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诡诞游戏》 第1章 黑书 今天是老周头的头七。 来的亲友並不多,加起来只有寥寥数十人。 毕竟这个老头生前又犟又倔,就算以前有一些亲友,这么多年下来大多也都疏远了。 但就算仅来了这些人,週游也是极为认真地逐次一一谢过,神情中虽有掩饰不住的哀伤,但始终维持著笑容,在举手投足间也见不到任何的失礼。 只是在轻声谢过一个远来的亲属后,不知为何,他却突然咳嗽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咳几声,但很快就变成了剧烈的喘息,到最后似乎已是忍耐不住,腰都弯成了虾米,胸腔也开始像是风箱一样剧烈的鼓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周围也传来交头接耳的声音。 那些声音中没有多少对於葬礼的感伤,反倒是有不少的可惜和怜悯。 “周家小子才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吧?” “是啊,才二十多岁,还是x大的高材生。” “这娃也是可怜,从小父母双亡,一手把他拉扯大的祖父又这么走了。” “不止如此呢,听说他自己年纪轻轻的还患上了不治之症,哎。”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週游没去在乎周围的那些窃窃私语,在缓了半天后,他才抹去了嘴边咳出的血跡,待到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適之色。 依旧是那平和的笑脸,依旧是那礼貌的言语。 一切和之前都没什么不同。 ................ 一个多小时后,最后的告別仪式也终於结束,在送走那些三姑八大姨之后,週游终於能长舒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老周头的坟前。 和之前的热闹不同,如今这公墓中冷冷清清的,再见不到任何人影,而週游就背靠著那个墓碑,从上衣的口袋中出了一盒烟。 但在拿出打火机时,他却忽然顿了下。 医生说不让他抽菸的。 但很快的,他就笑著摇摇头,然后叼出一根,点燃。 云雾繚绕之间,週游脸上也见不到了之前礼貌客气的神情,他只是用一种平缓乃至淡然的声音缓缓说道。 “老头,说实话,你死的时候可真是太好了啊。” “你也別怪我说话难听啊,毕竟如果你再拖个一段时间的话,咱俩恐怕就得反过来,让你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我这病呢,医生至今也没查出病因,只知道脑袋那里面长了个肿块,虽然说不是癌症,但从对於神经的压迫来看,我估摸也就剩两个月好活了。” “我自个倒是不想死,但没办法,家里没钱了,医生也已经说没法治,所以你也別怪我不孝,曾孙子你是別指望了,大不了到时候死时我帮你带几瓶好酒,权当做赔罪好了。” “........” 一根烟很快就燃尽,週游拍拍屁股站起身,不过就在临走的时候,他却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又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了几本陈旧的书本。 老周头,也就是他的祖父以前很喜欢收集一些零碎的老物件,不过都不算太值钱,而且之前为了给老头治病基本都卖光了,如今只剩下这几本破书没人要。 週游原本想留在身边当个纪念的,但想起之前医生的诊断,最终还是决定一起烧乾净得了。 橘黄色的光芒缓缓燃起,纸张在火盆中一点点的变黑,接著碳化成灰烬,最后隨著朔风飘散於空中,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著这幅景色,週游微不可闻地嘆息一声,但就在他打算转身之时,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火盆中绝大多数的东西都已经燃烧殆尽,但在最底层却不知为何有个东西残留,甚至说一点破损都没有。 呦,还是个防火材料的? 週游好奇地拿火钳捡了出来,拍去上面的灰烬后,才发现这是刚才那些书的其中一本。 黑色,但封皮上没有任何图案或者书名。 他隨手翻开,看见扉页上正用標准的印刷体写著几个血红的大字。 “你想活下去吗?” ......这算啥?老头留给自己最后的恶作剧? 但想起自个祖父生前那刻板严厉的面孔,週游直接否决了这个可能。 “这印刷体,这防火材料,难不成又是老头收到的假冒货.......算了,也不关我事,而且瞧这话说的,如果能活下去的话,又有谁想死呢呢。” 然而就在週游话音落下的同时,不知是否是巧合,那本书忽地被风又吹开了一页。 上面依旧是几个深红如血的字体。 “既然想活下去的话,那么请在这页按下指印。” 这真不是恶作剧? 週游抬起头,又朝著周围看了一圈,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没任何人存在,在这空旷的墓地之间,就只有淒冷的风声在呼啸迴荡。 半天之后,还是好奇心压过了警惕,週游在旁边的炉子里沾了点香灰,在书页上按了下。 ......无事发生。 “什么嘛,只是个噱头啊。” 微不可觉的希望悄然泯灭,週游苦笑拿起书,想要將其扔进火炉之中。 然而就在此时。 就在此刻。 在週游的眼前,那本书却忽然自行翻开。 书页哗啦哗啦地卷过,那速度之快已非肉眼能及,最后忽然定格到其中一页。 “——那么,欢迎来到诡诞游戏!” 而在这一瞬间,就在週游的身边,如墨般的暗色倏地扩散。 待到他再恢復意识时,身处的已不是那个墓地,而是一个奇怪的空间。 周围燃烧著明亮的香烛,看起来就像是个庙宇,但没门也没窗,周围的廊柱上贴满了深色的符纸,在最里侧有一个台座,上面却没任何神像或者菩萨,只有一页枯黄的纸张浮在半空中。 看起来似乎是那本黑书的其中一页,上面依旧是標准的印刷体,不过和之前不同,上面再没有提问,而是像是介绍一样写著数行文字。 “新手剧本:逃出四號楼。” “类型:怪谈。” “侵蚀程度:极低。” “可復活次数:无限(新手副本特別优待)。” “背景:你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不久前才刚找到工作,正急需寻觅一个落脚之地,可惜囊中羞涩,找了许久都没见到什么合適的。但在某一天,你却突然在在网站上看到了一则招租信息,房租低廉地点优越,唯一的要求是必须长租,兴奋至极的你连忙揣上半年房租就赶了过去,所以你也没预料到——你即將踏入人生中最为恐怖的一场噩梦之中...” “此次报酬一:100点魂石,隨机一件白色普通物品。” “此次报酬二:延续一个月的寿命。” “请问是否进入?如果选否的话,玩家將直接登出,再无法进入本游戏之中。” 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週游第一个產生的想法。 我这是遇到外星人了? ——这是週游第二个想法。 但很快的,所有思绪就尽皆褪去,他所有的注意力全然都被最后那段文字所吸引。 一个月的寿命。 这具已被判下死刑的身体......还能再延寿一个月? 週游缓缓地抬起头,端详起那个书页。 说实话,这东西无论从哪里来看都处处透著诡异,如果是原先的话,週游恐怕想都不会想的直接选否,然后把这玩意交给研究所之类的机构看看能不能换点钱,但现在...... 他回想起医生那死刑一样的判决,再回想起最近这越发衰弱的身体。 然后,他忽然露出了个奇特的笑容,接著毫不犹豫地直接选择了是。 ——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我只能再活两个月了,就为了这点虚无縹緲的希望,陪你玩上一次『游戏』又如何? 下一刻,那个书页倏然烧掉,接著,一个如机械般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玩家第一次进入游戏,將隨机抽选一个新手奖励主动技能。” “技能抽取中......技能抽取成功。” “主动技能:无我入定。” “效果:当使用此技能时,你將强制进入『无感』状態,在此状態中,你將无视一切恐惧与理智受损的效果,並且不会因一般的伤害效果而死亡。” “技能持续时间:10秒。” “请注意,该技能在每一个副本中只能使用一次(死亡可重置次数,新手奖励技能將在三次剧本后失效)。” 再度睁开眼睛时,週游身处的已是另一个世界。 ——首先看见的,是一个破败的楼道。 楼道的样子十分老旧,台阶略显塌陷,墙皮也大半剥落,许多的小gg隨意贴在各个地方,看起来仅是一间普普通通,毫不出奇的老式居民楼。 像是这种老建筑可能大城市里已经比较少见,但週游从小就和祖父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倒也不会觉得太出奇。 他仔细观察了下周围,发觉自己应该是在第一层里,左手边是个告示牌,同样被密密麻麻的小gg贴满,最上头则这栋楼的单元號。 “园小区4號楼4单元。” “1楼。” 下面则是一张破旧的告示纸,纸张泛黄,看起来已经贴在这里很久了,密密麻麻遍布著怪诞的霉斑,上面还有一些黑褐色的污渍,其中文字早已经无法辨识,只有一行深红色的標题勉强能够辨识。 《4单元住户须知》 ……没有任何线索。 週游又回过身,看了眼外面。 阳光明媚,草摇曳,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但在远处依稀间还能看到孩子笑闹奔跑,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区,其中也没有任何的异常。 “我就是要逃出这里?” 他挠挠头。 ——但这貌似什么问题都没有啊? 在思考一会后,週游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试试。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嘛。 週游向著单元门迈出了一步,温暖的阳光近在眼前,他耳边似乎已经能听到那些孩童们的笑语—— 接著,就在他耳边。 忽地,传来一阵粗糲切割的声音。 一阵强烈至极,甚至能让思维扭曲的痛楚忽地传来,然后,週游眼中的视野骤然顛倒。 最后投射在他瞳孔中的,是一具失去了头颅,喷著血浆,缓缓倒下的尸体。 几秒后,他才认知到了事实。 ——啊,这是我的尸体。 接著,他眼前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你死了。” 第2章 房东太太 週游猛然惊醒。 此时他身处的已不是那个楼道,而是书页漂浮的莫名空间。 但他没有去在意,这位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摸向自己的脖颈。 稳稳噹噹,没有伤痕,自己的脑袋仍然长在自己的身体上。 ——自己还活著。 在认知到这一点的瞬间,週游的身体才骤然鬆弛。 恍惚间冷汗已经浸透了背脊,哪怕认知到自己还未曾死去,心臟却仍然跳动的犹如鼓擂,甚至让人產生了一种窒息之感。 刚才......都是幻觉? 怀疑的问题才刚刚浮上脑海,便被週游自己所立刻否决。 不,这不是幻觉,自己刚才確实死了。 被不知什么东西给斩下头颅,死的非常透彻。 所以说,现在自己还完好地站在这里,就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復活』吗? 直至此时,週游才抬起头,看向半空中漂浮的那张黄纸。 而在同一时间,那个如机械般的女声也在他耳边响起。 “你死了。” “死的毫无价值。” “你没挖掘出任何侵蚀点,也未对剧情做出任何推动,所以这次死亡无法得到任何奖励。” “由於玩家仍处於新手期,所以可以使用十点魂石(首次使用免费),直接將自己死亡前后的十秒进行回放,请问是否回放?” 侵蚀点,剧情推动?魂石....这些都什么意思? 刚死不久的头脑仍有些混沌,週游皱著眉毛思考了好一会,却仍然无法从这区区不到一百个字里获得任何实际的信息。 最后,他还是选了那个死亡回放。 如今唯一的线索只有死时的片段——至少,他得知道凶手是谁,以及自己是怎么死的。 於是很快的,一段如录像般的画面自他的眼中展开。 是俯视的视角。 时间大概正是他刚刚朝著单元门迈出脚步时候,外面阳光明媚,週游的面色如常,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就在在下一秒,就他即將走到外面时。 在他脖颈上却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血线。 接著,便是头与脖子的倏然分离。 伴隨著喷涌而出的鲜血,週游的脑袋就这么咕嚕咕嚕地掉了下来,最后滚落到楼道墙角的垃圾堆中,与那一堆黑色的塑胶袋堆在了一起。 没有凶手,没有诡怪,甚至连一点跡象都没有,就仿佛他头原本就不长在身体上一样,只要迈出这一步,便会如积木般轰然倒塌。 ......没有任何收穫? 不对。 週游没去看自己的死前景色,而是直接又重放了死后的那十秒。 他脑袋掉下,血液喷出,向后滚落,接著到垃圾堆里..... ……確实不对。 週游皱著眉头想到。 ——按照正常人向前走路的惯性,在迈出腿的时候,身体重心会是前倾的,所以头颅落下时,应该是直接滚出门外,而绝不应该落回到门后。 於是週游再回调,慢放,暂停。 再重复多次后,他终於从自己脑袋掉下前的那一秒,从单元门的缝隙中,看到了仅仅不到十帧的画面。 ——那是一抹荡漾出的波光,以及隱藏在那道波光之下,某张一闪而过的苍白,扭曲,却又极为怪异的脸。 並且,对方是在笑著的。 “......你已发现一个侵蚀点。” “你获得10点魂石奖励。” “你获得了临时白色天赋:观察入微。” “经由仔细观察,你偶然间可以窥见一些容易忽略的痕跡。” “临时天赋並不占用天赋栏位,但只可维持一个副本,不过你隨时也可以將临时天赋转化为固定天赋。” “白色临时天赋转化固定天赋的销为50魂石,请问是否转换?” 週游想都未想,直接选了否。 毕竟现在他身上一穷二白,根本没钱去进行固定。 不过从这些话里他也获得了不少新的东西——起码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游戏里可以获得天赋之类的增强自己,也知道这『魂石』应当如何出去。 尤其是那个侵蚀点,看起来似乎就是这次剧本的核心机制之一。 ——但问题又回来了,这个玩意到底是什么? 是某种隱藏的陷阱? 是什么满怀恶意的鬼怪? 还是说不同於正常世界的异常? 半晌,週游还是摇摇头。 信息量终归还是太少,自己想要得知这个游戏的真相,还得回到那个诡异的楼道里去。 只是..... 週游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如果出了点什么错,自己还得体验一次这种真正的死亡? ——但很快,他忽然笑起来了。 比起之前医生下达的死刑判决,比起那散尽家財仍然治疗无望的绝症,这区区斩首的痛感又算个什么? 看著那张漂浮的黄纸,週游毫不犹豫地再次选了確定。 於是,景色再度切换。 转眼之间,他又再度回归到了那个楼道之中。 ——依旧是那幅破破烂烂的景象。 但週游这回没著急迈出,而是先清了清嗓子。 接著,就仿佛变脸一般,他脸上倏地变得无比惊恐,然后用无比尖锐的惨叫声对门外喊道。 “救命啊!!有鬼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那声音悽厉而又高亢,就好似真有一个濒死之人在向他人求助。然而远处的那些人却像是压根没听到一般,该玩的玩该闹的闹,似乎谁也没注意楼道之中正困著一个可怜人。 .....我就猜没用。 惨叫声戛然而止,週游撇了撇嘴,脸上倒没有什么惋惜之色,而是先左右踅摸了一圈,从墙角抄起了个大小合適的垃圾袋,先掂量了下重量,接著往外面一甩—— 下一刻,黑色的塑胶袋瞬间变为两半。 但和之前一样,依旧见不到是什么东西出的手,而且其中的垃圾杂物一点都没有落於外面,甚至连腐烂的汤汁都没流出去分毫。 就仿佛一道无形的壁障阻隔在单元门之前,將门內门外分化成了两个绝对无法穿越的世界。 ——看起来这条路径確实走不通了。 週游仰起脖子,往另外一条通道看了一眼。 陈旧的台阶连接这上下两楼,这个老式住宅的採光似乎十分不好,虽然外面是艷阳高照的大白天,但是楼道却黑漆漆的,乍一看去就仿佛一只无形怪物的大嘴,正等待著牺牲者的自投罗网。 週游犹豫了下,但还是迈开腿,朝著上方走去。 二楼比一楼乾净一些,但也十分有限,这一层里总共只有四个单元门,狭小的楼道中却是被各种各样的杂物所堆满,其中灰尘遍地,还隱约有种奇怪的臭味不知从何处传来。 週游皱了皱眉,然后挨个门敲了一遍。 一到三號门中没有任何回应,死寂的就像是根本没有住户一般,但在敲到四號门之时,却有一个无比惊慌的男声响起。 “房东太太?我,我手里真已经没钱了,求求您再宽限几天房租,您看,我我我我一直都很遵守礼貌,也完全没违背您的规矩,没打扰过別的住户,没擅自去过四层,也没乱动过五层的杂物间,求求您,再宽限我一段时间,我很快就能弄到钱的,真的,我马上就会弄到钱的,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终传来的,只有一连串绝望至极的惨叫,对方似乎已经完全精神崩溃,在此之后只剩下不规则的尖叫和嘶喊。 待到那声音终於稍微低了点后,週游还想敲敲门,询问一些具体的东西,但忽然间,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週游转过头去,只见到了一个身形瘦小,体態枯槁,满脸都是皱纹,鼻子烂了一半,就如同一颗枯死槐树般的老太太。 还未等週游说些什么,那老太太却忽然张开了嘴。 ——下一秒,他便忽地失去了浑身的控制能力。 他只能站在那里,看著那老太太的嘴越长越大,很快便超乎了常人所能达到的极限,但根本没有停止,而是逐渐扩开,惨白的利齿和口腔逐渐突出,最后形成了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这个窟窿吞没了他。 接著,骤然间合拢。 接下来,只剩下咀嚼的声音。 “你死了。” “死於房东太太的手下。” 第3章 租房 依旧是那个空间。 那个女性的声音依旧继续响起。 “你死了。” “死於房东太太手下。” “你死的毫无价值。” “你没挖掘出任何侵蚀点,也未对剧情做出任何推动,所以这次死亡无法得到任何奖励。” 然而週游並没有搭理那个声音,他呆滯地看著前方,似乎仍然没从死亡的惊恐中解脱出来。 但下一秒。 他却忽地咧开了嘴。 然后,突兀地笑了起来。 ——死的毫无价值? 开什么玩笑! 这次死亡的收穫比之前多太多了好不! ——最起码,现在有通关的头绪了! 半晌,笑声哑止,而週游也毫不犹豫地再次选择了进入。 依旧是那个楼道,这回週游毫不犹豫地向著二楼走去,但这一次他並没有敲任何门,而是直接站在那里,仰头直视三楼的走廊,默默地等待。 ——之前那个租客哀嚎出其中一个信息。 “遵守规矩,不要去打扰別的住户。” 大约三四分钟后,一阵脚步声忽然响起。 那脚步声十分的怪异,並没有普通人鞋底接触地面时的踢踏声,而只有像是节拍一样,短暂而又急促的敲击。 ......那感觉就仿佛正在行走的不是人类的双脚,而是两根乾枯的木棍。 很快,一张皱巴巴的脸从黑洞洞的楼道中探了出来。 只是这回没等对方有什么动作,週游便先行迎了上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和恐惧,有的只有温暖如太阳般的笑意。 “你好,我是新来的租客,请问你是房东太太吗?” 如死木般的老人没做任何回应。 它用那惨白的眼珠打量了週游好半天,却始终无法看清,於是它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脸。 接著,这位居然硬生生地扣出了一颗眼珠,放到满是污渍的衣服中,仔细擦了擦。 一只肥硕的蛆虫从眼眶间探出,它摆动著躯体,似乎想要找到些食物,但马上就被『房东太太』给按了回去。 看著这副怪异而又惊悚的景色,週游的笑容却是一如既往的灿烂。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之前那个租客哀嚎出第二个信息。 “要礼貌。” 半天之后,『房东太太』似乎终於擦乾净了眼球,又將其塞了进去,接著张开黑洞洞的嘴,用嘶哑,仿佛锯木般的声音说道。 “新来的住户是吧,带钱了吗?” 週游想起剧本开始时的介绍,急匆匆地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果不其然地,在上衣的口袋里摸索到了整整一沓的钱。 但在拿出之前,他稍微迟疑了下,接著不著痕跡地分出了一半,接著才將其余的递了过去。 老太太那脸上终於浮现出一丝笑容,那枯槁的嘴缓缓张开—— 这回並没扩大,其中也没有森森利齿。 然而某人仍然感觉胃里一阵涌动。 因为那口腔中也没什么血肉,只有无数白胖胖的蛆虫遍布其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而在蠕动之时,还有不少深黄色的浓汁滴落。 恶臭倏忽传来,不过週游硬生生地咬住牙关,將所有本能涌上喉咙的东西憋住,接著咽了回去。 几秒后,他又浮现出了一张笑脸。 阳光灿烂,与之前並无什么不同。 老太太盯了他一会,接著满意地点点头。 “倒是个懂礼貌的,可惜钱拿得不多,只够半个月的,等到期了记得续租,別让老太婆我催你,否则......” 说出『否则』二字时老太太仍然是笑著的,但不知为何,週游却莫名其妙地感觉一种寒意爬上背脊。 ——那就仿佛某种纯粹的恶意渗入身体,瞬时间便布满了神经,最后一点点地浸透骨髓,让人只能感受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怪异之感。 週游僵了好一会才从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中挣脱,但他马上就察觉到某个违和点,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这可是一个季度的房钱,怎么就够租半个月的.......” 话声戛然而止。 週游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上嘴,停止了自己的问题。 果不其然,就在他的眼前,那老太太的嘴已经张到近乎於篮球之大,那些蠕动的蛆虫也飞速僵死,硬化,最后化为了惨白的利齿。 ——週游终於清楚刚才咬死他的是什么玩意了。 ——虽然他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不过就在他停下话语之后,老太太的嘴也总算停止了扩大,那已经仰到了近乎90°角,几近突出眼眶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其中只有冰冷的漠然。 半晌,老太太的嘴终於一点点地合拢,它看著週游,轻飘飘地丟下一句话。 “不管你在哪看到的多少钱,我说半个月就半个月。” 週游没回答,只是垂下头,表示默认。 但在仅仅几秒后,他却忽然又开口问道。 “那么请问房东太太,如果到期不续租,或者准备退租的话,我会付出什么代价?” 已经迈开腿的老太太倏然转过头——但它的身体根本没动,转过来的仅仅是头颅——用冰冷的目光上下扫视著週游。 然而它只看到了一张礼貌,並且带著笑容的的脸。 “不续租的话就只能在你身上討租金了,反正你们这些『人』身上无论什么都可以卖钱,四肢,心肝,脾胃.....放心,老太婆我对这活很熟悉,绝对能保证你被摘除到最后一点时才会死去。” 老太太说这句话时平淡至极,就像是说一件无比寻常的事情一般。 .....怪不得204的住户会近乎崩溃,换成谁面对这种慢性活体解剖都承受不住。 但就算听到如此恐怖的东西,週游仍没做反应,只是点点头。 於是老太太慢悠悠的继续说道。 “至於退租.....我们这里不接受任何退租行为,也不接受租户外出,你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弄钱——哦对了,找人要要钱可以,但別想让別人救你,这里除了求租者以外都是进不来的,没人能捞你出去,而一旦让我得知你想要暴露这里的信息嘛......老太婆我也就只能在你身上提前『收租』了。” 说话间,老太太已经带週游走到了三楼,那扭曲到180°的『脑袋』也总算转了回去,就见这傢伙在身上掏了半天,接著从外套右下角里掏出了一把生锈的钥匙串来。 週游像是不经意地投过视线,发现那钥匙串上用楼层標记好了区域,算上备用钥匙二楼和三楼各有十把,正好与单元门的数量相符,但四楼是空缺,而五楼只有一把。 老太太仔细辨认了好几分钟,又再一次抠出自己眼球擦了擦,这才从中辨识出一把。 钥匙插进锁孔,伴隨一声沉重的『咔嚓』声,304那破败单元门隨之而开。 ——一阵腐臭的气味瞬间涌入口鼻。 而与此同时,一个机械的女声也在週游耳边响起。 “恭喜你,你到达了存档点,之后一旦死亡,你將从这里再度开始。” “存档点一旦保存则不可更改,请注意不要让自己进入到死地之中。” “请问是否存档?” 第4章 日记 週游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不存档。』 至於原因很简单,毕竟到现在为止,这个副本的流程都並不算长,按网文来讲的话估摸才三章不到,这么点东西他完全能够记清楚,然后再原封不动地再走上一遍。 但如果在这里存档的话,万一在之前真有什么遗漏,那么就真的再无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而在打开房门后,那个老太太便再未说什么,它只是將主钥匙颤颤巍巍地从钥匙圈上摘下,一把塞给週游,接著转过身,就此离开。 不过週游还是敏锐地发觉,老太太的行走方式並不是像常人那样一步一步地迈开,而是先高高抬起一条腿,重重落下,接著抬起另一条腿,再落下,以反覆重复著这个动作的方式来行进。 “两条腿.....应该都是假肢?而且还是非常简陋的木质假肢?” 週游盯著那个渐渐没入黑暗之中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这可能是逃脱的线索之一,但暂时用不上。 起码现在用不上。 所以到最后,他还是摇摇头,然后转身就此踏入那个304的房间之中。 打开电灯,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废墟。 .......或者说比废墟更悲剧的景色。 地上乱糟糟的全是各种垃圾——废纸,泥土,以及腐烂的食物残渣填满了每一处空隙,甚至就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墙壁上被大片大片的霉斑所爬满,红的绿的黑的白的共同组成了一副超现实主义的怪诞画卷。 最里侧倒是有一扇窗户,但是...... 週游走上前去,十分乾净利落地一把拉开了同样长满霉斑的窗帘。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光线透入。 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就只有一堵红砖和水泥砌成的墙壁。 那沉重的砖石就仿佛不可逾越的天堑一般,阻挡了一切妄图逃离的可能,週游稍微在上面敲了敲,仅能听到一阵沉闷至极的回音。 从厚度来看,这根本就不是仅凭肉体就能弄开的玩意,想要破开这堵墙的话,至少也得上衝击钻才行。 “这特么是新手难度?有点过分了吧?” 週游啐了一口,但话虽如此,脸上却並没有什么遗憾的神色。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转过头,再度回顾了一圈房间。 依旧是那骯脏不堪的环境,就连床铺和书桌上都布满了霉跡,看起来和別的地方並没有什么不同..... 等会,书桌? 週游皱著眉头,將视线转移过去。 就在房间的角落,一个小小的书桌十分隱蔽地靠在墙边,从品相来看已经很老旧了,就连桌子腿都断了一条,此时是由一个石块垫著的,桌子的最里侧还点著一根蜡烛——不过由於角度问题很难看到。 虽然霉跡依旧,然而和房间其余地方不同,这个书桌上並没有多少落灰。 这同样意味著这东西一定是有人使用过的。 “但问题是,使用者究竟是谁?” 週游搓著下巴思考著。 某个无名人,上一个早已惨死在某处的租客,还是说..... 那个怪物一样的老太太? 週游盯了那个桌子盯了好一会,但最终还是谨慎地走上前去,用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上面。 桌子上並没有变成某种无可名状的怪物,也没突然长出一堆森森利齿,更没有什么猛地涌出的海量蛆虫。 前两者他倒是能够忍受,大不了死上一回嘛,但最后那个..... 抱歉,无论是谁都会有一两样无法接受的事物。 在確定没有危险后,週游首先检查的是抽屉。 然而可惜的是,里面只有一堆杂乱无章的纸团,他隨意展开了几个,发现上面写著的大多都是一堆混乱不堪的短语,少部分则是包著血跡,呕吐物,以及某些浑浊並且带著恶臭味道的可疑粘液。 看起来依旧没任何线索。 换成一般人的话,在这里恐怕便已经放弃这堆玩意,然后寻找別的方向了,但週游不同,他仍然一丝不苟地將那些纸团全部展开,然后尽数铺在了桌子上。 一点点剔除那些单纯沾满液体的垃圾,只剩下写满词语的纸张,然而呈现在眼前的记述依却旧是无比混乱——前言不搭后语已经无法形容这些文字了,恐怕只有精神病才能理解这人究竟在写什么,可週游仍然將那些词语默默地全部记下,接著...... 在脑海中全部打散,继而重新串联。 在简单的拼凑过后,週游找出一支笔,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在纸张后面的空白处將所有的东西复写出来。 ......一篇残缺的日记在他手下渐渐浮现。 5月8日,天气未知。 住进这个房子已经三个月了,存款早就光,亲戚那面能借的也都借了,爸妈都以为我进入了什么传销或者诈骗组织——真的,我寧可真是这样,可惜的他们根本不会知道,现在我待的这地方比任何的传销诈骗组织都要恐怖.... 5月8日,天气未知。 楼下新来的租客报了警,警笛声在楼外响了一整天,可是根本没有哪怕一个警察进来,这也很正常,毕竟『园小区4號楼4单元』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存在,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出警? 5月8日,天气未知。 果不其然,报警的租户被扒出来了,房东太太为了做警告,特地把我们召集过来开了个租户联谊,那个人就被掛在我们眼前,就像是农村里將要被宰杀的猪一般,房东太太拿著一把生锈的小刀,仔细对我们演示了一番『活体器官摘取』的方式,然而更加恐怖的是,房东太太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那人居然没流多少血,就算內臟都快被摘光了,他仍然是活著的,而且是一直惨嚎不断的活著的..... 5月8日,天气未知。 我已经弄不到一分钱了,爸妈的存款已经被我要光了,甚至房子都卖了,亲戚朋友也全都把我拉黑了,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连走路都变得困难,怎么办,再怎么下去我也得.... 8月9日,天气晴。 ——和之前不同,这篇日记只有六个字。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 ——我得逃,必须逃。 第5章 四楼 週游的笔尖猛然一顿。 哪怕现在是在复写,他也能感受到这几个字中蕴含的绝望和悽厉之意。 不对,明明这个人是想要逃了,怎么可能...... 怀疑的思绪才刚刚浮现。但就在下一秒,某种怪异而离奇的感觉猛地渗入头颅,週游就感觉自己的脑髓开始被一点一点的剥离,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吞噬他的大脑一般,转眼间就连意识都开始逐渐涣散—— “......你已发现一个侵蚀点。” “你获得10点魂石奖励。” “现魂石数量为20点。” “你受到了侵蚀,理智受损,现存理智为89/100” ......理智? 那是什么玩意? 在好不容易缓过劲后,偌大的一个问號又浮上脑海,然而就在週游莫名其妙的时候,那一直以来冷漠如机械的女声居然给出了解答。 “在部分剧本中,玩家会拥有『理智值』这一属性,当玩家接触到某些怪异恐怖,或者侵蚀点时会损失理智值,当理智值为0时无论玩家可復活次数为多少,该剧本都將强制失败。” ....好吧,看来又是一种限制类的东西。 週游晃了晃脑袋,想將残余的感觉甩出去——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眼前的景色忽然倏地变换。 遍地的垃圾转眼间消失不见,房间变得乾净而又整洁,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撒入,微风拂过,带起风铃那清脆的声响,整个屋子都从里到外都散发著一种温馨的感觉,让人不由得想要长久居住在这里...... “等会,我在想什么?” 他恍然惊醒。 入眼的,依旧是那个遍布霉斑,萧索破败的房屋。 ....是错觉? 週游闭上眼睛,仔细回味了那个画面良久,最终也只是摇摇头。 他没有去肯定,但也没有去否决。只是又提起笔,在纸上继续写下那残缺的日记。 8月10日,天气阴。 我有种预感,通往外面的门肯定就在五楼,毕竟房东太太一直在强调,无论如何都不能到五楼去,所以那里绝对有逃脱的方法。 8月11日,天气晴 但是去五楼必须得经过四楼,可四楼.... 9月14日,天气晴。 我现在好像找到办法去五楼了,但製作这个东西的需要.....不,不,我怎么可能—— 5月11日,天气未知。 付出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我终於到了五楼,但不是我想的那样,根本不像是我想的那样,这个楼房才是我应该回归的地方,我—— 墨跡戛然而止。 整篇日记至此完结,但週游並没有放下笔,而是在稍微停顿一下后,又继续在后面写道。 一,按照之前租客和惨嚎叫以及这篇日记来看,五楼是关键点,就算那里並没有出口,但很也有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二,而四楼是另外一个节点,想要从其中通过的话必须製作出某个东西。 三,这个前任住户一直承受著某种精神上的腐蚀,日记的日期和敘事都有一定程度的混乱,他在想要脱离这栋楼后可能清醒过一段时间,虽然敘事依旧杂乱无章,但是日期对了,只可惜最后因为某些因素,他很快又重新失去了理智,最终导致了逃脱失败。 但在几秒后,週游稍微犹豫一下,又在第三段末尾打上了几个大大的问號。 ——但这个前任住户到底看到了什么?五楼又发生了什么?他最后为什么觉得这个楼才是他的归宿?难不成他出现了和我一样的幻觉? 在沉思一会后,週游还是撂下了笔。 可惜现在信息量仍然太少,他想要得到答案的话,就只能... “所以说,就只能自己亲自去一趟看看了吗?” 週游朝著门外望了一眼。 比起二三楼来讲,向四楼行走的台阶更加漆黑,虽然楼道中还有著隱隱约约的照明,但由於太过於晦暗,这些许的光亮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让人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不寒而慄。 哪怕没有人告知,週游也深刻的明白,只要再往上走,那么自己必定会陷入到更大的危险当中。 只是嘛.... 他忽然撇撇嘴。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只要把街机搬到家里来,那么就算再难的游戏也能磨个通关。 ——反正现在我无限幣,谁怕谁啊? 再度环顾了一圈小小的房间,確定自己没有任何遗漏后,週游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向了楼梯。 那昏暗的楼道就宛如怪物的巨口,无差別地吞噬著一切。越踏上阶梯,他便越有一种错觉。 ——向上行走,直通地狱....... ------------ 四楼很快便到。 本来週游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比如说看到更为恐怖的怪物亦或者更为惊恐的住客之类的。但在真到达地方后,他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准备都完全是多余。 至於原因也很简单。 整个四楼都没有一扇门,也没有哪怕一个活物的存在。 偌大的楼层空荡荡的,压根就没有任何正常居民楼里的单元门和窗户。放眼望去,眼中所能见到的,也儘是龟裂发霉的白灰墙壁。 ...........等等,其实也不应该这么说,东西还是有的。 就在週游眼前,也是正对著楼梯,那面光禿禿的墙上,正掛著一副对联。 样式陈旧,甚至连上面的文字都已经无法辨识,偏偏顏色又红的十分鲜艷,和周围晦暗的环境形成极为突兀的对比。 没有房门,但有门联。 没有住人,但有喜庆。 眼前並没有怪物,然而这副反常怪诞的景色反而比任何怪物更加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见到此情此情,週游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走上了四楼。 无事发生。 “........奇了怪了,那日记明明著重提及四楼,但为什么这里啥玩意都没有?” 稍微鬆了一口气的週游先是往这个楼层最显眼的地方——也就是那幅对联所在的地方挪了几步,接著轻轻敲了敲。 “咚,咚,咚。” 並非特地做空,而是完完全全实心的,就仿佛建造之处这里就已经被填实了一般,没有任何隱藏房间存在的可能。 不信邪的週游又四处敲了一圈,可惜得出的结果依旧是一样。唯一有些异常的是,和楼下相比,这一层的墙壁冰冷到实在有些瘮人,就仿佛自己摸著的不是钢筋混凝土,而是一整个冰块一般。 亦或者更夸张一点,就仿佛... 一整面特地堆砌成墙的冰冷尸体? 週游用力晃了晃头,將怪异的联想甩出脑海,然后张望了一圈,发现再没有什么值得可看的,於是只能將视线投向上方。 通往五楼的声控灯似乎已经彻底失灵,仅仅时不时地闪烁一下,照耀出一片满是灰尘和垃圾的地面。 “所以说,只能继续往上走了吗?” 週游回头望了一样那幅突兀而诡异的对联,確定找不出什么问题,於是只能就此抬起腿,向上走去。 ——然而,就在下一秒。 他只感到某种冰冷的东西攥住自己的脖颈,霎时间,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向后拉去。 接下来,一种滑腻犹如內臟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传来,週游感觉自己所有骨头都被用力的挤碎,最后—— “砰!” 宛若被隨意捏碎的番茄,伴隨著溅射出的血液和肉块,彻底炸裂。 “你死了。” 第6章 尸油蜡 “你死了。” “死的稍微有一些价值。” “隱秘的故事对你解开了一角,虽然没挖掘出任何侵蚀点,但你对剧情做出了一些推进,所以你將获得了一个白色临时天赋:破碎存在。” “当你失去部分肢体的时候,会额外增加一定的移动速度,该效果无法叠加。” ——週游再次从那个未知空间甦醒的时候,脸色是有些难看的。 虽然他在几秒前刚体验了一回液压机下试验品的感觉,但由於死的太快,倒还没来得及体会到多少的痛感,所以比起死亡的惊恐,某种『被坑了』的恼怒反而更多一些。 “不是,这特么是新手难度?这才不过4层楼的区域啊,直接来三个毫无徵兆的即死???黑魂都没你这么离谱,仁王都比你有良心,老哥,有必要搞这种——”週游抬起头刚想抱怨两句,但在看到那漂浮纸页的一瞬间,他却不知为何皱起眉头,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倏然停下了话语。 “——等等,不,不对,或许我应该这么想,或许正是因为新手难度才会搞这些即死方式?毕竟我现在无限復活幣,它可能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熟悉一些什么.....” 只是没等他进一步思考,那冰冷的女声忽然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由於玩家仍处於新手期,所以可以使用10点魂石,將自己死亡前后的十秒进行回放,请问是否回放?” “你老这是找准时机特地来打断的嘛.......算了,现在考虑那么多也没用,还是將精力集中到这个诡楼里,看看怎么跑路吧。” 不过週游也未再多说些什么,而是依旧选择了回放。 “扣除10点魂石,现在玩家保有的魂石数额为:10。” 和之前一样,录像一样的画面又再度自他眼前展开。 只不过这回不是俯视,而是纯粹的正面视角。 在画面中,他才刚刚迈开腿,此时正打算向著五楼走去,周围並也没有任何异常。 然而,就在他踏上第一个台阶的瞬间。 就在他的身后,本来空无一物的墙壁间,忽然无声无息地伸出了一双手。 那双手苍白,纤细,乍一看去除了长到不可思议以外並没什么其他问题,但只要仔细一观察,就能发现这双手所有的关节和骨骼都呈不自然的弯曲,就像是很多条胳臂被活生生砸碎又重新拼接上一般,只会让人感觉到某种毛骨悚然的怪异。 然后,就在下一刻,这双手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一般,骤然飞速向前伸长。 眨眼间,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过。 在週游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双手就直接死死地抓住了他,而对联间的墙壁也隨之一阵蠕动。就见那灰色的墙皮片片开裂,在混凝土之间,忽地露出了一个被切成两半的苍白人脸——只见这东西带著怪诞的笑容,活生生地分开了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扇真正打开的门一般,欢欣鼓舞地將週游迎接进去—— 最后,猛然合拢。 血液霎时飞溅,画面也隨之陷入了一片黑暗。 “......你已发现一个关键侵蚀点。” “你获得30点魂石奖励,现在玩家保有的魂石数额为:40。” 看著自己被活生生吃掉的画面,週游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他在重复播放了几次死亡回放后,又仔细思考了一会,忽然做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 ——只见他慢悠悠地走到房间的另一边,稍微活动了下筋骨做了做热身运动,接著弯下身,用手撑著地面,接著...... 猛然向前跑去。 房间的另一边转瞬即至—— 有一说一,虽然现在身患绝症,但由於只是脑部受影响,他的身体素质还算得上不错,单论这衝刺的速度来讲已经超越了许多人。 然而看著这不错的成绩,週游却像是极为不满一般,反而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行,以画面中那双手的速度来讲,我根本不可能跑过这玩意,更別说在它抓到我之前到达五楼了。” “——那么,现在问题也来了。” “我这身体都跑不过去,那个疯掉的住户,他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週游轻轻敲打著墙壁,將所有的线索都过了一遍。 “首先第一点可以確定,他確实到过五楼,並且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接著才彻底疯掉的。” “然后这位的身体情况也不好,日记里也明確说过,他甚至连走都快走不动了,所以也不可能是凭藉极高的速度跑贏那双手。” “故而他肯定是凭藉什么方法——大概就是那製作的物品——绕开了那怪物的追踪,而根据情况来看,这个方法八成就在那个房间里。” 简单的推论完,週游看著那依旧漂浮在半空中的书页,闭上眼睛想了想,再睁开时,已经是毫不犹豫地再次选择了再次进入。 ---------------- 依旧是遇到房东太太——问候——租房的流程。 再次来到这个房间时,入眼的景色依旧是杂乱无章,第一次来时週游只是简略地看了看,但这回他的搜索则认真了多,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 但直至半个小时后,他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地上的垃圾和纸团並没有提供任何多余的线索,絮烂的被褥间也没间杂著纸条之类的任何提示,书桌那同样没什么东西,只有不变的烛火还在静静燃烧著,照耀周围的方寸空间........ 等会,蜡烛? 週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了那个书桌旁,又再一次打量起了烛台。 白色的蜡烛依旧燃烧著,看起来並没有任何问题,但週游在仔细看了一会后,还是发现了异常。 ——虽然手边没能够计时的东西,但自从自己进入房间以后,现在至少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然而问题是这蜡烛不见缩小一点,进来时它多长,现在这东西依旧是多长。 所以说.... 週游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下那个蜡烛。 “玩家的天赋:观察入微发动,对於该物品的判定成功。” 下一秒,他的瞳孔中便浮现出了数行文字。 “尸油蜡。” “消耗品。” “品质:白色。” “效果:燃起虚幻的火焰,虽然並没有正常火焰的特性,但是当某些东西接近你时,这根蜡烛会儘可能地遮蔽掉你『人类』的味道,每根蜡烛可持续7分钟。” 《头髮做芯,阴油做基,两斤血肉,一根蜡烛,便宜实惠,童叟无欺》 “您获得了该物品的临时製作书,由於新手副本优惠,您可以获得免费的製作装置,只需要付出材料便可製造该物品。” 不知是否是巧合,『只需要材料』这几个字的位置正好映到了蜡烛的火光,转眼间便从半透明的样子染为了一片鲜红。 ——是的,如血一般的鲜红。 第7章 鬼为钱亡 “啪!”的一声。 那张早被翻过无数遍的桌子忽然弹开了一角,露出了一个之前也绝对不存在的暗格。 而在其中有著三样东西。 ——很简单的三样东西。 其中一件是一把斩骨刀,刀口很钝,柄处连结著一根沉重的铁索,刀身上锈跡斑斑,上面还隨处可见干掉的血跡与肉沫,哪怕隔著半米都能感受到一种恶臭扑面而来。 另一件是个绞肉机,样式倒很普通,不过看起来经过了一番简陋的改造,具体改造方式週游也看不出来,不过从排出口的深黄色痕跡来看,这玩意的用处应该是从绞肉馅变成了榨油脂。 最后一件是块电烙铁,虽然比较旧,但似乎依旧能正常工作,而这个同样也是唯一一个保存比较完好的物品。 看起来都只是菜市场常见的东西,但很可惜的是,週游才刚刚看过那根蜡烛,以及它下面特地標明的那行备註。 《头髮做芯,阴油做基,两斤血肉,一根蜡烛,便宜实惠,童叟无欺》 而一个正常成年男子的胳膊,在去掉骨头之后,大概的重量为四斤多点。 所以说,对方想让他干什么不言而喻。 ........ ... 半晌,週游突然咧嘴一笑。 那笑容中並没有任何的惊慌恐惧亦或者绝望,反而像是邻家打招呼时一般,从其中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如常。 “也怪不得那上一个住户会疯,毕竟硬生生剔乾净自己血肉,再榨成油脂这种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不过看样子他到了五楼后又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导致自己功亏一簣,最终才惨死在这个鬼楼里。至於他失败的原因嘛.....” 週游拿起斩骨刀,隨意摆弄了一下,但並未使用,而是瞥了一眼那根蜡烛。 “应该是.......分量不足吧?” 他自言自语道。 “既然特地弄出了这么一个製作书,再加上刚才那似乎特地给的那个『破碎存在』天赋,所以我在这里大胆的推测一下——接下来如果我想要逃出这个居民楼的话,必须先学这位前任住户卸掉自己的一个胳膊,然后靠著他留下这根蜡烛以及新製作的两根,再加上刚得到的天赋,这才能勉强逃出生天。” 这时,週游仰起了头,看向那被封死的窗户。 “那么,我说的对吗?” 无人回答。 不过週游也没期望得到什么回答,他將手中的斩骨刀隨意撇在一边,接著打算进行下一步行动—— 但就在这时,某种熟悉的异样感又再度传来。 骯脏污秽的环境转眼褪去,一切变得是那么的乾净和整洁,屋子中瀰漫著淡淡香薰的气味,走出房门,所有的邻居都带著欢笑迎接著自己,房东太太还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她正亲切地邀请自己去吃上一顿便饭。整个住宅楼的大家相互照顾,心繫彼此——所以说,你又何必拋下这么一个美好的大家庭,回到那孤苦伶仃的现实之中呢?想想吧,你最后的亲人已经离开,你又经歷了那么多的苦难,所以忘记吧,你大可以忘记所有.... 週游猛地牙齿一用力。 倏然间,一股剧痛自嘴中传来。 浓重的血腥味涌入喉咙,週游却是浑不在意,他只是鬆开刚刚撕裂舌尖的牙齿,抬起头,虽然依旧摆著一张笑脸,但眼睛中却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笑意。 片刻,那个机械声音响起。 “你受到了侵蚀,理智受损,现存理智为75/100。” “请注意,你在该副本中逗留的越久侵蚀便会越深,直至你与这个副本彻底融为一体,所以请儘快完成游戏。” 非常明显的再一次限制。 但週游这次並没有任何搭理的意思,他只是隨意掐灭了蜡烛,保存游戏,接著便径直走出了屋子。 不过这一回他没有著急上楼。 绕过四楼的方式確实有了,但週游依旧记得很清楚——整个居民楼的钥匙串还在房东太太的手上,哪怕现在他有了蜡烛,但也依旧得想办法把五楼的钥匙弄到手再说。 “所幸这倒不是什么难活,毕竟说到底这傢伙虽然是个即死怪物,但缺点也过於明显了。” “残疾,眼盲,以及最主要的....贪財。” 週游一边自言自语著,一边关上那锈跡斑斑而又格外沉重的铁门,然后又拉了几下,確定已经锁死之后。突然抬起腿,一个旋身,猛地向上踹去! 厚实的鞋底撞击到钢铁上,发出一声哐当巨响——楼下的几个单元门瞬间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叫,但那些声音马上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噤若寒蝉地缄默了下去。 很快的,伴隨著假肢敲击地面的声音,冷著一张脸的房东走了上来。 ——大概用时两分多钟。 週游在心中默默地记上这个数据,然后在对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立刻装出了一张半是惊恐半是討好的表情,急匆匆地迎了上去。嘴里还不断慌张地念叨著。 “房东太太,实在不好意思,我,我刚才不小心把房门给关上了,当时又著急打电话找爸妈凑房租,一个激动就......我真的是不小心违反条例的,请您相信我!” 在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房东的脸色越发地不耐,那嘴也越长越大,蛆虫蠕动间,眼见得又要变成森森尖牙,但在听到后半句时,它的动作忽然戛然而止。 “泥是说.....房租?” 由於上下顎已经裂开近一倍,所以它的话语也有些含糊不清。 週游宛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慌不择忙地点起了头。 “对,对,房租!就是房租,我很快就能凑齐,这钱我肯定会给你的,请您原谅我一回,就这一回!” 听到这话,房东太太的嘴终於缩了回去,她先是扫了一眼满脸惊恐的週游,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接著才颤颤巍巍地从腰间掏出了钥匙串。 “记住你的话,只有这一次,下次再麻烦我的话,老太太我就要提前在你这里收点『利息』了。哦对了,还有別忘了你说的,下半年的房租记得早点交上来。” 见到週游再次点头应下,房东太太这才心满意足地翻找了起来,不过由於光线和视力不好的原因,她连续把眼睛抠出来擦了好几次,才终於找出304的备用钥匙。 只是就在她刚刚插入锁孔,才刚刚拧下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仿佛是刚才受到了太多惊嚇,以至於现在神志有些不清楚,週游居然还没等房东把门拉开,就急忙的想要拉开那门—— 结果很自然的,在相互力的作用下,房东和他撞在了一起,双方都在门前栽了一个跟头。连带著那个钥匙串也脱手掉到了一边。但房东太太也没著急去捡,它就这么缓缓地抬起头,用那扭曲的瞳孔看著週游,嘿嘿冷笑著,似乎当即想要给某人一点刻骨铭心的教训—— 但在动手之前,这位却突然看到了一张红彤彤的东西。 那是钱。 数量不是非常多,但足够显眼的钱。 ——这也是週游在之前特地省下一半的那些钱。 数十张的百元大钞就那么散落在地面上,在楼道灯的照耀下,鲜艷的顏色似乎直透入眼,一点点晃进人的心里。 “我的钱!” 佯装出来的惨叫才开了个头,就被房东太太用一个恶毒的眼神给压了回去。 “什么你的钱?这是我的钱!是我提前收的房租!” 这个怪物此刻也顾不上『教育』週游了,它看著那些沾满尘土的纸钞,急忙在地上摸索了起来——不过由於视力不好,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几张,於是这位眼睛当即一瞪,对著旁边的某位呵斥道:“你跟个木头桩子似得杵在那干什么?还不赶紧帮我捡起来!” 週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在那绝望的力量对比下,他也只能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同蹲在了地上。 ............ ...... .. 几分钟后,房东太太隨意別起钥匙链,怀里揣著大把钞票,满意地离开三楼。 当然,彻底倾家荡產的週游也没多少伤心,甚至说同样也是很满意。 在確定那个怪物彻底离开后,他脸上羞耻难当的神情当即如潮水般褪去,就见他带著灿烂的笑容,在衣兜里摸索了一会,然后掏出了一把钥匙。 一把满是油污,被標註有『五楼』的钥匙。 这是刚才他趁著房东太太捡钱的时候,利用对方眼睛不好使的缺点,不小心『拾到』的东西。 几千块钱,换上这么一把破钥匙。 这买卖... 別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週游感觉做的很值。 第8章 五楼 回到屋里,拿起烛火,週游第三次走出这扇房门。 那斩骨刀绞肉机和电烙铁就放在眼前,不过他依旧没想著去动——反正五楼还没去过,他打算先去探查一下再说。 毕竟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这世上没谁会乐意硬生生切开自己的身体。 在身上摸索了半天,週游从上衣口袋里找出一盒火柴,重新点燃蜡烛,接著迈向楼梯。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一直到四楼时,蜡烛都没任何变化,但就在他再度踏上通往五楼的台阶时,一直以来温吞的烛火却忽然一晃,接著便仿佛加入了助燃剂一般,猛烈无比地开始燃烧了起来! 只是週游並没有著急跑,而是先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 那畸形的手和脸已经从对联中探出,但和上一回不同,它们仿佛根本看不到近在咫尺的週游一般,只是茫然无措地来回飘荡。 “看起来这东西是即时起效,而且確实能完全屏蔽掉四楼这对联的感知,只是不知道对那房东太太是否有用.....算了,这事之后在考虑,现在最主要的是......” 週游看著那张空洞的脸庞,深吸一口气,將满是灰尘的空气灌入肺部,接著一反刚才的冷静,全力向五楼跑去! 十米不到的楼梯转瞬即过。五楼是这个居民楼的阁楼,只有一扇房门,上面掛著一把沉重的老式大锁。 週游將那把从房东太太身上顺来....哦不对,是拾来的钥匙捅进锁孔,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將已经快锈死的卡簧打开。 锁头砰然落地,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週游也不在乎这动静是否会引来房东——反正等它赶过来这蜡烛也基本快燃尽了,到时候被四楼干掉还是被它干掉都没啥太大区別——然后用力推开陈旧的木门。 伴隨著刺耳的『吱呀』声,那逃生的路线也终於向他展开! 但旋即,週游却突兀地愣住。 不,並不是说他见到了什么令人绝望的场景,比如根本没逃生出口之类的——事实上如果真是死路的话,以他的性格也只会先啐上一口接著朝书页竖上一根中指再另找它法。之所以愣住是因为別的原因。 他看到了尸体。 而且,不是一具。 是很多很多的尸体。 就在週游眼前,层层叠叠的人尸就这么掛在阁楼的屋顶,初看时至少得有近百具——而且每一具尸体的胸腔都被彻底刨开,其中所有的內臟都不翼而飞,只剩下乾瘪犹如枯木般的肉块和骨梁。 而且不知道经过什么处理,这么多的尸体中居然没有多少腐烂的,近乎所有人的面孔都定格於死亡的那一瞬间:恐惧,哀求,绝望,愤怒,崩溃....... 哪怕以週游的心理素质,在这么多双死人眼睛的凝视下,他也感到浑身汗毛倒竖。 毫无疑问,这些全部都是租客——因为交不起租金,而被那个『房东太太』给活生生解剖,拆碎,贩卖掉的租客。 在那些尸体中,週游甚至还看到了几个明显矮於他人,面容稚嫩的身影。 这是何等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週游闭上眼睛,无声的咬下嘴唇。 但很快的,他还是压下多余的思绪,继续自己的行动。 ——蜡烛已经快燃完,现在他需要抓紧时间。 週游就此走进阁楼,但是就在迈进去的瞬间,他脸色忽然再次一变。 一股奇怪的味道涌入鼻腔,那感觉就像是在烈日下放置了三天的臭鸡蛋一般,同时伴隨而来的还有些许的眩晕和缺氧感。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週游很快就辨识出了这是什么。 沼气,並且还是浓度不低的沼气 ——看起来是部分尸体腐烂累计起来的,不过还勉强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內。 记下这点,週游借著从房顶隱约撒下的光亮,朝著周围看去。 尸体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但依稀间还是可以见到不少杂物堆积在角落,而在最远处则是週游等待已久的出口——那是一扇残破的天窗,就开在阁楼的棚顶。可惜的是下面並没有梯子之类的东西,唯一到达的办法就只有一点一点將杂物和尸体堆高,最终砌成一条逃生的路途。 以週游目测来看,这番工程需要的时间大概在8分钟左右,虽然说看似很短,但如果再加上『只有一条胳膊』以及『时不时需要出来换气』俩条件的话,那么时间就需要延长到20分钟多一些。 ...........正好是他加速跑过来,然后燃尽三根蜡烛的时间。 突然间,週游笑了起来。 “该说真不愧是『新手副本』吗,这破关方式也实在有够简单明了的,而且居然和我之前推论的一点都不差。” 之后他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瞥了一眼那只剩个底的蜡烛,也不等其彻底燃尽了,选择了直接將其吹熄。 下一刻,四楼同时传来一声尖锐至极的咆哮。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那双畸形的手已经攀上了阁楼,然后像是恼羞成怒一样抓住面容平静的週游,將其硬生生给拖了下去。 “砰!” 血肉飞溅。 -------------------- “你死了。” “死的还算有价值。” “逃生的路途已经为你揭开,离开这个由房东构建出的鬼楼,你將得到奖励。” “由於玩家仍处於新手期,你可以使用10点........” 然而这回没等女声说完,週游就直接挥挥手,让其闭嘴。 接著,他便没再说一句话,直接选择再一次进入副本。 然而不知是否是巧合,这一次他传送到存档点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正好是那自残三件套。 现在故事已经探索的差不多了,看起来正常来讲想要破关只有这么一条路——切下自己的手臂,用烙铁止血,然后忍著剧痛做出两根蜡烛,接著顺著天窗跑路...... 一般来讲游戏就是这样,无论你怎么进行,怎么取巧,最终还是得按照编写者的剧本走向结局。 但是嘛。 週游玩游戏时,是从来不喜欢循规蹈矩的。 况且,比起那精心谋划的阴谋算计,他其实更喜欢简单粗暴的踢门团。 於是他忽然抬起头,对著空无一物的地方提问道:“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如果我在这里切下了手臂然后通关,那么我的伤情会被带到现实之中吗?” 几秒后,那个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尊敬的玩家,您在游戏里承受的一切伤害和损失都会在完成游戏时復原,请您不要顾及伤痛和残疾,尽情按自己的想法游玩。” 很明显的解答和提示,但週游却並没有按照对方所想使用那自残三件套,而是拿起蜡烛,忽然笑著说道。 “是吗,那就如你所愿,我开始『尽情』地按自己想法了。” 第9章 通关 烛火摇曳。 大约是並非真正的火焰,蜡烛间感受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橘红色的光芒飘荡之间,甚至只会给人一种阴寒的错觉。 而週游就那么端著烛台,走向这栋鬼楼顶层的出口。 在经过四楼时,蜡烛当即像之前那样开始剧烈燃烧,但他並没像是之前那样加快脚步,而是迈著平稳的步伐,与那人脸和手擦肩而过,来到了五楼,打开了那个大锁,接著....... 抓住锁头,就这么隨意朝楼下一扔。 “哐当!!!!” 一声巨响。 整个楼似乎都隨之一颤! 在如此巨大的动静之下,房东太太哪怕是个聋子此刻恐怕也得被惊扰过来了。 更不用说在几次接触中,週游已经很清楚这个怪物只是眼睛不太好使,至於耳朵..... 那可是灵的很。 .......................................................... 走进屋里,扒拉开几具尸体,週游隨意地在杂物堆上找了个地方坐下,週游一边敲打著手臂,一边用自己的呼吸记著数。 在没有时钟的情况下,人的身体本身就是一种代替的计时单位,正常来讲应该是以脉搏来计算最为方便,可惜的是週游因为疾病,他的心率一直十分不稳。 沼气仍然弥散於四周,低氧环境让每次呼吸都越发艰难,但週游却並没有表现出一丝不適,反而脸上的微笑越发灿烂。 两分钟过后,伴隨著一声巨响,那扇木门被用力砸开。 於是,房东太太那张布满皱纹,鼻子烂了一半,就仿佛腐朽树皮般的丑脸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是看到週游仍然坐在这里,心急火燎赶上来的房东太太也愣了下——它似乎也同样没想到这种情况——但旋即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不过和週游不同,这个笑容间满是残忍与恶毒,那感觉就像是终於捉到老鼠的猫,迫不及待地想要將猎物玩弄一番。 “真想不到啊,你才来不到半天,居然就能瞒过老太婆我养的宠物,跑到了五楼来,但你是怎么......” 房东太太將目光投到週游手上的蜡烛,眯著眼睛看了一会后,突然冷笑了起来。 “呵,我说呢,原来是那小子炼的玩意还留了一支,老太婆我当初嫌太脏没仔细搜那房间,现在看起来確实是失误。但你和那小子也犯了一样的错误,怎么,发现这点蜡烛不够,自己根本逃不出去了是吧?太可惜了,老太婆我——” 然而回答它的,却只是一声轻嘆。 “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哈。” “......什么?” “容我先插一句嘴,因为我確实没多少时间了。”週游举起那个已经燃烧过半的蜡烛,轻轻晃了晃。“所以我能先问您几个问题吗?” “....你啥意思?” 房东太太本来已经想过週游会有的样子,绝望,痛苦,慌张,泪流满面的下跪乞求——但她是真没想到却给了这么一副反应,以至於整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週游也只是自顾自地笑道。 “首先第一个问题——也是我好奇很久的一个问题了——您老都这幅德行了,为什么还这么执著於钱財呢?” 这句话仿佛被触及到了什么g点,房东当即如被抓到喉咙的公鸡尖叫道。 “那当然是这世上只有钱最重要了!老太婆我这些年碰瓷拐骗,无所不及才辛苦攒下了这么一份家业,怎么可能在死后就交给那些外人!而且也多亏了钱老太婆我才能从坟里被拉出来,没了钱老太婆我还怎么过!” 看起来只是单纯的贪財,但这话里似乎还有点別的信息——比如说它是怎么被钱復活的? 週游打量了下那乾瘪的脸,觉得对方不会告诉自己这个答案,於是只能继续问下去。 “那么第二个问题,我上一个房客的现在咋样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也没什么,毕竟靠他我才能走到这里。”週游摇了摇手边那已经快燃尽的蜡烛。“所以如果他还健在的话我想著是不是再重来一次拉他一把——毕竟我这人可是很感恩的。” 房东太太忽地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那用不著了,他死了,就掛在那边呢,不过老太婆我可没主动杀他,是他一心求死的。在发现他想要逃跑后,咱就把他剩下的两条腿给剁了,然后每天去他身上摘点零件,不到一个星期他痛哭流涕地求我杀了他,老太婆我也是心善,居然这么答应了。但放心,你绝对不会这么轻鬆得到解脱的,我会用更长的方式来折磨你,保证你到最后才咽下——” “好了,第三个问题。” 结果狠话没说完,就又被週游给硬生生地打断。 看著差点噎过去的怪物,週游笑著说道。 “这也是最后的一个问题了,我就问著简单点吧——那啥,您老能闻到这里的怪味吗?” “什么怪味?” 於是週游的笑容越发灿烂。 “看起来你那烂了一半鼻子確实失灵了,要不然也不能放著这种东西堆积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摇摇头,端起烛台,一步一步的向著另一边走去。 老太太没有制止,它突然皱起眉头,似乎隱隱约约地感觉到些许的不对。 而趁著这个空隙,週游也很顺利的走到墙边,他就那么隨意地靠在上面,继续自己的言语。 “不过这也很正常,能来到这地方的只有三种人而已,你,尸体,还有我那可怜的前任,你和尸体根本不用呼吸,这东西自然也不会影响到你们,而我那前任一心想要逃跑,所用的蜡烛也没现实火焰的特性,同样也不会触发这东西,在被你折磨疯了后更不可能特地提及这些事,所以说嘛,最后还是便宜我了.....” 某种奇怪的不安感在心中积累,房东太太也顾不上別的了,而是直接厉声呵斥。 “你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週游並没有搭理,他只是看著那扇天窗,对著某个不知在哪的存在说道。 “说起来我才想起来我在开头抽到了个天赋,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遇到的一直都是即死陷阱,根本没使用的机会——但我感觉现在可以用上了。” 他的话锋忽地一转。 “哦对了,这游戏只要求我需要逃出四號楼,但没要求我怎么逃出去吧?” 面前,房东太太终於意识到了危险,它猛地张开嘴,想要施展出最开始的那种定身能力。 但週游已经在它之前做出了应对。 这位从上衣兜里掏出了那盒火柴,轻轻一划,点燃。 “您开启了技能,无我入定。” “您已进入了无感状態,在此状態中,你会无视一切恐惧与理智受损的效果,並且不会因伤害效果而死亡。” “该技能持续10.......” 没等女声的提示结束,火光已於眼前乍现! 几乎在转眼,房间中积累的沼气便被瞬间点燃! 顷刻间,猛烈的爆炸瞬时席捲了一切,那些杂物,那些尸体,包括那个老太婆都瞬间被吞没进了熊熊烈焰之中。同时伴隨而来的还有极速扩散而出的衝击波——陈旧的阁楼根本无法承担这种势能,转眼间便从里到外崩裂开来。 而週游自然也无法倖免。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辆卡车迎面撞上,伴隨著破碎的墙壁,整个人就这么横飞了出去。在强烈至极的痛感下,五臟六腑似乎都隨之一同裂开,就连大脑都仿佛被活生生地碾碎。 这已经远远不是人类能够承担的伤害,只要技能的倒计时一过,週游就知道自己必然会无比悽惨的死去。 但他依旧在笑,甚至说是进入这个副本以来笑的最为欢脱的一次。 只因为在开始模糊的视角中,他已经隱约间看到了一抹湛蓝。 ——那是属於天空的湛蓝。 “恭喜您达成新手副本:逃出四號楼。” “房东太太確认死亡,『尸门』確认死亡。” “您已超额完成了任务,您將获得额外奖励.......” 第10章 收穫与再入 半天后,市內某医院。 ——面前的医生正一撮一撮地往下薅著头髮。 十分用力地在薅。 为了防止他那本身就不高的髮际线再缩短一点,週游好心出言提醒道:“那个,大夫,我这病情....怎么样了?” “病情?啊对了,病情!”医生连忙將手中的ct放到一边,然后说道:“周先生,您这病情.....简直就是奇蹟啊!我们原本以最乐观的估计来算,您大概也只有两个月寿命了,但现在这病灶居然稳定下来了!虽然对您脑部的影响仍未消失,但你至少可以再支撑一段时间......” 剩下的话週游並没有去听,他仅是背靠上椅子,整个躯体倏然放鬆了下来。 ——原来,不是梦啊。 ....................................................... 告別了那个十分热情想让他再住一次院的医生,週游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说是家,其实也只是一个狭小破败的出租屋,除了乾净些以外,整体环境比那栋鬼楼都不遑多让——甚至某些基建设施还要更差一些。 这也很正常,毕竟归根结底他没钱。 他的祖父,也就是前不久刚过世的老周头並不富裕,供他上完大学已经十分勉强了,本来他是打算工作后赚一些补贴家用的,谁想到老头却因为一场意外去世,葬礼之类的事情已经又消耗了不少积蓄,之后检查出来的绝症更是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用更简单点的方式来形容的话,就是在进入这个游戏之前,週游便已经近乎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不过所幸的是,到了现在总算有一些转机了。” 週游擦乾净灵檀上的黑白遗像,然后看著那张面容苍老,然而却不怒自威的面容,忽然笑著说道。 “老头子,我也不知道这本书是不是你特意留给我的,但多亏这玩意,你可怜的孙子总算可以磕磕绊绊地活下去了——也暂时没法去看你了,不过以你的性格来讲,肯定也不怎么想这么快见到我就是了......” 週游摇摇头,又十分珍重地重新將遗像摆正,接著才坐回到一边的木桌旁,翻找了一会,然后从抽屉的角落中拿出了一本书。 也正是那本黑色封皮,带他进入那个“诡诞游戏”的旧书。 如今上面已经看不到任何痕跡,书页间也皆是一片空白,看起来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老旧物件,但就在週游將手按在上面的时候,他眼前突兀地浮现出几行文字。 “您已完成了新手副本:逃离四號楼。” “您杀死了该副本的『因由』:房东太太,並且利用连锁反应摧毁了构成怪谈的主体:尸门,您將获得额外的奖励。” “您已获得了100+100(额外奖励)点魂石。” “您现在保有的魂石数量为240。” “您获得了一件特殊蓝色物品(杀死房东太太奖励升级):铜製铃鐺。” “效果:使用时需掛在手腕上,当有『某些东西』对你產生恶意时,这个铃鐺有一定概率会飞速摇动以给你提出警示。” “此物附带诅咒:当铃声响动时,偶尔也会惊扰敌人,並且暴露你的位置。” 《这是一件汽车上常见的装饰品,通常寓意为祈福,但在一次惨绝人寰並且全家死绝的车祸后,这个铃鐺上已经沾染上了洗之不去的血跡。》 “您获得了一件未知品阶的特殊任务道具(杀死『尸门』额外奖励):门內的尸骨。” “效果:这是一具极为特殊的残骸,曾被一丝祟神的阴气所污染,后来被房东太太拿来构成了整栋楼房的基石,当获得这件物品时,你下个游戏剧本可以被代换为一个特殊剧本,並且復活次数+5次。” 週游愣了愣。 ——特殊副本?那是什么? 但在思考了一会后,他还选择了暂时不管——这问题估摸得进入到那个空间中才能得到解答,所以又往下看去。 “您现在拥有两项临时天赋,分別为:观察入微(白色),破碎存在(白色),是否费魂石將其固定?请注意,没有固定的临时天赋將在下次进入游戏时消失。” 对这段,他只是迟疑了下,直接便直接选择了观察入微进行固定。 虽然这只是个白色天赋,但从能判定出死魂蜡效果来看,还是挺有价值的,起码现在值得为其付出一个固定天赋的位置。 至於另一个破碎存在..... 限制实在太大了,肢体残缺才能加移动速度,能经常利用上这天赋的得是什么人? 杨过吗? “您已消耗50魂石固定此天赋。” “该副本已经彻底结算完毕,请注意,您在三十五天內必须进入下一个剧本,否则將受到死亡的惩罚,同时你不能够以任何方式告知任何人本游戏的存在,否则......” 週游连听都没听之后的言语,而是直接选择了提前进入。 毕竟这才延了一个月的寿命,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生的希望,他可一点不想耽误时间。 况且..... 週游突然有种想法。 一个新手副本就能达到这种程度,谁知道之后更高难度的游戏完成后....会不会真有彻底治癒他的机会? .几秒后,週游的身影自房间中渐渐消失,但就在他彻底失去踪跡的那一刻,墙角中的一个老式电视忽然打开。 一般来讲这是恐怖片中经常出现的情节,但里面並出现什么妖魔和鬼怪,也同样没什么枯井和长发飘飘的贞子,而是正播报著一则实时新闻。 “xxx市园小区4號楼的火情已经被扑灭,初步判定起火原因为天然气爆炸,由於地处偏僻,並且当时正是上班时间,所以死者仅有一人,经过警方的身份辨別,该死者是该栋居民楼的房东,让我们採访一下周围的邻居......” “——你说那个老太太?我知道,人坏的要死,总是想办法找別人麻烦,周围邻居经常被她闹的不得安寧....” “.......她啊?前些年剋扣租户押金,逼的租户跳楼自杀的人不就是这位嘛,这傢伙贪財已经贪到一定程度了,明明做著租房的活计,却连基本的设施都不维护,出现这种事完全很正常嘛。” “……老子当初只是倒车进小区,连碰都没碰到她一下,结果她硬是说我碾到她的脚,硬生生讹了我8000!那可是两个月的工钱!” “........哎,別的也不说了,只可惜当初那小姑娘了,一个人来城市打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得受这种人的欺压,结果一个想不开就跳下去了,然而这傢伙却还没受到什么惩处,真是....” “.......” “.......” “什么?你问我?那我对这事情的评价就只有一句。” “呸!恶人有恶报,死的好!” 第11章 一份普通的工作 依旧是那个庙宇。 香烛明亮,烟气繚绕。 唯一说的上是不同的是,祭台上漂浮的书页又换了一页,不过从样子上看去还是一样的枯黄。 只是就在週游触及到的一瞬间,他眼前却出现了一行提示。 “检测到玩家拥有物品:门內的尸骨。玩家可以选择將此次副本代换成一个特殊副本,请注意,该副本难度对现在的你来讲可能偏高,但有机率出现极为罕见的奖励,並且会给予能够有效针对您病情的药剂。” “请问是否进入?” 週游並没有直接选择,而是仔细看了最后那一句一会,才伸出手,毅然决然地按下。 ——咱进来这鬼地方不就是想要找治癒自己的机会吗,虽然只是一个能够针对病情的药剂而不是痊癒,但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有总比没有好是吧? 就在週游选择的一瞬间,书页就像是出现了什么错误一般,半空中急速闪了几下,接著整个都开始变换,纸张逐渐变得残破,就像是那些八十年代的老书一般,连上面的文字都开始逐渐从標准的印刷体向著早年的油墨宋体而转变—— “检测到未知特殊物品:门內的尸骨的介入。” “剧本进行改变中.....” “剧本改变完成。” “特殊副本:巡夜人。” “类型:祸祟。” “侵蚀程度,中低。” “可復活次数:10+5(门內的尸骨额外增加)。” “背景:和同年的很多年轻人一样,你也是心怀梦想,妄图闯出个出人头地来,也因此才特地背井离乡,来到这个沿海的城市.......然而可惜的是,事情发展並不像你想像中的美好,由於没有什么学歷,你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一份夜间巡街的工作——虽然没多少工资,但也勉强能让自己饿不死。” “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份工作一点都不简单。” “因为在你之前,在同样的岗位上,已经失踪了5人,惨死了3人。” “而你,则很可能是那第9个。” “要求:在五天內存活,並且至少巡逻完整个街区一次。” “请注意,此剧本中的时间分为『白天』和『黑夜』两种,当你在游戏空间里主动选择,完成某些特地条件,亦或者死亡超过一定次数时,时间当即变回白天,白天时会相较安全,但你的行动范围会受限,並且无法完成巡逻任务。” “本剧本只能够自动保存。” “此次报酬一:500点魂石,隨机一项紫色特殊物品。” (物品和天赋等级从低到高分別为:白,绿,蓝,紫,橙,银,红,金,暗金。) “此次报酬二:延续一个半月的寿命,並且得到能够抑制疾病加重的:三楚汤剂一份。” “请问是否进入?” ——得,现在连退出选项都没有了。 週游撇撇嘴,接著直接选择了进入。 .......................................... “餵......” 依稀间听到了什么声音。 “餵......小子......” 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发地暴躁。 “餵......小子.....我......我他妈的叫你呢!” 猛然间的一声巨响,將週游的意识从朦朧中惊醒。 睁开略显沉重的眼皮,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满是怒容的面孔。 初看去对方大概三十六七岁,光头,身穿著一身00年左右常见的绿色保安制服,胳膊上还別著一个特別显眼的红袖標。 此刻,这位正满脸不悦地看著週游,似乎.....颇为不善。 由於刚刚进入剧本,对周围的一切还不熟悉,所以週游决定还是先谨慎地应对一下。 “那个,请问您是.....” 谁曾想。 这么一句简单而礼貌的话,却像是点燃烟爆竹的火柴一般,瞬间便激怒了对方。 “我是???你他妈是不是睡糊涂了?连自己上司的脸都不认识了?你当初可是哭著喊著来求我,我这才看在同乡的面子上拉你一把,给了你一份餬口的活,结果你就是这么应对我的好意的?这才第一天上班,你居然就给我打瞌睡?” “额,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隨口应付著已经快咬人的中年男子,週游先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身上。 ——一身和男子完全相同的绿色制服,只不过样子稍微陈旧一些,而且也脏了不少,在某些地方还能见到深黑色的污渍...... 看起来......似乎就和血有点像? 只是没等週游仔细探查,中年男子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伴隨著『砰』的一声巨响,週游也总算知道刚才惊醒自己的是什么了。 “我他妈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啊!” 週游闻言连忙轻咳两声,接著摆出一张满是歉意的笑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恍神了,没注意,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嘛?”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著这么一副人畜无害兼亲切无比的笑脸,那中年男人也不好再发怒,只能沉声说道。“我是特地来提醒你该去上班了,今天是你第一天执勤,由於人手不足,这几天夜间执勤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你把眼睛放亮点,別他妈出什么篓子.....” “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什么?” “我好像有点忘了,请问下我的工作是啥来著?” “——你他妈的连自己干啥活都不知道了!”那中年人当即就想要破口大骂,但这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压了下去,只是勉强耐心地解释道。 “我再和你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的任务只是在晚11点到凌晨4点这个时间段巡逻完清河街区的所有主要街道——包括旁边那座即將修建公园的长松坡,把所有看到的的问题记录下来,最后在每天交接班时提交给我.....” “——呃,那请问下,中途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比如地痞流氓作恶,梁上君子正在帮人无偿搬家,亦或者什么.....特別奇怪的事,那我应该怎么办?” “.....这你不用管。”中年男人挥挥手。“你所需要的只是转一圈,然后回来,写好报告,就这些,很简单吧?” 不,可能一点都不简单呢。 週游注视著中年男人,敏锐地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一丝隱藏颇深的惊惧和害怕。 但他最后也只是咧开嘴,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 “是的,我都明白了,那么我现在就准备工作了。” 第12章 无人生还 那个声厉內荏的中年人迈著急匆匆的脚步,如逃一般离开这个房间。 週游本来还想拦住再详细问问的,可惜系统提示他要这么干直接判定游戏失败——於是只能摇摇头,先简单地搜索了下周围。 一眼看去,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保安室,地方不大,略显寒磣,房间里七零八落地摆放著一些安保设施,门口还掛著一些市政部门的所在地,以及他这个岗位的巡逻地图和巡逻须知, 不过和通常只需要负责一个小区的保安不同,这里需要巡逻的范围是整个街区,而屋子里也没有工作用的电脑之类的东西,只有一台颇为为老旧的电视——週游试了试,发现早就坏了许久,根本无法打开。 桌子上倒是堆著几张报纸,可惜的是大概由於游戏的限制,其中大部分的文字都如同被水浸透般弥散开来,十分难以阅读,仅能从某些地方稍微拼凑出几个词语。 “事故....频发.....” “首富.....重病.....抢救中.....” “诚招.....急缺......待遇优厚......” “一摊贩....过劳死.....自己的家人....” “贪污....调查记者....將要.....” “收购......屠宰场........” 週游仔细看了许久,却也未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毕竟其中大多词语都变得破碎不堪,根本无法猜测其中含义,只能从从诚招和急缺两个字来猜测这条招聘新闻或许和自己现在这个任务有关——但问题是待遇优厚? 他可没忘记开场介绍里就说了,这份工作仅是能让他『饿不死』而已。 发现这里无法得到东西后,週游又转头望向另一边。 那里正摆著一本签到薄。 纸张四寸见方,並不算老旧,不过大概是由於平时使用时不怎么......珍惜,上面已经布满了各种泥印和油污,第一页是白班的巡逻人员和执勤表,看起来没任何问题,但在翻到第二页夜班执勤表的时候,他的脸色却稍微沉了一下。 上面依旧是各种名字,但和第一页几乎完全固定的人员不同,这一页的巡逻人员每隔一天就换个名字,並且所有姓名都没重复过。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 所有人,都没完成过执勤。 签到表上,只有到岗那一栏位打了排对號,而离岗的那一栏则是完完全全的一片空白。 ——所以说,那些员工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连回都回不来? 想到这里,再看那件疑似染上血污的保安服时,只会让人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毛骨悚然。 在他沉思的时候,突然间有一个清脆的报时声响起,週游抬起头看向时钟,才发现在这么一会的功夫里,时针已经不知不觉的指向了11点。 到夜间巡逻的时间了。 虽然游戏並未规定任何迟到的惩罚,但他也不想特地去试一试后果,所以週游仅是紧了紧外套,再度环顾了一圈保安室,確定没什么遗漏后,才拿起手电筒,就这么走了出去。 ------------------ 保安室外。 夜晚的街道死寂无声。 週游刚才在巡逻须知中了解到,这片街区本来是打算改建为新城区的,所以大半数的住户都已迁走,只剩下一些比较顽固的还在坚持不肯搬家。 看似很合理的解答。 但问题是..... 他忽然抬起头,环顾周围。 那些老旧的楼房中没有任何灯光亮起,也见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跡,在紧锁的大门中偶然间能听到一些希希索索的声音,但只要仔细一辩认,那些声音就会立刻沉寂下来,仿佛刚才所听到的一切都只是某种幻觉。 ——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 正常来讲的话,哪怕现在已经11点,並且过半数的人都已经搬走,这偌大的街区里也不可能连一点人气都没有,更不肯能连一个亮灯的窗口见不到。 除非是....... 週游没去追究心里那夸张的假设,而是借著路灯那昏暗的光亮,走到了一扇屋门前,犹豫了下,然后轻轻敲了敲。 无人回应。 然后他又稍微地拽了拽。 锁的並不紧,別说自己这种大小伙子了,隨便来个肥宅用点劲估计都能轻易拉开。 “所以如果巡逻时遇到什么意外的话,这些居民楼是否能当成一个紧急避难地点呢.....” 如此想著,週游又趴在门缝上,朝里面窥视了一眼。 接著.... ——他便看到了一张人脸。 一张灰青色,浮在半空,没有任何皮肉与骨骼,怪异,扭曲,並且.....死死盯著他的人脸。 霎时间,週游浑身一抖,当场猛地朝外跳开。 “——你受到了侵蚀,理智受损,现存理智为85/100。” .......骤然见到这么一个突脸杀,哪怕以他的心性都嚇了一跳。不过万幸的是,那鬼脸似乎只存在楼房之中,在他离远之后也没追上来,只是留下了一阵希希索索的声响。 週游深呼吸了几口气,稍微平復了下心情——然而他旋即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屏住呼吸,侧著耳朵,仔细聆听。 在彻底安静下来后,其余的动静也越发明了。 於是整个街区到处都传来了那种希索之声,不过由於数量实在太多,週游已经难以辨认具体的数目。 一,十,百,千,还是说.....已经达到了上万? 这里有多少栋楼?又有多少的鬼脸? “淦......” 半晌后,週游才发出一声完全出自內心的感慨。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取巧,但至於搞出这么大的一个阵仗吗.......” 但对方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取巧的路,转身继续向著主干道走去。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过除了刚才遇到的那个惊嚇以外,这一条路居然再也没遇到其他什么怪物,甚至可以说很顺利地就完成了这一段的任务。 按照保安室里那张地图所示,他所需要巡逻大概分为四个区域。 从保安室到现在这个元顺路口是第一段,从元顺路口到山槐胡同是第二段,从山槐胡同到长松坡是第三段,然后长松坡底下转一圈就算是完活。 但如今虽然已经很轻鬆地完成了四分之一,但週游非但没放下心来,反而总感觉有些不安。 ——这好歹也是一个中低侵蚀的剧本,难度怎么著都不可能比作为新手剧本的四號楼低吧?更何况它才刚刚来了那么一个突脸惊嚇,警告人別想著取巧,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轻鬆的走完剩下的路....... 然而就在週游有些陷入怀疑的时候,就在他视线的不远处,一抹光亮忽然映入他的瞳孔。 而且,那灯光和昏黄的路灯不同,是白炽灯才会有的明亮光彩。 同样,也是这昏暗的城市里,唯一有些明亮的光芒。 第13章 头汤 所以说,去不去看? 那面灯光就如同诱蛾灯一般,在闪烁不定的光辉之下,引诱著一切外来之物。 而週游也隨之陷入了一个两难的抉择。 去吧,在这鬼城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抹明亮的灯光,八成得是陷阱,君不见恐怖片里就经常有这种用亮光引诱受害者的方法。 但不去吧,这东西就横在路中间,又根本不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绕过去。 於是在思考半天,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復活次数后,週游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先是繫上了四號楼给的那个黄铜铃鐺——之前为了怕出现惊扰突脸杀的情况,他一直是藏在怀里的——然后深吸一口气,朝著那灯光所在的地方走去。 虽然说现在没有无限幣了,但復活次数还剩下这么多,还有著这个警醒的铃鐺,应该没问题...... 吧? ----------------------- 走进了才发现,那个灯光原来是个小摊。 在週游小时候的城市里这倒是很常见。属於重工业遗留下的最后一点残渣,摊主多为下岗工人,通常都是支著一个推车,架上一两个炉子,然后便成了间小小的档口。 週游掀开油乎乎的布帘,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满是沧桑的脸。 看年纪对方並不算非常大,估摸只有四十多岁,但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太多的痕跡,整个人身形佝僂,腰也如沉重的麦穗般深深弯下,手上甚至还缺了几根指头,乍一看去不像是中年人,而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 此刻,这个中年人正睁著有些茫然的眼睛,对著週游说了一句。 “小伙子,你是来吃饭的吧?” 週游本来只是想探查下情况,但对方话已至此,也只得先坐了下去。 但就在即將落座的一瞬间,他的身形却忽然一顿。 就在他耳边,那个机械版的女声忽然响起。 “尊敬的玩家,您已触发支线任务:喝汤。” “任务要求:从店铺老板手里获得一碗正常的汤。” “奖励:一种仅限於此副本的特殊增强效果,以及一件绿色品质的消耗品。” ......这副本里还有支线任务的? “——客人,你怎么了?” 听著老板那有些催促的问候,週游也未再管那个提示,而是抬起头,露出了个礼貌的笑容,然后就此落座。 板凳和柜檯上都布满了油污,黏黏的令人十分不舒服,和寻常的小吃摊不同,摊子上並没有摆烧烤架亦或者滷味小吃之类的东西,而是架著两口大锅,此刻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著热气。 虽然因为盖著锅盖看不到里面燉煮的是什么东西,但仅从那偶尔流散出的一点香气来看,里面东西的味道也说不上太差。 嗅著那诱人的味道,週游不知为何,忽然不由自主得咽了口吐沫——此时此刻,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头涌动一般,催促著他来上一碗——不过他最终还是强行压下这种莫名的衝动,只是对那个佝僂的男人笑著说道。 “老板辛苦了,这么晚还来出摊啊?” 推车老板却只是露出了个已经完全麻木的笑容。 “不出摊能怎么办?家里都得靠著我这个买卖撑著,我要不出摊所有人都得饿死,所以再怎么晚都得熬著。” 週游沉默了下,但还是像閒聊一样搭著话。 “可是老板,你这位置选的有点不太好吧,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你卖给谁去啊?” “没人?这地方还挺热闹的啊。”推车老板闻言抬起头,朝周围扫了一圈,然后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又低沉了几分。“哎,可能是之前正好散了一波吧,但没人也得挺著,后半夜等那帮小年轻出来吃夜宵就好起来了。对了,客人,你想吃点什么。” 不,在这种诡异莫名的环境里,我哪敢吃你老的东西啊。 週游笑了笑,当场便想要婉拒,但是。 ——我暂时不饿。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硬生生地塞进了喉咙。 此时此刻,老板已经打开了其中一个的锅盖,乳白色的汤汁在其中翻滚,翠绿的顏色与红白相间的肉混合到一块,那香气一开始只是淡淡的,犹如隔靴搔痒般的繚绕,但马上就变得馥郁扑鼻,肉的浓重,绿叶菜的清香,无时无刻都在撩拨著神经,只是在几秒的时间里,週游就感觉自己飢肠轆轆,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將那整锅汤都吞吃下去。 但就在此时。 “铃铃铃。” 忽有一阵铃声响起。 虽然声音並不大,但足以惊起思绪。 只是在一瞬间,週游便清醒过来。 等到他再望向那锅汤时,里面早已没有了什么咸肉和蔬菜。 唯有一个被煮到发白的头而已。 ..... ... . “客人,客人?” 佝僂著的老板搅拌著汤锅,他仍然慈眉善目地呼唤著週游,但和之前相比,他的声音也越发阴森,而那张脸也开始变形,腐烂..... “啪嘰。” 半张脸的烂肉就这么掉进了锅里,但老板仍然像是浑然不觉一般,继续说道。 “客人,你那手里一直响的是什么东西,还怪好听的。” 週游盯了那锅汤一会,忽然笑了笑,接著大大方方地將自己手摆到桌子上,让老板看见那个黄铜材质,上面还沾有血液的铃鐺。 “也没什么玩意,就是以前朋友送我的手铃,风吹过就会响,可能是今晚风太大,所以动静也大了点,打扰您了实在抱歉哈。” 看到那没有任何作偽的神情,老板歪歪头,但也不疑有他,而是从推车的夹层中拿出了个瓷碗,自汤锅中舀出一勺,接著推倒了週游的面前。 “客人你这迟迟不肯点菜的,我就擅自给你上了,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我喝了才是彻底凉了吧? 看著那碗诡异的汤,週游开始仔细考虑自己应当作出的对策。 开无我入定顶著攻击直接跑路? 週游看了一眼摊外黑洞洞的街道,再看看老板那越发腐烂的身躯,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前面有什么东西仍然是未知数。而且自己也不熟悉这周围的路况,在这种极度昏暗的情况下,自己就算想跑也估摸跑不了多远。 那喝了这碗汤? 无论从那个方位来看这都是个即死效果,何况仅凭那汤上浮沉的烂肉和脓液这选项就绝不在週游的考虑范围之內。 然而对方却不肯仔细等他这么长时间,见到他迟迟不肯动嘴,摊主的脸越发的扭曲,那锅中的头颅也重新浮起,张开已经被煮烂的嘴,突然讥讽地大笑了起来。 “不喝的话,你也会和我一样。” “喝了的话,你同样会和我一样。” “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週游並没有搭理。 他这人嘛,有两个非常明显的性格,一是小心眼,极度的小心眼,有人招了他他绝对会想办法弄回去。 二则是冷静,越到危机时就越为的冷静,在生死关头他甚至可以面不改色的去仔细考虑跑路的十种方式。 所以此刻面对著即將沦为鬼蜮的小吃摊,他居然还有閒心在思考。 “从游戏的角度来看,既然给我特地安排了这么一个场景,不可能只是为了让鬼突我脸直接送掉我一个復活幣。” “所以说这里肯定有什么线索。” “但我所有对话应该都没什么差错,证据是他最开始也没变成鬼,之前肯定有什么关键点我遗漏了。” “那么说我遗漏的点究竟是什么呢....” ....... ... .. . “对了,报纸!” 第14章 白天 週游的记性说不上过目不忘,但也绝不是那种转眼就能把一章前的东西忘光的级別。 所以说,他很快地便回想起了那几张报纸的內容。 “事故....频发.....” “诚招.....急缺......待遇优厚......” “一摊贩....过劳死....自己的家人........” 就是这个! 週游抬起头,看向那个只剩下半张,但明显沟壑纵横的脸。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这位都操劳成这幅德行了,他不是过劳死还能有谁是过劳死? 眼见得那面容越逼越近,甚至锅內的头颅都开始离开汤汁漂浮起来,週游也顾不上再去想別的,而是轻咳一声,用十分温和的语调说道。 “师傅.....干你们这行的.....一定很辛苦吧。” ...... ...... 几秒后,那腐烂的人脸在离他不到五六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週游也隨之长舒一口气。 ——看起来他似乎猜对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对方没继续攻击,而是缓缓地把头收了回去,然后像是触发了对话的npc一样,开始不住地嘆息了起来。 “......哎,干我们这行哪有不辛苦的,早上起床就得准备食材,一直忙活到下午,还没等喘口气呢就得推车出摊,否则连个位置都抢不到,然后从晚上干到凌晨,回家累到沾床就睡,第二天醒来便又是一个循环......原本和我哥一起乾的时候还轻鬆点,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后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额,那请问下,您哥哥呢?” 摊主没回话,而是朝锅里瞟了一眼。 ........依稀间,那漂浮的人头和他仅剩的半张脸有些相似。 ——亲兄弟吊汤,您也是真能做得出来。 ——啊,不,您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就这么一会断档的时间里,对方的脸似乎又要开始腐烂,週游连忙继续说道。 “那你家里的老婆孩子呢,总能帮衬一点吧?” 谁想到听闻这话,摊主顿时更加的长吁短嘆起来。 “哪能指望上他们啊,我老婆每天还得上班去扫大街,赚的也不多,至於我那娃.....他倒是个好孩子,听话懂事,成绩也很好,但他越好我就越不能耽误他啊,所以这所有的事情都得我抗下来...对了,这汤你到底喝不喝了?” 得,看来拖不下去了。 下一刻,回应摊主老板的,只是坚决推回来的一个碗。 “啊,这汤我就不喝了。”週游如是地说道,然后没等对方做出什么反应,他便直接拿起一旁切肉的菜刀。 ——见状,那老板和锅里的头都愣了下,接著忽然一齐笑了起来。 “客人,你不会觉得拿旁边这个东西就能杀掉我们把?那你可真是......有够异想天开啊。” 谁想到週游居然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確实,我也觉得这任务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完成,但我也真不想喝你那碗破汤,所以说嘛。”週游反转刀尖,笑著对向自己的喉咙。“这东西,是用来了结我自己的。” 刀锋刺下,血光突溅。 ----------------------- “你死了。” “死於一把陈年生锈的破菜刀之手。” “你死的毫无价值。” “你没挖掘出任何侵蚀点,也未对剧情做出任何推动,所以这次死亡无法得到任何奖励。” “你剩余的復活次数为:14。” “玩家可以使用10点魂石,將自己死亡前后的十秒进行回放,请问是否回放?” “请注意,由於玩家已经脱离新手期,不再享受优待,所以此技能在每次剧本中仅能使用一次。” ——我回放你个大头鬼啊。 听著那已经极为熟悉的话语,週游翻了个白眼,但看著那个再度进入的选项时,他却忽然愣了下。 在那已经熟悉的再入选项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进入白天的按钮。 直至此刻他方才想起,这个剧本似乎是白天与黑夜相互交错轮迴的。 但在思量了一会后,週游却並没有选择『再度进入』,而是將手指挪了挪,放到了另一边。 ——诚然,现在他的復活幣还算充裕,完全可以在摊主那再试上几次,用不著浪费这宝贵的白天机会,但出於对系统的了解,他总感觉这里有些猫腻。 如果週游没猜错的话,这个摊位恐怕只有在白天才能解决——更何况这也是熟悉关卡机制的好机会。 “玩家已选择进入第二日的白天。” “游戏进度將自动保存。” 等到週游再睁眼时,周围已经是变了个景色。 依旧是那间保安室,但和晚上那种阴森的气氛不同,这里显得十分寧静祥和,明亮的光线从窗外透入,为这个小小的斗室带来的些许温暖的气息。 “莫西莫西,有人在吗?” 週游喊了几声,发现屋內没任何人应答,然后他又抬起头,扫了一眼钟錶。 中午12点,难不成这帮人全去午休了? 不过正当他考虑白班人都去哪了的时候,他忽然间又发现了一点异常。 ——自己的保安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件。和之前相比,这件显得乾净而又整洁,而且布料也要好上太多。 但这也成不了什么线索。 不死心的週游又在周围踅摸一圈,却只是又从某个隱蔽的角落里翻出了个钱包。 似乎是谁遗失的东西,但从厚度来看,这明显不属於工资『仅能餬口』的某人,所以说.... 这又是谁的呢? ..... ..... 嘛,算了,关我屁事,丟钱的又不是我。 週游心安理得地昩下了这笔不知主人是谁的款子,然后来到门前,重新仔细看了一遍那些条款和掛历,接著才离开这个小小的保安室。 屋外光线正好,但不知为何总有些许雾气在眼前繚绕不散,虽然整体倒是算不上多浓,却总是如细纱般纠缠在自己的身旁,雾气中偶然间有个人影穿梭而过,可没等週游叫住,就转眼间消失在了另一边。 “看起来.....这应该是对我的某种限制?”週游伸出手,拖住一缕薄雾,感受著那潮湿的气息自掌间溜走。“目的是不让我通过路人获得更多信息,至於进楼里找人嘛....” 他忽然握住旁边的一个门锁,用力拽了拽。 然而和夜晚那似乎一拉就开的单元门不同,此刻这楼道锁的无比之紧,估计拿工具都很难破开。 “得,你牛逼。” 见到对方考虑的事如此滴水不漏,週游也只能耸耸肩,向著另一边走去。 但越往里走,他的感觉就越是不对。 ——明明周围有著人声和人影,自己却丝毫无法与其进行交互,隨著时间的推移,就连路边的小摊都变得朦朦朧朧,所有的存在都在不经意地忽视自己,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 自己才是死人一般? 週游晃了晃脑袋,將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甩出脑海。 这条主街並不长——何况他早已走过了一遍——只是在到达那个小吃摊的位置后,他却发现雾气一下子变浓的很多,而且似乎还有了迷失方向的效果,无论他走进去多少次,都会在同样一个出口转出来。 不过週游也没露出什么失望之色,他只是按照保安室门口的指示图,转身,走向了另一条小路。 不过二十多分钟后,一个略有残损的横牌映於他的眼前。 “山禾环境服务有限公司。”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公司所有人:刘尚。公司负责范围:市政道路清洁,垃圾清运处理,城市绿化造景,以及....” “所有本地环卫工人的招聘与管理。” 第15章 接待员 週游先是敲了敲门。 但无人回应。 不过和之前所有遇到的单元不同,这扇门並没有上锁,只是略微虚掩著,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推门而入。 里面的屋子並不大,完全不是一个承包了全市环卫公司应有的模样。大约是盖楼时特地节省空间,一眼看去整个屋子都显得极为偪仄,房间中的东西也是同样也寥寥无几,仅有一个接待台,几张椅子,以及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 而这便是所有。 此时此刻接待台里面並没有人,似乎对方是在二楼午休,不过週游也没著急去招呼,而是左右环顾了一圈,见没什么监控之类的东西,然后才背著手走了几步,来到里侧,不著痕跡的扫了一眼。 可惜的是里面和外面一样简单,只有几瓶看似十分昂贵的香水以及一本名册。 週游先是拿起了其中的一瓶香水,打开嗅了嗅,但马上就皱起了眉头。 味不对。 虽然他从未接触过那些高价化妆品,但他最起码也知道,任何香水里都不会有这种刺鼻到极点的廉价香精味道,更何况这瓶子..... 週游用大拇指搓了搓,些许紫色的碎片立刻如雪般纷纷扬扬地散落了下来。 “瓶子也是劣质的,现在义乌都不屑於生產这些玩意了,这种假冒偽劣货色究竟是从哪弄来的?” 週游摇摇头,將香水撂下摆正。然后想了想,又將瓶身挪了些许,確定和刚才没任何区別,才又翻开了那本名册。 相比於劣质的香水来讲,这个东西倒是很正常,里面只是记载了环卫工的名单和负责区域,但週游的眉毛非但没舒展开,反而越皱越深。 “——人太少了。” 正常来讲一个街区至少需要十名环卫工来负责,还需要各种工具来辅助,但这名册上一个街区仅仅只標註有两人——这就意味著这两个人得干整整十个人的活。 五倍的工作量,而且从工资表上来看,这也是加量不加价。 “........我本以为自己这原主保安够惨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剧本里居然还有更黄世仁的啊。” 只是没等他用佩服的语气感慨完,二楼忽然传来了些许动静。 ——似乎有人要来了。 週游飞速將那名册放到原位,然后走到迎宾台前,整理了下衣物,確定自己没有任何问题,接著才摆出一张营业式的笑脸, 但下一秒,他那张笑脸便陡然凝固住。 毕竟嘛。 谁也不会想到,从门內走出的....不是人。 只见二楼那扇木门被猛地撞开,首先挤进来的是一团黄色的衣物——但已经被彻底撑到了变形——紧隨而后的是一团白的脂肪,乍一看去看起来就像是人的肚皮,但没等週游辨认清楚,更多的脂肪就从门內涌出,然后共同构成了一个如蠕虫般的巨型身躯。 接著,这个怪物身底下伸出了几十只乾瘦的手,像是昆虫的节肢一样,支撑起那沉重而又庞大的身躯,然后无比艰难的挪动著,將其运到了接待台中。 可惜狭小的空间根本无法容纳如此庞大的身躯,怪物费了好大功夫,又挤掉了不少的脂肪,这才勉强將自己塞了进去,然后油腻的身躯一阵涌动,硬生生挤出了一张女人的面孔。 那女人大约三十多岁,长相还算艷丽,但是抹了太多的化妆品,导致那一点姿色都被彻底掩盖,在一团红彤彤绿油油的色彩间,只剩下一张宛如小丑般滑稽的面容。 只是那个女人並没有搭理週游,而是又挤出了两只手臂——和支撑它的那些枯瘦臂膀不同,这两只手臂十分丰润,在指甲上还特意涂上了廉价的油彩——拿起了那几个香水瓶,分別对自己喷了几下,接著才將眼神投向某人。 “你是谁,到底来干什么的?” 那声音如蝇虫嗡叫一般,只是听到就会令人產生一种呕吐的欲望。 週游用灿烂的笑容道:“那个,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一个......” 只是谁想到还未等他说完,更加尖锐的叫声就隨之响起。 “我问你呢,你是谁,到底来干什么的!” 週游后退一步,皱了皱眉,但依旧用友善的声音回答道。 “额,我的名字叫週游,到这来是为了找一个......” “不,你是谁,到底是谁,我问你究竟是谁!” 然而那个怪物根本没去听週游的话语,它只是不断尖叫著这一个词语,脸上的粉彩越来越怪诞,而那白的脂肪也隨之一阵涌动,眼瞅著就要向週游扑来! “不是吧,那老板好歹还听我说几句话,结果到这来后连人话都不听了?而且这就是你他喵的『白天相较安全』??!” 週游脸色一变,当即就要开无我入定就此跑路,但还未等动腿,他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等会,这种情况...那报纸上似乎也有记载? 已经来不及去犹豫,就见他强行站住,对著那个几乎要择人慾噬的怪物,突然吐出了几个字。 “其实,我是一名记者。” 於是,那堆如波涛般涌动的脂肪陡然定住。 就仿佛遇到了什么魔咒一般,此时在白的油腻之间,那张白粉彩妆的脸上已经见不到了任何疯狂,其中所能看到的,就只是小心翼翼的胆怯和惊惧。 ——而这句话,正是那报纸上的一段。 “贪污....调查记者....將要.....” 此时此刻,週游已经完全能够將其拼凑。 ——承包政府工程的环境公司涉嫌贪污,调查记者將要前往进行採访。 想到这里,他忽然稍微搓起了下巴。 本来他觉得房间里的报纸太过散乱,难以找出有用东西,但现在看起来.....这玩意才是这世界的关键线索? 不过就在他思量的时候,那个女人头颅似乎发现了什么破绽,突然高声质疑道。 “等下,你凭什么说自己是记者?哪有记者穿一身保安服的?” .......哦对了,我忘了这个了。 週游隨意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上,但还是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说小姐,你见过那家调查记者会把『记者』这俩字写脑门子上的?我这是刚从一家公司调查取证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如果你有什么怀疑的话可以去询问上级,我就在这等著。不过到时候你挨训就不关我事了。” 週游倒是十分淡定。 .——声厉內荏,用著廉价的香水却非得装成昂贵品,表面情绪上歇斯底里但內里却又胆怯不安,以心理学中构建的人物模型这是属於典型的欺软怕硬之徒,所以他可以篤定这怪物绝对百分之一百不敢去找上面。 果不其然。 正如他所想,女人头颅闻言立马不敢说话了,於是週游继续维持著那咄咄逼人的態度,接著说道。 “既然你觉得没问题了,那么就到我了——刚才也和你说过了,我需要你帮我个小忙,帮我在你们这找出一个环卫工人。” 那张女人脸愣了下,突然訕笑道。 “那个.......按照规定,我们不能透露任何员工信息的。” “是吗?那我就不勉强你了。” 週游笑了起来,然而没等女人舒一口气,他便慢悠悠地继续接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们这缺额缺的有点严重啊,一个街区才两名环卫工,政府的拨款你们究竟...” “有什么话您说!我立马帮你找到!” ——如赌咒立誓般乾净利落的话语。 於是週游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需要找的环卫工很简单,你应该知道前段时间有个摊贩因过劳死而上了新闻吧?我要找的就是他的妻子。” ——是的,这就是之前和那摊贩老板中最关键的一个信息。 他有一个妻子,並且....是在这里工作。 第16章 你为什么还活著 十几分钟后,週游如愿见到了那名女性。 和她的丈夫一样,这位的年龄也在四五十岁左右,身上穿著一件布满尘土的清洁工服,长相沧桑神情呆滯,就仿佛已经艰难的生活磨平了所有的稜角。她此时似乎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紧张地拽著衣角,局促不安的望著週游.。 週游倒也没著急说话,而是在这名女清洁工和那个脂肪怪物间扫了几眼。 这个女工是怪物刚刚叫来的。 但是问题是她对这个怪物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之感,偶尔看向其的目光中,只有对於寻常吝嗇上司那种不安和惧怕。 所以说..... ——是我看到的景色和他们不一样。 还是说他们的感知受到了某种污染,根本无法认知到真实的情况? 週游思考了一会,却仍然无法找出解答,而且那个脂肪怪物就在身边,也同样没法进行详问,於是只能轻嘆一口气,接著对那女工介绍起自己。 “你好,我是隶属於省电视台的调查记者,名字叫週游,我这次是想.....” 谁想到听到『记者』两个字后,一直表现怯弱的女清洁工陡然焦急了起来。 “.....我家那位的事又被翻出来了??” “额...不是......” “还是说你们又想来堵我家门了?” “也不是.....” “我家那孩子真扛不住更多骚扰了,本来他就因为父亲去世情绪不稳,下个学期的学费也不知道从哪弄呢,然后你们还天天上门採访骚扰——” .........不是,这个剧本不听人说话是传统吗? 对方情绪越来越激动——並且还不止激动,就见隨著她的哭诉,那脖子上的头也如吹气球般涨大,眼见得即將蜕要变成一只新的怪物—— “等等,我就是给你送学费来的!” 一声大喊。 异化的样子骤地停住。 “你说...什么?” 看到女清洁工终於停了下来,週游立刻用最为和善的声音安抚道。 “大姨,你別害怕,我不是那些小报作者,因为前段时间师傅他协助破获了一桩案件,省里为此发下了一笔特別奖金,但是由於当时不知道身份,直到才找到了他的所在地。” 週游打量了一下女工的表情,见到没什么变化,才继续说道。 “可惜的是,在我们找到时他本人已经过世了,我最近正好在这负责几桩採访,於是就想顺道把这笔钱交到您手里。顺便看看能不能为此开个表彰追悼会什么的,请您放心,我真不是来骚扰您的。” 这临时编出来的谎言有不少漏洞,不过忽悠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已经足够,那名女工的脑袋渐渐缩小,最后又变成了那张胆怯的面容。 “......小兄弟,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週游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还特地从怀里掏出那一摞厚厚的钞票——反正不是自己的,送给別人也不心疼。“你看,这钱就是省里发下来的奖金,您现在就能拿走,而且也不用担心被別人强取豪夺什么的,过几天电视台可能会为这个案件做一个专项节目,如果有人想这么干的话,他就等於打整个市里整个领导阶层的脸。” 说罢,週游转过头,看向某个脂肪怪物。 已经面露贪婪之色的脂肪怪物轻咳一声,尷尬地转过了脸。 见状如此,那女工终於相信了週游的话,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接过钱,然后突然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刚才误会你了,这位小兄弟....啊不,是记者先生,说真的这笔钱真是帮大忙了,我那娃本来就要交这期的学费了,谁想到他爹突然间就这么.....靠我一个人根本赚不够那么多钱,现在.....真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才好....” “大娘,你不用感激我。”週游连忙扶住那想要弯下腰的身子。“只是有件事可能还需要麻烦你——之后的节目可能需要更多的人到场,所以我想请问下,师傅他还有別的直系亲属吗?比如兄弟什么的。” 女工顿时唉声嘆气了起来。 “以前的话確实有一个,也是和他一起做买卖的,可惜那位也是个命苦的,前些年就因为一场急病去世了,他也没老婆孩子什么的,还是我家丈夫给他送的终,在此之后那个小摊位就只剩下我家丈夫一个人苦苦支撑了,要不然他也不能患上这病......” 听到这话,週游终於能够確定下来。 自己確实没找错人。 “没关係没关係,这不碍事的——哦对了,请问您这里有什么和师傅信物吗?我之后可能需要去坟哪里拜祭一下,毕竟这个案件其实也帮了我们台里不少的忙......” 从始到终,他的表情都是极度的的诚恳,丝毫看不出作假。 ........... ........... “尊敬的玩家,您已获得一件未知特殊物品:老旧的围巾。” “天赋观察入微效果发动,鑑定成功。” “效果:这是一件妻子很久以前织给丈夫的东西,希望在冬日中能够留存些许温暖,玩家装备这件物品时可以提升些许寒冷抗性,也可以送给某些存在来提升好感度。” 拿到这件东西后,週游已经算是完成了这个白天的任务。 不过秉持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理念,他还顺便警告了一番那个脂肪怪物,告诉它市里领导对这个案件很关注,之后对於环卫工的待遇如何改变它自己掂量——並且得到一番信誓旦旦的保证之后,这才彻底离开。 至於剩下的时间他也没浪费,而是在能够行动的范围里儘可能地转了转,想要找到这剧本更多的线索,亦或者提前探出些路之类的。可惜始终也是一无所获。 於是在兜兜转转之间,外面天色已然渐沉。 夜晚到了。 就在太阳落入天边的那一瞬间,週游眼前的景色倏然切换,那些在黄昏中朦朦朧朧的建筑物陡然歪斜,消失,然后眾多熟悉的东西在他身前逐渐浮现。 ......转眼间,他又回到了那个保安室。 “玩家已进入第二日的夜晚。” “游戏进度將自动保存。 但还没等著骤然转变的眩晕感消失,他就突然转过头,望向那个钟錶。 和第一次进入时相同,依旧是10点半。 “果然不出所料,每次回归都是固定的时间。可惜了,我还想看看这区域究竟是怎么过度到晚上这个鬼蜮的呢,结果这直接定死了.....” 不过就在此时,在他身后,突然有一声瓷器摔落,破碎的声音传来。 紧接著,一个极度惊恐,乃至於完全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你,你怎么可能还活著!” 第17章 任务完成 ——有他妈你这么说话的嘛,老子怎么可能没活著! 週游当即想要给那位一个中指,但在转过身时,他却忽然看到了一张极度惊慌的面容。 那就仿佛是將所有的恐惧打烂了,揉碎了,然后再一点点的渗入到皮肤之中,那整张脸都在不自觉的抽动,眼珠间充满了血丝,甚至眼球都已经近乎完全瞪出眼眶,似乎下一刻就会炸开。 週游认识这人。 正是之前训斥他的那个保安队长。 只不过这位此刻已经没了所有的猖獗气焰,反而如同一个胆小至极的小姑娘一般,浑身上下都抖如筛糠,看那惊恐的神情,似乎下一秒尿出来都不足为怪。 见状,週游反倒是不著急竖中指了,而是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朝著那名中年男人走去。 “队长,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不是活人呢——哎呀,看你这样子好像不太好,是犯什么急病了吗?咱们这关係你见什么外啊,来来来我搀你一把.....” “你別过来!” 看到週游越来越近,那队长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直到某人近到咫尺的时候,他终於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猛然向外逃去。 週游下意识地想要拉住那身影,但系统的警告也隨之而来。 “请注意,你暂时无法干涉这个存在的行动,如果强行介入,那么此剧本將立即失败...” 於是週游只能无奈地收回手,但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暂时? 之前好像没有这个词呢...... -------------------------- 在那队长彻底逃之夭夭后,週游又简单搜索了下房间。 不过別说,和前一天相比,这屋子里又出现了一点变化。 一是他的制服重新变回了染有血跡的那件。 二是桌子上的报纸又多了两张。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市內首富....病情加重.....恐怕.....” “旧街区改造......稳步进行......” “传统文化......宣传.....庙宇.......” “今日.....对环卫工人待遇改善....表彰.......” 和之前一样,话语同样难以辨识,但这回週游阅读的却是极为认真。。 很快的,他便发现了两个问题。 首先第一个,有关於这个『市內首富』重病的新闻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此著重的提醒,这个人会不会是本次剧本的关键点? 然后是那个待遇改善——这明显在提及说週游白天做出的那些事——也就是说他白天的所作所为,直接会干涉到整个剧本的故事? “再加上那个大概知道內情的保安队长,现在积累的问题是越来越多了啊.....”週游习惯性地敲击著桌子。“但依旧没有能將这些问题串联起来的东西。我现在特喵的感觉自己就是在玩拼图,手里拿著一堆碎片但就是缺几个关键的位置.....” 但就在此时,身后时钟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声响。 11点到了。 霎时间,整个屋子都开始变化。 原本还算乾净的地板上涌出了深红的血液,掛在头顶的电灯开始不断闪烁,门前盆中的植物变成了扭曲的肢体,那原本坏掉的电视自动打开,在雪闪烁之中,偶尔能窥见一张怪诞而狰狞的人脸..... ——等会,前一晚也没出现这情况啊? 週游刚想说这么一句,但越发严重的情况以及来不及让他去细想,在这保安室彻底变成鬼屋之前,他急忙拿起巡逻的手电筒,然后走了出去。 所幸的事,室外倒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別,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路灯的光线更暗了一些,原本靠著灯光就能辨识出道路,但现在很多地方都得通过手电筒的光亮才能才能看得的清楚了。 週游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探著路,然后来到了那个小摊前。 那白炽灯的光芒依旧明亮,不过和第一次到来不同,在看到那个灯光的瞬间,他却陡然地放下了紧张,隨手掀开门帘,然后走了进去。 “小伙子,你是来吃饭的吧?” 依旧是那个话语,但这一回週游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老板,麻烦给我来碗汤。” ........对方也没想到这第一句话便直接开门见山,不过当即也顺水推舟,想要掀开那个煮著人头的锅盖。 然而他的手却被忽地按住。 ——这是属於严重的违规行为。 被惊扰了的诡物猛地抬起头,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极度狰狞,就见他半张脸开始速度溃烂,同时週游也感觉到自己与其接触的胳膊变得麻痹,同时还有腐烂的斑点隱约在上面层层浮起—— 但下一秒,所有的异像却陡然停止。 原因也很简单,週游已经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围巾,轻轻地放在了布满油污的桌子之上。 “你是怎么弄到这个东西的!” 店铺老板用仅剩的眼睛死死盯著週游,那疯狂的样子仿佛是要择人慾噬。 然而週游只是笑了笑。 “放心,这是大娘主动送给我的。所以说现在咱们能仔细谈谈了吗?” ................... ........ .. “这是她十年前织给我的,那时候我和哥哥刚刚下岗,又正逢冬天,天寒地冻的,她心疼我们俩每天冻得直哆嗦,节衣缩食硬是从牙缝中里省出了几个子,织出了这么两个东西。” 已经重新变回原样的小摊老板佝僂著身子,抚摸著围巾,脸上儘是怀念之色。 “我哥那个早些年就让他弄丟了,他这人一直不仔细,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大岁数了连老婆都娶不到......” 汤锅中的人头浮起,貌似是想要抗议两句,但马上就让老板用汤勺按了回去。 “至於我这个则是很妥善的保存了下来,一直到我死后她都没肯扔........哎,也多谢你了,特地把这东西拿了过来,还帮了一把我那孤苦无依的老婆,如果我这个死鬼能帮你干什么的话,你儘管说,我会尽力而为的。” 听著那平静的言语,週游没有什么犹豫,仅是笑著说道。 “那么,请问能给我一碗正常的汤吗?” 老板手上停顿了下,接著露出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明知道我这是鬼摊,你还提这要求?你也是够奇怪的。” 但话虽如此,他还是掀开了另一口锅,又从摊位地下拿了一个乾净的汤勺,舀了一碗,放到了週游面前。 这碗汤里没有烂肉和脓血,但也同样没有之前那令人垂涎欲滴的肉块与青菜,这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排骨莲藕汤,属於某些地区家家都会做的那种。 不过週游还是笑著感谢,然后接过,喝下。 第18章 玩游戏 汤的味道十分普通,和寻常小贩摊位上的並无不同,但很奇妙的是,不知为何总有种莫名的怀念之感,週游一开始只是拿著勺子小口呷饮,但很快就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转眼间那一碗汤便尽入腹中。 於此同时,那机械的女声也在耳边响起。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喝汤。” “玩家获得特殊奖励:温暖。” “效果:玩家在本剧本中体力恢復速度加快,並且无需再食用其他任何食物便可维持在饱腹状態。” “玩家和诡摊老板关係为:友善,可向其打听之后的情报。” “玩家获得一件绿色消耗品:店面招牌。” “效果:使用后可以暂时呼唤出『诡物:摊位老板』,你无法与该诡物进行沟通,只能让其帮你阻挡敌人,此物品在本剧本中只可使用一次,死亡不会重置使用次数。” “请注意,由於该剧本的特殊限制,玩家能够对店铺老板提问的次数仅为:3次。” ....等会,关係都友善了,为什么还只能提问三次? 不过没等他细思,那名摊主又忽然开口。 “这是我妈教给我的菜谱,虽然说算不上什么珍饈美饌,但也算是比较符合本地人口味了,可惜现在做的不多,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再多给你盛点。” ——大概是看到週游吃的如此迅速,这位此刻显得也是十分开心,就连那脸上层层的皱纹也舒缓了不少。 “那有机会我一定光顾。”週游同样笑著回应,然后他犹豫了下,接著开口说道。“对了,实在不好意思,请问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很普通的一句话语,谁想到摊主在听到后,脸色却突然间慢慢沉了下来。 然后,他忽然闭上眼睛,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接著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说道。 “你都帮我这么大忙了,我也不可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但请千万记清楚,你问完之后,一旦我出现什么异常,那么就赶紧跑,而且绝对別再回来,明白了吗?” ——为什么。 这句话还没出口,就已经硬生生止住。 因为对方的眼神已经给提前给出了答案。 ——唯独这个不要问,问了你和我都会死。 於是週游不再说话,他就坐在那个油乎乎的板凳上,敲著自己的膝盖,仔细长考了许久。 而对方也没做出任何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著。 半晌,他才缓缓说出第一个问题。 “对於我之后会遇到的困难,您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他並没有去问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並没有说会遇到几个鬼怪,而是將大多数可能都概略到一个问题里。以此来儘量节约自己提问的次数。 摊位老板也明白这一点,他认同的点了点头,接著回答道。“太远的我不太清楚,但是在前面巷子里的是一些孩子,你陪他们玩游戏就可以,但千万记得两点,一是无论玩什么游戏,都要按照他们唱的儿歌来,二是绝对不能闯,也不能逃,更不能做出伤害他们的举动——否则你死的绝对会比它们还惨。”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老板的脸就开始迅速溃烂,那半张脸皮直接『啪嘰』一声掉到了案板上。 週游眉头皱了皱,刚想说些什么,老板便直接摆了摆手。 “別在意,我没什么事的,顶多在今后一段时间没法出摊而已——这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所以別耽误时间了,继续问吧。” “.....好吧,第二个问题。” “关於我巡逻的这个世界,你都了解些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个世界被强行分为了两条线,黑夜的人无法前往白天,白天的人也无法前往黑夜,除非是像你这种比较....特殊的存在,亦或者得到了『祂』的许可。” 白天与黑夜无法互通? 週游眼前忽然浮现出了某张脸,但他马上就將其甩出思绪——摊主的身体已经腐烂的越来越厉害,眼神间也开始泛起不详而深红的血色,看起来已经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在本地报纸上多次见到提及一个富豪,他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关键点?” 听到这话,摊主眼中猛然浮现出一种疯狂之色,眼见得就要彻底发狂,但最后他还是咬著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现在不可能见到他,但也永远別去找他,为了自己的安全....记得,离他越远越好!” 最后那几个字时,已经几近咆哮,但就在此时,在煮人头的那口大锅中,忽然伸出了一双手,然后死死地拉住了摊主。 哥哥的人头从锅中浮起,它一边拽著自己那失控的兄弟,一边嘴巴张合间,无声的提醒週游。 ——你能够问的问题已经问完,现在......快走! .............. ...... .. 走出老远后,週游再回头时,发现摊位上的白炽灯已经悄然熄灭,那一处彻底沦入了黑夜之中。 虽然此时系统没有提醒,但週游大体也能猜到,哪怕之后自己用出復活幣重置大法,恐怕也再无法看到那盏灯亮起了。 无声的轻嘆一声,週游只能打开手电筒,继续向著未知的前方走去。 离开这个小摊之后,不远处就是那个山槐胡同,这地方本身並不出奇,样子嘛,也就和全国各个省市县里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整个胡同的墙壁上都布满了深黑色的灰烬,看起来似乎曾经被高温灼烧过,而在胡同前面还贴著一张通知。 內容大概是说几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火灾,原因至今没有查明,虽然由本地的首富刘先生进行了修葺,但是由於建筑物整体结构已经受损,所以想往前的话,还请绕行其他街区。 虽然整体很简短,但週游还是发现了个很奇怪的点。 “这个首富....姓刘?我记得那个环卫公司的负责人也叫做刘尚,他们有什么关係?还是说....乾脆是同一个人?” 默默地记住这点,週游朝著胡同中走去,然而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忽然被抓住。 转过头,发现在那灰烬之间,已经突然浮现出了一张焦炭般的小脸。 不是形容,而是事实。 那脸上所有的皮肉都已被彻底烧尽,仅留下一层漆黑的碳化组织贴在脸上,嘴唇和眼皮也被损毁,只留下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珠还在不住地转动著。 然后,就见对方张开嘴,露出已经完全被燻黑的口腔和喉咙,然后用一种天真,却又极度残忍的声音说道。 “叔叔,玩游戏吗?” 第19章 跳格子 ——不用了,叔叔已经在玩游戏了,还是一个名叫『诡诞』,特別操蛋特別屑的游戏。 週游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句话憋回去,然后绞尽脑汁地回忆起自己三姑八大姨是怎么哄孩子的,接著有模有样地模仿起来:“小弟弟,你想让叔叔玩什么游戏啊?” 可惜对方压根没搭理他这番表演——甚至说根本就没在乎他的回答——而是朝著巷子中笑著喊到。 “又有人来玩游戏了,大家看看这次来玩什么!” 於是乎。 在那焦化的墙体上,眾多的脑袋不断浮现。一开始还只是孩子的脸,但很快的那些面容就变得五八门了起来,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转眼间便遍布於整个巷子,而且所有的脸都在用同样的声音,一同高呼著一个词语。 “玩游戏!” “玩游戏!” 声声吶喊传入耳际,虽说都在喊著玩游戏,但在週游感觉中,它们流露出的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那就是。 “——加入我们。” “玩家已触发支线任务:逃走。” “要求:以任意方式通过这个『槐树巷』。” “奖励:根据在本剧本之前的表现,玩家將获得一个相应的绿色天赋。” 听到系统的提示,週游自言自语道:“这算啥?传说中rpg必然附带的特殊小游戏吗.....” “——叔叔,你在说什么?” 某人见状直接撇撇嘴。 “叔叔没说什么,叔叔只是在夸你人善可爱长得帅呢。” “是吗?”那孩子仿佛不理解一样歪著脑袋,但很快的又露出了那个天真而又残忍的笑容。 “那叔叔......你是不想和我们玩游戏吗?” 下一刻,隨著这句话的落下,小巷子中的温度骤然越高,那感觉就仿佛忽然被点燃的火炉一般,高温开始炙烤起周围,甚至连皮肤上都传来一种灼痛感。而那些凝聚在灰烬中的脸也齐齐地转向週游,然后尽皆露出了某种垂涎欲滴的表情。 很明显,它们十分期待週游去做出那个回答。 但週游完全没有去搭理,他看了一眼抓住自己的焦炭样手臂,然后摆出了一个更加和善的笑容。 “这怎么可能?叔叔我啊,可是最喜欢玩游戏了,真的,发自內心的喜欢,就是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玩?” “嗯.....”那孩子支著下巴,犹如十分苦恼的想了一会,接著將头转向那布满无数面孔的墙体。“我不太好选择呢,你们都想玩什么?” “活体切割!” “捉迷藏!” “致命魔术!” “下象棋!” “跳格子......” “跳格子......” 所有的声音渐渐匯集,最后变成了一句。 “跳格子!” “好吧,看来大伙都已经定下了。”那小孩笑著说道。“叔叔,那就请你陪我们玩跳格子吧?” 週游同样笑著回道:“完全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你想怎么玩?” “很简单的。”小孩指著面前的巷子。“这条巷子底下有好多的格子,叔叔你只需要跳到正確那个上面,一直走出巷子就可以。” “......就这些?” “就这些~” “——那么,你们不唱歌吗?” 听到这话的瞬间,那天真的笑容当即便冷了下去。 那孩童张著黑窿窿的嘴,用无比冰冷的目光扫视了週游好一会,方才说道。 “看来......叔叔你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了呢,不过我也得提前告诉你,就算明白规则,这游戏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完成的,还请叔叔你做好准备吧。” “记住,我会唱歌,但唱完后叔叔你只有五秒的时间。” 话毕,巷子中的地板骤然变化。 而週游也明白了,它说的『不是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了。 在那地板上同样浮出了眾多的脸,而且和墙上那些不同,这所有的脸上都画著一个图案,並且已经全张大了自己的嘴,那些苍白的眼球全部死死地看著週游,无比期待著他跳错.... 然后被自己『咔嚓』一声,一嘴咬断。 下一刻,歌声响起。 “死了一个男子,” “死了一个男子,” “一个没出息的男子,”、 “懒得动手把他埋在坟墓里,” “头滚落在床下。“ “四肢散乱的在房间里。” 这是......《鹅妈妈童谣》?这题也太白送了吧? 週游毫不犹豫地朝前一跳,踩在了一个画著『被分尸的男人』的脸上。 ——那张脸果然没有咬下,而是惨嚎一声,就这么缩回到了地里。 周围传来一阵哀嘆。 那孩子倒没有在意,在停顿大约5秒后,继续唱道。 “一个扭曲的男人,” “走了一路扭曲的路,” “手拿扭曲的六便士,踏上扭曲的台阶,” “买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儿,猫儿抓著歪歪扭扭的老鼠。” “他们一起住歪歪扭扭的小屋” 依旧是鹅妈妈童谣。 这次週游则是毫不犹豫地跳到了一个歪斜而怪异的脸上。 “——真不错呢叔叔,那下面我要加高难度了哦。” 那烧焦的孩童清了清嗓子,接著再度开口。 “孤儿院里欢声笑语。” “院长和阿姨们和蔼可亲。” “这里从没有痛苦和哭泣。” “所有不听话的孩子都將被送进手术室里。” 週游一愣。 ——这首倒不是鹅妈妈童谣,但也不是他所知的任何儿歌。 但在歌声停下的那一刻,他仍然飞速找到了手术室的相关——一个被手术刀插进眼球的头颅,接著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 毫髮无损,但身后的歌声越来越快。 “每天饭与水越来越少。” “阿姨们的责骂越来越多。” “孤儿院里再没有甜蜜的美梦。” “在伤痕累累之间。” “残存的骨骸是如此的冰冷。” 週游飞快环顾一圈,终於找到了一张画有停尸房的脸,接著用力跳上去。 所幸,安稳落地。 然而歌声仍然继续。 “但有一天,大老爷光顾了这里。” “他衣著华贵,穿金戴银。” “和可怜的孩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大老爷对著孩子们说道。” “我这里有美味的食物,有温暖的房间。” “有谁要和我走到一起?” “孩子们高举著双手。” “我,我,我!” “但没有人知道,等待著他们的,究竟是何等悽惨的结局。” 週游跳到了一个画有『悲惨面具』的脸上,但在下个儿歌响起来之前,他却疑惑抬起头。 等会。 .......这儿歌.....好像不止是想为难自己? 第20章 十字路口 但那孩子却没再继续这个故事,而是突兀地唱起了別的。 “十个小黑人为吃饭而奔走。” “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 “九个小黑人,深夜不寐真睏乏。” “倒头一睡睡死啦,九个只剩八。” ....... 怎么又是《鹅妈妈童谣》? 週游皱了皱眉,但还是按照歌声的指示,抬腿,跳出。 ........ ....... 在此之后,那孩子接连又唱了十几首,不过基本都是世界上比较知名的那种『黑暗童谣』,但速度是越来越快,週游应对的也是越发艰难。 万幸的事,他总算能坚持下来。 不过就在他即將来到出口的时候,那孩童的声音忽然再度一变。 然而这迴响起的声音却已经不是一人独唱——只见那些墙壁上的怪诞面突然间挣脱了束缚,然后也隨著他一同唱了起来。 於是那童谣顷刻间变得杂乱而又恐怖,所有的声音都犹如化作实质,被挤压一般强行塞到了耳朵里,只消几句,便会会让人產生一种强烈呕吐出来的欲望。 “所有的孩子都被带到了那里。” “那是大老爷的宅邸。” “房子里阴暗无光,所见处儘是血跡。” “庄严的菩萨像也已经披上了一层深红色的外衣。” “孩子们被这景色嚇得哭泣不已。 “然而就在此时。” “他们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 “不要怕,千万不要害怕。” “因为很快的,我们就將融为一体。” 在震耳欲聋的合唱停下来之时,系统的提示也隨之响起。 “你受到了侵蚀,理智受损,现存理智为80/100。” ——我艹,难度加了?你这连个提醒都没有啊?? 週游咬著牙,忍著理智受损时传来的恍惚感,终於在时限即將到来的时候,找到了一个画著融合躯壳的头颅,跳了上去。 “在此之后。” “大老爷也终於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奖励。” “但是这些仍然不够。” “永远也都不会足够。” “所以如果不再找来更多。” “那么下一个就会是他自己。” “——你受到了侵蚀,理智受损,现存理智为75/100。” 恍惚感越来越严重,週游似乎感觉自己好像又出现了幻觉——就见层层烂肉在巷子中浮现,然后一层一层地堆砌起来,最后化成了一个怪异的脸庞。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那脸有点熟悉,但此刻已经来不及细想,他朝著周围踅摸一圈,终於找到了个符合的『老爷』——一张胖乎乎的员外图像——然后急忙跳了下去。 巷子出口已经近在咫尺,可很明显的,对方也不想让他就这么轻鬆的逃脱,於是最后的歌谣声响起。 “於是孩子们越来越少。” “直至有一天已经无以为继。” “大老爷只能放了一把火,毁灭掉了一切证据。” “可是事情不会就这么走向结局。” “那么下一个是谁呢?” 声音暂停,然后孩童,脸庞,墙壁,甚至连地板都一同开始狂笑。 “是你,是你,是你!” 歌声已如海啸,就连脑浆都几近搅匀,正常来讲一般人已是绝无可能再逃脱,但是週游却忽地咧开了嘴。 虽然总是被忽略和遗忘,但他可是有个无视理智受损的技能的。 “无我入定,开启,” 浑噩的头脑再次回復正常,週游简单扫了一眼,直接选定了目標——那正是属於自己的一张脸——奋力一跃! 接著,周围瞬间变安静了下来。 週游转过身,发现所有的人脸都已经缩了回去,小巷又变成了黑乎乎的模样。 那个站在另一边的孩童也停止了歌唱,脸上虽然没了那残忍的笑容,但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它只是漠然地看了週游一会,风一吹,便如灰般散去。 “恭喜玩家完成了支线任务:逃走。” “玩家获得了一个绿色临时天赋:基础的演技” “效果:在与他者的交互中,你有可以以演技强行掩盖自己的情绪波动,让对方不会对你產生怀疑。” 《糊弄人是一个学问,糊弄鬼更是一种学问,现在你只是学了一点皮毛。》 “游戏的进度已经自动保存。” “巡夜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请玩家再接再厉,爭取儘快完成此剧本。” 听到这个声音,但週游却並未放下心来,反而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现在任务確实已经完成了,但是隨之而来的问题却也越来越多。 其一,大老爷的身份应该確定下来了,就是那个本市的刘姓首富,也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他一个人类到底是怎么弄出这个剧本的? 其二,孩子们在宅邸里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什么?和那菩萨像是否有关?而融为一体又是什么意思? 其三,大老爷似乎是通过了那些孩子得到了什么奖励,但之后为什么又说不找来更多,下一个牺牲的就会是他自己?” 如今线索又多了不少,然而可惜和之前说的那样,仍然没有任何能够串联起来的关键点。 “看起来越往后这个剧本揭示的东西就越多——算了,现在自己想也想不出什么,还是先继续这场巡逻了吧。” 想到这里,週游朝前看去。 巷子之后就是一个十字路口。 根据巡逻的地图,这个路口无论走哪个方向都能通往最后的地点长松坡,看起来倒是非常简单,也没任何特殊的標註,但是..... “这明显是让我赌运气吧?” 前进一条,左边一条,右边一条,三个路口选一个,然后赌能不能选中生门。 週游其实很不喜欢这种纯撞rp的游戏——因为不知为啥他只要涉及到这种运气就一直很不好——但对方都设计如此了,他也只能选择遵从。 “男左女右,人妖往中间,那我....先往左走吧。” 週游选定一边,直接走了进去。 .............. ............. 夜色越发深沉。 在这个衰落的街区之中,就只有楼道那希希索索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因为已经巡逻过几次,週游对如今这环境倒是习惯了不少,所以步伐也是十分稳定,很快便走完了一半的路程。 可惜的是,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世事总不能遂人愿。 週游对自己运气的预料一直没错。 就在走过一个转角之后,他手腕上的铃声陡然响起。 ——然后,这位便看到了一个自己绝对不想见到的东西。 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就坐在路中央,她抱著腿,看起来就像是在哭泣一样。 但在路灯的照耀下.... 她並没有影子。 第21章 死路 ——我就知道他喵的老子运气不好。 ——和同学玩斗地主永远只有我被贴满纸条。 ——所以开头就选错了路也是正常情况.... 週游深吸一口气,强行安慰下自己。但他仍然想要负隅顽抗一下。 他贴著边,打算像绕开witch一样尝试绕开这名女性,但之后的情况完全出乎他意料——对面居然压根没搭理他,直接就让他这么走过去了。 “......系统这是长良心了?居然打算这么轻鬆放过我?” 週游抬起头,但还未等他露出笑脸,表情就登时僵住。 就在他的前面,正蹲著一名白衣的女性。 他转过脖子,望向后方。 在那里,同样有著一名一模一样的白衣女性。 不信邪的週游又绕了一次,然而结果依旧如此。 整条街道就仿佛被摺叠成了一个特殊的空间,无论他往哪里走,都必然会遇到这个白色的异常。 “......好吧,我就知道。” 週游无奈地嘆了口气,接著怀著一种自暴自弃的態度,乾脆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名女性的肩膀。 “那个,不好意思,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对方没有动弹,只是用一种湿滑,怪异,犹如蛇类般的声音说道。 “我有东西丟了,你能帮我找到吗?” 週游此刻已经做好了隨时去死的心理准备,所以直接顺水推舟地回答道。 “那么请问一下,小姐你丟的是什么东西呢?” 那个白衣女性闻言缓缓抬起头。然后.... 露出了一张鲜血淋漓,没有皮肤的面容。 它张开嘴,轻声说道。 “我的脸让我父亲弄丟了,请问你能帮我找到吗?” 下一刻,週游感觉自己的面部一阵剧痛。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缓缓地摸了上去,但感受到的並不是脸皮应有的触感,而是更加粘稠与粗糙的感觉,那就仿佛......血液与肌肉的触感。 抬起头,方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的脸皮已经被套到了那只女诡的头上。 四肢逐渐僵死,眼前隨之陷入了黑暗。 .......... “你死了。” “死的比较有价值。” “你剩余的復活次数为:13。” “你的行程已经过半,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还请再接再励,早日通关。” 听著那熟悉的女声,週游也没有为自己的运气而感到多少悲伤,而是直接再度进入。 这次他选择的是右边。 和左边的不同,这条道路显得阴暗了许多,本来就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也是坏了近半,道路也是坑坑洼洼的,似乎很多年都没有维护过。 在这种路况下,週游行走的速度自然慢了很多,但所幸的是他也没遇到什么狰狞的鬼怪,然而他却没有丝毫放下心来,反而越走脸色就越为难看。 原因无他。 这条路.....太长了! 从之前遇到的路线图来看,哪怕他如今放缓了速度,但十多分钟怎么也都走出这地方了,可如今他至少已经走了三十多分钟,却仍然没见到出口在哪里。 而且从始到终,他都有种『被窥视著』的感觉。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跟在他身后,只要他稍一回头....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结论已经十分明了,那就是他又双一次的赌错了。 “我就知道自己运气不好,但三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连猜错两次.....” 週游嘆息一声,接著自暴自弃地转过身。 然后,他便见到阴影中忽地浮现出了一颗眼睛。 一颗血淋漓的眼睛。 接著,那眼睛越来越多,几秒的时间里便遍布於整个空间—— 下一刻,他的眼睛处便隨之传来一阵剧痛。 一切也同时陷入了黑暗。 “你死了。” “死的毫无价值。” “你剩余的復活次数为:12。” “你的行程已经过半,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还请再接再励,早日通关。” 大概是刚出去就被送回来,所以系统对週游的评价直接变成了『毫无价值』,甚至连那机械般的声音中都带上了几分嘲讽的意味,週游倒也没想著反唇相讥——毕竟这段时间他也弄明白了,和系统置气完全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呢,所以他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再一次的选择了进入。 这次他选择的是中间那一条。 和左右不同,中间这个道路倒是正常了许多,没有景象的女鬼也没有阴影中的眼睛,一切都十分的顺利,但就在即將走到尽头的时候,他却突然间看见—— 一个瘦小到不可思议的老头正蹲在那里,在週游看到它的时候,它也同样看到了週游。 然后,他咧嘴一笑。 某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並时响起。 “我看到你了,那我也能摸到你了。” “我摸到你了,那我也能杀了你了。” “你的眼睛可以扔到雾里,你的脸皮可以送给女人,你的头颅能够砌到墙上,你的血肉可以煲上一锅好汤。” “三条路,三个封印,但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过得去!” 就在这声音落下的一瞬间,週游的视野骤然顛倒。 最后映在他视野中的,是自己那失去了头颅,彻底倒下的身躯。 ...... 嗯?这情景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 “你死了。” “死的毫无价值。” “你剩余的復活次数为:11。” “你的行程已经过半,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还请再接再励,早日通关。” 无视掉那那嘲讽的声音,週游对著那个书页,直接盘腿坐下。 和他猜测的不同,这並非是什么3选1的赌局,而压根就是三条死路,每条路都有一个带即死效果的诡物在等著他。 而且最主要的是,和之前的摊位老板与巷中小孩比起来,这三个诡物无论哪个都没给出任务。 “也就是说我无法针对其中任何一个点——或者换上一种说法,这三个我反而都有可能通过..... “可晚上已经没任何线索了,所以这个谜题的解法应该和摊主一样,是在白天时间段。” 週游的眼神逐渐明亮。 “——四个白天五个夜晚,现在看起来晚上就是用各种陷阱来阻挠我,而白天则是我遇到实在无法推进的情况时给的解。” “再加上每天过去剧情都会有所推进,再进入白天的话,或许能找到串联线索的那个关键点?”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直接选了另一边的选项。 “玩家已进入第三日的白天。” “游戏进度將自动保存。” 第22章 孤儿院 再睁开眼睛时,依旧是保安室。 这个剧本每次转变昼夜时似乎都会固定切换到保安室里,週游转头看了一眼钟錶。 ——看起来时间也是固定的。 和上回到来时一样,保安室里依旧空无一人,他穿的也同样是那件崭新的保安服,只是比起上次来讲这里倒是乱上了很多。 或者说......不止很多。 桌椅之类的东西都被掀翻到了一边,日誌与档案之类的散落得到处都是,甚至那早就坏掉的电视都摔落到了地方,连屏幕都被砸了个粉碎。 週游在这一堆杂物里找了一圈,然后自言自语道。 “看起来.....不太像是抢劫一样的入侵,而是有人想在这保安室里找一些什么东西,至於他找没找到嘛......” 週游转过脑袋,看了一眼旁边明显是因为泄愤而杂碎的两个瓶。 “看样子应该是没找到,但问题又来了,这一个破保安室里有啥需要这扫荡一样搜索的呢.....” 週游同样仔细搜索一圈,但和入侵者一样,他也没踅摸到什么线索——这么一个小保安室隨隨便便就能一览而尽,单薄的墙壁和地板间也不像是有什么能藏东西的空间,所以最后他也只能摇摇头,然后就此走了出去。 ——毕竟白天的时间有限,他必须精打细算。 外头的景色和前一天也差不多,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雾气更加浓了一些,如果前段时间他还能看到行人模样的话,现在已经只能见到些许模糊不清的人影。 “——但影响不大,毕竟这帮人也没法沟通。” 在这乳白色的雾气中,週游就这么顺著熟悉的巡逻路线前行,大约是晚上连过两关的原因,他白天可以行动的范围居然也隨之扩大的很多,之前的元顺路口不再有迷雾阻隔,很轻鬆的就能走过当时摆摊的地点,然后来到了那个『玩游戏』的胡同之前。 但在这里,他却停住了脚步。 和夜晚那遐邇一体的景色不同,此时此刻,就在那漆黑的胡同旁,居然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突然多了一个奇特的建筑。 从外观来看,这建筑物是个独栋,占地並不算小但也说不上多大,大概在两三百平方米最优,房子整体是个两层建筑,砖石结构,在最顶上还能见到个破破烂烂的招牌。 “天使之家” 但现在这屋子就像是遭了火灾一样,整体都被熏成了漆黑之色,一眼望去还能见到不少塌陷的地方,大概是为了防止某些閒人勿扰而出现什么事故,在建筑外围还围了一圈铁质的栏杆。 “这玩意......就是那小鬼歌谣中的孤儿院了吧?”週游隨意扫了一眼,感觉没什么可用的东西——毕竟他那游戏都通关了,也不需要在这里再找线索——刚想就此离开,但突然间,他却感觉到了些许的违和。 下一刻,他缓缓蹲了下去,在栏杆地下抓起一把土,轻轻碾了碾。 ——土壤內层的湿气仍然未散,从潮湿程度来看,这些栏杆才竖起了不到半天....不,应该是几个小时前才刚刚立起来的。 於是週游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趣的表情。 “但问题是这么一个失火废弃已久的建筑,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围上禁止他人进入?” “是刚刚出了什么意外。” “还是说.....我晚上通过小巷带来的连带影响?” 想到这里,不想耽误时间的週游反而提起了兴致。 就见他后退几步,用一阵助跑轻巧地翻过栏杆,走过那没有任何植被遮掩的道路,来到孤儿院之前,然后轻轻推了下那扇还算是完整的铁门。 .....並没有上锁。 大门吱呀一声就此打开,带来一阵陈腐而呛人的灰尘,从环境来看,似乎那些外来者只是將屋子围起,而这个屋子本身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过了。 週游轻咳两声,顶著那满是尘土的气味走了进去——屋子里倒是和正常火灾后的景象一样,到处都是燃烧过的家具以及深黑色的灰烬,借著从窗户中透进来的光芒,他隨意的扫了一圈,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像。 “正门进入后就是大厅,正常来讲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线索,毕竟谁也不会大咧咧地把私密东西放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所以说嘛........” 他隨意握住通往后面的门把,拉开。 门口面似乎是食堂,景色是同样破败萧索,只是摆著一堆残留下来的桌子,週游到处翻了翻,却只发现了几个烧焦的土豆——某个名叫观察入微的天赋適时跳出来刷了一波存在感,可惜检定出来的都只是一堆垃圾。 依旧一无所获。 不过此刻他脸上也没什么焦急之色——反正都已经进来了,大不了交一个復活幣重置白天时间——然后径直走向下个区域。 但问题是,就在他再度打开后面一个门的时候,週游的眼神却突然下意识地眯了起来。 那是因为明亮度骤然变换而產生的刺激。 仅仅一门之隔,环境霎时间就变得极为阴暗。和大厅与食堂不同,这最里面的房间压根就没有任何窗户,仅能从大火烧出来的缝隙间隱隱约约地得到点照明。 但和昏暗偪仄的环境不同,这个不大的屋子里却挤了十好几张铁质双层床,床位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连能够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多少。 “看起来...这就是那些孤儿的臥室了。”週游目测了一下大小,发现每个床位最多也只能挤得下一个儿童。“而且还是居住环境十分恶劣的臥室——这孤儿院的领导真是深諳空间利用之道,一个普通宿舍的空间里居然能挤的了这么多的人。” 他隨手从床上拿起一个还没被焚毁的玩偶,拍去上面的灰尘,稍微看了看,旋即就摇摇头,將其放回到了原位。 “........玩偶也是粗糙滥造的东西,用的是劣质布料,里面的填充的估摸也是最便宜毒,再加上厨房里没见到任何精细食品,看起来这里孤儿的生活水平....已经被剋扣到一定程度了。” 週游在现实中倒也听过这种,孤儿院通过超额收容孤儿来骗取国家的补助,所有的孩子在那些院长的眼里都只是赚钱的工具,能省的儘量都省,甚至还传出过冻死饿死之类的新闻。 但说到底那也是很遥远前的事情了,如今真见到这种活生生的场景,哪怕他是个广义中的乐子人,他还是感觉到了些许的不適。 轻嘆一声,感觉这里也没有什么线索,週游刚打算去二楼看看,然而就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整个人却忽地僵住。 原因很简单,就在他眼前,就在那食堂门的阴影处。 正站著一个孩子。 一个浑身烧焦,连眼睛和嘴巴都已经消失不见,正用空洞的眼眶看著他,如同厉鬼一样的....孩子。 第23章 诡菩萨 週游的菊当即一紧。 “——臥槽,不是吧,这里你安排个突脸陷阱?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你特喵的让我怎么玩『游戏』啊?” 然而他如临大敌地等待了半天后,那个烧焦的孩子却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 它只是仰起小小的脑袋,用那层层开裂的面容『看』了週游好一会,接著突然转过身,朝著门外走去。 “这是.....不打算玩游戏?等等,它的意思好像是打算让我跟过去.....”週游想了想后,还是选择跟上怪物的脚步。 毕竟现在他对这里两眼一抹黑,与其浪费时间挨个房间搜查,不如跟从这个貌似友善的孩子,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的復活幣仍然充足,就算在这里死上一回也不怕——往好了想顺便还能重置白天的时间嘛。 那个孩子走的並不快,但身形却总是不断地闪烁,它似乎和晚上的那个不同,很难凝聚为实体,尤其是在阳光之下时,整个身体都会突然消失,好半天后才在另一边出现。 它就这么带著週游,穿过那两扇门,一路走到二楼。但却並未在任何一个房间停留,甚至连《员工宿舍》《资料库》《院长办公室》这些极为可疑的地方都没有看上一眼,而是直接走到了最里侧,停留到了一堵平平无奇的墙前。 然后,那焦黑的身影就此站住,抬起脑袋,就那么看著週游。 “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去?”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仅仅只是凝视。 週游只能自个走过去,他先是惯例敲了敲墙壁,但没发现任何奇怪的声响,然后又四处踅摸一下,也同样没看到任何开启的机关。 看起来这就是一堵非常普通的墙。 但週游並没有因此而放弃,他在简单思考了一会,忽然转过身走了几步,来到一扇早已烧毁的窗户前,接著將自己的身子探向外面,再度观察起这个建筑的外观。 几秒钟后,他嘴角浮现出一种玩味的笑容。 墙的大小不对。 和走廊中的尽头相对比起来,室外的墙体明显多了很大一块留白——正常来讲房屋除非设计师脑子有毛病否则绝不会这么建,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了。 “这里一定有一个暗室,亦或者夹层的存在。” 意识到这点以后,週游的检索立刻细腻了很多,甚至连周围的几个房间都没有放过,最终在搜寻了整整十来分钟后,他才在一个办公桌下面发现了个隱蔽的机关。 將手伸进那个狭小的空隙,十分费力地將其拉下,伴隨著一阵沉闷的响声,那扇墙壁也隨之被打开。 待到灰头土脸爬出来后,週游又再次的看了一眼那个无声也无言的幽灵一样,见到对方依旧没任何反应,只得轻轻摇摇头,然后便迈进那个暗室之中。 ——初看去,这不过是一个两米多的斗室,屋子中同样布满了灰尘,但和外面不同,这里並没有任何遭受火灾的痕跡,只有光线倒是一如既往的昏暗。週游打开了隨身携带的手电筒,然后朝里面照了照。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便被一个东西所吸引。 那是一尊菩萨像。 然而和寺庙中常见的菩萨不同,这个泥塑间看不到任何的怜悯和慈悲之色,祂盘坐在莲台之上,面容扭曲而又疯狂,只见祂右手覆膝,指头触地,做的是佛家的降魔之印,然而在台下的却不是任何的妖魔鬼怪,而是无数在血海之中翻转腾挪,不断哀嚎惨叫的魂灵..... ——此刻,祂就这么看著週游,就仿佛看著一头祭坛上的贡品。 没有其他的感情,有的只有纯粹的食慾。 然后,这个泥塑神像就在週游面前活生生地张开嘴,刺耳的梵唱声隨之响起。 “嗡嘛呢叭咪吽,唵阿弥爹瓦阿依斯德吽舍......” 那佛音字字入耳,週游恍惚间看到这个菩萨身上染满了鲜血,所有魂灵都在那血海中不断挣扎,它们乞求著解脱,但得到的却只用永远不得超生的绝望,而在眾多嘶吼中,那菩萨的面容也越发的狰狞,如螺旋般的利齿在他喉咙中长出,眼见得就要吞下週游的头颅—— “我·艹·你·妈!” 就在即將被吞噬的那一瞬间,週游一咬牙,直接开启了无我入定。 疯狂掉落的理智值终於趋於稳定,接著,所有的景色都如潮水般褪去。 再望时,那尊菩萨像依旧狰狞,但已经没有了任何活动的跡象。 就仿佛......之前只是幻觉一般。 “你已发现一个侵蚀点。” “你获得70点魂石奖励。” “现存魂石数量为:260” “您已发现了这个世界关键的一点,隱秘的故事对你揭开了一角,请注意,如果您在剧本结束前挖掘出了完整的世界观,那么你將获得额外的奖励。” 到了此时,週游摸了一把额头,才发现上面已经满是汗水。 正常以他的性格来讲,就算遇到再恐怖的鬼怪都不会表现出这种情况——但刚才的情况完全不同,根本不同,面对著这尊佛像,週游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猫所盯上的老鼠——那是属於天敌的绝对碾压,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抵抗,唯有闭目等死而已。 直至此时,他还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不过所幸的是,週游这人適应能力,或者说是自我调节能力很强。 闭上眼睛,稍微整理了下呼吸后,再度睁开时,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多余的神色。 “——现在看起来这个诡菩萨应该就是这个副本的另一个关键点,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它应该和那个刘姓首富有著直接关联,只是它的详细情况.....” 週游低下头,发现在莲台上还刻著数行小字。 “好的归於昼,坏的归於宵。” “活著的归於昼,死去的归於宵。” “不成型的归於昼,成型的归於宵。” “未曾疯狂的归於昼,已然疯狂的归於宵。” “以生为祭,以死为仪。” “得己所愿,献己所心。” 不是什么诗歌也不是什么祭词,整个段落没有一句押韵的,甚至整体都是半白不白的,就像是一个文盲强装成文化人硬憋出来的玩意。 但这几段仍然给出了极多的信息——多到甚至离串联出所有线索只剩下些许了。 週游在沉吟了一会后,突然露出了个奇特的笑容,接著他再未看那菩萨,而是转过身,面向那个烧焦的孩子。 无论是打开暗室还是出现幻觉,这个亡灵从始到终都没动弹一下,只是在週游回身的时候,他才像是完成了所有任务一般,在阳光中缓缓散去。 週游沉默几秒,轻声嘆息一声,然后转身,就此离去。 第24章 交易 走出孤儿院时,日头已经西斜。 虽然手里没啥计时装置,但是仅从太阳的变化方位来看,此时大概是下午两点多钟。 以上次的经验来讲的话,这个剧本大概五点钟左右就会进入夜晚状態,然后强行將自己拉入到保安室之中。 不过面对这略显紧迫的时间,週游倒没有显得太过於焦急,甚至说还有点悠哉悠哉的意味。 在离开孤儿院的时候,他已经踅摸到了一根保存良好,质量过硬的麻绳,一旦没找到破关线索又见到天黑的跡象,他就会立刻找个风水宝地吊死自己。 到时候剧本重置,又是从12点开始,这时间不一下子便充裕起来了嘛。 ...... ..... 通过小巷,再度来到了那个十字路口。 只不过和之前相同,此处每个路口依然被深不见底的浓雾所笼罩,似乎只要人一走进,当即便会彻底的迷失方向。 如今週游也算是明白了,白天能够探索的范围和夜间探索的范围成正比,夜里他走的路越多,则白天能通过的地方越多,反之就会有浓雾阻路,告知他此路不通。 “......这倒也是好事,起码告知了我探索范围,不至於在一堆地方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週游如此念叨著,乾净利落地转过身,朝著其他地方走去。 和夜晚那只有一条大路可以通行的情景不同,白天的街区里多了许多错综复杂的小道,其中大多在弯弯绕绕半天后只会回到起点,只有少数才会来到一些比较特殊的建筑物之前——然而基本也都是上了锁,根本就无法开启。 週游如今也没有那个閒功夫去挨个尝试,所以在仔细思索一会后,他直接选择了另一个更加高效的方法。 在第一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將门口的路线图铭记在了脑子里,所以现在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排除掉所有与这十字路口大概无关的路线——比如xx治疗中心啊,肛肠科医院啊之类的地方——然后专心致志地找那些有可能相关,亦或者根本没有標註过的小路。 这样时间一下子便会缩短了不少。 不过说到底这依旧是瞎猫撞死耗子,一切全凭运气说话。 ....... .... . 跌跌撞撞尝试了整整一个小时后,週游终於碰到了个从没出现过的异常点。 ——那是一扇漆黑的门扉。 门的上面並没有標註任何东西,也没有商店常见的牌匾,只是在门牌上写了一行小字。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赵婆的交易小屋。” 下面还有一行备註。 “不欢迎任何道士和尚的光顾,不欢迎任何口袋空空的穷鬼,如以上这些人擅自闯入,则后果自负。” 顺便一提,那个『后果自负』是用鲜红的染料所写成,边角还特地做出了流淌的痕跡,乍一看去就仿佛是由鲜血所写成的一般。 週游打量了下自己。 “首先,我不是什么宗教人员,所以没关係。” 然后又翻了翻自己的兜——不出意料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他脸上没任何的羞涩之色。 “虽然我现在確实没钱,但之前可是有一大笔款子的,如今只不过是暂时转移到了他人的手里,从广义上来讲我仍然是个有钱人,所以我也不算口袋空空的穷鬼。” 如此做出完美的二段定论,週游自信满满地推开了那扇黑门。 ——但下一刻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就被打破,直接涕泪横流地被呛了出来。 原因无他,门內的味....实在太重了! 那感觉就像是一块猪肉在潮湿温暖的环境里呆了一个礼拜,又放到化粪池里沤了三天,最后送到老八那经过了一番特製料理——总而言之这气味根本不在人类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內。 在门外缓了整整数分钟之后,週游这才勉强回过劲来,但很快的,他还是抱著一副赴死的神情,重新走了进去。 不过可能是因为放了会风——亦或者嗅觉已经轻微失灵的原因,这回週游没再被直接劝退,他捏著鼻子四处环顾了一圈,发现屋子里的摆设倒是很正常,一排排的货架排列在房屋之中,上面放著各种陈旧的瓶瓶罐罐,看起来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旧货商店。 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就坐在最里侧,她半垂著头,似乎是正在假寐,偶然间还能听到沉重的鼾声,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某人。 一切似乎都没什么问题,但週游並没有隨之放下警惕。 毕竟他可没忘了,就算在这相较『安全』的白天,也一样是有怪物存在的。一旦出现什么失误,甚至说看似人畜无害的女清洁工都隨时可能產生异变。 故而,週游只是谨慎地靠过去,朝著那个老太太轻声呼唤。 “大娘....” 没有反应。 “大娘。” 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但对方依旧一动不动。 “大娘!” 有点反应,但还是那样。 最后,週游只得深吸一口气,用力咆哮了出来。 “大娘!!!!” 这一回终於將其惊醒。 这个老太太终於抬起头,露出了个满是皱纹的脸。 “霓尸蛇?”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在说什么?” 那老太太没回话,而是在张著乾瘪的嘴,尝试发出几个声音,但在失败之后,她还是摇摇头,然后在桌子底下掏了掏。 週游原本以为她是打算拿出一副假牙什么的,毕竟很多老人没了牙后话也说不出清楚了,但没想到在她拿出的却是一个的罐子。 一个装满福马林,里面还浸泡著一个人头的罐子。 就见那个老太太打开罐盖,伴隨著一阵哀嚎的声音,从刺鼻液体中捞出了那个人头——这东西居然还是活著的——然后硬生生拆掉了对方的嘴巴,將自己的嘴换了下来,又尝试张合了几次,这才满意地將罐子放了回去。 “哎呀,不好意思,我张嘴已经用了十来年了,最近似乎有些失灵了,所幸的是能换的备件还有不少。对了,你是来买东西的吧?” 她...不,应该说它了,如此热情洋溢地说道。 “那么你打算付出自己的什么呢?金钱,等价物,四肢,內臟,还是说....自个的命?” 第25章 买卖之物 週游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这副堪称b级恐怖片的场景,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 一半是他差不多也习惯这种猎奇景色了,另一半是他那个刚获得的天赋:“基础的演技发动了。” 所以说此刻他保持著淡定的神情,甚至还能笑著接口道。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请问一下,你这里的交易方式能详细的说一下吗?” “那当然没问题。”那老太婆乐呵呵地回答。如果没有之前的景象,此刻它似乎真的就只是一个和蔼的店家。 “我这里主要买的是一些.....比较稀罕的物品,类型比较杂,比如说一个由多名枉死者头髮织成的披肩,上面附带的诅咒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你的敌人,亦或者一张由少女皮肤剥製的唐卡,带上这个可以让你財运亨通......而每样的价值都不等,要求的交易物也不一定相同,就像是我所说的,你可能付出金钱,物品,自己的五臟六腑,亦或者....自己的命。” 週游闻言笑了起来:“老板,如果连自己的命都付出去了,那么要你那些东西还有什么用呢?” 然而那个老太婆却是露出了个无比滑稽的表情,然后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摇了摇。 “那可不一定,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就好比说我拿出来的那颗头吧,他的老婆当年被卷到一场抢劫案里,让人家一刀捅死了,凶手因为未成年在监狱里呆了几年就放出来了,因为隱私保护,他甚至去哪找凶手復仇都不知道,於是这位客户在绝望下找到了我,表示寧可放弃一切也要让那凶手死的无比悽惨——你看,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老太婆我又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话至此时,那老板顿了顿,接著说道。 “这世上很多人在走投无路下都会找我交易,痴情的,愤怒的,渴望的,憎恨的,总而言之我们这块提供一切服务——只要你能付出代价。” 听到这里,週游忽地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 “那么,你们这里可以钱让死人復活吗?” 对方像是已经听惯了这个问题一般,摆了摆那如同鸡爪般的手。 “客人,来我这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么问的,但很可惜,想要復活的话,那得求助於更高位的存在,我们没这个能力,所以也没法和你做这个交易。” 週游还想问问那所谓的『高位存在』是什么,不过对方像是早预料他的想法一般,直接撇来一个看似和善实则极为残忍的眼神。 別问,问我就直接干掉你。 “.....好吧。”週游耸耸肩,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那请问下你这里有货品清单吗?我想看看自己能买些什么东西。” 这回老板倒是没再说什么,而是十分乾脆地扔过来了一本书册。 週游轻轻地捻住了封皮,从指尖传来的触感来看,这东西不像是牛皮那样粗糲,也不像是羊皮那样厚实。 “.......这玩意不会是人皮吧?” 週游抬起眼瞟了那老板一眼,见到对方没什么特殊的表態,这才小心翼翼地將书页翻开。 然而,就在下一秒,系统的提示忽然传来。 “玩家已触发诡异事件:诡婆的商店。” “商店商品录入中......” “系统商店开启中......” “玩家已可以通过系统购入该商店中的物品,但请注意,其商店中的某些东西可能需要好感度或者特殊物资才能购买。” “请注意,实体『鬼婆』无法通过玩家读取存档重置状態。” 下一刻,一串的清单便在週游眼前展开。 “织造披肩” “品质:绿色。” “效果:装备者的生命恢復速度得到提高,並且不会受一些微小疾病的困扰。” “诅咒:穿戴这件东西的人会被恐怖的噩梦所纠缠,並且隨著穿戴时间的增长,身体也会逐渐衰弱,一直到死亡。” 《——偶然间,你还能听到披肩上传来的低声细语。》 购买需要魂石数量:150 “人皮唐卡。” “品质:蓝色。” “效果:持有者的幸运將得到极大提高。” “诅咒:持有者每因提高的幸运而收益一次,身体都会不可阻止的腐烂一部分,该腐烂效果无法通过回归而消失,只能在剧本中通过某些特殊方式来治癒。” 购买需要魂石数量:800 《曾由密教高僧亲笔写下血咒,所持有者尽皆惨死,无一例外。》 “染血的小刀。” “品质:绿色。” “效果:该物品可以对妖物造成轻微伤害,玩家也可以用这把小刀伤害自己,以此获得奔跑速度提升的效果(持续时间与加速效果和伤害程度成正比)。” “诅咒:每隔半月必须以血液涂抹刀身,否则此物品会失去一切灵异特性。” 《他用这个杀了五人,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深爱他的妻子,一个是他深爱的儿子,最后一个则是他自己。》 购买需要魂石数量:200 云谷油膏。 “消耗品。” “品质,白色。” “效果:使用后可以加速癒合自己的伤势,但对於断肢或者重伤无效。” 《效果很好,但千万別深究这东西的製作原料。》 每个购买需要魂石数量:30 剩下的东西大多都是標红不可查阅,大概就是系统说的需要友善度之类的东西,但到最后一页时,週游的眼神却忽然一正。 那里有著三样物品。 “以假乱真的义眼。” “消耗品。” “效果:在非战斗状態下使用此物,你可以暂时屏蔽掉『眼球鬼』对你的感知。” 购买需求:你的三分之一肝。 (此物品不可由邪物使用,如已购买了同效果的东西,则此购买需求翻倍。) “从某人脸上剥下来的人皮。” “消耗品。” “效果:在非战斗状態下使用此物,你可以暂时屏蔽掉『无面鬼』对你的感知。” 购买需求:你的一段肠。 (此物品不可由邪物使用,如已购买了同效果的东西,则此购买需求翻倍。) “盖有咒印的薰香。” “消耗品。” “效果:在非战斗状態下使用此物,你可以暂时屏蔽掉『虔信鬼』对你的感知。” 购买需求:你的一个肾。 (此物品不可由邪物使用,如已购买了同效果的东西,则此购买需求翻倍。) ........ 我说,你確定你和四號楼那位不是一家? 第26章 『我的尸体』 看起来他所猜测的没错,通过这十字路口的方法就在这个商店之中。 只是这个要求..... 好吧,代价確实都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如果只买一样的话,人没了一段肠一颗肾也照样能活得下去,哪怕最危险的肝,在缺失了三分之一的情况下,也能在勉强维持人体的生命活动。 但说实话,週游一丁点都不想把自己的內臟给予他人——而且看这店铺的模样,估摸也没什么手术室之类的设施,谁知道这老太婆会用什么方式取出这些东西? 更別提从之前的言语中来看,这傢伙坑掉自己的概率远远高出和自己正常做买卖的概率。 所以嘛…… 看著週游面色陷入迟疑,店主露出了个十分和善的笑容。 “怎么,您这是没找到什么中意的嘛?” 语气倒是十分友好,可某人却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恶寒。 对方那感觉就像是不是在说『你挑好了没有』,而是在说『你想成为什么商品』一样。 週游一丁点都不想变成那个福马林中的头颅,所以他赶忙將那个疑似人皮的商品目录轻轻推回,然后笑著说道。 “中意的我倒是看到了几样,但是我现在....有点囊中羞涩,只能选一个。” 话罢,週游在那目录上轻轻点了点。 那店主终於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客人您真是好眼光,那么请问你是打算用什么付款呢?本店童叟无欺,这个东西只要您的两条腿,一只眼睛,或者......” 不过在它说完之前,系统已经代週游做出了回答。 他张开手,露出掌心间的一把东西。 原本只是一个数字的魂晶到了现实里,已经变成了一种晦暗的方块。 老板的笑容忽然停了下,接著陡然变得越发灿烂了起来。 “这是....高品质的炼阴块?嘖嘖嘖,这年代可不多见了,毕竟自从那帮牛鼻子死光后就很少有人有这种炼阴为实的手段了.....这件商品倒也能接受这种付款,所以说嘛.......” 那老板招了招手,货架上的一个罈子便漂浮到了他的面前,只见那坛口自行打开,伴隨著一阵熟悉的恶臭味道,一只苍白的手颤颤巍巍地从其中伸出,將货物放到了柜檯上。 正是那个染血的小刀。 从外观来看,这只是一把小巧玲瓏的匕首,通体漆黑,样式十分普通,但在週游握住刀柄的时候,却忽然產生了一种莫名的衝动。 ——將这个匕首刺进自己的肉体,將自己的內臟一点点的刨出,让鲜血浸透刀锋的每一个角落..... 等到,我在想什么? 週游猛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老板那带著诡异笑容的脸庞。 “怎么,您觉得合心嘛?” 週游盯了几秒那满是恶意的眼睛,忽然同样展顏一笑。 “当然满意,如果有可能我还想给老板您一个五星好评,一星给东西,四星给服务——不过话说回来。”他將匕首收回怀里,然后像是不经意的提起了一句。“老板你这店晚上还开吗?” “......为什么这么问?” 看著老板那警惕的神情,週游笑的倒是十分平常。 “其实也没啥意思,主要是我还看上了几样其他的东西,可惜就像刚才说的,现在我手头不太宽裕,估计得等晚上才能凑齐钱款,所以想问问你这里晚上是否营业?” 但听到这话,一直游刃有余的店主却忽然迟疑了一下。 “营业......倒是营业,但是我也得告诉客人你一声,你晚上要过来的时候得小心点,这段时间夜里不太平,我这店虽然藏得比较隱蔽,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他们的感知,但归根结底还是不想招惹那些存在,所以你想购物可以,但別给我惹麻烦,懂吗?” 那话语中满是威胁之意。 而系统的提示也在下一秒响起。 “请注意,玩家开启夜间路线:诡婆小店,玩家可以无视夜间限制到达此区域。” 週游则是用无比诚恳的態度回答道。 “放心,我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的。” “绝对。” ------- 既然已经得到过关线索,週游也懒得再找地吊死自己了,他就这么一直等到黄昏时段的到来,等到再睁眼时,依旧是身处於保安室里。 但和白天不同,晚上的保安室並没有出现任何破坏的痕跡,一切似乎和他走之前没什么两样,週游就这么绕著走了一圈,然后来到了那个破旧的电视机前,敲了敲屏幕。 严丝合缝,完好无损。 “白天都乱到那种程度了,怎么晚上一下子就还原了?就算是有人整理过,但桌椅之类的东西能够復位,可这电视机我明明记得已经碎了个彻底,怎么可能完好无损——要知道就算换屏幕也不可能连一点的痕跡都没有。” “所以说嘛。” 週游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个玩味的表情。 “我是否可以大胆的假设,白天和黑夜其实是两个不同的空间?” 他又看了看自己被重新换回来的保安服。 “亦或者更加大胆点,就连我都是两个不同的人?” 然而他这番问题自然不可能有人回答,直至半天之后,才忽然有个敲门声响起。 週游抬起头,方发现那个保安队长正蜷缩在门口。 ——说起来这是个很有趣的景色,保安队长身材至少一米八开外,长相也堪称凶恶,配合那鋥亮的大光头往那一站就可以威慑一眾的小商小贩,而如今这位却像是个鵪鶉一样缩在门的內侧,时不时的还用那满是惊恐的眼神往保安室里看一眼。 反差之下甚至有点.... ....好吧,一点也不萌。 週游往前走了一步,那保安队长当即一个哆嗦。 “嗯?” 週游下次迈出的脚步稍微重了点,保安队长颤抖的幅度便又激烈了一点。 宛如找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般,週游每次行走的幅度都变得越来越大,那保安队长也越发的害怕,最终甚至都快要哭出来了。 最后,週游停留在了对方的面前,忽地一笑。 “我说队长,你缩在这干嘛?外面天怪冷的,来来来,赶紧进屋子里来坐一坐......” 谁想到一声惨叫当即响起。 “別碰我!” 那队长哆哆嗦嗦地朝后退去,神情已经快要趋於崩溃。 “你不应该在这里的,你绝对不应该在这里的,不可能,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活著,我明明亲眼看到了你的尸体——” 话音至此,保安队长忽然看了一眼屋內,接著脸色突然大变,当即便手脚並用的从地上爬起,像是要远离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一般,落荒而逃。 週游下意识的想要拦一下,不过系统的提示也隨之响起。 “请注意,你今日无法干涉这个存在的行动,如果强行介入,那么此剧本將立即失败...” 从暂时到今日,描述词又变了一次。 而且.... “——他为什么如此篤定的我死了?最后那个看到了我的尸体又是什么意思?” 第27章 开怪 忽然间,那个菩萨像底下的话闪过週游脑海。 “活著的归於昼,死去的归於宵。” 再联想到那个保安队长如此篤定地说自己已经死了.... 难不成...... 週游举起手臂,掐了一下。 有痛觉,同样也有血肉的触感。 只不过和常人比起来,自己的体温显得有些冰冷。 所以...... 週游摇摇头,將那些许不安感拋之脑后,然后又一次检查了一遍保安室。 首先第一点:果不其然,报纸又多了几张,但这一次的信息只有两个。 “本市首富.....病情加重......坚持不过一礼拜.....” “清河街区.....三化庙.....即將拆迁......” 依旧是强调首富病重,从新闻上看起来,这命不久矣,眼瞅著马上就要噶了,而另一个三化庙倒是从没听说过,而且巡逻地图上也没標註出这个地方。 “应该是一个关键处,可能和之后的探索有关。” 週游默默地记下了这个问题,接著看向第二点。 ——有人动过巡逻日誌。 那薄薄的本子似乎被人翻开过,第一页的白天巡逻依旧是正常,但在第二页时,巡逻表上却出现了一个空白。 唯独週游的名字被抹去了。 “明明昨天还一切正常,今天身份就消失了,所以到底谁把我名字给抹了呢......” 週游面拿起笔,刚想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但在想了想后,却又將笔撂了下去。 “不,不管是谁抹的,现在没有我名字应该是好事,如果之后再有人闯进保安室,起码我的信息不会暴露出去,只是.....” 但就在週游思考情况的时候,钟声忽地响起。 糟,到巡逻时间了! 週游下意识的拿起手电筒就要往外冲,但他立刻就感受到了某种违和感。 ——等会,时间不对! 虽然之前没看钟,但以体感时间来看,从他进入保安室开始,现在最多也只过了二十多分钟——但此刻周围的景色已经开始异化,而且速度远比上一次更快! 汹涌的血水自地板中涌出,洁白的墙壁上开始覆盖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根本没插电的电视滋啦作响,里面那扭曲的人影已经化作了实质,几近就要从屏幕中彻底的爬出! 週游甚至来不及看一眼钟錶,就只能从房间中衝出。 保安室的门被『哐当』一声关闭,將所有异变堵在了身后。 但週游马上就发现,外面的情况.....似乎也不是太好。 夜晚的街道已经不再平静,那之前看到的人脸尽皆挤到了楼道的门口,希希索索的声音也变成了如浪潮般的阴笑,而居民楼中也有灯光亮起——但却不是常见的白色和明黄,而尽皆是如血浆般的深红。偶尔能见到些许人影站在窗口,但那歪曲的身影已经明显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更为深层的怪物。 手腕上的铃声已经响到几近疯狂,综合昨天的那个场景,週游脑子只是转了个弯,当即就得出了个结论。 ——这剧本每天都在变异,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 艹,狗日的系统,这么关键的东西居然开始不说! 週游百忙之中朝著系统竖了个中指,接著拿起那把还没捂热乎的小刀,在自己手上用力的一割! 血液瞬间涌出,但还没等落地,就已被刀身啜饮殆尽,而物品上附带的效果也当即发动,週游瞬间感觉自己的脚步又快了几分。最后终於在那些鬼脸衝破楼道之前,来到了山槐胡同胡同之前。 ——万幸的是,这里还没发生什么异变,但週游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放鬆,在喘息一阵,並且確定游戏已经自动保存后,他才站起身,然后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思绪。 “首先是异变的顺序。” “第一天,所有地方平安无事,第二天,保安室里出现了异变,第三天,保安室的异变提前,元顺路口也出现了出现了异变,如果按照这个顺序,那么明天就是这个胡同,后天就是十字路口和之后的长松坡了。” “所以说。” “这剧本跟本就没想著让我循规蹈矩的通关,甚至说如果不是我昨天直接连破了小摊老板和巷子游戏这俩支线的话,现在很可能已经在这里被逼入绝境了。” 在理清前后后,週游直接用力在地上啐了一口。 “艹,该说真不愧是中低侵蚀度吗,这难度相比四號楼完全是直线上升;现在都到这种程度了,那高侵蚀度得变態成什么样啊?” 只是话虽如此,週游脸上却並未浮现出什么急躁之色,和这抱怨般的语气截然相反,他此刻的表情还是十分平常,甚至已经开始重新规整起自己的计划。 “看起来所有的日程都需要推倒重来了,本来我是想先挖个坑,看看能不能把那个老太婆所有的財產坑出来的,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事根本不可能了,所以说.....” “要不,乾脆赌一把?” 週游朝著远方的三岔路口看了一眼,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便直接向著早就选中好的一条路走去。 ------------------ 路灯摇曳,不知是否是错觉,这灯光总觉得比前几天要昏暗很多,本来勉强行走的道路已经越发地模糊,偶尔间有一个影子在视野內乍现,但还没等仔细辨认,就转眼中消失无踪,让人根本分不清那到底是鬼影还是单纯的眼。 週游的理智值也在这种环境中缓慢下降,如今快跌破70大关,大约是因此而影响,脑內许久没发作过的病灶也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不过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週游的神情都是一如既往的沉重冷静——事实上在前面早已经说过,他这人平时可能吊儿郎当到处摸鱼,但情况出现变化,甚至越是把他逼到绝境,他的思维就越发的清晰。 五分钟的路途转瞬即过,週游很快的就看到了他这一次的目標。 ——三岔路口中,那个身穿白衣的女鬼。 但这一回他並没有跑去拍人家的肩膀,而是先摘下了手腕上的铃鐺,径直走向对方身后,接著用小刀割开了自己的胳膊,重加了下加速buff,最后.... 他突然间猛地抬起大脚,朝著那女鬼的背后,狠狠地一踹! 那瘦弱的身形当即扑倒在地,而週游在同一时间也转过身,拔腿便跑! 第28章 误导 週游选择左边的这个原因有二。 一,女鬼的这条路是最好走的,右边那个眼球鬼的路实在太暗,路况也过於差了,而中间虔信鬼又是在道路的尽头,所需要跑路的路程直接翻了近两倍。 二,所有鬼怪中,眼球只要转身就死,而虔信鬼更进一步,只要看到就会断头,只有女鬼的剥麵皮是需要一定发动时间的。 综合起来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唯一的问题只有不確定这女鬼触发后是否还会触发空间摺叠——不过从结果来看,週游赌对了! 眼前再也没有那白衣的身影,但身后也隨之传来了一声激怒般的嚎叫,仿佛渗入骨髓的阴气瀰漫而来,但週游脚步未停,而是一路衝刺出了三叉路口,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头向著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的目的很简单。 那就是那个鬼婆的老家! 身后的嚎叫如跗骨之蛆般纠缠不休,哪怕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仅从那悽厉而充满怨气声音来看,这次如果被其抓到的话,週游会遭受的下场恐怕要比『剥麵皮』恐怖上整整数百倍。 但他压根就没有害怕的意思,只是在每次速度下降时用刀切割开自己的手臂,直至整条胳膊都已经鲜血淋漓之后,才终於来到了那个商店之前。 夜晚的店铺比白天更多了一丝鬼气,週游也没有去敲什么门,而是直接一脚踹开,接著握住门把手,用力拉紧! 几秒后,身后挥之不去的寒气总算散去,看起来那老太婆说的並没错,这个屋子確实有屏蔽怪物感知的效果。 但是那个被激怒的诡物却並不打算放弃,哪怕已经躲进屋內,週游一样能听到那挥之不去的哀叫之声。 “不过嘛,总算可以喘口气了,这一路下来我这血真是放了不少.......” 週游苦笑著摇了摇头,然后就在他刚抬起头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苍老,愤怒,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剥了一样的眼睛。 但对著这样一双眼睛,週游突然笑了起来。 “哎呀,这不是老板娘嘛,这么晚了你还没关店呢?真是够辛苦的,哦对了,您吃了吗?” 然而对方根本没理会他那热情洋溢的招呼,而是磨著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应该和你说过了吧?別给我惹麻烦,结果你居然把这傢伙招呼过来了,还特意引到我家门前,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週游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话里话外间又熟络了几分。 “老板娘啊,咱说话別这么难听成不?什么叫故意啊,我这是意外遇到这个傢伙,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想著来老板娘你店里避一避,您老这么心好,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听到这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挑衅,那鬼婆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它的手上的指甲如枯枝般扭曲伸长,当即就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但就在看到那张仍然淡定的脸时,这位的动作忽然又停了下来。 ——不对,这傢伙和白天的表现截然不同,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这傢伙是不是....给我设下了什么陷阱? 鬼婆光速在脑內把自己的仇人想了一遍,但始终没有能和前面这个男人对上的存在。 最终,它也只是咬著牙,用手指著门口。 “你给我滚,现在这店不接待你了,你识相点离开的话,我还能不和你计较这事!” 谁曾想。 某人咧嘴一笑,接著慢悠悠地说道:“那如果我不滚呢?” 鬼婆当即气急而笑。 在这连番挑衅之下,它也不去想那些仇人了——反正在它店里週游也翻不了天,至於之后的阴谋之后再算——它一个鬼婆还能一个人类骑到脑袋上来了? 於是这位张开那已如尖锐匕首的手掌,狞笑道。 “那你也別走了,正好我最近两条腿有点坏了,刚想换个新的,你就安心把你的身子留下....权当下补偿吧!” 只是,就在它即將动手之前,一阵清脆的铃声忽地响起。 下一刻,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鬼婆停下了即將抓出的指甲,挺著身子,僵硬地朝外望去。 不知何时起,那哀叫已经断了下来,此时此刻,就在店铺的那扇门之后,已经响起了隱约的哭泣之声。 ——那个『无面鬼』近在咫尺。 看到这里,老板娘倏然抬起头,死命地看向週游。 “你到底干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啦。” 週游就那么笑著,然后把那个能惊扰怪物的铃鐺从手腕上摘了下来,用食指隨意地將其转动。 “这是小弟我都一点预防措施,避免老板年您更年期发作实在太过於衝动,不过您別误会,我这纯粹是为了自保,真没什么恶意的。” 老板娘没回话,它只是死死地盯著那个旋转的铃鐺,半晌,方才开口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週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要的东西很简单,老板娘你那里应该有能够让人避开这几个傢伙的东西吧?我这人实在不想付出自己內臟什么的,所以请问下....您是否能够赊给我呢?” 对方的眼神瞬间变得则人慾噬,可看著那隨时都能摇动起来的铃鐺,它最终也只能咬咬牙,从摊子里取出一张脸皮,扔给了週游。 “行了,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带著这个外面那东西也杀不了你,你可以滚了!” 然而週游並没有动弹。 他隨手將那个脸皮塞到怀里,接著说道。 “我说了,是『那几个』傢伙,所以请您老麻烦把东西全给我。” “你他妈的......不要太过分!” “你可別说笑了,我再过分能比的了你趁人之危拿人做备件更过分?”週游甩了甩铃鐺,隱约间已有清脆的铃音响起。“剩下两个,麻烦拿出来,否则我不在乎和您在这里同归於尽的——我区区一个无名小卒,换您这么一个鬼婆奸商,怎么说都是赚了不是?” 十几秒后,一个眼珠和一块薰香扔了过来。 “现在......你满意了吧?” “满意,当然满意,想不到您老这么大方,真是谢谢了。”週游笑的团锦簇,就在鬼婆以为他终於肯滚蛋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將自己伤痕累累的右臂抬了起来。 “对了,最后麻烦您一件事,您看我为了赶过来,手臂受了这么多的伤,请问您这里有没有什么药膏能支援一下?” 这回鬼婆连生气都懒得生气了,它看著週游,就仿佛是要將那个身影深深地记在脑海里一样,然后隨手甩过几个小盒子。 “就这些了,你要再提什么要求,我寧可拼著同归於尽也得先弄死你,你可以滚了。” 直至此时,週游才收起笑容,他也没转过身,而是就那么直接向后退去,一直走到门口后,他才直起身。 接著。 忽然將铃鐺重新带到手腕上,用力摇了摇。 下一刻,一个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响起。 “你到底在干什么!!我明明都满足你的要求了,你就这么想死吗!!!!!” 但週游只是举起那把染血的小刀,对准自己的心臟,然后笑著说道。 “死亡这事咱已经很习惯了,对我来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怎么说呢,既然已经和你结下仇怨,那么我也不会再你给任何碍我事的机会。”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 週游缓缓將刀锋刺入自己的胸膛。 “——作为一个纯乐子人,我是真心想砸了你这个店的。” 紧接著,伴隨著一声尖啸,那抹白衣就这么冲了进来! 第29章 吉祥寂妙鬼母菩萨 “你死了。” “死的还算有价值。” “逃生的道路已经向你打开,巡逻完最后这一段路途,等到两日后,你將获得最后的胜利。” “由於玩家此次死亡评价高於平均水准,所以將获得额外的魂石奖励。” “现在玩家持有的魂石数量为:110。” “你剩余的復活次数为:10” “商人实体:鬼婆死亡。” “鬼婆主商店关闭,你无法再购买任何与其有关的物品。” 週游重新进入游戏,那条十字路口又映於他的瞳孔。 虽然已经有了通关的东西,但他並没有著急选定一个路口,而是把那脸皮,眼球,香薰分別翻出来,仔细对照了一遍,然后才选择了一样。 不过並不是他相较熟悉一些的『无面鬼』,而是有眼球鬼的那条路。 由於特地留意,所以在刚进入这条路口的时候,他就感觉某种毛骨悚然的东西趴到了身后——但並不是什么眼球,而是一个轻飘飘,犹如孩童的形体,那东西將残损的头颅靠在他的肩膀,只要他一回头或者转身,就会立刻和对方撞上。 週游乾脆利落地使用了那个眼球。 ——系统给他的提示是捏爆。 於是那浑浊的晶体霎时在手掌间破碎,粘稠而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触感瞬间散於满手。但下一刻,身后那股奇怪的阴寒也隨之散去,週游小心翼翼地朝身后一撇,只见到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拼了命地想把什么东西塞进自己空荡荡的眼眶。 同时他也看见了,那正是自己刚刚捏碎的眼球。 “看起来这就是这三样特殊物品的效果?用虚假的东西代换掉这些鬼怪缺失的身体,以此达到拖延他们的目的……但问题是第三个为什么是薰香?” 週游只是稍微联想了一下,便直接放弃了继续猜测,而是趁著对方还在努力的时候,儘快的向前奔去——毕竟他也不知道鬼婆的这方式能够糊弄多久——如果万一在他走出十字路口前对方反应过来..... 那恐怕就不是『恼羞成怒』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鬼婆货品质量够硬还是週游运气使然,这条路他居然顺顺利利地走到了底,然而此时又出现了个出乎他意料的事。 在尽头之处,路又分成了两个岔口。 其中一个毫无疑问是通往此行的最终目的,那个长松坡,至於另一个则是一条小路,却是从未在那个巡逻地图上记载,昏黑阴暗,不知通往哪里。 很明显,这又是一个二选一的探秘。 如果週游手里只剩下几条命,亦或者只是从鬼婆手里弄到了一个道具,那么他会立马果断的无视掉这条可疑的小路,直奔这巡逻的终点而去,但是嘛..... 週游看了看自己的10个幣,以及剩下的脸皮和薰香,只是犹豫了几秒,便直接转头走向小路。 ——正常来讲rpg这种分叉路口都是有宝藏埋藏的。 ——而且系统估摸也不会无缘无故特地开闢这么一条新路。 ——所以在退路有保障的情况下,赌上这一次又何妨? ------------- 然而小路的景色和周围却有著根本性的不同。 这几天几夜走过来,週游所能看到的都是近现代都市的场景,就算是老了点破了点,但那也是进入科技社会以后钢筋混凝土形成的丛林,但走到这里时,周围却突兀地变为了荒草一片,偶尔能看到零星的矮树灌丛,但基本也都彻底枯死,只剩下些许残枝败叶。 路灯彻底隱去踪跡,此时只有天上一轮弯月高悬。 但比起那满是鬼脸的居民楼,这种鬼故事中常见的荒郊野岭反而能让週游放下心来。 如此,在荒郊野地中走了不知道多久,週游终於看到了一个建筑物。 那是一座庙。 庙並不大,属於一眼能看尽的那种,但似乎很久都未曾修葺过,墙壁已经塌了半边,外侧被层层青藤所爬满,朱红色的大门上也满是风雨留下的斑驳,只有顶上的牌子相较完好,可惜由於字体脱落了大半,也看不清上面具体写的什么。 不过週游还是立刻联想到之前的之前看到的新闻。 “庙宇...这地难不成就是那三化庙?即將拆迁的那一个?” 週游绕著庙门走了一圈,嘴里同时隨性地做出评价。 “这情况被拆了倒是不冤,眼瞅著都快要成危房了,只是这里会有剧本的线索嘛....” 他先是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铜铃——见其没有响起,这才小心翼翼走进庙里。 ......其中並没有什么诡物突脸。 里面的环境倒是和外面一样,举目破败,茅草高长,只有庙里的最中心供奉著一尊佛像,但在週游抬头看去时,眼神忽地一缩。 ——庙里供奉的倒不是那个邪异的菩萨,而是一尊密跡金刚的护法像。 托某个虔信佛教的亲戚之福,週游倒是知道这是佛教中的护法天神,是以驱逐邪魔外道,保护佛法而闻名的。但在如今,这尊佛像却明显的遭到了损毁—— 不,也不应该说是损毁。 佛像本身並没有残缺,然而身体四肢处却被无数的血跡所涂满,远远的就流露出一种阴寒之气,哪怕庙已经破败成这样,那血跡从始到终也都未曾乾涸,每一寸都如同崭新涂抹上去的一般。 甚至说如果再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那些血跡正不断地变化成一个又一个文字,將绝望的诅咒深深地刻写在那泥胎塑像之中。 很明显,这尊佛像遭受了玷污。 还是那种极为凶厉阴狠的玷污。 “这就是....那个虔信诡说的封印?” 週游撕下一块衣角,想尝试抹去血跡,谁想到他在刚接触到那佛身的一瞬间,手腕的铃声忽然猛地响起! 他没有任何犹豫,当机立断地將衣角扔到一边,然后一个受身便翻出了数米之外! 等到再抬头看时,正巧见到那抹布料如被吞噬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佛体之內。 “.......不是吧,又是个即死?看样子这封印也没法破除,难不成还有別的线索机关?” 週游转了一圈,发现这座破庙里也不像是隱藏其他线索,正有些挠头的时候,系统的提示忽然传来。 “玩家到达隱藏地点:三化庙之韦陀尊天护法庙。 “该隱藏地点触发条件为:在第三日前达成支线『玩游戏』『喝汤』,並且在孤儿院中找出『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线索,同时復活次数≥7。” “剧本完成度得到极大提高。” “您每找到一座三化庙的庙宇,剧本完成度都將获得极大提高。” “玩家获得50点魂石,现在魂石数量为160。” “之前那菩萨的名字叫做『吉祥寂妙鬼母菩萨』?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玩意?” 看著那尊佛像,週游敲著手臂,忽然自言自语起来。 “看起来三个路口分別对应著一座庙宇,每座庙宇都会给大量的剧本完成度。” “但是问题也来了......” “——这么大个污血封印摆在前面,为什么系统只让我找到庙,却对这这佛身上的污秽只字不提,甚至连个任务都不给我?” 如此想了一会,週游露出了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但却未再深究什么,而是直接走回了归路。 “算了,还是先去把我这个巡逻任务完成了吧——最起码把自己的安全保障了,至於之后的.....之后再说。” 第30章 刘尚 十字路口之后,便再无意外。 大约是系统也觉得路上再来什么突脸杀小游戏就有点过分了,所以直至来到下一个目的地之前,週游都未再见到任何诡物。 至於那个长松坡嘛....说是坡,其实甚至都比不了一个山洼,整个就是一个大土堆,上面光禿禿的也看不到多少植被,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悲凉。 坡脚下好像正在动工,周围能见到不少的建材和工具,但只是此时也是见不到一个工人,同样也看不到一个值夜班的保安——对方似乎根本不担心这些东西会遗失,就那么隨意地归拢到一边。 当然,他们是对的。 毕竟週游也想不到有那个飞贼能顶著这种鬼环境来偷东西的。 走出那工地后,顺著山脚的小道,便能够转到了一片別墅区。 这里似乎是隨著那片工地一同开工的,大多数的建筑也没有建好,只有一个富丽堂皇的屋子坐落在道路的最尽头——从情况来看,似乎是公司特殊优待,提前建成的。 “但问题是谁会特地跑到这种鬼地方,顶著工地的噪音和啥也没有的环境,大价钱提前造起一栋別墅啊,这不纯粹是冤大头嘛....” 不过週游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那是一块镀金的门牌,雕工精美,造型別致,一看就是了不少钱找人手工定製的。 而在那门牌间,还刻著两个非常显眼的大字。 “刘尚。” ——那个八成是本市首富,同样也是幕后黑手的傢伙。 “.....好吧,我知道这冤大头是谁了,也同样知道这地方估摸就是巡逻的终点了....” 週游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再次打量起这栋別墅。 富贵之气铺面而来,但此刻这个楼却没有任何灯光亮起,甚至连保安都不见一个。 “是没人吗?” 週游轻轻推了下最外面的铁门。 ....没锁。 同样,里面的內门也没锁。 整个屋子就仿佛不设防一般,无差別地迎接著一切的客人。 “不是吧,这么显眼,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週游后退一步,再一次的观察起这个別墅。 ——然而却没任何问题。 甚至不比那些居民楼,这屋子外面都没有任何阴气森森的感觉,也看不到任何的诡脸诡影。 一切都平凡如常,就像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邸一般。 最终週游也只能耸耸肩,就此推门而入。 別墅里面依旧是同样的装饰豪华,仅一个迎接的门庭就至少上百平方米开外,屋子中每一处的装饰都透露出无与伦比的奢华气派,仅仅只是待在这里,就让人感觉置身於一处完全由金钱堆垒起来的宫殿之中。 但週游並没有看向那些装饰。 他低下头,望向脚下。 在那如玉般的昂贵石料上,正均匀涂抹著一抹鲜血。 而且不是一处,这里所有地板上都涂抹有深红的血液,乍一看去就仿佛是传说中的血海炼狱一般—— 不过对於週游来讲,这种场景多多少少也都算是习以为常了,带来的惊嚇感甚至不如诡婆商店里那鯡鱼罐头一样的恶臭——所以他仅是蹲在地下,轻轻抹了一下那些血液。 但旋即,他就是一怔。 “这血....怎么只有这么薄的一层?” 週游不信邪地又试了几次,结果发现这血一是冰凉,十分的冰凉,很明显从人体放出后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凝固,二是非常之薄,虽然涂满整个厅堂的视觉效果非常夸张,但是如果真算起来的话....... 大概也只有一个人的分量? 週游轻皱著眉,感觉也找不到什么线索,於是决定暂时不管那么多,先走向二楼看看。 ——但就在他迈上楼梯的那一瞬间,脚下下突然一滑,差点就那么向后摔了下去! 万幸,他平衡性一向不错,在突兀地来了一段街舞过后,总算是抓著栏杆站了起来,然后再看向那个肇事者....... 眼神忽然愣住。 那是一段肠。 很长的一段肠子。 自週游身后伊始,一直到楼梯口处而终,那些肠子就那么带著粘液铺在这里,新鲜的.....仿佛还带著温热的气息。 週游目测一下,这个距离大概是6,7米左右。 因为平时也喜欢看一些医学书籍,所以他很清楚,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肠子,加起来也在6,7米左右。 週游忽地沉默了下,接著小心翼翼地饶开了肠子,走到二楼。 然后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两个肾。 再推开门时,看到的是一个脾。 接下来是,胃,肺部,肝,胆........ 这就仿佛是將一个人活生生地拆零碎,然后铺成一条小道一样,特地是为了將某人引导到某个地方。 到最后,也是来到心臟所处的位置时,週游已经来到了一扇鎏金的大门前。 至此,就他所看到的,除了骨,肉,头,这三件以外,已经能完完全全地拼凑出一个人。 而就臟器健康情况而言,那应该是一个衰老,却又极端肥胖的人。 .....对方的身份他已有猜测。 所以在举起手,將铃鐺对准大门,见到並未有声音响起之后,週游便直接的推门而入。 屋子里比外面更为不堪。 红白相间的色彩涂满了视野中所有的角落——红的是肉,被放干了血,又特地绞成肉糜的肉,而白色的是脂肪,特地让別人铺洒,散落在四周的脂肪。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屋子里便再没有任何的装饰,甚至连床都没有一个,唯独在屋子正中央正竖立著一个狰狞的菩萨像。 週游认得那个雕像。 那正是在孤儿院中见到的,被系统称作『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玩意。 “看起来......这一切都能关联起来了。” 週游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散落到满地都是的脂肪和肉块,绕到了那个神像之后,接著,便如他所料的,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苍老无比,满是病態,却又明显养尊处优,阴騭狠毒的人脸。 此刻,週游正巧对上那人脸的眼睛。 那瞳孔仍在转动。 ——这个傢伙是活的。 而且,就算以前从未见过面,週游也顷刻间便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刘尚。 刘大老板。 同样,也是为富不仁,剋扣可怜环卫工的工资,献祭了孤儿院眾多孩童,本市最大的...... 那个罪魁祸首。 第31章 正经人不会写日记 这世上心理落差最大的情况是什么? 不是找了个女朋友发现对方是一名资深技师,也不是兴冲冲地拿著中奖票据跑到商店兑奖,结果突然发现活动中止时限就在昨天。 而是在你费劲千辛万苦,拼凑出无数线索,终於找到幕后黑手后,结果发现他早已成了一团烂泥。 甚至说还被糊了墙。 週游伸出手,在那个脸面前晃了晃。 ——没有任何反应。 “喂喂,能听的见吗?” 招呼声也没有回应。 那张麵皮似乎只是存在著而已,没有灵智,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可撬开的线索。 週游倒是很想用染血小刀捅上两下试试能不能让他开口,但看他这脆弱的模样,又生怕一不小心下手重点让他归了西。 在仔细踅摸半天后,他忽然望向自己手中的手电筒。 ——臥槽,我怎么忘了这个。 ——这不就是个绝佳的拷问用具嘛。 週游直接將手电筒的亮度调到最高,然后扒开了对方的眼皮,对准那双无神的眼睛,直接照了上去。 光线反射下那瞳孔瞬间缩小,但马上强光对晶体就產生了剧烈的灼痛感,在这种深入脑髓的痛感之下,那张脸疯狂的想要闭上眼睛,可惜他只剩下一张脸,根本无法从週游手指下挣开。 看著对方表情从木然到痛苦,又从痛苦到恳求,最后已从恳求到哀泣,週游这才把手电筒拿下来。 “看起来....你还是有自我意志啊,我还以为你打算装死装到底了呢。” 週游笑呵呵的说道,但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却没做出任何回答,它在缓了半天后,才怒气冲冲地瞪著週游,嘴巴不断张合,似乎是在说什么——但却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传出。 週游虽然对唇语不咋擅长,但估摸对方所说的一定是一堆美妙动听的话。 比如“你长的十分帅啊”,“英俊瀟洒睿智神勇啊”,“运气好到超神啊”之类的..... 对於这些,週游全部都坦然受之——毕竟都是事实——但他现在也没空听这些讚美,所以直接打断道。 “朋友你也不用那么著急,实际上我和你没任何的利益衝突,咱只是想和你说一点.....” 没等他说完,那人脸便直接啐了一口。 虽然没有吐沫,但是有恶臭的血水。 週游倒是浑然不在意,甚至还能维持著那个营业式的笑容。 “事实上说不定我能帮上你一点小忙....” 人脸依旧满是不屑。 “比如说......” 週游掏出染血小刀,轻轻在脸皮上面划了下。 装备附带的『可以轻微伤害诡物』就此发动。 本来已经没有任何血管的皮肤突然绽开,深红的血液自伤口处如泉水般涌出。 “......杀了你之类的。” 那脸皮当即怔了下。 接著,无尽的疯狂之色在它面容上浮现。 就见那个脸皮张大嘴,露出那已经没有任何舌头和牙齿的口腔,无声地向週游咆哮些什么,眼神也从最开始的冷漠与鄙夷,变为了最为深刻的乞求。 虽然同样听不到对方的话语,但週游这回很快地就辨认了出来。 他说的是。 “求求你,求求求你,一定要...杀了我!” 但到了这时,某人却抽回了刀子。 对方当即露出了莫大的恐惧之色——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比先给予希望再使其破灭更令人绝望的了——然后週游才笑著说道。 “如你所见,我確实有让你解脱的能力,但问题是我也不能白干.....” 没等他说完,那人脸就用力张开嘴,嘶吼了起来。 其中的意思週游用小头猜都能猜出来,不外乎是什么要把这万贯家財全都转移给他,让他给自己一个痛快之类的。 不过週游直接轻轻摇摇头,將其否决。 “放心,我不要你任何钱,也不要什么美女权势,我希望得到的只有一种,那就是你与这个『吉祥寂妙鬼母菩萨』所做的一切。” 话毕,那人脸——也就是本市首富刘尚的表情突然凝住。 明明之前他还是满脸的乞求,但现在这位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东西一般,眼神变得懦弱而又畏缩,似乎是希望週游能够换上一个条件。 可週游的声音依旧不容置喙。 “別想和我谈判,我只要这个。” 脸皮仍然犹豫不决,但週游此时已经蹲下身,轻轻敲了敲它的额头。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这活不了也死不了的模样应该就是那个菩萨弄的吧?对方都把你整成这幅德行,明显是把你当弃子用了,你还维护祂有啥用嘛?不如乾净利落的告诉我,好歹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个乾脆点的解脱。” 这次刘尚终於下定决心,只见他努力地转过自己的眼珠,看向某个方向。 那里只有一对肉糜与脂肪混合成的地毯。 週游没有在说什么,二话不说地站起身,用脚將那堆噁心至极的糜烂物扫到一边,露出底下空无一物的地砖,稍微敲了敲,接著当即倒转小刀,用刀柄朝砖面用力一砸! 只听到『啪嘰』一声! 砖面登时碎裂,露出了里面隱藏著的暗格和一个木箱。 箱子中也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本十分之厚,並且纸张泛黄的日记。 週游瞥了一眼那个人脸,接著拿出日记,隨手將其翻开。 前面都是一些琐事小事,大多都是和生意相关,其中大多都是强取豪夺,欺行霸市的记录——不过由於之前早有预想,所以週游直接將这一部分略过。 但就在翻到正中间的时候,他散漫的眼神忽然认真了起来。 就在这一页开始,原本黑色油墨的笔跡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棕褐的顏色。 週游闻了闻,只感觉到一种陈旧的铁锈味铺面而来。 是血的味道。 这应该是由血和油墨混合,再书写而成的。 但问题是从书页情况来看,这明明已经不知道干了多少年,但不知为何,这血却仍然像是刚涂上不久一般,至今味道也依旧没有散尽。 至於那行文字倒是很简单。只有区区八个字。 “今天,我遇到了菩萨。” 第32章 內容 週游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那个菩萨。 面目狰狞,则人慾噬,莲华座下冤魂满地,佛身旁骸骨成林。 和之前並没有什么两样。 於是他继续往后看去。 不过在说完这一句后,这日记忽然一转画风,未再说这个菩萨,反而开始讲起刘尚他自己,以及他的家人起来。 9月12日。 “老婆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怎么说呢......我倒是不在意她的死活,但这个婊子居然把她在公司里的股份全都签署了慈善捐赠协议,还要盖什么孤儿院.......开玩笑,在你死后那都是我的钱,你凭什么拿我的钱去做劳什子慈善?” 9月15日。 “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我本以为看在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的情况下,她能体谅下我,谁想到她居然又拿起当年我入赘她们家说事——是,我第一桶金是他们家给的,我创业也是他家扶持的,当初失败也是幸好拿到她家一部分遗產才起死回生的,但这些玩意和我后来成为本市的首富又有什么关係?” 9月16日。 “把当初毒死她父亲的毒药又拿了出来,但想了想后,还是放了回去,毕竟现在不同以往,下毒的话很容易就会被查出来。” 9月30日。 “底下公司又有人来討薪水了,最近心很烦,让保安打断了几条腿,然后全都扔出去了。” 10月3日。 “该死的,怎么让那个记者给抓到了!而且居然还让他给捅到了台里,这个王八蛋贿赂还不收人情也不看,真他妈的——”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10月10日。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人他妈走霉运了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那面舆论风波还没处理完,公司股价又突然跳水,那个婊子明明都活不长了还说要举行什么董事会,或许说我应该....” 10月15日。 “那个人来了,他自称为代理人,然后重新和我提起了菩萨.....那东西真有心想事成的能力?什么?需要献祭?那太好了,我这正有个绝佳的祭品!” 10月20日。 “我的愿望真的实现了!!!老婆被警察断定的失踪,那个记者也失足掉进了河里淹死了,除了那个已经开始选址的孤儿院没办法取消以外,其余的全是我的了,全都是我的了!” ——褐色的笔跡到此中断了一部分,似乎是在达成这一个愿望后刘尚就已是心满意足,而在这之后又是一堆对自己的吹嘘和胡言乱语,以及对电视台和政府高官的贿赂,时不时地还夹杂著些许对员工的榨压。 剩下的基本都是废话,所以週游一阅而过,迅速翻到写有血跡文字的书页。 3月1日。 “孤儿院落成了,经我的干涉,院里选的是最便宜的地址,用的也是最差的建材,里面的东西也是能省就省,伙食费更是直接降到最低——反正都是一群没人要的小崽子,啃土豆就够了,何必在他们身上浪费钱財?” 4月12日。 “医生居然从我身上体检出了和老婆同样的疾病!!草,怎么可能!!!!!” 5月7日。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就恶化到这种程度了,甚至比那个贱女人更快.....绝对是她冤魂不散想要报復我....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对了,我还有菩萨,菩萨能救我!” 5月16日。 “......想不到那个建的孤儿院居然有意外的用处,我偷偷摸摸带了几个小崽子出来,然后把他们献祭给了菩萨,结果接下来几天我身体居然就有了大幅度的好转,虽然没有根治,但多少已经能维持住了,之后只不过隔一段时间再带个小崽子过来而已.....” 2月24日。 “不行,不能这样了,这么多的孩童失踪已经引起上面的怀疑,那个院长也说什么都不肯收我的钱了,还表示什么再这么下去他得和我一起完蛋——开什么玩笑,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如今狗居然还想要反抗起主人来了??” 3月1日。 “我让人烧了那个孤儿院,包括那些职工,院长,证据,还有剩余的几个崽子,全都让我用一把大火消灭的乾乾净净,现在倒是不怕追查了,可我要再上哪搞祭品呢.....要是没有祭品的话,菩萨之后就得吃我了....” 3月26日。 “菩萨果然慈悲!祂居然肯宽恕我一段时日,还给了我另一种方法,只要达成这条件,就能任意实现我的一个愿望,至於我的愿望是什么....那肯定是.......永生!” 4月11日。 “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我故意下药毒死了那个摊贩,又把当年烧死孩子的尸骨挖出来埋在了巷口,然后我又分別杀死了我的女儿,我的儿子,我最忠心的手下,用他们的尸体镇压了那三座庙,接著请那个巷子中的鬼婆出手,困住了唯一可能阻止我的和尚,最后还让手下的保安公司每天雇一个懵懂无知的傻子来当祭品,现在一切事了,就等著菩萨赐予我恩赐....” 4月16日。 “明天菩萨就会给予我永生,我即將升位为佛,今天是我为人的第最后一天,明天我就將超凡入圣,成为和你们这群凡夫俗子不一样的存在!” 4月17日。 “不,不对,这和我想像的永生不一样!菩萨你骗我,他也在骗我,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等等,为什么我还在写日记?为什么我逃不了,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不想变成这样,求求你,求求你,来个人杀了我,来个人杀了我我我我!!!!!!” 隨著最后这一段完全鲜红,纯粹由血液图面的的笔跡, 日记到此而终止。 而系统的提示也隨之而来。 “你的夜间巡逻已经完成。” “恭喜玩家,已破解该副本的主线线索。” “副本完成度提高。” “你获得一个额外绿色天赋:五臟皆通。” “效果:减少你因內臟缺失而带来的负面效果。” “你杀死了鬼婆,找到了一座三化庙,於第四日前完成了巡逻任务,在无任何武力衝突的情况下达成了摊贩老板和玩游戏的任务目標,最后在不死的刘尚那里撬出了日记的线索。” “该副本的隱藏人物:被囚禁的僧人惠普和最终剧情將向你开启。” “请到白天时进行观看。” “在预览完剧情之后,玩家即可直接完成此剧本,无需再坚持五天时间。” 第33章 和尚 看完这本日记后,週游竟是久久的不能言语。 先杀父后杀妻接著干掉自己的子和女,而且动手动的还这么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愧疚之感..... “这傢伙生在现代真是屈才了,一个市里的首富算什么啊,如果早生它个几百年,放到古代里那至少是一个为祸四方的绿林魁首.......” 合上书,週游心中著实感慨万千。 “至於现在嘛....系统倒是给了俩选择,一个是直接走人,另一个应该就是同和尚一起打那个吉祥寂妙鬼母菩萨——不过从这段时间看到的蛛丝马跡来讲,这东西的难度肯定简单不了,所以说我应该怎么选呢.....” 他又瞄了一本那个日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先去看看那个和尚,然后看完最终剧情再说吧。” 想到这里,週游直接呼出系统选项,选择进入第四日的白天。 不过在画面切换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 ..... ... .. 嘛,忘了就忘了吧,既然都记不清楚了,那想必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 窗外的太阳依旧明亮。 不知是否是错觉,週游总觉得这一日的阳光要比之前温暖许多,正午的光芒透过窗欞,如轻纱般铺洒在身上,让人从里到外都体会到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保安室里依旧是那个样,乱糟糟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唯独门口那巡逻地图用红笔特地標註出了一个地方,也是之前从没有出现过的名字。 “广化庙。” 保安室外面的薄雾竟也是散了许多,原本虚幻不实的行人也变得可以触及,虽然依旧眼神呆滯毫无反应,但最起码也让这个街区有了一些实际之感。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了发展,但週游总是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觉。 白天越来越接近现实,那截然相反的晚上,会不会就越发的接近於魔域? 於是他的脚步又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週游才赶到了地方。 不过这个『广化庙』虽然说是庙,但实际比那保安室都大不了多点,就是一座街区中常见的朱红门楼,甚至由於太过於细长,乍一看去就仿佛是硬生生『挤』在两栋居民楼之间一样,门上也没掛任何牌子,只有门口香炉间点著的几支佛香还在表示著这里是个宗教场所。 顺著大敞四开的门走进去,週游发现里面倒是麻雀虽小五臟俱全,正常寺殿该有的东西也都有,在最里侧还敬供著一座木雕佛像——不过他见识浅薄,到也没认出这是什么玩意。 此时此刻,一名老僧正端坐在佛像之前,垂著身子,嘴里念著含糊的经文,似乎是在祈祷著什么。 週游秉持著礼貌原则,站在门口旁听了一会——可惜对方实在太过於投入,居然没发现寺里进了一个大活人,在等待半晌后,他也是实在忍耐不住,走上前去轻轻拍了那老僧的肩膀一下。 “不好意思,打扰下哈,我是——” 没等週游说完,那老僧就就一种十分迟缓的动作,一点一点的转过了身。 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週游险些把那把小刀抽出来! 无他,对方的样子...实在太过於嚇人了。 乍一看去,那张脸只有一层皱巴巴的皮肤紧贴在骨头上,中间没任何填充的东西,肌肉,脂油,甚至血管都不復存在,那样子就宛如一个骷髏硬生生地套上了一张人皮,望之已如同鬼魅一般。 甚至可以这么说——就连四號楼那位房东太太都比他卖相要好一些。 但问题是,铃没响。 而且,这位仍有人的呼吸。 见到週游如临大敌的样子,那只剩一层皮的骷髏倒是不以为意,就见他颤颤巍巍地站起,然后躬下腰,郑重其事地朝著週游行了个大礼。 “多谢施主打破封禁,救了老衲一命。” “还有......” ——嘴巴微张,声音嘶哑仿若锈蚀。 “请问下.....” “施主是否能给老衲弄点吃的?” --------- 十几分钟后,还是那个佛堂。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老衲当初也是受到了刘尚的欺骗,那人说什么要捐钱重塑庙里金身来加强封印,结果转手就联合鬼婆把老衲封进了庙里,整整三个月无水无粮,逼的老衲坐了枯禪维持性命,结果最后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和恐怖的长相不同,这僧人说话的声音倒是十分的中正平和,只不过由於现在嘴里塞满了东西,以至於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週游就坐在另一边的蒲团上,看著那僧人大口撕咬著一个鸡腿——那是从外面小摊上唯一能顺出来的东西——然后小声问道。 “大师,您这隨便吃肉....没关係吧?” “正常来讲有关係,但如今就算有关係也没关係了。况且现在不趁机补充点体力,我之后还怎么和那玩意拼命?全城人的性命和破一次戒相比,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的清的。” 那老僧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块肉条,放进嘴中。 但这並非是享乐。 从表情上来看,他也很不习惯吃这些肉食,每一次吞咽都得皱紧眉头,但最终还是无比艰难地將所有东西吃了下去,然后用油乎乎的手摸了下嘴角,对著周说道。 “这位施主,你的意思老衲我大概也明白了,但老衲也得告诉你一点,这个吉祥寂妙鬼母菩萨可不好对付——这位说是菩萨,原本是几百年前被镇压在这里的一个妖物,它以血肉为祭,以五臟为食,如果那三尊庙还在的话,老衲倒是可以尝试重新巩固下封印,但如今三庙已经被污染,除非佛陀降世,否则谁也没辙。” 週游愣了下。 “........那大师你刚才还说要和它拼命?” “总不能放著这这么多人不管吧。”那老僧面色倒是十分的淡然。“现在只是在虚实幻境中闹腾,可一旦它脱困,那么这座城当即就得沦为鬼蜮。如今老衲確实已经行將就木,不过多多少少还剩点法力,如果拼尽全力的话,也能绕过路口其中一个怨灵,所以说......” 老僧轻嘆一声。 “——尽人事,待天命而已,我现在只能看看用一座庙是否能拖延一下它。至於施主您.....这地方確实也不宜久留,正好,我也恢復了点力气,勉强可以將一个人送出去。但老衲还有一点请求,那就是希望您在出去后,还请立刻赶往旁边山上的清净寺,告知我的师兄们,菩萨已经破封,让他们赶紧下山疏散城里人群,以免更多无辜者惨死......” 话里话外间,已经是不容否定的拒绝之意,甚至根本没给週游任何提意见的空挡。 ——得,看起来这副本到此为止了,不过好像还有支线,就是不知道那个清净寺到底...... 听完老僧那絮絮叨叨,犹如交代后事的言语,週游只能拍拍屁股,站起身,然后刚想顺著他的话选择离开——但下一秒,他的神情却忽然凝住。 週游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等会,你说你只能绕过一个诡物,那是不是只要我能帮你绕过另外两个,你就能解除那三座庙的封印,重新把那什么吉祥寂妙鬼母菩萨封印回去?” 第34章 再入 谁想到听到这句话后,老僧的表情却是越发地苦涩。 “施主大概不清楚,那三条路线上各有一只厉鬼看守,还都是那个刘尚的至亲之人,老衲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禽兽居然亲手剥下了自己女儿的脸皮,挖出了自己儿子的眼睛,又在自己最为忠诚的部下前杀了他全家.....最后將这三人的尸体分別切碎,埋在了十字路口的下面,为的就是以怨气温养鬼气,让它们无差別的杀死一切经过之人。” 这位顿了下,锁紧眉头继续说道。 “哪怕以前老衲全盛之时也很难將这三条路全走一遍,所以施主也別白费心思了,那菩萨在数日之后就將彻底破封,施主趁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然后让我的师兄弟们疏散下人群.......哎,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週游並没有听进老僧之后的言语,他只是忽然回想起之前的线索。 ——特別划分出来,却又殊途同归的三条路口。 ——三次近乎必须品尝的即死陷阱。 ——如果单纯兑换,绝对不可能全部换出的几样通关东西。 “艹,原来在这里等著我呢!” “施主,你到底在说什么?” 看著老僧那愕然的表情,週游没做任何回答,而是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一张已然乾瘪的脸皮,一个附有咒印的薰香。 “大师,如果加上这些东西....是否能將那个菩萨封印起来?” 老僧怔怔地看著那两样东西,下意识地想要將其拿起,但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手上满是油,急忙在僧袍上擦了擦,然后才无比谨慎地捧了起来。 “被腐蚀的脸皮,混有婴儿骨粉的聚財香.....这可都是邪到不能再邪的咒物啊,施主你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週游却只是笑。 “你猜?” 老僧怔了几秒,接著也陡然大笑了起来。 “——妙极,秒极,想不到那鬼婆也信不过刘尚,特地留下了几个后手,结果到最后便宜我了——那么。” 老僧放下了那两样东西。 然后,就在突然间,他面对著週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甚至將整个身体都匍匐於地,对著週游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老衲,不,贫僧........先在此代全城几十万人多谢施主了。” 这时候,他的自称已悄然改变。 “施主这两样东西,当可救万千性命——原本贫僧我只能拖一拖时间,但有了这两样东西后,现在至少有三成把握將那个菩萨重新镇压回去,而且就算真的镇压不回去,最起码也能拖到师兄弟们疏散群眾了。” 老僧似乎太过於激动,以至於都有些喘粗气。“现在时间紧迫,贫僧还需要多做点准备,就不陪施主了,现在我就將施主送出这里,之后施主可自去清净寺,贫僧曾经在那里留了一些东西,施主可尽数取之.....” 系统的提示声旋即传来。 “恭喜玩家,您已达成隱藏任务条件:惠普和尚的感激,对方已將清净寺的遗物尽数交付於您,您可以在选择脱离此副本后进行查看。” “您已完成此剧本的主要剧情,可以隨时进行脱离,请问是否现在现在回归?” 週游並未作出选择,而是在心中默念著提出了问题。 “如果我不选择回归的话,那么会怎么样?” 这一次的回答相当之快。 “尊敬的玩家,如果您不选择回归的话,將与惠普和尚一同面对诡物『吉祥寂灭鬼母菩萨』,当然,您也可以以恩情强行让惠普和尚在您离开后再闯三庙,然后利用此时间进行其他探索,但此行为有极大的可能至该人物死亡。” 听到这个回答,週游突然笑了笑,接著毫不犹豫地,直接选择了『不回归』。 然后,他才忽然对著那个和尚说道。 “三成的概率....大师你不觉得有点低了吗?” 老僧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是这位並未言语,而是沉默了下,然后才坚决地拒绝道。 “施主叫我和尚就好。还有,贫僧也知道施主想说什么,但是您已经仁至义尽,先把贫僧救出来,又给了贫僧破局的关键东西,现在贫僧也决不能再去拖累施主您了,此后之事贫僧一人承担,还请施主您.....” ......这倒是个好人,到这种情况下也不道德绑架。 但是吧..... 週游在心中默默念道。 ——你不绑架我,我又怎么去见那个『吉祥寂妙佛母菩萨』? 恍然间,他记得自己祖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你这人什么都好,聪明,机灵,但问题是......” “赌性实在太重了。” ——是了,我一直是这样。 週游忽然笑了起来,就见他对那老僧认真地说道。 “和尚你都能为全城人牺牲,那小子又为何不能呢?” 老僧像是不认识一般,呆呆愣愣地看了週游一会,接著苦笑著摇摇头,道:“既然如此,那贫僧也不矫情了,还请施主做好准备,今晚我將於施主所在之地与施主匯合,到时候咱俩....” “一同闯一闯这魔域。” “——玩家已放弃回归。” “玩家选择与惠普和尚一同进入第四夜。” “此选择將直接或间接地面对怪物:吉祥寂妙鬼母菩萨。” “如果能够成功镇压『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玩家將获得一样极为特殊的奖励。” “此任务难度对你可能偏高,还请量力而行。” --------- 时间在与老僧的谋划中转眼即过。 ——再睁眼时,周围仍然是那个熟悉的保安房。 说实话,在相处这么多日后,週游已经快要与这地方相处出感情了。 但可惜的是,今天就要与其说上一声再见了。 他走上前去,先习惯性地扫了一眼那个报纸。 这一回上面只多了一张,不过虽然其余部分依旧模糊,但標题却是无比的清晰。 那里正用硕大的印刷体,无比鲜明的写著几行大字。 “本市首富刘尚惨遭凶杀,尸体被残忍肢解,头颅不知所踪。” “我还说那散落一地的肠肚该怎么解释呢,结果直接断定成了凶杀.....不过也对,正常人谁会想到献祭失败啊,而且普通人估摸也看不见那个粘合在神像背后的脑袋.....” 週游隨手將报纸撇到一边,接著坐到椅子上,静静地等待著。 大概几分钟后,保安室的方面被推开,隨著一双颤抖著的手的伸入,某个看过好几次的光头准时出现在了眼前。 週游朝著对方展顏一笑,还没等那惊恐的目光做出什么回应,人突然向前衝出,直接一拳灌在了那人的腹部! 第35章 真相 霎时间,那人的腰就如同虾米般弓下! 週游虽然没练过什么格斗技,不过好歹也是年轻健壮,更別说这一拳砸在的是人体最脆弱的腹部,对方又处於恐惧中,根本没想到反抗! 就见那人的脸色瞬间便由红变紫,喉咙蠕动间,一股胃水已经倾泻而出,但週游没给他任何反应过来的时间,直接將其撂倒,然后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下一串塑料绳,將对方手掰到身后,按住手腕,瀟洒地打了个死结。 然后,他才抓著衣领將对方拽起,笑道。 “好久不见啊领导,最近过的可好?” 那个被制服的男人用力咳嗦了几声,接著抬起头,用朦朧的眼神看向週游。 “你是.....那个新来的巡逻人员?等等,等等,別杀我,不是我害死你的,真的,相信我!” ——怎么到现在这傢伙还在说我死了? 週游抬起头,看了一眼钟錶,发现自己还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和这保安队长『谈谈心』,於是乾脆抽了一把椅子,就此坐到了那个保安队长身前,然后道。 “放心,放心,我不会杀你,但有点事想问你一下,你能给我点解答吗?” 对方疯狂的点头。 “那第一个。”在那个『基础的演技』加持下,週游现在的表情十分之和善。“首先第一点,你一直说我死了是什么意思?” 那保安队长看著週游,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我实话实说您別生气啊,我之前就在河畔就发现了您的尸体,而且死的样子非常奇怪,结果晚上您又出现在这里了——这明显是成为鬼復生了!真的,杀了您的人真不是我,求您放过我吧!” 週游咋了一声,接著继续问道。 “你说我尸体奇怪,那请问下,我尸体到底奇怪成什么样了?” 谁想对方胆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颤颤巍巍地说道。 “就是您.....现在这样子。” ——我现在这样子? 週游一愣,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似乎.....从没在这个剧本里看到过镜子。 同样,也从来都没看到过自己的样貌。 ........所以说,我现在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呢? 週游环顾一圈,发现没什么东西能让自己照一下——这鬼地方就连窗户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不过这也难不倒他,就见这位用力把保安队长拉了起来,然后將对方的眼睛对向自己。 在那无比恐惧的瞳孔之间,週游也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青灰色的面容,其中没有任何活人的应有的血色,在头顶处还碎了一块,露出其中已然乾瘪的脑灰质。 “我说最近怎么老觉得脑袋发凉呢,原来是头壳没了一块......”週游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他晃了晃脑袋,抬起头,对著房间中的一处说道。 “和尚,你都在那旁观了半天了,还有啥想说的嘛?” 半晌,一个乾瘦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施主,贫僧....有礼了。” 看著对方那犹犹豫豫的样子,週游笑的反而十分的自然。 “你也別这样,我就问你一句,这傢伙说的对嘛?以及我是不是真死了?” 老僧用可怜的目光看了週游一会,接著低声才道。 “经贫僧所见,施主確实是死了,但因为这夜间的影响,还没死的太透彻,如今只不过是以半诡不诡的样子,勉强行走而已。” 週游没表现出半点的哀伤,反而又笑了起来。 “那问题来了,白天你见到我时又没表现出异常,还想著让我去报信——正常来讲你绝不会把全城人性命託付在一个诡手里,所以说那时候我应该还是活著的吧?” “是了,施主白天毫无疑问是活著的,但是.....贫僧这次进入夜晚,才发现.....” 老僧迟疑了几次,却始终未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於是,週游就直接代他说道。 “才发现,这白天和夜晚的时间根本对不上是吧?” 老僧的话语忽然止住,眼神变得极为不可思议,但週游只是继续笑道。 “事实上我早就该在报纸上发现了,只不过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经帮助了一个环卫工——当然,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与人为善嘛,但在晚上却突然报导出了整个环卫工体系的改善——而这才是问题所在。” 他的嘴角微微挑起,其中儘是讥讽的味道。 “正常来讲一个体系的整顿绝不可能只用这点时间,况且几个小时连排版印刷的时间都不够,更不用说拿出成品报纸了。” “但这个確实我下午干完,晚上就登上新闻了。” “所以说.......这个白天和夜晚应该有时间差的,中间可能相隔了数天之久,故而你看到白天的我是活著的,但是到了晚上时,我却已经惨遭毒手了。” 最后,下达了定论的週游抬起头,笑道。 “我说的是这样吗,和尚?” 对方只是无言的垂下头,用行动表示了默认。 然后,週游又转头看向那个被捆起来的保安队长、 “至於你...我应该怎么处理你呢?” 见状,这傢伙疯狂地开始挣扎了起来。 “不,不,我没杀您,你的死和我无关,是那群鬼乾的,您饶了我吧,真的,你饶了我吧!” “——但是,你也是主谋者吧?” 保安队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仍然涕泪横流,但如今眼瞳间却已是爬满了惊恐。 於是週游继续道。 “刘尚的那本日记里的內容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他让『手下的保安公司每天雇一个懵懂无知的傻子来当祭品』,以他那种人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亲自干这件事,肯定需要一个人来执行,更不用说第一天你眼神里隱藏的惊惧做不了假......” “所以说,这个专门僱佣『傻子』的那个人就是你,我说的对吗,亲爱的队长?” 对方用仿若根本不认识一般的目光看著週游,接著猛然叫了出来。 “不,不,我也是被迫的,我欠了一大笔赌债还不上,刘老板他又亲自上门来威胁我.....我也没办法啊,更別说我前段时间还遭了报应,得到的报酬也全丟了.....您饶了我,饶了我吧!千万別杀我!” .......原来我找到的那笔巨款是你的啊。 一下子便心安理得的週游抬起头,看了看那个钟錶,接著才说道。 “放心,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会杀你,我这人还是很讲信用的,说不杀就不杀,所以说嘛。” 週游站起身,用十分温柔的力度,將对方轻轻地放到了椅子上。 此时此刻,电视自动打开,里面再次出现了苍白的人影,而地上的血水也已经开始渗出。 “就请队长您老老实实地呆著好了。” ......... “尊敬的玩家,您已破解该剧本的底层世界观。” “剧本完成度获得极大提高。” “您获得了紫色消耗品:染血的文书。” “效果:以此文书立下契约,在三分钟之內,你不会受到怪物的伤害(怪物与你的实力差距不得太高,否则无效)。” 《它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但你必须支付代价——不过所幸的是,这回已经有人帮你代付了。》 第36章 鬼型塑 铃声清脆。 不知是否是因为今天同行的人多了一个,这晚的街道竟显得如此安静,异变未曾加深,楼道的人脸仅是盘踞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看著週游二人,却丝毫不敢再进一步。 窗口的红光也一盏一盏的熄灭,於是在这老旧的街道上,就仅剩下两人的脚步声。 走了许久之后,还是週游先开的口。 “我说大师....算了,还是叫和尚吧,这样顺口点,你刚才不打算阻止我吗?” “施主....是在说什么?” 週游咧嘴一笑。 “和尚,你別开玩笑了,你明知道那保安队长留在那里会是什么后果,作为一个佛门子弟,你们不一直是以慈悲为怀嘛,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呢。” 大约是黑夜对他的影响太大,以至於那皮包骨的身体越发佝僂,半晌后,那老僧才回道。 “佛家確实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也有佛祖归化天魔外道,使其洗尽一身杀孽,重归光明大道之法——但是比起这些,贫僧其实更喜欢来自儒家的一句话。” 老僧顿了顿,接著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我当时確实可以拉他一把,但是被他害死的那些无辜之人呢?当他们被鬼杀掉的时候,又有谁能拉他们一把?” “故而,他所受之一切皆为他的因果报应,而贫僧我只是不去干涉而已。” 週游的声音顿止,於是轮到老僧反问道。 “那么,施主,老僧我也想问问你,你又为何一点都不见慌张?要知你可是已经死了,为何得知自己的死讯,却仍然还表现的.....这样洒脱?” 週游却只是笑。 “大概.....是我已经死习惯了吧。” 老僧顿时无言,不过看某人那平稳的面容,他张了张嘴,却也未再多问。 如此,双方又走了一段路,远方的十字路口已经隱约可见。 “和尚,现在咱们已经到地方了,你选哪边?” 那老僧闻言望去,忽然被皱了皱眉, “中间那东西怨气最重,应该是被杀了全家的那个手下,右边阴暗无光,隱约有被窥视的感觉,估计是那个被挖了眼睛的儿子,左边阴气炽胜,搁著老远都能感觉到一种怨望之气,大概是那被剥了脸皮的女儿——以趋吉避凶来讲....先左边吧。” 说罢,老僧一抖脸皮,指甲掠过,居然从皮肤缝隙间將其分成了两面。 “这是第一个,老僧就不浪费法力了,还请施主先行动手,等咱们经过它时往它脸上贴第一张,然后等回来时贴上第二张,但请千万记住,绝不要有多余的动作,也绝不要激怒对方,否则脸皮贴不上去,你我都会死。” 週游点头应下。 一路无话。 几十分钟后,双方来到了那第一个脸皮诡的地点,但是在即將迈入其中的那一刻,老僧忽然伸出那乾瘦如柴的胳膊,將週游直接拽进一处阴影之中。 “等一会!” “和尚,你这是....” 对方將食指贴到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有情况。” 週游顺著对方目光看去,但动作马上也登时停住。 那个女鬼和他之前遇到时不同,並非抱著膝盖,蜷缩在地上,而是不断在几个街灯间徘徊,手上血淋漓的捧著一堆內臟和肉块,时不时地还如同发泄一般撕扯两下。 週游借著灯光仔细辨认了一会,才依稀间从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间找到了个熟悉的嘴巴。 ——臥槽你也有今天嘿。 幸灾乐祸的某人当即想要朝著残骸竖个中指,但他的衣袖却被旁边的老僧所拉住。 “施主,这情况不对,十分不对,正常来讲这诡物绝对不会变成这样,肯定是之前有人惊扰了它,又让它开了杀戒,才导致怨气失控,变成了这副德行,就是不知道是谁.....施主.....施主?” 某人乾咳一声,然后摆出一张极为认真的脸,对著老僧说道。 “那么和尚,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老僧想了一会,忽地目光变得有些...犹豫。 “有...是有,但是恐怕施主您得做点牺牲。” “什么牺牲?” “......我可能需要施主的一块肉——实在抱歉,如果不是老衲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也不会劳烦施主....” 但没让老僧想到的是,听到这话后,週游直接大大方方地展开手臂。 “哪块肉,需要多大?” ——毕竟这事是自己惹出来的,这屁股当然也得自己擦。 老僧著实愣了一会,接著才低声说道。 “肉不用太大,三钱多一点就可以,位置没有需求,但是最好別沾太多的血....” 週游掏出了小刀,然后擼起袖子,先是选定了一块不会大出血的位置,看也不看地直接便削了下去! 一块粉里透红的血肉当即便落在了地上,伴隨而来的,还有一张倏然咧开的笑脸。 “和尚你不用这么看我,昨天我自残的次数比这多了去了,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週游拿出那个云谷油膏,一边感受著那噁心至极的滑腻触感,一边抹到自己的伤口处。“现在肉给你了,你打算干什么?” 那和尚没有回话,而是捡起那块血肉,抹去上面的尘土,接著在僧袍里拿出一柄刻刀,小心翼翼地在雕画了起来。 週游也不再做声,就叉起手,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一层层的梵文在那肉块上渐渐浮现,文字嘛.....週游也不懂,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这怎么......好像有点阴森? 但没等他细想,老僧已经完成了最后一笔。就见其又拿出了两根焚香,细细地掰断,插在了肉块的顶上。 然后,他跪俯於地,对著那那东西轻声念起了经文。 ——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此发生。 伴隨著一阵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轻笑,那个肉块在诵经声中逐渐变化,皮肤,脂肪,与结缔组织相互融合,扭转,塑形,几秒后,那东西已经变成了个活灵活现的雕像。 而那雕像上正是週游的脸。 老僧此刻才猛地咳嗦了起来,仿佛这几分钟里已经消耗掉了他偌大的体力。这位勉强从地上爬起,接著將那个雕像郑重其事地塞到了週游手里。 “施主,鬼型塑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第37章 第二座庙 週游下意识地接到手里。 然后,系统的提示便在他脑中隱约响起。 “您已获得了绿色消耗品:鬼型塑。” “当使用此物品时,你可以暂时塑造出一个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肉人偶』,有些怪物会被这种人偶误导,將其当成你的本身,该人偶最多持续5分钟,且无法同时存在多个。” “你目睹了鬼型塑的製作过程,但是由於未持有相关学识,所以无法学习该製作能力。” 週游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那个塑像,看著上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然后回首问道。 “和尚....不是,你们的佛门法术就是这样?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谁想到对方的表情十分莫名其妙,甚至还反问了一句。 “施主,你在说什么呢?佛门的法术不是这样又是怎么样?” “额,正常来讲佛家的法术不都应该是那种光明正大,总而言之就是......”週游仔细回想著以前看过的玄幻剧,但最终也只是嘆息一声,放弃了解释。“算了,那么和尚,这玩意我应该怎么用?” “施主只用在手指上划出一个口子,然后將自己的血滴到这上面便是,那诡物自然会被这东西吸引注意力,你趁机给它套上脸皮就可以。別耽误太多时间,这东西持续不了多久,而且一碰就碎。” 週游闻言刚打算划开手指,但想了想后,又揭开了那层油膏,从刚才的伤口处挤了一点血,然后摸到了这个雕塑之上。 ——虽然他对受伤早已经习惯,但该疼还是会疼的,能不挨这一刀就別挨了。 深红色的液体逐渐渗入,待到最后一点消失的时候,那个雕塑陡然睁大了眼睛,朝著週游露出了一个瘮人的笑容。 然后,没等週游做出什么反应,它便从手中一跃而下,歪歪扭扭地朝著那女鬼走去。 “请施主注意,那诡物的注意力会被鬼型塑所吸引,它一开始只是怀疑,但很快就会发现真相,你只需要趁著这个空挡....” 然而,老僧的耳语还没说完,就听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尖啸! 两人都愕然地抬起头,结果突然发现,那女诡竟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憎恨之物一般,將手中破碎的尸骸直接扔到了一边,便不管不顾地朝著那个肉人偶直衝而去! 老僧仍一脸的茫然,还是週游先反应了过来。 ——臥槽,不就是踹了你一脚顺便把你当了一回刀子嘛,你至於这么小心眼吗?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时间,他直接用匕首在胳膊上一划,在製造出一条崭新伤口的同时,身体也倏然加速! 疼痛刺激著头脑,反而让週游越发的清醒,他仔细计算著和女鬼的距离,那张被剥了皮,血淋漓的脸庞越来越近,对方也终於握住了那只人偶,然后死命的一捏! 一声週游的惨叫—— 然而发出声的倒不是週游本人。 那个鬼型塑如真人般惨叫挣扎著,它似乎是想要从手中逃脱出来,但最终还是在女鬼手中活生生地被攥成了一团,而此刻,女鬼也终於发现自己抓错了目標,它用力地转过头,却忽然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那张麵皮已经完全贴在了它的脸上。 顷刻间,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下来。 “我的脸......我的脸终於找回来了.....” 那女鬼抚摸著皱巴巴,明显根本不属於自己的皮肤,不再看近在咫尺的週游,而是迈著蹣跚的脚步,重新蹲回到了街角,又变成了初见时那双手抱膝的姿势。 “这也是个可怜人。”老僧拖著沉重的脚步走上前来。“可惜贫僧我没什么能耐,没法超度这位,只能任由它困在这噩梦之中,重复著每一日的循环——施主,时间有限,咱们快走吧。” “........是啊,那么咱们走吧。” 週游点点头,跟著老僧的背后走去。 不过在离开这里之前,他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了那个鬼塑形彻底粉碎的地方一眼。 --------------- 左边这条路的庙倒是和之前所见到的差不多。 都是一样的破败萧索,一样的破瓦颓恆。 那老僧皱著眉头,用力拨开门口已经一丈多高的茅草,气喘吁吁的说道。 “城里这帮和尚,明明自己每年都赚的盆满钵满,却连这作为根基的三座庙都不肯修葺下,还不让我们清净寺里的人插手,说什么会坏了规矩——结果这么多年风吹雨打后就成这副德行了,眼瞅著就要塌了!” 话里话外之间,已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週游很识趣地没有去接话,就在他迈入庙宇的时候,系统的提示也隨即而来。 “玩家到达隱藏地点:三化庙之韦陀尊天护法庙。” “剧本完成度得到极大提高。” “玩家获得50点魂石,现持有魂石数量为160。” 进到庙里,看见染满血污的神像,老僧眼神中的悲凉之色越甚,他找出了个还算乾净的蒲团,跪坐下来,朝著那神像拜了拜,接著站起身,拖著瘦弱的躯体,走到了其跟前。 週游本以为他是打算施展什么法术进行净化,但谁能料到这位身体一倾,便直直地往那菩萨像上撞去! “小心!” ——这两个字还没出口,週游便见到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神像上血污的变换突然停止,然后便像是嗅到了饵料般的鱼一般,疯狂地朝著老僧体內涌来——而老僧枯槁的身形也犹如吹气球一般涨大,並且很快以一种堪称恐怖的势头扩张到了人体极限! 直至四五分钟后,老僧的身体才勉强恢復成原状,他一点一点地从佛像上爬了下来,整个身体上似乎都浮现出了一层血色,然后抬起那越发狰狞的脑袋,对著週游苦笑著说道。 “不好意思,让施主见笑了,贫僧修的是三大恶道中的饿鬼道,平常多用『施食』之法,也因此才能將佛像上的污秽纳入己身。但这种情况支持不了多久,还请您帮我儘快走完剩下的三条路。” ——这位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週游想起刚才那堪称邪术的鬼型塑,又看了看老僧的眼睛——里面依旧是那种中正平和的意味,沉思几秒后,最终还是点点头。 “那么,就让咱们加快速度吧。” 第38章 佛在哪? 解开第一道封印后,天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深沉。 那一轮明月在不知何时起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天空似乎都被一层深黑色的帷幕所笼罩,从其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光彩。 就连风声似乎都一同停止。 “施主,时间不多了。”老僧仰头看著天空,那声音变得沙哑而又锈蚀。“菩萨已经看见了你和我,看起来祂现在不打算等满日数,而是准备提前破封了。” 说罢,他转过头,眼神古井无波。 “老僧准备加快速度了,还请施主跟上脚步。” 週游点头应下。 又给那女鬼续上张麵皮后,双方再次来到了十字路口。 “那和尚,接下来咱们走中间?” 谁想到对方摇头直接否决。 “不,中间那个怨气最大,哪怕用薰香后,老僧也必须再用法力压制,否则施主你必然有去无回,所以咱们这回走右边。” “眼球诡的地方?”週游皱了皱眉。“但是和尚,这条路的咒物我已经用了,你又怎么过?” 老僧抬起头,露出那已经满是深红血管的面容。 “施主不用担心,贫僧自有办法。” 於是某人只能耸耸肩,跟著他前行。 甫一踏入路口,那被某种东西『窥视著』的感觉旋即传来,而且这一次尤为严重,週游感觉自己背上瞬间就爬满了鸡皮疙瘩——只是才刚刚走进道路,那玩意就仿佛已经近在咫尺! 不过他看著老僧平稳的步伐,还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如此走了大概四五分钟,老僧的脚步忽然停住。 雾中的诡物已经躁动不安,似乎隨时都有可能出手,周围的灯光一闪一灭,偶然间向其中窥去,便能发现其中存在的已非灯泡,而是一个又一个血淋漓的眼球。 老僧没去看那些,他轻轻將手抚上自己的面容,那乾枯的手指深入自己的眼窝,接著..... 猛地一用力!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双眼睛竟然是被他自己给活生生地扣了出来!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更没有寻常人受到重创时的抽搐反应,老僧仅是握著那湿润的眼球,飞速地念起了经文。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 而在这经文下,那双眼睛居然飞快凝固,硬化,变得犹如真正的假眼一般。 接著,老僧就像是週游最开始的那样,將自己的两颗眼球毫不犹豫地用力捏碎! 『啪嘰!』一声! 血液与粘液瞬时四溅! 后面的雾气中顿时传来了无比欣喜的声音,老僧也在同一时间回过头,睁著那已经空无一物的眼眶,『看』向週游。 “还等什么?快走!” -------------- 迈著急匆匆的脚步,週游又重新回到了那尊密跡金刚的庙宇。 但这回在迟疑许久后,他才看著老僧那空无一物的眼眶,对其说道。 “和尚,这就是你说的『绕过诡物』的方法?” 老僧点头应下。 “没错,这三个诡物都是以『剥离』之法养成的,所以想通过他们的话,必须以附有阴气的东西进行欺瞒,让他们以为这就是他们缺失的东西.....而在这个地方里,除了那鬼婆手中以外,就只剩下贫僧这一身走过饿鬼道的躯壳了。” 老僧表情淡然,就仿佛失去两只眼睛只是什么寻常之事一般。 “当然,此招只能用一次,如果不是施主您带来的这两样咒物,贫僧拼死也只能破开一座庙。” 对著週游解释完,老僧又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佛像前,惯例地虔诚一拜,接著再度合身撞上。 血污涌入,身体涨起,然后再如泄气般衰落,但这回並未还原成原本的身形,而是整个人都仿佛胖了一圈一般。 走动间,还能听到液体晃动的声音。 老僧依旧没有在意。 他用已经瞎了的眼睛面向週游,脸上始终平稳如常。 “抱歉,施主,现在贫僧已盲,接下来的路途......还请施主引路了。” ------------ 第三条路比之前两条要平静许多。 只不过这一回双方换了一个身位。 週游在前,老僧在后。 只是就在即將到达地方的时候,那老僧忽然说道。 “施主,在这个地方点燃薰香就可以,那诡物见之即死,你我需要先遮住他的感观才能过去。” 週游应下,拿出火机,刚要点燃,但此时,老僧却忽然说了一句话。 “老僧很清楚,施主应该从刚才就在怀疑我,不过如今已到最关键的时刻,贫僧只想说一句。” “请您相信我,最起码,贫僧没有害您的意思。” 週游笑了笑,並未回话,而是直接將那个薰香点燃。 然后,他才说道。 “好吧,我信你。” 烟雾繚绕,缕缕青烟隨著这句话渺渺升起,然后无风自动,仿佛被什么东西操纵著一般,散入了道路的最前方。 週游就这么举著燃烧的薰香,身后跟著再不发一言的老僧,但就在走到那个虔信鬼旁边的时候,那薰香的燃烧速度倏然增快! 就仿佛四號楼那根蜡烛一般,只要靠近诡物,这玩意就会急速燃烧! 但此时,老僧却上前了一步。 “施主,这里我来吧。” 话罢,他也没等週游的回答,自顾自地用指甲划开手腕,深黑色污血从其中喷涌而出,然而在浇淋在那薰香上时,却没有熄灭掉微弱的火光,只是让那燃烧的速度倏然减缓。 但与之相对应的,老僧那只手也赫然变为了白骨! “现在这薰香至少可持续半个小时,施主,继续吧。” 很快的,那个瘦小的老头再度出现,然而这次它却没有看向週游,而是睁著迷茫的眼神看向前方,明明已成厉鬼,但神情又十分的痴迷,它就这么凝视著烟雾,没有动弹一下,同样也不曾发出一言。 老僧虽然已没了视觉,但似乎也能感受到这种情景,於是在一旁解释道。“这种以婴骨做香是xz密教那面的惯用手法,能够让人和诡看到自己最为怀念的景色,此时想必这位正在幻境中与家人相会吧。” 然后,他轻轻嘆息了一声。 “最爱美的女孩被剥去了麵皮,最爱仰望父亲的孩子被扣下了眼球,最珍惜家人的男人被夺走了一切......吉祥寂妙鬼母菩萨就是这种存在,祂只喜欢夺走人们的珍惜之物,甚至会特地让人亲手毁灭.....一旦让祂出来,那么这城里必然会沦为人间地狱——这是最后一个了,施主儘快吧。” 週游点点头,然后带头走入那个岔路。 几分钟后,最后的那尊庙宇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眼见得任务即將完成,週游神情也放鬆了不少,不过就在他推开门的瞬间,所有的表情却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接著,他吱呀吱呀的转过头,对著老僧问道。 “和尚,你是说过解了三尊佛的封印,便能將那菩萨重新封印起来吧?” 看著老僧点点头,週游直接抬起胳膊,指向庙里。 “那我问你。” “这地方的佛在哪?” 第39章 请施主做佛 ——这地方的佛在哪?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老僧也著实一愣。 “施主,你在说什么呢,佛像不就在那里吗?还能在哪?” 週游闻言再度转过头去。 佛堂间有廊柱,有祭台,有蒲团,有莲座。 唯独上面的佛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也不应该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佛台下面散落著无数的石像碎块,从那痕跡中来看,这些应该就是原本端坐在莲座上的佛像,但此刻却像是被暴力拆迁过一般,虽然上面的油彩依旧崭新,可如今也只剩下了大片大片的破烂残骸。 週游此刻也顾不上客套了,他撂下薰香,直接拉过老僧。 “和尚,你自己看!” 老僧用仅剩的那只手摸了下去,下一秒,便宛如雕像般凝住。 “等等,不,不应该啊?这佛像应该绝不会出事啊?正常来讲只要与那鬼母菩萨因果相连的,都绝不可能动这些佛像一下,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用鬼血来封印,他们怎么可能砸了,除非......” 老僧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失了双目又干如骷髏的脸忽然一阵颤抖,很快的,就变得宛若恶鬼一般狰狞。 “——除非,是自己人的下的手。”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起。 老僧再也不管佛家嗔戒什么的了,直接对著黑夜之外破口大骂起来。“这帮狗日的禿驴,佛门中的败类,平常在善男信女身上捞了那么多还不知足,为了钱甚至连自家的佛都给砸了?老衲我川你们十八辈祖宗!你们一个个死后必然沦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看著老僧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週游皱著眉毛打断了他的怒吼。 “那和尚,现在应该怎么办?” 老僧抽了抽嘴角,但没有回话,而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按住自己的脸,死命地揉搓著。 半晌,那恶鬼之相才缓缓地消失下去。 “....不好意思,施主,这饿鬼道差点失控——至於办法....说实话,现在已经是没有了。” 老僧嘆息一声,摸索著拿起薰香,交付到了週游手里。 “施主自己赶快逃吧,贫僧在这里吸引注意力,那菩萨只会衝著这几所庙来,只要你能坚持白天那就可以脱困,然后就按照之前说的,赶紧去清净寺去接我那几个师兄弟......” 老僧言语中已经儘是悲凉之意。但週游没去接,而是短暂地思考了起来。 ——这情况不对。 或者说,常理中的剧情不对。 ——首先,这老僧虽然处处透著邪气,但从痕跡和细微表现上来看,也不太像是什么人类叛徒,所以跟这位走应该確实就是这剧本的最终剧情。 其次,就他所了解,这个鬼游戏虽然烂到头顶生疮两脚流脓,但绝不会给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之前的四號楼,这个副本里的俩支线,甚至说动老僧的两样咒物,只要有线索,那么就会必然有和这个线索相关的结局。 所以现在肯定有他没发现的东西。 ——至於老僧说的赶紧跑.....他从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毕竟自己的復活幣还算充裕,大不了也就是重来一把,所以別说鬼母菩萨了,就算他真猜错了老僧当场跳反他也可以坦然处之。 毕竟命算啥? 消耗品而已。 所以週游坚决地將那个薰香推了回去,顺便无视掉了老僧那越发焦急的神情,开始在寺庙內仔细踅摸起来。 周围的断壁残垣.....啥都没有。 庙里的蒲团柜子.....空空如也。 那些遗落的垃圾......就只是纯粹的垃圾而已。 就在週游打算爬庙顶上看看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了点奇怪的东西。 但此时,老僧也终於忍耐不住。 “施主,您到底在干嘛??你可別说打算在这里给贫僧陪葬——要知道施主您背负的可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命,而是全城万千百姓——” “行了行了,这时候你再搞什么道德绑架已经晚了。”週游打断了对方话语,然后蹲下身子,十分认真地从散碎的佛像上颳了刮。 伴隨著指甲摩擦泥陶那刺耳的声音,泥胎上的彩绘纷扬而落,但手指间传来的却是不是粉末的触感,而是一种黏滑,犹如液体般的感觉。 这绝对有异常。 从刚才他就隱约地觉得不对——这三座庙都破成这样了,明显许久都未曾有人维护过,但这佛陀身上的油彩怎么可能鋥亮如新? “和尚,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老僧闻言摸索了过来,他按住週游的手指,脸上的表情先是疑惑,紧接著便化为了狂喜。 “这是.....凝聚在佛像上的香火信愿?那帮禿贼居然没把这玩意颳走?难不成....算了,不管怎么样,现在有救了!!” 老僧当即就要將佛像立起来,但当他摸到那堆残骸时,这位的笑容却忽地顿住。 之后,还是週游轻嘆著给他做出了解答。 “和尚,这东西靠你我两人肯定拼不起来,而且就算能拼起来,现在咱们手边连一瓶手工胶水都没有,也不可能將其黏住的。” 老僧就那么半蹲著,良久之后,他忽然抬起了头。 “不,现在还有机会。” “施主,我问你,刚才看你捨身割肉都面不改色,那么请问一下,你是否能忍得了疼?” 週游没著急回答,而是在思考了一会后,方才说道:“那得看程度了,一般的我倒是能忍得了,甚至已经有些习惯了,但是那些上刑之类的恐怕就扛不住了.......” “无妨,施主您只用坚持住前半程就行,后面由老衲来承担。” 然后,就见那老僧褪下外袍,铺在地上,接著伸出胳膊,仅用一只手扫清了那个满是灰尘泥土的莲台。 然后,他回过头,用那黑洞洞的眼眶『看』向週游。 “虽然佛像尽毁,但是香火愿力还在,照样可以行使镇压之责。” “如今上面只不过是缺个泥胎神像而已。” “所以说,贫僧恳请施主。” “——请您坐上去,当上一回佛。” 第40章 菩萨降世 ——啥,我来当佛? ——真的假的? 週游端详著老僧的脸,想从其间找出一点失心疯的跡象,然而他看到的却只有满面的决然。 “是的,就是希望施主您做佛,不过別担心,贫僧的意思不是说像真的佛像一样,让您一直待在上面不动了。”老僧沉稳地诉说道。“事实上只要有这香火信愿,上面无论坐的什么都能行使镇压之责,但问题是想要接引信愿必须重新开光,所以我希望施主你先坐上去,当一轮佛,等老衲我开光之后,你再下来,然后由老衲我顶上。” “只不过其间可能有强烈的痛楚——毕竟现在根本没法用常规的数日开光,只能走一点歪门邪道——就是不知道施主您是否能顶住?” ——话已至此,週游还能说什么? 就像刚才说的,大不了交上一枚復活幣而已。 於是他乾净利落地爬上莲台,盘坐在哪里,深吸一口气,然后道。 “来吧。” 老僧也不再废话,直接用一只手刮下佛像中的彩绘,將其归拢到袈裟之上,然后抓住那如水袋般的腹部,直接用力一划! 那身体中收拢的鬼血倾泻而出,与那油彩相互混合,变成了一堆稀烂而诡异的东西。 週游壮烈的表情登时硬住。 .......那啥,说实话,我有点反悔了。 只不过没等他发表什么意见,老僧又不知从那摸出了一盒极长的金针,沾了沾那堆混合物后,一下子便扎到了他的身上。 仅这一下,某人差点就这么跳起来! ——这他妈的不是一般的疼! 这已经不是什么割肉自残可以相比的了,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將一根钢钉活生生地钉到了延髓里,整个头脑都在传达著『痛』的这一感觉! 然而週游终究还是没有跳起来,他看著老僧那慎之又慎的表情,一咬牙,甚至连声音都咽了回去。 於是厅堂中就只剩下老僧的诵经之声。 “尔时世尊入三摩地。名一切如来金刚安像三昧。从三昧起。说彼塑画雕造庄严一切佛.......” “令前知法阿闍梨。依真言仪轨。请佛安像供养庆赞。即得如来贤圣。降临隨喜成就功德.......”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週游清楚记得第四十六根针扎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老僧的声音突然停止。 接著,是一声解脱般的吐息。 “成了!” ....完事了? 週游费力地抬起头,然后便看到了一张满是歉意的脸。 ——哪怕有如此良机,这僧人依旧没有动手。 “抱歉,让施主受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说吧,老僧伸出一只手,想要搀扶下週游,但是週游只是咧嘴一笑,轻轻推开了胳膊,然后仅凭自己爬下了莲台。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自己干到的,就是不知道大师你...” 话语声戛然而止。 倒不是週游发现了什么异常,而是就在他的耳边,那机械般的女声忽然响起。 “恭喜玩家,您获得了加持:散脂修摩的法咒加护。” “该加持等级为:蓝色。” “散脂修摩是佛教二十诸天之一,又为訶梨帝母(鬼子母)之子,《陀罗尼集经》曾有记:鬼子母有三男,长名唯奢文,次名散脂修摩,受此加持者,身体素质將得到一定提高。” “你的天赋:观察入微因此加持而產生异变。” “观察入微变为:窥得因由之眼(绿色)。” “效果:你偶尔能辨识出物品的属性,並且在满足某些特定条件的情况下,窥见接触者的过去。” .....这算啥? 痛苦之后必有奖励? 还未等週游回过味来,那面老僧的准备也已完成。 就见他將那些染过週游血液的金针统统放到莲台上,形成一个如同剑山一样的东西。 ——老僧所开光的並不是週游本身,而是这些骇人的长针。 然后,就见他撩起僧袍,还不犹豫地盘腿往下一坐。 根根长针就这么穿透他的肉体! 锋锐的针头从枯槁的双腿间穿过,但老僧脸上见不到任何痛苦之色,而是將仅剩的那只手自然下伸,手掌向外,仰掌舒五指而向下,做佛家的与愿印。 然后,就见他外在的皮肤如风蚀般迅速硬化,显露出一种如泥土般的色泽,同时头颅也快速僵化,恍惚间变得与地上的佛首一般无二。 但在彻底化作神像前,老僧还是艰难地张开口,说道。 “施主,贫僧还要提醒您一句,由於以身做佛,所以贫僧如今已经无法完成收尾,而这三尊庙的镇压也难以圆满,所以施主要彻底封印那个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话,必须想办法躲过祂的追杀,然后找到祂的祭物,將其砸毁,记得,必须毁成碎片,否则——” 话音未完,人已凝固。 再望时,唯有一尊散脂修摩的佛像端坐於那里。 .....在一般故事里,这已经可以堪称是壮绝的牺牲,为了全城人的生机,甘愿將自己化作泥胎木像,以此救得万千性命。 甚至在牺牲之前,他所想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如何彻底封印那个一切因由的鬼怪。 但问题是吧....... 不知为何,週游在心里总隱隱约约地感到一丝违和,却始终说不出是啥。 如鯁在喉倒不至於,毕竟这老和尚到最后都没有坑害过他,但就是..... 很奇怪? ——但就在他皱眉深思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寒。 他也顾不上细想了,急忙拿起薰香,奔出庙口,然后朝著远方望去。 就在远方的长松坡哪里,一阵血光冲天而起,接著,就见无数肉块自四面八方涌入其中,层层堆垒,层层砌高,最后化成了十余米的肉柱。 下一刻,鲜红的柱体裂开,一尊狰狞的菩萨从其中走出,祂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只有深红色的血管与白的脂肪遍布於身体上下。 ——大约是终於感受到了危机,这个恐怖的怪物竟是提前了两天,让自己强行出世! 然后,那菩萨转过头,对著週游的方向,轻声念了一个词。 “吽。” 霎时间,他只感觉到了浓重的血液淹没了鼻腔——转眼间,自己已经置身於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周遭无数被剥了皮的生灵悽惨吶喊,所高呼的只有两句话。 “救救我。” “杀了我。” “救救我!” “杀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41章 赛跑 “你受到了侵蚀,理智受损,现存理智为43/100。” 系统那冰冷的提示一下子便將週游从幻境中拉了回来。 仅这一个声音,就让週游的理智值猛地掉了近30! 然而这还不算完,就在那菩萨的脚下,血与肉已开始涌动,脓液化成了恶臭而又污秽的海洋,带著那堆哀嚎的魂灵向著週游所在的地方汹涌而来! “玩家已触发最后的怪物:吉祥寂妙鬼母菩萨。” “夜间的所有道路和地点都已开启。” “请玩家逃脱牠的追杀,並且找到此剧本核心物品:乌陶祭像,將其彻底毁掉。” “请注意,由於玩家提前完成副本隱藏剧情,所以吉祥寂妙鬼母菩萨是在未完成全部献祭的情况下,强行挣脱的束缚,此时正处於不完整状態,无法亲自出手追杀玩家。” “请注意,由於玩家已解封『三化庙之密跡金刚护法庙』,『三化庙之韦陀尊天护法庙』,『三化庙之散脂修摩护法庙』,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能力將受到大幅度削弱。” “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死咒梵音』被封印。” “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法无二门』被封印。” “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血肉归一』被封印。” “镇守庙宇的三只诡物『脸皮鬼』『眼球鬼』『虔信鬼』失去控制,进入无差別攻击状態。” “玩家已释放此副本中所有主要怪物,副本难度大幅度降低。” ——听完系统的一连串的提示,週游开始飞快的思考了起来。 首先第一点,看起来这个菩萨没法亲自动手追杀他——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毕竟刚才只一下就要了他整整半条命,如果对方能亲自动手那这游戏也別玩了,直接交復活幣重置一切然后想办法跑路吧。 然后是第二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他必须找出那个祭像,然后想办法毁掉它。 但问题是,那东西在哪? 週游可从来没见过这个祭像长什么模样,刘尚的日记中也从未提过与之相关,在如此大的街区里寻找这么一件东西......说好听点是大海捞针,说难听点已是几近於白日做梦。 “正常来讲应该有线索,只是我没注意到,或者说是无意间忽略了,所以说是在哪呢....” 外面的血海已经越逼越近,室內的週游却还在冥思苦想著,一幕幕的景色自他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了一处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地方。 “草,我早该想到的!” 週游用力一击掌,在同一时间,远方也忽然响起一个满怀恶毒的声音。 “我....找......” 一开始那声音还是模糊不清,但转眼就如同附骨之疽般,繚绕於耳际。 “我.....找到你了.....” “你反悔了.....撇下我自己走了......” “菩萨......给了我一个机会。” “只要杀了你,我就能得到解脱!!!!” ......等会,这事怎么这么耳熟? 週游端起薰香,走到外面。 果不其然,从那尸山血海的顶端,他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刘尚的脸。 “臥槽,都变成那幅德行了你居然还能復活,你他喵的是属小强的嘛!”週游没有丝毫的悔过之意,他直接朝边上吐了口浓痰,然后用染血小刀给了自己一下,接著瞅准一个方向,转身就跑! 身后愤怒至极的尖啸紧隨而来。 “不,你跑不了的!!” 血海当即犹如大浪,汹涌而来! ——人能跑贏海浪吗? 答案是不能。 那潮水转眼中就跨越了上百米的距离,按这个势头,只需要几分钟它就可以追上週游,然后毫不留情地將其吞噬殆尽。 但这只是正常情况。 就在血海进入十字路口的瞬间,三声尖啸猛地传来。 那声音中有癲狂,有绝望,有痛苦,却唯有一个情绪是共通的。 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愤怒。 首先扑到血海上面的是一抹白裙。 那没有脸皮的鬼仰起脖子,用恐怖的面容对刘尚哀哀嘆道。 “父亲,我从未在任何地方违抗过您,您为什么这么残忍,非得剥下我最喜欢的脸?” 在这哀嘆声中,刘尚的麵皮顿时一阵晃动,似乎即將就要被剥下,但血海中马上就伸出了一只巨爪,毫不犹豫地將那抹白裙碾碎。 “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吃我的喝我的,从你身上收点利息又怎么了!!!” 但马上,又有一团漆黑的雾气赶上。 孩童那青涩的声音自其中传来。 “爸爸,我很听话,一直很听话,您为什么要挖掉我的眼睛?” 刘尚的眼球瞬间就炸裂了一只,以至於那张面孔也是越发的狰狞。 “你是我的孩子,你所有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为自己爸爸付出一条命又怎么了?” 黑雾转眼间就被血海所吞噬,最后顶上去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头。 “刘尚,老子兢兢业业地陪了你三十多年!从你刚起家的时候老子就在帮你,这几十年里帮你干了不知道多少脏活黑活,別的不说,起码对你来讲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结果你就是拿杀我全家来报答我的???” 刘尚那残缺的脸霎时被切断,虽然之后又从血海中浮出了一张,但是那神色明显萎靡了不少。 不过就算如此,血海仍然以势不可挡之势碾过了那个老头。 “我就杀你全家怎么了?你既然那么忠诚,就拿妻子孩子还有自己的命来报答我啊!” 最后的咆哮已如波涛一般,席捲了整个街区。 正专心跑路的週游身形当即晃了几晃,在勉强维持住身形后,他转头看了一眼。 “三个厉诡只坚持了不到三分钟,时间.....还是不够。” 话虽如此,週游脸上倒是未表现出任何惊恐的表情,他转手对自己又是一刀,在血流如注的同时,脚步再度加快了几分。 双方的距离仍然被一点点的拉进。 很快的,粘稠的血海又逼近到了后背。 此时週游已经逼近了山槐胡同,只是不同於前日的寂静,这里又再一次被焦糊的顏色所涂满,那墙上无数的面容看到了週游,尽皆露出了眉飞眼笑的表情。 黑乎乎的孩童再度出现,他拉住了週游的袖口,正想恶毒地说出那句『玩游戏』之时,忽然地转过头,看向了某人的身后。 於是那天真的笑脸瞬间收回,它拦在汹涌的血海之前,用阴狠到极点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玩游戏吗?” “刘尚你这个王八犊子!!!!” 第42章 终末 ——瞧见没有,这就是四面树敌的下场。 ——所以我才一直坚决地与人为善。 週游看了一眼被拦住的血海,默默地收回即將踹出去的腿,然后继续进行著自己的跑路大业。 在他的身后,无数张面容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铺满了血海的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宛如蝗虫一样不断地撕咬,它们每一口都能带出一个巨大的焦黑斑点——那口腔中存在的居然不是舌头和喉咙,而是熊熊燃烧的炽热烈火! 刘尚的脸哀嚎著,惨叫著,血海就如同他的身体一般,疯狂击打著对面,砖石纷飞之间,眾多的面孔从他身上被扫下,纵然依旧有脸孔源源不断的补充,但也依旧不及血海扫落的速度。 数分钟后,伴隨著一声巨响,胡同轰然倒塌。 週游此时已奔到了那个小摊之前,看著熄灭的灯火,他直接拍出了在最开始时得到的店铺招牌! 老旧的白炽灯闪烁几下,又重新亮起,驼著背的店长掀开门帘,先是笑意盈盈地朝著週游点点头,然后看著逼近的血海,忽然说道。 “老哥啊,今天的客人看起来有点多,你这锅汤.....到底还够不够?” 汤锅中的人头浮起,那浮肿的嘴巴张开,无声地吐出了一句。 “燉人的大概不够,但是燉它们的....绰绰有余。” 於是老板拿起汤勺,和善地躬身而笑。 “客人们,欢迎光临小店,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点些什么?” ................... ......... ... 在老板说话的时候,週游已经到达了最后的一个地点。 那就是这剧本最开始的地方。 保安室。 曾经的线索逐个串联。 ......无论经过多少日夜,保安室永远是最开始的起点。 ......哪怕害怕到心惊胆战,却每天必然会过来的保安队长。 .....最后是那白天时被翻的乱糟糟,仿佛特意在寻找什么的犯罪现场。 “所以说,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必须找出来。” 週游如此说著,直接一脚踹开大门! 被绑在椅子上的保安队长早就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堆仿佛浸透在血水里的衣服,房间中到处都是肉的残渣和骨骼的碎片,见到有新活人的进入,房间中所有诡物都在同一时间转过头,將视线齐齐投向週游。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进行什么详细的搜查,但週游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使用了之前获得的那件消耗品。 也是迄今为止,他唯一获得的一件紫色物品。 染血的文书! 就在他的身前,空气中忽然裂开了个黑洞,一支干枯的骨爪从其中伸出,在摸索了几下后,便抓住了那个文契。 隱约间,某个雌雄莫辨的声音自洞中传来。 “黄泉服务所,很高兴.....草,又是一个逃单的——算了,反正上面也有抵押,其余不关我们事,现在东西到手了,而你嘛.....” 週游忽然感觉一阵阴寒爬上骨髓,他再看自己的皮肤时,上面已如死灰般苍白,但同一时间屋內所有诡物都仿佛对他失去了兴趣一般,尽皆消停了下来。 身后,摊主的声音渐渐微弱,週游在顾不上耽误,而是直接翻找起整个屋子。 盆...桌椅....时钟背后...墙角的角落...... 然而每一寸的地方都找遍了,却根本见不到任何可疑的地点。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那什么乌陶祭像根本不在保安室,而是在某个我根本没探查过的地方?” 週游眉头越皱越深,不远处血海似乎又再度开始涌动,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环顾了一圈室內。 然后,目光停留在某一个点。 时间再没有反悔的余地,週游大步向前,直接来到了那唯一的可疑之处。 ——那个早已坏掉的电视机。 “之前白天砸碎的情景误导了我,让我下意识的觉得这里面没东西——但问题是,白天和黑夜的时间是不同步的,而根据剧情,黑夜....才是主要祭祀的时间。” 週游看著屏幕间那扭曲的人影,接著用力抱起电视机,直接向著地面砸去! 屏幕瞬间而碎,一件漆黑的菩萨像也从其中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虽然从未见过,但週游顷刻间就明白,这便是那菩萨的祭器。 週游毫不犹豫地將其捡起,与此同时,外面也传来了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 “不!!!!!” 那尸山血海涌入了房间,但刘尚的脸已经没有了任何凶狠之色,那仅剩的眼睛中能看到的只有悲惨的乞求。 “你放下那个,求求你放下那个!!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菩萨也都可以给你,但千万別摔碎那个!!!” 伴隨著这句话的落下,系统的提示音也隨之响起。 “尊敬的玩家,您已到了最终剧情的分歧点,您可以选择將这件祭器交还给吉祥寂妙鬼母菩萨,以此得到牠的赐福,请注意,这个机会极为稀有,请玩家珍惜.....” 週游直接关掉系统的提示,然后笑眯眯地对著刘尚说道。 “你想要这个?” 对面拼了命的点著头。 “看你这么焦急,想必没了这东西后,你肯定会出什么事吧?” “,......这是菩萨给我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我搞砸了的话,祂必將让我在血海中永生永世的哀嚎,所以求求您,您把这个给我,我身后遗留下的家產全部可以给您,您还可以向菩萨提出您想要的一切要求,只要.....” “原来如此。” 週游认同地说道,就见他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要將这个玩意交还到刘尚手中。 对方眼中也浮起了希望之色。 然而,就在这时,週游的手却忽地一松。 “啪嘰。” ——直至三四秒后,刘尚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 他的瞳孔霎时就变得血红。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的一连串惨叫,已经是他所能发出仅剩的声音。 週游抬头望去,发现这似乎永远不散的黑夜终於褪去,天將破晓,微弱的光辉已从地平线上亮起。 而那构成鬼母菩萨的血肉也如冰消雪释一般,在这朝阳之下飞速融化,而与此同时,一同融化的还有面前的血海与面容。 “恭喜玩家,达成该剧本的特殊结局:再度封印。” “玩家將在十秒后回归,10,9,8,7.........” 第43章 余音 清河区的街道一如既往。 本城首富的死似乎並未引起太大的波澜,虽然警方信誓旦旦地表示必然会让凶手归案,但想起那位以前干过的事,许多人都不由得在暗地里啐了一口,觉得这是替天行道。 而隨著首富的死,本来清河区的拆迁事宜也搁置了下来,並且由於一些人联繫到有关部门的介入,那三化庙居然被当成了歷史悠久的文物被保护了起来,不日就要重新进行修葺。 而在某一天的清晨,某个身穿粗布僧袍,衣著朴素的中年僧人踏入了其中的一座庙。 外面设置的警戒线根本没有拦住僧人的脚步,无论是铁製的柵栏还是明黄的封锁线,在僧人经过的时候都直接从他身体中直穿而过,就仿佛是不存在一般。 僧人就这么走到了內殿,看向那尊同样陈旧的佛像。 接著,他双手合十,弯腰行了个礼。 “师弟,我来看你了。” “你之前嘱託的事情我也都已办好,这三座庙很快就要进行修葺,不过我特意告诉了他们,唯独佛像不要乱动,只需要重修一下房子便可。” “到时候此间香火鼎盛,菩萨也可以安安心心地躺在地下沉眠,再不管此间杂事了。” “所以说....” 僧人忽然仰起头,笑意盈盈地说道。 “师弟,你还有什么想要嘱託的吗?” 佛像无声无言。 但僧人也没有动弹,他就站在那里,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许久之后,才有一个声音响起。 如果週游在这里的话,他绝对可以当即认出来—— 这正是那老僧的声音。 只见那已成泥塑的佛像僵硬地低下头,望向下方的僧侣,那带著慈悲微笑的嘴巴丝毫未动,却有枯槁的声音自其中传来。 “善慧,你来这里干什么?” 被称为善慧的僧人却只是笑。 “师弟,你既然嘱託我干这些事,我自然得向你匯报一番,如今诸事已了,顺便再看看你变成什么样子了。” 然而佛像的语气依旧冷漠。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善慧笑著摇摇头。 “师弟你不相信我可以,但是师兄我確实只是想看看你。毕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师弟你修持的饿鬼道已已近走入绝路,再拖延下去要么成魔要么成妖鬼.....” 佛像没有回答,但那泥塑的面容却似乎有些冷漠——甚至隱约变得有些狰狞。 可善慧仿佛看不到一般。仍然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也多亏师弟你想到这招,借著佛母出世的机会,死中求活想要以身篡佛,现在佛母被镇压回去了,师弟你做下了一番大功德,也成了散脂大將的法身,甚至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修成寺里的毗沙门天王法相......” 听到这里,佛像的表情总算有些舒缓了下来。 “不过是赌上一把而已,中间也出了不少的差错,甚至差点就被那个刘尚给活生生困死了,多亏了中间遇到了机缘....” 话至此时,佛像仿佛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正对上一双贪婪且明亮的双眼。 於是,它陡然笑了起来。 “我说你为什么特地跑这一趟呢,原来也是想找机缘——对了,我记得你那地狱道也不比我这饿鬼道情况好吧,怎么,寺里豢养的视肉不够你用了,想在外面找点別的东西吃?” 中年僧人宛若被戳到了痛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好叫师弟得知,我虽然还没出现化灭的跡象,但最近隱约也有点控制不住了,所以想在师弟你这里借藉机缘,就算没法像师弟你这样死中求活,起码也能再拖上个几年.....” 但是那佛像毫不犹豫地將其否决。 “你別想了,我这个机缘连我自己都看不透,他甚至连正常的『源』都没有,我尝试过以鬼型塑观他的过去未来,却只能见到一片的空白——而这只有两种可能。” “一,要不是有远超我的东西为他遮蔽命数,让老衲我一点痕跡都看不出来” “二,要不他就是凭空出现的,无父无母,天生天养,所以才没任何过去和未来。” 佛像抬了抬眼,脸上浮现出几丝讽刺的表情。 “那么师兄,你觉得是哪个?” 中年僧人顿时哑口无言。 他就这么垂著手,在那站了许久,接著才摇摇头,转身向外面走去。 但就在此时,佛像反而叫住了他。 “善慧,看师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下你的出路。” 然而对方没回头,只是冷漠地说道。 “出路?是继续吞食视肉,慢慢等自己变成恶鬼的出路,还是说找那帮神神叨叨的傢伙,乞求哪个没被染化的神佛拉我一把的出路?” 佛像摇摇头,继续道。 “都不是,善慧,你也別忘了,现在三尊庙我只占据了一座,其余的两个还仍然是空著呢。” 谁料到对方只是嗤地一笑。 “——让我去篡佛?这倒是不错,但没你那机缘,就算坐到莲台上也不过是成为一个妖魔而已!”善慧的话语越发讥讽。“况且城里的这帮混蛋也不可能让我——” 声音突然停止,善慧慢慢转过头,脸上忽然浮现出有些明白的表情。 於是佛像继续说道。 “没错,就是城里这帮傢伙,现在吉祥寂妙鬼母菩萨已经重新被镇压下去,他们所依靠的刘尚又在血海里哀嚎,整座城里的平民百姓安全都已经有了保障,这帮傢伙也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师兄你何不取而代之,亲自供奉这两个染过菩萨血液的佛像呢?” 长久的沉默。 许久,善慧才再度开口。 “那些僧侣本身呢,他们数目可不少,我没那閒工夫一个个去收服让他们归心。” 佛像再次笑了起来,但这一回其中已没有了任何慈悲。 “瞧你这话说的,你又何必去收服?这些人已经背离了我佛的道路,眼中只剩下了金钱和铜臭,更別说他们差点还坏了我的好事,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还是做点好事.... “——赶紧送他们下去与刘尚作伴吧。” 中年僧侣闻言怔了怔,然后也同样笑了起来,他双手合十,再度一躬身。 “好吧,那么...” “谨遵菩萨法旨。” 第44章 整理收穫 週游倒是不知道这一番对话。 如今他正坐在那狭小的出租屋內,仔细清点著此行的收穫。 “您已完成了特殊剧本:巡夜人。” “您消灭了该剧本的『因由』:刘尚,並参与镇压了该剧本的构成主体『吉祥寂妙佛母菩萨』,您將获得额外的奖励。” “您获得了500点魂石。” “您在此剧本中完成度为:极高。” “您获得了大量额外魂晶奖励。” “现持有魂石为1050点。” “你获得了奖励:三楚汤剂。” “你获得了一样紫色物品:骨玉磬。” “效果:敲响此物时,无论您身处於任何时段,都可將当前场景转换为『白天』,在此情况下,所有『阴诡』与『血肉』类存在都將受到一定压制。” “此物品每次剧本可以使用2次,死亡不会重置使用次数。” 《翠玉做基,白骨做引,在佛前已供奉上百年,隱约间竟也有了些许圣洁之意。》 “你获得了一样特殊消耗品:佛诞日的三支香(消灭刘尚所获得的额外奖励)。” “效果:点燃此香时,根据当前情况,会给你某些意想不到的帮助(该物品无法连续使用)。” 《刘尚敬供鬼母菩萨的祭香,外表极尽奢华,但总有种奇怪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你获得一次消除物品诅咒的机会(额外奖励)(限定紫色及以下)。” “因为镇压了吉祥寂妙鬼母菩萨,你获得了一次特別的抽奖机会,可以隨机获得一样其所拥有的神通。” “请注意,由於玩家拒绝了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交易条件,所以该神通处於残缺状態,需要玩家自行寻找机缘补全,但同样的,此神通也不会受到菩萨的『血肉污染』影响。” 下一刻,週游眼前出现了一个东西。 不过倒不是常见的抽奖轮盘亦或者装置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佛家的转经筒,上面也没有雕刻有什么经文或者佛像,取而代之的是人的五官。 “这是.....让我转一下?” 理所当然地,这问题没有任何人回答。 於是週游只能耸耸肩,然后隨手晃了下。 转经筒飞速转动,那五官一个个闪过,最后缓缓停留在一个东西上。 那是一个嘴巴。 “玩家获得了神通:死咒梵音(残缺)。” “你可以口吐六字咒言,以此来达成各种不可思议的神通,但请注意,每次吐出咒言的时候都会消耗你大量的力量,故而无法连续使用。” “玩家现在可以使用镇魂之咒文:唵。” “效果:使咒文一切生灵外物进入恍惚状態,恍惚持续时间根据受影响者的力量而定,对於实力远高於你的实体无效。” “玩家能够通过各种方式来提升死咒梵音的等级,当凑齐六字真言时,甚至可以从其中推衍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根本。” 至此,系统归纳的东西全部结束。 总结一下,那就是东西不多,但基本都挺有用。 週游首先將此行最主要的目標,也是那个三楚汤剂一饮而尽,感受著那粘稠的液体进入胃部,然后才看了下自己的天赋——这一次副本总共获得了两样,也没什么可以说的,所以他直接选择把那个基础演技给固定了下来。 绿色固定费用比白色贵上不少,直接暴涨到260,不过週游现在也可以说得上是財大气粗,眼都不眨一下地选择了確定。 至於那个五臟皆通....和四號楼的破碎存在一样,限制实在太过於大,所以週游直接选择將其忽略。 接著就是物品。 骨玉磬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小號的饭钵,整体说得上是晶莹剔透,翠绿的模样十分喜人,但当对著阳光观察时,就见到无数白色碎片沉浮於其间,共同构筑出了一个诡异的图像。 ——那是人的胸骨。 週游尝试用手指轻弹了下磬的边缘,结果下一刻,一阵呜咽般的声音响起,周围的环境也一阵扭曲——嚇得他连忙把这玩意放回到了原处。 另一个是刘尚的三柱祭香,这玩意倒是很符合它描述,每炷香外面都裹了一层厚实的金纸——不是金箔——上面用纯手工的方式篆刻出一篇篇工整的佛经,每个字甚至不过米粒大小,在最底下还拴著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週游以前暑假时在珠宝店打过工,以他那浅薄的见识来看,光这做装饰的玉石至少就得五位数起步。 “这该死的资本家,上个香都搞得这么里胡哨的。”週游想了想,然后嘴嘴角微微翘起,將爪子够向那个玉石。“——话说我拿这玩意改善下生活应该没问题吧.....” “尊敬的玩家请注意,对该物品的任何破坏行为都视为將其使用。” ——然而系统那冰冷的提示直接打破了他发家致富的幻想。 “....艹,真是一点漏都不给啊。”见状如此,某人只能摇摇头,將祭香放到一边。 这玩意的描述十分模糊,不过单看文字来讲应该是类似於猴子三根救命毫毛的那种玩意,具体什么效果恐怕只有到时候使用时才能知道。 接著是消除一件装备诅咒的机会。 这基本想都不用想,週游现在全身上下就有两件诅咒装备,一个是那把染血的小刀,一个是那个黄铜铃鐺。 这俩实际上都很有用,黄铜铃鐺不止救了週游一次,染血小刀的加速效果也帮助他跑出了不少危机,但后者的诅咒效果不强,每半个月淋一次血就是了,更別提它也没提什么类型的血——鸡血猪血也是血嘛——所以说选择就只有一个了。 “我选择解除惊扰铃鐺的诅咒。” 隨著这句话的落下,就在手腕处,那铃鐺上的血跡如冰消云散般缓缓褪去,同时隱约间还有些许抽噎的声音传来。 但也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便是那个血咒梵音,用排除法来看的话,这才应该是此次剧本中最大的收穫,虽然只看效果可能比较一般,甚至不如週游自己的无我入定,不过难得可贵的事这玩意有成长性,更別说..... “还能从其中推演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根本?” “难不成.......” 週游想起那个如同魔神般的巨大身影,眉头忽然紧锁了起来。 “——我也可以获得那些诡物妖邪的力量?” 第45章 好友 就在週游陷入沉思的时候,耳边忽然有一阵铃声传来。 是《欢乐颂》。 直至十来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电话的铃声。 “淦,这几次副本都让我忘了,这世界上还有科技这种东西.....” 週游慌不择忙地在周围翻找起来,废了好半天功夫,这才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手机。 接通,某个熟悉的声音自电话中传来。 “餵?老周?你还活著咩?” 听到这声音,週游呆了呆,接著不由得莞尔一笑。 他认识电话另一边的那位。 对方是他的大学室友,关係说的上是不错,而且和他不同,这位的家庭条件能说的上是可以,父亲是个小包工头,毕业后也没去找工作,直接就子承父业到处跑,最近才回来。 “这不是李三利李大脑袋嘛,你这个大忙人不是跑去开展自己的商业帝国了嘛,怎么有閒心给我打电话了?” 对方发出了一阵乾笑。 “我这不是想兄弟你们了嘛,在工地里和土木老哥们混太久了,有点想念儿子们过的如何了.....对了,咱们哥几个什么时候有空再聚聚?” 对方絮絮叨叨说著一堆毫不相干的话题,就像是普通的老友在嘮家常一般,不过週游还是察觉到,不知为何,李三利的言语中总带著的几分不安。 直至半天后,对方才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说老周啊,我记得你的爷爷.....以前是研究什么民俗文化的吧?” 週游一愣。 他祖父以前確实比较喜欢这些东西,以前也室友间侃大山时说过,但问题是老人家充其量也只是个爱好者,而且现在也过世了,所以对方问这个干什么? 李三利旋即说道。 “那个,既然研究民俗,应该认知一些高人吧?这个.....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 週游没直接回答,而是皱著眉头反问道。 “你找高人干什么?难不成是闹鬼了?” 电话的那边顿了下,接著苦笑声传来。 “——是的,你没说错。” “我最近確实他妈的遇到鬼了。” ------------------ 翌日,中午。 在大学旁边的一个星巴克里,週游面前摆著一杯冰咖啡,正犹豫地看向某人。 在週游印象中,这位室友应该是体型微胖(自称),大约是在两百二十斤左右,体型一直都是呈椭圆形发展。 但这才一段时间不见,他整个人却像是瘦脱了形一般,身材变得已经犹如风中的柳木一般,光是站在哪里似乎就已然是摇摇欲坠。 “那个...你是李三利,李大脑袋吧?” 为了防止自己记忆出错,週游又开口重新確认了一遍。 “怎么,连自己室友都认不出来了?” 对方如是说道,但在打量了下自己的模样后,脸上的苦笑又加深了几分。 “嘛,你想的倒也没问题,我如今这模样恐怕连我老爹都认不出来了.....” 看著对方那长吁短嘆的神情,週游忍不住问道。 “你最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遇到鬼是什么意思?” 对方先是用力吸了一口冰咖啡,感受著那苦涩的味道浸润口腔,然后才抬起那张憔悴至极的脸,说道。 “我说老周,你记得前几个月我交到了个女朋友吧?” 週游点头。 確实有这事,当时这个死胖子还朝他们炫耀了好几天,充满著小人得志的嘴脸,週游也看过那女孩的照片,虽然说不上什么万里挑一的美人,但绝对也可以称得上是水准之上。 为此他还和其余的室友感慨了半天,这可真是鲜插在牛粪上,这死胖子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才泡到了这么一个美女。 ......不过这和闹鬼有啥关係? 看到他疑惑的表情,李三利苦著一张脸继续说道。 “其实吧...这次见鬼就和我那个女朋友有关....” “你泡到了个女鬼了?” “.....不是。” “你女朋友找你索命了?” “.....也不是。” “那为啥啊?” 李三利苦著一张脸,仔细斟酌了一会,方才说道。 “怎么说呢......萱萱什么都好,温柔体贴漂亮善良,简直是女朋友中的典范.....”看到週游那十分不善的眼神,李三利急忙停下了在单身狗面前放闪光弹的行为。“不过她就是有一点不好,特別喜欢那些灵异鬼怪的东西,平时总是喜欢买什么巫术啊蛊术啊之类的玩意,以前一直没出现过什么问题,所以我也没去管,但问题是....” “——前段时间,她好像买到真的了。” “什么意思?” 听到週游的问题,李三苦著脸继续说道。 “大概三个多月前吧,她托人弄到了一个桌子,据说是什么杀人现场留下来的东西,我当时看著挺渗人,但对於她的爱好也不好说些什么,结果才几天后,她突然找上我,跟我说.....她看到鬼了。” “你知道的,常接触这些玩意的人总是有些神经质,我当时也忙於工作,以为她只是有些敏感了,就隨便安抚了下她,告诉把那个桌子扔了就不管了。” “结果才两天后,她忽然找上我,满脸惊恐的告诉我,那个桌子....又回来了。” 李三利吞了口唾沫,脸上也浮现出了恐惧之色。 “我也是莫名其妙,已经扔掉的东西怎么可能回来?一个破桌子总不可能长腿吧,於是暂时把手头的活给放了下来,陪她把桌子又扔了,然后又一起住了几天,开始也没出什么事,就当我以为这事过去的时候,在某一天早上,我忽然间看到,那桌子.....再度出现在了屋子里。” “当时我和她都差点嚇死,赶忙把桌子又扔了,谁想到这东西回来的越来越频繁,而且家里怪事频生。明明没有人去动,灯光却总是忽然亮起,走廊里偶然间能听到不知道是谁的笑声,甚至窗户上都出现了血手印——” “——后来我才知道,这玩意只要谁收到家里,它就会赖上那人不走,想退货那卖家又早就跑路了......” “那么你就没找什么人来看看吗?” 週游忽然打断了李三利那越发神经质的言语。 对方怔了下,接著苦笑越甚。 “找了,自从那桌子第一次回来我就找了,谁想到那些什么高僧大德全是徒有名號,一个比一个废物,甚至还有一个被嚇进医院了......要不然我也不能死中求活底找上你,看看老爷子生前是否认识什么高人......” “......很抱歉,爷爷他以前性格比较孤僻,別说高人了,除了他那些工友,我从小到大甚至没见过几个亲戚来玩。” 李三利脸上的失望之色溢於言表,他嘆息一声,正打算去前台买单,然而週游忽然出声制止。 “不过虽然高人没有,但死党还是有一个的,要不我去陪你看看先?” 第46章 事件 几十分钟后,双方来到了一个小区门口。 小区名叫西山枫林,算不上什么高档的小区,但由於临近大学城,所以房价也算是不菲。李三利他老爹当倾家荡產买了这么一处房子,到现在已是翻了几番,不过也没打算卖,而是等李三利独立后就直接给他住了。 然后李三利转手就拿来当成了金屋藏娇之所。 如今到了门口,李三利还不断地搓著手,满脸的犹豫与惶恐。 “我说,老周,咱就別过去了吧.....” “周哥,咱要不再等等,我最近听说有个姓马的气功大师马上就要蒞临本市,我就算倾家荡產也要请他来看看.....” “周爷,周祖宗....我艹週游你个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眼见得劝也劝不住,那李三利当即怒急攻心,伸出手便想拽住週游,结果自己一个趔趄,差点就那么摔倒在地。 ——奇怪,这傢伙原先力气有这么大吗? 而此时某人才转过头,笑吟吟地说道。 “嘛嘛,你也別这么生气,你不就是想让別人看看那东西嘛,我去一下又怎么了?” 李三利深吸一口气,然后趴在週游耳边小声怒吼道。 “那玩意可是一个厉鬼,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厉鬼!” “话虽如此,它杀了你吗?” “.....没有。” “那你和你炮友受到什么伤害了吗?” “——是女友!” “好吧,你和你女友受到什么伤害了吗?” “.....也没有。” “这不就得了。”週游摊开手。“你们啥伤害都没受到,唯一进了医院的『大师』还是被自己嚇得,可见而知这个鬼並没什么杀伤力,现在还是大中午,如果只是去看看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额......好像是什么个意思?” 趁著李三利迟疑其间,週游又说道。 “而且实不相瞒,我曾经和我爷爷学过一两手,说不定真能帮上你忙呢?” 终於,这成了压垮天平最后的一根稻草,李三利一咬牙,直接道。 “行,我就听你一次,但先说好,有啥事咱俩赶紧跑,老子陪自己女朋友死可以,但绝不想和一个处男陪葬。” .....处男吃你家大米了? 週游用力翻个白眼,但很快就放过这茬,反而轻轻搓起下巴。 剧本里的妖魔鬼怪见多了,但现实里....难不成也有鬼?。 ——算了,过去看看再说吧,反正根据李三利的形容,这鬼没啥危害性,也就是赖著不走和嚇人而已,而且现在还是大中午的,就算有危险大不了开个骨玉磬直接拖著他跑路就是了。 李三利带著週游来到一栋楼,这位先是鬼鬼祟祟地走进电梯,按下层数的按钮,先像是做贼一般,心惊胆战地朝著周围环顾一圈,见到没啥异常,这才干笑著说道。 “老周你瞒得我们好苦啊,相处这么多年,我居然从没听说过你会驱鬼捉邪,早知道我就......” 然而就在此时,不知是断电还是怎么回事,电梯突然一停,灯光也隨之一灭。 话语顿时停下。 几秒后,一声惨烈的尖叫立马传来。 那感觉就像是吃饭时发现蟑螂的小姑娘,又亦或是洗澡时发现身后有个彪形大汉贴上来的文弱书生,从里到外都充斥著痛苦而深沉的绝望之感。 在这贯耳魔音的衝击下,哪怕以週游的定力当即也紧锁住眉头,然后用力地捂住了耳朵。 半晌,灯光再开。 周围没什么突然冒出的女鬼亦或者妖物,只有一个瘦脱形的胖子蜷缩在电梯的角落,还在不断地唱著尖锐刺耳的女高音。 “那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请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週游终於忍不住,朝著李三利脑袋后面就是一个大宾斗。 终於,尖叫声停歇了下来。 週游按住刺痛的脑仁,说道。 “不是,大哥,你刚才怎么了,不就是电梯故障而已,你至於叫的这么惨烈吗?” “......只是电梯故障?” 李三利睁著无声的双眼,看了週游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急忙尷尬地站起了身。 “原来只是电梯故障啊,我还以为遇到了鬼了呢.....” 隨著李三利尷尬的声音,故障的电梯再一次启动,十几秒后,便到达了指定的楼层。 不过这时那胖子似乎已经有些被嚇破了胆,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四处张望一圈,见到没有任何异常,这才舒了一口气,对著週游打招呼道。 “老周,我家就在最里面,萱萱和我最近已经搬出去住旅店了,最近家里除了那几个大师以外就从没有人再进去过....” 听著那颤抖的言语,週游探出脑袋看去,发现大约处於阴角,这一片的光照都不算明亮,虽然此时正处正午,可仍然让人感觉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东西潜藏在角落。 他往旁边扫了一圈,却忽然在角落间发现了个粗糙的纸张。 ——那是一张黄符。 李三利也看到了那玩意,也尷尬地笑了起来。 “老周,別在意,那玩意是一个大师留下来的,当时说什么自己是一个上清宗嫡系传人,结果进屋不到十分钟就跑了出来,连傢伙事都落了一地......人都这样了,那东西估摸也没啥用,直接扔了吧。” 週游倒没这么干,而是在仔细看了看那张黄纸,將其细心叠了起来,揣进了怀里,然后才笑道。 “那成,你带我去你家看一下吧。” 李三利似乎有些奇怪,但也未多说些什么。 他就这么领著週游一路向里,到了那扇门前,拿出钥匙,捅进锁眼,然后便打算拧开—— 但这时,一串铃音忽地响起。 李三利的动作当即停住。 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大恐怖的东西一般,颤抖著抬起头,看向了那铃声所在的地方—— 那就是週游的手腕。 於是这位再度鬆了一口气。 “什么,是手铃啊.....老周你別嚇我哎,你知道我打小胆子就小,刚才差点被你嚇晕过去.....” 李三利男子絮絮叨叨地说著,捡起了那脱手掉落的钥匙,又重新弯腰捅进去。 故而,他也没见到,週游同样在看著那串正微微作响的手铃。 而且脸色比他更加的奇怪。 第47章 某个受害人 由於缺少照明,李三利废了老大功夫才重新打开门,然后这位便立在门口,朝著週游道。 “屋子里的东西我全没动过,那张闹鬼的桌子就在臥室里面,不过我也不建议你进去看,毕竟那玩意实在太诡异了....” 李三利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著什么,但週游已经迈腿走向房间。 “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你等一下.....” 然而没等李三利说完, 就在二人的身后,那扇铁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 .......你乾的? 瘦脱形的胖子缓缓將视线转过来,无比希望从週游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然而某人只是耸耸肩,样子倍感无辜。 “........” 於是李三利两眼一翻,当即便晕了过去。 .................... 週游走到其面前,轻轻掐了掐人中,发现这位没啥事后,才抬起手,再次看向手腕上的黄铜铃鐺。 哪怕到了如今,这铃鐺仍然在响著,但问题是..... 声音非常之轻,甚至一不注意就会將其忽略。 週游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在之前的巡夜人剧本里,哪怕在遇到实力最弱的楼道人脸时,这铃声都没如此微弱。 然而没等週游回过味来,不远处的窗帘忽然落了下来。 接著,整个室內都陷入了昏暗。 换成寻常人来讲,见到此情此景恐怕便已经忍不住开始尖叫了,但是週游嘛..... 之前经歷了那么多恐怖场景,如今他早已心如磐石,甚至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他都能淡定走过去问一声:“亚拉那一卡”,至於这区区一个窗帘就想嚇到他? 开玩笑呢。 但对方明显也知道这只是开胃菜,就听整个屋子间隱约有呢喃声响起,那声音近在耳畔,却又仿佛远在天边,就在他人想要仔细聆听之时,突然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啪”的一声。 一个鲜红的血手印出现在了墙上。 然后,那红色越发的密集,很快地遍布了整个墙体,整间屋子都仿佛被染成了鲜红,呢喃声也变成了哀嚎,甚至直衝耳际! 但问题是,铃声依旧是那么微弱。 甚至说,週游自己都没感受到什么阴寒和凶厉之气。 於是他直接无视掉周围的异常,径直走到臥室门口,將其缓缓推开。 里面的並没有多少家具,仅能看到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台背投电视。 然而家具之外的东西出乎意料的多。 骷髏头,塔罗牌,样子怪异的民俗装饰,吉卜赛人常用的占卜道具.... 虽然没见到古曼童那种噁心东西,但这么多『神秘学』相关收藏也不是一般人能弄得起的了。 “李三利和他女朋友心到底有多大啊,居然能在这种鬼地方睡觉....” 週游小心翼翼地將一个迪迦奥特曼佛祖挪到一旁,接著看向屋子中间。 那里正放著一个桌子。 相比於周围的逆天玩意,这个桌子就稍显平常了,看起来就像是宜家中两三百的大路货色一样,唯一可以说的上是不同的是,桌子周围则贴满了一堆黄符。 週游拿出怀中黄纸对照了下,发现一模一样。 於是他向前走了两步。 但下一刻,臥室中所有的东西都开始颤动了起来,桌子上隱约浮现出一个黑影,它就如同烟雾般聚拢,显露出一张女性的脸庞。 年龄大约十一二岁,本应是还在中学的年纪,然而那面容间却只有深深的恐惧和疯狂。 接著,尖啸声传来。 “滚出去!” 刺耳的尖叫瞬时席捲了一切,週游皱了皱眉,但还是继续往前迈了一步。 “不要靠近我!!!!” 那张鬼魂的脸变得越发扭曲,於是,整间屋子都开始发出尖叫,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於耳际,那剧烈的声音几近让脑髓发疯。 但就在此时,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传来。 “唵。” 霎时间,一切景色尽皆破碎。 那鬼魂睁大了眼睛,但在双眸间却没有了任何色彩——虽然说它很快就回过神来,想要再一次进行尖叫,可某人此时已经强忍住了真言带来的脱力感,欺进了它的身旁。 锋锐的刀刃在半空中划过,闪烁著淒冷的寒光——那是染血刀刃的锋芒——但就在週游按住那个灵体,即將捅下去的一瞬间,却忽然皱起了眉毛。 ——某个天赋很不且適宜的发动了。 在那窥得因由之眼的影响下,他眼前忽地闪过了眾多的画面。 他看见了平凡而又温馨的日常,看见了上学时和友人的欢声笑语,但同时也看见了被绑架时的哭泣与求饶,被分尸时的绝望与尖叫。 最后,所有的景色都定格於一点。 那是鬼魂那已成碎块的尸体,还有某个形状奇怪的法坛。 下一刻,一切都倏然消失。 再等到週游再抄起刀子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景象—— 那个鬼魂並没有趁著这个空隙而攻击,而是蜷缩成一团,像是嚇坏了一般,躲在在墙角边不住抽泣。 .......不是,这特喵的让我咋下手啊。 以他的性格来讲,如果对方一见面就动死手,亦或者早已造成什么死伤的话,那么就算对方有千般的理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干掉这傢伙。 就像是之前守夜人中的刘尚和保安队长一样,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是祖父从小到大一直灌输给他的,最为朴素也是最为简单的道德价值观。 但问题是这个鬼魂確实没造过什么杀孽,只是本能的將这个房间视为自己的地盘,驱逐一切外来的人和物,而且此刻也丧失了敌意——当然,最主要的还是.... 週游用刀柄轻轻捅了下对方。 ——哭泣声瞬间大了起来。 “我说你別这样,好像是我在欺负小孩子一样.....” 週游无奈的瘫下肩膀。 ——这下算是彻底动不了手了。但问题是这东西也不可能留在这里,別的不说,李三利这俩小情侣就肯定受不了.... “所以说咋办呢....我又不可能把这玩意卖给別人去害人....” 週游挠了挠下巴,忽然想到。 “等会,反正我最近得一直待在那个诡诞游戏里,家里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小区附近治安还不好,也挺怕遭贼的,要不然.....” “把这桌子乾脆搬我家去得了?” 第48章 猪 週游越想越觉得可以,这样能同时解决三个问题。 一,之前提到过,这东西谁收到家里就会赖上谁不走,那就代表著只要自己收了也就不会再去祸害他人。 二,可以帮李三利这小子一个忙,以后断粮时起码蹭饭的地方有了。 三,自己屋子里虽然没什么特值钱的东西,但是由於最近频繁出入游戏不在家,还挺怕遭贼的,尤其是那本黑书,有这么一个东西绝对比任何防盗措施要好。 用完美的三段论得出结果,週游先是晃了晃匕首,將那个抱头哭泣的鬼魂逼回了桌子中,然后走到李三利跟前,轻轻拍了拍那张脸。 ......没反应。 週游又稍微的用了用力。 ......依旧没反应,就仿佛是死人一般。 最后週游无奈之下只得甩起手,『啪』『啪』地给了对方两个大巴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一声尖叫,李三利总算是从昏迷中惊醒。 在看到週游的一瞬间,他也顾不上脸颊间的疼痛,急忙拽著某人的衣领问道。 “那鬼呢!!?” “什么鬼?” 週游一脸的无辜。 “我是说那个鬼在哪——不是,老周,你他妈明不明白啊,现在咱俩已经被困死了!!完了,老子美好的人生就要在此结束了......”李三利瘫倒在地上,开始痛哭了起来。“萱萱啊,虽然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但我真的不恨你,就是没法完成给你的许诺,今年和你成婚了,呜呜呜呜......” 见到对方哭的如此悲痛欲绝,週游不由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个......那个鬼已经让我解决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啥?” “我是说,那个鬼已经让我解决了。”週游清了清嗓子,一脸的认真。“虽然打扰你的遗言很不好意思,但是你確实不用担心被鬼杀了——只是那桌子我需要拿回去做收尾处理,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忍痛割爱......” “.....啥???” 李三利的眼珠子瞬间瞪的比玻璃珠还圆。 ---------------- 剩下的事情已经不用多说,李三利痛哭流涕地感谢了一遍週游,拍著胸脯表示今后有啥事就找他,他保证把週游当亲爹一样对待,然后飞速叫来了一辆货车,自掏腰包支付了一切费用,直接把桌子运回到了週游他家。 可惜的是,里面那东西似乎对某人產生了心理阴影,无论如何都不肯从桌子里出来,让本来想弄清现代鬼魅原理的週游大失所望,只能將其放置到房屋的一角,权当做饭桌来用了。 十余天的时间转瞬即过。 眨眼中,又到了那个开始游戏的时间。 庙还是那个庙,香烛还是那个香烛,但问题是...... 这回的书页又变了一个模样。 和前两回不同,这回的书页更加的老旧,乍一看去甚至已经几近於向著文物靠齐。 “剧本:太岁。” “类型:誌异。” “侵蚀程度,中低。” “可復活次数:6。” “背景:正元十二年,沧州大旱,赤地千里,哀鸿遍野,朝廷非但不进行賑灾,反而苛捐杂税越甚,仅仅一年时间,州內之民便饿死无数,以至於叛乱反贼皆起。” “然而所谓人的灾年,亦为妖魔鬼怪的丰年。” “你本是一独行旅人,意外的落入了妖魔之手,本以为必死无疑,谁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你闭目等死的时候,忽然间,一个外界的魂灵降临到了你的身上。” “任务目標:想办法逃出去,逃得越远越好。” “此次报酬一:500点魂石,一件可以对抗妖魔鬼怪的装备。” “此次报酬二:延续一个半月的寿命,得到减缓疾病症状的凝性丸一枚。” “请注意,您已脱离新手期,正式进入了游戏,系统的提示也將隨之大幅度减少,你將面对一个更加真实而完整的世界。” “请注意,在这个世界里你可能获得一些特殊的力量,但你做出的任何决定也都可能会影响你之后的剧情,还请谨慎选择。” “你已经代入剧本中的身份,將获得该身份的一定能力与学识,但同时也会承受该身份的飢饿度困扰。” “请问是否进入?” “进入。” ------------------------ ——恍惚间,一阵剧痛忽地传来。 手掌中就仿佛被穿了一个窟窿,神经间不断传来著剧烈的痛楚,血肉与异物相互摩擦,带来的痛觉几近让人发疯。 双眼沉重犹如铅块,意识却在这种痛觉却中越发地清醒,仿佛有人在拿铁钉搅拌著脑浆,在这种反差之下,甚至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 週游终於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视野中的,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头颅。 对方似乎死前受尽了痛苦,那瞳孔中犹见得绝望之色,仍未乾涸的眼睛凝视著週游,似乎有无数言语想要诉说,但嘴中却已经无法吐出一个字。 看起来很嚇人,但週游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他还从对方的瞳孔中发现了自己的处境。 ——他正被一个鉤子吊在半空中。 漆黑的铁器就这么穿透了他的手掌,將他彻底悬掛於半空之中,手掌中的血跡仍然很新,看起来他似乎在这里掛了还没多久。 而在他的周围,则是数具尸体。 那个头颅是其中一个,也是最完整的一个。 其余的有被砍掉了一只手掌,有的是被切开了腹部,有的是没了两条大腿,有的则拦腰被截断。 死法倒是各种各样,但在週游眼中,每具尸体的表情却全都是一样。 那即为相同的绝望。 ——他们是被活生生地『处理』成这样的。 而在此时此刻,所有的尸体也全被弯鉤掛在了半空中——这景色很难形容,就仿佛是...... 是食堂里掛肉的地方? 週游皱起了眉头,但还没等他细思,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他急忙屏住呼吸,忍住掌心传来的疼痛,然后尽力放缓呼吸,接著才眯起眼睛,朝前望去。 数秒后,一个庞大的身影挤进了屋子。 那东西身高超出两米,体型硕大而又肥胖,身上套著一件粗麻的袍子,上面布满了血跡与油污,看起来像是古时屠夫和厨师混合到一起的服装,但脑袋上顶著的却不是人类的头颅,而是一个.... 猪的脑袋。 是的,肥肥胖胖,完全是属於某种哺乳纲偶蹄目的脑袋。 第49章 头 ——我这特喵是进入了西游记的世界里嘛,怎么连八戒都出现了.... 虽然如此想著,但週游也未作出任何应对,他仅是將自己倒掛在哪里,安静的.....就仿佛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 那个猪头怪物並没发现异常。 它挺著硕大的脑袋,在尸体群中东嗅嗅西嗅嗅,时不时地还扒拉一下悬掛的尸骸,用眼神仔细打量著每一寸的肉块。 .......就仿佛是厨师在仔细挑选著今日的食材一般。 万幸的是,週游的体格大概和肥美差的有点远,那怪物在挑选半天后,还是放弃了这一块,最终扛起了一具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哼哧哼哧地走了出去。 ——至此,週游才有空閒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初看去,这就是个大约二十来平方米的小屋,周围並没有任何窗户之类的东西,仅有几盏微弱的烛火提供著照明,房间內整齐掛著七八具尸体,而週游就是其中一个——只不过没死透而已。 房间门倒是没锁。 但以週游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法摸过去。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该怎么从这鉤子上下来嘛....” 週游仰起头,先是自己试了试,看能不能仅靠一只手脱离这个鉤子,但一阵剧痛马上便制止了他的动作——由於被掛住的体位问题,他除非是狠下心,舍了被掛住的右手,否则根本不可能靠自己脱离下来。 ——在这种两眼一抹黑的地方,丟了一只手基本就等同於丟了一条命。 於是週游目光又朝著身旁扫去,想要找到一个趁手的工具或者可以借力的啥玩意。然而可惜的是,他在找了半天后,仍然没看到任何能用的上的东西。 於是,他重新打量起眼前那个死不瞑目的尸体。 ——看起来只有这个可以借用了。 “.....兄弟,抱歉了。” 週游默默地道了个不是,接著腰微微弓起,深吸一口气,下半身猛地发力! 在惯性的作用下,悬掛著的他鉤子瞬间向前盪起,伴隨著撕裂感,强烈至极的剧痛也瞬间自他手上传来,但週游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直接朝著那具尸骸撞去! ——然而很可惜的是,差一点。 週游没有气馁,而是忍著剧痛攥住右手的鉤子,以此防止伤口再行扩大,然后脚朝后一蹬,在踢中另一具尸体的同时,也让自己摇晃的幅度更大了几分! 如此尝试了两三次后,他总算是接近了前方的尸体,双腿就地盘住,紧紧地锁住了对方的腰身。 接著,週游稍微喘息了一阵,回復了下力气,然后借著尸体作为支撑,两腿一用力,將整个身子向上一挺。 至此,他终於来到了能够到鉤子的高度。 就见这位抓住那已经有些发白的右手,伴隨著一阵毛骨悚然的摩擦声,竟是硬生生地將手掌从掛鉤上拔了下来! 到了这时,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尽。 然而就算如此,週游也没有任凭身体在重力的驱使下摔落,而是抱住那具尸体,一点一点的將身体向下滑动,最终才落到那布满灰土的地面上。 ——从始到终,都並没有惊动任何人。 直至此时,他才长舒一口气。他摸了一把脸上豆大的汗珠,直接啐了一口。 “系统你真是的越来越过分了,副本难度越来越高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搞出了个半残开场....” 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挣扎地拿出那个云谷油膏,在掌心的伤口上涂抹了起来。 黏滑但清凉的感觉渐渐渗入身体,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止血,弥合,虽然说不上治癒,但最起码不至於彻底失去肢体功能。 “这东西好用是好用,可惜从老太婆那里敲得还是太少了。”看著仅剩的那几支油膏,週游轻嘆一声,將其收了起来,接著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口,朝外看了一眼。 外面並没有猪头怪物的踪跡,但隱隱约约有刀剁砧板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发出声响的是什么人,以及剁的是什么玩意週游用屁股去想都能猜到。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朝著另一边摸去。 此刻他所处的这个地方似乎是一个地穴,空气浑浊不堪,隱约间还透著些许挥之不去的霉味,隧道间未经过任何修整,光禿禿的石壁就那么暴露在外,只有墙上的火把提供著微弱的照明。 很快的,週游便摸索著来到了另一间石室。 ——可惜的是,这里也不是什么出口。 从外观来看,这地方要比之前那个存尸房要大上不少,似乎是吃饭的食堂,一张巨大的石桌摆在厅堂的正中央,上面没什么装饰,只有大片大片的油污泥渍覆盖其上,缝隙中还有不少早已腐烂的残羹剩菜,不少的苍蝇飞舞在上空,就仿佛在享受著盛宴一般繚绕不去。 看起来这就是个卫生条件极其不好,直线向著印度生產方向靠拢的餐桌。 但问题是..... ——又有谁家的餐桌上,会摆放著三个头颅? 週游放眼望去,只见到三个断头整整齐齐的摆在了餐桌的尽头——就仿佛是寻常家庭的摆设装饰一般。 从左开数,第一个头颅是一个留著髮髻的少年人,第二个是满脸凶相的中年人,第三个则是一个垂垂老矣,满头白髮的老年人。 而且不知道为啥,虽然年龄都不尽相同,但这些头颅的大小都十分相似,甚至面容骨架都差不多。 “难不成这屋子的主人居然是个强迫症患者,居然如此地执著於整齐划一.....” 週游自个倒是没什么触动——毕竟之前那几次早就习惯了——不过就在他打算仔细辨认一下的时候,在他的身后,那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再度响起。 同时,手腕上的铜铃也开始飞快地颤动! ——那个怪物又过来了! 他急匆匆地扫了几眼,找到了个角落中的柜门,连忙合身钻了进去。 几十秒后,脚步声走进了房间,那东西似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在桌子上放下了个什么东西,又走了出去。 週游这才鬆了一口气,从柜子中钻出来,然后他抬眼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具被烤的油光四溢,焦黄酥脆的.... 人尸? 第50章 猪的头,人的头。 不,是猪头。 週游一脸的愕然。 ——事实上,如果真出现一个人尸料理他还不会这么惊讶。 毕竟之前他可是亲眼目睹那怪物將尸体抗走,之后那剁菜的声音又做不了假,对於可能出现的猎奇景象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 谁能想到,最后端出来的菜却是个猪脑袋? “.....这算啥?我烤我自己?” 週游偷摸地凑上前去,先是稍微捅了捅那个猪头——手指传来些许弹滑的感觉,一看就知道这玩意烤的正適火候,软弹適中,不生不柴。 但问题是从弹性厚度来看,这明显是猪皮而不是人皮。 为了再度確认,他又换了个方向,拿起盘中的一根筷子,朝著猪头的缝隙插了进去。 “骨头也是很明显的猪类头骨,看起来不是人脑袋外面套了层猪皮,所以说系统特地安排这一出是为啥呢.....” 但还未等他说完,忽有一阵异响传来。 “——咕嚕。”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是啥子声音?” 疑惑的言语才刚刚付之於口,那异响声就瞬间连之於串。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直到三四秒后,週游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 他垂下头,望向自己的肚子。 ——那接连不断地奏响正是自此而起。 这具身体的肠与胃似乎许久都未曾进食,此刻正发出无比饥渴的警告,口中的唾液疯狂的分泌,进食的欲望一时间甚至压到了手掌中的疼痛。 大脑间传达而来的思考只有一种。 那就是—— 吃了它。 在本能的驱使下,週游的手不由得摸向了那个猪头。 ——反正也不是人类,猪的脑袋自己尝一口.....应该没问题吧? 然而。 此时此刻,就在他的耳边。 忽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动这个东西。” 顷刻间,週游猛然惊醒。 那双已经伸出去的手也登时僵持在半空中,然后他马上便皱起了眉头。 ——奇怪,自己定力有这么差吗,仅仅只是腹中飢饿就想吃这来歷不明的东西? ——还有,最主要的是。 .......刚才说话的是谁? 週游眼神瞬间清醒,他缓缓地抽出染血的刀刃,然后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之前他便已经確认过,这个房间处他以外就再无旁人,那么这发话的基本可以確定...... 果不其然,在他的视线之內,那三颗头颅陡然笑了起来。 明明已经失去了身体,它们却笑得无比之灿烂,那面容就仿佛仍然活著一般。 週游猛地后退一步,將匕首横於身前,同时做出隨时吐出真言的准备,对著那三颗头低声问道。 “你们是鬼,还是妖?” 那少年头颅首先笑著开口。 “不是『你们』,是『你』。” 少年人的声音刚落,那中年人头颅又张开了嘴。 “兄弟你所看到的这些头颅其实都是一人,只不过现在被分开了而已。” 老年人的头最后冷冷说道。 “还有,小子,我刚才帮了你,你就这么回报我的?非但不感谢,反而拿刀指著我?” ——这三个头话说的都很平常,似乎没有任何敌意。 但週游並没有放下警惕。 不过......对方將自己从那莫名其妙的状態中惊醒也是事实。 所以週游也没著急动手,而是继续道。 “咱刚才不过是想尝一下这块肉而已,不知三位所谓的救了我是从何谈起,难不成这玩意下了毒?” “是一人!” 中年人冷哼著强调一声,然后那少年人又旋即开口。 “下毒?呵,要真是这样还好了呢,起码你死能死个痛快,不必再遭受什么折磨,但可惜的是,当时你只要吃上哪怕一口,你就会沦落到和这猪脑袋一样的程度。” 老年人的头讥讽著做出了总结。 “——毕竟,这可是混了太岁肉的人肉。” 某个熟悉的名词传入耳中。 顷刻间,週游便联想到了这个剧本的標题。 『太岁』 ——同样的,也是这两个字。 是巧合,还是...... 但他没有著急去问,而是谨慎地向后退去,先走到门前,朝外头看了一眼。 通道间並没有见到那个猪头怪物的身影,只有隱隱约约的剁肉声在旁边传来。 看起来一时半会对方不会过来。 见到週游的这种行为,那少年人的头又说道。 “朋友,你也太警惕了点,放心,那东西在做完一道菜后,下一道菜至少得半个时辰后才能出来,在此期间除非你烧了它的老窝,否则它连理都不会理你一下。” 话里话外间倒是十分的友善,不过配上那诡异的样子,反而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週游並没有显露出丝毫不適,在那基础演技天赋的加持下,他反而平稳地回应道。 “刚才是我失礼了,多谢施以援手,顺便请问......额....『这位』朋友,刚才你们说的能详细解释一下吗?还有那个太岁是什么?” “什么?你连太岁都不知道?” 那中年人头颅的反应似乎是十分疑惑——然后那个老年人的头隨即接口。 “小子,你到底是打哪来的?这可是坐镇整个沧州东部的神明,多少东西都靠著祂的肉而活著,你都到这了,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神明? 不知为何,週游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那个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眉头倏地皱了起来。 ——等会,这剧本里不会是一类东西吧? 心中隱隱约约浮现出些许的不安,但週游还是强行按了下来——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然后又再次朝那三个人头询问道。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否能细说一下,这个太岁究竟是什么玩意?以及为什么只要我吃了就会沦落到这种程度?” 但三个人头却只是笑。 半晌,最中间那个中年男人才开口道。 但並不是解释,而是一篇古文。 “太岁之物,其状如肉。附於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 “.......本草纲目,我倒是知道这篇,说的是太岁可以入药也可以当食物,但问题是这东西与这个猪头又有什么关係?” “——很简单。” 右侧的老年人说道,那声音中满是讥讽的意味。 “因为你面前的这个猪头根本就不是什么猪,而是將太岁餵入人口,然后再活生生地以『造畜』之法催熟而成的人类。” 看著那金灿灿,诱人无比的猪头宴,少年人头忽地笑了起来。 “所谓的牲畜变成了人,所谓的人成了牲畜,禽兽做饭,活人下锅,道反天罡,乾坤顛倒正是如此——你只要吃了这造畜的肉,迟早也会变成另外一个畜生,所以你说我这算不算救了你一把?” 週游没理会那言语中的嘲讽之一,而是转过脑袋,怔怔地看向那个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 ——这个,是人类? 他仔细看了看那猪头,从其间却找不出任何的异常,但並未质疑,也並未回应,而是突然间说道。 “那么这位朋友,你跟我说了这么多,肯定不只是单纯想要阻止我吃东西,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您究竟有什么目的?” 於是,三个人头统统都笑了起来。 但是它们没有说什么救救我之类的要求,而是用共同张开嘴,用无比阴毒的语气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我的请求很简单。” “那就是请求兄弟/朋友/小子你,杀了另外两个我。” 第51章 开核桃 週游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听到这么奇葩的请求。 只是没等他问些什么,那三个头就继续说道。 “小兄弟看起来你也是被那玩意抓过来的,不过和別人不同,你似乎很幸运的没被杀掉.......当然,它也可能是打算把你豢养起来,然后再做成一头猪——” “但无论如何,你肯定不想这么死了。” 话到这里,三个头齐齐地笑了起来。 “——故而呢,我可以帮你。” “那玩意的厨房就在门口,而且门上还下了封禁,你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他手下逃出去的,如今想要不被吃掉,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想方设法在它的菜里混入一些异物,以此先下手为强。” 说完,人头全部希声,而週游也终於能问出自己的问题。 “那么请问,这『异物』怎么弄?” 人头们却只是看他。 几秒后,週游突然也笑了起来。 “是了,我知道了,那异物肯定和杀了你们其中之二有关吧?” 於是那三位齐齐地咧开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没错,我这三个脑袋其中两个已被染化,马上就要变成怪物,用来毒杀那那东西再好不过了,你只需要破开我的脑壳,从其中.....” 头颅的话音未落,却突然窥见了某个跃跃欲试的神情。 於是三个脑袋其中两个马上紧紧闭上了嘴,只有一个皱著眉头说道。 “聪明人,你不会是想要直接干掉我这三个头,然后再混给那猪头怪物吧?別忘了,怎么混合,混合比例只有我自己才清楚,你就算是全把我杀了也是没用的。”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週游轻咳一声,然后摆出一张正人君子的脸庞。 “那请问,我如何知道你们三谁要变成怪物?” 那三人互相忘了一眼,接著一齐笑道。 “那肯定不是我。” 三个声音顿了顿,又互相指责道。 “那肯定是这个。” 週游顿时无言。 最终还是那老者的人头开口道。 “这事其实也不难,那两个即將变成妖鬼的脑袋都不太好使,中间还混了不少异常之物,你只要和我聊聊天,说不定就能发现破绽呢?” .......这不会也是支线任务吧? 週游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系统的提示,於是只能摇摇头,在周围踅摸了到一把锤子,接著走到了第一个少年人的面前。 “首先问一下吧,兄弟你的身份是什么?从哪来的?” 那少年人的头当即说道。 “小生呢,本是沧州幽台山的一个道士,如今天下大乱,妖魔四起,便想著下山除魔卫道,谁想到斩妖不成反受其戮,连死了都不得安生,被那妖怪將脑袋硬生生地分成了三个,然后又让这猪头怪物捡了过来,结果我们就只能变成这桌子上的一个装饰品,一直挺到了现在。” 週游不置可否,又朝著中年人问去。 “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身份?” 那中年人乾咳一声,然后说道。 “那啥,我本来是山里的一个猎户,本来还算是衣食无忧,结果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知怎么恶上了一个诡物,身体被其硬生生地拆成了零碎,但还不得死,头被分成三份,最后这猪头怪物不知与那诡物做了什么交易,把我弄了回来放到了这里——周小友,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週游依旧没有任何表態,而是转头问向第三位。 “大爷,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老年人冷冷地说道。 “我的身份很简单,幽台山云景观的观主。这三个头也不是別的,而是我自己修的《鬼藏四劫》之法,只不过修行途中被一个仇人给偷袭,於是就变成了这副德行,而在斩下我三颗头后,那仇人又將我施捨给这个猪头怪物,本来是想著让我死於妖怪之口以此来侮辱我,谁想到这猪头怪物居然没吃了我,反而把我放在这里当装饰。” 至此,三人的话全部说完。 週游摇摇头,先走到了中年男人面前。 对方刚展顏出一个討好的笑脸,但週游毫不犹豫的就一榔头敲了上去。 “咔嚓”一声。 那脑壳如纸糊的一般碎裂。 然而其中暴露出来的却不是寻常人的大脑,而是一个浑身青紫,乾瘪枯瘦的婴儿尸体。 “话里的破绽多到连我家隔壁那二傻子都能听出来,沧州都大旱一年了,就算你身为一个猎户不依靠田產,但也不可能过得衣食无忧,更別提以一个猎户怎么可能知晓这么多的怪异之事——还有,我也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又是咋知道我名字的。” 然后,週游又走到了那个少年人的面前。 “你说的倒是没啥破绽,看起来也能自圆其说....” 然而没等对方露出什么笑容,週游就继续说道。 “但是你最后说的那是啥来著?” “.....一直挺到了现在?” “前一句。” “结果我们就只能变成这桌子上的一个装饰品....” “——但问题是,你不一直简称只是『我』,而不是『我们』吗?” 未等少年说话,锤子就高高抡起,然后直接敲了下去! 同样如纸皮核桃一般的轻巧碎裂。 这回里面同样没有大脑,而是一只僵死的蜈蚣,盘踞在空荡荡的脑腔之中。 週游走到最后一颗人头前。 对方用冰冷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接著说道。 “怎么,你也要把老夫砸了?” 週游沉默几秒,接著把锤子扔到一边,陡然笑道。 “怎么可能,根据排除法你这是最后一个,无论如何都肯定是真的了——所以说呢,老大爷,你要怎么帮我?” 白髮苍苍的人头冷哼一声。 “很简单,我可以传你一门丹方,將这两个脑袋里的东西做成一种蛊毒,但是我也有些要求。” 老道停顿了下,接著说道。 “——首先,你需要把我送回道观,我那具法身应该还没被毁,到时候把头重新缝上身体,不说死而復生,但也至少可以再维持几年,而且这也对你有好处——沧州如今妖魔横行,诡异遍地,你待在我观里,最起码不用担心哪天被人吃了或者做成怪物。” “其次,法不传外人,哪怕只是丹方都不可以,所以你必须拜入我的门墙,学我修行法统,你可愿意?” “.......额,好叫大爷得知,我从小逍遥惯了,恐怕没法受什么门派拘束......” 然而对方只撇过来一个眼神。 ——这事没得谈。 话已至此,週游还能说什么? 反正鞠个躬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他双手抱拳,身体前倾,像是唱喏一样。 “得嘞,师——” 第52章 尸虫血饵汤 光听那扬起的音调,就知道週游九成九不是诚心拜师。 不过老道的头颅也无所谓,他指点著週游拿起了另外两个脑袋。 “如你所见,这俩脑壳中已是空空如也,一个蕴了妖,一个蕴了鬼。正好混合一起做毒药。” “首先是那个死婴阴胎,那是我脑髓所化,你可刨其臟腑,得阴心阴肝阴胆阴肺一份,其余的通通不要,然后將这些东西碾成粉末.....” “其次是那个环首蜈蚣,此物吃光了我脑子中的一切,只留下了一眼一舌作为通话之用,你可破其皮,取其肉......” “然后,各分一钱.......混合其中.......” “接著......” “......” “......” 几分钟后,週游眼前出现了一碗十分诡异的东西。 从外观来看,那像是一滩堆起来的污泥,但某种性质上又像是液体,整体漆黑似墨,还时不时地如活物般翻涌一下。 老道对此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还算可以吧,以刚入门来讲也能说得上是合格,我很多徒弟第一次干这活时別说直接调好了,人没嚇成失心疯就已经算不错了,那么——” 对方努了努嘴,道。 “——你先把这玩意喝下去一半吧。” 週游还在洋洋得意的表情登时僵住。 他指著那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玩意,转头质问道: “不是吧师傅,这东西怎么看怎么不是给人喝的,更別说我记性还没差到几分钟前的东西就能忘光的程度——咱俩刚才分明说的是用这玩意毒死那个猪头怪物——怎么到现在你让我先尝尝咸淡了?” 老道却只是笑。 “东西调配完成才可谓毒,没调配完成那只是一副汤剂而已,你身子骨太弱,手还被穿了那么大的一个窟窿,就算能逃出这个地方恐怕也走不出太远,老道我就剩一个头,还指望你帮我缝回去呢,肯定得想办法让你多得点本事。” “——所以说,乖徒儿,听话,把这个喝下去吧?” 老道的表情笑吟吟的,那言语就仿佛是在规劝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乖乖吃药,但那眼神中却没任何笑意,只有些许看死物一般的冰冷。 现在这位的意思很明確了——喝下去,双方就可以继续谈,不喝,那么就一拍两散,他继续在这当摆设,某人两眼一抹黑的去找出路。 那么到底该咋办呢..... 週游沉吟一会,最后还是耸耸肩,端起那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没有什么怪味,但口感诡异到了极致,就像是將一堆蠕虫压碎挤烂了然后混合到一起,偶尔还有没死透的还在口腔中挣扎一下。 週游忍住噁心,按照那老道的话,將半碗东西全都灌入胃里。 下一刻,系统的提示就在他耳边响起。 “尊敬的玩家,您已吃下了咒物:尸虫血饵汤。” “您的伤口恢復速度加快,並且对『太岁肉』及其所有同类型的物品(视肉,活人参,白骨酥等)產生了一定抗性。” “您受到了诅咒:芋虫化。” “你正不由自主地向著某些扭曲的东西而转化,在彻底变成怪物之前,还请儘快找到解决方案。” “你已通过练气法;服饵的第一关。” 《云景道的修行通常都是以服食阴物开始的——但绝不会是这种匆匆调製,连丹炉都没进过的东西。》 看到週游服下这东西,老头的脸终於浮现出些许正常的笑容。 “妙哉,妙哉,徒弟你果然是个有心性的,吃了这东西也就等於入了我们云景道的门墙了,可惜这里东西不全,匆促间调配的这东西有不少缺陷,不过放心,只要你將为师我送回到上山,当即就可以给你重炼一炉丹,弥补缺损的同时,还能顺便把你收为亲传大弟子....” 週游未说话,而是凝视著老道的脸。 ——这傢伙是真这么想的,还是打算以此来威胁我? 但他旋即便摇摇头。 ......算了,两者都没差。反正我只用通关游戏就好。 週游撂下碗,轻咳一声,然后说道。 “不是,师傅,你们修行的都是这么鬼气森森的嘛,入门还得吃这么个鬼东西....” 谁料到听到这话,老道忽然皱起眉头,莫名其妙的反问道。 “你在说什么呢,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咱们云景道还算好的了,只是服食阴物而已,像是那些名门大宗经常还以厉鬼妖物加附己身,像是什么吃婴儿炼尸油做京观血祭的更是比比皆是,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週游一怔。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个老僧同样对他说过:“佛门不都是这样的。” 当时他还以为是对方故意隱瞒些什么,但现在看起来...... 似乎这剧本中所有的修行体系都多多少少带些诡异? 只是看著老道那满脸的怀疑,週游也知道现在不是细问的时候,於是只能將这点记下来,然后道。 “那么师傅,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喝下这玩意了,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干?” 老道回道。 “.........正常来讲我应该教你一些入门的法决,但现在也没这个时间了,这样,你先把我的头拿起来,將脖颈对准那个碗。” 週游闻言这么干了。 然后就见那头颅用力晃了晃,脸上逐渐浮现出痛苦之色,然后,就像是自那乾瘪的血管中强行挤出一般,脖颈间一滴泥浆般的血液缓缓滴落,待到落入碗中之时。 “刺啦。”一声。 翻滚的黑色液体倏然平静了下来,然后一点点褪去顏色,变得无色而透明。 只有隱约间,能看到像是虫子一样的影子在碗中浮现,但旋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此,老道才舒了一口气。 “你把这玩意浇到那猪头上,然后等那怪物吃下去就可以,等处理完这怪物之后,我再和你说怎么走.....” 週游十分听话地將液体均匀撒上,不过看著那仍然油光鋥亮的猪头,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不经意地说道。 “——话说徒儿我刚想起来一件事,之前我在房间里看到不少的人尸,它就算吃尸体也完全能够过活,为啥非得大费周章把人捏成猪再吃?” 老道闻言笑了起来。 “瞧你这话说的,人肉又不如猪肉肥美,味道更是差之远矣,谁有毛病啊,会放著猪肉不吃去啃活人?那堆尸体都是剁碎了做肉团用的,只有这种通过『造畜法』弄出来的东西,猪头怪物才会费心费力地去烹飪成菜。” 週游瞥了一眼老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徒儿..... “受教了。” 第53章 杀妖 草草將现场偽装一下,然后等了大约十来分钟后,那猪头怪物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週游这回选了个带柵格的柜子,所以倒也能看的清楚,就见那肥胖的身影抬著一盆热气腾腾的肉团,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屋內,然后將手中的盆往桌子上一放。 “哐当!”一声。 整个桌子都颤了两颤。 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剁了几具人尸,才达到如此的分量。 接著,猪头怪物就近抽出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那椅子本身就已是大號,为了容纳下那具庞大的身躯,整个骨架都被扩张到了极限,眼瞅著就要被压成碎片。 多亏製造这玩意的工匠水准过硬,椅子摇摇欲坠了半天,终究还是抗下了这个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於是怪物满足地扭了扭屁股,伴隨著越发沉重的『吱呀』之声,將几个肉团隨意朝著嘴里一丟,接著探出手,抓向了那个猪头。 週游的手不由得轻轻攥紧。 万幸,老道调配的那碗毒汁无色无味,猪头怪物未从其中发现任何异常,他直接从那脸上撕下老大一块,也不分辨其中的骨头,带著满嘴的油光,直接大嚼了起来。 而此刻週游也终於能確认老道的话语。 那猪头正巧被抓碎了颅骨的那一块,从其中显现出的大脑..... 明显不是猪的样子。 ------------------ 时间就在怪物的狼吞虎咽中一点一点的过去。 盆已近空,畜化的脑袋也只剩下了些许残羹,但猪头怪物始终没出现什么异常,週游朝著老道头颅那方向望了一眼,对方只是抬了抬眼睛,给了他一个『暂且淡定』的眼神。 不过很快的,週游就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异变。 ——一开始,只是皮肤上突起一块,就像是起了个微小的红斑,放在那庞大的身躯上甚至连提都不值得一提。 但很快的,那些红斑就飞快扩散,红色的疙瘩连成了片,眨眼间就变成了巴掌大的一块。。 那怪物伸出爪子,朝背后用力挠了挠。 然后又拱著嘴,贪婪地吞咽起剩下的食粮。 但隨著红斑的面积越来越广,它抓挠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那力道逐渐增大,甚至不经意间划破了皮肤。 在那伤口处,一只白色的蠕虫探了出来,摇头晃脑地朝周围看了一圈,又重新钻了回去。 ......有一说一,现在週游也觉得有点痒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但他还是按下心思,看著那怪物的演变。 很快的,那红斑从巴掌大小的一块变为了几十厘米的红痕,又从几十厘米的红痕覆盖了整个后背,猪头怪物挠痒的力度越来越大,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已经將自己的后背挠的鲜血淋漓。 最后,在近乎深入骨髓的瘙痒之下,哪怕猪头怪物再怎么愚笨,它如今也发现了不对—— 但此刻已经是为时已晚。 令人发狂的瘙痒已经占据了它整个脑海。 那怪物再也顾不上吃饭,而是疯狂地抓挠著自己能够触及到的一切躯体,其用力之剧烈,甚至很多地方都露出了森森白骨,就连周围的家具和桌椅也糟了了无妄之殃,在那狂暴的翻滚下,已经是成片成片的粉碎。 似乎就像是老道说的,看这种情况,这猪头怪物很快就会毙命。 然而週游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原因无他,那猪突猛进的身影.....离他是越来越近了! 最多十几秒后,他就將要和那些桌椅板凳一样,一同化作齏粉! “狗日的道士,你他妈当初也没说这玩意会垂死挣扎啊!” 週游直接破口大骂道——如果早知道这样,他下完毒后直接就避到停尸房里了——不过此时也没给他懊悔的时间,眼见得猪头怪物即將撞到这里,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了染血的匕首。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交出一个復活幣,所以说这时候能上则上,上不了....也必须顶上去了! 在猪头怪物撞上来之前,他便踢开柜门,整个人向前冲了出去! ——那怪物倒是没有看他。 在那令人发狂的瘙痒下,它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志,只知道无差別的发泄一切。 但光凭那庞大的体格,哪怕只是碾压过来......週游那小身板也不可能扛得住。 只是就在它临近週游之时,某个真言声忽地响起。 “唵。” 如同被施展的定身术一般,那庞然的身躯登时停住。 虽然它马上就从恍惚间回过神来,抬起那已经被虫蛀到千疮百孔的胳膊,直接向下扫了过来——光听那破空声就知道挨上这一巴掌不死也得残——週游刚想抬腿避开,但在此时,他的脚步却突然不由自主地动了下。 仅仅这一下,他就从『避开』变成了『欺入对方怀中』。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把阴气森森的匕首自下而上,插入了猪头怪物的喉咙。 接著,乾净利落地拔出。 转手又是一下。 ............... 如崩塌的山岳一般,硕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週游未去管,而是带著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间。 “......等会,咱可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也没练过什么武术,身手怎么可能那么灵敏——这不会就是剧本说的,代入身份那人的能力吧?” “可问题也来了,他一个旅人,哪来的这种手段?” 週游皱著眉头想了半天,但终究还是不得要领,於是只得抬起头,望向某个存在。 就在不远处,那个老道的头就立在一片狼藉之间,也不知道它究竟动用了什么能力,居然连一点伤害都没有受到,此时正饶有兴趣地看著週游,脸上儘是莫名的笑意。 “我的乖徒儿哦,看起来你还有两手嘛,刚才用的.....那是佛教的六字真言?就是不知道你是从哪学来的,光言宗?释法宗?还是大成教?这玩意一般的禿驴都没法受得传法,你又是从哪弄的?” 週游轻咳一声,然后同样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 “徒儿呢,以前意外遇到了个快饿死的僧人,当时施捨了他三个馒头,他便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三下,暗示我晚上三更去找他学法,而这僧人教我的就是这六字真言咒,可惜徒弟愚钝,学艺不精,最终也只是习得了这一个咒言——现在我也觉得不妥,要不师傅,你乾脆把我逐出师门得了?” ——这句话是真心的,真的,算我求你。 於是一老一小相互对视,半晌,二人都大笑了起来。 週游笑够了,也未再说那道士故意试探他的事,而是拽起他的髮髻,打算先离开这满是血腥味的鬼地方。 但就在此时,他腹中忽然传来一阵咕嚕的响声。 顷刻间,那双眼睛变得通红。 他——亦或者说这身体的原主人。 又饿了。 第54章 食肉 仿佛只是转眼,那强烈至极的飢饿感又涌上心间。大脑沉重的无法思考,牙齿也在微微颤慄。 这具身体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些什么—— 无论那是什么东西。 “由於受到飢饿感的影响,你的理智值已经降低,现在为96。” “由於受到飢饿感的影响,你的理智值已经降低,现在为94。” “由於受到飢饿感的影响,你的理智值已经降低,现在为90。” 系统提示声接连传来。 饥渴的欲望越发严重,严重所见植物,甚至连自己的手臂也想要一同啃食。 但週游並没有屈服於这种欲望。 他只是拿起染血的小刀,在自己胳膊上用力一划—— 隨著血液的涌出,来自神经的痛觉暂时压制住了飢饿感,然而他眼中的血色仍未褪去,甚至越发的深沉。 不过週游还是强忍住不適,紧皱著眉毛,喃喃自语道。 “现在我大概明白了,这副本里最大的限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这身体本身的飢饿感——怪不得系统要在开始时著重提醒呢,原来这才是根本问题!” 週游深吸一口气,然后用通红的目光看向周围。 盘子里还剩下些许残羹剩饭,就算是那个被畜化的人不能吃,但起码肉团里面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尸,没混上什么太岁肉,暂时对付一下应该也是可以。 但週游只是扫了一眼,就將视线当即挪开。 这东西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內。 他又不姓汉,没那同类相食的兴趣。 其余的基本就是一堆木质家具,除非他能当场进化出天牛幼虫的消化器官,否则根本没法生啃这些东西,最后只剩下老道的脑袋,以及..... 週游忽然將视线移到了那头猪的尸体上。 对方的尸体上却是已经爬满了那种蛊虫,但所有的红斑只是到脖颈处为止,头上並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週游闭上眼睛,先平復了下心情,接著对那老道的脑袋说道。 “我说师傅,你刚才说不能吃混了太岁的造畜人肉,那么吃过太岁的妖肉,我能不能吃?”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老道也显得有点莫名其妙。 “.....妖物倒是无所谓,你只要不直接吃太岁,或者经过太岁催熟造畜的东西就可以.....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要开下饭而已。” 週游从橱柜上拿下了一把斩肉的砍刀,对准了那猪头怪物的脖颈处,直接剁了下去! 几刀下去,那个猪头应声而断! 週游提起那脑袋,先瞟了一眼老道,见对方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便用小刀切下一块肉,张开嘴,当即就啃了下去。 生肉,脂肪与血的触感涌入口腔,胃部当即本能地传来一阵翻涌,但週游仍然面不改色的仔细咀嚼,接著『咕嚕』一声,將其全部咽了下去。 然后,再次手起刀落,又是一片。 ......... 十来分钟后,近半个猪头都已经剔成了森森白骨。 正常来讲这已经远超常人的胃容量,但不知为何,週游那普普通通的身体居然將其全部容纳了下去,甚至都没感受到一丁点腹胀不適的感觉。 ——这明显很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但週游此时也没法分辨出这具身体究竟出了什么事,只能扯了一块抹布,擦去嘴上的血与油脂。 所幸,在填饱肚子后,来自於系统的警告隨之消失,理智值也未再掉落,一切似乎都已经回归於平静。 只有那老道的头还在饶有兴趣地看著他。 “我说徒儿啊,你这也太飢不择食了吧,我知道你可能饿了,但人要有人的优雅,生吃猪肉算什么,好歹你拿到厨房烤一下再吃啊。” 週游的对应是直接呛了回去。 “我亲爱的师傅,如果真拖到厨房的话,那么到时候徒儿我啃得恐怕就不是猪头,而是师傅你了。” 然后,没等老道再说什么,週游抄起染血的小刀,又將猪头剩余的残渣肉块细细地割了下来。 现如今,在出去之后会遇到什么情况都是未知。 ——所以说,儘早弄点储备粮为好。 老道就那么看著週游忙来忙去,始终都未发一言,一直到他切下所有肉块,又从橱柜间搜出了点盐巴醃製起来后,方才再度开口。 但和之前针锋相对不同,这回的语气稍微平和了些。 “看来你也有些隱情......但放心,我们云景宗不会管那些,哪怕你之前是那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但入了我门墙那就是我的弟子。” 话到这里,老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著说道。 “——正好,现在这事已了,我之前不是说要传你点法术嘛,这上路之前刚好传授一下....” “你且过来,我好好的教教你。” 週游瞥了老道一眼。 那张脸十分正常,似乎就是单纯地想要教上两招,並没有其他的意思。 不过在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已经知道这傢伙是什么德行了。 稍微沉吟几秒,週游最终还是走过去,然后隨手拿起老道的脑袋。 但老道却对这个动作表现得十分不满。 “......你就打算让师傅这么说话?近点,近点!” 週游稍微將脑袋提高了些。 “尊师重道懂不懂?谁家师傅还得仰著头对徒弟说话?” ......週游乾脆一次性將人头提到自己耳朵边。 然后,就见那老道人头张开嘴,那模样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法门。 但下一刻。 它却没有说出任何言语,而是张开了满是尖牙的嘴,猛地朝著週游脖子上咬去—— ——然而,並没有咬到。 在他张嘴之前,某人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早已经飞速將其提溜出了半米开外。 “.....乖徒弟,你这是干什么?” 面对这恬不知耻的反问,週游直接翻了个白眼。 “不如说师傅,你这是干什么?” 老道看著已经离开一臂之远的脖颈,低嘆一声,话语转瞬间就变得温和可亲。 “这不过是云景宗传法的方式而已,师傅我是怕你疼到应激,所以想找个由头分散下你的注意力而已——更何况你想想,我现在全指望徒儿你把我带回宗里呢,就算想害你也不会挑这时候,你真不必这么警惕的。” 週游没回话,不过他脸上鄙夷的神情已经充分表达出了他的意思。 不过在思考良久后,他却还是把那老道的头放到了自己脖颈边。 这倒不是说週游相信老道的话,而是根据剧本流程的话,这老道明显是个重要人物,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还好,如果说的是假的话.... 其实问题也不大。 ——大不了交个復活幣下次直接砸烂它狗头便是。 於是老道伸出那鯊鱼般尖锐的牙齿,咬上了他的脖颈。 ....... .... .. “尊敬的玩家,您已获得一个能力的入门传承。” “您已获得了阴鬼食饵术歌诀的法门。” “请注意,该法门受污染度较高,您会受到某些特殊的影响,如果想要使用无碍的话,还请寻找消弭方法。” 第55章 歌决 “阴鬼食饵歌诀(一阶)。” “受污染度:较高。” “效果1:你的身体一部分开始尸化,可以得到一些半殭尸的能力(闭气时间延长,对普通攻击有轻微的抵抗能力)。 “效果2:每日一次,你可通过以阴气遮体,来短暂蒙蔽某些怪物对你的感知。” “该歌诀的附带影响:无知无觉。” “影响效果:每当你使用此歌诀主动效果,亦或者使歌诀层次上升时,你都会逐渐失去自己身体的感觉,一开始是痛觉,然后是快感,接著是味觉,继而是触感......最终你只会变成一个眼可视,嘴可说,耳可听,却什么都感触不到的怪物。” 《人之臟腑,可通神异,上为景神,下为阴鬼,此歌诀可以自身亦或者他人血肉饲养自身阴鬼,以此得到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无论如何,所有修炼者到最后都將沦为一头绝望的行尸。》 系统提示:由於此歌诀较为残缺,所以你可以付出2500点的魂石直接解除该影响。 週游直接选了否。 一是他手中的钱不够,二是看说明来讲,这东西是根据使用次数和境界而提升负面效果的,至於自己现在..... 週游掐了下脸。 依旧能感觉到疼痛,只不过从感触上来看,似乎是稍微迟钝了点。 暂时不算什么大事,不过他也由此突然想起了个问题。 “话说问一下,我之前不是获得了个死咒梵音吗,那东西如果是处於污染状態,我消弭掉需要多少钱?” 週游只是习惯性地朝著系统问一句,本没指望得到回答,谁想到对方直接乾净利落地给出了回应。 “死咒梵音品级较高,如果直接通过魂石解除该影响,需要的费为。” “300000点。” 週游又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个数字,確定没多数出两个零。 .....好吧,打扰了。 那老道就这么看著週游呆立在原地,也未发出质疑,而是突然间说道。 “徒儿,该传的法也传了,你在这妖鬼横行的地方也多少有点保命的能力了,咱们是不是....该上路了?” 週游斜眼看了一眼那个头颅,然后也点点头。 “是的,师傅,咱们確实该上路了。” 在『师傅』这两个词上,他特地咬了一个重音。 ---------------------------------------------------------- 根据老道所说,他那个道观就在昌化县的郊外处。 週游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只是根据老道所言,如果单靠人两条腿的话,那么少说也得走上个把月的路程。 以距离来讲实在说不上近,如果可能的话,週游还是想找个东西来代步的——从猪妖那巢穴里他也搜刮到了一些银钱,买只马可能不够,但弄头骡子却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但问题是,这也得是有人卖的情况。 从巢穴中走出后,週游就没看到过一个活人。 毒辣辣的日头掛在天上,空中见不到一丝的云彩,地面上全是乾裂出的缝隙,树木,植被,乃至於最顽强的杂草都已经尽皆枯萎,放眼望去,只有一片近乎於死寂的景色。 週游甚至曾路过一个巨大无比的坑地——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地质塌陷而形成的,但在里面发现了些许被烤乾的鱼骨后,他才愕然发觉。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坑,而是一个湖。 一个被活生生晒乾了的湖! 在如此乾旱的情况下,自然也就见不到什么人烟,週游曾经路过几个村子,但里面所有能动的都已经逃荒去了,至於不能动的也早就化作了白骨,也不可能与他做什么买卖。 不过因此,週游也才发现了自己的另一点异常。 ——他似乎並不需要饮水。 正常人类在不喝水的情况下,最多两天就会出现恍惚和意识不清的情况,三天大概率会昏迷,五天左右就会丟掉性命。 但週游整整数日都未沾滴水,却一点症状都没有。 甚至说他连基本的口渴都难以感受得到。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隨著时间的流逝,那飢饿感越来越甚,原本剩下的猪头足以填满整个口袋,但如今也已经是所剩无几。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儘量节省著吃。 日头西斜,天色將暗。 在找到了一个比较背风的地方后,週游归拢起一堆杂草枯木,然后用火石点燃,做了一个简易的篝火。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块盐渍的猪肉,想了想,又塞回去了几块,只留下一块大点的,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 就在此时,被撂到一旁的道士头颅发话了。 “我说徒儿啊,现在你后悔了吧?出门前我就和你说路途遥远,靠这一个脑袋不可能坚持到道观的,乾脆从那些人尸上割点肥美的,哪怕是以防万一呢,结果你偏不信,现在好了,剩下这点东西你又能坚持多久?” 週游没回话,而是仔细反转著那块肉,看著那渐渐滴下诱人的油脂,脸在火光的映射下一明一暗。 老道那絮絮叨叨的话语还在继续。 “不是我说你,你坚持的那么厉害干什么?不就是吃人肉嘛,你去问问,这沧州能活下来的有谁没吃过人?哪怕太岁来了后也是,毕竟太岁肉那东西不能多吃,总得有別的东西做辅料,而人肉就是最方便弄来的东西.....” “师傅。” 週游轻飘地招呼了一声。 “咋了?” “徒儿的吃的確实不多了,但是如今这方圆百里无一活物,等徒弟这点肉吃完了,师傅你猜接下来....我吃的会是什么东西?” 老道的头登时便闭嘴了。 於是週游继续烤起了肉。 ——不过和老道说的不同,他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到现在他还没做过任何存档,就算饿死了也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猪妖的全尸保存下来。对方一身肥膘那么多的肉,怎么都够吃上一阵的了。 时间久在沉默中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肉渐渐熟透,週游咬了一口,然后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 肉的口感腥气扑鼻,而且大约是在这天气里放置的有点久,哪怕被盐醃过也隱约有了点腐臭的味道。 但他还是面色平静的將其一点一点吃下,甚至连肉渣都没有浪费丝毫。 但就在这场晚饭即將结束的时候,在不远处,忽然有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呦,想不到这鬼地方还有个活人?” 第56章 商队 .......谁? 週游下意识地握住怀中的刀,同时身体隱蔽地微微弓起,做出隨时都能衝出去的姿势。 这几天的无人区確实让他放鬆了警惕,以至於没想到此刻居然还有东西能招呼他。 ——就是不知是鬼,还是妖? 但在他抬起头后,却是看到了个未曾想过的景象。 ........那是人。 而且不止是一个两个,是十来个人。 所有人的样子都是风尘僕僕,但长相都毫无疑问是人类的长相,那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此刻正牵著一头驴,带著笑朝週游走来。 “小兄弟,你別太紧张,我们没有敌意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鬼地方见到一个大活人,一时间惊讶,这才出声打了个招呼——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多多体谅。” 週游没著急回话。 他首先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 铜铃静静地掛在那里,没有任何响动的跡象。 然后他抬起眼,又望向商队的人群。 基本都是常年奔波的商人模样,唯一比较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脸色都十分的红润,甚至皮肤上都泛著一层油光。 ——怪了,现在方圆百里旱得连一滴水都没有了,这帮人是怎么让自己脸色这么好看的? 週游仔细琢磨了几秒,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从面相来看这商队的人確实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所以週游也鬆开了握紧怀里的匕首,刚想这么迎上去—— 但他马上就想起了什么,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不经意间遮住了老道的头颅,然后借著起身的功夫,右手隱蔽地动了下,又將其盖回到了袋子里。 ——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师傅你老都这幅德行了,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麻袋里为好。 -----------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他乡遇故知』。 讲的是人在异地遇到了同乡,必然都会是满怀欣喜。 而如今这种场景则更甚一步,在早已成绝地的旷野之上,居然遇到了几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这感觉上自然是別有不同。 自然而然地,双方很快地便聊到了一块。 不过大多是商队中的人吵吵闹闹,週游只是偶尔插上那么一两句嘴。 “话说起来,小兄弟你是从哪来的啊,这世道这么乱,怎么孤身一人的露宿荒野?” 那商队首领盘坐在篝火的另一侧,一边往火里扔了块木炭,一边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週游打量了下那张脸,发现其中並没有什么刺探的意味,这才笑道。 “好叫老哥得知,我是离这不远的芒村人,本来家里还算有些存粮,在这灾情刚起的时候也坚持了一段时间,可惜的是这旱起来没完没了了,前段时间最后一点粮食都快吃完了,老爹老娘又害上热病死了,没办法,我只能捲起最后一点家產,看看能不能到昌化县里投奔亲戚,討上一口饭吃。” 听到这番言语,没等那商队首领回什么话,旁边的袋子里就传来一声『嗤——』。 週游不著痕跡地踹了一脚,然后听对面的人说道。 “......倒是一个苦命的人,不过你放心,我们也是奔著昌化县去的,等到县城里就好了,现在人人有的吃,怎么著你都饿不到的。” 週游稍微皱起了眉毛。 “老哥你的意思是说.....县城里没遭灾?” 那商队首领笑道。 “也別叫老哥了,听著惭的慌,我姓李,好歹也是这队走商里的头子,你就叫我李头好了。” 这句话刚落,旁边便有调侃声传来。 “什么李头,李鬼罢了!” “李贵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东西,就这么几个人你还敢称自己为头,之后再多拉几个人进来,你是不是就该管自己叫李老爷了?” 对於那些声音,商队首领都一一啐了回去,接著才对週游笑道。 “一帮不成器的玩意,让小兄弟你见笑了——对了,刚才咱们说到哪了?” 週游也没在意,只是普通地回道。 “——说到县城里是不是没遭灾了。” “就是这个!”那李头忽然一拍大腿,说道。“这狗日的贼老天,整个沧州都旱了整整一年了,滴雨未下,县里怎么可能没事?不瞒你说,整个县周围所有的田都已经旱死了,別说庄稼了,连最耐旱的旱柳都活不下去,甚至县边的河都给硬生生乾的断流了!” “......那老哥你怎么说到县城里就能有的吃?” 对方嘿嘿一笑,露出了个奇妙的笑容。 “正常的东西確实是没得吃了,但是嘛.......我们有太岁老爷。” 週游神色一凛。 自从出了那个猪妖巢穴后,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个太岁老爷是谁?” 那李头上下打量了一会週游,只见那笑容便越发地神秘了起来。 “小兄弟你一直在村里猫著,不知道倒也是正常,这太岁老爷嘛......算了,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那人拍了拍掌,正閒坐著的所有人都突然站了起来。 那动作整齐划一,就仿佛早已等待多时一般。 而且..... 週游抬眼望去。 每个人脸上都带著一种渴望之色。 那就仿佛在沙漠中苦行数天的人终於见到了绿洲,又如同饿了半辈子的人终於吃上一顿饱饭,其中流露出的已经不是欲望,而是犹若感谢神明恩赐的虔诚信仰。 週游以前倒也看过这种神色。 那是一个村里刚从戒毒所中放出来,又反而復吸的毒虫。 他在即將抽上第一口的那瞬间,脸上流露出的便是这种无比渴望,无比惊喜,却又无比虔信的表情。 隨著首领的吩咐,就见哪些人一拥而上,从驮物的牲口身上迫不及待地卸下了数个大箱子,然后从其中捧出了一些东西。 哪怕已经如此的迫不及待,这些人的动作依旧轻柔无比,就仿佛那些东西是什么比身家性命更珍贵的宝物一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將其碰碎。 此时,那李头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这就是那太岁肉,小兄弟你看著漂亮吗?” 漂亮? 週游打眼看去,默然无语。 在他的视线中,那些被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的,並不是他现实中知晓的那种软趴趴的黏菌聚合体,而是一团蠕动的血肉,中间长著数只畸形的手和脚。 在肉块滑行间,一张嘴漏了出来,虽然其中没有声音,但是週游还是从那口型中辨认出了几个字。 “救救我。” 第57章 人言 我和你们之间一定有一方对『漂亮』这两字有些误解...... 看著那怪异离奇的东西,週游皱著眉头,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 那商队的成员並没有做出什么具有敌意的举动。 此时此刻,他们仿佛把週游当做了空气人一般,只是將那太岁肉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几件容器中,然后包括那个李头之內,所与人都匍匐於地,虔诚地开始叩拜。 “太岁星君,庇佑万民,施您血肉,慰我所飢。” “太岁星君,庇佑万民,奉吾血肉,求您垂悯。” “太岁星君,庇佑万民,祭此魂灵,生死无倚。” ........ .... . 那些祝词一开始还算正常,但隨著声音的继续,逐渐变得扭曲而又怪异,那渐渐的仿佛不是人声,而是某种黏滑水生动物吐出的呢喃。 包括商队首领在內,所有朝拜的人目光都越发呆滯,喉咙也慢慢地鼓涨而起,就如同蛤蟆鼓起来的声囊一般。 週游的眼神越发地冷漠,同时手中的匕首也越攥越紧。 但就在此时,脚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原来如此,人都被染化的到这种程度了,看起来......离『成熟』也不远了。” 週游垂下头。 老道的脑袋已经在不知何时钻出。 “.....师傅,你这样会让人看到的。” 然而老道只是嗤笑一声。 “无妨,这帮傢伙搞拜太岁的时候根本察觉不到周围,你若是有閒心可以上去捅他们两刀,我保证这群傢伙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的。” 週游闻言一愣。 “......师傅,你知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点破事你师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老道脸上的讥讽之色越发浓厚。“凡人想吃太岁肉之前都得搞这么一遭,被浸染的越深则祭词越长,看他们这模样已经快念到尾了....” 话至此,老道又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週游忍不住追问道。 “如果念到尾会如何?” “还能如何?你们人类面对熟透的果实会干什么它就干什么,只是等著收割唄。” 话毕,老道也不再说什么,逕自又钻回了袋子。 只留下週游用力翻了个白眼。 ——艹,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你当你是谜语人啊?? -------- 如此,又过了十余分钟,商队眾人的祷词终於念完。 到最后的言语已经无法形容,只能听到絮乱而又怪诞的呢喃,甚至只是旁听就让週游的理智又降了几点。 但就算如此,商队眾人仍像是没事人一样的站起,脸上带著莫名的笑容。他们將手伸入那几个容器,再捞起时却已不是那扭曲的血肉之物,而是一个个透明,光洁的胶质体。 哪怕搁著老远,週游都能闻到那『太岁』散出的诱人气味。 那气味隨风而来,繚绕在鼻尖,然后顺著鼻尖,逐渐渗入了五臟六腑,让人不由得想要就此扑上..... 週游用力咬开了舌尖。 血腥味瞬间衝散了这个香味,已经泛起血色的眼睛又重新清明了下来。 只可惜,就算他不想去吃,偏偏有人送上来。 那李头捧著两碗太岁肉,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来来来,小兄弟,这赶了一路你也饿了吧,別客气,这份当老哥请你的。” ——不是,看到你们刚才那仪式后,真有人能接过这碗? 週游只是瞥了一眼,未答话。 那李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笑容未改。 “嘛,第一次可能都有些牴触,不过只要习惯就好,太岁老爷赐下的这东西可妙的很,不光能让人填饱肚子,还能使人百病尽消,延年益寿呢,不瞒你说,老哥我从前风里来雨里去的攒下了一身的病,自从吃下这太岁肉后便全好了.......” 当然,饱经现实社会推销电话的週游压根就不会理会这话,他仅是適当地摆出了一副警惕的神情,就像是一名古代农民对著未知食物的本能抗拒一般,既不回应,也坚决地不接过那碗。 於是李头只能带著遗憾的神情,將太岁肉放在地上。 就在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风忽地吹了过来,將那太岁的香味捲入到他的鼻中。这位咕嘟咽了口吐沫,接著訕笑道。 “不吃就不吃吧,反正之后还有机会,碗我就放在这里,你想吃的时候自己动手就是了,那老哥我先不客气了哈。” 话罢,那李头就像是迫不及待一般,將整个头都埋进了碗里,唏哩呼嚕地吃了起来。 於是整个营地间只剩下了贪婪吞咽的声音。 半晌,忽有一声驴叫声响起。 不知为何,就在这群人吃饭的时候,商队中的驴忽然变得十分焦躁不安,开始不住的嘶鸣起来。 並没有人搭理。 所有人都沉迷在那碗里之物之中,这些人的神情是如此的渴望而又专注,就仿佛人世间所有的俗事都与他们无关。 那驴叫声越发的剧烈,最后,终於有人抬起头,对著李头道。 “我说老大,该餵牲口太岁肉了,你不动下吗?” 虽然嘴里说著这话,但这人的碗却未放下。 李头那头连抬都没抬,直接回到。 “老子吃饭呢,没....时间!一帮畜生而已.....饿就饿一会....又能咋地!” 但听著那驴叫声已已近悽厉,最终还是週游嘆息一声,拿起脚边的破碗,对著那李头道。 “餵驴的就是这个吧?” 李头埋首在碗中,仅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这太岁肉究竟有何性质,明明这帮人都狼吞虎咽地吃了半天,却根本未见减少多点。 於是週游只能摇摇头,背起装有老道头颅的口袋,然后带著那破碗,走到商队的几头驴前。 说来也奇怪,明明刚才叫的撕心裂肺,但在週游接近后,那几头驴陡然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眼睛都紧紧地盯著週游手中的破碗,连一分一毫都不肯挪开。 反以前週游可能还会逗逗这帮牲口,然而如今他已是没了任何这种心情,他只是將碗放到了地上,然后轻轻朝前推了推。 “吃吧。” 几个驴头一拥而上。 和那帮进食的人一样,他们伸出粗厚的舌头,疯狂地舔舐起碗里的东西来,但在吃了一会后,其中一头驴抬起了脑袋,嘴巴张合了几下。 下一刻,週游悚然而惊。 从驴头中传来的是两个字。 很简单的两个字。 “谢谢。” 第58章 人如畜,畜如人。 ——它在说什么? ——为什么一头驴嘴里会吐出一句人话? ——是我听错了,还是说..... 眾多的思绪浮上脑海,週游只感觉四肢变得无比冰冷,他猛地蹲下身,让自己与驴头平齐,直视起其中的眼睛。 然后,他也確认了。 那双眼睛之中,隱藏著的毫无疑问是属於人类的情感。 这头驴.....毫无疑问是个大活人! 週游深吸一口气,接著磨著牙对老道说道。 “师傅,这就是你所说的『造畜』?这东西——” 然而话未完,身后已经有个声音响起。 “我说小兄弟,你杵在这干嘛呢?” 週游转过头,才发现那商队首领似乎终於吃完了那碗太岁肉,此刻正拿著一根枯树杈剔著牙,脸上也重新变回了那种和善的笑意。 ——看起来,对方並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週游沉默了一会,接著抬起手,指向了那几头驴。 “话说李头,这些是什么?” “.....驴啊,还能是什么?” 对方一脸的莫名其妙。 週游仔细观察了几秒,確定不是偽装,然后才皱著眉头说道。 “驴?但是你这几头驴刚才可是说了人话呢。” 李头愣了几秒,忽然间哑然而笑。 然后,就见他拿起货物中的鞭子,高高地挥起,然后重重地落下! 那驴子瞬间惨叫连连——但周围的商队成员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大的乐子一般,一同鬨笑起来——接著,李头才慢悠悠地对週游道。 “我还以为你在说什么呢,不就是说了人话嘛,偶尔会有这种事,不过抽几下,然后再餵几次太岁就消停了。” 週游缓缓起抬起头,正视著那张脸。 但他並没有发怒,而是用稀鬆平常的语气说道。 “哦?李头您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能不能给小子我解释一下呢?” 听到週游的夸耀,那李头洋洋得意地说道。 “这事其实说起来很简单——那几头驴子都是我们商队里的人。” ——对方似乎根本不忌讳一样,直接把大实话说了出来。 “但是嘛,和我们不同,这帮傢伙对太岁星君的信仰实在太差,所以吃了点肉就变成了这副德行,正常来讲这种不虔者都是要直接宰了吃的,但我也是好心,特地留了它们一命,让它们帮商队驼驼货物什么的,等进城里再宰。” 见週游没回话,李头又继续道。 “小兄弟你可能有所不知,在太岁老爷座下,那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好的是在老爷跟前成仙成佛的,但这种咱羡慕不来,其次呢,是受了老爷恩泽,在县府里当差的,再次的就是我这样,给太岁老爷干活,平时运运货啥的,至於最差的......” 李头努努嘴。 “喏,就是这群傢伙了,变成了这模样是它们咎由自取,谁叫它们信仰不虔诚的,这群东西甚至已经不能说是人了,只能算作纯粹的畜生,用不了后就直接下锅的那种....” “——蠢货。” 这句话並不是某人说的,而是口袋中老道的低语。 不过週游仿佛没听见这个评价一般,只是莞尔一笑。 “那老哥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吃了那碗太岁肉,也有可能变成这副德行?” 李头愣了下,连忙改口道。 “怎么可能,只要对太岁老爷的信仰够虔诚,就算最差都能做到我这种程度,你可千万別把那群畜生当例子,像是咱们这种人吶,天生就比妖物贱一辈,只有在太岁老爷手下才能过活....” 剩下的话週游没听,他只是点点头,权作是打了个招呼,接著就走回到了不远处,半倚在一颗枯树上,闭上眼睛,仿佛就是闭目养神了起来。 那个李头见状,也只得摇摇头,走回到了商队里。 -------------- 夜色渐深,月上中天。 由於被一群外人所围著,週游也不方便去再详问下老道,於是只能闭著眼睛,静静地等待著。 如此,又不止过了多久。 然后就在他脑袋一点一点,有些半睡不醒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一开始週游还以为是错觉,但下一刻就猛地惊觉。 ——是黄铜铃鐺的声音! 同时,老道那急促的言语也在身侧响起。 “醒醒,有东西来了!” 本来也没彻底睡去的週游当即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出什么问题了!” 谁想到还没等他问完,老道就突然制止了他的话语。 “嘘!希声!” 週游当即闭上了嘴。 ——相处这一段时间他也知道了,老道这颗头虽然一肚子坏水,对他也不怀好意,但由於必须经他之手送回山门,至少在这路上还会是尽心尽力。 於是他眯著眼睛,装作睡著的样子,微不可觉的朝著周围环顾一圈。 四周商队的人员早已尽皆睡去,似乎他们觉得这旱了一年的荒野上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土匪野兽,所以连个放哨轮班的人都没有留。 篝火早已熄灭,只留下一团黑乎乎的木炭,此时只有月色光提供著微弱的照明,营地间鼾声遍地,就犹如鼓乐齐鸣,但在月光照耀下,显露出的却只有一张张熟睡的脸。 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平常,没有任何出问题的跡象。 但是.... 週游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腕。 黄铜铃鐺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在解除诅咒后,这种遇危的警示响声只有週游本人以及对他无害的人才能听见。 ......有东西过来了。 週游仍然保持著半眯著眼睛的样子,嘴唇却微微动了几下。 “我说师傅,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叫的这么著急?” 老道甩掉了头上的布袋,深吸一口气,接著低声说道。 “出大事了,我本以为混在这帮熟果里能够轻轻鬆鬆走完接下来的路程,没想到.....遇到劫道的了。” “......什么意思?” “老道我刚才和你说过了吧,这帮傢伙是熟透的果子——实际上这个词你从字面上理解就可以了,那太岁星君赐他们肉根本不是慈悲济世,而是就如你们人类对果树施肥一样,利用这些肉来催化人类的肉体。” 老道喘口气,继续解释道。 “那些不成才的,催不出来的,就捏造成牲畜或者做別的处理,而那些好歹有点资质的就留下来,待到熟透后就成了妖邪鬼物眼中的奇珍异果,马上就会被其所摘取。” “——所以说,师傅你老之前才称之为蠢货?” “......