有素烩汤,你俩一人一碗。” 桌上摆满了饭盒与碗筷,林菀君馋得不行,当即就拿著筷子吃了一块排骨。 “唔,一尝就是我姐烧的,味道真好。” 时楷洗著手,说道:“你姐也来了?” 他顿了顿,忽然扫视著林菀君,问道:“你该不会……怀孕了?” 李月棠一愣。 “你不知道她怀孕?” 隨即,李月棠笑骂道:“君君,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时楷呢?” “我怕他对我特殊照顾。” 林菀君说道:“他要是知道我怀孕,肯定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想想都烦,我就什么也没说。” 时楷却惊得眼皮子直跳。 就在今天早上,林菀君还与他去手术室给一名伤患紧急处理伤势,还帮忙將病人抬到手术床上…… 那病人是个中年男性,足足有一百五十斤,林菀君当时也用尽了全力。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时楷的脸色越发难看。 “林菀君,你太胡闹了!” 他一阵阵后怕,厉声呵斥道:“这是能隨便隱瞒的事吗?万一出了事,你的身体不要了吗?工作哪有怀孕重要?” 他说道:“从明天,哦不,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进手术室,也不用参与查房与夜间会诊,每天就在门诊跟著我。” “我不……”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我是外科主任,我说了算。” 时楷强硬打断林菀君的抗议,说道:“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命令。” 看著时楷不容商榷的態度,林菀君一阵哀嚎。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是这种反应,所以才不说的。” 结果还是被亲婆婆出卖了,现在好了,只能当个被人照顾的废物了。 时楷吃著饭,但还是忍不住打量林菀君的肚子。 “现在看不出男女吧?” 林菀君忍不住笑。 “您怎么和宋战津一样,会问出这种问题呢?他不懂医,您懂医哎,这才三个月,当然看不出男女了。” 而且她也没打算看男女。 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上天赐予她的珍贵礼物。 时楷也笑了。 “我倒是希望是个女孩,长得和你一样可爱好看。” 说到这里,他忽然放下筷子说道:“哎,咱们先提前说好啊,要是女儿,我要做她的乾爹!” “那男孩呢?男孩的话,你就不做乾爹了?” 林菀君笑著打趣。 “你这人,还搞性別歧视呢。” 別人都是重男轻女,时楷倒好,重女轻男。 时楷沉思片刻,说道:“男孩……也行,反正是你生的,男孩女孩都可爱。” 说完,大家都笑了。 李月棠看著时楷,温声问道:“时楷,你真不打算再婚了?” “不结婚了,没时间,也没精力。” 时楷笑著说道:“我们医院很快就要进行改革,尤其我们外科,將成为医院乃至卫生局的重点科室。” “人才培养,医疗建设,都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不瞒您说,我光是工作这边已经心力憔悴,实在无心组建家庭了。” 对於时楷而言,將人生奉献给自己热爱的医疗事业,他觉得很有意义。 “那你老了呢?没有老婆孩子,將来老了,谁给你养老?” 李月棠的思想还很传统。 在她看来,人就要生儿育女,就是要养儿防老,不然,一个人多孤单? “您这就不懂了吧。” 时楷笑著说道:“国外都时兴养老院,等我將来退休了,我就住进养老院,有吃有喝有人照顾,怕什么?” “再者说,不还有我乾儿子或者乾女儿嘛,他们隔些日子来看看我,我觉得很好。” 李月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轻嘆息。 也是,人各有志,不是所有人都只惦记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这个国家与社会想发展,总要有人奉献与付出。 吃过饭,林菀君与李月棠一起往医院门口走著,刚出门,就看到杨静茹拎著一大包东西下了车。 “姑姑?你怎么来了?” 林菀君看到杨静茹,笑著迎了上去。 “我怎么来了?你怀孕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你说是不是找打?” 杨静茹笑著上前,拉著林菀君的手上下打量,片刻,注视著她的肚子。 “真怀上了?” 这还能有假? “我一查出怀孕,就给家中打电话,是老太太接的,她说你去外地出差了呢。” 林菀君想起自己怀孕那天给杨家打电话报喜,老太太听到她怀孕的消息,高兴到不得了,忙不迭招呼著在家休息的杨洪勛。 “老杨!老杨!快过来,君君打电话了,她说怀孕了!” 电话里,杨洪勛两口子很是高兴,连著喊了好几声好。 第二天杨洪勛就让秘书给林菀君送来不少补品,生怕她营养跟不上委屈了腹中孩子。 杨静茹今天才出差回家,一回家就听到林菀君怀孕的消息,放下包就驱车赶了过来。 “真好!真好!” 杨静茹注视著林菀君的肚子,脸上满是喜悦与期待。 她看著李月棠说道:“你看,时间对快啊,咱们都要当奶奶了。” 林菀君低头轻轻抚摸著尚且平坦的小腹,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恍惚。 很难想像这里孕育著新生命,而几个月之后,肚子会变大,新生命会降临,她会成为妈妈。 而这个新生命,是在许多人的期待与喜悦下降临的。 这个孩子出生在即將蓬勃腾飞的全新社会,孩子將在许多人的爱中出生与成长,人生也必將精彩…… 第469章 乘风破浪 时楷果然从不开玩笑。 自打知道林菀君怀孕之后,他就差將林菀君供起来,什么脏活累活都不让林菀君碰,甚至有不明所以的人吩咐林菀君做事,他还会翻脸。 好在没人议论什么。 毕竟阮春烟现如今对林菀君很是照顾,若是谁敢说她半句不好的话,阮春烟必定以第一个挺身而出维护。 “你们懂个屁!” 当有人议论时楷与林菀君的关係,甚至怀疑林菀君腹中的孩子是时楷的种时,阮春烟痛骂。 “时主任是个光风霽月的君子,林医生更是被誉为战地玫瑰,这样两个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苟且之事?” “他们是一同下放干校的战友,他们之间有著深厚的情谊,这是外人所无法理解与感受的。” “以后你们再敢说时主任和林医生的坏话,別怪我不客气啊。” 林菀君听到阮春烟维护自己时,也很是感动。 你看,世上哪有绝对的敌人呢? 前几日她参加了阮春烟与李卫平的婚礼。 李卫平是二婚,又因为亡妻也是大院子弟,所以婚礼操办得比较低调。 但李家给足了阮春烟面子。 在这个120块钱就能把老婆娶进门的年代,李家给了阮家一千五的聘礼,还给阮春烟购置了三金。 阮春烟父亲原本只是粮食局的小职员,或许是因为阮春烟嫁进高门的缘故,在四十多岁的年龄忽然升职成为科长。 虽然大家没明说,但阮春烟知道一定与李家有关。 阮家与阮春烟如何能不感动呢? 因此嫁进李家之后,阮春烟孝顺公婆照顾小叔子,连李卫平年逾八十的奶奶也照顾得妥妥帖帖。 洪夏芬带李卫疆来医院复查时,拉著林菀君的手不停感谢。 “小林,你可真是给我们家卫平找了个好媳妇儿,哎哟,现如今全大院谁不夸我家春烟孝顺能干?” “卫平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天天按时回家,两口子如胶似漆的,搞不好再过几个月,我就能当奶奶了。” 洪夏芬看著林菀君隆起的腹部,眼神里满是羡慕。 林菀君笑著说道:“人都是將心比心,您待阮护士好,她自然会待你们好,我们科室的人也羡慕阮护士呢。” “她们都羡慕阮护士不光嫁进豪门,而且还有讲理的公婆与体贴的丈夫,咱们女人,不就图这个嘛。” 这话哄得洪夏芬一脸笑意。 “对了,李卫疆进军工厂的事也已经基本定了。” 洪夏芬迫不及待向林菀君分享这个好消息。 “等过完年,他就十六岁了,军工厂招人的年龄標准就是十六岁,李卫疆很高兴,已经迫不及待等过年了。” “军工厂的领导是老李的战友,人家说回头给李卫疆安排个厉害的师傅好好带他。” 洪夏芬鬆了一口气。 “这个小儿子被我惯坏了,我其实一直发愁,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幸亏你出了这个好主意,解决了我的心头大事。” 说到这里,洪夏芬看著林菀君的肚子说道:“等回头你生產,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们。” “就算在京城,我们也得去祝贺。” 更何况能与宋明城这样的大人物攀上关係,对丈夫李的事业也有帮助。 林菀君笑,说道:“行,到时候我给你们发请柬,要是阮护士没怀孕,你们一起来京城。” 很快,就到了年末,林菀君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时楷看著她挺个大肚子来回跑,觉得心惊肉跳,索性结束了林菀君的实习工作,让她回京过年顺便待產。 “这离生產还有四个月呢。” 林菀君抗议道:“时医生,你这属於气势,我要投诉。” 听到时楷赶自己回京待產时,林菀君忍不住抗议时楷的“专政”。 “投诉也没用,这里我说了算。” 时楷笑著说道:“天这么冷了,阿姨天天过来送饭,你忍心,我都不忍心呢,万一路上摔倒怎么办?” “你就安安心心回京待產,等生產时我一定回去,说好了,我要第一个抱我乾女儿。” 林菀君忍俊不禁。 “万一是儿子呢?” “上次你去產检做b超,我让b超医生看了一眼男女,你说有万一吗?” 听到时楷这话,林菀君一脸黑线。 难怪最近李月棠给小孩织毛衣,毛线都是粉嫩嫩的顏色,敢情她也知道是女孩了唄。 嘿,这些人,怎么还不按理出牌? 但不管如何,都是小生命的降临,所有人都很期待。 林菀君决定听从时楷的安排,与李月棠一起回京过年安心养胎。 接连立功的宋战津也接到了总军区的调令,被调到戍京部队任副团长,也算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听到这个消息,林菀君很是高兴。 这样一来,她就不用与丈夫分隔两地了。 临出发的前一天,来了不少人送她。 李穗禾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在常顺的陪同下赶来,颇为不舍。 “行了,你少在这里掉眼泪,等你生產完,也要去京城的医院实习,到时候咱们离得近,隨时都能见。” 看著眼眶哄哄的李穗禾,林菀君笑著调侃。 “真正留在这里的崔瑶都没哭呢。” 崔瑶已经成为团部医院的一名实习医生,如果顺利转正,將成为一名女军医。 “呀,我与胡学兵结婚时,你们都参加不了呢!” 崔瑶一算时间直呼糟糕。 婚期已经定下,正是李穗禾生產的日子,那时林菀君的肚子也很大,不能来回奔波了。 “没关係,你们人来不了就来不了,心意一定要送到。” 崔瑶笑嘻嘻说道:“记得给我隨大礼啊!” 这话逗笑了李穗禾。 “你这人,钱有咱们的友情重要吗?” 崔瑶一本正经答道:“钱和友情一样重要。” 听到这话,大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著神采飞扬的挚友,林菀君不觉想到她们初遇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们都还很稚嫩,一转眼,已经为人妇,即將生產做妈妈了。 但她知道,她们未来的人生將会乘风破浪,在即將到来的新时代浪潮里,活出属於自己的人生。 第470章 回家待產 林菀君是在一个风雪天抵达京城的。 刚出站,就看到一身军装的宋明城,正提著公文包一脸急切踮脚张望。 看到林菀君与李月棠出来,他原本焦急的脸色顿时变得轻鬆愉快,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月棠!君君!” 李月棠笑著叫了声“爸”。 宋明城看著林菀君的大肚子,脸上满是笑意,连著说了好几声“好”。 “你看,我这些年都没享受过你爸亲自接站的待遇呢,也就是沾了你的光,才能有此殊荣。” 李月棠將手里的行李递到丈夫手中,笑著开玩笑。 “我爸可不是来接我的,从咱们出站开始,他的视线就落在你身上,哎哟,那眼神,都快拉丝了。” 林菀君笑著说道:“你离开太久,我爸想你了。” “你这孩子,老夫老妻的,说什么想不想?別胡说了。” 李月棠笑著训斥林菀君,却还是忍不住望向丈夫,眼神很温柔。 “我不在家,你是不是没好好休息,瞧你,鬢角的头髮又白了不少。” 宋明城失笑。 “都要当爷爷的人了,头髮白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你不在家我才知道,令仪有多么难管教。” 妻子的归来,让宋明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甚至不等上车,他就开始控诉女儿宋令仪的顽劣,以至於他堂堂首长,被小学班主任训得垂眉耷眼不敢说话。 真是…… 他窝了一肚子火气,回家的路上下定决心要狠狠收拾宋令仪。 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宋令仪从厨房端出刚炒好的菜,可怜巴巴看著他。 “爸,我错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句“爸我错了”,让他滔天的火气顿时消散。 他以为宋令仪会知错改错,结果过不了几天,又闯祸,他再次被叫到学校。 真是气死他了。 宋明城气得直嚷嚷,李月棠却乐不可支。 “这你就受不了?我给你讲,比起宋战津小时候的调皮,令仪已经算是好的,你没管过孩子,你当然不知道其中的难处。” 她抿著唇笑。 “等回头君君生了孩子,用不了几年你就该退休了,到时候你专门带孩子,你就天天生气吧。” 宋明城“嘖”了声。 “我给你告宋令仪的状呢,你不说她,怎么还看我笑话?” “令仪的脾气我知道,她不是那种胡来的孩子,肯定是班里的男生欺负女生,她给挨欺负的女生出气呢。” 上了车,李月棠说道:“你只顾著生气,肯定没问令仪闯祸的原因,做父母的,要给自己小孩撑腰。” 这话让宋明城有些无言以对。 確实,他没问宋令仪为什么打架惹祸,甚至老师说了什么,他都没仔细听,就一门心思生气了。 现在看来,他在为人父母方面,確实还做得太过欠缺。 “行了,你也別生气了,回家我骂她几句。” 安抚著丈夫,李月棠憋著笑说道。 林菀君在一旁乐坏了。 其实宋令仪给她写过好几封信,信里提及打架被叫家长的事,確实如婆婆所言,是在给受欺负的同学撑腰呢。 “爸,这要是搁从前,要是战津闯祸,你是不是早就用皮带抽他了?” 听到这话,宋明城忍不住笑。 “你还真別说,也就是令仪,我捨不得打她,要是搁在战津身上,我非打断他的狗腿。” 年纪大了,女儿又小,宋明城这种行事果断的首长,也只能耐著性子。 林菀君笑著问道:“等再过几个月你孙女出生了,她长大之后要是和令仪一样调皮,你怎么办?” 宋明城苦笑。 “能怎么办?宠著唄。” 自己家的孩子,就是跪著也得宠到底。 车子在漫天风雪中缓缓行驶在长街上,这才多久没回家,林菀君竟觉得街上变化很大。 “知青陆续返城,各项政策也相继鬆绑,现如今不说別的,起码买猪肉不用排队的。” 宋明城坐在副驾驶位上,望向灯火通明的街道时,眼中也满是欣慰。 “老百姓看到了希望,自然干劲十足,我听说南方那边更激进,投机倒把分子越来越多了。” 虽然是投机倒把分子,但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过日子。 林菀君站在上帝视角,当然知道新时代还很快就要到来了。 改革开放,包產到户……国家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她能站在时代的风口抓住机会,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可她志不在此。 她是一个医生,她的使命是救死扶伤。 军区大院里也洋溢著过年的喜悦气氛,一路都悬掛著灯笼彩绸,时而有孩子在路边放鞭炮。 鞭炮的响声与孩子的笑声匯聚到一起,这个年,格外热闹。 车子刚停在宋家门口,林凤芝已经迫不及待迎了上来。 她用围裙擦了擦手,笑著將林菀君搀扶下车,打量著妹妹的大肚子。 “哎哟,我走的时候,你肚子才一点点,这才多久,怎么这么大了,我听说是个女孩?” 林菀君一手扶著姐姐,一手扶著肚子。 “我也才知道是女孩。” 林凤芝四下环顾,片刻轻声说道:“你公婆和战津他们,没有因为是女孩而有意见吧?” “那要是他们有意见,嫌我肚子不爭气,你怎么办?” 林菀君故意说道。 只见林凤芝脸色微变,停下脚步说道:“他们嫌你,我不嫌,你只管放心大胆生下来,有姐在,你们母女受不了委屈。” 林菀君就知道林凤芝是她永远的靠山。 她刚准备开口,身后传来李月棠的笑声。 “君君,你能別胡说八道吗?谁嫌你肚子不爭气了?我自打知道是孙女,別提多高兴了,光是小毛衣都织了七八套。” 听到这话,林凤芝才知道林菀君是在胡说。 “你这丫头,这话是能乱说的吗?你就不怕闹误会吗?” 林菀君嘿嘿笑。 “闹唄,反正我就在边上看热闹。” 林凤芝与李月棠皆是一脸哭笑不得,却拿林菀君无可奈何。 现如今她大著肚子,相当於肚子里揣著免死金牌,便是把家中闹翻了天,也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 但这样也挺好。 林凤芝觉得很高兴,这样才能证明妹妹在宋家被宠著,这样才能证明妹妹没有嫁错人,她生活得很是幸福与圆满。 第471章 宠妻 林菀君回家,最高兴的莫过於宋令仪了。 她在得知林菀君怀孕的消息时,就高兴到尖叫,天天嚷嚷著要攒钱给未来侄女买玩具。 “姐,你什么时候才能生啊,我都等不及了。” 看著林菀君的大肚子,宋令仪期待又著急。 “你等不及?你干什么?还帮我带孩子?” 林菀君笑著调侃,捏了捏宋令仪的脸。 几个月不见,宋令仪又长高了,现如今竟然快与她一般高了,可见將来一定是个身材高挑的长腿美女。 “对啊,等你生下孩子,我放学就带孩子,寒暑假我哪里都不去玩,就在家照顾我侄女。” 宋令仪的眼睛真的在发光,像是藏了小星星。 “你可拉倒吧,爸说你不靠谱,天天在学校调皮捣蛋,一个月起码要被老师找三四五六次。” “你说,你怎么帮我带孩子。” 林菀君笑著揶揄,故意逗弄宋令仪。 只见宋令仪瞪大眼睛。 “爸竟然还告状?他这人怎么不守信用?不行,我得找他算帐。” 宋令仪气呼呼去书房找出卖她的父亲算帐了,里面传来父女二人的爭执声,其中宋令仪的嗓门很大很有底气。 李月棠笑得不行。 “活该,之前就属你爸最惯著令仪了,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 宋战津暂时还没有回来,林菀君大著肚子,李月棠不放心,晚上便搬来与林菀君一起睡。 倒不是她这个当婆婆的喜欢约束儿媳妇,实在是担心林菀君夜里出了什么事没人照顾。 林菀君也很乐意。 回到宋家的日子很滋润很悠閒,每天除了吃饭还是吃饭,下过雪的路面很光滑,她便也不出门。 为此,李月棠斥巨资买了台彩电给林菀君消遣。 这天林菀君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门岗忽然打来电话,说有访客。 宋令仪放寒假了,林菀君打发宋令仪去门口接人,不多会儿人领进来,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杜建怀与吴丹。 “哎,你俩怎么来了?” 林菀君看到这夫妻二人到来,很是高兴,忙不迭坐起身来招呼他们落座。 “听说你回来了,她非要来探望你。” 杜建怀看著林菀君的大肚子,说道:“你竟然要当母亲了。” “可不是嘛,我自己都觉得恍惚。” 林菀君笑道:“很多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要成为一个小孩子的妈妈了,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妇女了。” 甚至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身材开始走形,脸上也有一点点雀斑。 虽然宋战津依然对她爱不释手,甚至为她迷醉,但她照镜子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一点点失落与恍惚。 但她依然期待新生命的降临。 “丹,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林菀君关切问道。 只见吴丹一脸喜色开口说道:“手术很顺利,经过化疗,我母亲现在的情况很好。” “那就很好。” 林菀君也很替吴丹高兴,说道:“只是一定要遵医嘱,按时吃药和复查,千万不要擅自停药耽误治疗。” “我知道。” 吴丹望向林菀君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要不是你,我妈的病情肯定还拖延著,或许到现在已经到了晚期,再没有治疗的机会。” 每次想到这里,吴丹都一阵阵后怕,又一阵阵对林菀君充满了感激。 “你呢?你在这里呆著习惯吗?” 林菀君打量著吴丹。 这个农村姑娘在城市生活了半年,变化很大。 不再是当初耕种劳作时黝黑粗糙的皮肤,她变白了,皮肤很细腻,笑的时候竟然还有浅浅的梨涡。 长辫子变成了齐耳短髮,透露出一股子颯爽气息,还有已为人妇的成熟感。 林菀君能看到吴丹眉梢眼底的平静与安寧,显然,她与杜建怀的婚后生活很圆满和谐。 “你想工作吗?” 看著吴丹的眼睛,林菀君说道:“或许我可以帮忙给你安排一份工作?” “真的吗?” 吴丹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 “我太想工作了,每天在家呆著,我都快急死了。” 