没错,这群就是蠢货——他们自以为高人一等,实不知自己才是別人早已预定的盘中之餐——不过这一个地界已经被划分好了成为太岁的地盘,像是一般的妖邪,比如那只猪妖,哪怕馋的要死也不敢打劫这种队伍,也因此我才没阻止你混进来,但现在好像来了个外来户——等等,让我看看来的究竟是谁......” 老道脑袋闭上眼睛,嘴里不断低声念道著什么,听起来就像是道家中的卜算之法,不过隨著话声的继续,他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起来。 “干,是白露吐絮!” 第59章 白露吐絮 ——怎么扯上时节了? 週游刚想再问,谁料到老道的话语声倏然急促了起来。 “闭上嘴,不要说话,也別走动,就呆在这里,现在的情况....只能赌一把看看它能不能吃饱喝足,然后放过你了!” 週游闻言立刻停住了身体。 於是,在他面前,便只剩下那一片普普通通的景象。 月光从天空中撒下,风声於旷野中呼啸,混合著商队成员的鼾声,看起来是如此的平常。 但週游的眼神却慢慢地冷了下来。 在不知不觉中,商队里的鼾声断了两个。 当然,正常来讲人睡觉时,鼾声一般也不会一直持续,有时候翻个身,砸吧两下嘴都有可能使这声音中断,但问题是这两个声音断的实在太过於突然了,而且.... 在此之后,也一直未曾响起。 週游以十分轻微地动作转了下脑袋,將视线投向那两人所在的地方。 一切正常,並没有什么问题。 断了声音的两人只是躺在地上,身上並没有什么妖怪,看起来只是进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除了..... 他们的胸口已经没了起伏。 忽然间,一阵大风卷过,这二人穿的衣物就宛如没有摩擦力一般褪去,接著,他们的身体隨风飘荡而起,就仿佛一面旗子一样飘荡在半空中。 ——不知不觉间。 这两人已只剩下了人皮。 看到这景色,耳边老道的言语也越发地焦急。 “我说好徒儿,你別动,千万別动,白露吐絮这东西虽然比不上太岁星君,但也是整个沧州有名的凶厉妖物,但和名声相反,它食量並不大,只要你稳住,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 週游没回话,他保持著那仿佛半睡的姿势,同时眯起眼睛,看著熟睡的商队之人。 终於,他找出了些许的端倪。 就在一个商人的头侧,不知何时起突然长出了一根新芽,那模样翠绿翠绿的,显得如此喜人,和这乾裂发黄的土地是如此地格格不入,就见那新芽飞快的生长,迅速从吐苗长到了蕾期,又从蕾期变成了铃..... 转眼间,一颗饱满熟透的硕果就出现在了眼前。 然后,就见那果实像是终於成熟到了极致,突然间轰然炸开。 ——但其中出现的,却不是任何果蕾的內瓤。 而是一只惨白,瘮人的小小手掌。 ......週游大概知道为什么这玩意叫做『白露吐絮』了。 但没等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转过一圈,那手掌就伸到了商人的耳边,接著仿佛无形无质一般,轻飘飘地从那耳蜗处钻了进去。 商人的鼾声停了下来,他的脸转眼间便从熟睡的安详变为了极为得扭曲,同时全身都不断地开始颤慄,就仿佛在遭受著什么极端的痛苦一般。 但很快的,他的身体就平静了下来。 只听到某种怪异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並不大,就仿佛是蚁群在希希索索地啃食著什么一般。 ..........分外地令人毛骨悚然。 老道在一旁小声的解释道。 “这白露吐絮吃饭时就是这种模样,先悄无声息地钻入人的耳朵里,然后先吃掉人一部分的延髓,让这人发不出声也动不了,再一点点地蛀空內里,就仿佛是某些寄生虫和白蚁一般.....” 週游的嘴唇轻轻张合,用极为轻微的声音回问道。 “狩猎时都如此谨小慎微,感觉不像是什么大妖大诡啊,师傅你至於怕成这样嘛?” 老道则回之一声同样轻微的嗤笑。 “那只是人家懒得费功夫而已,就比如你,假如我让你去果园摘个果子,难不成还能转头身披重甲,带全了长弓钢刀全副武装的去摘?对白露吐絮就是这样,吃个饭而已,当然是怎么省力气怎么来,更何况.....” “这样也能免得惊动太岁星君,以至於双方打起来。” 话毕,双方尽皆无言。 很快的,那一份人的內里就被吃完,只留下一根丝线掛在那人的耳朵上,让其同样隨风荡漾开来。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早已化作了太岁之果的人被纷纷地啃食殆尽,整个营地间旗帜招摇,人皮飘荡间,偶然还能窥到那一张张满怀痛苦的人脸。 但见到此情此景,老道却是倏然鬆了一口气。 “看起来这些人够餵饱白露吐絮了,咱们只用在这看著就行,吃饱了的那傢伙估摸也看不上你那几斤瘦肉。” 週游轻轻点头,应下。 -------------- 又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月色已渐渐西落。这场诡异的进食方才结束。 商队首领是最后死的,直至他的人皮也隨风而起后,地上也再无新芽长出。 老道那悬著的心也总算是能放了下来,他抬起仅剩的脑袋,刚想对週游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 週游依旧是沉著一张脸,没动弹一下。 “.....我说徒儿啊,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你还跟个木桩子似得在那杵著干什么?是被嚇的走不动道了嘛?” 週游忽然带著莫名的目光看了老道一眼。 “师傅,你听不到这铃声?” “啥子铃声?” 看著老道那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週游愣了下,但还是摇摇头。 接著,他微微偏过脑袋,看向自己的手腕。 黄铜铃鐺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发地急促,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逼近,其声音之猛烈,甚至连耳中都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此刻,老道似乎也发现了不对,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会,然后突然用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草,这玩意吃完了居然还没走!它明明已经饱了啊......难不成是......我曹,徒弟你运气究竟差到什么鬼程度啊,居然能被白露吐絮给看上眼了!” 週游没回话,而是深吸一口气,无声地开启了之前获得的那个东西。 【阴鬼食饵歌诀】 下一刻,他只感觉自己仿佛浑身上下都浸透在了冰水之中,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阴寒之气瞬间渗入了骨髓,在这一刻,就连自身心臟的跳动都开始减缓。 整个人就仿佛已经半死了一般。 但隨之而来的,週游也感觉身体中某种东西也隨之一併失去,虽然未有人言语,但他也很清楚的明白。 ——那正是自己身体中一部分的痛觉。 第60章 第一炷香 不过此时週游已经计较不了太多,因为就在他的眼前,一抹嫩芽已经破土而出。才一眨眼完成了成长所需要的所有过程,再看时,那惨白的手掌已然悄无声息地从其中探了出来。 但和之前对付商队眾人时不同,这只手並没有著急的锁定週游,而是竖立在蕾中,如真正的蕊一般隨风飘荡。 看起来对方並没有发现他。 可这也並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週游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隨著时间的推移,自己身旁的阴寒之气正逐渐褪去。以具体情况来算的话,大概也就能坚持不到5分钟。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週游首先看向的是袖里的染血匕首。 但旋即,他就摇摇头。 以铃声的摇动幅度来看,这玩意就算比不了那个血河刘尚,但估计也差不了多少,自己现在虽然有了点对妖鬼的能力,可对上这种级別的存在依旧完全不够看。 ——然而就在此时,地上那颗幼苗忽然又出现了异变。 那只惨白的手慢慢缩了回去,接著,那苞开始盛放,泛著腐臭味道的灰白色瓣片片展开,露出其中真正的东西。 那是一张又一张,画著死人妆的惨白面容。 它们就这么看著週游所在的方向,也没別的举动,然而仅仅只是注视,就让某人登时觉得毛骨悚然—— 这並不是什么鸡皮疙瘩的触感,而是来自於本能深处,属於人类本性中最为恐怖的警告。 ——別与它作对,否则自己必然会死的无比之悽惨。 而且还不止於此,隨著这白露吐絮的再一次变化,手铃的响声越发的激烈,甚至连那捆绑的绳子似乎都要断裂! 现在已经容不得他犹豫,必须立刻下出决定。 週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波动的情绪,然后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其一,也是最简单的,直接交一个復活幣重新开始。 其二,骨玉磬,这东西可以暂时將时间转为白天,並且对所有『阴诡』与『血肉』类存在都將受到一定压制——看这玩意的样子九成属於前者,自己可以直接趁著压制时间直接跑路。 其三,佛诞日的三支香,这是属於救命毫毛那种东西,会根据当前情况提供帮助,但问题是形容上模糊不清,自己也不知道会產生什么效果。 接下来,便是排除法。 ——现在的最优解肯定是骨玉磬,但问题是那玩意体积不小,所以让自己放到了行李中——如今正放在树的另一侧,离自己至少七八步远,如果想要不惊动这个东西赶过去...基本没啥可能性。 其次就是交復活幣了,这个副本里总共给了六个,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算少了,这里完全可以用上一个,就当给自己提个醒,以后再遇到这种『熟果』绕开就是了。 但问题是。 不知为何,在这个危机时刻,週游却忽然想起了之前的巡夜人剧本。 在那个本里所有隱藏关卡都是必须有足够復活幣才能开启得,自己如果不是有『门內的尸体』加成,根本就见不到那几座庙,更別说之后陪老和尚一起镇压菩萨了。 而这个剧本里......会不会也有这种特性? 阴气只剩些许,週游也最终做出了决定。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香,找出火石,將其点燃。 微弱的红光亮起,云雾繚绕之间,时间也隨之一点一点的过去。 ......然而直至阴气即將散尽之时,这玩意也没显露出什么效果。 “淦,不会吧,刘尚这是买到假冒偽劣產品了?” 眼见得一支香马上点完,在灰白的菸灰之间,週游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难不成现在真得交復活幣了....算了算了,就当回去一趟把那半爿猪肉扛回来得了....” 週游轻嘆一声,当即就要拿出匕首干掉自己——他最近自裁已经快要裁习惯了——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在香尾处的玉石,忽然『啪』的一声碎裂。 “——尊敬的玩家,您已隨机到极低概率的帮助:它者外援。” 伴隨著系统的提示音,霎时间,某种沉重的血腥味繚绕於口鼻,而这味道....却又是如此地陌生而又熟悉。 週游猛地抬起头,突然发现原本明亮的月光不知何时起已经被阴云所遮掩,天空上裂开了个偌大的口子,其中如墨汁般漆黑浓稠,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然后,奇异的诵经声响起。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訶萨。应如是降伏其心......” 不是来自自己,也不是来自於师傅的头颅,更不是来自於那个白露吐絮。 週游望向前方—— 就在他视线中,那所有的人皮都双手合十,用那早已没了发声器官的喉咙高颂。 “所有一切眾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然后,就连那已经化作畜生的毛驴也张开嘴,一同念起。 “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眾生,实无眾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最后,那诵经声已如滚雷,响彻於整个荒野。 “凡所有完整躯,皆是虚妄。若见其自血中化生,有脂无皮,有肉无骨,即见菩萨!” 声音顿了顿,然后齐齐颂唱。 “即见菩萨!” 下一刻,那黑漆漆的裂口就此敞开。 一双剥了皮,血肉模糊的巨手从其中探出,然后是身体,头颅,片刻之后,週游曾经见过的那个东西再度降临於世。 吉祥寂妙鬼母菩萨。 还是没了庙宇镇压,以原身降临的菩萨。 手边的铃已经不响了,此时只有死一样的寂静。半晌,还是老道用呢喃般的声音呻吟道。 “我的好徒儿啊,你他妈究竟招来了个什么玩意啊!” 但週游已经没法给予他回答。 自从菩萨降世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失去了一切的行动能力。那菩萨回首看了一眼他,眼中无悲无喜,不过週游知道,对方仍然记得他。 並且,无比希望地虐杀掉他。 但很可惜的是,在系统的约束下,吉祥寂妙鬼母菩萨尝试了好几次,却始终无法出手,於是只能放弃杀掉週游的企图,转而面对现在那地上的另一个怪物。 白露吐絮。 於是,佛音立起。 “唵,嘛,呢,叭,迷,吽。” 下一刻,整个世界都颤了起来。 第61章 交锋 和週游那只能吐出一个词的血咒梵音不同,这正主毫无压力地连贯说出了六个字,甚至还將其从『真言』变成了『法咒』。 下一刻。 仿佛整个世界都仅剩这一句言语。 荒野,商队,人皮,老道,週游,白露吐絮,所有的东西都仿佛变成了纯粹的无,天地之间,只有这六字存在於此,也仅存於此。 週游整整两三分钟后才回过神来,他忽地感觉眼角留下了两行温热的液体,用手一抹,才发现那是如此的通红。 而在同一时间,理智也直降了整整二十余点。 一击之威,恐怖如此。 甚至说他都不是被攻击的主体,承受的只是在系统限制下的余波。 “不是,这东西已经算是bug了吧.....” 週游都已经如此,那个直接承受的白露吐絮更不用多说,刚刚绽放开的转眼间便被消弭於无形——而且不止於此。 就在週游脚下,悽惨无比的哀嚎声顿时响起,仿佛那土壤中有什么东西受到了重创,只能痛苦的发出惨叫一般。 但白露吐絮好歹也是敢劫太岁星君商队的,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干掉,就见它的哀嚎声越来越急促,接著,乾裂的大地一阵翻涌,一颗嫩芽忽地从中破出。 然后,是十颗,百颗,千颗,万颗......转眼间便布满於整个荒野。 然后在同一时间里,齐齐盛放。 无数画著死人妆的面孔仰望著天空,无数扭曲的植被將这里变成了怪诞之的海洋。 接著,所有瓣上的面容都张开嘴,发出了无形的尖啸。 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法身当即便炸开了一半! 不过下一秒,那天空中的孔洞中就流淌下了无数哀嚎著的剥皮躯壳,將那崩散的身体又重新復原。 没给白露吐絮再动手的机会,鬼母菩萨右手向上,屈指作环。然后拇指捻中指,做出佛家的说法印。 诵经声再起,但和之前不同,这声音就仿佛来自於地狱,只要灌入耳中就会不由得使人疯狂。 週游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不过在想了想后,又扯开一块布,把老道的头迅速包起来,这才堵住自己的听觉。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罗訶帝,三藐三菩陀写。萨怛他,佛陀俱知瑟尼釤.........” 隨著诵经声的继续,所有死人妆面容上都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文字,那些文字就仿佛烙印般刻进了脸中,瓣上的面容竭尽全力地想要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菩萨脸上浮现出冰冷至极的笑容,接著向下一指。 土地片片碎裂,一团纠缠著无数尸骸的根须被硬生生地拽了出来,但就在鬼母菩萨变指为掌,打算將这玩意彻底压碎的时候,就在根须之间,忽有一抹红光炸开! 在措不及防之下,鬼母菩萨的半条胳膊都被炸的稀碎,虽然马上就有血河弥补,但趁著这一点的空隙,根须中的某个东西已经划空而去。 週游敏锐地看到,那是一颗青紫色,仿佛尸骸般的巨大心臟。 鬼母菩萨就那么眼睁睁地看著心臟远去,倒也未追,而是在深深地凝视了週游一眼后,仿佛要將他的脸铭刻於心中,接著便於半空中崩解,消散,化作了无形。 人皮和牲畜的诵经也一同停息了下来,整个旷野再度陷入了寂静。 半晌,老道那颤抖著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三清在上啊,你刚才招来的那究竟是什么玩意!这东西大概已经和太岁星君相差仿佛.....不,甚至很有可能超过了——这么恐怖的存在一般只有那些名门大宗才能够驱使.....你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啊?” 週游没著急回答,而是轻捻住那段残香,仔细地思索了起来。 ——这东西的威力確实超乎想像,但是週游自个也相当清楚,但凡只要那白露吐絮再坚持个几分钟,那鬼母菩萨说不定就可以动用威力更大的招式,然后『十分不小心地』让自己死於某些不明aoe。 “威力与危险並存嘛......算了,这东西不到生死关头还是少用为好。” 週游苦笑著摇摇头,然后才注意到自己那便宜师傅在等待著自己的回答。 於是他莞尔一笑。 “——师傅,我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我救过一个快饿死的和尚,然后他教了我一个真言是吧?” “.......嗯。” “实际上呢,那和尚不光教了我真言,在临走前他怕我在这个世界上遇到什么危险,所以特地留了一炷香给我,告诉我危机时可以救我一命,我一直也没用过,同样也不知道会招出那么恐怖的东西。” 老道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但见週游死活不想说,他也没法再去追问,只得道。 “那你说,现在这情况怎么办?” ——还能咋办,凉拌唄。 週游抬头看去。 那个白露吐絮已经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估摸深受重创的它一时半会也不敢回来,而另一边商队已经全灭,人皮还在那掛著当成旗子,只剩下一头没被看上的畜化驴子勉强倖存。 “混入其中走出地界的打算已经没指望了,现在也只能继续走一步看不一步了,我说师傅,你——” 话才说到一半,週游却突然看到了什么。 他连忙赶了几步,跳下土坑,在一片石块泥土间找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號的心臟,样子和白露吐絮那个一模一样,此刻仍在不断地跳动。 而且每跳动一次,某种无形的感触都涌上週游的心头。 那是悲苦,憎恨,哀伤,以及永不休止的食慾。 而此时,许久未见的系统声音也隨之传来。 “你的天赋:窥得因由之眼发动。” “你已鑑定出该物品的具体属性。” “白露吐絮的副心臟。” “材料/奇物” “品质:紫色。” “效果:当你携带这个心臟的时候,你身体素质会得到全面提升,新陈代谢会略微加快,並且拥有阴诡的一定特性。” “诅咒:当你携带这个心臟时,你会不断承受白露吐絮的追杀,除非能先行杀掉对方,否则这个追杀將跨越任何世界,不死不休。” “离下一次追杀的时间还有:3日。” 《这个是你狩猎的证明,但同样也是它对你最好的追踪之点。》 第62章 战利品与用处 当週游爬出土坑的时候,老道也正好看到他手上那跳动的心臟,那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精彩。 “我说徒儿啊,你招出来的那东西也太带劲了吧,居然把白露吐絮的这玩意都给打出来了?” ——你等会,我怎么感觉你似乎在说把屎都给打出来一样..... 週游默默地咽下吐槽,然后把那心臟往前一递,道。 “师傅,你见过这玩意?” “为师哪有这能耐,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老道仍然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就见其清了清嗓子,然后仿佛讲故事一般,用低沉的语气开始诉说。 “为师之前跟你说过了吧?这白露吐絮是沧州有名的凶物,別的妖魔诡物杀人一般都不会做绝,多少会留下那么一两个活口,甚至像是太岁星君那种还搞上了持续发展,但这白露吐絮不同,它所过之处所有人类不管男女老幼都会全部死光——而如此不给面子的行为自然容易招敌......” “大概一年半前吧,沧州还未遭灾的时候,这傢伙不知怎么恶了一个天盪山来的道士,被人家以役诡之法打了个半死,连根带叶都差点被剥了个乾净,最终也用这自爆脱得身,也同样留下了这么一个东西。” 老道看了看週游的脸色,然后咂咂嘴,接著说道。 “然后呢,那天盪山的道士还以为这是什么珍贵的阴物材料,当时特地郑重其事地收了起来,谁想到才不过几天,恢復过来的白露吐絮就找上门来,那道士耗了几百条人命收的诡物没发挥一点作用,直接就在睡梦中被吸乾了血肉,只剩下一张人皮....” “——所以嘛。” 这位低笑著做出了总结。 “这东西对绝大多数人来讲,就是个鸡肋,属於那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虽然还算是个不错的阴物祭物,但留在身边基本也就等於留了一个祸患,最后很容易连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 老道话说的很坚决,不过週游还是从其中注意到了一个词。 『绝大多数。』 於是他的笑容登时便灿烂了起来。 “那师傅,您这么神通广大见多识广,肯定和那天盪山的蠢货道士不同,所以您是不是有方法来屏蔽这玩意的感知?” 老道被这几句吹的鬍子都快要翘起来了,他笑眯眯地说道。 “当然,但这得用上你手里的一样东西。” “.....啥东西?” “那个玉磬。” 週游愣了下。 但没等他细思,老道便直接继续道。 “你那东西本身是阴诡之物,但不知怎么弄的里面又掺了不少阳气,將这心臟装进去后,勉强能暂时拖延下白露吐絮的追踪。” 週游皱了皱眉。 “.......只是暂时?” ——如果只是暂时的话,那我拿这玩意又有什么用? “是的,只是暂时。”老道见到週游失望之色溢於言表,又补充道。“但问题是,这点时间已经够用了。” 对方如是解释道。 “一般来讲除非你正直接干掉白露吐絮,否则这玩意確实难以用上,但咱云景道不同,就算没法长期持有,但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利用一下,比如说......拿这玩意让你的阴鬼食饵歌诀再上一层。” 听到这话,週游怔了怔,但当他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直接用尽全力地翻了个白眼。 ——开玩笑,只是一次阴气躲避老子就失去了大半的痛觉,刚才爬坑时被石头划了几下都啥都没感觉到,再上一层?你就这么著急让我做活尸咩? 然而似乎也看出了週游的顾虑,老道一反之前那尖酸的態度,款款地解释了起来。 “小子,我知道你很不愿意,但你也要知道,之后的路途恐怕要比现在更难,你这歌诀如果能升上一层的话,起码保命的能力会高上不少,至於那染化的效果你也不用担心,到了山上自然有配套的解决方法......” 对这番苦苦相劝的言语,週游仍然一脸不信。 老道皱了皱眉,但还是耐著心继续说道。 “——就比如师傅我吧,练的是斩四鬼之法,通过把自己的妄言,嗔怒,毒心,饕餮分別斩出,然后再將身上的染化转移到这些头颅上,以此规避失感,而你呢,只要到山上师傅直接就可以教你这门法术,而且不止於此,你身上尸虫血饵汤的毒性也可以帮你解了.....” 就仿佛是为了让週游相信一样,老道將之前隱瞒的事情和盘托出,看起来態度已经诚恳的不能再诚恳,只是...... 週游看向老道的眼睛。 虽然面容上是笑著的,但是瞳孔间没有任何的情感,只有仿佛死鱼一般的阴沉。 所以说,信还是不信? 週游盯著老道的脑袋,似乎是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但最终,他也只是咧嘴一笑。 “——嘛,算了。” 俗话说的好,债多了不愁,反正身上已经背了俩诅咒了,再多背点也没啥关係。 而且就像老道说的,如果他想安安稳稳走出这个地界,也確实需要增强下自己的实力。 “那师傅,请问我应该怎么办?” 老道的嘴瞬间翘起。 “很简单,你只需要將那心臟中的鬼血挤出,然后喝下去就可以——但別挤太多,一次性喝过量的话,你很容易变成另外一只厉诡。” 週游闻言轻轻点了下头,接著走到行李前,掏出骨玉磬,先拿这玩权当做容器,接著手中轻轻用力—— 下一刻,仿佛虫类振翅般的呢喃声在他耳边响起。 些许粘稠的黑色血浆从心臟中挤出,滴落在碗中,週游端起来,轻轻嗅了嗅,感受著那腐臭的味道,眉头微微皱起,但最后还是捏著鼻子一饮而尽。 系统的提示旋即而来。 “您已饮下:白露吐絮的心头血。” “白露吐絮对您的仇恨值大幅度上升。” “您的阴鬼食饵歌诀得到增强,半尸化的效果增强。” “请玩家继续食用阴物,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后,阴鬼食饵歌诀的层次將得到提升。” 喝完之后的週游隨手將那颗心臟扔到了磬里。果不其然,那挥之不去的呢喃声瞬间变得微不可闻,只不过骨玉磬那碧绿的外观也涂上了一抹血色。 ——看起来正如同老道所说,这確实坚持不了太久。 不过週游也没表示什么,重新將行李打包好,走回到了商队哪里。 如今失去了白露吐絮和菩萨的影响,那些人皮都再度飘落了下来,週游也没去搭理,而是走到唯一倖存的那头驴前。 对方正用无神的眼光看著他。 其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属於人的神采。 老道的声音也在此刻传来。 “別看了,和普通的造畜不同,吃了太岁肉的造畜之法不可逆,它和那帮『熟果』一样,也不过是在等死而已——而且它们的寿命普遍都不长,估摸很快就要完蛋了。” 週游没回话,而是看著那双眼睛一会,最终也只是轻嘆一声,接著从商队的货物中找出了些可能有用的东西,然后牵著驴,就此向著远方走去。 第63章 村落 薛家村今天非常的不平静。 村长拄著拐杖,穿上了自己家压箱底最好的衣服,睁著已经有些半瞎的眼睛,使劲的看向前方。 过於苍老的身体实在无法维持太过於久的站立,这段时间的的营养不良又加重了这种情况,但村长还是在颤颤巍巍地坚持著,並且保持著自己最为礼貌恭敬的姿態。 ——因为他很清楚,即將路过村里的这伙人....他惹不起。 所以说,自己也必须这样。 所以说,村子里的人也都必须这样。 就在他的身后,村里仅剩的七八户人家也同样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虽然只是一些打满补丁的粗麻布料——然后仿佛是在欢迎一般,列队分立在了土路的两侧。 但就算是他如此良苦用心,却仍然有人不理解。 那些窃窃私语就如同蝇虫嗡鸣一般,从始到终都没有断过。 “.......真不知道村长发什么疯,区区一队走商而已,用得著摆出这么低的姿態吗?整的他们好像是什么县城里的大老爷一样。” “.......我咋听说他们不止是走商呢?你们记得和咱们一样,不肯接受太岁老爷恩泽的王岗村吧?听说这些商人只是途经了一次,然后全村的人口就都莫名其妙失踪了。” “不止,好像他们队伍里的驼兽也换的非常频繁,而且好像每次换的时候周遭村里总要没点人......” “哎,不是我说,咱们何苦这样呢,实在不行接了太岁老爷的赐予不就得了,听说那肉吃起来美味无比,吃一次就能保数天不饿,何况只要受了太岁老爷的肉,就不会再被那些走商妖鬼啊给....” “闭嘴!” 一声呵斥。 村长转过头,看向越说越过分的村民,刚想骂上几句,但看到那些瘦骨嶙峋的身体,嘴巴颤了颤,最终还是將所有言语憋了回去。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伙人有诡异。 甚至说王岗村全村人是怎么消失的,乃至於为什么牲口换的如此频繁.....他也都一清二楚。 也是正因如此,他才会摆出这种低微的姿態,以此希望对方放过自己,以及村里的所有人。 如此,又过了不知多久。 日头已经高高悬掛在天上,毒辣的热气让人忍不住汗流浹背,多亏村里还有口深井,这才没出现有人脱水的情况。但此时已经有人坚持不住,骚乱声於后方又起。 头晕眼的村长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去呵斥了,他只能用最后一点力气杵在那里,祈求著对方能够早一点过来—— 然后就在此时,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有人来了!” 终於到了吗! 村长猛地抬起头——可映入他瞳孔中的,却不是什么商队。而是一人一驴。 人穿著一身蓝色长袍,面色十分地年轻,腰间挎著一个布袋,身后背著一副行囊,长相嘛.....並不算出奇,唯有那嘴边总带著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而那头驴则恰恰相反,神情萎靡不振,毛色乾枯发黄,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仿佛已经是命不久矣一般。 但年轻人並没有催促,反而耐心配合著驴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村口走来。 不过在看到村民的这般架势之后,年轻人仿佛是被嚇了一跳,就见其先是左右环顾了一圈,確定除自己以外周围再无外人,然后才礼貌地问道。 “请问下,这里是薛家村吗?” 村长此时才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他拄著拐杖,满心疑惑地迎了上去。 “这里就是,我是这里的村长,就是不知道小友.....” 但就在此刻,他忽然瞥见了那头驴。 下一刻。 这位忽地浑身一抖,然后忙不急忙地拜了下来。 “您就是今天预定要到达的李头....不,李爷吧?我们这里已经恭候多时了,未能远迎实在万分抱歉......” 然而在抬起头后,他看到的只是一张满是错愕的脸。 “......什么?” -------------- 那年轻人自然就是週游。 之前在商队留下的那堆遗物里,他十分意外的翻出了张地图,虽然画的比较简陋,但总算是不用再依靠老道的『印象流指路』,能够大概分辨出自己应该往哪走了。 这时间一下子便节省了不少。 这个薛家村就是通往幽台山云景观的必经之路。而且不止於此,那商队首领还特地在地图上表明了,这薛家村是不肯吃太岁肉的异端。 而週游的想法也很简单。 一嘛,是找这些人看看能不能买点粮食,,二嘛,则是向村里人打探打探消息。 ——毕竟这村里的人死活不肯吃这肉,说不定还真知道些什么。 用七分胡诌两分谎言对著那村长解释了半天,对方也总算弄清楚了为啥商队失踪了,在遣散那些夹道欢迎的村民后,村长刚要说些什么——但就在忽然之间,週游身旁忽然传出一声哀叫。 所有人都下意思的朝那个方向看去,然后才发现..... 是驴发出来的。 在走进村落里的时候,那头驴像是终於耗干了所有的力气,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整个身子都开始抽搐了起来——但很快的,便失去了一切的声息。 那村长被这情景骇地退了一步——他似乎知道这驴的本体是什么玩意——但週游只是摇摇头,然后蹲下,合上了那驴死不瞑目的眼睛。 这几天的路程虽然他一直在餵太岁肉,但可惜的是,就像是老道说的,畜化的人类寿命本身就不长,这几日下来驴的身体情况是越来也差,到了这村口之时,却已经是再也坚持不住。 週游低嘆一声,接著抬起头,对著村长说道。 “老丈,实在不好意思,嚇到你了,这位是那商队唯一的倖存者,我当时从那白露吐絮前逃跑时顺手也把它带上了,但看起来.....他的命数到此也结束了,请问下,能否让我在附近找个地方埋了他,好让其入土为安?” 听到这话,村长的神情也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这点事哪用得著小兄弟动手啊。” 也不等推辞,他直接喊过几个还在围观的子侄,嘱咐他们找个坑把驴先埋了,又交代了几句话,接著才招呼了一声週游。 “那什么,这位朋友,这年头看到一个旅人不容易,既然那些商队之人来不了了,我特地准备的饭食也没处用了,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我家里吃上两口?” 週游自然没有不予之意。 第64章 道长(求追读) 说是款待的饭食,其实不过是半锅高粱米饭,几块蒸的乾菜饼子,以及一只瘦巴巴的小鸡而已。 別的不说,光凭那只鸡的模样,週游就大概得知这玩意生前受到了何等残忍的虐待,哪怕已经被燉煮多时,那双鸡眼里仍然控诉著生前的飢饿与对於命运的不公。 看著这一桌寒磣的东西,村长的模样也是十分的惭愧。 “实在不好意思,村里穷苦,而且本来要款待的商队诸人也不怎么需要吃粮食,所以没备什么太好的东西,还请小兄弟见谅。” 週游看了一眼老人那面露菜色的脸,再看看他身后一个小孩——大概是他的孙儿——那含著拇指,口水直流却不敢上前的神情,在心中无言地轻嘆一声。 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 这怕不是把自己家的家底都翻出来了吧。 不过是对一个初见之人,何至於此哎。 週游摇摇头,然后挥手把那个瘦弱的小孩招呼了过来。 村长皱了皱眉。 “....您这是?” 週游没回答,而是拿起那盘鸡肉,塞到了小孩的手里。 “乖,拿去吃吧,记得別全吃了,给你爷爷留一点。” 在他腰间布袋里,老道不知用什么方法,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讥讽道。 “嘖嘖嘖,想不到我这徒弟居然这么心善嘿,自己都吃不饱了,居然还惦记著他人.....” “闭嘴。” 週游直接道。 然后他才端起面前的黄粱米饭,先对村长打了个招呼,接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粗糲的米饭划过食道,勉强填饱了肚中的飢火,但和那猪妖的肉不同,这种普通人的食物很难坚持长久,如果粗略来看,哪怕他一个人吃完这所有,最多也只能再挺个一天多的时间。 老村长笑呵呵地看著週游,等他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询问道。 “说起来道长,在这大旱之年你还风尘僕僕的赶路,这到底是打算往哪去啊?” ——道长? 听到这个无比陌生的名讳,週游愣了下。 接著他低下头,接著碗盘的倒影,打量了下自己的穿著。。 衣服是从商队里顺出来的,顏色淡蓝,长袍样式,头髮为了方便,根据老道的建议挽了个头髻,乍一看去.....还真是和道士有几分相像。 不过他没解释这个无关紧要的误会,而是笑著道。 “好叫老丈得知,我这是家里彻底断粮了,十里八乡基本也见不到活人,没办法,只能往幽台山去投奔一个远方亲戚......” 这番言辞和之前糊弄商队首领的差不多,只不过把目的地从县城换到了幽台山。 谁料村长忽然怔了下,接著问道。 “道长可是说的幽台山云景观?” “.......老丈知道?” 村长忽地笑了起来。 “整个沧州东部没几个不知道这地方的,那里的玄元道长可是个好人啊,在旱情出来之前,多亏有他坐镇,我们才不至於受到那些妖魔鬼怪骚扰。” 说道这里,村长忽然轻嘆一声。 “可惜啊,前些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玄元道长忽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了,要不然也不能......” 后面的话週游没太听清,不过就算前段的信息也足够劲爆了。 ——好人? 就这个动不动要吃人的玩意? 不过看村长的神情,週游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只能继续回道。 “我投奔的倒不是那个玄元道长,只是山脚下的一户亲戚——不过说起来,我也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老丈是否能够告知下。” “道长但说无妨。” “请问一下。”週游正了正神情,接著问道。“不知老丈.....对於县城里的那个太岁星君,究竟了解多少?” 谁料到在听到这个词后,村长的脸却陡然僵住,他先是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圈,发现没有偷听的,又將那吃的满嘴流油的孙儿撵到內屋,才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请问下,道长问这个干什么?” 与那谨小慎微的村长相比,週游的回答倒是十分轻鬆。 “也没什么,毕竟我之后很可能就在县附近討生活了,不想因为人生地不熟遭什么麻烦,所以想提前把此地主人的情况问清楚。” 村长凝望了週游一会,看著那张脸不似作假,这才低声道。 “我劝道长您....千万別去招惹那个东西,连看都不要看,最好也別投奔什么亲戚了,而是离开这沧州,离的越远越好。” 週游適时地皱起眉头,如同十分不解地反问道。 “为何?” 基础演技適时发动,此刻週游的脸显得无比之真诚。 而村长似乎也憋了很久了,就见这位先是轻嘆一声,接著道。 “道长,那太岁星君虽然说是神,但实则....是个彻彻底底的妖邪啊!” 然后,他就这么对週游讲了起来。 “那东西是大概七八个月前来的,当时这天还没旱到这种程度,那些难民们靠著零星的救济还可以勉强求生,但自从它来了之后,官府就突然停了一切的救济粮,说什么吃太岁肉就可以果腹,然后就这么给大伙分发了下去.......” “一开始的时候,难民们还都是挺抗拒的,但都没办法,毕竟不吃这个就没別的吃了,所以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往嘴里塞——可谁能想到,这玩意居然是真管用。吃了之后非但不飢不渴,而且身上的的病也都好了不少......” 话至此时,村长像是体力不支一般,微微地喘息了一会。 週游也默默地等待著。 半晌,言语才继续。 “不瞒道长你说,虽然我们村里还有点存粮,但是为了治这只腿,我也是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只不过因为年纪太大抢不到位置,所以几天下来才分到了几块,但就算如此,吃下去后我也感到了有了点好转——当时说真的,我都块把那位当成了真神了,直到有一天,我因为腹中飢饿,溜进了仓库,想拿几块太岁肉吃,谁想到.....” 村长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惊骇之色。 “——谁想到,我见到了一个噩梦般的景象。” 週游皱起眉头,问道。 “......什么景象?” 村长已经完全沉浸在这个故事里,甚至连週游的反应都没去注意,就见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哭一样的笑容。 “我看到的是......前几天几个失踪的人——官府当时的说辞是他们偷了肉,然后畏罪潜逃了——但那时,就在我眼里,那几个却像是待宰的猪一样掛在那里。” “衙吏先是往其中两人嘴里餵了点太岁肉,然后库房后面恭敬地请出了个女人,我慌得厉害,也没见到那女人长什么样,只看她念了几句咒文,然后隨手一指,那两人就哀嚎不断,一片又一片的黑毛从他们身上长出,转眼就变成了两条驴。”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剩下的几人——那女人压根没动他们——但就在那几头驴化形完成的时候,剩下的人忽然又惨叫了起来。” 村长咽了口吐沫,表情陡然变得极为惊恐。 “我也算活了六七十年了,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这辈子都没听过那么悽惨的叫声,那感觉就仿佛是有人在活生生地剥他们的皮一般。但这惨叫也没持续多久,很快的,他们就开始融化了起来......” 週游此时突然出声问道。 “融化?” 村长的脸色越发地苦涩。 “没错,就是融化,他们的身体就仿佛蜡油一般的融化,皮肤,骨骼,內臟,最后连脸和头都融落在身下的容器中,变为了一滩极为怪异的血肉。” 不知为何,週游忽然想起了某个东西。 之前在商队时,那堆求救的血肉。 ——这世道驴是人变的,猪是人变的。 所以说。 这太岁肉......不会也是人变的吧? 第65章 畜化(求追读) 然而很可惜的是,村长並没有给他之后的解答。 这位只是吐出一口浊气,接著道。 “当时我差点嚇死,不过幸好这帮人没发现我,让我得以拖著这只残腿溜了出来,但看到那幅景象后,我也知道那太岁星君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於是在回到村里后,就强行让剩下的几户人扔掉所有太岁肉,全靠村里的那口没枯的水井种点粮食勉强过活......” 之后基本就是絮絮叨叨的抱怨,大体是村里人根本不理解他的好意,还三番五次捣乱之类的,但週游也没去听,他的脑海中只是翻来覆去地重复著那几句话。 “畸形的血肉.....畸形的血肉......” ——所以说,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 週游下意识地看向布袋里的老道,但旋即摇了摇头。 这位指望不上。 ——不知道为啥,只要触及到太岁相关,除非被逼到实在没招了,否则这傢伙都是三缄其口,不肯透露其中的任何东西。 於是週游只能默默地將这个记在心里,然后又摆起一张笑脸。 “那么咱说第二个吧,我希望能在老丈你这购买一些粮食,请问您是否能卖於我?” 正抱怨著的村长忽然一愣,接著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请问一下,您要多少?” 週游报了个数字。 ——这是以他现在的食量,能够保持不陷入飢饿疯狂,走到县城最低的数字。 然而听到这个数字,村长的表情当时就凝固住,半晌,才苦笑著摇摇头。 “道长,您要的这些......把我卖了都凑不齐啊,村里本身就没剩多少存粮了,靠井水勉强种上的一些又还没到收穫的时候,今天为了破財消灾,我连守村的那只公鸡都宰了才凑够这桌,我知道您肯付钱,但您这量.....我们是真的凑不齐啊。” 意料之內的回答。 所以週游的表情还算是淡定——不过反而是他包里的老道先忍不住了。 就听这位阴瘮瘮地说道。 “小子,你別听他胡说,就算他们凑不够,但你只要把这些人全宰了再晒成肉乾,怎么都能保著你走到地方了,来来来,师傅我先传你几个法术,保证能让这些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你哎。 週游直接握住腰间的袋子,然后用尽全力甩了几圈。 於是耳边瞬间便清净了下来。 不管那晃得七昏八素的老道,週游又拿出了商队中的那张地图,指著一个名字,对著有些莫名其妙的村长问道。 “那请问一下,老丈,请问您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吗?” 週游手指点的是一个叫『锦华客栈』的名字。 而在这个名字的旁边,还有李头极为细心的標註。 【存有大量米麵油,店家收钱也收人,可以適量购买一些,防止仅服用太岁时出现的异变症状。】 这也是方圆百里以內,唯一一个可能让他不吃人,拿到足够储备的地方。 但问题是这李头只写了地名,却没写地点,导致週游根本没法考自己前往,只能想办法求助於村里的本地人。 谁料到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地名,老头却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被骇得向后连退了数步。 “道长,这地方——” 只是没等他说完,屋子那破败的木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而后闯进来的,是一张焦急的脸。 “村长,不好了。” “薛二他....薛二他快变成头驴了!” ---------------- 村东,某个荒郊野地上。 村长正在大发雷霆。 “当初告诉你们什么来著??把驴埋了,其余別的什么都不动,你们是没长耳朵吗,都他妈的听到哪里去了??!!!” 两名瘦脱形的年轻人被拐杖打的抱头鼠窜,嘴里还不住地求著绕。 “叔公,叔公別打了!我们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大伙多长时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想著这么头驴直接埋了怪可惜的,就觉得吃一点也没关係......谁想到能变成这样啊!” 然而村长根本不理,拐杖如雨点般朝著那俩年轻人砸去。 “我让你吃不饱!” “我让你怪可惜!” “我让你没关係!”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俩白痴,也好歹为村里省点口粮!” ......週游倒是没理会旁边的闹剧。 他仅仅是盯著前方。 就在那村郊的空地上,正有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东西正被几个人压在地上,此时还在不断地呻吟。 说这东西像怪物吧.....这东西还有著人的轮廓,说这东西像人吧,浑身黑毛丛生,两只手也不正常的扭曲,一看看去就仿佛变成了黑驴蹄子,反正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说,师傅,我当初吃了那猪头,也会变成这样吗?” 週游小声对布袋里的人头说道。 半晌,里面才传来一个冷冷的回应。 “你嘛,起效会比他慢点,但不会慢太多,吃这畜化之肉就是这后果,如果没人救的话,迟早得变成同样的东西。” “......等会,你的意思是说这玩意还有得救?” 但这回没等道士回话,那痛打完小辈的村长就走上前来。 然后,他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道长,我知道求一个刚见面不久的人很不礼貌,但薛喜是村里的子辈,他父亲死前亲手交到我手上的,我怎么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著他死了,道长您既然能从白露吐絮手底下逃出来,那肯定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求求您,如果您真能救了他,那么......” 村长咬了咬牙,面露决然之色。 “那我舍了这一身老骨头,也要把您带到那个锦华客栈那!” ......不是,就是带个路而已,你至於像是要赴死一样吗? ......还有,我他喵的也不是啥道士啊,驱鬼捉邪那一套压根不懂,你让我怎么救? 週游面露难色地想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求助於场外援助。 就见他一边用单手扶起村长,一边用手指头在布袋上飞速划拉了一句话。 ——我说师傅,要不咱试一试? 老道直接冷哼一声:“我確实有试的办法,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週游停顿了下,接著用微不可觉的声音说道。 ——你也听到了,我想去那个锦华客栈必须有人带路,这也是周围唯一有活人的村子了,错过这个咱还上哪找嚮导去?更何况出个手而已,咱俩也没啥损失,你就当收买人心得了,指不定啥时候有用呢。 老道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冷哼一声。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为你这点破事我多耗了多少精力——不是我说你,你原则性那么强干嘛,早吃人能解决多少麻烦事,这世道难道还有人会因此追捕你?” 週游没回话。 但和老道说的不同,他之所以坚持如此,除了本能的噁心以外,剩下的其实还有一点。 他总有种隱隱约约的预感。 ——这个剧本恐怕必须全程不吃人肉和太岁肉,才能正式通关。 第66章 治疗(求追读) 週游做出这个猜想的原因很简单。 这个本虽然是以『飢饿』为主题,但实际上嘛......这地方可以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直到现在,在这剧本里,他遇到能吃的东西总共就五种。 人肉,太岁肉,被太岁催熟的造畜肉,妖肉,以及普通的粮食。 前三者完全是出於富余状態,別的不说,猪妖巢穴里的那些人尸就完全足够他走完这一段路程,如果在加上商队里的太岁,以及打劫像是薛家村这种村庄的话,他甚至连沧州都能走的出去。 而与之相反的是,像是无负面影响的妖怪肉,以及普通人能吃正常粮食则少的可怜,从开始到现在週游都没见过几次。 和系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週游也多多少少地明白了,这本黑书可能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下流做作,但最起码不会作什么无用功,它既然给出了这种限制条件,那就代表著很有可能必须不去食用人肉和太岁肉才能打穿结局。 但就在週游还在仔细思索的时候,那面却突然出了点动静。 那个浑身黑毛的人似乎终於忍耐不住骨肉重塑的痛楚,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大,最后一个翻身,竟是將周围的几人全都甩飞了出去! 週游皱了皱眉,接著上前一步。 他也没做任何废话,甚至没动用那一字真言,而是两脚踹出,直接踢到了那人的膝盖上。 那横衝而来的人影当即便扑倒在地—— 这几天下来週游也发现了,这身体的原主人大概是个练家子,水准如何週游看不出来,但至少某些东西早已刻在肉体的肌肉记忆之中。 那人还想做什么挣扎,但週游直接乾净利落地一脚將其踩住,然后朝旁边人要了根麻绳,三下五除二地將其捆了起来。 接著,他才让所有围观群眾离开几十米开外——美名曰防止误伤——然后才对老道小声说道。 “师傅,现在应该怎么办?” “很简单,这小子才吃了一点肉,只用让他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就可以,虽然之后肯定会元气大伤,但起码命能保住。” “......那我照著他胃来上一拳?” 谁料到老道直接啐了一口。 “你当这是隨便吃了腐烂食物的傻子?这畜化的肉妖物吃了没什么,肠胃里转一圈就出去了,但人只要一咽下去就会当攀附到臟器里,除非用阴鬼的血往嘴里灌,否则怎么都吐不出来的。” “那用白露吐絮的心头血试试?” 老道反口便將其否决。 “——我亲爱的徒弟啊,你想整座村沦为鬼蜮就直说,那玩意常人別说喝了,稍微碰一下都有沦为鬼物的危险,到时候诡变暴起杀人,你觉得这帮老弱病残谁能扛得住?” 週游无奈地嘆了口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师傅你到底有招没有啊?” 听到这明显在激將的声音,老道瞬间便有些恼了起来 “有你这么说话的嘛,道爷我还能没招?”老道怒道。“这事其实很简单,白露吐絮的心头血太强用不了,你找个弱点的阴鬼来便是。” 週游皱起了眉毛。 “......但问题是,这地方我上那给你找弱点的阴鬼去?” 然而到了这关键时候,对方却忽地闭口不言。 週游见到半天没回应,表情先是疑惑,然后又从疑惑变为了不满,再从不满变为了莫名,最后忽然浮现出了些许的瞭然。 就见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向自己。 “师傅,你不会说是我吧?” 老道忽然笑了起来。 “不愧是我的徒儿,真聪明,师傅我都没说呢,你就自己得出答案了。” 週游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极为精彩。 “不是,师傅,我特喵的是一个人啊,正正经经的人类——”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老道就阴瘮瘮地笑道。 “吃了尸虫血饵汤,修了饲阴鬼的法门,喝了好几天白露吐絮的心头血,再加上你那诡异的体格——徒儿,你確定你现在还是真的人类吗?” 週游愣了下。 但出乎老道意料的,他並没有反驳,更没显露出丝毫的恐惧亦或者急躁之色,他只是皱著眉头想了想,之后居然还认同地点了点头。 “......说的倒也对。” 听到这话,老道反倒是有些愕然了起来。 “......你就这反应?” “不这样还能咋地?” 老道顿时哑口无言。 ——当然,他就算想破了头,也不可能知道某人那最大的依仗。 週游也没空去搭理老道的內心活动,他走到那受害者的跟前,掏出了刀,对著手臂比划了几下,找准了方位,用刀锋一抹。 但没有任何血液流出。 在刀锋切开的地方,只有一块仿佛死肉般的惨白——毫无疑问,这是阴鬼食饵歌诀带来的殭尸化效果。 週游无奈,又用力挤了挤,这才勉强弄出点血,滴落在了那人的嘴里。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大约十来分钟后——正巧是那些围观群眾逐渐出现骚乱的时候,那受害人的动作陡然激烈了起来。 只见他挣扎著抬起身子,长满黑毛的脸面露痛苦之色,接著这位肚子疯狂地鼓涨了起来,就如一只巨大的蛤蟆,最后他喉咙中一阵翻涌,直接便是吐了出来—— 伴隨著一阵恶臭,一块肉滚落到了地面上。 但这却不是普通的驴肉。 从微焦的外观来看,这块肉应该是烤过,但在外壳之下,內里却是仿佛生肉一般的粉嫩,此时在肉的表面还有数十条触手蜿蜒而出,这些东西在半空中挥舞著,似乎仍然想要抓附到什么东西上。 週游皱了皱眉,然后隨意一脚踩下。 “啪嘰”一声。 仿佛爆浆一样的声响。 而隨著这东西的破碎,那躺在地上的人也停止了恶化,虽然满身的黑毛依旧,但骨骼体型已经不再向著驴类转化。 见状如此,远远围观的村长终於放下心来,他招呼著眾人將受害人抬起屋里,接著一瘸一拐地向著週游走过来。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多亏了道长您施以援手,否则这小王八蛋的命......哎,算了,大恩不言谢,什么都不说了,今天先休息一天,等明日我就带道长你去那锦华客栈。” 看著老头的一脸悲壮之意,週游反而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 “额.....老丈,我只是想知道这地方的地址,然后去弄点粮食而已,不是去闯什么龙潭虎穴,您不至於这样的......” 但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村长的眼神陡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道长,您不知道那锦华客栈?” ——瞧你这话说的,我要知道我会向你打听道吗。 週游將这句吐槽咽了回去,然后摇摇头。 “抱歉,老丈,我確实没听说过。” 村长沉默几秒,接著露出了个不知怎么形容的表情。 “道长,我前面和你说过,在那仓库里,我遇到了个造畜的女人吧?” “嗯,怎么了?” “那个锦华客栈......” “就是这个女人.....开的。” 第67章 女人(求追读) 翌日,离薛家村大概二十里外的某处乱葬岗中。 “那个.....道长,您確定我只用带到这里便好,不用陪你过去?” 那村长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地方可是最近有名的凶地,前段时间有几个驊村的少年人跑了过去,想看看能不能弄点粮食果腹,结果最终全都了无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道长,你確定不用我搭把手吗?” ——搭把手? 週游扫了一眼村长那佝僂的身形,再看看那只微跛的脚,以及那站都站不稳的身姿,然后发自內心由衷地说道。 “大爷,真不用的,而且你也不用这么掏心窝子,毕竟之前那事我也有锅——如果不是我带那头变畜的驴过来,你家侄子也不至於遭这罪,您能把我送到这已经很够意思了,之后小子实在不敢再劳烦你。” 白髮苍苍的老人深深地凝视了週游一会,最终还是嘆息一声。 “那就我也不坚持了,只能祝愿道长一路平安了——顺便小老头我说一句哈,自从最开始见到道长你的时候,我就总有种隱隱约约预感....... “道长您啊,说不定真能救这小半个沧州於水火之中呢。” ------------------------ 在告別了村长过后,一路基本无话。 周围乱葬岗里碑林遍地,鬼气森森,其中好的还能自土上起个坟头,找块石头刻上几个字,差点的基本就是拿个蓆子一裹——有些甚至连蓆子都没有——任凭那些尸骨暴尸山林。 只不过由於州內旱了太久,此时已经难以见到什么新尸,偶然间踩下去时,只能见到些许露出的森森白骨,以及脆化乾裂的悽惨骷髏。 週游倒是没怕什么,反而饶有兴趣的观察起周围。 树木枯死,鸟兽绝跡,周围没任何一丁点活物的气息,只有偶然间树丛间传来一阵呜咽——待到仔细看去时,才能发现那只是风吹过颅骨时传来的声响。 恍惚间,此处已为为鬼蜮。 “所以说啊.....”週游搓起来下巴。“谁閒著没事干啊,在这鬼地方开客栈?” 然而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他解答,此处只有数之不尽的白骨在凝视著他。 老道的头似乎也受到这此情此景的感染,一时间也安静了下去。 於是道路上就只剩下週游一个人的脚步声。 如此,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在拐过一片枯死的槐林后,週游眼前豁然开朗。 成片的墓碑和骸骨已经不见了踪影,周遭的树木也被尽数伐去,在这乱葬岗之中居然被人为的清出了一片空地,一座木质的建筑坐落於正中心,看起来应该就是地图上所標示的那个锦华客栈。 週游倒是没有著急进去,而是沿著客栈先走了两圈。 外表並没有什么问题,除了简陋点以外倒也能说的是正常,週游隨便摸了下,发现墙体的毛刺都没太剔乾净,似乎才刚刚落成没几个月。 整体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不知为何,屋子中总有种奇怪的血腥味繚绕不去,总让人感觉这並不算是客栈,而是....屠宰场一般? 週游皱了皱眉,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去追究,而是绕回到正门前,轻轻地敲了敲。 无人回应。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半晌,就在週游想要再敲第二下的时候,屋內才有一个慵懒而又娇媚的声音响起。 “是谁啊?”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那声音却如同撩人的羽毛一般,轻飘飘地撩动於耳际。 仅仅只是一句言语,便不由得让人气血上涌,心驰神往。 ——里面这东西绝对是一个妖邪祸害。 哪怕没见面,週游也能直接下定这个判断。 换成一个寻常男人此刻恐怕已经有些情难自禁了,不过所幸.....亦或者说是不幸的是,由於最近一段时间服用那心头血服用的非常勤,週游那阴鬼食饵歌诀的负面影响已经隱约摸到了第二种。 所以哪怕听到这如此妖艷的声音,他也能保持著一种极为淡定的姿態。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来做买卖的。” 这次又是等了半天,门內的声音才二度想起。 “这时候来做买卖?是哪个运肉的队伍吗.......算了,你先进来吧,有什么事当面说。” 週游闻言推开房门,走进屋里。 然后,他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张无比艷丽的容顏。 那容顏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就仿佛是传说中天魔妖女的具现化,不止一顰一笑,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將『魅惑』这个词发展到了极致。 ——这是一个美到超乎常理的女性。 此时,这个美人看著走进来的週游,眼中也有些惊奇。 “呦,新面孔啊,你是新来的?” 然后,她又往週游身后看了一眼,那弯弯的眉毛忽然顰起。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货呢,还有当交易物的人呢?你到底知不知道规矩?” 听到这声质疑,週游正了正神,接著用十分平常的表情回道。 “不好意思,我並不是什么商队的人,这次也不是运什么肉,只是希望能从你这购买点.....” 但还没等他说完,那女子突然嫣然一笑。 “不是商队的?那就奇怪了,会来我们这小店的人类只有那运肉的队伍,除此之外便只有官府的人了,你说你不是商队的,看样子又怎么都不像官家之人,那么.....” 女人从柜檯后面站起,款款向著週游走来。 那婀娜的身子间恍惚有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间满是柔情媚態。 再加上那一身极为暴露的红色裙装,一时间竟让人不知道將眼睛放到哪里。 就见她的身影慢慢接近,很快地便来到了週游身前。然后,她抬起,伴隨著一阵脂粉香气,看向週游。 “这位小郎君,你难不成是误入这里的寻常百姓?” 在她仰起头的哪一剎那,她胸前的衣领似乎也在不经意间敞开。 然而週游看著那里,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一毫波动的意味。 这倒不是说阴鬼食饵歌诀的影响,而是说嘛...... 在那衣衬之间,根本见不到想像中的那抹白嫩。 週游所能看到的,便只有鲜血淋漓的体腔,以及一堆逐渐已然腐烂发臭的內臟。 ——仅此而已。 第68章 骨夫人 小时候语文老师曾经郑重其事地教过週游一句俗语。 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週游当时也是惫懒,基本就是將这句左耳进右耳出,除了考试以外完全没放在心上。 不过在如今,他却无比深刻地理解到理解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看著那张容顏,千娇百媚,不似凡尘。 然后再看那內里,臟腑腐烂,恶臭扑鼻。 顺著週游的目光,那女人也垂下目光,同样看到了自己躯壳里的情况。 但她並没露出任何异样神色,只是紧了紧衣裳,將那些败絮尽皆掩藏在了布料与绸缎之下。 然后,又突兀地展开了一张笑顏。 “小哥你也真是的,虽说男人都好色,但你这太急躁了点,奴家和你见面的时间还没到半柱香呢,你就这么想看人家的里面了?” 还未等週游做什么回应,那女人又笑道。 “嘛,算了,这么好的一副皮囊不就是给男人看的嘛,让咱们回归之前的正题吧——小哥你究竟是什么人呢?百姓,难民,还是说......听到什么传闻,想上奴家这里找找乐子的?” 那双柔夷肆无忌惮地抚摸上週游的身体,如果不是刚才看见了这美人的內里,这倒也能说得上是投怀送抱艷福无边—— 但问题是,週游却连看她都没有看一眼。 他抬起头,凝望向柜檯的后面。 微风吹过,掀起了那盖著的红布。 而就后面在那粗木墙壁上,正整整齐齐地贴著数十个惊悚猎奇的东西。 .......那是人脸。 被精心剥了皮,然后鞣製成革,最后当成了装饰品的人脸。 那女人也注意到了週游的视线,然后那张艷丽的笑容便越发灿烂了起来。 “小哥你也注意到了哈?这是奴家精心收藏的东西。都是这段时间误入奴家客栈的普通人,不管男女,奴家可是好好地与他们『共度』了一番春宵呢,他们在此之后也是流连不去,於是奴家就只能把他们做成这样,以待常年相伴....” 虽然那声音是在笑著,但从里到外都流露出一种阴寒之气,而週游也同样很清楚的明白,这个女人....不,女鬼的意思只有一个。 那就是——別急,很快就到你了。 不过週游却咧开嘴,忽然露出了一张笑脸。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我说小姐,你这个做脸皮.....一般也只是用人做吧?” 那女鬼玩味地看著他,神情就仿佛是在享受著猫捉老鼠一般。 “確实没错,太岁老爷可是下了严令了,在他诞辰前妖诡都不能互相动手,但问题是小哥你长这幅德行,总不能说自己是什么鬼......” ——嘛,有你这句话就好。 下一秒。 就在它眼前,週游浑身上下顷刻被阴气所填满,肌肤变得青紫,脸也失去了一切血色,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死人一般的怪物。 ——在悄无声息间,那个心臟已经从骨玉磬中取出了些许。 週游之前做过几次实验,这种程度不至於立刻引来白露吐絮,但让他偽装成一个鬼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那女鬼后退一步,脸上那佯装出的笑顏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它皱著眉头,低声呵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是什么东西?” 直至此时,週游才笑著说道。 “某人不才,只不过是一届殭尸而已。” ——这倒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在之前救人的时候,他就突然想到了这点。 这世道倒反天罡,人类要不被当食物要不被当牲畜,哪怕只是在自家老老实实呆著都有被抓去吃肉的风险——那换个思考方式,自己在打探情况的时候,不当人不就成了? 看著他这副模样,那女鬼有些愕然的问道。 “.......殭尸?” “是的。” “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那种?” “没错。” “你確定不是人类?” 见到女鬼仍然怀疑,週游直接笑容满面地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 ——伤口惨白,和之前一样,没有丁点血液流出。 见状如此,女鬼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是的,小哥你早说啊,我还以为是哪个牛鼻子杀过来了呢。” 在说完这句话后,它脸上又掛上了那娇媚的笑顏,然后,就见这女鬼仿佛要將整个身子欺进来一般,紧紧地贴了过来。“说起来........我似乎还没和殭尸做过呢,就是不知道其中滋味如何......” 它笑眯眯地將手探到週游下面,但很快的,那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为啥你没硬起来?” “.......不是,大姐,你见过哪具尸体死后还能硬起来的?” 女鬼的表情变得极为尷尬,就见它咂了一嘴,翻著白眼退了回去。 “浪费老娘感情——对了,你到这来到底是想干啥来著?” 见到对话终於回归於正题,某人才又笑了起来。 “从一开始就说了,我是来做买卖的。”看著那女鬼的脸色,週游如是说道。“听说你这有不少的存粮,所以我想要看看能不能买一些......” 週游走到柜檯前,拿起笔,在上面写了一个数。 那女鬼只是看了一眼,眉毛便微微皱起。 “东西不少啊,殭尸又不需要吃饭,买这么多的食物干嘛?” 週游没回答,仅是保持这那个笑容,表情.....是越发地神秘起来。 由於基础演技的加持,女鬼並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它在盯了一会后,忽然又把帐本推了回来。 “算了,估摸又是一个养人的......但是实在不好意思,这些东西我卖不了。” 週游愣了下,接著说道。 “我有钱。” “有钱也卖不了。”女鬼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再过十来天就是太岁星君的诞辰,为了给他祝寿,最近有不少人类的运输队通过,你也应该知道,这些畜生不比咱们,光吃太岁肉很容易畸变,所以店里的存粮基本全卖他们了,剩下的....” 那女鬼掰著指头算了算。 “大概.....也就你要求的两成吧,不过人肉和畜化肉还是有不少的,尤其是畜化肉——不是我吹,论造畜这点整个沧州我骨夫人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所以你要求若是可以放宽的话,剩余的我倒是能用这些给你补齐。” 週游摇摇头。 ——如果肯吃人肉的话,自己早吃了,何苦一直坚持到现在? 然而就在他紧皱眉毛的时候,客栈的大门忽然又一次被推开。 然后,伴隨著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某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响起。 “骨夫人,我弄了点好东西过来,劳驾你帮忙处理一下——咦,这里居然还有个新鲜的?” 第69章 青山君 新鲜的? 你叫谁呢? 週游转头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满是毛的脑袋。 这东西头部极其狭长,仿佛齶尖,鼻端突出,张嘴时层层獠牙如利刃般突起,还有某种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狼头。 但和最开始遇到的那个猪妖一样,这个狼头底下的,却也是一个硕壮的人身。 此时此刻,这个妖物正背著一个染满血跡的布口袋,一边舔著嘴巴,一边打量著自己。 在那暗黄色的圆瞳间,儘是毫不掩饰的贪婪食慾。 看到这个狼妖进来,那女鬼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 “哟,这不是青山君嘛,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到这来了?” 那狼妖並未转头,而是就那么不怀好意地看著週游,然后隨口回应道。 “也没什么事,只不过这两天在这附近寻到了个猎场,当时由著性子杀了一遍,结果发现东西太多,自己处理不了,又从其中找到了个好东西,於是想著上老板娘你这加工一下。” 话罢,他也没等女鬼回话,先是努努嘴,示意了下週游。 “不过嘛,已经死了哪有现杀的好,真想不到到老板娘你这还能赶到个现成的——看样子瘦是瘦了点,但好歹有点嚼劲,怎么样,老板娘,这傢伙作价多少买给我?” 那女鬼仍然是笑吟吟的。 “青山君,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是本店的客人.....” 然而还它还没说完,狼妖就大喇喇地回道。 “客人?一帮两脚羊而已,不是在被吃就是等著被吃,他们也配当客人?在太岁星君治下,人类就是个畜生而已,咱们不是想吃就吃,想玩就玩.......” 如此说著,那狼妖先是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然后它放下那个沉重的口袋,眼神已经变得蠢蠢欲动—— 然而,某人却没有搭理。 他轻轻撇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女鬼。 对方仍然保持著那个笑容,既不说话,也没任何阻止的意思。 然后他再看向那个狼妖。 这傢伙看他的眼神单纯就像是看待一只待宰的猪一样。 ——事到如此,週游大概也明了怎么回事了。 就算刚才自己露了一手阴气,但由於是个彻彻底底的生面孔,所以这女鬼仍然有几分怀疑,再加上正好有这么一个棒槌狼妖过来,於是便想著拿它来探探自己。 “好想法,不愧是名声远扬的骨夫人,这拿人当枪使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黑。” 发出者声音的倒不是週游,而是布袋里的老道。 週游表情未动,而是像是不经意地將手放到布袋里,轻轻划了几笔。 ——师傅,你认识这俩东西? 老道嘿嘿笑道。 “那青山君不认识,不过看起来就是个刚化形的狼妖,身上一点道行都没有,哪怕以你现在的实力都能处理。至於这个骨夫人.....嘖嘖嘖,那可是沧州有名的妖怪,虽然实力不及太岁星君和白露吐絮这种,但凶名和艷名可是一点都不差。” ——怎么说? “艷名你刚才看到了,这傢伙什么东西都想上一上,无论死活种群,几乎是来者不拒,而凶名嘛......” 老道的声音微微上扬,但语气却是冷到了极点。 “你看到了那张艷丽逼人的脸了吧?那可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取自人类的美女,而且都是从人身上活剥下来的,三年必一换,至於那些內臟也是同理,不过这个换起来就频繁了,每个俩月就得找一精壮男人,然后在他阳气最盛的时候,活生生地刨出他的臟腑.....” “——早些年呢,这傢伙造的杀孽实在过多,最终引得玄元上人出手,虽然没杀掉,但起码也打断了它的凶骨,在此之后便彻底销声匿跡下去了,没想到在这太岁星君起势后,它居然与其勾搭到一块——我说那东西从哪弄来的造畜之法呢,原来是从它这学的.....” 但还没等老道说完,那狼妖似乎便再也忍耐不住,伸出那满是灰毛的爪子,大咧咧地朝著週游抓来。 “也別说了,这东西我要了,也挺久没吃老板娘你的活烹人了,现在想起来也是怪馋的,今天就拿他——” 某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著伸来的手,脸上並没有什么惊恐,直至那闪过寒光的爪子即將触及他的脸,才轻轻吐出一个字。 “唵。” 瞬时间,仿佛见到有那血海翻滚,无数悲惨冤魂在腥臭的血液中沉浮,甚至说恍惚间自己也要被拉入其中—— 青山君的贪婪神情登时顿住,而骨夫人那张笑顏也凝结在了那一瞬间。 週游没有犹豫,直接趁著这个空挡,抄起染血的匕首,俯下身—— 接著,暴起而出! 在这原主人的身体素质加成下,数米的距离转眼即过,下一刻,眼见得阴气瀰漫的刀刃即將划过狼妖的喉咙! 但这时,一声尖叫声响起! “住手!” 霎时间,就见客栈的地面,桌子,廊柱之中,有那几十只白骨手臂纷纷自其间伸出,虽然速度都不快,週游很轻鬆地便避了过去,但这也让他失去了突身接近的大好时机。 那青山君慢了整整数拍才从从真言中回过神来,但在理解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之后,旋即,他的双眼马上便化为了通红。 ——它虽然在沧州排不上什么名號,但好歹也自称为一个山君,如今居然在一个人类手下吃了个哑巴亏,甚至还差点被割喉? 开什么玩笑! 它俯下身,当即便张开了那腥臭无比的大嘴—— “青山君,你也给我住手!” 然而怒急攻心的狼妖却没有理会,他如今只想把这个人类给活生生地撕成碎片! 只是下一秒,某个阴寒的声音传来。 “青山君,我让你住手了,你没听到吗?” 狼妖的动作当即停住。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已经不再媚笑的骨夫人,忽然浑身一哆嗦,然后露出些许討好的笑容。 “不,不,我没这个意思,夫人您都说话了,我哪能不停呢.....” 看著已经丧失战意的妖物,週游也只能將匕首揣回到了怀里。 不过他还是在心里不由得嘆息了一声。 ——多好的机会,可惜了。 第70章 调味 十来分钟后,客栈的一张桌子旁,俩妖一人分坐在一侧,那骨夫人笑眯眯地做著介绍。 “来,我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是青山君,如你所见,乃是一狼类成精,本身乃在青河山上得道,所以便以此为名。” 那狼头妖怪冷哼一声,没给週游任何好脸色。 週游也没反应,反而布袋里了老道讥讽地说道。 “清河山?那不就一破土坡子呢,就这还敢自称山君山神?最近这帮妖怪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嘿。” 週游拍了拍袋子,示意安静点。 然后那骨夫人又介绍起週游。 “这位是......” “免贵姓周。” “啊,是周兄弟——还有,青山君你误会了,这位可不是那种人类,而是一名殭尸成道.....” 谁料到那狼头妖怪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嘿,瞧夫人您说的,殭尸死前就不是人了?” 週游面色不改,慢悠悠地回道。 “那狗成精前就不是狗了?” “——你他妈的!” 狼妖当即就要拍案而起,不过在看到旁边那骨夫人的脸后,这位咬咬牙,又坐了下来。 “我今天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週游看到对方那样子,还想继续讥讽几句,但此时骨夫人已经转过头来,笑眯眯地道。 “对了,我刚才忘了问了,周兄弟打哪来的?又要往哪去?” 週游拱拱手。 “沧州之外来的,至於去处嘛.....也是一样,也是为了太岁老爷祝寿,顺便手底下养了一批品相颇高的肉人,看看能不能献给太岁老爷,搏上一个出身。” 话里话外间都没什么破绽,所用的说辞也是之前骨夫人提过的『祝寿』。 就听袋中的老道笑道。 “我的乖徒儿啊,你这说谎话的水平.....可是越来越高了咧。” 週游没去搭理。 反倒是那青山君不屑地回道。 “品相颇高的肉人?看你这穷鬼模样,能养的起什么东西?別到时候拿一堆瘦脱形的老弱病残去献丑!” 週游不言,仅用鄙视的眼光看著狼妖。 有时候这种视线上的羞辱远比口舌更有用,就在那狼妖脸色越来越黑,眼瞅著就要再忍不住暴起的时候,那骨夫人忽然又打起了圆场。 “都少说两句吧,对了,青山君,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处理东西吗?先拿过来看看吧。” 至此,那狼妖才恍然大悟地一拍额头。 “草,因为这傢伙耽误事,我差点都忘了!” 话毕,狼妖急匆匆地从椅子上站起,跑到了门前,背起自己的口袋,接著往桌子上一撂。 呛人而又刺鼻的血腥味当即扑面而来。 在这催人慾吐的味道下,週游眉头微微皱了皱,但马上就想到如今的情况,很快就变回了原先那张木无表情的脸。 不过那二妖都没注意到他,狼妖此刻一脸的討好,而骨夫人则是流露出些许玩味的表情。 接著,狼妖迫不及待地解开了包裹。 意料之外....不,应是说是意料之中的。 一张满是绝望的脸出现在了週游眼前。 ——包裹中的,是一具被分割开来的人尸。 从尸体的痕跡来看,行凶者的手法著实是无比的粗糙,肉块被分割的七零八落,黏滑的內臟和骨骼的碎片混在一块,偶然间还能从其中瞥见某些黄绿之物。 说真的,週游这几场游戏以来见过的尸体不少,但这一个......已经足够分到『极其令人噁心』的那一档了。 然而骨夫人脸上並没有任何的不快之色——不,它甚至连那些尸块都没看,仅是盯著那个断头,眼中渐渐浮现出些许欣赏的光彩。 “不甘,憎恨,恐惧,哀求,绝望......这双眼睛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真实乃最好的调味品。”骨夫人的嘴角微微翘起。“最近由於要处理这具腐烂的身子,没出去猎打猎,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这种好东西了,青山君,你是怎么弄的呢?” 听到那夸讚的语气,那狼妖的尾巴都快要摇断了。 ——然而从他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又是残忍到了极点。 “也没什么,最近多亏了太岁星君的宣传,赶往县城里的流民是越来越多了,我就守在官道上等人过来,结果两天前正好让我碰到了个大活。” 狼妖摆著一张亢奋的脸,如此诉说著。 “那是几十个人组成的流民团,虽然人数挺多,但个顶个的胆小怕事,我当时只是出去嚇了嚇,还没动手呢,这帮傢伙就全都跪下来了,求我饶他们一命。” “但我是什么妖啊,大多数当场就给杀了,只留下了个一家三口——这是我听夫人你比较喜欢这一口——然后给那夫妻一人一把刀,告诉他们只要只要杀了对方,那么自己就能活下来。” 那骨夫人忽然笑著插嘴道。 “奴家以前也很爱用这种法子,但多数寧肯自杀也不愿自相残杀,青山君又是怎么感到的呢?” 见到女鬼发话,狼妖越发的兴奋,甚至有些手舞足蹈了起来。 “確实,一开始他们还不愿意干,但在我生啃了他们孩子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后,这俩人总算开始互相捅了起来,还是一边哭一边捅——那情景可真是有趣的紧——我在旁边还一直在拱火,跟他们说只要敢自杀那他们的孩子就活不下来,到最后还是那男的更胜一筹,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週游垂下头去,看向尸体。 毫无疑问,是个成年男性。 .......对於此,他心里已经有些推论。但一时不想往那面去想。 於是那狼妖的吹嘘仍然继续。 “但光这种夫人你肯定不会太满意,所以呢,在那男人哭求著说这样总能放过他和孩子的时候,我当著他的面,咔嚓一下子就咬下了那个小鬼的头——当时那男人的表情可別提有多精彩了,然后我就趁热把他的头也割了下来,尸体分了分,接著就迫不及待地来送於夫人您了嘛。” 那东西的夸耀到此而结束。 这场对话相谈甚欢,双方的模样就仿佛只是在聊著家常一般,话里话外间的神情只有稀鬆平常。 但谁也未曾看到,一旁週游的眼神...... 却已是越来越冷。 第71章 升仙戏(求追读) “徒儿,你想干嘛?” 包裹中的老道突然开口说道。 週游並没有回话。 见状,老道轻嘆一声,然后隨之劝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徒弟,虽然听到它这话是个人都忍不住,但是你怎么都不可能一打二的.....” 週游沉默半晌,就在老道以为他已经快忍不住的时候,这位忽然做出了一个出乎老道意料的举动。 ——他笑了笑,接著鬆开了已然握住的刀柄。 “.......徒儿,你这是转性了?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週游嘴角翘起。 “不,徒儿不是转性了,只是......” 他看向狼妖,忽然露出了个平和的笑容。 “一是嘛,如师傅你所说,现在確实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二是嘛.... “徒儿忽然觉得吧——之后的饭食.....看起来可以確定下来了。” ........ 週游这面的对话暂且不谈,另一面狼妖和骨夫人倒是说的热火朝天。 “.......多亏有星君庇护啊,往些年想吃点人哪有这么容易,更別说像是这种精心料理了.......” “可不是嘛,那像是现在,在家坐著不动都有人自己送上门来.......” “.......奴家可是听说湟中窟的那头猪妖吃的都活生生胖了几圈,这可真是人类的灾年,咱们的丰年啊。” “最主要的还是星君联合县府杀上了幽台山,打了那个玄元一个措手不及,否则如果有他在的话,咱们——” 话语声戛然而止。 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便冷了下来。 骨夫人冷冷地盯著对面,到了这时,狼妖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急忙打拱作揖,连连道歉。 “夫人夫人,真是对不住了,我忘了您之前的事了,刚才一时得意忘形,不小心就.....” ——蠢货。 这回是週游和老道一起低声说出来的。 但那两妖都没注意到这边,骨夫人用冰冷的目光看了狼妖一会,接著忽然再度展露笑顏。 只不过这回里面却没了任何的笑意。 “青山君,失言只可有一次,咱们下不为例可以吗?” 狼妖疯了一般的点头。 然后就见那骨夫人捋了捋头髮,然后挥挥手,桌子上自生出几个骨爪,將那个包裹重新繫紧。 “东西我收下了,过段时间来取炼製好的就成,还是老规矩,我二你八,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狼妖犹豫了下,接著说道。 “我之前杀得有点太多,那些东西虽然品质不及这个,但就这么扔了也有点浪费了,我又没肥猪那手艺,也不知道怎么保存,所以说.....能劳驾您一起处理了吗?” 骨夫人皱了皱眉,但还是点点头。 “算了,等你晒乾后分別送上来就可以,但这分成就得高一些了,我收你四成,你拿六成,如何啊?” 狼妖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不过毕竟有求於人,他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点头应下。 得到肯定回答后,那骨夫人转过头,笑吟吟地看向週游。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刚才有些怠慢了。对了,之前您我和说的生意,不知道您考虑的怎么样了?虽然现在一时没有活畜和活人,但是存储的肉还是有不少的,需要我给你补齐吗?” 週游露出了个似乎是在思考的表情,但很快地便摇了摇头。 “抱歉,还是算了吧。” 不过没等骨夫人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週游又接道。 “但剩下的存粮先给我备齐,对了,我还希望在这住上几天,等货物过来,请问是否能给我开上一间房?” 週游在桌子上码出一把琐碎银子,於是骨夫人的笑容当即便灿烂了起来。 “当然。俗话说得好,顾客就是三清嘛。” ------------ 顺著老板的指引,週游走上了客栈的二楼。 地方不大,不过奇怪的是周围所有的房间寂静一片,似乎除了週游以外並没有其余的客人。 那骨夫人对此的解释是: “——这不太岁星君的诞辰快到了嘛,这沧州东部的大小妖怪诡物全都赶过去了,原本这房里还住著几个,但隨著日子的临近,也都尽数退房了。” 这是週游又一次听到『太岁诞辰』这个词了,他偏了偏脑袋,似是十分不经意的问道。 “老板娘,我虽然嘴上说是想找太岁老爷搏个出身,但说实话作为一个外地妖也不了解那么多,所以请问是否能提点一二?比如说太岁老爷的长相,以及爱好之类的。” 老板娘却只是带著一种神秘的微笑,闭口不言。 週游心领神会地又掏出了一把银子——反正不是自己的也不心疼,更別说这剧本里的通用物品没一个能带出去的——然后塞到了骨夫人的手里。 对方当即咯咯地笑了起来,就见它掀开衣襟,將那些银钱往胸腔里一扔,那腐烂发臭的血肉当即淹没了过去,然后才说道。 “小哥倒是个识相的,比这山野间的怪物好多了,如果不是你就是一具尸体硬不起来,奴家今晚还真想陪一陪你呢。” 週游很识趣的没去回应,於是那骨夫人又开口道。 “那个太岁老爷的长相啊.....其实奴家也不知道。” .......啥? 看到週游那错愕的表情,骨夫人笑的越发地灿烂。 “这不是奴家糊弄你,事实上沧州见过太岁星君的不少,但是没一个人能记清星君长相的——怎么说呢,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我知道祂长什么样,有什么形体,但每次一回想起来却全都忘了个乾净。” 骨夫人的假笑忽然停了下,脸上隨之浮现出些许的凝重。 “不过奴家最起码还记得一点——星君他老人家长得极其威严,却又极其的恐怖,所以你在面见的时候需做好准备,千万不要失礼。” 週游默默地记下这点,然后又问道。 “那请问下,太岁老爷又有什么爱好吗?” 骨夫人隨口回道。 “爱好嘛....据奴家所知有不少,比如偏爱吃那些品质很高的人啊,亦或者將人转化为牲畜或者血肉看他们悽惨求饶啊,但有一点却很少有人知道。” 话至此,对方又不说话了。 於是週游只能佯装无奈地嘆息一声,再度掏出了些许银子。 收下钱財的骨夫人乾净利落地继续道。 “这其实是奴家的独家消息——前几个月为了教授造畜之法,奴家曾频繁出入太岁老爷的『仙宫』,所以才知道,太岁老爷非常喜欢唱戏和看戏。” “但和普通戏剧不同,那是以活人做本,极尽诡异的恐怖之戏。” “而这次诞辰上,太岁老爷就打算在所有来宾面前表演这齣戏。” “而戏名就叫做....” “升仙。” 第72章 进阶 客栈的房间一如其外表。 厢房中空落落的没什么摆设,就只有右侧摆著一张桌子,以及旁边的一张床和一套被褥。 週游过去摸了摸,发现床上仍然带有未处理乾净的毛刺,而被褥上也满是污渍,甚至脏的也已经开始有点发硬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是正常。 那骨夫人本身也不是靠开客栈为生的,平时多是以造畜卖粮和加工人肉来赚钱,再加上最近也不见什么客人,自然也就疏於打理。 週游倒也没在乎,在谨慎地往外看了一眼,確定那女鬼已经走了后,他直接把口袋往床上一扔,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谁料到反是老道有些不乐意了。 那颗头自然而然地从口袋里钻出,先是环顾了一圈周围,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再看一眼床铺,那额头都快要皱成一个『川』字了。 “我说徒儿啊,咱好不容易从荒郊野岭走出来,结果你就住这种地方?你就不能让那老板娘换一个屋子吗?” ——不是,你都只剩一个头了,要求还那么高干嘛? 週游斜了老道一眼,也未回话,而是打开包裹,拿出了那个骨玉磬。 白露吐絮的心臟正躺在其中,不过比起一开始来讲,这玩意整个大小都缩水了一圈,就连那持续不断的搏动声都微弱的不少。 但与之相对应的,其中那骨寒毛竖的恶意反而越发的浓重,骨玉磬上的血色也是越发地深沉。 哪怕没人提醒,週游也很清楚——这玩意支持不了多久了。 那老道也顾不上抱怨了,他直接说道。 “在这连番榨压下,看起来那白露吐絮是彻底急眼了,这东西已经不能留在手里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 “.......师傅不用担心,徒儿自有办法。” 週游似乎並没有多少担心,他只是轻轻將那颗心臟捏起来,单手握住,用力地攥紧。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和第一次不同,这回週游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从心臟中挤出一滴脓血。 血液落下,坠在骨玉磬中,溅射出来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渗入到了玉质之中,以血线勾勒出了个奇特的图案。 那是一颗小巧玲瓏的心臟,而且不知是否是巧合,正好处於骨玉磬的那肋骨之中。 ——週游之前发现这个图案时著实嚇了一跳,生怕这来之不易的紫色物品就这么毁了,但后来发现骨玉磬的描述未变,而且系统也没发出什么警告,於是便也就听之任之了。 毕竟除了这玩意,他也没有其余能够容纳鬼血的容器了。 週游摇了摇磬,感受那阴气渐渐凝实,然后捏著鼻子,一仰头,便將其悉数灌了进去。 这是他饮用这血的第七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也应该是最后一天。 果不其然,就在那血液进入胃袋的瞬间,系统的提示也在眼前浮现。 “恭喜玩家,您已达成食饵:白露吐絮的全部流程。” “您的阴鬼食饵歌诀已经进阶。” “阴鬼食饵歌诀(二阶)” “受污染度:较高。” “效果1:你的身体一部分开始尸化,可以得到大部分半殭尸的能力(闭气时间延长,对普通攻击有轻微的抵抗能力,对流血,中毒,即死类效果的抗性略微增强,並且在肉搏攻击时可以附带一定的尸毒效果)。 (如果用武器攻击,则需要提前將自己的体液涂抹到武器之上。) “效果2:每日一次,你可通过以阴气遮体,来暂时蒙蔽某些怪物对你的感知。” “效果3:异变中,属性暂时未知。” “该歌诀的附带影响:无知无觉。” “影响效果:隨著此歌诀使用次数的增多,亦或者层次上的提升,你会逐渐失去自己身体的感觉,一开始是痛觉,然后是快感,接著是味觉,继而是触感......最终你只会变成一个眼可视,嘴可说,耳可听,却什么都感触不到的怪物。” 提升后的歌诀改变並不大。 负面影响依旧,本身的效果中的2除了时间增长一些以外基本没有什么变化,1则是加了三种抗性,以及殭尸片里常见的尸毒,但问题是那额外增加的效果3..... “——异变中,还看不到属性?这是啥子意思?” “徒儿,你在说什么?” 对著老道的质问,週游只是隨口糊弄了过去。 “没啥,只是我自己发癲而已,对了,师傅,咱们现在......” 然而还没等週游说完话,敲门声忽起。 “郎君,请问在吗?” 屋外,是骨夫人那柔媚的声音。 “......在的,请稍等一下。” 週游並没著急开门,而是先把老道的头扔回到了口袋里,接著收回了骨玉磬和其中的心臟,最后又迅速回顾了周围一圈,確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破绽,这才走过去拉开了厢门。 一张媚態横生的妖艷容顏出现在了週游眼前。 “郎君,你不是说把粮食给你备好吗?喏,这是店里仅剩的,我全给你拿过来了。” 週游低下头去,看到了两个褡褳被扔到地上,一个放著米,一个放著面,从外观来看这两个的状况都不算太好,米里明显掺了不少的沙子与石子,面则已经结块,隱约间还有些许淡淡的霉味。 放到丰年时这东西恐怕只配用来餵鸡,但这是旱了整整一年的沧州,哪怕是如此劣质的粮食,如今也是难得珍贵。 “多谢夫人,那我就先收下了。” 週游將那两个褡褳抬进屋子里,然后一抬头,忽然发现那骨夫人仍然未走,而是半依在门栏处,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还有什么事吗?” 那骨夫人笑的越发妖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起来,人是有死后僵硬一说的,你是殭尸,说不定努努力还是可以硬起来的?凡事嘛,不尝试又怎么会.....” “夫人。” 週游忽然出言打断道。 “.....什么?” “抱歉,对於夫人你,我是真不感兴趣的。”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只留下女鬼在外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忽然恨恨地一跺脚。 “草,放到嘴边的肉都不吃,难不成....” “这傢伙喜欢男的?” 第73章 请客 週游的性取向十分的正常。 他喜欢漂亮的,胸大的,最好还是温柔可人的。 但问题是吧.......他只喜欢活的。这种女鬼绝不在此列。 自身后,那老道不知何时又钻了出来,此刻正调侃道。 “嘖嘖嘖,那么大个美女投怀送抱,徒儿你居然能全程表现得无动於衷?你那阴鬼食饵歌诀可还没到那种性慾全消的程度,难不成真如对方所说,你喜欢男人?” “.......一个只有外皮完好,內里烂的和茅房一样,並且以虐杀人为乐,家里还收藏了一堆活剥人脸藏品的『大美女』——如果真有人面对这情况还能下得去迪奥,那我也得说一声佩服。” 週游如此回答道,然后將那两个褡褳挪到了床边,他並没有管那袋面,先抓起了一把米,仔仔细细地挑去了其中的砂砾,接著..... 直接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咔滋,咔滋,咔滋。” 艰难咀嚼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去生什么火煮饭——先不说这屋里有没有炉灶,他也不可能为了口热乎吃的去惹女鬼生疑——於是只能这么生嚼硬咽。 坚硬的米粒摩擦著牙齿,万幸,自从半殭尸化后,他牙口也是好了不少,所以才能勉强將这些生米咬碎,然后硬生生地咽到了胃里。 老道的头在旁边也有点看不下去了。 “不是,徒儿,哪怕你做出这种忍受,这些东西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週游却只是带著一种莫名的笑容说道。 “放心,师傅,咱们很快就有肉吃了。” -------------------- 两三日的时间转瞬即过。 正如同这骨夫人所说,大抵是太岁诞辰將近,这客栈里压根就没几个人光顾,偶然间有几个妖邪路过,但多是补充了点肉,然后便匆匆而去。 这几日下来,唯有那青山君来的是越来越勤快。 那样子也是越来越殷勤。 週游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一个纯粹,不染任何杂质的舔狗。一直持之以恆的对著那骨夫人献著殷勤,只可惜对面纯粹拿他当个乐子,閒的时候去逗逗乐,不想见的时候便直接给闭门羹。 至於週游嘛,虽然自从被他冷漠拒绝后,这骨夫人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但俗话说得好,清酒红人面,財帛动人心,在週游那毫不吝嗇的撒钱之下,他倒也打听到了一些信息。 一,太岁星君诞辰的举办地点並不在县城,而是距离大概七八十里地的一个山谷中,这时候大多数的妖物已经奔著去了,所以週游並不用担心在入城后迎面撞上这个大怪物。 二,那个青山君的舔狗实际不够格参加宴会,所以並不会离开这地界。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骨夫人的內臟即將烂光,需要下山补充。 所费时间不长,但至少一天是有的。 作为一个挥金如土的住客,週游已经得到了些许的信任,对方也不介意扔空门一段时间——反正在这荒郊野岭的,就算他偷了东西也没地跑去——所以就在今个早上,骨夫人只是娇滴滴地打了个招呼,便带著那一身的尸臭味,下山去找替代品去了。 於是这偌大的客栈中,就只剩下了週游一人。 这房子正处於乱葬岗之中,就算在正午时间都显得鬼气森森,更別说还有那柜檯上的人脸装饰。寻常人哪怕只是在这里待著,都会感受到某种发自內心的惶恐不安。 週游倒是没去介意。 他先是去井里打了一桶水,生上了火,做了这几天第一顿的热饭,又从厨房里翻出了一小坛醃製的芥菜疙瘩,最后再从老板娘的闺房里顺出了一瓶珍藏的黄酒。將这些东西摆在桌上,权当做午饭。 不过在动筷之前,布幕被风捲起,週游忽然又看到了那满墙的人脸。 他当即撇撇嘴,走了过去,直接將那些东西尽数撤下,然后扔到了燃烧的灶台中,接著才走回来,看著乾净利落的墙壁,满意地点点头。 倒上一杯黄酒,週游轻抿了一口。 入口辛辣,但是嘛.... 味道不错。 ------------------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锅的饭食都已见底。 客栈的门,忽然被『吱呀』一声地推开。 那个『青山君』背著个包袱,探头看了进来。 它首先看到的就是週游,脸色当即便如同吃了屎一般沉了下去,不过一时也没搭理,而是探头探脑地又往屋內看了一眼。 见到骨夫人没在,它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 “我说,那个殭尸,客栈怎么就你一个人,夫人哪去了?” 週游往嘴里扔了块咸菜,没去应声。 狼妖怒道。 “.......问你话呢,没听到吗?” 週游慢条斯理地嚼著咸菜。 “嘎吱,嘎吱,嘎吱。” 终於,那狼妖忍不住急了起来。 “喂,殭尸,我问你夫人哪去了!” 週游慢悠悠地抬眼瞥了一眼,方才说道。 “你如果问的是骨夫人,今早它刚下山去了,大概晚上才能回来。” 狼妖顿时冷哼一声,似乎就这么想离开,但忽然看到了週游桌子上的东西后,刚迈出的脚步停了下,又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我说殭尸,你这吃的是什么?” “——饭啊,你那俩招子是灯笼果吗?这都看不清楚?” “你!” 那狼妖当即想法发怒,但这位忽然想起了骨夫人的警告,又强行把怒火压了下来。 “我知道这是饭,我问的是你旁边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酒啊?” 狼妖顿时咽了口吐沫。 沧州大旱,虽然在太岁星君治下人肉和造畜肉都不缺,但是由於粮食稀少,自然也就难以酿酒,更別提妖类中也没几个有这种技术活的,所以就导致现在酒水价格节节长高,已经快到一个恐怖的程度了。 狼妖至少已经三个月没闻过酒味了。 所以他也顾不上与週游的仇恨,把那口袋隨处往地上一放——几个被晒乾的狰狞头颅便从其中咕嚕嚕地滚了出来——然后说道。 “那殭尸,你这酒又是从哪弄来的?” 週游瞥了一眼那几颗头,仅从面向上来看这些人生前必定饱受折磨,但没说什么,只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自然是从骨夫人那里买的,说实话,这小小的一瓶可是了我不少的银子——” 没等回答,週游抬起脸,又似笑非笑地看向狼妖。 “怎么,你也想来点?” 狼妖的表情顿时非常精彩。 它似乎是开口想要,但又仿佛抹不下去这个面子,於是就只能脸一阵青一阵白地站在那。 谁想到週游此刻却笑盈盈地拿起酒瓶,给他倒了一杯。 “喝吧,这就当我请你了。” ——是的,你命里的最后一回。 第74章 火併 狼妖也不客气,迫不及待的举起杯子,將嘴凑了上去。 琥珀色的酒液浸透毛髮,滚入喉咙中,那狼妖就这么端著酒杯,仔细回味了良久,才重重放下。 “不愧是夫人的珍藏,真是好酒!” “是吗?”週游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隨口道。“我这人倒是不会品酒,只知道味道不错,怎么,其中有什么说头吗?” 那头狼妖似乎以为週游是在刻意地交好,再加上那淡笑实在太有迷惑性,所以也不在乎之前的衝突了,舔著嘴地说道。 “说头?这可多了去了,首先这材料就得好,所用的稻米差一点都不行,必须是当季收割下最好的......” “然后是时间.......发酵......” 絮絮叨叨地说了整整几分钟,狼妖才略显遗憾地看向那个酒瓶。 “可惜啊,酒是不错,但没有什么配菜,喝起来实在有些不过癮。” 週游拿筷子指了指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配菜?这不有吗?” 然而那狼妖当即便发出一声嗤笑。 “这算个鸟的配菜啊?我不清楚你们殭尸是什么食谱,但我们妖物可是无肉不欢的。” 那狼妖四处踅摸了一圈,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包裹,於是炫耀般地拿起,一把砸到了桌子上。 “瞧一瞧,这才算是配菜,既然你小子这么大方,那我也不能吝嗇了,这都是前段时间我折磨死的,肉质个顶个的紧实,本来是想要交给夫人处理的,这里就施给你配酒喝得了。” 週游看著那纵然已经乾瘪,但犹带绝望的瞳孔,轻轻摇了摇头。 “样子確实將就吧,但可惜对我而言.....还是太差。” 狼妖当即怒极站起。 “这还差?” 週游却只是轻抿了一口酒。 “不急,你先说说这些玩意究竟好在哪吧。” 狼妖傲然地抬起头。 “就先说左边这个吧,这是我拿小刀一点一点刮死的,当时他半个身子都成白骨了还没死,中间这个,我可是当著他的面把他的老婆大卸八块,还有左边这个老头,他孙儿.......” 週游轻轻摇摇头。 “太差,还是太差了......” 狼妖已经急眼。 “哪你给我拿出更好的???” 於是週游笑了起来。 “比这好的人肉没有,但比其他的肉我这里倒是有个候选。” 对方当即便嗤笑出声。 “这鬼世道你能弄到什么肉?你可別跟我说造畜的——那玩意必须经过处理味道才好,现在夫人不在,你別说你也有这种手艺。” 週游於是笑道。 “我嘛.....却是不会做菜,生平最高的厨艺是泡方便麵,但是好的食材可知道不少,比如说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 这回没等到狼妖问出『泡方便麵』是什么意思,週游便直接继续说道。 “我说的这种食材呢,曾经被誉为人间美味,號称在汤里滚三滚,能让神仙都站不稳的,就连出家几十年的高僧大德在闻到这味时也会忍不住破戒....” 狼妖咽了口吐沫。 “你说的这是什么肉?” “那当然是.....”週游拉个长音,然后笑道。“燉狗肉了。” “......等会,这地方哪来的狗肉?” 週游未答,只是笑眯眯地看著对方。 很快的,狼妖就理解到了他是什么意思,於是哪怕被毛髮覆盖住,那脸也当即就变得通红。 “你他妈说老子是狗?????王八蛋,老子给你脸是了吧!瞧老子不弄死——” 但还未等他狠话撂完。 下一刻。 週游却已不在那椅子上。 再望时,只有一个身形如鬼魅般逼近! ——该下狠手的时候就直接下狠手,至於其余时候....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染血的刀锋从袖中划出,冰冷的刀锋在斩上別人的时候,先在自己的肉上划了一下——伴隨著加速效果的出现,刀锋上也隱约浮现出些许绿油油的色彩。 那既是蕴含在週游血液中的尸毒。 “你他妈.....这是想和我火併??!!!” 狼妖怒吼著,它一脚踹出了桌子,妄图以此拦截下某人的身影,但週游只是隨便一踢,便將那个阻碍踢飞到了数米开外。 ——这具身体的武术功底远超他想像,哪怕如今並不会什么招式,但仅靠本能上的反应,就足以与敌人对持。 於是週游就这么直直地衝到了狼妖的身前,身体倏顿,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刀锋便向前挥出。 血光飞溅! 狼妖的胸口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自下而上,估计得有几十厘米之长,望之无比恐怖,但週游却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对方的皮....实在是太厚了! 他本来是想要用这突袭的一刀直接了结掉对方的,就算了结不掉起码也得让它失去战斗能力,但谁想到对方的皮毛实在过於厚实,这一刀居然没有捅进去! 於是隨机应变之下,他只能变刺为斩,虽然在对方身上造成了一条巨大的伤口,但离结果性命.....还差的远。 然而狼妖却不这么觉得。 在那深入骨髓的痛感之中,它的双眼登时便变得血红,那狭长的嘴巴张开,森森利齿间传来了一声阴沉的低吼。 “老子我要弄死你!” 伴隨著话音的落下,它俯下身,就如同一头真正的野兽一般,四肢爪子朝著地面上一用力,整个躯体便如同箭一般衝出。 眨眼间,三四米的距离即过—— 週游下意识的侧身避开,但在这速度压制之下,他脸上仍然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但那灰色的身影並未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健壮的后腿直接蹬上了墙壁,那满是恶臭味道的大嘴已经裂到了最大,牙齿间的血丝分毫毕现。 但就在此时,一声真言就此传来。 “唵。” 狼妖的身躯瞬间便如雕塑般凝住。 下一刻,刀锋再度亮起,这次瞄准的却不是有皮毛覆盖的胸口,而是狼妖那相较脆弱的多的喉咙!。 然而,就在刀尖即將接触到那肌肤之时,对方却忽地恢復了行动能力,跳了开来。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那狼妖当即张狂地大笑了起来。 “废物,真他妈的是废物,你真当老子吃过一次亏后还能再吃第二回?早料著你有这一手了!你他妈在哪给我等著,今天爷爷我不活拆了你,我他妈的就不叫青山君!” 週游未答。 他看著在那嗷嗷叫骂,一脸囂张的狼妖,再看了看自己的匕首上的一抹绿色。 ........ 看起来老道对他的评价没错,这確实是个白痴。 第75章 屠狗 那狼妖仍然不断地在放著狠话。 似乎是觉得週游再难以伤到自己,这位开始满嘴喷起了污言秽语——不过嘛,週游倒是一点反应都没给。 毕竟他早经现实中的网络薰陶,对方这喷的力度,还不如个中嘴臭点的祖安老哥呢。 所以週游就那么悠哉悠哉地看著狼妖喷著口水,直至对方已经口乾舌燥,才慢悠悠地说道。 “喷完了?” “啥?” “既然喷完了,那咱们就继续开打?” 下一秒,还未等狼妖反应过来,刀刃的寒光便再次逼近! “——你他妈的有没有武德啊!” 狼妖当即大怒,但对於那锋锐过头的匕首它也心有余悸,这位想如同之前那样,再度闪身让开。 然而,它却发现,自己有点.....闪不动了。 些许麻痹的感觉自身体中传来,神经变得越发的迟钝,那狼妖倾尽全身力气,这才勉强用一个驴打滚闪过那个刀锋。 同样,它也因此察觉到了不对。 这位垂头望下,方才发现自己胸口那道伤口根本没止住血,而且在边缘处还隱隱透处些许青紫,那隱约的麻痹感正是从其中传来。 此时此刻,就算最大號的白痴也应该明白。 自己,这是中毒了。 还不是一般的毒素。 狼妖只是迟疑了数秒,便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它再也顾不上什么对持和叫骂,而是当即便转过身,撒腿便跑。 在这个时候里面子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不了之后再找这个王八蛋算帐—— 只可惜。 此时,某人的精力却已经恢復上来。 所以就在狼妖即將跑出门槛的那个瞬间,真言之声第二次响起。 “唵。”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庞大的身影瞬间定住。 这次狼妖已经再无抵抗的能力,再加上尸毒的侵蚀以及这段时间的失血,自这深入脑髓的声音中,它眼前一阵恍惚,接著便十分乾净利落地晕了过去。 -------------- 青山君再度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天板。 天板很新,是木质的,上面还掛著不少人尸和造畜肉。 然后它转过头。 入眼的是一个灶台。 灶台里点著火,似乎在煮著什么。 直至好半会过后,它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客栈的厨房。 然后,它也终於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个狗日的王八蛋,你他妈居然下毒,你手段都卑鄙到这种程度了,他妈这还配做妖吗!” 狼妖费力的挣扎了起来,然而数根麻绳却將他死死地困在桌子上——虽然以他的力气来讲,通常可以很轻鬆挣脱的,但不知为何,那些麻绳偏偏都困在他最关键的关节之上,让他有力都使不出。 於是狼妖只能转过头,看向把自己害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 ——週游正哼著歌,背对著他,上半身一前一后的动弹著,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见到这种情景,狼妖的骂声越来越难听。 “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敢在骨夫人手下干出这种事?我告诉你,你死定了,你绝对死定了,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这种地方跑出夫人的手掌心!” 週游未做任何回应。 大概半柱香后,他方才转过头,笑吟吟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来著?” 但这一回,狼妖却闭了嘴。 它看著週游左手提著的东西,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別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週游顺著它的目光看了一眼,接著隨意举起了手。 “你说这个?这东西不很显而易见吗。” “——不就是一把切骨刀嘛。” 就在週游的手上,正有一把刚被磨好不久的刀具,近半米的刀身上满是斑驳,透著窗外的阳光看去,还能见到其中染著的点点血痕。 此情此景,有个人特地磨出了一把切骨刀,那么他想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狼妖瞪大了眼睛,其所用力之大,甚至已经有些目眥欲裂。 “你他妈想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太岁老爷已经下了严令,禁止一切同类相残!互相之间打一打也就算了,难不成你真想杀妖吗?!!!” 谁想到听闻这话后,週游非但没有害怕,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地欢脱了起来。 “那啥,我听说太岁星君只是禁止同类相残吧?” 狼妖忽然隱隱约约有了些许不好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 “其实也没啥......” 週游一边说著,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了个玉制的碗状东西,將其放置到了灶台上。 下一刻,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阴气也隨之一散。 “.......那么如果不是同类的话,杀起来就没关係了吧?” 狼妖当即便瞪圆了双眼。 “你这是......等等,等等等等,你他妈的不是妖怪,你是人类!!!” 事到如今,这位也终於变得急了起来。 “你等会,你等会,你別杀我,你千万別杀我,人杀妖也是犯了太岁大忌的,你这样在沧州迟早也会混不下去.....” 某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等等,等等,咱们好歹还一同喝过酒吧?虽然之前確实有点仇怨,但你至於为这个杀了我吗!” 但脚步未曾停顿,依旧稳定而又平缓。 “我操你妈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啊!我和你认识不过才几天,为啥你就打算宰了我??” 週游终於在他面前停下,他手拿著切骨刀,然后轻嘆一声。 “都到了现在了,青山君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狼妖一愣,接著疯狂的大叫起来。 “难道就是因为我杀了几个人???你开什么玩笑!!我吃你们几个人类又咋地了!!这世上不都是吃和被吃吗,凭什么因为这点事就要杀了我!!!” 週游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狼妖眼中浮现出了些许希望,它刚想在说些什么,但就在下一刻—— 週游已经手起刀落。 狼头咕嚕咕嚕地滚到了地上,此时某人方才啐到。 “残杀人时开开心心,被杀时又悽惨求饶了?不过是你杀人,我杀你而已。” “——所以,你又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第76章 狗咬狗 骨夫人今天回来的很晚。 面色也是十分的难看。 至於原因也很简单——它並没有找到能替换內臟的猎物。 如今正是大旱之年,能找到的精壮汉子实在太少,它內臟的替换偏偏还得用这种,根本做不出丝毫的妥协,於是最后只能败兴而归。 客栈的门半掩著,也没掛上什么锁,就那么对一切来者敞开。 骨夫人倒也不担心遭贼,毕竟弱点的就算偷了东西也逃不出它的追踪,反而能提供不少乐子,而那些州里有名的怪物.....也不会閒著没事来找干这种盗窃之举。 推开门,客栈里未有丝毫的光亮,这对骨夫人倒也只是小事,它隨手打了个响指,数十支骨爪就从各处伸出,將油灯点燃。 这里是它的客栈,虽然看起来比较新,但地基和樑柱之类可是砌进去了眾多尸骨,只要在这里,它便可以隨意施展自己的能力。 ——自从差点被玄元道士打死后,起码每到一个地方,它都会造这么一个屋子以防万一。 然而就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骨夫人却忽然的一愣。 自己这客栈...... 好像,可能,也许,应该,大概...... 是真遭了贼了? 放眼望去,大厅內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七倒八歪地散落了一地,就仿佛许多人在这里打了一场仗般,还有些许的饭食与咸菜被踩得到处都是,甚至说骨夫人还从一堆残骸里发现了自己那瓶珍藏的美酒—— 但它已顾不上去心痛,急忙赶到柜檯,然后仔细地寻找了起来。 半晌,它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没了,全没了! 这段时间自己辛苦收集的那些东西.....全没了! 想想这段时间剥取鞣製,再想想那每次云雨后宰杀时对方那痛哭流涕的脸,骨夫人不由得悲从心来。 但很快的,这悲伤就转化成了愤怒。 骨夫人用力一拍桌柜,然后咬牙切齿地怒道。 “谁他妈乾的,老娘要剥了他的皮!” 如今正临近太岁诞辰,这地方又处乱葬岗,一天基本都见不到几个鬼影,所以现如今最有可能的嫌犯有俩,一个是那个没事献殷勤的狼妖,另一个就是刚住进来不久的那个殭尸。 “青山君.....他应该没这个胆子,所以说这肯定就是那个.....” 然而就在此时,忽有一阵肉香传来。 ——这时候还有人在燉肉? 这是第一个想法。 ——这王八犊子居然还没走??? 这是第二个想法。 偌大的欣喜感隨之传来,骨夫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那个罪魁祸首,然后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酷刑用在他身上,定要这傢伙哀嚎个整整数日才能得死。 至於妖物间不得互相杀戮的规矩算什么? 反正自己背后站著太岁星君,这规矩对自己而言就相当於一个屁! 骨夫人疯了一样朝屋內衝去,大厅,迴廊....最后终於来到了自家的厨房。 但它隨即便是一愣。 自家醃好的人尸和畜肉都好好的掛在樑上,根本没少一点,店里残存的活畜又早在半个月前清乾净了,所以说..... 锅里究竟燉的是什么? 骨夫人那愤怒的面孔渐渐冷静了下来,它先是招出了眾多骨手,在房间中搜寻一圈,发现没有任何陷阱和埋伏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锅前。 掀开锅盖。 在热气蒸腾之间。 一个死不瞑目的狼头正睁著无神的双眼,就这么看著它。 陡然间,骨夫人忽地笑了起来。 青山君死在了这里,那么犯罪者是谁就很好想了。 而且,对方就这么赤裸裸地把尸体燉在了锅里,明显就是在朝著自己挑衅。 说起来...... 你·他·妈·的真当我骨夫人是废物吗?居然敢骑到我头上了!!! 骨夫人一口牙都几近咬碎,它直接把那一口锅掀翻,狼头咕嚕嚕地掉落到地上,然后马上就被一只三寸金莲踩上,然后。 用力碾碎。 骨夫人仰起脑袋,眼神中儘是则人慾噬的疯狂,它蹬蹬地赶到了客栈二楼,接著一脚踹飞一扇房门。 屋內,某人生活过的痕跡仍然安在,似乎並没有整理过。 骨夫人顿时冷笑了起来。 “看起来还是个轻瞧了我手段的小赤佬,你以为这么就能跑了?我告诉你,只要你留下一点毛髮,老娘就能追杀到你天涯海角!” 但就在骨夫人打算搜屋的时候,它又被一样东西吸引到了目光。 那是摆在桌子上的一张纸,以及一个盒子。 ......又是故弄玄虚? 骨夫人谨慎地环顾一圈,发现依旧没什么问题,这才走到桌前,拿起那张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纸上正用七扭八斜的文字写著几段话。 ——夫人,见信如见吾。 ——突然间不告而別十分的抱歉,但是正所谓相遇就代表著相別,人生处处都充满著遗憾,正如同鸣人与自来也,爱德华与他的老父亲,以及小智和他的女朋友莎莉娜........ “什么鬼?” 骨夫人直接略过这段话,朝下面看去。 ——我觉得夫人你肯定会去找青山君,但关於它夫人您不用掛念了,它已经离开了这个悲苦的人间,去往了另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同样略过。 ——......还有,对於您客栈造成的损失我十分抱歉,这些都是一些不经意之举,还请您谅解..... 骨夫人顿时冷笑了起来。 几句话就想让我饶了你?做梦呢? 不过它还是耐著心,朝下看去。 ——最后,为了聊表我的歉意,特此奉上小小的礼物,万望夫人笑纳。 ......礼物? 骨夫人的视线投向那个盒子,它皱了皱眉,並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又招出了一只骨手,小心翼翼的將其打开。 在盒子中,只有一颗乾瘪的心臟躺在那里。 “.......这是什么玩意?” 骨夫人用骨手將其拿了过来,打量了半晌,却仍然没发现什么端倪。 “难不成是什么拖延的计策.....算了,还是找到毛髮然后作法追踪吧,等逮到他后,什么就全清楚了。” 骨夫人挥开骨爪,然后转过身。 接著,就在它眼角的余光中,忽然看到。 一抹翠绿的嫩芽。 已然从床上悄无声息地钻出。 第77章 昌化县 昌化县的今日还是一如既往。 如熔炉般的日头高高掛在天上,无差別的炙烤著一切,地已经干到了冒烟,河也断了流,只有一些凿得够深的井里还勉强有一些水。 老天不长眼,但人灾又更甚,就在这大灾之年里,上头非但没有免掉税负,甚至又加了几成,往年还能勉强过活,到了今年.....这实在过不下去了。 地里绝收,家中无分毫余粮,卖儿鬻女都交不清老爷们的税,於是只能含泪拋掉家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携家带口地向著州外逃荒。 正常来讲,地小粮少的昌化县是不会有多少难民涌入的。 然而如今,在县城的大门处,人却突兀地排成了长龙。 眾多面黄肌瘦的难民携家带口,顶著那毒辣的日头,在门口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虽然已经瘦到了似乎风吹便倒,但每个人的眼中都带著一种赤裸裸的渴望。 ——那是对於能够吃饱饭,不挨饿的渴望。 现如今,昌化县有天君老爷降世,慈悲救济难民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半个沧州,那些稍远或者已经逃出去的也就罢了,但离得近的无不带著满满的希望聚集於此。 毕竟如果不是被逼到无可奈何的地步,又有谁会愿意就此背井离乡? 就在难民的队列中,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紧紧地抓著自己娘亲的手,用懵懂的眼睛看著前方的队列。 “娘,我饿了。” 同样瘦脱形的女人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那个小小的脑袋。 “乖,再过一会就能进城了,到时候拿到太岁老爷分的肉,咱们就能吃饱了。” 小姑娘声音一时停了下来,但很快的,她又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娘亲的衣角。 “娘,我肚子好难受,咱们什么时候能进城啊?” 那女人轻嘆一声,抬头看去。 面前的人依旧没减少多少,看这情况哪怕到下午恐怕都轮不到她们。 於是女人只能小心翼翼地从腰间接下一个水袋,將其塞到了自己女儿的手里。 “乖,再等一会吧,这之前从那个薛家村討来的水还剩一点,你先喝几口,垫一垫吧。” 小姑娘乖巧地接过,但只喝了两口,又递给了女子。 “娘,你也喝。” “乖,娘不饿,你多喝些吧。” 然后对话一时停了下来。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隨著时间的推移,小姑娘的神色却是越来越难受,但她仍然死死的咬著嘴唇,似乎是不想为这事再麻烦自己的母亲。 只可惜有些东西是忍不了的。 那小小的身影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眼见得就要倒下之时——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將其轻轻扶住。 “这位大姐,你女儿似乎有点不舒服,是不是应该看一看?” 正焦急看著前方的女人此时才注意到情况,她急忙抱起自己的女儿。 “囡囡!囡囡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周围的难民仅是沉默地看著,对於这种悲剧他们早已习惯,最多有人嘆息一声——又有一个可怜孩子饿死了。 甚至说,还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上了女孩那没有几两肉的身体。 最后,还是那个扶起女孩的人说道。 “大姐,你要不介意的话,让我看看吧。” 女人惊喜的抬起头,但只看到了一张风尘僕僕的脸。 对方大概二十多岁,相貌並不出彩,不过眼神明亮,嘴边总是带著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一眼看去便不由得心生亲近。 “那个,小兄弟,你懂医术?” 青年平和地笑道。 “略懂一些,以前家里开医馆的,能让我看看吗?” 听闻此话,女人才放心的將孩子交到青年手里。 而青年也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地检查了下小姑娘的身体,然后又侧了侧耳朵,似乎是在听什么——但他身前却一个人都没有——接著方点点头,说道。 “孩子不碍事的,应该只是单纯的飢饿加身子骨太弱遭了暑气,让她吃点东西就好。” 女人在听到不碍事的瞬间,身体就鬆了下来,但听到吃点东西时,脸色又变得十分之愁苦。 “我手里最后一点乾粮在昨天就已经吃完了,现在这种情况,又能上哪弄吃的去啊......” 青年看著那张面露难色的面容,轻轻摇摇头,接著打开了自己的行囊,掏出了几块肉乾。 “吃的我这里还有一点,让孩子吃一点吧——放心,是我半途打的畜生肉,不是人肉。” 女人怔了半晌,接著忽然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也是一路逃荒到这的,所以也知道,在这大灾之年中,肯分他人一口吃的是多么的不容易。 然而对方只是轻轻摇摇头,接著用手把那几块肉乾搓碎,又朝女人要过水囊,就著水把东西给女孩餵了下去。 所幸,对方只是意识朦朧,並不是彻底昏迷,所以在青年辅助下,倒也能进行吞咽。 不多时,伴隨著一声呻吟之声,小姑娘缓缓甦醒了过来。 然后,她便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娘?” ......... 没去管女人的千恩万谢,年轻人又往对方手里偷偷塞了一把肉乾,接著站起身,环顾一圈。 然后,当即便笑了起来。 果不其然,有几个人就如同闻到腐肉味道的鬣狗一般,带著不怀好意的神情凑了上来。 “这位小兄弟,想不到你还有点存粮啊,现在老哥们也是饿得慌,不知道你是否也能够施捨一点啊.....” 年轻人看著那几个身体还算健壮,在一堆灾民中如鹤立鸡群的汉子,摇摇头,然后说道。 “不好意思,我这点肉也不多,顶多救济穷苦人,实在没有富裕的分於各位——何况看各位这体型,估摸也不怎么缺吃的。” “我们哥几个朝你要东西是看得起你,你他妈不要不识抬举!” 其中一个汉子绕到了年轻人的身后,伸出满是污渍的手,当即便想要將其拉出队伍。 但下一刻,他的动作便陡然停住。 ——一把匕首已经在他之前横到了他的脖颈上。 哪怕是阳光炽烈的正午,这把匕首上也散发著森森阴气,让人浑身上下不寒而慄。 “我再说一次,我这里没有能够分给各位的东西,还请各位別再骚扰,否则嘛.....” 话未尽,年轻人仍然是笑著的,但不知为何,那几个汉子都感觉到一种发自身心的毛骨悚然。 那感觉......就仿佛面对著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名浑身阴气的鬼怪一般。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勿谓言之不预也。” 所有的汉子当即落荒而逃。 (写作不易,希望各位老哥能多多少少支持下正版,作者在此拜谢了。) 明天上架 首先多谢大家的支持,总算在今天勉强凑够了300追读,编辑告知在明天上架。 眾所周知现在悬疑频道基本已经算凉的彻底,作者还不小心选错了分区,导致这段时间的成绩一直比较....那啥,也想过不少次乾脆放弃重开,多亏大伙的支持,这才一直坚持了下来。 酒月首先在此万分拜谢。 然后是上架爆更的问题。 明天补上舵主的一次加更,接著为了感谢大伙一直以来的支持再加一更,最后试试努努力,能不能再补出一更,来个一天万字。 之后的更新计划大概是先平稳落地太岁这卷,如果之后成绩能往上提一提的话,下一卷爭取多更一些,如果有大额打赏再加更。 最后惯例求一个首订,无以言表,不甚感激。 第79章 入城(求首订) 第79章 入城(求首订) 那年轻人不是別人,正是週游。 在宰了狼妖,坑掉骨夫人后,他一路上就再也没遇到什么波折,顺顺利利的来到了昌化县。 只不过谁想到要进城的难民远比他想像得要多得多,没办法,只能从上午一直排到现在。 然后便遇到了这种事。 口袋间老道那讥讽的声音响起。 “喷喷,我的好徒儿,我发现你挺奇怪的,对狼妖时那心狠的不像凡人,但对这些弱者偏偏还老是想帮一帮,前前后后就仿佛两个人一般一一不是,你脑子没问题吧?” 不知是否是错觉,越临近幽台山,老道的嘴就越毒了起来。 週游却只是笑笑。 『还叫师傅得知,徒儿的精神一直都是很正常,只不过咱自小信奉著两句话而已,一句是恶必除尽,一个是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对恶者当施以屠刀,对弱者当能帮则帮一一还有,遇到刚才那种情况,我觉得一般人也都是这么干的。” 老道著实被噎了下,不过他很快又问道。 “算了,隨你吧,反正现在到了县城,也不怎么需要那肉了一一不过徒儿,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过了这昌化县可就是幽台山了,等把师傅的头缝合上后,你是打算留在山上陪师傅修道,还是说让师傅我把你身上这几个隱患解了后,自行下山离开这地方?” 正週游沉默了下,他看了一眼装有老道头颅的袋子,突然轻轻的摇摇头。 那表情有些平淡,又有些惋惜。 “看情况吧,不过大概是离开,毕竟如今沧州已是祸乱之地,能离看远点的话....还是远点好。” ..这倒是挺可惜的,你这种良才美玉正適合我们云景道... 时间就在两人閒聊中过去,大概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左右,队伍终於排到了他们。 守城门的兵丁是两个人,可能由於天气太热,也没著甲,和周围那些面黄肌瘦的难民不同,这两位面色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红润,就像是饱食终日一般。 但週游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以太岁果腹的人身上经常会泛著层油光,就仿佛熟透果实的外皮一般, 之前商队里的人都是这幅德行,但这两位兵丁却没有这层光泽,那样子好像是..... 一直吃著正常食物的正常人一般? 奇了怪了,这大旱之年还能有这种人? 週游按下心中的疑惑,走上前去。 那左侧的兵丁真埋首於文书,连看都没看一眼,右侧的则只是抬了抬头,隨口问道。 “姓名?” “週游。” “打哪来的?” “芒村。” “入县是要干嘛啊?” “途径县城,去州外下投奔一下亲戚。” 这回是那埋首文书的兵丁抬起头。 他上下打量了週游一遍,见看不出什么异常,这才缓缓开口道。 “县老爷规定,想过城得用文书,在我这里登记后,你还需要去衙门里申请,你知道吗?” 对於这事週游早从老道那耳闻,所以笑著点点头。 “当然明白。” 於是於是那兵丁招呼了同伴一声,然后在纸上记下什么,接著朝週游努努嘴。 “入城费两个大钱,如果没有可以先欠著,但需要去施肉棚那里干几天抵债,还有,为了安全起见,我需要检查下你的包裹,没问题吧?” 週游十分乾净利落地摊开手,表示你们任意。 但那兵丁也压根没仔细搜,他只是像是应付工作一样隨便翻了翻週游的行李,接著便將目光转向他腰间的口袋里。 那东西鼓鼓囊囊,似乎装著不少的东西。 些许贪婪的神色在兵丁眼中一闪而过, “你那里装的是什么,拿给我看看。” 週游脸色未变,只是大大方方地拿起,然后將袋口敞开。 兵丁往里面一扫,接看便面露失望之色。 袋里里装的並不是別的,而是一大堆腥气扑鼻的醃肉乾。 这些东西在別的地方可能弥足珍贵,但问题是这里是昌化县,別的不说,太岁肉管够的地方,这一袋子肉....根本卖不出去多少价钱。 守城的兵丁仍不放弃的抓了一块,在嘴里嚼了嚼,但马上就嘧到了地上。 “这是...狗肉?但你这弄得也太难吃了点吧?” 週游笑容不改,他先递过去两个大钱,然后才笑看回道。 “好叫大人得知,这正是我在路上打死的一只野狗,当时周围也没什么能烹飪的条件,於是只能简单拿盐醃了下,不合你口味实在抱歉...” 听到这种话,那兵丁也没法说什么,只能挥挥手。 “行了,你过去吧,下一个进了城之后,老道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倒是个聪明的,知道可能有检查,事先把师傅我和那玉馨藏了起来但是你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地方?这堆醃肉的臭味都快把我熏吐了!” 週游笑道。 “师傅,除了这堆肉能遮掩一下,其余的地方都太容易被发现了,而且我不特地给你缝进夹层里了嘛,你又没直接接触到那肉,不至於这么大反应的。” 老道喏了一会,最终还是冷哼一声。 “算了,你师傅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这点小事,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去那县衙里,利用你小子的伶牙俐齿想办法忽悠出一张通关文书,还是说找找门路,看看能不能用钱来贿赂下?” g ..师傅,我只是口才好点,又不是那种能將死人说活的骗子,而且我一个外来户,在这县城里又没啥熟人,咱又上哪找行贿去?” “那你打算咋办,偷溜出去?我可跟你说,我那道观周围都是崇山峻岭,你想过去只有走大路这一种办法,而这帮傢伙虽然说著能够申请,但实际上连一张都不会发出来了,你又有什么神机妙算?” 週游却只是笑笑。 “倒也不是什么神机妙算,归根结底嘛,不过是扯著虎皮做大旗而已不过那也是明天的事了,至於现在... 一》 週游抬头看了看天色。 大约是排队的时间实在太长,此刻天光將尽,暮色已近。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第80章 酒楼(求首订) 第80章 酒楼(求首订) 昌化县里比週游想像的更加繁华。 县城里虽然说不上行人如织,但也远不像是荒野中那样,白骨露於野, 千里无鸡鸣,道路上多少也有些人气一一挑著竹担的小贩,穿著粗袍的农民,奔跑在街角巷尾中的稚童.... 隱约间,竟也有了几分平和之世的景象。 然而週游的眼神却越来越沉。 他目光所见的所有人,除了县衙里的那些衙役兵丁以外,所有人的肌肤上都泛著一层油光。 红润只是假象,整个县城里都已经成为了一个果园。 一个以人命做基,为妖鬼所服务,巨大无比的果园! 看看这幅景色,老道在口袋里感慨道。 『这种大手笔...:..真是几十年难得一见啊,这太岁星君也真是个人才嘿。” 週游表情未变,只是低声说道。 “怎么,师傅,以前还有过这种事?” 老道嘿嘿笑道。 “也不能说有过吧,只能说类似一一三十七年前,在乌州那有个高僧大德扛不住污染坠入了魔道,將自己化成了入定佛,打算接引尸陀林主降世, 当时仅仅不过半年的时间,小半个州府就都被它化作了白骨法域,那时候满大街走的全是髏尸骨,城里鬼气森森的不见一个活人,最后还是事情闹的太大,让释法宗联合一些禿头联合出手给它灭了。” 说道这里,老道话音忽然一停,接著似乎刚想到某个点,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只是那声音过於轻微,乃至於週游也没有听到。 但是不对啊,小范围的搞点事还行,毕竟那些宗门也没谁屁股是乾净的,但是只要闹大肯定会受围剿的,这太岁星君能杀掉我的主身,肯定不至於蠢成这模样,所以说它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师傅,你刚才说什么?” 老道在口袋里晃了晃脑袋,隨口应付到。 “不,没什么,话说徒儿,你到地方了吗?” 差不多吧,这城里的食肆本身就没多少,基本所有人都去那施肉棚了,这个......大概算是唯一像点样的了。“ 週游抬头,向上看去。 《食酒仙》 三个大字正明晃晃地写在招牌上。 不过和外面那相当不错的外观不同,屋子里压根就没几个人。 店里也没什么小二之类的隨从,只有一个面容颓废的中年人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看著街上的行人。 见到週游进来,中年人还是一愣。 “这位朋友,你走错地方了吧?施肉棚在街角,我这里不提供太岁肉的这一番话驾轻就熟,看起来这段时间来他说过不止一遍了。 週游只是笑道。 “这倒是稀奇了,这世道还有把客人往外的店了?” 老板一脸的不可置信。 “您是来吃饭的?” “当然。” “不要求我们做太岁肉?” “没错。” 於是那老板瞬间喜笑顏开,他连忙站起,也顾不上匆匆碰倒的凳子,急忙將週游迎了进来。 “来来来,客人往里面请,刘三,刘三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一一老板喊了两句,忽然意识到这里只有自己一人,脸上瞬间尬住。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已把週游带到厅堂,抽出一把椅子,恭恭敬敬地请他坐了下来。 服务態度之好,甚至让某人有点受宠若惊。 “不,老哥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也不想点太多,就只是打算吃顿便饭而已。” 但那老板还是恭敬地把桌子擦乾净,接著笑道。 “无妨无妨,客人您啊,是这俩月来头一个光顾的,就算只是为了沾沾喜气也得服务好,就是不知道您想要点什么?” 说完,老板的脸色又忽地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不过话说回来,您也知道,因为最近这灾情,我们这里也没啥好东西了,大概也就是一些耐储的乾菜和一些糙米而已。这还是多亏城里的人多数已经不需要吃饭,这才留下来的。” “那就......” 週游刚想习惯性的要菜单,但旋即就自嘲地摇摇头。“有什么先上什么吧。” “好嘞!” 那老板走进后厨,然后就听到几声呵斥声响起,伴隨而来的还有些许睡意朦朧的爭辩。 好一会后,对方才又走了出来,然后对著週游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 “实在抱歉,由於太长时间不来客人了,那厨子已经有点偷懒偷习惯了.:::.现在后面刚开灶,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请问您.., h 週游摆摆手。 “无妨,反正我这面的事也得等明天再办。”然后他又环顾一圈,对老板说道。“话说店老板,你这么大的一个酒楼里,就你和厨子俩人忙活?” 对面顿时苦笑了起来。 “好年景时那可多了,后厨四五个大师傅,前面六七个帮工,那时候可是啊,忙都忙不过来,一天到晚就想著清閒一些.... 一边说著,老板脸上流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 ..但可惜啊,到了灾年后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的呢,又上哪养活別人去?最后只在这楼里留了我,厨子,还有一个叫刘三的伙计。然而最近吧,那刘三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突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户的,於是就只剩下我和厨子两人了.... 不过就在此时,週游忽然开口打断道。 话说老板,最近县里失踪的人多吗?” 老板一愣,接著答道。 “这我哪知道啊,因为这旱情,城里总有人来了去去了来的,光流民就换了几茬,很多都是用太岁老爷的肉填饱肚子就往州外逃了。毕竟这天死活都不下雨,光一个太岁老爷谁也不知道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2 更別说最近老爷诞辰临近,乱子还多不少,甚至县城里还出了几个疯子,不断地说什么太岁老爷不是神仙而是妖物的一一你瞧,人家都救万民於水火了,居然还有污衊的,这他妈的像话吗?” 週游表情忽然十分凝重。 = 等等,这城里也有人明白那太岁星君是什么玩意? 第81章 围殴(感谢舵主笑讽嘲的加更) 第81章 围殴(感谢舵主笑讽嘲的加更) 然而还未等週游仔细去问,那厨房里忽然传来一声招呼。 老板朝著週游歉意地笑了笑,接著便转身离开。 只留下週游坐在那里,沉默无言。 半响之后,他的嘴唇才动了几下。 “师傅,你怎么看?” 口袋中传来老道不屑的话语。 “我能怎么看?事实上太岁星君这傢伙搞得这么大张旗鼓,没人看出来才是怪事,但问题是吧.... “看出来就会有人说破吗?” 老道咧开嘴,笑的是越发的讥讽, 『我就拿这个酒楼举例,你真当这个店老板不知道他那小二哪去了?就算真不知道他也早就隱隱约约察觉到了,看破不说破罢了,现在整个县城都在靠著那个太岁星君养著,万一真把这星君整没了,这全城人吃啥去?” 週游点点头,声音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说知情的全会被打成异端,说真话的会被全城人指责...:..呵, 这世界真是一个圆,所有人都在重复著一样的情景.... + 对话到此为止,週游和老道相顾无言。 又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天地间都已被夕阳的昏黄所填满,老板这才端著一个食盒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最近能用的柴火也越来越少了,刚才朝邻家借了点才点上灶,还请客人您谅解下哈。” 週游笑笑表示谅解,然后垂下头,看了一眼。 食盒倒是十分的精致,雕龙画凤,描金绘银,仅从这一个东西就能看得出这家酒楼以前规格不低,说不定款待的那都是县城里的富豪之家一一然而和富丽的外表截然相反,里面的东西却是极其之寒。 一碗饭,一碟炒乾菜,这便是所有。 老板此刻搓著手陪笑道。 “实在抱歉,客人,太岁肉那东西不能过火,一过火就化,而其他的肉..::.我们也弄不到,而且就算弄到了你也吃不了,所以麻烦將就一下吧哈。” 週游没提出什么异议,直接掏出了一把碎银子打算付帐。 谁想到老板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起来。 “客人,好叫您得知,虽然城里的粮价比外面好很多,但是如今也是不便宜,您给的这些......恐怕不够。” 你刚才还不说没人买吗?怎么又不便宜了? 不过週游也懒得爭执,直接又掏出了一把付了帐。 那老板捧著钱,当即便喜笑顏开地退了下去。 週游拿起筷子,夹起来乾菜,先嗅了嗅,確定没什么异味,这才放进嘴里。 :::.该说不愧是大酒楼的厨子吗,哪怕食材差到这种程度,味道依日能称得上是相当不错。 老道似乎也有点眼馋,从口袋里鼓譟道。 “乖徒儿,有好东西你怎么就自己享受?尊师重道懂吗?不赶紧给师傅我一点?” “不.....师傅,你有消化器官吗?” 虽然如此说著,週游倒也夹了一筷子,顺著口袋上的缝隙塞了进去。 但就在此时,门外喧闹声忽起。 週游朝外头看去,发现是几个身穿皂衣的差役正团团地围住一男人,从呼喝间听起来,似乎是正在执行差务,週游只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重新將注意力投入到面前的菜餚中。 毕竟这是他从那薛家村走出来后,吃的首顿可以说的上是『正常”的饭,怎么都得好好珍惜才是。 可惜。 就算他想安静,外面那群差役也让他不得安静。 就见那群人与围在中间的男子起了什么爭执,一开始只是正常,但很快地就变成了呵骂,接著隨著一身正气凛然的怒斥,那群差役居然举起了手中的棍棒,齐齐地朝著那人打了下来! 被打的男人一开始还想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更別说他体格最多算个文弱书生,而那些差役全都是如狼似虎的壮汉,所以很快的,男人就被打翻在地,开始不住的惨豪了起来。 更令人奇怪的是,面对如此暴行,周围围观群眾非但没有面露不忍,反而纷纷地叫起好来。 见到此情此景,週游反而提起了兴致,他隨手將半盘乾菜全都倒进口袋里,然后抬起头,朝著那跑出来站在门槛,正看著热闹的老板招呼道。 『老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差役打人这是周围还叫起好来了, 难不成被打的那个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我初来乍到,请问是否能帮忙解释一下嘛。” 那店铺老板顿时露出了个嘲讽的表情。 但这並不是针对週游,而是如今被围殴的那个人。 “好叫客人得知,这虽然不是什么罪犯,但確实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看著週游提起了兴致,老板笑眯眯地继续讲道。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如今太岁星君的诞辰临近,整个县都为这一件大喜事而忙活,结果偏有那不长眼的跳出来,说什么太岁星君是妖物,让我们都別信他,否则死期將至一一而这个人就是其中的一个。” 6 ? 就因为这件事,所以这人才被打成这样?” 听到这话,那老板脸上的讥讽之色越甚。 “如果只是说两句倒也不至於,毕竟太岁星君是何等人物?那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怎么可能和这种宵小计较,但別人被教训几次后基本就改口了, 可唯独街上这个死不悔改。而且最主要的是......傢伙居然造起反来了!” 老板唻了一口。 “这王八蛋当初还是县里的书办,当初正经忽悠了不少人和他一起起事,所幸的是县令老爷目光如炬,提前发现了他的行径,这才没闹出大事, 本来这种罪行砍头都不为过,不过县令老爷看他家里世代为更,再加上太岁老爷诞辰將近,不好见血,这才放过他一命,只不过指示衙役隔三差五过来教训他一顿而已一一呸,真是轻饶他了!” 週游没去在意老板的话语,而是仔细盯著那衙役中的男人。 此时此刻,这场单方面的虐打已经临近尾声,那些衙役似乎提前得到了嘱咐,並未下什么死手,只是用的力气非常之黑,专往那些足够疼痛但又不至於致残的地方招呼。 惨叫声渐渐微弱,在端出最后一脚后,那衙役才彻底收班,这帮人著肚子,在周围人的欢呼中,像是一列英雄般离去,只剩下那个男人躺在泥尘之中一一还时不时地被路人吐上几口吐沫。 第82章 吴文清(感谢各位读者朋友支持的加更) 第82章 吴文清(感谢各位读者朋友支持的加更) 好半天后,那男人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那粗麻长袍上已经沾满了泥土和灰尘,脸上和外漏的手臂间儘是青紫的痕跡,嘴角裂开了好大的一块,此时依旧不住流著血,一只眼眶似乎也在刚才被来了一下,此时已然有些难以睁开。 样子堪称悽惨。 但就算如此,周围也依旧没有一个人扶上一把。 週游坐在酒楼里,似乎有些想要上前,但马上就被老板给制止。 “客人,我知道您是好心,但千万別过去,这就是个臭狗屎,谁上去都得粘上一身的味。” “.....这是何意?” 老板笑眯眯的解释道。 『这昌化县呢,有两个东西最大,其一自然是太岁星君了,那是现世的活神仙,救济万民的菩萨,另一个是县太爷赵大老爷,本身地位就高,还是星君钦点的隨侍,日后要和星君一同回到天上去享福的。” “然后第二层那就是各路妖物老爷了,您也別听那些什么志怪异闻的瞎胡说,这些老爷可是个顶个的好人,从来都不杀生的,它们在太岁星君坐下帮了咱们不少,只不过如今星君诞辰將近,所有老爷都已经去往贺寿了,所以这城里见不到多少。” “第三个层次的,就是咱们这种平头百姓了,这个就不说了,如果虔信星君,日后等升仙时说不定能在座下当个侍从仙童,所以咱们说的就是那第四层。” 老板努努嘴,示意了下那仍然站不稳的男人。 “就是这种东西,他们不敬太岁星君,甚至污衊星君的慈悲,一个个全都是那种该死之徒,其中好点的隔三差五挨顿打,被全县的人唾骂,而坏点的嘛。..。。” 老板嘿嘿冷笑数声。 “那就沦入畜生道,变为牲畜去了!” “原来如此。” 週游点点头。 也不知是他是同意老板所说,还是清楚了这县里人都是什么德行。 不过很快的,他又再问道。 “那老板,你说让我別去碰他又是为何啊?” 老板一下子便有点急了。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哎呦我去,我说了这么多您是一点都没明白啊?您只要和他碰到一块,那就是全县人的敌人,別说您一个外来户了,就连当初受了这位恩惠的那些人都....“ 话至此,那老板仿佛意识到了失言,急忙闭上嘴,然后摸了一圈,像是为了逃避一样去擦桌子去了。 只留下週游支著下巴,看著那拖著腿,越发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夜已深。 在这灾年中连燃料都是十分的难找,更別说蜡烛灯火了,所以说到了此时,县城中早已是漆黑一片,街上也不见多少的身影。 吴文清拖著一只腿,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他走的很慢,並且十分之艰难。 今天县里找的这帮衙役基本都和他有过仇怨,下手尤其之狠,哪怕过了这么半天的时间,吴文清仍然感觉浑身上下都在传来尖锐的痛楚。 但他只能忍。 因为不忍的话他就会死。 吴文清自个倒是不怕死,但他怕连累到自家亲人,以及那些一直相信著自己那些的衙役。 拖著那只已经失去知觉的腿,吴文清一步一挪的缓缓走著。 忽然间,街边的一扇门打开。 从里面冷不丁地伸出一只手,但却並没有像是之前哪些人落井下石,而是飞快地將一个小小的包裹塞到了吴文清的怀里。 『吴家二郎,这些东西你拿去吧,別让別人看见一一吴文清抬起脑袋,刚想道个谢,然却只看到了一个紧闭起来的门扉。 ..哎。 无声地苦笑一声,但吴文清还是尽力抬起那伤痕累累的身子,躬下腰, 朝著那门內之人拜了拜。 接著,他才打开那个包裹。 里面东西很简单,不外乎几捧糙米,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的太岁肉而已, 吴文清嘆息一声,先將太岁肉拿出来,用布裹了,顺著门缝塞了回去, 只留下那几捧糙米,然后又对房门中那人说了一声。 “谢谢。” 对方的意思他其实也明白,不外乎是让他服个软,认个栽,以他吴家几代在县里扶贫救难积累起的声望,只要他改口称太岁老爷为神仙,那么就算县令也不敢对他再下狠手。 只可惜。 从小到大,吴文清的性子都和倔驴一样。 小心翼翼地將这得来不易的糙米揣到怀里,这残破的身体似乎也有了点力气,吴文清又蟎著重新迈开了腿。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 吴文清终於走到了自家的门前。 门上的漆料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顏色,原本刚刚清理不过一天,但如今又被各种侮辱性的图案所画满。 所幸的是吃了太岁肉的人都不怎么需要排泄,所以上面才没粘上一些更噁心的东西。 吴文清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敲响房门。 不过一会的功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就隨之响起。 “二郎,是你吗,你回来了!” 木门被用力的推开,出现在后面的,是自家妻子那清秀却又消瘦的容顏。 然后,那张容顏瞬间变的惊慌。 “二郎,你这身伤......你又遇到了他们?这次他们怎么下得这么狠的手?” 吴文清摇摇头,强挺起精神,露出了一张笑脸。 “放心,没什么关係的,看著惨,其实只是一些皮肉伤,咱们进去再说吧。” 如此,扶著自家妻子的肩膀,吴文清走到了屋內。 在小心翼翼地將吴文清扶到床上后,他妻子从家中柜子里翻出了半截珍藏的蜡烛,將其点燃,然后找出了些许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掀开吴文清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往上抹了起来。 看著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妻子一边抹还一边哭。 真是的,当初都在官家里一同当差,都同事这么多年了,他们怎么狠心下得这么重的手!” 吴文清苦笑道。 “如果別人倒不至於,甚至我那些兄弟直接就阳奉阴违过去了,可县太爷找的这几个人与我素有仇怨,以前他们捞钱时我拦过不少次,所以这次就......嘶......轻一点。“ 他妻子听到那强行压抑的嘶吼,连忙放轻了力道,但那眼神却是越来越心痛,最后终於忍不住说道。 “二郎,要不.....咱就向县太爷认了这回,怎么样?” 第83章 暴行 第83章 暴行 吴文清的笑容越发地苦涩。 “如果是寻常事也就认了,我吴文清倔是倔,但也不是那种受不了一点委屈的人,但盼儿,这可不是受什么委屈的小事,如果再让县太爷和太岁这么搞下去,这半个沧州可就完蛋了啊!” 吴文清用力一拍腿,结果似乎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伤口,顿时一阵的齦牙咧嘴。但他仍然怒道。 “別人不知道,我这个当差的还能不知道?那些牲畜,那些太岁肉,全都是拿活人活生生的做成的啊!妖吃畜,人吃太岁,然后太岁再吃人,现在流民比较多还看不出什么,但如果任凭他们这么搞下去,不出几年沧州所有人就得被活生生吃绝了!” 妻子连忙地將那伤口裹住,然后轻声说道。 “那你也可以把现在这种情况提上去啊,我记得你说过,朝廷有个什么衙门,叫做.....叫做镇..... “镇邪司!”提起这个吴文清更加咬牙切齿了起来。“我他妈四个月前就提书信上去了,结果他们怎么回我的?正於州內賑灾,无瑕顾及 下一刻,吴文清破口大骂了起来“他们賑个鬼灾!如果朝廷真在賑灾,这沧州至於倒反天罡,妖鬼吃人,饿孵千里吗!” 妻子顿时也急了起来。 “二郎,希声,你想被逮进去吗!” 於是吴文清只能哼唧唧地说道。 :::.外头指望不上,我就只能纠结一帮也看不过去的衙內兄弟,趁著太岁诞辰无暇顾及这里,想著先胁迫住县令一一起码县里的存库里也有不少粮食,也有好几口井没干,让民眾把太岁肉戒掉再说,结果..... 看著吴文清一脸悲苦的神情,妻子安慰道。 “往好了想,你起码溜了一条命,只要有命在一切就还有机会.... “留了一条命?不,那是县令特地把我留著当典型呢,为了就是让別人看我落得什么悽惨下场,以此来威慑人心..:: 吴文清最终还是摇摇头,嘆息一声。 “算了,不提这些糟心事了,刚才路过马立他家一一就是我以前救了他老爹一命的那家,人家舍了点粮食,总算不是空手而归,收拾收拾吧,今天咱俩也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但就在此时。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的响声。 夫妻俩的话语都同时一停。 二人相顾一眼,皆从对方瞳孔中看到了些许不安之色。 ..我去开门?” 吴文清轻轻地摇了摇头。 “还是我去吧。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整理好自身的衣物,接著一瘤一拐地走到门前。 “谁啊?”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门外传来一个压著的低沉声音。 县爷派过来的,需要向你问点话。” 吴文清无言的嘆息一声。 又是这样。 也不知道是特地找事还是什么,这段时间每逢县里出什么事,衙里总得来人上他这来审问一番,美名曰防范不法分子。 但无论如何,总比莫名其妙挨顿揍要好多了。 於是他只能无奈的抽出门门,推开木门“都这么晚了,又出了什么事啊.. 只是就在看到门外之人时,他的声音忽然停住, 门外並不是之前经常来审问的文书。 而是几个膀大腰圆的衙役。 而且吴文清还很熟悉这几个衙役毕竟就在不久之前,对方才將他按在大街上,然后活生生地打了个半死。 吴文清瞬间便皱起了眉毛。 “你们来这干什么?而且县令找我有什么事?” 对面为首的那人嬉皮笑脸地回到。 “也没什么事,只是我们兄弟几个之前不和吴头你起了一点衝突嘛,这回去后兄弟们感觉有点过意不去,所以就想找吴头您陪个罪... 赔罪?就你们那幅德行? 吴文清冷著脸,当即就要把门关上, “不好意思,那衝突確实是我的不是,也不劳驾你们几个道歉了,早点离我这远点就成。” 然而。 那门槛忽然被一只脚给卡住。 为首的那人笑的是越来越恶毒。 “那不成,兄弟们可是诚心来赔罪的,怎么可能吴头你不接受就不赔了呢一一哥几个,你们怎么这么没眼力价啊,没瞧见吴头这站都站不稳了嘛, 还不给他扶住。” 话音方落,那几个大汉就不由分说地架住了吴文清。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吴文清当即便急了眼。 换成以前他还可能抵抗下,但如今他人已瘦脱了形,再加上隔三差五的殴打,身体早就垮得差不多了,所以根本无力做出任何挣扎。 对面笑道。 “干什么?之前不说了嘛,当然是给吴书办您道了啊一一对了,既然书办你不接受我的道歉,那我也只能像你家里人道了。” 顷刻间,吴文清便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下一刻,他的瞳孔一下子便变得目毗欲裂。 “你们这帮王八蛋,有什么冲我来,別去动盼儿然而那为首之徒只是挥挥手,吴文清的嘴巴就被一团抹布塞住。 接看,他们就这么架看吴文清,一路走进了屋子。 臥室里,吴文清的妻子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此刻正退到墙角, 一脸的惊慌。 看到这伙如狼似虎的人进来,她强压住心中的恐惧,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那个,各位老爷,二郎是冒犯到你们什么了吗?如果是这样我先为二郎道个歉,只希望各位大人有大量,別去计较...., 但没等她说完,那为首者就打断了话语。 此时此刻,他的笑容已是越发地丑恶。 “好叫娘子得知,我们这回是专程来给书办道歉的,俗话说的好嘛,道最好的方式就是和人成为亲戚,所以如今打算和书办当上那么一回. : 什么来著?” 那人回头问道,於是身后的隨从顿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头,那东西叫连襟!” “对,没错,我今天就是要和书办做一回连襟!” 伴隨著身后吴文清沉闷的鸣鸣声,那为首者一把抓住那风韵犹存的妇人,然后两手一用力,当即便將那单薄的衣衬撕开! 一抹白嫩映入眼帘,伴隨而来的还有更多的鬨笑和口哨。 对著那已经被嚇傻的妇人,为首之人狞笑著。 “娘子別在意,今天要和吴书办做连襟的人多著呢,反正你们恶了星君和县太爷,就算在这被弄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一一久闻书办的老婆长得容月貌,如今看起来真是名副其实,来来来,让我先尝一尝头汤..... 但就在为首者刚脱下裤子的时候,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忽有一个声音响起。 那啥,请问下,各位老哥这是在干什么呢?” 第84章 杀人(求首定) 第84章 杀人(求首定) 谁! 所有施暴者都在同一时间回头望去,就连那为首者也顾不上怀里那只白嫩的羔羊,转头想看看这闯入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结果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容。 对方身穿一身长袍,看著屋內的景色,脸上还有些许的愣然。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各位是在拍什么片子吗?这题材口味实在有点重啊..... 没有凶虐,没有义正言辞,就仿佛真的只是误入至此的人一般。 见状,那些施暴者也鬆了一口气。 然后,其中的一个跟班立刻开口痛骂道。 “哪来的龟孙子,这么不长眼晴?敢来打扰你爷爷的好事,看今天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但他们刚刚要一拥而上,却忽地被为首者打断。 只见这位把怀中女子甩到一边,看著门前那人平常的脸,忽地退后一步,拱拱手,谨慎地问道。 “请问阁下是什么人?特地半夜找到我们身上,究竟有何目的?” 对方倒只是笑。 为首者微微皱起了眉毛。 .妖物老爷?” 对方摇摇头。 那是鬼物老爷?” 对方依旧摇头。 那是县城里的哪位老爷?” 这回连头都不摇了,只是在笑。 为首者未敢轻举妄动,只是看著对方的衣饰,上下打量了一会,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条地裂开了嘴。 接著,便是一阵张狂的大笑。 “衣服简陋,风尘僕僕,最主要的是一点太岁的油光都没有,还有脚底下那快被磨碎的草鞋,看起来就是哪个刚进城不久的流民一一草,我差点让你给虚张声势到了!” 这位观察的够仔细啊。 对面那年轻人一一自然也就是週游。闻声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著,接著哑然失笑。 由於没有洗漱的水源,在这段时间的奔波下来,那身蓝色的长袍早就污到看不出原先的顏色,在配合上那满是尘泥的外观,除了体格壮实点以外, 他看起来確实和外面那些难民没什么区別。 “不过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確实应该换一身了,要不然明天... 只是还没等週游自言自语完,某个跟班的叫声又起。 “老大,这傢伙打扰了你好事,兄弟们应该怎么处理?是断他一条腿, 还是说- 一谁料到那老大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 倒不是说他心善,而是. .: 这位吡著牙,狞笑著说道。 “不过是一个流民而已,既然这么不长眼想当英雄,那么就成全他点, 找个地方埋了吧。” 反正嘛,咱们哥们最近也杀了一堆了,老人女人小孩都弄死过, 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 週游未答,包裹中的老道倒是浮起些许怪异的笑容。 他张开嘴,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 帮白痴,自寻死路。 那帮衙役渐渐逼近,他们就仿佛猫捉老鼠一般,並不著急动手。 但此时,週游却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十分平常,从其中看不出一点的歧义。 “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確定要这样吗?” 哄堂大笑瞬时响起。 “小逼崽子,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到现在还在问你爷爷我话音未落。 下一瞬,一抹寒光已经闪过。 其中一名衙役只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他垂下头看去,才发现一把匕首已经深深插入了自己的肚子。 然后,持匕的手轻轻一绞。 刺骨的阴寒隨之深入臟腑,顷刻间,那衙役便已经翻著白眼倒了下去, 在那身形抽搐间,眼见得是不活了。 这是週游第一次杀人,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惊恐之意。 阴鬼食饵歌诀自然运转,层层阴气繚绕之间,不止痛感快感,似乎就连情绪上的起伏都一同消失。 直至四五秒后,那些衙役方才反应过来。 於是,喧囂与怒吼声响起。 “他杀了韩乔!” “狗日的,这傢伙下死手!” “大家一起抄傢伙,乾死他!” 看著乱糟糟的衙役,週游脸上並未流露出任何表情。 他用脚用力一踩地,再望时,已然冲入到了人群之中! 反手握匕,刀锋如流萤般划过,转眼间,又是一人被割开了喉咙! 至此,衙役们的朴刀才抽出来。 几把锋刃同时砍下但却没触及到任何东西。 在这几秒的时候,某人已经抽身退开。 太弱了。 已然无声跳出包围圈的週游摇摇头。 比起白露吐絮那诡异莫名的能力,比起鬼母菩萨那无远弗届的威能,如今看这帮普普通通的衙役,就仿佛看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他们甚至比不了那个狼妖一一起码那速度当初著实嚇了週游一跳。 週游步伐微动,转眼又绕到了另一个衙役身后,染血的匕首自下而上, 直接贯穿了那人的喉咙。 鲜血如泉水般涌出,浇淋在锋刃上,隱约间,竟然传来了啜饮的声响! 这就是週游的性格。 恶必除尽,既然对方罪有应得,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动手。 那么.:: 就不留活口! 这三人死后,衙役已经残损过半。 此时,那名首领终於提好了裤子,拿起刚才扔在一旁的长刀。 他当即拔刀出鞘一一但此时,週游已是再杀一人! 首领顿时目耻欲裂。 他倒是不是为兄弟的死而担心一一反正不过是几个狗腿子而已,本身就没什么感情一一但是死的人人越多,就代表著阻挡这个杀神的力量越少。 然而,祸不单行。 週游看到首领站起,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选择口吐真言。 时间,所有衙役都只看到了血海滔天,鼻中所闻,眼中所见,儘是粘稠的血液! 足足数息过后,那景色才於眼前消退,但隨之而来的,也是週游正要从最后一名衙役胸口间抽出的刀刃- 一但首领却是不怒反喜。 大约是最后那人的挣扎实在太过於猛烈,週游的匕首竟是卡顿了一下。 而这一下,足以让首领的佩刀后发先至! 长刀带著刺耳的破空声落下,目標直指週游的喉咙,而对方此刻才堪堪把匕首拔出来,甚至眼见得再无可避,竟是出了一招昏招。 对方竟然举起双臂,妄图以人身抗爭浑铁的锋刃! “蠢货!” 首领冷笑道。 他在县里一直是以力大如牛而闻名的,要不然也不能坐上这个位置,此刻他仿佛已经能看到,某人的双臂即將如枯柴般被砍断。 刀锋斩入肉体,伴隨著飞溅的血液,然后怎么砍不进去? 第85章 人祸 第85章 人祸 不,不止没砍断,甚至连血都没流出多少。 就见那伤口处惨白惨白的,让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尸肉一般? 但没等首领细想,週游便俯下身子,如一层无形无质的影子一般,剎那间钻入到了他的身下。 接著,匕首刺出,入胸膛。 冰冷的感觉自心臟中蔓延,时间,仿佛浑身上下都被浸透在寒冰中一般。 就在首领的眼前,他的意识转瞬便陷入了黑暗。 週游甩去匕首上的血跡,老道的笑语也隨之自口袋中传来。 “不错不错,心狠手辣,一击致命,根本看不出是第一次的新手,看你这模样,日后要不成那行侠仗义的豪侠,要不成为祸一方的魔头一一师傅我啊,觉得你第二种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週游直接无视掉了这句话,而是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刀斩入的並不深,似乎那死木般的肌肉提供了极大的阻力,锋刃甚至没触及骨骼,便在半寸左右的地方夏然而止。 週游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的笑容。 不过那不是自满,而是苦笑。 自从这音阴鬼食饵歌诀进阶以来,自己这是越来越不像人类了哎。 但他只是轻嘆一声,便转过头。 首先看到的,是那个衣衫不整,涕泪横流的妇人。 对方仍然哆哆嗦嗦的蜷缩在墙角,从模样上看,已经是惊了心神,短时间內根本没法做任何沟通。 週游只得隨手解开自己的外衬,朝其扔了过去,然后又看向尸堆中间的那位。 这位倒是好点,虽然眼中也儘是茫然之色,但好歹没有傻掉。 对於这位週游则是想了想,然后在解开他嘴中的布料后,照著后脑勺隨意来了一下。 那遍体鳞伤的吴文清顿时方醒。 但在看清週游的瞬间,这位忽然紧皱著眉头,第一句说的却是: “您是—————不对,先生,你祸事了!” 週游一愣。 .等会儿,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呀。 正常来讲不是感恩戴德亦或者慌张撇清关係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週游挠挠头,刚想说说什么,但吴文清像是误解了什么,马上便焦急的说道。 “小人先多谢先生您救我一命,但您这回可是惹上大麻烦了!这几人都是县衙亲信,您杀了他们就等於恶了县令,您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敌得过全县的兵马,趁您还没被发现,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话到这里,週游倒是明白了,这是在担心自己呢。 但是你们自个咋办? “我倒是不碍事,孤家寡人想走就走,但你们呢,你们往哪里逃?” 吴文清此时方反应过来,他看看周围那满地户体,再看看自家那仍一脸呆滯的妻子,了一下,旋即便苦笑了起来。 “好叫先生得知,我......还有几个远房亲戚,但离著县府都很远,在这年头里,投奔过去估摸路途上就得生死难料,但如今都到这种程度了......哎,也只能试试了。” 话至此,他又转向週游,拖著那遍体鳞伤的身体,拱手一拜。 “不过还是多谢先生,如果没先生刚才仗义相救,我恐怕必死无疑,盼儿恐怕也得受到侮辱,如此大恩,无以言表。” 这是一个文弱书生,但是有定力,也有决断。 週游微微点点头,然后陡然露出了个笑顏。 “其实也不必这样,我这里也有个更好的处理办法一一话说这位朋友, 你知道这附近哪有適合埋尸的地方吗?比如说枯井之类的。” ..啥?” 数个时辰过后。 房屋已经被整理一空。 那几个尸体都被週游一人给妥善处理掉了,而房间的血跡也让吴文清仔细的清理乾净。 如今就算有人来到这屋子里,只要不仔细查看,也不会发现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多么残忍的凶杀案。 但就算如此,吴文清仍然满脸的惶恐不安。 “先生,你確定这没问题吧?虽然这几个不需要点卯,但最多也瞒上两三天,时间长了肯定会被发现的。” 週游笑道。 “两三天足矣,这事我之后自然会解决,你就不用担心了。” 但仅凭这一句话,吴文清自然不可能相信。 所以说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週游直接拿出了一支云谷油膏,在手上挤了点,搓了搓,然后直接排到吴文清受伤最重的那条腿上。 怪异黏滑的感觉接触到伤口,骇得这位险些一下子蹦了起来,但他马上就被週游所按住。 吴文清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按住自己的手就仿佛铁箍,死死地扣著自己肩膀,甚至连动弹都没法动弹一下。 於是他只能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先生,您这是... “別问,仔细体会。” 週游慢悠悠地说道。 於是吴文清只能不明所以地坐在那里,但很快的,他的神情就从不解变为了茫然,又从茫然变为了惊讶,最后已是满脸的错之情。 他那双已经伤到了筋骨,至少得七八天无法动弹的腿..:..居然又重新传来了知觉! 吴文清稍微动了动,接著又將幅度大了些一一直至四五分钟后他才意识到,现在虽然没好透彻,全力奔跑可能有些困难,但如果只是想从县里逃走的话,却已经是绰绰有余! 再想想刚才那口吐真言的情景,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週游。 .阁下是镇邪司的人?” 然而令他大失所望的是,週游只回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镇邪司?那是啥玩意?” 见得那脸色不似作假,吴文清的双肩一下子便垂了下去。 『原来先生是个云游的高人....:..不过您既然有这种手段,我也不再劝慰什么了一一那么说正事吧,先生特地来我家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都不用什么客套,对方直接就猜出了自己的来意。 於是週游笑笑,然后说道。 “其实也没別的事,只是想过来找你问问,听说你天天宣传太岁是妖邪,那么你对这个太岁,府衙,还有县城里的情况,究竟了解多少?” 吴文清沉默了一下,接著挥挥手,示意已经缓过来些的妻子先进去后屋,接著才直视著週游的眼晴,无比认真地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隱瞒的,我对外人,甚至连自己娘子都一直在说,这是太岁妖邪引起的灾难。” “但实则,沧州这一切的起因.... “都是彻彻底底的人祸啊。” 第86章 俗 第86章 俗 翌日,县里的衙门前。 执勤的老孙头在百无聊赖地打著哈欠。 这倒不是他偷懒,而是这看门的活著实没什么事一一正常来讲像是这种灾年,县衙之类的地方肯定是需要严防死守的,以防止饿疯了的民眾出现暴乱之类的行为。 但现在嘛.... 老孙头看了一眼街上。 所有人都满面红润,肌肤上也尽皆泛著一抹油光。 如今县衙里太岁肉管够,人人都能吃饱,而且药到病除,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也没了,更別说有人靠著太岁肉返老还童,这情况造什么乱? 只是.... 哎。 老孙头轻嘆一声。 作为一个知情知底的公家人,他十分清楚这太平盛世之下究竟有多么而腥,光那每日剧增的失踪流民数量就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一一要不然就县城这点小地方早被挤爆了一一但县太爷仍然不肯鬆手,甚至还要抓上更多的,去给那个什么太岁妖邪祝寿....: 老孙头忽然浑身一哆嗦。 他先是像做贼一样左右看了两眼,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条地鬆了口气,接著晃了晃脑袋,將那不详的言辞甩出脑海。 他可知道那些对太岁不敬的人有什么下场一一有的在一夜后就悄无声息的失踪,有的被活生生做成了牲畜,还有的在哀嚎中一点点融化,最终变成一滩烂泥般的血肉..... 至於唯一一个还活著的......说实话那情况都不如直接死了好。 所以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忿,老孙头也不敢表现出分毫。 这鬼世道啊,保自己一家安好就得了。反正县令为了安抚他们”, 內之人的粮食都是管够的,再怎么也不至於去吃太岁肉那种东西。 於是老孙头眼观鼻鼻观心,乾净利落地做起了雕塑, 今天算是个好班,不用伺候那头肥猪,还是趁这个机会能歇歇就多歇歌吧。 但就在他睡意越发浓重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那个.::: 谁啊,没看到老子我打瞌睡.....不对,在执勤吗? “请问一下...: 不是,你们说话能不能去一边说去? “这位朋友....请问一下,这里是县衙吗?” 老孙头猛然惊醒。 他抬眼看去,只见到了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正带著些许温和的微笑看著他。 见到不是上面查岗的,老孙头的身体一下子便鬆了下来,他十分不耐地说道。 『是,这里就是衙门,你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点掉头,然后笑道。 “我是有些事来找县太爷的,请问能劳烦通稟下吗?” 老孙头斜著眼。 “你有介绍的文书吗?” 没有。” “那有本县哪位老爷的信函吗?” .也没有。” 於是老孙头翻起了白眼。 “什么都没有你跑什么县衙,去去去,哪地方凉快哪地方待著去,如果真有什么事自个去门房那递个条子,十天左右后会给你答覆的一一记住,只是答覆啊,县太爷能不能接见你还不一定呢。” 对方那年轻人顿时便沉默了下来。 而且不知道为何,他腰间的口袋突然抖动了几下,似乎有人在其中著笑。 年轻人拍了拍口袋,接著对那打算继续梦会周公的老孙头说道。 “不好意思,我这確实有急事。” 只是没等年轻人说完,老孙头便直接半依在门槛上,眯起了眼晴。 於是年轻人只能轻嘆一声,道。 “我是骨夫人派过来的,劳烦老哥通报一下。” “你就算天王老子派过来的也话语条然中断。 老孙头嘎吱嘎吱地转过头,愣然道。 “你....不,您是说....骨夫人?” 走在县中的通路上,包裹中的老道还在不住地笑道, “我都跟你说过了,这县衙里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一个惫懒货色,你正经和他们说话根本说不通,非得找个强势的压他们才行。” 週游依旧保持著那营业式的笑容,嘴唇微动,用轻不可觉的声音回道。 “看样子......师傅你倒是很熟悉这里啊。” “那当然,当年我可是一一” 老道刚想自吹自擂,但中途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一下子便中断了下去。 这路途再度陷入了寂静。 直至长廊走尽,老道却始终未发一言,只有那名叫老孙头的衙役带著討好的笑容,在面前前拉开了门。 “大人您直接能进去就好,县太爷现在正在处理公务,等一会便到。” 週游笑著朝其点点头,然后走进屋內。 但下一刻,刺目的金光便差点晃了他的眼! 放眼望去,所见所得儘是一片金碧辉煌。区区一个县衙內屋,所所用的装饰已然奢华到了极点到了极点,金箔,玉饰,明珠,珊瑚,各种昂贵物品被毫不吝嗇地铺满了每一个角落。 乍一看去,就仿佛是那传说的海底龙宫一般。 只是奢华归奢华,这也太.... 还未等週游做出什么评语,口袋中的老道又发话了。 “这什么垃圾品味啊,那猪妖的石窟都比这好点- 一一他妈的也太俗了吧?” 週游感同身受的点点头。 这屋子的主人就仿佛是在赤裸裸地炫耀著財產一般,没想著其他的任何东西,只知道如暴发户般堆垒起各种值钱物品,却连基本的搭配都没有做到。 这边放著一个玉观音,那面马上就立著个金老君,桌子上放著一个爭奇斗艳的珊瑚,下面便放著一个铜钱编制的招財船。 墙上掛著一副墨染江山的壮绝画卷,旁边立马贴有两个描金绘银的財神爷,樑柱之上涂上了金粉,却连基本的光照都没考虑,那明晃晃的光彩甚至能照瞎人眼。 用简单点的方式来说的话,那就是这里的东西各个都价值不菲,单独拿出来也都能算是精美,但经过这么堆积到一块后,反而变得就如同那茅厕中的粪坑一样,简直就是臭不可闻。 只是看看,週游就感觉自己的理智值恍惚间又掉了几点。 就在他皱著眉头,打算先出去透透气的时候,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忽然自身后传来。 接著,某个油腻到极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就是那个骨夫人派来的使者?” 第87章 痴肥 第87章 痴肥 週游笑意盈盈地转过头。 但马上,他的表情便瞬时僵住。 我曹,猪妖! 你啥时候活过来的?? 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 方才发现。 这倒不是什么猪妖,而是一个体型异常肥硕的胖子。 初看去,这人大概在四百斤左右,说是球形不太严谨,但也至少往著那方面去的意思了,肚子朝外突兀大半,但脑袋又奇小无比,仿佛淹没在那一团脂肪当中。 此时此刻,这胖的不可思议的人正穿著一身深青官袍,虽然品阶不高, 但用料上却是极其的讲究,布匹柔顺如细云,纹盘旋如鲤跃一一哪怕週游不精於此道,但只要一眼便能看出。 这玩意绝对便宜不到哪去。 此刻,这个身著华贵的巨型胖子踏著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挪地来到了屋子的最里处,一屁股做到了那个明显加固过的太师椅上。 仿佛地震一般的动静。 肥硕的身子硬生生挤进了太师椅之中,然后胖子又挪动了几下,將剩余外漏的脂肪也塞了进去,这才满足地嘆了口气。 “刚才我说什么来著?哦对了,你就是那个骨夫人派来的使者?“ 週游就看著那么一个肉山一一字面意义上的一一然后笑著回答道。 “是的,我就是,请问一下. 北谁料,还没等他说完呢,那胖子当即传来一声咆哮。 “你他妈当本官是傻子吗!骨夫人派人过来哪次不都是妖物,你他妈一个人类还自称为使者?” 说罢,那胖子用力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佛雕玉像一阵乱颤。 “来人,把这骗子给我拉倒处理房里,过几天给太岁星君的奉献不是还有差额吗?就拿他补上了,还有今天当差的那个..::..孙九是吧?为这点破事劳驾我一趟,之后也抽他一顿鞭子,草,你们这群狗日的是不知道老爷我动下地方多费劲是吧!” 眼见得外面衙役就要衝进来,週游轻嘆一声,还是选择了开启阴鬼食饵歌诀。 之前那个白露吐絮的心臟已经用於坑死骨夫人了,现如今他想要装神弄鬼,也只能使用这一门法术了。 阴寒的气息逐渐繚绕於身体,掩盖的属於人的阳气。但同一时间,週游也感觉自己身体中也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被一併带走。 : 幸好,这影响可以用魂石抵消,要不自己真特么亏大发了。 此时,面容已如殭尸般苍白的週游朝著那胖子笑了笑。 “不好意思,刚才忘了显露真身了,请问这模样阁下可以相信了吧?” 那已经涌入的衙役也登时停住。 和那些不知所措的衙役相比,太师椅上的胖子倒是无悲无喜,他就这么看著週游,说道。 :.从这阴气来看..::.確实是妖物,但问题是你又有什么证据说自己是骨夫人座下的?” 週游未做回答,而是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金釵。 之前他可是特地把骨夫人的闺房给洗劫了一遍。虽然没在其中找到什么装备物品,但起码也弄到了骨夫人常佩戴的一件头饰。 见到这玩意,那胖子深吸一口气,接著.... 陡然间,露出了一张阳光灿烂的笑顏。 “哎呀哎呀,这位小兄弟,咱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一你们这群白痴,还跟个棒槌似的挺在那干嘛,还不给贵客看座!” 这个胖子.....也就是本县的县长,这態度一前一后,就仿佛是川剧中的变脸一般,哪怕以週游的心性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他就那么看著眾多衙役从刀枪剑戟转成了阿諂媚,连架带哄地把他带到了座上,又奉上了一盘精致的点心,甚至在他旁边摆上了一壶这世道难得一见的清茶! “这位兄弟,我不知道你们妖物是否喜欢这种茶水,但这可是我当初不少功夫弄来的庐州六安,好不好喝不说,但起码一两就得这个数。” 肥县令比了个夸张的数字,然后率先抿了一口茶水,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色。 “喷,你也尝尝啊,这就是金钱的味道啊。” 週游见状也举起茶杯,轻饮了些许。 入口清香淡雅,回味醇厚甘甜,確实是难得的好茶。 不过他也未享受太久,而是放下茶杯后,便笑道, “这位县爷..:: “,生分了不是。”那肥县令摆摆手。“我也不知道你们妖物岁数怎么算,不过我面容比你长一些,又姓史,你就叫我史老哥吧。” ..那么史老哥,我这次来是为了.... 然而他的话语却又一次被打断。 那史县令清了清嗓子,接看居然露出了几分扭捏之態。 “为啥事倒是不急,主要是......骨夫人她还好吧? m 嗯,还算好,根据老道所说,现在估摸已经被暴怒的白露吐絮挫骨扬灰了,你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拾到点渣子什么的。 週游轻咳一声,然后问道。 “史老哥问这个干什么?” 史县令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我这不和夫人疏远已久,想再联繫下嘛,老弟你也知道,夫人艷名无双,是个男人都想亲近下,然而可惜她只喜欢精壮汉子,我这身材.......又稍微胖了那么一丁点,所以夫人一直对我爱理不理的,无论送什么都经常被拒,所以想趁著这次太岁星君诞辰的机会,也给夫人也备上一份..... 得,又是个舔狗。 而且估摸连那骨夫人真身啥德行都不知道的舔狗。 週游摇头应道。 “夫人最近有事需要忙,顺便把青山君之类的山野妖物都带走了,要不然也不能让我一个殭尸过来传话,所以说她现在什么情况...:..说实话我也不太知道。” 听到『青山君”这三个字时,史县令的眼神忽地放鬆,连最后一丝警惕都放了下去。但听到骨夫人不知情况时,他面容中又流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最终,他也只能嘆息一声,然后道。 “既然无缘夫人,那就算了,反正之后也会有机会见到的,就是不知道老弟你过来究竟有什么事啊?” 週游笑著回话。 “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这次来主要是奉夫人之命办两样工作,一是看看造畜的这面出没出什么问题,二是因商队太多,客栈的存粮已经消耗殆尽,所以嘛......看看能不能从县衙里补充一点。” 第88章 训人之法 第88章 训人之法 那史县令听到这话,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直接便道。 “多大点事啊,好说,你们几个. ? 他刚想招呼那些衙役一声,但忽地又想到了什么,又改口说道。 “算了,我亲自陪老弟你去吧,也让骨夫人知晓一下我搞出的成果。” 就你这体型?能走出八百米吗? 但面对週游那疑惑的神色,史县令只是招了招手,似乎示意那些衙役了什么。 而衙役们则是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似乎都有些难色,但最后都无奈地摇摇头。 ..这又是在搞什么? 没等週游问,几名衙役就走了出去,接著,隨著一阵叮乱响,外面那几扇门居然被人为地给拆卸了下来。 接著刚才出去的那几位抬著一个硕大的玩意走进了屋子里,后面还跟著更多的衙役。 如果,大概,可能,也许.... 週游没看错的话,那是一个轿子。 被去了顶棚,巨型加大號的轿子。 轿子上依日是描金绘银,充满著一种暴发户的气质,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玩意直径超过了两米半一一什么玩意需要这么大的面积? 哦不对,这旁边就有一个。 週游斜眼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几名衙役跑到了史县令的身边,几个人共同用力,好不容易才把那肥硕的身体从椅子间抽出来,然后又恋著气,费力地挪到了轿子边,將其小心翼翼地放下。 接著,轿边的几个衙役咬紧牙关,同时一使劲,脑袋上瞬间崩起了几条青筋,脸也得通红,这才勉强才將轿子抬起。 此时,那端坐著的肥县令才慢悠悠地说道, “走吧,稳当点,还有记得留下几个人看屋子,如果丟了什么东西,老爷我剥了你们皮!” 隨著这声话音的落下,轿子缓缓挪动一一但週游也从那抬轿的衙役眼中看到了某些情绪。 那是羞耻,愤怒,以及压抑许久的敢怒不敢言。 於是某人当即搓起了下巴。 这倒是......有趣得紧嘿。 拒绝了史县令也给他来一台轿子的好意,週游就这么全靠自己的两条腿,和这个队伍走到了县外。 他身上毕竟还有著散脂修摩的法咒加护,再加上阴鬼食饵歌诀提供的加成,就算徒步走了这么远,週游脸上也依旧是面不红气不喘的。 反倒是那些个衙役个个都累的和死狗一般,哪怕那轿子是他们轮流抬的,但在那离谱的重量以及这毒辣的日头下,每个人都也已经快要接近极限。 但就算如此,这群人依旧不敢说出任何抱怨。 甚至说为了让上面那史县令坐的更舒服一点,他们还得全程殷勤服侍, 这面递一块糕点,那面送一杯凉茶,没抬轿的人还的专门拨出两位,一路小跑著给那史县令打著扇子。 一时看去,这竟是比屋子里还要舒服几分。 週游在旁边也是好奇的很,於是开口问道。 “我说史.....老哥,你到底是怎么弄的?怎么这帮县里的差役,让你弄得和家僕一样?” 那史县令听到这话,顿时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老弟你是妖怪可能不太清楚,这训人嘛,其实也就和训狗差不多。” 听到这话,旁边的扇子停了下,史县令马上就一鞭子抽了过去。 “偷什么懒呢,你也想和那吴文清一样吗!” 衙役浑身一哆嗦,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 然后那史县令才继续说道。 “你绝不能对他们太好,太好了就不干活了,就得像狗一样训他们,时不时地给点狗粮拴著他们,让他们既怕你害的感激著你,然后再从其中挑出几只听话的,懂事的,当成自己的亲信,统领著下面这些东西.... 週游忽然插嘴道。 “那史老哥,你就不怕他们这些人被欺压到极致,转头又来对付你?” 史县令愣了一下,接著发出一连串的大笑。 “老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寻常確实不能压到这种程度,但问题是如今我身后站的可不是官府,而是太岁老爷,平日里眾多妖怪诡物驻在县城里, 他们谁敢动弹分毫?不怕被人家给逮住抽筋剥皮然后活吃了?” 週游认同地点点头。 这倒是实话。 以他的观感来看,这世上的妖物確实比人类要强很多,像是白露吐絮和骨夫人这种,隨便拿出来一个都可以轻鬆团灭这些差役。 那个玄元道土可能是特例,但根据週游这段时间的听闻,这位估计也是早已死去多时了。 所以背靠著这些妖邪的史县令,起码在这个县城里確实是可以无所顾忌。 但是吧週游想起这几日所见,忽然露出了个笑顏。 但他也未多说什么,而是將这个话题轻飘飘地岔了开来。 “话说小弟我之前看到老哥的屋子,实在是富贵逼人,妙不可言. 於是时间子在閒聊中一点一点的过去。 大约小半个时辰中,眾人也终於来到了第一个目的地。 那是一个仓库。 从外观看去倒是毫不出奇,青灰色的棚顶,砖石砌成的外墙,看起来就像是寻常商家堆积货物的地方一样,只是嘛.... 在门口驻守看的整整一堆的兵丁却突显出了此地的不同。 看看週游好奇的目光,史县令隨意解释道。 “老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確实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但老哥我也是无奈,前些时候驻扎不这么严的时候,有不少流民悄悄溜了进来, 虽然绝大多数都处理掉了,但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一一万幸,这几个跑掉的也可能是嚇破了胆,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只是为了防止意外,我特地又加派了这些人。” 如此说著,拾抬著他的轿子也来到了门前。 那几个兵丁急忙跑了过来,堆著满脸的笑,似乎是想打个招呼,但史县令马上就傲慢地挥挥手,示意这几个人让开。 “我和这个老弟想要看看最近造畜有没有什么问题,你们赶紧把门打开。” 兵丁中为首的急忙点头哈腰地对著週游又打了个招呼,然后从腰间拿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那个厚重的门锁。 而至此,週游也终於能一睹这个『造畜作坊』的真容。 第89章 造畜作坊 第89章 造畜作坊 一股奇怪的味道涌入口鼻。 倒不是说单纯的血腥味,这味道怎么形容呢-—--就仿佛是很多种味道都复合到了一起,其中有泥土,有牲畜,有粪便,还有著些许难以形容的味道。 虽然不至於催人慾吐,但也足以称得上是噁心。 然而那史县令却未见任何不愉之色,已经从轿子上下来的他深吸一口气,就仿佛是在享受一般,然后露出了个满足的笑容。 “我说小老弟,你看我这作坊乾的不错吧,之后是不是能向夫人给我美言几句?最好能让夫人亲自接见下就更好不过了::: 业週游闻言抬起头。 转眼间。 所见所得,极为地狱。 作坊的左边是牲口棚,但和普通农家的不同,在这棚子中站立的全是各种畸形的怪物有著六条腿的驴,长著两个头的猪,挥舞著数十只人类手臂的骡子,还有那长有人脸的马驹...: 每一个都像是核辐射催生出的畸形种,只有在那最深的噩梦中才能窥见一—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就在牲畜棚的右边,有一个被人为挖出里的大池子,眾多融化的人体沉浮於此间,就仿佛是遇到火焰的油脂,数十只手与脚在其中疯狂划动,偶然间能见到几张嘴浮出池面,然后在眾多血肉中张开,发出无声的吶喊。 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言语,但仅从那口型,週游便已经清楚其中含义。 求求你,杀了我们。 而此时,史县令仍然在洋洋得意的炫耀。 “你看左边这些,这可是我们特地搞出来的新品种,素闻太岁星君喜欢畸形之物,所以我们改良了造畜之法,费劲千辛万苦才弄出了这些,至於右边的嘛..:::” 史县令拉了个长音。 “这可是本县令耗费了上百人的性命,这才勉强熬煮出来的『精华』, 和平时供给那些商队与贱民的截然不同,这品质,这质量,喷喷喷,就连夫人亲至都得叫声好。” 週游没回应,他只是抬起头,愜地看著仓库的后面。 那里,正有一排蓬头垢面的难民哆哆嗦嗦地站看。 看著这副人间地狱办的景色,所有人都面露惊恐和绝望之色,只是没有一人敢发出声。 至於原因为何......那满身的鞭痕已经给出了答案。 顺著週游的目光,史县令也看到了这群人,於是他笑道。 “老弟你也看见了?这群傢伙是最近我刚刚收集的一一这不给太岁星君的贡品略有不足嘛,於是我就从最近进城的难民中挑了些质量好的,打算今天再做一批呢.... 週游还是没说话,他在难民中打量了一圈,然后. . 正巧,从其中看到了一大一小,两张十分熟悉的面容。 是入城时遇到的那对母女。 旋即,老道的讥讽声在口袋中响起, 『我亲爱的徒儿啊,你打算怎么办?是装作看不见独善其身啊,还是如撼树般妄图带著这群难民在这帮衙役中杀出去?” 那言语中儘是幸灾乐祸,就仿佛是终於找到了週游的痛脚一般。 可某人却压根没去搭理。 週游只是缓缓闭上眼晴,將所有可能的藉口与言语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然后。 待到他再睁开时,已是满脸的笑顏。 但和之前的客套不同,此刻这笑顏中却显得有几分不悦。 接著,话语轻启。 我说,史县令,你就想拿这些来糊弄星君和夫人?” 痴肥胖子脸上的表情登时凝住。 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这位眼中都儘是惊恐。好半会后,他才勉强陪笑道。 “等等,兄弟,这些都是我们精心弄出来的,又谈何而糊弄?” 听著对方那特地的奉承討好,週游的话语声渐渐转冷, “精心???你们精心准备就准备出了这么一堆东西?” 週游用下巴示意了下那些牲畜和血肉。 那声音也越发的刻薄了起来。 “你是以为星君和夫人是山中的农夫农妇啊,还是说从来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头?像是这种玩意它们二位早已品鑑的够多了,你拿这些破烂玩意过去,是给人祝寿啊,还是把人別人当成土老帽啊?” “可是我听说以前. 2 县令还想辩解,但马上就被週游一斜眼所打断。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知道夫人为了这次诞辰准备了多少吗? 结果到你这就打算拿这些糊弄过去?” 和刚才那温文尔雅的態度不同,现在週游这势头实在太过於强硬,以至於史县令都不由得缩了缩头。 7 ..那你说咋办嘛,东西都准备好了,我总不能重做吧?” 然而此时,週游那咄咄逼人的態度却忽然顿止,然后露出了个神秘的笑容。 史县令停顿了两秒,然后当即意会,同样露出了个了解的微笑。 “老弟,那你就稍微提点一下老哥唄?” 不知不觉间,数张银票已经塞入某人怀中。 虽然说这玩意对週游等同於几张废纸,但他的表情却適时变化,就仿佛一个真的贪婪之人一般,在不著痕跡的清点几下后,他才满足地点点头。 很简单,你先把这些停了吧。” *那太岁诞辰怎么週游撇过去一个“我收了钱哪能不帮你”的眼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过几天我想个理由把夫人请过来,让它帮你把这些解决了,到时候再给你製造出和夫人独处的机会,然后嘛.... 其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史县令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精彩,他压制住心中的兴奋,然后小声对週游道。 “那这群难民... “先放著吧,等夫人来了再处理,不过记得餵他们正常粮食,夫人最近改良了下法术,正打算找点试验品尝试一下。“ 那这样老哥我就多谢你了, “不用谢我,你这么办双方在商討一会后,终於敲定了一番压根不可能实现的章程呈一一毕竟骨夫人早就归西了一一然后那史县令用力拍了拍週游的肩膀,言语之间越发地亲昵了起来。 “老弟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確实是个有能耐的!等事成之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週游只是不卑不亢地笑道。 “这些倒是不急一一对了,史老哥,我刚才和你说过,客栈里可能还需要点正常粮食,而因为某些原因,我要的可能还得多点,你看.....,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史县令拍了拍胸口。“这点小事交给老哥就是。” 然后,他转过头,对那群衙役呵斥到。 “还在那愣著干嘛?不赶紧扶老爷我去粮仓?” 第90章 图一痛快 第90章 图一痛快 粮仓就在离看造畜作坊不远的地方。 不过和严防死守的作坊不同,这粮仓守门的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兵眾人到的时候还在打瞌睡,直至史县令不耐烦地抽了几鞭子才勉强醒过来。 史县令对此的解释倒也很正常。 “前些日子確实怕有人偷,但现在整个沧州都知道太岁肉管饱又包治百病,所有人都去吃太岁肉了,又有谁会閒著没事跑这里偷粮?这些东西现在都只供给知情知底的衙役和兵丁,以防止他们闹出来什么乱子而已。” 话毕,粮仓的门也被打开,史县令引看週游了进去。 