林菀君正要开口,杜建怀笑著打断了她。 “现在恐怕还不能给她介绍工作,她刚怀孕,过几个月就要生產,到时候不能去上班,反而是给你添麻烦。” 听到这话,林菀君一脸喜色看著吴丹的肚子。 “你怀孕了?几个月了?” 吴丹脸上闪过一抹娇羞,低头摸了摸肚子。 “刚三个月。” 她又说道:“其实没他说的那么娇气,在我们农村,哪个妇女不是一直干活干到生?” “他却紧张到不行,每天什么都不让我做,连洗衣服提水这种活都全乾了,我天天在家混吃等死,著急得很。” 吴丹是个閒不住的人。 虽然怀孕让她很是高兴与期待,但同时,她也不喜欢这种每天什么都不干、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 这和养猪有什么区別? 可每次她一干活,杜建怀就训她。 她怕他不高兴,只能將家里的活都放在那里,等著杜建怀放学回家慢慢干。 怎么能不心疼自己的丈夫呢? 连她母亲都看不过去,说女婿把女儿惯得太过了。 杜建怀怎么回答的? “我娶老婆不是为了伺候我,娶老婆是用来疼的,我不心疼丹,谁来心疼她?” 这话让丈母娘很是欣慰,回到老家后逢人便夸女婿,以至於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吴丹嫁对了人。 林菀君闻言忍俊不住。 “那就先好好养胎生產,工作的事放一放,等你生完孩子想工作了,你隨时来找我。” 这话让吴丹喜出望外。 “好啊好啊,我婆婆说了,等我生產时她就来照顾我与孩子,有她看孩子,我就能出去工作了。” 吴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建怀明年就要工作了,到时候我也找一份工作,我们俩好好挣钱,爭取早日在城里安家。” 杜建怀神色平静,望向妻子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本以为这场婚姻是凑合,却没想到,吴丹是他的救赎,现在的杜建华早已释怀了过去,从容又满足。 林菀君看著面前这对恩爱夫妻,心中也长长鬆了一口气。 真好啊,身边的人都拥有了属於自己的人生。 第472章 老战友再重逢 这个新年与往年没什么不同,但却似乎不同了。 虽然宋战津没有回家过年,虽然宋明城依然在春节期间值班,可林菀君却觉得家里很热闹。 这份热闹隨著大年初三的客人进门而抵达了巔峰。 大院里清扫了积雪,太阳也很好,在听到门岗说有访客时,林菀君在宋令仪的陪同下一起去门口接待访客。 正值春节,前来大院里拜年的访客很多。 林菀君远远就看到门口站著一群人,宋家的访客是谁,她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楚。 直到有个清脆的声音喊她。 “君君姐!” 林菀君定睛一看,一个穿著红袄、头上扎著马尾辫的女孩正站在门口,隔著大铁门朝她挥手。 这个小女孩有点面熟哎。 林菀君一时没想到女孩是谁,直到宋令仪忽然大叫一声。 “啊!秦伯伯!” 秦伯伯? 隨著宋令仪的手指望去,林菀君看到了人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秦司钧! 再也掩不住脸上的喜悦,林菀君扶著父子快步走到门口,怀著激动的心情走到许久未见的秦司钧面前。 “秦叔!” 不止秦司钧一人来了,还有他的夫人薛琳与女儿秦雪晴。 再也不是当初干校里孤苦可怜的一家人,眼前的秦司钧穿著得体的中山装,手里拎著公文包。 薛琳与秦雪晴也穿著质地上乘的衣服,一家人看上去很是贵气。 怎么能不贵气呢? 现如今的秦司钧可是某省的一把手,论起来比宋明城的职位还要高出一点。 看到林菀君时,秦司钧也很是高兴,上下打量许久,忍不住连连点头。 “好,好吶,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要不是雪晴认出你来,我都不敢相信朝我走来的人是你和令仪。” 在秦司钧的记忆里,林菀君也好,宋令仪也罢,都是灰扑扑的模样,看上去没有半点生机。 可现在,林菀君风雨柔美,因为大著肚子的缘故,脸上已经有初为人母的温婉与嫻静。 宋令仪更是变得活泼灵动,之前枯瘦如柴的小女孩现在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打眼一看,竟然与宋战津有几分相似。 不愧是兄妹。 “天吶,你们怎么没提前打招呼,我们好去接你们啊。” 秦司钧的到来让林菀君激动到快要哭了。 “我们之前去干校,还与王闯大哥聊起了你,听说您现在身居要职,我们都不敢与您书信来往,怕高攀不起呢。” 林菀君这话让秦司钧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高攀不起?林菀君同志,你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吗?你以为我会忘记干校那段艰苦岁月?” 秦司钧正色说道:“我非但不会忘,反而会一直牢牢记住,在那里,不光磨礪了我的意识,也结识了许多志趣相投的战友。” 战友不分年龄,林菀君就是其中一个。 “虽然我离开了干校,但我一直心系那里,包括你们所有人,我也时刻关注著,尤其是你,小林。” 秦司钧说道:“我看到过关於你的报导,战地玫瑰,当你的照片刊登过报刊上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骄傲。” 一向內敛的秦书记竟然拿著报纸到处炫耀,逢人就介绍林菀君。 “这是我在干校时的小战友,一个很优秀的小姑娘,当初在干校,我就觉得她將来肯定有所作为。” 一旁的薛琳忍不住笑。 “那天他下班回来,进门都没换鞋,嚷嚷著要给我看个好东西。” “我看他在包里掏东西,还以为是要送我礼物,结果他拿出一份军报,头版头条,就是你的报导。” 听到这话,林菀君忍不住笑。 “哎呀,秦叔这事儿確实办得不太靠谱,怎么能不给老婆准备礼物,让她空欢喜一场呢?” 林菀君挽著薛琳的手笑嘻嘻说道:“那就由我来给您补上这份礼物,就当是替秦叔赔礼道歉。” “你这丫头,都要当妈了,还油嘴滑舌没个正形。” 秦司钧忍不住笑出声来。 登记之后进了军区大院,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秦雪晴一脸好奇打量著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就是军区大院啊,和咱们住的机关大院不太一样呢。” 林菀君一手挽著薛琳,一手牵著亲晚晴,笑道:“哪里不同了?” “这里太板正了,你看,连路边的树都整整齐齐排成一条直线,而且大家看上去都很严肃。” “可能这里是军事化管理吧。” 林菀君笑著说道:“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现在適应了,觉得也挺好,看到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树,我反而还不適应呢。” 大家忍不住都笑了。 秦司钧又询问了宋令仪的学习生活。 得知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成了大院里让人头疼的皮猴子时,秦司钧放声大笑。 “您还笑,她天天与別人打架,我爸都快气死了。” 秦司钧说道:“这说明,宋家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能从保护壳里走出来,用最真实的面目放鬆自己在这里生活。” 这话,倒也没错。 现在的宋令仪何止是放鬆,简直就是百无禁忌。 家中,宋明城刚接待完前来拜年的人,准备起身回书房时,院子里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他隔著窗户往外看,先是看到了蹦蹦跳跳的宋令仪与一个小女孩。 他没当回事,以为又是宋令仪带小朋友来家中玩耍。 刚准备转身,林菀君又进来了,跟在她身后的…… 不等宋明城反应过来,李月棠已经隔著窗户认出了来客,激动到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迎出来。 “老秦!薛琳!你们咋来了!” 李月棠与宋明城一前一后迎出来,皆是一脸激动。 宋明城当然知道秦司钧的近况,只是二人都忙,始终没机会再见面。 此刻再见,回想起当初在干校的並肩战斗的场景,他们二人都很是激动。 “老秦!” “老宋!” 两个惺惺相惜的男人上前几步,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眼中满是激动。 薛琳也走到李月棠面前,两个女人笑著拥抱。 李月棠激动说道:“我昨晚还与老宋聊起老秦,很怀念在干校时的生活,老宋还说等有机会了去探望你们,结果你们就……这也太突然了。” 第473章 风雨之后是彩虹 当初拉粪班那个落魄的秦叔,现如今不止官復原职,甚至还青云直上九万里。 他这次来京城,不单纯是探望老朋友的,他是进京赴任的。 连林菀君这种对政治不敏感的人,都知道从地方调到京城意味著什么。 “老秦,当初在干校,我就知道你可以!” 宋明城听罢,也很是替秦司钧高兴。 “来京城好啊,来了京城,以后咱们离得近,想见面了,一抬脚就能见,今天別走了,晚上住在我家,咱们俩再杀几盘!” 秦司钧大笑。 “必须大杀几盘,自打离开干校,我都没时间下棋了,一会儿明城兄还得多让著我啊。” 宋明城也笑。 “我也没时间下棋,大家半斤八两不分伯仲。” 说罢,两个惺惺相惜的男人都笑了。 这边阳台上,一张小圆桌摆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晒得林菀君浑身暖洋洋。 她躺在摇椅上吃橘子,薛琳和李月棠坐在圆桌边喝茶聊天。 “我们昨天才到的,都没安顿好,老秦就迫不及待要来探望你们。” 薛琳扭头看著客厅里谈笑风生的丈夫,再想起他曾经吃过的苦,很心疼,也很钦佩。 他在那样的逆境里都没有放弃过,更没有心怀愤恨与不满,始终保持著一颗热忱的心。 “老秦说他总在做一个重复的梦。” 薛琳看著林菀君说道:“说他梦到自己在干校里死去了,我与雪晴也在给他奔丧的路上出了事故。” “他每次醒来都满脸的泪水,到最后,他说那一定是他上一世的人生。” 说到这里,薛琳握住林菀君的手。 “老秦细细回忆著干校里发生的一切,他说,是你救了他,也救了我们全家,这份恩情,我们会一辈子铭记的。” 林菀君笑得平静。 “不过是一场梦,让秦叔不要放在心里,更不必提什么恩情。” 她当初做那么多事救那么多人,不是为了要做谁的恩人,只是唯心而已。 “起初我也这么说的,直到后来,我也做了相同的梦,我便知道,那不是梦,或许真是冥冥之中的前世今生。” 看著在客厅里玩耍的女儿,薛琳的眼眶微微泛红。 “我在梦里,看到雪晴死得很惨,拖拉机坠崖的时候,她小小的身体被拖拉机的残骸压在下面,几乎……几乎……支离破碎。” 她哭著醒来,哭著扑进女儿房间,看著安然入睡的孩子,像是经歷了一场生死,浑身虚软坐在了地上。 自此,她便相信丈夫的梦,也相信林菀君是改变他们全家命运的恩人。 林菀君笑著说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馈赠。” 当晚,秦司钧在宋家住下,与宋明钦秉烛夜谈很是投机。 第二天中午离开时,秦司钧提及了王闯。 “对了,王闯也准备返城了,他的工作我已经安排妥帖,回头就留在我身边做事吧。” 听到这话,林菀君很是高兴。 能在秦司钧身边做事,那王闯的未来必定一片光明。 “小林,风雨已经过去了。” 虽然说得隱晦,可林菀君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特殊的时代终於落下了帷幕,风雨之后是彩虹,天亮了。 过完元宵节,宋战津终於调回到京城,宋家人在经歷了数年的离別后,终於真正意义上团聚了。 隨著春暖开,林菀君的肚子也渐渐变得大起来。 宋营长,哦不,宋副团长只要没有外出任务,就每天按时回家陪老婆散步。 產科医生说多运动有助於生產。 林菀君是个閒不住的人。 等宋战津休息的时候,她让他开车送她去乌碧云家中做客。 乌碧云的女儿已经半岁了,长得软软糯糯,像是个糯米糰子,很討人喜欢。 说来很是神奇,这个小傢伙对林菀君很是亲近,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爹妈。 只要林菀君在身边,小傢伙便不要別人抱,只肯赖在林菀君怀中,瞪著黑葡萄似的眼睛,呜呜丫丫说著“婴语”。 这天,閔知微也在。 听完乌碧云的描述,她不信邪,於是將小傢伙从林菀君怀中抱了过来。 还没抱好呢,原本乖巧的小傢伙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乌碧云抱著哄也不行,林哲抱著哄也没用,就是哭。 “快,快给林菀君抱抱,我看她苦不苦。” 閔知微笑著说道,脸上带著一点好奇。 林哲將女儿放在林菀君怀中,片刻,哇哇大哭的小傢伙不哭了,睁著眼睛看著林菀君,咧嘴咯咯笑了。 閔知微不服气,又故技重施一遍,不出意料,小傢伙又被闹得哭了一场。 到最后乌碧云心疼到不行,將女儿一把塞进林菀君怀中。 “別再故意逗我女儿哭了,哭得我都心疼死了。” 宋战津在旁边觉得很有趣。 “希望我女儿將来可別黏上外人,这样的话,我得醋死。” 刚才他可是看到了,林哲的眼神很嫉妒,又很无奈。 明明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可娇娇女小小年纪就胳膊肘往外拐,不认爹妈,认乾妈。 你说多气人? 林哲笑著说道:“话別说这么满,有时候缘分就如此,我女儿喜欢林菀君,说明她们有缘分。” 可不是有缘分嘛。 林菀君注视著怀中的小傢伙,忍不住在心中默默感慨。 这小傢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另一个版本的她。 她过得不幸,便许愿在来世能拥有幸福的家庭,上天一定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才將她送到这里,让她亲手完成自己的愿望。 真好。 午饭是林哲做的,或者说,自打乌碧云怀孕之后,她就没再下过厨房,林哲全面包揽了家务活,赚钱和照顾老婆孩子两不误。 “哎,我们想和你们说件事。” 林哲与乌碧云对视一眼,抬头看著林菀君等人。 “我们打算离开京城了。” 听到这话,林菀君眼神微微一动。 “你们要去哪里?你在京城的工作不要了?” 林哲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说道:“我打算去南方经商。” 他不满足於现在的生活,虽然安稳但却没有什么波澜,他这点微薄的工资只能勉强解决一家三口的吃饭问题。 经商?南方? 宋战津问道:“怎么会想到去南方经商呢,现在的铁饭碗多稳定?” “说来你们不信,自打我女儿出生,我就总做梦,梦到南方经济繁荣遍地都是赚钱的机会,我觉得……很心动。” 虽然是梦,可那梦太过真实了,就仿佛他真的见到过那种繁华场景。 林菀君看著乌碧云。 “你怎么想的?” 乌碧云深情注视著丈夫,说道:“我支持他,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片刻,林菀君笑了。 “那就放手去干,不管你们做什么生意,我都要做你们的股东!” 第474章 生了 林菀君是在一个傍晚发动的。 距离预產期还有两周,她在吃过晚饭后照例外出散步,宋战津在部队开会,由宋令仪陪著她一起在外面溜达。 “哎呀。” 忽然,林菀君站住身体,捂著肚子“哎呀”了一声。 “姐,你肚子疼是不是?” 一向大大咧咧的宋令仪很是敏锐发现了林菀君的异常,忙不迭搀扶住。 “没事儿,咱们先往回走吧。” 林菀君怕嚇到宋令仪,再加上肚子只抽痛那么一下,她便没有说什么,转身慢慢往家走。 可刚走了几步,她再次停下脚步,这次直接疼得扶住树,几乎直不起腰来。 “令仪,你去家里找妈。” 可宋令仪没有动,她虽然一脸惊慌,但大脑还算清醒。 这个时候,姐姐身边断然不能离人的。 没关係,她有办法。 “哎,你过来!” 正好几个男孩在不远处玩,宋令仪像个小霸王,指著那几个小孩大喊。 “你快去我家找我妈,就说我姐肚子疼,让她过来。” “你去卫生所找卫生员,说有人要生孩子了。” …… 宋令仪颇有宋明城的气势,虽然慌张但不乱套,一边搀扶著林菀君坐下休息,一边指挥几个孩子帮忙。 “行啊你,都在大院里称王了。” 林菀君虽然肚子有点疼,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內。 她摸了摸宋令仪的脑袋笑著说道:“都是谁教你的?” 宋令仪不说话,只是蹲在林菀君面前看著她,眼眶里还有泪水。 “姐,你不会有事吧?” 林菀君失笑。 “我能有什么事?生孩子而已,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 “可是……可是我们班有个同学的妈妈,就是生孩子时死掉了。” 宋令仪到底还是个孩子,她一提到死亡,忍不住流下眼泪。 “姐,我害怕。” 她害怕林菀君死去,她害怕失去最重要的亲人,她虽然没说过,可她心里知道,林菀君是她的精神支柱。 “別怕。” 林菀君轻轻安抚著宋令仪,忍受著越来越频繁的宫缩。 很快,李月棠就赶来了。 她腰间还繫著围裙,显然正在忙碌。 看到林菀君痛苦的表情,李月棠知道林菀君恐怕要生產了。 虽说比预產期提前了十多天,但医生也说了,提前十天也不算早產。 “令仪,你回家去,给你爸和你哥打电话,让他们回家……哦不,让他们直接去医院。” 李月棠倒是很冷静。 她指挥著宋令仪按照她的吩咐办事,在看到卫生员过来时,悄然鬆了一口气。 生孩子是大事。 卫生员已经打电话让医院派车过来,隨即先行赶来给林菀君诊断。 宫缩很频繁,是要生產了。 宋战津正坐在会议室里开会,却只觉得心神不寧。 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脑子里一片繁乱,让他无法静下心来思考问题。 “战津,这件事你怎么看?” “宋战津?哎,宋战津你发什么呆!” 团政委连著叫了宋战津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 “哦,我……” 宋战津有点茫然,脸色也不太好看。 “政委,我刚才走神了,没有听清楚你在说什么。” 他索性站起身来说道:“政委,我还有点事,必须得马上出去一趟。” 刚说完,只见会议室的门被人重重推开。 是宋明城。 整个会议室的人齐刷刷站起身来。 宋明城微微点头,隨即看著宋战津说道:“战津,你出来一趟。” 一出会议室,宋明城拉著宋战津就往外走,脚步很是急切。 “爸,怎么了?” “君君要生了,已经送去医院了,你妈让我们直接去医院。” 听到这话,宋战津终於明白自己今天的不安焦急源於什么。 军区医院不算太远,车程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不等车子停稳,宋战津就跳下了车,以最快的速度闯入医院里。 他不知道產房在哪里,甚至不知道母亲和林菀君这会儿有没有到,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撞墙。 好在有医生经过,宋战津抓住医生询问,这才找到了產房的位置。 远远的,他就看到母亲正焦急不安在產房门口来回徘徊,一会儿趴在门缝里听动静,一会儿又贴著门听声音。 “妈,怎么样了?” 宋战津一脸焦急奔上前,声音甚至有点颤抖。 “不是距离预產期还有十几天吗?怎么忽然就……” “不知道啊。” 李月棠说道:“出去散步,忽然就肚子疼,送到医院之后,医生检查完就推进了產房里。” 虽然李月棠也生过孩子,平日里与林菀君聊天,她也安抚她不要紧张。 但等真正到这一天了,她害怕到腿脚都是软的,生怕林菀君出了事。 正说著,医生从里面出来。 “林菀君的家属……” 宋战津像是疯了,扑上去抓住医生喊道:“保大人!保大人!” 医生愣住,片刻忍不住笑。 “別紧张,孕妇现在的情况很好。” 她说道:“生產是个力气活,你们去给她兑一杯水送过来。” 听到这话,宋战津鬆了一口气。 他在脸上抹了一把,说道:“医生,如果我老婆有危险,您不用纠结保大还是保小,一切,都以我老婆的安全为主。” 医生用讚赏的眼神看著宋战津。 等拿著水进了產妇,她將宋战津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林菀君。 饶是疼得快要死了,林菀君还是忍不住笑,笑中带著一点泪水。 “这个傻子,脑子里都装著什么玩意儿?神经病啊。” 又一阵宫缩袭来,林菀君疼得几乎晕厥…… 林凤芝夫妇也已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怎么样?君君怎么样了?” 饶是林凤芝已经生育了两个,甚至她生產时都是在家自己生的,可到了妹妹身上,她还是害怕得很。 一路上落了好几次泪,生怕林菀君有个三长两短。 没人知道產房里什么情况。 医生拿完水就进去了,也没有再出来,宋战津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產房门口,在距离林菀君最近的地方陪著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从天黑等到半夜,一直到时针指向凌晨三点十三分时,厂房里忽然传来林菀君一声痛苦的叫声。 “宋战津,我好痛!” 不等宋战津回过神来,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传了出来。 生了! 第475章 温柔乡 “生了,母女平安。” 当医生抱著个皱巴巴的小婴儿走出来时,宋战津只觉得自己终於活了。 他的心思不在婴儿身上,只眼巴巴看著那敞开的门,试图往里面窥探,找到林菀君的身影。 