里面並不是造畜作坊那样仿佛人间地狱,也没任何噁心至极的味道,甚至说满仓里都是那种穀物的清香,但是..: 带给週游的震撼,却远比之前更大。 他放眼望去,宽广的仓库尽皆被粮袋所填满,灰色的袋子塞满了每一个角落,从入口堆到了角落,又从角落垒到了棚顶,其数量之多,占地之广, 甚至连能落脚的地方都见不到多少。 这次週游没等史县令介绍,便直接自行走到一个麻袋前,掏出染血的匕首,在上面轻轻一划。 熟透的稻穀从其中倾泻而下。 週游抓了一把,嗅了嗅。 稻香味铺面而来。 没有之前一直感受到的霉烂与腐臭,也没有那间杂著的砂砾和石子,这无论从哪里看去,都是正正常常的稻穀。 在现实中隨处可见,但在这剧本里却珍贵到不能再珍贵的稻穀! 而这种粮食,在这里......却是隨处可见! 如果当初有这种东西,我又何至於杀猪妖,和狼妖搏命,一路挣扎到现在? 如果当初有这种东西,自己又怎会看到那饿孵遍地,千里白骨?? 週游缓缓抬起头,但只看到了一张自满无比的脸。 那史县令仿佛在夸耀什么一般,开口道。 “惊到了吧老弟?我跟你说,这其实只是一小部分,在县营周边,还有三个比这更大的粮仓呢。” 这么多的粮食,你究竟是从何弄来的?” 没注意到週游那条然冰冷起的言语,史县令大笑道。 “不外乎丰年贱收强取豪夺,灾年加价往外卖罢了,这里面一部分的积粮是老哥我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朝廷的公粮和賑灾粮一一不过其中都没什么区別就是了。” g .怎么说?” 史县令的表情越来越得意。 “还能怎么说?那当然是漂没了,说是公粮和賑灾粮,但这些东西实际上我一丝一毫都不会给那群难民一一反正他们有太岁肉吃一一但跟朝廷上就说我已经賑济下去了,然后再找机会卖给那些其余受灾的地方。一来二去, 这钱不就来了嘛。” 週游沉默半响,才继续问道。 “那州內的人怎么办?你我都知道,那太岁肉不是能常吃的。』 但史县令只是大手一挥。 “州內人?死乾净都无所谓!”满是油脂的痴肥男人笑道。“不过几个数字而已,皇上都不在意,我在意干嘛?死光了才好,他们死了那名下的田產正好归老爷我了,反正等旱情结束后,那群逃荒的照样得回来一一这天下什么都缺,唯独种地的泥腿子不缺!” l 那州牧呢,你难不成能瞒过他们去?” 史县令顿时大笑。 “瞧你这说的,我又何须瞒过去!你不知道一句话吗?那就是钱能通神啊老弟一一只要有足够的银子下去,州牧大人也能当做看不到!何况你以为就我一个人趁著沧州大旱发財?实际上州牧大人干的比我更多!” 那笑声越来越大,甚至隱约间连仓库都索索作响。 “上到皇上下到小吏,其实谁也没把这群泥腿子当回事过,我实话这么和你说吧,前段时间我已经在州牧大人那面打点好了,等这次灾情结束,立马就会给我表个『賑灾有功,体恤范万民』,然后再升上两级一一就算饿死再多人又如何?我大把银子撒下去照样是有功一一等到下次再见到时,老哥我可就不只是区区一个县令了!” 週游深深凝视著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忽然想起了之前吴文清对他说的那句话。 “这压根不是什么妖灾,而是彻彻底底的人祸。” 当初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说自己过来如果有能力的话,最好亲自看一眼。 果不其然。 若不是亲眼所见,又如何能见到这一幅丑陋的姿態? 再想想之前从骨夫人那听到的消息,这故事的基调週游基本也能猜出来了。 就连老道也不由得在口袋中讚嘆道。 “这胖子..::..可真是一个人杰啊,先和太岁勾搭上,把那个唯一能威胁他的玄元道人给灭了,然后再引妖怪鬼物为靠山,压制县里的兵丁与衙役,接著恩威並施,拋出太岁肉这种东西以防民反....:..当了区区一县令真是委屈他了,如果去为相,这绝对是个『流芳百世”的巨奸!” 週游认同地点点头,然后他抬起头,又重新露出了一张笑顏。 “小弟我受教了,那就请老哥你先备下一些粮食,等夫人过来后便一同和寿礼一同运走,而这几天嘛.....我就多在府上叻扰一下了。” 那史县令自然不可能反对,直接便大笑看应允。 是夜,在离开县衙后。 週游再度敲开了吴文清家的屋门。 黑灯瞎火之下,院子中毫无声息,就仿佛是个中住人早已经搬走了一般。 週游倒是没著急,只是背著手,在那静静地等待著。 半响,伴隨著一阵微不可觉的动静,门后才有一个谨慎的声音响起。 “道长?” 得,又一个误会的。 週游的时候也懒得解释了,直接点头应道。 “是我。” 隨著门问滑动的声音,吴文清那张警惕的脸才漏了出来。 直至彻底看清週游的脸后,他才然送了一个口气,將怀里藏著的棍棒了下来。 “道长这么晚回来,是已经自那个府中看过了吗?” “当然,你说的,以及你没说的,我基本已经看遍了。” “那结果如何?” 週游摇头苦笑。 “果如你所言,这县里所出这事,確確实实......是为人祸。” 吴文清也隨之嘆息一声。 “既然道长你知道就好,我知道您有大本事,但仅凭您一已之力,又能奈何这官府衙门如何?郎朗青天之下,这里已经成了妖域魔国,道长你若是听我一声劝.....还是赶紧跑吧。” 週游闭口不言。 確实,这县城里又没什么支线任务,那太岁星君诞辰结束前又不会回来,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按原先的计划,扯著骨夫人的虎皮,趁著县令没识破前忽悠一张通关文书,然后直接奔著幽台山去就好。 至於这平民百姓,至於这万千难民的生死,又和他何干? 不过是一个剧本而已,回到现实的时候一切又是如常。 但是嘛.:: 週游咧嘴笑了起来。 如果这么瞻前顾后,他还费劲巴拉弄这些寿命图啥? 人生在世,活看,不就是为一个痛快吗? 那县令让我不痛快到现在,难不成老子还能让他痛快去了? 於是週游就那么拍著吴文清的肩膀,笑道。 “跑嘛......倒是不著急跑,我这里还有个计划,就是不知道....· “你是否愿意和我一同来上这么一把?” 第91章 借命一用 第91章 借命一用 之后的两日,週游一直频繁出入於县衙。 由於说话好听,人会来事,再加上握著『骨夫人』这个大旗,所以週游很快便和县令熟稔了起来。 这几日间,县衙中大部分的人都也认识了他。 在和那些衙役閒聊时週游也得知,由於史县令太过於倒行逆施,导致整个府衙里除了那些狗腿子以外,基本没任何人待见他一一只不过由於常年积累起的凶名,再加上上一个带头人被整的生不如死,以及这日子多多少少还能过下去,所以才没人敢带头造反而已。 而现在嘛.....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了。 如白驹过隙般,又是一晚。 此刻,衙门后面改成的居所里正传来史县令的咆哮。 “什么叫找不到???那么好几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凭空失踪了???” 在他面前,一位衙役捂著脸上的崭新的红痕,顶著漫天的吐沫星子,连连鞠躬道。 “大人,真不是我们不尽力,是真找不到啊,浑爷他们根本不知道去哪了,我们都找了一天了,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是不是当我傻子啊!我看你们就根本没尽力.... “大人,我们真不敢啊,確实是. 就在那衙役越来越畏怯,眼见得就要缩成一个虾米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忽地传来。 史县令怒气冲冲的问道。 “谁啊!” 门外传来的却是一声笑语。 “史老哥,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史县令那拉得老长的脸总算是缓和了些许,他挥挥手, 示意那个心惊胆战的衙役先退一边去,接著才道。 “进来吧。” 门外的自然是週游,他闻言推门而入,正好看到了那张仍然满是怒火的脸。 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把史老哥给气成这样?” “还不是这帮废物!”史县令嘧道,似乎觉得单纯的骂不过癮,他又举起手中的鞭子,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 “让他们找个人都找不到,老子就他妈养条狗都比养他们强啊!” 然而下一秒,他的鞭子就被一只手给抓住。 这位愤怒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一张平和的笑脸。 “史老哥,你也別太生气嘛,为这点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一一所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能和小弟我说一下吗?” 那声音仿佛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人不由得鬆懈下来,那史县令也没再度发怒,而是抬抬头,示意週游先坐下来。 等到某人落座后,他方才继续道。 “其实也没啥,我的几个亲信这几天不知所踪了,由於我的特殊照顾, 他们平时不用坐班,结果到了今天我才发现人不见了,便让差役去找,谁想到这帮傢伙著实废物点心,找了一天然后居然跟我说压根找不到!” 说罢,史县令当即就要举起鞭子。 但下一秒,週游再度打断了他的动作。 不过这回不是用手,而是用嘴。 “你的亲信?额.....是不是几个长相凶悍,身材高大,而且为首者是个光头,脖子上还带著刺青的?” 史县令猛地回过头。 “老弟你知道?” 週游笑道。 “倒不是知道,只是昨天正好看到这几个,正挟了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往城外去了,也不知道是打算干什么...... 说是不知道,但那语气中的涵义已经不言而喻。 史县令愣了数秒,然后当即大怒。 “这帮王八蛋,找到漂亮姑娘居然不献给老爷我,反而自己去吃头汤去了!!!等他们回来的,老爷我不抽死他们!!” 一番狠话放完,史县令才想起週游还在这里,他连忙捏了捏自己的脸, 然后说道。 “对了,老弟,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週游回道。 “確实是有点急事,主要是想找老哥你商量下.. 说著,他忽然转过头,看向那个若寒蝉的衙役。 史县令也斜了一眼,接著挥挥手。 “行了,这里没你事了,滚吧!” 衙役当即如释重负地退出到了门外,临走前还不忘带上门扉。 然后史县令才笑著对週游说道。 “老弟你放心,除非得到召唤,否则他们平时轻易不敢靠近这里一一话说你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也要来见我?” “实在抱歉,打扰老哥你休息了。”週游回道。“实际上小弟我州外的朋友遇到了点麻烦,急需需要我去帮把手,所以希望老哥能开一张通关文煤。” “这么急?今晚就得走?” “朋友之託,实难违背。” 闻言史县令露出了几分可惜之色,但还是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几张空白的文书,然后提起笔,沾了沾墨水,道。 “那老弟你往哪个方向出州啊?” “幽台山。” 史县令的笔当时顿了顿。 看到这反应,週游似乎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问道。 “怎么了,史老哥,这是有什么不妥吗?” 那史县令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摇头,签下了地名和自己的姓名。 “也没什么不妥,主要是那地方原本有个特別噁心的牛鼻子,总是找我茬还妨著我捞钱,前几个月我正巧遇到了太岁星君,当时一拍而合,就和星君一起趁著那牛鼻子修炼的时候,把他给搞死了,然后我又让人把那条路给封上,禁止任何人通过..:..不过既然是老弟你的请求,那就无所谓了。” 史县令递过了文书,週游也含笑谢过。 但就在史县令以为这一切结束的时候,週游忽然又露出了个十分奇怪的笑容。 “对了,老弟我这里还有一件事,希望史老哥你能帮下忙。“ 不知为何,史县令的背后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就仿佛是......被猫盯上了的仓鼠一般? 奇怪,我为啥会有这种想法? 史县令晃晃头,接著道。 “没事,老弟,你儘管说,看在骨夫人的面子上,只要老哥能做到,那无论什么忙都会帮的。” “那多谢老哥了,我这个忙其实很简单。” 烛火摇曳,照亮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庞。 “那就是.....借老哥的性命一用。” 第92章 主持公道 第92章 主持公道 史县令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相处这几天,他也大概摸透了某人的性情。 温和,友善,对上不卑不亢,对下不急不躁。 这种人到哪都吃得开,甚至不说他,就连县里的衙役们都对週游十分有好感。 而这种性格的人却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任谁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亦或者对方根本就是在开玩笑。 但週游不给史县令反应过来的机会,他嘴巴轻启,用舌尖压出了一个词“。” 时间,血河倒转。 史县令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而趁著这个机会,週游已经悄然转到了他的身后,用臂膀架住了那粗壮的脖颈,接著..... 缓缓地收紧。 仅仅十余秒过后,史县令的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雷音炸响。 一具如猪妖般肥硕的身子在床上抖了几抖,那脂肪如波浪般荡漾开来最终史县令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惊恐地环顾周围,然后便然发现,自己已经被死死地困在了床上, 史县令张嘴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被死死的堵上。 房间中烛火摇曳,映得一片金碧辉煌,然而在这屋里却空无一人,没任何人能够救他.... 不,这么说也不对。 人是有的。 就在史县令的不远处,一个带著淡淡微笑的面容正看著他。 毫无疑问,这正是週游。 刚才不久之前,还和史县令称兄道弟的週游。 此时此刻,某人正笑著说道。 “史老哥,一场好梦啊,不知道你睡的可好?” 史县令闻言当即挣扎了起来。 但那绳子不知道是怎么困的,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自其中挣扎出分毫。 週游见状笑道。 “別费事了,这困法我这段时间试过好几次了,没一个能够挣开的,就连那已经成了精的妖物都没办法,更別说史老哥你这一身肥肉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看著那痴肥的躯体仍然在负隅顽抗,週游无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气, “老哥你何苦浪费力气呢,更何况你就算求饶我也听不清你说些什么他说的是:週游老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就在此时,第三个声音响起。 那声音苍老,冰冷,但只要仔细听去,又能感受到某种如爬虫类的冰冷与恶毒。 史县令鸣咽的声音一室,接著他疯狂地转动起自己唯一能动的脑袋,想从这房间里找到那说话的第三人。 然而可惜的是,直至他看遍了所有,仍未见到其余身影。 只有週游的声音还在款款诉说。 “我说师傅,这人嘴巴塞得死列的,你老又是从哪听出他说的是什么的7 那苍老的声音旋即接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从人的神態,嘴型,以及肌肉蠕动间就能大致猜出他在说什么,如果再加上周围环境情景的推论,那么就算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北 徒儿佩服,既然师傅你这么厉害,那接下来就劳驾你当翻译了刃如閒聊般的话语逐渐传入耳中,顺著声音响起的方向,史县令逐渐转动自己的眼珠。 最终,他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头。 没有身子,却仍然能够发话,不休的人头。 於是史县令的挣扎更剧烈了起来。 那人头了他一眼,接著道。 “现在这位说的是:这东西是什么鬼一一草,有你见面这么说话的吗?” “师傅,最后那半段其实可以去了的。”週游转过头,笑著对史县令解释道。“给老哥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师傅,虽然如今只剩下一个头,但他的原身可厉害了,那是但那介绍的言语却被一声冷哼所打断。 “我说的是废话,你说的就不是废话了?和他说这些干什么?还不赶紧说正事!” “好吧。” 週游耸耸肩,然后对史县令道。 “其实这次找老哥你不是为了別的,主要是小弟我最近看这县城里诸般景色听不顺眼的,又想不出有什么解决办法....: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说的是你有话好说,你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 週游没给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所以这不就从老哥你身上想招了嘛,您老身为一介县令,肯定.... 男“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要钱,还是要人?他什么都可以给,这一切都是误会!” “额..:..其实也不算误会啦,刚才你不是说失踪了几个亲信吗,那其实是我乾的..... 史县令一愣,但马上动作的幅度就大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又说:区区几条狗而已,杀了就杀了,根本算不上什么事,不至於闹到现在这种程度,你把他放开,他马上就能把这事忘了。“ 週游顿时抚掌大笑。 “不亏是史老哥,真有梟雄之姿,好好的手下说舍了就舍了,但其实吧,小弟我还有一个隱瞒你的事情。” “鸣?” “那就是..... 某人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骨夫人,其实也是让我杀了的。“ 所有的表情瞬间呆滯了下来。 史县令就那么直愣愣地看著週游,表情中似乎有几分不可置信,又似乎有几分难以言表的茫然。 好半天后,他才回过神来,焦急地鸣咽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老道在一边悠哉悠哉地解释。 “他说,曹尼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又补充了一段,日你血妈。“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说师傅,我咋看著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呢?” 週游看著那一脸惊恐的史县令,对著老道小声说道, 结果人家直接给了一个白眼。 “你觉得不对自己去问啊,反正老道我看著就是这个意思,爱信不信。 说著,老道的头便闭上了嘴,再不言语。 只留下週游苦笑连连。 最后,他还是摇摇头,对著那史县令说道。 “史老哥,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其实吧,我也没別的意思。“ “只是觉得这朗朗晴天之下,总应有人主持一下公道。” “仅此而已。” 第93章 与虎谋皮者 第93章 与虎谋皮者 对这句话,老道直接之以鼻。 “什么公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我才看不惯你这点一一你太爱管閒事了,这世道独善其身不好吗?非得去招三惹四的干嘛?” 週游笑了笑,並没有解释,而是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从袖口里滑出刀,打算了结掉史县令。 谁料到,老道忽然又开口阻止。 “等一下。” 已然临近脖颈的刀锋骤地停下。 .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突然发现个有趣的东西,你先把他的肚皮切开看一看。” 史县令的挣扎瞬间剧烈了起来,而週游也有些莫名其妙。 “为啥?师傅,咱这里又不是日本,可不兴切腹这一套,而且现在时间不够,也没法对这狗日的行刑一一更何况他堵著嘴,就算刑讯逼供也没法问出来啥。” 不是,徒弟,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玩意?” 老道直接了週游一眼,然后道。 “老道我只是忽然发现了一点端倪,需要看一看究竟,所以才需要你將那腹腔切开而已一一话说咱们都相处这么久了,你別跟老道说你怕见血吧?” ... 我倒是不怕见血,但我怕肠道间那堆五穀轮迴之物溅我一身... 不过週游见老道態度坚决,也只能耸耸肩,拿起匕首,朝著史县令的肚皮割去。 反正这傢伙犯下的罪行完全足以千刀万剐了,对杀得残忍点这件事週游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 只是在刀锋触及到哪肚子的瞬间,週游却是一愣。 倒不是他突然心软了,而是嘛. 这肚皮的触感.....极为的诡异。 週游的医学常识虽然只是个半吊子,但他起码也知道,正常来讲,像是胖到这种程度的人,肚皮上的脂肪层必然是异常之厚,哪怕用刀割都得割半天,但是这位史县令.... 他的肚皮上的皮肤似乎轻轻一划就可以割开。 週游警了一眼老道,见对方没提出什么异议,这才继续动手。 刀锋划开皮肤,带来一阵激烈的颤动但是,並没有血液流出。 在那层皮肤之下,也没有属於正常人的脂肪层一一不,不止这点,其中甚至连五臟六腑都没有,那层皮肤轻薄的就仿佛纸一般,而在划开的裂口中,週游就只能看见... 一个畸形而怪异的头颅,正躺在其中。 那头颅大的绝不正常,看不出是什么性別,模样就仿佛是婴儿一般,上下连一根毛髮都没有,只有数十根青色的脉络將其和腹腔连结。 而在此时此刻,那怪头正睁著纯黑色的眼晴,直愣愣地看著週游。 然后,咧嘴一笑。 什么鬼东西! 週游皱起眉毛,將匕首横於身前,向后退了一步,做出隨时都能动手的姿势。 谁想老道此时却忽然笑了起来。 那声音越来越大,丝毫不在意会惊动外面的那些衙役。 “有趣,真是有趣!想不到过了整整五十多年,我居然还能再看到这么有趣的玩意!” 週游没回头,而是朝著老道问道。 “师傅,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老道一时未答,好半天后,笑声才逐渐哑止,然后就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是否知道?笑死,我当然知道!” 那老道努努嘴,示意腹腔中的怪头。 “此乃脑灵稚子托生之术,为『蜕形』之法中的一个,先选中一个適合自己的上好材料,然后在其身上种下一点本灵,平日里这材料见不到什么端倪,但隨著时间的推移,內里会被一点一点的蛀空取代,然后形成一个虫,等施术者万一出了什么事,就可当即利用这个虫蛹转生一一我的徒弟, 你可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居然这么机缘巧合地破了太岁的后手!” 週游整个人都已经愣住。 “你是说这县令是那太岁星君的虫和替身?但他俩不是合作关係吗, 难不成。::: 他的话语骤然停下。 然后,週游脸上渐渐浮现出些许瞭然之色,而老道此时也大笑道。 “没错,就是那个如果一一老道警了一眼那完全傻掉了的县令,嘴角翘出一个讥讽到极点的弧度。 “这傻子居然真以为自己能与虎谋皮呢,实际上自己早已沦为了老虎的饵料仍不自知,那商队,酒楼里的老板,包括这个县令,都全都是一副德行,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实则统统都只是他人嘴下的血食一一说道这里,老道那高亢的声音忽地一顿。接著陡然变得索然无趣了起来。 “所以说,人类啊,我当初又是为何.... 然而就在此时,也不知道那县令那来的力气,居然挣开了塞在嘴里的抹布。 但他並没有高呼求助,而是那么看著自己肚子里的怪头,状若疯魔的不断喊道。 “不对!不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星君向我许诺过的,我当是人上之人,是官路亨通,最后应该和他一起飞升成仙的!!!向我许诺过的!!!!绝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见状如此,週游也只是摇摇头,將匕首压在史县令的脖颈上,接著.::: 用力压下。 於是,一切声音至此而止。 轻轻抹去溅在脸上的些许血跡,然后週游才对老道说道。 “人已经解决了,那这个头呢,咱们怎么办?” 老道凝视了那个怪异恐怖的脸一会,接著平静地说道。 “还能咋办?一把火烧了唄。” 熊熊烈焰燃起。 橘红色的火光转眼就吞没了一切,那些玉石,那些金银,那些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古董玩物,尽皆消失在了火焰之中,与那痴肥的身躯一同化作了灰炽点点。 “道长,原来你在这!” 就在週游看著那飘扬的火光之时,身后忽然有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週游回头望去,才发现招呼他的是吴文清,在这人身后还跟著数个德役。 此时此刻,这位正拖著没好利索的腿,无比惊喜的迎了上来。 “果然如道长您说,这县里的人都对县太爷积怨颇深,以您作为后盾, 我只用稍微一说就倒戈过来了,反正现在那些妖魔也不在,也没什么需要怕的。::: 说到这时,吴文清也看清楚了週游身后的火光,那表情瞬间变得越发精彩了起来。 “这是.....你把史县令给杀... 话声戛然而止,吴文清回首看了看身后的衙役,轻咳一声,接著道。 “咳咳,看来县令深夜弄火,不小心点燃了屋子,真是可悲可嘆.... 各位兄弟,还不赶紧救火?” 然而那班衙役没一个动弹的,好半天后,才有一个老头慢悠悠地走出来,然后用更加慢悠悠的语气说道。 “吴书办,不是大家不想救县老爷,主要是这么大的火咱也冲不进去啊, 吴文清心领神会地笑著点点头。 “確实是这个理,不过火还是需要阻一阻的,最起码也要防止县衙被烧了。否则大家之后呆哪去?” 衙役这才一鬨而散。 然后,吴文清才转过头,此时他脸上那嬉笑的神情已经一扫而空,就见他郑重其事地向著週游行了个大礼。 “多谢先生,先生这一义举当救本县万千百姓,还请先生受我一拜。” “只是顺手推舟而已。”週游扶住了吴文清的身体。“还有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 ? 先让百姓把太岁肉戒了吧,虽然肯定很困难,但有造畜工坊那些东西,也可以当做最鲜明的例子,而且.... 吴文清的声音逐渐扬起, “我之前给镇邪司的书信终於得到明確回復了,再过半个月后,他们就將带司內好手前来,到时候哪怕太岁过完诞辰带著群妖回来也无需再害怕了道长,要不你也留下来,以您的身手和功劳,肯定能在司里寻到一个好位置的。” 留下来? 看看吴文清那殷切的神情,週游垂下头。 这倒是个好主意,这剧本只是说让自己逃,没说怎么逃,如果能寻得这个镇邪司的庇护,然后借他们手前往州外倒也不外乎一个好方法。 但是::: 週游又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口袋。 老道此时已经闭口不言,似乎並不想干扰週游做出的决定。 一路相伴走了这么长时间,虽然老道居心不良,虽然二人一直在相互拌嘴,但是说实话,相处间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所以说,这旅途必然需要做一个了结。 週游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不了,这路程马上就要走完最后一段的了。 “接下来.... “我去幽台山。” 第94章 閒言 第94章 閒言 从昌化县出来后,已经是走了大约四五日左右。 隨著路程的前进,就在週游的视野中,平坦的路途已然慢慢消失,而怪石磷的山区渐渐多了起来,道路变得越来越难走,甚至有时半天才能走完五六里地。 只是老道自从出县城后就变得寡言少语了起来,而週游也未再多说些什么一一甚至说隨著离幽台山的越来越近,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种奇妙的悸动。 那感觉就像是久別故乡的游子即將归家一般,充满著怀念和期盼著的情绪。 週游身为一个外来户,自然不会对,这里有这种怀念之情,那么这种情感属於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所以说,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他和这幽台山,和这云景观有什么关係? 可惜的是,如今已无人能够回答。 原主自然不能开口,至於老道....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始终都不肯多说一句。 於是路途就这么在沉默中继续了下去。 在不知不觉中,又是一个傍晚。 週游早早地点起了篝火。 身处於这种陌生的山林中,走夜路是一件十分傻缺的行为,毕竟谁也不知道脚下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坑洞,同样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遇到什么早就饿急了,迫切想要加餐的狼虫虎豹。 週游这復活幣辛辛苦苦留到现在,可不想因为这点事莫名其妙地交代一个。 火光燃起,照亮了周围方寸地面。週游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了一头骤子前一一这傢伙此刻正用湿润的目光看著他,瞳孔中只有对於草料的渴望却没有任何属於人类的灵智。 这是县里仅剩的几头正经牲畜,在听说週游执意要往幽台山去后,吴文清直接慷慨地將其送给了週游,並且附上了足以让一般人走到幽台山...: 不,应该说是足以走出整个沧州的乾粮。 “这也能算是个好人,也不知道县城那情况他能处理成啥样.... 週游从骡背上解下行囊,先给其添了一把草料和些许的清水,然后拿著七八张烙饼和醃肉走到火前,裹在一起烤了起来。 肉类的油脂逐渐浸透麵饼,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香味一一这可不是週游自个胡乱那盐巴醃的,而是县里那几家酒楼连夜赶工出来的,虽只是乾粮,但味道比起週游在现实里吃的那些大饭馆的东西也差不到哪去。 而老道的头就倚在火边,看著那一点点熟透的食物,脸上的阴冷之色越发浓厚。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这样,像是终於想起了什么,但无论如何询问,都无论如何都不肯发出一言。 过了三四分钟,週游拿起了那烤熟的麵饼,但没著急吃,而是先往老道那面递了递。 “师傅,你来一点?” 老道警了他一眼,没说话。 週游也没露出什么『自找没趣』的神情,他只是捲起那张饼子,也没在意那烫手的温度,直接便往嘴里塞去。 一张很快解决完毕,然后又是一张...:..不多时,那足以把常人撑死的东西便全落了肚一一但对週游来讲,这也只是堪堪填饱而已。 隨著时间的推移,他的飢饿症状已经越发的严重,这些粮食能让一般人走出沧州,但对週游来讲不过是十来日的饭食而已。 然而週游现在却一点都不担心。 不光是吴文清表示他隨时都可以回去,也不是有那即將到来的镇邪司作为靠山,而是他冥冥中总有种感觉。 只要到了幽台山,一切的问题便都会得到解答。 看著週游解决完晚饭,老道方才开口发话。 並非往常的讥讽。 只是用一种平静至极的语气在诉说。 “徒儿啊,现在离我的道观只剩一天路程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週游擦去嘴边的油脂,同时笑道。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师傅你不是一直想回到山里重塑法身吗?我先把你送过去,然后再考虑別的就是了。” 老道不言,他看了一会週游,方道。 “我的徒儿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週游笑道。 “师傅,徒儿.....有些不太了解你说的意思呢。” 老道再不出声,他只是闭上眼晴,仿佛是养神一般。 只留下週游叮盯著那个白髮苍苍的脑袋,笑容逐渐褪去。 翌日,山间小路。 隨著山林的深入,那遍地的枯黄居然也略微褪去,偶然间也能看到些许的绿色一一在路过某些地方的时候,在那层峦叠嶂之间,甚至还能见到些许没有断流的溪水。 可惜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饮水,反倒是让那驴痛饮了一番。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 从山间的兽道走到了人为开闢出的小路,又从小路走到了青石堆砌的台阶。 最后,週游终於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云景观” 在迈过最后一节台阶后,他首先见到的,就是这三个大字。 字体描在门楼的牌匾上,所用的顏料和做工都不甚出奇,在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之下,甚至已经褪色了不少,但仅仅只是看著,便能感受到一种正气浩然的感觉迎面而来在那苍劲有力的字体中,每一笔,每一划似乎都贯彻著动笔之人坚定而又决然的信念,哪怕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却仍然不减分毫。 老道看著这几个字,脸上的神情也是越发地怀念,但他也未多说些什么,只是跟週游道。 “只要过了这个门,再往里走就是正殿了,当初那太岁星君与县府兵丁趁我修行之时偷袭得手,他们本以为斩掉我的头后就万事大吉了,可谁也没想到我那身体才是本源,只要其灵性未失,那么只要缝上头就可以復活说到这里,老道忽地顿了顿。 .但前提是,需要缝上正確的那个。“ 只是最后这句话是用呢喃一般的声音说出,所以週游似乎一时也没听清。 所以他只是如常地回应道。 “那么师傅,咱直接奔著正殿去?” 老道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走,咱去正殿,缝上头,来了结这一切。” 第95章 告別 第95章 告別 云景观其实並不大。 初看去,这个道观占地总共不过几亩,和那些上百亩起,甚至包下了整座山的宗门完全比不了,加起来不过是几间偏房,一座摆放神像的大殿,仅此而已。 观內此时寂静无声,见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週游隨手把那驴牵到一处空地,接著才顺著老道的指引l,踏著这遍地的杂草,向著那说的正殿走去。 此刻,老道还如同十分怀念一般,不住地诉说著。 “这地方当初可不是这样,你师傅我虽然主张清修,但当年也是收了几个徒儿的一一按辈分来讲他们应该是你的师兄一一平日里练功修道,倒也能算是热闹,可惜啊,当初我已有预感不对,为了不祸及他们,提前將这些人攀下山了。” ..哎,房檐上又塌了半边,真是啊,只要人不在,风也来雨也去,几个月的时间这屋子就破败了下来。” “还有这水井..... 道路就在老道的絮絮叻吻中度过,很快的,週游就走到了正殿的房门。 然后,推开。 隨著窗外阳光的照入,尘土与霉味也隨之而来,週游轻咳几声,挥去那些味道,然后抬眼看去。 一尊上清灵宝天尊的雕像正俯视著他。 和之前在三化庙里看的那些佛像不同,这尊神像甚至没用金粉上色,从边角处的粗糙地方也能看出,这大概是由一个一般人一点点雕刻出来的。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神像之下,一个身材超过两米的道士正盘坐在哪里,这人身穿一件藏青色的道袍,双手就那么隨意地搭在膝上,並没有其余的动作。 但是. ... 这个道士却没有头。 自颈部而起,本应在上面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但缺口处仍然光洁如新,甚至那断开的动脉还在不断地蠕动,那样子仿佛只要拿一颗脑袋按上去,这个无头的尸体就会当即復活一般。 而打进屋开始,老道就一直愜证地看著那具尸体,眼神再也没挪动分毫。 整整数分钟后,他才忽然惊觉,高声叫道。 “乖徒儿,你在等什么?赶紧把师傅的脑袋放到身体上,等师傅与法身合二为一,重归於正体,这沧州就再没什么好怕的了一一哪怕那太岁都拿咱们没招,咱们师徒二人能横著走!” 然而週游却没动弹一下。 此时此刻,老道的眼中仿佛有火在烧,之前的理性,犹豫,迷茫,仿佛都被彻底烧的一乾二净,此时此刻,在他的眼眸中,只有赤裸裸的渴望。 见到週游不动地方,他文厉声说道。 “徒弟,你在等什么!圆满的机会就近在尺,你磨磨蹭蹭的究竟是在想一一然而,下一刻,他的声音便被週游所打断。 “师傅,你还没发现问题吗?” 那声音平平淡淡,却间杂著几分无奈。 老道的双眼已被血丝爬满,他愤怒的仰起脖子,看向週游。 “我发现什么问题?这他妈就是老道我自己的法身,老道我就是玄元话语声戛然而止。 老道无声张合著嘴,但始终都无法说出下一句。 “师傅,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 没等老道回话,週游就板著手指,逐个说道。 “师傅你啊,从一开始就露著破绽。” 首先呢,师傅你的称呼就很奇怪,你不止一次说过『你们人类』了,平时又多指玄元道人为『那个傢伙』,如果你真是这个本体的话, 绝不会用这种称呼。” “其次,师傅你虽然对我还算够意思,但这路途全程下来,你似乎一直认人命为草芥,动不动就要吃人杀人一一然而根据这一路上所有人所说,玄元道士却是个斩妖除魔,刚正不阿的当世侠客,不可能有这样的行为。” “还有,徒儿手中这铃遇危险时会响,但这响声只有身为人类,並且对我无威胁的人才能听到,而师傅你却没听到过一回。” 週游看著那个头颅,眼中渐露怜悯之色。 『最后,门前那句我可是听清了的一一让这身子復活的前提,是缝上正確的那个。” “而师傅您......在有著这么多问题的情况下,又如何觉得自己是正確的呢?” 老道呆呆地看著週游,並未回话,但眼中血色逐渐褪去,眼中的神采逐渐变得迷茫。 半响,他突然笑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自嘲的轻笑,但很快变成了发泄般大大笑,最后已成为了纯粹而不间杂任何意思的狂笑。 这笑声持续了整整半柱香之久,最后伴隨著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嗦, 老道的声音方息。 “我的徒儿啊,也多亏你发现了那么多的问题,就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的呢?” “一开始。” “一开始?猪妖巢穴的那会?” 没错。” 老道的笑容越发的滑稽。 “那时候我自觉没漏出什么破绽一一当时我甚至自个都以为自己是真的你又是如何看出来不对的?” 週游道。 “其实师傅你那时的辩词確实没什么问题,但和那两个头混到一块,就算没问题,也会让人觉得有问题了。”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老道又一连串的大笑。 然后,週游也笑了起来。 但他的笑容中却有著几分苦涩。 最终,还是老道笑够了,他就这么看著週游,然后忽然说道。 “那徒弟,你打算怎么办?” 但週游却垂下头来。 “徒弟也不知,还请师傅赐教。” “你啊...:..还是心太软了。”老道凝视著週游,自相遇以来,第一次如同为人师长般教训道。“既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那就乾净利落点解决掉事情,这问题我教过你很多次了,大男人为人处世,就得果决狠辣一点。” 老道努努嘴,示意祭台上作为祭器的一个木槌。 “你初遇时打算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好了。你也用不著怜悯,同样也別找理由,老道如果不死,这事情便永远都没法继续下去。” 更何况,知道所有事情后,我呢,也想得到一个解脱了。” “毕竟这么动不动就想著吃人杀人的..:..实在有违玄元这个名號。” 週游没动弹,他看著老道的脑袋,最终还是摇摇头,嘆息一声,走过去拿起了木槌。 然后,走到了老道的面前。 对方正看著他,目光无悲无喜,只剩下一片释然。 到了此时,他倒是有了几分传说中玄元道人的风采。 “对了,师傅,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老道咧嘴笑道。 “其实也没啥,在我死后,玄元肯定会去找那个太岁的麻烦,希望徒儿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一一毕竟这傢伙也是把你师傅坑成这德行的罪魁祸首,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乾死这个狗日的。” 週游点点头,高高举起木槌。 然后。 用力砸下。 第96章 玄元道人 第96章 玄元道人 如同纸皮核桃裂开的声音。 老道的颅骨就在木槌下砰然破碎,正如同猪妖巢穴中那两个一般。 轻巧的,就仿佛一触即碎。 然而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婴孩,没有蜈蚣,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曾存在。 这就是老道的本体一一从一开始,它便是一无所有。 至此,剧情就此完结。 但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週游先仔细地为老道收拾好遗骸,然后抬头看去。 主殿內,阳光斑驳撒下,照耀著荒废依旧的殿堂。 这个剧本似乎到此戛然而止,现在自己能选择的似乎就只剩两个。要不翻过幽台山,往沧州外逃去,要不回到昌化县,去寻求镇邪司的庇护。 “但是.:::: 週游环顾周围。 “正常来讲老道......不,师傅这一路指引,到这肯定有关键剧情的更何况,我身上这个芋虫化和阴鬼食饵歌诀的诅咒还没解。” “所以说,这里肯定有问题,而唯一的线索就是, 2 週游的自光最终投向了那个盘腿而坐的无头身躯。 对方似乎无知无觉,从进门伊始就没动弹一下,就仿佛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一般。 週游看了好一会,然后似乎是从其中发现了什么,脸上逐渐露出几分猜测之色,就见他向前稍走了几步,接看朝那无头身抱拳一拜。 “在下週游,现送师尊头颅归乡,在此见过玄元道长。” 无人回答。 无头尸身只是沉默地坐在哪里。 週游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毛。 难不成···自己猜错了? 但就在他摇摇头,准备现把老道尸体下葬的时候,忽有一阵清风颳过, 那积累的尘土飘扬而起,但在落下之时,却组成了三个字。 “你是谁?” 週游一愣,猛然仰起脑袋。 那无头尸身连一丝一毫都未曾挪动。 週游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著说道。 “我是週游,送师傅归乡的徒弟。” 没有回应。 一介旅人?” 沉默依旧。 云景宗弟子?” 同样未曾言语。 週游一时也停了下来。 他仔细思索了一会,却感觉这问题没有任何的线索一一但就在忽然之间,仿佛灵光乍现一般,老道之前说的某句话语忽然划过他的脑海。 然后,再联想起自己的身体情况。 週游张开嘴,轻声说道。 “我..:..大概是道长您自己。” 是的,之前老道曾和他说过。 心就比如师傅我吧,练的是斩四鬼之法,通过把自己的妄言,嗔怒,毒心,饕餮分別斩出,然后再將身上的染化转移到这些头颅上以此规避失感,你只要到山上师傅直接就可以教你这门法术,而且你身上尺虫血饵汤的毒性也可以帮你解了.... 但问题是,当初包括老道本身在內,猪妖桌子上的头只有三个。 再想想,自己这具身体恰巧还有那暴食之症。 所以说.·..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大约十余息过后,忽然间,一阵大笑声传来。 不是来自於週游,而是来自那具无头尸体的腹腔。 “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到极点了!想不到当初斩下来的几个头中,居然有俩能搏出来个出身,毒心收得了一个好徒儿,餮混到了个人身一一还被一个外界的来户给占了!” 週游悚然而惊。 那无头尸体活过来他不惊讶,毕竟这段剧情怎么都得继续下去,老道走后,系统怎么都得安排另一个指引者的,他惊讶的是对方居然看出他是外界来的一那岂不是说这傢伙知道他来自於现实? 不过无头尸身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发出一连串的笑声,如是解释道, “小子,別在意,我其实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只是饕餮这铁定不可能这么彬彬有礼,更不可能有如此清晰的神志一一它除了吃以外基本不会考虑別的事一一经此一想,也就知道里面肯定不是正主了。” “但是一一” 腹腔鼓动间,无头尸体又道。 “虽然不是正主,但你也肯定不是鬼魅妖魔之类的,身上好端端的一点邪气魔气都没有,更別说连太岁的味都闻不到,你身体中唯一比较异常的就俩,看起来还是我那毒心胡乱教学染上的...: 至此,週游终於能插上嘴。 “玄元道长,你知道我身上的这俩诅咒?” 那无头尸身又发出一阵大笑。 “我怎么能不知道?这可是我们云景道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法门,我作为宗主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声音过於高亢,甚至有些震耳欲聋,週游不由得后退一步,然后才问道。 “那请问,您是否有解决办法?” 对方却没有著急回答,而是先说道。 -小子,你也不用那么生分,你既然修了此法,那就是入了我们云景宗门墙,虽然我和毒心实际上都是一个人,但我也不好和他抢徒弟一一所以你就叫我玄元师叔好了。” 那无头尸身,也就是玄元道长拍了拍週游的肩膀,接著道。 “你这问题嘛.......换成毒心那傢伙肯定一点招都没有,但对我来讲只是小问题,毕竟我已经了半辈子来消除法门中的污染,到前段时间也终於找出解决办法一一但很可惜的是,马上就乐极生悲,让那太岁和那县官给乾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说著自己身死道消的事情,但玄元道长的声音中丝毫听不出任何悲苦之情,就好似只是在讲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一般。 这是个初见就会让人心生亲近之情的豪侠。 仅仅几个照面,週游就產生了这个想法。 那玄元道人如同已经將生死置之度外,丝毫不在乎自己只剩下了一具无头尸身。他就那么揽著週游的肩膀,就仿佛只是见到一名出色的晚辈而欣喜。 半响,笑声方歇。 玄元道人似乎终於想起了正事,他用力一拍週游后背,让某人翘超了一下,接著才道。 “行了,不说你把毒心送回来的恩情,光作为你师叔我就不可能置之不理,你且跟我来,我想办法把你身上的这俩隱患给解决了一一顺便你也和我讲一讲这一路上的事情。” 第97章 法决 第97章 法决 一你说那县令死了?死的好啊,我跟他说过多少次了,“与虎谋皮者, 必为虎所噬”,他偏不听,反而觉得我一直碍了他的財路...., 业一一什么?骨夫人也死了??臥槽师侄你有本事啊!我当年也只是把它给打了个半死,没想到你居然能给它除了.::: “白露吐絮也..:..哦,这个倒是没死,確实挺可惜的,不过它废了一颗副心臟,至少百年里再难得掀起什么大风浪,如今也就先放它一马吧。, 在道观的偏殿,玄元道士坐在一个丹炉旁,一边往里面扔著各种各样的材料,一边与週游笑谈著。 对话倒是没问题,只是这材料.:: 週游警了一眼。 奇怪的草药,乾枯的树枝,不知名的某种蘑菇一一这是比较正常的。 晒成乾的爬虫,死状悽惨的小兽,深紫色的肉乾一一这是相较正常的。 气味诡异的粘液块,仍在抽动著的野兽臟器,以及长著鼻子和嘴巴,开口就破口大骂的朵一一这就变得极为诡异了起来, 说实话,对方这炼丹的手法远比之前老道调製尸虫血饵汤更加惊悚,但不知为何,週游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不適, 大概是这个玄元道长的態度实在太过於坦然,使得人不会对他產生什么多余的想法吧。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 閒聊逐渐进入了尾声,而丹炉下面的火也越发炽胜。 终於,在烈焰即將吞没整个丹炉的时候,玄元道长直接合掌拍下。 那双肉掌看不出什么稀奇,但炙热的火焰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就仿佛逃逸般散去,转眼间,烈焰已熄,只留下一个烧为深红色的炉体。 玄元道长隨手揭开盖子,拿个破碗在其中留了一碗,用筷子搅了搅,似乎还算满意一一由於他没有头,只能从肢体动作处尝试猜测感情一一但没著急递给週游,而是信步走到了老道那残骸前,先揖手行了个礼, “毒心,我得从你身上取点材料,不过这多少都是为了你的徒弟,我想你也不会去在意的。” 说完,玄元轻轻扫下老道头颅间的几个碎片,放到碗中。 没有任何动静,那些碎片就宛如泥牛入海般,悄无声息的融化在了碗里的液体中。 至此,玄元道人才將那碗递给了週游。 “喝吧,虽然时间略有不足,但幸好炉里本身就有一半残丹,配上这些东西,起码也能模擬出个七八成效果。“ 週游接过。 下一刻,系统的提示便隨即传来。 “你的天赋:窥得因由之眼效果发动。” “你已辨识出该未知物品的属性。” “枯陵祭骨汤。”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效果:服食此汤,可解芋虫之毒,亦可延寿一载。” 【由诸多毒物阴物匯集而成,最后加入奉献的残骸,最终成就此汤。】 週游没去看別的,而是凝视著最后的一句话。 延寿一载。 话说,自己之前两个本弄来的寿命是多少来著? 不过.......区区三个半月吧。 仅仅只是这一个汤剂就延寿了整整一年.......这就是老道这条线的奖励吗? 週游笑笑,端起那碗粘稠的黑色液体,一饮而尽。 转眼间,某种一直被本能刻意忽略,却又无比诡异离奇的感觉从身体中悄然散去,那就仿佛深入骨髓的寄生虫被轻巧地摘出,整个身躯由內而外地放鬆了下来。 玄元道士见他吃了个乾净,方才笑道。 “看起来你的芋虫之咒已经拔除了一一別看这东西不起眼,实际属於介壳种之道的一种,在诸般法门中最为凶险诡论,稍有不慎就有形褪的风险一一那么进入第二个吧,我想办法將你这阴鬼食饵歌诀的问题解决了。” 玄元道士腹腔鼓动,像是深吸一口气,然后道。 “原本呢,咱们云景宗是用斩四鬼之法,把自己的四种杂念斩落出去,日夜供奉以此来延缓感官丧失的,但这也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所能转移出去的阴气有限不说,那四颗头被斩下的当日就会变成鬼物,稍有不慎反噬是小,一旦入魔那就必定为祸一方。” “为此,你师祖是被我师傅杀的,我师傅又是让我师兄给杀的,到了我这一辈,是真不想再出现这种师徒相残的惨剧了,於是痛定思痛,废了大半辈子的功夫,终於净除掉的歌诀中的污染一一你可別小看这成就,换成那些名门大宗,这可是足以歌颂上几十年的功绩了..... , 哪怕以玄元道长的德行,在说到这里时话语也不由得有了几分自得之意,但週游的眉毛却越皱越深,最后终於忍不住问道“道...不,师叔,我这一路,甚至包括你在內,所有的修行法术,所有的丹道药方,从里到外都透著一种鬼气森森的味道,请问下,这是否和那『污染』有关?” 这问题在他心里已经恋了很久了,从守夜人的僧人惠普,再到只剩一颗头的老道,乃至於到这个名声极好,庇护一方的玄元道长,所有人都对这种诡异莫名的修行方式习以为常,就仿佛..... 全世界的人都是这样一般? 但那无头的户体只是鼓动著腹腔,发出些许类似於嘆息的声音,接著才道。 “这个..:.:..我还真没法回答师侄你,这些修行方法自传下来时就这模样了,污染也只是一种通称,修行者中好点的禪精竭虑,想办法净化法门中的污染与诡异,而差点的乾脆就顺其自然,任凭自己进入魔道..::: 玄元道士似乎不想再提,只是轻飘飘地岔开了这个话题。 “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最主要的是解决掉你身体的隱患,我现在传你改良过的歌诀,你且听好..... 那腹腔中的声音轻启,却是一篇浅显易懂的经文,週游也不再去想其他,而是屏气凝神,耐心地记下。 数分钟后,话语方歇。 而系统的提示声也隨之在耳边响起。 “尊敬的玩家,您已得到云景宗的改良传承。” “阴鬼食饵歌诀得到净化。” “该法决已更改为:景神食饵歌诀。” 第98章 换头 第98章 换头 “景神食饵歌诀(完整)” “受污染度:无” “效果1:你的毒素抗性获得永久提升,可以通过服食特定阴物,鬼物,妖物,毒虫等方式来增强自己的体魄与能力。” “效果2:你可以將所有服食的阴物鬼物转换成自身的法力与精力。在服食某些远超於自己的存在时,你偶然间还会获得一些额外的奖励。” “效果3(完整服用白露吐絮给予的特殊奖励):你在植物茂密的地方生命恢復速度加快,並且可以消耗法力与某些具有灵性的植物进行沟通。” 【人之臟腑,可通神异,上为景神,下为阴鬼,此歌诀可以诸般怪异餵食景神,隨著你吃的越多,你所得到的回报也便会越发丰厚。】 整体来讲的没话,和之前的阴鬼食饵歌诀比起来,这个净化后的法决捨弃了一切半僵户和阴气庇体的能力,换来的是全属性的大幅度增强。 弱嘛,倒不至於说弱了,只能说是侧重点不同,一个即时见效一个具有很高的成长性。 但总体来说,也算是超出预期之外了一一毕竟就算真的一擼到底週游也只能认一一毕竟他还算是个正常男人,怎么都不可能去选择接受那个阳痿不举诅咒的。 至此,前往幽台山的目的基本都已经达成,但週游也没著急说什么告別,而是凝视著那无头残躯,问到。 “师叔,既然此件事情已了,那么恕我斗胆问一下,您.... 一打算什么时候去杀那个太岁?” 玄元道士的声音顿时顿住,好半会后,他才笑道。 “怎么这么突然?还有师侄啊,你又是从哪看出来我打算杀那个太岁的?现在我只剩下这么一个破躯壳,连个头都没有,虽说被你唤醒了一段时间,但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怎么去硬撼那个盘踞沧州的大妖?” 週游的回答十分平静。 “因为你是沧州民眾中口口相传的玄元道士,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师傅也篤定你肯定会去找太岁麻烦。” “就这?” “就这。” “好吧。”无头的躯壳晃了晃身子。“就这,也確实足够了。” 但没等週游说话,那玄元道士就继续说道。 “但我去解决太岁前,也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你一下一一小子,你对这玩意的了解有多少?” 为什么问这个? 週游仔细思量了一会,方才回答道。 “我对它的了解......確实不多,只是从骨夫人那面打听到,这东西长相极为恐怖,但却有一定的认知阻碍,哪怕与它照面过也无法想起他的样子,还有.....最近是它的诞辰,周围的妖怪都去与他祝寿了.... “这些就可以了。”玄元道长忽然打断道。“那你又知道他的目的是如何? 1 联合那县衙中的败类,造一个地上妖国?” 玄元道长却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东西,顿时大笑了起来。 “换成那些寻常的小妖小鬼倒是有这种可能,这帮胸无大志的傢伙一天到晚最大的愿望就是倒反天罡,但太岁不同,它与那县令狼狐为奸,做局杀了我,然后又催生出这么多熟果,联合这么多妖物,其实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升仙。” 听到那仿佛意犹未尽的言语,週游马上就想起了骨夫人曾经和他说过的那句话。 一一-太岁星君最喜欢唱戏,最近正打算在诞辰上表演一出新戏,而戏名就叫做升仙...: 见到週游的脸色,玄元道长马上便道, “没错,和你想像的一样,他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这场大戏。” “以半个沧州的人性命做引1,以眾多妖物鬼魅的阴气做基,以此唱出一场能让自己飞升成仙的大戏。” 玄元道人顿了顿,接著说道。 一一所以毒心说的確实没错,哪怕有千般的理由,为了这沧州眾生,我无论如何都得去这一趟的。” 下一刻,系统的提示也旋即而来。 “尊敬的玩家,您已破解了该剧本的基础世界观,您获得了魂石奖励.... 週游直接將系统的声音甩到一边,他只是问道。 “那师叔,你打算怎么办?缝好正確的头然后去找那太岁算帐?” 谁料到。 听闻这话,玄元道士忽然又大笑了起来。 1 我说小子,你何曾见过人死可以復生的?你师叔我早就死了,死的乾净利落,现如今只是靠著一口执念吊著而已,等这点执念散去了也就该魂归地府了一一当然,前提是如果这世上还有地府存在的话。” “那正確的头.... 对方晃了晃身子,仿佛是在摇头。 哪有什么正確的头哎,不过是毒心入魔颇深,被这么误导而已。” “正常来讲,包括饕餮在內,我只要缝上任何一颗头,不出两天就必然入魔我了半辈子才净化掉本门的污染,如今为了延自己的命了还得重蹈覆辙一遍?开什么玩笑,死也不干啊。” 週游垂下头。 “那请问师叔应该怎么办?” 对方的笑声忽止。 半响。 他的声音再不復那种豪情和自嘲,而是陡然正经了起来。 “正常来讲,这已经是一个死局,我没有头的尸体出观就死,缝上头后当即就会入魔,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太罗完成它的升仙戏,但是..:::.如今,却有意外来了。” 週游看了看自己,哪怕对方不详说,他也知道这个意外是谁。 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聆听。 玄元道士的言语越发地沉静。 “你是饕餮,却又不是饕餮,只是一个外界魂灵偶然间占据了这个身体而已,並且你从来没吃过人肉和太岁肉,身上一点污秽都没有,如果借用你的头, 我倒是可以再支撑几日... 司“但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换头之术有莫大的风险,毕竟人的脑袋不像是木楔,想按就按,想拆就拆,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就真交代在这了,所以说...... 玄元的话未尽。 但系统的提示已经隨之而来。 “尊敬的玩家,您已达成隱藏结局的触发条件(未食用任何太岁肉与人肉, 未死亡过一次),现在您可以通过消耗5次復活次数,来施行与玄元道长的缝头之术,请问您是否同意?”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些才是触发隱藏结局的条件。 週游垂下目光,看向那个无头身躯对方自提醒之后,便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著,既不催促,也没再言。 於是偏殿中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而这也足够让週游仔细思考其得失。 如果选择缝头....別的先不说,光那五次復活次数就很难接受一一要知道这个剧本总共就给了六枚復活幣,接受后只便剩下一次的復活一一整个剧本一下子便从异常宽裕,变成了走钢丝一样的危险。 而自己所能得到的,也只有那隱藏剧情能够得到的未知奖励一一这还得战胜太岁后才能得到一一以风险和获得来讲,这根本不成正比。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大概直接就会选择不接受,反正身上两个诅咒都解除了,又白了一年的寿命,此时收手已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 1.: 週游忽地想起了名为“毒心”的老道。 不管他有何心思,不管他是否为鬼物,但他救了自己一命是事实,甚至如果不是他提醒,恐怕自己在猪妖巢穴就得交代了。 更別提之后的一路上,他也是悉心教导,完全已然把自己当成了亲传徒弟。 以前也说过,週游心眼特小,基本惹到他了怎么都得想办法报復回来一一但与之相对应的,他也知恩图报,但凡別人拉他一把,他怎么都得想著报答回去。 而老道最后的遗愿只有一个。 那就是帮玄元道士一把。 更別提之前剧本中遇到的那么多人,倾家宴请的薛家村村长,城门前抱著孩童的瘦弱妇女,以及面对强权寧死不屈的吴文清..... 难不成,自己就能眼睁睁地看著这些人沦为太岁升仙的祭品? 人吶,活在世上,不就求一个心安? 更別提前面也说了,如果过的不爽快,自己拿这么多的寿元又有个鸟用? 週游抬起头,骤然浮现出一个笑脸, 然后,他双手抱拳,拱手道。 “不过区区一个头而已,借师叔用用又何妨?” 玄元道人愣了下,接著陡然大笑了起来。 “好一个借我用用又何妨!毒心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啊,师侄你这话倒显得我扭扭捏捏了!” 话罢,玄元道人再不多言,而是从蒲团旁拿起一柄长剑,接著朝週游笑道。 “接下来我会实行本门秘法,將师侄的头移到我的身上一一放心,你的原身也会好好的保存起来的,事了后再换回去就可以一一所以说,师侄你做好准备了吗?” 週游未言,仅是笑著点点头。 於是,玄元拔出长剑,血色的剑光如匹练般闪过,週游还未感觉到疼痛,视野就骤然顛倒。 他最后看见的,是玄元那跪拜稽首的身子。 “贫道玄元,代沧州万千生灵,拜谢师侄之大义- 一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再度於黑暗中甦醒。 头脑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刀割般的痛楚,又仿佛细密的蚁群逐渐啃食著脑髓, 在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中,週游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入目的,依旧是道观的偏殿。 但不知为何,週游总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在缓了好一会后,他方才惊觉。 是视角的问题。 此时自己的视野明显抬高了不少,如果说原先的视角只有一米八多点的话, 现在的视野范围已经直接奔著两米开外去了。 他甚至还看到了一具没有头的户体,那尸体脖颈处的切口异常新鲜,就仿佛刚被斩下去不多时一般。 ...等会,我看这尸体怎么这么眼熟??? 浑噩的头脑至此时方才彻底清醒过来,身前那具无头尸体身穿蓝色长袍,身高不过一米七八,很明显的.... 这是自个的身体。 然后,耳边响起了某个平稳的言语。 “別看了,放心,出不了事的,你这身体已经被封存,现在啥模样,你被接回去时就还是啥模样。” 听著那粗獷的言语,週游皱了皱眉,然后轻声说道。 “玄元道长?” “没错,就是我,怎么了?” 这回声音不是出自於腹腔,而是自他脑海中直接响起。 “不,怎么说呢. 週游整理了半天言语,方才说道。 “道长,怎么现在还是我的意识做主导?正常来讲不是应该你操纵了身体, 然后下山斩妖除魔吗....:“ 谁料到对方只是传来一句轻飘飘的笑语。 “师侄,你这就说笑了,这世上从来只见头来操纵身子的,你何时见过身子反过来操纵头的?说是借你头一用,实际主要操纵权还在你,师叔我不过是在一旁辅助而已。” 週游刚开始觉得確实是这个理,但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 一一等会,我自己能力的水准如何我自个门清,打打猪妖狼妖之类的还可以,但是但是对上骨夫人那种级別的就力有不及了,又怎么对付那个太岁?” 然而玄元道人的笑声却是越发地神秘。 “放心,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怎么可能让你白白去送死?师叔的本领大半都在这躯体之中,你看著自行使用便好。” 隨著玄元上人的声音落下,系统的提示也隨之传来。 “玩家已离开原本的身体,代入到『玄元道人』的法身之中。” “玩家的各项属性將以玄元道人为准。” “玩家获得了景神食饵歌诀(大成)。“ “玩家获得了须弥剑法。” “玩家获得了逆周天死形阵法(大成)。 “玩家获得了丹道详解(精通)。“ “玩家获得了. 之后的视线被一连串的文字所刷屏一一直至此时週游方才知道这玄元道人为什么能凭一己之力镇压半个沧州。 这能力实在太多了! 然而玄元道人还是出言说道。 “师侄,我也得告诉你一句,师叔我哪怕在活著的时候,实力也和那个太岁星君在伯仲之间,现在死透了,一身本事十成里能发挥五成算不错了,所以就算你拿到了我的法身,此行依旧是九死一生一一师侄,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週游不言,只是摘下了无头尸身上的手铃,笑著提起旁边的那把剑,对著明媚的阳光,向著殿外走去。 第99章 寿宴 第99章 寿宴 农历七月十八。 黄历之上,是为宜结婚,出行,打扫,栽种。 忌搬家,买房,搬新居,纳畜。 而此日,正是太岁诞辰前一天。 在离昌化县七八十里地的一处山谷中。 这地方本来没有什么官方的名字,在大旱之前,周遭的村民都是习惯称其为禿背谷一一大概是由於其样子和光禿禿的背脊有几分相似,但自从旱情开始后, 村里的人死的死跑的跑,到现在已然再没有人再叫这个称呼了。 而且大概隨著名字的逝去,这个谷地也渐渐荒凉了下来,植被枯死,动物绝跡,就连残存的些许飞鸟都不愿经过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但在最近几日,这里却突然热闹了起来, 成群的妖邪鬼魅带著贺礼聚集到此,伴隨而来的还有它们的人类僕从,一时间人声鼎沸,畜马嘶鸣,在摩肩擦之间,诺大的谷地竟然也变得十分拥挤。 只不过金斑郎君来的却是晚了一些它因为路上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行程,结果今日方才赶到,来的时候还由於腹中飢饿,又早早地就把隨侍的人类给吃了,结果光凭自己如今居然连一个歇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当然,按以往来讲这都不算什么事,以它的习性,本来是抢一个就得了的, 可惜能收到请函赶来的妖类大多都是州里有名有姓的存在,放眼望去他哪个都惹不起,於是这位一下子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气之下走了吧,白费了这段时间的辛苦,而且拍不上太岁星君马屁实在怪可惜的。 不走吧,又在这白白生著醃赞气,它好岁也是个为祸一方的妖怪,如今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说离太岁星君的寿宴就剩几个时辰了,他就算休息不到也没啥关係,但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不爭馒头爭口气啊,它就这么孤零零的像是一根木桿一样在这,光是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於是金斑郎君就在这纠结中漫无目的地徘徊著,时不时地碍到別人了,被呵斥几声,它也不敢做什么反驳,只是陪著笑打个哈哈过去了。 如此,这心情自然也就越来越憋屈,就在它实在忍不住,想要就此挥手而去的时候,却忽然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高余两米的身影。 这种体格在妖怪中不少见,像是山猪或者熊瞎子成精的,那体格经常都是三米开外,如果过了“形蜕”这一关,那更是奇形怪状,长得十几米高的都有。 但问题是,这位的长相明显是个人类。 所以说这身高就有点出奇了。 金斑郎君噢了噢,並未在那傢伙上发现什么人气。 感觉上...不像是哪家妖类带来的侍从。 但同样,也没有什么妖气阴气。 综合看起来,应该是尸体成精,而且方才成精不久。 金斑郎君顿时拧笑了起来。 正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州里那些有名有姓的它惹不起,那些有名有姓存在的僕从们它也惹不起,但像是这种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意外弄到了一张请函的小妖.....它总能惹得起了吧? 更妙的是,瞧这傢伙走过去的方向,正巧是山谷里的一处僻静处,由於地势不咋地,平时根本不会有什么妖怪鬼物经过,正好是下手的好去处。 车1 也別怪你爷爷我心狠手辣,主要是你这小子不知自己自己几斤几两,就这点道行还想拍太岁星君的马屁,我不弄死你,迟早也会有別人弄死你的....: 踏著近乎无声的脚步一一这是金斑郎君天生的能力一一它小心谨慎地缀在那傢伙的后面,借著今晚的月光,一步步地看那人自己走进死地之中...... 周围已经再无声息,妖怪和人类的喧譁声逐渐远去,终於,金斑郎君找到了个下手的时机,只见它无声无息的脚步,潜行著走到了那傢伙的后面,锋锐的爪子从手中弹出,当即便要了解掉那傢伙然而下一秒,他却只看到了一张骤然回过的脸。 而且是一个带著温和笑意的人脸。 他是怎么发现我的? 这句话刚刚闪过脑海,那张笑脸在他眼前骤然消失。 接著,只见到一抹寒光就此闪过。 在金钱郎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的胸口处忽地传来一阵剧痛。 这位低下头,缓缓地向下看去。 一把阴气森森的匕首的正插在哪里,已然贯穿了自己的心臟。 太快了,怎么可能比我更., 2 念头还没想完,那具身体就晃了几下,接著颓然倒下。 週游將染血的刀刃收入袖中,然后看向那个滚落在尘土中的户体。 幻化出的外貌逐渐消失,一个满是斑点,肥体壮的身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怪不得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只金钱豹成精。 就在此时,玄元道士的声音也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是今天的第几个了?” 2 第三个了,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师叔你选的这地方真是风水宝地,不光杀人越货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总有这傻帽靠上来一一钓鱼执法做到这种程度,也是一种能耐了。” “钓鱼?执法?这俩词有什么关联吗?”玄元问了一句,但很快就不再计较这无关紧要的东西。“算了,还是按照之前我和你说的,赶紧把它处理了吧。” 週游点点头。 他俯下身,像是这几天处理时的那样,仔细地將那金钱豹的肚子刨开,把它的五臟取出,然后又分別割下宛出它的耳朵,鼻子,舌头,以及眼晴,最后拿起一块石头,砸碎了那个头壳,从中取出血淋漓的脑。 然后,週游分別將这些装到了一些罐子里,又沾著血,在上面画了一堆的符咒最后才牵著驴,小心翼翼地走到谷里的一处,將这些罐子尽数埋下。 在完成者一切后,週游那紧绷著的身子才鬆了下来。 这是玄元道人告知给他的方法。 也是他们师侄二人给予太岁星君的诞辰“惊喜』。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阵眼了..:..我说师叔,你这方法究竟行不行啊。” 听著週游那有些质疑的言语,玄元道人倒也不在意,只是笑道。 “你可別小瞧了这阵法,这可是当初释法宗镇压乌州那个尸陀林主所用的当然,正常来讲应该是以十二大妖,三十六阴鬼,七十二修行之人的血肉做阵眼的,咱这个虽然材料有限,属於劣化再劣化的版本,但幸好师侄你提前收復了县里的衙役,现在让他们在谷外做个层层连环的套阵,所以也勉强能用一用。” 对方顿了顿,接著道。 “不过你放心,只要那太岁星君没成仙,那么这东西怎么都能给它来一下狠的,接下来咱们只用等待..:: 週游点点头。 毕竟就算占了玄元道人的法身,他和太岁星君依旧有一定的实力差距,如今能借用点外力就借用点外力。 这又不是欧洲鬼佬的骑士决斗,讲究那么多干嘛? 但就在他张开嘴,想要回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间,伴隨著高亢的嗩吶声,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忽地响起。 “太岁寿宴已开诸位来宾入內末等週游开口,玄元道人登时哑住,接著,这位极为愣然地说道。 “不对,不是说晚上开吗?怎么现在就要举行贺寿了?” 週游的眉头也深深皱起。 在来时他就已经打探好消息了,这太岁的诞辰是定在明日丑时一一也就是现实中的1点到3点左右,正是天未破晓,阴阳混淆的时间段,而那也是最適合它升仙的时间,现在怎么週游仰起头,看向天空。 一轮狭长的弯月正高悬於天气,从其位置来看,如今顶多算亥时末尾,子时未到,它怎么突然要提前开宴了? 是有什么变故,还是说但还未等他细想,那嗩吶声变得越发尖锐了起来。 “吉时已到一一仙门已开一一请诸君进阶入列!” 来不及了! 週游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到。 -师叔,这寿宴看起来要提前开,咱们按照提前说好的来?” 也只能这样了一师侄,为了防止露出什么马脚,我先避一下,接下来看你的了!” 话毕,玄元上人的声音就彻底沉寂了下去,週游也彻底主导了这具身体。 不过他没有著急赶过去,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块妖怪的肉乾,扔到嘴里咀嚼了一下,直接便咽了下去。 几秒后,阴冷的气息繚绕於他的身侧,皮肤也从红润变得青紫,雾时间他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殭尸一一这是玄元道士那大成法决额外增加的效果,哪怕没有阴气庇体也能將自己短时间內偽装成一个妖物。 接著,週游又仔细地整理了下衣物,確定自己没有任何破绽后,这才牵著驴,向著外面走去。 待到週游赶到的时候,人与妖已在入口处排成了长龙。 说实话,这是一副著实壮观的景象, 人暂且不论,这妖著实是千奇百怪,普通点的就和那青山君和兽妖一样,脖子上顶著个兽首,下面却是个人身,猎奇点的就如同剥了皮的血尸,穿著嫁衣, 却没了半拉身子的鬼娘子.... 至於更怪异的那乾脆就已经失了形状,比如那於瘴气中沉浮的脑髓,又如於伴隨著无数蚊虫飞舞,裹挟在其中若隱若现的人脸. 在这堆奇形怪状的东西中,週游这个“殭尸成道』已经是最为正常的一批了。 队伍虽长,不过由於检视的效率不错,所以速度也能称得上是快,不多时, 就已经临近了週游。 但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忽地又起。 就见前面一个吐著信子的蛇头怪物,似乎与那守门的起了什么爭执。那傢伙晃著倒三角的脑袋,吐著信子,憋著怒气说道。 “不是,前面的都让进去了,凭什么不让我进?” 看门的妖鬼是个人形,它面无表情,任凭腥臭的口水吐了自己满脸,然后张开了嘴。 但和那冷漠至极的表情不同,它的声音却极度滑稽,就仿佛唱戏一样。 而且在嘴巴张合间,还有些许诡异的水声在它身体中响起, “郎君,想要参加太岁老爷的寿宴,那都是得有请函的,你这什么都没有就想进,让小的很为难啊。“ 那蛇头妖怪当即大怒。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那请函是让我给弄丟了,但我確实是在受邀名单上,这事不信你去找太岁星君请示去..::, 但看门的仍然不为所动。 “太岁星君它老人家正忙著呢,没空为这点事情操劳,有请函可进,无请函离开,就是这么简单,您请回吧。 “你他妈玩我呢!老子大老远的赶过来,结果你就让我吃闭门羹???我告诉你了,今天这门你让我进我进,不让我进我也要进- —』 但下一刻,它的声音却忽然中断。 那看门的东西轻飘飘地握住了他的脖子,虽不见多用力,但那无论蛇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然后就见那蛇妖脸上的惊恐之色越烈,然后在达到顶点的时候,整个身体条然绷直继而,如同庙会中的水球一般,碎然炸裂。 恶臭的血液与臟器碎片洒了一地,甚至沾了后面排队妖怪的满身,但无一妖敢抱怨一句,所有东西都若寒蝉地站在原地,然后在轮到自己的时候再老老实实地递上请函。 看著此情此景,玄元上人冒著风险提醒了一句。 “这东西是太岁的触手,它们看似人,其实里面早已被吸食殆尽,然后再灌上太岁的血肉了,只要它们在的地方,基本也等同於半个太岁的本体亲临一一要不然刚才那蛇妖也不能这么轻易的被解决一一所以你千万別在它们面前露出破绽,否则..:.:” 话还没说完,就条然中断。 週游抬起眼晴看了看,才发现此时已经轮到了自己。 那个守门的『触手』正看著他,其中一只眼晴是正常的凝视,而另一只眼晴则是滴溜溜地在眼眶中乱转,然后话语轻启。 依旧是那唱戏一般的调子。 “请函。” 週游直接掏出来了一张一一最近由於钓鱼执法,他身上积累了不少这玩意。 所以倒也不怕对方检查。 然而那东西只是扫了一眼,脸上却突然出现了某种奇怪的神色。 “你等一会儿,明明上面写的是一头虎精,为什么你却是个殭尸?” 第100章 隨手之举 第100章 隨手之举 週游对此倒是早有准备。 这些天里他虽然杀了不少落单的妖物,但不知是运气太差还是巧合如此,他就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殭尸种类的,所以此时也只是从其中隨意挑出了一张,至於请函身份与他不符的问题.....同样也有著解释。 就见他面对那冷漠的怪物,笑著说道。 “好叫这位老哥得知,这张请函里族里长辈转交给我的,目的是让我出来见见世面,具体从哪弄得我確实不知道一一但確实有几个山君和我家里有关係,可能是它们转交给长辈的?” 话里话外间都没什么破绽,玄元道人之前也曾和他提过,殭尸这玩意有聚集成群的习性,甚至有一个宗族皆化成僵的,他从长辈那弄来一个请函也是十分的正常。 那怪物看了他好一会,接著才將请函往旁边一丟。 “进去吧。” 週游脸上未见任何异样,只是朝其拱拱手,接著便就此走入。 直至那个呆滯的身影已经离著老远,玄元道人的声音方才再度响起“你小子还真有几分演技嘿,居然让你就这么给糊弄过去了。” 週游只是隨意地回道“只是稍有急智而已,也没啥可夸的。” 然后,他又抬首环顾会场。 里面和外面没什么不同,依旧是露天搭建的场所,不过地上被人为地清理了一遍,各种桌椅板凳陈列於此间,旁边还有不少大红的灯笼提供著照明。 此时席上已经坐了近半,但落座的都是妖怪鬼物,被裹挟而来的人类是没有资格上这席的,甚至还有不少拿自己人类僕从戏弄取乐的。 有些强行要求扮丑的,摆出各种滑稽的样子,引得周围妖物哈哈大笑。有些是被鞭子抽的满地打滚,却连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甚至还有好几个被缝起了五官,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只有大颗的血泪从眼角中涌出一一看著这副景色,週游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摸上了腰间的剑柄。 但这却不只是他,身体中的玄元也是蠢蠢欲动。 但最终,无论是他还是玄元都选择了慢慢鬆开了手。 现在还不到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出手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害了他们。 週游摇摇头,寻了一个处於假山后面,极为偏僻,乃至於根本无人会注意的角落,然后坐下。 桌子上摆著几样瓜子果脯和些许肉乾,看起来都是平常款待宾客的东西,但週游可从来没忘了,如今可是在鬼域魔窟,这肉乾是拿什么做的......著实存疑。 所以他只是端过来拿一碟瓜子,装作与席內的诸多妖魔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磕著。 只是就算他不去管,有些东西反而偏偏找到他身上来。 忽然间,伴隨著一个巨大的声音,某个东西扑通一声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週游抬了抬眼,只看到了数十根尖锐的节肢层层摆动,再往上看,只能见到一张如朽木般的人脸。 原来是只蜗成精。 不过別人別人都是上半妖头下半人身,你怎么反过来了? 週游撇撇嘴,也没仔细去问。 而这蜈旁边还带著个颤颤巍巍的人,看样子比起其他的人类奴僕好一点, 身上倒没什么可见的外伤,週游斜眼看了看,就如同一只真正的妖怪一般,没去搭理,只是端著那碟瓜子,往旁边挪了挪。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拒绝和冷淡的意思已经溢於言表,可总有些没眼力价的凑上来。 “那小子,你有点面生啊,是在那高就的啊?』 那声音嘶哑,锈蚀,却又总带著一种颐指气使的傲慢。 週游抬起头。 “请问.....你是在和我说话?” “废话,不是和你又是和谁?难不成是旁边这畜生?” 那蜗精舞动著节肢,像是终於找到了个倾诉者一般,嶗叨叻地说道。 “真是的,现在这妖啊,连一点尊老爱幼的品德都没有,见到长辈也不知道打一声招呼,我吴侯在这沧州混这么多年了,也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居然开口就问我是谁,还有那太岁星君,才修道多长时间啊,居然骑到我头上了. 元週游晃晃脑袋,本来想站起来,离这个话癆鬼远点,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 他又不由得坐了下来。 听起来,这倒是认识那个太岁星君? 於是他也不著急离席了,而是开口问道。 “听起来,你倒是与太岁星君比较熟悉?” “岂止是熟悉!”蜈精一拍大腿,刚想大声抱怨些什么一一但他忽然又紧紧的闭上了嘴,朝周围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方才小声说道。 “我看你是外地妖我才和你说的,我吴侯岂止是认识哪太岁星君啊,这傢伙当时成精时就是在我山里成的,本体不过是区区一块黏菌而已,当年也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谁想到他攀上高枝后就转脸不认人了. ? 週游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 “哦,那高枝又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天上那个仿佛被谁掐住了喉咙一般,蜈精的声音戛然而止。 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什么恐怖的东西,,浑身上下猛地一哆嗦,脸上也流露出了某种惊恐之色一一那就仿佛是提及到了什么根本不能提及的东西一般一一然后在好半天之后,这位才打著哈哈,生硬地转移开了话题。 不过之后嘛,基本全都是毫无意义的摆资歷和炫耀,再没任何有意义的东西,等到说累了之后,这傢伙才从桌子上叉起了一块肉乾,塞到嘴里。 但马上,就旋即吐了出来。 “呸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啊,都酸了,太岁那小子就这么款待客人的?” 蜈精皱著眉毛摸了一圈,突然笑了起来。 “算了,这不还有新鲜的嘛,反正也已经到地方了,也不需要这傢伙? p 话毕,那节肢轻轻一挥。 週游还未意识到什么,下一刻,血光乍现! 伴隨著一声惨叫,那旁边男人的一条胳膊竟然是被硬生生地砍了下来! “草,叫什么,別忘了你妻儿还在我这里,你要再叫下去,爷爷我吃的就不是你的胳膊了,而是你那细皮嫩肉的儿子了!” 听到这话,男人一哆嗦,然后死死地咬住牙关,竟是將这断臂之痛活生生地忍了下去。 见男人终於安静了,蜈精这才抬起那条血淋漓的胳膊,也未切开,而是直接就那么塞进了嘴里。 螺旋般的利齿搅碎了皮肉和骨骼,那精贪婪地吞食著血肉,所以他也未曾看到。 週游像是倾听般,侧了侧耳朵,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笑顏。 几分钟后,那东西终於磨碎了最后一点的骨髓。 它擦了擦脸上的血跡,然后朝著週游说道。 “瞧见没有,小子,这才算是妖吃的东西,这新鲜的血肉怎么都比这破肉乾和这些瓜果蔬菜好一一你瞧瞧这席面上备的都是什么东西,呸,甚至连瓶酒都没有!” 到了此时,之前一直冷著脸的週游反而露出了个礼貌的笑容。 “小子受教了,不过看起来这寿宴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开始,吴侯就靠著这一条胳膊撑著?”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用『吴侯”这个称呼叫它了,那蜗精顿时露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 “那怎么可能,这畜生肉可不少呢,如果仔细点吃的话,完全足够我撑到寿宴开始了。” 那言语十分平常,就仿佛只是在说一只烤好的鸡一般。 而那男人听到这话,那本来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上顿时又白上了几分。 而週游仿佛没看到一般,只是笑著说道。 “但我听说太岁星君可不喜欢吵闹,像是旁边那些笑闹的还可以,老哥你要弄出什么大动静....恐怕会惹得星君不喜。” “我会在乎他一一”话说一半,又突兀地再次止住,那老鬼又双发地確认一遍没人听到后,方才继续说道。“这我倒是不会在意,一是这地方基本不会有人看到,二是总这傢伙也不敢大声叫喊。” .哦?为何?” -刚才不都说了嘛,这东西的妻儿全在我的手上。” 蜈精如是笑道。 “人类嘛,就是这种东西,孤家寡人也就罢了,一旦有了家庭后就经常有人把家看的比自己命更重要一一这傢伙就是相当典型的一个,只要他妻几老小在我手上,那就算我活剐了他这傢伙都不会一声的一一我说的是不是啊?” 这句话不是对週游所说。 那男人听到之后,脸上顿时流露出绝望和恐惧之色,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对那蜈精说道。 “是,是的....我这条命隨便您怎么处理,只求您放过我的老婆和我的孩子週游瞭然地点点头,然后环顾一圈周围。 和蜈精说的一样,那群妖鬼都坐在临近看台的地方,这里.....確实没谁来关注。 所以吗.:: 见週游没回话,那老鬼继续洋洋得意地说道。 “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可能不懂,但这人之情绪啊,是咱们妖鬼最佳的烹飪材料,有些出了名的厨子一一譬如骨夫人和湟中窟的猪妖那种一一甚至能將这种食材做出来,所以说我旁边这头畜生,他死的越惨,则我吃的越香。” 那男人已经浑身战慄,抖如筛糠,只是凭著一股气没倒下去而已。 此时,玄元道长的声音也在週游耳边响起。 “师侄。” 週游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是的,我知道,师叔。” 听到他那微不可查的言语,精不满地抬起头。 一小子,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感慨吴侯你见识广博呢。“ “是吗?这是实话,但我怎么听著这么阴阳怪气呢?” 那蜈精莫名其妙的回到,不过它也没纠结太长时间,而是很快地將注意力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 “不过你说的確实,离寿宴开始还有不少时间,我这腹中著实飢饿,光凭一只手臂確实不济什么事,还是再拆一条腿好一点.... 但就在它即將再度动手之时,却被週游笑著拦住。 “吴侯也不必著急,我这里其实有一道更好的菜想请吴侯见识一下。” 那老鬼一愣,接著说道。 “什么菜?”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 “油炸蜈蚣而已。” 对方直至三四秒后才反应过来,它一拍桌子,当即便要大怒但这时,週游已经出手。 这一回他动用的却不是那把染血的刀刃,而是那柄属於老道的佩剑。 锋刃抽出,竇时间,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深红的顏色所涂满,那蜈精只感觉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伴隨而生的还有无数妖物鬼怪的咆哮嘶喊一一这不知道这把剑斩了多少的害人诡物,隱约间其中的煞气甚至已经化作的实质! 而这此刻,这把剑以及带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著自己脖颈横斩而来寻常小妖恐怕光看这剑一眼就会被嚇到心胆俱裂而死,但这精不愧是成型多年的老妖,此时居然还有反抗能力,只见它飞速喷出一口毒液,但並不与週游对攻,而是转过身,当即便要朝著看台那面逃去虽然不知道这殭尸为什么突然翻脸,但太岁星君不会容许在诞辰上出现任何乱子,只要他跑出这地方,之后有的是方法能够对付这白痴! 但计划虽好,可是..::.它也得跑的出去。 面对著铺面而来的毒液,那抹剑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如水一般盪开,深绿而恶臭的液体根本没来得及近身,就被扫成了一捧水珠,在散落在地面时,方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別忘了,週游现在可不是本体的身份,而是镇压半个沧州妖邪的玄元道人! 然后,那柄剑如势不可挡般继续向前,而精也绝望的发现一一面对这么一个剑锋,自己居然似乎是避不可避,只能引颈受死。 这就是玄元道人的剑术,出则必攻,攻则必中,中则必死! 於是精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长剑越来越近,最后绕到自己的脖颈,轻轻一使劲,仿佛果农收穫果实一般,便將自己的头『摘』了下来。 但蜈精也不是那种闭目等死的傢伙,在落下的最后一刻,它张开嘴,想要发出惊醒之声一一但下一刻,某个真言便轻声响起。 “俺。” 於是一切言语都被封入到了喉咙中。 第101章 大戏开场 第101章 大戏开场 时至此时,不过过了区区十余秒。 从週游拔剑开始,到蜗老鬼授首而亡,其间没有惊动任何妖物,那些参加寿宴的妖物鬼魅们仍然在台前呼喝笑闹,谁也没注意到这偏僻角落中的一点。 於此同时,玄元道人的夸讚也在週游耳边响起。 “师侄,乾的漂亮!老子活著的时候就看这吴侯不顺眼了,只不过它老奸巨猾,一直没能抓到他而已,没想到死了居然能亲手干掉它一一真他妈的爽啊!” 週游没回话,而是似乎想起了什么,苦笑著摇摇头。 如果是他那师傅看到这举动,第一时间绝对会破口大骂他不爭气,小不忍则乱大谋,但玄元就是说杀得好杀的漂亮一一两者其实都有其道理,但终归..., 不是同一个人啊。 玄元道人似乎没注意到週游的情绪,仍然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爽是爽了,但也不能因此而坏了大局,师侄,你先把手臂的借师叔我用用。” 话毕,也不等週游说话,玄元道人便直接接管了两只手臂,就见其提起那个死不目的脑袋,先对了对准,仔细地放回到了蜗精的脖子上,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副针线,细细地缝紧,最后用剑割开了手指,往那缝合处弹了几滴血。 转眼中,那所有缝合的接口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那蜈精呆呆地站在哪里,不像是死了,但也不太像是活了。 “师侄,剩下的活师叔我不太熟,就交给你了。” 面对撒手不管的玄元道人,週游只能轻嘆一声,扶著蜈精坐下,又摆弄了半天的身体一一可惜始终弄不出自然的样子。 但在此时,他耳边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大人....不,恩公,这个可否有小的来?” 週游转过头,才发现刚才那个男人正捂著鲜血淋漓的伤口,虽然脸色苍白, 但还强撑著精神,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来?” 那男人尽力露出了个微笑。 “好叫恩公得知,小人是州府里的石匠,平时虽然没什么反抗妖物的本事, 但把这个尸体摆成一个正常的姿势....还是能做到的。 週游看了看自己那七扭八歪的作品,再看了看那自报家门的男子,耸耸肩, 然后侧身让开。 一-算了,专业活就交给专业的来吧。 不过在男人动手之前,週游看著他那仍然血肉模糊的骼膊,皱了皱眉,接著抬起佩剑,对著那伤口处轻轻一抹。 隨著深红剑光的闪过,流淌的鲜血顿时止住,外漏的血管也顿时收缩,虽然断掉的胳膊无法復原,但起码不会再有大量失血而丧命的风险。 週游摇摇头,轻嘆道。 “抱歉,之前如果我反应再快点的话,你不至於丟了一只手.... 但话未过半,便被那个男人所制止。 “恩公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怕以小人这浅薄的见识,也知道此地是龙潭虎穴,您能出手救我一命小人以及你给是感激不尽了,又怎能要求更多?” 说罢,那男人直接俯下身子,用仅剩的一只手摆弄了那尸体几下,很快地就將其摆成了一个垂著头,似乎正在打吨的姿势。 只要没人靠近仔细观看,谁也不会察觉这精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行了,这算完活了。 週游点点头,接著看向那个男人。 “这位....嗯.....额.....“ 对方垂著一只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小的姓陈,道长恩公有什么吩咐?” 那男人肉眼凡胎,也看不出週游身上的阴气,只是凭藉著这身装扮误以为週游是道士一一但某人也快习惯了,所以也懒得纠正,只是说道。 “那这位陈兄弟,现在这蜈精已死,你和你老婆孩子也算自由了,不过此地仍然风险重重,你最好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著- —— 然而週游话还未说完。 就在突然之间,戏台之上忽有一句唱腔响起。 “韵脚举杯,庆贺寿辰,春秋多福寿无疆!” “云排福至,喜气盈门,普天同庆喜事长!” 週游抬头看去,方才发现那看门的『触手』不知何时起已经跑到了那个台上,此时身上也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的喜袍,正对著下面的诸多鬼魅妖邪团团拱手做辑。 “多谢各位朋友在百忙之中,不远千里来参加我家的老爷的诞辰,在下在这里先代老爷对各位说一声谢谢。” 然而嘴里虽然说著感谢地话语,这“触手』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笑意,其中依旧是一片如死寂一般的漠然。 那样子看起来便分外地诡异了起来。 不过台下的东西们倒没有一个在意,毕竟如果比起恐怖,它们绝大多数恐怕要远比台上那个更加疹人,所以大多都是乱鬨鬨地回应。 “不忙,不忙!” “这是我们应该的,谈不上什么不远千里。” “星君可千万別说谢谢,这可折煞我们了。” 还有那自觉比较会溜须拍马的喊道, 能参加太岁星君的诞辰,区区一点劳累算什么?” “说的是,不如说我们还沾了太岁星君的光,在这寿宴上弄点仙气,回去后可以和別的妖吹上半辈子!” “太岁老爷把这沧州治理成了人间妖国,如果不是它老人家,我们哪有这种好日子过啊!” “对头对头,我们才应该对星君说一声谢谢呢!” 然而无论是客套,吹嘘,还是拍马,那『触手』都坦然地尽数受之,直至台下稍微安静了一会后,它才继续说道。 “所以呢,太岁星君为了答谢各位,最近特地禪精竭虑,在废寢忘食之下, 总算是搞出了一出大戏,希望能和各位分享一下。” 听到这句话,台下的诸多妖物却是有点兴致索然。 它们对吃人很感兴趣,但对人类搞出的那些戏剧.. 反正绝大多数妖物都觉得,那嗯嗯啊啊的声音还不如虐杀时的惨叫更为动听嘿。 那触手依旧浑不在意,无论是刚才的吹嘘还是现在的冷场,它的声音都是一如既往的滑稽。 “不过各位不用担心无聊,这齣戏是星君专门准备的,和凡夫俗子的戏剧不同,这可是有大机缘的,在听完这场戏后,说不定各位便能和太岁一同升仙。” 听到这话,妖物们顿时提起了兴致,其中还有好几个学著人类的行为使劲鼓起掌来。 然后,就见那触手带著莫名的笑容,背退著走进了戏台后方的红幕。 接下来,鼓乐声忽起。 曲调声倒是十分平常,技艺也说不上多么精湛,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些鼓乐配合的十分默契,就像是行艺多年的老戏团一般,乐器的配合与交错间看不到一点的紕漏。 就仿佛是......这些都是由一人演奏的一般? 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週游像是不经意地扫落了半盘瓜果,然后在弯腰去拾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看了一眼幕帘的下方。 然而在那布幕的空隙中,他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脚挤在一块,隨著乐声而整齐摆动,就仿佛在欢快的起舞一般。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不知为何,却分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隨著鼓乐声的继续,这幕戏也很快的正式开场。 只听那鼓点骤然急促了起来,那速度之快,就仿佛有几十只木槌接连不断地击打著鼓皮,然后,隨著一声高亢的嗩吶,这场戏的戏子终於从台后走了出来。 但是却只有一人。 没有旦,没有生,也没有丑,只有一个身材臃肿,身穿大红的长袍,分不清男女的『人』站在台上,在其身后繫著一条长长的绸带,一直延续到了舞台之后,这位脸上也没有什么寻常的脸谱,只是带著一个纯白,並且未染上任何墨彩的面具。 十分故弄玄虚的装扮。 见状如此,哪怕有太岁星君的威严所在,台下也不由得传来一阵轻微的嘈杂。 不过台上那人也没在意,隨著渐进的旋律,那唱词忽起。 “荆末之地连年旱,长秦大河水已干,暴尸黄土无人敛,四野悲声哭震天! 週游脸上有些疑惑。 唱腔和唱词都不像是京剧,也非是粤剧黄梅戏这种,难不成是哪个比较偏远的地方戏曲? 週游仔细回想著可能有关这幕戏的东西,同时挥挥手,示意旁边的男人去假山后面找个地方躲著。 於是这里就只剩下他和那个死去的蜗精听著这一幕怪异的戏剧。 和那雌雄莫瓣的外表不同,唱词的声音却是標准的男声,但那声音週游却莫名的熟悉,仿佛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一般。 .可问题是,我在哪听过的? 只是还未等他细想,那唱腔忽然一断,又转为了尖锐的女声。 “我家本住行山间啊——” 这戏週游没听过,但由於唱腔通俗易懂,所以他也很快了解到这讲的是什么戏开始是说,有一黏菌喜得机缘,在深山老林中成了精,但由於根基颇浅, 所以能力离其他精怪差了太多。 於是很自然的,这精怪平日里受尽了欺凌,非但学不到什么好的法门,反而因为自身特性隔三差五地就得被人啃去一块,后来就算找到了山林间的头子,想从它那寻求点庇护,最后还被耍了个彻底。 週游不由得瞟了一眼“睡眠质量极佳』的蜈精。 综合之前所说,这明显是在讲太岁星君没发跡前的事情一一也多亏这老鬼死了个透彻,否则此刻还不知道得被嚇成什么模样呢。 这么一说,反倒是我做了好事? 心安理得的週游抓了一把瓜子,然后隨意嗑了起来。 然而台上的唱词还在继续。 “哀嚎惨叫无人理,悲苦討饶谁得听,昏昏蒙蒙难得静,生死苦痛如浮萍!” 这一下与太岁有过过节的妖类鬼物脸色全难看了起来,有几个无声无息地抬起腿,似乎是想要当即开溜一一但只是被台上那东西隨意瞟了一眼,不知为何, 它们又重新的坐了下来。 只是从那惊恐至极的表现来看,这些位肯定不是自愿的。 然而周围其余的妖物脸上非但没有怜悯,反而全都幸灾乐祸了起来,甚至有几个开始叫起了好。 “咱妖怪活在这个世上,弱肉强食,有仇必报才是正理,这帮傢伙冒犯了星君你,实在该杀!” 1. 如果星君不愿手上沾血的话,我可以代您动这个手,只求星君您能把他们的肉赏赐给咱.... 只是无论是害怕,奉承,还是夸耀,都丝毫没影响到台上的这名戏子,它只是像上了发条的人偶一般,独自唱著那一幕自传的戏剧。 至此时,週游忽然对玄元道人说道。 “师叔,你能看清楚台上那玩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 好一会后,玄元道人的声音才传来。 只不过和之前那或豪迈或不著调的声音不同,这回他的言语似乎有些, 莫名的警惕? “我在这里实在看不出什么,那东西身上一点人味也没有,但也没什么妖气引起,怎么讲呢.....它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片虚空在哪里唱歌一一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唱词却就此响了起来。” 一一-说实话,这种感觉甚至让我都有了几分毛骨悚然。” 玄元道人到此再不出声,週游皱了皱眉毛,然后往台上看去。 那怪异的人形依旧唱著戏词,从外表来看也察觉不出什么异常,於是他只能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著这幕戏曲的继续。 “那物本觉难倖免,岂料山林遇神仙,楼台五城云雾现,不老不死在眼前.” 唱词到此,已经是越发的尖锐和刺耳。 这一段讲的是在某一日,成了精的妖物再一次受到了欺辱,自己辛辛苦苦猎到的人转头就被抢走了,就在它万念俱灰,想要在山林中想要寻死的时候, 忽然偶遇了一个神仙。 那神仙见它样子悽惨,在仔细询问后,先是教他了一套法门,然后又带著它找到了那几个抢走他人的妖物,一个个將其变成了畸形的血肉,然后在它拍手称快的时候,神仙告诉它,它是有大机缘的存在,如果道行足够甚至能升上仙界但前提是,它必须为神仙献上一曲『完整』的升仙戏。 第102章 黄天 第102章 黄天 那唱腔的声调越来越尖锐,却又反而引人越来越沉醉。那就仿佛是传说中天魔的靡靡之音,只要听到,那就会让人不由得被引诱其中。 戏台下,已经没了任何的骚动之音。 那些溜须拍马的,那些警惕怀疑的,那些想要跑路的,所有存在,无论人与妖,都尽皆停下了一切动作,然后抬起头,看向那个戏台。 於是整个世界中,仿佛就只剩下了那个舞动高歌的戏子。 “如此机缘难再见,成仙之路在眼前!血肉做奉骨做香,万民为祭请黄天!” 骤然间,所有鼓乐都变得极为激烈,这幕戏剧眼见得就要进入高潮。 而週游的自光也逐渐开始涣散,他似乎也隨之沉迷到这场戏剧中,甚至连玄元道人的呼唤都变得微不可闻,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就只有那个鲜明存在的身影。 但下一秒,一个声音艰难地自牙缝间响起。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无我入定,开启。” 这应是他最后一次使用这个技能的机会,但却是適逢其时一时间,一切仿佛泡沫般破碎。 “师侄,师侄!” 那玄元道人焦急的呼喊也隨之传入耳中。 “师叔,我没事。” 週游抹了一把鼻子,才发现上面已经满是鲜血,再看看自己的理智值,仅这么一会的功夫,居然就已经跌破了六十大关。 不过所幸的是,似乎只用挣脱一次,那贯耳魔音便再也无法影响到他,无我入定的持续时间过后,那唱腔和鼓乐依旧刺耳,对週游来讲却再也没有了魅惑的威能。 所以他只是抬起眼,继续听著这一幕戏剧。 此时那故事渐渐进入了高潮,说的是那精怪得到上仙的指点后,蜕身化形, 走出了那茫茫大山,本来它还为如何完成者升仙大戏倍感迷茫,谁想到此时因为州內大旱,秩序崩溃府衙混乱,它又恰好遇到了个贪得无厌的县令,在商量一段时间后,两者一拍即合,它帮县令捞钱,而县令则指示衙役兵丁去除掉它最大的障碍一一那个玄元道人。 听到这里,週游那便宜师叔嘿嘿一阵冷笑,但未说什么,只是继续听著这一幕大戏。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在措不及防的偷袭,以及拿人类当成挡箭牌的情况下,玄元道人很快地就被杀掉,唯一能说的上意外的是,他早年斩下的那四个鬼头趁乱逃了出去一一但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在封印好仅存的法身,留著日后享用后,那精怪就加快速度实行起了自己的计划。 它首先是请来了州內有名的造畜专家骨夫人,以重金请其传法,然后再辅以自己的太岁肉转换之法,很快就催生出了一批畜肉和熟果,然后用畜肉以及建立地上妖国的头吸引大批妖物投靠,再以熟果为自己渐渐积累力量。 终於,在前不久,一切的前期准备都已经完成。 於是在暗地改造了那个县令,以防意外之后,那精怪就来到了这个山谷中, 准备完成这幕升仙戏,以此接引上仙到来。 故事至此,忽地陷入了停顿。 所有鼓声与乐声都忽地停止,在数秒的沉寂之后,忽然间,一声高亢的嗩吶声响起。 “如今仙门已重现,世人皆可入此间,无已哀痛无悲念,生离死別皆团圆!” 接著就见到戏子拿长袖遮面,待到再放下时,那张光禿禿的面具已经换成了一张脸。 週游认得那张脸。 那是在荒野中,遇到的那个商队首领的脸。 川剧中有个名叫变脸的招数,只要一遮一掩,带著的脸谱就会瞬间变成另一张,同时也会引得台下的阵阵欢呼。 但这个不同。 完全不同。 原因也很简单一一台上戏子带著的並不是什么脸谱,而是確確实实,真真正正存在的人脸。 就在此时此刻,就在週游的眼前,那个面孔就仿佛长在了面具上一样,从连接处还能见到搏动著的青色血管,嘴巴也正隨著唱词一张一合,然而眼睛却十分不配合的滴溜溜转著,甚至还能从那双瞳孔中还能见到许多情绪,其中有害怕, 有惊恐,有痛苦,以及有某种已经无法言说的警告一“救救我。” —————那张脸依旧活著。 並且,不止週游意识到了这点。 台下的所有存在,无论是妖是人,是活是死,都同样目睹到了这个场景,所有存在的眼中都露出骇然之色一一但此刻已经为时晚矣。 它们的身体已经不属於它们自己,就算头脑不断警告著危险,就算意识疯狂的让自己快逃,但身体却早已无法动弹分毫。 甚至说除了眼睛之外,那些妖类的表情上依旧带著沉醉的表情一一就仿佛它们仍然在沉迷於这场戏曲中一样。 只听伴乐变得逐渐刺耳,那尖锐的曲调已是不可能有常人之手所奏出,然而唱词仍然继续,舞台上的戏子再度用袖子遮面,於是又出现了另一张的脸。 那是县城里酒楼老板的脸。 —也是同样活著。 接著,乐声一转,曲调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此时此刻,单凭一个人的声音已是难以为继,但戏台上的那个东西却是浑不在意,它只是將身上的袍子一点点拉开,於是更多的面孔在那身躯上出现。 商队中其余的诸人。 城中悠閒散步的老头。 偶然间擦肩而过的妇女。 以及那早消亡於火场內的县令... 仿佛所有被催生的“熟果』都出现在了那身体之上一一不,不止於此,在那些脸庞中,週游甚至见到了骨夫人那张艷丽至极的面容。 但无论如何,所有脸庞都在诉说著同样一个情感。 那既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此刻,袍子方才脱了一半,不过数量已经足够。 於是乎所有的脸都开始高唱。 “万载大梦怎可言,醒时此界已变天,此物既称我为仙,那便慈悲救世间! 北鼓乐声条然变得无比剧烈,台子后方的布幕也被无形之手所拉开,那些乐手的样子也终於显露於週游的眼前並没有乐手。 有的只是密密麻麻的脚上连著密密麻麻的手,中间並没有任何的躯体和头颅,所有的东西就仿佛的触手般不断敲打著乐器,只有在最里处有一张光禿禿的嘴,还在吹著那高亢的嗩吶。 此刻,袍服也终於完全褪光,那个“神仙”的全貌也终於浮现於週游的眼前。 那是一个如同蠕虫般肥硕,臃肿的身躯,几百张面孔层层叠叠的镶嵌其上, 在虫尾处有一根通红的血管一一週游一开始以为那是绸缎一一连结著布幕后那些密密麻麻的手和脚,伴隨著犹如混沌般的乐声,所有的手脚都开始狂舞,而那些面孔也开始再度一齐高唱。 “傲??,??,葵闹毅瓷喔燎拇??韜??,渲??齿末惩休荣毅!” “与,拍郎葵,瑚唆。急亦望毅!” 歌声已再非人耳所能识別,只能听到一堆完全属於异界的杂音。 而直至此刻,週游也终於能理解为骨夫人那句话。 一星君他老人家长得极其威严,却又极其的恐怖。” 而此时,玄元道长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但和之前不同,这声音已如在暴风巨浪中挣扎的小船,变得极其艰难了起来“师侄,咱们都算错了,这太岁根本不再是它自己了,现在它的灵智被腐蚀大半,已是半步迈入诡道,眼瞅著就要成为接引厂“上仙”的引子了!” 一一师叔,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玄元咬著牙,用仿佛在牙缝中憋出来的声音说道。“咱们爷俩要拼命了!” 就在这几句话的时间,周围又出现了变化。 那些呆滯住的妖物鬼类隨著歌声开始融化,就仿佛黄油遇到了火焰,那些沉醉在其中的脸也终於出现了別的表情一一那是极致的痛苦,恐惧的乞求,绝望的嘶吼一一但无论哪种,都未曾发出哪怕一点的声音。 最后,它们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化成一滩流动的血肉,然后带著无声的悲鸣,匯集到了台上的一处低洼。 接著,眼前骤然变得阴暗。 週游抬起头,方看到在不知何时起,原本悬在天际中的那轮皎月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黑一一但这並不是乌云,而是仿佛整个天空都成为了一片黑色的布幕。 接著,一颗光溜溜,没有任何毛髮的头颅从那团黑色中探出。 那颗头上也没有任何常人的五官,只有光禿禿的一片白。 某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满的全身,就这么一颗头,带给週游的恐惧之感甚至超出了那个吉祥寂妙鬼母菩萨一一那已经完全超出了本能上的警告,而纯属於物种之间的威压。 “咔。”一声。 那个伴隨週游两个剧本的黄铜铃鐺就此炸裂。 但週游已顾不上心疼,而是高高仰视著那光洁的头颅,嘴里轻轻了吐出几个字。 “黄天真圣大帝... 他从未见过,但早已知晓了对方的名號。 而此时,戏台上的那个东西也虔诚地拜了下来。 “升仙戏已成,仆仙太岁,恭请上仙降临!” 下一秒,所有脸庞也一同高唱。 “恭请上仙降临!” 就在此时,週游耳边也响起了玄元道人急促的话语。 “师侄,最后那个阵眼的阴气终於累积足够,但现在已经没法用来对付太岁星君了,先想办法阻止仪式再说一一要不然等这玩意真正下来,不止你我,整个沧州所有的人都得死!” 週游闻言,直接捏碎袖口中一块乾的臟器,按照玄元道人所说,掐了个法决,接著低呵道。 “开!” 雯时间,所有他这几日埋下的罐子都一同炸裂,无数的阴气匯集在一起,化成了一道冲天的烟柱! 就在同一时间,距离山谷不远的地方,已经熬了整整一夜的吴文清看著那一道烟柱,对著周围的衙役高声喊道。 “道长信號已到,开外阵!” 所有被特地选出,阳年阳月阳日所生的男人同时割开了自己的手臂,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的迟疑与犹豫之色,任凭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早已架好的法阵祭坛之上。 雯时间,在外界法阵的运作之下,那道烟柱由极阴转为了极阳,无穷的光芒从其中撒下一一但目標对准的却不是那颗光禿禿的脑袋。 而是戏台上的血池。 这是週游的刻意为之。 毕竟那东西的威能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剧本上限,玄元道人这个简陋版的法阵能不能阻拦住还是未知数,所以说....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一一这是老祖宗们用了无数年的话。 趁著这玩意还没完全出来,如今先断了召唤的仪式再说! 那戏台上的太岁也明白这一点,就见它咆哮一声,当即就要以身体拦住那一道光柱。 但就在此时,一声敲击声响起。 那声音就如同珠落玉盘一般,清脆,却又无比的动听。 甚至说,在这一片鼓乐中,都显得无比鲜明。 自获得以来,週游第一次敲响了那个骨玉。 雯时间,周围变得无比明亮了起来,虽然天空依旧漆黑,但山谷间就仿佛进入到了白昼,一切变得清晰而又鲜明。 唯有那太岁星君像是承受著什么极端的痛苦一般,那唱戏的戏子和身后的鼓乐都冒出了缕缕青烟,但它仍然挣扎著向前爬去,並且眼见得就要遮盖住那浑浊的血池。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忽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 血海的幻象倒转,那太岁当即定了一瞬。 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 但这也已经足够。 那道光柱就这么击中了血池,那些妖物化成了血肉当即飞速蒸发,转眼间便消失无踪。 那正从天空中探出的脑袋登时一顿,接著,只见那黑暗如潮水般倒卷,只来得及“了』一眼某人的脸庞,就隨著那黑暗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只留下太岁星君呆呆地看著这明显失败了的升仙戏,突然间呕出一口粘稠的黑血,然后条然回过头。 “你是谁!居然敢坏了本星君的成仙之途!” 週游鬆开法决,挥散那已经开始破碎的光柱,接著提剑站起。 “我是谁?” 他咧嘴大笑。 “很简单,正是你玄元爷爷在上!” 第103章 雨落 第103章 雨落 光芒散尽,这山谷的方寸之间又沦入了夜色。 虽然黑色已经散去,天空中却仍未见得月光,只有那深红的灯笼照耀著此间。 於是在光影摇曳之间,將太岁星君的样子映照的越发狞。 “玄元那个牛鼻子?不对,绝对不对!我明明已经將他杀了,那四颗头就算回来也不可能再接上,否则他当即就得入魔一一你不可能是他,你究竟是谁!!!” 那声音不男不女,尖锐的仿佛在用指甲撕挠著黑板,但週游只是咧嘴一笑, 接著。 长剑盪起。 “你既然不信的话,那也可以称我另一个称呼。” “比如说——你的爷爷!” 剑光如若鲜红的匹练,转眼间,三四米的距离转瞬即过如今升仙戏已断,这已是最后的敌人,杀掉它,自己就能脱出剧本,整个沧州也能回归於安寧! 那太岁还想说些什么,但面对那袭来的剑光,它只能一咬牙,不顾受到仪式反噬的身子,重新做起了法一一在它的身后,那密密麻麻的手再度击打起鼓点。 然后,无数的面孔开口高唱。 “孝子伤心流泪拜,引亡来进九重门。进了孝家九重门,黄袍老仙下凡尘“ :” 是悼亡曲。 但那曲调却如同泥浆般滑腻,並且极度地令人噁心。 而隨著唱腔的响起,脚下的泥土如血肉般开始溃烂,接著无数的白骨於其中显现一週游放眼望去,所见所得何止上千? 这整个山谷分明是一座乱葬岗! 於此同时,玄元上人磨著牙的声音也隨之响起。 “骨骼都很新,而且都是人类的骨骼.......看起来这王八蛋把截杀的难民全给埋这了一一艹,就算只为这些枉死者,老子今天不弄死它,老子道號就不姓玄!” 但太岁星君揭开这地面,自然不可能只是给週游二人看这乱葬岗。 就听那声音陡然转为了扭曲,接著,化为血与肉的泥土转瞬爬满了那些骨骼,所有的亡者摇摇晃晃地站起,其中离著近的一副孩童的骸骨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週游的腿。 那被仿造出的声带中传出一声蹄哭。 “救救我——” 话音未落,剑光已经扫落。 怪异的头颅高高飞起,还未等落地,上面的血肉就已经被长剑上的煞气扫荡殆尽。 “太岁,这他妈是你的帐!” 週游踏前一步,剑锋如虹光闪过。 “砰!”“砰!” 眼前当即炸开了两团血雾! 被缝上头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週游也多少了解到了玄元道人的剑势。 不只是出则必攻,攻则必中,中则必亡。 也不只是快到极致,乃至於一帮妖邪都无法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砍中。 而是极致的一往无前。 此剑即出,哪怕莽莽苍山横於眼前,也要势必斩开。 妖来,妖死。 鬼来,鬼亡! 那无数缠满血肉的骸骨如浪潮般扑来,但旋即,就如同撞到了礁石一般,轰然炸开。 无数怪异中,只有那血色匹练屹立不倒。 情势一片大好,但不知为何,玄元道人的声音突然越发焦躁。 “不对,这很不对.....太岁星君的手段绝对没这么点一一光这些玩意甚至不如骨夫人一一师侄,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最后了,別和这帮傢伙耗,先衝上去斩掉那傢伙再说!” 週游点点头,然后以行动作为回答。 他躬下身,如箭矢般跃出几只手臂伸出来想要阻拦,但还未等触及,便已被剑光斩落。 但就在此时,太岁星君的唱腔忽地又一变。 “仙女仙童皆入列,为君奉肉奉精血,五臟为药髓为液,炼於金丹辟万邪, 一点魂灵出此界,化做仙真永不灭——” 这一回,是整个山谷的异变。 顽石化作的跳动的臟器,朽木变成了畸形的骨骼,枯草扭曲成无数细长的触手,在漫天舞动间,仿佛在与那荒诞的歌声做和一一世界一下子变得畸形而怪异了起来。 “师侄!” “我知道!” 週游再次使用骨玉馨,以剑柄做锤,敲在了玉石边缘之上。 恍惚间,那肋骨中间的心臟猛地跳动了一下。 阳光再度从天空中撒下,没了那漆黑帷幕的遮挡,整个山谷都沐浴在了这光辉之中。 无数的血肉异物被炙烤出青烟,就连那些被附体的骸骨也跟跪著倒下。 至此,週游与那太岁星君之间终於出现了一条通路。 週游俯下身,再度向前。 此刻,他眼中只剩下那太岁星君的身体。 那个怪异至极的东西。 连续几次转戏似乎也对太岁產生了极大的负担,它身上的脸也开始如融化般剥离,但它並没有在意,而是扯著喉咙,开始唱起下一幕的唱词。 “世人皆道神仙好,成仙之术谁知晓?海外蓬莱雾繚绕,仙门在天难寻找, 升官发財皆俗道,唯有长生忘不了这回是数之不尽的鬼魅自地下钻出,它们似乎经过特殊的处理,玄元道人佩剑上的煞气居然伤不了那些幽体分毫一一但这回没等自己那便宜师叔说,週游就当即抽出一根佛诞日的香,接著转手成符,掐出一捧火苗,將其点燃。 隨著时间的推移,和玄元一样,他也感觉到了一阵莫名而来的警觉一一就仿佛他再拖延几分钟,就会有极为不妙的事情当即发生。 所以他也顾不及什么浪费一一都已经到这了,那么能用就全用了! 这根香点燃,最好的是再招来那个吉祥寂妙鬼母菩萨,就算招不来,起码也得给他铺出一段坦途。 火焰迅速吞噬著祭香,在云雾繚绕之间,並没有佛母现身的跡象,而是在空气中裂开了一个小小的孔洞。 接著,一只相当熟悉的白骨爪子从其中伸出。 “黄泉服务所,很荣幸为您服务..:::..等等,怎么又是你?什么?这回也有代偿?妈的你白上癮了是吧!” 但就算破口大骂,面对系统的强制安排,那东西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挥挥手, 给週游加持上了之前在守夜人时的那种法咒,然后再临走前还竖了个国际通用手势。 “別让老子再见到你!” 週游没理会那满是怨念的声音,那无数阴鬼的手已经从他身上脱离,他此刻离那太岁星君已经再无障碍物。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五米.... 但就在眼见得他即將近身的时候,那似乎已经力竭的太岁突然抬起脸,然后用沙哑的声音重新唱起。 “生无形,死无名,此生此世似幻影。诸般繁华皆为梦,人世匆匆如浮萍.... ” 它身后所有的鼓乐都在同一时间开始融化。 而週游也看到了它身后的东西。 那是另一个深坑,而其中过半,已经被被它身上融化的血肉所填满。 直至此时,週游方才明白。 这东西本身就是太岁,如果没有足够的祭物,那么......它本身也可以成为祭品! 但就算明白过来,週游也无法做出任何应对了。 隨著这仿佛遗言般的唱词,他感觉整个身体都仿佛被凝固住,整个人被固定在半空中,长剑离太岁星君近在尺,却无法再进分毫。 .难不成,这一切在这里就要功亏一? “不,还有机会。” 但就在此时,某个轻嘆声在他耳边响起。 是玄元道人的声音。 一师侄,你已经乾的很好了。” “我这身体本来已经就是油尽灯枯,多亏了你,才走到了这一步。” “所以说,接下来,你暂且歇著去吧。” “看师叔......给你舞上最后一曲!” 话音方才落下,週游便失去了对於身体的控制。 那躯壳仿佛有了自我意志一般,无数闪著金光的符咒在体表中浮起,然后如火焰般点燃。 接著,那已经被定死的手掌居然动了动。 道士之前骗了他,不光是脑袋可以主宰身体,身体同样也可以主宰自己。 但代价是.::: 就在週游的感触中,伴隨著体表的金黄火焰,玄元道人的灵魂骤然高涨但那也如同被添加薪柴的烈火,可以燃起一时,但之后等待他的后果只有一个。 那便是魂飞魄散。 -可这值得吗? 疑问的话语还没付之於口,玄元便用自己的本心给出了答案。 值得吗? 老道我.... 甘之若怡! 终於,在那身体焚烧近半的时候,玄元道人终於挣脱了太岁的束缚,就见他反手握剑,將那鲜红的锋刃朝著太岁猛然刺下! 根根触鬚妄图拦截,但马上就被毫不留情的斩断,击打著鼓乐的手掌层层迎上,可下一秒就化作了漫天的血雾。 最后,所有残余的脸庞尽皆无声嘶吼著,它们的阴灵组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壁,竭尽全力拦著那临近的剑锋一一但是,这也只是徒劳。 隨著玄元上人的法身逐渐燃烧,那长剑也离太岁星君的本体越来越近。 在即將燃烧殆尽之时,那剑尖终得触及太岁的头。 最后,用力刺下! 要时间,世界仿佛也陷入了停顿。 下一刻,就见到那戏子的身躯,身上的脸庞,乃至於已经融化过半的鼓乐手,都在同一时间,砰然炸碎! 与此同时,玄元道人最后一点残渣也燃烧殆尽。 没有告別,也没有惋惜,这个镇压半个沧州的道人就此逝去。 那身躯与金色的烈焰化作了漫天的飞尘。週游的头也隨之“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戏台是砖石构成的,所以这一下著实摔的不轻,但週游顾不上疼痛,而是奋力地抬起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切,都解决了? 然而在此刻,他却是一愣。 太岁星君確实已经炸开了,但那血池中的血肉仍然在翻腾,甚至还有些许的碎片不断向著池內涌入。 一人都死了,怎么这献祭还在继续? 週游愣然地转了转眼晴,结果忽地看到了一个肉块。 那肉块並不大,上面布满了瘤子,此刻就仿佛濒死一般,竭力鼓动著自己, 但是週游仍然能从其中听到些许细微的言语。 “升仙.. “我要升仙.... “大家一起来升仙.... 老子我升尼玛! 週游当即想要破口大骂,但他忽然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玄元道人也算是用心良苦,在最后捨命一搏特时地绕开了他这颗头,如果真一切解决了的话,他隨便找个人类把自己脑袋送回道观,然后接上身体就能活过来,但问题是...... 这东西没死。 週游自个却只剩下一颗头,根本干不了什么。 :::人世间最大的愤怒莫过於此,就是你即將临近於成功,最终大boss就在你的眼前,隨手一脚就能將其踩死。 但是....你却已经没了脚。 狗日的这叫什么事啊! 週游咬著牙,然后想学当初的老道,看看能不能脖颈用力,咬死那一块肉可惜的是,他似乎没那个天分,费了半天力气,仍然只能在原地挣扎。 於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血池逐渐盈满,天空上再次拉起了黑色的幕帘。 但就在此时。 就在他已经准备绝望放弃的时候。 忽然间,某个油滑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我就说玄元这个白痴没法干全活,这傢伙就是这样,平时大义凛然,好似要天地,实际上真到关键时候总是会出岔子,被偷袭那回是,这一回也是。” “结果这还得我来收尾一一真是的,老道我这都快魂飞魄散了,能別再搞这些麻烦事了吗。” .师傅? 这两个字还未等週游吐出,一双手就將他的头捧起,接著安到了脖子上。 视野骤然开阔。 他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 但是由於没有经过缝合,週游也知道,仅凭这种情况,他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可就算如此,他仍然扶著自己摇摇欲坠的脑袋,朝著周围环顾了一圈。 並没有老道的踪影。 最后,週游也只能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竭尽全力地提起玄元上人的剑, 朝著那蠕动的肉块走去。 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那鼓动的频率骤然激烈了起来。 “升仙。 “升仙。” “我要,我要. “我要升剑锋斩下,泯灭了一切的声音。 至此。 太岁身亡。 血池乾涸。 构成此剧本的所有要素全部终结。 漫天的黑影再次褪去,隱约间还有不甘的意念从其中传来。 许久之后,系统提示的言语终於传来。 “恭喜玩家,您已达成特殊结局:幻灭。” “玩家將在十秒后回归,10,9,8,7..... 不知又过了多久。 残存的人类僕从再度聚集到了这个戏台前。 由於他们够不上献祭的要求,又在大战开始的第一时间就藏了起来,所以到这时居然没损失几人。 他们就这么看著一地狼藉,似乎有些庆幸,似乎有些不解,似乎又有些茫然。 最后,还是一个断臂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仅靠著那一只手,一步一拜,三步一叩,向著那戏台前行。 其余的人互相看了看,虽然没言语,但也都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於是顷刻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天空中乌云遍布,闷雷滚滚,那断臂男人就这么虔诚地挪到了戏台前,没管那太岁的遗骸,而是朝週游之前所在的地方深深地俯下身子。 待到再抬起的时候,那满是沧桑的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真......神仙啊!” 伴隨著这一声吶喊,所有人尽皆五体投地,一同俯首。 雷声响起,豆大的雨滴溅落在地面。 一这旱了整整一年的沧州,终究是下起雨来。 第104章 后记 第104章 后记 现代。 xx地的某个县城。 这地方並不大,但一直都是以风景秀丽,名胜古蹟颇多而闻名的。 这些年由於政府的深度开发,游客也是日益增多,尤其是现在正值假期,虽然不至於像是一些名胜古蹟人挤人挤成压缩罐头,但好列也能算是摩肩接,川流不息。 就在县城旁边的一座山上,某个鬚髮皆白的道士正拉著一对情侣,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 “二位请听我说,我们这里可是存在了上千年的名门道观,我敢说整个省里都没几个比我们资格更老的,您二位別看小是小了点,但这墙,这地,还有这水並,都可是饱含著岁月的痕跡... 听著这自吹自擂的言语,那男的明显是不耐烦了,但女性却显得饶有兴趣。 见到自己女朋友的样子,男的嘆息一声,此刻就算他再想走,也只能耐著心听著。 而那老道仿佛没看见这位难看的表情,仍然不断地推销著自家的道观, 二位应该知道吧?咱们这地方古代名叫沧州,有一年州里大旱,民不聊生,又有那妖魔横行,我们这道观的两位观主当时仗剑而出,救了沧州眾生於水火.... 北那男的当即便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说,道长,咱编故事也要讲究逻辑好不,一个道观里怎么可能有俩观主?难不成这小小地方还分出了个正副?” 老道也不恼,只是笑嘻嘻地说著。 “施主,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当年我们观的观主確实只有一个,但为啥叫两位呢.....那就得等您进观再说了。” 男的当即就想讥讽几句这故弄玄虚的行为,但旁边的女朋友却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 “郑乔,听著好像挺有意思的,咱们进去看看?” 名叫郑乔的男性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自己这女朋友啥都好,但总是喜欢凑一些莫名其妙的热闹,为此自己也不知道陪她跑了多少冤枉路了。 但是人家都发话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意思拂了兴致,於是便拉著她的手,跟著那老道走进了观里。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道观虽然地方不大,但內里却是五臟俱全,阁楼精致,绿松青翠,看得出曾经下过一番大工夫修整,在道观入口处还立著一块碑,虽然歷经风吹雨打,不过还有些许文字能够辨识。 郑乔是考古专业的,倒也能认出碑上的文字。 “正元十六年,为祀救沧州万民之.......县令吴文清特此.......立碑.... 后面的文字郑乔没去看,仅是前段就直接让他愣然出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吴文清?那个以清廉敢諫而闻名的吴文清?” 这回轮到老道有些惊讶了。 “怎么,施主你知道?” 换成別人可能不知道,但这是我老家的人,最后官至州府,也算光宗耀祖,写到了县誌里了.......”郑乔摇摇头,“看碑上的意思,这道观是还吴文清修的?” 老道笑道。 “是的,为了报答观主斩妖除魔,拯救半个沧州的大义,当时刚补任县令的吴文清和县內居民特地凑出了笔款子,然后又把观主之前的几个徒弟寻了回来, 本来是打算彻底把这道观扩建一遍,不过那些徒弟说玄元上人从不喜什么奢华, 就连道尊雕像都是其亲手雕的,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仅是將內里建筑修了下。” 郑乔本身压根就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听著故这也是听得有些入迷,但此刻老道却突然闭口不言了。 郑乔抬头看去,才发现这丫的正带著某种神秘的笑容看著自己。 其人何意已经一眼便知。 果不其然,那老道笑呵呵地说道。 “施主既然来了,那就顺手上几炫香吧,本道观的香一直是以便宜实惠和闻名的,甚至有不少人特地跑到我们这里进货,如果您一次买10支以上,我们这还会给你vip待遇,从此以后你想进景区都不用门票一一只需要谎称我们观里的工作人员就成一一反正也没人查...:” 郑乔无声地嘆了口气。 果然,又是这套路。 不过看在故里名人吴文清与自家女友的份上,他还是打算就此破血一回。 但就在老道报出价格的时候,这位忽然又是一愣。 不是太贵了,而是.....太便宜了。 郑乔以前去过不少名山古剎,也知道这种景区的香轻则几百起步,重则成千上万的都有,但像是老道说的这个数..... 不能说极为罕见吧,但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再想想之前那像是推销员一般的鍥而不捨,郑乔反而觉得有些可疑了起来。 “道长,你確定没说错价格吗?別到时候你又说这香的钱弄错了,后面再加几个零.....” 那老道顿时呵呵笑道。 “施主,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这观里一直都是这个数的,往外卖香也不是求什么发家致富,而是多多少少赚点日常维修的钱一一毕竟县里的拨款实在不太宽裕,老祖宗的东西又不能让它塌了,於是只能让我们这些后人来想办法了. 郑乔脸上的不耐渐渐褪去,看著那白髮苍苍的面容,不知不觉间,他的神情变得肃然了起来。 付过钱,他从老道手里接过香,先去主殿拜过灵宝天尊,接著由老道引著, 又来到了道观的副殿。 而这,也是正主所在的地方。 但在进入殿里的时候,郑乔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两尊英姿勃发的道人雕像,谁曾想里面立的却是一个无头的身躯,以及一颗断头。 可以看出匠人在其中倾注了极多的心血,两个雕塑都是活灵活现,但不知道为啥,那颗断头的样子他看著却有些1. ? 莫名的熟悉? 而此刻,那道人也开始解说了起来。 “如施主所见,这就是本观当初斩妖除魔了两位观主,当年沧州旱情严重, 有一名叫『太岁星君』的妖邪趁乱而起,当时本门观主玄元真人又遭它偷袭,被硬生生斩掉了头颅,眼见得整个沧州都要沦入他的魔爪,结果突然有一仙人下凡,將自己的魂灵寄托在这断头之中,然后配合上玄元真人,终於將那妖魔斩於剑下,后来吴文清请来一独臂匠人,想要立像祭祀,可是由於那颗头因为被度化的原因,已经变成了仙人的模样,於是只能分別单独雕了出来..::” 剩下的言语郑乔没去听,只是呆呆愣愣地看著那颗头,直至他女友发现了不对,拽了拽他。 “郑乔,你怎么了?” 此时他方才惊醒,然后下意识地回答道。 “不,我只是看著头特別熟悉,总感觉像是我一个大学同学... 他的女友当时便笑了起来。 “你晒糊涂了吧?这塑像至少也得有好几百年的歷史了,你那同学难道是什么化作人形的老妖精,能够一直从几百年前活到现在?” 郑乔想了想,也是哑然失笑。 此时老道的讲解也到了尾声,两人插上香朝著那两个雕塑祭祀了一番,接著又婉拒了老道免费请吃一顿素斋的好意。 不过在临走之时,他女友十分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对了,你说自己同学中有一个和这头特別像,那这人叫什么啊?” 郑乔摇摇头,然后道。 “那人的名字叫做..... “週游。” 第105章 清点 第105章 清点 “啊嚏!” 此时此刻,正身处於自己出租屋的某人重重打了个喷嚏。 哪个混蛋在念叨我?” 他抬起头,环顾了一圈。 结果除了一个抱著双腿,蜷缩在角落里的女鬼以外,便再也没见到其余的东西。 於是他只能揉了揉鼻子,重新回归到清点大业之中。 毫无疑问,这就是刚从剧本中回归没几天的週游。 大概是由於这个剧情的流程太长,外加参与程度太深,黑书宛若一个老旧计算机一般卡了壳,直到今天才把他的收穫统计了出来。 首先是魂石,由於破解了故事本身,又干掉了『因由』太岁和史县令,並且阻止了“黄天真圣大帝”的降世,仅这一个剧本就让他破了6000大关。然后是减缓症状的凝性丹和额外寿命.... 但这些都不是重头戏。 重头戏是因为这次的表现,系统居然给他开了一个额外的商店。 尊敬的玩家,您已超额完成了该剧本的剧情,並且完成了玄元道人与毒心最后的遗愿,普通奖励將被取消,但与之相对应的,您可以消费魂石来购得这二人身上的物品或者能力。” “请注意,该商店为奖励商店,並且所有物品都享受高额折扣,但该商店在您购物后会自动关闭,並且所有消耗的魂石都概不退还,还请您谨慎购买。“ “ps:最终解释权归游戏方所有。” 週游白了一眼,直接忽略掉掉最后一句,然后向下看去。 首先是他那便宜师傅的能力。 其中並没有物品,不过想想也能知道,老道就剩一个脑袋了,也不可能携带著什么东西。 “尸虫血饵汤製作书,售价:300魂石。 “阴鬼食饵歌诀(残缺),售价:500魂石。“ “蛊咒血祭法(污染度极高),售价:2300魂石。“ “玄藏通识简解,售价:300点魂石。” 在看完一圈后,週游还是摇摇头。 老道不愧是被斩掉又魔化了的诡物,脑子里装的东西虽然不少,但基本全都是高污染或者副作用极高的玩意,零星几个没副作用的又要求杀人血祭,週游实在是看不上,最终也只是兑换出了一本讲解寻常道术和异闻的玄藏通识简解。 所以这回的重头戏还是玄元道人的遗物。 在展开商店栏位后,首先跃入眼中的就是几个大字。 《景神食饵歌诀》 大成。 虽然没有具体的属性,但根据系统提示,如果他兑换了这个东西,那么就直接可以略过一切修行过程,將自己现在己有的法门推衍到玄元道人的水准一一哪怕不说別的,光那对於身体素质的加成就已经是一个巨额数字。 但与之相对应的,这玩意消耗的魂石也是天价。 5000! “这还是打过折的,如果是原价得多少啊. 週游苦笑一声,接著暂且略过这个,看向下面的东西。 毕竟他现在的魂石也才5000多,如果兑换掉这个,那么自己基本也就別想再拿別的东西了。 而且他本身就有景神食饵歌诀的基础版,倒也不是这么著急。 下一个是玄元真人的剑术。 《须弥剑法(入门)》 这剑法的威力是週游亲身体验过的一一只可惜大概是实在太过於无敌,所以系统直接砍掉了绝大多数层次,让其回归到了入门水准,但相应的魂石要求也大幅度降低,现在只要求2300点就可以兑换。 再下一个,则是那把盈满煞气的佩剑。 只不过和前面不同,这把剑的具体属性给了出来。 “断邪” “品质:橙色” “效果1:在通常形態下,这件装备为一把橙色剑器,具有坚固(极其难以损坏),锋锐(剑刃锋利度提高),斩妖(对妖物伤害提高),斩鬼(可伤害灵异)等特性。” “效果2:玩家也可以主动展现这把剑的真实形態,此时剑器品级將会进阶为银色,在保留原有特性的同时,还可以剑中蕴含的煞气伤害敌人。同时剑锋能够完全忽视掉紫色品级以下的护申防御一一但请注意,由於你並非玄元道人本人, 所以在每次展现真实形態后,断邪都必须斩杀数名罪行累累之物(具体数量根据被斩杀者的实力而定)才可再次主动使用。” “效果3:此剑可將害人妖邪的血肉阴气转换为『血厉之气』,此气能够作为阴鬼食饵歌诀/景神食饵歌诀的修行服用之物,也可以此修復自身剑体的损伤。“ “此物品附带诅咒:正心。” “诅咒效果:持此剑者绝不可屠戮无辜,亦不可行使邪魔外道之事,所作所为必须无愧於心,否则必会被此剑所噬。” 【云景宗的掌教法剑,传承已有数代,每代都必定斩除眾多害人妖鬼,经年累月之下,剑身上已经缠绕有无数煞气,平日必须以乌骨木所製成的剑鞘所温养,否则任何与之所接触之人都將被煞气攻心,沦为一个只知杀的疯子】 “兑换此剑所需魂石:3000点。” 而再之后的一个,则是云景宗密传的缝头之术。 “断首重合。” “品质:紫色。” 效果:仅限施术者自身,在死亡后可以以秘术保留自己的头颅十二时辰,在此期间只要找到任何符合自身命格的躯体,施术者都可以將自己的头颅缝在其上进行復活,但每次復活都会使自身的实力產生一定程度的下降(在离开剧本时恢復)。 “每次剧本使用次数为:3次(不会因死亡而重置使用次数。)” “兑换此法门所需魂石:800点。” 至此,主要能力和物品便已经完结,接下来再往下拉的话,就是玄元道人那些密密麻麻的技术。 “逆周天死形阵法(大成)。』 “效果. “兑换所需魂石.... “丹道详解(精通)。』 “效果.. “兑换所需魂石..... “天赋:行云流水。 “效果..... “兑换所需魂石. 玄元上人一身的法门著实之多,週游看了整整半天才將其全部看完,但隨即便陷入了沉思。 这也太难选了! 週游自觉自己並没有什么选择困难症,但面对这么多海量的能力,就算是他也是实在难以下手,尤其是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买任何一个都得经过深思熟虑。 所以在思考良久后,他最终还是將手指触及到几个选项上。 “我选择 第106章 无题 第106章 无题 週游正在厨房里专心致志地煮著泡麵。 自从剧本出来后已经过了整整十来天,他却始终没什么再入的意思。 毕竟从这几个本里弄到的寿命已经超过一年半,对他来讲反倒是不需要像一开始那样急的要死要活的,甚至还能能放下节奏,慢悠悠地休息一下。 反正这回除非是黑书催促他该进入了,否则他就打算先这么过著日子。 方便麵独有的香气渐渐从锅中飘起,原本週游对这味道是痛深恶绝的一一他在大学时整整数年都是与这味道相伴,但在太岁里啃了半个多月的妖物肉后,当初再闻到这味时,他险些当场泪流满面。 “我当年居然觉得这东西是天下第一等的垃圾食品,现在想起来真是有够凡尔赛的.:::” 週游隨手拿起两个鸡蛋,但在犹豫一下后,又放回去一个,然后对著锅磕开,打入。 蛋液在汤汁中迅速凝结,週游等了一会,感觉大概半熟之后,闭上火,连著锅直接端进了屋子里。 原本他都是在厨房直接解决的,但是现在白了个桌子,不用白不用嘛。 滚烫的锅底接触到桌面,將那挥之不去的阴寒感觉驱散了少许一一自从把这桌子搬回来,週游这个出租屋就算炎炎盛夏也是十分的凉爽,而且別说蚊子了, 就连这老房子里根深蒂固的蟑螂都早在数天前绝了跡。 仅以这几个功能来算,简直是居家必备的神器。 如果不是附带產品太过疹人的话。 週游选下桌子后,抬起头,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张满是血跡的脸。 深红色的污血肆意流淌,將那苍白的脸衬托得分外恐怖,那则人慾噬的女鬼张大了嘴,露出闪著寒光的尖牙,眼瞅著就要对週游咬下然而就在此时,週游坐旁的一把连鞘长剑忽然一颤, 那把剑器的样子十分平常,通体漆黑,见不到一点纹,但就是这一下,却让那个少女鬼魂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一般,隨著一声惨叫,转眼间便缩回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週游苦笑著摇摇头,先拍了拍那把剑器,让其安静下来。 这把就是他在商店里最终的选择。 原本他是打算求稳一点,选择那个大成的景神食饵歌诀与缝头术的一一毕竟“断邪”和须弥剑法都实在太过於縹緲了点一一但就在点击確定之前,他却忽然想起了个问题。 也是对现在的他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对那些妖邪鬼怪的杀伤手段.....似乎实在太少了些。 染血的匕首只有轻微的攻击能力,当初对付青山君都差点破不了防,更別提骨夫人太岁星君这种了。至於骨玉馨和真言又全都是限制控场类別的。 大成的景神食饵歌诀固然强,但真遇到关键情况的时候,自己总不能拿著把小比首和那眾多妖邪鬼物对打吧? 况且他本身就有这歌诀的基础版本,断邪还会提供转换的血气,如果勤恳服用的话,境界怎么都能往上提升的。 所以在思量许久后,週游最终也只能选择这把剑,与其配套的须弥剑法。 至於剑上的诅咒.. .....週游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自己一不修魔二不滥杀无辜,道德標杆对准玄元就行一一反正这也是他的剑一一至於那个问心无愧...: 开玩笑,老子这三副本走来一路坦坦荡荡,自觉没对不起任何人,有个毛的愧疚? 好不容易让断邪平静下来后,週游这才端著泡麵锅,走到了少女鬼魂的对面“那啥....“ 猛地一颤。 “別害怕.. 隱隱约约传来了抽泣声。 “你要不要也来吃点面. 抽泣声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奔著豪哭的方向发展。 见状,週游只能耸耸肩,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几天和鬼魂的相处下来,他也明白这傢伙確实是没啥攻击性,而且也不像是剧本中那些鬼物一样有啥诅咒能力,顶多能营造一些恐怖氛围嚇嚇人而已。 甚至说她由於自身实力太差,在嚇週游时经常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一简直就是又菜又爱玩的典范。 等週游趁热將一碗麵吸溜下肚后,那女鬼的抽泣声方才停止,就见她捂著哭红的眼睛飘了过来,然后坐在週游对面,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看著他。 週游大致也了解到对方是什么意思,他拿起遥控器,隨手打开了电视。 是体育频道,表演的是巴西球迷正在群殴英国球迷,属于格斗节目。 鬼魂没动弹。 换了个台,是电视產品推销,主持人正滔滔不绝地介绍一款包治百病的营养品,属於反诈骗普及节目。 鬼魂依旧没有动弹。 再次换台,这次是个面向青少年的动画片,讲的是一个小学生死神的成长史。 这回鬼魂终於有了点反应,就见其飘到了电视机之前,抱著双腿,直愣愣地看著里面的节目。 见状,週游轻嘆了一声。 在回来之后,他也尝试过很多次与这个鬼魂进行沟通,但对方根本不作任何搭理,每天除了想办法嚇一嚇他以外一一还多半被反杀弄哭一一基本就是抱著腿坐在电视机前,看著里面一些类似於动画片之类的节目。 如果仅从姿势来看,甚至分外像某个特別喜欢贴创可贴的金髮吸血鬼。 不过週游也没太多的精力去顾及这鬼魂的事,现在对於他来讲,还有一件更迫在眉睫的问题。 他快断粮了。 这其实很正常,毕竟他才刚毕业不久,爷爷又因急病住了院,了不少钱最终也是没抢救过来,还未等他操办丧事,又得知自己患上了绝症...:..等到一切处理完,又得进入到了黑书里面打生打死。 从始到终他都没什么正经找工作的机会,家里的积蓄以及以前勤工俭学下的那些钱又因为这一大一小的治疗费近乎了个乾净。甚至还因此欠了不少外债, 到了今天,他也终於到了一贫如洗的边缘。 “可惜剧本里的通常物品一件都带不出来,否则我在史县令那屋子里隨便顺点都能发家致富了....” 週游一边嘆息著,一边用手机打开本地的招聘网站,看看能不能找点临时工或者日结之类的活。 由於他每过一段时间就得进入一次剧本,哪怕学歷不错也没法去找那些全职工作,只能从这些零零碎碎里面找起。 只可惜的是,现在的就业形势看起来真的很紧张,他在摸了半天之后,也只找到了几个类似短期零工和会场保安之类的活一一这些吃饭倒是够了,但如果再想交房租和还债..:.那便有些力有不逮了。 找了半小时仍然没见到什么合心的,就当週游想著自己是不是乾脆点借个电瓶车去干外卖的时候,电话铃声忽起。 週游看了看来电显示,喉声嘆气的脸上终於露出些许笑容,然后隨手接起。 电话中传来的不是別人,正是李三利的声音。 “我说老周啊,这么时间不接电话,你还活著吗?』 週游直接了一口。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怎么,你不陪你老婆度蜜月,咋想起我来了?”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笑声。 “其实也没啥,前段时间你不帮了我一个大忙吗?所以说今天你有没有时间,咱们来..... 李三利报了个烧烤店的店名。 聚一聚?” 已经多长时间没闻过正常肉味的週游愣了下,然后当即以肯定並且极为坚决的態度回到。 “去,我一定去,谁不去谁谁孙子!” 第107章 小聚(求月票) 第107章 小聚(求月票) 晚七点,本市著名的腐败一条街之中。 週游在叮嘱了下少女鬼看好门之后一一当然,对方大概也没听进去一一就迫不及待地赶到了这,准备进行自己的蹭饭大业, 李三利早早地就预定號了座位,週游张开双臂,正想给这个孙子一个寢室中惯例的『热情招呼”。结果突然间却从他身边看到了个纤细的身影。 那是一个大约二十三四的女孩。 对方的长相併不算是多么艷丽,可能比不了之前在剧本中见到的那个骨夫人,但也绝对算得上水准之上,此时正笑意盈盈地挽著李三利的胳膊,朝著週游打了个招呼。 “周哥。” 不用说,这就是李三利的女朋友,那个萱萱。 有外人在场,週游也不好意思再揉巴李三利,只是很普通地给了他一个拥抱不过趁著女孩没注意,还是在这死胖子耳边恶狠狠地说道。 “不是说聚一聚吗?你带著別人过来干什么?是想在我这个单身狗面前炫耀自己泡上了女朋友是吗?” “什么泡啊,萱萱当年是倒追我的... 週游当场做势就要掐巴死他。 李三利见週游面色越发地不善,连忙改口道。 “不是,前段时间你不止帮了我,不也是帮了萱萱嘛,於是她也想找个机会好好地答谢下你,於是今天就跟过来了.. 说到这里,旁边那女孩也伸出手,大大方方地笑道。 “周哥,之前那事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搭手,恐怕我和三利就得遭大罪了,这次我是专程缠著他来答谢您的一一还请谅解哈。“ 看著那个落落大方的笑容,週游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回答道。 “不不,没什么,刚才我只是在和他开玩笑呢,我们寢室里的人当初都是这样..:: 客套间,週游也不由得感慨。 -唉,多好的白菜,可惜让个禽兽给拱了。 哦不对,好像还是白菜先动的手。 週游警了李三利一眼,然后在心里默默地把今天的餐標提了两个级別。 不多时,点好的菜就被端了上来。 这家店的烧烤在本地也算是极为出名,与之相对应的价格也是著实不菲,再加上週游打定主意专盯著下三路点,导致整个帐单的数值都变得极为..:.不美好,哪怕以李三利的身家现在嘴角也有些抽搐。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不过在女友面前,就算打肿脸也得装胖子,所以他只是给了週游一个『之后再找你算帐”的凶狠目光,然后带著笑把烧烤盘推到了桌子正中。 “来来来,这家的烤串可是一绝,萱萱你也尝尝,老周你也別和我.....客气!” 开玩笑,週游怎么可能和他客气? 他直接拿起了一串牛腰,心安理得地啃了上去。 弹滑的口感配上丰富的油脂,美妙无比的味道瞬间涌入口鼻,这家店对这种下三路处理的相当细致,入口时一点腥臊的味道都感受不到,再配上那恰到好处的火候..: 只能说贵確实有贵的道理。 很快的,又有数扎冰镇啤酒送了上来。 几瓶黄汤下肚,李三利也忘掉了心疼了,只见他喷著酒气吹嘘著以往的光辉事跡。 週游喝的倒是比他还多,但是所有酒精在进入胃袋的时候就被景神食饵歌诀所转化,以至於到现在他连一点微的感觉都没有。 於是酒桌上就只剩下李三利一人的声音。 ..对亏老周你啊,要不然我们这可麻烦起来了,不过也因祸得福,萱萱也算是戒掉了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说到这里,在旁边的女性也笑著说道。 “是啊,之前那些事情也確实给三利惹了不少的麻烦,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放弃这个爱好了一一” 但还没等週游说一句“不容易啊”,那女性又转口说道。 “我觉得今后不再研究什么民俗神鬼了,转而研究那些外星人的遗物了!” .好吧,这也算安全了点,起码火星人不会赖到你家里不走。 週游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又倒上一杯酒,灌了下去。 酒过三巡。 大约是真的有点醉了,李三利的声音越发地吵闹了起来。 “老周你当初瞒得我好苦啊,大学四年我居然从来不知道你会驱鬼捉邪一话说你既然有这能耐,不如再帮我一个忙唄?我老舅精神一直不太好,家里人都觉得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有时间你去给看看唄。 週游嚼著烤串,懒得搭理李三利的胡言乱语,顺便还在考虑是不是打包几串给家里的女鬼捎点一一根据他在那个道玄藏通识简解中了解,这些正常食物经过法咒处理是可以餵给阴鬼的一一但就在此时,另一个醉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 “三....这不是三利大侄子吗?好巧啊,你也来这吃饭?” 李三利莫名其妙地看去,结果浑身一抖,酒瞬间醒了一半。 “二,二叔!您老怎么在这?” 二叔? 週游放下嘴里的烤串,也好奇的抬起头。 结果一个光禿禿的脑袋瞬间映入眼中。 这是个大概四五十岁的男人,脑袋上光洁的犹如鸡蛋,见不到哪怕一根倔强生长的毛髮,面容还算是和蔼,虽然明显已经喝了不少酒,但脸色明显是那种宠溺自家子侄的笑容。 奇怪,挺正常的一个叔辈,为啥这孙子怕成这样? 对面的李三利趁著那光头招呼服务员的时候,適时对週游解释道。 “这是我的二叔,从小看著我长大的,对我家也是帮了不少,但他总是看不上萱萱,觉得我俩肯定得分手,所以每次见面都鍥而不捨地给我找相亲....“ 原来如此。 週游点点头,自觉没自己啥事,於是又默默地啃起了个鸡翅。 一— -对的对的,这桌单我买了......还有三利你不用和我客气,咱家什么关係啊,客气个毛啊..... 那光头男人买完单,扫了一圈,在见到三利女朋友时脸上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但在看到週游时倒是一愜。 “大侄子,这是谁,不给你二叔我介绍介绍?” 李三利连忙说道。 “叔,这是我大学同学,叫週游,前段时间刚帮过我一个忙,我这是特地来答谢他的。” 那男人没著急回答,而是挠了挠自己那没一根毛髮的脑袋,小声嘟囊道。 “怎么这么像.....不对,也不可能啊.. 不过最后他也只是摇摇头,然后笑道。 “我是李三利的二叔,这混球老是爱惹事,多亏你们这帮朋友照顾著,既然你帮了三利忙那也就等於帮了我的忙,今后有啥事儘管说,用不著和我客气.::: 第108章 大师 第108章 大师 人不错,举止妥当,言语亲近,应该和李三利他家一样,是个干买卖的。 週游放下嘴里的烤串,拿纸巾擦了擦,握上那双手笑道。 “哪里哪里,我才是一直承蒙这孙子.....不对,是李三利的照顾,在学校时没少麻烦过他....:“ 这种情况不外乎你夸我一句我夸你一句,客套的流程很快走完,那光头男人又朝著李三利搭话道。 “我说大侄子啊,前段时间我听说你到处找什么和尚道士的,到底发生了啥事?” 李三利的笑容瞬间一室,他先是不著痕跡地朝著自己女朋友看了一眼,接著挪了挪身子,用庞大的体格遮住了对方的面容。 “呢,其实也没啥事,主要是我最近招惹到了.......一点不太乾净的东西, 所以想著看看能不能请几个高人帮忙结局一下..:,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那光头男人便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事儿你早和叔说啊,你瞧,这不巧了嘛,二叔我刚替朋友给一个高人接风洗尘,这位姓马的先生可是闻名全国的大师,他隨便出点手就能把你的问题解决了.....“ 李三利的表情越发尷尬。 “不,二叔,其实我这事早就. 但这次他也没说完,那个光头男人却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突然间站起了身,看向不远的方向,腰微微弯起,一扫之前那醉的样子,毕恭毕敬地招呼道。 一啊,马大师,您怎么出来了?是包厢里的环境不好,还是这里的饭食不合你口味.....“ 看著他这副態度大变的样子,週游也好奇地仰起头,想看看来著究竟何人结果,一抹玄色就此映入他的眼中。 那是一席板板正正的道袍,哪怕在这满是油烟的烧烤店中也是不染纤尘,脚穿云履,虽未戴冠,但也將头髮束成了一个標准的道髻,整个人就仿佛是从古装剧中活生生走出的人物一般。 如此装扮,自然会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但这人却丝毫不以为意,再配合上那仙风道骨的长相,雪白的头髮和鬍鬚,竟显得有几分游戏人间的样子。 在他身边甚至还跟著一脸板正的道童一一此时还正用鄙夷的眼光看著这一桌酒鬼。 只见那仙风道骨的老头轻咳两声,然后开了口。 和他那『大师』的名號相符,那声音苍老,平稳,还带著几分傲然。 “其实也没什么事,主要是那包厢实在闷得厉害,外面的声音又太过於嘈杂,环境实在是太差,所以我想出来透透气,仅此而已。” 光头男人一一也就是李三利的叔叔,脸上顿时露出了不解之色。 “大师,是您说是想尝尝这里的烧烤的啊,当初为了定个包厢可是费了我老鼻子力气了..::: + “咳!” 这倒不是那马大师,而是那道童发出来的声音。 这个最多不过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的道童盯著光头男人,嘴里虽然没发话, 但那意思已经是十足的明白。 別再说下去,否则:::: 那光头男人也不愧是多年来混跡於商场的,仅仅只是证了下,便立刻反应过来一一就见他立马点头哈腰地陪笑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了,大师您素来喜欢清净的地方,结果我倒带您来这了.....请您放心,之后我肯定会安排妥当点,还请您谅解.....” 马大师哼了一声,那脸色总算是好了一点。 而此时,光头男人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將旁边莫名其妙的李三利拉了起来,然后推到了那马大师的面前。 “对了,对了,大师,我前段时间不和您说过本家侄子遇到了点麻烦了吗? 就是这小子,在忙完了这个活后,如果您还有那么空閒功夫的话,看看能不能帮这小子一把。当然,肯定是有薪酬的一一我知道大师您不在乎这身外之物,但多多少少也算是我一点的心意..... 李三利愣然地说道。 “二叔,我都说了,我那件事..... “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家的插什么嘴。” 光头男人不重不轻地在李三利脑袋上来了一下,制止了他一切的解释。 至此,那马大师才缓缓地开口。 “你那件事嘛.....我倒是听说了,这確实也是个难活,也不怪本地那些高僧大德折戟沉沙,毕竟那东西很有可能已经化为了一个阴腑厉鬼一一那可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东西,通常身披红衣,见活人即杀,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不光你这侄子有危险,甚至你整个家族都有可能被其屠杀殆尽...: + 听到这话,光头男人著实被嚇了一跳,脑门上的汗登时便流了下来。 “大师,这小子招惹到的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吗???等等等等,您一定要帮我家这一把.... 不管那光头男人究竟有多么的焦急。一旁的週游叼著一串烤肉,脸色却是极为的愣然。 阴腑厉鬼? 几百年出一个? 见活人即杀? 还特么要灭族!!? 这是说自己家那个正在cosplay创可贴吸血鬼的那位吗?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没在乎他的反应。 那马大师轻抚著自己的长须,面容严肃,但十分的镇定。 无论从哪看来,这都是一个“高人』的標准反应。 “但你现在不用害怕,那东西还未彻底成型,本地的和尚道士都是废物,但我是谁?怎么和他们相提並论,只要出手自然可以將其降服,但是嘛,由於过程需要冒不少风险,所以... 光头男人头当即点的和拨浪鼓一样。 “没事没事,只要大师您你能消掉这场灾祸,那我就算倾家荡產也可以. . , 但到了此时,脸色焦急的李三利终於能插上嘴了。 “二叔,我真不需要帮忙了,你也別再什么冤枉钱,因为我家里的那玩意.....已经被解决了。” “什么!” .这回是那马大师发出了喊声。 没等光头男人说什么,就见这位顾不上维持那仙风道骨的样子,不可置信地拽住了李三利的衣领。 “本地那么多人都被搞倒了....到底是谁给你解决的?” 那李三利尷尬地伸出手,指了指前面。 所有人都尽皆转过头,然后便看到。 某人正满嘴流油的吃著肉,一脸无辜的神情。 第109章 外快(重写完毕) 第109章 外快(重写完毕) “斩妖除魔?就这毛都没长全的小娃娃?” 那马大师愣了几秒,接著陡然间大笑了起来。 “李明啊李明,你备不是在逗我?那怨鬼让半个市里的人都折戟沉沙,就凭他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傢伙,他能除了那个东西?你这是遇到骗子了吧?” :....骗子? 是在说我呢? 週游选下手中的肉串,抬起头,警了马大师一眼。 这老头衣著倒是光鲜亮丽,如果光从样子来看,甚至远比玄元毒心之类更像是一个道士,但问题是.... 这人身上一丁点的法力都没有。 週游以景神食饵歌诀探去,却只能发现一片彻彻底底的空白,这人別说练有什么法术能力了,就连身体素质也十分之差,甚至不如公园里那些常年锻链的老头老太太。 如此身体,还妄称大师? -不过一彻头彻尾的骗子而已。 但就算这种骗子,居然还有人虔信不疑。 週游转过头,就见那李明毕恭毕敬的陪笑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马大师,都是我家这小子喝多了,脑子发昏在说胡话.....三利,你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给人家大师道个歉!” 谁想到那李三利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怎么,此时还在梗著脖子辩解道。 “二叔,你一直不同意我和萱萱的事也就罢了,但我如今这事我怎么也得劝你一句了一一您平时为了这些神神鬼鬼的到底了多少钱?平时天天往那些道观佛寺跑就算了,但问题是你还老是喜欢找这些神棍骗子一一这俩人明显在做局骗你呢,你居然还让我朝他们道歉?” 听到这话,李三利他二叔还没做什么表示,那马大师的脸色已经是越来越冷。 “李明先生,看起来...:..你对我是有挺多的不满啊?但问题是你自个请我来处理那什么上级工地闹鬼的,如果你觉得我们是骗子,那成,我们现在就走, 剩下的事你们自个解决吧。” 他说的还算礼貌,至於那道童则已是彻彻底底的谩骂。 “一一呸,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我师傅来帮你们是看得起你们一一这国內多少人天天求我们来还赶不上呢一一而你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居然还质疑我师傅是骗子?你们不撒泼尿自个瞧瞧,看看自己是啥德行!” 看著这一幅闹剧,再看看李三利他二叔一脸无措的样子,週游忽然笑了起来。 现在这骗子都张狂到这种程度了? 週游歪头想了想,突然露出一幅灿烂的笑容,对著那个马大师回道。 一一是的是的,小子我受教了,听大爷您一席话胜听方卷书啊,在这方面小子我確实差大爷你很远,尤其是这服饰,喷喷喷,我长这么大都从没看过这么精致的道袍.......哦对了,大爷,您这一身是从横店哪弄来的啊?” 那马大师一开始还是享受著点著头,心里指不定想著这小子还算是上道一一但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表情却忽然一愣。 足足十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这王八蛋是在说自己是横店来的群演呢! 这回还没等他说话,那怒气冲冲的道童当即就抄起一盆滚烫的毛肚,便想朝著週游泼来! 但下一刻,他就被一只手十分普通地按住了胳膊。 那一只手並看起来没有用多少力气,但却如同一把坚不可摧的老虎钳一般, 无论道童如何挣扎,都始终无法动弹分毫。 就在那道童憋红了脸,即將忍不住开始惨叫的时候,那马大师也终於反应了过来,他也顾不上维持自己拿仙风道骨的样子,伸出那枯瘦的手,当即就想要向著週游抓来。 但下一刻,一声微不可觉的声音响起。 “。” 这个法咒是如此的轻微,乃至於只有马大师和他的道童听到。 顷刻间,他们只看到血海翻腾,无数只在梦中才能见到的恐怖之物向著自己袭来一一下一秒,这两人便全都瘫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裤子上渐渐被湿痕所浸润,一股腥臊味隨之而起。 週游看了看桌子上还没吃掉一半的饭食,轻轻地摇了摇头。 多好的一顿饭,真是可惜了。 不久之后,那师徒二人被抬了出去。 週游倒是没下什么死手,可大概是那二人心性实在太差,所以把脸丟了个彻底,最终也只能像是个標准的败犬一样,放下几句狠话,便灰溜溜的跑没了。 於是只留下李明在唉声嘆气。 李三利反倒是有些看不过眼了,在让自己女朋友先回了家后,他低声劝导道。 “二叔,你也看到了,这俩人什么能耐都没有,就是个纯粹的骗子,这都没见到鬼呢,隨便嚇一嚇他们就屁滚尿流了,这种人你至於嘆成这样吗? 由於之前刻意限制了死咒梵音的影响目標,所以李三利以为只是这俩骗子太过於胆小,动一动手就被嚇尿了而已。 但李明的脸色非但没好一点,反而更加难看了起来。 “我倒不是为马大师.....哦不对,是他俩伤心,反正这些年我早就习惯了。 但问题是这次请他们过来为你驱魔是顺带的,主要还是本地一个大老板的工程出了点事,最近正找高人来处理,我当初特地夸下海口说肯定能找人过来,结果转头就闹出这么一遭一一现在这俩人跑了,我又应该怎么和人交代啊....” 看看自家二叔那满是愁苦的神情,李三利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他朝看周围环顾一圈,忽然將目光定格到了週游身上。 看著他那像求人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週游选下自己的酒杯,苦笑著摇摇头。 一一算了,虽然说自己是被牵连进来的,但到底也有锅,就权当帮他一把吧,到时候让这孙子出点血,最起码把自己这半个月的生活费包圆了,也算是扯平了。 “这个....李叔,我也算是会点驱鬼捉邪之术,如果.... 但还未等他说完,那李明又继续道。 .那大老板为每个人开出了八万费用,事成之后的酬劳另算一一当然,这点钱还是小事,主要能攀上这个关係的话.... 嗯? 多少钱? 第110章 见鬼(致歉加更) 第110章 见鬼(致歉加更) 几日后,李明还是犹犹豫豫地来到了週游的家门口。 这次並没有带李三利。 本来嘛,他也不相信週游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能有多少能耐,转头就想找那个马大师赔个不是一一虽然看起来对方確实是个骗子,但就那仙风道骨的样子, 万一有点真本事呢一一谁想到对方不知道为啥,整个人就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嚇一般,居然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便连夜坐火车打道回府了! 人走了倒是没关係,但问题是没了这个大师,他又如何朝那个大老板解释去? 於是李明只能捏著鼻子来找週游,不求这位驱鬼捉邪,只求死马当活马医別让他在那大老板面前太丟脸而已。 就见李明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敲了几下门。 像是这种老旧单元根本不可能有门铃那种东西,一切都得靠物理来进行呼叫。 但是没人应答。 李明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手錶。 没错啊,说好的就是这个时间段,虽然自己以防意外早了一点,但对 方也不至於不在家吧? 於是他又敲了敲门。 这回总算是有点声音。 “不好意思....麻烦.....稍等一下.... 等到差不多十来分钟后,那扇门才被打开。 入眼的,是一张和善的笑脸。 “抱歉抱,刚才正在吃饭呢,没注意到敲门声,现在刚解决完一一没想到李叔你来的居然这么早一一不过离出发前我还得收拾一下,你要不先进来坐坐?” 李明虽然满心愁苦,但还是礼貌的点头应下,但就在他走进屋里的时候,那本来就不算多好看的脸色瞬间又难受了几分。 由於他自个的兴趣,包括那个马大师在內,他以前到也见过不少的“道士高人』,虽然说其中基本全都是骗子。但无论如何,起码自家接客的地方都会装饰的像模像样,什么黄符啊,经书啊,开光的法器啊....所有东西都一应俱全,有那讲究的甚至还会在客厅里放上几个专门请来的神像到时候见面一开口就是易经卦象,谈吐间都是风水神鬼,別的不说,光那模样便让人不由得信了几分。 但週游的家嘛. ..: 几乎是一眼就可以见到底。 房子不过区区二十来平方米,独卫独厨已经是唯一的优点,整间屋子压根没什么客厅,除了连接卫生间和厨房的狭小过道以外,就只剩下了一间不大的臥室。 理所当然,里面也没有任何做法用的器具,除了一个床一个电视以外,就只有一个吃饭用的桌子一一唯一能说的上比较出奇的,是那桌子周围居然做了个遮挡,似乎是想要弄出个独立的空间。 一一-真是奇了怪了,整间屋子都没多大点地方,人居然还这么讲究? 李明暗自鄙视了一番。他就这么看著週游將著色的泡麵碗收拾了下,走进厨房。 水流声哗啦啦地响起,李明也隨便做到了桌前的椅子上。 但就在他屁股挨到椅面的一瞬间,这位忽然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这地方.....太凉了! 如今时节已经进了初伏,虽然这城市不像是重庆武汉那种被称作火炉,但也说不上多凉快,像是这种老式居民楼的屋子,如果没有空调的话,不消几分钟就会让人汗流瀆背。 但李明此刻非但没感觉到一丝炎热,反而莫名其妙的感觉. : 很是阴冷? 难不成是他家空调温度调太低了? 李明环首忘了一圈,却没见到任何可称製冷的设备。 这狭小的出租屋里甚至连风扇都没有一个。 .但这阴冷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莫名间,些许的不安感爬上了李明的背脊,他张开嘴,似乎是想要招呼正在洗碗的週游一声一一但想起自己之前的態度,属於长辈的自尊心又让他闭上了嘴。 算了,不过几分钟而已,忍忍就算了。 但就在李明自我安慰的时候,忽然间,那电视忽然打开。 新闻播报的声音当即从其中传出。 李明浑身一颤,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 屏幕中並没有异常,看起来只是电视本身太过於老旧,所以串线自动打开而已。 李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什么啊,只是故障吗,妈的差点嚇死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立即止住。 就在他眼前,那普普通通的桌子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手印。 那手印並不大,大约只是初中女孩的手掌大小。 但问题是......这桌子旁边,只有李明一人。 没有任何別的东西。 —这是什么? 莫名的恐怖感袭进了脑海,李明当即就想要逃跑,但他马上就发现,自己就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根本就没法动弹分毫,他又张开嘴,不顾面子的想要呼救一一却不知为何,始终发不出任何一点的声音。 於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手印中渐渐渗出血来,一个扭曲至极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渐渐凝实,然后咧开嘴,忽然一笑? 然后。 下一秒。 一个铁锅唐突拍到了那个身影头上, 用力並不大,但已是足以拦住鬼魂下一步的动作。 不是说今天有客人上门,让你乖点吗,怎么我一个没看住你又跑出来了..: 那鬼魂被这一下搞得有些发愣,马上就牙咧嘴地想要报復某人。 某人一一也就是週游的应对也很简单。 他隨意地拿起了桌边的“断邪”。 要时间。 那女鬼以飞一样的速度缩回了墙角,並且抱紧了自己的双腿,做无抵抗状。 当然,週游也没想著为这点事伤害她,他只是防止把自己的八万生活费嚇跑而已,所以很快便收起了剑,又把电视调到了女鬼最爱看的动画片频道,接著才对李明笑道。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现在时间也快到了,咱们这就走先?” 李明呆呆愣愣地看著他。 就在週游以为这人被嚇傻了,打算用几个宾斗恢復术让其甦醒的时候,谁料到这位突然跳起来,用力拍到了週游肩膀上。 那神情已经不是激动,而是欣喜若狂。 “臥槽!没想到我老李找了这么多年的风水道术,今天居然真让我遇到真人了!” 第111章 彭嘉言 第111章 彭嘉言 在此之后,週游是被李明一脸殷勤地接上车的。 原本李明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治,只是想著至少不至於太丟脸而已,谁想到年纪轻轻的週游居然真有本事。 再回想起自己侄子的大力推崇,这回不妥妥地稳了吗? 不过无论是冷淡对待还是殷勤討好,週游的样子始终都是那种平和友善的微笑,既不过分热情,也不至於让別人感觉到冷淡。 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波折。 李明的小轿车就这么驶过了繁华的街区,吵闹的城市,最终停在了一处幽静的绿林之中。 此时正是午后,明亮的阳光照耀在此间,树影斑驳,微风吹拂,明明是炎炎夏日,却不由得让人感受到些许的凉爽,一片人工湖佇立在林子的中间,此刻波光荡漾,偶然间还能见到些许飞溅而出的鱼群。 而在这片人工湖的对岸,在坐落著几十栋精致典雅的別墅。 週游在这个城市里也生活好几年了,也从未听说过居然还有个这种地方。 但但他也明白,毫无疑问,这里属於某个高档的房地產业。 同样,也是不会进入宣传,不会进入售卖,甚至只会私下预定的高档房地產.到了这时,週游倒是有些好奇了。 那个马大师先不说,这人在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法力,完全就是个骗子,就算是个全国知名的那也不过是全国知名的骗子,但这委託的人.::: 八万这个数字,在週游眼里確实是一笔巨款,甚至可以说是救命稻草级別的,对於李明这种小包工头也算是不少了,但对於能住在这里的人士来讲,估计也就是几顿饭钱和应酬开销而已。 所以说。 他们找人办事会只拿这点?而且就算只拿这点,以这帮傢伙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亲自接见別人? “感觉这里面很有问题啊.::: 週游正轻轻搓著下巴,旁边的李明忽然打了一声招呼。 “周先生,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週游笑著拍了拍腰间的剑,感受著其中煞气的鸣动,笑著答道。 “那么就请李叔你帮忙引荐一下这位『大老板』吧。” 李明在和保安確定过预约,李明便引著週游来到了其中一个別墅。 室內的装饰到和屋外一样豪华,整个別墅三层结构,装修的雅致而又不失奢华,別的不说,仅仅一个会客厅差不多就有七八个週游的家之大。 那李明李明在安置好週游后,便直接屁顛屁顛去找那个『大老板』去了,於是整个客厅就只剩下週游一人。 “这家的人也是够心大的,这真不怕我是贼啊。”“ 週游摇摇头,接著朝著四周看去。 全智能的家具,一眼就能看出昂贵的书画,还有明显年头颇久的古董...: 基本都是有钱人家標配的玩意,不过引起週游注意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厅堂上掛著的一副猛虎下山图。 图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下面又摆著一个镇宅的神牌。 週游这段时间也仔细钻研过那本《玄藏通识简解》,其中恰好记载著一些风水之术,也知道像是这种摆法属於大忌中的大忌,稍有不慎就会引煞入门,人財两失。 奇了怪了,这屋主都想著找先生来驱鬼捉邪了,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週游扫了一圈,然后拿起餐桌子上的白布,便想將这个煞局遮住但就在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这位....周先生,看起来你似乎对我家装饰很有兴趣啊?” 週游倒是没啥反应,他大大方方地將那块白布往神牌上一盖,接著转过头。 首先看到的,是李明那陪著笑的脸。 而在他身边,则是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身穿著一身高档居家休閒服,面容刻板,有著一个显眼鹰鉤鼻的中年男人。 那长相倒是十分的熟悉,甚至经常在本地的报纸上看到。 週游愣了下,不由得脱口而出。 “彭嘉言?” 那鹰鉤鼻中年男人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怎么,这位周先生认识我?” 週游摇摇头,露出了些许的苦笑。 他確实认识这人。 或者说,本市他们这专业的应届毕业生中,不认识这位的没几个。 这个彭嘉言名下的辉腾在市里也算是一流的地產和建筑公司了,上至政府工程,下至楼盘承包,几乎是无所不包。 前不久在他刚毕业,身体正常,祖父也未患上急病的时候,这个公司曾是他投简歷的首选目標,不过后来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传闻,就放弃了入职的打算。 .而那些传闻多与这个中年男人有关。 殴打,暴力,绑架,恐嚇,强取豪夺.....网际网路上曾经有过不少哀嚎连连, 悲惨求助,血跡斑斑的控诉,但由於没什么实际证据,大多就如同那风中之云一般,没几天便消散於无形。 週游沉默半响,但还是一如既往的笑著开口道。 “在这个城市里不认识彭总您的应该没有多少个吧?我也是有所耳闻,今天方才见到真容,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哪里哪里,都是大傢伙捧起来的。”也不知是没听到週游话里的意思还是根本就没有在意,在打了声招呼后,他便转头吩咐起了李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马大师没有过来,但你找的人我还是放心的,你先回去吧,等完事后我就去让人找你。” 那李明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我那段承包的.... “这件事成功了自然是你的。” 彭嘉言挥挥手,似乎不再想多言,於是李明只能慢腾腾地挪著脚,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別墅。 於是很快地,这诺达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二人。 “周先生是吧?不必客气,隨便找个地方坐就可以。” 和传闻不同,这位彭总的言语倒也能称得上是和气,虽然有些威严,但並不础础逼人,就仿佛是一个寻常的领导一般。 但週游已经混跡过整整三个剧本,在经歷过这么多后,他也能敏锐地感觉到彭嘉言话语中某些奇怪的味道。 那是淡淡,轻微,却始终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第112章 礼遇 第112章 礼遇 週游的眼色渐渐变得有些冷,但脸上依旧是那个公式化的笑容。 “那就麻烦彭总了。” 而在他落座后,那彭嘉言又从抽屉中取出了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接著把瓶子和另一个杯子递给了週游。 “周先生,尝一尝这个?这可是奥比昂酒庄的特品,虽然比不上那传说中82 年的拉斐,但也算难得一见了。” 週游没去接,只是保持著那平和的微笑。 而彭嘉言倒也不以为意,他只是將酒瓶酒杯放到桌子上,然后说道。 “刚才看周先生对於我家的装饰挺有兴趣,甚至还想用我家的桌布盖住,就不知道哪里让你觉得有问题呢?” 週游勘酌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反正对方已经知道有毛病了看,不如由他直接挑明了,也算变相的帮李明一把。 “其实很简单,这种镇宅的神牌要不摆在玄关要不摆在书房,放在客厅只会蕴煞,更別说你这旁边什么都没有,上面还掛了一张猛虎下山图,左右无依,猛虎吞神,独煞遇凶,这样摆早晚都得出问题的。 听到週游这段话,彭嘉言愣了愣,笑容忽然灿烂了起来。 “看来先生是真有本事,那这样.....” 彭嘉言敲了敲桌子,不多时,一个像是像是刚进入社会不久,脸色还稍显稚气的青年便走了进来。 “小常啊,周先生说这个猛虎下山图和我这屋子的风水不太搭,你一会把这东西撤下去烧了,也免得碍到了我。” 说话之间,彭嘉言就直接给这个至少数百年歷史的古董判了死刑,接著,他才继续对週游说道。 “不瞒你说,这东西是我特地放在这里考验来人的,而周先生你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能回答出来的一一所以让咱们进入正事吧,您应该知道,我手里有个工程最近闹鬼了吧?” 週游点点头。 具体的情况李明在来之前已经和他说过,不外乎是这彭嘉言的一个工程出了点问题,想要找个高人处理一下。 然后就见那彭嘉言继续道。 “一开始那地方並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值班的工人偶然间会看到莫名其妙的鬼影,我也只是以为撞了邪什么的,就按照惯例请了几个和尚想驱驱邪,结果在他们过去后谁想到事情非但没处理的了,反而越来越严重了起来。” 说话之间彭嘉言的脸色陡然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到最近別说鬼影了,甚至连工都没法开了,而这工程又是从政府承包的, 实在是延期不了,於是只能找人来帮忙看看,而此时那个李明又正好凑上前来, 说他常年混跡於风水道术圈子,能找人帮忙处理一下......对了。” 彭嘉言忽然招呼了一声。 “那个李明应该和你说过,此次的报酬是八万吧?” 週游莫名地皱起了眉。 这时候提这个干什么?难不成这傢伙想砍砍价? 谁想到那彭嘉言忽然露出个奇怪的笑容。 “那八万呢,其实也只是定金,类似於出场费的玩意,我真正的目的是想趁这个机会找一个真正的高人,以免今后再出现这种情况,而先生你只要能解决这件事情,然后入职我们公司当个顾问,那么我可以给你开出的年薪是....” 彭嘉言顿了顿,接著说道。 “每年,一百二十万。” 週游当时便是一愜。 说实话,他虽然毕业的院校不错,但也够不上全国人都耳熟能详的两所学校。至於他本人更不是什么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年,成绩虽然始终不错,但也远远够不上出校门就被能够被千金买骨的程度, 这一百二十万的年薪对他而言,基本是一辈子都难以指望的程度。 更別说看彭嘉言的意思,他只用遇到事情时出来动动手,平时在公司里掛个名就行,平日里该咋地咋地,完全不耽误他进入黑书刷剧本。 看起来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问题是.. 週游忽地想起了刚才自己所闻到的血腥味。 所以说,这世界上好事那么多,怎么偏偏让我遇到了个? 在思考许久后,週游只是摇摇头,说道。 “关於这个我再考虑考虑吧,先把手头这钱拿到再说一一对了,彭总,关於那个闹鬼的工地,你能和我细说下情况吗?” 並未直接否决,但言语中也隱隱约约也有了些婉拒的意思。 听闻到这话,那彭嘉言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有些阴冷,但他马上便又展露出了一张笑顏,对週游说道。 “也没啥问题,一开始的时候那工地.... 从彭嘉言家里走出来后,时间已是傍晚, 李明早早的就已经回去,所以这回开车送他的是一个身著西装的青年。 週游扫了一眼,发现正是之前被彭嘉言唤进去的常秘书。 “您好,周先生,我是彭总的秘书之一,那个......你叫我小常就可以?. + 虽然说是秘书,但这个青年明显也才刚入职没多久,还带著刚出校门年轻人那种特有的青涩。此时笑的也是十分志忘,在打完招呼半天后才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急忙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週游有些不解。 那彭嘉言也算是本地著名的企业家,手下应该也有不少的熟练员工,而且听他的话这次驱鬼也是挺重要的,为啥派个新人来和我对接? 但最终他只是摇摇头,略过这茬。 然后就听那个青年继续磕磕绊绊的说道。 “彭总让我带您去看看那闹鬼的工地..:::由於带您来的车已经回去了,所以彭总特地从车库中调出来了一辆..... 週游抬了抬眼。 呦,挺厉害的。 还是一辆宾利。 想不到我週游家里三代贫农,居然有朝一日还能坐上这种豪车嘿。 见週游没有动弹,那常姓青年的声音越发地结巴了起来。 “那个....周先生,请问您是有什么...额....不满意的吗?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就请示彭总,看看能不能给您换一辆更好的..: 週游摇摇头,大大方方地坐了上去。 “用不著,就这个吧,接下来就麻烦常老弟“带我去那个工地看一看了。” 第113章 疑点 第113章 疑点 不知过了多久,隨著一声刺耳的剎车声,这辆宾利停了下来。 就见那个常姓青年走到后车,然后小心翼翼地敲了敲窗户。 “周先生,咱们到了。” 正在小憩的週游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窗外。 此时此刻,天色已然昏黑。 他隨意地打了个哈欠,然后隨口问道。 “现在几点了?” “周先生,已经八点了。” 这么晚? 週游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接著哑然失笑。 自己这睡的时间真是有够久的啊。 在用力伸了个懒腰后,週游从车里钻出来。 等到他再度抬起头时,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钢筋组成的丛林。 混凝土,脚手架,还有眾多的机械共同构成了个冰冷而又繁杂的景色,工地中探照的大灯正开著,明晃晃的灯光照耀著四周,將这一片区域照耀的犹如白昼般明亮。 如果只从外观来看,这里就和寻常的夜间施工现场没什么区別。 但问题是,在这里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没有工人的喧囂,没有机器的轰鸣,偌大的工地之间甚至连些许的鸟鸣都没有,只有远方偶尔间会传来一声狗吠,但马上就像是被人掐住喉咙般硬生生地止住。 於此同时,旁边的青年给週游小声解释起来一一只是不知为何,这位的声音总感觉有点发颤。 “周先生,这里—————-就是出事的工地了。“ “就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青年停了一下,他儘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继续说著。 “您也知道,最近这里出了不少怪事,由於工期临近,彭总本来还想强逼著大家干活的,但是由於鬼闹的实在太厉害,根本就没人敢开工,哪怕彭总放下再狠的话也不行,所以只能暂时停摆了。” “连看门的保安都没有?” “是的。” “那你们晚上不怕丟东西啊?” 谁想到对方扯了扯嘴,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前段时间確实有几个贼想进去偷点钢筋材料之类的东西,但是第二天就被发现全都光溜溜地躺在工地门口,后来救倒是救过来了,可人也同样有点嚇傻了,从此之后便再没小偷敢光顾.....“ 週游微微皱起了眉。 这件事彭嘉言压根没跟他说过,就算之前的谈话间也只是告诉他闹鬼的时间和地点,至於其余的连一个词都没提。 “看起来.::.是故意隱瞒的。但问题是到底为了什么?是防止我害怕不干, 还是说.... ” “那个....周先生,请问你怎么了?” 看著週游停下脚步,那青年小声问道。 但週游只是摇摇头,然后忽然提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点事情而已一一对了,常老弟,看你这面容年轻的很啊,是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吗?” 听到这话,青年紧张的脸色多少是放轻鬆了一些。 “周先生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今年才刚刚毕业,您也知道,前不久市里正好举起企业招聘,我就恰巧被彭总的公司给招到了.: 週游闻言笑道。 “那可真是不错啊,才刚毕业就进入到这种大公司,而且就直接当上了老总的秘书.....” 谁想到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夸奖,对方却顿时苦笑了起来。 ““..—-哪有这么好哎,本来我在初试的时候就被涮了下来,谁想到一个月前忽然收到了一个回函,还是彭总亲自写的回函,指名道姓让我来当秘书一一您想想,这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我屁顛屁顛的就过来了,结果谁知道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正经的活没干多少,反倒是各种杂活倒全是我干..:: 办说道这里,那年轻人仿佛是为了诉苦一般,如竹筒倒豆子一样说道。 “不瞒周先生您说,今天这是我首次被彭总指名,也算是我第一次干秘书的正经活,是能留下来还是被辞退就看此一举了。所以中途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请周先生您多多见谅哈.....” 那青年神情间多是討好,所以他也没有看见。 在听到这话之后,週游愣了一下,然后搓著下巴,脸上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 在说话之间,常姓年轻人已经把週游引到了侧面的入口。 就见这位先是掏出一把钥匙,借著探照灯的余光,找了半天后终於找到了门锁,又捅了半天后才將钥匙捅了进去,接著深吸一口气,拽住那沉重的大门,当即想要將其拉开但门却是纹丝不动。 青年当场就涨红了脸,再度朝著手上吐了口吐沫,用力抓著门的一侧,使劲全力,想要打开这扇门。 但可惜的是,门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挪动, 最后还是週游看不下去了,他直接伸出手,抓住门的一侧,也未见多用力, 那对年轻人如天堑的门就被他隨手拉开。 对方愣然地呆了一会,接著才反应过来,陪笑道。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这地方我也只是第二次来,没想到晚上这门锁的这么紧一一看起来您比我大不了多少,没想到力气居然这么大,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啊.... “ 週游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虽然他之前没选择那个大成的景神食饵歌诀,但由於之前完整服用过白露吐絮,法决获得加成也不算太低,再加上守夜人剧本获得的散脂修摩加护,他现在的力气已经远超一般人。 力能扛鼎还不至於,但如果去参加举重比赛的话,多少可以拿个名次。 但这些他也没法和別人说,所以只是隨口应付道。 “其实也没啥,只是以前锻链的比较勤....对了,接下来怎么走?” 刚出社会的年轻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抬起脑袋,环顾了一圈,然后与白天时的景色做了下对比,接著直接带週游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 “周先生,工地正前方的入口晚上是彻底锁死的,所以这回咱们从保安室里绕过去.... 元年轻人一边说著一边走进了屋子。他经过时倒是没有异常,但就在週游走进去的时候。 忽然,隨著一声刺耳的锐鸣。 顷刻间。 整个屋子变得如血一般的通红。 第114章 异界 第114章 异界 刺耳的警铃声响彻耳际,整个保安室中的警示灯都开始疯狂闪烁,深红的光芒转眼间铺满了每一个角落,明明周围再无他物,但保安室里就仿佛挤著满满一屋子人一般,不断地发出严厉的警告。 週游还未有什么动作,那常秘书要时间便哆嗦了起来,只见他一下子便蹲在了地上,然后扬起脖子,惊恐万分地看著周围。 “周,周先生,您,您这是带了什么违禁物品吗,怎怎么保安室里的警报突然全响了!” 违禁物品? 週游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只有一个腰包一柄匕首和一把佩剑而已。 换成机场地铁也就罢了,但这工地可是时常得出入各种钢筋建材的,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触发警报? 但看著那越发激烈的声音,週游还是摇摇头,掏出了自己的傢伙事。 他先是从腰包里拿出了骨玉馨。 但警铃声依旧大作。 然后他又从袖口间掏出了染血的小刀。 然而红光未熄,反而闪烁的越发急促。 最后,週游只得又解下了腰间的佩剑。 可是铃声依旧未断,甚至隨著他的举措,整个保安室的光芒越发地鲜红,甚至已经仿佛粘稠的血浆一般一但就在这时,週游却皱了皱眉,然后突然將断邪拔出了些许。 下一刻。 就有如烟消云散,所有的异像都消失了下去。 於是狭小的屋子里,只剩下昏暗的白炽灯在微微闪烁。 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般。 见到一切都平静了下来,那个青年方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 “周....周先生,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週游未立刻回答,而是皱著眉头想了一会,接著闭上眼晴,仔细体会著周围的气息。 就在刚才断邪出鞘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些许莫名的东西擦身而过,给人的感觉威胁性並不大,但却是.... 十分的奇怪? ““—-不是一个东西,反而像好几团怨念阴气纠缠在一起了一样—一但问题是就这么一个建筑工地,又不是荒郊野岭的坟场,又哪来的这些个阴鬼之物?” 週游想了半天,却仍未得出个结果,他下意识地想要看看手腕一一但旋即就想了起来,自己那黄铜铃鐺早在上一个剧本就已经炸掉了。 涂。 为自己那刚解除诅咒不久的装备无言地哀悼一声,週游暂且將这些事情放到一边,然后转头看向那个青年,安抚道。 + — 別在意,可能只是线路老化,导致警报系统出了点故障而已听,话说你咋了?” 就在他的视线里,这个刚爬起来的年轻人正艰难的扶著墙角,两条腿抖得宛如筛糠,脸色苍白的犹如死人,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我,我没事,只是腿有点哆嗦,等我缓一缓就好....” 虽然对方说著没事,但週游也从那惊恐的眼中看出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相当怕鬼的。 而且此刻也明显也彻底被嚇到了。 不是,那你陪我来干嘛啊? 他摇摇头,接著扶著那位的肩膀,將其稳稳拉起。 “我说常老弟,要不你在这等我吧,这工地也不大,我在里面迷不了路的, 你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回去也没关係,我解决完后自己打辆出租离开就是了。” 对方顿时有些意动,但马上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脸立马又变成了苦瓜。 “不不周先生,我我没关係的,彭总既然让我给您带路,那我就一定得进去,否则万一让彭总知道,那我这份工作指定就没了———— 哎,打工人啊。 週游无言的轻嘆一声,接著安抚一样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算了,你爱跟著就跟著吧,现在看起来这地方也不算太凶险,如果有什么问题,我护著你就是了。” 就像是青年所说的,工地中连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从细微处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的工程已经完成了不少,很多地方的楼体大致都有了个轮廓,而且不知道是否是据传闹鬼的因素,工地外层的大灯开的十分明亮,甚至说有点晃眼。 但自出了保安室为止,到现在却仍然没看到任何异常。 甚至说在景神食饵歌诀的全力运转之下,週游就连丝毫的阴气都没有感觉到。 走了一会后,他终於忍不住问道。 “说起来,你们闹鬼的地方到底是那一块?” “啊?” 看著那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完全心不在焉的青年,週游皱了皱眉,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是说,你们闹鬼的地方具体的位置是哪一块?” “左边.....啊不对,是右面,也不对,是左边,在左面第三个门!“ 前言不搭后语,看来经过刚才那么一遭,来这小子是嚇透了。 不过这样子真出情况也只能是拖后腿,甚至还连带著有生命危险。 见状,週游只得轻嘆一声,然后道。 .话说你全名叫啥?” “额,常文善?” “今早吃的啥?” “餛飩和烧饼。” “女神异闻录5是否是天下第一?” .周先生,您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不用那么紧张。”看著终於缓和下来的常秘书,週游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现在这样然而话未说完,在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轻微却尖锐的声音。 “我发现你们了!