他的眼眶是红的,脸色也很是苍白。 医生看到家属不抱孩子,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她从医多年,见过太多重男轻女的案例。 有家属一听到是女孩,就掉头离开的,有在门外骂骂咧咧的,还有產妇刚出来,就劝著儘快怀孕再生男孩的…… 这个男人是什么脸色? 一听到老婆生了女儿,就开始甩脸子了?甚至不肯看孩子一眼,红著眼睛给谁看呢? 敢情之前说什么保大人,不是因为重视老婆,而是早就知道肚子里是女孩,打算保住大人再生一个男孩? 医生想到这里,脸色越发难看了。 但她不好说什么。 “我老婆呢?我老婆怎么样了?我刚才听到她在哭,她在喊我名字,说她好痛。” 宋战津的声音在颤抖,甚至有些哽咽。 “她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她是不是痛得厉害?她那么娇气的人,怎么能吃这种苦呢?” 医生一愣。 是她理解错了吗?这男人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心疼老婆? 在男人眼中,老婆比孩子更重要? 思及至此,医生的语气放柔了不少。 “產妇状態很好,她怕你们担心,就让我把孩子抱出来给你们看看,报个平安。” 李月棠与林凤芝都已经奔过来,一脸激动看著医生怀里的孩子。 “战津,还愣著干什么?快,快接过来啊。” 在李月棠的提醒下,宋战津终於回过神来,笨手笨脚从医生怀中接过孩子。 很轻,很小,让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怀中这个小小的人儿。 一想到这个小傢伙是林菀君为他生下的女儿,宋战津的心就一阵阵激动一阵阵疼。 他的君君,一定吃了很多苦。 只抱了片刻,宋战津就把孩子递给了母亲。 “你们抱著孩子,我在这里等君君。” 很快,林菀君被医生从里面推了出来。 她脸色微微煞白,看到宋战津迎上来的时候,略微有点诧异。 “你这是……哭了?” 宋战津的眼眶很红,甚至眼中还有隱隱的水汽,知夫莫若妻,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自家的铁血硬汉落了泪。 林菀君心中一阵感动,只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 “君君,我们以后不生了,就这一个女儿,足够了。” 他怎么捨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再承受生產的痛苦呢?那样的苦,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林菀君抬手擦去宋战津眼角的泪水,眼眶也有点湿润。 “多丟人,宋副团长竟然还哭鼻子?嗯?” 宋战津不说话,俯身轻轻抱住林菀君。 “在你面前,做什么都不丟人。” 孩子的名字早就取好了,叫宋嬅。 是宋修老爷子在梦里告诉林菀君的,他说,如果是女孩,就叫宋嬅。 他说,林菀君的女儿一定是个容貌出眾的绝世美女,配得上嬅这个字。 林菀君將这个梦告诉了宋明城夫妇与宋战津,於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取名为宋嬅。 小名叫。 是宋令仪自己取的,她嫌嬅这个字不好写,於是非要叫。 叫就叫吧,这个小名也不错,通俗,接地气。 宋嬅的出生让宋家变得热闹起来。 原本一直住在干休所的宋家二老搬了回来,每日只要孩子一醒,老两口就守著孩子的摇篮不肯走。 虽然他们很想抱,可孙媳妇林菀君说了,抱多之后孩子容易被养成坏习惯不容易带,他们只能乖乖听话。 宋明城也不天天加班了,只要没什么重要的事,他一下班就往家跑,迫不及待想抱一抱他的小孙女。 如此一来,反倒没林菀君什么事了。 她从坐月子开始,每日除了给孩子哺乳,就不用再操心任何事。 孩子哭了有婆婆哄,孩子乖的时候有二老照看,她只需要好好养身体。 原本李月棠是想让孩子晚上也跟她睡,这样林菀君能好好休息。 可林菀君没同意。 她身为母亲,不想甩手將养育的重任都撇给別人,於是到了晚上,孩子依然跟她睡。 只是宋战津也没让她辛苦半分,比如此刻。 林菀君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只见床头的灯亮著,宋战津正將啼哭的女儿从小床里抱出来,然后小心翼翼放在她怀中。 她侧身时,宋战津很是熟练撩起她的衣服,给女儿调整合適的姿势吃饭…… 等孩子吃饱喝足,宋战津又给孩子换了尿布,爱不释手哄到睡著,再放进小床里。 看著宋战津忙碌的背影,林菀君心中一热,伸手揽住宋战津的后腰。 宋战津给女儿盖好被子,关了灯,在黑暗中钻进被窝里,將林菀君抱在怀中,亲了亲她的脸颊。 自打孩子出生,他俩还没这样好好抱过呢。 一来照顾孩子耗费精力,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宋战津怕自己按捺不住。 刚生產完的女人很虚弱,他没畜生到那种地步。 而现在,林菀君已经生產完四个多月了…… 她被他搂在怀里,她比之前要丰腴一些,却不臃肿,哪里都是软绵绵的,像是一个奶香四溢的白馒头。 “君君,你幸福吗?” 宋战津忍不住问道。 他觉得好幸福,幸福到人生无憾,每天心都是满噹噹的。 “不,我不姓福……” 林菀君一开口,宋战津顿时愣住了,身体紧绷语气紧张。 “为什么?是……是觉得带孩子太累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感到失望与不满了?” 林菀君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背部曲线,忍不住凑上去,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不姓福,我姓林!” 宋战津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小女人哟,真是拿她没办法。 林菀君感受到宋战津的无奈,忍不住咯咯笑,伏在他怀中笑得枝乱颤。 “你这个傻子,这就被嚇到了吗?” 无法按捺心中的爱意,宋战津一个翻身將她困在自己怀里,不安分扯开她的睡衣,一头扎进了温柔乡里。 往后余生,便让他一直沉沦在这温柔乡里不再醒来吧…… 第476章 番外-婚后 三岁的宋嬅,正是狗都嫌的年龄。 家中从来没干净过,到处都是宋大小姐调皮捣蛋后的痕跡。 一向爱乾净的李月棠却从不生气,天天乐呵呵跟在孙女后面收拾,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明明还是三岁的孩子,根本看不懂时钟,可每到下午六点钟,宋嬅就开始往外跑,站在大院门口翘首以盼。 “哎呀,又在等妈妈回家了。” 有军属看到宋家的小粉糰子,笑著上前摸了摸宋嬅的头。 宋嬅很招人喜欢,尤其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任谁看到都一眼喜欢这个粉嫩嫩的小姑娘。 別看宋嬅在家调皮,可在外面,小嘴巴甜得很。 “奶奶好。” 军属一边应声,一边从布兜里掏出一块刚买的麦芽,塞给宋嬅手中。 “来,吃。” 宋嬅吃著甜滋滋的,又奶声奶气道谢。 “谢谢奶奶。” 