一一不,不你们.....你们不是他!给我......滚远点!” 什么妖魔鬼怪! 週游顿时皱起眉毛,当即提起断邪。 长剑即將出鞘,然而视野中却未见任何邪崇。 “周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 名叫常文善的青年看了一眼週游,脸上儘是茫然。 週游扫了一圈,然后回道。 ..你刚才听没听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没有啊,刚才就周先生你和我说话........等等等等等等, 周先生,难道是鬼出来了?“ ““.—.不是鬼,你用不著太害怕。” 週游隨口安抚了一句,然后仔细回想了下那个声音一一和保安室里的那团阴物不同,其中似乎並没有什么恶意。 反而更像是......某种警告? 奇了怪了,保安室莫名开始响起的警报,又出现了在乱葬岗中才能见到的阴鬼,现在连莫名的警告都来了。 所以说,这个普普通通的工地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週游皱著眉头,打开了了一扇侧门,然后朝著里面看了一眼。 依旧是钢筋混凝土的景色,未见任何异常。 於是他提著剑,走了进去,那个常文善也紧隨其后。 但就在最后一只脚迈进来的一瞬间,突然,身后的门骤地关上。 然后,还未等二人做出什么反应。 下一秒,眼中的景色然变换。 钢筋,混凝土,以及那些建筑工具都不翼而飞,就在这转眼之间,二人身处的已不是一个工地,破败的走廊在他眼前铺开,周围是开著的病房,大堆大堆的医疗材料被隨意地弃置在各处。 週游抬起眼,看去。 一个残损的標识牌正掛在上头,其间写著一行大字。 《第三人民医院,精神科》 第115章 头绪 第115章 头绪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是週游第一个想法。 臥草,难不成这回我遇到个大的了? 这是他第二个想法。 下一秒,他的手就摸上了骨玉馨。 像是这种程度的鬼域,恐怕就连那个太岁星君都无法做出来,估计只有鬼母菩萨与黄天真圣大帝才有此等本事— 如果这此景要真是工地中那鬼魂乾的话,那他现在就可以开骨玉直接跑路了。 但还没等动手,很快的,另一个疑问就在週游脑海中浮起。 但是这也不对啊,如果这里的鬼魂真有那么大的能耐,那么別说这区区一个工地了,整个市如今都可能被它给乾没了,怎么可能到现在只是嚇傻了几个小偷? 週游总感觉这事情越来越蹊蹺,但可惜的是,还未等他细想,身旁忽有一声尖叫响起。 “周周周先生,我我我我们撞到鬼了,这回是真真真的的的的鬼鬼!” 週游转过脑袋,才发现常文善也看到这这副景色,如今这位已被骇的一屁股坐在的地上。 “別害怕,我一一“救命啊!这这这这真有鬼啊啊啊啊!!!” “你先小声—— “这活我不要了!我就算去搬砖也坚决不要这工作了!明天我就请辞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用“妈!” “眶!” 这是週游终於忍耐不住,给他脑袋上一个爆栗。 世界终於是安静了下来。 週游吐出一口气,接著小心谨慎的伸出手,摸向医院的墙壁。 但在接触到上面的时候,他的表情却忽然一滯。 手掌间传来的並不是视线中那陶瓷墙壁的触感。 而是粗糙,坚硬,宛如未经任何修饰的石材。 週游沉思了几秒,然后用染血的匕首在那墙壁上颳了刮。 沙沙声响起,些许混凝土的残渣落到了地上。 於是他嘴角露出了瞭然的笑容。 原来如此。 这哪里是什么鬼域? 分明只是一场只有层皮的幻象。 工地依旧是工地,只不过在视线中呈现的是另一个景色而已。 此时那常文善还在抱著头,不断念叨著。 “我想起来了,这几十年前就是个医院!咱们这一定是被拉到当年的医院里了,这里面死过不少人,肯定有冤魂作,没错,按照那些恐怖小说里都是这么展开的....:.周先生,咱们这回死定了鸣鸣鸣..:..:” 听到这话週游愣了下。 不过他马上就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正常医院中或许会有鬼魅存在,但这都几十年过去了,估摸连骨头都快烂没了,就算真有鬼也早就隨著医院搬家了,除非是.. 某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週游低下头,突然朝著青年问道。 “对了,这工地里死过人没有?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连死了好几个的那种。” 然而对方的回应却是一脸的茫然。 “死人?那我倒是没听说过,像是这种政府工程出点安全事故那就是大事, 彭总不可能容许出事的.....不过..... 常文善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又犹犹豫豫的开口道。 “但是.......我確实听说过工地上失踪过一个人,那个人是工程的质检员, 前不久不知怎么没影了,不过大伙都是说他是收了贿赂,捲款逃跑了,为此彭老板还报了案..:.:.等等等等,周大哥,现在是说这事的时候吗?咱们这可是到鬼片场景里了啊,与其说这个还不如赶紧想想怎么跑啊!” 见常文善又要开始惨叫,週游的对应是直接拽住他的手,向前探去。 “等等等等,周哥,周大爷,您这是想干什么一一那常文善一边哀豪著一边挣扎了起来,只可惜他那小身板根本就不是週游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握上了一个造型诡异的输液架但是没碰到任何东西。 於是对方当即便愣住了。 至此,週游才放开手,然后说道。 “这医院就是一层皮而已,咱们现在身处的还是那个工地,所以你也不同太害怕,一切都只是幻觉罢了。” 年轻人没有回答,这大起大落的让他仍然傻在哪里一一週游也没去管,他只是想著对方之前说的东西,若有所思的挠起了下巴。 面对这疑点重重的驱鬼之旅,他似乎已经有了一些的头绪。 顺著走廊逐渐向內前行。 周围依旧是那医院的景色。 走廊间寂静无人,在这偌大的医院之中,似乎就只有两人脚步行走的声响。 昏暗的灯光忽闪忽灭,映照著周围那越发破败的景色,配合上空无一人的病房,带来某种格外诡异的气氛。 常文善紧紧跟隨在週游身后,脸上儘是惶恐与不安。 虽然週游在之前便已告知他,他隨时都可以离开一一反正也不打算再干这工作了,自然也不必再顾及彭嘉言的脸色一一可在这诡莫名的场景中,常文善他又哪敢自己走出去? 於是他只能紧隨著週游,在犹豫之间,实在忍不住小声问道。 “那个..:.周先生,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週游走在前面,手里拿著断邪,同时面色如常的说道。 “自然是往那阴气最重的地方去,如果在工地里这地方可能不太好找,但如今这里已经套上了一个医院的皮......我问你,你觉得医院里阴气最重的地方是哪?” 常文善迟疑了下,接著小声说道。 “手术室?” 週游摇摇头,然后笑著回道。 “不,是停尸间。” 常文善的脸色当即又白了几分。 只可惜的是,他如今就算想跑也是来之不及,所以也只能认命地跟在週游后面,並且期盼著这事能早点结束。 窗外的夜色越发深沉,隱隱约约之间,不知是否是因为过於恐惧的原因,常文善似乎听到了些许呢喃响起。 他抬起头,瞟了一眼週游。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手持长剑,淡定自如地走在前方。 .看起来是错觉。 常文善长舒一口,接著加快脚步。 但是,呢喃声又忽地响了起来。 如果一开始只是隱隱约约的话,现如今已经如同有人在他耳边低语,虽然依旧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已经能够让他寒毛根根竖起。 他当时就想向週游求助,只不过忽然想起之前自己那丟脸的表现,咬咬牙, 又重新闭上了嘴。 周先生说这是幻觉,没错,这些都只是幻觉。 然而,那声音却条忽地大了起来。 “看, 什么? “看左..... “看左边。” 常文善下意识地听从那个声音,转过了头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 就在一个破碎的窗户上,一张苍白,怪异,犹如畸形婴儿的脸正死死地盯著他。 第116章 源头 第116章 源头 “鬼,鬼啊啊啊啊啊!” 悽厉的惨叫顿时响起,常文善连滚带爬地想要朝著另一边逃开。 岂料, 就在这时。 一只鬼手忽然拉住了他的衣服。 那只手乾枯的就仿佛没有血肉一般,但此刻却如同铁块一般,死死地住他的身体,让常文善无法逃出分毫。 “求求你求求你,我是无辜的!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 手臂的主人並没做出任何回应,对方只是稍微一用力,便將常文善拽回到了身边一一但就在其绝望等死的时候,忽然间,一道冷彻的剑光就此划过常文善紧紧地闭住了眼睛,然而等待了整整三四秒后,他也没感到身体传来什么剧痛。 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然后终於看清楚了那鬼手主人的样子。 週游。 “周,周先生,您,不,这是。” 週游看著他那惊慌的眼神,意识到了什么,他隨手挥起了断邪。 虽然未解放真实状態,但仅凭那带有破邪能力的剑光,便足以將这层幻境斩开一片。 在长剑扫过的地方,病院的景色如融化般迅速消融,露出下面的钢筋和混凝土。 同样的,也让常文善看清楚了眼前的原貌。 哪里有什么鬼手。 拉住他的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胳膊,说不上多强壮,但显得格外地结实。 这回没等常文善发话,週游便直接解释道。 “在这地方你千万小心点,幸好刚才我反应快,拉住你了,否则你就出事29 出事? 常文善顺著週游的目光往旁边一看,募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他的身边,刚才他想要闪躲的地方,一根突出来的钢筋正明晃晃地树在一个坑里,当时只要他再往那边一步,小腿当即就得被刺个对穿。 “多多谢周先生,刚才那是鬼弄弄的?” .大概是吧?” “大概?” 常文善满脸的愣然。 但週游摇摇头,未做多余的解释。 刚才那鬼脸和保安室里的一样,也是一堆阴气和怨气捏把在一起的玩意,而且不知是消耗的太厉害还是啥原因,甚至比起之前还弱了不少,別说断邪了,甚至染血匕首说不定都能將其轻鬆干掉。 最大的能力也不过是做出点幻象,然后嚇嚇人而已。 而且从情形上来看这傢伙也没什么太大的杀意,只是想让週游二人负伤知难而退而已。 就在此刻,之前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离远点.....我们.......等的不是你.....离远点,不要耽误我们.. 那声音縹緲不实,似乎即將隨风散去。 週游垂下头。 毫无疑问,这声音是从底下传来的,而是不知为何,那声音总给週游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对方是在被封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以至於连言语都带著一种沉闷。 週游沉默了半响,接著招呼了常文善一声,向著病院的深处走去。 在那个鬼物突脸之后,接下来就再没遇到任何的危险。 根据医院的指示牌所提醒,停尸间就在医院的负二层一一然而根据常文善所言,这工地里又压根就没什么负二层,只有最底下的一层是被当成停车场来用。 於是週游只能先到地方看看再说, 不多时,二人就来到了地下的某一个角落。 以医院的视角来看,此处是一个空荡荡的电梯並,黑洞洞的並口仿佛则人慾噬,但在挥起断邪后,出现在眼前的只有一个钻洞。 借著手电筒的光芒,洞底一眼可见,距离地面大约只有七八米,最不过洞中似乎还有一条管道,由於视角问题也没法看到其通向何方。 常文善此刻是一脸的茫然。 “之前我来这的时候也没这么一个大坑啊,而且施工方案里也没这么一个东西......这到底是从哪来的?” 可惜没人能够给他解答。 週游在钻洞边研究半天后,也是没找到任何的线索,但他最起码能感觉这洞里的阴气比別的地方要浓厚许多,而且之前那反反覆覆的拒绝声也是越发地清晰。 一不管怎么说,至少是应该来对地方了。 週游耸耸肩,只能选择自个进去看看,不过就在他刚打算翻身而入的那刻, 突然被一个惊慌的声音所制止。 “周先生,您打算干嘛去?” “这不明摆著的嘛,自然是下去看看。” “听—·那我呢?” 你在这呆著就可以,只要我进去了,那怨鬼自然就不会对你再动手。 只是看著那无措的青年,週游终究没说出这句话,他只是嘆息一声,接著从旁边找了根木棍,在常文善脚下画了个圈。 .周先生,您这是干什么?” “看过西游记没有?” “看过。” “这就是那猴子给唐僧画的金刚圈。”某人撇开木棍,然后认真说道。“只要你不出这圈,那么那个鬼就拿你没什么办法一一话说你应该不会像唐僧一样犯二出去吧?” 看著常文善茫然的点头应下,週游这才深吸一口气,借著手往洞边一撑,深吸一口气,居然就那么直接跳了下去。 七八米的距离转眼便过,如果按照常人来算,直接从这个高度跳下就算不残,至少也得断上几根骨头,然而週游的脚仅是在墙壁上一点,整个人便如同羽毛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这倒不是那景神食饵歌诀的加持,而是他从那玄元道人身上学得的一些轻身之术。 可惜,相处的时间太短,自己只是学了个皮毛。 来到洞底后,週游来回张望了一圈,见到周遭也没別的东西,於是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著开了手电筒,借著光亮向著管道內走去。 管道距离並不长,大概只有三十余米左右,尽头只是一方石室,地面铺著厚厚的水泥,旁边还有几样施工机械,看起来像是被当成临时仓库在使用。 只是谁家施工仓库会藏的这么隱蔽? 週游抬首四望。 这临时仓库中的阴气已经凝结得如同实质,甚至就连呼吸时都能感受到某种阴冷的气息逐渐渗入骨髓一一毫无疑问,就是那个闹鬼的源头。 而且週游也能感觉到,对方正在这阴气中窥视著他。 於是,他一抖长剑,接著陡然笑道。 “我说,都躲了这么久了,应该出来见一面了吧?” 没人回答,但就在几秒后,阴气骤然翻滚。 一张苍白的脸从其中显现而出。 但並不是週游所想那个质检员。 而是一名年纪大约十七八岁,属於女性的脸。 第117章 埋尸 第117章 埋尸 这是谁? 週游稍微一愣。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那女鬼的黑髮犹如增殖的长蛇,一层盖著一层,眨眼之间,便已是如瀑般袭来! .算了,这事之后再想,现在先制服了这傢伙再说! 週游当即转手,断邪如流萤般闪过。 黑髮修断。 而在同一时间,尖锐刺耳的叫声也隨之响起“你不是他,你根本不是他,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拦我们!!!” 正是之前他听到的声音。 週游不言,只是手握断邪,再近一步。 剑锋斩落,只见黑髮如雪般片片散落,其速度之快,甚至女鬼根本反应不及须弥剑法虽然被系统砍掉了大半,但那也是镇压半个沧州玄元上人的得意剑术,就算只是初级水准,也绝不是区区鬼魅所能匹敌的。 剑光如浪潮一般,一阵接著一阵,冰冷的锋芒化作了一层无法逾越的天堑, 无论女鬼怎么努力,都无法让黑髮再进一步。 见所有的攻势都徒劳无功,那构成鬼体的阴气忽然一阵转动,又变成了个带著安全帽的工人。 但是这位身躯已经烂了过半,就仿佛是被什么重物正面砸中了一般,所见处儘是血肉模糊,他一声尖啸,这仓库中的阴气阵阵涌动,忽然间数颗骷髏头从其中钻出,张牙舞爪的朝著週游咬来! 然而剑势只是轻微一转,便將那几团阴气构成的玩意彻底搅散。 接著,鬼体再变。 那是一个带著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它脖颈间有一处深深的勒痕,还掛著半截绳子,明显是被人绞杀致死。 它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深深地看著週游一眼,某人就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並时收紧,气管被强行压缩,眼见得就要步入这个鬼魂的一样的下场。 但下一刻,一声真言响起。 “。” 那鬼魂宛如受到了什么重创一般,接连退了数步,然后再次变化.::: 但无论是哪种样貌,週游的步伐都稳定向前。 一太弱了。 週游无声的感慨。 这个鬼魂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弱了。 除了借著这片土地的记忆,幻化出医院的能力还算可圈可点以外,其余的能力都远不及剧本中的妖物。 甚至说,那个被轻鬆宰掉的青山君都比它强。 再想想自家里的那个小姑娘,这现实中的妖物鬼魅难不成都是这样? 不过很快的,週游便不去再考虑这些,剑锋舞动之间,他已经距离那个鬼怪不足三尺,在这个距离下,隨便一个衝锋就能將那个鬼魅梟首。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黑髮在剑芒下渐渐斩尽,很快的,就见那个鬼物层层流转,又变回了那个女孩的模样。 大概是知道实力上的悬殊,亦或者已经彻底的耗尽力气,那女鬼未再攻击, 只是用恶毒且绝望的目光看著週游。 “为什么,为什么来的不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阻拦我们,为什么那尖叫声越发的刺耳,週游並没有去在意,而是微皱著眉头,忽然问道。 “你一直不断重复的这个他.... 一一该不会就是那个彭嘉言吧? 听到这个名字,那女鬼的声音一室,接著,那脸庞瞬间扭曲成了一个极度区狠的模样。 整个储藏室的阴气都开始沸腾,墙壁之间无数黑髮涌出在听到这个名字一瞬间,女鬼竟是不顾形体溃散的风险,当即就要和他拼命! 断邪瞬间颤动了起来,它似乎意识到的恶意,准备立刻將那鬼物斩於马下。 但是週游握住剑柄,无声地地將这躁动安抚了下去。 接著,他反手摸到了挎包中的骨玉馨,曲指弹下。 清脆的鸣响迴荡於这间斗室,一时间甚至將那尖叫声都给压制了下去,灿烂的光芒在此间绽放,那飞涨的头髮就如同盛夏中的冰雪,转眼间便消融殆尽。 而女鬼也浑身冒著被灼烧一般的青烟,就此蜷缩了在了地上。 然而就算如此,它那满怀著憎恨与恶毒的目光仍然没消散一点,它就这么死死地看著週游,仿佛要投过那平凡的身躯,看向远在它处的某人。 週游蹲下身,看向那个鬼魂的脸。 “你好,咱俩也算初次见面... 女鬼不言,只是依旧维持著那个则人慾噬的表情。 週游的面色却依旧如常。 .那么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现在只想问你们一点。” 紧紧盯著女鬼,週游深吸一口气,接著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彭嘉言......究竟把你们的尸体,埋在了哪里?” 那女鬼的神情终於有了变化,它仰起脖子,就仿佛不可置信的看向週游,接著,忽然转过脑袋,將视线投向另一边。 那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但週游依旧走了过去,借著未散的阳光,趴在地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一会之后,还真让他发现了些许的问题。 在角落中一处泥土的样子..::.明显要比其余的地方更新一些。 此时,骨玉馨带来的光辉缓缓褪去,那瘫倒在地的女鬼却未再度动手,而是那么呆呆地看著那一个地方。 週游也不再说话,而是打开了手电筒,从仓库中寻出一个铲子,就直接向下挖去。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挥了多少下的铲子,忽然间,些许的异物感自铲柄处传来。 週游探过头去看了看,接著,募地笑了起来。 就在他的眼前,就在那湿润的泥土之下,有些许惨白露了出来。 不是钢筋,而是骨殖。 被精心处理过,剃乾净了血肉,毁尸灭跡的骨殖。 週游数了数,发现虽然因为混在一起无法辨识,但上頜骨就至少有四个。 也就是说,这里至少已经埋了四个人。 凶手是谁嘛.::.现在已经用不著说了。 週游就这么蹲下身子,將手伸了过去,挨个触碰起了那些骨骼。 这倒不是说他有什么別的想法,而是看看能不能通过多次的尝试,让自己那个『窥得因由之眼是否能够成功发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分钟后,在碰到一根腿骨的时候,他的景色骤然破碎, 接著,些许画面浮现了出来。 第118章 恶意 第118章 恶意 他看见一名工人正费力地掘著土,忽然之间身旁的立柱倾倒,砖石如雨般落下,当即將他掩埋在其中。 他又看见一个安检员正和某个黑影爭辩著建筑安全问题,那人似乎说道了什么,神情激动,用力一摔本子,扬言要报警一一结果却没注意到,一根麻绳忽然自身后套住了他的脖颈。 他接著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正走在人行道上,她刚从考场中走下没几天,发挥十分不错,正开心地想著是不是和相熟几个朋友搞一场庆功宴,结果绿灯边忽地衝出一辆轿车,女孩的身体当即飞了出去,不一会后,一名浑身酒气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来到还在挣扎著的女孩身边,然后满不在乎地打起了电话。 哦对了,顺便说一句,週游认得那个男人。 彭嘉言。 窥得因由之眼的效果至此而结束,虽然还有几个尸体的过往没辨识出来,但这已经足够。 於是乎,週游陡然笑了起来。 但那笑容却是冷到了极点。 至此,所有谜团都已经解开。 为什么彭嘉言那么大一个老板,偏偏要找李明这种小包工头做事? 为什么他偏偏要对週游这么一个初见之人许以那么高的工资? 为什么如此重要的工程,却让常文善这么一个新人来和操办?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不外乎四个大字。 “瞒天过海』而已。 彭嘉言不愧是传闻中坏事做绝的恶棍,在这些年著实是背负了不少的人命, 他为了防止被追查,便让手下將那些受害人的尸体全部堆到了这个工地里,待到最后水泥一填,那就是乾净利落的毁尸灭跡想法倒是个好想法,可惜他漏算了一点。 那就是这地方以前是个医院。 医院这地方死人那是常有的事,虽然多为疾病和伤情等原因,少有横死的, 但经年累月下积攒的阴气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纵然后来医院迁走,绝大多数阴气也隨之散去,但依旧还有一部分残留了下来。 而那些阴气一碰到那些横死的户体,瞬间便如同烈火烹油,转眼间便炸了开来一一然后理所应当的,这工地也就隨之开始闹起了鬼。 对彭嘉言来讲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拖著慢慢处理就是了一一可惜的是这工程是政府招標的,时间都定死了,哪怕彭嘉言的能量也拖不了多久,於是这位只能硬著头皮死马当活马医,立下高额的悬赏,招募自己那些不熟悉的高人』。 找李明做事是防止落人口实,给週游高待遇是为了封口,至於为啥让常文善对接.::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么一个新人背锅的,·处理”起来肯定比那些老油条要轻鬆多了。 -好嘛,合著老子这是被当枪使了? 週游摇摇头,不过在视线的余光中,忽然警见了那个鬼魂。 -现在真相倒是大白了,但这个又该怎么解决? 乾脆利落点,一剑砍了? 开玩笑,就算不说那个『正心』的诅咒,仅以週游自个的性格都不可能下得去手。 那么放著不管? 彭嘉言的工程继续闹鬼他倒是不在乎,反正那八万是提前支付,如今已经打到他的户头上了,但问题是都见到这种事情了,他又怎么可怎能一走了之? 所以说.. 週游忽然將视线放到了骨玉上。 之前这东西已经放进过白露吐絮的心臟,也证明了可以短暂容纳阴物,如今再往里面放几个阴鬼应该也不成什么问题.:.: 要不先试试? 此时此刻,常文善正焦急地看著那个洞口。 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他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就连当年高考放榜时他的心情都没有这么焦虑。 他一边想著週游除没除掉那只鬼,然后转眼就变成了:週游会不会已经让那鬼给吃了?接著又突然转到了一一如果週游让鬼吃了,那鬼会怎么料理自己的胡思乱想之中。 在这种思前想后之中,常文善只感觉自己的心越跳越快,也是感觉越来越毛骨悚然。 但毕竟週游有言在先,就算再怎么担惊受怕他也只能在这个圈子里呆著,甚至连脚踝都不敢挪动一下。 半响。 就在常文善已经快蹲麻了的时候,那个钻洞终於有了动静。 是人? ..还是鬼? 常文善咽了口吐沫,死死的盯著洞口,等待著出来的东西......亦或者是自己最终的裁决。 半响之后。 伴隨著一阵咳嗦之声,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钻了出来。 是週游的脑袋。 恐惧终於解除,高悬著的心也骤然放鬆,在这大起大落之下,常文善不由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咳咳咳咳,我他妈光想著下去了,却忘了应该怎么上来一一这鬼地方连个梯子都没有,还得老子自己费劲往上爬.!:.,额,话说你咋了?” 常文善眼角一酸,当即泪流满面。 “周先生,您总算上来了,我等得你好苦啊! 见到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扑上来,週游一哆嗦,当即提起剑,用剑鞘將其拦到两米开外。 “去去去,我刚从土坑里钻出来,可不想再抹一身鼻涕和口水,对对,你就站在那就可以了。” 常文善尬在了原地,不过因此他也总算整理好心情,对週游问道。 “周先生,工地里的鬼已经让你除了?” 週游了一眼自己的骨玉馨。 玉石间除了隱约有些灰色之外,倒和原先没什么不同。 於是他点点头,肯定道。 “確实已经处理完了,怎么了?” 常文善咧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我突然想起来,既然这闹鬼已经解决了,那么我是不是就不用辞职了一一您也知道,现在就业形势不好,像是彭总这公司实在是难进.....”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週游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確实,你也不用辞职了。” 然而还未等常文善喜笑顏开,他又接道, “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你还是赶紧抓紧时间,连夜收拾东西跑路吧。” ..啊?” 第119章 再会 第119章 再会 一日后,彭嘉言的別墅前。 依旧是那片绿水青山。 只不过这回已是没了任何人的陪伴。 週游这一回是孤身前来的,没有任何人指引,所幸的是他多多少少还记得点路,所以在绕了一上午后,总算还是来到了地方。 不过和上一次不同,这一回他只是甫一露面,当即就有那安保人员迎了上来。 “周先生是吧?彭总已经等待多时了,请跟我来吧。” 週游转头看去,不知不觉间,已经有数个身穿黑色西服,人高马大的壮汉围拢了过来。 一呦,鸿门宴啊? 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轻鬆从这几个凡夫俗子中杀出去,但他还是摊开手,示意自己毫无威胁。 但那安保人员很快就瞟到他腰间的断邪。 “周先生,彭总这次会面禁止带一切危险物品,还请您配合下,把这个交给我保管。”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话语倒是很客气,但意思却是强硬到不可置喙。 然而谁想到,对这个东西週游却是直接笑著回绝道“不好意思,这是师门传承下来的东西,实在无法交予外人之手,还请谅解。” 那身材彪悍的保安皱了皱眉。 大概各位觉得自己的体格和人数都是占优,所以这傢伙毫不客气地伸出手, 想要直接从週游腰间把剑摘下来 “周先生,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办.::: 但下一刻。 他的手却摸了个空。 再看时,那剑鞘已经悄无声息地横到了他的脖子上。 ...速度之快,甚至所有人都没看到是怎么做到的。 週游依旧是那和蔼可亲的脸庞。 “这事好说嘛一一既然难办,那就別办了唄。既然不允许带剑进去,那我现在就走先?” 话音很慢,就如同閒聊一般。 但那保安脸上的冷汗当时便流了下来。 虽然剑未出鞘,週游看起来没有什么杀人的意思,但以这肉眼难见速度,如果真拔剑出鞘想要割开他喉咙的话。 .他又是否能反应的过来? 足足十来秒后,还是一阵急促的呼叫声打破了僵持。 其中一名保安惶不急忙地接通了电话,点头哈腰地迎了几声后,在重新看向週游之时,那脸上已满是討好的笑顏。 “对不起对不起,周先生,是我们误会了什么,彭总刚才说了,您就带著这东西进去就可以,也不用过什么安检了。” 週游抬起头,看向树冠间的一个摄像头,却没做太多表示,只是隨意的收起断邪。 只不过那笑容嘛.:::倒是越发地灿烂了起来。 被送到別墅里后,那些保安就弯著腰,急匆匆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关紧了房门。 此时此刻,彭嘉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依旧是一身高档居家服,手端著一个酒杯,和初见时並没有任何不同。 看到週游后,他便笑著说道。 “不好意思,手底下人有点太不识数了,明明我让他们把你当贵客相迎,结果他们却.....哎,算了,过几天我就辞了换一批一一对了,周先生你也別站著了,坐坐坐,就当自己家一样,別客气。” 週游根本没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但没等他开口,那彭嘉言就端起了桌子上的酒瓶。 但和上一次不同,这回並没递给週游,而是亲自为其勘了一杯。 “上一次周先生您没尝尝这酒实在可惜,来来来,我这一次亲自敬你一杯, 还望你这次別再拒绝了。” 话里话外都是十分客气,甚至以彭嘉言的身份,这姿態已经算是十分之低的了一一不过週游也没做任何反应,只是保持著那笑容,端起了酒杯。 景神食饵歌诀自然运转,並未从酒里发现什么异味,但週游还是摇摇头,將酒杯了下去。 彭嘉言的脸色陡然变得有些冷。 “周先生.....这是看不上我家的酒吗?” 週游却是轻轻摇摇头。 “彭老板误会了,谁都知道你家的酒都是特级货色,而且这是你第二次敬我,如果我再不喝就太不识抬举了一一只是我这人有个坏毛病,那就是喝这种高级酒不习惯用他人的杯子,而必须用自已带的酒具。” “哦?”听闻这话,彭嘉言倒是提起了些许的兴趣来。“连我家这数万的酒杯都入不了先生的法眼...::.不知道你的酒具是何等模样啊?” 週游带笑,不言,只是从腰包中拿出了个翠绿的碗状容器。 彭嘉言那调侃的笑容瞬间便凝固在了脸上。 半响,他才对週游说道。 “请问一下,周先生,这个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週游耸耸肩,也什么顾忌,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彭嘉言轻轻地將其捧起。 ....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啊,这么大的好玉本身就难得,更为可贵的是居然只取其精华,最终才雕成了这么一件物品,以我彭嘉言的身家都没见过几件这种级別的,更別说里面还嵌进去这么一个活灵活现的纹..:.话说周先生,这是拿什么东西做的?” “人骨。” “....什么?” “人骨。” 週游如实回答。 岂料。 听到这足以让一般人嚇一跳的回答,那彭嘉言却忽然发出了一阵大笑。 “怪不得,怪不得,真是巧夺天工啊,这匠人手艺真是高超到了极点,居然用本物在里面做出了一个原型的肋骨..:::.话说周先生,这东西我看著真的十分喜欢,你要是肯割爱的话,我愿意出这个数。” 那彭嘉言谈笑之间,便毫不犹豫地吐出了一个堪称巨额的数字。 但週游只是摇摇头,一口回绝道。 “不好意思,这个也是师门传承之物,实在无法割爱。” “是吗..:.那太可惜了。”彭嘉言嘆了一声,那还是依依不捨地將骨玉馨交还到週游手里。 但就在这时候,不知为何,他突然间浑身猛地一抖,莫名的感觉一阵发冷。 彭嘉言紧了紧衣服,接著抬起头,看向屋子上方。 一怪了,今天空调开的有那么大吗,怎么让人感觉这么冷? 不过这都是小事,他也只是摇头略过这茬,然后对週游说道。 “..工地那事我也知道情况了一一周先生,你乾的真是漂亮,看起来我那八万没白,只不过.: , 彭嘉言盯著週游的眼睛,如是说道。 “不清楚周先生你在驱鬼的时候:...发没发现別的东西?” 客套了半天后,他终於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谁想到週游只是展顏一笑,然后道。 “这个嘛,就是不知道彭先生你是想让我知道呢.:: “还是说不知道呢?” 第120章 报应 第120章 报应 几秒后,那彭嘉言再一次爆出一阵笑声。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一一像是常秘书那种蠢货,別说隱喻什么了,就连当面和他说的事他都可能弄砸,最好的方式也只是当弃子来用....” 说到这里,彭嘉言话锋一转。 “哦对了,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我那常秘书到现在都没回来,电话也死活打不通,不知道周先生你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週游只是笑著答道。 “抱歉,我从工地里出来后就和常秘书分手了,实在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 彭嘉言看了一会週游,突然咧嘴一笑,然后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嘛,算了,反正一个蠢货而已,走丟就走丟了.:..那么周先生,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週游表现得倒是云淡风轻。 “什么话?” 自然是来我们公司干活的话。” 彭嘉言顿了顿,接著说道。 “之前和你说的不过是年薪一百二十万吗?现在我觉得有点低了些。这样, 我个人再加二十万,算年薪一百四十万一一而你也不需要干別的活,甚至连签到都不用,只需要在再出现这种情况时,稍微出个手而已。” 这待遇已然是堪称豪华。 甚至可以说,这已是很多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工作。 但週游却依旧只是笑。 那笑容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片的平和。 “彭老板...您这是...打算用高官厚禄封我的口?” 彭嘉言愣了几秒,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瞧老弟你这话说的,为这点小事我封什么口?不过是区区几个意外而已. 话才刚至一半,不知为何,彭嘉言却停了下来。 他忽然感觉越来越冷,甚至说·冷的有些毛骨惊然。 这帮废物干什么吃的! 彭嘉言突然用力敲了敲桌子一一週游猜测那里面可能有通讯器之类的玩意然后低声呵斥道。 “你们他妈的想冻死我吗?赶紧把温度调高点,要不然我今天晚上把你们全扔进冷库里面过个年!” 听著另一面传来慌张的道歉声,彭嘉言的脸色这才好一点,然后重新抬起头。 “刚才咱们说到哪来著?哦对了,封你口是吧? 週游点点头。 於是彭嘉言当即便笑道。 “说实话,就周先生——不,周老弟你知道的那点事,我还真不怎么在乎你也別觉得我是在吹牛,换成別人被发现这些事恐怕立刻就会觉得天塌了, 但问题是我彭嘉言是谁?就算天真的塌了下来,我也能一手顶给他顶住。” 週游露出了个玩味的表情。 “彭总您这意思.:::是你可以一手遮天? 彭嘉言大笑。 “谬讚了,一手遮天不至於,不过是钱权能通神而已。 一一“其实这事也很简单,就看我愿不愿意付大代价去平而已,毕竟那些事我处理的很乾净,没留下任何的证据,你就算真把警察领到了现场,最终也不可能牵连到我身上。 週游顿时沉默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他不知怎么反驳,而是这是实话。 这傢伙说的確实没错,虽然最后的水泥没填上,但那埋户现场所有的厂体都是经过精心处理的,如果不是週游自己有『窥得因由之眼”这玩意,估摸连他都难以直接確定这些凶案与彭嘉言有关係。 甚至说,就连在这场对话中,这个彭嘉言也是全程连一句凶案相关都未曾提起过,关於这方面的事情,他所说所言用的全是代称一一很明显,这是为了防止週游带了什么录音笔之类的东西。 一个有权有势的恶人谨慎至此,现实中確实很难再有什么东西能审判他。 见得週游一直未曾说话,彭嘉言似乎也將其误以为了默认,当即趁势继续劝解到。 “周老弟,我对你们这行还算是有点了解,也见过不少和尚道士,知道你们驱驱小鬼捉捉邪倒是没问题,但除此之外就没啥能力了,像是那种有名的大师整日都得以招摇撞骗为生,所以我给出的这待遇已经著实不低了.....” ...现实中的修行之人都废到这种程度了? 週游摇摇头,刚想说些什么,但他却突然將视线投到了后方。 ::::呢,周老第你在看什么呢?” :不,没什么。” 週游隨口应付一句,然后收回了凝视著其身后的目光。 彭嘉言转过头,却只发现了一面昂贵的油画。 .莫名其妙。 不过虽然如此说著,彭嘉言忽然感觉周围的阴冷是越发的强烈。 他紧著自己的居家服,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又看著若无其事的週游,皱了皱眉,不由得开口问道。 “周老弟,你就不感觉冷吗?” 週游则是一脸的平淡的笑意。 “彭总,你是什么意思?这屋子里的温度正正好好,既不太热也不太冷一不愧是彭老板你家的空调.......而且我又没感冒,感觉什么冷啊?” 难不成是我感冒了? 涂,不会是昨晚在夜总会操劳过度,被传染上了吧? 找到理由的彭嘉言终於安下心来,他轻咳两声,继续道。 “这样,我也不多废话了,我这回是真心惜才的,周老弟,你给个准信,如果你答应,那么咱之后就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说荣华富贵,起码也能让你过的像是个人上之人一一但如果你不答应...” 彭嘉言话语未尽,意思却已经十分明了。 但週游只是摇摇头,然后站起了身。 “抱歉,彭总,你的赏识我经受不起,毕竟我也怕什么时候会被埋那一一我不是您,知道太多迟早也会变成那模样。” 一钱是好,但也得有命才行不是?” 听到这话,彭嘉言的目光逐渐转冷。 “那你的意思就是一点商量都没有嘍。” “是的。” 然后就见彭嘉言深吸一口气一一然后突然间笑了起来。 但並不是什么摔杯为號,而是释然的摆摆手。 “嘛,那就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嘛,而且周老弟你也不是蠢货,我觉得你也不会为那点虚无縹緲的正义心曲揭发我.......今天就这样吧,我身体也有点不舒服,就不送你了。” 话说的很洒脱,但週游仍然敏锐的从那笑容中窥得几分情绪。 那是深深的杀意。 现在可能不是动手的时候,但过几天如果有机会的话,这傢伙会毫不犹豫地找人干掉自己。 週游忽然笑了起来。 一个本市有权有势还有黑道势力的富豪,对上一个孤家寡人的无业游民。 谁胜谁负一眼便知一一哪怕週游有这一身能力傍身,估摸最终也只能落得个动手杀人,最终被通缉跑路的下场。 只是嘛. 他再度抬起头,看向彭嘉言的身后。 现实中確实不像是剧本,可以放下顾虑去斩奸除恶,自己也不可能因为一时肯上杂人犯的非名。 但问题是,阳间管不了你,难道阴间还管不了? 冤有头债有主,自己亲自报仇才算是爽利嘛。 週游点点头,权当做告別,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宽广的客厅中再度陷入了寂静。 然则。 站在彭嘉言身后的那数个恶鬼,却在同一时间,露出了个狞而又恐怖的笑容。 第121章 杂事 第121章 杂事 2 热点新闻为您播报,今日导读,有关於最近的食品安全问题,市內听著电视里传来的声音,週游哼著歌,十分悠閒的煮著泡麵。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 一锅水,三袋面,两个鸡蛋,一根火腿肠,那就是一顿十分奢侈的午餐。 当然,以之前那八万块钱的入帐,他本不至於继续天天吃泡麵的。 但可惜的是,由於之前给自己和祖父治病时借了不少外债,週游又不是那种喜欢欠债不还的人,所以这钱才刚刚到手不久,他就直接將大部分都还给了各路债主了。 剩下那点虽然足够他生活一段时间,但也支撑不起天天出去吃亦或者点外卖自己做菜倒也可,只可惜週游的厨艺-实在是一言难尽,所以每天基本就全是在靠著泡麵和速食食品度日。 换成以前的他可能对这种生活有所不满,但之前也说过了,自从经歷了太岁那一遭后. : 反正如今就算只给他咸菜就窝头,他都能吃的和山珍海味一样。 不多时,一锅泡麵煮好,週游这次没连锅一起端进屋,而是將面分到一大一小两个碗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道黄符,直接用炉子未熄的火点燃,再均匀洒到小的那个碗中。 这是週游从那本《玄藏通识简解》中学来的法子,效果大概与贡品开光类似,都是让阴鬼之物能享受到人间的伙食。 不过由於材料和所需功夫不菲,如今赚到一笔外快之后,週游这才能够做出那么几张。 端著两个泡麵碗走回臥室,週游招呼了一声正抱著腿看午间新闻的女鬼。 『那谁,饭做好了,过来吃饭了。” 因为迄今也没法和对方沟通,叫小白小黑小之类的又实在不太合適,週游也只能將其代称为『那谁”。 女鬼抬头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且无声无息的飘了过来。 週游没给她准备餐具,但她也不需要筷子。其鬼趴在碗前,用手指勾起了几根面的虚影,接著一股脑的吸溜了下去。 不多时,那一碗方便麵便再没有了任何香气,就仿佛其中的精华与味道都一同消失了一般,而这时,女鬼茫然的脸上也终於露出了些许开心的样子,但她马上就想起这是自己的:敌人』,於是强行將脸板住,又重新回了电视机前。 週游倒也没在乎一一说实话,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也觉得自己就像是多了个妹妹一般。所以只是端起泡麵碗,也一同看向屏幕。 电视中午间的新闻直播仍在继续, :...瀚海大学的猥褻案最终证明只是一场乌龙,乃是当事人报假警所至, 在此提醒广大市民........让我们进入下一条新闻。” “本市著名建筑公司,滕龙建筑公司的总裁彭嘉言在前日於家中逝世。” 週游刚刚拿起的筷子顿了顿,但马上就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夹起了面。 “据其家中安保人员所报警,死者的死状极其挣,仿佛生前受尽了折磨, 但根据警方对其户体的户检结果表明,彭嘉言先生只是因为心臟病突发而逝世, 身上並没有任何的外伤存在,现已排除凶案的可能,还请各位民眾以警方调查为准,不要隨意造谣传谣..: 果然,最终还是这个结果。 週游摇摇头,然后呼嚕呼嚕地吃起了午饭。 不过他自己知道,和新闻中不同,彭嘉言在会面后的第三晚就死了。 是活活嚇死的。 在他的叮嘱之下,那些怨魂並没造成任何体表上的伤痕,然而与之相对应的,对於精神上的折磨....那就越发的残忍了起来。 中间的过程是怎么週游不太清楚,不过据他所知,彭嘉言那所谓的死状挣狞还是往轻了说,据说发现户体的那人差点当场被嚇尿了一而他自己也因为前几日曾出入过別墅的原因,被警方传唤过几次一一但由於彭嘉言知道那事见不得光,所以对外的说辞只是请週游当贴身顾问而已一一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等到彭嘉言户检结果的出来后,那更是连基本的传唤都没有了,洗脱了嫌疑的週游甚至还找了个机会混进葬礼,又趁机把那几个怨鬼给回收了回来。 不过和他家里这位不同,那几个怨鬼由於没有凭依物的支撑,又因报完仇没了怨念,眼瞅著很快就要就要魂飞魄散,週游又实在不了解什么固魂的法术一一这技能书里没写,老道和玄元也没教一一最终也只能送进本地最大的庙宇,了一笔款子让那些和尚供奉了起来。 那帮和尚確实没什么真本事,但寺里的香火信力作不了假,被供奉个十几年后,说不定这些人也能再入轮迴,重新再去转世投胎。 於是。 至此,现实的诸事已了。 现在离游戏的期限还有几天,不过週游也懒得再等下去了,他隨意洗好碗筷,然后拍了拍那女鬼的头。 “那谁,我这段时间打算出去一趟,你好好看好家,如果遇到小偷什么的就嚇他一嚇,但別做的太过火了,还有冰箱里里有几大包散装薯片,都混好了我画的黄符,你如果实在嘴馋了可以去吃一口.....“” 简短的叮嘱很快结束,见到那小女鬼微微地点点头,週游才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打开黑书,再次进入。 在週游身形彻底消失后,女鬼脸上忽地露出了几分落寞之色,但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將视线重新投回到了电视上。 然而,在午间新闻结束后,屏幕中出现的並不是它最喜欢的动画片,而是一条紧急通告。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湛水路附近再度发生了一起分尸杀人案,凶手作案手段极其残忍,警方怀疑与多年前的一个邪教有所关联,还请各位市民注意,入夜后一定要锁紧门窗,不要与陌生人搭话,如果遇到什么可疑人物,请迅速拨通110 报警电话.:::::” 女鬼呆呆地看著屏幕,那无神的眼睛中忽然闪过一丝悽厉的血光。 第122章 尸体 第122章 尸体 再度进入黑书时,周围还是那个景色。 烛光摇曳,香火瀰漫。 但这回多了一个东西。 在那个神台上多出了一具泥塑雕像。 雕像十分的粗糙,甚至分不清是佛是道,至於雕像的脸..::.压根就没什么人脸,这一部分甚至连开工都没有开过,只有一块像是头部的泥块摆在哪里。 週游绕著这玩意走了四五圈,又敲敲打打了好一会,但仍然没发现什么问题甚至系统连一句提示都没给一於是只能耸耸肩,重新回到了书页面前。 和太岁一样,这回也是一张犹如文物的宣纸。 “剧本:佛心。” “类型:神鬼。” “侵蚀程度:中。” “可復活次数:0。 , “背景:天禧初年,皇帝年幼,王朝內暗潮四起,外戚藩镇暗藏祸心,但终归还算是勉强太平,你是利州一小有名气的道士,前些日子刚受到邀请,前往本州最大的盛事一一菩提寺的三坛法会上做一名宾客,谁料到中途却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甚至已经危及性命。” “你需要想办法活下去,逃出去,然后找到事情的真相。” “任务目標:保留好信物,成功参加三坛法会。” “此次报酬一:1000点魂石,一个隨机的紫色天赋。” “此次报酬二:延续三个月的寿命,以及一样提前支付的物品:点苍戒。” (点苍戒:无等级,此戒指中有一处较为狭小的芥子空间,可以储藏部分物品,但储藏的物品仅限於你获得的灵异物品与装备。) “请问是否进入?” 週游没去太在意別的提示,而是將视线集中到了个那个復活次数之上。 鲜红的椭圆形是如此的刺眼。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但很快的,週游便晒然一笑。 来就来了,自己再怎么恼火哀嘆,难不成还能让著狗日的游戏给自己加上一个幣? 既来之则安之,之前太岁自己能一命通关,难道这个就不行了? 所以週游毫不犹疑地点击了確定。 “我选择进入。” 再度睁开眼晴时,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破败的棚顶。 构成屋顶的木头已经烂了大半,横樑也多被虫蚁所蛀空,整间屋子都隱隱约约透著一股霉味,些许的月光从屋顶的缝隙间洒入,为这间不大的斗室提供了些许的照明。 週游从烂木板床上爬起,首先看了一眼自己。 幸好和太岁那时不同,自己没见道任何伤口,也未见任何束缚的东西,身上穿著一袭皱巴巴的道袍一一倒蛮符合简介里的那个身份一一但除此之外便再无长物,只有左手的食指上带著一个黑乎乎其貌不扬的戒指。 虽然没有系统引导,但週游也立刻知晓了,这就是提前预支给自己的报酬之那个点苍戒。 週游运起了景神食饵歌诀,往那戒指中灌入。 果不其然,他从其中发现了自己的断邪,骨玉馨,还有仅存的那根祭香。 “系统终於是长了点人性,总算是知道我带著这么一堆东西忒麻烦,把游戏中必备的物品栏安排上了.:: 》 週游摇头感慨道,然后他直接將断邪取了出来,拔剑出鞘。 毕竟他可从未忘了,介绍中就有一句。 中途却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甚至已然危及性命! 寒芒顺著月光荡漾开来,週游抬首望去,观察起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和棚顶一样,这屋子里也是一样的破烂,看得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过了,潮湿的土地中已然长出了不少的蘑菇。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就在週游数米开外的地方,一个同样身穿道袍的人正低著头,倚在那满是青苔的樑柱前。 这就是我性命的危机? 週游握住剑柄,微微弯起腰起身,做出隨时都能动手的姿势。 然而对方没有动弹。 週游深吸一口气,谨而慎之地踏前一步。 对方依旧没有动弹。 就在週游张开口想要试探一下的时候,他忽地发现了不对。 对面这傢伙......也太安静了点。 甚至说.....安静的胸口压根就没有起伏。 等会,该不会是. 週游探出剑锋,支著对方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將其抬起。 下一刻,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就映入他的眼帘。 毫无疑问,这已是个死人。 还是死状极为悽惨的死人! 只见这人生前似乎承受了极大的折磨,面自挣拧而又恐怖,嘴巴张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但其中已经没有了舌头,只剩下惨白的牙齿在映著淒冷的月芒。 至於他的眼珠更是不翼而飞,漆黑的眼眶就这么凝视著週游,不由得让人发自內心的感觉一阵的头皮发麻。 但就在此刻。 就在週游的视线中。 那个头颅突然动了一下。 都到这种程度了,这丫的居然还活著??? 等等。不对! 只是在俄顷间,週游就立刻意识到了异常,他当即拔剑出鞘,向前斩去! 要时,一只潜伏已久的蠕虫从那眼眶中电射而出,正好撞上了直砍而来的锋芒! 疹人的虫躯顷刻间被一切为二,在断邪锋锐的特性之下,那蠕虫就好似黄油般脆弱。 但下一秒,恶臭的体液当即溅射而出一一但週游也早有防备,只是一转剑锋,便將那些全都甩回到了对面。 绿色的液体溅射到了那户体的身上,转眼间便腐蚀出了一阵青烟。 但这还不算完,那尸体摇摇晃晃了好一阵子,接著,居然像是復生般爬起。 那被挖去五官的头就那么对著週游,活灵活现地做出了一个挣拧的表情! 但是,剑光再闪。 尸体的头颅转眼间倒飞而起,另一只蠕虫似乎是想从其脑袋中钻出,却被週游眼疾手快的再度切成两半。 至此,那无头的尸骸才摇晃几下,就这么扑倒在了尘埃之中。 :::刚才那是什么鬼! 直至此刻,週游的脑海中才转过这个想法。 然而还没等他细思,在房门外,忽然有一阵抓挠的声音传来。 -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 第123章 蛊师 第123章 蛊师 是什么玩意? 週游提著剑,但並未著急出去,而是侧著身子,潜伏在房屋的中的阴影中, 然后朝著屋外瞄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却是直接让他一愣。 屋外三名血肉模糊的人正不断抓挠著木门,明明身体都烂的差不多了,但力气却大到不可思议,而在他们的抓挠之下,那门门已经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攻破。 我这是穿越到哪了?浣熊市还是新拉斯维加斯? 週游深吸一口气,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几步,潜伏在了阴影之中。 接著,肌肉绷紧,作势待发。 几分钟后,那陈腐的木门终於被那几个活户给攻破,这些傢伙一涌而出,但在进入的时候却忽地一愣。 屋內没有任何人,只有一具断头的户体伏在地面上。 人呢? 这些东西残缺的头脑无法思考过於复杂的东西,它们只是呆呆地环顾四周, 想找出异常.....亦或者杀害他同伴的凶手。 旋即。 凶手马上如它们所愿,就此出现! 在这几个活户的视觉死角处,週游突然一跃而出! 断邪化作皎月般的弧线,锋锐的剑光盪过,直接便將其中一名活户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在锋锐加破邪特性加持之下,那腐朽的颅骨甚至和一颗朽木差不了多少。 下一刻,一只肥硕的蠕虫从脑浆中钻出,但早经歷过一回的週游直接变劈为挑,直接將那玩意给分了户。 直至此时,另外俩东西才堪堪反应过来,那几张同样带著死前绝望的面孔转向週游,黑洞洞的嘴巴肿发出无声的吶喊接著,那两个陈腐的尸体便就此扑来一一速度竟是快到不可思议! 此时週游的剑势用尽,他选择提起脚,直接用力踢了出去! 但很快的,他就发现。 这鬼东西太硬了! 脚底传来的根本不是人体的触感,而是仿佛死木般的感觉,那反震的力道甚至让週游的脚都一阵又一阵的发麻。 不过週游也不是死槓的人,他脚尖轻点数下,与那俩活尸拉开距离,然后口吐真言。 “。” 那俩活户顿时便定在了原地,此时週游直接脚下用力,直接欺进了其中一名活尸的怀中。 这一刻,那东西也刚从震中回过神来,当即提爪便挥一一但断邪的剑刃已经自下而上,从它的下顎中捅入,接著用力一绞一一活尸的大脑,连带著其中的蠕虫,当即便变成一堆烂絮。 至此,只剩一个。 然而,最后那一个竟是不退反进,甚至比起之前,身形又足足快了数分1 仿佛只是眨眼之中,那惨白的利爪便已临近身旁! 週游深吸,接著横身出剑,只见得一抹肉眼难见的寒光闪过,再看时,活尸的视野条然顛倒。 然后提剑,反身刺下。 从头颅中钻出的蠕虫当即被砍下了脑袋,但仍然一时未死,在那摇晃的头部间,竟然是浮现出了一张活灵活现的人脸。 那是倒在地上那活户的人脸。 就连表情都是一样的痛苦,扭曲,癲狂,还带著深深的绝望。 从样子来看,它似乎是在求饶。 但週游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毫不犹豫第迈出一脚,將其碾进尘土之中。 至此,四个活户全部被杀光。 週游微微突出一口浊气,然后抬头望去。 窗外,月才上中天。 夜晚的时间还有很长,如果想要逃出去的话,看起来自己今夜是有的忙了。 他摇摇头,走出屋去。 和房间里一样,所见所得也儘是破败萧索。 这应是一个荒废已久的村落,茅屋倒塌,荒草遍地,整个屋子里听不到一丝的人声狗吠,只有隱隱约约的悽惨豪叫声在各个角落中响起。 树影斑驳之间,似乎有无数的活户怪物潜伏於其中。 这个真是,开局即地狱啊。 不过就是不知道,谁是猎物谁又是猎人? 週游咧开嘴,然后无声无息的迈入阴影之中。 在村庄的另一个角落,某间稍微好点的棚屋里。 一个身披长袍的女人正翻著瓦罐间的蛊虫。 这个女人的长相...!.:.好听点说是差强人意,往差了说那就是根本没眼去看朝天鼻,麻子脸,厚嘴唇,眼晴外翻,乍一看去就如同一只鼓涨的青蛙。 更恐怖的是,在她皮肤之下还有眾多突起的鼓包在不断游走一一那感觉就像是无数虫子在攀爬一般,只要看一眼,就会令人感觉毛骨惊然。 在挑选了半天后,女人拿出了一只肥硕的蠕虫,然后又舔了舔,仿佛厨师在品品尝著自己的菜餚一般,最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感觉.....还行,可惜人面蛊就剩这一只了,没法再拿更好的来伺候你了. 在她不远处,正困著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 这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明显是受过酷刑一一但这还並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这人的头盖骨已经不翼而飞,白的脑髓组织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 然而,就算这样,这人还不得死。 他呻吟著,抬起头,望向那个女人。 “为什么..:..我们只是在参加法会的....没招到你们任何人,为什么要: 那女人嘿嘿笑了起来,和男人不同,她的声音就如同苍蝇聚集起来的蜂鸣。 只要略一听闻,就让人止不住的开始犯噁心。 “为什么?那很简单,因为我们也是来参加法会的,也是受到菩提寺的邀请,来参与这场盛事的。” “都是一起的,为什么..!.: 看著男人的不甘的声音,女人的声音越发的讥讽。 “其实嘛.不过是寺里的名额有限而已,怪就怪你们拿了请函还不知吧不过你也应该自觉幸运,遇到的只是我这一个小角色,起码用完一死了之, 如果遇到的是最近来的那些上师....那可是连死的都死不了了嘿。” 女人如是说著,也不再废话,就將那蠕虫放到男人暴露在外的脑组织上。 屋子中,条然传出一个不似人声的惨叫。 好半会后,声音方息。 再看时,那名男人的脸上除了恐惧以外,已经再没了任何神情,他抹去脸上的血水与脑髓液,然后从旁边的桌子上找回自己的头盖骨,严丝合缝的盖上。 缝隙中的血肉重新融合到了一起,再看时,他已与活著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那女人此时方才笑了起来。 “妙哉,妙哉,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接下来只用想办法把那信物搜出来就可以.” 但她话未完,门前忽有一个同样的黑袍人闯入。 “师妹,不好了,出现意外了! 第124章 邪道 第124章 邪道 听到这个声音,那女人当即便了一口。 “废物东西,什么叫出事了,没看老娘我正在下蛊吗!要是惊到被蛊虫反噬了,你他妈承担的起吗?” 黑袍人的言语一顿,想起这师妹折磨自己的手段,似乎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但考虑到村里发生的事,他思量再三,还是说道。 “师妹,这事真的很重要一一你先听我说,你下的那些个蛊尸不知道怎么让谁人给毁了四个,不光操纵的躯壳,连內里的虫子都让人给弄死了。” 那女人证了一下,然后脸色当场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 她这个蛊物她自己知道,別的也就罢了,这人面蛊炼製尤为艰难,每成一只都得消耗数十条人命,同时还得让她背负的虫噬』之咒更重几分,如果这次不是意外地发现了这个队伍,又时间紧迫,必须赶在那些个『大佬”过来前解决, 她才捨不得用在这帮普通人身上。 然而现在居然还死了,而且连续死了四个?? 女人咬著牙,用从牙缝中恋出来的声音说道。 “谁干的!” 黑袍人小心回答道。 “不知道,我过去的时候四个蛊尸就死了,现场看不出什么法术,只能辨认出这些都是被利刃乾净利落处决的..:::.我说师妹,是不是那些高人和上师发现咱们想吃独食了?” 和出手狠辣的女人不同,黑袍人说话间却全是心惊胆战。 那女人鄙夷第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不可能,那帮傢伙全都去追北边的那些了,至於这队伍里的....他们自己都是机缘巧合得到的信物,外人又如何知道去?如果不是我下的虫子听到了他们议论,咱们也都不可能赶得上。” 听到了话,黑袍人脸色稍缓,但他马上就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 “那师妹,这会不会是那傢伙..: 黑袍人未提及姓名,但女人也了解到了其说的是谁,就见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了起来,但最终还是摇摇头。 “不可能是他,先不说这傢伙还在被整个密宗追杀,不太可能出现在这,光他修炼的六道轮迴之术就不可能干得这么干净利落一一那玩意他们禪宗的高僧大德净化了七八代都还没净化乾净,出手时必然有声势浩大的痕跡,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 “师妹,那会是谁.... 对方直接说道。 “不管他是谁,先去看看再说吧。” 女人招呼起了那刚刚做成的活尸,向门外走去。 然而不知为何,被称作师兄的黑袍人却停在原地直至她走出了三四米开外,才发现自己这个师兄没有跟过来。 女人皱了皱眉,然后十分不耐的说道“你还等了干嘛?腿折了啊?” 那师兄小心翼翼地说道。 “师妹,我总觉得这次事不对,要不就算了吧,那什么三坛法会咱们也不参加了,咱们安安静静的回云州去,继续在师门下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 那女人闻言咧嘴一笑,但不是认同的笑容,而是残忍到极致,仿佛要则人慾噬的微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只见她登登地走了几步,来到了那个师兄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將其用力的抬起。 罩帽落下,露出一张苍白,惊恐,却又十分俊朗的脸庞。 那女人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我说师兄,你应该不会忘了吧,我到底因为是谁变成这副德行的?当年老娘可是群芳谱上有名,被誉为艷冠云州的。但现在呢?就因为修练了这个法门, 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现在这三台法会已经成了我唯一的希望一一那密宗上师可是许下了的,只要进入法会就可实现一切愿望一一所以为了能变回原样,哪怕我牺牲一切,包括你在內,我都在所不惜。” 说罢,那女人直接將黑袍人甩到一边,然后再不去管,直接逕自走出了门外而那师兄在哆嗦几下后,也隨之惶不急忙地跟了上去。 废村中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女人带著自已的师兄,走到了之前週游所在的地方,然后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一番。 “这傢伙的下手乾净利落,干起来是个用剑的高手,但所有法决我都不认识,应该只是个不速之客....:师兄!” 听到女人的招呼,师兄急忙赶步上前, “我需要用法术探查下其他几个蛊尸的情况,但由於我刚下完最后一个人头蛊,现在有点法力不足一一所以说,师兄,现在需要你帮下忙。” 谁想到就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那师兄却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惊嚇一般,整个人都开始颤了起来。 “师妹,不,不至於,求你,千万別.. 听著那语无伦次的声音,女人忽然露出了些许温柔的微笑。 “別在意,师兄,只是疼一下而已,而且你也想和恢復面貌的我双宿双飞吧?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话毕,女人也完全不在乎师兄是否同意,而是挥挥手招呼了下,蛊户就將那瘦弱的身躯架到了她的身边。 然后,她伸出锋利的指甲,朝著师兄的体內探去,所用的力道並不大,但那师兄却像是遭受了什么极端的痛楚一般,脸上的青筋崩起,整个人挣扎的力度是越来越大一可惜的是,在那蛊尸的巨力之下,他所做的都只是徒劳。 好一会后,女人才抽出了手。 此时那师兄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上一次是四两肉,这一次是三分之一个肝一一放心,师兄,人缺了这点东西是不会死的,来,让我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情况.:::, 號女人从腰间接下了一个繫著红绳的铃鐺,从指甲中挤出了几滴黑血滴了下去,而在接触到那些血液的瞬间,铃鐺当即便无风自动,轻轻地摇晃了起来。 然后,她闭上眼睛,缓缓感受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镇守在北面出口的並没有异常,至於南面的.....一,二,三,四,五.. 女人突然皱起了眉。 “怎么南面的活尸只剩下四个了?不,不对!” 说话间,女人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刚才又没了一个—一那傢伙还在村里,而且仍然在杀我的蛊虫!” 第125章 游击 第125章 游击 剑光闪过。 那智商底下的活户根本没注意到自黑暗中袭来的攻击,仅仅只是眨眼,它的脖颈就被长剑所斩断。 然后,熟练的挑出蠕虫,继而砍成两节。 一气呵成。 某人感觉自己是越来越熟练了。 “五个.....不,这是第六个了吗。” 週游甩出剑刃上的体液,感受那蛊虫的內里渐渐被转换成血厉之气,然后微不可觉的摇摇头。 他最开始倒也没想玩rpg竖壁清野这一套,就是想找个空挡杀出去的一一反正系统是让他想办法跑,没要求他怎么跑— 但在转了一圈后,週游突然然发觉, ...他还真没地跑。 原因也很简单。 这整个山村都是坑爹的建立在一个山壁上! 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顶著后面的追兵,在这夜间的山林中潜伏跑路..: 週游现在可只有一条命了,可不想来个『失足摔死”的可悲死法。 所有他当即改变决定使用另一种方法。 也是非常高效的方法。 那就是杀光。 一某个康姓老哥说的好,敌人都死没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潜伏跑路了不是。 “所以说,到现在还剩多少呢? 週游抬头,仰望天空。 月色依旧昏沉,这阴暗的环境反而成了他最好的庇护所一一废屋,草丛,甚至某个隱蔽的角落都有可能成为他杀出来的地方。 “—但问题是,仅限於黑夜之中。 如果时间拖到了白天,那么他將无路可逃。 “这一片清理完了,接下来该去..... 计划的话语还未说完,週游忽地抬起头。 风声吹得树木沙沙作响,隱约建,有些许的怒骂从不远处传来。 一一有人来了。 是敌是友? 旋即,週游便摇摇头。 以现在这情况下来,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不可能是友军。 他反手握剑,无声无息地向阴影中褪去。 等女性蛊师来到地方时,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片户横遍野的景象。 到处都是断首的户体,其中好点的脑袋瓜子还能保持完好,而差点的乾脆整个头部都被一分为二。 自然,其中的蛊虫也不可能得活。 女人从地上拾起一只被活生生碾碎的蛊虫,面色已经挣拧到了极点。 如果有可能,她情愿这一刀是劈在自己身上! 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的人面蛊,谁想到居然在这一个破山村里折损过半! “如果老娘控的是修行之人.::.不,哪怕只是个习武的,也不可能让你这么造次!” 女人条地抬起头,朝著夜色中痛骂道。 “狗日的王八蛋,你出来啊!你有种做没种认是吧!” 但是无论她再怎么咆哮,周遭都始终无人应答。 微风吹过林地,带起来斑驳的树影,在黑夜中一切都无从可寻,只有不知从哪传来的林梟还在不断迴响。 “不出来吧?好!” 女人的牙都快要咬碎,她招了招手手,那蛊尸便拖著死狗一样的师兄走了过来。 “师,师妹,求求你,求求你別这样,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我求求你,放过我这次吧!” 然而女人却充耳不闻,她再度伸出小刀般的指甲,钻入男人的身体。 几秒钟后,悽厉的惨叫刺破了夜空, “叫什么!少了一块脾而已,又死不了!”女子厉声怒斥,接著將那黑血再次洒到摇铃上。 急促的铃声顿时响起,女子循著声音抬头看去。 那是一个半塌的茅草屋,从她这视角中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她还是恶狠狠的笑道。 “我看你还能躲到哪去,来啊,给我杀了一一话音未落,一抹流萤以从阴影中闪过。 那光辉很难形容,就如同那天上淒冷的月光,亦如同晨曦模糊不清的薄雾但无论如何,女人都了解了一点。 那就是这光辉太快了。 快到了极致,甚至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女子只来得及尖叫一声。 “蛊尸!” 那具刚死不久的躯体顿时横到了她的身前。 长剑划过,如摘掉果实一般,轻飘飘地斩下了那个头颅! 过程不过几秒钟。 但这眨眼间的时间已是足够,女人掏出虫罐,当场就要施展自己引以为傲的蛊术。 但下一刻,一个满是血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 女人当时便愜住。 等到她回过神之时,那人早已远遁数十米开外,转眼间就再度隱入了夜色之中。 只留下那女人捧著刚刚拿出来的虫罐,一口牙都快要咬碎。 “嘶,看来有点难杀啊。” 早已远遁到数十米开外的週游收起断邪,撇了撇嘴。 本来他是想潜伏在阴影中,找机会剁掉这男女二人其中一个的,但谁想到机会还没等到,那女人却动用了个不知是啥的法术,居然直接定位到了他的位置就在铃声响起的哪一瞬间,週游就感觉仿佛感觉浑身上下都被虫子所缠满, 只要再拖一会,对方的法术肯定接憧而至。 但他自个不是那种被动等攻击的人,所以就在被对方发现的时候,他果断的提剑跃出。 看看究竟是你的法术与活户快,还是我的剑快! 所幸。 十米之外法术快,十米之內.:: 还是他的剑快那么一点。 跟在女人身边的活户被斩下了脑袋,而他也能够全身而退,重新潜伏到夜色之中,等待下一击。 现在,週游感觉自己就仿佛是一个紧绷的弦,所有的情感都被强行压了下去,虽然身体上因为接连撕杀有些脱力,但精神上却是亢奋到了极点。 然而,这並不是毒心老道亦或者玄元教给他的东西。 而是凭著天生的赌性,混杂著须弥剑法,属於週游他自己的体悟。 微微喘息了一会,感受体能渐渐恢復,週游再度提起断邪。 剑身之上,隱约已经开始有血雾流转一一在死这么多活尸之后,断邪中第一道的血厉之气即將成型。 “就是不知道是啥味的,我希望是草莓的....: 说著打趣的话,些许的急促缓缓消去,週游提剑,再度走到夜色之中。 某个伟人曾经说过,人少对人多,最好的应对方式莫过於打游击。 咱一个对你们这一群,可能正面衝突不过。 但是老子能耗死你! 第126章 虫海 第126章 虫海 —— -没卵蛋的玩意,你还是个男人吗?就知道东躲西藏的,有种出来和老娘廝杀个痛快啊!” 大约半个时辰后,女人重新回到了村落中心,但和之前不同,此刻她的表情已经是几欲吐血。 经歷了之前那么一遭,她本来已经长了记性,转头就把全部蛊户召集到一块,然后扫荡式的搜捕。 按照她所想,前前后后这么多东西,再配合上蛊宗的法术,就算是个铁人都给踏平了- 但谁想到某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週游永远都是趁著夜色,趁著队伍鬆散亦或者搜索的时候,冷不丁地从一处阴影中窜出来一一然后斩掉一个头颅后就就当即立刻撤退。 从始到终都不留任何破绽。 当然,最最最最重要的是。 那剑速度实在太快了! 她为了防止第一次那种来不及出手的情况,甚至已经將右手埋入了虫罐,忍受著毒虫的撕咬,就为了能够及时施展蛊术。 可惜速度仍然有所不及。 甚至说此时此刻,女人摸了一把脸上仍在渗出的血液,神情是越来越难看。 这是之前她急功近利,想要拼著牺牲几个蛊尸,也要將某人留下的后果。 当时,她只看到一抹流光闪过,再望时,那剑刃已经突破重围,来到了自己的身前。 如果不是她闪得快,此刻恐怕已如那些尸体一般,直接授首了。 “狗日的王八蛋,没种的孬货,胆小如鼠的怂炮.::: 女人看著周围那残留下的两个蛊户,对著夜色低声咒骂。 但隱约间,她还带著些许的恐惧。 这究竟是什么傢伙,为什么参合到这种事来? 州里州外有这等本事的剑客自己都清楚,但其中没这么一號人啊..: 越思考则越茫然,最后女人只能摇摇头,不再去想。 然后她招了招手,那两个蛊尸抬著她那师兄走了过来, 没错,就是抬。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这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赫然已经缩水了一半,原先丰润的身体如今以变得犹如皮包骨头,神情间也没了之前那哀求和恐惧一一如今他只是呆呆的看著前方,嘴里不住的念道著什么。 “不要,饶了我,不要,饶了我.... 女人轻嘆一声。 看起来是使用过度,坏掉了。 旋即,她又忽地笑了起来。 1 一算了,坏就坏了吧,大不了扔掉这东西,自己再去找一个罢了。 有这么一身蛊术傍身,还愁找不到俊俏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走到了男人面前,將那瘦骨如柴的身体拉起,甚至还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然后笑道。 “师兄啊,看起来寻常的方法是追踪不到那个怂货了,所以说我打算尝试下一些別的,比如说开开虫祭之类的。” 听到这个词,原本已经坏掉了的男人当即露出了一个恐惧到极致的面容。 ““.——师妹,你是想让虫吃了我?不不,別这样,咱们好歹夫妻一场,而且我可对你不薄,我求求你,求求你乾净利落点杀了我,千万別让我成为虫巢!” 但那女人的表情却是越发的温柔。 “师兄,你在说什么呢?就是因为夫妻才应该为对方奉献一切啊,你稍微忍一忍,放心,很快就结束了。 说著,女人拿起了摇铃,但这一回並未摇晃,而是將手指探了进去,几秒钟后,她居然从其中勾出了一条巨大的虫子。 接著,她捏开了男人的嘴,在对方绝望的目光中,直接將那只虫子塞了进去然后,女人摇起了铃鐺。 “青山寒,绿水畔 恍惚间,蛊虫所演奏的歌谣也隨之响起。 就见那男人那瘦弱的腹部突然高高拱出,仿佛是十月怀胎一般,但肚皮下却仿佛有无数的蠕虫所涌动一一几秒后,一直摇头晃脑的虫子突然从他腹部窜出。 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但就在此时,一处月光难见的阴影中,一抹剑光忽然斩出。 正是週游! 只见断邪的寒光转眼间便欺到了百米之內,然而那两只蛊尸却像是开了窍一般,居然不復之前的呆板和愚钝,两两成双的包夹了过来。 见状如此,週游只能转剑回防,断邪一挑一横,直接逼退了那蛊尸的攻势, 然后双脚用力,身形陡然间暴起而出。 剑锋落下,一名蛊尸当即头首分离一一但这还不算完,就见他脚尖轻点,如兔起落一般,身形交错之间,另一个蛊尸也授首而亡, 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那女人的咒术已经施展完毕就见她用指甲割开手指,让浑浊的血液洒到了铃鐺之上。 无数虫鸣声隨之响起。 下一刻,整个山村都仿佛被暗色所吞没。 地上,树丛间,甚至月光下,都有那无数的虫子爬出,振翅和爬行的索索声共同构成了一幕诡异的乐曲,週游放眼望去,只见得无数蝇虫繚绕转眼间,攻势似乎已经逆转,自己已是身陷重围。 至此,女人方才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容。 “你终於肯出来了啊,这一段路溜的我可是好苦一一怎么,现在终於想要和我见一面了?” 週游不言,而是皱著眉头,退了一步。 这漫天飞舞的虫子中虽然少有毒虫,但数量已经足够碾压一切的质量,更別说剑器难以伤害这么微小的东西,现如今想再度近女人的身似乎已经不可能。 只是.: 週游忽然撇撇嘴。 可惜了,自己还想留一留呢。 对方倒也没在乎他的行为,只是一边极速摇著铃鐺,指挥著群虫逐渐压进, 一边挣拧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在虫巢间產卵而来,但它们也不在乎於中途吃点东西放心,我不会直接杀了你,毕竟你毁了我那么多人面蛊,单纯的对你太容易些了。我会让这些虫子慢慢讲你手脚啃掉,然后再好好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週游依旧没回话,他看著那逼近的虫海,忽然挥出剑, 断邪的寒锋划过,斩落了一片飞虫。 那女人当时便大笑了起来。 “都到了这时了,你居然还想负隅顽抗?是,你剑术確实厉害,但就凭你能“就凭你,杀得完吗?” 至此时,週游方才说出和女人的第一句话。 那声音平淡,从其中看不出任何的惊慌, “確实是杀不完,但问题是....我只要杀掉你,便已是足够。” -毕竟法术这玩意,只要施术者一死,基本也就散了。” 隨著话音的落下,断邪剑身上忽地一颤。 接著,庞然煞气冲天而起。 第127章 斩蛊 第127章 斩蛊 这是什么玩意! 就在女人的眼前,那煞气已经化作的实质,废村间如同荡漾起了一片红色的薄雾,在月光流动间,只听到无数嘶吼嗟嘆从其中传来。 “以人命做出的血煞?不........ 这是用妖物鬼物练出的煞气!” 女人目瞪口呆,旋即呻吟了起来。 “这分量,这程度,你他妈这是杀了多少妖鬼啊. 见状如此,女人第一个想法就是逃一一能杀出这么一片煞气的,別说自己了,恐怕密宗的那些上师都招惹不起但很快的,她就发现:... 她逃不了了。 那煞气无形无质,偏偏就锁定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相信只要自己一转身,那剑光就当即会无远弗届,直接扎穿自己的心臟。 形势再度逆转。 女人一咬牙,突然间状若癲狂的喊道, “想杀老娘?没那么容易!老娘就算死也要拖你下水!” 如此声厉內荏。 很明显,她已经怕了。 但週游並没有因此而放下心,反而表情越发的认真了起来。 毕竟,如今他已没有了玄元的法身,虽然能靠著系统和『传人』的身份能够解放断邪的真正姿態,但是持续时间嘛... 大概也就半柱香不到。 所以。 他必须爭分夺秒的干掉这个施术者! 血煞形成的雾气缓缓飘荡,那漫山遍野的虫子在接触的一瞬间便化作了粉,那些虫尸渗入雾气之中,竟使得那血色又浓稠了几分。 在这煞气的掩护下,週游当即踏步向前。 此时,那女人刚刚举起虫罐,弹出了几只形状怪异的蛊虫。 其中一只像是蝴蝶,但和那些活蛆一般,同样长著一张哀嚎的人脸。 一只像是蜗,速度却快到不可思议,转眼间便跨越了两三米的距离。 最后一只黑白相间的虫子,在飞出的一瞬间便洒出一片鳞粉,俄倾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週游的步伐未曾停留,甚至连丝毫的减缓都没有。 断邪挥出,第一只蜗当即被斩成了两半一一这东西速度是快,但又怎么可能快的过玄元道人的须弥剑法?然后剑势未减,锋刃自下而上,又將那张开嘴, 刚想尖啸的蝴蝶给绞了个粉碎。 最后,週游含舌而颂死咒梵音之下,那隱身的虫子当即一震,显出了身形,然而还未等它做出什么举措,断邪的剑尖就已经挑破了它的身躯。 不过是眨眼之间。 三只蛊虫便已经被屠戮殆尽。 心神相连之下,那女人当即便吐出了一口血一一但她甚至都来不及抹,便直接伸手一指。 虫罐间再度有数只蛊虫钻出,但这回虫子没有攻击,而是在半空中就炸裂了开来。 同时炸裂的,还有女人的一颗眼球! 但於此同时,週游也感觉自己手臂下隱约有东西开始游动,他低头看去,赫然发现衣服下面已经鼓起了个巨大的脓包。 没有犹豫,断邪直接朝著自己划了下去,脓包要时破碎,污血如喷泉般向外涌出,隱约间还能见到干几条不断扭动著身躯,细如髮丝的线虫1 剑上的血煞当即一卷,那些东西,连带著伤口中残存的,都当即被绞杀了个乾净。 见状如此,女人仅剩的眼球中只剩下了彻头彻尾的慌张。 她们一宗的能力多以仪式和下咒而闻名,正面对敌实在不是强项,而且就算施术也得有祭物的存在然而很可惜的是,就在刚才,她为了一气呵成的解决週游,直接將师兄化作了虫巢,如今就算想献祭也没得献祭。 於是她只能不断扔出罐子中的蛊虫,妄图阻止某人的脚步然而依旧是徒劳。 剑光带著一往无前的势头直攻而来,在此刻一切都不再是阻碍,在这满是血腥味的空气中,仿佛就只剩下两人。 杀人的。 与被杀的。 仅此而已。 在此刻,女人终於下定了决定,只见她忽地尖啸一声,罐子中所有的蛊虫都在顷刻间炸开,而她的右手也隨之一同爆碎,那四散的血肉脂肪与虫类的户体化作了一团恶臭的烟雾,繚绕在她的身边,形成了一个虚幻不实的鎧甲。 这是她师门密传下来搏命的法术,一旦施展,非但肢体伤残蛊虫尽碎,就连背负的诅咒都会成倍加深,如果之后不想办法的话,她最终的后果怕不是比她那师兄更惨! 但最起码现在能活下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等著,老娘已经记得你的味了,迟早老娘得但她的念头还没转完,表情就顷刻间从愤恨变成了茫然。 接著,茫然变成了惊恐,惊恐又化为了绝望。 原因很简单。 那把剑上血煞繚绕,竟是丝毫没有停留,那虫雾之鎧仿佛不存在一般,直接被透了过去。 断邪的特殊能力之一,解放之后煞气繚绕,剑锋能够完全忽视掉紫色品级以下的护甲防御一一而女人这法术撑破天也超不过这个级別! 至此,那女人才颤抖著抬起头。 她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毁了容,如果还是当年的闭月羞之貌,起码能靠著美色討一討饶。 但到了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人,求您饶了我一话未说完,剑光已至。 要时间,鲜血喷涌而出,那颗头也就此而断。 但女人到死前都想错了一点。 週游杀人,从来不看美丑。 只看善恶。 大约半烂香之后。 隨著施术者的死,那漫山遍野的虫子也逐渐散去,在这个废弃的山村之中, 便只剩下那眾多的无头死尸。 週游就在这满是血腥味的坑地中,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从进入剧本甦醒开始,到干掉这个女人结束,看起来一切都是轻鬆写意,但只有週游自个才清楚,这短暂的搏杀中他耗费了多少心力。 “不愧是中等侵蚀度的剧本,刚开头就来了这么一个大活.. 1 週游摇摇头,收起已经散去煞气的断邪,打算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一但在突然间,忽有一阵呻吟声响起。 都到这情况了,居然还有活人? 週游循声望去,结果突然发现.:: 那个被当成祭品的师兄,居然还没死。 第128章 因果 第128章 因果 但说实话,看他这副德行,还不如死了呢虽说隨著女人的死,这人身上的的虫子也变得半死不活,但造成的伤口並未消失,偶尔间有那生命力顽强的跳动一下,那男人当即就会一阵强烈的抽动。 这也是个倒霉鬼嘿。 週游摇摇头,提起剑,当即就要给这人一个痛快。 但就在突然间。 一阵呻吟传来。 “你.....杀了她?” “额,都这模样了,你还打算再续前缘吗? 週游转头看了看,然后把那女人的头颅提到了对方面前。 没说话。 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一一就是我乾的,你说咋办吧。 谁料。 那垂死的男人看了那头颅半响,忽然之间,咧开了嘴。 然后,便是一阵癲狂的大笑。 “她死了?死的好啊,死的太好了!这么多年下来,老子被她折磨成了这副鬼德行,现如今她终於死了,终於他妈的死了啊!!!” 那笑声越发的疯狂,其用力之大,甚至那身上的伤口都开始逐渐裂开,但男人就仿佛是浑不在意一般,他死死地望著那头颅,如果不是如今身上没法动弹, 恨不得亲自上去咬两口。 週游没去制止。 他很明白,就算是施术者死了,这人也活不长久了。 就在他的感觉中,这个男人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估摸连今晚都撑不过,就会彻底的熄灭。 所以他只是等男人笑完,然后才说道。 “那么,能告诉我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1 但和週游想的不同,男人並没有感恩,只是用莫名的目光看了他一会,方才道。 “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还能再苟活几年.....算了,这终归是能得到解脱了,你想了解些什么?”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週游摇摇头。 一说你想说的吧,反正我现在也不急了,看你打算从哪说起了。” 在对方斟酌词语的时候,週游拍拍屁股,找了个树墩坐了下来,然后习惯性的想掏出一根烟一一结果他马上就想起这是在古代,自己压根没地找菸草,於是只能无奈作罢。 最终,他也只是折了根野草叼在嘴里,等待著对方的言语。 好一会后,那男人才继续说道。 “其实事情很简单,最开始我和她...· 在男人的款款诉说中,这事情的情况渐渐明了。 这男人和这女人本是一对眷侣,早些年共同拜在湘江一个香门之下,所修的科法虽然只是大路货色,但总归没污染之忧,日子过的也算是平稳。 谁想到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他们闭关的师傅忽然表示自己得仙人赐福,上闻天听,决定放弃原先的修行,转而投入到本地一个密宗下属的教门,五仙教之下。 男人本不想加入的,毕竟他素来听闻,那五仙教的名声实属不太好,但不过师傅和师妹的固执,最后也只能无奈遵从。 但既入教门,那就得重修法术,当时是他和师妹抽籤,二人取其一,最终还是师妹抓中了阉。 再之后,男人就眼睁睁地看著师傅和师妹一同走进了山门內,最终等到走出时,师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师妹..:..也从原先的美人之资,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听到这里,週游忽然想起了之前。 除了那开场新手体验的四號楼以外,巡夜人副本的因由是那个吉祥寂妙鬼母菩萨,太岁的因由是那个黄天大帝,而是所经歷者一一无论是那个刘尚还是太岁,都是承蒙了这些傢伙的启示。 难不成.::::.这世上神佛才是让这诸般法门扭曲成这样的关键点? 週游想了想,但还是暂时將这些问题放在一边。 线索太少了,如今也只能猜测。 然后就听那男人的话语继续。 g ..自从师妹变成这样后,性格当即就大变,怨当年抓阎时中的为什么不是我一一可我又有什么办法?纯靠运气的东西,我又能怎么办?” 话语间满是怨气,但週游却从其中注意到了某种奇怪的味道,但他还是摇摇头,继续沉默著聆听。 “在此之后,她对我是百般折磨,非但有什么怨气就发泄到我的身上,还动不动就拿我当祭物.....就在我觉得她马上就要彻底疯了的时候,前段时间五仙教上头突然来人,把她招呼了过去,告诉她...来利州这里,参加三坛法会。” 说到这里,男人看了一眼女人的头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才继续说道。 ““.——他们告诉她,来到这里,不需要顾忌任何,只要参加进法会,那么她就会实现一切愿望。” 週游一愣。 “实现一切愿望是什么意思?” 然而在这关键之处,男人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场谈话是单独进行的,我也只知道这些一一但还有一点,想要参与这场盛会的不止我们一对,还有很多人收到了邀请— “其中固然有毫不知情的普通凡人,也有那些世家大宗的人,更有无数邪魔外道,甚至他们密宗的诸位上师都参与到了其中。” 说到这里,男人顿了顿,然后方才继续道。 “但问题是,菩提寺的寺门已经设下了法界,想要进入其中的话,必须达成两个条件。” “一,是必须有寺中僧人的认同和接引。 “二,是必须拿到入门的信物。” 信物? 等等,这剧本开头说的— 宛若福灵心至一般,週游下意识的將手伸入袍子中。 这完全是本能的行为,甚至没经过大脑的思考,就仿佛是他本身就知道有东西再哪里一般。 然后,他果然拿出了一个东西。 但却不是什么请函之类的玩意,而是一个小小的乾枯手掌。 週游沉默了一会,然后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 幸好,未见什么缝合线之类的玩意。 h 2c 而这时间,那男人也看到了这个东西,顿时露出了自嘲般的笑容。 “看来真没错,这东西果然在你的身上,怪不得你要与我们为敌——· ,:,不,我是真啥都不知道。 週游也未说出真相,而是站起身,拍拍身子。 “看来你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那么之后还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吗?” 男人只是盯著週游,不言。 某人也未再说些什么,只是隨手挥下剑。 在月色之下,一抹血液转眼溅出。 第129章 传言 第129章 传言 马掌柜在柜檯前拨弄著算盘。 不多时,他看著上面的数字,喜笑顏开。 感谢上师,感谢佛祖,感谢菩提寺,感谢三坛法会...: 多亏了这次盛事,他这两个月赚的比往年半年还多! 只是好是好,如果客人再慈眉善目一些就更没得说了。 马掌柜抬抬眼,但立刻就低了下去。 那模样就仿佛生怕对方注意到他一般。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如今坐著的几桌客人...:.和一般人比起来,长相实在太过於凶恶了些。 左边的那一桌膀大腰粗,只是坐在那里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某种刀口舔血的感觉来一一但比起別人来讲,他们已经算是最正常的了。 中间的那一桌坐著几个禿头,但从面相来看,他们化缘的傢伙事恐怕不是出家人的钵孟而是腰间的钢刀,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最后一桌则是一个竹竿一样的男人,虽然长相和前两桌相比差了不少,但总给人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就仿佛那这人压根不是活物一般, 换成往年的年景,打死他都不敢接待这些不似善茬的的客人,但如今洲里是密宗上师主持的,像是这样的人马掌柜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反正有上师的法旨压著,又不耽误自己赚钱,管那么多干嘛。 马掌柜在帐本上记得一笔,然后把伙计招呼了过来。 “小刘啊,你去给二桌的哪几个客人添壶茶水,顺便问问他们还想要点什么” 待到伙计『哎”了一声吼,马掌柜將注意转移回了算盘上,开始算计了起来。 如果按照这么下去,今年说不定能赞下一笔小钱,自己也能纳上一房妾,但前提是家中那个黄脸婆能同意....: 想到,马掌柜滚浑身一哆嗦,身后恍惚间又响起母大虫般的咆哮和扫帚的重影呢·.还是今后有机会再说吧。 就在马掌柜为家中夫纲不振而唉声嘆气的时候,悬掛在客栈门前的铃声忽然响起。 又有客人来了? “欢迎.... ” 马掌柜兴冲冲地抬起了脑袋,但看清楚来者之后,脸马上又拉了下去。 来人是一个道士。 而且是一个看起来相当穷苦的道士。 那一脸穷鬼长相马掌柜就不说了,光说那身衣服一一们就没见过这么脏的道袍,与其说是道袍,不如说就是堆破抹布的集合体,上面满是泥土和灰尘,甚至还有不少地方都被扯成了碎布。 现在的道士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自己干活的傢伙事也不好好补补? 掌柜用力翻了个白眼。 隨著法会的临近,像是这个上门气討的也多了起来。 不过出来做买卖的嘛,讲究的就是个与人为善,所以掌柜从柜檯里拿出了两枚铜钱一一想了想后,又放回去了一枚,然后把伙计招呼了过来。 “小刘,去,把这个赏给门口那人,让他念几句好听的,然后就让他去別家吧,別打扰到老爷做生意。” “好的,掌柜。” 刚添完水的伙计用衣服抹了一把汗,接过钱,小跑到了门前,对著那人说到“哎哎,那个道士,说你呢,討钱的是吧?这是我家掌柜赏你的,唱几句词就得了,用不著搞什么长篇,赶紧去下一家吧。” 那人接过拋过来的铜子,但是並没有感谢亦或者抱怨钱太少,而是呆住了好一会,接著才笑著问道。 “那啥,伙计,別人家吃饭都是客人给店家钱,你家倒好,吃饭都是先给客人钱啊?” 那破破烂烂的道人不是別人,正是週游。 看到伙计那异的眼神,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的装扮,他当即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得,自己这是被当成要饭的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 在刚进剧本时系统给他发的这身道袍虽然算不得多么新,但也不至於到这种程度,但在那废村中和殭尸蛊师廝杀了半宿,其间虽然没受什么伤,但这一身衣服却是被扯坏了不少。 在此之后一路风餐露宿,又没什么洗漱的机会,结果就成这幅德行了。 被当成乞写其实不冤。 转个头的功夫,食肆內。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眼瞎了,把客人你误以为是了討饭的., 掌柜一边道著不是,但还是一边拿眼睛偷偷地斜著週游。 某人倒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於是他从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子,放到了桌上。 週游本身是没有钱付帐的一一可和太岁时那遭一样,他是没钱,但別人有钱啊。 那蛊师二人,再加上周围的尸体,所有人都搜吧搜吧,虽然说不上一夜暴富,但起码也能混成了个温饱了。 马掌柜见到银子当即笑逐顏开,他也不怀疑了,弓著身,討好的问道。 “这位道长,您想点些什么啊?” 週游抬头,看了看店上掛著的菜牌,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说系统给了他通晓文字和语言的能力,但店家写的这些玩意笔跡实在难看,而且中间杂了不少的方言便语,所以他在考虑了一会儿后,隨口说道。 “你家有什么招牌菜,给我来三四个就成,再帮我上一壶酒,就这些吧。” 马掌柜当即应了一声“得嘞”一一但就在他打算让伙计通知后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週游说道。 “那啥,好叫道长得知,我家招牌菜基本全是肉的,还有里面加了不少葱姜蒜之类的,道长您能吃的了吗?” 週游看了看自己。 哦对了,这世上有些道士是吃素的。 不过虽然不知道这正主是那个派別的,但咱云景宗可是荤素不忌,据说玄元道人当年最爱吃的就是狗肉,所以... 週游挥挥手。 “完全能吃,不如说咱是无肉不欢,全都按你说的来吧。 老板应和著离去。 就在週游等菜的时候,在旁边忽然传出了一阵喧譁。 週游抬起头,才发现是那桌彪形大汉爭吵了起来。 “一一我都说了,那什么三坛法会咱们参加不了,老四你非得窜愣著去,现在好了,都走到这了,咱才发现这事有大问题,你说咋办吧!” 被称为老四的一个刀疤男子脸色也很憋屈。 “老大,我他妈哪知道今年会变成这样啊!早些年这就是个普通通的法会而已,那帮和尚出手素来大方,为他们站几天岗就能赚到不少银子,谁想到今年居然为此廝杀成这样一一五湖四海的人都往那菩提寺赶,互相之间还杀的血流成河一一这哪是法会啊,都他妈快成武林大会了!” 说到这,一旁的又有一人应和道。 “哎,谁说不是呢一一对了,你们知道南疆那五仙教的丑姑婆吧?就上次把咱们旁边那个黑虎山全寨人屠尽的那个.....“ 刚才说话的那俩人同时了声。 他们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一般,脸上的表情同时变得极为难看。 於是只剩下那人的不知趣还在说道。 “说起来当时老大你不是让我去看了嘛,那著实是惨的狠,整个寨里的尸块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 “够了,老三你究竟要说什么!” 最开始的壮汉用力的一拍桌子,低声喝到。 然而没想到的是,听到他这为首者的呵斥,那老三只是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老大你別急,听我说啊一一今早你不是让我去官府找使银子拿回去的路引吗?就在我和那书办扯的时候,突然听到他们有人在说这个事。” 叫做老三的男人低下声,故弄玄虚地低声说道。 “我听他们说啊......那蛊婆与她相好,包括她所有的蛊尸,全在一夜之间被人杀光了。” 老三挥下手,做出了一个“咔』的姿势。 “所有人都是被一剑梟首,乾净利落的砍下了脑袋。” 第130章 埋伏 第130章 埋伏 那桌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地听著。半响,才有人发声。 “谁干的?” 但说话的却不是桌上的人,而是旁边也听入迷的伙计。 几双铜铃般的眼睛一齐看向他,那伙计当时便差点尿了出来。 他连忙点头哈腰地陪著笑,退了回去。 不过一离开视线,他又重新猫在樑柱的后面,偷偷地听著。 而在赶走了无关人士后,那老三也摇头晃脑地说道。 “不知道,县里的人也没调查清楚一一但我听他们说,从痕跡来看,杀人者应该是使剑的,还是一名擅长快剑的剑客。” 剑客? 会不会就在这里? 这回所有人都屏住声音,环顾四周,想看看周围谁佩戴著剑器。 但週游在一旁听著极其淡然。 现在断邪已经收进戒指里了,我就现在就一游方道士,什么杀人的剑客,管我屁事? 找了一圈,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人,那几个壮汉又討论了半天,终於得出了一个结论一一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跑路才为正道。 那几个人当即付完饭钱,溜之大吉一一而此时,週游的菜也正好上了桌。 不过四样。 溜羊肝,酱杂鱼,红烧鸡块,以及一盘肉炒的野菜。 说是招牌菜,其实也都是些家常菜色。 週游也倒没什么不满,毕竟在进剧本之前他只敲到了李三利一顿烧烤,其余的时候全都是在煮泡麵,进剧本之后先是一轮廝杀,之后又是一路风餐露宿,啃的都是从尸体中拾来的乾粮,这些家常菜对他俩讲,已经算是难得的伙食了。 夹起一片羊肝,入口嫩滑,混著爆香的葱蒜味道,没任何多余的腥味一一这食肆的师傅虽然不如酒楼的大厨,但手艺还算是扎实,家常菜色也做的著实不错。 週游吃的兴起,又来了一筷子杂鱼,同时用另一只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举起杯子—- 但就在把放到嘴边的时候,他忽然皱了下眉头。 但很快的,就见他笑著摇摇头,又將杯子放了回去,然后如同没事一样继续夹菜吃肉。 只不过,看著他这一个举动,那剩余的两桌客人中,忽然有一位的眼神变冷了几分。 半响。 桌上只余些许残羹。 週游此刻吃了个八成饱,正坐在桌子边剔著牙。 只是不知为何,他这后来的人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但那两桌人却依旧没有离开。 无论是那几个光头和尚还是那几个瘦竹竿,都始终挺坐在那椅子上,只是桌上的茶水换了一批又一批。 对於这些凶神恶煞的傢伙,马掌柜也不怎么敢去人,所幸的,现在也不是饭口,食肆之后也再也没有进过客人,他倒是没啥窜位找坐的烦恼。 但就在此时,週游的声音忽地响起。 我这一桌菜多少钱?” 那伙计本来想过去,但马掌柜已经快步来到了桌前,然后然后笑著说道。 “客官,一共四十七钱,您第一次来,给四十五就成了,希望您下次多光顾下小店....” 週游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银子。 “这些够吗?” 不知为何,明明看著这么一大笔钱,马掌柜的声音却有点僵硬。 “额....客官,这太多了,剪起来都麻烦,您刚才那块碎银子呢,那个倒是好找些.:::: 办“不了,就这个吧,我之后还需要用点零钱,这块银子你帮我剪了吧。” 马掌柜这回连笑容都变得有些僵了起来。 他们这种小店想找这种钱,就必须用专门的工具称量好,然后剪下来一块, 接著再次把剪下来的那块称量好,最后才能两个一对比收钱一一费时费力不说, 还容易因为分量问题和人起纠纷,所以平时都不怎么乐意收这种的。 但客人都说话了,他也只能顺从地点点头,然后打算去后屋找工具去,然而某人忽然又说道。 “还有,这盘鱼里混了你们伙计的一根头髮.... 合著我这是遇到挑事的了? 马掌柜恍然大悟,当即就要报官,但週游却只是笑著说道。 “掌柜你先不用急,我不是退菜也不是找事,只想麻烦你帮忙教育教育你傢伙计,让他下次长点眼力劲,別再搞出这种事了成吗?” 马掌柜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点头哈腰的应下,揪著一脸无辜的伙计走向了里屋一此时,大堂中便只剩下了这几桌客人。 此刻,週游方才拿起另一个杯子,给自已倒了杯茶水,然后笑道。 “各位,都等了这么半天了,也该说一说来意了吧? 无人回答。 但同一时间中,有几双眼睛一同注视向了週游。 某人丝毫不慌,只是饮下茶水,又提起酒瓶,將杯子注满。 “酒是不错,可惜里面混了浊物,变得恶臭不堪。” 提起酒杯,隨手洒在地面,酒液在空气中逐渐蒸发,但留下的却不是棕色的地板,而是一长条绿色的痕跡。 至此,那两桌人中才有人说话。 是瘦竹竿的那一桌。 那人的声音阴冷,乍一听去,就像一条粘滑的蛇一般。 “这是我从蜀中专门求购来的毒药,最讲究的是一个隱蔽,只要混在酒里就神仙难觉,你又是怎么识破的?” 週游倒只是笑。 以他的江湖资歷肯定不至於一眼看出酒里有毒,但阴鬼食饵歌诀本身就是以“食用』而修行的功法,其中更是有可吞是毒物这一条能力,週游只闻一闻就发现酒里不对。 所以说,他自然也就知道了,这食肆里有人想对他不利。 看到他这表情,瘦竹竿还未再发声,光头和尚那一桌当即就有人站起。 “既然暴漏了还和他做什么废话,现在咱们人多对人少,他又大意没带剑, 先趁机擒下他再说!” “不急。”瘦竹竿轻声制止,他扫了一眼面色如常的週游,忽然说道。“这位朋友,请放心,我们不是为了那蛊婆报仇而来,也不想和朋友你动手廝杀,你只需要將手里的那个“信物”交给我们,我们自然可以放你离开——” 週游却只是轻笑著摇摇头。 但就在突然之间,他袖口中滑出来一柄匕首,直接向著桌子去! “咔”一声。 一只隱蔽爬过来的蝎子被钉死在餐盘之下。 “好算计,嘴上说著劝解,实际偷偷想给我来一招狠的一一话说你们玩蛊的都是这么阴吗?” 那人沉默了几秒,接著从嘴里吐出一声阴毒的声音。 “动手!” 第131章 廝杀 第131章 廝杀 最开始,是那些光头僧人先出的手。 那一桌总共有四个人,其中三个直接拔出钢刀,呈品字形包围住了週游,然后缓缓的逼近,而另一个则端坐在桌子的一侧,从手里掏出一副佛珠。 但和一般佛珠不同,光头僧人所持这串通体洁白圆润,看起来似乎是个难得的高级品一一但只要仔细看去,就能赫然发现,那佛珠根本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婴儿头骨,只不过不知怎么以秘法给缩小到了珠子大小! 联想到这剧本一直以来的讯息,这僧人的身份昭然若知。 “你是密教的?” 那僧人咧开嘴,狞笑道。 “不才,跟上师修行过几年,学过点皮毛而已。 然后,他再不管週游,甚至连那几个同伴都没有理会,直接转动起那幅骷髏念珠,颂咒声隨之顿起。 “嗡哈恰玛拉瓦热洋娑哈.... 恍间,眼前的景色渐渐褪去,那平凡无奇的食肆镀上了一层黄金,在漫天的香粉之间,金沙索索而落,无数诡异莫名的梵音在周围高唱,封死了所有的门和窗。 这是打算先封死自己的退路,避免自己打游击呢! 週游並未慌张,而是深吸一口气,咧出一张笑脸。 “看来各位之前做了不少调查呢,不过我很奇怪,我这才刚刚从森林中走出不久,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我..:..甚至还能提前在我这必经之路上做出埋伏的?” 这回是那瘦竹竿出的声。 “其实也不难,不过是了不少银子,驱使本地的兵丁衙役在哨卡中留意留意而已,只要见到有疑点的统统上报,然后再从其中筛选出凶手而已。” 週游一愣,然后笑道。 “真是受宠若惊啊..:.你们这么找,得了不少钱吧?” “是啊,確实使了不少银子。”瘦竹竿低嘆道一一虽然现在形式一触即发, 但二人却仿佛居家閒聊一般,神情间都看不出什么紧张的样子。“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能从你身上拿到信物那就是赚大了,更別提那些银子的大部分.....也让早让我们收回来了。” 哪怕在旁观者的耳中,“收回来”这三个字都带著浓浓的血腥味道。 所以说,那些兵丁的下场已经不言而喻。 ..这就是拿了不该拿的钱的后果啊。 週游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次还未开口,便被那瘦竹竿所打断。 “这位朋友,你也別想著拖时间了,我们既然敢在这里埋伏,就代表著已经做出了方全之策,克杰兄弟虽然只和密教上师学过几年,但这仿出来的时轮金刚坛城也至少能持续半个时辰,而且我们也不是丑蛊婆那个废物,明明有著一身本事,还能让你给在暗中偷袭致死.::: ”” 那瘦竹竿在说前半段的时候,週游已经开始摸上了鼻子。但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却忽然一愣。 偷袭致死? 等会,这位怎么会这么认为? ——这傢伙不会是知道了那些蛊尸的死法,然后就觉得那狗男女也是同样这样被干掉的吧? 但瘦竹竿自然不可能给他解答,这位挥挥手,直接指示那几个光头出手。 “这傢伙的剑是快,但別给他施展空间就行,而且他现在手里也没剑一一所以赶紧速战速决,儘量留出点时间把这食肆掌柜和厨子给清理了,然后咱们直接奔著菩提寺去!” 那三个围拢的僧人当即合身而上。 而週游也不再去想,他摇摇头,转瞬从点苍戒中抽出断邪,在那几人愣然的目光中,拔剑出鞘。 迎面而来的第一个僧人当即惊呼出声。 —一等会,他剑哪来的!” 这话音刚落,一缕寒芒已经做出了解答。 那僧人只得把刀横於身前一一从架势来看这位也是个练家子,面对这措不及防的剑招,这先收势防御所做的应对也没错。 但那只是正常情况。 刀与剑甫一接触,这僧人脑海中就闪过一句话。 这力气也太大了,大到不可思议。 明明这傢伙体型不显,却像是那种修持金刚法的喇嘛一样,那劲力竟是硬生生压了自己几分! 然后,第二个想法是。 这剑怎么这么利? 他那浑铁打造的长刀甚至都没坚持过一回合,就像是块嫩豆腐一般被从中央切开,长剑自上而下划过,足足一秒过后,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被砍了。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僧人带著不可置信的神情软软倒下! 至此,时间才没过几个呼吸。 “他杀了克正!” 其中一名僧人顿时发出一声怒吼一一大概是那死人与他有什么亲戚关係一但他的悲痛马上就被瘦竹竿所呵住。 “闭嘴!继续围住他,別让他有闪转腾挪的空间,抓了他后魁首自然会帮你报仇,但如果这件事搞砸了了,別说魁首了,我那蛊虫也不可能放过你!!” 说罢,那瘦竹竿掐了一个法决。 那已经倒在地上的光头僧人忽然炸开,一团绿色的雾气从其中升起,数只漆黑的蝎子从那些血肉中钻出。 “不是,他在拿你兄弟的尸体做法哎,这你能忍得了?” 週游一边出言拱火,一边变剑势为扫,锋刃划过之间,一只蝎子被当即斩成了两段, 只可惜不知那僧人兄弟情只是浮於表面,还是那瘦竹竿积威过胜,居然压根没受到激怒,而是直接跨越过户体长刀挥出,僧人已知週游手中断邪之锋利,所以特地避开了锋刃的正前方, 从另一方砍来。 週游却丝毫不避,他脚底用力,剑势当即竟是又快了几分,於是后发先至, 直接劈到了僧人的刀身。 虽然这一下没像之前那样一砍即断,但也將长刀盪了开来,然后週游一个俯身,在避开另一把刀锋的同时,手中也滑出了一把匕首,朝著那面前之人的腹部一捅— 接著,用力一绞! 那僧人一声惨呼,捂著鲜血横流的肚子直接便弓下了腰,而週游则趁此机会再度端出一脚,將对方踢倒在地,当时便压死了另一个即將挥出尾针的蝎子。 转眼间,包夹来的三个光头就只剩下一个。 而那名瘦竹竿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 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而且错的很离谱。 这人的剑確实是快。 但不是他们想像的那种快,而是已经快到形如鬼魅了! 但事到如今,他们也已经骑虎难下,哪怕知道磕到了硬傢伙,也只能咬著牙继续刚下去。 就见他对著那一直颂咒的僧人喊道。 “別管活捉不活捉了,点子扎手,现在先换法坛再说!” 第132章 来去 第132章 来去 你他妈说的轻巧! 那名叫克杰的密教僧虽然一直在念经颂咒,但这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那几个兄弟死了他不在乎,反正一帮修不了法的废物而已,但那剑光著实让他胆寒到了极点。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 而且,这傢伙的实力和情报里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围攻一条凶猛的鱷鱼,危险是危险,但做好限制束缚好手脚还能处理,谁想到转个头的功夫,这鱷鱼就他妈的进化成虎鯨了一一这谁能扛得住啊! 但问题是,就算扛不住也得抗,他们一行人也算是一起行凶多年,远不是丑蛊婆那种空有法术却没什么战斗经验的人能比的,所以僧人也很清楚,如果现在自己逃的话,非但没法脱身,反而会被那柄快剑逐渐击破。 所以他只能咬著牙,强忍著反噬,换了另一个经文。 “嗡,打咧,都达咧,桑打若尼,些,梭哈.... 金碧辉煌的景色逐渐褪去,一尊深红色,染满鲜血的菩萨虚影在密教僧的身后浮现,它伸出纤细的手掌,在僧人脑中搅了搅,拿出了些许粘稠的脑髓,然后才无声散去。 下一秒。 地上便转而伸出了数十只苍白的手臂,这些手臂枯瘦到了极点,就仿佛皮肤直接贴到了骨头上一般,但力道却又十分之强,而且只要抓到了东西就绝不会鬆手。 除非这傢伙会飞,否则就算这剑再怎么快,也不可能绕过这些玩意近我的身。 密教僧用撇过去一个眼神,那瘦竹竿当即会意,换了个手印,打算趁著这控场的时间,用出另一个大威力但足以一击致命的法术。 密教僧当即笑了起来。 一小子,现在我看你剑再快又有什么用?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却凝固在了嘴角。 只因为某人轻声吐出了一个字。 个很音通的子。 “。” 要时间,所有的手都被压制,仅剩的三人只看到一道血河从天际垂下,然后向他们倒转而来一切的动作都停止了下来。 几息后,神志方才缓过来。 但隨之,这密教僧人做出的举措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一他突然悽厉的惨叫了起来。 就见这位就仿佛看到了鬼一般,面色骇然的高喊道。 “这是真言法咒,不是禪宗的,是密教的真言法咒!你究竟是哪家大寺的亲传弟子,师从的又是何人?!不,不,等一下,我不是有意冒犯的,我也不是想要以下犯上,別取我五甘露做祭,饶了我!” 惨叫之间,那密教僧脸上全是惊骇之色。 接著,他竟是顾不得维持自己的法术,也忘了这一身拼杀出的经验,竟然屁滚尿流的转身就逃! “克杰,克杰!#!”那瘦竹竿连呼了数声,仍然没拦住密教僧的动作,最终他也只能骂了一句,然后变化手势,朝那密教僧和残存的那个光头一指。 这两人身形一顿,紧接著和之前那尸体一样,竟是直接活生生的炸了开来。 数只蝎子又从其中钻出,伴隨而出的还有恶臭的绿雾,食肆中的桌椅在接触到这雾气时纷纷被迅速腐蚀,转眼间便成为烂木一堆。 但这不是为了攻击週游,而是为了限制住他的脚步。 现在明显目的已经失败,那么最优先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命。 至於这群光头.. 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要他们何用! 瘦竹竿直接2了一口,奔跑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然而。 就在大门已经越来越近,眼见的逃脱有望的时候。 忽然间,瘦竹竿感觉到了胸前一阵剧痛。 垂下头,再望时,只能看到一柄匕首的尖端,正从自己的胸口处透体而出。 涂。 我想著那把剑,怎么忘了,他还有把可以投掷的匕首。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过后,马掌柜才颤颤巍巍的从后屋外探进脑袋。 .—他本来是想要跑路的。 事实上,这群人刚开打时他就想逃了,免得惹上什么事端一一他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君子不利於危墙下这点还是懂的。 但谁想到就在他即將用肥硕的身体翻过窗户的时候,这整间食肆突然间全被金光所笼罩,门和窗就仿佛铸了铁一般,直接將自己给弹飞了出去。 见得逃脱无望,他只能缩在后厨,乞求著漫天神佛,让这帮人別牵连到自己。 等到这时金光散去,见到事情解决了,大堂也没有声息了,他这才敢慢慢地爬出来。 然而那脑袋才伸到半路,就被一双手所拍住。 马掌柜膝盖一软,立马跪了下来。 『大爷饶命!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出生时就老年痴呆外加癲癇,官府过来问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我下有小的待哺上有八十岁老娘, 请大爷绕我一条小命吧!” 业务够熟练,看起来刚才已经在心里操练过很多次了。 拍手那人一一也就是週游哭笑不得地將那马掌柜了起来。 “別这样別这样,我只是看你出来打个招呼而已,没想著別的..:: 见到週游那和善的脸庞不似作假,马掌柜这才半信半疑地从地上爬起来,但看到厅堂內那一片狼藉和户首的时候,这位的脸又变得十分苍白。 一老子的店啊! 不过他打死都不敢和这个凶神谈赔偿的事,所以他只是忍住呕吐的欲望,带著满心苦涩,招了招手,让缩在后面的伙计出来洗地。 “小刘啊,去把门关上吧,然后从后院提桶水,哎,我这脑袋啊,光想著赚钱了,没想到天天接这些人,迟早得出祸端伙计『哎』了一声,探头探脑的看了出来,然后脸色也同样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这位唉声嘆气的走了出来,但不知是蹲太久腿软了还是踩到了什么血跡,身子忽然一歪,竟然想著某人摔了过来。 週游依旧带著满脸的笑意,甚至伸出手,想要扶上一扶。 但下一刻。 寒光乍现! 一捧鲜血瞬时飞溅到横樑上! 然而。 受伤的却不是週游。 77 p 內泛省绿光的匕首便掉落到了地上。 “你是..·..怎么....发现.. “其实也没啥。”週游抽出剑,然后一脚將伙计踢倒一边。 “那瘦竹竿一直什么魁首魁首,但他们那一行人中除他以外又不像有什么首脑之类的存在,而且之前他们胜券在握的时候,杀人灭口又只是说了老板, 却连你这个伙计提都没提一一所以我才觉得你有问题。” “当然,最主要的是,你身上的血腥味太臭了。” 然而最后这句话对方已经无法听到。 至此,週游才长舒一口气,他看了看那已经被嚇呆了的马掌柜,想了想,掏出一块银子,掷到了对方的脚下。 “掌柜的,这个加上上一块,就当我的赔偿了。今后你也长点记性吧,请僱工看清楚对方的家室,別再请到个这种杀手了。” 说罢,週游就没再理,而是趁著差役没到的时候,转身走出了店门。 但看著屋外那明晃晃的阳光,他却一反刚才的蛋定,忽然摇摇头,苦笑了起来。 “算上村里那蛊师,这已经是进副本以来第二次了,这么短时间连打两场......虽然都打贏了,但按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的话,我迟早得被轮死。” “而且这什么劳什子信物我还放弃不了,要不然剧本主线任务完不成我也是个死字,之后哪怕再从其他人身上抢风险也是太大,所以说.... “现在该咋办呢.::” 第133章 卢修远 第133章 卢修远 卢修远感觉自己最近运气背到了极点。 不光是老婆肚皮一直没动静,也不是鏢局的房东三天两头过来催债,同样不是那群子侄隔三差五偷只鸡摸只狗,更不是县里的捕头最近孝敬要的越来越勤.:: 和现在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 现如今,卢修远也开始怀疑起来,自己运这趟鏢是不是个错误了。 他回过头,看向队伍的中间。 那里正用两头骡子拉著个大箱子,虽然上面盖著防水的油布,但从缝隙间还是能看出,这箱子形状硕大,通体漆黑。 最主要的是,在箱子边缘还掛著十几把硕大无比的锁头。 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玩意,需要慎重成这样? 自接货起就產生的疑惑第无数次转过脑袋,却始终得不到任何一个解答。 “我这一次是不是接错鏢了啊. 再一次向自己提出质疑,只不过这次已然轻声付之於口。 “....老叔,你在说什么?” 旁边的一个少年人问道。 卢修远不自觉地警了这傢伙一眼。 这是他另一个烦恼之源。 这少年人叫做卢平,是自家的侄子,早些年他父亲早亡,所以一直寄养在自己门下,不过由於自个一直没能生养出孩子,所以早將其当做亲生儿子了。 这次带他出来,本来也只是想让他见见世面,好为之后继承鏢局做准备自己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积累出了不少伤病,早就想退下去了一一可谁想到这一路上居然碰到了这么多的事。 现在卢修远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看看能不能找个由头把这卢平打发回家。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可是卢家唯一的血脉了,万一出点什么事,自己死后又有什么顏面去见自己的哥哥,去见卢家的列祖列宗? 可惜的是,对方正是那天真烂漫的年纪,浑然不知自己大人的愁苦心思,还任那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地问道。 “我说老叔,慈恩寺费了这么大功夫,又要保密又要隱蔽,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管人家想要干什么?没听说过做鏢局的要谨言慎行吗?老老实实护著你的鏢得了!” 卢修远一巴掌呼到了占平的后脑勺上,將其到了队伍的后方。 但在此之后,后,他也不由得嘟囊一声。 “真是的,那帮师傅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 2 卢平说的慈恩寺就是这趟鏢的货主,属於这利州『三山七寺』中的一个,虽不及菩提寺这种一等一的大寺,但规模也算不上小了。 而且更难得可贵的是,在如今皇家下旨密宗大举入住利州以来,这慈恩寺是少数不肯屈服,仍然坚守本宗的寺庙一一而这也是卢修远肯接这趟鏢的原因之一。 別看州里那些愚夫愚妇被糊弄的五迷三道,全然把密宗上师当成了再世活佛,但他卢修远是什么人?走南闯北啥玩意没见过,早就知道这些傢伙是什么德行。 血腥怪异还是往好了说,这帮傢伙一堆法术都称为当世邪魔都不足为过! 但卢修远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从来不会为这点事强出头。 所以他只是一边避开与密宗相关的所有活,一边努力赞钱,爭取带著全家搬出利州,离这帮狗日的远一点。 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只是....哎。” 卢修远深深的嘆息了一声,看著那个特大號的箱子,想想这一路以来的经歷,脸上的表情又愁苦了几分。但最后他还是决定用出逃避大法“之后的事之后再考虑吧,现在想这么多也没啥用啊不是...: 然而就在卢修远唉声嘆气的时候,自家那侄子像是不长记性一般,又凑了上来。 “老叔,老叔?” 卢修远竭尽全力才没翻出那个白眼。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一天到晚瞎的,都多大个人了,到现在也没个正形!” 卢平倒也不在意,仍然是嘻嘻哈哈地说道。 “老叔,你看天色都这么晚了,咱要不先找个地方扎营吧。” 天色? 卢修远抬头看了看,才发现此时已经临近日暮,太阳已经西沉,血红色光辉笼罩於天际,也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昏黄。 涂,怎么都这个时候了! 在这个世界里,就算是那些目不识丁的村妇都知道,如果在野外的话,只要太阳下山,那么就绝不可再隨意的行走一一不光是野兽,山林间隱藏的妖邪,诡物,乃至於不知名的异形都回在这个时间活动,一旦不小心撞上轻则大病一场, 重则全家都会受到牵连而丧命。 所以像是他们这种鏢局,一般每趟都会聘请一名修行中人作为保鏢一一倒不是为了斩妖除魔什么的,而纯粹是为了趋吉避凶,免得莫名其妙遭祸。 “卢平,你去把那长林寺的师傅请来,让他.!. 话说到一半,卢修远就见到了一张茫然的脸。 此时他才回过味来,苦笑的摇摇头。 出发时聘请的那位师傅早在七天前就跑路了。理由是为了爭抢三坛法会的信物,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和谁打生打死呢,现在这队伍安营扎寨只能靠自己走鏢积累下的经验。 从口袋中拿出地图,仔细对照起自己所在的位置,但找了半天卢修远仍然没发现什么好位置一一但就在此时,忽然有闷雷声响起。 卢修远然地抬起头,发现在乌云不知何时已经聚起,此时已然开始沉沉地压下。 一艹,山间的气候就是这点不好,前脚还是晴空万里,后脚它就敢开始狂风暴雨! 我就说了,这场鏢自开始就是厄运不断! 卢修远低下头,连忙寻找了起来一一然后很快的,他就找到了一个位置。 这地方自己以前走鏢时住过几回,都没出过什么事,应该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卢修远直接一挥手,招呼其队伍的诸人。 “大伙走快点,这场雨看起来就小不了,咱们要被拍路上全都得玩完!” 人畜嘶鸣声响起,卢修远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觉得有点不安。 .希望是错觉吧。 急赶慢赶之下,在第一滴雨点即將落下的同时,卢修远总算是带著鏢局队伍赶到了地方。 那是一座庙,不过很明显,早就已经废弃了许久。 卢修远抬起头,看向上方。 此时,一道雷光骤然闪过,映出了庙门的牌子。 上面用早已褪色的字体刻著三个大字。 《白羊庙》 第134章 夜宿 第134章 夜宿 庙很破败,就连最主要的前门都塌了一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碎石鳞,杂草与树木疯长,只有內殿还算是稍微完整一些。 其中似乎见不到什么人影。 不过见此,卢修远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没人打理代表著其中没居住著什么盗匪,茅草高长代表著也没啥妖类鬼魅將这里当做巢穴。 看来就算是没修行者的指引1,自己匆忙间找到的这个巢穴还算是不错。 卢修远自满的了自己的八字鬍一一但马上,那难得的好心情就被自己的侄子所打破。 “老叔,咱们上那扎营啊?” 你那俩眼珠子长脸上是当摆设用的吗! 卢修远按住跳动的太阳穴,也懒得再骂,而是亲自上阵,指挥著护鏢的几个人把傢伙事都抬进庙里。 他家的鏢局是个小鏢局,护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物资,所以出鏢的人总共没几个,加起来不过是他,卢平,还有三个常年行走这条线的鏢师而已,除了那个被锁死的箱子以外,带的傢伙事本身就没多少。 所以很快的,他们就清出一块地,点起篝火,在內殿之中,一个小小的营地就被构筑了起来。 此刻,窗外的乌云已经黑的如墨汁一般,雷声滚滚而来,顷刻间,暴雨便如注般倾泻而下。 庙的情况很不好,因为屋顶的破损,现在到处都在漏水,但总算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卢修远庆幸地呼出一口气,关紧庙门,將风雨阻隔在外头,又拿出那法师走前,自己高价朝他买的符咒,仔仔细细地封號了门窗,这才转过头,打算回去好好地烤烤火。 然而。 就在他回身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 屋子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五个声音。 卢平正缠看一个鏢师让其讲讲往年的跑鏢情况,两个鏢师在閒聊一一这已是他鏢局中的所有。 那么. 还有一个呼嚕声,是谁的? 卢修远隱蔽地握上了自己的长刀。 他手上功夫確实一般,但好歹也是跑了多少年的老江湖了。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决不能咋咋呼呼的,应先是观察仔细,然后再进行定夺。 他顺著呼嚕声传来的方向寻去,很快地,就从庙中某座塌陷神像下发现了个黑乎乎的影子。 那角落实在偏到了极致,又因为背著光,以至於卢修远一行折腾这么半天,都没有发现这傢伙的存在。 是人。 是鬼? 卢修远握刀的手不由得渗出汗来。 人还好说,他们现在人多对人少,而且对方只要是人类那就怎么都能沟通的但如果是妖物诡类... 卢修远就只能求对方在今晚早就已经吃饱喝足,能够就此放了自己。 半响,见到那东西没有动弹,卢修远迈著小心翼翼的脚步,稍微靠近了一点。 没有任何动静。 他又迈了两步。 呼嚕声依旧在继续。 最后,他大胆地举起火把,朝著那面晃去这方才发现。 那实际上是一个乞巧。 还是个衣服破破烂烂,已经快衣不遮体,蜷缩著的乞写。 见到那火把的光亮,对方似乎十分不满的嘟囊了几声,又翻了个身,转头睡去。 卢修远这才长舒一口气。 他倒是没怀疑这个荒山破庙里为啥出现个乞弓一一因为如今上面的贯籍制度,像是这种流民根本没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否则就有被当地官府抓去做苦役的风险。他走鏢这些年,也经常在露宿点碰到这些流窜的可怜人。 只不过其中能活过三年的都极少,饿死以及被妖鬼吞吃了的才居多。 卢修远摇摇头,轻嘆一声,也再不去管, 这傢伙如果有恶意的话,也不可能会大大咧咧地现身,现在日子这么难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所以卢修远也没去和那乞弓打招呼,就这么走回到了队伍里,叮嘱今天守夜的卢平一声,接著端起了锅上掛著的汤,抿了一小口。 咸肉干和野菜混合起来的味道极其苦涩,就仿佛这些日子里他们所经过的艰难。 半夜。 卢修远是被一阵莫名其妙的惊然感所惊醒。 他猛然张开眼睛,然后抬起头。 雨似乎已经停了,只剩下屋顶破洞中浙渐沥沥落著水的声音,窗外仍然未见月色。篝火熄了一半,值了半夜的卢平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在打著瞌睡。 卢修远环顾了一圈,仍未发现什么异常。 其余的鏢师依旧睡在篝火旁,几头驴也在安安稳稳的休息,就连那个乞巧也照常蜷缩在角落里,连挪动都没有挪动一下。 但问题是,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卢修远走了几步,急忙来到自己侄子的身旁,推了推那个快要睡著的身子, 小声招呼道。 “卢平,卢平!” 年轻人摇摇晃晃地清醒过来,他睁著迷迷瞪瞪的眼睛,看向卢修远。 “额...是老叔啊,有什么事吗?” 没时间训斥他这惫懒的姿態,卢修远急忙问道。 “你守夜这会儿发没发现什么怪事?” “怪事?”卢平茫然地挠了挠头,回道。“也没看到什么怪事啊,你让我留意点的那个乞写也没什么问题一一除了他睡的有够死以外一一至於其余的..:.哦对了,之前门那边忽然晃了一阵子,可能是被风吹了下,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你睡得熟,也就没招呼你......” “你个蠢货!” 卢修远直接照著侄子的头上来了一下狠的,然后慌不择忙地跑到了门前。 果不其然,正如他最坏的猜测,那些黄符其中数张已经发黑,並且隱约间露出些许烧焦的痕跡。 想起那法师走前的说法,卢修远立刻明白。 自己这是遭到鬼了!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忽有一阵敲门声响起。 “篤,篤,篤。” 三声。 用力轻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 然后,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不好意思,请问庙里有人吗?奴家去外村探亲,结果中途却突然遭遇暴雨,现在浑身上下都湿的透透的。想要在庙里借宿一宿。” 话里话外间,就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小媳妇一般。 但是。 从门的缝隙中向外看去,卢修远却隱约间看到了一个大红的嫁衣,以及...。 一个脖子上的.. 两个女人脑袋。 第135章 『福无双至』 第135章 『福无双至』 这是什么鬼东西! 卢修远被当即骇得后退了一步。 他走鏢走了这么多年,也曾见过不少不少的妖魔鬼怪,但像是这种东西..:, 他却是头一次见。 但就算是头一次见,出於本能上的提醒,他也知道。 这玩意和以前他见过的那些都不是一个级別, 恐怕,就算那法师还在,也解决不了这种存在。 按住微微颤抖的手,卢修远后退了几步,无数想法在他头脑中闪过,最后没有任何一个可行的方案。 然而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卢平也看到他满脸的冷汗,走过来小声问道。 “老叔,出什么事了吗?” 卢修远未答,他在呆立在那一会后,忽然从腰间取出了一块玉佩,塞到了卢平的手里。 “小子,听好了,这是你叔我当年上京时,从莲生寺求来的护符,应该还有一些驱鬼辟邪的能力,你自己拿著,待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只需要尽力往外冲,然后立刻赶往周边的县城,只要到了县城里你就安全了!” “老叔,是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 看到这像是遗嘱般的言语,就算卢平心再大也察觉到了不对,他对著卢修远低声说道。 “是不是门外..:: 然而在此刻,敲门声又起。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屋內的几名郎君,奴家是又冷又饿,眼见得就要没命了,请诸位郎君行行好,帮帮奴家,奴家会用一切来报答郎君们的大恩大德的。” 话语依旧是那娇滴滴的语气,但卢修远从门缝中看去,赫然发现那女人的一颗头依旧在笑眯眯的看著门,而另一个头的脖子伸到了极长,已经拐到了一边, 似乎是想看看那扇窗户没封紧,能够让它趁虚而入。 此刻,其余的几名鏢师也同样被惊醒,他们站起身,围绕在卢修远的身边, 虽谁也没有说话,但彼此间眼中也都是惊骇。 大伙都是距债这也都清楚適到这种东西代表看什么情况。 l 4 pu x p √ 就如同卢修远刚才所想的。 轻,被折磨致死。 重,被这东西追到家里,全家死绝! 半响,才有一个鏢师咬著牙,颤颤巍巍地说道。 “卢,卢哥,我以前听说过这玩意,这叫『福无单至』,本来应该是乌州那面的玩意,每逢雨夜出现,每次出现必捕食六个精壮男子作为血食,而且她吃饭时都是喜欢將人活生生地掏出心肝,然后在人还活著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吃掉....... # 所有人的脸当即就白了几分。 卢修远仰起头,环顾周围。 一,二,三,四,五,六。 自己五个,加墙角那名乞弓,恰恰好好就是六人。 卢修远的脸色变得越发了难看了起来。 但就在此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忽然响起不在门口,不在窗口,而是在上面。 “各位郎君,为什么不开门呢?奴家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个美女,你们就这么忍心,把又冷又饿的奴家拒之於门后吗?” 所有人猛地抬起头。 一张怪异恐怖的女人脸正趴在屋顶的漏洞上,笑嘻嘻地看著这些被嚇到魂飞魄散的汉子。 “嘻嘻嘻嘻,大家还真是精壮呢,老的肉多,年轻人肉嫩..:..不好,奴家的口水要留下来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法攀爬这么高,那颗头在屋顶上缓缓褪去,但留下的惊恐仍未消失,卢修远与那三名鏢师彼此相顾,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种情绪。 那既是绝望。 门外的敲门声仍然不急不缓,但是那些黄符变黑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卢修远和他们都知道,等到这些黄符全部焦化的时候,也是自己命丧当场的时间。 这倒不是他们不想反抗。 遇到人他们可以廝杀,遇到妖也可以拼一拼,但遇到这种级別的鬼物..., 越挣扎,自己的死相只会越发的惨烈。 最终,还是卢修远这个为首的开口说道。 “大伙.....现在也看到什么情况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待会等这鬼物闯进来,咱们所有人全都分散逃跑,之后的..::!.各安天命吧,是死是活,只能看佛祖他老人家是否开眼了。” 然而就在此时,站在一边的卢平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间跑了出去。 “卢平,你干什么!” 卢修远一声怒吼。 但是少年人已经跑出了几十米的距离,来到了那个脏兮兮的乞身边。 “醒醒,赶紧醒醒,外面有鬼物过来了,你怎么还睡呢,待会不赶紧跑的话,你就得死这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卢修远快走几步,急忙想將自家侄子拉回去, 这倒不是他心狠。 是,他卢修不是那种会將人推倒死地的恶人,但帮人也得看情况,如今他们全靠这几个黄符拖时间,他们和这乞写又不熟悉,万一这傢伙起床之后慌不择路撞破的房门怎么办呢?到时候大家都得一同死这! 这世道就算想当好人,那也得是看好情况斟酌完利弊再当。 像是那种路见不平直接拔剑相助的义士侠客,恐怕就被坑死在哪个臭水阴沟里了! 但就在此时,那个乞写却缓缓的睁开了眼。 ,果然坏事了! 卢修远用力一脚,但看看自家侄子那稚嫩的面容,再看看那乞写最多二十三四的年纪,忽然咬著牙说道。 “廿,算了,依你,那乞,你听好了一一咱们这回都撞上背字了,庙门外正有一个厉鬼堵门,现在全靠著这黄符暂时拦一栏,你听著,等到黄符消失后, 咱们全员都分散跑,这鬼就算再有能耐一次也只能追一人,到时候生死各安天命,谁也怨不得谁,明白了吗!” “厉鬼?” 然而面对著卢修远这一番好心,那乞巧却仍然像是没睡醒一般,晃了晃脑袋,然后看向门外。 接著,他忽然笑了起来。 接著,就见这位从草垛下摸索了半天,居然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柄黑色连鞘长剑,接著身形一晃一晃地,向著那殿门走去。 “我他妈刚才和你说了半天,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 卢修远大怒之下,只觉得自己好心做了驴肝肺,当即就想抓住那个乞弓將其制服。 然后就在此时,就在此刻,那人却忽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第136章 『祸只单行』 第136章 『祸只单行』 很普通的一眼。 然而,那是双怎样的眼神啊。 虽然初看时並不出奇,只是总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最多会让人觉得觉得黑白分明到有些显眼,但只要仔细一看,就能从其中感受到些许別的东西。 那是如尸山血海一般,不知杀了多少生命,所积累下的煞气。 卢修远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年轻人走了出去一一那三个鏢师也想拦一栏,却同样被那双眼睛给『看』在了原地一一最终来到了殿门之前。 然后,年轻人打了个哈欠,睁著睡意朦朧的眼睛,隨意地上下扫了几眼门上的黄符 接著,不屑地撇了撇嘴。 “喷,粗製滥造的玩意,不说玄元师叔了,就连师傅拿舌头画的恐怕画的都比他好.....“ 听到这话,卢修远只感觉莫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这次僱佣的法师虽然毫无职业道德,但也可白云观正宗的授道土,在观里修了起码七八年,虽然他画这些玩意时可能確实没咋上心,但你这一破乞弓居然说自家长辈画的比他好? 你们一脉要有这本事,还至於让你出来气討? 然而,那气写自然不可能知道卢修远这心里活动,他对那黄符品头论足了半天,接著做出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这位伸出手,轻轻地將一张黄符揭开。 “不要!” 卢修远,包括他侄子和那三个鏢师,所有人当即惨叫出声! 谁想到做下祸事的乞写只是皱起了眉头,然后转头说道, “別那么害怕,这种劣质符篆虽然有拒鬼之能,但是是需要以室內之人阳气作为代价的一一你们或者能够以这东西挡一段时间,但等真要跑路的时候,一个个恐怕跑不出两里地就全都得累趴下,到时候那鬼物只用將各位逐个拾回去,然后就可以直接当自助餐开饭了。” 他在说什么? 卢修远刚想反驳些什么,但在忽间,他眼前突然浮现出那法师临行前那莫名其妙的笑容一一现在想想似乎其中也有些不怀好意。 他对乞写的话不由得就確信了三分。 但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 等会,就算这符会吸阳气,但自己这几人还没做好准备呢,现在揭了还怎么跑? 谁料到那乞写却仿佛看破了他的心思,直接说到。 “跑?跑什么跑?” “这山林里的,又刚下过暴雨,路正是泥泞到极点的时候,你们能往哪里跑?” “我跟你们说啊,遇到这种情况,通常来讲解决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外面这个堵门的.. “砍了就是。” 话音刚落,最后一张黄符也被揭开。 破败的殿门无风自动,直接被推向了两边,那个穿著大红嫁衣,有两颗头, 长相怪异的女子也同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除了那个乞弓之外,鏢局所有的人都呆在了原地。 他们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尖而起,然后马上就窜到了天灵盖。看著那个东西,所有人只能体会到每一寸的皮肤,每一根的汗毛都在微微战慄。 那感觉就像是被蛇所盯上的青蛙,甚至连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其中一名鏢师忽然间喃喃自语道。 ? 我他妈还不如直接自杀呢... 卢修远愣著眼睛,也不由得点点头。 凡人遇到这种情况,还能做什么呢? 起码自杀能少点折磨,也不至於连累家人。 在这一群已然绝望的人之中,只有卢平看著走出去的乞写,忽然疑惑的小声说道。 “刚才那把剑....好像不见了。” 这面已经绝望了的先不说,门后那个『福无单至”也是愜了下。 它原本以为这门上的符咒至少得再等一会才能消耗殆尽,如今正尽情享受著猫捉老鼠的乐趣,並且准备慢慢封死所有逃生出口呢。 谁想到这门突然就开了? 不过马上的,它就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顿时笑的枝乱颤了起来。 “原来如此,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奴家吗?之后打算表演些什么?是苦苦求饶还是卖掉自己的同伴?没关係,奴家无论哪样都很喜欢,甚至说如果你们让奴家够开心的话,说不定奴家也能放掉一两个人呢?” 虽说嘴里说著“放掉”,但看它的意思,这位却是一点放人的意思都没有。 普通人確实可能会为这点虚无縹緲的希望相互指责甚至斯杀,但是那乞嘛这位只是带著温和而又平静的笑意,又向前走了一步。 “哎呦,小哥是打算身先士卒为我表演吗?没关係没关係,这夜仍然还很漫长,我还有大把的时间一一但请小哥你记住,如果你表演的让奴家不开心的话, 奴家之后对你的处理可能就会残忍一些哦~” 面对笑得莫名残忍的女鬼,乞弓却只是笑著点点头。 “无妨,我对夫人你的表演,你肯定会十分满意。” 听到这里,福无单至忽然露出了个很是感兴趣的笑容。 “哦,那敢问下是什么表演呢? ? 乞写咧开了嘴。 “很简单。” “不过是—” 幕斩鬼大戏而已。 要时间,寒光闪过! 伴隨而来的,还有一声极为悽厉的惨叫。 “疼啊!!!你他妈居然敢所有人都闻声望去。 然而他们只看到一捧黑血散落於地,在旁边还滚落著一颗畸形的头颅。 正是那女鬼的其中一颗头。 ———至此以后,这『福无双至”,恐怕就得改名叫『祸只单行”了。 那鬼物也看到了自己被斩落的头,那仅剩的脑袋上一青一白,儘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它见这人两手空空,笑的也是人畜无害,这才放鬆了下警惕,谁想到这一下子却吃了这么大的亏。 这傢伙到底是从哪摸出来的剑! 鬼物抬起头,用仿佛要吃人的目光看向那乞写,然后磨著牙说道。 “你他妈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碍我的事!” 那人抱剑,拱拱手道。 “鄙人不才,姓周,名游。” “至於为什么嘛....其实很简单。” “不过是偶然间遇上了,突发奇想,想顺手斩个妖,除个魔,仅此而已。” 第137章 斩妖 第137章 斩妖 在那女鬼仅剩的脑袋间,眼睛当即变得通红。 它也不再废话,那仅剩的脖颈迎风便长,眨眼间就生长到三四仗,然后宛如那流星锤一般,飞速地砸了下来。 就在儘量临近身体的一瞬间,週游脚尖轻点,向后飞退。 那女鬼的头直接重重砸到地面上,本来就腐朽不堪的石头地板当即就片片碎裂,出现了一个惨烈的陷坑,而见到一击不中,女鬼的头再涨了一截,竟是不依不饶地又缠了过来。 一一看那样子,似乎不置週游於死地,她便誓不罢休一般。 週游这回没退,而是剑光轻点,眨眼间便刺出几剑,將那头朝著反方向盪了开来。 可惜在施展能力后,这女鬼的头颈就硬的仿佛牛皮一般,哪怕以断邪之利, 也没法像是之前那样一刀两段。 不过虽然陷入缠斗,在闪转腾挪之间,週游还不忘发言嘲讽。 “话说姑娘你这长相老是让我想起双头食人魔.::.不认识?啊,那没关係, 屏蓬你总认识了吧。什么?也不认识?你这文化低的啊........我跟你说,那其实是一种有著两个头的猪......” 遣词用句倒说不上有多难听,但配合上那淡笑的脸那和异常欠揍的音调,却总让女鬼不由得怒气上涌,乃至於心烦意乱。 最后它终於忍不住怒骂道。 “你他妈打架就打架,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是话癆成精吗?” 週游一跃到了个扶手上,同时避开了个扫来的脖颈,接著笑道。 “就算话癆成精也比你好,你这天天穿个红嫁衣一一俗话说的好,人越缺什么就会使劲的显摆什么,你这是太丑导致没人要,才如此招摇过市了的吗?” “老·娘·才·不·是·没·人·要!!!!” 宛如终於触及到什么痛楚,那女鬼瞬间尖啸一声一一而在同一时间,卢修远和眾多鏢师忽然感觉到些许的异常。 一自己的视角..::.怎么越来越高? 他们聘然地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然仿佛和那女鬼一般,如同一堆没有骨头的橡皮泥一般,被无形的力量逐渐拉升。 然而,那女鬼早不是活物,它固然可以自由拉长自己的脖颈,但他们可是正正经经的人类,如果这脖子真被拉倒极致.. 那自己又会怎样? 就在鏢局诸人为这后果而颤抖的时候,忽然间,一个声音传来。 “。” 丝毫的不起眼,但在那女鬼的尖啸声中却又是尤为的清晰。 要时间,那女鬼的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虽然只有几息,但也足以打破这个影响。 卢修远这才颤颤巍巍地看了眼自己的脖子。 幸好,虽然可能是高了那么一点,但基本已经回到原样,自己的颈椎不用担心被扯断了。 一旁的卢平也摸了摸脖颈,然后胆战心惊的说道。 “老叔,我这还活著呢吗?” 还活著,暂时还活著。” 暂时?” 卢修远顿时苦笑了起来。 是啊,如今咱几个老少爷们想活下来,全得看对面那个大爷打的咋样。 卢修远默默地嘆了一声,但在说完这句话后,志芯之余,他忽然又泛起了个想法。 如果。 如果这次能活下来的话。 这位爷看起来应该是评话中的那种隱士高人,之后或许能... 这面卢修远的想法暂时按下不表,光说女鬼那面。 一一它现在已经是越打越心惊。 对方的剑术神出鬼没,偏偏又快的出奇。而且那柄剑器也是离谱的很,明明其貌不扬,但每次被其砍中,哪怕这已经如同钢铁般的脖颈也会被斩开一道血淋漓的伤口。 更恐怖的是,隨著时间的推移,那些伤口处还不断传来针扎一般的痛楚1 这感觉就仿佛用什么东西不断想要往里钻一样。自己这早就凝实多年的鬼体居然有了些许溃散的感觉。 一一该死的,如果我另一颗头还在的话,怎么可能会被压製成这样! 见得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那乞弓还如猴子一般东跑西窜,脸上一点也不见疲惫,女鬼终於萌生退意。 它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週游,接著找了个破绽,忽地將头猛地一缩,然后转身就逃! 女鬼本身就是应暴雨而出没的鬼物,这烂泥一样的土地对別人可能是阻碍, 但对它来讲就仿佛如履平地一般一一转眼间,距离就拉开了数十丈。 然而。 就在它以为马上就要逃出生天的时候,一抹剑光骤然加速! 转眼间,便如流萤般横在了它的脖颈上。 自刚才开始,这傢伙居然还没使全力! 女鬼当时便停住不动了。 很快的,身后便有一个声音传来,依旧是那种略带嘲讽的语气。 “別在意,我就问你一句话。” “..—您说。” “你是为了那个信物而来的吗?” 女鬼一。 “什么信物?” “不,没事了。” 还未等女鬼鬆一口气,週游已经乾净利落的转过手。 “那么走好。” 长剑直接向上刺入,转手便搅碎了那个鬼体。 看著那个鬼魂崩散为一滩黑血,週游摇摇头,收起了断邪。 也怪不得他以为这女鬼是针对他的。 自从由那客栈走出以来,他已经是遇到了整整六七波的杀手。 其中最差的是一些山贼惯匪,除了手上有点功夫以外还仍然是人身,隨手砍了便是。 稍微厉害点的是妖物鬼魅,有些特殊能力但手段比较单一,而且多是独行侠,週游还算能应付。 至於最棘手的嘛·-应该就是那些修行人组成的团伙了,各种诡异法术层出不穷,而其中多数週游甚至都闻所未闻,偏偏这些人又不像是妖物,能够联手配合,知道如何避实就虚,也知道如何挖坑设伏。 结果就是週游一路砍一路杀,甚至连断邪的充能都快杀满了,这才从包围圈里找到了个空隙突了出来,然后便是一路走走停停,终於找到了个破庙能够休息一下。 女鬼刚出来那会,他还以为是那帮杀手阴魂不散,又追上来了,还觉得挺对不起鏢局诸人的一一这帮人完全是受他连累了一一但等到知晓那女鬼只是恰巧路过后,这才鬆了一口气。 一-幸好,这样的话现在还能有些休息时间。 週游摇摇头,正想回庙里睡个回笼觉时,忽然间有个毕恭毕敬的声音招呼住了他。 “大师,那啥,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误以为您是乞弓,真是对不住, 还请您多多谅解....“ 第138章 冒名顶替 第138章 冒名顶替 大师? 说谁呢? 週游左顾右盼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长得像大师的人物,最后看著那满是討好的笑容,这才犹犹豫豫地指向自己。 “这位老兄,你叫我呢?” “不不不不不,什么老兄,不敢当不敢当。 卢修远点头哈腰的回道。 “大师,刚才也没和你介绍,我叫卢修远,是威远鏢局的鏢头,您管我叫卢五就行,我这是来拜谢您对我鏢局上下老小救命之恩的....” 叫到那卢修远当即就要伏身拜下,週游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然后將其扶起。 “卢鏢头別在意,就算刚才我不帮你们,那女鬼也一定会找我麻烦的,我这只是自救而已,犯不上行此大礼。” 见週游確实不想受拜,那卢修远也不再做坚持,而是又从腰间掏出个布袋, 放到了週游手上。 “那大师,这是我们鏢局的一点心意一一您可就千方別拒绝了,对於干我们这行来说,如果有恩不报的话,今后出鏢都可是会一直走霉运的。” 话都已至此,週游便隨手接过。 顛了顛分量,发觉並不算多轻,但也称不上多重,其中钱数並不足以让这鏢局大出血,这才收了起来。 他也不是那种生性高洁分文不取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能赚点还是会赚点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对了,卢鏢头,我这才睡了没一会就被拉起来,实在有些睏倦,就先找个地方歇著去了,大家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哈.....” 卢修远开始还在点头应和著,但看週游打著哈欠,打算再回去睡一觉的时候,他急忙拉住了这位。 我艹,要让你走了,我之后的计划怎么展开啊! 看著週游那一脸的异,卢修远慌不择忙地说道。 大师你先听我说在看到之前那情况后我深深地为大师你的身姿所折服所以我想请大师您当我们这趟鏢的护持请放心威远鏢局虽然只是个小鏢局但是3 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到卢修远说完一串东西却连口大气都没喘,週游连忙制止道。 “你慢点,有什么话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那卢修远顿时尷尬的咳嗦几声,然后再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后,才说道。 “那个,其实吧—在之前,我们队伍里的仙师就因为一点事情离开了,结果我们这一趟鏢就成了无庇鏢,这一路上的厄运基本也都是与其有关,刚才我看到大师您英勇神武,大发神威。所以就想看看大师您是否愿意临时当一下我们队伍的仙师。” 说到这里,卢修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用力拍了拍胸口。 “放心,別看我们鏢局小,但是这一趟的酬劳不低,所有標准都是按照最高的来,您看....可以吗?” 看著那期盼甚至祈愿的眼神,週游甚至没做过多的考虑,便直接摇了摇头。 对方的心思他倒是能理解,如果顺路的话,他也不介意赚点钱的同时帮上一把,但问题是.... 我自个的麻烦,远比你们多的多啊. 週游握住怀中的断手,低嘆一声,刚想拒绝,但那卢修远似乎误解了什么, 急忙又討著笑说道。 “那啥,大师,您是担心行规吗?放心,这完全没关係,真的,之前那仙师走的匆忙,他的度和身份证明以及通关路引全落在我们这了,大师您长相也和他很相似,我觉得以那位仙师的豁达,肯定不介意您代领一下他的身份的.....” 嗯? 週游刚想拒绝,忽然反应过来。 等会,刚才他说啥? 週游停下脚步,又走了回去,按住卢修远的肩膀,认真地確认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有一个出家道士全套的身份证明?” “额...是的,他甚至还落下在我们这几件衣服..! 下一刻。 週游用力拍了拍卢修远的肩膀,接著摆出一张极为严肃的脸。 就在卢修远以为他要发表什么拒绝的言论之后,他却忽地咧嘴一笑。 要时间,仿佛阳光骤明。 “太好了,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威远鏢局的僱佣仙师了。” “卢鏢头,请多多指教了嘿。” 这倒不是週游他突发奇想。 经过这么多次的追杀了,他也大致明白那些杀手是用什么方法来锁定他的。 不过是勤撒网,广捞鱼而已。 有钱点的就去买通守关兵丁,有权点的就走官府路线,总而言之就是竭尽所能地排查一切生面孔,然后再从生面孔中找出最可能拥有信物的,接著再逐个確定,最后进行阻击。 很笨的方法,但却著实管用,毕竟週游他不是贝爷,往林子里一钻就跟回了家一样,他得吃饭,得休息,更主要的是得通过城镇来確定自己前进的方向。 前几次遭遇到的埋伏,基本每次都是他走进城镇所导致的。 他倒也想过冒用身份去补给,可惜古代人员流通性远比现代要差太多,除非是那种枢纽所在地,否则寻常乡镇只要进一个生面孔,不出半个时辰就会立马传遍整个乡里乡外。 但现在就不同了。 有全套度文书在这摆著,有卢修远这种人帮忙打掩护,他完全可以安安稳稳的和鏢局走完这一段路。 什么怀璧其罪的快剑剑客? 咱不认识。 从今天开始,就只有白云观的跟鏢道人了。 简单的换上衣物,又扎了个髮髻,週游对著院外的水潭照了照。 还真別说,挺像是那回事。 面容温和,嘴角总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身穿青色道袍,头扎混元髻, 不说完全找不到破绽吧,起码七八分像是个假道土.::: 胚,什么假道土,小爷我是云景宗关门弟子,虽然没授过篆,但那也是正了八经的道门人士好不! 週游左看看右看看半天,確定自己没什么显眼破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而这时,卢修远的声音也自身后响起。 “大师....” 週游笑道。 “卢鏢头,也別称什么大师了,我听著也疹得慌,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朝我叫一声道长就可以。” 卢修远愣了下,接著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那好,就不称大师了。那周道长,我和你介绍一下鏢局的成员,这位是胡师傅,这位是..::::.都是和我干了很多年的老师傅了,足以信得过,至於这位是我本家侄子,叫卢平....平儿,还愣著干嘛,不赶紧和道长打个招呼?” 那卢平没说话,就在他叔父脸色越发不愉,即將发火的时候,这位却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道长在上,求您能收我为徒!” 第139章 常事 第139章 常事 又是一日的午后。 週游耳边儘是献著殷勤的声音。 “周道长,您请喝茶。” “周道长,您累不累?要不要去车上休息一会?” “周道长,您饿了吗?我这有还有饼子和干肉。” “周道长. 週游四十五度抬轿望天,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就在他身边,那个卢修远的侄子一一也就是那个卢平正围著他打转,那殷勤的样子就差身后长条尾巴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本武侠小说中看到的情节,在看到他仗剑斩妖后,居然就以为他是那传说中的隱士高人,装成乞弓只是想游戏人间,死活缠著他想要拜师。 天见可怜,这他妈的一切都是误会啊! 然而只可惜的是,就算是误会週游也没法和他解释, 他总不能说自个是被一路围杀,又没时间休息,衣服才烂成那样子的吧? 於是週游只能哼哼唧唧的装作了无视。 然而那小子还以为这是考验,非但没有气,反而越发的勤恳了起来,更重要的是那卢修远也时不时地窜愣几句一一在他看来,就凭週游这一身剑术,自家侄子但凡学个三四成,那这威远鏢局今后也可以横著走了。 这一老一少的殷勤之下,週游头一次感受到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待遇。 这可真是... 著实令人毛骨惊然啊。 浑身不得劲週游儘量避开那个卢平少年,找卢修远搭话道。 “话说卢鏢头,您这趟鏢还得运多少天啊?” 在之前的閒谈里,他已经得知这趟鏢运往的是慈恩寺,正好与他要去的菩提寺顺路,但其余的就不太清楚了,尤其是那个掛了一堆大锁的箱子..:, 有一说一,週游自个都觉得十分可疑。 不过他之前也拿断邪试了试,剑却未给出任何的警告,所以最后也就听而任之了。 反正自己的目標只是混在鏢局里走完这段路,至於其余的..:.自己又不是閒的,管那些作甚? 正牵驴引路的卢修远听到这话,急忙拉了下韁绳,然后回道。 “大师..:.哦不对,道长,好叫道长得知,慈恩寺离著这里並不远,大概也就是十五六天左右的路程,其中需要经过一个县衙,几个村子.......像是这种深山老林基本不会再见到了。” “哦?”週游稍微提起了些兴趣。“既然之后都没啥危险的地方,你们又何苦钱雇我这么一个閒人?” “瞧您说的,道长哪是閒人啊。” 卢修远摇头笑道,但马上这笑容就变得有些苦涩。 “说实话,经过那女鬼一遭后,我就明白了一点一一这世上省什么都不能省钱,一省就容易出事,虽然之后看起来確实没什么太大的危险,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出了点什么危险,那我老卢这钱就对地方了.. 週游一时无言,半响,还是那卢修远又开了口。 “对了,道长..... 和之前大大方方的不同,他这回的言语中却有了几分犹豫。 “请问下,我那侄子的根骨品性如何?他有没有机会向您..:..学上那么一两招?” 週游也是顿时苦笑了起来。 说实话,那个叫卢平的少年虽然比较缠人,但说话彬彬有礼,还很有眼力见,週游閒著的他会上来献献殷勤,週游忙著或者不方便的时候,这位又绝不会上来相扰半分。 而且心性也是足够,这点从当初的山神庙里也能看的出来。 但是吧. 週游一是现在还在危险当中,而且也没啥收徒经验,怕耽误了对方。 二是他一身法门神通,近乎都是受云景宗传承,虽然玄元师叔和毒心师傅两位大概率无所谓,但他也在犹豫是不是应该传出去。 所以说,最后週游只能打了个哈哈。 “贵公子心性根骨都算是上乘,只可惜我现在身负师门使命,实在无瑕收什么弟子,还望谅解。” 卢修远好歹也在这江湖上行走了几十年,这都看不出推脱的话,那也只能说他白混了,於是他也只能略带失望的说道“道长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事本来就是我们在求您.....哎,也只能说这小子有缘无分了,之后有机会再说吧。” 也不知道是正如卢修远所说,还是週游这一身煞气无人敢惹,在此之后居然全程都没遇到什么妖邪。 不,別说妖邪了,就连寻常的山精鬼魅都未见一只,引得卢修远连连感嘆,表示自己这回真是请到高人了,別人都是见敌应敌,週游倒好,直接让敌人闻风而逃了。 週游对此也只能嘆笑连连。 又是几个日夜过去。 莽莽的山林渐渐褪去,平原上的田陌又重新映入了眼帘。 和已经旱到乾裂的沧州不同,这利州看起来倒还算是正常,田地间的农民虽然不像是饱食终日,但也远不至於瘦到那种皮包骨头的样子。 只是让週游奇怪的是,无论这些人身上穿的怎样穷酸,但脖子上都必定掛著一串佛珠。 而且都是做工可以,一看就得值个几钱银子的佛珠。 ...这地界的人礼佛都虔诚到这种程度了,自己还穿著粗麻衣服呢,居然还捨得钱置办这么一个东西? 週游將这疑问对卢修远说了,谁想到对方只是露出了个不屑的表情。 “道长,以前可不是这模样,我利州的『三山七寺』虽然算不上什么名剎大寺,但也算传承好几百年了,根本不屑於搞这些浮於表面的玩意。这其实是那密宗入主之后要求的,说是什么为了彰显礼佛之心,无论身份高低,无论身家多寡,都必须时刻背著这么一串佛珠,只要有上师在附近传法就必须全都带上.....” 说道这里,卢修远忽然一拍腿,恍然大悟道。 “涂,说到这里,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就见卢修远慌不择忙地跑到了货车那面,从其中翻翻找找了半天,终於从最底层里翻出了几串珠子,让每人都来领了一串,最后的则是由他亲手赶紧送了过来。 “周道长,您赶紧把这个带上!” 第140章 崇佛 第140章 崇佛 -不是,我一个道土,又不是禿驴,带个鸟佛珠啊? 週游感觉那叫一个哭笑不得,但看著卢修远认真严肃的表情,他最后也只是接过,將那串珠子带在了手腕上。 肌肤上传来的感觉十分粗,明显用的不是什么特好的材质,如果说乡间农夫带的是一钱银子的话,那么这个半钱银子就顶天了。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这卢修远卢大鏢头对於那群密教僧侣確实没啥敬畏之心穿过乡间小路,视野逐渐开阔,人流也是慢慢的密集了起来,乡间的农夫, 提著扁担的小贩,还有那带著家僕,富態满满的地主..:::.仿佛周围所有村镇的人都匯集到这里,一时间居然有了几分人头攒动的样子。 不过和田间时一样,这里所有人都或掛或带著一串佛珠。 週游看的新奇,但卢修远和那些鏢师倒早是习以为常,他们合力將驴与货车挪到一边,然后找了一个全是商人小贩的队伍,排起了队。 週游本身还想上去搭把手的,结果卢修远一边叫著『使不得使不得”,一边坚决坚定地將他请到了一边,甚至把卢平都扔过来服侍他了。 週游还能说什么?只能摊开手,让到了旁边。 比起他叔来讲,卢平倒是单纯了许多,基本有话必答一一当然答的对不对就两说了。 此时此刻,这位正对城里这次举行的法会评头论足。 道长,您是不知道,自从密宗入主利州以来,像是这种上师讲法的法会隔三差五就得开一次,每次都得有这些人一一其实这还算少的了呢,像是多的那种,早上一起来那队伍就得排出好几里,放眼望去乌决决的一片,除了人还是人..... 3 这么频繁? 週游忽然有些好奇。 “通常来说讲法一年举行一次也就罢了,这隔三差五的来一回,每次还至少得这规模....不是,州里的財政能受得了吗?” 卢平则是朝著週游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才压低了身影,带著神秘的笑容说到。 “道长,您知道这密教后面站著的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是皇太后啊。” 卢平的声音越发地低了起来,带其中讥讽的味道也是越甚。 “天下谁都知道皇帝年幼,不能理事,这朝政现在都是由皇太后一人所把持,而这位又是出了名的虔信密教,在她的旨意之下又有谁敢拦?就不怕今天刚拦完明天就被拉到菜市口给咔...:..哎疼!老叔,你干什么啊!” “我干嘛?我特么揍你个口无遮拦臭小子!我这才离开多大一会啊,你小子就开始满嘴胡说了起来.:....皇家的事哪是你我可以评点的?” 卢修远收回刚制裁卢平的拳头,然后以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態度,对著週游討好的笑道。 “道长你別听这小子瞎胡说,这其中哪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不过是太后她老人家想要宣扬佛法,所以这讲经..,.开的稍微勤了一些,仅此而已。” 卢修远是典型的油滑生意人,能不惹的事儘量都不会去惹,想从他嘴里撬出点內幕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週游只是笑著轻飘飘地岔开了话题。 “话说我素闻利州是美食之乡,卢鏢头你老是这里的地头蛇,等入城后给我介绍几样唄..:” 话语就在閒聊中度过,大约一两个时辰后,这队伍终於排到了週游一行人。 城门前正聚集著一群兵丁,其中一个看到他们的时候挥了挥手,示意过来。 不过等到週游走进的时候,他忽然一乐。 別地方的兵丁穿著都是著甲佩刀,再不济也会穿一身役服,这里的倒好,穿的是一身腰圆袖阔的海青原,腰间掛的也不是军中的佩刀,而是密教中的『护法叉。 整个不像是军人,反倒像是那种中未剃髮持戒修行的居士。 然而面对这一副装扮,周围所有民眾一一包括威远鏢局眾人在內,却都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就仿佛早就见惯了一般,只有卢修远附在週游耳边,低声解释道。 “道长,自这建湖县开始,就算是彻底入了密宗地界了,基本上至官府下至百姓都是密教信徒,我知道您剑术通神,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如果遇到什么看不惯的事..:..还请忍耐一下。” 週游只是点点头。 此时,那兵丁似乎有些不耐,张口便骂道。 一和那一身佛教的居土服不同,那语气却是异常的粗俗。 “哎哎哎哎,我说你们这一帮孙子在磨蹭什么呢?没看到这么多人在排著呢啊?赶紧给你爷爷有快一点!” 得,这回对味了。 卢修远急忙迎了上去,这位先是拱手鞠身,连连道了一遍不是,然后再回答起那兵丁的问题。 “从哪来的?” “裴桥县。” “干什么去?” “给佛寺送趟鏢。 “几个人啊?” “回大人,总共六个. 卢修远不愧是跑惯江湖的,问答间分毫不差,那兵丁虽有些不甘,但也找不出什么问题,只能在验了一遍手续后,便挥手让他们过去。 但到了週游时,这位却是眉头一锁,忽然出声道。 “等一会!” 週游停下了脚步,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张不明所以的脸。 那兵丁上下打量了他半天,然后突然说道。 “你们这位.....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啊?” 那卢修远本来已经过了关卡,此时看到出事,急忙又小跑了回来。 “军爷,军爷,这位是白云观的王道长,虽然不是利州本土人士,但也是绝对的良民,和我们威远鏢局走过很多次鏢了,绝对没问题的!” 然而那兵丁却是不置可否。 “喷,身份可能有冒充的嘛。我跟你说,最近利州可是出了一个杀人狂魔, 一人一剑杀的那叫一个尸横遍野,虽然不知为啥没通缉画像传下来,但我看你们家这位就有点...““ 兵丁抬起头,却只看到了一张带著几分然,几分疑惑,还有几分不解的脸。 而且说实话,这张脸太过於年轻了。 .好吧,看起来確实不咋像。 但兵丁仍然梗著脖子说道。 “反正我就是看他有嫌疑一一来来来,跟我去衙门里核定下身份.. 那只黑乎乎的手向著週游抓来,而某人虽然依旧摆著一张笑脸,但手指已经抚上了自己的戒指。 手技龙t 小但在此时,却有一个声音忽然插入。 第141章 閒谈 第141章 閒谈 但就在此时,卢修远却急忙挤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两人。 週游还没做什么反应,那兵丁却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一怎么,你们这是想和我们动手,强行闯关?” 那卢修远连忙陪看笑说道“不不不,怎么敢啊,军爷,您確实误会了,我们这个仙师確实和那杀人狂魔没什么关係,不信你再看一下..:. 3 卢修远又拿出度递了过去。 看似依旧如常,但週游还是眼尖的看到,这回那度下面还付了一个不轻的口袋。 那兵丁接过这两样,先是隱蔽地把手指伸到口袋里探了探,接著才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行了,这傢伙看起来確实没问题,你们进去吧!” 见到总算过了这个小鬼,卢修远长舒一口气,这才跑回到前面引路,週游也是摇摇头,不再搭理。 不过在经过那兵丁时,他却好像是被脚下的烂泥绊了下,一个跟跑,正好撞到了对方身上。 那兵丁仰起头,当即就像发火,谁想到週游此时已经退开,连连摆手,致歉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兵丁也只能当场了一口,然后骂道。 “呸,你长那眼睛干什么的,注意点!” 在进到城里后,那卢修远还生怕週游发火,不断地解释著。 “哎,道长,你也別和他们计较,按照往年的时候,他们哪敢找你们这些修行中人的麻烦啊,不过是今天正好有密教的僧人在这里讲法,狗仗人势而已》 週游倒像是一点都没在意,只是笑著说道。 “我倒是没关係,这也算不上什么委屈,只可惜让鏢头你破费一笔了。” 听到这话,卢修远也带上了几分愁苦。 “哎,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这事我们已经习惯了,反正上至县老爷,下至衙役兵丁,谁都能敲我们一把..... 週游忽然道。 一一说起来卢鏢头开的不是鏢局吗,据我所知能开这个的基本都靠关係吃饭吧,你们还能被敲成这样?” 卢修远越发地唉声嘆气了起来。 “鏢局是鏢局,但那也得分大小啊一一像是京城里那虎鏢局,上下决决几百號人,鏢局的鏢头甚至是端王爷的乘龙快婿,他们走鏢时谁不给三分面子?但我们呢,整个鏢局下来加起来不过十来个人一一这还是把厨娘和杂工一起算上了这么大丁点地方,谁又会给我们面子?” 看著面色愁苦,不断抱怨著的卢修远,週游歪头想了想,忽然说道。 “那卢鏢头,刚才你给出的那笔贿赂也挺伤筋动骨吧? 卢修远的面容略显苦涩。 .那倒不至於,不过之后走完鏢后我这確实得少分点钱......突然间问这个干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週游在口袋里掏了掏,然后隨意掷过去两个东西。 卢修远慌不择忙地接住,结果愣然发现,那俩东西的其中一个正是自己交出去的钱袋。 “道,道长,您这是怎么弄来的?” 週游笑的云淡风轻。 “其实也没啥,不过是我看那兵丁收的不稳,所以隨手顺过来了而已。” 卢修远一阵无语,他又將目光转向另一个布袋。 .那这个呢,我刚才好像只是交出去了一个.: 週游笑著答道。 “哦,那个啊......那个是我看哪兵丁自家的钱袋也掛的不太稳,怕他丟, 所以一同拿过来帮他保管一下而已。” + 卢修远彻底无言。 他现在算是有些看懂週游的性格了,路见不平行侠仗义是一说,但这位估摸也是那种惹到他必定惹回去的主。 ...自己以后还是注意点好了。 这个简短的小插曲很快便被略过, 建湖县说不上多大,但也说不上多小,总体来说算是十里八乡的一处交匯地,平日里多承载著周遭村民的买卖赶集之责。 但在如今,这里满城却被浓重的烟雾所繚绕。 在县城外还不觉得,但这甫一进到城里头,立刻就感受到一阵烟薰火燎之味铺面而来一一放眼望去,近乎家家户户门前都供奉著一个香炉,炉后还必然摆著一尊神像。 而且。 那神像的样子也是怪异到极点。 初看去,那就纯粹是一个人体的骨架,乾枯的躯体上不见一丝血肉,脑袋上的三目圆瞪,似乎是在死死的盯著什么。大口如盆,头戴髏冠,身上缠著飘摇的僧带,一只手拿著一根人骨杖,而另一手则手持著一个盈满鲜血的颅骨。 週游对密宗没啥考究,认不出这是什么玩意,不过卢修远適时凑上前解释道。 “这是密教的尸陀林枯主,也被称为墓葬主,而这一宗主祭的就是这尊神佛,他们的神通基本也都与这个有关.....” 由於周围太过於嘈杂,剩下的话週游没听清,但仅是这几句就让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毒心师傅也曾和他提过一嘴这玩意,据他说当年大半个乌州都差点被这玩意弄成鬼域:: 如今这密教拜的,和当初乌州降临的,究竟是不是一个? 週游很想问问卢修远他知不知道当年的乌州惨案,但想想自己的身份容易因此而暴漏,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路至尽头,远远的衙门已经再望,卢修远开口又道。 “这个...道长,之后我们得换一下路引和批文,估计得耽误一段时间,道长您初到此地,就別浪费时间和我们一起搞这些无聊事了,这样..::.卢平,卢平!” 卢修远招呼了几声,然后把那跑到跟前的少年推了过来, “我让卢平跟著您,你好好的在这城里逛逛,也算是放鬆一下一一放心,有什么销都算我老卢帐上,您就儘管玩去是了!” 卢修远话语中隱藏的意思週游倒也明白,不外乎经过刚才那么一遭后,生怕他进衙门里弄出什么意外。 :::.不是,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爱搞事吗? 不过週游最终还是决定接受对方的好意,准备在这城里好好的凑凑热闹。 毕竟嘛自进入文世界以来,他一直都是在廝杀与被廝杀中度过,如今也確实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第142章 喇嘛 第142章 喇嘛 能够单独跟在自己的『偶像』跟前,那卢平倒显得极为兴奋。 就见这小子一会转向东一会转向西,时不时地还拿著一些本地特產献宝一样献给週游。 “道长,您看这个百香酥,这可是利州的特產,除了这地你就找不到了....” 然后一转眼,又捧来了两个热包子。 “道长,您尝尝这煎包,这家冯云记已经开了几十年了,用的料绝对实在.....” 接著一个晃神,又捧来一个硕大的雕像。 “道长,您看著木雕.... 看著卢平那走都走得有点不稳的步伐,週游哭笑不得的挥挥手,让他赶紧把这玩意还回去。 但旋即,他的嘴角微微上挑。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忽然又想起之前卢修平的提议。 :::.道长您要实在顾虑的话,也不用收他入门墙,如果有閒心传他点功夫就是了,也算了却这小子一点的心愿。” 有心性,为人心善,並且年龄很小,也好塑造。 怎么看都是一个很符合云景宗的好苗子。 所以说,毒心师傅和玄元师叔,应该也不介意我代他们收一个徒弟吧? 看著那少年人再次兴冲冲地跑过来,週游摇摇头,却未跟他提这件事,而是隨口说道。 “卢平啊,你看著天色也不早了,这庙会一会再逛也可以,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吃口东西再说?” 头一次被週游所嘱咐,那卢平当即就兴奋了起来,他急忙说道。 “放心,道长,这建湖县我以前来过好几次,知道哪家东西做的最好,稍等一下,我这就带你过去!” 然而豪言壮语发的挺好,但到哪实际行动之时,往往却发现已然不是那回事。 卢平带著週游在县城里逛了近乎半个时辰,却仍未吃上任何一顿饭。 原因无他。 这整个建湖县全都爆满了! 放眼望去,什么食肆,酒楼,小吃摊,里面全都是挤满了人,別说找张桌子了,甚至连门槛上都挤有三名捧著饭碗的大汉。 这还只是普通饭馆。 像是卢平所说的那几个名声在外的,早在三天前就开启的预约制,没约上的直接拒之门外。 如此盛况之下,可是把卢平急的满头大汗,生怕自己把这头一次的吩附给搞砸了,甚至连那本来还算清秀的脸都开始逐渐变得通红。 最后还是週游看不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道长您別急,我这马上,马上就能..! 不,是我急啊还是你急啊。 週游拉住即將衝出去的卢平,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栋建筑。 “你也別再找了,瞧,这地方不就有座吗?” 卢平抬头看了看,愣然到。 “道长,您说的这地方是..:.戏楼?但这地方能有吃的吗?” 週游隨意地摆摆手。 “有没有吃的....这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约是今天全城人都去看那高僧讲法了,所以这戏楼甚是冷清,只有一个小廝躺在两张椅子拼成的床上,见到有人进来,懒洋洋地喊了一句。 “客官,不好意思,我们今个打样了一一班主和所有上台的全去礼佛了,您那,今天就请回吧,反正就算想看戏也没人演。” 週游不言,只是隨手一弹,將一个东西弹到了那人的身上。 那小廝顿时急了。 一-哎我说你这人,都告诉你没上台的了,你拿石头丟什么人啊!” 小廝当即就想站起和週游理论一番,但就在他拾起脸上那东西的时候,却突然一愣。 那是一块碎银子。 此时週游方才笑道。 “班主不在不正合適嘛,现在赚多少的都是你的,去,给我们上一壶茶和些点心来,我们也不看戏,就看看这街景。” 小廝仔细一考虑,觉得也是这个理,於是瞬间喜笑顏开,就见这位把汗巾往肩上一甩,直接喊到。 “得嘞,二位客官先等著,我马上上。” 只剩下旁边卢平一脸懵逼。 “还能这样?” “戏楼里本身就有茶点服务,而且一般都是提前备好的,也不需要专门的厨子去做,虽然比不上热汤热饭,不过好歹有个地方能坐坐,也能填饱下肚子。” 週游抽出了把椅子,隨性地坐下,然后招呼起卢平。 “坐吧。” 那卢平有些侷促地坐了下来。 “那个,道长,实在不好意思. 但还未等他说完,街外忽有鼓乐声响起二人闻声抬起头,朝外看去,才发现一个队伍正缓缓的沿街走来。 为首的是七八名沙弥,身穿灰色僧袍,手捧篮,正奋力拋洒著鲜,中间是几只高头大马,拉著一辆法车,车的上面被装饰的团锦簇,莲座上摆著一尊鎏金的户陀林枯主法相,再之后是整整一队的鼓乐手,正卖力吹奏著佛音梵乐。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最后压轴的那批。 整整八名壮汉抬著一座步舆,一个光头僧人坐在其上,这位身穿喇嘛服,神情肃穆,宝相庄严,看似是一位高僧大德,但是.... 这傢伙身旁繚绕的死气阴气,已经快凝结为实质了。 週游放眼望去,就见这僧人左手持髏棒,金刚的头分掛两端,一颗的人头被镶嵌在上方,哪怕如今已皮肉具消,也能从细节其中看出这人生前遭受的痛苦和折磨。而他的右手则捧著一个白骨法螺,虽无人奏鸣,但只要风声吹过,就立刻回带出一阵如哭如诉的声响。 在他身前还摆著一个嘎巴拉碗和嘎巴拉鼓,碗是由人的头盖骨所制,里面盛的不是什么甘露圣水,而是浓稠恶臭的污血,鼓则是由人皮所制,上面还能见到肌肤的纹路。 僧人时不时地放下骷髏棒,喝一口碗中的鲜血,然后用力敲击一下身旁的人皮鼓。 每到这时,周遭所有的民眾都会齐齐跪下,然后讚颂。 “我佛慈悲!” 正坐在戏楼中的週游然。 这哪来的慈悲之意? 此时,那小廝正好端上来茶点,见到此情此景,连招呼都不打了,急忙合身拜下,同时激动的喊道。 “是上师,上师居然来到这条街上传法了!” 第143章 探查 第143章 探查 ——那啥,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 周游斜了一眼那小厮,但未说什么,而是先拿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 味道只能算是将就,不过总归是个填饱肚子的吃食。 然后他这才转过视线,看向那个喇嘛。 此时此刻,这人已经敲起了那个人皮鼓,唱起了经。 但却不是常见的《法华经》或者《楞严经》之类的,而是一篇未曾听过的祷文。 ——最开始的,是一个震耳欲聋的法咒。 “吽!” 然后,随着鼓声,法言轻启。 “——面前骨骼宫殿中,莲华日月座垫上。” “螺与贝壳吽吭字,标帜完全转变生。” “邬金洲之大勇士,尸陀林主父母者。” “一面二臂骨骼形,手持颅棒颅血瓶。” 言语通俗易懂,但周游却不由得微微皱眉。 每次那嘎巴拉鼓一经敲响,旁边的白骨法螺必然会像是回应一般,响起一阵尖啸之音,阴冷的感觉自其中荡漾开来,明明是光天化日之下,却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三九寒夜之中一般冰冷。 然而跪拜的民众却无知无觉。 甚至说,他们也开始随着那喇嘛的声音,开始齐齐的赞颂起来。 “一面二臂骨骼形,手持颅棒颅血瓶。” “睁目卷舌切齿状,极其可畏威猛相” 随着民众的声音,那嘎巴拉鼓的声音越发地鲜明,甚至压过了前方十余人的吹奏,就听那鼓点越发的激荡,甚至仿佛是直接敲在人的心间。 “三处三字作标帜,吽字放光自性处” 然而这一回的颂唱声并不是来自于民众,也不是源自于那喇叭,而是身边。 那小厮仍然虔诚的匍匐于地,并未言语,所以说 回看一眼。果不其然,卢平此刻正望向喇嘛的方向,目光如人偶般呆滞,嘴巴不自觉的张合,正随着其一同颂唱。 对于这种情况周游倒是好解决,反正死咒梵音顶上去便是,尸山血海一卷什么洗脑都给破了。 但问题是吧……这玩意是有副作用的,正常人吃一发至少也得恍神个三四天,好好一个少年人,周游可不想让他变成傻子——暂时的也不行。 他想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拿出断邪,剑也未出鞘,而是朝着卢平脑袋后面一拍。 煞气微微散出些许,渗入到身体中,直接让卢平一个激灵,人也从那恍惚的状态中惊醒。 幸好,还算是有用。 “.这是啊,周道长,您这是.话说刚才我咋了?” “没咋地,不过你最好稳定住心神,别再被控了。” 周游撂下断邪,然后朝着前方看去。 此时那喇嘛的颂唱已经进入了下一篇。 “吽!” “身中无肉亦无血,可畏骨骼作舞姿。” “瑜伽所须皆如意,惠施勇士父母赞。” 这回连店中小厮都一同唱了起来。 “.尊前劝请启白者,具德嘿汝嘎吉祥。” “至尊金刚瑜伽母,教令誓言不逾越。” 此时此刻,就在这条街上,没有拜服赞颂的,就只剩下了周游二人。 卢平毕竟涉世未深,此时看着这一片诡异的景色,已是有些慌张了起来。 “那个.周道长,请问咱现在该怎么办啊?” “看着。” “.啊?” “我的意思是说,暂时看着。” 说罢,周游也未给卢平解释,而是握着断邪,缓缓地站了起来。 卢平这种凡夫俗子可能感受不到,但就在周游的视野中,随着民众的赞颂,那些言语竟是化作了缥缈的愿力,随着满城的烟火,一同汇集到了那些尸陀林主供像之中。 然后,一阵又一阵的死气开始席卷。 那气息就如同浪潮一般,奔涌进了城池中每一个角落,男女老少,牛马牲畜,无论只谁,只要是活着的东西都会被其所扫过—— 这玩意.是在探查? ——难不成是找我的? 周游无声无息的将手握住断邪,深吸一口气,做好随时带卢平杀出去的准备。 ——话虽如此,他倒也是不太慌。 在砍死那个双头女鬼之后,断邪的充能已经再一次的充满,只要能展现真实姿态,不说别的,起码护着镖局诸人冲出城去他还是有信心的。 然而。 就在周游已经做好厮杀准备的时候。 那死气却只是简单扫过了他的身体,甚至没有停留一秒,就向着下个人涌去。 嗯? 周游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死气飘远,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天后,他才理解到这是啥意思。 ——合着这不是冲我来的啊? 周游用力翻了个白眼,然后拍拍屁股,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就在他的视线中,那死气又来来回回扫荡了三圈,却始终没什么所获,最终也只能无奈地飘回到了那神像之中。 但经此一场,所有跪伏的百姓脸色全都白了几分,有那身体不好的甚至已经打起了摆子,眼见得就要摔倒在地。 但那些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不悦之色,所有人都只是不断的祈祷,那脸上的虔诚甚至又浓重了几分。 反倒是一无所获的喇嘛脸色十分难看,他停下拍击鼓皮的手,端起眼前那碗污血,一饮而尽,接着对那些民众说道。 “你们的虔信寒林尊主已经看到,你们的祈愿本僧也已经传达,放心,待到尊主降世之时,我许予你们的都将实现,你们将不会随着那些愚昧者坠入地狱,而是前往八大寒林,在尊主座下共同修行。” 那些民众没一个抬起头的,只是那些身子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好一会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我佛慈悲!” 于是周围的人同样开始喊了起来,最终那些杂乱的声音共同汇集为一场浪潮。 “我佛慈悲!!” 那喇嘛就在这赞颂声中挥挥手,示意队伍再度前进。 不过在途经戏楼的时候,他撇过眼睛,似乎是十分不经意地朝里面扫了一眼。 周游向前走了一步,在不经意间遮住卢平面容的同时,也朝着喇嘛咧开嘴,露出了一张笑脸。 绝对称不上友善的一张笑脸。 那喇嘛冷哼一声,却是没做出回应,而是拿起那人骨棒,用力敲了敲。 队伍的速度瞬间加快,转眼间便出了这条街。 某人则是远远的竖了个国际手势。 此时,卢平才小声问道。 “道长,刚才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周游看着那喇嘛离开的方向,突然之间嗤笑了一声。 “没什么事,剩下这点赶紧吃完,然后咱们去找你老叔。” “——这建湖县城怕不是很快就有麻烦了。” (本章完) 第144章 阴影 第144章 阴影 “什么?今天就走?” 刚走出衙门的卢修远看着周游,满是愕然。 “道长,咱这趟镖不是这么急的,慈恩寺定的镖期非常宽裕,再休几天也是可以的” 周游却只是轻轻摇摇头。 “不是说镖期的问题,是这建湖县.不,乃至于周边的地区都有可能有大事发生,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卢修远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 “道长您的意思是和今天这讲法有关?” ——不愧是走南闯北多年的镖头,简直就是一点就透。 周游看了一圈周围的镖师,然后微不可觉的点点头。 无需多言,但卢修远当即便明白了什么意思,他表情一沉,接着突然抬起头,对周围人喊到。 “老胡,你去把驴从寄养的棚子里拉出来,老王,你把货给重新上好.对对对,没错,这次休息取消了,之后我补给大伙一些钱作为补偿,现在咱们赶紧出发.还有卢平,你赶紧去买些路上要的干粮,有啥买啥,以最快的速度备好” 在卢修远的吩咐下,周围所有人都已最快的速度动了起来,唯有周游握着一直未曾收回去的断邪,看着城中仍然未散去的烟火,脸色有些沉重。 虽然他不清楚刚才的法术名字叫啥,但像是这种涉及全城的规模,代价一定不会低,那些民众固然得折寿几年,但那施术的喇嘛也同样得法力大损,甚至说境界倒退都有可能。 付出如此代价,却只为了搜某个人. 周游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但马上就得知,对方的目的另有他人。 那也就代表着,这个麻烦比自己更大。 ——是的。 恐怕是天大的麻烦。 —— 天色将暮。 之前街上讲经施法的喇嘛回到了衙门前。 他被搀扶着从步舆上走了下来,拒绝了其他人陪同的提议,只是孤身走进了县衙里。 如今已临近休息时间,县衙里的人都在忙忙碌碌,洒水清扫,做一日最后的收尾。 那喇嘛如此显眼,本应该吸引不少注意的,但奇怪的是,从他进入前门开始,居然始终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 所有人都在专注于自身手上的活,没人言语,没人交流,也没人抬头,他们就像是被操纵的人偶一般,只知道重复着既定的动作,却不知做出任何出于自身的反应。 喇叭连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而是直奔后堂,等到了地方后,他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扉。 无人回应。 但喇嘛也不敢再扰,这个之前被千人拥簇的光头此刻垂着手,就仿佛是一名下人一般,恭恭敬敬地等待着屋内之人的呼唤。 半晌。 屋里才传出一个声音。 “咳咳咳咳,进来吧。” 喇嘛那紧绷的肌肉这才松了些许,他先是虔敬地说了一声:“是的,上师”。然后这才推门而入。 浓重的血腥味霎时铺面而来。 那喇嘛却像是早已习惯,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只是随手带上门扉,将所有味道阻隔在门内。 屋内的摆设十分简单,仅有一张长桌,几个烛台,以及一尊尸陀林主的佛像而已。 那张桌子上此刻正绑着个人,一名老僧正坐在那人身旁,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这些便是所有。 喇嘛在进到屋子里后,先是虔诚的跪下,朝着那佛像拜了拜,接着才站起身。 在同一时间,屋内阴影处的那个老僧缓缓开口。 “你今天用那鬼识法探过了?” 喇嘛合十行礼,然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是的,上师,我一共用了六遍法,东城三遍,西城三遍。” “有没有什么收获?” 话语十分平常,就像是普普通通的询问一样,但喇嘛却仿佛承担着什么重压一般,冷汗渐渐从头顶流下。 “禀上师我还没有” 但到了这时,那老僧却不知为何?不再询问,而是拿起一把刀子,仔细地插入桌子上的人体,然后剥下一块血肉。 烛火摇曳,将些许的光亮偏转,映照出房间的一角。 于是,一具血血淋漓的身体出现在了喇嘛眼前。 ——那人浑身的皮肤都已经被剥下,全身的肌肉和脂肪就那么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但这人还不得死,每当老僧的刀落下,他浑身上下都会疯狂的颤抖起来,嘴张开到仿佛要撕裂的角度,似乎是想要竭力惨叫,但那喉咙中却发不出任何一个声音。 喇嘛依旧面色如常。 那老僧再一次下刀,又剜出一块血肉后,看着终于露出的洁白骨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收起刀,对喇嘛继续说道。 ——但不是之前的提问,而是另一个话题。 “我说札巴,你知道五甘露是什么吗?” 被称为札巴的喇嘛愣了下,接着马上说道。 “回上师,是大香,小香,脑髓,以及红白菩提.这是最基础的知识,札巴日夜念诵,莫不敢忘。” 那老僧又平缓的说道。 “这五甘露是咱们外密修行的根本,讲究的是一个以脏见性,而尸陀林主的法门也是一样,讲究的是以死窥生” 扎巴终于忍不住说道。 “上师,您说的是什么.我有些不太懂。” 那老僧低叹一声,又摇摇头,继续自己手中的工作。 只剩下扎巴挺立在那里,冷汗直流,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好半天后,老僧才再度慢悠悠开口。 “很简单,你做事太浮于表面了,仅仅只是用鬼识法探查六遍就算完事了?那人的能耐你我也知道,仅以这法门想抓到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扎巴犹豫了一会,接着道。 “请上师指教。” 老僧头也没抬,只是轻声吐出了几个言语。 “血炼法。” 扎巴这回目瞪口呆的呆了整整十余秒,才连忙说道。 “上师,血炼法可是需要上百条人命的,如果我真施这个术肯定瞒不过官府,虽然咱们密宗在利州一家独大,但是真闹出这么大的事——” 然而老僧仅是用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言语驳了回去。 “札巴,为了这件事,我当初是怎么嘱咐你的?” 扎巴一愣,接着答道。 “您当初告诉我的是.” “不惜一切代价。” 然后他突然用力低下头。 “扎巴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哪怕用着全城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本章完) 第145章 阴谋 第145章 阴谋 然而让扎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老僧却是拒绝了他。 “用不着了,你已经大张旗鼓搜了六遍,就算那人在这个城里也早就跑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以后做事别这么瞻前顾后,该下手时就果断下手。” 扎巴这回没有任何反问,直接合掌而拜。 “谨记上师教诲。那请问上师,之后扎巴应该怎么办?” 老僧顿了顿,然后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之前萨玛派有人过来传话,告诉我之后的事情他们可以接手.” 谁料到。 一直以来毕恭毕敬的扎巴在听到这话时,当即便急了起来。 就见他猛地挺直了身板,突然间怒气冲冲的说道。 “萨玛派?我看他们就是想要抢功!咱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天了,眼见得就要将那人逼上绝路,如今他们居然想接手?他们还要点脸不,不过是区区供奉一个.” 扎巴话还没说完,那老僧忽然挑出桌上人的一个骨节,在那状若癫狂却无声无息的颤抖中,正好落在一个瓷盘中,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扎巴的声音顿止。 而后,老僧方才慢悠悠说道。 “萨玛派也好,咱们宁格派也好,都是从高山上走下来,也是被那些人称作‘蕃密’的一脉,只不过咱们拜的是尸陀林主,他们拜的是红度母而已,从来没就有什么高下,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明白了吗?” 扎巴恨恨地咽下了话语。 “是的,上师。” 那老僧也不去劝,手中的刀也未停,在一个一个挑出骨节的同时,也在随口说道。 “扎巴,我知道你心有不服,但这利州现在的情况可是乱的狠——要知道禅宗那帮人可是时刻在想着反攻利州,至于朝廷那面……虽然咱们虽然有着太后的支持,但那帮高官大员们却很是不待见咱们,据说就连镇邪司的‘道骑’也被派来了几个。” 再说到这时,台上那人的挣扎忽然剧烈了起来,就见其奋力的张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所有的挣扎都在老僧的刀锋下被镇压了下去。 之后,那老僧才继续说道。 “如今呢,利州的水实在太混,咱们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务必要将三坛法会顺利开启——所以什么功什么劳的,今后不用再提,明白了吗?” 但扎巴没说那句话。 在犹豫了一会后,他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上师,关于这点我也很不解,为什么要如此执着那个三坛法会?如今这法王的出身您也知道,属于从根上就不正的那种,咱们为何要对他这么言听计从,甚至可能为他这个三坛法会牺牲掉利州的基业” “扎巴。” 依旧是那平缓的语气,但不知为何,扎巴却感觉浑身都不由得开始颤抖了起来。 “以下论上者,该受何罚?” “.应断其舌,以行口戒。” “我之后还有活给你,你说不了话挺麻烦的,退而求其次,你摘下自己的一只耳朵吧。” “.上师?!” 老僧并未回应,于是那扎巴只能深吸一口气,接着拽住自己的右耳。 接着,咬紧牙关,用力一撕—— 伴随着溅出的鲜血,那耳朵竟是让他自己给活生生地拽了下来! 强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惨叫,扎巴手捧着血淋漓的右耳,双膝跪地,高高举过头顶。 “扎巴已经自行戒律,还请上师过目。” 老僧只是随意地挥挥手。 “知道了。” 待到一切结束后,那老僧才慢悠悠的解释道。 “如今的法王虽不是高山上下来的,但是他所做的所有功绩大伙都有目共睹,当初整合所有派别的是他,入宫讲法的也是他,而且自乌州那次失败之后,他已是接引尸陀林主降世的唯一希望,现如今只有相信他一途。” “但之前咱们对他做的” “——法王以德报怨,是有大智慧,大佛心所在的,至此之后,你休要乱嚼舌——顺便告诉你一声,过几天我也要去往菩提寺了,如今三坛法会在即,所有上师都需过去坐镇,到时候……咱们宁格派在外的就只剩你一人了。” 直至此刻,扎巴脸上方露出慌张之色。 “上师,您如果走了,那之后我应该怎么” “——放心,你我也安排好了。” 老僧缓缓说道。 “你不是不服萨玛派抢了你的功劳吗?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刚才我用这县令全家的性命测了一次命,虽未得到准确信息,但多亏尊者庇佑,隐约间看到了那人之后途径的一个地方,你想办法去把他‘请’过来,成了,你就带他来菩提寺找我,不成的话” 扎巴当即接到。 “不成的话,扎巴当以身饲佛。” “很好。”老僧点点头。“我留在这的明妃你可拿去,这县令我也料理好了,你同样可以拿走——记得,机会只有这一次,好自为之。” 扎巴点头应下,但在之后,他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需要告诉下上师您。” “说。” “之前在行使鬼识法的时候,我意外发现了个奇怪的人,明明很年轻,浑身上下却是煞气盈满,仿佛造下了无数杀孽一般,从痕迹上来看应该是那个杀了丑蛊婆的人。” “哦?” 老僧那一直古井无波的声音忽然起了个升调。 “就是那个被咱们放出错误消息,然后推出去当靶子的家伙吗?那么多人的围杀下,他居然还活着?” 扎巴点点头。 “是的,不只是活着,甚至看起来活的还非常滋润。” 老僧沉吟了下来。 好一会后,他才说道。 “算了,虽然我不太想节外生枝,但那五仙教毕竟是我等与萨玛派在苗疆打下的钉子,怎么也算是一脉相传,所以有机会的话,顺路把他一块度化了吧。” “谨遵上师法旨。” 扎巴双手合十,再度拜下。 然后老僧才继续说道。 “——根据我所批到的东西,那人应当是在离建湖县大概七十里地的一个地方,那里已经快出了咱们宁格派的地界,名字就叫做.” “芒村。” (本章完) 第146章 收徒 第146章 收徒 “芒村?” 坐在篝火旁,周游咬了一口夹着咸肉的面饼,含糊不清的开口问道。 “是的,道长,这算是这次镖程的最后一段了,过了这芒村就是慈恩寺地界,到时候镖一交,我们这趟就算是完活了。” 说道这里,卢修远长长地叹了一声。 “真是不容易啊,这一趟总算快结束了,等拿到这笔钱我就直接带着整个镖局回老家,从此之后与这利州再无瓜葛.” 不,你这句话怎么这么像在树旗子呢 周游无言的啃着面饼,可惜他师傅和师叔都没教过他批命之术,否则他还真想给这位卢修远批一下,看看他头顶上是不是有一个死字. …… 简短的晚饭很快结束,早等在一旁的卢平急忙小跑过来,殷勤地收拾好东西,并且递上的刚晾凉的茶水。 不过比起之前的每一次,这回他的动作却是慢上了不少。 甚至说时不时地,还会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瞥向周游。 ——对方的想法周游大致也是明白。 不过是看着旅程将尽,想看看能不能再搏一搏,拜入他的门下。 而身旁的卢修远也是欲言又止,但最终也只是化作了一声无奈的轻叹。 见状如此,周游反而突然笑了起来。 好好的一个诡诞剧本,特么都快要玩成言情剧了。 ——这婆婆妈妈的,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是传个法而已。 况且再说了,玄元道人这费尽心血净化出的传承.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其绝了后不是。 想到这里,周游忽然浮现出些许的笑意,然后把卢平招呼了过来。 那少年还以为他要添茶,举着水壶就想要往他杯里倒——但马上就被他所制止。 “卢平。” “.周道长,怎么” “你不是想学我本领吗?没问题,我教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下达了什么法咒一般,让周遭瞬间沉默了起来。 在这篝火之旁,便只剩下了木柴燃烧时的噼啪作响。 好半天后,卢平才磕磕巴巴地说道。 “道,道长,您在说什么.” 但他的叔叔已经先他一步清醒了过来,就见这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带着满脸的狂喜之色,用力地按住卢平的肩膀。 “小子,你还在等什么,这可是天大的机缘,还不赶紧跪下来叫师傅!” 但在卢平已经弯下腿的时候,却被周游所轻轻扶住。 “别着急跪,我先和你说好,我这是代人传艺,而且也不是立马让他入宗门的门墙,而是需要先传他一段基础的法决,看他练的如何,然后才能做出决断。” “还有,卢镖头,麻烦你回避一下。” 等到卢镖头走后,看着那手足无措的卢平,周游忽然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他想起了自己拜入云景宗时的情景。 当时他身处的是猪妖的巢穴,传法的是心怀叵测的毒心,喝的是剧毒的尸虫血饵汤。 如今,他周游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因为云景宗的传承,却要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当着面,要叫做师傅. 因果轮回之下,所谓命数不过就是如此。 见他不开口,卢平小声问道:“道长.啊不是,师傅,请问一下,咱们是要搞什么拜师仪式吗?我看小说里都是需要先给祖师爷上香,然后再去进行什么三跪九叩的大礼的.” 周游晒然一笑。 “哪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 尔后,他又笑着复言。 “听着,你需要记住的其实只有几点而已。” “其一呢,咱们这个宗门是叫云景宗,虽只是一个小宗,但上下都是响当当的好汉,故而你不得行任何不仁不义之事,否则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为师都会砍了你。” “其二,我要传你这功法是我师叔,一个道号玄元的豪杰一手改良出来的,只要修这法,你就需得记住那创始人是谁。” “其三,我师傅名叫毒心,这也是你师公的名号,你之后如果立师门牌位,需要也将他们二人香火祭祀。” 卢平等了半天,却仍未等到下文。 “师傅,就这些?” “暂时就这些,不过.”周游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还有一点,如果你有心的话,在学成之后最好找一些心性上佳的再多传几个。毕竟我也不知道云景宗的山门现在怎么样了,多一重保险也防止传承断绝不是。” 话至此而完。 见得嘱托结束,卢平也当即跪下,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 “师傅嘱托,徒儿谨记在心。” 周游这回没有阻止,而是仔细回想起当初玄元对自己传法时的言语,一字一顿的念道。 “道本无言,亦无其名,天本不语,万象旋焉.” 月光之下,少年人恭敬的聆听,篝火劈啪作响,只剩下周游款款诉说。 很快的,一篇景神食饵歌诀便讲述完毕。 看着认真记下的卢平,周游笑着拍拍身子站起,又提起了断邪。 在他的驱使下,血煞渐渐凝聚成型,最后化作一滴晶莹的血珠,滴落在了面前的碗中。 “卢平,我们云景宗在入门之时,都是必须先服饵做基的,这也算是师傅对于徒弟的第一份赠礼,可惜我师傅师叔是一点丹方都没传给我,所以为师也没办法给你炼什么丹,只能用这血煞为你做引。” 看着那滴鲜红的血珠,卢平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饮而尽。 霎时间,少年人就像是喝醉了一般,脸转眼间便变为通红——但很快的,景神食饵歌诀就自发运转,将这些缓缓消化了下去。 而周游也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忽然又笑了起来。 他又想起了那个以一己之力,曾镇压半个沧州的道人。 ——玄元师叔,我也算是为你找了个传承吧? 人死固然如灯灭,但只要有人记得,有人去祭拜,那这人存在的痕迹就不会被抹去。 这景神食饵歌诀传承下来,那师叔你曾经所做的一切便有了意义。 在这一瞬间,周游也觉得自己放下了什么担子,整个人都放轻松了下来。 他笑了笑,然后将断邪中剩余的血煞之气提炼出来,也并没有拿碗,而是就这么直接滴入了喉中。 入口辛辣,并没有什么恶臭腥味,只是如同那烈酒一般。 “——系统提示:您已为门派‘云景宗’的传承做下了第一步。” “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步,但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你所做的每个改变都可能影响到故事的未来,还请您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完成该剧本。” (本章完) 第147章 舞姬(4000字大章) 第147章 舞姬(4000字大章) (昨天有老哥说这么吊着卢平不收徒很不地道,所以上一章连夜重写了一遍,凌晨1点前订阅的老哥可以重看下。) 如此,时间又过了三五日。 卢修远却仍然沉溺在‘自家孩子拜高人为师’的喜悦中不能自拔。 就仿佛那得知孩子考上了清华的家长一般,这位逢人便炫耀卢平将来会多么多么的有出息,以至于这几天其余三个镖师见到他时都尽量绕着走——毕竟一天被念叨四遍,每次至少两时辰这事谁都受不了。 周游作为师傅倒是没受到什么骚扰,他如今的活动也很简单,基本就是每日教导一遍剑术,然后督促下景神食饵歌诀的修行。 卢平这少年聪明,也听话,最主要的是极有毅力,修行进度虽说不上一日千里,但也算是颇有成效。 至于他之前所预想到的‘大麻烦’……从始到终也没有出现,那些阴魂不散的追杀者同样没了影。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顺风顺水的方向发展。 只是 ——这剧本何时顺顺利利过? 周游摇摇头,正打算拍拍屁股去检查下卢平的修行进度,结果前方一阵喧哗声响起。 他刚想去问问到底发生啥事了,谁想到卢修远先兴致冲冲地跑了过来。 “道长,咱们马上就要到芒村,接下来只用休息一天,补充点食水,就可以直接去慈恩寺,完成这趟镖了!” 周游闻言抬头望去。 在队伍的前方,远远的,一个平静的山村已然在望。 —— 卢修远需要置办食宿,卢平和其余几个镖师需要安排好货物,所以在进村之后,周游自个又闲了下来。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没事非得找事干的人,既然人家好心不让他干活,那他也乐得清闲,就在这村子里随处闲逛起来。 ——初看去,这山村倒是个很普通的山村。 风清水秀,种地为生,具有古代农村的一切特点,放眼整个村子都见不到几个穿着好衣服的。打满补丁已经算是稀罕,衣不遮体才算是常事。 但在周游几圈逛下来,他却突然发现了些许的异常。 第一,是村子里的人都不知在忙活什么,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没在田地里,反而是扛着东西到处东奔西走,各种土石横木都在往村子里搬。 第二,是这里的人并没有其余村落中农民那常见的满面愁苦,反而很多人都带着一种神秘且促狭的笑意。 但问题是这种笑容只限于男人。 在干活的人群中,那少数的几个女人都像是遇到什么晦气事一般,满脸皆是不满,甚至在经过那些男人的时候,还会小声啐上一口。 这是在搞什么? 周游踅摸一圈,发现这些人并不是针对自己一行,于是越发的摸不到头脑起来。 但很快的,安排好食宿的卢修远就给他解答了疑惑。 “道长您说他们啊哎呀,这事其实很简单。” 卢修远拉着周游,先左右看了一圈,见卢平没在这里,这才带着与那些男人同样神秘的笑容,低头说道。 “这事其实我也才刚知道——咱们这回正赶上巧了,这村子里路过一个戏班,今晚正好要搭个戏台。” 周游十分的莫名其妙。 “.搭戏台和你笑的这么淫荡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卢修远像是被呛到一样,用力咳嗦几声,然后才尴尬地说道。 “咳咳咳咳,道长您这就有所不知了,今天来表演的班子,怎么说呢比较,可能,大概吧.” 卢修远整理了好一会词语,方才说道。 “.有那么一点的荤。” 周游只是愣了几秒,然后马上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像是这种在乡间流窜的戏班,其实很多都兼职青楼的功能,其中不光有戏子也有娼妇,很多都是女人上台跳个舞,亦或者唱上两句,下台后就直接和男人钻小帐篷去了。 十几个铜板一次,也算是最为廉价的妓院。 不过听说是听说,像是这种周游也是第一次见,所以也着实是蛮好奇的。 然而看到他那表情,卢修远却像是误解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然后轻轻拍了拍周游的肩膀。 “看来道长您也有兴趣,放心,看在您给卢平授艺的份上,你今晚看上谁了随便点,费用我全包。” 然后也没给他解释的机会,那卢修远硬塞给他一个钱袋,然后就背着手,像是没事人一样走远了。 半晌,周游才反应过来,却是苦笑着摇摇头。 “——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过去看看吧,也算是长长眼了。” —— 夜色很快降临。 在村子的一块空地里,戏台已经搭好,这台子整个是由夯土所砌成,连压实都没有压实,又不知从哪扯了一堆破布缝在一起,也就权当做了幕帘。 不过就算如此简陋环境,包括镖局诸人在内,村里的男人也近乎全都到场,甚至连村外的人都慕名来了不少——在那堆亢奋的人头之中,周游甚至窥见了一个光头! 世风日下啊,连和尚都堕落至此了? 感慨一番本地僧侣的职业操守,周游又向着台上看去。 虽然现在好戏还没开始,但周围已是灯火通明——也不知是这戏班和村长‘疏通’了多少关系,照明所点的居然都是那浸透了油脂的火把——要知道像是这种山村,这种高级燃料可都是与粮食画等号的。 周围交头接耳的声音越发的嘈杂,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班子究竟是哪来的,居然如此手笔,并且也越来越期待之后的演出.与自己的钱包来。 过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就在所有人都等待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戏台上忽有一个铜锣声响起。 周游虽从未经历过,但也多少明白,这代表着戏开场了。 镖局的诸人也尽皆向前看去——除了卢平以外,这位被提前撵回邸店了——在满心的期待之下,那卢修远甚至不顾一直以来的礼敬,用手指捅了捅周游。 “道长,你瞧好吧,以我老卢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来看,这次的质量绝对不会差,甚至有可能到那种大班级别!” 周游不置可否。 卢镖头这是憋太久了,以至于出现了错觉。真若是那种大班,在州府里表演就能赚的盆满钵满了,又何苦跑这乡下里做这皮肉生意? 然而,正在众人的说话间。 ——那幕帘已经拉开。 从中首先走出的是一名女性。 但面对这终于出场的表演者,台下的喧哗声只是稍微静静。 接着,马上就嘘声四起。 ——原因无他。 只因这名女性脸上蒙了一层轻纱,根本看不清真实面貌,身材虽然看起来可以,但裹得却也十分严实,也窥不见里面是什么模样。 与其说是出来表演的,倒不如说是那种待出嫁的黄大闺女——甚至说黄大闺女都没她遮得严实。 这也让台下这些兴致冲冲看‘荤戏’的男人们大失所望。 但女人完全没在乎那些嘘声,她美目一转,接着抬起手,轻飘飘地跳起舞来。 珠缨旋转之间,衣袂随风荡起,虽然看不清面貌,那舞姿却仿佛一副曼妙的画卷于眼前展开,转眼间便让人不由得投入其中。 台下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周游却忽地皱起了眉毛。 ——这水平有点高过头了吧? 难不成真让卢修远说中了,这是州府里哪个大班想不开,跑来穷苦乡下玩肉身布施来了? 然而就在周游思索之间,那台上的女子却忽然解开了自己的外套。 衣裳滑落间,洁白如玉的手臂也显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台下的男人表情齐刷刷地一顿,接着。 叫好声四起。 那吹口哨声,喝彩声,乃至于调笑声都瞬时响彻于夜色,还有那钱包中稍微富裕点的,直接便往戏台上扔起了铜板,同时不断窜唆着让女人再脱一件。 但无论台下的声音如何,那女人的舞姿都没有任何变化,她踏着稳定的步伐,在合奏的乐曲中,轻飘飘地一抬手。 转眼间,那内衬也滑落在地。 ——合着我这是在古代看上一场脱衣舞了? 周游也稍微提起了些兴趣,他挑起嘴角,也和众人一同看去。 但在脱完这两件后,女人却不再继续,而是随着那乐声,舞动的越发激烈了起来。 台下倒是没谁抱怨。 盖因在那肢体回转之间,总有些许丰腴的白嫩漏于眼前,虽然一时无法窥得全貌,但那隐约间现出的些许,便已经能勾的人馋虫微起。 “咕嘟。” 这是前方某个男人咽下的吐沫。 周游看着起乐,毕竟他可是历经现代无数爱情动作片熏陶的,那女人虽然舞的魅惑无比,但这点刺激也不至于让他失态。 然而。 就在此时。 他身旁忽有一个声音响起。 “师傅,那姑娘跳的可真是漂亮啊。” “.” “.” 周游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村子里,能叫他师傅的只有一人,发言的这位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那兴冲冲地出去做大保健,结果正好让晚辈撞上的可怜人,从骨子里都能感受到一种尴尬之感。 虽然周游自觉问心无愧,但总归是面子上抹不开。 然而那位丝毫不体谅他的心情,还继续说道。 “师傅,那姑娘也太磨叽了,跳了半天才脱了那么几件,师傅您要是不好意思出口,要不我帮您去催一催?” 周游深吸一口气,决定行使长辈独有的权利。 ——那便是专横独断。 他抬起手,直接拍了那小子的后脑勺一下,然后佯怒道。 “你丫的在这里干嘛?你老叔不是早吩咐你,回邸店好好的呆着,你怎么擅自跑出来了?” 那小子——也就是卢平——捂着自己后脑勺,倍感冤枉。 “老叔告诉我呆在邸店,但也没告诉我待到什么时候啊,我看他和几位叔伯神神秘秘的出来,还像是做贼一样瞒着我,就想出来看看怎么回事我又没犯什么事” 周游一时语塞,但他很快就找到了其他的理由。 “大人的活动,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没事参与进来干吗?去去去去,老老实实回你屋子里呆着去。” 谁料卢平又顶了回来。 “我今年已经年满十三,年纪早不小了,换成一些人家恐怕都娶媳妇了!而且师傅你们也不用瞒我,这男女之事又不是见不得光,早些年我和我同伴偷先生的话本春宫图都偷了不知道多少”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还有这丫的这是古代吧,怎么我感觉这这比现代的娃还早熟啊! 周游用力按住太阳穴,刚想找家长来处理这个小子——但在突然之间,他却缓缓地抬起了头。 舞台上,那名舞者已经脱光了大半,如莲藕般的手臂,白皙细嫩的腿,以及那光滑似玉石的背脊,全部都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虽然关键的部位还没有褪下,但仅以这些便足以让男人肝火大旺。 咽口水的声音已经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人,但不知为何,这些糙汉子却没有一个动手动脚,甚至连那调戏声都已经消失,所有人都只是望向戏台,神情专注的再无它物。 周游忽然皱了皱眉。 虽然他现在没感受到任何邪气,但这种情况明显不对。 很不对。 ——区区一个舞娘,怎么可能媚惑的了这么多人? 将断邪从戒指中取出,周游忽地拍了拍面前的卢修远。 一开始仍然没有反应,但周游的力道逐渐加大,对方才从那舞姿中回过神来。 “额啊.是道长啊怎,怎么了?” 周游没在意那色令智昏的丑态,而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事情有点不对,你先带镖局众人和卢平先回去。” “额卢平?他不是在邸店里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这你先别管了,先带他们回去,如果真有意外的话直接跑,跑到那个慈恩寺你们应该就安全了。” 嘱咐完,周游握住断邪,再次抬头看去。 此时那女人的舞姿已经来到了最后阶段,举手投足间已是越发的癫狂,在所有人垂涎欲滴的目光之中,她终于拉上了自己的亵衣,接着轻轻一扯。 但在下面的,却不是众人想想的那抹殷红。 在女子的胸腹之间,没有哪怕一块的皮肤和血肉。 只有惨白的肋骨现露于所有人的眼前。 (本章完) 第148章 白骨舞 第148章 白骨舞 ——骨夫人? 这是周游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像是这种红颜白骨的他倒是见过一个,就是太岁里那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甚至连僵尸都想上一上的骨夫人。 但马上,周游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面前的女子虽然白骨尽漏,但身上依旧连一丝阴气邪气都没有。 此时此刻,在此舞动的,依旧是人类。 但问题是,人类怎能如此? 周游放眼望去,就见那舞姬仿佛浑不在意一般,仍旧随着音乐癫狂的舞动。 而台下,所有的观众也都在痴狂地看着,这些男人没有任何言语,哪怕这舞蹈已经变得如此诡异,但他们的神情仍是如此的专注,就仿佛所看的是天女所舞一般。 ……天女? 周游若有所感,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剑。 那舞蹈仍在继续。 随着狂舞的步伐,舞姬身上的白骨也在逐渐扩大,皮肤如被火焰灼烧般逐渐变为黑炭,血肉以及内脏也被烧的吱吱作响——但她仍然像是浑然不觉一般,依旧进行着自己的舞蹈。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那舞姬身上大部分的血肉都已被烧尽,除了那仍然隐藏在面纱下的头以外,脖颈以下,已只剩森森白骨。 ——然而白骨依旧在舞。 就在此时,台上的布幕忽然再度被拉开。 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突然从其中走出,然后突兀地加入了舞蹈。 那人浑身上下的皮肤和脂肪都已被剔除,只剩下红白相间的肌肉与筋膜—— 但和那舞姬不同,从神情中能看出,这人明显是清醒且极度不情愿的,甚至随着肢体的舞动,大颗大颗的血泪从他眼中流下,滴落在戏台上,然后被舞动着的脚所踩下,混合到泥土中,再不分彼此。 很快的,整个世界中,就只剩下这两人的舞蹈。 周游却没做任何反应。 他也大概看明白了。 这两人大概是什么法术的祭物,一人扮天女之资,一人扮恶鬼之像,所以他才从其中看不到什么邪气——毕竟施术者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两人不过是牵丝戏中的那些傀儡而已。 但是…… 他却摸不准是否应该打断。 那舞蹈中隐隐约约带着一种规律,虽然说不上危险,但总有种诡谲之意,看起来.就仿佛在诱导人出手一般。 啧,感觉像是陷阱啊。 周游思考一会后,还是决定先暂且等待——反正现在幕后之人还没出现,而且这玩意看起来针对的也不是自己,最好还是静观其变再说别的。 不过他也将骨玉磬和最后那支香取出,如果真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危险这也算是最后的保障。 此时此刻,台上的舞蹈已经临近结束,那女子美目正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男人,男人眼中则仅是恐惧憎恨以及绝望—— 但就在下一秒,乐声忽止。 男女的动作也都在同一时间停止。 那女人脸上的轻纱飘开,露出一张美丽的容颜—— 但下一刻,烈焰就于他们二人身上燃起,转眼间便烧却了一切残余的血肉。 再看时,只剩下两个骷髅单脚支地,摆着对立的舞姿,相互而视。 至此,方有一个阴瘆瘆的声音说道。 “正德,你也真是能够忍的啊,我这天魔舞都跳完了一整段,你居然能全程压着自己,没有出手——只可惜我这一番布置了,难不成你是属乌龟的吗?” 没人回答,台下所有人都只是沉迷地望着那两个骷髅,千人一面,尽皆只有一个表情。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便是周游。 此刻这位正提着剑,环顾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像——然后突然间笑了起来。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我说那个隐藏在后面的老哥,咱么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见过?” “……是你啊。” 随着这一声叹息,那戏台的布幕再一次被拉开。 一个盘坐着的光头出现在了周游面前。 几秒后,他的笑容越发灿烂。 ——还真是熟人。 建湖县里那个搜城的喇嘛。 回想起刚才这位所说的话语,周游忽然又苦笑着摇摇头。 ——得,还是没躲过去哎。 不过他这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光棍到极点,所以也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只是摊开手,笑道。 “这位老哥,如你所见,我可不是什么什么正德——你们之间有什么恩仇我也管不到,我就一纯路过的,要不你就当没看见我得了?” 那喇嘛没任何回应,他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周游,半天之后,方才说道。 “无妨,我已用天魔舞封锁了这周围,那正德本身就已重伤,再吃这天魔舞一刺激,现在就算插了翅膀也飞不了,而上师又早有嘱咐,所以说先把你度了也不碍什么事。” 然而。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周游却已然终极一跃而起! 之前是怕有什么陷阱,但现在既然这和尚已经显露出原身.那么就先下手为强! 但面对袭来的剑光,那和尚只是吐了一句。 “世间之法,不外乎生死枯骨.” 下一刻,那对视着的两具骷髅忽然而动。 男性骷髅自虚空中拨出了一把护法叉,而女性手中则化出了个金刚杵,两人继续跳着那怪诞的舞步,拦在了周游的身前。 样子滑稽但速度不慢。 周游不可能放任自己空门大开,只得横剑回防。 于是,下一刻,那护法叉和金刚杵同时撞击到剑刃上! 霎时间。 周游只感觉自己似是被一辆卡车正面撞中,整个人竟是不由自主地横飞出去——不过玄元之前传授的轻身之术还是发挥了些作用,他在半空中调整了下身形,然后脚在戏台边的柱子上连点数下,这才卸去力道,不至于刚交手就直接被摔了个半残。 而看着他的这样子,那喇嘛只是淡淡说道。 “别费力气了,这可是上师的明妃和他亲自出做的傀儡,再经天魔舞化去了浑身的血肉,哪怕上师不在也有他的六七分威能,和丑蛊婆那些行尸更是天上地下,怎么都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 对这句话,周游只是忽然咧开了嘴。 “这点嘛”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转眼间,那身体已如雷霆般再度电射而出。 (本章完) 第149章 陌生人 第149章 陌生人 ——这一次的速度远胜之前! 那身影已经快到了极致,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就如一道模糊不清的残影,转眼间便欺近了数米的距离。 见状,那喇嘛眼中也露出几分凝重之色,但他马上沉下心来,指挥着那两只傀儡,在身前一拦。 长剑微旋,直接挑开了女骷髅的金刚杵,断邪顺势向旁一转,又荡开了那男骷髅的护法叉。 然后。 霎时间,断邪犹如匹练般卷出,竟是看着这一个空档,在寒光闪烁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场就要斩下男骷髅的头部! 但就在此时,一声螺号声响起。 剑锋就仿佛砍进了一团烂泥,所感到的就只有粘稠的滞涩之感——虽然周游马上就驱使煞气斩破了这一道法咒。但那骷髅已经趁机避开了这一剑,重整身形,又再次与另一个汇聚到了一块。 而在白骨法螺响起的同时,喇嘛也双手做法印,口吐真言。 “吽!” 转眼间,这乡间便覆上了一层粘稠的血浆。 周游见状不妙,当即脚尖连点,抽身而退,总算是在被覆盖前脱离了出去—— 但问题是,那些仍然痴迷望着戏台的人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周游拿眼角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个村民在接触的血浆的瞬间,整个人便如火炬般燃起,如墨般的烈焰缠绕上身体,他却仿佛无知无觉,只是呆滞地看着台上的舞动—— 几息的时间里,皮肉尽去,火把的光亮映照之间,又一尊白骨出现在了这里。 而此刻,血海还在向着外面飞速的扩散。 ——在这法术的威能之下,包括镖局诸人在内,整村人化作骷髅白骨也只是时间问题! 周游眉头微微皱起,断邪一挥,当即便想要解放真实之姿。 但就在这时。 一抹金光忽自黑夜中亮起。 起先,这金光十分微弱,但旋即就如同旭日般升起,无数梵文转动于其间,隐约间还能见到一个面容模糊的佛陀端坐在其中。 在金光扫荡之下,那血浆就如同冰消雪融般褪去,转眼间便化作了缕缕青烟。 然而明明自己的法术被破去,那喇嘛却是不怒反喜。 “正德,你终于不再当你的缩头乌龟了吗!好啊,太好了,就让我看看你这重伤之后,又遭了天魔舞的‘六道轮回’能发挥出几成!” 但依旧没人能回答。 反而,那抹寒光再度亮起! “——看哪呢!你爷爷我可还没死呢!” 转眼间,剑锋就已跨过了数米的距离,再度逼近于喇嘛的身前。 “蚍蜉撼树!佛爷我今天就把你也一起度了!” 那法印一转,那两具男女骷髅上就镀上了一层血光,癫狂舞动的速度竟是又快了几分,同时他僧袍中一阵涌动,转眼间,竟有两支白骨手臂破体而出! 喇嘛手结法印,空气再度变得滞涩,而那两只骨手则拿起旁边的法螺和骷髅棒,一同舞动。 铃声作响,鬼音呜咽,恍惚间这世上裂了个口子,无数被剥去血肉的鬼怪从其中爬出,转眼之间,这方寸的戏台上就化作了地上魔国。 甚至说,就连那轮金色的大日都被逼退了一截。 周游却只是提起一口气,正要迎上那狂舞的男女骷髅——然而就在此时,他耳边忽地传来了一个声音。 “施主,贫僧有礼了。” 谁? 周游百忙中抽空看了一眼——并未发现有任何人发声。 场下只剩下村里村外的农户,除此之外再无它者。 那么,是谁在说话? 但是明明无人开口,那声音却直接传入了耳中。 “施主,别惊讶,贫僧这是通过五蕴真经直接与施主对话,同样的,施主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在心中默念和小僧说。” 但这一回周游并没有回答。 ——因为在此时,一根金刚杵已经朝着他当头砸下! 周游长剑一翻,架住那根金刚杵,顺势将其卸到了一边,接着身形疾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即将把他开膛破肚的护法叉。 然后他才在心中默念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陌生人士——估计就是喇嘛一直念叨着的正德——用宁静祥和的声音说道。 “贫僧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道长一同干掉这番僧而已。” 话语间,周游已经一跃而起,脚踩住袭来的护法叉,一个鹞子翻身,身体直接腾出丈许,长剑直接奔着骷髅的脊椎刺下。 然而,一直无往不利的断邪此时却吃了瘪。 在那法咒加持中,骷髅浑身上下的骨骼就如同精钢所铸一般,断邪砍上去时竟是发出了金属般的声音,如果不是本身的坚固特性,恐怕这一下就得劈了叉! 周游见状,只得先连退数步,让开了两只骷髅的合击——但自己也因此被逼到了戏台的边缘。 距离那喇嘛,反而不近更远。 不过因此,他也才有短暂的空挡与那人再度交谈。 “——干掉?我说兄弟你别开玩笑了,如您所见我连区区这俩骷髅都突破不了,又怎么干掉那个喇嘛?” “施主自谦了,一般武林中人对上这两尊尸陀林主法相,恐怕不消几招就会身死当场,施主您能和他们纠缠这么半天,已经算是此中高手了。” “更别说施主你还有底牌未出。” 剑势一顿,但马上便再度接上。 断邪的银光宛若流水,虽然无法劈开骨骼,但在这快到极点的剑光下,那金刚杵与护法叉也一时间难以突破。 “——底牌?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耳边的笑声也是一如既往的和蔼。 “很简单,施主你从始到终都没表露出任何慌张的神情,甚至一直都是游刃有余,在攻势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如此.那我只能认为你是有什么底牌握在手里了。” 剑刃流转,逼退了两个骷髅数步。 对于那人的言语,周游没否决,也没肯定,只是问道。 “好吧,就算我有底牌,那你又有什么方案?” 那人笑道。 “很简单,贫僧虽然有伤在身,而且刚才让这天魔舞阴了一道,现在还得庇护这些无辜民众,但终归还有点压箱底的本事存留在身,如果全力施为的话,可以困住这两个尸陀林法相一段时间,只希望施主您能够趁此机会,斩杀那个扎巴喇嘛。” “.你就这么确信我会帮你?如果我趁你施法时直接跑路了咋办?” “施主.会吗?” 周游嘴角忽然咧开一个笑意。 他没去回答,而是直接挺剑而上。 感谢黑月为何嚎叫的100点打赏,感谢领悟i的500点打赏,感谢方醒谷的5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150章 斗法 第150章 斗法 断邪荡起。 那两只骷髅还说像之前那样拦在周游面前,然而就在它们迈开腿的哪一瞬间,天上的大日忽然一转。 接着,一阵轻微的颂咒声响起。 “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那声音轻微,平淡,却又是如此缥缈,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风散去—— 然而。 就在这经文响起的瞬间,那两个怪物却突兀停止。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它们身上有无数细微的金线所缠绕,每一个关节,每一寸骨骼都被死死的束缚住,隐约间还能见到无数流光一样的文字闪过。 见状,那喇嘛忽然一愣。 接着,这位脸上蓦地闪过错愕之色。 “正德,你吃了上师的整整三记血咒,怎么可能还能如此运转六道轮回之术——除非.” 突兀之间,他猛地抬起头,望向人群中的一个方向,那声音中己尽是不可置疑。 “除非你弃禅入密——你他妈疯了吗!!” 然而。 人群中只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 “贫僧没疯,只是贫僧的任务未完,所以无论付出何等代价,都必须保存好这具残躯。等此间事了之后,贫僧自会去净光镇魔舍利塔中化去全部修为,从此永镇塔中,再不入世。” 那喇嘛张了张嘴,似乎是又想说些什么。 ——但就在此时,一抹寒光闪过。 断邪的锋刃已经逼近到他不足三丈! 只要他再说一句,那剑锋便会直取他的咽喉! 见状,喇嘛只得先应付这近在咫尺的危机。 只见他散去手中法印,抓起一柄金刚杖,直接横在身前。 转眼间,剑杖相交。 双方都是一愣。 周游惊讶于这像是施术者的喇叭手上居然有两把功夫,而且还不弱。 而喇嘛则愕然于这把剑。 太快,而且太他妈的利了! 他这把金刚杖是精铁混着苦金打造的,虽远比不了那法咒加持下的骷髅,但寻常兵器相撞之下,就连一点划痕都难以留下—— 但如今,杖身上却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口。 喇嘛心疼之下,猛地将金刚杖自上挥下。 “老子要你的命!” 杖如霹雳,伴随着破空声,上面的干瘪人头还在发出尖啸的声音,直让人心烦错乱——但周游却仿佛丝毫没受影响,剑锋流荡之间,已将那根金刚杖挑开,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划出一柄短匕,直直取向喇嘛的中门。 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的时候,脑后忽有一阵破空声传来。 没有任何犹豫,周游用力蹬住地面,身形骤止,接着向一旁跃开—— 下一刻,一根骷髅棒已经重重地砸在了他刚才所处的位置上,只要当时他迟疑哪怕一秒,现在就会落得个脑浆迸裂的下场。 周游可从没忘了。 ——要知道,这喇嘛可是有四条胳膊的! 见得一击不中,那喇嘛又用白骨手臂将法螺递在身前,然后胸腔一鼓,重新用力吹响。 就见粘稠的血浆再次覆盖于地面,这回虽然比之前范围小,但是威力更胜。隐约见得无数被活生生剃掉血肉的手臂从其中伸出,污血翻涌间,更有数之不尽的头颅在其中沉浮。 喇嘛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你剑是快,是锋利,但再快再锋利的剑近不了身又有什么用! 喇嘛已经想到周游被血池吞噬的景象—— 而在他死后,那个正德也不足为虑。 此行虽有意外,但自己总算没让上师失望! 但是。 ——就在血池卷过那身体的一瞬间。 一抹更加深红的颜色忽然自其中爆发。 恶臭的血浆瞬间炸散,那无数骨手和骷髅还在半空,就已经被绞成了齑粉。 喇嘛所有的表情都尽皆凝结在了脸上。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但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一个鬼神般的身影已经自血池中冲出。 此时此刻,喇嘛方才看清破了自己法的是何等存在。 那是煞气。 仿佛屠戮了无数邪魔外道,硬生生用命堆砌成的煞气! 面对这突发情况,那喇嘛似乎已经是反应不及。 但他毕竟不是丑蛊婆,就算事出突然也有应对方法。 就见这位先指挥着两个白骨手臂去拦一栏——不出意料,在那缠绕着血煞的剑锋之下,那俩臂膀连带着上面的法器,转眼间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被尽数斩断。 没有为这些东西而可惜,喇嘛迅速地结出了密宗的大手印。 “吽!” 对于这法言的落下,隐约间,一个扭曲的身影在他的身后浮现,这个人影一面二臂,通体白骨,踏立在莲日月轮垫上,做那狂舞之状。 ——正是那尸陀林主本尊的法相! 就见这个白骨神佛伸出食指,朝着周游所在的地方一指。 空气瞬间凝结,就在这个范围里,所有的东西,无论是活还是死,无论是木头还是石块,都飞速的破碎,风蚀,最后化作漫天的尘埃。 周游周围的煞气也不例外。 眨眼中,外层的血煞就化作了粉尘! 虽然说这是云景宗多少辈累计下来的煞气,但归根结底也只是凡物,而对面那东西可是八大寒林之主,密宗掌管死生的神明——虽然只是一个投射出的法相——但这也不是常人能够抗衡的。 而主要血煞被消磨干净,那么到时候遍地污血一卷,周游立马就得尸骨无存。 周游依旧没什么惊慌之意。 他只是面朝着那正在做法的喇嘛,张开嘴,话语音轻启。 “唵。” 死咒梵音之下,喇嘛当场一怔。 虽然以他的实力,这一声真言只影响了一息不到,但这短短的时间已经足够周游做出很多事。 比如说.他挥散血煞,俯下身子。 然后,脚部用力。 ——再望时,他离喇嘛已经近在咫尺! 断邪划过,寒锋亦如月光,那喇嘛仍然不肯放弃,打算做出拼死一搏——然而,就在他刚刚举起金刚杖的时候,些许的金丝却无声无息地缠绕到了他的手上。 喇嘛一愣,接着怒声而号。 “正德,你他妈的——” 话音未落,长剑已然斩下。 血光飞溅。 (本章完) 第151章 蠢货 第151章 蠢货 随着操纵者的死亡,那两个骸骨也开始崩塌。 那个女性骷髅还好,只是悄无声息的倒下,但男性却是挣扎着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但动作才做到了半途,就化作了粉尘。 接下来,血海溃散,天上的大日也随之收起,被蛊惑的民众也一个接一个的苏醒。 一切看起来都已经过去,但周游倒没注意这些。 现如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个东西吸引——一本从喇嘛尸身上掉下的经书。 ——在同一时间,久违的系统提示也再度传来。 “尊敬的玩家,您已杀死密宗宁格派的现实际掌权人:大喇嘛扎巴。” “剧本因您的举动而产生了一定幅度的改变,您也因此获得了一定的奖励。” “您获得500点魂石。” “您获得了《苏悉地羯罗经》(解本)” “《苏悉地羯罗经》(解本)” “品质:未知。” “效果1:持有此经书时,你对于所有威慑心神效果的抗性提高,并且获得一定抵抗天魔污染的能力。” “效果2:只限一次,你可以献祭一定的血肉,来医治一些肉体的伤势。” “效果3:通过研习此经文,在熟练度积累足够的情况下,你可逐渐推演出死咒梵音的下一阶段(仅限一次)。” 【密教三大根本经文之一,内容包括持诵,灌顶,祈请,护摩,成就,时分等,后经一高僧的翻译补充,又额外增加了‘通解’一部。】 周游在这剧本中混了这么长时间,这是第二次打怪掉宝,一时间居然感觉有点受宠若惊。 ——我艹,系统你难道终于长良心了? 他一边感慨着,一边拾起那本经书,随意地翻了翻。 书的质感很奇怪,介于牛皮和羊皮之间,但看起来应该不是人皮,上面用梵文写了一些文字——周游理所当然地看不懂,不过每句话的下面都用汉文标注了翻译和详解,其中还有译者的心得和体会。 字倒是很漂亮,而且言语非常通顺,晦涩指出还做了不少的注解,就算是外行人也能明白,看得出那高僧对禅密两宗都有有很深的理解。 不过就在他翻书的时候,在身后,忽有一阵喧哗声响起。 “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 周游回过头去,只看到一个瘫软在地,满脸愕然的男人。 至此刻,他方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和刚才那个助拳之人打声招呼——然而他举目四望,看遍整个戏台周边,都未见到任何可疑之人。 入眼的,只有一张张从控制中苏醒,全然迷茫的脸,却没有任何可以与‘正德’这个法号相对应的人。 ——这家伙是隐藏在人群中了…… ——还是说直接跑路了? 周游找了半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但最终他还是摇摇头,放弃了寻找。 从之前的蛛丝马迹中来看,这家伙的处境恐怕比自己更悲剧。自己还只是被一些喽啰追杀,而这位恐怕早就成全利州的敌人了,所以谨慎点不愿随便露面很正常。 周游最后只是将那本经书收到怀中,接着跳下戏台,打了个哈欠,就打算和卢修远他们会合去—— 但就在此时。 一双满是泥泞的手伸了过来。 ——嗯,这是打算感谢我吗? 周游挑了挑眉,但下一秒,一阵咆哮就劈头盖脸的喷来。 “你居然……居然敢杀了大师!” 不是感谢,而是赤裸裸的指责。 也没等周游回话,那男人就对着周围高呼道。 “就是这家伙,他刚刚杀了密教的大师!” 于是。 转眼间,所有的人都看向周游。 那些眼睛从一开始的迷茫无措,逐渐变成了愕然惊恐,最后居然都化为了憎恨和指责。 于是,嘈杂的声音在周遭响起。 “他杀了大师!” “狗日的叛佛者!” “抓住他!” “把他送官府!” “打死他!!!” 仿佛只是转眼,狂热的浪潮就席卷了人群,那些幸存者红着眼登视着周游,甚至还有好几个人已经从身旁拿起了棍棒。 周游愣了足足十来秒,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四个大字。 ——因信痴狂而已。 不愧是密宗的地盘,这洗脑水准真有够高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就不怕我直接提起剑宰了你们? 周游嘴角挑起,他口含真言,刚想用一发死咒梵音驱散这一群杂鱼,但就在此时,在一片咒骂中,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 “你们眼瞎了吗!明明是人家救了你们一命,结果你们反而指责杀了凶手的人??” ……等会,这声音听着咋这么熟悉呢? 周游拾眼望去,只见到一个小家伙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指着这帮村民破口大骂。 “呸,没我师傅在,你们早就成为一堆白骨了,如今你们还想对他动手?你们长没长良心啊!” 果不其然,是卢平。 周游深吸一口气,直接照着他脑瓜子后面来了一下狠的。 “.疼!师傅你干嘛啊?” “也没啥,就是教训下一个不听话的逆徒而已。”周游甩甩手,然后说道。“不是,我都叫你们回去了,你怎么还在这?” 卢平扭扭捏捏了半天,方才的狡辩道:“当时我老叔确实已经拉着我走了,但是我一想师傅您孤军奋战实在太难,又想到自己最近也学到了不少的本事,于是就想着偷偷过来帮下您,结果等我到地方,您这都快打完了.” 周游翻了个白眼,刚想再给他一记狠的,让他长长记性。但此时,那村民中喧哗声又起。 ——依旧是最开始出手拦住他的那个男人。 “什么化作白骨?那是得到超脱!受上师之法者,死后当入八大寒林,不再受这人间之苦——这也是我们今天不知道上师亲临,如果知道的话,我们早争先恐后的去做祭品了,还需要你们救?” 男人吐沫横飞的喷着,而且不光是他,在他身后所有的人都露出狂热之色。 周游只是扫了一眼,便很清楚的知道——这些村民是真如此想的。 他们是真觉得被这密教僧人当材料,被这密教僧人所虐杀,才是真正的登向极乐之途。 真是…… 周游摇摇头。 虔诚,却又蠢到了极点嘿。 然而,此时卢平还想要为他继续辩解。 “你们在说什么啊?那群番僧明明在骗你们,他们就是纯粹的骗子,什么八大寒林,什么能得到解脱,就是拿你们当耗材” 然而,话还没说完,人群中愤怒的咆哮声就随之响起。 “背佛者!” “我看你才是骗子!” “你怎么不去死呢!” “我们想干什么需要你来管?” 那声音越来越大,卢平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立马就不知所措了起来。 但他越退让,对方就越得寸进尺。 很快的,谩骂已经发泄不了人群的情绪——就见在群情激奋中,突然间,一个石块直直地朝着他脑袋扔来! 但是。 终究没落到卢平脑袋上。 一只手突然伸出,十分随意的握住了那个石头,然后,一声低叹响起。 “蠢货。” (本章完) 第152章 为人处世 第152章 为人处世 “师傅,您说的是他们?” “不,我说的是你。” 莫名其妙挨了骂的卢平仰起脖子,满脸全是不解。 “等等,师傅,我刚才这是为您说话啊,怎么我成蠢货了?” 周游只是轻轻的摇摇头。 “——因为本身就很好解决的事,被你硬生生搞复杂了而已。” 他抬起手,拍了拍卢平的脑袋,轻声说道。 “算了,这也是教育的一环,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先教你遇到这事时应该怎么办吧。” 接着。 就见他提起剑,向前迈出一步。 “这世上有些人呢,你能够和他们能够讲理,有些人呢,却根本不会和你讲任何道理。” “遇到讲理的人自然可以去说理,但是遇到不讲理的呢?你又该怎么办?” “卢平,你记住,这世上最不讲理的莫过于三种,一是歇斯底里的长辈,二是脑子有坑的亲戚,三就是这种信到发癫的狂信徒了。” “前两者基本都是无解,但唯独这第三者.其实很好处理的。” 周游每迈出一步,那些信徒的声音就低一些——之前周游怎么斩杀喇嘛的他们都看在眼里,也知道这人剑术高超——但终归是那平淡的笑容产生了误导,就见一个壮汉领头站了出来,高喊道。 “大伙怕什么,他就一个人。还能把咱们全杀了——” 话未完,周游便抬起脚。 继而,直接毫不犹豫的踹了过去! 景神食饵歌诀和散脂修摩双向加持之下,那至少一米八的汉子竟是当场就如同风筝般飞了起来! 待到再落地时,这人已然脸色铁青,脑袋一歪,立马便陷入了昏迷。 周游回首,又看向那个鼓噪得最厉害的为首男人。 那人愣了几秒,接着转身就逃! “是个聪明人,可惜.” 周游身形微动,再看时,已经临近男人的身旁。 “废物再怎么聪明,也终究是个废物——没有足够的实力,你们凭什么和我叫嚣?” 抬膝直撞,男人脸上扭曲成一团,立马就如同虾子般弓下了身。 周游拔出长剑,直接横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断邪一阵颤抖,最后给出了答案。 心怀恶意,不属无辜,可杀。 真不愧是玄元道人的佩剑,这道德判定标准真是够宽松的嘿。 但就算是断邪同意,周游也并没有直接下杀手,而是抬起头,看向卢平。 面色平淡,就仿佛真的只是教学一般。 “记住了,遇到这种情况,你搞什么讲理啊,温柔啊,体贴啊,退让啊,其实没有任何用处,反倒是会让他们得寸进尺,真正有用的其实只有这种——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最起码得让他们惧怕你。” 说罢,他又看向那些暴民。 “我今天已经杀了一个了,倒不介意再搞点杀孽,就是不知道你们谁打算上来试试?” 沉默片刻。 接着,乌合之众一哄而散。 周游低下头,再看看剑锋下的男人——这位早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裤裆中都湿了一片。 面对这种家伙,周游也懒得污了自己的剑,直接一脚蹬开,然后走到卢平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虽然这帮信徒全跑了,但这山村估摸也待不下去了,回去招呼下你老叔,咱今晚连夜赶路吧。” 卢平没动,好一会后,他才说到。 “呃师傅,您以前都是这么干的吗?” 周游挠了挠下巴,仔细思考下自己以前的经历。 “.只能说一部分吧,你可能不太了解,大多时候我都是个和平主义者,通常都是与人为善的。” “那您为什么这回.” 周游耸耸肩,回答的倒是轻松惬意。 “一嘛,是这帮信徒实在太过于傻逼,我实在忍不住出手。二嘛,也是为了泄泄火——妈蛋这才几天的时间啊,老子从开头杀到现在,而且多是莫名其妙开打的——” 他突然啐了一口。 “狗日的这趟镖马上就要结束了,这下总能歇歇了吧!” —— 而在镖局走后的三四个时辰。 原本已经安静下的山村中,再度响起了喧哗之声。 只不过和之前不同,这回是村长在前方毕恭毕敬的引路,而后方则跟着两个披着黑袍,看不清面貌的人。 “上师,这里就是” 话未说完,就被其中一名所打断。 “我之前说过了吧?别叫我上师,我们两人现在只是巡法僧的级别,如果让真上师听到了这个名称.你死了倒不要紧,但我们二人至少得遭到断半个手掌的惩戒的。” 听到这番言语,村长的神情有些尴尬了起来。 “那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二位?大师还是.” “就大人吧。”另一个黑袍人直接决定了称呼。“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玩意,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村长吐沫横飞手嘴并用地比划了半天,把之前戏台上发生的事形容了一遍。 忍着那混乱的言语和浓重的乡音勉强听完,其中一个黑衣人才说道。 “看起来这事有点麻烦了。” 他的同伴认同的点点头。 “确实麻烦了,只可惜具体情况这群人全都不知道——最关键的时候这帮废物全都沉浸在天魔舞里了,所有的说辞也都是五八门,还有不少自行矛盾的东西。” “但正因如此,上师不才派你我二人来吗?” 村长一直在旁边陪着笑,见到他们说完,急忙凑上去说道。 “大人们,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小的做的吗” 然而,他这番殷勤献下来,却只得到了黑袍人不耐烦的挥挥手。 “这里没你事了,你赶紧把村封好了就是——记住,是一个人都不能让出村,此时外面仍有天魔徘徊,你们只要擅自出村就会被其染化,所以没我们的指示,绝对不能离开一人,明白了吗?。” 见村长点头哈腰的离开,那第一位黑袍人才对同伴说道。 “珈增,那你先上去看看?” 被称为珈增的那个黑衣人点点头,接着脚尖一点,整个人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直接便落到了那个戏台上。 但就在他落脚的一瞬间,他眉头忽然一皱,接着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好浓的煞气!” (本章完) 第153章 调查 第153章 调查 台下那人开口问道。 “煞气?是释法宗那帮家伙吗?利州周边也就他们会炼魂为煞了” 但台上那人却是摇摇头。 “不是那种,这煞气里面一点阴气怨气都没有,怎么说呢反而是一种浓重的血腥味,更离谱的是血腥味中居然还有一股正气,真是奇了怪了” 台上的黑袍人抽着鼻子,就像是一只狗一般,东嗅嗅西嗅嗅。 依旧一无所获。 片刻后,他像是嫌碍事一般,一把掀开了罩袍。 火光照耀之间,露出了一个硕大的鼻子。 只有鼻子。 那人脸上的器官全都不翼而飞,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鼻子长在脸上。 接着,只见那鼻子抽动半天,然后,他的脖颈扭动了几下,其间忽然露出一道血线。 一个满是鲜血,类似于的嘴巴自其中张开,那怪物的声音便是从其中传出。 “之前那个村长说的确没错,交战的气味确实只有五个,扎巴,正德,一个明妃,一个傀儡,还有一个那外来人。” 台下那人愕然说道。 “难道扎巴就没带什么帮手来?” 那个名叫珈增的怪物顿时笑道。 “如果真请帮手的话,那他就不是扎巴了——这家伙的人缘先不说,以他的傲气怎么可能请人助拳?能带上师给他的那俩玩意已经算不错了。” “……你说的也是。”台下那人点点头,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什么线索吗?” 珈增深吸一口气,然后道。 “我是以鼻子运用天眼通的法门,观过去之事,速度肯定会慢点,先让我看看……扎巴最初用的是天魔舞,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引爆正德身上的血咒,让他再无还手之能,而且在天魔舞中还藏着尸傀变,只要有人敢打断,扎巴当即就可以给他来一记狠的——不亏是上师亲传弟子,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做的如此天衣无缝.” 台下那人有点不耐烦。 “珈增,你就直接说结论就可以了。” 然而台上的这位却只露出了个促狭的笑意。 “别着急嘛,事情要一步一步的来。” 话罢,他就再也没有搭理同伴,而是迈着慢悠悠的脚步,又走到了另一边。 “之后看起来……天魔舞倒是顺利完成,尸傀变虽然没有激发出来,但两个祭物也成功化成了尸陀林夫妇的白骨法相,此时正德也遭到了反噬,那三个血咒同时炸开,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但是” 台上之人仰起头,嗅了嗅。 “——那个外来者突然出手了,这味道是.嗯,应该是白骨法相把这家伙拦了下来,然后扎巴趁机展开了污血法界,在逼退那外来者的同时,也让正德不得不拼着血咒侵蚀,展开了天神道来庇佑这些村人.” ——如果周游在这里见到此情此景,他绝对会是一脸的愕然与惊讶——这仅剩一个鼻子的家伙,居然仅靠气味就将之前的情况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然而台下的那位像是司空见惯一般,只是略显不耐的继续问到。 “那之后呢?看起来扎巴此时是占据优势的,他之后又是怎么死的?” “别急,这地方煞气太重,我需要仔细辨识一下。” 台上之人又嗅了半天,接着才说道。 “之后.战况似乎陷入了僵局,大概是那外来者的能力实在太强,扎巴都没有预料到,不过他也立马做出了决断,用二十年寿命为祭,以法咒覆盖了白骨法相.奇怪了,这已是他们宁格派压箱底的手段,就算一般上师都能拿下,又为何.” 他抽了抽鼻子,突然说到。 “不对,是正德!他用天神道加地狱道束缚了那俩法相,让外来者有了近身之机——可问题又来了,他明明受了三个血咒,又是怎么在那个状态下连续施展出两道咒法的呢.” 这位短暂的陷入了思考,直至台下的同伴极为不耐烦的再一次催促起来,他才回过神。 “.算了,反正追捕正德又不是我们这一派的事,让我看看接下来发生了啥.” “最后……扎巴居然搏命了?这家伙先将法界倒转,妄图拦住那外来者,然后请了尊者的一丝神念上身,打算将整个村子化作骨锁寒林——呵,此等之法只要施展开来,恐怕几个上师联手都吃不住——但可惜的是中途他就被打断,然后便被那外来者砍下了头.” 见到他终于搜索完毕,他的同伴急不可耐的继续问道。 “珈增,你得出结果了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被称为珈增的这人只是摇摇头。 “大致都是清楚了,可惜关键点仍然模糊,比如那正德究竟是怎么突破血咒施展出两个六道轮回的,这些煞气又是从何而来,以及扎巴搏命又是如何被打断的.” 他那同伴说道。 “听村长说,那外来者才离开此地不过数个时辰,如果想追的话,咱们还是能追的上的,到时候直接把他抓住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岂料。 那只有一个鼻子的珈增突然爆出一阵笑声。 “——我说师弟,咱们追确实可以追上,但问题是之后呢?能够斩杀扎巴大喇嘛的人,我反正自觉是没有本事对付,师弟你又有什么妙计,能够擒住这家伙?” 台下那人当时哑住。 于是珈增又继续劝道。 “师弟,你要清楚,追捕正德又不是咱们的活,咱们只用把情报收集起来,再报给法王就可以,那人关咱们什么事,又何苦多生事端?” “.那之后接手的萨玛派呢,需要为这事提醒他们一下吗?” 听到这话,珈增的笑声越发地讥讽了起来。 “我说,新法王才上任几年啊,你就忘了原先的情况?咱们密教八派相互之间可是有血海深仇的,如今虽然被强捏到一起,可咱们凭什么要帮他们的忙?况且” “他们宁格派和萨玛派需要三坛法会来接应菩萨降世,但咱们又不需要,为什么要为这件事浪费精力?” 台下的人沉默半晌,然后道。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直接回去?” 名叫珈增的怪物却是摇摇头。 “回去倒是不能这么直接回去,上面之前也下达了指示,告知这件事必须保密,不能外泄。” “你的意思是” 珈增抬起头,看向黑漆漆的山村。 “这些家伙不是天天叫着要以身饲佛吗?那好,为了咱们密宗的大业,就早日让他们去见佛祖吧。” 台下那人一愣,接着露出了一个期待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杀光,一个不留。” (本章完) 第154章 如常 第154章 如常 山间的雨总是下个不停。 如今虽不大,却总是淅淅沥沥的,就仿佛根本没有尽头一般,包含着水汽的微风吹过身边,带来些许潮湿的气息,也为整座山林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幕帘。 年久失修的官路经过这雨水一润,也变得越发难走了起来,塌陷的坑洞随处可见,稍有不慎就会将半边腿陷入其中。 但就算如此,镖局队伍里的气氛还算是不错——毕竟再过不久,他们就能交掉这道镖,赚上一笔相当不错的佣金,然后安安稳稳的完成这趟任务。 而卢修远也在盘算着此行的收获。 慈恩寺给的镖金十分丰厚,在给完几个镖师的分成后,自己也还能剩下不少,再加上这些年省吃俭用积攒下来来的积蓄,如果再借点钱,努努力,也能勉强将威远镖局搬出利州了。 经过这一路上这么多次的波折磨难,他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现在利州纯粹就是个特大号的爆竹——虽然表面上还算安稳平定,但实际上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彻底炸开。 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蝼蚁尚知避危,自己脑瓜子又没毛病,为啥非得往这个火坑里凑? ——早走早轻松啊! “胡师傅这趟镖走完就不干了,郑三蛋又嚷嚷着要回老家结婚,镖局里的镖师这一下子就去了俩,等搬出利州后还得再想办法雇人,这新的安家费又是一笔开销哎,也不知道钱够不够用.” 卢修远长叹一声,又将目光转向前方。 就在队伍最前方的驴车上,他的侄子卢平正捧着几张桑皮纸,看的聚精会神。 那是周游给卢平写的景神食饵歌诀补充,内容倒不算多么重要,只是他这段时间所修炼出的一些心得,但卢平仍然看的无比认真,每天都要拿出来研读数遍,似乎要将每个字都牢记到脑子里。 看到这景色,卢修远才欣慰地吐出一口气。 这算是旅途中最大的收获了——甚至说在他看来,这远远都比这笔镖金更重要。 毕竟钱财只能销一时,而学的一身本领.那可是能够受用一辈子,甚至福及家人的啊! 更别说这身本领的传授者——也就是周游——他可是亲自见过其能力的,甚至后来还听卢平说,就在那个小山村里,这位居然还单枪匹马杀了一个密教的大喇嘛! 这位周道长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这是何等的功绩,一直都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卢修远自个可是明白的清清楚楚。 那可是一派的魁首,上师之下第一人,能够杀死这么一个存在.起码今后吹个几十年都足够了! 虽然说之后卢修远也有过一阵后怕,生怕因此牵连到自己,但想到自家侄儿能够拜这么一个存在为师,他心理又是一阵热切。 ——反正我马上就要搬出利州了,我怕你个鸟啊! ——只要卢平能够学到这些东西,那么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甚至说威远镖局有可能.不,也绝对会能够与都城的那些大镖局媲美,到时候咱老卢活了大半辈子,也要享受一下出个门就能被人前倨后恭的感觉! 届时咱买豆腐脑一次都买两碗,一碗咸的吃,一碗加扔! 想到今后的美好而又腐败的生活,卢修远招招手,把卢平唤了过来。 “平儿啊,你最新学的咋样?” 卢平撂下纸,脸色却是有些苦恼。 “老叔,最近因为师傅一直分给我那血煞之气,所以歌诀的进展还是不错,可师傅那剑术实在是太难学了,我观摩许久,仍然连入门都算不上。” 听到这话,卢修远的笑容停顿了下,但他还是将手放到自家侄儿头上,用力揉了揉。 “没事没事,你已经够努力了,在周道长和咱们分道扬镳前,你能学多少就是多少吧。” 说道这里,卢修远又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些许期待的神奇。 “对了,平儿,你问没问过周道长,说他参加完法会之后要干什么了吗?如果能把他拉到咱们镖局,那你老叔我多少钱都能付的了.对了,还有周道长都一把年纪了,是否有过婚配?你婶她妹妹家里有一个姑娘,今年才刚刚十四,长得那叫一个俊,如果可以的话.” 卢平顿时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急忙把书文往怀里一塞,然后找借口跑路道。 “老叔,我刚想起来师傅之前找我有事,我得赶快过去,你继续忙你的吧!” “哎,哎!”卢修远招呼了两声,仍未止住自家侄儿的脚步,于是只能摇摇头。“你先注意点脚下,地滑的厉害——哎,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这小子到底像谁啊.” —— 总算摆脱魔音贯耳的卢平一路小跑,来到队伍的中间,对着坐在牛车上的某人,小心翼翼的打了声招呼。 “师傅。” 正埋首于《苏悉地羯罗经》中的周游抬起头,露出了个平和的微笑。 “怎么了?” 卢平犹豫了下,却没有说出自家老叔嘱托的那些东西,而是小声问道。 “师傅,您在完成这趟镖后,还打算去那三坛法会吗?” “是啊,怎么了?” 卢平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不安,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焦急的说道。 “师傅,我知道这事不该由我这徒弟说,但是村里经历的事我也看到了,那举办三坛法会的菩提寺更是密教在利州的大本营,您要去的话肯定是风险重重,所以说……交完镖后您要不干脆和我们一起走吧?哪怕不在我们镖局,以您的本事怎么也能打出个名号来的.” 周游凝视着卢平的双眼,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片关切。 ——这孩子是真心关心自己的。 周游心中渐暖,但马上就苦笑了一声。 ——但可惜,你师傅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啊。 于是他只能拍拍卢平的肩膀,说道。 “徒儿,这法会你师傅我是必须去的,所以你也不用劝了,你对师傅我最好的回报就是练好我教与你的东西,然后想办法把云景宗的名号发扬出去,仅此而已。” 见周游的神情坚定,卢平也没法再劝,他只能在身上找了一圈,掏出一块玉佩,交到周游手里。 “师傅,这是我老叔当年从都城莲生寺大价钱求来的护符,徒弟没什么能帮您的,只求您收下这个,希望能够帮一帮你。” 周游笑了起来,他随手接过那样东西,刚想说些什么,但神情却忽地一怔。 某个被遗忘许久的天赋,自然而然的发动了出来。 (本章完) 第155章 正德 第155章 正德 “尊敬的玩家,您的天赋:窥得因由之眼发动成功。” “您已鉴定出该物品的属性。” “莲生玉佩” “品质:蓝色。” “效果:当你受到致命伤害时,可以牺牲此玉佩,使自己在此次伤害中幸存下来(但不会免除该次伤害所造成的伤势与异常效果。)” 【莲生寺的甲等护符,本应价值千金,却因寺内僧人一时失查,意外被一镖头所捡漏买到,此护符经过寺内数十年香火熏陶,已有了些许避灾救难的神异。】 品质不高,属性也很简单,但却是最为实用的效果。 “.话说这是你老叔给你的吧?就这么转交给我真的没问题吗?” 卢平的声音斩钉截铁。 “放心,师傅,这东西如果我老叔知道了,他也一定会选择给您的,他这人虽然贪财小气还絮叨,但对于这方面却绝对没得说。” 周游笑了笑,却还是选择了收下。 毕竟是自己徒弟的一番好心,就这么拒绝掉也实在太没情商了。 “那行,师傅我就当你这个是拜师礼了。” 看着卢平那仍然担忧的脸,周游又笑着说道。 “放心吧,徒弟,你师傅我自幼丧父丧母,最近又死了祖父,属于那种天生的主角,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你师傅我也是不会死的。” “是的。”仿佛要冲散这阴郁的气氛一般,周游停顿了下,接着突然大笑了起来。 “——永远不会死。” —— 有些人豪言壮语,有些人则是随波逐流。 ——在稍早一些的时候。 某个不知名的山林中,一名僧人正步履维艰的跋涉着。 连日的阴雨使得道路变得越发坎坷难行,那些修在安全地带的官路还好,但像是这种隐蔽的山间小路却多数都已被冲垮,泥浆和塌陷的石块混为一体,稍有不慎就会失足摔落,在山涧中粉身碎骨。 但和尚仍然深一脚浅一脚的迈着步伐。 突然间,风雨骤急。 和尚一个踉跄,一下深陷到了个泥坑里,甚至整个人差点都摔倒在地,好半天后,他才艰难地从泥土中拔出自己的脚,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而后,露出了一张极度恐怖的面容。 那张脸左边是正常人的样子,慈眉善目,满是悲悯。但右面的脸上却没有哪怕一丝的皮肉,惨白的颅骨就那么暴露在外,只有一颗满是血丝的眼睛在滴溜溜地打转。 但和尚自己却仿若无知无觉一般,只是迈着越发沉重的脚步,往山顶之上奋力攀爬。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 直至衣服上上满是泥浆,身体上也摔的到处都是摔出来的淤青和血痕,他终于爬到了顶峰。 在不远处,一尊小庙已然在骤雨中若隐若现。 见状如此,和尚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禅宗帮忙联系的外援就在这里,只要自己成功和他们会和,那么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最起码,自己不用再一个人面对这根植于整个利州的庞然大物了。 和尚深吸一口气,拖着越发沉重的身体走到庙前,然后轻轻敲响门。 无人应答。 和尚皱了皱眉,然后低声说道道。 “贫僧正德,收到消息,前来与各位会和。” 门内依旧悄无声息。 名叫正德的和尚眉头越皱越紧。 是太过于谨慎还是说. 出事了? 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正德和尚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用力的推了下,朱红色的庙门应声而开。 ——门没有锁。 踏入庙中,只见得残垣遍地,野草齐腰,雨水打在乱石之间,发出噼啪的响声。 就仿佛很多年前就无人居住一般。 ——乍一看去,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正德和尚的神情却是越来越难看,那半张完好的脸上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原因很简单。 只因为在隐约间,一股微不可闻的血腥味已然传入他的鼻中。 要知道,如今风雨正盛,就连庙甲积年的霉烂味都被吹了个干净,但现在却依旧有着血腥味缭绕不去。 这只能证明他之前的预想确实没错。 ——出事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正德和尚当即就做出决断,准备撤出庙宇,然后再做其他打算。但就在动身前的那一瞬间,他的脚步忽然止住。 他刚刚想起来。 自己……早就已无路可退了。 所以他只是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庙宇。 由于顶棚早已塌陷大半,所以庙中也是积水遍地,但残存的片瓦又恰巧拦住了仅存的光亮,让这里暗的犹如墨水一般。 正德身上空无一物,不可能携带有任何照明的物品,只能一个人孤身走入这团黑暗之中。 雨水噼啪作响,配合上这诡谲的气氛,就仿佛有无数的怪物潜藏于周围的阴影之中,轻磨着牙齿,随时都想将他撕扯成四散的肉块。 但正德脸上始终都没有什么惧怕,他只是迈着沉稳的步伐,缓慢前行。 但就在即将走入内殿的时候,他脚边却突然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此时。 恰巧有滚滚雷光闪过,短暂的驱散了浓稠的黑暗。 于是下一秒。 一张死不瞑目的脸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张脸青紫,扭曲,看起来死前应是受到了一番折磨,但诡异的是,嘴角偏偏又向上挑起,形成了一张怪诞的笑脸。 “金刚亥母的度行之法,这是噶举派下的手.” 正德的目光下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身玄衣。 他也认得这身装束。 正是本应该过来接应他,上面派过来的镇邪司道骑。 但如今,这人已成了一具尸体。 正德抿着嘴,脸上依旧没什么惊慌,他闭上眼睛,为这死不瞑目的尸骸超度了几句往生经——待到再睁开时,瞳孔中已有无数金线缭绕。 到了如今这情况,已经不是再节省法力的时候了! 霎时间,光明驱散了黑暗,这殿堂中的全貌也显露了出来。 ——然而入眼的,依旧只有尸体。 就在正德和尚的视野之内,道骑的尸体已经铺满了大殿,只是能看到的就已经超过了十指之数,所有人都是面色铁青,露着怪异而又荒诞的笑脸。 “.这是,全灭了?” 用牙缝中的声音挤出几句,正德的心如坠谷底——但就在他已然绝望之时,又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不对,人数不对! 这次的接应人员应有三十之数,但这里的尸体却远远不够。 所以说剩余的人,究竟去那了? ……难道事情仍有转机? 然而就在正德脸色犹豫不定的的时候,他却没有注意到。 在雷声的掩护下,一具正好处于他身后的尸体. 突然歪过头,将笑脸正对向他。 (本章完) 第156章 暗藏 第156章 暗藏 只见那个尸体歪歪斜斜的站起。 它起立的方式极为的诡异,全然没用上身体的哪怕一块肌肉,全身仿佛上下都是由无形的丝线操纵着一般,就那么以一种绝对违反身体结构的姿势,从‘卧倒’直接变成了‘站立。’ ——从始到终,它都没有一点声息。 这个尸体就如同毫无重量的幽灵一般,在这瓢泼暴雨中,迈着扭曲而又无声的脚步,一点又一点的接近和尚。 然而在此刻,正德依旧在沉思,似乎无知无觉。 苍白的手臂逐渐接近脖颈,尸体那怪诞的笑容越发灿烂,他似乎已经能看到自己的手刺入喉骨,然后掏出温热的血肉。 但就在此时,一个平淡的声音传来。 “灭。” 尸体一愣,但就在这一瞬间,金光已然大放! 再看时,那正德已经回过身,全身上下都被辉光岁覆盖,乍一看,就仿若是那传说中的佛陀一般—— 继而。 那只手以势不可挡之势,用力的握住了那尸体的脖颈。 “金刚亥母的度行之法不光可杀人,还可将魔种埋入尸体,在死后将其做成自己的傀儡.我师傅早些年研究密教的时候,也曾多次告诫我需要注意这一点,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用场了。” 正德轻声说道,话罢,也没等那尸体做出什么反应,直接用力攥紧。 金黄色的火焰在尸体身上燃起,它刚刚张开嘴,似乎是想要尖啸惨叫,但转眼间就化作了一捧灰烬。 正德收回手,然后轻声念了一句。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不是什么法术咒言,依旧是往生的经文。 而后,他才转过头,看向那遍地的尸体。 “各位,埋伏都已经识破了,你们也不用再装了。” 听到这话,几个尸骸忽然咧着嘴,带着怪异的笑容,缓缓的从地上爬起。 正德也突然间笑了起来。 “我看看啊.一,二,三,四,五总共有五个被转换了吗?不过看起来施术者也不在,否则阵型不会这么松散。” 状若鬼怪的和尚深吸一口气,接着扯开那满是泥浆的外套,露出下面已经镀上了一层金箔的身体。 “——各位是因为贫僧而死,贫僧本就无以为报,没想到如今各位死后尸骸还得遭人亵渎,现如今贫僧能做的,也就只有让各位入土为安了。” 但尸骸已经无法理解到他是什么意思了,这些死者只是相互看了一眼,接着带着那怪异的笑容,像是猫捉老鼠一般,慢慢地包围了过来。 正德和尚面露悲悯之色,直接掐起法印,口颂咒词。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 眨眼间。 之前芒村所见到的大日再度展开。 在这烈日之下,就连那瓢泼的雨水都随之避散——接着,正德法印一变,之间无数流萤从光辉中撒下,在接触到地面时,便砰然化作了不息的火焰。 一名尸体只是沾染上了一点,便在顷刻间燃烧了起来,转眼间便化作了一捧灰尘。 看着那开始迟疑起的尸群,正德笑了笑,然后平静的说道。 “贫僧因为血咒反噬,如今这天神道根本维持不了多久,现在只能看是你们先弄死贫僧,还是贫僧先超度掉你们了——所以说时间紧迫,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尸群沉默半晌,然后,一拥而上。 —— 过了不知多久。 雨幕渐止,从一开始的狂风骤急,变为现在淅淅沥沥的细雨。 而随着雨势的变小,庙宇间战斗的声响也渐渐平息。 ——那残破的殿中已是灰尘遍地。 此刻正德正费力的喘着粗气,那胸腔鼓动的亦如风箱。 耀眼的金光逐渐散去,最后显露在外的,就只剩下一具瘦骨嶙峋的身体。 虽然对方全灭,但他也说不上轻松。 不过看着那满天飞舞的灰尘,他还是咧了咧嘴,似乎是想要笑,但最终却只露出了个狰狞而又无比恐怖的表情。 ——那脸上的白骨又再度开始蔓延,仅剩的皮肉也在发出灼烧般的声响。现如今,他整个人似乎都将化作那尸陀林主的法相。 察觉到自己状态的不对,正德也顾不上什么休息,他费力的盘腿坐下,开始默念起心经来。 “复次,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 一整篇金刚经念下来,法相的侵蚀才渐渐止住,然而在这短暂的功夫里,残存的血肉已是又是没了一块,如今那惨白的骨骼已经占据了大半的面容,再配合上那满是血丝的眼珠,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个随时都个则人欲噬的鬼怪。 但正德并没露出任何绝望的神情,在勉强止住法相的侵蚀后,他先是艰难的爬起,费力的喘息了一阵,然后抬起越发疲惫的身体,将那些尸体和灰尘归拢到一块,又为其再度颂了一遍往生经。 最后,他驱动所剩无几的法力,点起了金黄的火焰,看着这些枉死之人在烈焰中燃烧殆尽。 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拿起残破的外袍,正德当即就打算先行离开这个地方。 ——虽然从始到终都没看到什么密教的人士,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到这个战场,届时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最终也只会被人中捉鳖。 虽未达成目的,那还是先走为妙吧。 但就在此时。 腰间忽然响起一阵铃声。 正德愣了一下,方才想起这是之前镇邪司交给自己的信物,当初说的是靠这玩意就可以让对方认出自己的身份,只是为何如今却突然. 正德神色一肃。 接着,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小心翼翼的解下了那串风铃,将其高高举起。 风铃无声自动,清脆的声音正从其中传出。 正德往左边走了一步。 铃声微弱了些。 他又往右边走了两步。 铃声骤强。 到这时,正德也明白,这铃声正给自己指引着方向! ——难不成镇邪司还有后手? 安耐住心中的激动,正德随着铃声的指引向前摸去,最终停留在一个乱石掩埋的角落中。 看起来这里没有任何问题,和周围一样,都是长满杂草,青苔蔓延,但铃声却在此突然止住。 正德深吸一口气,使出身体中最后的力气,将那碎石一点点的挪开。 阴云渐散,月光重新撒下。 只有一个光头在了无声息的寺庙中,挥汗如雨。 不多时,随着最后一块石头的挪开,一扇地窖的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感谢夜央未名的2000点打赏,感谢领悟i的500点打赏,感谢布加威龙的500点大概,感谢尘冷明星的100点打赏,感谢菜中菜的100点打赏,感谢20211106225939664的100+100点打赏,感谢20240528190146470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157章 道骑 第157章 道骑 费力地拉开窖门,一阵灰尘铺面而来。 这里似乎是当初寺里人库存食物的地方,地方狭小,漆黑无光,还隐隐约约有一种潮湿的霉烂味道。 正德想了想,还是榨干最后的一点法力气,在指尖燃起些许的火焰。 光芒驱散黑暗,也能终于窥得其中全貌。 然而。 ……其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存在。 地窖中满是尘泥,杂物遍布于地面,墙角中甚至已经长满了蘑菇,明显是已经废弃了很久。 但正德并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失望之色,他的视线全然被下方的一样东西所吸引。 那是泥土间的一连串脚印。 从痕迹上来看很新,明显才踩上去不久,以时间来算的活,最多也就是一两日之前。 所以说,这脚印属于谁已经不言而喻。 ——这就是镇邪司留给我的线索? 正德深吸一口气,费力爬下地窖,顺着脚印来到一处垃圾堆前,然后翻开上面盖着的杂物,紧接着,两样东西便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面灰蒙蒙的镜子,与一个更加朴实无华的珠子。 他先是拿起珠子看了看,未发现什么问题,又拿起镜子照了一眼——然而这玩意的做工实在太过于粗糙,甚至连他的脸都没照出来。 翻来覆去打量半天,正德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镇邪司费尽心机留下这两个玩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当他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时候,却忽然瞥见了挂回去的风铃。 仿若福至心灵一般,他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不会……是这个吧? 正德拿起风铃,在镜子上轻轻晃了晃。 没有任何反应。 ——是我猜错了? 正德摇摇头,轻叹一声,刚想再找其余的线索。但就在此时,那镜子的表面上,却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下一刻。 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骤然在地窖中响起。 “喂喂喂?这玩意启动了没有.什么,已经启动了?我艹这水镜宗的玩意真他妈的难操作哎,我看看啊……接下来我只用朝着这玩意说话就可以了是吧?” 那声音极度的不着调,就仿佛是一名混迹街头多年的地痞流氓一样,就连说话的语气似乎也只是随口的闲谈。 然而。 在那声音的背景中,却是时刻都有着惨叫与厮杀声响起。 哪怕没人解释,正德也在顷刻间了解到了一点。 ——出声之人正处于一个战场之中。 而且,必然是一个极度激烈且惨重的战场。 片刻后,喊杀声稍歇,镜子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啥,既然能启动这玩意,那么想必你就是那个正德秃驴了是吧?” 秃驴? 是叫我吗? 正德愣了愣,刚想应下。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只是法术留影,对方根本听不到自己说什么。 于是他只是维持住手中的火光,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后,那镜子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既然你是本人那就行了,时间紧迫,我也不介绍自己了,反正你也清楚我的身份——不过我得先和你说一下,这次和你说好的支援可能得作废了,在进入到利州之后我们就一直遭到攻击,现在更是” ——突然间,声音骤地中断。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一连串的怒骂随之响起。 “我操你妈!王八蛋你们想同归于尽吗!闵翰,你先带人给我顶出去,先把那群疯子给我他妈的拦在外面!” 很快的,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迷糊不清的人影才继续说道。 “如你所见,我们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非常的不好,噶举派全家老小现在就堵在门口,其中甚至有三个外援的上师——当初他们伐山破庙都没这么狠——总而言之这地方肯定是守不住了,我们必须进行转进” ——背景中的嘶吼声骤然变得高昂,很明显,双方厮杀的也越发地惨烈,所以那油腔滑调的言语又快了几分。 “但你先别急,镇邪司许下的承诺不会更改,虽然没法和你接应,但我们也会尽量将这帮王八蛋引到别的地方去,你之后只需要对付几个被染化的行尸既可——毕竟我们没也那时间去收尸,只能让你来处理了。” 对方顿了顿,接着说道。 “至于剩下的我也长话短说了,我大致猜到你现在会是什么情况,但可惜现在这战况也没法去帮你,不过我也会为你留一些后手——对了,你现在也应该拿到了旁边的那颗珠子了吧?” 正德闻言垂下目光,看向手中朴实无华的珠子。 “——那是我们司里的蜃楼珠,而且还是品相最好的一批,就连提骑都不舍得轻易动用——但现在我留给你了,这玩意可以幻化掉身形和气息,你先用这东西逃脱密宗的追捕,之后” 就在此时,爆炸声突然再起,镜子中那模糊不清的人影一阵晃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中断—— 正德的心也随之一提—— 但所幸,最后在剧烈晃了一阵后,镜子终究还是稳定了下来。 接着,就见那人继续说道。 “……之后的事情也很简单,根据我们的情报,州里一座寺中藏着一颗罗汉舍利,你所需要的只是隐藏住身份,悄悄的潜入那寺里,然后想办法找出来——这东西虽然没法治疗你以禅转密的反噬,但至少可以将其压制住,让你不再恶化。” 话至此,那人飞快的做出了结语。 “而在那之后,你就可以按照之前的安排,去三坛法会附近找到司里的暗探,如果我们没死光的话,也会上那里找你汇合,至于那寺叫啥名和在啥地方我写在了镜子的背面,到时候你自己看就成——” 言语停顿了几秒,接着突然间,咆哮声顿起。 “妈的密宗的王八蛋,老子给你脸了是吧,兄弟们拿好家伙,和这群狗日的拼了!” 话语至此,镜子中突然爆出一阵刺眼的白光—— 然而就在下一秒,所有的声音都在同一时间沉寂了下去,镜子表面又变成了那灰蒙蒙的样子。 正德轻叹一声,脸上露出了些许沉重之色。 虽然镜中这人的态度始终不算多好,甚至见面就叫自己秃驴,但他也同样明白。 ——这些人是因自己才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伯仁非我所杀,却因我而死。 沉默半晌后,正德双手合十,先是朝那镜子郑重其事的拜了拜,接着才翻看后面。 那里正用七扭八歪的笔记写着几行字,上面是解释下这个蜃楼珠应该怎么用,而下面则是一个寺庙的名字和地址。 那是正德非常熟悉的一个名字。 ‘慈恩寺。’ (本章完) 第158章 慈恩寺 第158章 慈恩寺 电尾烧黑云,雨脚飞银线。 “这该死的贼老天!” 卢修远高高的仰起头,低声骂道。 ——时已过八九日,这雨色仍未停息。 本来按照他的估算,自芒村后只用再走个三四天便能到达慈恩寺,但由于这雨的阻碍,费的时间翻了整整两倍之多,待到了这最后一段时,大伙都已经精疲力竭。 卢修远身披蓑衣,咬牙肩起车辕上那粗粗重的麻绳,顶着那漫天的雨水,还在前方喊道。 “大伙加把劲,等走过这段就是慈恩寺了,最后一段的路程千万别出意外!” 其余的三个人,包括卢平在内都没有回话。 所有人都顶在驴车的后面,竭尽全力的往上推。 大雨让道路泥泞不堪,而上山的坡度又实在太大,光凭那几头老驴已经难以为继,如今全是把人当畜力使,这才勉强能够走得动道。 周游见状如此,刚想去搭把手,结果又一次的被卢修远所拦下。 “道长,你上车休息去吧,这点粗活我们干就成了,哪能劳烦您啊!” 卢修远苦口婆心地劝道,而面对这完完全全的区别待遇,镖师们那满是雨水的脸庞上却连一点不满都没有。 乡间汉子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认同这些朴实的道理。 ——你救了我的命,你一路护得我们平安,那你就是我们的贵人,像是这种粗活累活哪能麻烦贵人动手? 更别说这一路走过来后,周游的一举一动众人都看在眼里,和以前那些眼高于顶的仙师简直是天差地别,在这相互对比之下,于是就更不愿意让他来干活了。 但这一次周游并没有选择退让,而是绕开卢修远的视线后,抖了抖蓑衣,身体用力,一把推住车的后尾。 “道长,您这是!” 周游摆摆手,示意旁边的镖师不用再说下去。 “多一把手也能多一份力,反正慈恩寺已经不远了,大伙多使使劲,早到也能早休息。” 那汉子最终还是点点头,接着一同用力,将车向着上方推去。 由于有了个生力军的加入,镖局的速度快上了不少,然而暴雨却是越来越急,也是越来越大。 恍惚间,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雨幕,豆大的雨滴打落在人脸上,竟带来些许刺痛的感觉。 万幸。 就在镖局众人已经有些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转过一个斜坡,一扇朱红的庙门已经遥遥在望。 周游仰头看去。 虽然层层的雨幕遮住了绝大多数视野,却依然能见到到寺宇巍峨,飞檐翘角,纵然见不得全貌,但仅从所窥得这些许就能看出,这寺庙占地绝对说不上小,甚至能属于上那种名山古刹的范畴。 只是那门上却满是伤痕,不少地方还有着火烧的痕迹,在角落里甚至有一团积黄的污渍,看起来像是 经年累月的尿渍? 不是,你们利州的庙都是把山门当公共厕所来用的吗? 然而卢修远却像是早已看习惯了一般,就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去,扣住门环,使劲敲了两下。 “有人吗?我们是送货的威远镖局,你们托的镖到了!” 大约是雨声太大,又或许是许久都没有人登门,卢修远又敲了好几次门,这才有一个沉闷的声音从其中缓缓响起。 “.谁啊?” 卢修远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我们是送货的威远镖局,你们托的镖到了!” 门内再度陷入了一阵沉默,就在卢修远以为对方已经离开,又想再砸门的时候,里面那声音忽然重新响起。 “.货物?难道是你先等一下,我去找方丈问问。” 门内那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卢修远倒是没觉得什么,但是周游却突然挑了挑眉毛。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拖行声。 ——那感觉就好像.是此人脚下正系着什么沉重的器物一般。 片刻。 那伤痕累累的朱红大门终于被打开。 然而出现在周游眼前的,却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僧人。 其中一人低着头,看不清具体相貌,不过从衣着外表来看只是一个普通的沙弥,而另一个人僧人则是身披一件藏青色袈裟,身材瘦小,年龄大概已过古稀,须发已经尽皆变成了灰白。 见到这名老僧的瞬间,卢修远先是一怔,也不顾自己一身狼藉,慌不择忙地迎了上去。 “方丈,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方丈? 周游仔细看去,却只见到了一张皱巴巴的脸。 乍一看去,这人就如同枯木一般,瘦小的身躯,略微佝偻的背脊,干瘪到血管突出的手掌,以及树皮般的脸庞.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路边的老农,怎么都不像似一寺之主的模样。 但这人此刻却面色如常的回道。 “卢镖头,这称呼实在是折煞了,方丈那是僧众五百以上的庙才有的称呼,我们这慈恩寺如今上下加起来不过几十号人,所以你还是叫我了尘主持好了。” 说到这里,老者又低声叹道。 “至于出来迎接各位.那也是我应该做的——不如说这回是我劳烦各位了,为了送这点镖,却让各位冒着这么大的雨,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我这真是百死难辞其咎啊.” 卢修远连忙客气的推脱了起来。 “方丈您别这么说,既然收了您的钱,那我们就得把这事干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 然后他指挥着驴车,把那满是大锁的箱子拉了过来。 “方丈.啊不对,是主持,东西我已经送过来了,您看在哪验一下?” 那老僧看了看瓢泼大雨的天气,再看看身上满是雨水和泥浆的众人,脸上的皱纹却是越皱越深。 就见他低下头,先是对着身旁的沙弥吩咐了几句,然后才对卢修远回道。 “验货的话就去讲经堂吧,最近大雄宝殿和天王殿都漏水漏的厉害,也就那地方宽敞一些,老衲我也已吩咐下去,给各位备上食物与热水,虽然都是粗茶淡饭,但也多少能够暖一暖身子。” 说罢,老僧便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卢修远一边连连道着客气,一边像是十分习惯一般带着众人走进寺内。 别人都没什么问题。 只是,周游踏进门槛的时候,在他的腰间,断邪却是忽地一颤。 (本章完) 第159章 第三十九 了尘 第159章 第三十九 了尘 然而,断邪的颤动只持续了不到一息,就又忽然停了下去。 短暂的……就仿佛只是错觉一般,甚至说任何人都没有发觉。 在进到寺门之后,周游只是随意地走在镖局的末尾,然后出于习惯地环顾起周围。 ——这寺内甚至比寺外反差更大。 寺内古树参天,松柏森森,巍然的建筑树立在周围,纵使在雨幕之中,周游也能看出这寺里曾经的辉煌——琉璃瓦,枣红墙,就连脚下踏足的道路都是由大块大块的青石所铺成。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甚至很多高门大户都用不起这种建材! 周游早听说这利州在百年前就崇佛敬佛,却没想到三山七寺中随便一个寺庙就如此的财大气粗。 但问题是…… 现如今,这寺庙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而已。 只要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那些琉璃瓦早已片片开裂,红墙上爬满了青藤,而脚下的青石板. 说是坑坑洼洼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实际上许多地方都已经碎了个彻底,到处都是积水和泥泞,驴车行驶在上面,颠的甚至比山路上更加的厉害。 很明显,这些都是年久失修所导致的。 毕竟再壮观的建筑都扛不住岁月的摧残,越是精美昂贵则越是如此,像是这些建筑,八九年不修葺就容易出问题,但看寺里这样子.至少几十年没有人管过了。 ……这些都是密宗弄的? 这是周游第一个想法,也是最有可能的一个推断。 毕竟这个世界里禅密从来都是水火不容,密宗得势后故意搞这些禅宗寺庙也很正常——甚至就连山门那幅惨状周游都已经有所猜测。 然而,他又很快的想起来。 ——时间不对。 密宗全面入主利州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但这慈恩寺衰败时间明显比这久,寺外可能是密宗搞的,但这寺里. 周游有心去询问一下,但又不好开口,反倒是卢修远和那了尘主持搭上话了。 “我说主持,上次来的时候我记得还有七八十多名僧众呢,怎么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只剩几十号人了?” 了尘主持地打着油纸伞,苍老的身躯在暴雨中显得格外瘦弱,他勉强跟上镖局的脚步,然后低声说道。 “还不是密宗的人又过来闹了几次……而且镖头你也知道,我们慈恩寺的修行之法自从被净化后就比较那啥,以往香火旺盛时还好点,多少也能维持生活,但自从密宗入主利州以来,香火断绝,现在就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为继了,大伙不想受密宗骚扰,又不想这么苦熬日子,于是只能各奔东西。” 卢修远闻言表情一怔。 ——听到这话,他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几个月不见,这慈恩寺都衰落成这模样了那这些和尚还有钱给镖金吗? 原先他的想法是这地方穷归穷,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禅宗又是出了名的讲信誉,自己这才接下这趟镖的,但现在看起来.不会自己最后费劲千辛万苦,只得到一句:先赊着吧? 那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他犹犹豫豫了半会,仍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过很快的,了尘主持就转过头,看到了那张愁眉苦脸的脑袋。 顷刻间,他就理解到了什么意思。 只见这老僧弯过灰白的眉毛,露出了个略显苦涩的笑容,然后说道。 “卢镖头你请放心,寺里早些年窖藏的金银还有一些,虽然不多,但是付此行的镖费已经绰绰有余了,我们慈恩寺好歹也是禅宗一脉,怎么都不可能干出食言而肥那种事情的。” 被识破心思的卢修远顿时露出了个十分尴尬的表情。 “那个.其实也不着急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您看我这还有全家老小需要养活.” 了尘主持笑着摆摆手,虽未回答,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很快的,镖局诸人就被引到了一个院子前——和周围一样,这里依旧破败萧索,不过多多少少能说得上好一些。起码房顶没有漏水,屋里屋外也有些许人生活过过的痕迹。 至少,算是个正常点的建筑了。 了尘主持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又眯着眼睛数了半天,终于从中找出正确的那一把,接着解开锈迹斑斑的铜锁,推开房门。 香烛的味道铺面而来。 “不好意思,之前刚做完午课,还没来得及收拾。” 苍老的僧人一边道着歉,一边找出火折子,挨个点亮了佛堂间的蜡烛。 黯淡的烛光逐渐亮起,照亮了这周围的方寸之地。 周游抬眼,首先看到的,却是两尊法相。 其中一尊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和尚,双手合十,面露慈悲。 看起来十分的寻常。 但问题是另一尊. 周游眉头微微皱起。 只见这尊法像身披袈裟,挂璎珞、戴宝冠,左手持锡杖右手持幡幢,看起来应是一尊菩萨的法相,然而脸上却没有通常的慈悲智慧,反而是青筋暴起,满面憎恶,那样子就仿佛满心的怒火,随时都有可能则人欲噬一般。 那了尘主持回首望了一眼,正好看到周游的表情,但却并未直接搭话,而是对旁边的卢修远笑道。 “起来这位施主挺面生的,是镖头你新雇的仙师吗?” 卢修远闻言拍了拍脑袋,然后连忙回道。 “瞧我这记性,哎,忘了给主持您介绍了,这位是白云观的周道长,别看年纪轻轻,手上的功夫可一点都不弱,前段时间我们遇到了个流窜到利州的鬼物福无双至,全靠道长神威才幸得平安,那鬼物也被道长三下五除二的给杀掉了” 卢修远很明智地没提起山村的事,只是把之前荒山中的妖怪单独提了出来。 但就算只是这一个,却也让了尘主持有些惊讶。 “福无双至?那可是出了名的鬼物孵,手上沾的人命何止百条——能除掉这东西,施主您也算立下一番大功德了。” 说罢,老僧双手合十,朝着周游行了一礼,而那紧皱的脸也终于伸开了些许,他指了指那两尊佛像,忽然说道。 “对了,刚才看施主对我们这里的佛像挺感兴趣的。既然这样,那老衲我就客串一回迎客僧,跟施主你介绍一下吧——你所见到的这个就是我们寺里主祭的菩萨,地藏王菩萨的忿怒法相。” 他顿了顿,接着以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 “同样,也是如今这满天神佛中,少数没污染的存在之一。” (本章完) 第160章 染化 第160章 染化 ——污染? 这是周游在剧本里又一次听到这个词了。 在之前的太岁里,毒心和玄元都曾和他提过这个东西——不过不知为何,这二人似乎对此忌讳颇深,每次当他想仔细询问的时候要不就是三缄其口,要不就干脆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但如今.看来倒是可以问问这个了尘主持? 可自己的身份…… 周游斟酌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先从侧面下手。 “主持阁下,小子我以前一直在山上清修,所以比较孤落寡闻,请问能详细解释一下这个吗?” 老僧倒也没想别的,只是笑呵呵地说道。 “你不清楚倒很正常,毕竟这世上知道地藏王菩萨的多,但晓得这忿怒法相的却很少——这实际上正是菩萨的化身之一,当年天魔外道入侵,菩萨的几个本相都遭到了污染,唯有这忿怒法相得以幸存下来,我们寺也是当年求得了其中的一个金身,然后便一直供奉至今.” 周游依旧是那如常的表情,不过几个关键词他还是默默记下。 ‘天魔外道入侵。’ ‘这世上还有幸存的神仙。’ 可惜,由于他现在还是‘白云观的周道长’,也没法再去详细询问,只能将这些先行记在脑海里,然后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旁边这个呢,我看祂也塑了金身,请问这又是哪尊佛陀?” 然而对于这个老僧的却显得兴致缺缺,这位只是瞟了一眼那个朴实无华的神像,然后随口说道。 “这个啊这个倒不是什么佛陀菩萨,而是是寺里的上任主持,盖因他净化了本寺法门中‘人为财死’的诅咒,所以按照江湖惯例,为他立了一个像而已。” 等会,这又是一个独立净化法门的牛人? 周游提起了些许的兴趣,继续追问道。 “那请问这个主持的现在在何处?” 老僧摇头叹道。 “早就死了,他在十来年前就已经圆寂了,要不然也不能由我.” 然而话音未完,就在突然之间。 “哐珰!” 一声重响。 几人挑头看去,才发现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里,那个满是锁的箱子已经被人抬了进来,然后直接撂到了地上。 见状如此,周游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拍拍屁股站起了身。 “既然要开始验货了,那我也先回避一下了。卢镖头,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情招呼我一声就可以。” 然而,这回还没等卢修远回话,那了尘主持就突然接口道。 “——无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小友在这正好也能当个见证。” 这图他也没等回答,直接又颤颤巍巍的站起,从腰间掏出了一串钥匙,逐个开起那锁来。 不过和开门时那老是昏的模样不同,他此刻动作确实十分的快速,每拿起一把钥匙都能精准地对上锁孔——甚至说,从始到终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那熟练的……就仿佛早已核对过无数次一般。 很快,那箱子就被打开。 但里面不是什么货物,而是另一个稍小点的箱子。 同样,上面也是挂满了锁。 了尘主持却是不急不躁,又从衣袍内取出了另一串钥匙,逐个开起了锁。 手脚依旧是那么速度。 然而在打开后,其中依旧是另一个箱子。 整整七八分钟后,不光镖局诸人看的目瞪口呆,周游也一脸愕然。 不是,这都第七个还是第八个了? 还有,这丫的身上到底有多少串钥匙啊? 就在诸人感觉都有点看麻了的时候,随着一把锁头的落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总算不是箱子了。 而是一个漆黑的佛像。 那佛像就像是缩小号的忿怒地藏王菩萨法相,眉眼,法身,甚至连神情都是一模一样,细微处的雕工也是活灵活现,乍一看去就仿佛完全按照等比例做出的一般。 了尘方丈小心翼翼地将佛像捧出,然后用那如枯木般的手摸了上去。 ——周游察觉到,此人甚至全身都在不住地轻微颤抖。 不过一个佛雕像而已,至于激动成这种样子? 但那了尘已经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他就这么止不住地抚摸着佛像——直至好半天后,方才想起来镖局的人正等着他。 他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但还是先小心翼翼地将佛像放到祭坛上,又特地正了正,确定与那地藏王菩萨的本尊持平,这才转过头,说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衲太过于激动了,毕竟这东西关系着慈恩寺存续的契机哦对了,应该给你镖金是吧?” 卢修远十分自觉地没有问那佛像究竟是啥,而是搓着手,客气道。 “这倒是不着急,一般我们都是等委托者确定完全无碍才” 只是没等他客套话说完,那了尘主持已经颤颤巍巍的弯下腰,打开佛像下的柜门,拿出了个明显有年头的木匣。 “拿去吧,这些全是你们的。” 随手打开,转眼间,灿烂的金光尽迷人眼。 卢修远,乃至于镖局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吸引过去,好一会后,卢修远才擦了擦口水,然后连忙推脱道。 “主持,使不得使不得,这也太多了,已经足足超过这次镖费数倍,我要收下会坏了规矩的” 但老僧只是满不在乎地地把匣子往他怀里一塞。 “这些钱和寺里的前程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而且镖头你们一路走来实在辛苦,中途还遇到了福无双至这种诡物,这多出来的就当我的一番心意了,还望不要推辞。” 对方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卢修远也只能半推半就地收了下来,不过就在双方还想再客套客套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进来吧!” 随着了尘主持的这句话,一个小沙弥推门而入,他先是朝着周围团团行了一圈礼,然后才附到了尘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随着言语的继续,了尘那原本兴奋的表情也渐渐沉了下去,眉头也是越皱越紧,在小沙弥说完之后,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着实有些难看了起来。 接着,他抬起头,问向卢修远。 “对了,卢镖头,你们在此之后有什么打算?” 卢修远一愣,也没想到问的是自己,他摸了摸脑袋,然后说道。 “大概.是先冒雨赶回去吧?最近时间有点紧,我得先回镖局把事情安排妥当.” 然而了尘却是摇摇头。 “抱歉,卢镖头,你可能得耽误一段时间了。” “我这面刚得到消息,由于这几天的连绵暴雨,上山的路.刚才给冲塌了。” (本章完) 第161章 谋划 第161章 谋划 “什么?!!!” 卢修远也顾不得之前一直以来的客气,猛地站起来。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在交接完这趟镖后,便直接冒着雨,带着所有人一同下山——要知道利州这情况眼见得越来越糟,早走一日也能早点避开危险——结果谁想到突然有人告诉他,现在路没了?? 平时耽误几天就耽误几天了,可现在…… 万一因为这么几天的功夫,最后撞上密宗的追兵,自己找谁说理去? 想到这里,卢修远还想挣扎一下。 “那什么,了尘主持,虽然这一条路塌了,但慈恩寺多少也是个大寺,还有没有别的下山的方法” 但对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卢镖头,你来我们寺也不止一次了,应该也知道路总共就那一条,现在被土石埋了之后,你再想下山基本只能从山林里走了。” 卢修远脸一瞬间拉的比驴还长。 他回首看了一圈诸人——尤其是在看到了卢平那稚嫩的脸庞后——最终咬咬牙,还是放弃了冒险离开的想法。 密宗会不会准时找过来他不知道,但顶着这么大的雨冒险翻山越岭. 恐怕追兵没来,人先失足摔死了。 卢修远认命的叹了口气。 见状如此,了尘主持也挥手招呼过那个沙弥。 “既然路塌了,各位就暂且在寺里小住几日吧,按照往年的情况,这雨季再有两三天就能过去,等放晴了之后,我再带着寺里的僧众去把路给通开——最起码也得到能让各位通行的程度。” 卢修远也只能塌着肩膀回道。 “那就.有劳主持了。” —— 看着那些人随着沙弥渐渐走远,了尘主持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说不上心怀恶意,但也不复之前的友善,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只能说是一点的感情都没有。 那感觉就像是人工雕塑出的木偶一般,有鼻也有眼,但就是没有属于人类应有的生机。 好半天后,他才从蒲团上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地藏王菩萨之前,捧着那具雕像,开始念起了经。 但从他嘴里念出的却不是随处可见的官话,也不是利州那种总是带着梆子感觉的方言,而是某种难以辨识的言语。 “泚亾嘸莪楿嘸亾楿,嘸众泩楿嘸寿锗楿” 那声音就仿佛无数的蚊虫在耳边振翅,又好似肥腻的脂肪硬生生挤了耳朵,恶心的简直令人发狂。 不过万幸的是,在这个讲经堂中,只有了尘一人的身影。 烛光闪烁,将些许的光亮铺洒到那瘦弱的身躯上,忽然间,风带着水汽从门窗的缝隙间吹进,让那些火苗一阵摇晃。 墙壁上了尘的影子也一阵歪斜,骤然间,就仿佛是畸形的鬼怪一般。 许久之后,推门声再起。 这次进来的依旧是个小沙弥。 不过和之前不同,这回走来的年龄虽然依旧不大,但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是立在这里的不是个孩童,而是一名成年人一般。 那沙弥就那么静静地等待着,直至了尘颂完最后一句经,方才开口道。 ——是与那身材格格不入,无比雄厚的声音。 “我都说过了,现在尽量别惹什么事端,一切都以抓捕正德为最优先,你怎么反倒是让一个镖局掺和了进来?” 了尘只是驼着背,用拇指轻轻摩擦着黑色佛像,缓缓开了口。 “——这是他们自己来的,我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他们正好赶上这时候把镖送了过来。” 来者皱了皱眉,又十分不满的说道。 “那你拿到货之后直接把他们撵走不就好了,又为什么把他们留下来?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可是清楚的很,这些年为防止密宗骚扰,你们寺里可是修了好几条下山的密道的。” 了尘抬了抬白的眉毛,声音却依旧是一如既往。 “老衲只是看风雨太急,那卢镖头又似乎想要冒雨下山,一时无法劝解,又怕他们出什么意外,于是秉持着慈悲为怀的想法,这才破了口戒,让他们在山上暂时留宿几天而已。” 然而来者却发出一声嗤笑。 “你要是有那么好心的话,在当年也不至于出卖.算了算了,你什么想法我管不着,但我也得警告你一句,根据我刚才的观察,那镖局里别的还好说,唯独那短毛道士挺不好处理。” 了尘随口应道。 “——不就是一个白云观的道士吗?有什么不好处理的?” 然而听到这话。来者忽地咧开了嘴,那嘲讽的表情挂在一名不过十三四岁儿童的脸上,却是分外地令人毛骨悚然。 “白云观?我说你别开玩笑了,他们如果有这等人士的存在,还至于年年连个丁等都评不上去?” 那人又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用什么方式来形容,然后才说道。 “那个短毛道士.我是真有点看不透,斩杀福无双至其实并不算什么,毕竟那东西虽然平常难以应付,但弱点也挺大的,找准了时机我也能将其杀掉,但这人……本事绝对不止这点,待在他身边时我甚至有些毛骨悚然——那感觉就像是当初面对你师傅一样。” 了尘平静的说道。 “以你的身份,也会对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害怕?” 来者摇头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如今的我不过是一缕苟延残喘的残魂而已,能求稳还是求稳一些吧。” 了尘垂下了眉毛,半晌后,他的声音方才再度响起。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来者深知他的性格,于是只能轻叹一声,也不再劝,而是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 “说起来那点金银应该是你们寺里最后一点库存了吧?就这么当成镖费付了.你舍得吗?” 听到这话,了尘摩擦着佛像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 “无妨,如果这次能够成功的话,钱财根本不算什么,更别提.” “——这些金银他们又不可能带走,我先寄在他们那几日又何妨?” 来者最后只得摇摇头,就此离开,走前还带上了门。 于是室内便只剩下了了尘主持一人。 不知多久之后,诵经声再起。 火光渐渐偏斜,映在了地藏王菩萨的头上。 ——此刻,那忿怒的法相已经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满是疯狂的脸。 (本章完) 第162章 待遇 第162章 待遇 另一边,周游一行已经被沙弥带到了一处建筑边。 初看去,此处应该是寺内僧众起居休息的僧寮,占地颇广,就周游所看到的这一片就至少有个七八十间,可想而知当初在最为鼎盛的时候,这里又会有多少的僧众来来往往。 ——但在如今,绝大多数房间却都是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如今时间已过酉时,白昼最后一点的余光已消散在阴云之中,然而厢房中却见不到几丝烛光燃起,成片的窗口皆是漆黑一片,每当风吹过破洞的时候,甚至会带起一阵呜咽般的声响。 此情此景,这里就仿若传说中的幽冥鬼城一般。 雨势已经稍微停了下来,那引路的沙弥打着个小小的灯笼,将众人带到稍微完好的那一片厢房前。 “各位施主,实在不好意思,挂单用的客堂由于一直没有修缮,如今已是塌了不少,所以只能让各位住在我们寺中的僧寮里了,还望能够谅解。” 听着沙弥的致歉,镖局的诸人都纷纷表示体谅,只有卢平好奇地突然问了一句。 “——话说我们住了僧寮,那你们又该住哪啊?虽然屋子倒是挺多,但看起来都破的厉害,貌似能住的没有几间啊.” 那沙弥双手合十,平静的说道。 “这几个月来有不少僧人离寺,所以房间空出了不少,而且最近日浴佛节临近,僧众也都去后山禁食修法了,如今寺里只剩下我们这些沙弥和主持,就算是让出一些房间给施主们,也一样是够用的。” 话说完,那沙弥走到一扇院门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里就是主持安排的地方,所需的食物和热水也以提前放到这里了,各位可以随意取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告退了。” 沙弥再度行了一礼,然后退到了门外。 没人说话,只有周游轻轻搓起了下巴。 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隐隐约约的违和感。 怎么说呢这位就像是机械般的质感——有棱有角,但就是没有人味。 而且…… 周游忽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叫住了沙弥。 “那啥,小师傅,我想请问个问题。” 沙弥回道。 “施主请说。” “其实也没啥。”周游想起敲门时那隐约间听到的拖行声,“我就想请问一下,咱们寺里是否关押着一些囚犯,比如带着脚镣那种?” 然而对方在愣了一下后,都只是轻轻摇摇头。 “施主说笑了,佛门清净之地,哪来的什么囚犯?更何况我们寺里加起来上下也就几十号人,戒律堂的首座都凑不出一个,又怎么可能去囚禁他人。” 说罢,沙弥便再不言语,那瘦小的身形就这么隐于黑夜之中,转眼间便再不见踪迹。 只留下周游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 院子内。 虽然满心的不安,但卢修远仍然强打起精神,安排起了众人。 “胡师傅,你去院里支张桌子,趁这雨终于停了,咱们赶紧把饭吃上,郑老三,你看看屋子里的被褥咋样,如果有缺的趁那小师傅没走远,赶紧去找他要.平儿,平儿!你还在那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你师傅的吃食热水备好,弄差了小心我抽你.” 周游甫一走进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忙碌的景色。 见到他的身影,卢修远连忙迎了上去,但并未像是之前那样打什么招呼,而是垂下头,对着他小声说道。 “道长,您看这里有问题吗?” 周游哑然失笑。 “卢镖头,您才是和慈恩寺交情最深的人,这问题好像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然而卢修远只是脸色难看的轻叹一声。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也绝对不会说这话,毕竟我和了尘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但问题怎么说呢……自从上山以来,我就总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山门也是,方丈也是,仿佛所有东西都换个模样一般,要不然我也不能想着拿到钱后赶紧冒雨下山所以说周道长,您又觉得如何?” 周游拍了拍卢修远的肩膀,安抚道。 “现在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你也别太忧心,只需野外露宿那样,夜间依旧让人守夜就行,等雨停了咱们就直接走人。” 卢修想了想后,也觉得现在只能这么办了。也是对周游告了个不是,接着便找那几个镖师安排夜间轮班去了。 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卢平就跟过来了。 就见这小家伙皱着眉,愁眉苦脸的说道。 “师傅,这群和尚准备的吃食也太糙了点,我给您挑了半天也只挑出这点能吃的.” 听到这话,周游倒是有点好奇了起来。 要知道卢平可不是什么大少爷,他自懂事起就和卢修远开始走镖了,平日里吃的都是坚硬如铁的干粮——这种东西一般都得放水里泡软才能吃,否则极容易崩掉几颗牙齿——就连他都说糙了 那这玩意得难吃到什么程度? 但待到卢平拿上来后,周游也是顿时哑然失笑。 无他,就几块发了霉的杂粮饼子而已。 干硬的饼身上已经爬上了不少的霉斑,有些地方还长了毛,周游稍微用力掰下来一块,然后轻轻搓了搓——结果从里面甚至感受到了砂砾的质感。 这还是卢平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么原本的得是差到什么程度? 周游抬起头,果然发现那群镖师都唉声叹气地将饼子扔到一边,然后用热水将干粮泡软,就着肉干之类的玩意,啃起了这些一路上不知诅咒了多少次的东西。 这慈恩寺已经窘迫到这种程度了吗,居然拿这些东西招待客人? 周游撇了撇嘴,也随手将那块硬饼扔回到袋子里。 他虽然不喜浪费粮食,但也不想让自己因为食物中毒而丧命——这死法也太耻辱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咸肉干,随意地咬了下去。 旁边卢平还在满脸歉意的说道。 “师傅,要不我再去找找那群和尚,这也太过分了,这是人吃的玩意吗.” 周游只是随意的摆摆手。 “吃不了的话就先放着吧,反正一切顺利的话,再过几天就下山了,咱们队伍里的储备也够用了。” 周游仰起头,看向阴沉沉,似乎又要下起雨的天空,轻叹一声。 “是的,希望一切顺利吧。” (本章完) 第163章 未来永劫佛 第163章 未来永劫佛 饭食过后,卢修远简短地告知守夜的轮流班次,然后便让所有人休息去了。 毕竟这一路冒着大雨走下来,所有人近乎都已经精疲力竭,能撑着走到这里还没倒下去就已经算不错了,就算卢修远再怎么焦急,也实在是没法要求太多。 周游作为护卫仙师兼卢平的师长,依旧还是受到最高的优待,没被排上任何班次,这一回他倒也没表示什么,而是和其余人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后,就这么提着断邪,向着房间走去。 ——毕竟与其推脱半天显得矫情,还不如好好的养精蓄锐,等到关键时再方便出手。 走进屋里,周游拿起火折点燃蜡烛,微弱的火光燃起,也照亮了这方寸之地。 屋子中的摆设异常之俭朴,俭朴到除了一张床以外便再无其他,什么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更是通通皆无——不过周游倒也不是那种介意居住环境的人,他仅是简单的扫清床上的杂物,便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 正是那本《苏悉地羯罗经》。 这一路只要闲下来他都会抽空翻上几页,到了如今,这厚厚的一本书已经快读到了末尾。 同样的,周游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离突破到死咒梵音的下一阶段也已经不远了。 火光摇曳,屋中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其间卢平又敲了几次房门,基本都是问需不需要添些热汤之类的问题,周游在好言谢绝掉后,便再无人过来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后一页也被轻轻的翻过。 而那著者也在最后写出了对整本经书的结语。 “……佛门宗派,不外乎性,相,台,贤,禅,净,律,密八宗,此八宗无有高下,皆可修成果位,然密宗传法之途却过于晦涩,不经师长传法就无法修行,故百年前便已衰落,至本朝建朝之时,已再难见密宗僧众,只有远在汉地之外的高山上还有些许留存.” “然则,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果则大有不同。汉地密宗虽行事隐晦,却依旧修的是正法正道,倾一生之力抗争天外污染,高山之密却反其道而行之,所用之法皆为血祭淫祀,以万千人命供养天外邪魔,妄己身得其超脱,所作所为已和本土魔道无疑。” “吾人编译此书,一是为了了解密宗的行事法度,二是为了警醒后人,如有朝一日高山之密势起,万不可让其进入汉地,否则我佛门.乃至于天下大劫将至矣。” 著者的话语至此而完。 然而,在最后这行字后,却还有一段棕褐色的留言,笔迹相较新不少,看起来是最近几年才写上的。 留言很简单,只有一段话。 “老狗,我们已经进来了,是你们太后亲自请来的,你又能奈如何?” 毫无疑问,这正事那个扎巴所写就。 曾经用来防范警告的经书,最终却落到了防范对象的手里——这世间荒谬之事也莫过于此了。 不过周游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上面。 就在阅读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来自于系统的提示也同时响起。 “恭喜玩家,您已通晓了《苏悉地羯罗经》全文。” “您的神通‘死咒梵音’的一阶段熟练度已达到满值。” “《苏悉地羯罗经》的效果三已经满足所有的触发条件。” “您已推演出了死咒梵音的下一阶段。” 下一刻。 只是转眼间,周游眼前金光骤明,狭小的房屋间景色骤然变幻。 ——恍惚间,他看到了灵山上无数高耸入云的宝殿,他看到了那朱玉为叶,宝石为枝的妙华宝树,他看到了无数佛光笼罩,灿烂如朝阳般的琉璃净土。 有那无数的佛陀,罗汉,菩萨拾阶而上,阵阵梵唱传诵于庙宇之间,黄钟大吕被重重敲响,声音如波涛般涤荡过身心——此处无已悲苦,无已离别,无已伤痛,正是西天的那一处极乐之世。 平安喜乐,宁静祥和。 但是。 突然之间,视野骤变。 仿佛只是眨眼,那漫天的佛陀皮脂尽消,只剩下鲜红的血肉,无数被剥了皮的脸庞仰视着天空,嘴中虽然依旧唱着梵文,但却已扭曲的不成声调。 然后,忽有一个异质般的声音响起。 “婆罗维摩婆奢跋提。” 很快的,满山的神佛也开始一同高颂。 “婆罗维摩婆奢跋提。” “婆罗维摩婆奢跋提。” “婆罗维摩婆奢跋提。” 最后,所有的言语都汇集成一个声音。 “世尊陨落,此后涅槃,当是为” “未来永劫佛!” 眨眼间,所有的景色尽皆消退。 只留下周游一脸的骇异。 ——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些又是什么东西? ——最后那个‘未来永劫佛’又是什么意思? 然而混乱的头脑根本给不出任何答案,每当仔细想去,反而会使得胃部一阵抽搐,随时都有可能呕吐出来。 缓了好半天后,周游才勉强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去,才看到在不知不觉间,那握住书页的手已经攥得有些发白,浑身上下每一寸的肌肉都在微微战栗,就仿佛见到了什么大恐怖之物一般。 又喘息了好一会,他方才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刚才所看到的这景象难不成是那鬼母菩萨堕落之前所看到的景色?佛门一开始也是正常的,但后来……可能是遭受到了那天外邪魔的染化,就连佛祖世尊也已经陨落,被转生成了那什么未来永劫佛” 眉头越皱越深,但言语却是越发的急促。 “——所以说,这所有剧本最关键点还是那个‘天魔外道’,看起来这才是一切之因,但问题也来了——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周游想了良久,但始终无法得出一个结果。 “线索还是太少了算了,等离寺之前,就算拼着暴露身份,也要去找那主持问个清楚吧。” 此时,系统的提示音也随之而来。 “尊敬的玩家,您已获得死咒梵音第二个真言:嘛。” “此真言只能作用于单个敌人,当你吐出真言的时候,可以自由选择剥夺掉该敌人的‘五感’之一,剥夺的持续时间根据敌人的实力而定。” “您已获得死咒梵音的两个真言,获得了额外特性:血肉牢固。” “特性效果:您的体力获得永久上升,您的耐力值获得永久上升,在任何情况下,您都不会因流血效果而降低战斗能力。” “您已集齐了六字真言之二,请注意,当您凑齐所有真言的时候,您可以窥得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的根本法理,还请玩家再接再厉,争取早日集齐。” (本章完) 第164章 慈恩(一) 第164章 慈恩(一) 两三个时辰后,另一边。 郑三蛋用力地打了个哈欠。 说实在的,他其实很不喜欢自己这名,平日里更喜欢别人管他叫做郑哥,郑爷,再不济是个郑师傅,但可惜的是名字这玩意是由父母所取,他就算再不满也没招。 “都说贱名好养活,可我丫的也没见到好养活到哪去哎。” 郑三蛋‘呵’地朝地上吐上了一口浓痰,又想到自己劳累了整整整整一天,还得像根柱子一样杵在这守夜他的怨气就越发地大了起来。 当然,和名字一样,他也不敢埋怨周游——在他们这些镖师看来,那可是陆地上的仙人,现世中的菩萨,如果埋怨他可是会遭天谴的——所以说,他也只能将满腔怨气发泄到卢修远身上。 不过他倒也不会傻到去指着鼻子当面骂。 不,这绝不是说他怂,也不是说他怕卢修远了,只是他最近嗓子出了点毛病,而且大人有大量,不屑于和这家伙计较而已。 所以郑三蛋只是左右回顾一圈,确定所有人都已经入睡,这才用蚊子般的声音咒骂道。 “狗日的王八蛋,半夜闲着无聊消遣你乃公,迟早你得头顶生疮屁股烂光,也怪不得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生不出儿子.” ——不过说到儿子,不知为何,郑三蛋又想起前些日子老家给他捎过来的一封信。 他不识字,信是让卢平帮忙读的,内容倒是很简单,不过是说乡里有个寡妇已经守贞三年,婆家打算放人了,如今正准备再嫁,问问郑三蛋是否有意愿会去相个亲 有意愿? 开什么玩笑! 单身三十年的郑三蛋当时就跟卢修远请了辞,只可惜这混蛋长着人脸不干人事,居然说如果他走了,这趟镖的镖金就没他份了! 这还有天理吗?有王法吗? 最后郑三蛋只能捏着鼻子走完这趟镖,然后挨了一路的出生入死——不过现在也总算是结束了。 想到那小寡妇可能的柔媚身姿,郑三蛋不由得哼起了戏词。 “轿起三声炮响如雷震,,轿起那轿夫们喊号声哎,轿起那九天仙女临凡尘,轿起那状元郎迎亲人” 只可惜整段戏他就记得这几段,翻来覆去重复的全是这句话。 随着夜色的渐深,本来已经停了的雨又突然下了起来,虽不大,但淅淅沥沥的格外催人入眠。 郑三蛋就那么坐在椅子上,感觉眼皮渐渐沉重,哼着的戏词也慢慢变得轻微,就在这雨声之中,他慢慢地闭上了眼。 不多时,鼾声响起。 —— 在迷迷糊糊中,郑三蛋总感觉自己似乎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地方昏暗无光,长满树木和杂草,看起来就像是山林中的某一处。 此时仍是黑夜,一切都显得是影影绰绰的,就仿佛有无数的鬼怪藏匿于其中一般,只听到风声呼啸过耳边,亦如同妖魔的尖啸。 郑三蛋迈着蹒跚的脚步,踏着烂泥地,一步一步的缓慢前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只是完全在顺着本能而前行。 渐渐地,植被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岩石,脚下踏足的也不是溃烂的泥土,而是变成了长满青苔的台阶。 但周遭的感觉非但没有好上一点,反而更加的诡谲了起来。 草木的味道,雨水的湿润,一切的感觉都缓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恶心到极点的腥甜气味,郑三蛋想要吐,然而却根本吐不出来,那脚步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无比沉重,可他仍像是被操纵着一样,身不由己地向前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 郑三蛋来到了一个地牢之内。 就在他的周围,十几个和尚正呆立在铁笼中,每个人的脚下都带着沉重的镣铐,但脸上全都面无表情,只是呆滞的望着前方,就像是一堆风蚀的雕塑一般。 郑三蛋仍然走着。 终于,他来到了路途的尽头。 那是一尊地藏王菩萨的雕像,高逾三丈,通体漆黑,然而上面却不是什么慈悲亦或者愤怒,而是彻头彻尾的疯狂。 此刻,他仰视着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菩萨也正凝视着他。 然后,佛像的嘴唇微动。 话语轻启。 如巨浪般的惨叫,当即铺面而来。 “——杀了我啊啊啊啊啊!!!” —— “.郑.” “.三.” “.三蛋” “.郑三蛋!!!” ——在不耐烦的呼喊中,郑三蛋猛然惊醒。 惊恐的双眼望着上空,身体在极端的恐惧下不住颤抖,却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好半天后,那滴溜乱转的眼睛才勉强聚焦。 首先映入他瞳孔的,是一张满是怒气的脸。 迟钝的大脑足足反应了几十秒,郑三蛋才终于辨认出这是谁。 “.卢镖头?” “咳哼。” 卢修远干咳一声,然后说道。 “我说郑三蛋,招呼半天都不见你醒,你这睡眠质量可真是挺好啊?” 听着那明显在嘲讽的话语,郑三蛋终于理解自己是在哪里。 就见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带着满脸的惊慌,惨叫着,一把拽住卢修远的衣领。 “卢镖头,你听我说——” 奇怪,自己要说什么来着? 郑三蛋一下子便呆在了那里。 反倒是卢修远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他一把拍掉郑三蛋的手,然后说道。 “不是,郑三蛋,郑老屁,你到底发什么疯?守夜时睡大觉也就罢了,怎么好好的开始闹起疯病了?” 郑三蛋一时没有回答,他只是茫然的站着,想要从脑海中掏出某些景象,却始终想不起分毫。 见他这副德行,卢修远也没法再说什么,他叹息一声,拍了拍郑三蛋的肩膀。 “算了算了,老郑你这几天可能也是劳累过度,做噩梦了,找个地方去歇着去吧,今晚守夜也用不到你了,我和平儿俩人各多熬半个时辰就是了” 剩下的话语郑三蛋没有听清,他也没有回答,仅是摇摇晃晃地转过身,走到屋内,然后一把拉上了房门。 只留下卢修远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半晌后才摇摇头。 “这什么毛病哎” (本章完) 第165章 慈恩(二) 第165章 慈恩(二) 正午,慈恩寺的某处。 “道长,你听我说,我觉得现在队伍里的气氛是越来越差了。” 走在萧索破败的长廊里,卢修远突然说道。 “什么?” 周游收回正望向雨幕的目光,有些摸不到头脑。 今天他本来是想去拜访一下那名了尘主持的,顺便看看能不能套出点那些‘天魔’的信息,谁想到冒着雨刚到地方,对方屋子里的沙弥却说主持去后山修法去了,一时半会根本赶不回来。 白跑一趟的周游只能转头回返,准备继续参研那《苏悉地羯罗经》,结果中途正好遇到了探头探脑,不知道想要干啥的卢修远,不而在一番交流后,他的行程莫名其妙的就从‘回屋看书’变成了由‘卢修远做向导,好好地参观一下这个寺庙’了。 “道长,我是说咱镖局里的气氛问题。” 卢修远叹息一声,而后说道。 “这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这一趟镖结束后,镖师们好像都有了散伙的心思,干啥活都心不在焉的,像是郑三蛋那家伙,甚至都大白天的都开始梦游起来了” 卢修远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半天,然后才想起自己这样似乎有些失礼,连忙一拍脑袋,说道。 “呃,实在不好意思,让您听我废话抱怨了——对了,道长,你刚才想问我啥来着?” 周游倒也没在乎他刚才的那点唠叨,只是继续自己之前的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挺好奇的,你看这寺庙原先应该是挺繁华壮观,怎么现在” 周游轻轻拍了拍旁边的梁柱。 他并没有用什么力道,但是木屑却忽然纷飞,在那朱漆之下,里面赫然已经被蛀得千疮百孔。 “——变成这副德行了?” 听到这话,卢修远突然露出了个别有深意的表情。 “道长,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别看这慈恩寺现在是这副破败不堪,眼瞅着就要废弃的模样,但你只要往前推它个四五十年,这可是全利州.不,应该说是在全国都算得上有名的大寺。” 此时此刻,这位谈性似乎也上来了,其笑着诉说道。 “他们寺里虽说主祭的是地藏王,但实际上修得却是虚空藏菩萨的法门——要知道这可是掌管财富的菩萨,所以寺里的僧众也都是敛财有方,虽然这慈恩寺只算是三山七寺之一,但论家底丰厚来讲,甚至整个利州都无出左右。” ——家底丰厚?就这模样? 虽有疑问,但周游没插话,只是一边走着,一边静静地聆听。 于是卢修远继续讲道。 “——但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对,欲取先予,这世上哪有这种轻松赚钱的好事?您是不知道,这慈恩寺修的法门是有大问题的,虽然能让财运滚滚而来,但是寺里修行的僧人只要年过三十五,就会在某一天的夜里突然暴毙,而且浑身上下的骨骼筋腱都会被莫名的抽走——那死状着实是惨不忍睹,甚至都传这就是虚空藏菩萨取走的‘代偿’。” 听到这里,周游终于忍不住开口。 “那按你这么说,这慈恩寺三十五岁就必死,怎么可能还有人过来当和尚?” 卢修远顿时笑了起来。 “其实原因很简单,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穷’字而已。” 看着周游有些明了的表情,卢修远的笑容是越发的神秘。 “这利州本身就不是什么富饶之地,一路上您也见到了,田里很多人甚至连衣服都穿不起,如果再遇到灾年的话,那更是饿殍满地,白骨千里——但只要来这慈恩寺里出家当和尚,无论是谁,无论当初是什么身份,这人都可以在付出‘代偿’之前享尽荣华富,甚至说女人和肉食之类的都不无不可。” 一次性说了这么多后,卢修远稍微喘了口气。 “——其实对于很多数人来讲,享受他个十几年总比穷苦半辈子强,更别说遭了灾时的难民了。靠着这种收人方式,这慈恩寺最多的时候甚至有上千僧众——虽然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没有亲自见过,但听我老爹说,寺里每日焚的香甚至能够遮云蔽日. 周游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是经历过太岁副本的,也知道这些卢修远所言皆实,不过他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问道。 “不对啊卢镖头,按你说到,只要修了这法门,人就只能活到三十五,虽然底层可以用穷苦人士补充,但高层的也只能活到这个岁数……这寺里的法统就不怕绝了?” 卢修远怔了一下,接着陡然大笑了起来。 “道长您真是说笑了,寺里的大和尚们又怎么可能修炼这种法术?他们只需要把财运换来的金银分出去一小部分,然后坐享其成就可以——反正这天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肯卖命的穷苦人。” 他脚步停了下来,然后些感慨地同样拍了拍身旁的柱子。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模样嘛这就是这故事的关键点了——就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就在这慈恩寺的山门前,有个像是叫子般的游行僧跪倒在地,请求寺里能够让他挂上几天单,吃上一顿饱饭。” 听到这话,很自然的,周游便想到了刚到寺里时见到的情景。 “是那个地藏王菩萨旁边的金身塑像?” 卢修远笑着点点头。 “没错,就是那个。” 只是停顿片刻,他又说道。 “这位在当年可是被誉为再世活佛的存在,仅仅用了几年的功夫,就从一个叫子登上了慈恩寺的方丈之位,之后为了报答寺里的恩情,他便开始着手净化寺里的法门。可惜当时整座寺里都找不到几个支持他的——但就算仅凭一己之力,那高僧也成功完成了净化,而慈恩寺的法门也由此根除了污染,变为了一个中正平和的修行之法……但是嘛……” 说到关键处,卢修远陡然拉了个长音。 “只是谁也没想到啊,就因为这么天大的一个功德,这位高僧却成为了众矢之的喂,你干什么呢!长眼睛没有!” 卢修远好不容易能在周游面前长长脸,刚想学那些说书先生一样起个升调卖弄一下,结果突然间,却差点被一名匆匆走过的僧人撞了个趔趄。 还未等他再说什么,那僧人就慌不则忙地弯下腰,匆忙道歉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贫僧刚才没看到路,施主实在对不住” 那僧袍下的躯体瘦弱到了极点,乍一看去就和竹竿一样,脸上也尽是浓重的倦意,似乎已经几天几夜都未曾休息。 见到这人都这幅德行了,卢修远也没法和他计较,只是拍去身上沾上的雨水,挥挥手,闷声说道。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下次你注意点就是了。” 僧人连忙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不过,就在离开前,他忽然又说了一句。 “施主,您说错了一点,当初不是‘没几个人支持’,而是全寺上下都在反对,但就算如此,那高僧也顶着那些明枪暗箭,孤身一人净化了法门,只为今后不再有人因为那些贪欲而惨死。” “是吗.但我听说不对,你这和尚,干嘛偷听别人说话啊!” 卢修远恼怒下想抓住那僧人,谁想到对方脚步出乎意料的快,只是在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长廊的另一边。 “……现在这帮和尚啊,一个一个的,真他妈的是世风日下。” 卢修远无奈地收回手,刚想感慨两句,结果一转头,却见到了某人正盯着僧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额周道长,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 周游并没有移开目光,仅是随口说道。 “对了,卢镖头,你记不记得,之前给咱们带路的那个沙弥曾经说过,寺里的僧众都去后山禁食修法了,如今寺中只剩下了他们这些沙弥和主持?” “是吗?”卢修远挠了挠头。“我当时也没注意,不过就算禁食修法但也没禁足啊,说不定他是有什么事来找主持的呢?” 周游眯着眼睛又看了一会,却未再说什么,而是又继续问道。 “——卢镖头,那继续咱们刚才的话题吧,那高僧最后怎样了?” “怎样了……哦,我刚才说到众矢之的了吧?那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法门诅咒虽然消失了,但那带来财运的效果却也没了,这全靠财运支撑着的慈恩寺自然而然地就衰落了下来,至于那高僧嘛也在群情激奋下被逼的孤身出走,大概早就——” 卢修远露出了一个半是可悲,半是讥讽的笑容。 “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吧。” (本章完) 第166章 慈恩(三)(4000字大章) 第166章 慈恩(三)(4000字大章) 傍晚,回来时,院子里正准备着晚饭。 卢平此时正灰头土脸的吹着灶台,缕缕青烟从其上升起,也带来些许肉汤的香气。 见到周游二人的身影,这小子匆匆撂下手中的吹管,然后急忙跑了过来。 “师傅,老叔,你们回来了!” 周游还没说话,卢修远就先有些疑惑的开了口。 “我说卢平,咱队伍里的肉干都快吃完了吧?你从哪炖的肉汤?而且” 他抽了抽鼻子,说道。 “这味也不像是那堪称盐砣子的玩意啊,反而更像是松鸡?” 卢平立马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 “真不愧是老叔您,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这鼻子可真是灵的很,没错,今天晚饭炖的就是松鸡,还加了点我找到了蘑菇。” 听到‘不愧’二字,卢修远一开始还自满地揪了揪胡子——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照着卢平脑袋瓜子就来了一下。 “呸,你这是在骂你老叔是饭桶呢啊?还有这松鸡哪来的?你是不是又偷人家鸡去了!” 卢平捂着头,当场就叫起了冤。 “不是,老叔你和师傅这天天打我头,迟早得把我打成傻子的——还有我偷什么鸡啊?老叔你想想,这寺庙里哪有人养鸡啊?这是我刚才去后山挑水,意外抓到的猎物!” “那还差不多等等,后山?妈的井里不就是有水吗?你去后山挑个蛋啊,我看就是你这丫的闲不住,偷溜出去想玩——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卢修远撸起袖子就打算动手,卢平也是机灵,当机立断地朝着周游身后一躲。 “师傅救我!” “好了好了。”周游连忙拦住想动手的卢修远。“小孩子贪玩点很正常,之后我告诫他一下子就是了,镖头你也就别动手了.” 卢修远怒气冲冲的看了卢平半天,这才放下手,恨恨说道。 “今天看在道长份上我就绕了你一回,下次如果再让我抓到你我他妈非得.” 然而。 还没等他狠话放完,一个眼窝深陷,面容憔悴的镖师就凑了过来。 “镖头,您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想找您,这个您看.” 卢修远朝着卢平做了个警告的眼神,这才跟着那人离开。 卢平则是没有丝毫反省的意思,他对那俩背影做了个鬼脸,接着从周游身后钻出,跑到了锅前,顶着那热腾腾的蒸汽舀出了一勺鸡汤——其中还带着一个硕大的鸡腿——然后献宝似地端到了周游面前。 “师傅,你尝尝,这是徒儿特地打下来孝敬您的,纯野生松鸡,鲜得很!” 周游摸了摸卢平的脑袋,接过了那碗汤,但视线去不由得飘向那两人离开的方向。 ——这是那个郑三蛋?怎么几日没注意,人就消瘦成这样了? —— 另一边。 郑三蛋带着卢修远走到了院子中的一个角落里。 看着那走都快要走不稳的步伐,卢修远皱紧了眉头,说道。 “老郑,你身子骨不要紧吧?如果实在不行我去求求主持,看看他能不能给咱们点药,我看你现在的样子.” 结果,郑三蛋忽然转过头。 那一刻,卢修远的言语当即止住,甚至整个人都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其中满是血丝,眼白已经占据了绝大多数的部分,整个眼球都在不规律的乱转,乍一看去就仿佛则人欲噬的魔怪一般。 “你这是——” 卢修远刚想说些什么,但郑三蛋忽地一眨眼,所有的异像便尽皆消失。 再望时,只有一双疲惫无比的眼球。 “.怎么了,卢镖头?” 卢修远用力揉了揉眼睛,但看到的依旧只是这副景色。 妈的,看来自己也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他咳嗦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然后道。 “没什么,老郑,你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那郑三蛋似乎有点体力不支,微喘着说道。“主要是我已经歇了这么多天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再让别人顶着,想着镖头你是不是可以给我排班了.” 卢修远看着那苍白如纸的脸色,直接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老郑,你就先歇着吧,我和卢平多顶几天没关系的,反正再过一段时间雨停了,咱们也就可以下山了” 然而郑三蛋只是咧开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似乎是在笑,但嘴角却是往下弯,就如同在哭诉一般。 “卢镖头,我只是想转换下心情而已,最近晚上实在睡不着觉,就想着值个夜岗,然后在白天好好休息一下而已——您放心,我真的只是失眠的太厉害,只要能睡个好觉就会好起来的。” 卢修远看着那张已经变得有些恳求的脸,最终还是点点头。 “那就依你吧,不过有什么事记得说,镖局里的人和道长都会帮你的。” —— 是夜。 郑三蛋呆坐在椅子上,茫然而无言。 仅仅几天的功夫里,他整个人就已经消瘦到跟竹竿一般。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不是说伙食实在太差,也不是说困在这寺里出不去,更不是同伴那一日更甚一日的抱怨——这些对他来讲根本连屁都算不上,真正让他害怕的,只有那日复一日,从不间断的噩梦。 那种恐惧就如同无形的枷锁,始终不曾间断的缠绕在他的背脊。 然而,就算已经快被折磨的发狂,郑三蛋却仍然不知道那噩梦是什么。 每次醒来之时,他都会感觉冷汗浸透全身,就连枕头和被褥上都是湿漉漉的,那就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梦魇攀附在身上,又好似有那最为恐怖的东西不断纠缠,让他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宁。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 每次郑三蛋醒来之后,他所能看见的都只有那熟悉的天板,只是清楚自己是又做噩梦了,但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想不起来。 噩梦的经历,噩梦的内容,噩梦中的恐怖,所有东西都像是被人为摘除掉了一半,每当回想起都只有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感觉郑三蛋快疯了,郑三蛋同样感觉自己也已经快疯了。 但他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 现在自己的状态,必然与这个寺庙有关。 所以如今他的想法也很简单。 他打算逃。 必须得逃。 今天对卢修远提出的重新守夜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需要趁着夜色离开慈恩寺,至于什么警告镖局中的其他人.自一开始就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说到底,镖局里的人数还是实在太多,目标也太大了,与其跟着他们一起走被暴露,不如自己孤身潜逃,还能够安全一些。 此刻,已经是子时到丑时之间。 正是万籁俱静,生灵入眠的时候。 在他的感觉中,镖局中所有人也都沉入了梦乡。 于是郑三蛋无声无息的走进自己的屋里,把早已准备好,而且不多的行礼打包好,然后又拱着身子钻到了床底下,拿出了一个颇为沉重的袋子。 那是这趟镖的镖金,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分了下来,郑三蛋就算忘了所有玩意,他都不可能忘了这个。 背起行囊,系好金银,郑三蛋推开房门,朝着天空忘了一眼。 大约是这几日下的实在太多了,那漫天的雨云终于散去,苍白的月亮高高悬挂于天际,将凄冷的光芒无差别的洒向一切。 不过在临行之前,郑三蛋忽然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他倒是不知道是否需要通知周游一声。 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曾经救了自己命的恩人,一路上也对自己多有照拂,而且以这人的本事,如果他肯同去的话,自己这逃亡的路上也能安全不少. 不过很快的,他就摇了摇头。 ——人自有福祸,现在保住自己命就得了,何苦又去管别人。 更何况以道长他的能力,应该.不,一定能平安无事的,也用不上自己提醒不是? 找到了完美的借口之后,郑三蛋当即便匆匆地拔腿开溜——之前众人和主持谈话时他也在身边,也想要下山只能从林子里走。 卢修远这白痴担心全队的安危,始终都不敢走这条路,但他郑三蛋可不怕这个——他又没那么多的行李需要携带,也不用拉什么驴车,从小还从山林中长大,如果只是孤身一人的话,他完全有信心能够平安下山。 随着脚步的行进,寺院的景色渐渐褪去,翠绿的迹貌逐渐出现于眼前,高大而扭曲的树影遮蔽了月光,也让林地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 但郑三蛋的速度仍然丝毫不减。 不知为何,明明周围已经是漆黑一片,他却是看的无比鲜明。 脚踩在烂泥地上,发出‘啪叽’的响声,如油脂一般的触感粘黏在脚上,带来一阵又一阵恶心至极的感觉。 郑三蛋浑然不觉。 即将逃脱噩梦的欣喜已经占据了他全部脑海,让他丝毫管不上别的东西,那满是疲倦的脸庞越发的狂热,眼神中也越发变得鲜红而又明亮。 他就这么稳步向着山林深处走去,没有辨识方向,也没有明确目的,但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呼唤着一般,指引着他走向某个方向。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 林地的景色又一点点的消失,很快的,所踏足的,又重新变回了了人类的造物。 陈旧的台阶蜿蜿蜒蜒,不知通向何处,只能见到阴影不断向着深邃的山体中蔓延——不过起码有一点任谁都可以明白。 ——这台阶是逐渐升高,绝不是所谓下山的路途。 然而。 一心想要逃脱的郑三蛋仍然像是无知无觉般,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 踏着湿滑的台阶,他便来到了一座山门前。 门很普通,就和那慈恩寺那朱漆的庙门一样,不过这扇门是卡在山体之间,而且上面还悬挂着一把黄铜大锁,看起来也有些年月了,早就已经是锈迹斑斑。 郑三蛋伸出手去,但还未等他触碰到什么,那锁头便砰然落地。 “哐当!” 一声巨响。 而在这个声音之下,郑三蛋那浑噩的意识终于稍微恢复了一些。 他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茫然无措起来。 ——等等,我在干什么? ——我不是要下山吗?又为什么会到这里? 但所有的问题却得不到任何的解答,反而在些许无形力量的驱使下,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然后,就仿佛重复过无数次一般,用力将那扇锈迹斑斑的门推开。 下一刻。 某种腥甜而又恶心的味道涌入口鼻。 郑三蛋的胃里顿时一阵翻滚,今天吃的鸡肉涌上喉咙,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 但是,却吐不出来。 甚至说,他连吐的举动都做不出来。 时至此刻,在进入这个山洞的同时,郑三蛋也已经如同人偶一样,彻底失去了对于全身上下的掌控。 于是脚步继续。 穿过黑暗的甬道,走进一个潮湿而又沉默的房间,周围悬挂着的火把噼啪作响,虽然并不能说得上是明亮,但也足够映照出周围的景色。。 那是一片铁笼。 血迹斑斑,满是锈痕的铁笼。 事到如今,郑三蛋也终于想起自己这是在哪了。 ——每个夜晚,每次睡眠,他都会踏着同样的脚步,带着同样的恐惧,一次次的来到这里。 所以说,现在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郑三蛋睁着血红的双眼,环顾身旁。 然而,和他记忆中不同。笼子中那宛若石雕般的僧侣已经少了大半,只剩下几个还在呆呆地望着前方。 然后,在下一刻,他就身不由己地走过这间牢房。 不过郑三蛋已经知道自己即将去向哪里。 ——仅仅是几分钟后,他终于来到了尽头。 正如同梦中那样,一尊三丈多高的黑色佛像正屹立在那里。 只不过和梦中不同,此时此刻,在那尊漆黑的佛像之下,还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火把的光芒微微摇晃,也照亮了其中一人的脸。 郑三蛋认得这人。 那是曾经慈眉善目接待过他们,也是这个慈恩寺主持的 了尘和尚。 感谢懿粒傻白的1000点打赏。 ps:昨天一个失误,把未修的稿传上来了,现在已经更正,实在抱歉。 ps2:起点机制,有些时候修改段落会把这个段落的段评一起删了,如果老哥们的评论被误删了麻烦谅解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167章 慈恩(四)(4000字大章) 第167章 慈恩(四)(4000字大章) 此时此刻,除了郑三蛋以外,佛下还有三个人。 一个是了尘,仍然慈眉善目,满面笑容,就好似是初见的模样。 一个是名跪在地上的和尚,神色呆滞,双手合十,呈礼佛状。 最后一个是个披着个黑斗篷的人,看不清具体相貌,此刻正俯身于那个和尚身后,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半晌,了尘才缓缓开了口。 但并不是对郑三蛋,而是对另一个人。 “我说老鬼,咱们这好像有客人来了,你就不知道迎接一下吗?” 那个斗篷人手上的活计未停,反口就给呛了回去。 “了尘,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呢吗?而且这家伙是你勾引来的,你自己解决就是了,找我做甚?” 于是了尘只得轻叹一声,接着仰起头,看向郑三蛋。 “那算了,还是我打招呼吧——郑施主,此行也真是有劳了,让您费这么大功夫亲自将自己送上门来,老衲我在此深表感谢,也希望在今日之后,施主的真灵能够升上西天的极乐世界,陪伴在佛祖身边,静享安宁。” ——他在说什么? ——他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些人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纷乱的思绪涌上脑海,却根本得不出任何答案,郑三蛋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脸的恐惧和骇然。 见状,了尘笑了笑,又转向旁边的斗篷人。 “看来我们的客人对这里还有些不太习惯——老鬼,你要不帮上他一把?毕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一门可是非常专精于此道的。” 斗篷人冷哼一声,未理会了尘夹枪带棒的言语,只是将注意力专精于手上的活计中。 于是洞窟间一下子变沉默了下来,只有黑色的佛像带着疯狂而绝望的脸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生。 三人尽皆无言。 良久,那个斗篷人似乎完成了一个阶段,拉住那和尚的身体,将其转了个身。 然而。 在看清和尚脑后的那个瞬间,郑三蛋当即就是双眼圆睁,目眦欲裂。 无他。 就在他眼前,就在那和尚的后脑勺中,密密麻麻的空心针正插在上面,从痕迹间来看,那针头恐怕已经穿透了颅骨,直达脑髓之间。 郑三蛋想要惨叫,却是根本叫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骇然的景色,浑身都不住地开始颤抖了起来。 了尘就站在那和尚旁边,脸上非但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反而乐呵呵地说道。 “无论看了多少遍,你们的灌顶之法都是繁复的紧啊,我看别的密宗都是动动手指念几句咒就能解决,怎么到你们这就得费这么大的功夫?” 听到这话,斗篷人终于抬起脑袋,斜了尘一眼。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那些粗制滥造的玩意怎么可能和我们作对比?要知道这可是菩萨亲手赐下的法门,他们那种只能说是洗脑腐化,时间一过就会自行解开,而我们则是彻彻底底的移形换质,双方的差距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见到黑衣人真的有些恼了,尘只能摇头闭嘴。 不过黑衣人也没和他计较,而是按着和尚的头,反方向的向下一倾—— 粘稠的液体从那众多的空心管中流淌而出——哪怕不用说,郑三蛋也知道这是什么——于此同时,和尚那死寂呆滞的面孔中终于露出了痛苦之色,他‘嗬嗬’地鼓着喉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随着脑中液体的洒尽,最后一丝的生机也消失无踪。 最后,这个和尚便成为了一具仍然温热的尸体。 ……但这并不是结束。 只见那斗篷人又将尸身重新扶起,从旁拿出几只满是恶臭味道小碗,用手指在其中沾了沾舔了舔,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他将碗对准空心管,将其中恶臭的汁液灌进了和尚那空无一物的颅骨之中。 几秒后,不可思议的情景陡然发生—— 只见那断了气的和尚突然像是活了一般,身体倏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脸上的青筋暴起,嘴巴长大到了极限,似乎是当即就想要挣扎而起! 但就在几秒后,动作又忽然停了下来。 郑三蛋眼睁睁地看着那僧人从上到下,仿佛蜡油一般开始融化,转眼间红的白的便流了一地。 然后,从自进山洞以来,便一直缭绕不去的腥气味骤然间浓重了起来。 ……到如今,郑三蛋总算知道那味道究竟从何而来了。 可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根本无计可施。 僧人的躯体很快全部化光,只留下一个深红色,不断跳动着的卵鞘。 几分钟后,一只手猛地从其中破壳而出。 接着,是头颅,身子,以及腿.不多时,一个光溜溜的孩童就从其中钻出,然后朝着斗篷人低头拜下。 “新生之儿,拜见上师。” 那表情是如此的活灵活现,就如同一个真正的活人一般——如果不是他脸上还长着几根昆虫的节肢的话。 斗篷人伸出手,按在了那孩童的头顶,颂道。 “吾法灭时譬如油灯,临欲灭时光更明盛,于是便灭。吾法灭时,亦如灯灭,自此之后,难可数说” 在经文之中,那孩童身上最后一点异类的痕迹都逐渐消失,再望时,只有一个朱玉圆润的沙弥跪在地上。 然后,斗篷人再次开口。 “你已受我等灌顶之法,前尘往事与你再无瓜葛,我现在赐你法号本愿,今后就好好侍奉在菩萨坐下吧。” 那沙弥虔诚拜下。 “本愿谨遵上师法旨。” “行了,也不用客气了,你先去把这身粘液血污洗净,找个僧袍穿上,然后再去找你的师兄们,他们会告诉你之后应当怎么做的” 简短的吩咐完,看着那沙弥领旨远处,斗篷人这才将视线投到此地的‘客人’身上。 明明依旧看不清他的样貌,但郑三蛋依旧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那感觉很难形容,如果非得说的话,就只有一段话。 被恐惧本身所注视。 没理会郑三蛋那已经濒临崩溃的神情,那斗篷人转过头,对了尘说道。 “这个家伙你打算怎么办?你那净空入梦法只能引诱心智不坚定之人,像是这种家伙根本够不上灌顶形蜕的资格,又不能让他回去,所以说” “杀了他?” 言语十分平常,就像是在问今晚吃什么一般。 听到这话,郑三蛋的裤子当场便渗出了一大片湿痕。 谁料那了尘摇摇头,用依旧慈祥悲悯的声音,对这那斗篷人说道。 “老鬼,你这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能让他这么干净利落地得到解脱?” 斗篷人只是撇了郑三蛋一眼,然后随口道。 “那你说该如何?这家伙又不是寺里的和尚——毕竟能在你这破寺里熬到现在的,无一不是穷且益坚之辈——可像是这种家伙也就这身肉值钱点了,要不把他扔去喂虫子哦不对,是那帮沙弥去?” 然而了尘又再度否决了他的提案。 “老鬼,这么好的一个人,难不成你就打算这么浪费了?” 被三番五次的顶了回来,斗篷人顿时有点恼了起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应该咋处理吧?” 了尘淡然说道。 “其实事情很简单——如果我没记错的,你重塑法身的东西还差了几件吧?” 斗篷人愣了下,然后将目光斜向郑三蛋。 “确实还差几个,缺了一个肝,一个肺,一段肠,一个胆,你是说” 了尘陡然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废这么大的功夫把这些镖局诸人留下来?不就是寺里的和尚不够了,现在又在搜捕正德,没法去抓平民百姓,而他们恰巧送上门了不是?” 斗篷人盯着郑三蛋,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也是,虽说心智不行,但是常年走镖下的肉体却是不错……但问题是这也太冒险了,换内脏的时候我会衰弱不少,我之前也说过了,那个道士” 了尘忽然出言打断。 “何必担心,等到菩萨降世,他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翻了天去——何况根据我手下的情报,这道士之前也就杀退过几波杂鱼而已,实力并不强,只是有把能够盈满煞气的宝剑——老鬼你之前恐怕也是因此产生了错觉。” 斗篷人思考了一会,最后还是法身将成的诱惑下,顺从了了尘的建议。 他甩去手上仍然粘连着的粘液和油脂,一步一步地朝着郑三蛋走去。 不过就在他临近那颤抖的身体时,了尘又远远地开了口。 “别直接弄死了,哪怕他没法灌顶也先做成傀儡再说,我之后还需要他潜伏进那个镖局里——毕竟你说的也是,那道士确实是个意外因素,在菩萨降世之前,还是先做点保险吧。” 斗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仔细观察着郑三蛋,然后抬起了脑袋。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面容也终于显露了出来。 郑三蛋脸上的哀求瞬间凝滞,他看着那张脸,眼睛越睁越大,通红的血丝之间,已经只剩下的彻头彻尾的恐惧。 下一刻,他开始用力挣扎了起来,其程度之剧烈,甚至连那无形的操纵都难以限制住。 “不,不要.我求求您了,不要——” 斗篷人你干枯如柴的手放到了他的脑袋上。 于是,所有的抵抗都停了下来。 面对着郑三蛋那恐惧到极致的脸,那斗篷人伏在他耳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别害怕,千万别害怕,这只是菩萨对你的赐福而已,等你再一次醒来之后,整个世界都会对你变一个模样,你将真正的开悟,明了这世间的一切.” —— ——周游猛地睁开眼。 下一刻,他的手就握住断邪,直接翻身而起。 自从那个芒村之后,他就一直剑不离身,就连睡觉都都要放到手边。 毕竟从点苍戒中拿出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虽然很短,但如果真遇到密宗的人来突袭,这么点的功夫已足够致命。 握紧剑柄,做出随时都能够出鞘的姿势,周游也没换上外套,就这么直接向外面走去。 然而一开门,迎面便撞来了一个人。 ——敌人? 断邪自行划出些许,露出凄冷的锋芒—— 但旋即,周游就拍了拍断邪,让其重新入鞘。 并不是敌人。 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仅是一张早已十分熟悉的脸。 ——卢修远。 此时此刻,那张总是带笑的脸上却是无比的慌张,只见他的眼神闪烁,手还一直在抖,明显已经无措到了极点。 眼见得这位就要仰身倒地,周游一把拉住了对方。 “卢镖头,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有什么敌人打过来了?” 撞了一下狠的卢修远迷迷瞪瞪地抬起头,然后便看到周游那张淡然的面容。 他呆滞了数息,接着直接攥住周游的衣服。 “道长,祸事了!” ——不是,真有人打过来了? 周游先是扫了一圈周围,见得没有任何打斗的样子,接着才轻轻拍了拍卢修远的肩膀,安抚道。 “什么祸事了?我说你也别着急,越着急越乱套,先深呼吸一下,把事理明白再说。” 卢修远闻言也发觉自己状态不对,他连吸几口气,继而道。 “道长,您应该记得郑三蛋吧?就是那个整日在队伍里偷奸耍滑,也是我最近和您说状态不太好的那个.” 周游想起昨日瞥见的那张无比憔悴的脸,点了点头。 “知道,怎么了?” 卢修远用力一拍腿,说道。 “——他人失踪了啊!” 这回没等周游再问,他便直接继续道。 “他昨天不是主动要求排上值夜的班次吗?当时我看他说的情真意切,也就一时心软答应他了,谁想到今天接班的师傅刚过去,却突然发现人失踪了——守夜的那张凳子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周游打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只是人没了的话,也可能只是有事出去了下,你们去找了没有?” “找了,怎么能没找!”卢修远焦急道。“我一开始觉得也是这个理,所以也没敢惊动您,直接让人去周围找了一圈,结果根本见不到一个人影——而且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过,这寺里可能有风险,让所有人尽量都别出这个院,所以他人又能去哪啊?” 看着已经开始用力抓起头发的卢修远,周游忽然说道。 “那这人出没出现过什么异常?比如说和平日里大相庭径的举动之类的.” “异常?”卢修远愣了下。“他倒是说过这几日一直在做噩梦来着,但问噩梦内容他又始终不说,镖局里其余人都以为他又是想偷懒了,至于别的.” ——一双满是血丝,不像人类的眼珠忽然闪过他的脑海。 在犹豫了一会后,卢修远才说道。 “道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在昨天.”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请问一下,卢镖头和周道长在吗?我家主持有请。” (本章完) 第168章 提醒 第168章 提醒 “我在——” 出于习惯,卢修远先应了一声,但周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接过话头。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有点事,麻烦先等一下。” 门外沙弥的声音停了一下,接着说道。 “可是主持.” “——我说,先等一下。” 门外的声音就此停止。 然后周游才转过头,对卢修远说道。 “那么镖头,咱们继续吧,之前发生了什么?” 卢修远像是有些不认识般看着周游,然后才小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时我就看到” 他把当时所见所闻又复述了一遍,而在听完之后,周游也陷入了沉思。 他以前听过这种。 就在太岁剧本里,他师傅——也就是毒心老道曾经说过这种状态,是为离魂之症,通常为‘尸狗’‘伏矢’两魄离体所导致的,这样也能解释的了那郑三蛋状态为什么如此萎靡——随便谁三魂六魄丢了俩都会变成这德行。 但问题也来了——他到底是咋丢的? 周游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是撞煞还是被人做法了……且为啥之后他人又突然失踪了,难不成已经被害 然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卢修远突然出声提醒。 “那个.道长,主持好像还在等着咱俩呢.” 周游吐出一口浊气,然后道。 “让那小师傅进来吧,正好,咱们也去问问主持,看看他那面是否见到人了。” 房门打开,一个面容清秀的沙弥正侍立在门外,在见到二人时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请问施主办完事了吗?如果不麻烦的话,还请随我来一趟,关于各位下山的事宜,主持想找各位商量一下。” 说话不急不缓,丝毫见不到刚才被拒绝和等待的怨气,平和的就像是一位得道多年的高僧一般。 —— 半柱香后,讲经堂。 “失踪了?” 了尘主持也是一脸的愕然。 接着就见他挠了挠自己那光秃秃皱巴巴的头,然后说道。 “这山里也没什么野兽之类的东西,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失踪了?施主们在没在周围找过?” ——一样的言语,一样的说辞,听闻这话,卢修远眼神一下子就黯了下去。 不过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对了尘说道。 “主持,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看能不能让寺里的僧众帮忙找找?毕竟我们镖局里加起来总共就这些人,里面还带着一个孩子,实在找不了太远.” 了尘主持依旧是那种慈眉善目的模样——自相遇以来,周游就没见过他有过别的什么表情——然后柔和地回答道。 “无妨,等下我就吩咐下去,让寺里的沙弥去找找,如果实在人手不够,后山那群正在禁食修法的僧众我也可以招呼过来,让他们陪你一起去找人。” 卢修远此刻感动得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嗫喏了好一会,才憋出两个字。 “主持.” 了尘只是摆摆手。 “这点小事就不用说什么了,卢镖头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怎么着也得回报一下——对了,差点忘了,我这次找你们来其实也是有一件正事。” 卢修远感激地回道。 “主持您请说。” 了尘笑眯眯地说道。 “卢镖头,之前我不是说过,等雨停了我们寺里就去把路疏开嘛?本来按照往年来讲,这雨可能还得持续一段时间,没想到最近几天菩萨保佑,雨势居然小了不少,虽然没彻底停下来,但好歹能干活了,所以就通知镖头一声,再过个两三日你们就可以下山了。” 听到这话,卢修远顿现狂喜之色。 这几天他一直在发愁,生怕密教的人追上来,没想到现在居然有机会能提前离开了—— 但旋即,他又想起了什么,脸上再度浮现出愁苦的神情。 “主持,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在怎么着都得找到郑三蛋再说别的,毕竟是我把他带出来的,无论是活是死,哪怕是一具尸体我都得把他带回去.” 了尘似乎有些惊讶,但最后还是体谅的点点头。 “你和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也知道镖头你的意思,这样,我现在就让人去找,反正寺里包括后山就这么大点地方,怎么都能找到” 但就在突然之间,一个沙弥推门而入,然后伏在主持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俄顷。 了尘忽然笑了笑,然后对卢修远说道。 “看起来不用了,恭喜镖头,你说的这个人.刚才已经找到了。” ——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 仍然是讲经堂。 卢修远正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 “你个龟孙子跑到哪去了!知不知道整个镖局为了找你废了多少功夫!!就为了你这点破事,老子都快要他妈的急吐血了!” 就在他面前,一身泥泞,灰头土脸的郑三蛋露出了个憨厚的笑容。 “镖头,实在对不住了,我昨晚难受的厉害,就想着去后山散散心,结果谁想到路实在太滑,一个不注意就掉坑里了.那坑又实在太深,我一个人爬不上来,直至刚才有个清修的师傅恰巧路过,这才把我拉上来” 对方都这么说了,卢修远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比起恼怒来讲,他心里还是欣喜居多一些。 ——如今人找回来了,路也快通了,跑路的机会近在眼前,又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那了尘看着这幅景象,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慈祥,他挥了挥手,让报信的沙弥先下去,接着才对众人说道。 “既然人已经找回来了,老衲之后还得为疏通道路的事情做安排,就不留各位了,还请回吧。” 卢修远连忙客气几声,然后便拉着郑三蛋走了出去,而周游看着那两个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微微摇摇头,然后提起剑,跟了上去。 但就在此时,那个了尘忽然又发话了。 “周道长,轻稍等一下。” 周游转过身,露出了个淡然的笑容。 “了尘方丈,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和尚的脸在烛光中忽明忽暗,缓缓地张开口,说道。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老衲想提醒施主一下,最近夜间不算太平,还请施主注意一下,切记关好门窗,不要随意乱走动。” 说完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了尘便闭上眼睛,再不言语。 周游看着那张无悲无喜的脸,皱了皱眉,接着躬身行了一礼。 “多谢主持,道士我……” “晓得了。” (本章完) 第169章 最后一班 第169章 最后一班 不久后。 卢修远简直是欢天喜地回到了驻地。 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招呼过了卢平。 “平儿,你不用再去找了,老郑已经回来了,没啥事。还有,今天有喜讯,你去把你偷藏的那些腊肉拿出来,晚上做一锅肉粥好好犒劳犒劳大家!” 卢平听到前半句还是高兴的很,但听到后半句在那一瞬间,小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不是,老叔,我都藏得那么隐蔽了,本来是打算孝敬师傅的,你是怎么发现的?” 卢修远顿时笑了起来。 “你觉得我是谁?我是你老叔!从小看着你光屁股长大的,我能不知道你心思?去去去,抓紧点,过几天下山后老叔给你买双倍的就是了!” 卢平不情不愿的跑开,而卢修远则笑着转过身,对周游拱拱手,道。 “那就请周道长稍等片刻,我去把其余俩师傅找回来,你有啥事找平儿就是了。” 周游笑着应下。 不过。 就在那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的时候,他又摇摇头,忽地轻叹了一声。 ——卢修远这人有小聪明,也懂得人情世故,但由于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真到关键时候又总是大大咧咧忽略一些东西。 比如现在吧,转个头的功夫,他就把刚才说的那些诡异行径给忘了个干净。 ——难不成,他觉得这回来的郑三蛋真是本人? 周游挠了挠脸,突然笑容不变地看向郑三蛋。 恰巧,郑三蛋也回头看向他。 “道长,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言行举止,所作所为,似乎都和常人无异。 ……倒也怪不得卢修远没看出问题。 但问题是吧. 周游记得,这位糙汉子可从来不会说‘请问’,他虽然尊敬自己,但说话用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不会用上任何修饰以及敬称。 而且。 此时此刻,他身上没有任何的‘人味’。 有呼吸,胸膛也有鼓动,但就是没常人应有的细微动作。 哪怕这位全身上下都挂满泥浆,这回来的一路上,周游也没见过他不适地挠一挠痒,亦或者抹上一下。 和那些沙弥一样,郑三蛋此刻就仿佛是一个被人为操纵着的木偶一般。 周游轻轻握住断邪。 ——要不,就直接在这里斩了? 但旋即,他就微微地摇摇头。 不行,得等等。 现在斩了一是会引起骚乱,而且其余镖师都没回来,容易让幕后黑手逐个击破,二是也不知道这郑师傅是什么状态,如果还有救的话自己就是错杀无辜——哪怕不说自己的良心,断邪说不定都会给自己一发诅咒。 所以说…… 周游的手缓缓放下。 ——还是先盯着好了,等晚上找机会控制住,然后仔细逼问下是怎么回事。正好,也能调查一下这寺院的问题。 “周道长,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请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郑三蛋歪着头,似乎十分不解地问道。 但周游只是笑笑,然后拿手比了比自己的脸。 “没什么,郑师傅,你脸这块沾了个烂泥,正好糊住你眼睛了,还是尽早摘下来为好。” “呃……我还真没注意,那多谢周道长了。” 看着郑三蛋终于开始清理眼中的污泥,周游无声无息地从断邪中弹出一点煞气,将气机锁定在这位身上,然后才转身回屋,准备做好今晚的准备。 但就在他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他动作又忽然止住。 有人进过他的屋子。 在早上和那沙弥走之前,他为了防止意外,特地背着那二人,用一根头发系在门上,而现在. 那根头发却已然断开。 ——所以说,是谁进的呢? 卢平,商队里其他的镖师,还是说.某个未知的敌人,正打算和后面那位,来上一个里应外合? 周游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那郑三蛋仍然在清理脸上的污泥,并没有任何暴起的意思,但他还是做出随时都能解放的准备。 然后,他才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并没有任何人。 也没有任何的埋伏。 他所有的行李都好好地摆在原本的地方,并没有挪动分毫。 唯一的问题是,屋子里多了两样东西。 ——那是床头的两张纸,一新一旧,而且明显材料有所不同。 周游催动自己的景神食饵歌诀,又感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敌人隐藏后,这才走上前去,拿起了那两张纸。 第一张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堆的东西,而第二张纸上却只有短短的几段话。 随着阅读,周游的表情也从惊讶,认真,变成了彻底的玩味。 “这还.真是有意思嘿。” 他搓了搓下巴,然后将那两张纸仔仔细细的撕开,放到了现如今最为安全的地方。 也就是他的肚子里。 “看起来,计划是应该先改变一下了。” —— 是夜。 属于庆祝的嘈杂声渐渐褪去,篝火将熄,这小小的院子中再度陷入了一片的寂静。 卢平打着哈欠,艰辛地从床上爬起。 哪怕过了好几个时辰,他仍然对自己的老叔满腹怨言。 天知道他为了藏住那几根腊肠了多少心思,本来是打算找机会朝着师傅邀功的——想想看,啃了好几日粮砖的周游正满面愁容,自己忽然捧过来一份香喷喷的腊肠杂粮粥,这能堆上多少好感? 好感一高指不定就能再教上自己几招! “老叔这个混蛋哎,怎么就不不理解我的苦心呢不过我也把他偷藏几瓶酒的事给爆出去了,也不算太亏” 想起自家老叔那像是吃了翔一样的表情,卢平一乐,感觉心情又好了不少。 看了看天色,此时月已半斜,马上就要到自己值夜的时间,卢平整理了下衣服,又用凉水泼了把脸,驱散最后一点睡意,这才推开门,向着外面走去。 此时地上的篝火已经熄了大半,只剩下些许残余的火光映射着周围,一个佝偻着的身子坐在凳子上,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火堆,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余的动作。 卢平认得这个人。 正是今天突然失踪,又被突然带回来的郑三蛋。 早晨被强行从床上拉起,又白白忙活了半天,说是没有怨气那是假的——而且由于郑三蛋以前经常偷奸耍滑,所以卢平也不咋喜欢这个人——但作为镖局最小的后辈,他还是走上前去,礼貌地说道。 “郑叔,你的时间到了,我来接你的班了。” 然而郑三蛋没有动弹一下,直至卢平又催了一次后,他才缓缓地抬头。 火光照耀下,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怪异到极点的笑容。 背景的文戏结束,准备开始杀杀杀 (本章完) 第170章 心经(4000字大章) 第170章 心经(4000字大章) 此时卢平正俯身添着柴火,丝毫没有察觉到郑三蛋的异常。 微弱的火光重新燃起,也让周围这阴冷潮湿的感觉散去了少许,看着稍微明亮起来的火光,卢平这才抬起脑袋,对坐着的那位埋怨道。 “郑叔,你这也不看下火堆啊,像是这种天气篝火一旦灭了,再想点起来那可就难了。” 而在此刻,郑三蛋的容貌已经外面恢复成了正常,他看着卢平那张青涩的脸,笑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没有注意周围,一时也没顾及到篝火倒是麻烦你帮手了。” 卢平有些奇怪的仰起脑袋。 郑三蛋守夜时睡着他倒不是不奇怪,毕竟以前这人一直都是这样的,他奇怪的是这位的说话方式 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不过终归还是小孩心性,卢平也没在意太多,他只是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和灰尘,然后对着郑三蛋说道。 “郑叔,这火也燃起来了,你就先回去吧,剩下的我看着就行。” 然而郑三蛋并没有挪动地方。 他只是用过于明亮的眼睛盯着卢平,好一会后方才开口。 “……不急,反正现在没有别的事,咱俩先聊会天呗。” 卢平歪歪脑袋。 “聊是可以聊但有啥说的啊?郑叔你不是又要夸你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吧?这你可饶了我吧,您那事八字还没一撇呢,甚至连你那寡妇的面都没见过呢,每次我就是在那听你硬夸.” 看着突然苦起脸的卢平,郑三蛋只是笑笑,接着说道。 “今天咱们不聊这事,就聊聊你师傅吧。” 听到这话,卢平满脸的苦色瞬间消失,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好啊好啊好啊,就是不知道郑叔你想聊什么?对了,我师傅最近教了我一式新的剑招,要不我给郑叔你看一看?” 然而郑三蛋未答,他就保持着那个笑容一动都不动。直至卢平已经捡起一根树枝,打算演示的时候,他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又缓缓地再度开口。 “不用不用,这个一会再说,咱先说说别的。” 见到没法炫耀,卢平肩膀一下子就塌了下来。 “.好吧,郑叔,你想说啥?” 郑三蛋轻笑着说道。 “其实也没啥,我就想问问周.道长他究竟都有什么能力?” 卢平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郑叔你不也都看过吗,师父他不外乎剑术,以及景神食饵歌诀,通常用的也只有这两样……” 郑三蛋的表情未变,又继续问道。 “除此之外呢?你作为徒弟,应该也见过一些他藏起来的招式吧?” “除了这些有是有,但是.” 卢平话语忽地中断。 他忽然皱了皱眉头,然后谨慎地站起身,上下扫了郑三蛋一会。 “郑叔,你问这个干什么?” 郑三蛋的回答依旧是那么平常。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自己有点好奇而已。” 此时此刻,卢平也感觉到有些不对了,在某种本能上的不安感之下,他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手中虽无剑,但也悄然握住了他老叔给他防身的短刀,接着冷冷道。 “不好意思,未经师傅他老人家同意,这些东西我也没法开口,郑叔你如果好奇的话,亲自找我师傅问便是了。” 出乎意料的是,在他拒绝之后,郑三蛋却是直接选择了放弃。 只见其摇摇头,然后笑着说道 “——好吧好吧,既然你不想说也就算了,正好也快接班了,我自个就先回去了.” 就见这位两腿一用力,站起身,然后便向着住宿的院子中走去。 看到他十分平常的背影,卢平也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过激了,他犹豫一会,打算先道个不是。 “郑叔.” 话音刚落,几步开外的那人便转过头来。 卢平的身体当即僵住。 郑三蛋确实转过头了。 但是只有头。 他的身子是向前的,甚至腿都已经迈了出去,但脑袋却转了个对个,就仿佛没有脊椎一般,正正好好地面向他。 而且此刻这位还像是忽然不觉一般,依旧用那不变的笑容问道。 “怎么了?” 卢平未答。 这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思维中只有一片的混乱。 ——这是什么玩意! ——郑叔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纷乱的思绪划过脑海,最终只化作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卢平直接将短刀抽了出来,学着周游当初教的那些,横在了身前。 ——不管打不打得过,先拼了再说! 但就在卢平即将冲出去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拍到了他的肩上。 卢平下意识的反身挥刀,但却被一只手轻轻握住。 “混蛋,你——” 话说说完,就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也是十分欣慰的脸。 ——他的师傅,周游。 只见某人带着笑容,如是说道。 “表现不错,面对诡异之事没尿裤子,反而想着拼尽全力搏一搏.十来岁就有这种心性,看来收你这个徒弟真没收错。” 卢平的脑瓜子仍然没有反应过来,最后他只是憋出了两个字。 “师傅?” 周游笑了笑,接着轻飘飘地卸掉那把短刀,将其揣回到卢平怀里,接着才拍拍这位的肩膀。 “但心性不错归不错,可你仍然太冒进了,又不是生死相搏,面对这种很可能自己打不过的玩意,你最好还是先跑路为好” 听着那平缓的话语,卢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而在这边教训完,周游又抬起头,看向那个郑三蛋。 对方依旧维持着那个头部一百八十度扭转的样子,但从面容上来看,他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 甚至话语都是一如既往的平常。 “这不是周道长吗?怎么这么晚都不睡啊?” 周游则是十分普通的笑道。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心有点跳的厉害,所以想要出来散散步而已。” ——明明此情此景是如此的诡异,但双方表现的却像是在闲聊着家长里短一般。 “那我也就不打扰了。”郑三蛋缓缓地说道。“周道长您就陪着卢平慢慢守夜吧,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那扭曲成麻的脖颈渐渐翻转了回去,宛如鬼物的郑三蛋就这么迈着平稳的脚步,向着院子中走去。 此时,卢平的大脑终于回过味来,他一把抓住周游的袖口,急声说道。 “师傅,郑师傅他他他他他,他好像变成了个妖邪啊!” 周游平稳地点点头。 “是的,我知道。” “那师傅,他正往着镖局的院子里去啊!” 周游依旧用同样的声音道。 “是的,这我也知道。” 卢平已经急得快要跳起来。 “师傅,既然您全都知道,那赶紧拦他一拦啊,否则镖局的大家都得.” 但是周游却伸出手,拽住即将冲出去的卢平。 “徒弟,都相处这么久了,你相信为师吗?” 卢平一怔。 “我当然是相信师傅,但这妖鬼” 周游只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既然相信师傅,那你就别动手,这个东西不能砍——起码现在不能砍,毕竟这东西事关你镖局是否能安全下山的关键——而且你也别跟其余人说,毕竟咱们还要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以免惊动他人。” 那正远去的郑三蛋也听到了这句话,就见他再度转过头—— 然而。 这回他脸上却不是那种机械一样的笑容,而是像换了人一般,更加和善的笑意。 他嘴巴微微张开,但声音却只有周游一人能听到。 “看周道长的意思,你是同意我之前的提议了?” 周游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咧开嘴,露出了了个玩味的笑容。 “这个嘛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那披着郑三蛋皮的东西沉默了一下,然后也未再说什么,只是再度转身,很快的,那身影就隐于黑夜之中。 —— 数日后。 在周游的嘱托下,卢平居然真的未和任何人提及晚上发生的事。 不过相对应的,每天他都握着短刀,时时刻刻躲藏在暗处,盯着郑三蛋,谨防着任何的异动。 毕竟在他看来,师傅是绝对可信的,而且自己既然答应了就得一诺千金——但问题是同样的,他也得为自己家人的安全负责。 所以在纠结一晚后,他还是下定决心。 ——如果这人没什么举动,那就听师傅的话,免得惊动了那什么幕后黑手,如果这人想对镖局其余人不利.那他卢平就先宰了这家伙。 而关于他的这些心思,周游倒是窥见过几次,但也都是笑着摇摇头,没去做任何阻止。 卢平防着这东西,他也同样在防着别的,不过卢平防的只是‘郑三蛋’,而他防的则是幕后的那人。 于是时间就平静——亦或者说表面平静——地到达了今日。 那了尘主持在早早地就已经通知了过来,说是经过寺内僧众的几日劳作,那下山的路总算是彻底疏通开了,不过在下山之前还有些事情需要嘱托下镖局的众人,希望能过来一趟。 觉得欠下不少人情的卢修远自然无不应承,在彻底收拾了下行礼后,就扛着大包小包,奔着讲经室而去。 很快地,所有人就都来到了地方。 但就在进入的时候,卢修远却是一愣。 之前他每次到这里时,基本都是昏暗无光,屋子中也只能见得了尘和尚一人,顶多旁边有一两个随侍的沙弥——但如今这讲经堂里竟是灯火通明,所燃起的东西也不再是那廉价的蜡烛,而是昂贵且明亮的灯油。 而且,就在这光芒下,数十名沙弥正分座在两侧,所有人都是双手合十,带着慈悲宁静的笑意,看着走进室内的众人。 面对这种情形,卢修远着实是吓了一跳。他先是退了一步,看了眼头顶的牌子,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然后才探头探脑地问道。 “那个.我是来错时间了吗?看起来各位师傅都在修行要不我在外面等一会,等各位完事了再来?” 然而讲经堂的深处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卢镖头请进吧,这不碍事的。” ——是了尘主持的声音。 直至此时,卢修远这才松了一口气,跨门而入,同时还对那些沙弥们拱手行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哈,主持这面有话要和我说,等说完了就走,绝不打扰各位师傅做晚课” 并没有任何人回答。 所有沙弥都维持着那一样的笑容,在缓缓轻颂着经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那经声无比整齐,就仿佛是由一个人所念诵一般。 不知为何,卢修远忽然感觉后背有那么一点发寒。 咽了口吐沫,他脚步又放缓了几分,如同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向着室内走去。 然而。 很快的,他又发现了另一点问题。 那些沙弥微笑的目光正锁在自己身上,身体依旧盘坐在蒲团上,但视线和脑袋正随着自己所挪移。 ——奇怪,这些和尚以前也是这么瘆人吗? 现在卢修远只希望赶紧找到了尘,也不搞什么感激涕零不能自己了,客套几句就直接带着所有人下山,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在走到讲经堂的最末,他的表情才终于松弛了少许。 亦如同原先,了尘和尚此刻正坐在地藏王菩萨的法相之下,手捧着那尊黑色的佛像,面容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慈祥。 见状,卢修远急忙走上前去,带着客套的笑容说道。 “主持,我们是来找您辞行的,这段时间也麻烦您和寺里的师傅们了,今后我一定会做几次供奉送过来,只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我得赶紧带着镖局里的人下山,还请您.”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了尘和尚却突然摆摆手,制止了接下来的言语。 “卢镖头,您不用这么急的,我这次找您来是想和您说点正事。” 卢修远一愣。 “额那个,请问您找我有什么正事?咱就是个小镖头而已——难不成您有什么货想让我们顺手捎下去?那倒是没问题,毕竟您都这么照顾我了” 但话刚说完,了尘便轻声打断,笑容也是越发地和善。 “卢镖头,我这次来找您的事只有一件。” “不知道” “施主您是否想要做佛?” 感谢落家雪城的5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171章 魔染(4000字大章) 第171章 魔染(4000字大章) ——做佛? 听到这俩字,哪怕是正身处于这种情况,卢修远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主持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我一个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粗人又怎么可能去做佛?您就算把那经文摆在我的面前,那也是它们认识我而我不认识它” 没有理会卢修远言语中自嘲,了尘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缓。 “这点无妨,我们慈恩寺一脉从来也只看佛缘而不看知识。而且卢施主,你和我也有十几年交情了,在我看来,你绝对是佛缘深厚,完全可以当佛的。” 见得了尘似乎不是在说笑,卢修远脸上的笑容逐渐凝滞了下来,但他还是继续小声说道。 “那个……主持,您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佛心,平常也是惫懒的很,更是戒不了酒肉之类的,您让我修行什么的也着实太为难我了,这样,如果寺里实在缺人的话,我下山之后给您介绍几个诚心向佛的居士,也算是聊表我一点心意了” 话里话外都是推辞,甚至说已经有些急迫。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不知为何,卢修远忽然觉得这个相识多年的主持越来越陌生,某种不安感于心中萌发,并且飞速爬满于整个身体。 ——本能正催促着他走。 ——立刻就走! 然而,了尘的话语仍在继续。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就如同贯耳魔音一般,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卢镖头就不要推脱了,上面既然选定你做佛,那你就必然去做,这是命注定,逃避不了的。” 然后,随着这一句话的落下,前堂沙弥们的诵经声陡然大了起来。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 顷刻间。 ‘嘭!’ 的一声。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炸开。 但卢修远已经无力回顾,他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神瞬时变得极为惊恐。 就在他的视线内,佛堂后面的布幕忽然无风自动,向着两边拉开,露出了后方的几个躯体。 ——那是几个和尚。 就如同孩童的标本一般,被数十根铁钉,硬生生钉死在墙上的和尚。 这些人被摆出来的,也都是佛陀之象。 一者压手屈膝,如坐降服猛虎,是为伏虎尊者,一者怒目圆睁,手持法叉,是为怒目金刚,一者双手托钵,拱身而敬,是为举钵罗汉. 但哪怕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所有的和尚都是活着的。 血从眼眶中流下,化作了一条鲜红的痕迹,那些被钉死的和尚张嘴想要呐喊,却根本发不出哪怕一丝的声音。 至于剩下的卢修远没敢看下去。 在他的印象中,会弄出如此恐怖景象的,就只有一个宗门。 所以他竭尽全力地昂起脖子,看向那个仍然淡然的了尘。 嘴巴张合了几次,才说出了那个心中最为荒谬的猜测。 “主持,你弃禅入密了?” 了尘不答,只是轻声念诵起了佛经。 这已是默认。 所以卢修远颤抖着着继续问道。 “为什么?” 然而,还未等了尘说话,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佛堂后方响起。 “——为什么?那当然是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苦日子了啊。” 随着这个话音的落下。 一个浑身披着紫色长袍,看不清面貌的人突然从阴影中缓步走出。 只见这位先是环顾了一圈周围,然后忽然不满地对着了尘说道。 “等会,我不是吩咐你,让你只把那道士镖头以及这个郑三蛋叫过来,其余人都留在那当人质,以便于投鼠忌器,结果你怎么把这群人全招呼过来了?” 了尘眉头低垂,轻声答道。 “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老鬼你已经快成法身,度一个也是度,度两个也是度,直接干脆点一齐来了得了,何苦再费那力气呢?” “你!” 听着那明显在阴阳怪气的话语,紫袍人当即大怒——但还未等他开口,那了尘便将视线淡然地转向卢修远。 “刚才……卢施主是问我为什么弃禅入密了是吧?” “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老衲我.十分的不服呐。” 随着这一句话的落下,后方又传来一声‘砰’的炸响。 转眼间,一股腻人的腥甜味道便弥漫于整个讲经堂。 但了尘仍像是无知无觉一般,继续说道。 “老衲我是七岁进的这慈恩寺,看过这寺里最繁华的时候,也是一步步看着它是怎么走向衰落的.卢施主,你知道当年寺里的僧人是什么待遇吗?那是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无论干什么都有人服侍,就连下个山都是香车乘载,让人一步一步抬下去的.而现在呢?吃的是发了霉的饼子,喝的是冷彻的井水,就连想泡壶茶也舍不得买那最次的茶叶 了尘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老衲我不服啊。” “这寺里为什么会衰落成这样?为什么我们要遭这种罪?——归根结底,不就是有个混蛋一意孤行,非得改进寺里功法吗?如果没有他这么参合一通,老衲我至于都当上主持了,还得这么苦熬日子?” 此时卢修远终于能够插上嘴。 “但是那位活佛可是净化了寺里的污染,不在让人因着法门而惨死.” 谁料。 那一直以来无比淡然的了尘陡然间暴怒了起来。 “谁让他净化的??谁请他净化的?!当时寺里上下所有人都在反对他,难道他自己就不知道吗?!况且死的只是一些贱民而已,还是自愿把命卖给寺里的贱民,这又与他何干!!” 卢修远似乎也被吓到了,只是下意识的喃喃说道。 “但据我所知,他毕竟是你的师傅” 了尘怒吼道。 “他是个屁的我师傅!如果不是为了把他撵走,以免再糟蹋这寺里的基业,我至于屈膝去拜一个小我整整三旬的人为师吗!况且——” 但就在此时,那个紫袍人忽然说道。 “了尘,你话太多了。” 顷刻间,那则人欲噬的面容终于停了下来,站起的了尘再度盘坐到蒲团上, 最后,他才缓缓做出了结语。 “……我弃禅入密就是这个原因,也只是这个原因——毕竟禅宗给不了我的,密宗能给。他们已经许诺,只要我带着慈恩寺拜入密宗,那他们就会再度重塑寺里的法门,而且也会给我转生之法,让我再活一世,重享荣华富贵。” 言罢,旁边的紫袍人接过话头,带着些许讥讽的味道说道。 “就是这样,这慈恩寺如今已归属到我们密宗萨玛派的下面。