这小嘴儿哄得军属又是喜欢又是羡慕,这小丫头,可比她家的臭小子乖巧可爱多了,李月棠的命真好。 提起李月棠,大院里谁不羡慕呢? 不提她丈夫的军职,只说她的儿媳妇林菀君,那简直就是大院媳妇们的榜样。 首先就是能力出眾。 谁能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林菀君已经成为军区总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了呢?听说第一批出国学习的名单里,就有她的名字。 除去工作能力,便是林菀君的孝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李月棠去年生了一场大病,適逢儿子宋战津外出训练,於是林菀君衣不解带侍候在婆婆的病床边,端屎端尿很是贴心。 更何况人家林菀君还长得漂亮,哪怕孩子已经三岁,却依然腰身细软如少女,那张俏脸几乎碾压大院所有的媳妇们。 宋嬅嗦著麦芽,忽然看到远处走来两个身穿军装的熟悉身影。 明明离得很远,可宋嬅却一眼认了出来。 “妈妈!妈妈!” 林菀君在下班的路上遇到了自己的丈夫宋团长。 已经是老夫老妻的二人相视一笑,很是难得享受著傍晚夕阳余光里散步的愜意时光。 “林医生,听说你要出国学习三个月?” 宋战津打量著妻子的侧脸,依旧怦然心动。 身穿军装的林菀君笑著说道:“对,所以我不在家这段日子,宋团长就辛苦了。” 是的,现在的林菀君已经成为一名有军籍的军医,军装在身,整个人都变得英姿勃发。 “让我辛苦没问题,那是不是得先付点好处费呢?” 宋战津凑近林菀君的耳朵,小声说道:“今晚让跟妈睡唄,咱们都好久没那个啥了。” 饶是老夫老妻,听到这话时林菀君依然有些脸红。 “你睁著眼睛说什么瞎话,咱们周末才刚……” “那不算。” 宋战津小声说道:“那时临时起意匆匆忙忙,我都没好好享受呢。” 確实是临时起意。 林菀君擦澡时让宋战津帮忙送衣服,结果狗男人进来就不出去了,说是要帮忙,结果帮著帮著就耍起流氓来…… “就今晚唄,一会儿吃过饭,我去澡堂洗澡,保证把自己搓得乾乾净乾净,等待林医生的检查。” 听到宋战津的话,林菀君的脸更红了。 但她没有拒绝,只笑著骂了句不要脸。 宋战津正要再说话,就看到远处的小粉糰子,正迈著小短腿朝他们奔了过来。 原本宋嬅是要扑入妈妈怀抱的,谁知爸爸非要截胡,一把將她捞起,直接架在脖子上,让她骑大马。 宋嬅咯咯笑,骑在爸爸脖子上大喊驾驾驾。 一家三口走在军区大院里,画面很是幸福美好。 到了晚上,宋战津早早就去澡堂洗澡,回来时看到女儿还赖在床上与林菀君玩耍。 任凭他说尽了好话,女儿都不肯挪屁股,说什么都要与妈妈睡。 这可让宋团长抓耳挠腮好不著急。 他还有大事要办呢。 宋战津扭头出了臥室,看著还在客厅里收拾的亲妈。 “妈,赶紧把抱走。” 李月棠白了儿子一眼,骂道:“你那什么表情?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对自己女儿还不耐心呢?” “你是不是对我孙女有意见?” 宋战津“嘖”了声。 “我哪敢对您孙女有意见?我这不是……有事要办嘛,妈,求你了,帮帮忙。” 李月棠是过来人,如何能不知道儿子心里那点小九九。 吃晚饭时就与君君眉来眼去,扔了碗就跑去洗澡,骚包的不行,一看就是想干坏事。 “德行。” 嘴上骂著儿子,但李月棠还是上楼,三言两语便將宝贝孙女哄走了。 宋战津没敢马上行动,而是等著母亲將女儿带进臥室里,听著里面没了动静,他才鬆了一口气。 迫不及待回房反锁上门,宋战津一脸猴急將林菀君扑倒,三两下便褪去了她的衣裳。 结婚这么久,他依然为她著迷…… 林菀君在国外学习归来,回国的航班落地深城。 深城,是改革开放的最前沿阵地,乌碧云和林哲现如今就在深城定居,早早就得到消息在机场等候。 林菀君拖著行李箱走出来,远远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但她有些诧异。 眼前的人是乌碧云和林哲没有错,只是他们的衣著打扮也太新潮了吧。 乌碧云烫了发,还画著精致的妆容,珠光宝气站在那里,看到林菀君时,她尖叫著扑了上来。 这还不是最让林菀君吃惊的。 等出了机场,当林菀君看到林哲拿出车钥匙,打开路边那辆价值不菲的奔驰车时,她再次愣住了。 “你们这是……发財了?” 乌碧云一脸喜色。 “不是在信里给你说了嘛,我们开了公司,专门做外贸生意,现如今公司已经发展得很大,员工就有一百多人呢。” 她挽著林菀君的胳膊说道:“当初我们下海创业时一无所有,全靠著你投资的一万块钱才发了家。” “所以我们给你开设了帐户,每年给你三成的利润。” 乌碧云把一个存摺塞进林菀君手里。 林菀君打开存摺,看到那一串数字,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天吶,你俩是抢银行了吗?” 林哲发动了车子,笑著说道:“这才哪里到哪里?这才是一年的分成,等往后,还会年年增长的。” 隨著车子缓缓发动,林菀君摇下车窗玻璃往外看,看著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任由带著海腥味的风吹拂著脸颊。 她忽然觉得有点反胃,忙不迭招呼林哲停车。 蹲在路边一阵乾呕,再抬头时,乌碧云一脸笑容看著她。 “你这是……又怀了?” 林菀君笑,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对,在国外进修时发现的,算算时间,大概四个多月了。” 乌碧云闻言大喜。 “天吶,天吶,你又要当妈妈了!你家宋团长知道这个好消息吗?” “还没说。” 提及宋战津时,林菀君眉梢眼角满是笑意,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马上回到宋战津身边。 “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宋团长正在办公室开会,忽然门岗打来电话,说有访客。 访客? 谁啊? 一脸疑惑的宋团长走出去四下环顾,看著空无一人的门口,他有点疑惑。 “访客呢?” 回头询问哨兵,却见对方憋著笑,眼神一个劲儿往岗哨亭后面瞄。 不等宋战津回过神来,一个娇俏的身影忽然从后面跳出来,直接跳到他背上。 即使没回头,宋战津也嗅到了独属於林菀君的气息。 他大喜。 “不是说下个月才回来吗?” 三个月未见,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林菀君笑著说道:“工作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改签的航班,想给你一个惊喜。” 確实是个惊喜。 看著宋战津眉宇间的喜色,林菀君贴在他耳边。 “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要给你。” 她握住宋战津的手,缓缓贴在她肚子上。 “这里,有惊喜。” 宋战津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瞪大眼睛。 林菀君笑。 “恭喜宋团长啊,你又要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