这抵抗了这么多年的禅宗寺院,终于还是归了我们。”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看向了卢修远。 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声音却是越发的讥讽。 “——不过呢,如今为了搜捕正德,又为了接引菩萨降世,所以寺里的血肉有些不够,故而.恐怕得借各位的用一用了。” 卢修远仍未从这庞大的信息中回过神来,他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的二人,嗫喏着嘴巴,却始终无法说出一个字。 但紫袍人也没想着得到他的回答。 这位在简单的解答完之后,便将脑袋转向了尘。 然后,他突然用一种怪异的语气说道。 “现在准备已经完成,了尘,你也应该去了吧?” 了尘没有动弹。 紫袍人似乎皱了皱眉,又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放心,菩萨绝不会毁诺,等我重塑完法身,之后便是你的了。” 于是了尘闭上了眼睛,虽然那张脸上仍有几分怏然之色,但最终还是双手合十,念起了经文。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隐约间,他已和外面那些沙弥的声音同步。 下一刻。 那苍老的身体忽然鼓起,接着砰然炸裂! 但其中碎出的血肉内脏骨骼却没溅出去一点,而是随着化作一道血管,渗入到了那个黑色的佛像之中。 而随着这血肉的渗入,那黑色的佛像——以及上面的地藏王佛像一同变化,忿怒的面貌渐渐变得柔和,妩媚,恍然间化作了一个颈挂人头,头戴骷髅冠的妙龄美女—— 而这,正是番密所拜的诸般法相之一。 作明佛母。 也称作为 红度母。 至此,那紫袍人终于大笑了起来。 “狗日的法王,没有他的接手,我这不也接引红度母现世了吗!可惜现在的所需的血肉还差一些,所以说” 那紫袍人将目光投到镖局诸人的身上。 之前了尘的言语仍然在发挥作用,所有人的手脚仍然无法动弹一下,甚至连逃跑都无法做到,在这个目光之下,卢修远只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尿了—— 但就在此时,一把长剑横在了他的身前。 正是从始到终都没有发话,一直保持沉默的周游。 紫袍人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嘿,倒真是个有本事的,了尘这幻惑法言就算是镇邪司的道骑都能控上几炷香的时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挣脱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就算挣脱了又有什么用?” 这位突然昂起脖子,厉声叫到。 “如今菩萨已成,我这曾经被智真毁掉的法身也将重塑,你们这群家伙不过是瓮中之鳖,就算再挣扎——” 然而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说完了吗?” “.啥?” 紫袍人抬起眼,看到的却只是一个百无聊赖的脸。 周游挠了挠下巴,然后随口说道。 “既然废话说完了,那么咱们是不是可以开打了?” 没等紫袍人反应过来,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长剑便瞬间挑起,接着,只见一抹寒光闪过—— 但对的却不是紫袍人,而是镖局之中。 眨眼间,一颗头颅高高飞起,接着被周游抬腿一脚,将那无头之躯蹬向了紫袍人。 正是那个郑三蛋! 此时那张脸仍带着那诡异的笑容,脖颈处没有一滴血流出来,那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紫袍人脚下,紧接着是那横飞而来的躯体—— 但就在即将接近到其身边的时候,却是戛然而止。 就仿佛撞到了一堵空气墙一般,那无头身躯缓缓地滑落在地。 ——啧,果然和那家伙说的一样,在仪式完成前,佛像下是无敌的。 周游撇撇嘴,而那紫袍人只是盯了那尸体一眼,便极为厌恶地啐了一口。 “了尘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还说混进镖局能打个出其不意?呸,这不早让人发现了!可惜这一身血肉了,都不如拿去给我喂虫。” 但很快的,他便话锋一转,看向正甩去剑锋血迹的周游,咧嘴一笑。 “……但是这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们也逃不出去——孩子们,先拖住他,度母染化这地藏王还得有一段时间,我还得看着,你们可别让这道士跑了——我要拿他五脏六腑做祭!” 希希索索的声音顿时响起。 周游回首望去。 又怎见沙弥? 那满堂蒲团上坐着的,不过一群褪去了人皮,棕色甲壳,油光锃亮,长着两根长长触须的. 巨型昆虫而已。 而且如果周游没记错的话,这些东西的学名叫做。 ——蟑螂。 此刻。 那些怪物的前足并拢,就仿佛佛家的合十一般,然后俯身而拜。 “谨遵法旨。” 下一瞬。 一只棕色的影子已经已经化作一道疾风,朝着周游扑了过来! 长剑一震,瞬时与那甲壳相交,但带起来的,却是那金石之声。 以断邪之利,竟是劈不开这个甲壳! 但周游又岂是那全靠武器的人,见到剑锋没劈进去,他脸上不见任何慌张之色,只是抬腿一脚,立刻蹬进那蟑螂的腹部,然后染血小刀滑落手中,直接刺入其相对柔软的下肋! 恶臭的体液登时溅出,但周游在触及到自己之前便已经掠身而退,只留下那个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便摔落于地。 转眼之间,已是解决一只。 这些沙弥化做的蟑螂实力并不算强,除了外面的甲壳硬一点以外,其余的基本没啥可提的。 但问题是 这群蟑螂有十来个。 而周游只有一人,还得护着身后的镖局诸人。 于是看到这种情况,那些怪物当即就变了战术,绝大多数都缠上了周游,然后分出了三只,直奔着那些还无法动弹的人而去! 周游眉头一皱,剑如流云,先逼退了几只袭来的触角,然后当即立转,直接劈开了三只中的一只,又旋身出剑,再度逼退另一只。 但是。 还有一只漏网之鱼。 只见这怪物冲到众人之前,那满是尖刺的前足已经高高举起,眼见得就要朝着一名镖师挥下! 周游倒是没有多少慌张,他那早已咬住的真言即将随之吐出—— 但就在此时,一把短刀忽然自人群中刺出,并且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蟑螂的下腹。 接着,用力一绞。 瞬时,蟑螂惨叫了起来,不过它还是挥动着前肢,想要进行最后的反抗,但随即就被断邪所斩下头颅。 然后周游抬头,忽地一乐。 就在他视线中,他的便宜徒弟——也就是卢平正拿着满是体液的短刀,一脸的不知所措。 感谢落雪家城的500点打赏,感谢星之彩灌汤包的5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172章 虫人 第172章 虫人 ——好小子,有出息了嘿! 周游在这边笑倒是的十分开怀。 然而那面卢平仍然还处于呆滞中,只是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刀。 很明显,这小家伙是第一次杀妖怪,虽然刀出的够干净利落,但精神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不知道接下来不知应怎么办。 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而已。 不过这也算是表现不错了。 ——说起来,自己十来岁时又在干什么来着? 讲起自己童年干的那些破事,周游忽然晒然一笑,接着高呼道。 “徒弟,左边,用快剑!” 卢平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朝着旁边斩出—— 转眼间。 一根虫足当即而断。 但就在他想要再次追击的时候,手中的短刀却突然磕到了那硬壳之上。 不同于周游手中的断邪,这把普普通通的刀具当即就碎了开来——但就在那虫怪想要趁着这机会反击的时候,断邪的剑锋已从后方突至,转眼间便刺穿了它的咽喉。 看着险死还生,似乎有些被吓到了的卢平,周游笑了笑,也没停留,转身便杀了回去——但就在他回过头时,却随性地抛过来了一样东西。 卢平抬起手接住,然后低头一看。 那是一柄散发着森森阴气的匕首,上面还能看到些许未曾干涸的血迹。 正是那把染血的小刀。 然后,某人那笑呵呵的话语从前方传来。 “这玩意是师傅送你防身的,虽然只是把匕首,但也能用其运使须弥剑法,而且还能自残给你加些速度,不过你注意点,每半个月往上淋一次血,鸡血鸭血猪血都成,亦或者——” 话未完,但有剑光撒下。 一只虫怪当即裂开,恶臭的血液溅了满地。 他已用亲身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 只是在几分钟里,那十来只蟑螂就已经去了近半。 然而紫袍人却只是漠然地看着,手中拿起了了尘落下的黑色佛像,开始不住地念起经来。 而随着他的颂词,被钉在墙上的第一名和尚——也就是那被装扮成伏虎罗汉的受害者——突然间痛苦地双目圆睁。 紧接着,他的腿上凭空出现了一道皮绽肉裂的血痕! 很快的。 是第二条,第三条 每道血痕都深可见骨,就仿若是被某种猛兽给活生生地抓出来一般。 而后,那些伤痕逐渐上移,和尚的表情也是越发地惨烈,就在到达脑袋的时候,他脸皮陡然涨红——接着,整个头颅都被用力地扯了下来。 而在伤口处,只能见到森森齿痕。 伏虎罗汉,终被虎所杀。 然后是第二个。 那怒目金刚此刻脸上已只剩下哀求和绝望,只见无数双鬼手攀在他的身上,所到之处血肉尽消,只留下仿佛枯木一般的皮肤,最后随着无数阴毒的笑声,也是在他无比扭曲的面容间,那惨白的脑髓脊柱被硬生生地摘出。 镇鬼的金刚,终被鬼所弑。 几分钟后,仍是讲经堂。 在那蟑螂即将被清干净的时候,献祭已到了最后一个。 那和尚浑身上下都爬满了长虫,各种毒液不断注入他的身体,明明已经痛到了极点,但他仍不得解脱,只能死命张着嘴巴,发出那无声的嘶喊。 此时,周游已砍掉了最后一只蟑螂的双足,卢平正钻入其怀中,打算给他最后一击,但那紫袍人的诵经声却突然清晰了起来。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只见那虫怪和和尚一同猛地鼓起—— 周游眉头一皱,当即拉着卢平的衣领,向后急退而去。 下一刻,那两者都在同一时间爆碎开来。 在那漫天的体液与血雨中,也传来紫袍人那张狂的大笑。 “法界已经完成,我看你们还能往哪跑!!!” 周游抬眼。 是在这转眼之间。 这讲经堂已经变了个模样。 ——无数虫蛹遍布于各处,深青色的脉络连接与其上,廊柱间,房梁上,乃至于地面中,到处都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虫子,密密麻麻,希希索索,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至少可以吓死一沓密恐患者. 周游拽着卢平的领子,不顾他的挣扎,直接把其扔回到了人群之中,接着扫出一片煞气,在阻隔视线的同时,也护住哪些人不会被虫子啃食。 然后,对着仍然想要出来帮手的小家伙,他才随口说道。 “之后的事儿你就别参与了,我恐怕很难照顾到你——还有徒弟,你老叔他们还在当泥塑木偶呢,你起码得先保护好他们不是?” 见到卢平终于不想再度冲出,周游这才抬起剑,笑着面向紫袍人。 “那么既然一切都完成了,咱们是不是可以王对王了?” 紫袍人一愣。 怎么感觉,这家伙对菩萨降临挺无所谓的? 但旋即,他又冷然一笑。 或许有蹊跷,但如今虫蜕法界已成,作明佛母即将降世,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是一掌灭了就是。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不值得一提! “你还以为你能杀出去?别做梦了,菩萨——” 然而。 话未完,剑已至! 紫袍人顿时一窒。 ——不是,刚才你还能把话听完,怎么现在就不按套路出牌了! 但他毕竟是一派的上师,在见到剑光之时便结出法印。 只见旁边两个卵鞘当即炸开,一双覆满甲壳质的畸形双手从其中伸了出来—— 但剑光一闪,那俩玩意就从中而断。 紫袍人满是愕然。 ——他刚才在藏拙? 第二个想法是。 ——了尘这王八蛋怎么做情报的,这就是所谓的:实力并不强,只是有把能够盈满煞气的宝剑??!! 那剑光越来越快,甚至已非目光能及,紫袍人只得一咬牙,往地上一拍。 那蠕动的无数毒虫化作了墙壁,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住那冰冷的剑锋,然后他手做法印,向下一指。 虫群与地底的血肉相互混合,凌空化作把满是腥气的长刀。 此时,剑锋已经突破了墙壁的阻隔,正好与那刀刃撞到了一块! 虽无声,但煞气与阴气一同炸开,将二人都同时逼退了数步。 而于此同时,紫袍刃的兜帽也被劲风所掀开,露出了下面的一张脸 不,哪有脸? 只有一个腐朽的颅骨,上面爬满了虫子而已。 感谢shinyruo的500+5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173章 法界 第173章 法界 但还没等他仔细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一阵黑色的瘴气凭空而起,周游此时仍未解放断邪,只能掠身连退,让开这数丈的距离。 此时,那紫袍人见兜帽已掉,干脆一把扯下长袍。 然后,显露出下面的肉体。 依旧只有虫子。 只见层层迭迭的毒虫爬满了他的全身,构成了一种类似于肌肉和皮肤的模样。除此之外便只剩下森森白骨,以及在那无数虫子蠕动间,隐约能看到的些许内脏。 紫袍人脸上的虫子索索而动间,让他露出了一个仿佛笑容一样的表情,然后他抬起头,用眼眶——那其中填充的依旧是两只油光锃亮的甲虫——看向周游。 “我说小子,你看着恶心吧?没事,真没事的,毕竟我自己也觉得恶心,甚至说每天每日,每时每刻,我都在诅咒着这具肉体。” 周游并未理,之前眼中的愕然也逐渐褪去,他现在只是在轻微调整着呼吸,准备进行下一击。 然而那个紫袍人却像是动情一般,仿佛忘了此处仍是战场,犹然倾诉道。 “但你知道这鬼德行是谁弄的吗?没错,就是了尘的师傅,这个慈恩寺的上任方丈——要知道我当年可是与他无仇无怨啊,结果就是因为我拿农奴喂了下虫子,他就要置我于死地——” 紫袍人脸上虫子蠕动的越发激烈,哪怕仍然未曾定型,但愤怒的意味已经呼之欲出。 “——问题是在这么多邪宗魔宗中,我干的这点能算什么事?比起天天筑京观的天尸道,隔三差五就要剥女人皮礼佛的古葛派来讲,我这拿活人喂虫子已经算造杀孽造的小的了,可他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甚至一言不合之下就把我打得身形俱灭,最后只能靠着这副鬼模样苟且偷生.” 周游依旧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甚至说他连听都没想着去听。 这几次剧本走下来他也发现了,这世上的魔宗邪修都是一副德行,全都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是天经地义,视这世间万物如刍狗一般。 所以和这群家伙也用不着任何的废话,直接找机会砍了便是。 感觉回过气来的周游再度挺身而入,这回一反之前的精准直击,而是将煞气缭绕在剑上,虽未解放,但已成涤荡之势,瞬间扫尽了前方一片的毒虫。 那紫袍人皱了皱眉——依旧是由虫子所组成的——然后用手一挥。 和之前一样,虫子与血肉构成了三四把长刀,继而直接朝着周游砍下! 周游反手挥剑,层层煞气已经荡开,一把虫刀就如同油遇烈火,转眼间便熊熊燃烧了起来,继而刃如流水,顷刻间斩落了另外一刀,最后他直接选择了与最后一把硬碰硬,刀剑相交之间,一个用力,竟是直接将那玩意砍成了两半! 然而。 就在这一个空档的时间。 又有三四把武器被重新做出,每一把都是由无数的虫骸与血肉粘连而成,并且在同一时间,周围所有的卵鞘都开始颤动了起来,其中的人形都在挣扎蠕动,似乎随时都可能破壳而出! 于是,那紫袍人开始张狂地大笑了起来。 “白痴!这里是菩萨的法界,你就算有千般能耐又如何?你能打得过这成百上千的虫子吗?老子完全可以一点一点的耗死你,等你死后,老子要拿你的全身上下做祭——哦对了,还有你那徒儿,放心,他不会就这么直接死了的,毕竟这么年轻实在浪费了,我会一点一点摘去他的五脏六腑,然后替换到我自己身上” 周游突然一声轻叹。 ——不是,你们这群人都喜欢赛前开香槟的吗? 他用一种宛若看白痴般的目光看着那怪物,然后忽地深提一口气。 接着,压了许久的真言就此脱口而出。 “唵。” 轻刻间,血浪滔天! 在参悟出第二个真言后,这个‘唵’字咒的威力也是水涨船高,范围直接扩大的两倍有余,周围的一切,甚至包括哪些虫躯化成的兵器,都在一瞬间静止—— ……就仿佛时间暂停了一般。 但很快的,那紫袍人便回过神来,但他也没有想着当场反击,而是露出了一种愕然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游。 “死咒梵音!还是真传的死咒梵音!这是高山上的密大传法僧才会的东西,你究竟是谁,怎么可能获得这佛祖亲传的——” 但周游没有给他任何说完话的机会。 须弥剑法全力施展之下,他整个人都已化成了一道残影,数丈的距离转瞬即过,眨眼间,断邪的剑锋已经近在眼前! 面对这性命的危机,紫袍人也来不及去细想,只能将手猛地向前一指! 然后,身后那已经近乎完全转换了的红度母忽然睁开双目,然后朝着周游看了一眼。 只是转眼。 周游便感觉自己陷入了某种泥泞之中,身旁全是希希索索爬行的虫子,就连自己的身体中也隐约有数十个虫卵开始孵化—— 然而。 这不是错觉,也不是什么幻象,而是明明确确所发生的事实。 他没有任何犹豫,当机立断地调转煞气——但攻的非是那紫袍人亦或者红度母佛像,而是自己。 满是血腥味道的煞气浸润入体,那些莫名出现在体内的虫子全部顷刻间毙命,但周游也感觉喉咙中一阵翻涌,瞬时便吐出一口鲜血! 此刻,那紫袍人也传来一阵阴瘆瘆的笑声。 “看来那了尘对我瞒得真多,在给他重塑法体之前,应该先好好地拷问一下了算了,我本想等菩萨完全篡夺地藏王,让祂的虫界直接降世的,看起来.这现在应该往后延一延了。” 紫袍人将目光看向周游。 “我改主意了,我不会杀你,起码在逼问出你秘密前不会杀你——菩萨,就请您再一次显出神通.” 那红度母妩媚一笑,下一秒,周游便感觉身旁再度凝实—— 这一次,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再逃。 不过他脸上却没任何焦急,而是突然间低声说道。 “我说,我已经逼的这玩意现出法身了,按照约定,你也该动手了吧?” 紫袍人一愣。 “——你是在对谁说话?” 周游未答,只是在顷刻后,一只手却抓住了紫袍人的脚踝。 然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随之响起。 “——是对我。” (本章完) 请一天假 请一天假 大纲出了一点错误,突然发现按这么写一堆数据会出问题,本来想过几天再修的,不过想想再过一段时间就黑猴发售日了,那时候请假可能会让人误会,觉得作者不务正业什么的,所以干脆也别拖了,今天直接修了吧…… 相对应的明天会早些更。 (本章完) 第174章 重生 第174章 重生 什么玩意! 这是紫袍人的第一个想法。 ——这法界里就这么几人,还能有谁和他说话!? 这是紫袍人第二个想法。 某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了他的背脊,甚至让他甚至都不敢垂下脑袋,但随着那双手越攥越紧,以及某人的微笑越来越愉悦,他最终还是咬紧牙关,低头看去。 那双握住他脚踝的手十分平常,皮肤有些发白,说不上特别健壮,但上面也布满了常年劳作的肌肉,看起来也算是结实。 但问题是这胳膊的身躯。 ……上面并没有头。 其身份呼之欲出。 正是在开场之时,周游就踹到紫袍人身边的郑三蛋。 但问题是郑三蛋早就被一剑枭首了,又怎么可能伸手握住他? 而且……那声音又是从那而来的? 惊慌之间,紫袍人腿上用力,想要从手掌中挣脱出来——在红度母的加持下,就算精钢铸成的镣枷都给搅碎了—— 然而。 不知为何,那手掌却没动弹一下。 那苍老的声音又再一次的响起。 “老鬼,你也不用挣扎了,你猜我当初在你这五脏六腑中动了多少手脚?现在你对我来讲不过是稚童于壮汉,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紫袍人咬紧牙关,虫群磨动之间,不可置信的声音自其中响起。 “你是谁,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他已经猜测到这是谁—— 只是这家伙怎能如此?他怎敢如此!?? 可是那人没有理会他的心情,只是用苍老的声音继续。 “我一开始就说过,你只是一个莽夫,就连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现在看起来,我说的果然没错——当初我那师傅找密宗算账的时候,别的上师都是跑的跑逃得逃,唯独你,看不清形势还想要硬莽,果不其然,差点给打的差点魂飞魄散.” 无形无质的侵蚀逐渐蔓延全身,甚至与菩萨的连接都一同中断,在深入骨髓的不安感之下,紫袍人只能左右寻找,妄图找到那说话的人。 可惜,一无所获。 最后,他只能怒号出那个名字。 “了尘,你他妈的给我出来!” “出来?贫僧不就在这里吗?”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颗椭圆形的东西仰了起来。 正是郑三蛋的脑袋。 此刻,这头颅上正挂着宁静的笑容,对着紫袍人说道。 “老鬼啊,就连你这复活的计划都漏洞百出,还得老衲绞尽脑汁地帮你补齐,然而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当初明明说好的是先帮我重塑法身,结果你得到菩萨恩赐后,转眼就不认人了,甚至开始把老衲我当成奴隶使唤.” 话至此,就连紫袍人浑身上下的虫子都开始颤栗——但此时,他已无法发出任何的言语。 于是那郑三蛋的头轻飘飘地做出了裁决。 “所以呢,你不想给的,就只有老衲我自己来拿了。” 话罢,紫袍人终于能开口。 “了尘,我知道错了,饶了我——” 可惜,还没等他说完,那个无头尸体的手腕便用力攥紧。 转眼间,苍白的火焰便席卷了一切,郑三蛋的尸体,那覆盖着虫子的身躯,包括那些新鲜的内脏,尽在这火焰之中融为了一体。 只剩下后方那菩萨的雕像,仍然保持着妩媚多姿的模样。 ——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方熄。 紫袍人所有的痕迹都化为了一团烂泥,一只形若蜣螂的虫子挣扎着从其中爬出,但还未等动弹一下,就被一只大脚所踩下,然后用力碾碎。 一名浑身赤裸的男子自残骸中走出,初看去这位不过是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岁数,身上并不健壮,但也说不上瘦弱,头上点着几个戒疤,而那在平凡的面容中,还能依稀见到些许熟悉的痕迹。 看了整场戏的周游挑了挑嘴唇,说道。 “了尘。”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那男子双手合十,朝他拜道。 “正是在下。” “你这模样.是返老还童了,还是重塑肉身了?” “……两者都有吧,多亏施主帮助,贫僧才能篡夺这老鬼的法位,成功夺取菩萨的恩泽。” 说罢,老僧的手中忽然滑出那个黑色的佛像,但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摩擦,而是手间微微用力。 随着‘咔嚓’一声,那佛像当即破碎,一颗闪烁着光辉的舍利子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只见金光流转,无比的吸引人眼球。 但周游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然后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是想帮你,如果不是下山的路被堵了,而你又抓住我的软肋,拿这些人的性命要挟我,否则我管你俩狗咬狗啊?” 面对这尽是不满的言语,了尘脸上就连一丝的波动都没有,他只是笑着说道。 “但以结果而论,施主确实是帮了我大忙——如果不是您出手,别说重塑法身了,恐怕我得被那老鬼榨压到魂飞魄散——所以老衲我也得知恩图报,施主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周游转头看了一眼煞气中的镖局诸人,见得除卢平外都还未从法咒中挣脱,然后才随口道。 “那你先把这些缘由和我解释解释吧。你那张纸里写的不清不楚的,挺多地方我还没太弄明白。” 了尘行了一礼。 “其实很简单,施主您之前已经知道,我慈恩寺的法门被那前任主持一意孤行的给净化了,而这家伙又做的十分之绝,直接把法门的因果给断掉了,我们如果想要重修的话,便只能再找外来之物污染。” “——也就是密宗?” 听到周游的问题,了尘点点头道。 “施主说的没错,想要污染法门的话,除了直接找域外天魔以外,便只能找那些同样被污染神佛——大概在十多年前吧,老衲我正好遇到了这个只剩下一副骨架的老鬼,双方目的一致,于是一拍即合,我帮他修复身体,并且以‘篡佛之法’接引红度母的降世,而他则帮我返老还童,重塑寺里的法门,本来是互利互惠之局,可惜.” 了尘宛若十分惋惜地轻叹一声。 “这人实在太过于鼠目寸光,稍有点希望就忘乎所以,我看这样整个计划迟早得完蛋,于是无奈之下只能想办法自救——而恰好,施主一行正好上山,于是老衲我便想要请求你们的帮助。” 周游甩了下断邪,忽地露出了个倍感讥讽的笑容。 “所以你就在那信纸上拿整个镖局的性命威胁我,甚至还出手将其中一人活生生的做成了傀儡?” 然而了尘的态度却是极为诚恳,他依旧保持着合十的姿势,腰却突然深深地弓了下来。 “实在抱歉,施主,老衲这是无奈之举,而且施主不与老衲联手的话,在那老鬼的操纵下,仅剩的这些人您恐怕也带不出去。毕竟这寺里早就设下了迷阵,哪怕你们真冒着危险从林子里走了,最终会到达的,也只有早已设下重重埋伏的后山而已。” 周游无言,他看了了尘好一会,接着才说道。 “那行,我现在说第二个要求——我希望带整个镖局的人就此下山,你可是否同意?” 然而面对这个十分普通的要求,一直予求予取的了尘却轻轻摇了摇头。 “周道长您自个想要下山随时都可以下,老衲我绝不阻拦,但其余的几个人. “恐怕不成。” (本章完) 第175章 两封信 第175章 两封信 周游冷冷地抬起眼睛。 “你什么意思?当初你在信纸上可是明明确确说好的,能够保证镖局其余人的性命,现在你这是想要反悔了?” 对方的言语依旧平静。 “周道长,您大概误会了什么,我从没想过反悔之类的东西。这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而已。” 就在周游对面,了尘轻轻转动着那枚罗汉舍利。 隐约间,周围的虫群似乎也开始缓缓地躁动起来。 但就算这样,他的面容依旧是无比的诚恳,从其中看不出哪怕一丝说谎的痕迹。 “如您所见,我这慈恩寺原本属于禅宗,如今弃禅入密,那些出入朝堂的禅宗大佬们就不可能放过我,而刚才我又让一个密宗的上师形神俱灭,密宗那面也不可能轻饶了我.为了保证慈恩寺的道统和我的性命,我只能暂留镖局的诸位在寺里小住一段时间。” 周游沉默数秒,接着才开口。 “那你说需要留他们到什么时候?” 见到周游终于松口,那了尘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和善的笑容。 “不多不多,只不过是区区八十年而已。” 场面瞬间陷入了寂静。 半晌,周游忽然咧嘴一笑。 “八十年?你怎么不说干脆把他们全都入了土呢?” 听到这话,了尘也同样笑了起来。 “周道长您这就是在说笑了,我与卢镖头怎么说也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怎么可能就这么杀了他?留在寺里也是当贵客来招待,绝不会伤及他们一根汗毛的。” 从始至终,他的所说所言都十分客气——和之前那个紫袍人不同,哪怕他此刻已经掌控了度母法身,依旧没有任何得意忘形的意思,甚至连要求都是商量一般。 然而,周游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越是这种,则越是难对付。 周游不怕嚣张跋扈,也不怕凶狠蛮横,他只怕这种面容和善的笑面虎——这种人才是最为危险的。 悄无声息地握住最后一支佛诞香,周游挑起头,又道。 “那主持,如果我不同意呢?” “——是方丈。”了尘认真纠正了称呼,然后皱了皱眉,说道。“周道长如果不同意的话.那这样,我再退一步吧,道长您这个徒弟可以带走,不过临走前我需要他在菩萨面前签下虫咒和血誓书文——要知道这是十来年才有一次的机会,为了让道长您能满意,老衲我也甘愿舍了。” 谁想到听到这话,周游反而不着急了。 他看着了尘那诚恳的样子,又瞟了一眼那媚骨天生的佛像,忽然提问道。 “不是,主持哦不对,是方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可是掌控了整个法界和那个菩萨,想弄死我应该也不难吧?怎么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始退让起来了?” 了尘合掌轻叹。 “原因也很简单.” “我呢.看不透施主。” 这个已然恢复青春的僧人对着周游,款款说道。 “周道长您的剑术确实强,也有一个佛祖亲赐的真言法音,但人力终有尽,凡人的力量再大也无法违抗神佛的威能,如今老衲我有度母的护持,只要肯付出代价,那绝对是能按死施主的——但问题是老衲我始终看不透施主,甚至隐隐约约感觉……施主不是此界中人,于是实在不想冒这个风险,仅此而已。” “所以说,还请施主与人为善,不要让老衲我为难。” 话至此,那了尘便抬起头,等待着周游的回答。 周游持剑而立,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意味,俄顷之后,他抬起了头。 ——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如果.我仍然不同意呢?” 但这回了尘没有退让,只是像是十分惋惜地轻叹一声。 “那我也只好先送施主去西天,安享极乐了。” 话音还没完,双方已是同时出手! 周游挺剑而上,如那万钧雷霆一般,直取了尘的要害——而了尘也在同一时间挥下手,红度母眼中波光流转,空气瞬间凝滞,竟是不顾佛体的消耗,直接使出了最大的杀招! 然而了尘大概是才刚刚掌控法身,运用间还有些生涩,速度比那紫袍人慢上了些许。而就趁着这个空隙,周游已经飞身突入,那凝结的空气只是撤下了他袖口的衣服,然后砰然爆碎! 而此时,断邪的银光已是离了尘不足数尺。 但就在此时,一只柔媚的手忽然伸了过来,轻柔地拦下了剑光。 锐利的锋刃在那只手里却仿若无物一般,连寸许都无法砍入,而于此同时,另一只手又凭空出现,朝着周游轻轻一抓。 然而面对这无比缓和的动作,周游却瞬间感觉到浑身上下都是毛骨悚然。 他脚尖蹬地,一个鹞子翻身,继而朝后急退—— 但就在这一瞬间,在那手所接触的地方,一整块皮与肉却是当即爆碎! 如果不是他撤的即时,恐怕半边身子都要毁在这玩意手下! 周游闷哼一声,但所幸死咒梵音额外能力运转之下,伤口处的血管自行收缩,很快便止住了大失血。 此刻,那了尘的声音还在幽幽传来。 “周道长,对于您的这些招数,我其实早就做好了防备,如今这整个空间都已经移形换质,您是根本不可能伤得了我的。” 随着这句话,那半空中的双手陡然消失,又回到了红度母法相的身上。 “但我之前所许下的承诺同样有效,只要道长您肯带着徒儿离开,那么——” 看似劝告。但周游忽然感觉身上的汗毛根根炸起,在本能的驱使下,他当机立断的向后一跃! 下一瞬间,地面忽然一阵颤抖,数十只虫手猛然从底下窜了出来,作势要将周游撕成碎片—— 但迎接它们的,只是断邪解放而出的煞气。 血厉之气冲天而起,当即便扫荡掉周围的一切,但了尘只是随手一指,那无形的波动便将所有煞气拦在了身外。 ——他确实说的没错,为了防备周游,他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 然而周游却不见什么急躁,甚至那张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他抬起头,看向了尘。 “我说主持,你所谓的诚意就是这样?这可是诳语之罪,死后要下拔舌地狱的哎。” 了尘维持着那法印的样子,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的慈悲。 “无可奈何之下破一两个戒,佛祖也会原谅我的,而且之前我给道长写的那封密信就已经提到了,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一直到除掉老鬼为止。” 了尘那张慈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讽刺一样的笑容。 “是的,为止。” 这明显是在嘲笑,但周游居然接受了这个解释,就见他点点头,然后说道。 “既然说起这事了,我也突然想起来,方丈,你给我送过来的信纸只有一张吧?” 了尘皱了皱眉,然后答道。 “施主,我确实只给了你一张,但你问这个又有什么用?如今你就算是想要拖时间也是” 周游抬起眼,忽地一笑。 “但方丈,问题是当初我的房间里,可是有整整两封信件的。” (本章完) 第176章 断节 第176章 断节 ——他什么意思? 和之前的紫袍人一样,听到这话,了尘也是一怔。 然而这一回,周游却并未给他任何回过神的时间。 断邪中的煞气已经盈满到了极致,甚至整个剑身都呈现出一种鲜红的色彩,隐约间凝结出的液体滴落在地上,那些蠕动的虫子甫一碰到,便当即炸碎成一团血雾。 周游俯身。 提剑。 接着,斩出! 了尘终于意识到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刻,急忙驱使着虫子拦在身体面前,同时周围的虫蛹也尽数炸开,数十只似虫非人的怪物从其中爬出。 虽然度母法身的杀招仍然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再次使用,但如今这情况仍然对了尘大优——毕竟仅凭这数目就完全足以将周游压死了。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不安的思绪。 此时入局的只有四方人士。他,紫袍人,镖局,以及这个道士,而他也确确实实只写了一封信,那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 这家伙实在哄骗自己,还是说. 了尘抬起头,那张返老还童的脸上终于不复淡定。 “周道长,你到底说的是谁!” 然而周游只是提剑,挥出一道血红的剑光。 数个虫人当即身首异处。 然后,他才笑道。 “是谁呢说不定是了尘你失散已久的老父亲呢?” 明明只是普通的嘲讽,明明隐忍这么多年后尘心中早已是古井无波,但不知为何,面对这简简单单的挑衅,了尘却陡然暴怒了起来。 “周道人您这是.已有取死之道!” 那度母的菩萨像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要故技重施再度来一次那个杀招——但就在此时,某人的嘴轻轻张开。 ——死咒梵音即将蓄势待发。 了尘陡然大笑。 “周道士,我早已将你所有调查清楚了,你觉得我会想那帮白痴和扎巴那样白白让你控住吗?别做梦了!” 下一刻,只见红度母的双手再度消失,再望时已经无比轻柔地遮住了了尘的耳朵,然后佛光渐起,阻隔了一切的声音。 ‘唵’字真言是凭借着声音打入幻象,如果对方听不见确实没啥用,但问题是 周游现在拥有的咒言,不止一个。 他张开嘴,吐出的却是另一个字。 “嘛!” 剥离的东西是对方的视觉! 下一刻,了尘的视野中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骤然失去视力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会陷入到一瞬间的惊慌,然而了尘却是强压住心中一切的恐惧,只见他先是挥开手,让所有的虫子与虫人都拦在自己身前,接着调转红度母,将一切力量加持于自己,变为一道厚重的屏障。 同时,他脑海中也飞速转过一个想法。 失算了,没想到他还有第二个真言! 但……依旧无所谓。 我的炮灰足够多,只要等待着目盲消失胜算仍然在我这边! 然而了尘等了半天,却丝毫没感受到任何攻击。 直至视力逐渐恢复,断邪也没像他所想的那样斩过来。 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这家伙想趁着我目盲,只身逃跑了? 让他马上就反应过来。 ——不对,这家伙又不是老鬼,不可能这么白痴! 所以说这家伙一定有什么后招! 了尘终于醒悟,然而却已是来之不及。 他只听到数丈外,周游平淡的说道。 “我说,这家伙已经被逼成这样了,你也应该出来了吧——说起来我怎么感觉这话我已经说过两遍了?” 谁? 和紫袍人一样,了尘脑海中闪过的也是这个想法。 但下一瞬,他便听到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为小僧博得了一个机会。” 那声音无比熟悉,然而了尘绞尽脑汁,却仍然想不出这声音是谁。 但是。 就在他的感触中,一只手已经轻飘飘地伸了过来,那些虫子,那些虫人,以及度母的威能,对其似乎就如同空气一般,阻拦不了分毫。 那只手就这么直接伸入到了自己怀中,取走了那个闪耀着金光的舍利。 最终,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 “师兄,这个不属于你。” 至此,了尘终于了解到这个外来者的身份。 “正德,你他妈的!!!!!” 漆黑的视线中骤现光明,了尘怒睁着双眼,看向前方—— 就在他的视野中,一名半人半魔的僧人手拿着那个舍利子,俯下身,轻声说道。 “师兄,您背法已久,已不适合持有这枚罗汉舍利,所以就由师弟我先行收下,顺道的也为被您背叛的师傅,送上师兄你一程。” 了尘并没有说话,在失去了那个舍利之后,他那刚恢复成壮年的脸变开始变化,道道皱纹在他脸上出现,那眼神也开始变得浑浊,就仿佛整个人都开始急速向着老年转化。 他愣了下,急忙俯下身,想要吞食地上的虫子血肉,然而,一道金光忽地亮起,在他之前就将那一切灼烧了个干净。 “正德!!!!!” 和之前不同,这一声是真正的暴怒。 然而那僧人却丝毫未理,只是转过头,对着周游说道。 “麻烦施主了,让您等到现在,甚至还受了不小的伤,对此小僧心里实在万分惭愧。” 和之前了尘不同,这话语中满是真心实意,听不出任何的虚假。 周游倒只是随意地笑道。 “无妨,光你们这反转又反转的乐子就足够值回票价了——何况我得护持这么一大帮人,了尘这人又实在不可信,你给我的建议已经是唯一能选择的了。” 听到这话,正德也没再废话,他先是弯腰行了一礼,接着道。 “多谢施主,现在时间紧迫,我也就不客气什么了,如今师兄已经失去了度母的庇护,甚至还得压制身体中的反噬——这是杀掉他最好的机会,我就在这里控制住度母之像,至于师兄他本人.就交给施主您处理了。” 周游未答,他只是笑了笑,然后抽剑而上! 此时此刻,了尘捂着自己那张形若妖魔的脸,仍然不可置信的嘶吼道。 “正德!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你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 名为正德的僧人一边掐着法咒,用一个又一个金圈束缚住度母法相,一边轻声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贫僧我的人脉广一些而已——前不久我刚从镇邪司手里弄到了一个法器,正好能骗过师兄你寺里这些智商底下的虫人,于是便趁着你和那多吉商量算计镖局的时候,找了个机会混进来了罢了。” 了尘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此时那抹剑光已经突破了虫人的重围,临近到了他的身前,他也只能先行回身,想办法对付这个要命的杀神。 漫天的虫子又聚成了刀枪剑戟,然而和之前不同,仅仅只是煞气一冲,没有血肉粘连的虫子就被一冲即散。 俄顷,又有几名虫人拦了过来,可周游的剑光一转——下一刻,那几个畸形的怪物就头首分离。 接着,是那漫天飞舞的虫雾,以及那空气凝成的壁障. 在断邪的剑光下,所有东西都如同豆腐般,被一切即开。 正如同那正德和尚所说,失去了红度母的加护之下,这些东西一下子就变得一触即溃! 于是转眼间,周游便已逼近到了了尘身前。 此时此刻,已经即将变回老头的主持仰起脖子,愤怒的咆哮道。 “正德,道士,你们以为能这么算计死我吗!老子还有后手,度母,请——” 随着他的高喊,那已被数十个金圈困死的度母竟是强行一点点转过了头,将视线投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但是。 下一刻。 一声真言响起。 “唵。” 依旧是震慑的真言,但是如今.了尘已经没了菩萨为他遮耳。 那所有的动作当即僵住,接下来,只见断邪轻飘地挥过。 一颗大好头颅,就此飞起。 昨天有个老哥说太拖沓所以现在紧急把大纲重修了,删了一些世界观介绍,已经写完了的几张也改了改,之后的剧情会加快速度,万分抱歉。 (本章完) 第177章 同归 第177章 同归 至此,这连续两回的反转剧终于落幕。 看起来很是麻烦,不过说到底,追其源头其实也不算太复杂。 不过是自周游收到那两封信时开始。 那一日在和卢修远参观完寺院后,他便发现桌上有着两张纸,第一个自然是由了尘所写,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堆东西,其中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真正关键的就两点。 1,他想邀周游一起做掉自己的合伙人,并且许下之后大大的好处。 2,表示如果他不帮忙的话,那么镖局诸人——尤其是他的徒弟——安全再难得到保证。 第二封则是正德偷偷放过来的,这位的语气倒是简单和客气很多,只是简单和周游客套了一下芒村时的交情,并且感谢他当时的仗义出手,最后表示这寺里的那俩东西都不是啥好货,希望周游能够和他一起干掉这些人。 周游当时仅仅考虑了不到三秒,就当机立断的选择了第二个。 不光是因为用脚趾都能看出哪边不怀好意,最主要的其实是另一点。 ——周游这辈子活了20多年,最讨厌的人有两种。 一是上厕所从来不冲的。 二是从来都不识数的。 三就是敢威胁他的! 之后也是顺理成章地,他先是按照了尘的计划干死了紫袍人,然后又配合正德的安排杀掉了了尘。 连续玩了两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坑死了两个坏种,此时此刻周游的心里这叫一个舒坦——但他也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而是握住剑剑,看向正德。 ——这丫的应该不会也给我来个反转了吧? 所幸。 那光头依旧是双手合十,一脸的认真谦恭。 甚至说或许是夺得了那个舍利子的原因,他那原本望之如鬼怪的半张脸也开始逐渐愈合,新生的皮肤覆盖了暴露在外的血肉,渐渐构成了一张中年僧侣的脸。 长相还算可以,说不上多么英俊潇洒,只是总有一种悲悯之色流露其间,让人不由得一眼便心生亲近。 但就算如此,周游还是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 这人体内有好几股气息相互冲突,表面是愈合了,但内里.好像仍然不太妙啊。 不过正德也看不到周游的想法,在脸完全愈合之后,他才客客气气地说道。 “多亏施主搭手,小僧这才得以清除本门叛徒,并且压下魔性,算上之前在芒村那回,施主已经是救了我两次了,如此大恩大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为好” ——了尘你瞧瞧,什么叫说人话! 周游轻吐一口气,然后刚想客套一下——但就在顷刻间,忽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正德啊,你现在这幅德行……可真是令人作呕。” 周游一愣。 ……这丫的属蟑螂的吗?居然这都没死! 他当即抽剑,而正德也没有犹豫,手结法印,隔着虚空朝那尸骸的方向拍下! 但无论是剑锋煞气还是金色的大手印,都在离那尸骨不到三尺的地方悄然泯灭。 周游抬起眼,只看到那红度母的法身突然开始崩溃,曼妙的脸上全是扭曲至极的神情,哪怕在法术的束缚下,也能看出祂此刻究竟有多么的愤怒—— 但愤怒的目标却不是坏了祂好事的正德与周游二人。 ——而是地上横尸的了尘。 亦或者说是了尘那跌落在血肉与虫子间的脑袋。 “以神佛为祭”那正德像是呻吟般地发出声音,他的脸瞬间便变得无比惊愕。“师兄,你疯了吗!渎神戏鬼可是天大的罪过,你想永沦虫界,日夜遭万虫啃食吗!” 然而那个苍老到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脑袋却只是抬了抬眼,露出了个不屑至极的神情。 “日夜遭万虫啃食?那算什么,反正啃着啃着就魂飞魄散了——那点小事老子才不在乎,老子现在想的只有一点。” 了尘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正德。 “那就是看着你是怎么死的!” 正德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于是低声说道。 “师兄,我确实是杀了你,但这是因果报应,如果不是你之前出卖了师傅,我何苦.” 然而这句话忽地被一阵大笑声所打断。 “老子在乎的从来不是那个——还有师傅??!!现在你还敢提这个名字??正德,哪怕到了如今你都没明白我为什么出卖他吗!” 正德一愣。 看着正逐渐破开结界的剑锋和手印,了尘也是满不在乎地嘿嘿地笑了起来。 “——很简单,因为我不服啊。” 没等正德回话,了尘自顾自地说道。 “凭什么他擅自断掉了我一生的富贵?凭什么他要招惹那么多仇怨让慈恩寺成为众矢之的?凭什么我都屈尊降贵拜他为师了还得不到他的传法?凭什么我努力了这么久,天天为他奔前走后,他却要把整个慈恩寺传给你这个刚入寺不久的沙弥!” 听到最后一句,正德忽地一愣。 “传给我?师傅没有和我说过啊” “他当然没有,因为在他传出去之前,我就将他卖给了密宗!”了尘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几近于癫狂。“正德,我知道你来利州是想干什么,不就是想要找到师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我告诉你,别想了!” 正德连手印都来不及维持了,他慌忙地朝着了尘问道。 “师傅还没死?等等,师兄,了尘,他究竟在哪——” 然而对方甚至连让他问完的时间都没给,那充斥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正德,然后恶狠狠地说道。 “想知道吗?你自己去找吧——但我觉得你已经没这机会了,那老东西不是偏爱你吗?那好,今天你就给我死这吧!” 至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周游终于破开了结界——但于此同时,了尘已经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叭!” 转眼间,苍白的烈焰吞没了他的头颅与身躯,并且席卷了整个法界。 最后,只能听到一声不甘的怒号。 “慈恩寺是我家祖传的基业,这里.永远是我的!”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漆黑的佛母之像霎时破碎,于是,眼前只剩下了熊熊火焰开始燃烧。 (本章完) 第178章 跑路 第178章 跑路 ——我艹,你能不能别表现的像个大boss一样,死了还要按下个自爆按钮啊!? 周游看着逐渐被火焰吞没的法界,表情一时间十分精彩。 “我说和尚,这在你的算计之内吗?” 此刻正德也有些傻了,他望着飘摇的烈焰,喃喃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还有,我草了尘师兄他居然是寺里的私生子.” ——看起来打击太大,以至于让他连粗口都爆出来了。 见状如此,周游翻了个白眼,接着弹出一缕血煞,让正德抖了个激灵。 这位才反应过来,急忙念了几声佛号,平复下心情,然后对周游说道。 “施主实在抱歉,我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本来那了尘丢了舍利子应当是必死的,但是我却是不知道这慈恩寺居然是靠血脉传承的,结果让他靠着牵连的因果,居然做出了最后的垂死挣扎” “事情已经发生,那再懊悔也没用了。”周游看着那逐渐开始逼近的烈焰,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咱们应该怎么逃出去?想办法扑灭这火,还是把这法界干碎然后回到寺庙?” 谁料,听到这句话后,正德突然苦笑了起来。 “好叫施主得知,这法界和整个慈恩寺都是牵连在一起的,这里烧起来了外面也会一同烧起,而且这火是红度母被魔染后的大罪之火,除非有其他神明的干涉,否则根本不可能扑灭的.” 虽然听到已近死路,周游倒是不怎么慌张,他只是一声轻叹,然后握住了怀里的佛诞香。 这猴子的保命毫毛本来还想省省的,现在看起来.是省不下来了。 然而。 就在他想要点燃祭香的时候,那正德突然又坚决地开口说道。 “不过施主您放心,既然你们是因为小僧才落入如此地步的,小僧绝对不会放手不管——请施主您稍等一下。” 话罢,正德盘腿坐下,手捧那个舍利子,开始念起了经。 周游犹豫了几秒,决定还是先相信他一次——无论是芒村还是这里,这正德和尚一直表现的都很友善,而且就算他不成依旧还有佛诞香兜底——然后转身走向了镖局那面。 自和了尘开打以后镖局诸人便一直没动静如今他也需要看看这些人到底咋样了。 挥去刚才保护用的煞气,周游第一眼所看见的,就是一张涕泪横流的老脸。 “——道长啊!” 卢修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就打算抱住周游的大腿。 某人浑身一抖,急忙用断邪的剑鞘逼退了对方的脚步。 “卢镖头,您就站在那就可以,有啥话你也在那说就行——对对对,四尺开外,我可不想被一个大老爷们给抱着。” 卢修远顿时尴尬地站在了原地,不过也因此他总算是没那么慌张了,他讪笑着抹去了脸上的鼻涕,然后说道。 “不好意思,周道长,我刚才太激动了对了,了尘主持.不对,是了尘那个狗日的呢?您既然无事,他肯定被您杀了吧?” 由于煞气阻隔了视线,他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啥,只听得拼杀声阵阵,然后陡然便安静了下来。 周游朝旁边瞥了一眼。 卢修远也是随之看了一眼。 下一刻,他的声音又再度抖了起来。 “周,周,周道长,这是怎么回事?这火是什么东西?” “.也没啥,刚才一个没看好,让boss自爆了而已。” 没理会那满头雾水的卢修远,周游挥挥手,招呼过了卢平。 小家伙拿着那把染血短匕,一路小跑了过来,见面时只有一句话。 “师傅,您辛苦了。” 周游愣了,接着笑了一起来。 “我说徒儿啊,现在咱们都快成烤鸡了,你就没啥担心吗?” 卢平脸色未变,而是笃定地说道。 “徒儿不担心,因为徒儿知道,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师傅你都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听到这话,周游笑着拍了拍卢平。 “——你说的没错,无论如何,你师傅我都能逢凶化吉的。” 不过就在此时,正德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个如释重负的声音。 “成了!” 周游抬眼望去,发现正德已经大汗淋漓,而在他脚下,正浮现出一个黯淡的洞口。 “周施主,多亏慈恩寺的主供还未改变,我才能用地狱道把阴路打开——不过小僧法力有限,恐怕持续不了多久,还请周施主抓紧时间!” 周游未直接答话,而是先往正德身上看了一眼。 不知不觉中,那舍利已经消磨了整整一大圈,就连正德已经恢复了的脸都又开始重新恶化。 知恩图报甚至说已经有些过了。 周游最后还是摇摇脑袋,招呼过了镖局的诸人。 “卢镖头,做好准备,咱们要跑路了。” —— 此时此刻。 利州的菩提寺中。 某个阴暗无光的室内。 持续了几十天的雨终于散去,月光明亮,然而不知为何,却丝毫都照不进室内。 在一片漆黑中,就只有烟火香气缭绕,带来某种怪异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忽地响起。 “慈恩寺那面的消息中断了,萨玛派的驻寺上师多吉本命灯位被灭,看起来.是出事了。” 但马上,又有一个讥讽的声音响起。 “玛日罗,这应该是你的师弟吧?你就不去关心一下?” 话音刚刚落下,甚至没有任何喘息的空间,另一个声音便接憧而至。 “一个蠢货而已,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法王真身,舍了就舍了,问题是慈恩寺到底是谁捣毁的?正德吗?” 瞬间,马上又有声音响起。 “不可能,多吉哪怕已经成那副德行了,但他也依旧是个大上师,以正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打的过他,更别提旁边还有个慈恩寺主持做策应。” “那就是有帮手了?我记得扎巴之前的本命灯位也灭了吧,根据下面提上来的信息是个突然杀出来的剑客?” “那倒是有可能.但慈恩寺最后一次来的消息,是说他们已经请到了罗汉舍利,正准备恭请红度母的法身,有一个上师和一个寺庙主持联手操纵,那剑客就是剑仙王恩再世也得被搅成肉泥了.” 那些声音你一句我一句,中间没有任何空隙,就他们仿佛根本不用思考一般,只需要等其中一个人停止,下个人便会马上借上。 然而。 就在场面越来越乱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严肃的言语响起。 “法王当面,成何体统,都给我安静一下!” (本章完) 第179章 阴霾 第179章 阴霾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那整齐的,就仿佛是有人在同一时间按下了静音键一般。 半晌。 方才有一阵咳嗦声响起。 就仿佛是有严重的肺部疾病一样,出声之人咳的异常之厉害,在这个漆黑的殿堂之中,就只能听到他那撕心裂肺的声音。 直至好半天后,那声音才勉强停止,在又费力地喘息了一会后,那人方嘶哑地发声道。 “现在讨论原因也没有意义了,慈恩寺已灭,封锁的节点也被破掉,正德完全可以借着地藏王菩萨的威能来打开阴路,绕开一切阻碍直达这里,各位可有什么应对方法?” 几秒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半途截杀掉怎么样?” 和之前一样,他话音刚落,马上便有人接道。 “截杀?你备不是开玩笑呢?那不知深浅的剑客先不说,正德六道之术可是通了三道的,甚至说那罗汉舍利都可能落到了他手里,身体恢复同实力暴涨之下,你又怎么截杀?” 旋即,又有一人补充道。 “而且咱们现在外面也没太多战力了——之前为了对付镇邪司的道骑,噶举派连带着外面仅存的上师都已经死完,而战力比较高的大喇嘛扎巴和多吉又死在了那剑客和正德手下,除非从菩提寺里再调,否则不可能再有什么战力去拦截了——但问题是以现在的情况,咱们又有谁能出去?” 连续不断地问答终于暂停了一小会,半晌,那苍老的声音才说道。 “确实,这点是我们忘了。” 不过很快,他又说到。 “——但那些聚集起来的三教九流呢?反正也是要舍了的炮灰,让他们去拦一拦如何?” “.倒是个好办法,可惜恐怕时间上有些来之不及” 讨论声又大了起来,但是随着一声轻咳,一切忽地安静了下去。 那个被称为法王,如肺痨鬼的声音再次开口。 “正德虽然无法撼动大计,但也是一个意外因素,如果不想法会出什么麻烦的话,还是别让他过来为好.不过各位说的也都是确实,咱们密宗虽然上师仍然众多,但现在也无人可派.那这样,我请尸陀林主再干涉一次怎么样?” 屋子中一阵寂静,好一会后才有人说道。 “法王不可!您现在的状态本身就不好,如果再请尸陀林主现身的话” 然而话才开了个头,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嗦所打断。 这一次咳嗦持续的时间格外之长,许久之后,那被称为法王的人才再度说到。 “无妨,反正法会即将开始,届时大家都可一同成佛,我这残躯舍了就舍了.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各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无人回答。 屋外的月色已然偏斜,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些许的光亮终于透过窗棂,照亮了方寸之间。 然而。 明明之前讨论的那么热烈,但屋子中间却是空荡荡的。 唯有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佛像之前,转动着念珠,轻声颂出了一句。 “阿弥陀佛。” —— 另一边。 镖局的众人正胆怯而缓慢地前行着。 也怪不得他们现在这副神情,毕竟这短短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先是了尘主持突兀叛变,接着队伍里的郑三蛋又化作妖邪,被周道长所斩,然后整个寺庙又化作了虫界,等到众人回过神时,又被那熊熊烈焰所包围 而到了现在. 卢修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周围。 所见所得尽是一片断壁残恒,无数高耸巨大的石块堆积在周围,仅从细微的痕迹中就能看出,这座城池曾经是有多么的雄伟壮观——然而在如今,却只剩下了残骸点点。 但这并不是让卢修远如此心惊肉跳的原因。 他走南闯北十几年了,看过的废城虽然不多,但怎么也有十来个了——这些有些毁于战火,有些毁于妖魔,基本也算是见怪不怪,但唯独这个. 卢修远胆战心惊地斜了斜眼。 废墟间偶然还有一些身影出现,看起来似乎是居住于此的流民,可是 这些‘人’中,连一个有人样的都没有啊! 只见蹲在左面的那人高头低腰,头及三丈高,腿却不及两尺半,走动间歪歪斜斜,就如一尊怪异的人偶。 石缝间的那个三手三脚,关节全是反着长,脸间全是密密麻麻的复眼,此刻正如蜘蛛般在地上爬行。 阁楼间那巧笑嫣然的女人倒是看起来很正常,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腰间以下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手掌,看到卢修远看了过来,那手掌还在轻轻挥舞,似是和他打着招呼。 还有那将自己头颅当皮球抛着玩的女童,身体上长满骨刺的男子,以及如水蛭般在地上涌动的胖子 而且最主要的是,此时此刻,这所有的畸怪全在看着自己一行。 那些眼中透露出的视线卢修远也十分的熟悉。 正是纯粹至极,不加掩饰的食欲。 ——如果不是有这层佛光拦着的话,恐怕是自己一行早被撕成碎片了吧. 他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周围。 此时此刻,队伍中的众人都被一层淡淡的金光所笼罩——这是那个名叫正德的和尚给出的加护——也因此才让那些怪物投鼠忌器,不敢靠近自己一行。 可就算如此,卢修远仍然有些忐忑不安。 原因很简单。 这个和尚他们才刚刚见过一面,又不像是周道长那么相处已久,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像是了尘那样,是个人面兽心的败类. ——自从经过慈恩寺那一遭后,他现在对一切剃光头的人士都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之感。 不过看着和周道长相谈甚欢的正德,他又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扰,在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会后,他忽然瞥见了一个人。 卢平。 于是他当即小声呼唤道。 “平儿,平儿,你去问问周道长咱们什么时候能从这地方走出去,这景色也忒瘆人了点.” 然而。 不知为何,那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侄子却没理会他分毫,而是看着周围丛生的野与杂草,怔怔地出着神。 (本章完) 第180章 人面花 第180章 人面 而周游此时正与正德交谈着,并未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总而言之就是这个情况,小僧多亏有那些道骑舍命帮助,这才得以改头换面潜伏进慈恩寺里。也是万幸,那些虫子化身的沙弥智力很低,只会按照既定指令行事,对本寺原本就有的僧人根本辨认不出来,这才给小僧可乘之机” 听到这话,周游终于是点点头。 这下所有的事情便都得到了解答,从扎巴那激烈到几近癫狂的反应,再到了尘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基本都是与这个和善的僧人有关。 不过旋即,他又是一乐。 ——话说我现在才发现,怎么感觉我挺多时候都是被牵连进来的啊? 周游搓了搓下巴,但也没提这茬,而是对着正德笑着说道。 “那和尚,你现在的目的就是找回你的老师?” 听到这话,正德先是行了一礼——这仨每次说话前似乎都得来这么一次躬身——然后才回答到。 “是的,这也是禅宗对我的委托,这次来利州就是想寻回我的老师,如果人没事最好,但如果他已经圆寂而去……我就会将他的遗蜕带回到禅宗的法门寺,塑成金身,然后供奉到净光镇魔舍利塔中。” “听起来”听到这番言辞,周游忽然间有些疑惑,“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啊,但为啥密宗要这么费力的追杀你?” 谁想到。 正德也同时露出了几分莫名和苦笑。 “关于这个……小僧……也不太知道。” 只见他轻叹一声,继续道。 “小僧一开始以为是了尘师兄从中作梗——毕竟当年是他出卖了师傅,肯定觉得小僧过来是为了找他报仇——但经过刚才一回后,他似乎也不是主使人,幕后黑手好像另有其他.” 听罢,周游也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正德这条线才是这个剧本的关键点,但问题是此时就连当事人都是一头雾水,他这里更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了。 应该有个能顾将其串联起来的关键点,但那是什么呢 不过就在周游陷入沉思的时候,卢修远的声音忽然插了过来。 “那啥,周道长,呃.还有这个正德师傅,卢平他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麻烦您二位赶紧过来看看吧!” 出什么事了? 周游抬起头看去,才发现,自己那便宜徒弟正怔怔地看着路边的草,此时已经倾过身子,似乎是想要摘上一朵。 这是被.惑了心神? 他眉头一皱,当即想要拔出断邪,用煞气让卢平清醒一下,谁想到在此之前,正德已经先他一步冲了过去。 “小施主,你赶紧回来,那玩意可不能碰哎!” 就见那和尚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开了卢平,然后还未等那小子说啥,直接一发大手印按了上去。 在佛光的照耀下,卢平方才堪堪回过神来,他看着正德,满脸尽是莫名奇妙。 “.和尚?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才不是在安县老家吗,我爸妈正在家里给我准备饭菜.等会我爸妈.” 卢平像是醒悟了什么,又转过头。 那些路边的野已然齐齐盛开,其中显露出来的却不是蕊,而是一张张怪异的人脸。 那些人脸苍白,扭曲,又带着某种怪诞的笑容,它们正带着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卢平,根须蠕动之间,带出了土壤中的森森白骨。 这些东西是以尸骸作为养料。 此时此刻,那些人脸的嘴巴正不断地张合,虽无声音传出,但从嘴型来看,其中的意思只有一个。 那就是:“和我回家。” 在这无声的蛊惑之下,卢平那已经原本恢复了的眼神又再度陷入了迷茫。 但就在他即将再度伸出手之前,那正德已经提着他的衣领向后退去—— 然后,就在下一秒,一抹银光已经悄然闪过。 眨眼间,那些人脸之就被斩落一片! 其余的脸庞瞬间齐刷刷地转过了过来,用阴毒的目光看向那罪魁祸首。 然而某人只是随手挥了下断邪,洒出一片煞气,然后冷冷说道。 “看咩啊?还是想让我给你们再修修根除除草?” 剑煞侵蚀之下,临近的几株朵瞬间枯萎破碎,剩下的见状不妙,当场就缩了回去。 周游冷哼一身,然后回首去看卢平的情况。 万幸。 这些朵的魅惑能力并不算强,在正德和尚的救治之下,卢平很快就彻底清醒过来——但正德仍像是不放心一般,又来来回回检查了半天,甚至从罗汉舍利上扣下了一点喂进了卢平嘴中,这才如释重负地将其交到卢修远手里。 然后他抬起头,对周游道歉道。 “……不好意思啊施主,我本以为天神道的加护足以应付阴路里的情况了,没想到孩子的心智还未成熟,居然会被这曼珠沙华惑了心神,这是小僧的失算,实在万分抱歉” 周游也检查了一遍卢平,见到没什么大碍后,才让卢修远带着他去队伍中心休息——他本来还想安抚下正德的,然而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周游却忽地一怔。 “曼珠沙华?地狱?我记得这玩意不是长这副样子的吧?” 正德合掌叹息着答道。 “施主说的没错,此原本是这阴路的护持之,因鲜红如火,当盛开时这整条路都如燃烧一般,所以此间又被称作火照之路.只可惜在地府诸神被污染后,此野畸形变异,成了这副德行。” 又是污染? 这已经是周游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个词了,他看着正德那张诚恳认真的脸,想了想后,终于还是缓缓吐出那个问题。 “和尚,你能跟我说说这污染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回轮到正德一愣,他挠了挠空无一物的光头,然后道。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周施主不是授了箓的道人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话虽如此,但他也没想着去追究,而是在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缓缓开口道。 “这污染说起来很简单——周施主应该知道吧?如今世上所修法门多有邪性,而归其原因.则是当年域外天魔入侵导致的。” (本章完) 第181章 魔染 第181章 魔染 在这个灰蒙阴沉的道路间,驴车正颠簸着缓缓向前,而正德的声音也在平稳地诉说。 “好叫道长得知,大概在千余年前吧,这世上本来不是这样的,天庭镇压着天地四方,灵山上宁静祥和,而地府之中也是赏罚有度,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世间之法也没变成这种程度——但有一天,有那域外异种降临到这个世上。” 正德抬起头,仰望着那同样无光的天空,似是有些出神。 “按照佛宗里代代相传下的故事,那些异种有着无与伦比的神通,所到所过之地都立成魔国。草木畸变,禽兽成妖,甚至连井水都会发出一种怪异而不详的光芒——在这种感染之下,凡人们的抵抗很快就崩溃。眼见得这些邪魔就要占领了这世间。但就在此时,天上的神佛出手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 “具体的情况……已经没人清楚,只知道那场战争无比惨烈,漫天的神佛有五成当场身死道消,剩下的也大多遭了魔染,但最后终归还是将那些异种邪魔给封印了起来,只是这世上修行之法也变得诡异离奇了起来,但凡修行者则必遭魔染所困,只有少数的经过几代人净化修改,才能勉强能够使用” ——就在最后话语落下的同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也周游耳边响起。 “恭喜玩家,您已破解了一部分的遗落世界观,剧本完成度得到提高,您获得了魂石.” 周游直接将其关停,然后挑了挑头,朝着正德问道。 “——那这里也是因此才这样?” 正德环顾了一圈,接着苦笑了起来。 “.没错,道长可能有所不知,这阴路本为现世魂灵前往投胎转世的必经之路,周围的断壁残垣也本应是利州的阴曹地府。但自从世上法理崩溃之后,此处也渐渐地被域外天魔残留下的污染所填满,死者的魂灵运气好能还投胎转世,运气不好的.要不成这地狱的养料肥料,要不就成周围那些被染化的怪物。” 话语至此而完,正德看着那些流连不去,却又畏惧着佛光的畸形存在,双手合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然后闭口不言。 …………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 四周的破败渐渐褪去,那人面以及畸形种也随之消失,慢慢的,众人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片粘稠的灰色雾气。 正德此时再次开口提醒道。 “诸位小心点,现在已经到了阴路的分界岭,还请各位跟好我的脚步,千万别出去,否则一入这灰雾就会被随机传到利州的一处,如果是村镇还好,万一是什么荒郊野岭的话,那就再难出来了。” 见到所有人都应下,正德深吸一口气,掐出法印——在灰雾之中,忽有一点金光亮起。 “各位看好了,哪里就是咱们要去的方向,千万不要.” 然而就在此时,整个阴路间忽然震动了一下。 “.这阴间还有地震的?” 镖局中的一名镖师仰起头,习惯性地喃喃道。 他想通过周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所见所得,就只有无边的雾气。 但很快的,阴路就再度震了一下。 接着,这震动声越来越大,也是越发的频繁。 就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接近一般。 镖师不安地看了看卢修远,而卢修远也当机立断地转头看向周游与正德。 然而他所见到的,只有一张凝重一张愕然的脸。 凝重是周游,愕然是正德。 还未等卢修远开口,正德就突然爆出了一句呐喊。 “跑!” “.什么?和尚,这到底发生了.”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所制止。 “卢镖头,你最好听他的话——现在所有人听我说,都赶紧上车,有大家伙要来了!” 开口之人正是周游。 他深吸一口气,按住不断开始爆鸣示警的断邪,然后仰头望去。 那粘稠的灰雾开始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搅动着一般。 然而问题是这灰雾无边无垠,仿佛笼罩在整个阴路,又有什么东西能够将其搅起? ……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只见在那灰雾之中,忽然伸出了一根惨白的骨指,初见去足有数尺之长,接着是手掌,胳膊 不多时,一个高耸的巨物从灰雾中走出。 ——那是一个骷髅。 一个头带五颅冠,手持白骨瓶,状如山岳一般的骷髅! 卢修远必须高高仰起脖子,才能窥见那东西的全貌,他目瞪口呆地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 “尸陀林主的法相,我就说这狗日的密宗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放过咱们!” 周游随口做出了解答,他看所有人都爬上了驴车,一挥剑鞘,朝着两头驴屁股上各来了一下狠的! 驴头高高昂起,嚎叫了一声,在吃痛之下,马不停蹄地地向前奔去。 而此时,正德才急促的说道。 “那是西方金刚焰寒林的婆罗那,祂当年被活生生地做成了尸陀林主的身体之一,而这位的威能也不是当初芒村的那个能比的.但是他们到底是怎么招出来的?就算此地是阴路而不是现世,但想让寒林主现身也得至少舍掉三四名上师.现在密宗怎么可能舍得牺牲那么多?” 周游直接回道。 “现在考虑那些也没用了,正德,离咱们能脱离这里还有多少距离?” “.俗世的计量难以用在幽冥,但如果以估略来算的话大概有半柱香的功夫……” 半柱香,以现实的时间来算的话,大概为15分钟。 驴车跑的虽不慢,但绝对跑不过这个巨型骷髅。 周游的脸色一下子有些沉了下来。 正德需要维持众人的佛光,没办法出手,那么现在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有战力了。 ——所以说,要不点燃佛诞日的香? 但旋即,周游便摇摇头。 他总有种隐约的预感,如果想要对抗这玩意,招出来的必然是那个与他有血海深仇的吉祥寂妙佛母菩萨。 上一回他侥幸逃脱了,但这一回他可没把握躲掉那所有的aoe,更别说还有这一车人需要照顾。 于是在简短的权衡之下,他当即开口道。 “正德。” “.周施主,怎么了?” “你刚才说过,从这地方跳出去,会被随机送到利州的一个地方吧。” “.没错,周施主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啥,只是确定下不会死而已。” 周游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断邪出鞘。 “卢镖头,还有徒弟,我看人的眼光还算挺准,这光头现在看起来是可信的。所以你们在离开这地方后能走就走,走不了的话就听他安排,我之后就会尽量找你们汇合。” 卢修远仍然一脸茫然,但卢平已经感受到某些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出声制止道。 “师傅,您这是想要干——” 然而话音未落,周游已经手持断邪,跳下驴车,然后一跃而出! (本章完) 第182章 双河 第182章 双河 此时那尸陀林主的法相已经快追上驴车,但就在祂弯腰伸手的时候,迎接它的却不是凡人那软弱的肉体,而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剑锋。 如蚍蜉撼树. 对于高如山岳的骷髅而言,这本应是能一下掐死的蚊虫,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巨手却被硬生生地阻了一下。 而且,不止。 仿佛只在在扎眼之间,断邪的寒光闪过,下一刻,那光洁如玉的骨指竟是被劈开了一块! 当然,对于宛若山岳般的骷髅来讲,这点小伤并不算什么——如果非要做比喻的话,那就是人手上被划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但祂的动作仍然稍微停了下,旋即就当场大怒。 自己一介神佛……虽然只是个分身而已,但居然让一个凡人给伤到了! 在暴怒之下,祂当即变掌为拳,重重地朝着那人砸下—— 整个阴路都随之一颤。 恍惚间,山崩地陷。 ……然而。 在漫天灰尘后,却不见那凡人的肉泥。 骷髅俯下身,才发现那家伙不知何时起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下,只见那抹银光始终缭绕不去,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却格外令人厌烦。 眼见得那驴车越跑越远,祂终于想起自己被下达的指令,也不想再与周游做什么纠缠,这位用另一只手高高地举起宝瓶。然后将其倾倒。 恶臭的血浆自其中流出,紧随其后的,是无数冤魂怨骨,这些东西甫一落地,便化作了尸体,攀爬着向前涌来,似乎转眼之间,便要淹没那个渺小的身影。 但就在此时,一点磬声响起。 那声音就如同珠落玉盘一般,虽不大,但却又是无比的清晰。 然后,在这永不见太阳的地府之中,那属于朝阳的光辉陡然亮起—— 所有的冤魂怨骨都惊恐的朝后方褪去,甚至在这光辉的照耀下,就连这尸陀林主的法相上也升起了寥寥青烟。 然而,神明终归是神明,骨玉磬的阳光只持续了不到数息,就被祂一声高呵所驱散。 至此,佛陀终于真正愤怒了起来。 只听一声颂咒响起,接着,灰雾间传来无数合唱,脚下的道路顺便变得如泥沼一般,只见得无数骨手自其中伸出,并且即将挣扎着爬出。 同时,那双巨手再次压下。 在终于认真起来的法相之下,在这令人绝望的体型比之下,周游似乎再无法与之抗衡。 但问题是他又何须与其抗衡? 抬起头。 那逃窜的驴车已是不见了踪影。 自己已经争取了至少七分钟的时间,之后正德与镖局就算爬也能爬到地方了。 于是长剑当即变招,从那骨掌之中硬生生劈出了一个缝隙。 最后,他朝那法身竖了一根中指,朝着旁边的黑雾纵身一跃—— 眨眼间,天旋地转。 周游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活生生地冲入了马桶,在一阵咕噜咕的声音后,再硬生生地被排了出来。 头晕目眩地缓缓站起,他举目四望,才发现周围那挥之不去的阴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应是正午,威风吹拂,使得周围的树丛一阵沙沙作响。 脚下则是黄土铺成的道路,并不算宽敞,但也说不上简陋。道路上遍布着车辙马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硬生生的压实,从此可以看出最近经常有人自此经过。 这倒是好事,总算没把自己给扔到什么荒山老林,让自己不至于学着某贝姓人士一路吃牛肉味的蛋白质爬出来 但问题是,这又是哪? 周游按着仍然像是宿醉一般的头,想从周围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然而很可惜的是,他终归是个外来户,如果卢修远他们在还能问一问,但现在嘛 ……算了,还是先放弃好了。 被阴路冲走的副作用仍在不断在脑海中回荡,周游感觉现在就仿佛整整一排的壮汉在自己脑袋中跳踢踏舞,他强忍着不适,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坐下,打算在辨别方位之前先休息一下。 谁想到他才刚刚闭上眼睛没一会,一阵吆喝声忽然响起。 “前面那个,哎哎哎说的就是你,坐在路边干嘛呢?你要想躺尸往边上去去,别碍到别人的事!” 周游抬起头,发现是个衣着简陋的老头正赶着骡车,上面挂满了各种箩筐和盆盆罐罐,看起来像是一个要进城卖扁食的游商。 周游目测了一下,觉得自己所坐的路边根本碍不着这位的事,但现在他头晕目眩,也没那个心思为这点破事争执,于是拍拍屁股,转身就打算让—— 等一会。 这不是有个现成问路的吗? 周游喜笑颜开地伸出手,当场就抓住了那老头的胳膊。 那老头愣了下。 接着,立马吐沫横飞的叫了起来。 “你干嘛啊??我跟你说,现在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动粗前可是想清楚了,我这百来斤往地上一躺你就得倾家荡产” 见状,周游只是笑着说道。 “老丈你先别着急,我跟你说,我只是” “.我跟你说,你别看老头子我不起眼,我老哥他舅舅的侄儿的老婆的三弟可是在城里当差的,你若是识相放了我也就罢了,如果不识相” 看那老头仿佛应激般喷个没完,周游轻叹一口气,然后道。 “我说老丈,你说的这些事都得有人目睹才行吧?” “.是啊,你说这个干吗?” “可老丈,你看这周围有什么人吗?” 那老头的话语顿止,他环顾一圈,只看到日头明晃,但这道路上,却不见一个往来之人。 再看一眼周游腰间挂着的剑,他深吸一口气,立刻两腿一软,跪了下来,吼出了那句无比经典的台词。 “好汉饶命!” 这认怂认得真够干脆利落哎。 周游本身也没想着为难他,只是普通地问道。 “别那么害怕,我没什么歹意的,拦住老丈也只是想问一句——请问老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那老头仔细看了周游半天,确定这不是一个脑抽的疯子,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好汉.哦不是,道长您说笑了,这是就是三道口,往这边再走四里地就是双河城了。” 周游当时一愣。 “双河?老丈您真没说错?” “双河就是双河,我都走了几十年了,还能说错?” 见到周游手松开手,那老头直接头一钻,跑出几步开外,然后跳上驴车就跑。 临走前还撂下一句话。 “都到这地界了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脑子有问题吧?” 周游没回答也没去追,而是愣愣地看着天空。 双河城这地方他确实没来过,以前卢修远和他说起过。 他此行的最终目标,那个举行三坛法会的菩提寺 就是在双河城之中。 …… 额. ——这算啥? 我直接跳关了? (本章完) 第183章 见闻 第183章 见闻 ——其实如果真说起来,双河城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城。 城中之户不及上千,盖因在早些年有利州的两条主流在这地交汇,所以便取了这名——不过由于前些年走了地龙,那两条河纷纷改道,所以如今这名也不太符合了。 总体说来这就是利州中常见的一个小城,没什么特色,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唯有一点除外。 那就是整个利州中,三山七寺中的菩提寺就建在这个小城里。 也因此,举城皆富。 —— “我顶你个肺啊.” 站在双河城的城中,周游一时无语。 现在他的感觉就是自己正在玩超级马里奥,随便找个水管跳下去,结果一睁眼就发现库巴正站在自己的面前,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我倒是猜过会把我传送到什么鬼地方,但是真没想到居然能直接传到了最终boss面前——不是我说,跳关都你跳的这么狠哎。” 周游深深地叹了一声,然后仰起头。 就在他的视野中,一道金黄色的佛光直通天际,那光辉是如此的灿烂,甚至就连同在天际上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周围的民众还时不时地有人跪下,朝着那金光你虔诚地念道。 “时诸天子作是愿已,是诸宝冠化作五百万亿宝宫” 倒不是密宗的经文,而是《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 ——而那佛光所起之处,也正是他此次剧本中最终的目标,即将举行三坛法会的菩提寺。 不过由于时间未到,所以庙门也未开,而且寺庙周围还覆盖着一层不知名的法界,周游就连线翻墙进去探查下情况都做不到。 于是在兜兜转转了一圈后,他又回到了城门的方向。 按照常理来讲,他应该是找个邸店先住下来,然后等正德过来后与其汇合,如果道骑没死光的话再加上道骑,然后所有人合力闯一闯这三坛法会。 但问题是 ……他现在没钱。 在被传送出阴路后周游才发现,自己的行囊还放在驴车上,钱包也是在其中,他找遍浑身上下,就在衣兜里找到了几个大子的零钱——就这点还在刚才全用来交入城费了。 所以他现在全身上下空荡荡的,别说住店了,就连买个馒头都买不起。 周游轻叹一声,环顾一圈,想看看能不能先找个桥洞子之类的地方歇歇脚——结果却意外在脚边发现了个不知谁落下的铜板,他连忙蹲身拾了起来,然后在旁边的店铺里换了一个包子。 咬开热腾腾的面皮,那香味总算是安抚了下周游的心灵,不过就在他即将咬下第二口时,只听得不远处嘈杂声忽起。 在听到这些声音的一瞬间,旁边的老板与食客已经慌不择忙地拜了下去,周游倒是没有拜,只是叼着包子,将视线投向前方。 在目光尽处,一个似曾相识的队伍中从街角中缓缓走出。 前方童子开路,中间鼓乐齐鸣,后方抬着一个巨大的轿子无论从哪里看去,除了人数多上了整整几倍以外,都和他曾经在建湖县中所见到的并无不同。 又是一个大喇嘛? ——运气这么坏,刚进城就遇到密宗的走狗了? 周游皱了皱眉,然后运使景神食饵歌诀,加强自己的五感——但并未从轿子中感受到扎巴那种咄咄逼人的气息。 不过稳妥起见,他还是无声无息退了几步,将自己隐藏在店铺中的阴影之中。 那个队伍仍在前行,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然而。 就在周游缓缓吐出一口气的时候,队伍却陡然停止。 不偏不倚,正停留在了包子铺之前。 ——找我的? 周游的手轻轻握上断邪。 不过就算如此,他脸色并未显得有多么难看。 虽然此刻充能仍然未满,但是如今这乱糟糟的情况,再加上临近城门,他完全有信心杀出去——门外就是利州那延绵不绝的山林,到时候往林子里一钻,就算这帮密宗和尚也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抓到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 那队伍针对的却不是他。 片刻后,只听轿子中有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 “今天的明妃就选这个了,本善,你给把她给本座带上来。” 侍立在车旁,一个满脸横肉,怎么看都看不出丝毫善意的光头应了声,然后顺着那声音的指示,一把从旁边跪立的民众中拉出了个面容清秀的女子。 我这是.遇到经典的强抢民女了? 周游下意识的握住剑柄——但他又很快地发现了不对。 那女子根本没做出任何抵抗,甚至说她.包括她周围的所有的民众都是一脸的欣喜和自豪,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拉上车。 然后,那轿子便开始可疑的晃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旁边跪在包子店的老板突然十分嫉妒地碎碎念道。 “妈了个巴子的,瞿瘸子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居然选上他老婆做明妃了” 等会这他妈还是个人妻? 周游只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以至于不由得将疑问脱口而出:“你们这地方还能把自己妻子老婆送给别人玩的啊?” 所幸老板也有什么怀疑,只是抬起眼睛,像是早就解释过很多遍了一般,傲然说道。 “外地人吧?” 周游点点头。 于是老板的声音像是炫耀一般,骤然升高。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要是别人窥探我家老婆,我说什么都会给他打死,但这是谁?这是密宗的大师,再世的活菩萨!那是人吗?那是真真正正神仙!神仙光顾那就自然不是什么带绿帽了,而是赐福。只要能给神仙当一回明妃,那么就是一人得道全家升天,从此之后便是无病无灾,财源广进.” 听到这些话,周游的表情就如同吃了屎一样,然而还没等他发表什么意见,那轿子的颤动忽然剧烈了起来,几分钟后,像是扔垃圾一般,一个赤条条的女子便从其中被扔出。 周游运使歌诀探去,只能感觉到这女子气息微弱,就算没性命之危,今后也少不了大病一场。 然而此刻,那女子的丈夫还在虔诚地朝着轿子叩拜。 “多谢大师赐福,多谢大师垂怜!” 看到这幅景色。 周游的眼神瞬间便有些阴了下来。 ——不过倒不是为这荒诞可笑的景象,而是为自己之后的行动。 建湖县只能说是虔诚,到了芒村算得上狂热,但如今这密教的大本营里,人人似乎已经被洗脑了个彻底。 他此行又八成是得找密宗的麻烦。 看起来……有些不好办啊。 (本章完) 第184章 区别待遇 第184章 区别待遇 ——说实话,周游可是一点都不想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 一个不知深浅的菩提寺已经够难对付了,如果再加上这一整城被彻底洗脑的民众 ……他感觉还是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好点。 “所以说到底该咋办呢” 就在周游沉思的时候,街上的鼓乐渐息。那供佛的队伍顺着长街远去,只留下残点点。 而那女子也被人拿麻布裹了,由自己那欢天喜地的丈夫带了回去——不过看那气若游丝的样子,估摸也是凶多吉少。 周游就这么看着人群逐渐散开,最终还是摇摇头,三下五除二的将那包子塞到嘴里,然后转身离开。 不过就在他走出包子铺时,意外的和那老板撞了下。 再出去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本来嘛,本来以他的性格,除非临近饿死,否则怎么都不会偷民众的钱的——但这老板一是密教死忠,看说话间怎么都不像是无辜的模样。 二是刚才啃完包子后他才发现,明明自个要的是肉包,结果整个包子里一块肉都没有! 淦,奸商都到这种地步了,不偷你偷谁啊? —— 日头西斜。 没想到那包子铺老板出于意料的富裕,在找了家客栈定了半个月的住宿和饭食后,钱袋里有居然还有不少盈余。 周游也不是那种生性节俭的人,所以在交完钱后,数了数钱包中剩余的铜板,然后便顺着客栈老板所说,直接奔着本城一个出名的酒楼而去,打算先好好的吃上一顿饱饭再说。 双河城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城,就算是这出了名的酒楼装修的也算不得多豪华——不过大概临近珈蓝宝地,所以从外观看去还算是清淡素雅。 只可惜的是。 再素雅的地方都经不住吵闹。 周游甫一进拉开门帘,首先入耳的,就是一阵放肆至极的喧闹声。 然后,酒气,汗味,以及那带着恶臭的口气味道铺面而来。 周游皱了皱眉,然后抬头看去。 无他。 一群醉鬼而已。 只见七八个光头把那几张桌子拼成了一个,此时正喝的热闹,有人推杯换盏,有人划着拳行着酒令,还有那人甚至都站在了椅子上,吐沫横飞地在吹嘘着什么。 周游摇摇头,本来打算就这么离开,再找另一家——反正吃饭的地方哪都有,犯不着和这一群酒鬼待在一块,但就在看到为首者那张脸的时候,他的动作却忽地一止。 ……那张脸自己在不久前才刚刚见过。 ——正是随侍在那轿子旁边,满脸横肉,却法号本善的那个壮汉。 见状。 周游反倒是不着急走了,背着手,就那么溜溜达达地走了进来。 大约是本地人也知道这群酒鬼不好招惹,所以哪怕现在正是饭口,整个酒楼里也就这么一桌,就连小二见到他进来都是一怔,但这位也是有那职业素养的,汗巾往肩膀上一搭,便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您是要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打尖。” “好嘞,打尖一位,您二楼请——” 然而谁料到周游只是笑着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我看这一楼不还有空地方吗?我腿脚不好,你就在这给我找张桌子吧。” 那小二的笑容瞬间窒了窒,他先是像不经意般朝着那桌酒鬼看了一眼,然后才转过头,对着周游劝道。 “客官,我们二楼肃静不少,而且地方宽敞,楼梯也说不上多陡,您看” 话至此,其中的意思任谁都应该明了,不过今儿这客却像是个榆木疙瘩一般,只是笑道。 “你这推脱来推脱去的,难不成那这一楼让人包下了?” “.那倒是没有。” “这不就得了,没被包下不就是随便坐嘛。” 话罢,周游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朝着靠窗户的一角走去。 那小二连拦了两次都没拦住,见状也只得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哎,那还请客官您多担待下吧” 见到周游落座,那小二指了指柜台,问道。 “那客官,你都想点什么?” 周游也不想从那堆满是方言俚语的菜牌中辨认,于是随口道。 “招牌菜你看着上吧,不过记得荤一点,还有再给我上壶酒” 然而等他说完,那小二仍然没动地方。 周游抬抬眼,疑惑道。 “.还有什么事吗?” 此刻,那小二才笑着说道。 “好叫客官得知,我们这里的掌柜以前是菩提寺出来的,所以只能做素菜,酒也是没有的,如果您想要的话,倒是可以给您上壶茶.” 周游歪歪头,然后目光向着光头的哪一桌瞟去。 ——烧鸡肘子牛肉肥鱼样样不缺,桌子旁边还堆着四个酒坛,仅从味道上就能知道这必定是陈年的好酒,而一个光头正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还打算开第五坛。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家伙吃的都是素鸡素鱼,然后喝井水喝成这幅德行的?” 小二面容未改,只是笑着说道。 “客官您这就开玩笑了,就算皇城里的御膳房都没法把素斋做成这样——那肉确实是肉,鱼也确实是鱼,至于酒更我们特地使人去酒坊卖的好酒。 周游登时一乐。 “那为啥他们好酒好肉吃着,到我这就只能吃素斋喝清茶了?” 然而那小二倒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礼貌。 “客官瞧您说的,那桌都是菩提寺里的活佛,那活佛吃的能和咱们一样吗?咱们吃的那是饭,但活佛吃的那是贡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嘛,这些活佛吃的是酒肉,但修的可是正果。” ——不,我怎么觉得他们一点正果的样子都没有呢? 周游仔细打量着小二的面容,想从中看出到底是讥讽还是认真——然而他所能见到的,只有一种稀松平常的虔诚。 于是他也懒得再辩,只是挥挥手,说道。 “那就这样吧,你家有什么招牌的素菜给我上几份,再给我沏上一壶茶。” 小二就此应和着离开,周游踅摸了一圈周围,觉得自己就这么干坐着也太没有意思了,于是从怀里掏出那本《苏悉地羯罗经》,打算再加点熟练度。 只是就在他刚刚翻开第一页的时候,有一个细弱蚊呐的声音忽地想起。 “那个.客官,请问您是否需要听个曲?” (本章完) 第185章 歌女 第185章 歌女 周游抬起头,才发现是一个小姑娘正抱着把琴,正小心翼翼地对自己说道。 对这个他倒也了解,不外乎是一些老乐师收养孤女,教些技艺让其为自己养老送终。 不过这通常是老少二人为伴,怎么现在只剩一个了? 周游随口问道。 “你师傅呢,怎么奏曲的只有你一个?” 谁想到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那小姑娘眼眶霎时就有些发红。 “阿爷他前些日子有个和.大师说阿爷他有佛缘,就强行上衙役把他带到了寺里,然后就一直没有消息.我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只能.” 剩下的话语已是有些抽噎,但周游也理解到了什么意思。 一声轻叹。 ……这可真是乱世人命不如狗啊。 他拿出钱袋,数出今天的饭钱后,将剩余的全扔给了那个小姑娘。 “客官.您这是.” “赏你的,有什么擅长的曲子拉几首听听,正好我也被吵的心烦,净净耳朵。” 小姑娘还想推辞,但周游只是摆摆手,于是她只能拿起琴,缩到了一个光头看不见的角落,然后轻轻地拉了起来。 清雅悠扬的声音响起,一边是吵闹不休的酒鬼,一边是轻唱曲子的孤女. 不能说风马牛不相及吧,只能说是违和的很。 —— 不多时,周游的菜也上来了。 正如那名小二所说,全都是有够素的玩意,放眼望去,整张桌子上都不见丝毫的荤腥。 面对这一桌的菜叶子,他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致,只是手捧着经书,然后有一遭没一遭地往自己嘴里夹着菜。 不过就在他感觉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不远处那桌的行酒令总算结束,一帮醉醺醺的秃头开始侃起大山来。 “我说师兄,你这回可是出息了,居然让寺里的上师看上,今后绝对能飞黄腾达,到时候可别忘了小弟们啊!” 被称为师兄的正是那位本善,此刻他喝的已经有七八分醉,也在周遭狐朋狗友那一声声恭维中越发地洋洋得意。 不过他还是舔着脸,故作谦虚道。 “什么上师啊,师傅他只是寺里的大喇嘛,不过由于上师们都在寺里为法会做准备,所以暂时管理寺外的一切事物而已。” 那帮狐朋狗友立刻起哄道。 “一切事物?那不就是主持嘛,师兄你这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听到那恭维声未停,让这个本善飘飘然了起来。 再加上几杯黄汤下肚,他的嘴也越发地口无遮拦。 “对了,师弟们,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知道为啥今儿个的游行这么快散了吗?不是外面传的师父他身体不适,而是嗝.突然有了个要紧事情传了过来。” 那群小弟中有一人笑道。 “师兄,那你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了——这事究竟有多要紧,居然还能让大师撇下欢喜之法这么着急的回去?” 本善大着舌头说道。 “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传出去啊——你们还记得寺里之前悬赏千两黄金,全利州通缉的那个正德吗?刚才有人来报,说前几日在常流庄又再度发现了他的踪迹” 周游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攥紧。 ——正德他们被密宗发现了? 还有,前几日? ……自己明明和他们是前后脚分别的,怎么转眼间就是数日之差? 虽心中有诸多疑问,但周游还是耐下心神,听这帮人吵闹。 “千两黄金?我艹师兄,如果咱们逮住他的话,岂不发财了?” 谁料到。 那满身酒气的本善却直接啐了一口。 “呸,你想的美,那家伙好歹是禅宗的高僧,那有那么好抓?据报信的探子说,前几波奔着赏金的人全被他给杀的干干净净,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着想寺里求援.” 听到这话,周游的手这才稍微松了些。 那正德的实力自己虽未窥得全貌,但有那罗汉舍利的加持下水准绝对不低,别的不说,起码杂兵过来是有一个死一个。 只是 而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那本善的腿往凳子上一踩,又再度开始吹嘘起来。 “——但各位师兄弟也不用担心,既然已经传到这里,那他就绝对跑不了了。” 只见那本善打着酒嗝拍着胸脯,就仿佛他才是那带队抓捕的人一般。 “——师傅已经纠集起这次来参加法会的所有高手,虽然说外援的密宗高手还未赶到,但仅凭这数量就足以压死那个正德了,你们师兄我明天就打算和这群人一起去抓捕正德,到时候非但那千两黄金有我一份,说不定还能得上师垂青,一起去参加那三坛法会.” 于是又是一阵的溜须拍马。 不过一开始还是阿谀奉承,但不知道是谁挑的头,很快话题就转到了黄色,比如又踹了谁家寡妇门啊,和哪个熟妇勾搭成奸啊 周游听着也没啥意思,于是提起断邪,站起身,便想要结账离开。 反正现在已经有了正德的消息了,抓紧时间赶过去和他们会和才是正理——三坛法会现在还未开,在这城里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用。 不过他这不站起来还好,一站起后却忽然吸引到了那群光头的注意。 其中一个扫过来一眼——仅仅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数秒——就转移到了他的身后。 在那里,刚刚弹完曲子的女孩也收拾好了乐器,正打算随着周游一同离开。 然后,一阵张狂的爆笑声忽地响起。 “我说师兄,你刚才不还是在抱怨找不到什么雏吗?这不就有一个——来来来,小姑娘,过来给爷几个弹两曲,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赏钱!” 那小姑娘闻言浑身一抖。 她是外地来的,也没受到过什么洗脑,她只知道带大自己的阿爷被这群光头给硬生生抓走了,之前就算饿的实在受不了,也都是一直缩在角落里,死活没往那一桌凑。 谁想到好不容易赚上俩钱,却又被这帮家伙给盯上了。 她抱着琴,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慌张的说道。 “不,不好意思各位爷,我,我今天要收工了,再不交邸店的房钱我就没地方睡了,还请.” 然而那群人连理都没理他这番言语,那本善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地走过了过来,同时还淫笑道。 “啧,瞧你说的,我堂堂一个僧人,慈悲为怀,怎么可能会看着你流落街头?没地睡没关系,和我睡不就成了?” 说话间,那双蒲扇般的手已经朝着那小姑娘伸去—— 然而。 就在忽然之间,一声轻叹传来。 “不好意思,老哥,这是我请的歌怜,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下一刻,那只手就硬生生止住。 那本善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中央,一根竹筷正晃晃悠悠插在那里。 直刺入骨。 (本章完) 第186章 误会 第186章 误会 实际上按照正常来讲,这事周游本来不该管的。 那小姑娘和他无亲无故,他能给出几倍的银钱已经算是够意思了,他如今就算拍拍屁股走人也不会有人说啥,更不会触及断邪的诅咒。 但怎么说呢 现在他也已经得到正德消息了,再留在城里没啥意义,也就不在乎惹不惹事了。而且之前看了那么多人类奇葩行为,如今这心灵上已经被恶心得分外不爽,急需想要发泄一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第三点。 ——俗话说的好,难得有了一身好本事,又何必再瞻前顾后? 如今正巧有个沙包凑上来,自己不锤一轮,岂不太对不起自己了? 那本善受痛之下,当即是惨叫了起来,他用了几下力,见挣扎不开,于是朝着身后那群小弟吼道。 “还看什么呢,不赶紧给我弄死这个王八蛋!” 此时那群光头才如梦方醒,有那抄起凳子的,有那举起酒坛的,还有那拔出戒刀的。 不过无论是谁,周游都是一视同仁。 下一刻。 凳子带着破空声而来,周游也未拿出断邪,而是抬起桌上的托盘,直接抽到了那人的脸上——这位当场便如同陀螺般转了一圈,然后周游手中未停,又是‘啪啪’两下,将另一个人抽的倒仰。 此刻,那拿酒坛的方才来到身前,而周游连看都没看,直接一脚蹬出,不偏不倚正踹到了腹部,那光头的脸色当时便青了,手中的酒坛也脱手掉落。 对于这个东西,他也没浪费,脚尖直接一钩一挑,那酒坛凌空飞起,瞬间便砸到了另一个人的脑袋上。 残存的酒液洒了一地,带出了了浓郁的香气。 最后,才是那戒刀砍过—— 对于这种家伙,周游便没有之前的留情了,直接反手握拳,自下而上,霎时击中了那人的喉骨。 那家伙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听一声尖锐宛若公鸡般的惨叫,便翻着白眼到了下去。 此时最后的人才堪堪冲了过来——不过看到所有兄弟都被砍瓜切菜的击倒之后,这位脸色一阵青一震白,当时便傻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还是直接跑路为好。 所幸。 某人已经好心地为他做出了选择。 “我说你。” “.啥?” “你睡眠质量咋样?” 这回没等他回话,周游拿起旁边的戒刀,用刀柄照着脑袋砸了下去。 一阵眼冒金星过后,这最后一个光头也扑倒在地。 ——全程都轻松惬意,说实话比给自家院子除草都难不到哪去。 周游甩甩手,方才转过头。 此刻,那个本善已经是目瞪口呆,他本能地想要向后退去,却忘了自己的手仍在被钉在桌子上,结果伤口撕裂之下,当场便给疼了个龇牙咧嘴。 不过就算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仍然嘴硬地放着狠话。 “我他妈的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绝对没完——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菩提寺都恩法师的首席大弟子,你动我就等着被整个菩提寺,不对.整个利州追杀吧!” 谁料到。 那位居然真停了下来。 狠话都没放完的本善愣了一下,然后当即幸灾乐祸地笑地起来。 “怎么,怂了?一听我是菩提寺的就不敢动了??想要我饶你一命也好说,只用跪下来个爷爷我嗑几个响头.”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声轻叹。 “——太典了。” “.啥?” “我是说,你这套说辞实在太典了。” 周游摇摇头,然后向前踏出。 “——这他妈公元前就开始用,一直用到现在,你们也真是不觉得烦吗?”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话,但那冰冷的刀锋做不了假,本善只看见有深红色的光芒在戒刀上流转,双腿一软,连逃跑的意思都没有,便那么软倒在地。 ——心性太差了。 看着那幅如屎尿横流的德行,周游眼中只剩鄙夷。 随便被煞气一激就成这幅德行,这都不如自己那还未成年的徒弟。 但他例也未想着干掉这家伙。 毕竟杀人和暴揍一顿属于两个范畴,前者是不死不休甚至可能封城缉拿,而后者以自己的身手,完全可以在追兵到来前溜溜达达地跑出去。 所以周游手持戒刀,正打算在那了善脸上留下点什么东西作为纪念—— 但在突然间,他却忽地看到,在这位眼中忽然暴起一阵光彩。 那是极度扭曲,仿佛即将大仇得报一般,满是恶意的光彩。 下一刻,某个破空声便自闹脑后传出! 以这距离来讲,就算周游身手再快,也不可能避得开来—— 然而。 周游又何须去避? 一声真言轻轻响起。 “唵。” 于是,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周游此时才回首望去,果不其然,那个店小二正满脸狂热地举着一块青砖,作势挥出。 周游瑶瑶脑袋,先从小二手上把砖头拿下,将其踹到一边,接着才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那个本善。 “现在所有帮手都没了,你说我该怎么处理呢.是该砸你个满脸桃开,还是说免费给你黥个面呢” 然而那本善未答,他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周游。 周游一开始以为是死咒梵音的效果没过,但他很快地就发现不对。 那本善一开始的表情是愤怒,在周游干掉所有小弟时变成了惊恐,然后小二偷袭时变为了快意,但现在 只剩下彻头彻尾的恐惧。 他看着周游,却不像是看着什么敌人,而是宛如看着什么魔神一般,一反之前嘴硬的样子,嘴唇哆哆嗦嗦地念叨着什么,周游仔细听去,却也只能勉强辨认出三个字。 “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 还没等周游反应过来咋回事,那本善已经不顾手上的贯穿伤,直接求饶道。 “大,大人.小的,小的我不知道大人您是密宗派来的支援!小的,小的我狗眼不识泰山,小的我该打,还请您饶了我一命!” 周游此刻是满头的问号。 ——啥? 我什么时候成密宗的人了? (本章完) 第187章 解答 第187章 解答 周游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那终于捉到老鼠的猫,结果老鼠跟他说你先别着急动手,你其实也是一只鼠鼠,只不过你长得稍微大了点,像猫一点而已 ——难不成是死咒梵音? 周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但这也不对啊,之前自己也用过几次,有惊愕的也有熟视无睹的,但谁也没把自己认成密宗人士啊? 周游仔细打量着那张满是横肉的脸,见其中惊恐膜拜的感觉做不了假,这才说道。 “你说我是密宗的高人有什么证据?” 谁想到不说这句话还好,在听到这句话后,那本善愣了足足有十几秒,接着突然涕泪横流的跪了下来。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绕过我这一回,求求您绕了我一命啊!” 看着一边哭一边抽自己嘴巴子的本善,周游一开始还有些不解——但很快的,他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这丫的.是觉得自己不承认身份是为了方便干掉他? 不是,看起来他是真把自己当成密宗人士了? 停顿了一会后,周游忽然挠了挠下巴,然后道。 “你既然如此笃定,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你告诉我你从哪认出我是密宗中人的?” 见到终于有得救的希望,那本善急忙从地上爬起,然后叩首道。 “小的之所以能猜出,一是大人刚才念出的真言——小人虽未不甚了解,但也听说过只有寺里的上师才能传下这法,二是先生这本经书也是法王亲手赐下来的,根据上面的法旨,见此书者等同于见法王亲临.” 周游顺着本善的目光看去。 刚才动手匆忙,自己那本苏悉地羯罗经还摆在桌子上,才翻开了几页。 他瞬间哑然失笑。 这还真是有够巧的啊。 这本经书原是那个大喇嘛扎巴身上掉落的,能够被检定为特殊物品本身就代表着其有神异,但周游也确实没想到这玩意居然是那位法王亲手赐下来的。 ——不过这也好,他这么误会一场,也省得我出城时的麻烦了。 周游收起剑,似模似样地叹了一声。 “那行,既然已经让你认出来了,我也懒得同室操戈了,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吧.” ——如今在发泄了一通后,他心情也是好上不少,所以便拍拍屁股,打算出城找正德与镖局会和。 谁想到听到他这句话,那本善又面露惊慌之色。 “不是,大人,您都过来了,怎么又要走啊——您如果走了,那谁来带头围杀正德啊??” 周游的动作再次停住。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本善似乎以为他想要装傻,脸上更是惊慌。 “大师,师傅之前的请求已经发出去半个月了您不是接着法旨过来的吗?而且您既然过来了,这活也理应您来接手啊!” 听到这话,周游皱了皱眉,数个心思转瞬间闪过脑海—— 但一直到本善的心里已经开始忐忑的时候,他才陡然露出了个笑容。 “——好吧,是了。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来围杀正德的。” 听到这句话,那本善也顾不得手上的伤了,急忙从地上爬起,就要给周游引路——不过就在他才刚站起身的时候,周游又忽地说道。 “.对了,差点忘了.你身上有钱吗?” 本善一愣。 “大人您问这个干什么?” “叫你拿就拿,你也别说忘带了——出来吃饭的哪有不带钱的?” 我们出来吃饭确实从来不付钱. 那本善看着周游的脸色,又强行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然后用那受伤的左手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个钱袋子。 “那个,大人,我今天身上就带了这些。” 周游接过,然后掂了掂,对分量还算满意——不过就在本善以为他要自行收下的时候,他又随手将其扔到了那个已然吓傻的歌女身前。 “拿去吧,曲奏的不错,这些就当赏钱了——还有,城里现在不太平,你最好赶紧找机会离开,并且走的越远越好。” 话罢,他才歪着脑袋,对着那本善说道。 “还愣着干嘛?不赶紧带我去见这地方的负责人?” —— 本善的师傅,也就是那个都恩喇嘛的宅邸就坐落在城池的中心。 离酒楼并不远,但也说不上多近,二人到达的时候,夜色已经渐深。 不过那宅邸外仍是灯火通明,周游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不少百姓点着灯,在门外虔诚地叩拜。 本善见到此景当时便想啐一口,不过他突然想到旁边还有一个‘大师’,于是急忙憋了回去,搓着手,谄笑着解释道。 “大人您别在意,这些都是生了重病的愚夫愚妇,以前他们都是在菩提寺门口跪拜的,但现在封寺了,就跑来师傅这里,乞求佛祖能分给他们一点恩泽.呸,一帮慧根都没开的玩意,佛祖的恩泽那是这么好沾的?没有百两黄金还想入门?做梦呢!” 说话间,那本善已经随脚踹开了几个挡路的百姓,但被踹开的那些人脸上却没一丝的怨气,反而满脸虔诚地朝着本善连连叩首。 周游并未说什么,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人群,随着本善来到了那大喇嘛的外宅前。 同时,也悄无声息的扣住了佛诞香,骨玉磬,与断邪的剑柄。 ——他如今的想法也很简单,这一路上他从本善哪里套出了不少东西,也知道此城防守空虚,所以便想着是否能靠之前从经文和正德那得来的情报,趁着这个机会浑水摸鱼一下。 成功了固然好,说不定还能坑掉这城中剩余的战力,不成功那其实也没啥关系,反正就一个大喇嘛坐镇,自己三件齐全,想跑也随时都能跑。 不过那头脑简单的本善并没想到这么多,他兴致冲冲地带周游走进大宅,然后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个佛堂之前,像是邀功一般,叩响了那个门环。 “师傅,是我啊本善,我把外援的大师请过来了,请问您是否有时间那个出来看一看?” 门内一时间没有回答,在好一会后,才有一个不阴不阳,难辨雌雄的声音响起。 “罗安派那些家伙总算是愿意听法王的旨意了吗.算了,现在也勉强赶得上,我手中忙着呢,你们自己进来吧。” (本章完) 第188章 巧合 第188章 巧合 在进入屋子的一瞬间,周游只感觉一阵怪异的味道铺面而来。 那就仿佛是浓重的血腥味混着香粉,一方面恶臭到了极致,一方面却又总带着某种甜蜜的气味。 ……分外地令人想吐…… 但那本善却像是早已习惯一般,一路小跑进去,然后伏在一个穿着重覆衣的僧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室内的光照并不弱,不过光线的骤然转换还是让周游眯了下眼睛,然后才看清室内的景象。 ——首先入眼的,是一片精致的屠宰场。 说是精致,是因为所有的东西全被精心分类,脏器,皮类,毛发,都被小心翼翼地归拢到了一块,而且各处也整理的异常整洁,看不出丝毫的血迹与污渍。 哪怕以现代的观感来看,这里也足以被评上了三星级卫生 除了屠宰的东西不是寻常的牲畜以外。 一个和尚坐在最里侧,将一副清洗干净的肠放进瓦罐里,拿起旁边的巾帕擦了擦手,然后又在手掌间仔细涂抹了些女人才会用的香粉,接着才抬起头。 然而。 显露于烛光下的,是一个宛如蛇一般的倒三角脑袋。 并不是夸张的形容,那脑袋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倒三角形,上面还长有不少的鳞片,嘴巴张合间所能看到的也不是人类的舌头,而是毒蛇的信子。 ——等会,密宗啥时候连妖怪都收了? 周游皱了皱眉,然后运使景神食饵歌诀——却嗅不到丝毫的妖气。 对方似乎是对这种视线已经习以为常,只见那毒蛇和尚笑着说道。 “别在意,我这修行的是白伞盖佛母的度行之法,模样也是受到畸变侵蚀所导致的,因为咱们诸派中只有我选择了这种示相,所以比较少见.对了,你就是罗安派所派来的增援吧?看起来” 那和尚轻捂住嘴,如同女人般娇滴滴地笑了起来。 “真是有够年轻呢。” 周游没有回答。 就在这笑声之中,他隐约感受到了某种怪异的气息,那就仿佛是某种黏滑的长虫一般,逐渐攀附上身体 下一刻,真言声响起。 “唵!” 血浪倒转,转眼间就将那怪异的气息给绞得粉碎。 周游皱着眉头,冷冷地说道。 “请问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对他这赤裸裸的敌意,那毒蛇脑袋却只是娇笑着挥挥手。 “别在意,奴家只是试探一番而已你们罗安派是隐世派,奴家也不认识几个人,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断定下真假.” 周游看着那男做女相的脸,忽然间也笑了起来。 “那请问下,你试探出什么了吗?” 那毒蛇脑袋依旧笑道。 “阁下这六字真言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那肯定就是我密教中人,更别提您还拿着法王赐予的经书.嗨呀,最近发生了不少事,和上面的联系又突然中断,我这有些一惊一乍的,是我的错,还请郎君原谅奴家” 周游倒没在意那一会男一会女,令人汗毛倒起的言语,而是忽然皱皱眉。 之前那个紫袍人认出了这是血咒梵音,还给那人吓了一大跳,觉得这是高山之密最高等的传承,怎么到这毒蛇脑袋这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六字真言了? 是眼界问题,还是故意 周游凝视着那个狭长的眼睛,却仍然没说什么,反倒是一旁的本善连忙讨好地对那毒蛇和尚说道。 “师傅,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徒弟找来了的人怎么可能有错?这位大人可是熟知咱们的诸事,虽然还未剃度,但在经文上的见解颇深,这一路上可是教了徒弟不少呢.” ——等会,我又何时教过你了? 周游微微转过脑袋,但只见到一张沙皮狗一般讨好的脸。 思考片刻,他便了解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外乎四个字。 ‘邀功请赏’而已。 为了得到请出援手的功劳,也为了弥补之前于自己的冲突,这本善不惜得特地编出了一番谎话。 不过在听到自己徒弟的保证后,那毒蛇和尚的目光果然柔和了很多,他从座位上站起,对周游行了一礼。 “迦罗派,大喇嘛,都恩。” 周游回想着《苏悉地羯罗经》中所记载的那些,以及正德之前给他提过的东西,手掌微微弯起,做莲状,同样回了一礼。 “罗安派,带发游方僧,松央。” 说话行礼间都见不到丝毫的违和——说实话,这方才是周游敢冒险进来浑水摸鱼的根本原因。 《苏悉地羯罗经》的译者本就是打算对付高山之密,所以对于每个派的情况都写的事无巨细,再加上之前正德的介绍和补充,以及自己那基础演技的加持. ……混入个本派可能不容易,但混入个异派那还算轻轻松松。 ——毕竟要知道,在这任法王强势整合之前,八派自个可都是轻则老死不相往来,重则打个你死我活的! 见到这一番罗安派代代相传的礼数,毒蛇和尚眼中的怀疑再去三分。 他仍然用那种不男不女的语调说道。 “我这求援已经发出去半个月了,我还以为你们家那个大鼻子都打算拒旨不接了.算了,反正来人就好了——奴家本身也不擅长战斗,法门更是被正德克制得死死的,正急需有人带那帮三教九流.” 然而周游却忽然打断道。 “这倒是不急,你先给我介绍下现在的情况再说吧。” 听到这话,毒蛇和尚一愣,然后了然地点点头。 “.确实,这是我着急了,你初来乍到,我先和你说下吧。” 那毒蛇和尚又往脸上拍了点香粉,然后随口说道。 “首先是寺里的情况,大概在二十多天前吧,寺里与外面突然断了消息,不过法王大人与诸位上师的本命灯都无事,应当只是三坛法会的祭仪到了关键时机,暂时无法抽出时间来,所以这整个双河城便暂时由奴家这个果位最高的人暂时接手.” 话说的倒是很正常,但周游仍然在这和尚脸中隐约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之色。 不过没给周游更多窥视的时间,那毒蛇和尚又道。 “然后就是这个正德了,这是法王和诸位上师亲自指明缉捕的存在,在寺里出事的同时,他也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双河城的百里之外——不过虽然没法联系到寺内,但对此我也不敢怠慢,可惜那正德和尚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个罗汉舍利,补全了自身法门的同时还可以无阻碍的运用地狱道,滑不溜丢的就和个泥鳅一样,我们非但没有逮住他,反而死了不少的人.” 说到这里,毒蛇和尚叹了口气,然后开口道。 “——所以没办法,我只能一边传讯看看能不能找人支援,一边尝试做法封锁住那正德的地狱道——所幸最近终于有了成效,非但你支援过来了,我那一直填人命污染的方式也终于起效,把那正德和尚封在了离城不远的常流庄” 听到这里,周游却微微地皱起了眉。 倒不是对这毒蛇和尚起疑——事实上经过刚才那几次证明后,这位如今对他的敌意已经几近于无了。 他感觉不对劲的是另一方面。 这所有事情.是不是都太巧了一些? (本章完) 第189章 慈悲 第189章 慈悲 周游他祖父还活着的时候,就曾经给过他一句告诫。 ——一次的巧合可能是巧合,两次的巧合可能是巧合,但三次四次五次的巧合.那就肯定有人为的干涉。 周游从之前就隐隐约约的觉得,似乎在这密宗之外,还有个冥冥中的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但问题是,这人是谁呢 周游把自己自进剧本以来所有接触过的人全滤了一遍,却始终得不出任何可能的答案。 但就在此时,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 “大人.大人” 周游回过神,才发现是那本善正在招呼自己。 至于毒蛇和尚则已经停止了介绍,虽然被人无视,但他脸上也见不到什么不悦的神采。 周游此刻方才笑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正在思考对策,没注意到别的——现在具体的情况已经清楚,那接下来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见到周游致歉,那毒蛇和尚这才轻咳两声,又往脸上拍了一遍粉,然后说道。 “事情很简单,现在剩余的那些三教九流我都已经聚集起来了——这些可不是之前那些炮灰,全都是顶尖的好手——如今他们正在城外待命,你先过去带他们,想办法攻破正德设下的结界,而我在准备好材料后就会去和你们汇合,届时咱们联手,一同拿下这个家伙。” 周游点头应下,那毒蛇和尚也垂下头,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谈话基本就此而完——不过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像是不经意般提起道。 “——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之前寺里招进来了个老乐师,不知道你见没见到过?” 毒蛇和尚皱起眉,仔细想了好一会,方才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吧?不过这段时间为了封住正德,运过来的材料我基本当场就用掉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没什么,”周游摇摇头,“现在天色已经不晚了,既然已经知晓情况,那我也不打扰你休息,就先回去了.” 毒蛇和尚也未客套和挽留,不过在周游离开之前,他又突然叫住了某人的脚步。 “对了,奴家这里有件最关键的差点忘了和你说了,之前寺里在最初缉拿正德时就下了法旨——无论付出何等代价,都必须活捉。” 毒蛇和尚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其中有什么感情。 “当然,这个代价也包括了你我的性命。” 周游身子未转,只是抬起手摆了摆,权做回应。 ——走出宅邸时,已是深夜。 但屋外的灯火仍未散去。 众多的民众虔诚地跪在地上,向着那不知在何方的神佛虔诚的祈祷,祈祷着自己病痛消弭,亦或者家人平安。 但在忽然间,一个老人却像是体力不支一般,忽地倒了下去。 那瘦弱枯槁的身体一阵抽动,很快地便没了声息。 然而周围的民众根本就不为其悲,反而带着一脸宁静祥和的表情,开始颂起了经来。 依旧是周游在入城时,所听过的那个《佛说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 “此人从今十二年后命终,必得往生兜率陀天上。尔时兜率陀天上,有五百万亿天子” 佛音阵阵,声声入耳。 就仿佛是这人已然升入了那极乐世界一般。 —— 次日一早。 双河城的一间客栈之内。 一阵嘈杂的声音忽然传来,也随之让周游从浅眠中惊醒。 客栈的楼下似乎在嚷嚷着什么,不过似乎只是单方面的训斥,并不是什么争吵。 周游也没那兴趣去搭理,他打了个哈欠,然后拿起店家附送的手巾,随意地擦了擦脸,然后望向床边的铜镜。 镜子中,一张脸浮现了出来。 说不上多英俊,但也远称不上丑,只是那张脸上总是带有某些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感觉这人似乎是有点不太正经。 周游尝试了好几次,终究是没压下那个挑起来的嘴角,最终也只能无奈放弃,披上外套向着楼下走去。 结果刚顺着楼梯迈出几步,他便看到了一张满是横肉的光头。 那是本善的脸。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周游也认得这位,正是这间客栈的老板——此刻正弓着腰,用力之大,似乎要把那背脊折断。 而此时此刻,本善正趾高气昂地训斥着那老板。 “你居然让一个密宗的大师住这种破地方——一个乙等房???你是疯了还是我疯了?如果让他睡不好你担当的起吗?你这往轻了说是怠慢,往重了说那可是不敬佛的罪过!”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不知道这位客官是寺里的大师”那老板一开始还在连连道歉,但听到本善说出那‘不敬佛’三个字后,他两腿一软,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头拼了命地朝着地上嗑去。 “——本善师傅,本善大爷!我真没不敬佛的意思!求您饶了我,我的女儿才八岁,求您别把我们一家拉到寺里做法器啊!” 周游看着这副景色,皱皱眉,然后出声道。 “本善,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音的一瞬间,本善那张趾高气昂的脸立刻变得如太监一般的谄媚。 “大师,您醒了?师傅指使我过来接您的,马车已经候在外头了,您是先吃口饭还说咱们现在” 周围未答,只是用眼睛斜着那个老板。 本善当即便了解到了什么意思,就见这位对周游笑道。 “大师,我正帮您训斥这个怠慢您的不敬佛者呢,您要觉得还不痛快的话,我现在就让人把这家伙的全家去送给师傅,反正现在材料的缺口有不少,更别提这女童的皮肤最适合做嘎巴拉鼓.” 听到这话,那客栈老板抖得更加激烈,但却维持者那匍匐的姿势,始终不敢发一言。 周游未做任何表示,只是轻轻摇摇头——如今他的身份仍然是‘游行僧’松央,也没法做出什么什么举措——然后低叹一声。 “算了,正经事要紧,咱们先走吧。” 听到这话,本善连忙赶了上去,不过临走前还是朝着那老板啐了一口。 “呸,大师慈悲,饶了你一回,下次给爷长点记性。” 那老板脸上满是浓痰,但连擦都不敢擦一下,只是带着无尽的感恩之色,朝着周游的背影连连叩首。 “多谢大师慈悲。” “多谢大师.菩提寺的慈悲!” (本章完) 第190章 殿堂 第190章 殿堂 那毒蛇和尚送过来的马车颇为豪华。 车外那描金绘彩的装饰就不说了,车内锦垫竹枕之类的也是一应俱全,昂贵的香薰袅袅升起烟气,西在车厢的最里侧,甚至还摆放着一尊做工精致,通体纯金的佛像。 密宗之内等级森严,那本善是没资格与周游同坐的,所以此时此刻,这车厢内就只有他一人。 ——然而就在车帘之外,在这车所经过的地方,只要是见到此车的民众,无论他们手中正干着什么,无论是否忙碌于否,都纷纷虔诚的跪下,俯身而拜。 “恭请菩提之师,乞佛祖荣光恩泽我等.” 声音无比之恭顺,但周游却只觉得烦躁,他随手弹起一股煞气,那窗帘当即落下。 ——这密宗才入住利州多少年啊,便能将民众驯化成这样,如果真让它势起,这全天下不都成为他们的道场了? 如果再. 周游闭上眼睛,再不去想。 —— 意识恍若沉落一般,渐渐地向下飘去。 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间,周游来到了一处殿堂。 那殿堂宽广无比,却又是富丽堂皇,入眼所见,尽是鎏金的色彩,就仿佛整座殿堂都是由黄金所铸,还有那无数的珠玉宝石点缀其中,在长明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殿堂的四壁则是各式各样的佛像,每个佛像都身高数丈,雕工精致,栩栩如生,然而不知为何,那些佛像的面孔却又是模模糊糊,让人看不清真貌。 周游就这么身不由己的向着殿堂内走去,一路上繁铺道,玉树流光,耳边只听无数梵音唱起。 “建百万亿宝幢,悬百万亿宝旛,垂百万亿宝缯带,然百万亿香炉,布百万亿宝鬘,持百万亿宝扇,执百万亿宝拂;悬百万亿宝铃网,微风吹动,出妙音声;百万亿宝栏楯,周匝围绕;百万亿宝多罗树,次第行列.” 重重妙音,皆道着佛门的繁华如梦,只见随着这声音的延续,在这无比宽广的殿堂中,也逐渐显现出经文中的景象。 富贵之处,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而且,随着周游的逐渐踏入,那些声音也越发地动听了起来。 “百万亿天铃幢、百万亿金网幢,出微妙音;百万亿天缯幢,众采具足;百万亿香幢,垂布香网;百万亿华幢,雨一切华;百万亿天衣幢,悬布妙衣;百万亿天摩尼宝幢,众宝庄严;百万亿天庄严具幢,众具校饰;百万亿天鬘幢,种种华鬘四面行布;百万亿天盖幢,宝铃和鸣,闻皆欢喜.” 那声音从一开始的庄严肃穆,逐渐变得无比轻柔,就仿佛一个曼妙的仙女轻附于耳边,用温柔且魅惑的声音缓缓低语。 但她所说的却是另一篇经文。 “尔时,此宫有一大神,名牢度跋提,即从座起遍礼十方佛,发弘誓愿:‘若我福德应为弥勒菩萨造善法堂,令我额上自然出珠。’既发愿已,额上自然出五百亿宝珠,琉璃、玻瓈一切众色无不具足,如紫绀摩尼表里映彻。此摩尼光回旋空中,化为四十九重微妙宝宫” 在这魅惑悦耳的梵唱之中,道路转眼间便到了尽头。 周游仰头望去,只见得一个如山岳般高大的佛陀坐在殿堂的尽头,和周围那些一样,同样看不清祂是什么面容——而就在周游进来的一瞬间,祂突然俯下了脑袋。 然后,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此地响起。 “——吾问尔。” ——但出乎意料的,那言语却无比的温和轻柔。 就如同一池清水一般,不由得沁入人的五脏六腑。 “……尔可愿做佛?” ——随着这声话音的落下,转眼间,疲劳的身体也开始伸出某种暖洋洋的感觉。 “并且,与吾等.” ——最后的言辞,已然渗入心神。 “共同救得此末法之世?” 周游猛然惊醒。 ——此时此刻,马车已经停下,本善正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敲着车门。 “大师?大师?咱们到地方了。” 周游没理。 他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仔细思考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刚才这是睡着了? 不对,自己自之前就一直保持警惕,怎么可能在这密宗的车上睡着? ——而且,刚才所见到的那些是何物?那所谓的做佛和救世又是什么? 然而平日里思绪敏锐的头脑此刻却像是打了结一般,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脏跳的犹如鼓擂,整个身体都在传来颤栗之感——像是这种情况他只在那黄天真圣大帝与那吉祥寂妙鬼母菩萨上见过 不。 不对。 绝对不对。 在那座殿堂中周游所见到的那尊佛陀,威能甚至还胜于这两者。 ——这剧本里的最终boss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啊! 然而就在此时,敲门声又起。 “额松央大师,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您不回话啊.” 眼见得本善话语中已经有了些疑惑,甚至想要打开门看一看,周游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将那些东西暂时记在心里。 “我没什么事,只是刚才假寐了一下,咱们现在到地方了吗?” 车外的本善像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道。 “是的,大师,咱们已经到地方了,您看是我搀您一下还是.” “用不着。” 周游推开车门,一个轻跃便跳了下去。 车外,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身体,但不知为何,却总给周游一种恍恍惚惚地不实之感。 就仿佛这整个世界都是虚幻一般。 直至旁边本善招呼了一声,这才将周游彻底地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大师,那些个三教九流已经在里面候着了,您现在过去见一见?” 周游闻言抬起头,首先便看到了一个精致素雅的小院。 从装饰建筑来看,这应是寺里某个高僧的金屋藏娇之所,只不过如今这院门前面乱糟糟的,到处都堆满了垃圾杂物,连一点素雅之意都看不出来。 本善看着这副模样也是厌恶地皱了皱眉,不过他还是小心找出了一条干净的路,小心翼翼的将周游引到了门前,然后再殷切地帮其推开门。 谁料到。 下一刻,一阵破空声忽地而起! (本章完) 第191章 争执 第191章 争执 ——有埋伏? 周游浑身肌肉绷紧——但在看到那玩意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又倏然松弛。 飞来的是个鸡蛋。 还是个熟的。 普天之下暗器有很多种,飞镖,银针,小刀,弹丸.但据周游所知,这世上应该没有拿熟鸡蛋作为暗器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扭过头,轻而易举地避开这玩意。 结果他是让开了,身后那还在殷勤拉着门的本善就遭了殃,那鸡蛋正正好好砸到他的头上,眨眼间棕的黄的白的就炸了满脸。 而且鸡蛋上的力道似乎也不小,本善挨了这么一下,当场就迷迷瞪瞪的转了一圈,接着才勉强回过神来——就见这位当即一抹脸上的秽物,怒道。 “怎么回事,谁他妈干的!!!” 然而回答他的,则是一柄再度飞来的金钱镖。 ……这回总归是暗器了,但从感觉上依旧不是朝着自己这一行来的。 不过就算如此,这玩意的锋锐却做不了假,眼见得那金钱镖即将插入本善的脑袋,周游轻叹一声,接着随手轻轻一挥。 也没用多大力道,那金钱镖却偏了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地从本善脸边擦过。 周游倒不在乎这本善的性命,但问题是现在这家伙万一死了,之后有又谁给自己带路去? 直至四五息过后,那本善才明白自个刚才差点挂掉。他腿当时就一阵发软,差点就这么软到在地。 “大,大师,看起来正德那个混蛋已经攻,攻到这了,要不,要不,咱们然赶紧还是先撤吧!” 周游倒只是随手拍了拍本善的脑袋,然后朝着院内望去。 ——此时此刻,正有十七八个人正分成三波,在院子内剑拔弩张。 看起来这这些人才刚刚打完,此刻正处于短暂的休战期。好一会后,左面才有一个白净书生站出来,只见这位展开手中的扇子,冷冷地说道。 “张远,你是不想干了是吧?大清早就开始挑事,还伤了我手下的两个弟兄,今儿个你不给个理由,我和你没完!” ——这人长相十分文静,然而不知为何,从嘴里吐出的话却沙哑到仿佛锈蚀。 而听到这话,右边的一个络腮胡子直接翻了个白眼, “马长耿,马二当家!我挑事?你他妈不看看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如果不是你们在那里阴阳怪气,我至于被迫反击吗!!” 对方当即骂道。 “张远,你不要睁着眼说胡话——” 然而这句话未完,最中间的又有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犹如商贾一般的人出来好声劝到。 “大伙听我一句劝,都息息怒,这聚到一块也是有缘,犯不着相互动手” 谁想到这位话音刚刚落下,左右两帮人就同时朝着他吼道。 “住嘴!” 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有功夫修为在身,仅仅是咆哮出的劲风就将那商贾的头发片片吹起。 那商贾见势不妙,急忙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此刻, 那白面书生旁边又站出了一个侏儒般的老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说张山主啊,如果你不想干,那么自己走了便是,何苦一天到晚在这怨天怨地的呢?整的兄弟们连个午饭都吃的不怎么痛快” 那被称为张远的络腮胡子咬咬牙,接着怒道。 “都一路厮杀到这了,谁不想着寺里那许诺的‘愿望成真’?我怎么可能要走——还有酥骨鬼你也别拿这话来挤兑我——我就不信你们心里也没一点怨气!” 这下所有人都闭了嘴,只有那张远的声音在回荡。 “菩提寺这帮家伙都把咱们晾在这多少天了?是,每日酒肉不断,但事又不跟咱们说,出去又不让咱们出去,就连去城里逛个窑子都不行,这完全是把咱们当成犯人一样对待呢,你们就能咽下这口气?” 俄顷。 那白面书生忽然一挥扇子,又开了口。 “要说怨气谁能没有?但大伙都知道憋着,唯有你这个家伙一天怨天怨地的,吵得大家耳边都不得安宁.” 那声音极其的阴阳怪气,瞬间便让那络腮胡子头上暴起了几根青筋。 “大家?从始至终也只有你这个死活考不上功名的白痴在那窜上窜下吧?” 这话就仿佛触及到了什么逆鳞,反而让那书生的脸冷了下来。 “张远,你要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的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罢,那书生手中扇子一撂,指间再度出现了几个样各异的暗器,而那个络腮胡子也冷哼一声,一阵黑气涌动,浑身上下竟是长出了豪猪一样的尖刺。 “等等,大家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那个商贾还想劝和,可惜他的声音依旧被所有人所无视。 眼见得双方就要再次打起来,本善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也是看正德真没有打过来——这才跳出来,吼道。 “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远远比不上刚才那些人带着法力内力的咆哮,不过倒总算是让即将到来的冲突止住。 所有人都回头望了过来。 之前他们也注意到了门外的动静,但谁也没在意,毕竟菩提寺每日都会供给他们食物酒水,他们只当是送货的小厮上门了,谁想到突然跳出来的却是一个光头? 这些人中倒是有几个认得本善的样子,但在愤怒之下,谁也没有开口。 被这么多双火气正旺的眼睛盯着,本善也是有些腿软,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接着咳了一声,往旁边一让,露出了身后的周游。 “密宗罗安派松央大师在此,奉法旨领各位前去铲除佛门叛徒正德,如今灵尊现身,尔等这吵吵闹闹的究竟成何体统!”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周游身上。 长得顶天算也就二十多岁,面容年轻,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嘴角总是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是在和善的笑,又似乎总是在嘲讽. 但总归起来,这都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所有人都缄默了下来。 最后,还是那个络腮胡子代所有人提出了质疑。 “密宗的大师?就这小子?” 下一章偶尔会被审核,莫慌,正常情况,大概几个小时后就会被放出来.. (本章完) 第192章 人才 第192章 人才 那络腮胡子是认得本善的,就见他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说道。 “我说和尚啊,你备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就这么一个瘦胳膊瘦腿的家伙,能是你们密宗的大师?别逗我了,你那毒蛇师傅呢,他来带队还差不多。” 本善似乎也有点怕这个络腮胡子,他连退了几步,直躲到了周游身边,这才尬笑着说道。 “这个.张山主,我师傅最近实在抽不开身,但这位也确确实实是我们密宗的大师,乃是罗安派的带发巡游僧” 不知为何,对这么第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那络腮胡子却忽然暴怒, “——我他妈不才管你这些事!” 这这位直接把本善的话给顶了回去,然后狠狠地瞪了周游一眼。 “我们都在这枯等了这么半天了,结果你们菩提寺就是这么糊弄我们的?上师见不到面就算了,结果现在连个大喇嘛都没有——” 他伸出手,指向一直表现得事不关己的某人。 “然后你们就派这么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娃娃来管我们?他就这岁数他能修得什么法门?难不成您要告诉我这位其实是你们的活佛?” “山主,这活佛可开不得玩笑啊!”本善大惊,连连摆手。“而且不管你认还是不认,这位确确实实.” 然而从他身边轻轻伸出一只手,打断了接下来的话语。 ——是周游。 只见他仰起一张温和的笑脸,对着那络腮胡子说道。 “这位朋友,你好像对我有诸多不满啊,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那络腮胡子当即嗤笑了起来。 “不满?我当然不满了!能聚集在这的哪个不是利州有名有姓的——哪怕那个穷酸书生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凭什么这和尚嘴巴上下一碰我们就要听你这个小娃娃指挥?就你这风吹就跑的身板,怕不是连我老张的一招都接不住吧!” 周围的那些人虽然没有应和,但也没人反对,甚至连刚才打的你死我活的书生脸上也是一个意思。 ——你一个刚见面的,连绒毛都没退干净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率领我们这一群牛鬼蛇神? 周游马上就明了了他们的意思。 得,这是对空降领导不满了。 然而周游只是笑笑,没说话。 他往旁边随意地走了几步,从旁边的一片狼藉间抽出了一把短刀——看起来是切菜用的——然后颠了颠重量,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他才开口对那络腮胡子道。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打过你,你就承认我是领头的了?” 似乎没料到这回答,那络腮胡子一愣,旋即就狞笑了起来。 “那当然!但一旦动起手来那可就是你死我活了,到时候被我给生吃了你也别怪.” 但是就在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周游的身影就倏然消失。 然后半空中,只见一点寒光闪过—— 就在络腮胡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刀锋就已欺进到离他不及两尺! ——这人怎么会这么快的? 这想法在脑海中飞速一转,就立刻变成了无边的惊恐和愕然。 ——艹,我这一身本事近乎都是得施法的,现在我该怎么办? 看着那快若迅雷的刀锋,络腮胡子下意识地念出了两个字。 “召请.” 然而‘请’字只说出了一个音,那刀锋就已临近于身体。 络腮胡子无奈,只得退。 然而那短刀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随即一进。 络腮胡子再退。 刀锋再进。 眼见得那刀锋已经临近于身体,而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再想起自己山主的身份,络腮胡子终于大怒。 “狗日的小子你别太过分啊!” 正如之前,层层尖刺从他身上弹出,并且眼见得要迸射而出。 但下一刻。 “唵。” 真言而颂,络腮胡子当即僵住。 虽然他马上就挣脱了幻象,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柄短刀已经横上了他的脖颈。 ——但就算喉咙马上就要被割开,络腮胡子却没有认输。 他看着那粗粝的刀刃,脸色越涨越红,就仿佛是怒急攻心一般,他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珠子,恶狠狠地望向周游。 “小辈,你他妈的别过分啊!” 只见那身体越来越大,漆黑的鬃毛在他脖颈间疯长,而那胖脸也越发的不像是人类—— 但就在此时,数十根染着绿光的银针插入了他的身体。 已然不像人类的络腮胡子怒然转头,却只看见了白面书生那张丑脸。 “你个蠢货,在这显出法身,是想压死这里所有人吗!” —— 好一会后。 在众人的‘规劝’之下,那络腮胡子总算是恢复了原样。 不过此时他仍然气哼哼的,用颇为不善的眼光看着周游。 他仍然觉得周游刚才全是靠偷袭才占得先机,否则必不会把他逼成这样。 不过现在谁也没理会他的心情,那本善终于行使自己的职责,为周游介绍起了这里的诸人。 “大师,这位是马长耿,马二当家,在松灌山上落草,人送外号玉郎君,手中的暗器之活冠绝利州,还有一身下毒的好本事.” 那白面书生朝周游点点头,态度还算可以,但也没有过多的言语。 “.这位是酥骨鬼,塔江四鬼之一,最近他的几位兄弟有事没来,所以此次赴会的只有他一个.但您也别因此小看他,这位的化骨功已至化境,常人只要碰他一下,就会筋骨具烂而死” 一个侏儒老者朝着周游抱了抱拳,权当做打了个招呼。 “.还有这位,是落宝财神蔡元魁,一手金钱指难逢敌手,更主要的是为人圆滑,这段时间没闹出大事全靠他在其中周旋。” 那白胖胖的商人笑呵呵地朝着周游躬了躬身——这也是这一群中唯一一个能说得上是和善点的人。 “.至于这位和您交手的这位,他可是掌管太明山整座山的山主,本体冲撞起来可翻山倒海,更别提还有一身拘鬼招神的法术,堪称一方豪雄.” 那络腮胡子冷哼,转过头不去看他。 之后本善又介绍了其他人,有那用蛊的,有那炼魂的,有哪下咒的,有那使毒的. 林林总总,各有不一。 而周游则看着这帮乱哄哄的牛鬼蛇神,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一声。 ——都他妈的. 人才啊! (本章完) 第193章 怒火 第193章 怒火 周游也算是和卢修远他们相处有一段时间了。 而那些镖局之人别的不说,但起码消息还算是通畅,而且局里的人没事干时就喜欢侃大山,所以在闲谈之间,周游也多少了解了利州的情况。 ——尤其是对于这帮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家伙。 就好比这白面书生吧。 本善只提了他落草,却绝口不提他落草前干了什么破事——而据周游所知,这家伙本是一落魄文人,考了许多年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眼瞅着就要饿死,幸亏得到一高人收留,而那高人也是膝下无子,几乎是把这徒弟当成儿子在对待,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谁料到这小子只是看师娘长得漂亮,就亲手毒死师傅,奸杀师娘,最后被整个利州所不容,这才仓皇逃到山上落草为寇。 周游将目光转到那侏儒身上。 ——然后是这酥骨鬼。 他和他几个兄弟常年在塔河上做河匪,通畅扮做船夫引人渡河,但只要一到河中心就原形毕露,逼人交出全部家财——然而劫财也就罢了,他们还从来都不留人命,只要但凡落入他们手里的,无论男女老幼,统统都被沉到江里喂了鱼虾。 ——再说这个络腮胡子。 这家伙压根连人都不是了,乃是一山间野猪成精,生平没别的爱好,就爱吃人,还是那种从腿开始活吃的吃法,就说卢修远所听到的那些,害在他手里的人命已然不下几百条。 至于那个看似一团和气的商人也不是什么好玩意,这家伙是出了名的为富不仁,为了敛财不择手段,是整个利州都数得上的奸商。 还有那. 放眼望去,林林总总,全都是出了名的凶人恶棍——这也是周游为了隐藏身份没把断邪拿出来,否则这剑早就自行出鞘催促他砍死这帮人了。 不过嘛. 周游眼神有些迟疑。 ——和恶名相符合的,这群人也确实不好对付。 如果单对单,他有信心能杀掉除了那头山猪以外的任何人,但问题是这地有整整十来个人,而且个个都不是庸手. ——啧,幸好提前混进来了,这得找机会干掉一个啊。 而且……最好还是那头猪 就在周游沉思的时候,旁边本善出声提醒道。 “大师.大师?” “.嗯?怎么了?” 本善小声说道。 “您看,这都介绍完了,您是不是说点什么?” 周游抬头看去,才见到一堆不耐烦的眼睛睁看向自己。 话说我自小学过后就没上台演讲了,这时候咱应该怎么说? 是说同志们还是家人们? 周游仅仅考虑了几秒,接着大手一挥。 “今大家好好休息一天,打明日起咱们起程围杀正德。” “届时功成之后,人人都可以参加法会,达己所愿!” 半晌。 人群中陡地爆出了一阵欢呼。 —— 是夜。 张远,也就是络腮胡子的厢房里。 ——有一说一,菩提寺对他们的待遇绝对可以说得上是不错,屋子里该有的东西都是应有尽有——锦衾绣枕,红烛香薰,甚至说为了照顾络腮胡子的食欲,桌子上还放着各式吃食点心,在正中央还摆着一盘水灵灵的瓜果——一看就是刚采摘下不久的。 然而络腮胡子却没哪怕一丝的食欲。 他此刻双目圆睁,只感觉熊熊怒火在心头燃烧。 他,一个坐镇一方的山主,居然在如今,被一个小辈所侮辱成这样! 而且最主要的是,被侮辱了后他居然还不能找回去!!! 络腮胡子又看到桌上的诸般美食,然而提起来的却不是食欲,而是彻头彻尾的恶心。 凭这些玩意就想要安抚住老子?? 你们他妈的当老子是山里那未开化的蠢猪呢!!! 络腮胡子越来越怒,最后竟是直接一脚,将整张桌子踹得粉碎。 那些果蔬滴溜溜地滚了一地,其中一个正好落在了络腮胡子的脚下,让他一下给踏得炸裂开来。 红色的汁液就此溅了一地,看着这幅景色,也让络腮胡子不由得咽了口吐沫。 ——他忽然有些饿了。 ——但并不是对这些东西,而是对于人类。 自从在厮杀中脱颖而出,被请到这个院子里之后,他便有足足一个多月没闻到‘米肉’的滋味了。 他现在无比怀念那血肉的香气,那筋骨的口感,还有那被活生生吃掉时的悦耳惨叫。 ——那帮狗日的秃头,宁肯自己杀人,也不肯舍我一两个,还他妈的美名曰东西要用到正事上! 我呸! 腹中开始咕噜噜作响,络腮胡子咽了口吐沫,开始仔细思考起自己是不是该舍了这活,直接按照本性找个村子大杀特杀去。 然而想到那个‘任何愿望都可实现’,他犹豫了下,又强行压下了这个曾经想过无数次的想法。 毕竟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为了这个玩意,自己就算是多忍几天又如何. 然而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门外忽有一阵敲门声响起。 怎么偏找的这时候?不知道老子在强行忍耐吗! “.谁啊!” 络腮胡子怒道。 然而门外只传来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 “.咱是为白天之事所来,还请山主开一下门” 白天之事? 络腮胡子忽地停了下来,接着脸上陡然露出了个笑容。 自己那波人知道自己的习性,断不会在晚上来骚扰,所以说门外的家伙不是那穷酸书生就是那新来的带发僧。 所以说…… 你们是当我白痴吗?这就打算开始对付起我了? 络腮胡子狰狞一笑。 那带发僧人就算了,毕竟是菩提寺里的,废他两条腿就完了——反正现在自己做好了准备,他速度再快也没用,但如果是那穷酸书生. 白天还怕他和那酥骨鬼联手,可现在嘛 ——这也是他自己找上门的,那我吃了他也是合情合理吧? 但就在他打开门时,神情却忽地一怔。 原因也很简单。 这过来的人.却是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本章完) 第194章 暗谋 第194章 暗谋 来者不是白面书生,也不是菩提寺的那个带发和尚,而是一个圆滚滚,白净净的家伙。 ——那个商人,落宝财神蔡元魁。 这人怎么说呢也算是络腮胡子少数不怎么讨厌的人类了,不光是他为人圆润,最近还给自己带了不少难得的美酒和吃食,最主要的是在这次法会前自己就与他有过不少来往,多多少少也能算是个熟人。 但看着那圆润的体型 络腮胡子忍了很久,才勉强把口水给咽了下去。 这人吃不得,起码现在吃不得。 所以最终他也只是闷声闷气地说道。 “蔡员外这么晚找过来究竟为何事啊?” 那白胖子一团和气地笑着——但不知为何,却说了一个异常之莫名其妙的理由。 “那啥,山主,我最近打坐时忽有所感,但其中有些东西还不甚明了,所以想找山主讨教一下.” 络腮胡子当时就是一愣。 ——你他妈自己修炼找我干什么? ——而且人妖殊途,我就算能教你你又受得起吗? 络腮胡子只感觉一头雾水,当场就想把这白胖子轰出去——要不然这一身肥肉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他也实在是忍受不了。 然而 在忽然之间,他却看到了对方的手。 那双肥嫩如猪爪般的手正摆着一个奇特的手势。 这是山里的传讯之法? 等会,这死胖子从哪学来的? 络腮胡子一脸愕然,刚想质问,却忽然见到那胖子的手势迅速变换了起来。 组合起来是一句话。 ——菩提寺在此设下法阵监视,还请山主小心言语。 看着那依旧笑容满面的脸,络腮胡子皱了皱眉,接着手势同样一阵变换。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蔡元魁笑道。 “嗨呀,山君您目光如炬,也看出来了,我这确实不是讨教,只是想为早上的事说个和.” 言语像是闲谈般继续,甚至其中还能听到不少的讨好,只是在他手中比划出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这次菩提寺的来者恐怕有问题,所以想请山君联手调查一番。 络腮胡子的眼神微微凝住,在此刻,他也配合那商贾演起戏来。 “说和?那狗日的玉郎君把我坑到这种程度,你还想说和?!我跟你说,今天谁来都不好使!” ——那人有问题就有问题,反正有本善作保,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还有,为什么是我? 蔡元魁笑嘻嘻地回道。 “山主别这么说嘛,所谓不打不相识,玉郎君也没什么恶意的,而且现在生了嫌隙,那之后对付正德时也容易出问题.” ——因为在这些人里面,山主您的实力最强,我除了找你联手还能找谁?至于别的问题是山主您不想获得那直接进入三坛法会的资格吗? “什么!” 络腮胡子终于不由得惊呼出声。 虽然他马上就认识到自己的失态,开始急忙用手语询问起源头,但此刻蔡元魁已经拱拱手,告辞了起来。 “既然山君如此不愿,那我也不再劝了,只求山君今后不要因仇滋事,坏了大伙的大计” 在临走前,蔡元魁用手最后做了几个姿势。 那意思很简单。 今日三更,院外密林相会。 —— 三更之时,正是万籁俱静,生灵皆眠的时段。 诺大的森林里,此刻就连虫鸣都见不到几丝。 络腮胡子走在林地之间,就如同走在自己家里一样的闲庭信步。 ——在思考许久后,他还是决定赴会。 不光是那提出的话题太过于勾人,而且是他也深知这个蔡元魁的性格。 ——这家伙为商上或许是奸猾狡诈,但真到生死之际的时候,他缩的比谁都快。 想算计自己.就算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 更别说此处是山林,属于自己的主场,就算有密宗上师亲至自己都有信心逃出去,区区一个蔡元魁 呵。 在他的奔行之下,常人需要走上半个多时辰的路程转瞬即过。 再见到那蔡元魁时,他正对着月亮发着呆。 “嘿,那蠢货,你在看毛呢?” 听到络腮胡子的声音,蔡元魁惶不急忙的转过头,拱手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想着事情,没看到山主驾到,失礼之处还望谅解.” “别那么多废话!”络腮胡子虎目一瞪,直接说道。“你知道我想要问什么,所以有什么屁话赶紧放,再吊人胃口小心我不顾往日情面,一口吞了你!” 蔡元魁陪笑道。 “山主息怒,息怒,实乃那小院里全是菩提寺布下的监视,我无可奈何之下才请山主到这里一会.” 在稍微安抚了一下后,那蔡元魁才说出这次的目的。 “我说山主.您觉得今天来的那个僧人.” “——是真的吗?” 一阵沉默。 好一会后,络腮胡子才冷着脸说道。 “你什么意思?” 蔡元魁笑着回答,然而话语却的内容却是异常的惊悚。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怀疑那个带发修行的僧人……其实根本就是别的地方混进来的家伙,压根就不是菩提寺中人。” 那络腮胡子再度闭口,他凝视着那张富贵圆润的脸,似乎是想要从其中看出些什么。 但是那张脸依旧只是带着那种恭谦的笑容。 见此,络腮胡子才缓缓地说道。 “那可是菩提寺本善与毒蛇和尚亲自认定的,难不成你说他们一起来糊弄大家?” 蔡元魁道。 “——他二人都是菩提寺死忠,断不得如此,但本善就是个白痴废物,除了溜须拍马以外便不会别的,毒蛇和尚又穷经皓首多年,基本不问外事,如今也是被强推上位.他们有所失眼也算是正常。” “.可那六字真言做不得假。” “确实做不得假,但根据我所辨认,那根本就不是密宗所传的真言,反而.更像是那些外道之法。” 话语至此而中断。 络腮胡子沉思了半晌,然后方才说道。 “话说了这么半天,但你又有什么证据?” 那蔡元魁当即咧嘴一笑。 “证据嘛,我当然有,要不然也不能特地把山主你找出来,现在我就是想和山主您商量一下,该怎么擒下这个冒牌货色,好上菩提寺那里直接领赏” 蔡元魁将手伸入怀里,似乎想要把那证据掏出来,同时缓步朝着络腮胡子走来。 “——但是赏格有限,能进入那法会的资格就更有限了,所以这件事最好也别让玉郎君和酥骨鬼知道,否则” 络腮胡子一边听着蔡元魁的言语,一边思考着自己究竟应该参不参合进这事—— 然而,就在忽然之间。 他突然感觉到胸口处一阵剧痛。 低下头,方才发现。 一把闪烁着银光,明晃晃的匕首正插在自己胸口处,直没入柄。 昨天的那一章已经放出来了,各位老哥可以重新订阅一下。 还有实在不好意思,最近吃的审核有点多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不断让改让改,还动不动就删段落.猜想可能是某些口味较重描写的问题,所以之后涉及到一些人体方面的描写,可能会用‘米人’亦或者拼音之类的做平替,还请各位老哥见谅 (本章完) 第195章 射月 第195章 射月 ——他这是在干什么? 事发之突然,甚至让络腮胡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的,一阵熊熊怒火就在他心头燃起。 就凭你. 就凭你这个垃圾. ——也他妈敢招惹老子?!!! 络腮胡子咬住牙,当即就想如之前那样,从浑身弹出尖刺——他这身刺已修炼的如法宝一般,届时是攻是守皆由他所心。 然而。 却弹不出来。 络腮胡子连使劲几次,但却不知为何,那身尖刺却仍仿佛粘在了身体中一般,根本就毫无动静。 不过很快的,他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 那柄匕首刺在他的胸口,虽然没刺穿心脏,但仍有森森寒意从其中流淌而出,逐渐渗入血脉,渗入骨髓,甚至.渗入头脑! “该死的蔡元魁,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 怒号声响起,虽然没法弹出尖刺,但手臂也是向前一挥——在那天生神力之下,数颗碗口粗的树木当即被扫段。 那肥硕的胖子也不敢触及锋芒,登时连退数步,让开了这势头。 ——好机会! 络腮胡子立马就想要拔出那阴冷的匕首,然而就在他触及到那匕首的瞬间,却突然传来一阵灼烧的痛感,让他不由得松开了手。 ——明明刀刃阴寒无比,然而刀柄却犹若岩浆。 至此,络腮胡子终于认出了这是什么玩意。 “茅山的阴阳二气锻法你究竟是什么人!” “——瞧您这话问的,我是什么人山君一开始不就知道了嘛,咱是落宝财神蔡元魁啊。” 那个蔡元魁——亦或者披着蔡元魁皮的玩意依旧是摆着一张笑脸,轻声道。 然后,就见他身旁一张符箓突兀燃起。 接着,是几张,十余张,上百张 转眼间,点点星火已经遍布于一片山林。 放眼望去,无数橘黄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黑夜。 事已至此,络腮胡子再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了! 这混蛋是有备而来! 可是…… 你这家伙,难不成真把我当成案板上的猪了,想杀就杀吗! 络腮胡子——不,应该说太明山山主张远,一掐法决,口中急念道。 “使我所法,恶鬼魔星” 转眼间,只见阴风四起,仿佛间有那无数冤魂叹惋,就连那些熊熊燃烧的符咒都霎时间灭了一片。 然而那白白净净的胖子脸色未变,而是从袖中抛出了几把小剑。 那剑身上绘有深红色的符文,就仿佛是书页的脉络——又好似人类的血管一般,在被抛出去的瞬间,就隐于黑夜中不见。 但就在数息后,林地间猛地传来了几声惨叫。 霎时间,整个缭绕着的阴风都随之一散。 至此,络腮胡子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了起来。 “戮血剑宗的血炼牌你到底还有多少法门?”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一声轻笑。 “回山主,剩下的法门确实不多,但把山主留在这已经是足够了。” “你他妈——”络腮胡子瞬间双目尽赤。“别太给我侮辱人了!” 络腮胡子一抖长袍,数十个阴气凝结的骷髅头从他身体中钻出,然后随着一声令下,如迅雷般朝着那‘蔡元魁’扑去。 这些骷髅是他拿山间积尸潭所练就,专污肉体神魂,常人别说直接吸入了,就连碰一下都会在一时三刻中化作一滩血水。 然则。 这些骷髅头连‘蔡元魁’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只见几个人偶缓缓地从泥土中爬出,这些人偶每一个都画着与蔡元魁一模一样的脸,几近于活灵活现。 而在那些人偶钻出来的一瞬间,所有的阴气骷髅就像是被吸引了一般,纷纷转个弯,钻入了人偶体内——接着,砰然炸裂。 “释法宗的鬼型塑” 到了此时,络腮胡子连质问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看出来了,这个披着蔡元魁皮的家伙修为实际不如自己,全靠着一堆五八门的道具来拦着自己的招数。 但是 普天之下,能像是杂货铺子使这些玩意的势力只有一个。 而且,自己如今明摆着已经被人家研究透了,甚至底裤都被掀出来了. 这对于他们来讲,绝对是致命的。 ——我他妈当时就不应该被猪油蒙了心,来参合这种破事! ——自己老老实实在山里呆着多好,想吃人就吃人,想屠村就屠村,何苦落得这般田地! 但就算如此,对于现在的情况,他也没到绝望的程度。 毕竟自己的底牌还没有掀开! 络腮胡子深吸一口气,接着那身体就如同吹气球般涨起。 并且越来越大! 转眼间,那硕壮的身躯就已经膨胀到六七丈开外,身上鬃毛尽起,那把匕首仍然挂在它的胸间,但和这庞大的身躯比起来,却已如银针般微不可闻。 这络腮胡子的本身,赫然是一具如巨兽般的山猪! 然而。 哪怕显露出了如此庞然的法身,络腮胡子却没有选择进攻,而是用那满是恶毒的眼睛瞪了‘蔡元魁’一眼,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向着山林外猪突猛进而去! 和那长相不同,它脑瓜子也算是转的快的了,所以也明白,与其冒着风险在这里与做好准备的敌人搏斗,不如先回去把所有人摇过来再说! 反正以这家伙的身份,只要暴露了那肯定就是众矢之的! 那些符咒在经过时就纷纷爆燃,无数雷光火焰砸在了它的身上,但都尽数被那厚重的皮毛所阻隔——转眼间,这庞大的身躯似乎就要破出这个埋伏圈! 然而,那‘蔡元魁’并没有阻拦。 这位只是轻叹一声,接着在身旁招了招,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弓就在虚空中浮现——然后,他拉开了弓弦。 并没有搭上箭矢,然而莹莹月色却自天空中淌下,在长弓间化作了一抹银色的利箭。 接着,满弓,瞄准。 最后。 射出—— 看不到任何箭矢划过的痕迹,就仿佛这百余米的距离被瞬间抹平,再望时,那月色化作的箭矢已经临近于山猪的身前,接着急射入它的身体。 皮毛,脂肪,骨骼一切的阻拦都仿佛被视若无物一般。 ——直接插入了它的心脏。 (本章完) 第196章 镇邪司 第196章 镇邪司 霎时间,山猪的口鼻都氲出了一片血雾。 直至此刻,他也方才明白,那什么符咒啊,木牌啊,人偶啊全都只是障眼法,这家伙真正的杀招只有两个。 开场那偷袭自己的匕首,以及这要命的箭矢! 这他妈谋算真是有够深的,可惜啊—— 想要我老张的命,你还差点! 那庞然的身体猛地一挺,竟然强行缩住心脏上的伤口,然后疯了一样朝着远方奔去。 它现在的想法只有一个。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只要能回到院子,自己就还有救! 面对那个搏命奔跑着的巨大身影,那蔡元魁又举着弓,瞄了好一会,可惜大概已经超出了射程,他最终也是只是无奈的放下。 不过。 看着那硕壮的山猪即将冲出埋伏圈,这人的脸上并没什么慌张与遗憾之色——不,甚至说还有些许那种胸有成竹的悠哉。 就见他仰起脖子,对那林地间的阴影喊道。 “我说兄弟啊,你已经看了大半夜的戏了,现在总该出来了吧?” 并没有避讳什么,所以山猪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于是它不顾胸口的剧痛,猛地抬起头—— 然而。 在视野中,却不见任何的任何的人影。 卧槽,又中计了,这王八蛋唬我! 接着身后又传来的什么话语,但这回它压根就不管那蔡元魁了,只知道闷声往前冲。 但就在活路已然在望的时候,就在他的耳边,忽有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十分之轻,稍有不慎就会将其忽略。 但在此刻,却已是如同雷霆般震耳欲聋。 “嘛!” 随着这声话音的落下,仿佛只是眨眼,它便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视觉。 眼前只剩下一片的漆黑。 直至三四息后,它的大脑方才堪堪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我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惊恐的想法瞬间充满了脑海,在骤然间的失明下,它的步伐也随之乱了开来,被一个陡坡绊了个趔趄,一时刹车不及,那巨大的身体立刻往旁边倾倒。 几颗树木瞬间被压塌——然而就算如此,这巨大的山猪仍然没有放弃挣扎,那如山岳般的身体的猛地滚动,转身便要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压去! 不管那出声的是什么东西,只要自己先下手为就仍有活路——在自己这体重下,就算是顽石也得被压个粉碎! 就在下一刻。 它却忽然感觉道自己眼眶中一阵剧痛。 那就仿佛是有什么无比尖锐的东西从中捅入,并且顺着那个孔道,直刺入脑。 接着,用力一绞。 于是。 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几秒后,伴随着眼中崩出的血液脑浆,那个庞然的身体轰然倒地,溅起一片的烟尘。 至此,山猪彻底死亡。 而那个收尾的人一甩剑上的污秽,便望向前方——并且,正好和那个‘蔡元魁’四目相对。 于是乎,对视着的双方同时露出了个满是血味的笑容。 —— 毫无疑问,这半路所杀出来的正是周游。 一开始就说过,自打进入这个小院以后,他就从没放松过警惕,而那景神食饵歌诀又是以感应而擅长的,所以那两人密谋完毕进入森林之时,他就一直远远地吊在后面。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是打算找个机会来一场出其不意的偷袭,然后利用断邪解放的能力将这两玩意一锅端的,但谁想到还没等他动手呢,就见到了这么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但问题是。 现在只是有一条狗死了,另一条. ……看起来好像还是有点不好对付啊。 周游手持断邪,看着那个手持巨弓的胖子,缓缓地调整起呼吸。 从情况上来看,这家伙似乎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但是从始到终都没有提起,甚至还毫无顾忌地当着自己的面与这头猪相互厮杀。 林林总总,似乎也感觉不到多少恶意——但问题是自己在这个剧本里也没结多少个善缘,所以说这家伙究竟所图为何呢 但就在周游谨慎思考的时候,反倒是对面那人先开口了。 就见这位仍然带着那弥勒佛一样的笑容,朝着他说道。 “多谢兄弟出手相助,否则如果真让这头猪跑了的话,那么之后恐怕就得有大麻烦了哦对了,就是不知道兄弟姓何名何啊?” 你这是明知故问? 周游挑起嘴角,玩味地说道。 “我说蔡员外,这个我白天时不已经介绍过了吗?我是罗安派的巡行僧松央,特奉菩提寺之命来带你们围杀正德的.” “不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那白胖胖的胖子连连摆手,说道。“我想问的只有一个。” “——阁下的真实姓名,究竟是什么?” 于是。 场面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周游看了那面容和善的蔡元魁好一会,陡然间也笑了起来。 “我的姓名可以一会再说,不过在问别人真实姓名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身份先报一下?” 那蔡元魁愣了愣,接着苦笑一声,拱拱手。 “好吧,兄弟说的确实,这的确是我疏忽了,不过姓名什么的额.这个我实在没法吐露,不过别的倒是可以告诉兄弟你——在下的代号是‘白马’,隶属于.” “镇邪司,道骑中的一员。” 镇邪司? 这鬼地方哪来的镇邪司? 周游疑惑了几秒,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之前正德和他提过,为了与他做接引,朝廷确实派来了一队镇邪司的道骑. 可问题也来了,这帮家伙不是被密宗的人给打散了嘛,怎么跑到这来,参与上了围杀正德,还套上了个邪魔外道的身份? 似乎是看出了周游眼中的疑问,那蔡元魁笑了笑,接着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这位随手将那把大弓往旁边一撇,让其再度隐于黑夜之中,然后又挥挥手,散去了周围所有符咒中的法力。 火光熄灭,于是月色再度笼罩于这个森林之中。 至此,卸去全副武装的蔡元魁才甩过来一个牌子,然后道。 “兄弟,如你所见,我可没任何威胁了,现在咱俩可以先好好地坐下来谈一谈了吧?” 周游接过腰牌,然后翻过正面。 一头蟠龙正盘踞其中,一双金黄的双目仿若则人欲噬。 ——正是之前正德曾经和他说过的,镇邪司道骑的独有证明。 (本章完) 第197章 白马 第197章 白马 在大约半个时辰后,依旧是山林中。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之前和那密宗拼杀过一波之后,总算是挖了个坑,弄死了那帮狗腿子全员,可惜我的兄弟也是死了七七八八.” 月色下,那蔡元魁像是抱怨一般,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倾诉道,周游就站在他两三丈开外,半倚着那仍然温热的山猪尸体,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结果就是我们必须化整为零,以此防止密宗之后的追杀——我说小兄弟,我都把所有情况告诉你了,这回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能说出这一切,那这人的身份基本可以确认无疑。 但周游却并未直接肯定,而是换了个话题,又提问道。 “这个倒是不着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先问你几个问题——首先,这个‘蔡元魁’.是你的真实身份吗?” 对方听到这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 “这个嘛你要说是也是,你要说不是也不是——我们镇邪司的暗桩遍布于全天下,只要有需求,任何司内之人都可以取而代之——这个‘蔡元魁’前不久因为执行任务而身亡,而我也正好需要一个身份来逃脱缉捕,所以就直接换上了他的这身皮” “那你又是怎么混入这围杀正德的队伍里的?” 蔡元魁又苦笑了起来。 “.这个说来也巧,就在代换上这身份后的不久,那菩提寺忽然写过来一封请函,邀我前来一叙,当时那情况……如果拒绝只能平白引人生疑,谁想到到了地方才知道是要对付正德,不过也因此因祸得福,我才能设下计干掉这头.” 然而,话至此时,那蔡元魁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嗦声,那样子就仿佛是要将肺一起咳出来一般。就见他费力地从腰间拿出了个葫芦,用力往喉咙里灌了几口,这才勉强缓过劲来。 见到周游投过来的眼神,蔡元魁忽地一笑,接着毫不顾忌地将酒葫芦抛了过来。 “——这可真是咱失礼了,有酒怎么能不与他人分享?兄弟,你要不也来两口?” 周游打开塞子,嗅了嗅。 一阵药味铺面而来。 周游并不是什么药师,也不通什么药理,但之前在太岁剧本时,毒心老道曾经为抑制他的饥饿症,前后给他配过几次药。 其中几株药材的味道.与这壶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而据他所知,那些药材的效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强行激发身体的潜能,压制下饥饿,疲劳,亦或者伤势的问题。 之前与密宗的厮杀看起来,并不像他说的这么简短啊。 周游看了那仍然笑意盈盈的胖子一眼,并没有喝下这药酒。但也没着急还回去。 他只是抬起断邪,从剑锋除逼出一滴鲜红的液体,滴了进去,晃了晃葫芦,然后才丢了过去。 没做任何解释,可那蔡元魁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拔起塞子,一口饮尽。 下一刻,他骤然间变得酡红,就仿佛浑身承担着什么高热一般,氤氲的蒸汽从皮肤上浮起——直至好半天后,这异像才从他身体上消失,就见他长舒一口气,然后叹了一声。 “舒服!” 这人犹如酒醉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周游抱拳拜了拜。 “多亏兄弟帮手,这酒烈了可不是一点半点,我在此拜谢了。” 周游看着那个白白胖胖,却仿佛豪侠般快意的神情,停顿了一会,接着陡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同样抱拳,说道。 “客气——对了,在此之前阁下不是问过我的名号吗?” “在下姓周,名游,你就叫我周道士便好。” —— 月色渐斜。 如今既然双方都表明了身份,那之后的事情便好说了。 周游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身份,与正德的交情,以及是如何机缘巧合混进这菩提寺,成为一名巡行僧的。 除了一些不方便透露的以外,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应告知的他也都尽数告知。 而听听到他的经历后,那道骑也有些瞠目结舌。 “周道长这一路的经历都可以写一本书了,能从那一片尸山血海中杀出来,还能仅凭和正德两人就干掉一个大喇嘛和一个上师.不是我说,道长你是真是有够厉害的哎。” 看着那竖起的拇指,周游只是随性地笑了笑,然后开口道。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这位蔡不.是白马.” 对方豪爽地笑道。 “现在既然是套着这个身份,那就一切以这个身份而论,周道长您就叫我蔡元魁便好。” “.那好吧,蔡兄。”周游顺水推舟地说道。“那既然咱们话已经说开了,那现在我只问蔡兄一点——你之后有何打算?” 然而听到这句话后,这个一直性格豪爽的汉子却陷入了沉思。 周游也未催促,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好一会后,这人才说道。 “道长,实不相瞒,最开始我也只是想诱杀这个威胁最大的山主而已——毕竟正德那结界虽然牢固,可也扛不住这玩意的横冲直撞——然后便直接舍了这个身份,想办法带正德一同撤出这利州,但现在有了道长这个帮手” 他犹豫了下,然后说到。 “我这里倒是有个别的方案,如果成了的话可以一劳永逸,就是不知道道长你是否能同意.” 蔡元魁张开口,但并未发出任何声音,而是以一种传音入密的方式送入周游耳中。 哪怕此刻是空无一人的山林,但这人仍然极为谨慎,不肯留下丝毫可能被法术预言的破绽。 周游沉默了一会,接着点点头。 “好吧,确实是个好法子,就按你所说——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道长请讲。” 周游站起身,拍了拍身后那巨型的山猪。 “这玩意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可不是普通的人尸,找个地方埋了就是,如此大的个头,明日那群人随便一搜山就能搜出来,到时候咋办?” 然而那蔡元魁只是露出了个神秘的表情。 “道长放心,我们道骑是专门干这行的,正面冲突可能战力不算多高,但论挖坑埋人,处理收尾,甩掉黑锅这点.” 他嘿嘿一笑。 “我们可是绝绝对对的行家。” (本章完) 第198章 嫁祸 第198章 嫁祸 “——啥?我干的???” 白面书生用手指着自己,满脸尽是不可置信。 而就在他面前,一个络腮胡子的支持者阴阳怪气的回道。 “您可别介,我们啥时候笃定说是您干的了?只是说九成,九成懂吗?” 白面书生一拍腿,怒道。 “那他妈还不是在说我吗!!” 此时正是晌午。 庄子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络腮胡子,也就是张远张山主的尸体前。 这尸体骸骨是上午找到的——但却不是当初事发地点的山林,而是在离庄子不远处的一处狭长谷地中。 也不知那道骑用了什么方法,居然硬生生地把那十几吨重的尸体硬生生地挪了个地方,从第一案发现场的林地给搬到了另一边的山沟子里。 而且更离谱的是. 周游摆着和周围所有人同样难看的脸色,然后斜眼望去。 原本那山猪皮毛上有不少烟熏火燎的痕迹的——那基本都是那些符咒所造成的——然而此刻却是不见任何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细小的伤痕。 哪怕周游这个不精通暗器的都能看出来,这些都是被飞镖毒刺所至。更别提那硕大的猪脸都呈青紫之色,明显是中毒颇深。 ……此时此地,善用暗器,并且精通毒物的只有一人。 白面书生,玉郎君。 络腮胡子的一方所有人全都转过头,用恶毒的眼光看向书生,面容之凶狠,就差抽刀子直接动手了。 只是在他们动手之前,那蔡元魁又站出来当了和事佬。 “大家都消消火,都消消火,现在凶手还未知,谁也没法确定就绝对是玉郎君是不是?” 见到终于有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白面书生连忙点头——不过他很快就深深地皱起了眉毛。 等会,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呢? 但是没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那白白胖胖的蔡员外就带着一团和气的笑容,对周围人继续说道。 “我说大伙都是在佛祖下面共事的,也别弄的这么剑拔弩张,事情总得弄明白了再说——对了,本善师傅,您查出了个原委了吗?” 听着这话,一个秃头带着满身的血气,从那尸体中钻了出来。 “呸,一帮腌臜货色,还得劳烦老爷我给你们验尸现在基本全查清楚了,这头猪浑身上下的血管都被腐蚀了个透彻,明摆着是中了剧毒,最终死因是心脏部位和大脑受到了重创……我看这家伙应该是先让人诱了出去,然后被人下毒,导致一身本事十停去了七停,最终被硬拖耗干了体力,击穿了心脏和大脑导致死亡”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当时就急了。 “看我作甚!又不是我动的手!” 人群中有人冷冷说道。 “线索都如此明了了,不是你动的又是谁动的?再说了,在座的这些人里,也就你和山主有仇了。” “和那头死猪有仇的又不止我一个!”白面书生怒道。“你们谁敢说你们没抱怨过它?而且昨天又不是只有我和它起冲突了,新来的那个和尚——”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袭来。 周游依旧保持着那幅看戏的样子,挑了挑眉。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白面书生哑口无言。 不过很快的,那满身血污的本善就代某人跳出来训斥道。 “你他妈在说什么呢!大师是那种下黑手的人吗!我就住在大师隔壁,大师昨晚灯光彻夜未熄,诵经声响到半晚,这都是我亲自听到的,他怎么可能去对这头山猪动手。” 周游这回又斜了本善一眼,心中不由得感慨道。 ——不,昨晚亥时一过你就睡得和死猪一样,鼾声震天响,我临走前都确认过了,你这是做梦时听到的诵经声吗? 他倒也没拆穿,而是继续用那淡笑的表情对向白面书生。 “你的意思是我.这人是我杀了喽?” 白面书生死死咬住嘴,不言。 如果只是周游一人他倒是不怕怎么,但问题是这家伙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密宗——那可是占据了整个利州,甚至出入朝堂的庞然大物,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惹这种存在。 但是天见可怜,人真他妈不是他杀了啊! 白面书生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让他回到小时候的课堂,他一定能写出‘百口莫辩’这四个字的八十种写法——但问题是现在没用啊,所有证据全都指认在他的身上。 等会,这山主不会真是我梦游时杀的吧? 住在白面书生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那蔡元魁又看似好意的说道。 “等等,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人真是他杀的,对了,玉郎君,您昨晚有没有什么和松央大师一样的不在场证明?” 结果听到这话,白面书生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之前为了防止意外,所有人都是在戌时之后禁止出门的,如今让他上哪找不在场证明去?? 看他哑声不言,这次连和他共进退的酥骨鬼都不由得离他远了点。 眼见得自己即将众叛亲离,白面书生终于怒而开口。 “你们不要太过分啊!实在不行老子直接走,咱们一拍两” 然而。 最后那个‘散’字就仿佛黏在了嘴里一般,他嗫喏了几次,始终没说出来。 在场的除了那个和事佬蔡元魁以外,谁不是一路杀将出来的?为了到达这里,这段时间光死在自己手里的人命就不下上百条了,凭什么为这点事自己就要放弃? 白面书生咬咬牙,最后说道。 “实在不行老子不跟你们了,自己单干就是了,你们爱咋咋地,反正老子就撂在这里一句话——人绝对不是我杀的!” 然而就在他想要抽身而退,那群山猪追随者想要拦人的时候,一个轻咳声响起。 “我相信这件事不是玉郎君所干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发言之人却是周游。 刚刚被白面书生所指责的周游。 玉郎君鼻头一算,差点就这么流下泪来。 和尚……不,高僧,你可是大大的好人啊! 但是,某人的下一句话却又是更加的悚然。 “——而且说实话,我也不在乎这事是谁干的。” (本章完) 第199章 菩提 第199章 菩提 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周游不顾其余人的表情,就如同真正的密宗上师一般,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环顾着周遭所有。 “说实话,你们那点破事烂事我压根不想管。谁招谁啊,谁惹谁啊,那都和我无关,我呢,就想奉寺里的法旨,安安稳稳地把那个正德给逮住。” 周游站起身,拍了拍山猪那巨大的尸体。 “但耐不住总是有人要给我搞事啊这还没出发呢,就给我搞死了一个战力——当然,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想因为这一个死人再把剩下的摊子给搞散了。但我也想问你们一句话。” “——你们千辛万苦杀到这里,难不成他妈一个个都是为报仇搞私怨而来的吗?” 这回所有人都失声了。 包括白面书生之内,所有人都开始思量起自己的目的。 说到底,大伙不都是为了达成愿望来的吗? 除了这个目标以外,其余的都算个屁啊? 想到这里,那山猪底下的人也不闹了,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周游,等待着他给出一个说法。 而周游也是不负众望,直接说道。 “我不管你们到底有何冲突,也不管这头猪是谁杀的,现在我要求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们全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去缉捕正德,事成之后我以菩提寺的名声作保,有功者尽皆可入法会,达成自己一切的愿望,明白了吗?” 片刻后,他终于得到了一片答复。 “就听大师的!” 只有角落中,那蔡元魁搓着下巴,满脸的敬佩。 这演技着实可以啊。 若不是知根知底,我他妈都以为这是密宗的上师了。 —— 另一边,毒蛇和尚的宅院。 在门外,民众仍然跪满一地。 这世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苦难,生病的,遭事的,绝望的,乞求的所有人都在虔诚地向着那极乐之地祈祷,祈祷着那漫天神佛中能有一个……瞥上自己哪怕一眼。 屋外香火鼎盛,烟气化作了氤氲,缓缓地升上天际,而屋内只有微弱的烛火照明,阴暗的仿佛此时早不是白昼。 不多时,一个声音从门内传来。 “王二虎。” 一个跪着的百姓猛地抬起头,那瘦骨嶙峋的脸上满是惊愕与欢喜。 他似乎也不敢置信被选上的会是自己。 其余的民众全用一种羡慕至极的眼光看着他,直至他奔入大宅,那些目光才又垂了下去,旋即,诵经声又陡然大了起来。 而在这佛音之中,自然也听不见宅邸中,那传来的微弱惨叫。 毒蛇和尚正埋首于屠宰台,从那仍然抽动的人体中取出了一颗鲜红的心脏。 将那仍然散发着热气的东西投入瓦罐,他用汗巾擦了擦手,才抬头看去。 这间阴暗的静室已经被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所填满,除了这屠宰台的周围,甚至连一个下脚之处都难寻。 至此,毒蛇和尚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千赶万赶,总算在法会之前准备好全部材料了。 自己终没负法王所托啊。 在清理下自己身上的血污后,毒蛇和尚休息了一会,然后找出那件在重大场合才会用到的袈裟披上,又仔仔细细地在脸上涂了一层香粉,在对着镜子确认没有任何不得体之后,接着才拍了拍手。 一个佝偻着的身影从屋外走入。 在微弱的烛光照耀下,这人的鼻子眼睛和耳朵赫然都被剜下,甚至就连牙齿都被尽数拔光,整张脸上下,就只有一个舌头算得上幸存。 但这人却像是对自己的情况无知无觉一般,只是恭敬地垂着手,侍立在门侧。 毒蛇和尚随口道。 “备车,我现在东西处理好了,要赶紧去寺里一趟。” 然而那人却没有动弹,好一会后,从那喉咙中才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禀主上,您的法车已在前日借与那名巡行僧松央,暂无法动用。” “那备用的那辆呢?” “主上,备用的那辆早在围捕正德时毁掉了。” “那就给我随便找辆车!该死的,你怎么这么没脑子呢——” 话语骤然中断,毒蛇和尚看着那张脸,忽然讥讽了笑了起来。 “.我倒是忘了,你确实是没脑子了.啧,这些年是越来越不好用了,法会后也该换个新的了我想想,本善应该就不错.” 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毒蛇和尚率先走出了屋子,那毁面人也紧随其后。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宅邸中驶出,周围所有的民众都五体投地,深深拜服。 他们嘴中齐齐念诵道。 “示教利喜,随喜赞叹。” —— 大概两炷香过后,菩提寺的门前。 如今整座寺庙都被纯粹的金光所笼罩,就仿佛沐浴在大日之下一般,常人别说进入了,就连接近一点都会被这灿烂的佛光给灼烧成焦炭。 ……毒蛇和尚此刻心中也有些忐忑。 虽然说自己来交付的是法王亲自派下的任务,但寺里的联系早在前段时间就已经中断,如今一切都不甚明了,自己还能不能进去.也是两说。 所幸。 就在他即将接触到金光的一瞬间,一个苍老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是都恩吗?进来吧。” 毒蛇和尚一愣,接着瞬间喜上眉梢。 ——是法王的声音! ——他老人家果然没忘记我! 毒舌和尚急忙双手合十拜了下去,不过之后他并没着急进去,而是先转过头,呵斥了一句。 “我要去觐见法王,你先在这等着!” 见身披遮体黑袍的毁面人沉默地点点头,都恩这才一展袈裟,兴致冲冲地朝着寺里走去。 果不其然,那大日金光未对他做出哪怕一点的阻拦,他视若无物地将其穿过——但下一秒,他的神色却突然变得恍惚。 寺里以前是这样吗? 毒蛇和尚放眼望去,只见得宝树成林,黄金为殿,琉璃为瓦,玉石成枝,所见所得尽是曼妙富贵的仙境,就仿佛是传说中的佛门净土一般。 在视野尽处,还有一颗通天的巨树高耸入云,那翠绿的枝叶无比繁茂,从中还能见到无数镂刻着经文的箔纸。 不过惊愕只持续了数秒,就被大喜所代替。 ——看这样子,三坛法会的准备已经快要完成了! 这数十年的隐忍,数年的准备,如今终于要得偿所愿! 然而。 在狂喜之中,不知为何 毒蛇和尚却又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违和感。 怎么感觉这所见之景以前在哪本书里看过? 但问题是在哪本书呢. 只是未等他细思,一个慈祥悲悯的声音就响彻于他的耳际。 “都恩,这边来。” 感谢karlis地520点打赏,感谢一粒糯米糍的200点打赏。 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天一直被审核修改搞得头晕脑胀,忘了看打赏了. 万分抱歉。 (本章完) 第200章 佛场(4000字大章) 第200章 佛场(4000字大章)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所有的疑惑便都烟消云散。 那就仿佛是清泉流响,有仿佛是沙漠中的一缕甘霖,在不经意间渗入人心,打消了一切的质疑以及疑问。 ——我这是犯下了何等的罪过啊,居然胆敢对法王的产生疑惑? 深深的愧疚之感占据了毒蛇和尚的心灵。如果此时手边有一把刀的话,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捅进自己的喉咙。 ——只有这样,才能够稍微赎清自己一点的罪过。 然而在此时,那声音又回响在他的耳边。 就仿佛是真正的佛陀一般,其中满是慈悲祥和的意味。 “都恩,无妨,你先过来。” 毒蛇和尚一瞬间有种痛哭流涕的想法。 ——这又是何等的慈悲啊,居然肯宽恕我如此深重的罪孽! 于是在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那威严而又平和的梵音,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任何的想法。 顺着金碧辉煌的道路逐渐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毒蛇和尚终于走到了一座宽广壮丽的殿堂之前。 放眼望去,只见得飞檐斗角,气势恢宏,无数高逾数丈的朱红色巨柱整齐排列,一眼望去甚至难以看到尽头——而面对着这座大殿,毒蛇和尚只感觉整个天际都仿佛压了下来—— 都恩从未去过都城,但就算是那皇帝老儿的宫殿,恐怕也远远比不了此处万分之一。 此处如今已不是凡间所在,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方能入住此间。 巨大而宏伟的大门缓缓打开,毒蛇和尚缓缓地踏入殿内,周围依旧是宝树玉,昂贵之处不减外面分毫,而精美之处更甚,还有那无数高耸的菩萨罗汉之像分坐于两侧,脸上的雕工活灵活现,甚至会让人误以为 祂们都是活着的。 ——该死,我在想什么呢? 毒蛇和尚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用尽全力地弯下腰,朝着那些雕像躬身而拜。 雕像自然无所回应。 于是毒蛇和尚释然地轻叹一口气,接着迈着越发沉重的脚步,向着殿堂内侧走去。 所以。 他也未曾看到,就在他转过身的哪一瞬间,身后所有雕像的眼球 也整齐如一地投向他。 —— 不知过了多久,道路将尽。 在这大殿的尽头,正摆放着一个寒玉雕成的莲座,只见得华鬘做饰,璎珞垂下,所见所得之处尽是珠光宝玉,绚烂夺目的让人不忍直视。 然而。 在那莲座上的,却只是一个枯瘦的老头。 那老头浑身上下都见不得几两肉,头发灰白,干枯的犹如杂草一般,身上披着一件洗的发白的僧袍,虽然因为身处于佛光之中,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但给人的感觉就仿佛一个异物一般,与此方天地格格不入。 然而,毒蛇和尚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处,他虔诚地合起手掌,然后跪下。 “弟子都恩,参见尊者。” 许久。 才有一个苍老如朽木般的声音响起。 “不必如此,在佛陀座下,你我皆是平等,无有高下之分,还请站起。” 然而话虽如是说,毒蛇和尚却没有动弹分毫,直至行满半盏茶的时间后,他方才恭恭敬敬的爬了起来。 莲座上又是一声轻叹。 但那个老者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低声问道。 “我之前嘱咐你准备的东西,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毒蛇和尚合掌说道。 “禀尊者,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这段时间来,我共剥制了五百张完整的人皮,四百副处理干净的肠,三百颗完整的心脏,以及大小香,红白菩提,还有脑髓.” 毒蛇和尚沉稳的报着一个个血腥的数字,然而他的面色始终如常,就仿佛这些人命在他看来真的只是一件又一件普普通通的材料一般。 华美富贵的殿堂之中,就只有他那沉稳的声音在缓缓回荡。 那法王浑身沐浴在金光之中,也见不到什么反应。 许久之后,已经有些口干舌燥的毒蛇和尚才做出结尾。 “……最后是那处子之血六十瓶,因尊者您不喜,所以未做莲生,而是以孤坟之木作为代替.如今这些绝大多数都已经运到了寺后的小屋中,剩下的我今日就可以送来” 至此,那端坐在莲台上的老头才缓缓点点头。 “这些人以身侍佛,在极乐之地将成后,当升入珈蓝之地,转世为佛,得福报亿万” ——他们?成佛? ——还有,不是接引菩萨降世吗,为何又提到极乐之地. 然而和刚才一样,这些想法仅仅是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便飘然消散。 尊者永远是对的,他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说,错的只会是自己。 毒蛇和尚垂下头,同时赞道。 “您所言极是,正当如此。” 然而。 那老者并未回话,而是突然弯着身子,嘶声裂肺地喘了起来——直至好半天后,他才勉强缓过来,只不过那本来就不算强壮的身子又佝偻了几分。 毒蛇和尚见状想要上前问候一下,但那老者费力的伸出胳膊,挥了挥。 ——而在他的手腕上.并没有手掌。 “我不要紧的,所以还是说正经事吧。我之前交予你的那件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毒蛇和尚停住脚步,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禀尊者,对于正德的缉捕已经临近尾声,罗安派那帮左右不定的家伙终于下定了决心,派来了一个巡行僧助拳,虽然不是那个大鼻子亲至,但总算是多了一点回转的余地现在此人已被我派往封咒所在的地方,率领那群三教九流消磨正德的结界,而后我会亲自赶往,前去擒住正德。” 老者点点头,而后道。 “我之前给你的提醒.” 毒蛇和尚当即恭敬回道。 “我早已铭记在心,对于正德绝不可杀,只能捉活的——请放心,尊者,我也早已做好了为此付出性命的准备。” 老者微微颌首。 “.辛苦你了,不过关于这件事恐怕我需要补充一下。” “尊者请说。” 老者又咳嗦了数声,方才开口。 这一次,他的言语中满是渴望。 “前几日我入梦,正好见到了那个天命之人,看其模样,应该是之前帮正德的那名剑客,你需谨记,此人也务必要捉活的——甚至说,他的性命要比正德更加重要。我行动不便,这一切都要靠你了。” 没有在意那更加艰辛困难的要求,毒蛇和尚只是合掌而叹。 “如果这是您所期待——那么谨遵尊者法旨。” —— 三四个时辰过后。 某处山坡之上。 “大师,您看,那面就是正德小贼所在的地方了。” 那本善小心翼翼地将周游扶下车,然后谄笑着说道。 “那狗日的贼秃不知怎么弄到了个罗汉舍利,导致自个修为大涨,这段时间一直跟个兔子一般钻来钻去的,多亏有师傅神通无边,仗义出手这才” 周游随口制止道。 “这段说过了,你直接说下面的吧。” 那本善刚刚想吹嘘一遍毒蛇和尚,却直接被这一句给噎了过去,只是他也不敢和这位爷顶嘴,于是只能干笑着道。 “——那之后的事也简单了,虽然正德的地狱道被封了,但他其余的法门还是能运用自如,于是这贼子运用他本身的天神道,又加上阿修罗道的辅助,硬生生造出了一个十光慈愿法界,结果我们就一下子撞到了铁板上了.” 周游扬起脖子,顺着本善的指引摇摇看去,却只能见到一片五彩斑斓的流萤,以及在其之后影影绰绰的一个房屋。 “正德所在的地方就在那里?” “大师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发现了地方,在下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 那本善还想习惯性地奉承两句,不过周游只是抬了抬眼,这家伙便瞬时哑了声息。 最后,他只能搓搓手,说道。 “确实就在那边——那啥,好叫大师得知,这里本是一处叫常流庄的地方,不过几十年前因为遭了大水,导致其中居民尽数迁出,后来也没回来过这地方也就因此而废弃了,那贼子就占据了庄里的一处客栈,然后在那里死守不出.” 周游一边听着,一边像是了解一样点着头,不过就在本善话语将尽的时候,他又突然开口问道。 “那正德就一个人吗?这么大的区域,哪怕他有法界也不太好守吧?” 本善一愣,接着说道。 “大师您果然天资聪慧,一点玲珑心” 不过想起刚才那两回打断,这次本善很有自觉地住了口,没再废话。 “的确,那贼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找到了一队镖局助拳,别的还好说,都没啥本事,唯独其中有个小贼讨厌无比,拿着把明显是法器的匕首左突右冲,再加上正德那贼秃的法界策应,着实让咱们死了不少的人” 听到这话,周游虽然脸色未变,但也总算是放下心来。 看起来.卢修远他们还算是安全。 旋即,他又是一乐。 ——好嘛,自己这便宜徒弟倒是有出息了,手底下居然见血了嘿? 不过看到本善仍然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周游还是掩去了挑起的嘴角。 “对了,既然之前所有人都全军覆没了,那么尸体呢?我怎么光看到这五彩斑斓的法界,却连一具尸体都没看到?” 本善小声地回答道。 “这个.之前也和您说过了,所有的尸体都被当成祭品献出去了,要不然贼秃这法界不至于被污成这样——要知道最开始可是连碰都碰不了的” 顺着本善的目光看去,周游果不其然,从那流动的光影中发现了不少极其突兀的血色。 好吧,这确实是我的错,没注意到。 ——但说起来你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周游搓了搓下巴,摆出了一个十分之不满的表情,说道。 “但没尸体我怎么知道这东西漏洞在哪——难不成你打算让我亲自试去?” 听到这话,本善顿时慌慌张张地摆起手。 “这个.咱断然不敢.这样吧,大师,要不我现在去找几个百姓,让他们去趟一趟?反正正德这结界也削弱过了,说不定那些平民百姓也能进去呢?” 谁料。 周游只是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就像是看蠢货一般,充满了彻头彻尾的鄙夷。 对于这位大爷,本善自然也不敢发火,他只是臊眉耷眼第说道。 “那请问大师有何高见?” “很简单,从队伍里随便挑一个,让他过去便是了。” “.啊?” 足足三四息后,本善才反应过来,只是没等他来得及阻止,周游就直接指向旁边那些三教九流中的一人。 “你,出来,去那法界里转一圈。” 被点中的是一个凶狠恶煞,明显手上带着不少人命的汉子,只见他用手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我??等等等等等等,大师,你这是让我去送死啊!” 周游带着温和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 “也不算送死了,只是去探查一番而已怎么,你不乐意?” 那汉子当即叫屈道。 “我当然不乐意!凭什么这么多人就让我一个人上啊,还有——” 谁想到,周游居然直接答道。 “既然你不乐意就算了。” 只是没等对方喜上眉梢,他又慢悠悠地道:“但我也得告诉你,你既然公然违抗我的命令,那就不是一走了之,而是背佛的事了——话说我们密宗惩罚背佛者的手段你也知道,应该不会想去尝试尝试吧?” 那汉子怒目圆睁,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一跺脚,恶狠狠地飞身向前冲去。 而周游还在后面嘱托道。 “我说慢点,注意脚下,还有你进去转一圈就可以回来了。” 也不知那汉子听没听到这句话,就见那粗壮的身影直直地冲进了那五彩斑斓的光幕中。 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愣住的时候,那已然闯进去的汉子脸色却突然大变,他弯起腰,猛地朝旁边一跃—— 下一秒,这家伙之前所站的地方,就骤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那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无形之物撞击到地面,以千均之力硬生生砸下来了一般。 那汉子冷汗登时便冒了出来,他左右回首,似乎是想要找个地方突破出来。 然而所见所得,只有一片空无一物的荒野。 眼见得周遭没有任何掩体,那汉子一咬牙,竟是不顾周游的吩咐,想要回身撤回队里。 然而。 就在他刚刚迈出脚步的一瞬间,一只脚忽然向着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歪曲,接着骤然炸碎成了肉泥! 还未等他惨叫出声,胸前又是一凹—— 接着,下一刻。 在那无形的重压下,整个人便突兀地化作了一滩肉饼。 (本章完) 第201章 再会(4000字大章) 第201章 再会(4000字大章) 转眼间,这么一个大好的人命就丢在了法阵里。 周围的人倒是没什么兔死狐悲之感,甚至连一个有意见发声的都没有。 毕竟周游的身份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人家是什么人?那是密宗的大师!整个利州随便找个清醒人(如果有的话)问问,密宗的家伙能干人事.哦不对,干人事的那还叫密宗吗? 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做事凶狠,恶毒狡诈.这才叫密宗好不! 原本队伍里还有几个人对周游的身份有所疑惑,现在一看立马没了声音。 瞧瞧,什么叫密宗的大师?这就叫密宗的大师! 要的就是这个味! 至于那个被派出去的倒霉鬼.已经被所有人直接忽视掉了。 毕竟这家伙自个倒霉,而且学艺不精,如果是自己上.别的不说,起码跑绝对能跑得了不是。 在这一片心照不宣的静默中,周游又再度开了口。 对象是身旁的酥骨鬼。 “我说……刚才那人是叫啥来着?” 合着你让人去送死却连人家啥名都不知道啊!? 酥骨鬼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 “回大师,那人是叫李钱,号称过江龙,是利州之外的一个江洋大盗,手上染了几十条人命,没想到名声挺响,人却是这么不济.” 周游点点头,满脸的可惜之相。 “李钱吗?此人以敬佛,当得福报亿万——好吧,既然这人已经去了,那各位都说一下吧,刚才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半晌,才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那人朝天鼻,方脑壳,大饼脸,脸上生满了麻子,完全可以说是丑鬼一个,偏偏眼睛又格外之大,乍一看去就仿若一双铜铃一般。 “禀上师,刚才我以洞见之法看去,只看到一个丈二金刚守在那客栈的必经之路上,起身上波光荡漾,明显是有法门加持隐藏形体,并且背后必然有人操纵,只是其余的就看不出来了” 本善伏在周游耳边解释道。 “这人姓孙名正,是七洞三十二妖中的一个,那双眼睛天生如此,能够看透一切异像,之前师傅还想拿他做材料来着,可惜后来出了点小意外,阴差阳错下没能动得了手.” 周游未答。 直至此时他方才想起,这些能够聚集在此的.基本上没几个庸手。 刚才那个炮灰可能是意外,但其余人近乎全都一路杀到这里来的——而之前也说过了,如果一个一个上周游有信心全部砍死,但这一群人 哎,难办啊,自希望道骑的那个计划能够成功吧. “大师,大师?” 就在周游出神的这一会,那本善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他抬起头,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嗯?哦对了”周游昂起脖子,环顾四周。“那对于这个玩意,各位又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所有人都闭口不言。 半晌,还是那酥骨鬼先开了口。 “大师,我斗胆说一句——这应当是那正德在法界被污后,所能做出的最后一搏了,而从刚才情景也能看出,这东西难辨身形,偏偏又力大无穷,咱们能够看破隐形的又只有孙正一人,恐怕是难以用取巧的方法应对。” 周游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又道。 “按你所说,那又该如何?” 然而还未等酥骨鬼回答,白面书生一展扇子,突然插嘴道。 “如果那头老猪在的话倒好说,显出原型一路冲撞出去就是了” 听到这话,周围人的眼神当时便有些不善,不过白面书生仍然像是浑然不觉一般,洋洋得意地说道。 “——但可惜的是,那老猪已被不知道什么人刺杀掉了,所以呢,现在也只剩下一个笨方法了。” 白面书生话又只说一半,像是要表演一番他那穷酸的‘高人风范’,然而当初山猪下的一人直接啐道。 “别他妈废话了,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家伙一天到晚装什么呢直接说该怎么办吧!” ——老子他妈跟你说话了吗? 见有人又开始揭自己的痛处,白面书生脸色一寒,他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似是要将其面容记在心中。然后才一抖扇子,面色如常地笑道。 “这位兄弟说的好,那我也不买关子了——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耗死他而已。” 没等底下嘲笑的声音传出,白面书生又立即道。 “各位想一想,那正德有什么?不外乎一颗罗汉舍利,一身六道轮回的本领而已,现在地狱道已经被封,天神道和修罗道构出的法界又被污了,他光靠那罗汉舍利又能撑多久?咱们这群人也别管什么计谋算计了,直接一拥而上,用人数都能堆死他了。” 场面再度陷入了沉默,不过在这一回,所有人都或多或少露出了些许认同的神色。 ——这话说的.看起来倒是也没什么错哎?如今优势在我,何必这么瞻前顾后? 然而在这时,却有人忽然提出了质疑。 “但这样会死不少人吧?” 众人回首望去,才发现出声之人正是周游。 ——不是,都到这时候你还装什么啊,真以为大伙没看到刚才你的心狠手辣? 此刻,当即有人笑着说道。 “大师慈悲为怀,我等十分佩服,但这又不是和刚才那送死哦不对,是探查一样,正面强攻就是各凭本事断生死,反正我嘛是不觉得自己会是死的那个。” 片刻后,一阵应和之声传来。 周游只是平静的看着——这群出生入死之徒确实个顶个的凶狠,但问题是吧. 让你们这群人正面攻进去了,那道骑和我的计划又怎么实施? 周游叹息一声,然后状若悲悯的摇摇头。 “和大伙共事已久,贫僧实在不忍心看各位白白送死——” “所以说这件事就由贫僧来办吧。” —— 几分钟后,周游站在了那五彩斑斓的结界之前。 那群牛鬼蛇神倒不是没试图阻止过——其中以本善的反应最是尤为的激烈——但周游只用两句话便顶了回去。 第一句是。 “佛曰;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况且谁又能笃定正德真的已经油尽灯枯?如果你们死伤太多,到时候又怎么生擒他?” 第二句是。 “届时如果真坏了法王的嘱托,我反正是担待不起,你们又有谁能担待的起来?” 听到这话后,所有阻拦声都尽皆消失。 周游摸了摸那个结界,只感觉到了一阵仿佛泡沫一般的触感,他又将手穿了过去,发现也并没有什么阻碍。 看来这情况确实不妙,如果不是自己恰巧混进了队伍里,正德这回估摸就悬了。 周游轻叹一声,接着对旁边的本善说道。 “我先过去一趟,不过这回需得用上时轮金刚之法,所以费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你们守好外面,如果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进来,明白了吗?” 那本善苦着一张脸,还想要再劝。 “大师,有道是‘千金之体坐不垂堂’啊,以您的身份干嘛亲自犯险?直接按照他们的提议让他们正面冲便是了——反正师傅之前也说过,这群人死光也没啥关系的而且您要是出个好歹,师傅他肯定不会轻饶了我.” 周游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拍了拍本善的肩膀。 “难得你一片孝心.” 正当本善露出习惯性的谄笑之时,周游忽然又道。 “——要不然,你跟着我同去得了?” 本善顿时呆在了原地,他慌不择忙地跪下,痛哭流涕的说道。 “大师既然有要求,小的本来应该赴汤蹈火的,但是小的实力不济,而且最近肚子有点那啥,恐怕只能拖大师后腿,还请大师饶了小的一命啊!” 周游笑着摇摇头,也没理会那抖如筛糠的身体,而是就那么穿过光幕,向着里面走去。 周围空荡荡的,不见任何存在,只有大水冲过的断壁残垣——然则,就在周游走到那摊名叫李钱的肉饼旁边之时,他浑身上下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然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往旁边一退! 和刚才一样,地面瞬间陷下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不过这回因为临的近,所以周游也很清楚地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在眼前闪过。 虽然仍然看不清具体面貌,但从轮廓来看,和那丑鬼说的一样,这玩意就是个特大号的金刚! 操,别打自己人啊! 周游此刻很想吼出自己的身份——但问题是外头正有一群观众围观着呢,虽然离着远,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个耳尖的听到? 于是他只能连退数回。 地上的深坑越来越多,不过就在外面那些牛鬼蛇神都开始为他捏上一把冷汗的时候,周游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高声吼道。 “唵!!” 和之前的轻吐不同,这回他甚至用上了景神食饵歌诀进行加持,那声音就如同被号角吹出一般,转眼间便响彻于整个荒野。 透明的金刚当即一顿——但这却不是被真言所影响的——然后那已经临近周游的拳头骤然一偏,用力地砸到了另一个地方。 而趁着这个巨大的空挡,周游也轻描淡写地地穿过了金刚的形体,转眼间消失在了一片废墟之中。 半晌。 那堆牛鬼蛇神中才传出一阵高喊。 “大师威武啊!” —— 在绕过那个金刚之后,路程上便再无阻碍。 周围之见得断壁残垣,从痕迹上来看,此处曾经也算是繁华,但一场水患之后,便再无任何声息。 而且不知为何,明明外头是日头正烈的大白天,但在进入这废墟之后,周遭却只剩下了连绵不绝的阴影,微弱的光芒只能让人勉强看清前路,却根本无法见到身前数米开外的样子。 这是之前阴路中的景色? 周游皱了皱眉,但还是谨慎的迈开腿,向着前方走去。 本来还算近的客栈在如今却显得格外遥远,周围寂静无言,耳中所能听到的,就只剩下自己那微弱的脚步声。 “也怪不得之前所有队伍都折戟沉沙,连一个回来的都没有,正德这做的也真是够谨慎的,外面一层结界,中间一个金刚,而最里面又是这等景象,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给偷袭掉性命!” 最后这句话,周游是吼出来的。 接着,只见他猛地一转身,向着一旁连退数步—— 下一刻。 一抹寒光骤然闪过。 三寸刀锋眨眼间便划过了他当时身处的位置,并且依旧不依不饶,又宛若银蛇一般,趁势追击而上。 其中力道并不大,但是快到令人胆战心惊! 然而周游却并未拿出断邪,而是握住手,朝着那个持到的身影一拳轰出。 谁料。 那矮小的身影却滑溜溜的如同泥鳅一般,轻而易举地让开了拳势,然后转手持刀,又朝着另一边刺去。 周游自然不可能白白挨上这一下,立刻变拳为掌,拍开对方的手腕的同时,也顺势侧身出肘,打算给对方来上一下狠的—— 然而,这一下依旧没有成功。 就在他肘击即将命中的瞬间,那身影却是卸去了一切的力道,如风中柳絮一般,完全不着力地朝旁边让开。 周游一愣。 这玩意.自己好像没看过啊? 然而没给他思考的时间,那身影转眼间又再度欺上,在黑夜之中,只能见到一双亮如晨星的眸子。 但下一刻,周游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接着,他的身体瞬间完成了静止——加速的过程,犹如雷霆一般,直接向着那身影冲去。 而速度要比对方更快! 见状如此,那身影也明显慌了,他连续避让了几次,仍然让不开周游的攻势,最后只能咬紧牙关,反手握刀,打算来一个最后一搏—— 但是,一只手却轻飘飘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柄闪着寒光的短匕顿时飞了出去,而那身影也感觉到一阵宛若千钧的巨力自手腕处传来,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被锁住胳膊,惯倒在地。 然而就算如此,那身影仍然在不断的挣扎,甚至还在破口大骂。 “天杀的玩意,你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跟你说,士可杀不可辱,就算你今天杀了我,但我那师傅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他可是杀穿了整个利州的——” 话语声骤然中断。 那身影仰起头,看着那终于认清的脸,喃喃自语道。 “.师傅?” 而此刻,周游也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久不见啊,我的乖徒儿。” (本章完) 第202章 叙旧 第202章 叙旧 “师傅,你听我说,之前你教我的剑术我又进步了不少,有时间我给您演示一下看看.” “师傅,那光头.哦不是,是正德人还真挺好的,性格就像是个面团一样,怎么和他开玩笑都不着恼……” “师傅,你听我说,最近我干掉了好几个敌人,老叔跟我说只要见血了就是男人了,你说我现在是不是也算个男子汉了” 听着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周游叹息着用手扶额。 一段时间不见,这卢平真是越来越像他叔叔了——当然,这嘴也是越来越碎了。 不过虽然抱怨着,但他还是挑着嘴角,看着卢平欢脱地在身旁饶了绕去。 这小子也就是没长尾巴,否则那肯定转的和电风扇一样。 不过就在卢平还想再黏上来的时候,周游还是不重不轻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我说徒儿,你没忘了你老叔当初是怎么教育你的吧?” “.大丈夫行走在世,无论何时都要讲礼数.”卢平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道。“师傅,可我都快一个半月没见到你了” 一个半月?怎么还比那帮密宗中人说的时间还长? ——不是,自己在那抽水马桶中轱辘了这么长时间吗? 不过看卢平那茫然不知的神情,周游还是没去问——反正到时候找到了正德和尚,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而是随口岔开了话题。 “我说徒儿,你刚才避开我肘击的那招是什么?我应该没教过你吧难不成是正德教授的?” 提到这茬,卢平又变得眉飞色舞了起来。 “怎么可能,那大和尚哪里都好,就是说话实在太絮叨,虽说他倒是不介意教我,但是开口闭口就是佛经,我听几天就厌了。所以说师傅,这招是我自创的,我管它叫做八方来临天上地下无双惊鬼通神扶摇大法师傅,你咋了?” “.不,没啥,这名着实不错,等你成年之后最好也别再改。” 周游无语地晃晃脑袋,但他很快又凝住目光,正视起自己的这个徒儿。 之前进展神速也就罢了,自己一直以为是接连不断服食血厉之气的功劳,但现在没任何指导,便能从原先的剑法中推演出一门不错的身法 啧,自己不会真捡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天才了吧? “师傅?” 见到周游盯着他不放,卢平不解地歪了我脑袋。 好吧,就算是个天才,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少年人而已。 周游笑了笑,接着对卢平说道。 “没事,你先把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给我说一下吧” —— 之后,时间就在言语中一点一点儿过去。 在卢平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二人也来到了客栈之前。 临近时,周游才发现这建筑物远比远观更显破败,木头已经朽烂到摇摇欲坠,上面还能见到不少白蚁蛀出的坑洞,整个建筑已经濒临倒塌,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不是只要动静稍微大一点,这东西就会伴随着漫天烟尘,彻底的变为一地的破烂。 卢平也了解这情况,他走上前去,用最为轻微的力道敲了敲门,同时身体紧绷,做出随时都能逃出去的准备。 万幸,这屋子看起来比外观更加结实一点,并没有任何倒塌的迹象, 卢平这才长舒一口气。很快地,屋子里就有一阵脚步声响起。 “少当家的?” “是我。” 听到这称呼,卢平并未做什么反应?反而周游在旁边饶有兴趣的挠了挠下巴。 以前镖局里可没人叫这称呼,大伙都是叫小卢,平儿,亦或者干脆就是臭小子的——看起来卢平这小子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嘿。 而听到卢平的声音,门后那人也倏然放松了下来,接着,就听着一阵刺耳的‘吱呀’声,那被闩住的门缓缓拉开。 从其中露出的,是一张满是疲惫的脸。 周游依稀记得这人,好像是镖局里里一个姓胡的镖师,虽然手上功夫只是拳绣腿,但身体生的还算是健壮,怎么这一段时间不见. 居然憔悴成这样了? 而看到卢平的身影,这胡镖师不由得露出几分由衷的尊敬,他刚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马上就注意到了正站在旁边的某人。 那脸的表情当时便滞。 周游抬起手,才想打个招呼。 “好久不见,老兄可安好.” 谁料。 那胡镖师忽然发出了一声高叫,然后居然不顾那摇摇欲坠的屋子,直接便想着后方跑去。 “镖头,周道长,周道长他回来了!!!!” 只留下周游举着爪子,一脸的尴尬。 半晌,伴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卢修远急匆匆的从堂后冲了出来。 周游抬眼看去,发现这位正光着脚,披着衣服,脸上也是胡子拉碴——明显是休息时被强行拉起来的,然而那双眼睛中却没任何的倦意,所能见到的只有彻彻底底的狂喜。 “什么?道长回来了??他在哪呢???” 而在见到周游的一瞬间,他那紧绷着的肩膀陡地松弛了下去,甚至连走路的样子都开始摇摇晃晃了起来,让人很怕他是不是会就此倒下去——不过最后,他还是勉强走到了周游面前,然后抓住了蓝色的衣摆,一下子便跪了下来。 接着,嚎哭声响起。 “道长啊,您总算回来了!” 那声音声声泣血,却又仿佛是卸下了千钧重负。 —— 几分钟后,客栈中。 某个勉强说的上完整的房间里面。 卢修远正在倾诉着这段时间的苦难。 “.自那阴路中逃出来,我本来是想直接回老家避祸的,谁想到不知道为啥,那些密宗的狗崽子就像是闻到味道一样追了过来,结果就是走也走不了,只能跟着正德师傅一同东躲西藏.” 卢镖头抹了一把眼眶,然后满心忿怨地说道。 “一开始还是挺顺利的,能打就打,打不过就往阴路一避,谁想到密宗这帮狗娘养的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居然使阴招把阴路给封了,当时正德师傅本来能孤身逃跑的,但为了维护我们这些人,他也强行留了下来,然后一直坚持到了今天.但也眼瞅着坚持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他又嚎了起来。 “不过所幸,道长您终于回来了啊!” 周游往下压了压手,制止了又想飚泪的卢修远,然后道。 “行了,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救出去的——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我问你一下,正德和尚他现在在哪?” 卢修远未答,只是仰起头,望向后方。 而在周游身后,一声梵唱也随之响起。 “贫僧正德,等候施主已久了。” (本章完) 第203章 计谋 第203章 计谋 周游回首望去,只见得一个穿着灰扑扑袈裟的僧人站在门口,此刻正合掌而拜。 与全都筋疲力尽的镖局诸人不同,这正德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面容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白净,表情谦逊而又不失慈悲——甚至说比起分别时,那样子还要年轻了不少。 “实在抱歉,刚才由于需要操纵外面的威德金刚,所以就算知道了周道长已到,也未能及时通知镖局的众人,还险些让施主您和卢少当家打起来.这皆是贫僧的失误,还望您能够谅解。” 但周游依旧是皱了皱眉。 然后,就见他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了正德的手腕。 旁边的卢修远愣了一下,然后当即便讶然地站起。 “周道长,正德师傅他可不是坏人,我老卢可以以身家性命担保——” 然而周游只是随意挥挥手,制止了他的言语。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出手,正德也未做抵抗,他仅是站在那里,用平静的表情看着某人。 足足等到半柱香后,周游才松开手,紧皱着眉头问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我刚见你的时候,你一身精纯的佛家修为还能勉强压住瘴气,维持住平衡,怎么你现在明明有了罗汉舍利,身体中的瘴气却不降反升——这眼瞅着马上就要入魔了!” 对着他的质问,正德先唱了一句佛号,然后方道。 “贫僧当初为了寻找师父,强行以禅入密,同修双法,这入魔已是必然之事,只是或早或晚而已,不过请施主放心,只要这罗汉舍利没消磨干净,贫僧再怎么都不会踏出最后一步的” 周游眉头未散。 ……正德说的倒也是事实,但问题是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这么快啊 然而。 他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一旁仍然茫然不解的卢修远。 于是,一切都得到了解答。 原来如此。 周游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接着郑重其事的抱着拳,对正德深深地弯下腰。 “多谢大师护持,在下代自己的徒弟,以及镖局中的诸人多谢正德师傅的大恩。” 那和尚笑呵呵地抬起手,扶起周游,接着方道。 “周道长不用多礼,如果不是您帮手,我也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论恩情还是您对我多一些——不过现在时间紧迫,咱们也别多做客套了,还是赶紧进入正事吧。” 周游也没矫情,他先是摆摆手,让卢修远和卢平去外头回避一下,然后在短暂的思考后,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首先正德师傅,我想请问下,我到底与你们分别多久了?难不成那阴路穿梭这么费时间吗?转眼间已经变成这样?” 听到这话,正德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苦色。 “好让道长得知,您与我们分别已经近乎两个月了,至于阴路穿梭.这个本来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就算是没有锚点乱入,但通常也就费一日左右,道长您之所以被困在阴路中这么久正是那白骨法相所至——而且,这东西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道长您。” “.什么意思?” 正德轻叹一声,然后道。 “我一开始也以为这白骨法相是为了我而来——但谁想到在道长您拦住祂,并且跳入那阴路之后,祂竟然直接弃我们那辆驴车于不顾,转身便炸碎掉自己法身,强行将道长您禁锢在阴路和现世之间——结果在我们出来后,道长您又被活生生困了这么长时间。” 听到这个回答,周游忽然有些莫名其妙。 “——等会,我之前只不过是杀了他们一个大喇嘛和一个上师而已吧?就算把了尘那家伙算上也不至于惹下这么大的仇,他们为啥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对付我?” 然而正德只是轻轻摇了摇脑袋。 “贫僧也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必然有一场大阴谋。” 好吧,你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 周游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些疑惑与不安感压了下去——毕竟现在没时间让他思考这么多——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铁牌,朝着正德扔了过去。 “那说第二件事吧,我在外面遇到了个自称道骑的家伙,他给了我这么一块牌子,并且和我说了一番计划——不过在说之前,你先看这玩意是不是真的?” 虽然那‘蔡元魁’一直都没漏出什么破绽,但以周游的性格,自然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全盘相信。 这腰牌如果是真的还好,如果是假的 周游忽然露出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笑容。 那之后被算计的,恐怕就不止那些牛鬼蛇神了。 正德接过腰牌,但并没有看那上面雕刻着的磐龙,而是在找了一会儿后,用手摸上牌子中一处隐蔽的纹,然后用力地往下一按。 伴随着一阵机括弹出的声音,那牌子居然在正德手中立了起来,其中机关与齿轮自动,很快便化作了另一个的模样。 那是一根指头。 看到周游投来的目光,正德轻声解释道。 “这牌子外的龙其实只是遮掩,里面的才是真正辨识身份的东西。好叫施主得知,这镇邪司根据职责不同,总共分为十二门,其中指头正是专精接应和潜伏的一门.” 说话间,随着正德触摸到了某个机关,那个牌子忽然又再度弹起,露出了一个狭小的空洞,而在其中,正挂着一颗血淋漓的人眼。 正德抿住嘴唇,似乎很不喜欢这玩意,但想到现在的情况,他最后还是无奈的叹息一声,用另一只手在上面捏了捏。 一片水波样的波纹从那眼睛中洒出,而出现在其中的,正是那个‘蔡元魁’的脸。 只见那人张开嘴,无声地吐出了几句话,而正德也随之点起了头——但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起来。 很快的,光幕渐息,正德此时的脸也皱成一团,他犹豫了十来秒,最后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捏起那颗眼睛,接着 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转眼间,正德身上的瘴气变得极为炽盛——但就在眼瞅着就要入魔的时候,在他怀中,那颗佛祖舍利忽然散出一片莹莹的光彩,将那些瘴气给强行压了下去。 至此,正德才费力地喘息了起来,但他也顾不上休息,直接对着周游说道。 “周道长,那人的身份确认无误,确实是道骑中的一员,但他现在给我的这颗五蕴丹时效有限,还请道长抓紧我和说下他的计划究竟是如何……” 周游看着那越发年轻和白净的面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然后开口道。 “这人说的计划很简单,只需要正德师傅您” 声音缥缈,转眼间便在夜空中散于无形。 (本章完) 第204章 开战(4000字中章) 第204章 开战(4000字中章) 不久之后,仍是那个山坡之上。 本善就如同望夫石一般,眼巴巴地望着那个五彩斑斓的光幕。 其余的人早就拍拍屁股去吃晚饭了,唯独他茶不思饭不想地盯着结界,似乎是企图从中盯出一朵来。 他自个倒也不想这样。 但问题是对于周游的安危,别的混蛋可以无所谓——就算死了大不了等毒蛇和尚过来统率便是——但他本善可是任务在身的,万一真给办砸了. 想起自家师傅那惩治失败者的手段,本善就不由得觉得自己裤裆又湿了几分。 然而可惜的是,某人如今这身份也是个他惹不起的主,更别提他前不久才刚被其教训过一顿,所以就算有千般的不愿,他也实在不敢对其‘莽夫’般的行径发表什么意见。 于是到最后,本善也只能左右为难地在这挺着。 就在他已经感觉有些忍耐不住,想要越级看看能不能驱使那帮牛鬼蛇神,让他们去探查一番的时候——就在忽然之间,在那结界之内传来一阵动静。 一开始只是远远的响起,但很快就逐渐逼近—— 本善也同时认出来了,那正是呼喝的厮杀之声! 他猛地站起,挑首望去。就在那闪烁的光彩之间,只能见到两个身影在相互纠缠。 一个十分矮小,带着夜行巾,看不清面貌。但至于另一个本善则是十分地熟了。 那正是罗安派的带发游方僧,松央大师! 本善刚想大喊招呼一声,但马上地,他又死死的闭上了嘴。 原因很简单。 他终于看清楚了具体的情况。 在如今,那二人正在厮杀,而且是生死相搏的厮杀! 那矮小的身影使一把短刀,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忽隐忽现,只能见到一抹寒光闪烁,而在每次刺出之时,都必然直取大师的要害。 仅从那把短刀的模样就能看出,这矮个必然是之前给他们带来了大麻烦的那个镖局中人! 看到此情此景,本善急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然后慌不择忙地又看向另一个身影。 不过随着这一眼看去,他身体倏然放松了少许。 该说大师终究不愧是大师,面对那无孔不入的短刀,居然能守得泼水不入,也不见那动作有多快,但每到其即将刺入身体时,他总能用一双肉掌轻描淡写地将其拍开。 “松央大师这手上功夫也真是强啊——看似朴实无华,实际每次都能用在关键之处,就仿佛他早就预料到那小贼的出手痕迹一般.啧,这就是密宗的天眼通吗?果然名副其实哎。” 就在本善想要叫好的时候,在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他闻声回首,只见到一个穷酸书生站在自己身边,正揪着那撮八字胡,由衷地叹道。 等会,你何时来的? 然而还未等他质疑,另一边又有个声音响起。 “是啊,更难得可贵的是大师这步伐也是丝毫不乱,哪怕身处敌营,却仿佛是在自家后园闲庭信步一般,光这定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来的。” 本善再度转过头,只见到一个侏儒般的矬子。 等会,你又是何时来的? 这回他忽有所觉,抬起头,往周围望去——这才发现,之前那些找借口吃饭去的混球全都凑了过来,没差上一个。 只是在头脑中一转,本善就知道了这些家伙的目的。 这丫的是看情况无碍,跑过来抢着拍马屁呢! 好啊,合着老子在这守了这么半天马屁都没拍上,你们这帮偷奸耍滑的却过来摘桃子了??? 本善登时便急了,只不过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那结界内忽然又有变数。 只见那小贼终于意识到自己打不过,忽地吹了声口哨。 继而,刹那间。 大师面前倏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正是那威德金刚再度出手! 本善当时便差点跳起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那不慌不忙的身影抬起双手,捻出个了个手印。 虽然本善不太认识,但从感觉上来看,应该就是大师所说过的时轮金刚大手印。 于是。 只见那小贼就仿佛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彻底定在了原地,而透明的威德金刚也停下了动作——趁着这个空隙,大师抬起手掌,当场就打算照着那小贼脑袋拍下。 然而在这要了命的关键时刻,远处的客栈中忽然又有一道金光射出! 大师皱皱眉,但也只能收回那近在咫尺的手,连退数步,避开了那道金光。 可就在这短暂的空隙里,那小贼又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眼见得又要陷入围攻之势,大师只能摇摇头,身形急退间,转眼便已脱离的结界的范围。 眼见得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本善谄笑着连忙想要迎上去,谁曾想他才刚刚迈开脚,就被一个身体所硬生生地杠开。 正是那个白面书生。 就见这家伙带着一脸恶心的笑容,不住地恭维道。 “大师,您可是真够厉害的,居然只身深入虎穴还全身而退,在下对您的敬佩就好似那江水般滔滔不绝.” ……本善虽然地位远比这家伙高,但武力上那肯定是打不过,于是只能暂时咽下一口气,打算跟在他身后再去拍马屁。 结果。 忽然间,他半边身子又是一麻。 本善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矬子超过他,对着刚刚归来的大师大献殷勤。 “哎呀,大师果不其然是精通佛法的高僧啊,居然如此轻松地就制住了那难缠的小贼,小人对您的尊仰那是如同黄河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 这两个狗货! 本善的眼睛已经都快要爆出血丝。 当然,他倒也知道这两个家伙态度大变的原因——不外乎是看大师人家手段高明实力强横,再加上如此年轻的岁数,日后必然会在密宗身居高位,甚至有可能成为上师之职,这才腆下脸跑过来巴结。 但问题是。 这马屁都让你们拍了,我又拍什么! 好一会后,本善才挣脱身上的酥麻,他急忙跑上前去,刚想说些什么。 但就在此时,那大师已经和身前两个马屁精客套完,然后将目光投向他。 “本善。”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在此刻却仿佛是仙乐般悦耳。 本善差点内流满面。 ——瞧瞧,什么叫恩宠,这就叫恩宠,你们两个算个屁啊,大师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还是我! “小的在!” 然后就见那大师刚提起一缕慈善的笑容——但下一刻,却突兀地呕出了一口血。 “——给我准备好一个静室,以最快的速度!” —— 直至四五个时辰后,天色已彻底陷入了黑暗,那个身影才摇摇晃晃地从马车中走出来。 一直候在本善惶不急忙地迎了上去,然后焦急的问道。 “大师,您没事吧?” 大师——也就是周游摇摇头,露出了个看似无碍,却又掩不住虚弱的笑容。 “我没事,其他人呢?” 这回没等本善说话,不远处就有一个声音代他回答道。 “小的们就在这里,请问松央大师身子可安好?” 周游抬头望去,一个肥硕而白胖的身体便瞬间映入眼帘。 正是那个‘蔡元魁。’ 周游与其碰了一眼,但很快就像是不经意般地转过视线,面色如常地说道。 “还算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缓过来不少——还有,你们也不用摆出这副哭丧般的德行,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周游轻咳两声,然后又道。 ——而这句话,也是所有人最想听到的。 “那个正德.他那罗汉舍利绝大多数的威能,已经让我给封了。” 场面一瞬间便陷入了寂静。 下一秒,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响起。 “那个背法僧正德?” “……这么说咱们可以直接杀进去了?” “艹,等了这么久终于能解解气了!” “那个用匕首的小子都别和我抢,老子看上他已经很久了!” 周游只是冷眼看着他们。 一堆乌合之众。 还有狗日的里面怎么混进了个南桐? 周游皱了皱眉,接着暗自用上几分真言,呵斥道。 “够了,闭嘴!” 满是血腥味的声音如浪潮席卷,转眼间所有人便都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 勉强恍惚间回过神的酥骨鬼才一抱拳,格外恭敬地说道。 “.刚才是我等失礼了,请问大师,能稍微说下下您在进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周游瞥了他一眼,然后道。 “这倒没什么关系,在躲开那个隐形的金刚后,我就一路摸到了那客栈所在的地方,又正好碰到了正在做法的正德和尚我修的法门不像是都恩大喇嘛那样,全面受到他克制,所以趁机便和他打了起来,一开始也挺顺利,但后来.” 说到这里,周游忽然皱起眉,又咳了起了,就连嘴角间也迸出了不少的血沫。 所有人都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他——身体都差成这样了,这得受了多大的伤啊? ……不过没人会知道,作为当事人的周游此刻却在暗中痛骂。 狗日的镇邪司,不过是一样伪装成受伤的药而已,你搞劲这么大干嘛啊! 又咳了好一阵后,周游才缓过劲来,方继续开口道。 “后来.那小贼突然杀将了出来,而正德又突然暴起,结果我最后开始功归一篑,不过在撤退前,也将正德那罗汉舍利给封了大半” 听到这话,底下那白面书生一拍扇子,当即便附和地笑了起来。 “这好啊,既然正德最大的倚靠已经被大师您给封了,那么咱们只需要拖到明天早上,等大师您的伤好上一点,咱们一拥而上,就能直接擒下他这个狗日的.” 谁料。 周游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直接否决道。 “不好。” 白面书生当场就人呆在了原地,看着周围投过来的讥讽眼神,他也不敢发火,于是只能那么干笑着为自己打圆场。 “那啥.这个可能是小的见识浅薄,还请大师您指教一下.” 周游仿佛没在意他那小心思,只是平平淡淡地说道。 “首先第一点,那封禁是我匆促间施展的,能够维持多长时间仍然是个未知数,所以说咱们必须得尽快动身。” “——再者,你知道我什么受了这身伤吗?” “额小的不知” 周游的眼神越发冷漠。 “很简单,那正德绝境下施展出的是那大日如来之法。刚才你们也见到了,那道金光来无影去无形,不过幸好这个神通只能在白天才能施展,所以说两者相权之下,咱们必须在今晚解决正德,明白了吗?”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自然没人再有意见。 于是一炷香后,又是那个荒野。 不过比起之前,所有人脸上的信心都多了不少。 不光是知道知道正德已是强弩之末,马上就要完蛋,更多的是如今正有一个密宗的大师为他们压阵。 虽然说大师因为伤势原因,已经表明了暂时无法出手,但仅凭之前的表现,只要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士气一振。 很快的,那沉重的脚步声又再度响起。 队伍中那满脸麻子家伙当即瞪起那蛤蟆般的双眼,朝着一处望去。 “来了!” 众人抬起眼,在那凄冷的月光下,却见不到任何东西的身影,只能听得劲风阵阵—— 然而能到这里的都不是庸手,只见得为首一人突然俯下身子,将双手按下地面。 眨眼间,周围百尺的范围内,除了队伍所在的地方,所有土地就化作了烂泥,还有恶臭味铺面而来——这人竟是硬生生造出了一座沼泽! 而此时本善还在周游耳边解释道。 “此人是利州一个道观的观主,号称一钱先生,最擅长的便是这操纵土地之法,平时多用其勒索山下民众,只要有人不给他贡钱,他就必会将那家人的田地化作烂泥不过虽然人不咋地,但他这法术现在倒是有奇效,毕竟对付那看不见的金刚,这种范围的控制.”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 就见一阵劲风骤起——那一钱先生的脑袋当场就炸成了一团血雾! 就在本善愣住的时候,周游也是冷哼一声。 那威德金刚本身就是神通念力所化,你这沼泽地对常人可能有些麻烦,但人家两脚都没沾地,你这玩意有个屁用啊! 不过虽然开场就死了一人,所有人却没有露出什么低落之色——甚至有大把人还在跃跃欲试——接着,只见那白面书生手掌一翻,几十个金钱镖就从他手中弹出,如骤雨般铺天盖地地向着那尸体之处涌去! 只是在眨眼间,双方的冲突便陡然激烈开来! 感谢书友161028171138011的100点打赏,感谢拔刀能留住樱落吗的520点打赏,感谢懿粒傻白的500点打赏,感谢星之彩灌汤包的200点打赏。 ps:之前有书友反应4000字章不大额.这只是为了防止有人控诉作者当日单更的补充,作者其实也不觉得大,只是这么写了而已 (本章完) 第205章 算计 第205章 算计 ——只听得半空中传来一阵叮咣乱响。 白面书生虽然看不到那隐形的身体,但靠着之前一钱先生死的地方,他也能够辨认出威德金刚的位置。 下一刻,只看到在飞镖插入的地方,金光像是被炸裂般开始流散,在这黑夜之中闪烁出点点的辉芒。 白面书生一愣,接着大喜。 果然如大师所说,这威德金刚比之前弱上太多了! 同一时间,其余人也注意到了这情况,只见风雷与火焰并起,阴风与毒雾同舞,眨眼间向着那同一个地方淹去—— 周游轻轻摇摇头。而人群中一个爆发出一声怒骂。 “蠢货!” 果不其然,那些法术还没等到地方呢,就相互抵消了不少——不是这人的火把那人的雾给灭了,就是掌心雷把阴魂都给劈了个魂飞魄散。 然而就连剩下的也没砸中对方。 只见空气中泛起一阵波光,那所有的法术就全扑了个空,而在同一时间,另一个方向,又有一个人被硬生生碾成了一地肉饼! ——一群废物! 酥骨鬼牙都快要硬生生地咬碎,他扬起脖子,高喊道。 “这玩意会挪移之法,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块,防止被其逐个击退!” 听到这话,那堆牛鬼蛇神总算想起来自己是人数占优,乱哄哄地抱成了团。 ……看着这副景象,周游虽然脸色依旧是那严肃的神情,但心中却由得嘀咕了起来。 . ——不是,这怎么和我在野团里打boss的情景一模一样. 不过也和那野团一样,在有统帅后,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杂鱼总算是像样了点,在这几分钟内,那隐形的金刚又尝试了几次,始终都是无功而返,反而自己身上又被砸了一下狠的。 甚至说,就连那遮掩身形的波纹都几近溃散。 周游的眉头越皱越深。 不是这样不行啊,按照计划来讲,这群人必须得在这多折几个的 他瞥了身旁的本善一眼,见得这位正全身心地投入在这场‘热闹之中’于是将手伸入衣袍,轻轻捏了捏一个符咒。 不远处,正在战团中摸鱼的蔡元魁忽然心有所感,他看着那仍然在呼喝指挥的酥骨鬼,一只手依旧在释放着法术,而另一只手的指尖忽然微不可觉地轻弹了几下。 ——几尺开外,正在搓真火的一人突然手腕一痛,已然成型的烈焰顿时偏斜了点,结果又正巧与道掌心雷撞到了一块! 顷刻间。 轰然的爆炸,就此产生。 而爆炸的地点,就在酥骨鬼的身后! 可怜的酥骨鬼就此遭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矮小的身体瞬间炸飞了出去—— 然后。 刚好与威德金刚打了个照面。 力有千钧的巨手瞬间便捏住了那个身体。 “老鬼,不!!!!” 白面书生的怒号才响了一半,酥骨鬼就被硬生生地捏成了漫天血雾。 ——可怜这位聪明人,一身神通都没用出分毫,就已然客死当场! 下一刻,书生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 他和这酥骨鬼在进入利州之前就已经相识。二人虽然不是一个团的,但也算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了,谁能想到如今对方居然横死在这。 还是让其他人给害死的! 他掌心当时一翻,数个梭子镖已经从手中钻出,如跗骨之蛆般钻入了那两人身体,接着手向后一挥—— 接着,在那二人背后顿时炸开了两个碗口大的巨洞! 但就在他还想要再度动手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怒喝。 “玉郎君,这两个人害死你朋友,死有余辜——但你好好地看清楚现在的情况,你要是暴走的话,包括你在内,大伙都得死这!” 白面书生眼中的红光渐褪,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凶狠依旧,但也没了之前的疯狂。 然后,他回首对那人喊道。 “你们记住,这是你们欠我的,到时候入寺后,必须由我第一个实现愿望!”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自然没有人提出异议。 看着这副情景,周游却忽然不由得轻叹一声。 旁边专注的本善急忙回过头,对他关切地问道。 “大师,您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需不需要我扶您去后面歇一歇?” 周游摇摇头,然后由衷地说道。 “我只是在感慨,有这群义士相助,我们教派真是……复兴有望啊。” 当然,他心中实际想的是—— 狗日的,这群家伙怎么不打起来?你们如果在这里内杠了,之后能省老子多少事! ………… 虽然没了一个指挥,但由于人数占了绝对优势,所以在不久之后,那威德金刚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遮掩身形的流波已经全部消失,那泛着金光的身影在黑夜中渐渐消散,风一吹,便化作了一捧金光的粉尘。 而在其不远处,则是一片又一片破碎的血迹 ——因为互相猜忌,这一场战斗下来,死亡人数却并不比当初预想时少,甚至还多了一些。 这还是大师之前冒着生命危险强行削弱了一回,否会怎么样.大伙都不敢去想。 见到周游缓步走来,其余人都惭愧的低下头去,只有那白面书生还在梗着脖子强辩道。 “大师,我那酥骨鬼兄弟就是被这群家伙算计死的,您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周游轻轻地斜了他一眼。 他现在也看出来了,这白面书生虽然顶着个‘书生’的名号,实际上就是个傲慢到极点的家伙,比起那头山猪来讲好点有限,智商全靠着他那兄弟撑着呢。 “——酥骨鬼之事回寺再说,到时候是非对错法王尊下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但你也别忘了,咱们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什么!” 那白面书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最终也只能低下头,磨着牙说道。 “是的,谨遵大师教诲。” 周游到此也没再说什么,甚至连安抚的表情功夫都懒得做一下,就这么由本善搀着,一步一步地向前方走去。 只留下那书生在队伍的最后,咬着牙,目眦欲裂。 (本章完) 第206章 开阴门 第206章 开阴门 ——守门的家伙已过,之后的路程便是一片坦途。 于是很快的,众人就踏入了那阴路当中。 不过景色的转换也引起了一阵骚乱,甚至还有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匆忙仰起头,惊慌喊道。 “这怎么回事?明明那客栈刚才近在咫尺,怎么转眼间离得这么远了?” 而终于得到显摆机会的本善立马挑过脑袋,讥讽地笑道。 “该说你见识浅薄还是其蠢如猪呢.在利州混了这么多年了,你连阴路都没见过?” 还未等那脸憋成猪肝色的人反口辩驳,本善又嘲笑道。 “罢了罢了,我给你解释一下吧。这是连接现世和阴世的通道,阳间的距离根本无法作用于此,有时这里的一里能当现世的百里,有时候百里又只当一里.而且因为许多年毁过一次,这里又有妖鬼横行,通常必须有证得果位之师加护才能安然前行,不过由于我那师傅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所以.” 在本善习惯性的废话之前,周游便直接接过了话头。 “——由于都恩大喇嘛的功劳,所以正德的地狱道已经被封禁,现如今这里只是个景而已,距离的延长也不算多厉害,所以并不需要太警惕。” 明明被强行打断,可本善一点都不着恼,反而在一旁连连赔笑道。 “是的是的,大师说的对,正当如此。” 不过出乎他所料的是,周游并没有习惯性地褒奖他几句,而是忽然停下脚步,接着压了压胳膊,示意所有人停一下。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那么就证明离正德已经不远了,所以有些事情我先得嘱咐你们一下。” 听闻这话,一片乱糟糟的声音顿时响起。 “大师请吩咐。” “您请说” “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照办.” 周游没在乎这群杂乱无章的回答,而是环顾一圈,然后道。 “首先第一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法王有旨意在此,无论出什么情况,都必须活捉正德——记住,是活捉——所以你们到时候手给我放轻点。” 此时一个声音忽然疑惑道。 “大师,那正德可是禅宗高僧,就算失了三四成神通也不好活捉啊,如果非要这样,到时候兄弟们恐怕会死伤不少” 然而周游只是用一个眼神就压了回去。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让你们活捉,就别给我有什么怨言——然后是第二点,玉郎君。” 从刚才以来,就一直面色不善的白面书生只是冷哼一声。 然而周游却不像是刚才那么严厉,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接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由衷地说道。 “玉郎君,我知道你死了兄弟很不舒服,但这些事情我和法王都看在眼里——这样吧,在回去之后我会禀告法王,在不超出范围之内再多给你一个愿望,届时无论是你复活酥骨鬼还是干什么都由你,这权当做赔偿了,怎么样?” “.此话当真?” “我以菩提寺今后的气运担保,必然当真,如有违背,菩提寺必遭毁寺之劫,密宗就此大衰。” 听到这信誓旦旦的诺言,白面书生面色稍霁,甚至说他已经开始暗自琢磨起来,这多出的一个愿望自己应该怎么用——至于酥骨鬼?那是谁?不熟! 见到对方不再置气,周游又开口道。 “既然你同意了就行,队伍里的首领现在就只剩你一个了,接下来就由你带队,想办法攻进正德所在的那个客栈,其余的不用管,只要小心好贼子!” 好贼子?他在说什么玩意? 白面书生愕然抬起脑袋,却只见到一抹寒光闪过! 然后,就在下一刻。 队伍最外侧一人的脑袋当场便掉了下来! ——等会儿,是那个小贼? ——但他不是用一把匕首吗?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斩掉人的脑袋? 白面书生连忙定了定神,放眼望去。 虽然在阴影中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楚,但那小贼手中拿的明显已然不是匕首,而是一把催命的长剑! 而且那剑身上煞气盈满,甚至已经几若实质—— 白面书生恍然想起。 前些日子刚听说利州里面出了个杀神,一手煞剑快剑杀了好几个密宗的大佬,难不成就是这个毛头小鬼? 然而还未等他想出个当然,身旁的大师已经不顾自己的伤势,硬生生顶了上去! 肉掌与那长剑一碰,虽然未曾受伤,但只见层层煞气席卷而来,瞬间就覆盖上了那瘦弱的身体—— 几息后。 等到煞气卷过,大师已然面如金纸,当时就再呕出了一口鲜血。 白面书生当即一愣,然后又马上急了起来。 我艹,不是吧,刚谈好的交易就要吹了? 想到这里,他手中又出现了数十根绿油油的毫针,当即就要弹出去助大师一臂之力——然而大师只是昂起脖子,对所有人怒吼道。 “这人既然出来,那就证明正德周围已经再无护卫!我先拖住这家伙,你们赶紧去客栈里把正德活捉了!” “可是大师.” “快去!!谁要是能擒下正德,我以身家性命保他一个首功!” 密宗之内等级森严,听到这句话,众人就算有心帮手,也只能转过头,一窝蜂的往着那客栈的方向涌去。 不过在临走之前,包括白面书生在内,所有人也都在心中不由得感慨。 ——大师果然是大师,这舍身饲虎断后不争功的水准真是有够高的! 很快的,在这交界处,就只剩下了四人。 大师——也就是周游,刺客,本善,以及蔡元魁。 本善是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并没有与正德对持的能力,所以主动留在这里的。 而蔡元魁则是不知不觉中掉队的,不过也没人管他,毕竟谁都知道这纯粹是来当和事佬的,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如果他不进去的话,分功劳的人还能少上一个。 众人就那么听着身后那越发激烈的交手声,怀揣着对于之后愿望成真的美好愿景,加速朝着前方奔去。 但是。 ……很快地,便有人察觉到了不对。 “不是,怎么咱们跑了这么半天了,那客栈却丝毫不见近?” “还有你们感觉到了没有,这周围好像是越来越冷了。” “.同感,而且不知道为啥,我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队伍逐渐地慢了下来,在某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不安感之下,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现在唯一的,也是由周游亲自指定的领头人——白面书生。 就连一直和他不对付的山猪手下也是如此。 此时此刻,白面书生同样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他先是看了看那仍然遥远的客栈,又看了看已经看不见踪影的周游,深吸一口气——然后有些迟疑地说道。 “现在的情况好像确实有些不对,咱们要不先回去,问问大师.” 然而。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倏然中断。 只见这位瞪大了双眼,就仿佛极度不可置信地一般,看着前方。 其余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也一同呆滞了下来。 ——就在他们的视野中,一个硕大蜘蛛正盘踞在一人的脑袋上,已经将其啃食了一半。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蜘蛛抬起头,那张人面上露出了个满是血迹的笑容。 就在周围,有那无数索索之声响起,再看时,只能见到无数怪异而贪婪的怪物。 此刻,终于有那了解的人惨嚎了起来。 “天杀的,开阴门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章完) 第207章 身死(本卷开始收尾,老哥们可以开 第207章 身死(本卷开始收尾,老哥们可以开始宰了) 白面书生在利州混了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开阴门’是什么意思。 那是走阴路的时候,突然失去了庇护,导致整个队伍沦陷其中的情况。 只是 怎会发生在此? 白面书生只感觉头脑中尽是一片乱麻,无论怎么去想都想不到丝毫的缘由。 难道是那正德和尚? 不,不可能啊。 那正德和尚已经失去了地狱道,松央大师又封了他的罗汉舍利,他怎么都不可能在此开出一条真正阴路来的。 但这样的话. 然而。 没给他更加细思的时间,就在队伍之中,忽地再有一声惨叫响起! 白面书生仰起头,方才惊恐的看到,一个下半身是手掌,上半身是美妇的怪物正搂住一个一个汉子,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仅仅几息的时间,那汉子原本精壮的身体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变得犹如朽木般枯萎。而那名美妇则将那还在抽搐的身体往旁边一扔,就像是甩开一件大号垃圾,接着白面书生露出了一个媚笑。 但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死法了。 就在队伍之中,还有那浑身上下爬满蠕虫,被蛀蚀得千疮百孔的;被一群小鬼撕成了七八块,一时间还不得死的;以及那被个巨大的胖子拿到火上烤,不断哀嚎惨叫的 能够到这里来的却是没一个庸手,但问题是这些怪物实在是太多了! 放眼望去,上下左右,所能看到的就只有无数双眼睛—— 而每一双之中,都带着饥渴而又贪婪的食欲。 白面书生当场就下定了决心。 艹,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都不是犹豫的时候了! 常年厮杀带来了十足的经验,他或许脑子不是那么灵便,但也很快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现在仍然有活路! ——趁着那帮白痴被怪物分食的时候,自己还有机会从其中杀出去的! 不过。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人。 之前那个麻子脸也趁着怪物捕食同伴时飞速后退,在经过白面书生时特地朝着他看了一眼。 “玉郎君,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谁知道这大好情况突然变成这样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面书生一咬牙,“结伴杀出去吧!” 说话间,他手中四五只飞镖掷出,转眼间就将个鬼童钉死在地上,还未等其惨叫,镖尖上淬着的蚀魂毒便立刻发作,当即就将其融化了个干净。 而那个麻子脸也不再藏招,那一双巨眼睁到了最大,粘稠如同血液般的光亮从其中探出,只要被其扫过,那便立刻是一阵的筋断骨折。 当然,在二人这毫不顾忌的施展能力之下,肯定有不少同伴被误伤,但如今两人已经顾及不了这么多—— 甚至说,很多时候他们都在有意无意地朝着那些家伙身上扫—— 毕竟这群家伙每拖延一分钟,自己活下来的希望就大上一点。 路程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往回推移,来时不算多远的距离,在此刻却显得格外漫长。 很快的,那些被当成炮灰垫底的人渐渐被消磨干净,越来越多的怪物盯上了这幸存的二人。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最后一声惨叫哑下去的同时,那连接现世与阴路的交界地也已然在望! 但是,突然间,双方的抵抗却同时哑了火。 白面书生往袖子里连摸了数下,却始终没找到哪怕一件的暗器,而那麻子脸眼眶中都迸出了血泪,却根本无法再发出丝毫的红光。 毫无疑问,他们俩都已经油尽灯枯。 可是嘛. 忽然,二人都彼此对望了一眼。 接着,同时出手! 麻子脸用尽最后的力道,爆碎了自己的一颗眼珠,朝着白面书生投出一道血光,而白面书生也掰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从中弹出了一块骨骼的碎片。 电光火石之间—— 白面书生被那道血光扫掉了半边手掌,而麻子脸也被骨片炸碎了一条小腿。 但是手掌没了并不耽误白面书生逃,而小腿没了. “狗日的玉郎君,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你也别得意,你迟早也会死这的!!!” 最后的诅咒才刚刚付之于口,便被无数残忍的嬉笑声所吞没。 白面书生看着那仿佛破布玩偶一样,被肆意撕扯毁坏的麻子脸,毫不犹豫地啐了一口,然后直接便转身飞快离开。 —— 献祭了自己最后的队友之后,白面书生最终还是勉强冲出了包围圈。 在爬上一个山坡之后,他也终于看到了一张脸。 那是属于松央大师的脸。 看着那张脸,白面书生一瞬间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在此刻,对方甚至胜于他的亲爹。 白面书生捂着仍然血流不止的手掌,一边满脸悲戚地朝着大师蹒跚而去。 “大师,您听我说,那狗日的正德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把阴门给打开了,现在我们已经全军覆没,必须赶紧通知” 然而话说到一半,他却忽地一怔。 之前和那小贼打的难舍难分的大师,在此刻却仿佛闲庭信步一般,悠哉悠哉地站在那里。至于蔡元魁和本善缩在一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而那个小贼.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面书生只是迟疑了数秒,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大师不愧是大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就将那贼子打的身形俱灭! 他那苍白的脸上硬生生地扯出了个笑容,如今他也顾不得之前那年积怨了,直接就想死死地抱住大师的粗腿—— 然而就在忽然之间,他却感受到了些许的违和。 大师身上好像是多了点什么? 只是没等他仔细寻找,大师就带着一如既往平和的笑容,朝着他走来。 “辛苦你了,我也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能从那绝地中跑出来” 白面书生当即讨好地笑道。 “大师谬赞了,我只是走了狗屎运.” 然而谦逊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又再一次的中断。 等会,大师人明明没跟过来,他是怎么知道我们陷入绝地了的? 白面书生视线下移,此刻,他终于发现大师身上多的是什么了。 ——那是一柄剑,一柄如同被驯服的猛虎般,凶厉却又格外乖巧的剑。 事至此,除非白面书生是真正的白痴,否则再怎么他都明白过来了。 “你根本就不是密宗的巡行僧,你是那个杀穿利州的剑客——” 然而,已经晚了。 他话语刚刚说完,凄冷如月色的寒光闪过。 而此刻,某人的声音才堪堪响起。 “既然辛苦完了,那你也可以去了。” 白面书生当场就失去了所有力气。 摇摇晃晃间,他只看到了本善那惊恐骇然的脸,以及某人那从始到终都没变过的平和笑容。 脚下一滑,跌落山坡。 而在那之下,正有无数饥渴戏谑的眼光,在安静地等着他。 (本章完) 第208章 设伏 第208章 设伏 此时此刻,本善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原本一切还都是好好的——自己抱上了一个粗腿,得到了师傅的赏识,又将正德逼上了死路,眼见得就要事到功成,说不定还能靠着这番功劳混上个喇嘛之职。 然而. 转眼间,他就从西天落入了地狱。 他亲眼看着大师和那小贼打到一半突然和解,又看到小贼恭恭敬敬地将剑交还给大师,然后看到一直和气生财的蔡元魁突然出手制住自己,最后看见大师随手挥出一剑,将那白面书生斩下山崖 太多超出理解的事情涌入脑海,以至于让本善一时间都傻掉了。 直至看着那带笑的身影逐渐向自己走来,本善才恍然间惊觉。 ——白面书生临死前的那句话涌上了他的脑海。 这些年被酒色所迷的头脑突然间变得清醒起来,本善连忙站起,‘砰’‘砰’地朝着周游嗑起头。 “大师.不是,侠士,侠士!我刚才已经按照您的要求,给师傅发出求助密信了,求您绕我一命——我就是个臭狗屎,根本碍不着你们的事,何况我只是个小喽啰,根本没参与密宗那些事里,就饶了我一回,饶了我一回!”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人居然真的在面前停了下来。 然而没等本善痛哭流涕,那人——也是周游就笑对蔡元魁说道。 “我说老蔡啊,他说的都是属实吗?” 蔡元魁有一搭没一搭地扔着一个腰牌,随口回道。 “道长你……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嘿,这整个利州你可能挑出一个无辜的密宗中人?我想想啊.半个月前,这家伙和一帮狐朋狗友轮奸一名寡妇致死。一个月前,也是他,将个八岁孩童拖在马后,只是为了取乐就将其活生生拖死。两个月前,为了讨好他那师傅,专门找了七名妙龄少女,用活剥法活生生地剥下了她们的皮肤” 蔡元魁每说一句,本善身体的颤抖就越激烈一点,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急忙爬了几步,将脑袋用力砸到地板上。 “爷爷,祖宗!您看我这些天内殷勤伺候您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条小命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只要您饶了我,我回去后立刻脱离密宗,找官府自首!” 听到这话,对方又陷入了思考,就在本善以为自己终于能逃得一命的时候,周游忽地又朝蔡元魁开了口。 然而说出的,却不是本善臆想中为他求饶的话语。 “那我说老蔡啊,这人还有啥用吗?” “.能有啥用,废物一个,不过是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的东西。” “——那行,就直接砍了吧。” 随着这声话音的落下,本善只感觉到身体间一痛。 他缓缓地低下头,只看到了一把冰冷的剑锋,正贯穿了自己的胸口。 几息过后,周游只是平淡地从对方胸口间抽出锋刃,然后随手甩去了上面的点点血迹。 断邪也随之传来一阵舒适的抖动。 ……从情况看起来,这老伙计看本善也不爽已久了。 周游抬起头,对那蔡元魁道。 “现在该处理的家伙都已经处理完毕了,那么 “——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吧?” 蔡元魁点点头,无声无息地从夜色中再度抽出那把巨弓,接着。 面色漠然地,瞄准了周游的身体。 —— ——在半日后,依旧是那个山坡。 在收到自己徒弟的求助飞书后,毒蛇和尚紧赶慢赶地,终于赶到了常流庄所在的地方。 放眼看去,那曾经缭绕不去的结界已然尽数消失,五彩斑斓的光辉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荒野。 但毒蛇和尚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转过头,对着自己身旁的毁面人问道。 “我说,你怎么看?” 由于这段时间密宗所有人都已经尽数调走,所以匆忙间,他身边也只有这一个人能够调遣。 那毁面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宛如鬼怪般的丑脸,他拖拉着眼皮,先是用那只剩孔洞的鼻子嗅了嗅,然后恭敬道。 “主上,此处并未见任何埋伏,前方只有一片血腥味,以及正德那威德金刚炸碎后的檀香味,看起来应该是那群垃圾中的一部分和那金刚同归于尽了。” 听到这话,毒蛇和尚才长吁一口气。 ——这一切都和徒弟信中符合。 看起来他们确实是已经将正德逼入了绝境,只是中途遇到了意外而已。 “那本善的和罗安派的那位呢?” “.暂时未感觉到,不过也有他们的味道留存,看起来应该是在更里面。” 毒蛇和尚点点头,接着脚不沾地地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路程不远,所以很快的,他们两人就来到了阴路所在的位置。 而在这里,景色又是一变。 毒蛇和尚缓缓抬起头,环顾周围。 和外头那死的都是散散碎碎的尸体不同,这里面的尸骸简直是五八样——有那被啃死的,分尸的,胡乱被拼接到一起的,还有那活生生被烤成焦炭的. 唯一一个比较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所有人在死前都饱经折磨。 毒蛇和尚倒点都不害怕这景象——和他们密宗的手段比起来,这还差了点——他只是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这是.开阴门了?” 追捕了这么久了,他也知道这是六道轮回之术的对敌手段之一。但问题是想要开阴门,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1,对方必须是完完全全的自愿进入。 2,正德和尚必须能够驱使地狱道。 可别人也就罢了,罗安派的那位巡行僧不可能辨认不出这么明显的陷阱,而且正德的地狱道又被自己封了,怎么可能 然而,就在毒蛇和尚细思的时候,他脚边忽然踢到了一个东西。 他低头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是自己徒弟,本善的脸。 毒蛇和尚沉默了几秒,但脸上却并没有漏露出任何悲伤的表情,他仅蹲下身,像是事不关己地翻过本善的尸体。 和周围那些死状千奇百怪的家伙比起来,本善要完整很多,致命的伤口只有胸口的一处。 “看来是剑伤难不成是法王说的那个剑客?但根据报告那人虽然剑快,但也绝不可能对付的了这全利州的高手啊.” 但就在此时,另一边也有个嘶哑的声音随之传来。 “主上,麻烦您到这边来看看。” 之后还有加更一章,不过可能就要写到半夜了,各位老哥可以等明天再看。 (本章完) 第209章 龙华法会 第209章 龙华法会 毒蛇和尚急忙赶过去后方才发现,之前被自己委以重任的那个松央正靠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气息微弱,眼见得就要不行了。 但好歹,这是现在唯一的活人。 毒蛇和尚环顾周围,先是打下了一个法印,防止有人对自己偷袭,这才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对方的身体。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说!” 但在提起来的时候,毒蛇和尚却是一愣。 那松央胸插了一把漆黑的羽箭,从位置来看,明显已经深深射入了肺腑——这种伤势别说在这里了,就算城中也不可能救得回来——如今这家伙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勉强没有死去而已。 而听到毒蛇和尚的呼声,松央的睁开眼睛,他嘴边先是咳出了些许的血沫,接着才睁开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望向前方。 “是都恩吗?咳咳咳咳,你终于来了” 见状如此,毒蛇和尚也只能强行按奈下心中的焦躁,挥挥手,让毁面人去旁边警戒,接着蹲下身,握住了对方的手掌。 “是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松央奄奄一息地抬起脑袋,费力地道。 “你来了就好,我们.已经将正德逼入了绝境.谁料镇邪司突然和一个剑客.正德又恢复.” 然而这断断续续的话还没说上两句,松央突然之间,再度爆发一阵剧烈的喘息,眼见得就要命丧当场。 毒蛇和尚此刻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按住对方的双肩,吼道:“你先别死,起码交代完再给我去死” 但就在突然之间,那松央不知道从那爆发出一阵力气,居然反手压住毒蛇和尚,喊道。 “小心.右边!” 右边? 一直戒备着的毒蛇和尚猛地回过头—— 但是,在他视野中,只有一片空空如也。 怎么没有东西?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转了还不到一圈,就听在相反的方向,忽有一阵弓弦崩开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他设下的法界忽然爆碎,同一时间,肩膀处也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再望时,只见一根银色的羽箭插入自己的身体,直透入骨! 联想到之前松央所说,毒蛇和尚当即辨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断月弓,道骑你们这群王八蛋,居然还没有死光吗!!!” 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 “老子们的人手遍天下,就算你们密宗死光了,我们都不可能死光!” 不过虽身受突袭,毒蛇和尚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慌张——开阴门这事就算正德在全盛时都得耗费巨大法力,如今就算他破封也必然失去了战斗能力。 所以现在他需要对付的主要敌手就只有两个。 一个是这道骑,而另一个就是法王所说的剑客。 ……等会儿。 毒蛇和尚忽然恍然惊觉。 这道骑出来了,那剑客呢?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已然气绝的‘松央’猛然睁开眼睛。 毒蛇和尚也不是好相与的,当即一抬手,就要扔出那个尸体——但谁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几秒时间,一把长剑已从个刁钻的角度刺出,转眼间便要将他开膛破肚! 事已至此,毒蛇和尚也终于明白过来。 这是一个局。 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局! 而且最开始,还是自个儿徒弟挖出来! ——王八蛋本善,这也是你死了,你要还活着,老子必然要将你剥皮抽筋!!!! 但就算醒悟过来,如今也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毒蛇和尚只得一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那血气在半空中便凝聚成雾,将松央——也就是周游拦在了身外。 然而,然而就在这几息的时间内,那逸散而出煞气已然渗入他的腹腔。 毒蛇和尚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但趁着这个空挡,他已与周游拉开了数丈的距离,然后高高昂起脖子,喊道。 “鬼来!” 只是。 并无人回应。 毒蛇和尚挑头看去,方才发现自己家那毁面人正被一矮小的身影所纠缠住,虽不至败去,但也是一时间走不得脱。 此时毒蛇和尚方才想起,如今还是有第三者存在的。 ——那个镖局里的小鬼头! 在接二连三的意外下,他已快要磨碎牙关。 他们这一宗不像是萨玛派和宁格派,根本不擅长于直接硬碰硬,更别说现在傀儡都被强行分开——于是他只能再次咬上舌头。 但这次不是咬开,而是直接嚼烂! 一声梵音从他喉咙中响起。 “唵!” 瞬间,一股无形之力席卷了周围,无论是那准备再度搭弓射箭的道骑,还是与傀儡纠缠的小鬼,身形都瞬间凝滞住。 毒蛇和尚露出些许狞笑。 只要给自己三四息的功夫,他就能和傀儡汇合,然后施展出一身神通。 到时候鹿死谁手,仍是未知! 但就在下一瞬。 谁能想到。 另一个同样的声音响起。 “唵。” 那声音无比轻微,似是马上就要随风而逝。 毒蛇和尚一愣。 他知道那个周游也身负真言,但问题是这东西都是谁先用谁起效,除非. 对方的层次,远比他更高! 就在他眼前,血海倒转,他仰起头,只看到一尊菩萨高高做于天际,无皮无骨,只有血肉和脂肪暴露在外。 而下面则是血海滔天,无数冤魂怨鬼在其中挣扎嘶喊。 只是转眼间,毒蛇和尚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我死后将沦落到这里? ——不,不,我不要,法王,法王救我!!!! 然而他茫然的伸出手,却够不到丝毫的东西。 只有一抹剑光划过,瞬间便抹去了一切的声息。 —— 见到那尸身缓缓倒下,周游这才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拔出了胸口那根伪装的羽箭。 虽然只是电光石火间的交手,不过其中所耗之心力,甚至比之前算计死那群牛鬼蛇神更甚。 不过好歹,这最后一点障碍已经扫清了。 至此。 菩提寺外围所有障碍都已经解决,之后等待几日,找机会混进那三坛法会即是。 毕竟这任务只要求他参加法会,却没要求他咋参加,到时候脚尖沾个门就走——至于之后东西又与咱何干? 最后打发走镖局,护持好正德,这剧本就算是了结了。 思至此处,周游的身体总算是放轻松了少许,他挑起头,正好看到那毁面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自毒蛇和尚死后,这玩意就像是失去了一切控制一般,对外界的反应无知无觉。不过放在这终归是个风险,周游提起断邪刚想去砍掉头颅——谁想到此时卢平却忽然讪笑着摸了过来。 “师傅,您看您都这么累了,这点活计让我来处理就行,只不过我那把小刀可能破不了防,还需要借您的武器用一下.” 周游笑着摇摇头。 自从接过一次断邪后,卢平就像是那尝过灯油的耗子一样,老是想找机会摸一摸剑,这看似在关心他身体,实际也只是想过把瘾而已。 不过……就由他一回吧。 毕竟……自己和他也没多少相处时间了。 周游把剑扔给卢平,见到他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而后,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是正德。 之前开的那一次阴门着实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如今看起来整个人都瘦脱形了一圈,不过精神还算是不错,在见到周游时,他先是俯首行了一礼。 “多谢道长相救,如果不是这一回您出手,恐怕贫僧就得丧命于此.” 周游虚抬了一下,然后笑道。 “大师不用多礼——话说回来,现在你也脱困了,而密宗的追杀也就此结束,就是不知道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正德先看了看这遍地的尸体,又望向了那始终不言的蔡元魁,忽然露出了些许的苦笑。 “贫僧.打算先回寺里去了,这回因为贫僧的执念,已经害死了太多的人。贫僧回去后打算先找人制止三坛法会,然后拿出罗汉舍利,看看能不能与密宗换回师傅的人或者尸身,至于再后说实话,贫僧也没什么再后了,这个身体已经入魔颇深,待到一切处理完毕之时,也就到贫僧进入镇魔塔永世不出的时候了” 听到这话,周游也没法说什么。 他虽然与这正德相处不久,但也很佩服这个为人刚正的和尚,只是就在他刚开口,想要安慰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卢平慌张的声音。 “师傅,这玩意还活着!!!” 那个毁面人? 周游一皱眉,当即错过正德,抽身而上——而在经过卢平的时候,还顺手从其手中拿下了断邪。 接着,拔剑—— 却未出鞘。 就在他眼前,那个毁面人明明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未作出什么攻击的样子,而是双手合十,弯腰而拜。 足足几息后,他方才抬起身子,恭敬地说道。 “多谢各位相助,这才使我脱身地狱。” 正德仔细辨认了一会那张脸,忽然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空观师兄?” 毁面人平静地点头应下。 “正是我。” 正德愕然道。 “但您怎么会.” “当初慈恩寺遭劫时,我与方丈一同被密宗所擒,方丈不知所踪,而我则是被这都恩的师傅所带走,做成了这尊傀儡。” “可是.” 然而没等正德说什么,毁面人就直接轻声打断。 “师弟,我魂魄已散,恐怕已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也别说其余的话了,我现在挣扎着维持住神志,也只是为了告诉你一句话。” “利州即将遭大劫。” “那菩提寺举办的恐怕根本不是什么三坛法会,而是” “龙华法会。” 这是啥玩意? 周游疑惑地回过头,却只见到了两张愕然 不。 甚至已经算得上恐惧到呆滞的脸。 (本章完) 第210章 早至 第210章 早至 此刻,驴车奔驰在前往双河城的路上。 而到此时,周游仍然有些没回过神来。 不是,我特喵总算快完成任务了,怎么又出意外了? ——就在不久之前,在说完那两句话后,毁面人的身体当场就化作了粉尘,而正德和蔡元魁的脸色也随之一下子便阴沉到了极点。 接下来他们只做了两件事。 一,是从更加懵逼的卢修远那里借过来一辆驴车。 二,是直接拆了毒蛇和尚那量华而不实的法车,将那些材料组出了两个挽具,然后将法车的马挂在容易行使的驴车上,接着一甩鞭子,直接飞奔而去! 那道骑正坐在驾驶位上,沉默不言,只是从那不住甩起的鞭子间能看出他究竟是多么急躁。 而正德则坐在车的另一边,脸色已经阴沉如水。 终于,周游忍不住问道。 “和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急成这样?” 此刻正德才注意到自己的表情,他连忙念了两句心经,然后缓缓开口道。 “周道长,您既然一直这么执着于三坛法会,那么肯定知道这是什么吧?” 周游只是摇头苦笑。 不,这我还真不知道——毕竟清楚的我没机会打听,不清楚的我问也没用。 不过他很自觉地没有开口,而正德也继续解释道。 “好叫道长得知,这三坛法会原本是指三坛大戒之会,为僧人受戒的仪式,不过经过密宗篡改之后,变成了接引神佛的祭仪。” “本来以贫僧的猜测,这场法会是接引尸陀林主,红度母,以及密迹金刚三者降世,对应的也是密宗三派,虽这些都不容易相与之辈,但由于是接引整整三尊菩萨,所以费时间颇长,只要我及时回报,怎么都能拦下来的——毕竟诸宗大佬没谁想要乌州之劫再来一回。” 正德喘了口气,那脸色又变得苍白了几分。 ——但同样的,也是越发地年轻了起来。 原本初见时他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僧侣,但如今却已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 很明显,这是入魔已深。 但正德仍像是浑不在意一般,飞快说道。 “但这龙华法会不同,这在密宗不,甚至说整个佛教界来讲,都是禁忌中的禁忌——对了,道长,您听说过弥勒菩萨吧?” 周游点点头。 别的佛教知识他可能一知半解,但这个全中国都家喻户晓的神仙他想不知道都难。 于是正德继续解释道。 “当初域外天魔入侵时,西方极乐世界间有三尊受创最为严重,分别为佛世尊,观世音菩萨,以及弥勒菩萨,其中佛世尊至今了无音讯,观世音菩萨当场身陨,唯有弥勒菩萨只身幸存,但也全尽污染,再无净化可能。” “——佛教八宗之中,以观想之法窥得神佛的法门有不少,其中污染极高的也有,但无论哪一宗之中,都没有任何一门观想弥勒菩萨的道长,您又知道这是为何吗?” 周游很诚实地摇摇头。 “不知。” “很简单,因为危险性太大了。” 正德叹息道。 “观想其余神佛,都可以用减少亦或者回避的方式来抗拒污染,唯独弥勒菩萨一尊,只要窥见其身姿者必然入魔,至于接引本土确实没有,在西方边陲之地,曾有一个小国尝试接引过弥勒菩萨——但仪式还未等成功,整个国家就已经举国尽灭。” “.甚至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听至此,周游的脸色终于严肃了起来。 “你是说这菩提寺举行的.就是这什么龙华法会?” 正德轻叹一声,然后抬起头,望向那个已然隐约可见的城池。 “空观师兄也只是从外侧景色所猜想,只希望千万别是这最坏的情况吧。” —— 在蔡元魁的全力驱赶之下,驴车很快就到达了双河城。 在看到城门的瞬间,一头健马口吐白沫,终于坚持不住,扑倒在地,蔡元魁当机立断的斩断挽具,然后手臂上暴起青筋,用力拉住另一只的缰绳,这才堪堪止住冲势,让驴车一个大漂移,停到的门前。 一名守城的兵丁眼见得那车辕于自个脑袋擦肩而过,呆了好一会,才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妈的,自己只不过是偷懒歇了一会,怎么差点连脑袋都给丢了! 于是那兵丁当场怒骂道。 “没他妈长眼睛啊!龟孙子你是不是嫌活的命长,在城门口飙车,脑子里长了个结” 然而,最后的话他没骂出去。 他与那驾车之人对上视线,只看到了一双阴沉如水的眼睛。 “让开!” 仅仅是这一句话,却让他骇地直退了一步。 但很快地,他就想起自己的身份,以及在身后的菩提寺,梗着脖子叫到。 “你他吗谁啊,说让我让开就让开?” 蔡元魁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抽出了腰刀——但在他出手之前,某人已经站起身,对那兵丁道。 “我说,你应该认得我是谁吧?” 那兵丁辨认的几秒,终于从那张脸上看出了些许端倪,然后他脸色大变,惶不急忙地朝下拜去。 “大师!您不是去除正德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兵丁正是当初本善那群狐朋狗友中的一人。 周游只是挥挥手。 “中途出了一点事,现在我有急事需禀寺里,你赶紧把门打开。” 那兵丁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地说道。 “果然如此!寺里的金光从今早就黯了不少,大伙都慌张的很,没想到居然是特地迎大师您过来的.” 听到这话,车上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今早时.应当就是伏杀毒蛇和尚之时。 也就是说,当时就已经出了变故! 此时城门已被拉开,几人也顾不上再废话,周游提剑而起,蔡元魁则是背起正德,直接便向着寺里奔去。 二人脚力都不差,只是在半柱香后,就已来到了菩提寺之前。 ——果不其然,正如那兵丁所说,那原本如大日般的金光黯了不少,原先只要接近就会感受到全身上下都被灼烧,而现在哪怕已经接近到寺门,也感受不到分毫的热意。 只有正德趴在蔡元魁本善,昂起脑袋,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 “道长,蔡施主,祸事了,这法会.” “提前开了!” (本章完) 第211章 成佛之处 第211章 成佛之处 朱红色的大门被一箭轰开。 然而呈现在几人眼前的,却不是什么密宗的埋伏亦或者上师的十八铜人。 ——这个寺院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见状如此,蔡元魁拿出了一个卦盘,飞快的卜了几次,接着对正德和周游点点头。 三人这才鱼贯而入。 然而,依旧没有异常。 ……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正德分明记得,这菩提寺是利州三山七寺中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就算密宗入主之后也没差上多少——甚至比起以往还多了些。 想当初在这个寺里,光是服侍各位大和尚的沙弥居士就不知凡几,更别说那为法会聚集而来的各路密宗高僧与他们的随从了。 可在如今,寺中就连一点人声都没有。 不,不止是人声。明明此刻正直初秋,但寺里就连一丁点的虫鸣鸟叫都听不到,环首望去,所能见到的就只有一片死寂至极的景色。 就仿佛是,这个世界早已死去了一般。 正德用力摇摇头,将那毛骨悚然的想法甩出脑海,开口道。 “密宗诸派中共有五派响应了法王的号召,上师和喇嘛加起来至少也有个三十名,我本来想三道齐发限制住他们,让二位破坏掉仪式的,现在看起来倒是不用了——可问题也来了,这些人又哪去了?” 没人知道。 不过周游倒是从地上发现了些许异常,他蹲下身,归拢了两搓,然后摆到了其余人的面前。 那是一捧白色的粉尘。 蔡元魁沾了一点,先是嗅了嗅,又放到嘴里尝了尝,接着轻轻摇了摇头。 “感觉像是经过高温煅烧的东西,但由于烧的太彻底了,所以尝不出是什么,但.不太像是人体。” 好吧,看起来确实是没线索了。 周游将视线转向正德。 “那法会在哪举行?既然这寺里的人不来找咱,那么咱们就去找他们。” 正德飞快回道。 “——大雄宝殿,无论是三坛法会还是龙华法会,那里都是主祭之所。” 周游闻言也不再说话,直接带着二人往那大雄宝殿而去。 然而,随着路程的接近,沿途那白色的粉末越来越多,到最后已经覆满了道路。 ——脚踩上去时,只传来了一种如油脂般黏滑的感觉。 不过现在也没人在乎这么多,很快的,三人已经来到了那殿堂之前。 然而在踹开门后,里面依旧是空空如也。 如正德所说,殿中确实有法坛,但不见任何操纵着的法师,周围香烛依旧明亮,却感受不到哪怕一丝的生气。 除了这些以外,就只有在尽头处,那释迦摩尼的雕像下,有着一个枯坐着的身体。 ——难不成这就是幕后黑手? 周游用剑扫出一片煞气,可给过来的反馈却让他更加的莫名其妙。 ……这是个死的,而且至少得死了个好几年了。 不是,你们密宗搞仪式就搞仪式,弄个干尸摆在这干嘛? 最后,还是旁边的正德认出了这玩意。 “这个是即身佛,还是成就全身舍利的即身佛密宗可没这种高僧大德,他们究竟是从哪弄来的?” 正德快走几步,在平时他肯定会先拜几下,但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直接握住那干尸的下巴,向上一抬。 然而,出现的面孔…… 并没有面孔。 那干尸的整张脸都被人为的割去,就连颅骨都被硬生生地砸毁了一半,可见得绝对有人对其有深仇大恨,才会施如此重的手。 某种不安的想法在正德心中浮起,但还没等他细思,旁边的蔡元魁又发现了什么,慎重地说道。 “这人的肢体曾经都被砍下,动手的是生前死后倒是不知,但这些关节处都有细密的缝合线.而其余肢体也都俱全,只有手掌少了一块,” 然而这些依旧构不成线索,但就在众人陷入沉思的时候,周游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会,手掌? 周游在身上摸索了半天,终于在某个口袋里翻出了一件早已被遗忘的东西。 在最开始进入这个剧本的时候,他就携带着的东西。 ——那被丑蛊婆称作为信物,半边干枯的手掌。 不会……这么巧吧? 周游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那半边手掌贴到干尸残缺的那一块。 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就好像本身便长在那里一般。 但他没等他思考起这是怎么回事,就见那手掌的切口处飞快生长,皮肤与皮肤之间相互弥合,而在同一时间,所有伤口处的缝线都尽皆崩开—— 然后。 就在突然之间。 那干尸像是活了一般,猛地抬起头,‘看’了周游一眼。 虽然整个面孔都已经被剥离,但某人依旧感觉到某种强烈至极的情感。 ——那是终于找到寻求之物一般,发指内心的欣喜。 霎时间,天与地开始倒转。 整个人就仿佛是被扔入了甩干机,虽然和抽水马桶不同,但也只是换了个方向去旋转。 ——待到周游再睁开眼时,周围已经换了个景色。 那平凡的寺庙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珠光宝气的景色——只见得周围玉树万株,宝铺道,所见所得尽是金碧辉煌,天空上更有那妙音鸟展翅飞舞,啼叫间满是佛音梵乐。 放眼望去,只见得尽头之处有一座辉煌壮丽的大殿。 在大殿之后,还有一座仿若万丈之高的碧玉之树,那树的枝干犹若巨龙盘空,在那枝杈之间还有着无数闪烁着七彩宝光的硕大果实。 而在此刻。 旁边的蔡元魁与正德也悠悠转醒。 而在见到此情此景,正德还好说,只是一脸的茫然,而蔡元魁已经瞪大了双眼,不由得低叫道。 “我槽,怎么转个眼就换地方了。还有……这里哪?怎么遍地都是金银玉石,看起来比皇宫的宝库还富贵的多.难不成这地方就是传说中的西天极乐世界?” “不。” 一个词语便否定了他的猜测。 正德仰起头,两眼无光,却以一种嗟叹般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这里是” “翅头城,华林圆。” “龙华宝树之下。” “也是弥勒菩萨三次说法,达成正觉真正化身为佛的地方。” 7000字码完.嗯. (本章完) 不好意思请一天假 不好意思请一天假 这一卷世界观的揭露删删改改写了好几次都不太满意,为了让观众老爷们看的舒心,在此请一天假,方便好好想一下应该怎么写。 (本章完) 第357章 崇乱 第357章 崇乱 刘昊刘老爷只觉得自己最近的天塌了。 真的。 本来在这个鬼世道里,他日子还算是过得挺不错的那种了一一家里祖辈上多少出过几个秀才,虽然都没做上什么大官,但也勉强能算的上是书香门第,镇外还有著一些田地,比上不足,但比下已经是绰绰有余。 而且比起那些为富不仁的畜生不同,他刘昊虽然赚钱但也肯钱,每年遭什么灾出什么事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平日里也都是捐这个捐那个的,甚至前些日子闹洋鬼子也出了不少钱一一总体而言,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但起码也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了。 但谁想到会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啊! 看著不住啼哭的老妻,刘老爷只感觉自己的脑仁是越来越疼。 “哭哭哭,就知道哭,光哭有什么用啊!如果哭能解决事情,我现在陪你一起哭!” 然而他那老妻可不管他现在的急躁,抹著眼泪反吼了过来。 “自家孙子都快祭人五臟庙了,我哭一会还不成吗?你如果这么有能耐的话,你去想办法救下松儿的命啊,在这吼我有什么用!” 刘昊被嘻得说不出话来,他用指头指了老妻半天,刚想呵斥些什么一一但最终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匯成了一句话。 “飞来横祸啊!” 是的,对他们这一大家子来讲,这確实是飞来横祸。 毕竟谁能想到,自己只是好好的在家坐著,什么都没干,自家孩子居然能被选成贡献给票乱老爷的祭品!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还是人家亲自指定的! 如果不是这一茬,或许他能找上头疏通下,找老友走下关係,甚至钱找个死囚来代替一一可这亲自指名一出,就算有天大的关係也没人敢帮他。 他现在又能求到哪去,紫禁城吗? 不过就在刘昊在这哭声中即將挠破头的时候,家里的下人突然敲响了门。 “老爷,我这里?. , “有啥事之后再说,没看我现在烦著呢吗!” 可对方並没有因为这个吼声而退缩,反而在短暂的沉默后,又开口说道。 “老爷,外面有人求见。” 刘昊这回更想骂人了,但就在即將开口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自己对家里下人確实宽厚,但相应的规矩也很严,远不至於让他们到这种无法无天的程度,如今这傢伙寧肯顶著自己训斥也要通报..::.那莫不是真有什么要紧事? 看了仍然泪流不止的老妻一眼,刘昊嘆了口气,接看拿起旁的手幣擦了把脸,总算是让自己模样看起来好看些,这才说道。 “先进来吧,是谁求见?衙门的?里长?还是那帮催祭的?” 然而刘昊连续说了几个词,下人却都只是摇头,最后直到刘昊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小心翼翼地稟告道。 “是外地来的一个老头,带著自己的徒儿,说是能..:.帮您解决现在的麻烦, 刘昊一愣。 但隨之而来的不是惊喜。 而是彻彻底底的愤怒。 自他家出这事后,各路牛鬼蛇神和尚道士已经不知道来了几波了,一开始每个他都认真接待,期望著其中有哪个大师能够救自己孙儿一把一一但很快的,他就发现这群傢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纯粹的骗子,单纯就是想著趁乱敲自己一把来著。 不过在把其中几个跳的最欢的送进大牢后,便再没人过来骚扰自己了一一怎么现在还有这不开眼的往上撞? 刘昊极为不耐烦的挥著手。 “让他赶紧滚,滚远点,妈的告诉你们多少遍了,遇到这种江湖骗子直接乱棍打出去,你们是不是耳朵聋,听不到啊?” 僕人诚惶诚恐地听完训斥,但在之后,仍然低著头,恭敬地说道。 “老爷,这回这个与之前那些不同,看起来..:..確实像是个有真本事的。” 走入客厅后,刘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仿佛乞般的两人。 老的那个看起来有七十多岁了,留著两撇八字鬍,穿著一身也不知多少年没洗过的羊皮袄一一那玩意肉眼可见的已经发硬了一一哪怕离著老远都能闻到一种生人勿进的臭气味。 小的那个好点,虽然衣著同样破烂,但起码脸面要乾净许多,而且嘴角总带著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不由得对其心生好感。 ...可问题是,就凭这模样,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有本事的啊? 刘昊感觉自己脑仁实在是疼的厉害,他警了一眼那个僕人,决定在此之后好好地抽他一顿一一不过在此之前,出於书香门第的习惯,他还是开口道。 “我就是当家刘昊,不知二位找我有何事啊?” 不过就在开口之前,他已在心中擬好了对策。 如果只是上门看看能不能蹭点便宜的,那就给点小钱赶紧让他们滚蛋,如果对这不满意,那就按照惯例的棍棒伺候,万一棍棒都不好使..::, 那就只能为本县的大牢添上雅座几位了。 谁料。 听到这明显带著拒绝味道的话,那老人却不急不缓地了揪鬍子,然后笑道“今天我们爷孙找刘老爷不是为了別的,而是.... “为了救您全家性命而来。” 听到这话,刘昊一呆,继而直接被气笑了。 妈的现在老子本来就头疼的厉害,你还来咒我? 他也懒得继续废话了,直接挥挥手,打算让门外的家丁一拥而上。 我刘昊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家里壮丁还是有几个的,能让你欺负到头上来? “別打死了,也別打残了,教训一顿然后扔门外臭水沟里就成...: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下,那老头又飞快地说道。 “大人您最近应该惹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比如说,类似於崇乱之类的?” 这事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这还用你说? 刘昊翻了个白眼,没回话,继续朝著屋里走去。 但李老头的声音仍然继续。 “然而那崇乱不要別的,只是想要你那小孙子的性命..:: 刘昊脚步停了停。 ..这个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基本上也只有自己家里人知道,这人是从哪听来的? 那群嘴巴上向来没个把门的压抑,还是说, 但没等他考虑完,那老头文说出第三句话。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应该是你孩子生辰八字正好与那崇乱相符,这才被其盯上的吧?” 刘昊悚然而惊,修然转过身,对著那即將动手的家丁喊道。 “都给我停下!” 片刻,厅堂被收拾出来,刘昊再也没有什么怠慢的样子,而是做足了礼数, 恭敬地说道。 ...不知老神仙大驾光临,这个..::..刚才確实有些失礼,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 那话语十分诚恳,甚至已经几近於恳求。 而週游此刻也终於能仔细打量一下这人。 年龄嘛..:.大概也就四十多岁左右,这年纪在古代抱孙子倒不稀奇,看起来也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不过如今脸上儘是愁苦,连头髮都大半变得白。 李老头则是慢悠悠地喝著茶一一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游戏人间世外高人的气质,再不见之前那怕一点猥琐的摸样。 “无妨,我爷俩这穿著也確实引起过不少的误会,但这都是小事,如今先说正经的要紧一一我问你,我刚才说的那些到底是是不是?” 刘昊连忙回道。 “是,一切都老神仙您说的一样,没有任何一点的差错。” 李老头点头道。 “那好,別的话我就不说了一一实不相瞒,我以前与你家先祖有缘,这是前些日子算出了你家有场大劫难,这才不远千里迢迢赶来,而为的就是为了救你全家的性命。” 週游在一旁听著差点笑出声来。 不远千里迢迢就是为救人性命?不,你老在几天前还让山贼给困得严严实实,就差点下锅了好不? 不过週游也没拆穿,而是坐在一旁,同样看起了刘昊的脸来。 :::.虽然其中多数在胡说八道,但老头这点倒是没说错,这位刘老爷面相確实发灰,而且灰的不是一点半点,已然近乎呈现出了死相。 只是问题也来了。 这死相的来源是哪?那所谓的乱?可自己以前怎么没听过这玩意? 虽然心中有不少的疑问,但现在也不是插话的时候,所以週游只是静静地继续听下去。 此刻,只见自家那便宜师傅幽幽说道。 ll ..:.所以你也別对我隱瞒,到底怎么出的事,你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 听到这话,刘昊深深地嘆了一声,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 “其实事情並不复杂..::.神仙你也听说过,我们这最近出了个妖邪吧?” “没错,怎么了?” “怎么说呢,一开始大家以为这是个普通的妖鬼,所以也没太在意,只是按照惯例想请一些道士和尚做法给驱离了,但在连续失踪了几个人后才发现,那东西早就不是什么妖邪,而是恶化成票乱了.::: “那你们就没找一些更厉害的人来处理?” 刘昊一拍大腿,哀嘆道。 “找了,怎么没找!发现事情不对的第一天我们就去咸宜观请人了,但人家只看了一眼就表示解决不了,至於比咸宜观更高级的..:::.多数远的赶不到不说,就凭他们出手的价格,我们也没那个財力去请啊..... ”” 李老头点著头,脸上也是越发的认真一一但週游仍然从其中隱约间看出一种讥讽。 “所以说,你们就打算用常规的活祭来处理?” 刘昊脸色也变的有些难看,但还是努力爭辩道。 “神仙您这就冤枉了,我们本来是打算高价买下几个死囚的,到时候好吃好喝供著,並且在死后连带著他们爹妈儿女都一同抚养起来,可谁想到还没等买到手,那崇乱.....“ 李老头接口道。 “那票乱便盯上了你家的孩子,並且指定他作为祭品是吗?” ......是的。” 刘昊就如同那战败的公鸡般垂下脑袋,不过刘老头倒也没继续说话,而是用食指敲著桌子,直至好一会后,才復又开口。 “说实话,这事不太好办啊。” 刘昊立刻心领神会,急忙说道。 “神仙,只要您能救我家孩子,多少钱我都会出.... 3 然而出乎他意料..::.甚至说都出乎週游意料的是,李老头却是摇了摇头,拒绝道。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一一对了,那咸宜观拒绝你时是怎么说的?” . 他们说这东西所系天命,凡夫俗子不可轻易善动。” “確实,话说你应该听说过太岁吧?崇乱这玩意就如同太岁一般,如果隨便动的话轻则自个丧命,重则全家丧命..::: 一刘昊也是豁出去了,直言不讳地说道。 “那请问下,老神仙你有什么办法?” 李老头轻笑著说道。 “很简单,只需要弄出个和你家孩子一模一样的东西来代替就成。” 十来分钟后,整个刘府都开始动了起来。 一部分去凑找指定的材料,一部分去弄款待的膳食,还有一部分忙前忙后, 像是照顾自家老爷一样无微不至地服侍著李老头。 不过这享受老头也没享受太长时间,週游找了个空子便把他给硬拉了出来。 “我说师傅,你这不地道啊,平常小偷小摸骗骗吃的也就罢了,这家人都惨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能狼得下心去动手?” 他本来是好言相劝的,谁想到在听到这话之后,李老头当即就吹鬍子瞪眼了起来。 “谁说我要骗他们的?谁说的!我这明显是想要帮他们,你小子真以为我没本事呢?” 中您老有本事的话,至於差点被一伙盗匪架火上烤了?” 那声音一瞬间便哑了下来。 “那不是我手里没傢伙事,又被那群傢伙搞偷袭......:”李老头嘟嘟囊地找著藉口,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牛眼一瞪,怒道,“不是,我用得著和你解释嘛。你找我有啥事,直说就是了。” 週游也没去穷追猛打,而是深吸一口气,然后认真地问道。 “我说师傅。” “刚才你们一直提的崇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第358章 纸人 第358章 纸人 李老头看著週游,那感觉就像是看著一个不谱世事的白痴,又或者看著一个刚从身上里出来不久的原始人。 “崇乱都不知道,你是咋活到现在的?” 週游脸皮够厚,这点目光的攻击性对他来讲就是毛毛雨,所以只是笑道。 “我这不是失忆了嘛,挺多事情都忘了,只能求教师傅你了。” 李老头挠著脑袋,最后还是嘆道。 “那你也不能把这安身立命的玩意忘了啊..:.得,我就告诉你吧,你知道票是何物吗?” 週游沉吟数秒,復而答道。 “祸者,人之所召,神因而附之。崇者,神自出之以警人。所谓祟者,是为此世鬼神所造之灾祸。” 这话说完之后,老头直接愣住了。 “看不出啊,你丫的这还是个文化人........不过前半段我没听懂,但后半段你说的没错,这东西就是鬼神之灾。” 週游闻言还想说什么,但老头直接挥挥手,制止了他的言语。 “但这个鬼神之灾和你想像的压根不是一种东西,与其说是鬼神,其实更像是一种现象...:.亦或者天灾..::.算了,你师傅我也没啥学问,和你解释不清楚,待会你看著便是了。” 话罢,老头又背著手,悠悠然地走回到了客厅,而週游皱著眉头想了一会后,也隨之跟了上去。 依旧是鶯鶯燕燕,这刘昊为了自家孙儿的性命,不光把自家侍女贡献出来了,甚至还朝著相熟人家借了几个,李老头在这软香温玉之中很快就忘了这一茬,虽然他这年纪已经很难再用得起作案工具了,但擦碰之间便宜也是著实占了不少。 作为这位的便宜徒弟,倒也有儿个姑娘贴了上来,但週游都是礼貌地摇头拒绝。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走过,很快的,刘昊那面就来了消息。 东西都准备好了。 就见李老头拍了拍屁股,背著手,像是个真正的高人般走了出去。 外头,几个家丁刚选下一个箱子,然后坐在底边开始喘了起来,而刘昊本人就站在一旁,脸上满是焦急不安的神色,在看到刘老头出来的瞬间,便直接急不可耐地迎了上去。 “老神仙,您要求的东西我都弄好了,您看咱什么时候开始处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李老头並未回话,而是先慢悠悠地走到箱子旁,让僕人打开盖瞅了一眼,然后才说道。 “东西看起来確实不错,算得上是难得的好货了,你家孙儿呢,带出来让我先看看。” 刘昊闻言赶紧让下人去后屋传话一一不一会,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妇人就拉著个孩子走了出来。 那孩子也就罢了,刘昊见到那妇人的瞬间先是一愣,接著连忙將其拉到了角落里。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让你老老实实在后面待著,別出来吗。” 那妇人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在那淒淒说道, “松儿马上就要没了,我想和他多待一会又怎么了....: “我这面都找到神仙了.. “就他那模样?哪有个神仙样子..·.. 没去管那夫妇的窃窃私语,週游蹲在地上,饶有兴趣地打量著那个孩子。 看起来这小傢伙才五六岁,长得也是虎头虎脑的,不过看起来家教著实不错,在被週游看了半天后,似乎有些害怕,但仍然一板一眼地行了个礼,问道。 “请问大兄看我是有何事?” 週游被这小大人的样子给逗乐了,下意识地想要拿出块一一但马上就想起现在自个两袖清风,可谓是叮乱响一一不过这倒是无所谓,他摸了两圈,从自家师傅衣兜里顺出根萝下,然后举到了那小傢伙面前。 “上好的水萝卜,尝起来贼甜,吃吗?” 1 4 就在那小子左顾右盼,准备喊人抓人贩子的时候,后面的李老头也准备好了,他按著週游头將其拍到一边,然后喊道。 “刘老爷,刘老爷!” 刘昊也顾不得再劝自己的老妻了,一路小跑了过来。 “老神仙有什么吩咐?” 李老头只是掏出了一张红纸,然后道。 “你家孙子的生辰八字,他父母的生辰八字,以及给他接生时的產婆是谁, 还有是否生过什么大病遭过什么大灾,一五一十的全写这上。” 说完之后,这位又警了一眼週游。 “我看你这都快閒出屁了......过来,给我搭把手!” :.我现在还在失忆之中呢,你这让我搭手合適吗? 不过週游也没將这句话付之於口,而是紧隨在李老头后面,跟了上去。 依旧是那几口大箱子,李老头费力地掀开盖子一一而此刻,其中的东西也显露在週游眼前。 他隨之一愣。 本来嘛,他觉得李老头这所谓的施法是起坛请神之类的一一但此时此刻,在那箱子中摆著的,却是一叠又一叠的白纸,还有堆剪刀糯米胶和油彩之类的东西。 .咱不是要对付票乱吗?你这怎么搞起艺术了? 然而李老头压根就没给他解释的意思,直接一挥手。 “来,你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抬出来,然后再给我搬个凳子过来一一我这老腰可受不了蹲这么长时间干活。” 这活对週游倒是不难,他现在虽然也是伤势未愈,但这具身子的底子还算不错一一而就在他忙碌的时候,那面李老头已经抄起剪刀,对著那孩子笔画了下, 接著迅速裁起了纸。 等到凳子端过来的时候,一个他已粗略剪出了个模糊的东西。 此刻李老头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猥琐,反而是一种精神集中到了极致,全神贯注的认真。 “徒儿,拿糯米来。” “徒儿,拿针脚来。” “徒儿,那三彩.....不是这个,由水兑的那种。” “徒儿.... , 就在指使週游的时候,工作也有条不地进行著。 不知不觉的,周围也静了下来,原本那老妻对他还有著诸多不满,但看著这般场景,也是不自觉地敛气息声。 又过了许久,隨著李老头涂上最后一点粉彩,那东西也在其手下成了型。 那是一个和男童差不多大小,纯粹由白纸扎成的纸人。 是的,没错,就是那白事铺子中,非常常见的,用来烧纸的童男童女。 不过说实话,虽然大小相似,但长相却是一点都不一样,这纸人两腮间涂满了大红的粉彩,穿著一身同样的红衣,惨白的样子看起来著实鬼气森森一一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 这纸人並没有画眼睛。 李老头忙活完,往后退了一步一一然而对著这么一个粗糙至极的玩意,他却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我这水平倒也没退步太多..::..那刘老爷,你那面写好了吗?” 刘昊並没说话。 看著这邪门的东西,他似乎也有些犹豫,但想想自家独苗的性命,再想想那些一推三四五六的道观,最终还是一狠心,不顾老妻的阻拦,將一张纸递了过去。 “老神仙,都写好了,您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李老头接过,直接隨意地扫了一眼,然后討了碗酒,將那张纸在旁边蜡烛上一撩,接著趁起火光,口含一口酒,用力喷出! 火焰瞬间炽烈,那红纸飘到纸人身上,却並没有將其点燃,而是飘飘洒洒地散落到了其身上。 下一刻。 ....那纸人忽地一笑。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当真切辨识到这场景时,侍女间陡然爆发出了一阵尖叫一一刘昊也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稳,但还是强撑著问道。 “老神仙,这东西.....刚才活了?” 李老头揪了揪自己的八字鬍,傲然说道。 “不是活了,而是我以先天真气將自己法力灌入其中,让这东西短暂地与你家孙儿气运勾连...... 剩下的话週游没去听,而是仔细打量著那个纸人。 刚才那一笑其实並不是什么真气,甚至连法术都算不上,不外乎是那种嘘人的江湖把戏。 但这就说明李老头是个骗子吗? .也不是。 在週游的感觉中,刚才隨著那一口酒,確实有东西渗入了这纸人之中。 虽然並不像李老头吹嘘的那么厉害,但那东西確实也与刘家独苗產生了联繫。 可这东西的本质........以及联繫的方式.......週游倒是一点都没认出来。 不过他起码可以確认一点。 这纸人看起来邪,感觉起来邪,但里面连一丁点的邪气都没有。 甚至说.... 还挺像茅山那一套路子的? 此时李老头也忽悠的差不多了,那刘昊刘大老爷如今一愣一愣的,就差纳头便拜了一一而李老头此刻也说出了之后的安排。 “那崇乱说什么时候来你家取人?” 三天后。” “那就三天后开始办正事,不过这几天我们爷俩的食宿嘛., 刘昊立刻打起了精神。 “住我家,有什么事您就说,我保证安排得妥妥的!”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过。 李老头这几日过得著实滋润,吃的是山珍海味,睡的是綾罗绸缎一一但不知道为啥,无论週游问他多少次,这位都不肯对这件事透露一丝的口风。 直至今日一大清早,这位才又將週游叫了过来。 “我说徒弟啊,你知道你师尊这一脉叫什么嘛?” 11 坑蒙拐骗中的骗?” “那算是一种.....不对,这只是应急时的方式而已,我跟你说,咱们这一门为三教九流下九流中的白门,虽然说上不得台面,但也算是传承悠久了,你师傅我最为擅长扎纸人,江湖人送外號纸人李.....“ “可师傅,你跟我说这干什么?” 李老头忽然停顿了下,然后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週游。 “..::.你这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打算干什么吗?今天你就可以看到了,但我也得告诉你,这东西是有风险的,你若是想走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这几天就当我请你的了....” “而你若是不想走..... “我可以教你一身在这乱世中活命的本事,但相应的,你也得真正拜入我的门下,你可愿意?” 週游看著那张猥琐的老脸,然后嘆了一声。 “师傅。” ....咋了?” “你觉得以我现在这情况,离开这地方后,还有的活命吗?” “意思是你同意了?” “你说呢?” 李老头顿时乐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小子识时务,我跟你说..: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一阵敲门声就忽地响起。 然后隨之而来的,就是更加焦急..:.甚至已经可以说得上是慌张的敲门声。 “老神仙,那个东西.......它来了!” 李老头神情一止,接著眉头紧锁了起来。 “不是说辰时收祭吗?怎么这点就来了?” 刘昊的声音如今满是惊恐。 “我也不知道啊,正常来讲確实是辰时,但谁想到今天就到了.....如今那玩意就在大门外候著呢,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李老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对著门口说道。 “你先把自家孙子藏起来,记得,屋子要里放好薰香,然后封死房门,千万別让他的味道流出来,至於別的..:..徒弟。” 週游点点头。 “你扛著装那纸人的箱子,先跟我过来一一今天师傅我就让你看看咱们这一门是干什么的。” 但在想了想后,李老头又特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也別往前冲了,就好好跟在后面看著就是。” 在说完这句之后,李老头便再无任何多话,披上那油乎乎的羊皮袄子一一之前刘昊不止一次说过可以给他换一件,但李老头说什么都不肯换一一然后便率先推开门,向外走去。 今天天气並不算多好,不光是阴的厉害,而且还总泛著一种灰濛濛的雾霾, 这宅邸里的下人们基本都躲到后院里去了,只有刘昊垂著手,惶恐不安地在外面等待著。 “老神仙,请问现在应该怎么办?” 李老头挥挥手。 “你先回屋待著,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记得我的嘱咐,无论如何都別让你家孩子出屋,否则这回死的不止是一个孙儿,你全家,甚至包括我都得一同完蛋!” 见到刘昊慌乱的影下,李老头才继续向前。 而在外头,就在这刘府的门前,正有条不紊地响著一阵敲门声。 那节奏不急不缓,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 死人在敲门一般。 第359章 怪异 第359章 怪异 那敲门声一直未断,但也未曾催促,就仿佛门外那物压根就没想要得到回应一般,只是单纯且无意义的敲著。 然而不知为何,週游却从那声音里感受到一种渗入臟腑,仿佛刮挠著骨髓的阴寒感。 就仿佛枉死的冤魂一般,挥之不去的阴寒感。 回头看了一眼李老头,这位眼神也略显凝重,只见其从袖口间掏出了个香烛,隨手晃了下点燃,而后深吸一口气,让烟雾充斥於口鼻,再重新吐出。 转眼间,淡白色的烟气便繚绕於他与週游二人的身旁,在模糊了身影的同时,也遮掩住了大部分的『人味”。 李老头使了个眼色,让刘昊先回屋去避一避,接著这才带著週游走到那大门前。 他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低声说道。 “谁啊。” 敲击声终於停了下来。 半响,才有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取供的。” 李老头皱了皱眉,但仍然像是没事人一样道。 “不是说辰时才收的吗?怎么这点就来了?” 但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接著,不知为何,又突兀地敲了起来。 李老头嘆了一声。 “灵智不存,行事刻板,这是化作了悵鬼啊....也不知是哪个可怜人。” 而后,他忽然转过头,又对週游復道。 “小子,今天这玩意可能有点麻烦,你小心一点。” 而在週游点头应下后,李老头这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此刻,外头正站著一个瘦高而怪异的男人。 这位面貌倒是平常,除了苍白到仿佛涂了一层粉般以外,便再无可说的,之所以说起怪异.... 是因为『他”太高了。 只见这位的身高在整整两米开外,別说在普遍营养不良,身材矮小的古代了,哪怕在现代中都足够引人侧目。 但是。 在其行动之间,週游总觉得有种违和感那就仿佛是..... 四肢关节,全都是人为拼上的一般? 不过就在週游皱紧眉头,凑过去想要仔细观察的时候,李老头已经与对方搭上了话。 “我说,这大清早的赶过来,实在是辛苦了哈.... 一阵沉默。 “老兄你吃了吗?没吃要不咱先找个地方用点膳?” 依旧是一阵沉默。 “这如果不行的话,要不. 然而还这回没等李老头说完,那男人忽然开口。 “贡品。” 十分平常的话语,但总有种怪异之气渗入人心,甚至让李老头都不由得哑声。 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的,仅仅是几息后,便立马陪笑著招呼起週游。 “徒弟,徒弟,先过来一下一一你瞧,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装看呢,要不先验下货?” 男人並未直接作答,他就仿佛反应十分迟钝一般,呆滯了好一会,才说道。 “既然东西在里头,可为何不动?” 而李老头的諂笑一如既往。 “这不是怕其哭喊扰了大人雅兴吗?所以提前下了点药,让他先睡过去了.... ” 听罢,那男人就像是压根就不相信一般,缓慢地走到了箱子跟前一一而至此时,週游才感觉到一阵浓重的腐烂气息,並且终於能够確定到。 一这男人確实是拼接而成的。 虽然衣服掩盖了绝大多数的痕跡,但从细微处就能看出来,这位的关节躯体明显不是正常生长成这样的。而是將几个不同的人体拆散,然后一寸寸,一点点,再拼成的这般摸样。 甚至在那外漏的地方,还能见到属於缝线的针脚。 究竟有多丧心病狂,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然而就在週游看著噁心的时候,那男人已经掀开箱盖,借著晨曦的微光,朝著里面看了一眼。 箱子里只有一个纸人。 但不知为何,男人却是如同確认般点点头,然后对著李老头说道。 “东西確实没错,你带著人过来吧。” 话罢,他也没去管李老头的反应,重新摇摇晃晃地站起,借著晨间的薄雾, 向著那巷子中走去。 週游想要说什么,但马上就被李老头所制止,只是给了一个跟上的眼神。 虽然如今天色仍未全亮,但由於这几天正是大集的时候,大伙也都是为了討生活过来的,所以往往这个点的时候,也是有不少的商贩会准备起来了。 只是在今天,街道上却是空无一人。 原本吵闹繁华的街道上见不到一个人影,甚至连狗吠声都听不到一点,偶然间有视线从窗缝间窥探出来,但在看到週游他们的一瞬间,又像是受到了莫大惊嚇一般,迅速而慌张地缩了回去。 就在这片诡异的氛围中,三人一路来到了镇门处一一按理说这是应有兵丁值守的,但和街道中一样,此处也是空荡荡的,只有大门洞开。 那摸样..::.就仿佛早就知道他们要到来一般。 出了镇子,雾气则越发浓厚,甚至给人一种阴冷刺骨的感觉。 甚至说,还不止於此。 在接触到那雾气的同时,週游就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身上爬上趴下,那密集的节肢划过肌肤,以至於让身上的汗毛的都根根竖起。 万幸,李老头点燃的烟气仍然有效,那东西护著周遭,总算不至於受到浓雾的侵蚀。 只是每次消耗完,李老头都得避看那男人再点一次香烛,同样的,脸上的心疼之色又重了几分。 如此,又不知走了多久。 天依旧是阴的,哪怕时间已过辰时,但也依旧见不到多少的阳光,周围人类的痕跡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枯枝败树,以及越发难行泥泞的泥土。 但这一切就在转了个弯头的时候,却忽地豁然开朗。 只见在这残枝败叶之中,居然屹立著个飞檐反宇的宽广宅子,其上朱门红漆,两旁石狮屹立,看起来甚至比刘昊他家都要华丽不少。 到了这里时,那男人的脚步终於停下,他看了看週游二人,然后道。 “我家主人在里面做早课,你们先带著那东西在別屋里等一等,待到主人早课做完,自会招呼你们过去。” 这句话说完,瘦高男人居然就再不去理,而是推开了朱门,踏入了浓雾,转眼间便消失在了那一片片的楼阁之间。 不过隨后还是有人接待的。 很快的,便有几个侏儒一路小跑了过来一一从模样看去,这傢伙最多不过一米二左右,手脚都短的厉害。 但週游马上就发现。 如果那瘦高男人是多个部件拼接到那么高的话,那这几个侏儒就是人为锯断了一截一一至於断的那部分去哪了吗..::.自然也不用多说了。 这几个侏儒似乎並不会说话,只是“啊啊”地带著李老头和週游来到了一处客房,在安置好后,便也一同的离开。 於是在这空旷的屋子中,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週游环顾一圈,法决周围的装饰著实是雕樑画栋,处处都是描金绘银,富贵逼人,而且不知是提前准备好的还是咋地,在桌子上还特地摆著一壶好酒,以及几碟精致的小菜。 扛著箱子走了这么远的路,週游也是疲惫的厉害,找了把椅子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过在抬头看李老头的时候,发现自家师傅却在旁边远远的站著,丝毫不肯靠近分毫。 看起来是反了性了,但是..... 週游稍微嗅了嗅,忽然间露出了个玩味的神情。 接著端起酒壶,调笑道。 “我说师傅,你当初对著两碟咸菜和一颗萝卜都能吃的津津有味,怎么这满桌的美酒佳肴,反而不肯动筷子了?” 李老头无语地看了週游半天,然后嘆道。 “真不知道你是胆大还是没心没肺,亦或者就是单纯调戏我老头子一一看过刚才那景色后,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还敢动这里的东西?” 说话之间,李老头已是拿出了个符纸,在旁边蜡烛上点燃后,朝著前面一拋。 火光点亮之间,也终於映出了此间真正的景色放眼看去,哪还有厅堂? 那红木桌子是由几块乱石拼成的,那雕樑画栋的装饰是成片的荆棘与枯死的枝叶,那盘中的佳肴是一块又一块的腐肉与蠕动的蛆虫,至於週游坐的东西: 那也压根不是什么椅子,而是块断了一截的墓碑。 这里哪里是什么山间雅院,分明就是个乱葬岗! 週游打开酒壶看了看,然后撇了撇嘴,隨手將其洒到一边。 满是恶臭味道的漆黑液体洒在地上,竟发出了种如同腐蚀般的声响。 1? 我说师傅,解释一下唄。” 李老头翻著白眼道。 “那用得什么解释一一这就是崇乱的影响,不过倒不是说什么幻境之类的, 只是单纯的在曲解周围的一切。” 看著那火光燃尽,周围又回復了原本的模样,他也楚摸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事到如今,我也详细和你解释一下吧一一这祟乱是本朝才出现的玩意,一般来讲都是由妖邪转变的,其中也有部分的人类,但和寻常的妖邪不同,这东西没有多少灵智,也基本没法沟通,准確点说这东西的存在就是仿佛天灾一般一一其所做所为所有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那便是扩大自己的影响,想办法污染所有的东西。” 李老头拿起隨身的水壶,给自己灌了一口。 “当然,以灾害来算,其中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像是大灾那种基本也就只能等那些高人出手处理了,但像是这种级別较低的,反倒是养活了咱们这种人.::::.行了,既然休息够了,那也別废话了,赶紧按我之前说的,先准备好吧,待会那东西出来后就没时间了。” 週游本来还想再问问的,但看李老头也不想多说,於是也只能闭上嘴,从另一个箱子里取出各种傢伙物事,做起了准备。 不多时,那瘦高的男人又敲响了房门。 表情依旧冷淡,正如同其言语毫无起伏。 “主上要见你们,跟我来。” 跟在男人的后面,顺著那豌的道路前行-一一开始倒还是那种正经厅堂的摸样,但很快的,顏色和装饰就变得分外怪异了起来。 怎么说呢..:::..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仿佛让一个精神病在画卷上隨意涂抹,顏料不限,题材不限。 然后最终会得到的也就是个这么玩意。 那男人倒是一如既往,过於高长的腿脚挪动起来也是十分的费事,他每次都得让其中几个关节一同弯曲,这才能勉强向前踏出一步。 所以待到来到地方之时,已是过了整整十来分钟的时间。 如果以正常的房屋结构来讲,这宅院的正中心应该是个主屋,但不知为何, 在到地方后,放眼望去,就只见到一片的素白。 当然,这並不是下雪了,而是数之不尽的白布漫天飘扬。 二人一愣,接著立马认出了这是个什么。 这里赫然是个灵堂! 週游见状,悄悄地捅了捅旁边的李老头。 “我说师傅,这算是你本职活计啊,这回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对方並没有回应。 李老头呆呆愣愣地看著那个灵堂,神色明显有些惶恐,哪怕此刻已是初冬时节矣,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的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所浸透。 此刻这位嘴里正在嘀咕些什么,但仔细凑过去才能听的差不多清楚。 “不对,不对......这东西好像...... 话说到一半,他文忽然拽住週游。 “徒儿,你先听我说,这恐怕有点不对一一我虽然知道这东西是个棺材,但没想到如今已成送灵之势一一你才拜到我门下,我怎么都不能害了你,待会如果发现不太妙,咱们俩分头赶紧跑,然后回去告诉刘昊一家,让他们要不舍了孙儿,要不赶紧连夜迁走......““ 但话未完,忽有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 足足三四息过后,李老头才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 —— 是喇叭。 伴隨著刺耳的乐声,那灵堂的大门缓缓打开。 漫天的黄纸飞舞,但其中却不见任何的活物。 放眼望去,只有一口薄薄的棺材,放在这屋子的最中央。 第360章 哭七关 第360章 哭七关 看著那玩意,李老头的表情再一次难看了不少。 他拿著那根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祭香,反覆犹豫了好几次,但最终没有点燃, 而是从袖口里拿出张白纸,贴到了自己身上与週游的后背上。 “徒弟,这东西杀了太多的人,恐怕已不是一般的妖邪了,见机行事一一还是那句话,实在不行,咱俩就直接开溜!” 这老头別的不说,性格倒是一等一的怂,但问题是週游並没有去听其言语。 他只是仰著头,看著那个棺材,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如老头所说,確实浑身上下都散发著一种邪气和鬼气,但不知为何, 掩藏在其下,內里的东西却让他感觉到十分的熟悉。 怎么说呢.....不像是妖邪,也不像是被污染的那些东西,虽然只有微末的一点,其本质更像是.....: 他曾经在那个无边无垠的世界中,所窥见的那个被封印者一般? 1 不是吧?那玩意明显是最终的大boss,怎么这么早就扯上关係了? 就在他愣神之际,那棺材也有了动作, 在其背后的厅堂中,缓缓地走出了个完全由那断肢侏儒组成的鼓乐队,而在最前方,还有个脸上涂著滑稽油彩的在用力吹著喇叭。 接著,只见其奋力的鼓起腮帮,伴隨著一声刺耳至极的声音,那棺材的盖子猛地掀开。 然则。 其中並没有尸骨。 在那空荡荡的棺柠內,哪怕週游仔细扫了好几圈,却也只有一截红布静静地躺在那里。 然而看著这个普普通通的东西,李老头不由得咽了口吐沫,接著毫不犹豫地点燃了最后那一节祭香。 烟气繚绕之间,那一开始引路的男子也慢慢地走到了屋子里一一不过在他的手边,这回则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满是鲜血,还不断蠕动著的粗麻口袋。 並没有任何迟疑,也完全没被旁观的这两位分神,只见这男人极为费力的扛起那个口袋,接著在那徒劳的挣扎中,將其推入了棺材里面。 下一刻,那棺盖又再一次的合上。 惨叫声响起。 那就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被活生生的噬咬著一般,激烈而又不成声调的惨叫瞬间响彻於整个厅堂,一时间甚至就连那喇叭声都给压了下去。 但很快。 声音就此沉寂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一点一点,逐渐撕开血肉,嚼烂骨头,最终將一切的东西吞噬殆尽。 好一会后,那声音才停了下来。 棺盖再次打开,然而在其中並非没有任何血跡,甚至连哪怕一丁点的残渣都没有,其中乾净的就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唯有那匹红布变得是越发鲜红。 很快的,那男人蟎地走了过来。 “现在到你们了,把供物交上来吧。” 李老头虽然慌得厉害,但还是咽了口吐沫,赔笑道。 “你看这时间不是还没到嘛,而且咱家老爷刚吃了这么多东西,不得先消化消化.::: 然而男人並没有说话,只是用无感无情,却又无比冰冷的眼神看著老头。 最终李老头只能一咬牙,抬起了装纸人的箱子。 但下一秒,他就被一只手所按住。 “师傅,我来吧。” 李老头愣了足足三四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家徒儿的声音。 然而他脸上並没有出现任何如释重负的神情,反而在看男人没有反应后,把週游拉到一边,小声道。 “你这时候逞什么能?你知道三规六告怎么搞嘛?你知道镇压崇乱怎么镇压嘛?什么都不知道就一边呆著去,別给你师傅我添乱.....“ 然而还没等他急完,这位只感觉自己手一滑,週游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他掌中挣脱了出去,然后隨意地抬起那个箱子,便走向了棺材。 见再没法制止,李老头只能恨恨地一脚,暗骂著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一个虎逼,然后准备动用提前做好的后手。 不过週游並没有管这些。 他就那么抬著箱子,缓步走到了棺材之前,然后俯下身,朝里望去。 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但又似乎有些不同一一那被封者给人的感觉是一团无边无际的混沌,所有的秩序在其影响范围內都会化作一团扭曲的怪异,但这东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团烂泥,只有航脏与恶臭充斥在其间。 依稀中,听到了什么声音。 “未来永劫...... 然则,下一刻就猛然惊醒。 周围依旧是那刺耳的乐声,其中男人看著週游,脸上始终是那种刻板的神情。 “你在等什么,为何不放?” 和刚才並无不同。 週游紧锁著眉头,呆立了好一会,但最终还是晃了晃脑袋,在对方再度催促之前將那个纸人拿出。 虽然依旧是那般简陋的模样,但奇怪的是,旁边那些东西並未对其提出任何一点的异议,仿佛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个无比正常的祭品一般。 週游就那么顺顺利利地將纸人放到了棺材之中一一而见到这场景,李老头也总算是鬆了一口气。 接著,就见他深吸一口气,十分隱蔽的唱起了词。 “一呀吗一烂香啊,香菸升九天,大门掛岁纸,二门掛白幡...... 而且隨著他的唱词,侏儒们的声音也隱约间出现了些不谐一一但並没有谁注意到。 纸人就那么平静的被送入棺中,然后棺材十分平静的合上了盖子。 接著,咀嚼声再起。 但很快的,其就发现了不对。 只见那整个棺忽然间猛烈的摇晃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常人吃到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一般,竭尽全力地想要將那玩意吐出去一一但不知为何,本来如臂指使的棺盖在此刻却死活都打不开,只有无数的纸飘飘扬扬地从那缝隙中飞出。 直至此时,其余存在才发现了不对,那瘦高男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伸出那过长的手,奋力地想要抓住李老头一一然而在下一刻,李老头的唱腔骤然大了起来。 “哭哇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二七关,二七关是鬼门关,二鬼又把路来拦, 二鬼来拦路啊,要嘛那买路钱.:::: ” 而就在这一瞬间。 那大门被猛地洞开。 只见门外出现了个队伍。 一个完全由纸人组成的队伍! 最前方的是一个纸扎成的白事先生,隨后跟过来的是两个童男童女,而在其后则是个鼓吹著嗩吶的乐师,再之后则是拋洒著纸钱,高声哭丧的帮腔....: 虽然所有明显都只是仓促间做成的东西,但就在这送葬队伍进来的一瞬间, 所有东西的动作都停住了。 李老头那面仍然在唱著。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三七关,第三关是金鸡关,金鸡儿把路来拦, 咱吶拿出了五穀粮,撒在了大路旁边,金鸡它吃了个食,咱那个过了金鸡关。” 白事先生弯下腰,朝著屋內所有人团团地拜了拜,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了堆稻穀,撒到了地上。 几个侏儒眼神开始变得茫然,他们缓步从队列中走出,聚集到到那些穀子前忽然间,其中一个昂起脖子,扯著喉咙开始叫了起来。 但那声音並不是人声,而是属於禽类的『咕咕』声。 接著,就见这几位拍打著並不存在的翅膀,开始抢起了食来。 棺见此晃得越来越厉害,没受影响的几个侏儒奋力地抬起身,其中为首那个画满油彩的更是举起了喇叭,想要用鼓吹声压下老头的唱词。 但马上,李老头就唱出下一句。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四七关,第四关是饿狗关,饿狗它把路来拦, 咱吶拿起打狗棍,快把那恶狗来赶,赶走那恶狗,咱那个过了四七关。” 吹喇叭的侏儒身影一愣,那滑稽的脸上陡然显出了惊恐之色,它奋力地想要直起身子,但背脊上就防御有千钧重压一般,压得他起不来身子。 很快的,那躯体就慢慢的弯了下来,变为了四肢著地,喇叭落到了地上,那嘴中开始发出了吠叫一一只见其身体猛地一窜,似乎想要咬一口李老头,但马上就被白事先生一棍砸开。 情势越来越好,李老头的神情也终於有些放鬆下来。 虽然说这东西造的杀孽远超自己想像,但多亏自己有先见之明,这回没贪一点材料,而是在另一个箱子里备上了一整个白事队伍,选的也是专门针对这傢伙的走七关,这才能一次功成..:::: 很快的,唱词进入到了下一句。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五七关,五七关是阎王关,最难不过阎王关, 五七三十五,还得再受多少苦,咱吶扎上五盆.:::, 7 但就在此时。 李老头忽然一。 .唱词唱不下去了。 回头一看,那白事队伍已经齐刷刷的停止,虽然还没倒下,但明显已经失去了法力的加持。 仅仅几秒后,李老头就意识到了什么。 遭了,老家让人给端了! 但是看那些鸡犬又要恢復成原状,他虽然冷汗直冒,但也只能强行维持住唱词。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三七关,第三关是金鸡关只不过由於没白事队伍的加持,他只能翻来覆去地重复那几句,只是就在眼见得即將全盘皆崩的时候,那白事先生忽然一颤,又动了起来。 这是.........又活了? 大起大落之下,李老头呆了足足三四息,但他马上就想到此时不是想这缘由的时候,又一抖皮袄,扯起了嗓子。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 週游看李老头开唱的时候,著实是有些愣然。 虽然说他之前也是帮其做了不少准备,但也只是觉得大概是想办法糊弄过去而已,谁想到在白事队伍进来的瞬间,那原本煞气冲天的棺材居然被硬生生地压了了下去。 他並不懂得老头的法术,甚至在其中並没感受到多么厉害的威能一一但无论怎么说,其就是起效果了。 这就是老头所说的九流偏门? 週游现在確实有些好奇了一一但就在他还在仔细观察的时候,忽然发觉到了有些不对。 不知何时起,那个瘦高男人不见了。 李老头仍然专心致志地唱著词,並没有发现这个意外,但週游不同一一见到这些东西並没有注意到自己,他隨即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 屋外的景色越发怪异,一会是那高墙斗檐的深宅大院,一会是那枯坟遍地的乱葬岗,週游就顺著那腐烂的味道一路前行,兜兜转转的,居然又回到了自己之前所呆的厢房里。 弯下腰,朝著里面看了看。 果不其然,那瘦高男人正疯狂地砸著自己眼中所能见到的一切一一之前李老头確实也给自己这法门做过偽装,但再怎么偽装也抵不过这种无差別的攻击,眼见得那藏箱子的地方摇摇欲坠,他想了想后,还是深吸一口气,然后握紧了怀里之前从盗匪那拿来的匕首,悄然地迈了过去。 手中虽然没有断邪,这具身体也是差的厉害,但这常年累月的经验並没有丟。 无论如何,他週游都是直面过弥勒,亲身经歷过无数战场的人。 对付那个棺材可能力有不逮,但对付这个依鬼嘛... 十步,七步,五步,三步...: 虽然对方一直在动著身体,但藉由光线的掩护,週游每每都能恰到好处地来到其身后,直到已经贴近对方身体时,这才稍稍下蹲。 接著。 暴起而出! 对付这种东西,寻常伤势肯定不够,所以週游首选的就是那些致命之处一他直接一跃而起,接著对方后背作为踏足点,然后在对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反手握匕,直顺著那下巴捅入。 接著,一绞。 常人面对这种伤势,基本就是落得个当场毙命的下场,然而这瘦高男人不愧是妖邪的依鬼,居然还能顽抗一一伴隨著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那东西转过身来,长长的手臂如同鞭子便挥下。 1 一但在他身后,早已是空无一物。 ..人去哪了? 这年头甚至没在脑海中转过多久,就见另一处刀光闪过。 异常之快,甚至肉眼难见。 而这一回被刨开的,则是他的心臟。 连续两处要害受创,哪怕以这个男人的生命力也承受不住,那身体摇晃了几下,便软软地倒了下来。 然则。 就在他终於看清楚週游的那一瞬间,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说道。 “我知道了。” “你是...... “天命之人。” 第361章 五弊三缺 第361章 五弊三缺 另一边。 李老头的唱腔越发高亢。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六七关..:: 而这一回,白事队伍中所有的纸人都开始同唱,而隨著这个唱词,那棺材就仿佛受到了什么千钧之力一般,一点一点的开始下沉。 然而,也是在这时。 棺盖突兀地打开。 犹如垂死中的挣扎,那红布陡然从棺材中飘出,而在这一瞬间,白事队伍中数个纸人也开始一同燃烧! 但李老头不管不顾,只是继续高唱, “六七关是衙差关,衙役大棍戳在路边,儿女给你扯块布,搭在了你的肩, 您舍钱別舍布,做件衣服您老让他穿.::: : 眼见得红布即將接触到他的身体,但在纸人队伍中,顷刻间,两根水火棍已经扫出,虽然在触及到那布的瞬间就如同被腐蚀一般发黑碎裂,但总算是用力將对方敲了回去。 而后,还未等老头唱出下一句,白事先生已经是站了出来。 只见他手中的哭丧棒用力地往地上一敲,整个厅堂都似乎是一震一一在这一下的威能中,甚至连那幻象都如潮水般褪去,显露出下面的荒草枯坟。 而那红布同时受到了压制,整个布身都被迅速向后拉去,同时,李老头的送亡曲也终於是进入了最后的一句。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七七关,七七关是黄泉关,黄泉路上路漫漫, 金童前引路玉女伴身边,您老骑马坐著轿,一路平安到西天,您老骑马坐著轿, 一路平安到西天!” 隨著这个话语的落下,红布发出了不甘的尖叫,但终归匹敌不过这冥冥中的伟力,硬生生被拽回到了棺柠里,然后那棺盖被用力的合上。 接著。 只见残余的白事队伍一拥而入,起轿的起轿,扛棺的扛棺,甚至把那儿个扮做鸡狗的侏儒都一块装到了棺材上,然后有一者捡起了地上的喇叭,再度用力地鼓吹了起来。 白事先生此刻终於开口。 那声音模糊不清,就好似从深渊之中传出来的一般。 但也只有两个简单的字。 “出殯!” 纸人们抬著棺材,鱼贯而出一一但就在他们走出这屋门的瞬间,身影也逐渐开始淡化,隱约间有某种东西与此界相互串联。 如果週游在此地的话,他一定能认出来。 这相连的正是阴路! 棺材抖动的越发厉害了起来,可惜如今事已成实,它就算再怎么反抗也无济於事,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隨著那队伍一同淡化,最终归到了那虚无之中。 李老头顾不上休息,他先是抹去脑门顶上的冷汗,接著团团地朝著白事先生作了个揖。 “有劳阁下了,供奉之后必然送上。” 白事先生点点头,接著身体骤然烧起,转眼间就化作了漫天的飞灰。 李老头到此才长舒一口气,在骤然放鬆之下,好悬一屁股坐到地上一一不过很快的,他就发现了个问题。 一自己的徒儿哪去了? 等会,我草,这小子不会刚才一起被送阴路里去了吧? 李老头左右焦急张望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不大的脑袋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看著那笑嘻嘻的脸,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了那后脑勺一下子。 “你小子差点嚇死我!刚才你跑哪去了!” 週游像是没事人一样汕笑著捂著自己的脑袋, “师傅,刚才我不是看您做法做的正激烈吗,我要在旁边生怕你分心,於是就找了个地方猫了起来.... 李老头本来还打算教训几句,但听到这话后,一想之下倒也是这个理,於是也不恼了,而是砸吧两下嘴,仰起头,看向周围。 隨著那棺材的消失,此间也在迅速的恢復原状,转眼间,又是一个荒废已久的乱葬岗。 只不过其中仍然阴气森森,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潜藏在其中一般,择人慾噬。 “当年饥荒时我师傅就和那帮混蛋说过,荒郊野岭里埋骨太多,又常年无人祭扫,迟早得出事,结果那帮狗官连一个听进去的都没有..::::.这都是第几个了.....哎算了。” 一边说著,李老头满脸心疼地又从怀里掏出了支香。 点燃,然后插进土地,虔诚地拜了三拜。 “这支返魂香上去,应能保得三年平安一一就是可惜了,从那刘昊那弄来的材料也算是用了个乾净,也不知道这回是赚是亏...:..徒弟。” 週游在旁应了声。 “师傅,怎么了?” 李老头隨手招呼道。 “此间事已了,咱们该下山了。” 大约六七个时辰过后。 刘昊的府邸里。 虽然夜色已深,但整个宅子里都显得是喜气洋洋,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宴席上虽然不见什么山珍海味,但鸡鸭鹅羊如同流水似的不断摆到席面上,甚至说为了款待贵客,还特地去县里的西山居买了几坛陈年好酒。 此刻刘昊也顾不得体面了,端著个酒杯,一口一个老神仙。 这也怪不得他如此兴奋。 -本来嘛,对他而言,请这两位只是绝望中无奈的尝试,虽然之前姿態做的足,但本来也是没抱著什么希望的,但谁想.:::: 到这位居然真给弄成了! 老天保佑,他家这独苗总算是保下来了! “来来来,老神仙,我敬你一杯一一您可真是再世活神仙,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啊!” 李老头此时明显是有些喝高了,不过他是一丁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大著舌头乐道。 “那..:.那不是!我纸人李的名头你去打听打听,虽然三教九流这么多人, 但唯独我才能.....才能这么漂亮的解决......这可是独一號知道不!” “是是是,我从第一眼就看出您的能耐的。”刘昊赔笑道,又亲自给李老头倒了一杯酒,“对了,老神仙,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在我们这休息几天如何?正好我老妻也想好好的感谢一下您....” 可李老头只是挥挥手。 “就不了,我这一门没法呆在一个地方太久,等过了今晚明天就走。” 见老头神色坚定,无法再劝,刘昊也不再提这茬,而是拍拍手,让下人抬上来了个箱子。 接著,就见这位笑道。 “不好意思,老神仙,我们家在本地虽然还算富裕,但也算不得豪门大户, 手里本身也没太多盈余,这算是我聊表的一点心意,还请您不要嫌弃.....“ 话虽如此说著,但以那箱子沉甸甸的重量来看,里面的东西绝对称不上少。 李老头酒瞬间醒了一半,他用贪婪的目光扫了那箱子一会,甚至看其摸样, 是十分地想要亲自上去摸一摸。 然则。 出乎意料的是。 在几分钟后,李老头居然还是依依不捨地回绝了这份报酬。 “我这也算是半个出家之人了,用不得这么多东西,十来两银子就足矣,如果刘老爷有心的话,將这些钱多拿去修下那个乱葬岗,免得再出现票乱祸害他人2 看到这幕场景,週游此刻已经有些目瞪口呆。 他和这李老头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绝对说不上太短,对於这位的性格他也基本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往好了点说这傢伙是油滑,往差了点说这位就是那种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傢伙,属於一顶一的贱人,这大把的钱放在面前他能够无动於衷? 真出现这种情况.......那除非是母猪能上树。 然而如今不光是母猪上了树,甚至还特么的在树上拉二胡啊! 然而就在週游异的目光中,也是在刘昊的再三劝说中,李老头却只是坚定不移的一句话。 “不好意思,恕难接受。” 见对方死活不肯收下这份报酬,刘昊也只能无奈的举起了杯子。 “老神仙品性性高洁,我敬你一杯!” 回应他的,则是李老头那大著舌头,总是感觉不情不愿的声音。 “没错,我就是高洁.....干了他娘的高洁!” 不多时,酒宴散去。 扶著醉的便宜师傅回到房间,週游也懒得去解那堪称防弹衣的羊皮袄子,直接把李老头往床上一扔。 李老头身子一弓,作势要吐,不过某人已经提前將马桶端到了其跟前,这才免於溅了一地的污秽。 不过经这么一番呕吐,李老头酒倒是醒了不少,他哼哼唧唧地看了一眼週游,然后更加不满地哼唧道。 “我说小子,你这也太不尊师重道了,老头子我好歹是你师傅,你起码给我轻拿轻放点啊。” “您老又不是什么易碎物件,我觉得用不著轻拿轻放。”週游拿起旁边的水壶,隨意给其倒上了杯热水,“喏,喝吧,喝下去胃能好受点。” “这还差不多..:....话说你小子明明灌的比我还多,怎么像是一点事都没有啊......* 待到李老头嘀嘀咕咕地喝完之后,週游又开口问道。 “我说师傅,您老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 “为啥人家给的钱你一分不收?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还是搞什么阴谋诈骗? , 李老头顿时不满地道。 “什么放长线钓大鱼什么阴谋诈骗?你师傅我就是品行高洁不成吗?” 然而週游回应其的只有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说师傅,这话说出来您自个信吗?” .不信。” “那不就得了,说吧,你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 这回李老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就这么看著週游,好一会后,方才说道。 “徒弟,我这事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你的.......但现在你也亲自经歷过了除崇,那跟你说一下也无妨.......我说,你应该知道,这世上的功法都带著污染吧?” 说起来我现在正失忆呢,这事我到底应该知道还是不知道? 想了一会后,週游还是点点头。 “依稀好像记得。” 李老头也没做怀疑,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以前倒是有先贤尝试净化过功法中的污染,也同样有人成功过,但不知为何,自从本朝建朝以来,就再无人能够净化任何一本功法,甚至连原有本来净化过的也都重新受了污染,因此那些名山大宗不知在一夜之间毁了多少,而咱们这些九流中人也未能倖免於难。” “你师傅我修的法门之前也和你说过了,是下九流中的白门,乾的是丧葬的活,而背负的污染也很简单,就是五弊三缺。” 週游並未接话,只是沉默地听著。 於是李老头的声音又再度继续。 “所谓五弊指的是,寡,孤,独,残。而三缺则是財,命,权。想入我这一门的话,就必须从中选三个,你师傅我选的是,財,权,一辈子註定无妻无財无权,所以说我那是不想要吗?我是压根拿不了。” 週游沉默一会,然后忽然问道。 “这种送上门的也不能拿?” 李老头瞬间苦笑了起来。 说实话,相处这么长时间了,週游很少能见到他这种纯粹的真情流露。 “可以拿,但拿了之后我必然会遭受报应,上一次,也是我唯一一次起贪心,结果就是.....” 然而说到这里,李老头又摇了摇头,不肯再说,只是拿被子一捂脑袋。 “算了,不说这些了,睡觉吧!” 刘昊热情款待之下,自然不可能让他们两人挤一个房间,而是特地收拾出了两个厢房,让週游师徒分別入住。 甚至说看週游年轻,这位还十分隱晦地提了下,说是不是让个侍女过来暖床但此等墮落的请求,自然是让某人隨口给回绝了。 回到屋里,点燃蜡烛,週游拿出了点苍戒看了看。 自乱葬岗中那一遭后,这玩意居然有了点鬆动的意思,可惜幅度並不大,从摸样来看,顶多是能从其中取出几张符纸来。 “不过总归是好事吧,习惯了自己一身本事加持,如今全没了是真不適应..: ” 週游摇摇头,收起戒指,然后往床上一躺。 夜色渐深,意识也逐渐朦朧。 但就在意识即將沉入梦乡的时候,他却忽然间霍地睁开眼。 隱约间,他闻到了一种味道。 那味道他也很熟悉。 是血腥味。 属於人类的血腥味。 第362章 来去 第362章 来去 浑噩的意识猛然间清醒。 週游下意识地拿起断邪一一但旋即就想起来,自家的剑已经坏了,而且如今被封到戒指里,想拿也拿不出来。 不过所幸的是还有武器。 短刀自袖口中划出,然后被反手握住,接著週游扶著床沿,一翻身,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未发出任何一丝的声音。 不过那隱伤还是传来一阵阵的钝痛,迟来虚弱的感觉甚至让脑袋不由得一阵一阵发昏。 .::.奇了怪了,这小子不是说是武师吗,怎么身子骨差成这样? 疑惑的想法才刚刚浮上脑海,就被週游摇摇头甩去。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他並没有选择穿鞋,而是赤著脚,就这么摸向门口,然后隱蔽地开了一条缝外面依旧寧静如常。 到了这点,刘昊一家基本早就睡过去了,外面基本就只剩下守夜的僕从..., 等会。 守夜的僕从哪去了? 週游又扫了一圈,確定没见到其余的人影。 换成平常他可能觉得是这位找地方偷懒去了,但今天是刘府大喜的日子,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选这时候偷懒。 所以说..... 週游伏著身子,就如同鬼魅般游了出去,借著阴影的掩饰,他无声地摸到了那僕从本应站岗的地方。 血腥味在这里已经浓若实质,然而根本见不到任何的户体,甚至连一点挣扎的跡象都没有。 只是。 週游拿手指擦了擦旁边的石台,然后轻轻抹了抹。 那是血,十分粘稠的血液。 从凝固情况来看,这位大概才出事没多久,週游皱了皱眉,然后顺著那点点滴滴的痕跡一路前行。 最终他来到了院子的另一侧。 出乎意料的是,血腥味中止的地方,是李老头的屋子。 ::.本来週游觉得这东西是衝著自己来的一一毕竟前脚自个才刚刚被那帐鬼认破,而天命之人这个身份嘛......在各个剧本里基本就属於过街老鼠的级別, 是人人喊打的那种。 但谁想到,这位找上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那便宜师傅。 怪了,李老头这么一个靠捉鬼驱邪谋生的下九流人物,身上最贵的玩意就是那一件破羊皮袄子,有什么值得被人给盯上的? 週游眉头皱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悄然摸了过去。 老头房门依旧是那样,里面传来的鼾声如雷,看起来早已是沉入的梦乡,一切和他离开时似乎並没什么不同。 但週游仍然发觉到了些许的不对。 .门口的阴影有异常。 今天晚上虽然仍然阴的厉害,但刘府的灯火还算是点了不少,在火光照耀下,那门前的阴影却不是向著对应的方向歪斜,而是始终都团聚在某一个角落。 但週游並没有著急衝出去,而是抽出一张破邪的符纸,轻轻地擦拭起了短刀片刻。 果不如他所料,那团阴影像是烧开了一样开始沸腾,很快的,一个浑身漆黑的东西从其中『生长而出”。 初看去,这东西像是个人形,但是没有任何的脸面,整个身体就仿佛一团浆糊一一用现代点的话来说就仿佛是堆史莱姆一样,不断地融化,变形,而后又再度重组。 不多时,它终於凝聚出了个类似於手臂的东西,颤颤巍巍地摸上房门,就想要拉开。 但此刻,週游也已经潜到了那玩意的身后。 短刀瞄准了其的头部,接著毫不犹豫地飞快斩出! 听到那挥动的破空声,那玩意方才意识到有人摸了过来,它费力地转过头, 却只见到一道划过的流光。 ....那感觉就仿佛斩入了沼泽中的烂泥,又仿佛是陷入了粘稠的沥青,虽然確实成功偷袭,但刀锋才进去不到三寸,就再难以寸进。 不过週游也是有经验的,直接变削为绞,瞬间碾碎了其半边的脑袋,接著眉头忽地一皱,几个踏步间,抽身避开。 下一瞬。 在人形的身体中,猛然进发出了另一条手臂一一虽然由於週游撤的及时,並没有被抓住,但是仍然被其擦到了一点衣物。 自接触的地方,布料开始飞速腐蚀,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个偌大的洞口。 冬日的冷风从破口处不断钻入,甚至让身体不由得汗毛倒竖。 现在他知道为啥没有尸体了。 然则。 週游在深吸一口气后,却是选择了不退反进。 刚才那短暂的交手之中,他也多少辨认出了这东西的性质一一它整个身躯都是由一种奇特的物质所构成,在其主动驱使下或许有著极高的腐蚀性,但问题终归是.... 太慢,而且也太傻了点。 脚底踩下地面,利用灌入肺腑的寒风强行压下身体中一切的不適,週游几个重踏,似乎是直往著怀里钻去一一但就在拿东西想要用两条怪异的手臂做应对的时候。 週游的身形强行止住,接著,顺势往另一边一拐。 短刀再一次的划出,本来因为刚才的无功而返,那东西並没有在意,甚至打算用身体將刀锋腐蚀个彻底一一但就在接触的瞬间,它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在短刀接触的地方,修然產生了一种灼烧般的痛感。 再往时,只见得一抹隱约的金光自锋刃上绽放。 正是週游最开始加覆於其上的符咒! 当然,哪怕伤口无法自愈,这一下对怪物也远不至死,它身体中分裂出更多的手臂,打算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形体但这一刻,另一张符纸已经塞入了那被刀割开的地方。 “出!” 一声轻呵。 接著,火焰於此间绽放,並且转眼间便覆盖了那整个身躯! 一一片刻后。 在巨秽的烈火之中,那玩意被彻底的焚烧殆尽。 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都没有吵醒屋內酣睡的李老头。 週游则是皱著眉,蹲下身,用指头抹了一下地面。 那东西並没有任何的留存,甚至说其就如同那真正的阴影一般,在死后就瞬间溃散殆尽。 但週游仍然隱约间感觉到了些许的东西。 和那棺材一样,其中仍然有著那域外天魔的留痕。 当然,这可能是单纯来找李老头来寻仇,但问题是吧.. 週游想了一会,但最终还是摇摇头。 “感觉...:..这剧本是越来越有趣了嘿。” 第二天一早。 整个刘府都闹腾了起来。 毕竟丟了一个下人在这个年代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也算不上多小了一一更別提在这下人失踪的地方还有著血跡留存。 往轻了点说这可能是有盗匪摸入了宅子里,往重了点说那就是宅邸里可能有人监守自盗,引得外人入门! 而在这一片嘈乱之中,李老头是一脸的懵逼。 而这种懵逼在看到週游时,又达到了另一个峰值。 “我说徒弟,怎么一宿没见你衣服怎么破成这样了?那刘昊派的侍女就这么厉害,能把你给折腾成这副德行?” 週游看了看李老头那毫无作偽的表情,笑了笑。 “师傅你这就说笑了,我压根没要那陪睡的一一只是昨天晚上我睡觉时不小心打翻了灯烛,虽然没走水,但也不小心把衣服给燎了个洞..:::.对了,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乱成这样?” 李老头环顾了一圈,最终还是莫名其妙地说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只知道昨晚好像是没了个人.:::.不过这和咱也没啥关係就是了.: 3 不过话说到这里,李老头打量了下週游,又是晃了晃脑袋。 “我说徒弟,你昨晚睡得咋样?” ..还成,咋了?” 李老头不知从哪摸出了个小包,扛在背上,然后笑道。 “那既然吃也吃了,睡也睡了,咱爷俩也该继续上路了。” 保定。 不知为啥,最近的鸡总是叫的特別早,这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那公鸡便扯著嗓子开始叫了起来。 很快的,那敲锣人的榔子也隨之响起。 “卯时已到,各路.... 霍恩的意识也在这声音中逐渐甦醒。 睁开朦朧的睡眼,首先看到的,依旧是那一成不变的天板。 他家在城中的东边,虽然从祖上开始就是地地道道的老保定人,但这祖屋保存的实在说不上多好,夏天时总有蚊虫繚绕,冬天则总是漏著风一一他倒不是没想过换个地方住,但想想別的地方与他当差的距离,最终也只能咬咬牙,年復一年的將就了下去。 起床,一边打著哈欠,一边做好了例行的洗漱。 最后,他从柜子里找出根烟,叼在嘴里,拿著个火柴,隨手点燃。 烟並不是那常见的捲菸,里面也没加什么料,单纯就是那帮洋人倾销过来的香菸一一虽然老佛爷一直不待见这些舶来品,但说实话,他自个还是挺喜欢的。 每一次见到那些洋人都会少一些,但每一次他们都能带来更多的新鲜玩意。 香皂,香菸,各种精致的食物一一哦对了,还有那更加精致的时钟..::, 可惜的是,自己的俸禄实在不多,部门中虽然有不少的油水,但自己又实在懒得去贪,更懒得和那些傢伙扯皮,所以这些舶来品哪怕再好,自己平日里也弄不到多少。 披上外套,再一次整理的一遍仪容,霍恩叼著烟,就这么走出了屋子。 外头已经变得有些热闹了起来,早起的各路摊贩占了不少的地方,而卖早食的铺子也开了起来,老黄家的油条,庆方斋的包子,还有孙家的羊汤..::.香气就仿佛繚绕於整个街道,就连这冬日的寒气都驱散了不少。 见到霍恩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和他打起了招呼。 “我说霍爷,今天起的可真够早啊。” “霍爷,刚出炉的包子,来两个尝尝?” “霍爷,您看这... 然而无论是什么人,霍恩都是一一笑著做出了回应。 他在这街里就是这样,因为当著差,所以被人叫一声爷,但他平日里连丝毫的傲气都没有,反而与人为善,见谁都笑脸相迎,逐渐也在街坊邻居里落得了个好名声。 等走出街的时候,他手里已经多了俩拿油纸包的包子,还有一根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 街尾的黄包车见到他,立马也笑道。 “霍爷,今天坐车上差去吗?” 这也算是个新鲜物件,霍恩平日里如果有閒心的话,倒也会坐上那么一两回,但他这次只是摇摇头。 “不了,我这回有点別的事,就不坐了。” 而在此之后,霍恩又走过了几条街,终於来到了自己干活的地方。 霍恩所当差的地方叫做『府马號』,顾名思义,就是养马的地方,本来还算是个不错的衙门,但由於几次改制,其中马没了近九成,人员自然裁减了不少, 如今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个而已。 对著看大门的老头点了点头,霍恩走入了院里,但並未向著自己平日干活的官厅走去,而是顺著小道,走入了个隱蔽的角落。 这府马號只是名义上的差事,但实际上... 霍恩拿出自己的官牌,灌入法力,对著某个地方按下。 薄雾渐起,转眼间便吞没掉了身躯。 而待到他再睁眼时,已是处於了另一个地方。 高耸的红墙延绵无尽,金碧辉煌的斗檐映著初生的朝阳,那盘龙雕凤的装饰证明著此间唯一的名称。 皇宫大內,紫禁城。 然而在此刻,这偌大的宫城之中却是寂静无声,那感觉......就仿佛在其中没有任何活物存在一般。 霍恩对此倒是早已习惯一一甚至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压根就不是现实一一所以只是整了整衣装,继续如常地继续往里面走去。 穿过了几道宫门,越往里,则道路越发的宽散。 然而,味道也是越发的难闻。 终於,在来到一处广场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那味道的来源。 那是一座骸骨堆成的高塔,几百个骷髏就这么看著他,他也在看著那些骷髏。 作为一个正了八经的清朝官员,霍恩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这东西学名叫做京观,通常是征服者用来炫耀自家武功与威敌人之意。 同样,他也知道这京观的材料是什么。 :, 那是整个王朝中所有的镇邪司。 尽皆堆垒於此。 第363章 慈禧 第363章 慈禧 此时已是冬日,再加上这些户体早就腐烂已久,所以並没有多少恶臭的感觉但说实在的,那味道仍然仍然噁心难闻。 霍恩就这么站在这京观之前,又从口袋里拿出个根烟,点燃。 他的菸癮並不算非常严重,一般来讲一天也就两三根左右,但面对这个东西,他仍然需要菸草来驱散那挥之不去的臭味。 只见得烟气繚绕之间,那些狞恐怖的骷髏就仿佛活了一般。 不,不应该说仿佛。 如果真算起来的话,它们就是活著的。 那些镇邪司的魂灵並未进入轮迴,也未走过阴路,而是以秘法强行封到这他们的颅骨之中,从那黑漆漆的眼眶中看去,霍恩能看到很多的东西。 愤怒的咆哮,痛苦的哀嚎,不甘的嘶吼,软弱的祈求.... 但说实话,他对这些傢伙一丁点的怜惘都没有。 “也怪不得老佛爷如此恨你们,当初她老人家对你们器重到什么程度,结果到头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最终居然全都选了背叛,落得这下场也怨不得旁人” 霍恩最后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 將燃尽的菸头扔进眼眶中,感受著那些魂灵骤然爆发起的情绪,霍恩最后还是摇摇头,转而朝著另一边走去。 自这广场伊始,往西走大约三四百步左右,便是他真正工作的地方。 抖了抖外套,確定身上没留多少烟味,霍恩这才步入其中。 这是一座地牢。 皇宫之中有地牢並不出奇,有些是为了惩治下人,有些是为了关那些犯错的嬪妃,但现如今,这地牢行使的职责只有一个。 那便是对於那些因犯们的拷问。 走进其时,里面已经是有了一个同僚,这位此刻正扒拉著炭火,见到霍恩进来的时候,还仰起头笑著招呼了一声。 “察哈拉,你今天怎么有心思过来了?” 霍恩愣了足足三四息,方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这个是自己的名字。 说实在的,由於不经常用这名,以至於他经常觉得自己是个正了八经的汉人。 不过。 “根”这玩意是改不了的。 霍恩点了点头以做回应,接著对同僚说道。 “只是惯例的点卯而已一一话说法保,前几天我记得牢里关进了个......那叫什么玩意?天父会还是什么来著..:::::::反正就是叛党吧,现在进度怎么样?” 同僚闻言露出了个苦笑。 “別说了,这傢伙嘴硬的著实厉害,巡查司那帮傢伙费了老大力气都没撬开他嘴巴,最后交到咱们这了,然后嘛.:::: 这位从炭火中拿起一根烙铁,然后在谈笑之间,对著旁边脱得赤条条,宛若光猪的某个躯体上隨手一按。 伴隨著一阵青烟,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传来,只见那人全身弓起,就仿佛是弯到极限的虾米一般一一但在数根粗麻绳的束缚下,最终也只能颓然地倒了回去。 看著那仿若濒死的鱼一般,不住在颤抖的人体,这两位却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一般,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一点。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对了,需要搭把手吗?” 同僚顿时笑了起来。 “如果能的话,实属感激不尽了......不过你挺久也没经手这活了,不会手生把这傢伙弄死吧?” 霍恩笑著摇摇头,並未做任何回答,只是走到那囚犯身前,然后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虽然在长久的折磨中,其中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在此刻也只知道呆呆地看著天板,但霍恩仍从其中看到了些別的东西。 那是信念。 坚定不移,始终如一的信念。 於是霍恩顿时也笑了出来。 不过和他那同僚阴冷狠辣的笑容不同,他的笑容十分的温和,其中甚至感觉不出任何的敌意。 “请问下,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一口带血的吐沫。 霍恩倒是浑不在意,他抹去脸上的吐沫星子,而后说道。 “听著,朋友,我不太想动粗,所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能说出我们想要的,那么我別的不敢保证,至少会给你一个痛快,你看如何?” 出於他的立场来看,这已经算是十分诚恳,甚至极其富有诚意的请求了,但对方只是十分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张开了嘴。 那声音已经虚弱嘶哑到模糊不清,但仍然用尽全力地吐出了一句话。 那是。 “你觉得我都承受这么多了,之后...:..还会怕你们吗?” 霍恩十分遗憾地嘆了一声。 “既然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只能希望你能扛久点吧。” 说罢,他对同僚点了点头,接著推著那绑著囚犯的椅子,向著地牢中的里屋走去。 片刻。 惨叫声骤然响起。 很难想像,那一个已然濒死的人是怎样发出这种声音的一一那就仿佛是要將嗓子与五臟六腑一同吼出来的嘶喊,又犹如一个生物在黄泉中挣扎时最后的吐息。 更简单点说。 那就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是人了。 然而他这同僚却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一般,背靠在椅子上,把这惨叫当成了伴奏,甚至打起了瞌睡来。 不知过了多久。 霍恩再次从那里走了出来。 他先是在旁边的水盆里洗去了满手的鲜血,然后平稳的说道。 “他招了,南郡点砚山那面,之后让人过去处理就可以。” 依旧是那和气的表情,和他晨起时对街坊邻居打招呼时並无不同。 那同僚立刻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咱们署里有名的青年才俊,只要出手就是手到擒来一一对了,那傢伙还活著呢吗?” 霍恩闻言平静地让开了身。 之前那个坚定不屈的囚犯已经成了一块肉。 -一字面意义上的。 放眼望去,这位浑身上下每一寸的骨骼似乎都被人给活生生地敲碎,整个人都如同堆烂泥般摊在那里一一但是就算如今,他仍然未死,那满是血丝的眼睛看著门外的两人,其中已是不见了任何所谓的信念和坚强。 里面如今只剩下一个含义。 那便是:“只求速死。” 同僚看了看那玩意,也是有些搓起了牙子,他转过头对霍恩问道。 “那既然已经得到情报了,那这玩意怎么办?” 霍恩的回答则是十分的隨意。 “无所谓,我之前给过他机会了,现在你是把他拿出去威镊乱党也可以,埋地里当肥料也可以,甚至扔到京观里和那帮镇邪司作伴都行。” 同僚摇摇头。 .好吧,那你之后打算干什么去?” “回家补个觉吧?毕竟这地方属於夹缝,待久了对身体也不好..: 但就在双方閒聊的时候,地牢的大门忽然被敲响。 二人並时抬起头,说出的也是同一句话。 “谁?” 片刻,外面传来了一个仿佛太监般的公鸭嗓音。 “霍恩在吗?” .我在,怎么了?” “太后娘娘有懿旨,召你见驾。” 说完这句之后,那声音就立刻沉寂了下去,门外的东西似乎並未去等答覆, 直接便逕自离开一一然而无论是霍恩还是他的同僚,从始到终都未听到哪怕一丝的脚步声。 同僚沉默半响,然后笑道。 “老佛爷召见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她老人家已经挺久没见客了,你这算是颇得圣眷.....恭喜了。” 然而嘴里虽然说著恭喜,但那笑容却显得十分难看。 明显,其中没有任何恭喜的意思。 霍恩並没有接话,只是拱拱手,然后走出了地牢。 屋外,冬日的寒风再度卷过身体,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最后,他还是又点起了一根烟,苦笑了起来。 现在看起来,这大清朝终究是如同这岁冬一般,彻底走向了陌路。 ...所以说,面对这大厦將倾之势,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接见他的地方是太和殿。 当然,如果以正常情况来讲,像是他这种外臣颤见,光中间的规矩礼仪就得走上一两个时辰,但如今嘛..:: 整个皇宫里连活人都见不到几个了,又有谁閒著没事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至於那些殿门口的侍卫倒还是忠心尽责一一如果忽略掉他们身上那些诡异的增殖的话一一在简单搜过身之后,便直接放霍恩进去了。 殿內依旧是那金碧辉煌的景象,只不过如今再没了往日那分裂两侧的朝臣, 龙椅依旧是摆在最尽头,但如今上面坐的再也不是什么皇帝。 而是这大清真正的执政人,慈禧太后。 虽无人监管,但霍恩仍然恭恭敬敬地做足了礼数,然后跪在地上,压低了语气,轻声询问道。 “请问太后娘娘召奴才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附的吗?” 龙椅前面盖著层帘子,虽然並不厚,但也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而在片刻后,一个更模糊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平身吧,袁家这回找你,只是想问一问,上次嘱託给你的活计乾的怎么样了。” 霍恩垂著头答道。 “回太后娘娘,最近对於那帮反抗者的追捕仍然在有条不絮的进行,影卫广撒网式的刺杀也一直在继续,虽然效果並不算太显著,但如果.::::, 》 然则,帘子后的那位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哀家啊,最近一直在做梦。” 霍恩並非没有敢接,但对方也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大约是上了年纪了,这梦做的也是越来越长..:::::.朦朧之间,袁家似乎又梦到了那个人,梦到了他带著整个镇邪司,带著那些太平天国的兵马,带著那些被愚弄的贱民,妄图推翻哀家的大清朝.......” 听到这话时,霍恩终於忍不住开口。 “但太后娘娘,那个人和整个镇邪司都被您屠杀殆尽,连带著整个太平天国都被您做成了镇国的基石:::: 77 可这话还没说完,就再一次的被打断。 “但並没有处理乾净,根本没有处理乾净,虽然已经將他挫骨扬灰,但哀家仍然能感觉到,他仍然徘徊在这里,就仿佛一个无形的幽灵一般,一点一点消磨著王朝的根基.::: 3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的继任者也来了。” 霍恩猛然抬起头。 “什么?” 龙椅上的那位倒也没在乎他的失礼,而是像是沉入自我的世界一般,继续说道。 “虽然只是朦朧中的一点灵光,但哀家已经能感觉到,这一回又是一个天命之人降临到了这个世上。但和上次不同,虽然哀家已经封锁了整个国度,又重起了祖宗的法术,但如今已经是没多少人听哀家的命令了.......甚至说,哀家连是否能信任都无法確定。” “—一察哈拉。” “奴才在。” “你算是少数真正忠心的人了,哀家给你现在最大的支持,不知道你是否能帮哀家,帮咱们的大清朝,除去这个存在?” 以『她”的身份来讲,这已经算是极度的屈尊降贵了。 但霍恩仍然陷入了沉默。 现如今大清朝..:.乃至於整个bj的情况他都知道,也很清楚许多的兵权早就不在这位太后的手中,虽然整个帝国仍然如惯性地听从著她的指令,但只要稍稍一点火,就有可能引起全盘皆崩。 然而,在沉默半响后,霍恩仍然垂下头,答道。 “奴才领旨。” 帘子后背的人再未说话,於是偌大的金鑾殿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一一没有言语,没有声音,甚至连那身影似乎都一同消失。 霍恩就这么跪在地上,等待了许久,最终还是一磕头。 “如果太后娘娘没有別的吩咐的话,奴才就告退了。” 走出宫门,霍恩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抬起头,才发现天空上不知何时起,已然飘起了雪。 他伸出手,妄图抓住那飘扬的雪,但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接著,就此离开。 而在宫殿之內。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不过和刚才那苍老的女声不同,这个声音雌雄莫辨,就好似一个雄厚的中年,又几如一个未满垂髻的小童。 “放心,这是我的大清朝。” “是祖宗亲手託付下的基业。” “它不会完。” “永远都不会完。” 第364章 闹鬼 第364章 闹鬼 章平的冬日总是十分的寒冷。 虽然这地方不像是关外之地那样苦寒,动不动就大雪纷飞,积雪甚至能埋人,但相比於那些四季常青,气候温暖的江南水乡,也算是到了能冻死人的程度。 而今年偏偏又更冷了一些。 在这仿佛能够呵气成冰的温度中,在城东的某个角落中,张老爷子悄无声息的离世了。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或许是寿终正寢,亦或者是天太冷受了风寒,总而言之在一晚过后,老爷子就这么登了腿。 等到家里人发现时,人都已经凉透了。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张老爷子並不算什么大人物,他家也算不得什么大户人家,只是为人和气,再加上读过几年书,帮邻里写过一些书信对联之类的,这才换得一个敬称。 不过幸好的是,他有个孝顺儿子。 这位是远近出名的孝子,眼见的自己老爹死的孤苦伶仃,不愿再让他再一个人上路,於是拿出不多的家產,特地请了个做白事的人,想让自己老爹能够安安心心的上路。 於是此刻。 李老头在队伍的前方,依旧穿著那油光亮的羊皮袄子一一不过这回好列系上个白布一一同时用那嘶哑的声音喊道。 “叫声孝家听我言,人生生死古来有,是长是短各有限。” “彭祖活了八百岁,张果老活了两万年。” “甘罗十三已拜相,子牙七十才出山。” “天增岁月人增寿,只当大人归西天。” 由於需要因地施为,所以这回李老头並没有唱过七关,而是比较寻常的游十殿。 说实话,那腔调並不算多好听,配合上李老头这公鸭嗓来讲就更甚了一一但谁也没有在意,毕竟在如今这世道,能有人主持个葬礼就算是不错了。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至於週游嘛..::: 他正在队伍的旁边,有气无力的吹著嗩吶。 本来他是没这才艺的,但架不住李老头所谓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传大弟子, 迟早得继承我衣钵的,你不学谁去学? 於是就被强教了这一手。 不过说实话,別的不提,甫一接手下,週游发现自己还是有点音乐才能的这才学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居然也能吹的像模像样。 当然,因为那五弊三缺的原因,他也是一点提不起兴趣就是了。 李老头也发现了这摸鱼的行为,他一边唱著那阴森森的腔调,一边不著痕跡的用手肘给了週游一下。 於是乎,那嗩吶声骤然高亢了起来。 几个时辰之后。 棺柠送到郊外,往坟里一埋,那张老爷子的儿子悲戚著走完流程,再回到城里摆上几桌略显寒的酒宴,答谢了那些搭手的亲朋好友,方才又找到李老头。 只见这个衣著简朴的男人先是团团的一拜,那眼神已经是哭的红肿,但仍然保持著礼貌感谢道。 “多谢先生帮我爹走完最后一程,我不像我爹读过书,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对了,这是之前商量好的报酬,还请您收下.....“” 看著那区区数钱的碎银子,再看看男人那衣不遮体的破衣服,李老头犹豫了几秒,最终也只是从其中挑了几块完整的。 “先生,您这是?” “你这一番销也不少,我这次出行这点就够了,剩下的你多给自己老婆孩子买点东西补补吧。” 李老头最后撇了一眼那门后两个瘦弱的身影,还是摇摇头,带著週游走了出去。 门外,昨日的细雪已经停了下来。 李老头吐出一口热气,看著那洁白一片的景色,捅了捅旁边的週游。 “我说徒弟,经这么一次后,咱们手里还剩多少钱?” 週游看著那幕雪景,同样有些出神一一但他出神的东西却完全不同一一直至李老头又咕他一下后,这才说道。 “回师傅,还有六两多一点。” 谁想到李老头一听之下,当场就急了。 “你师傅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活,怎么一路辛苦下来非但没多,反而少了?!!说,是不是你小子贪了.... , 週游甚至没有反驳,只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著他“我说师傅,咱这一路上的销你也不算算,车马费,食宿费,还有我这一身从当铺淘来的服,哦对了,还有师傅你昨天实在忍不住,偷偷买的那瓶黄酒......咱们能剩下这些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自己私活被揭破,李老头的老脸顿时一红,不过这位脸皮实在够厚,这点问题对他来讲就仿佛毛毛雨一般,所以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我说徒弟,你刚才看什么呢?” 週游的回应则是嘆了一声。 “师傅,这里都是这样吗?” 他刚才看的是尸体。 当然,並不是什么谋杀案或者被鬼怪摧残的受害者一一甚至说那些尸体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路两旁,却始终没有一人去注意上哪怕一眼。 而原因很简单。 那些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路倒尸而已。 那些没任何厚衣服遮体,又没任何住处,在一场雪过后,就成片冻亡的户体李老头也隨之看去,脸色虽然也有些沉了下来,但他的声音却是十分的平常。 “你说那些啊......还算是正常吧,不如说因为衙门今年禁止流民入境,已经是比去年少很多了。” ...这数量还算是正常?” 週游原本以为之前在那村里看到的已是下限,但没想到这里能够再度超越。 当然,这也並不是说他看不惯户体。 在太岁里他也看过饥荒千里,白骨遍地,在佛心中他见过一城的人都在弥勒讲经中沉沦,甚至在诛邪中他更看过那无数被屠的平民一一说句难听点的,他这一路见证过的死亡比很多人一辈子见过的都多。 但问题是说到底那只是天灾,只是妖邪作乱一一哪怕其中有贪官污吏作祟, 但终归也只是次要原因的。 而现在这场景.... 明显是彻彻底底的人祸。 现如今,这个清末的情况比他记忆中那个清末更加的惨重。 这一路走来,他只看见了毫无作为的官府,看见了遍地的饥民,那些当官的寧肯坐视成百上千的民眾饿死在城门之外,也不肯施上一锅哪怕清到见底,甚至散发著霉味的稀粥。 而如今看著那些户体,週游也只能低声嘆道。 “师傅,我记得那场大饥荒已经过了很久了吧?这些年收成就算差点,但也应该能勉强填饱肚子..::.而且外国那面应该也能买些粮食,怎么变成这般样子..... ” 但李老头只是讥讽地笑道。 “徒儿,瞧你这话说的,就算有收成再多,那也架不住官老爷们那越来越多的税啊一一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是你种著地,需要交的税甚至比地里的收成还多,而那些豪门大户倒是一分钱不用交,於是所有的税都压在小老百姓身上了......至於外国的粮食?” 李老头指了指天上。 “当时那帮洋鬼子確实打算卖咱们一批粮,虽然价格高了点,但怎么都比那些囤聚居奇的奸商要强,可老佛爷当时只说了一句。” —— -我等天朝上国,不需蛮夷番邦一丝一毫的粮秣。” 剩下的话李老头不肯多说,但週游也明白了过来。 此刻有人拖著板车,开始收拾起那些户体一一这倒不是官府的,而是由周围百姓自发出钱凑得一一见到如此,李老头也是终止了这个话题,然后拉著週游, 踏著航脏的雪,离开了这个地方。 隨著城区的深入,那路倒的户体倒是少了不少,反而是乞逐渐多了起来。 而且出於什么原因,这帮傢伙自己之间就內斗的厉害,往往乞討之前都得经过一番爭斗,只有胜利者才能跪到路人之前哀哭著施捨。 不过无论是祈求的,痛哭的,还是卖惨的,都被李老头给拦了出去,哪怕那些明显未成年的孩子都是一样。 至於老头给出的解答也很简单。 “像是这种成建制的乞弓一般都是由弓门统御的,如果是正常的还好,只是单纯的在乞討,但如果是邪门歪道的话.......总而言之儘量避开著点,免得多生事端。” 週游虽然没弄懂啥意思,但老头毕竟是个在这世道廝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 怎么都比他这人生地不熟要经验老道,所以也就听而任之。 之后又走了半个多的时辰。 他们下榻的旅店离这並不远,但老头不知为何,却並没往那个方向走,而是七拐八拐地带著週游来到了个酒馆之前。 週游对此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师傅,我刚才应该和你说过了吧?咱们身上的钱没多少了,实在经不起折腾了,您这居然还有閒心来酒馆喝酒?” 李老头倒是笑的十分神秘。 “乖徒儿,你师傅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你且先闭上嘴,安心和我过来便是, 酒馆里的环境远比週游想像的要冷清。 大抵是如今这环境实在太差,导致很少有人过来买酒,屋子里空荡荡的,就只有个似乎是老板兼雇员的人趴在桌子上,酣睡正酣。 李老头走过去,用力敲了敲桌子。 ...没醒。 李老头稍微用了用力。 ...依旧是没醒。 最后在週游的目光中,李老头绷不住了,开始握紧拳头,用力砸起了桌子。 这回对方终於醒了,只见其睁著睡眼的眼睛,含糊道。 “吵什么吵,扰人清梦,不知道我昨天忙活到半夜啊.....对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买酒嘛?” 看样子李老头是十分想要抽这傢伙一耳光,但最终他还是硬忍了下来。 “怎么你们现在一个个都是这德行....我不是来买酒的一一我问你,你们这里可有馒头卖?” 然而听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那人却一个激灵,陡然清醒。 “客官是从哪来?” “打东边来。” “是往哪边去?” “往西边去。” “馒头要几个?” “不多不少,正好七个。” “想要做何用?” “赶路颇急,权作乾粮。” “不加些酒肉?” “囊中羞涩,无其余钱。” 那店主顿时笑了起来。 “原来是白门老爷子大驾光临,失敬失敬,不知道您有何贵干啊?” 週游在一边也差不多看明白了,这大概是像是绿林黑话那种玩意,是专门用来辨认身份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下九流的身份又不是什曝不得光的玩意,这么谨慎干嘛啊? 李老头倒是没注意到什么,只是摆著那一如既往的猥琐表情,对著店主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你看,咱们九流眾人不一直把除票斩邪为己任嘛,我这前不久刚解决了一个大傢伙,如今手正热,所以想著来跑你们这堂口一趟,看看这城里是否有崇乱以及其赏格可以除...“ 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店家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老先生,您这是缺钱用了吧? ? 谁想到听到这话后,李老头当即就不乐意了。 他这人嘛,你可以说他猥琐,也可以说他爱占便宜,但不能说他缺钱一一毕竟他还是挺好面子的,尤其是这种当面揭穿他的情况。 “怎么说话呢?我像是那种缺钱用的人吗?来来来,你给我睁大眼睛仔细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说罢,李老头又晃悠起他那个装满石子的骗术口袋,对方瞅了一眼,嘿嘿一乐,但还是看破不说破,只是从柜子底下拿出了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李老头闻到酒香,不由得咽了口吐沫。 而那掌柜则是慢悠悠地说道。 “说实话,虽然自咱们太后继位后,这票乱多的有些离谱了,但老先生您想这么隨隨便便就撞到一个还是挺难的..... 李老头闻言,脸色不由得有些失望,但就在此时,他口风忽然又一转。 “不过好巧,我们这还有一个活,我们也不知道是否与这崇乱有关,但如果能弄明白的话,赏格还是有不少的..:::” “而这活实际上也很简单。” “那就是..::.最近这章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闹起了鬼来了。 第365章 怪事 第365章 怪事 “闹鬼?” 李老头顿时笑了起来。 “不是我说,如今你上哪找鬼这玩意去?如果真出现这货,你找的应该不是我,而是那群搞收藏玩古玩的傢伙们.::::: 见到旁边週游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他还特地解释了下。 “徒弟,你刚入白门大概不清楚,鬼这玩意大概几十年前就已经绝跡了一大概是闹长毛贼的时候吧,这整个票乱就越发严重了起来,妖物之类的还可以用法门硬顶,顶不过才会化票。而鬼物这玩意不同,所有鬼是带著阴气而生的,所以甫一见世就会立刻变成票乱.:::: , 那店家不由得轻轻鼓起了掌。 “不愧是白家掌幡,知道的就是多一一但这回確实很像是闹鬼,而且有位京城里的老爷在听说后,为此开出了很高的赏格...... 店家比划了个数,然后说道。 “我知道你们五弊三缺的诅咒,但这次赏格很多都是以非金钱的方式支付, 而且我听说你们白家的招魂幡已经坏了很多年了吧,何不如... 然而。 李老头用力一敲桌子。 说真的,週游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那是不安,愤怒,憎恨,惶恐,最终化成了深深的胆怯。 但这种情绪只是在脸上掛了几秒,便又转回到了那油滑间带著谨小慎微的样子。 “我家的法器如何就用不著您来操心了,总而言之这活我先接了,只是到时候钱的话....... ” “自然还是按照本堂一直以来的法子,您要不了的那些本堂也会代您捐出去,为您亡师赎得功德..... , 听到这答覆,李老头满意的点点头,他用力扶著桌子站起一一那骯脏的袍子在桌面间涂上了成片的油污一一然后招呼了一声週游,就此离开了酒馆。 而那老板则厌恶地看著桌面上的油污,嘆了声,又打算给自己倒上一杯。 但就在他摸向杯子时,愣然发现,自个的杯子没了。 再摸向酒瓶时。 酒瓶也没了。 愣了整整半响,老板才愤怒的咆哮道。 “你他妈到底是白门的还是盗门的,手脚怎么这么不乾净啊!” 直至来到大街上,看著欲言又止,想要询问些什么的週游,李老头咕嘟咕嘟地灌了个满嘴,然后方道。 “乖徒儿,咱什么也別说,什么也別问,成不?” “可是...... 3 李老头又用力地嘆了一声。 “我知道你有挺多不解的,但是这玩意属於你师傅我个人的隱私,也没法和你说太多。” “额,那啥,师傅。” 李老头的表情难得显得有些不快。 “该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但现在你先让师傅我消停一点吧,我.. 2 此刻,週游终於有机会能够开口。 “师傅,我要跟你说的其实是......你酒瓶拿歪了,那酒全灌你皮袄里了.., 9 “什么?” 李老头大惊,急忙一脸不舍地塞住酒瓶,然后捧起那些还没流乾的酒液,小心翼翼地倒进了嘴里。 週游就这么看著他,最后还只是摇摇头。 “那师傅,咱们之后应该怎么办?” 李老头嘬乾净最后一点,然后说道。 “那还能怎么办?先回去吃点东西睡上一觉,然后再去看看这鬼是怎么闹的唄。” 第二日。 那所谓闹鬼的就在城北。 章平由东南西北分成了四个部分,南面算是最好的,基本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和富商地主之类的,东西两个地方差上不少,住的多是本城的平民百姓,至於北边以週游后世的话语来讲。 这就是个贫民窟,还是特大號的。 路倒户在这里变得格外之多,甚至连那收户的推车都不愿往这边来,所幸如今仍然是寒冬腊月,倒还不必担心有那传播瘟疫的风险。 李老头似乎也早就见习惯了,还有那閒心说道。 “你別看这般惨样,其实比多年前的那场大灾要好上太多了一一你师傅我是经歷过那次的,当时连树皮都啃光了,放眼望去儘是光禿禿的树干,有那吃观音土涨死的,甚至还有那易子而食的...... m 而在言语之间,二人也来到了出事的地方。 那是一间破旧的居所,很难想像都十九世纪了居然还会有这种屋子一一外墙是由夯土所堆成的,占地面积倒是不小,但基本和窝棚都差不多,作为房顶是胡乱堆上的几根原木,上面铺了些不知从哪拾来的茅草。 夏天这地方或许能算个勉强能將就的居所,但冬天.... 週游觉得就这四面透风的摸样,睡里面估摸也是个冻死的下场。。 往著屋內窥视了一眼,然而所能见到的就只有一片的漆黑。 屋子里前些日子是有人居住的,好像还是个一家三口一一但根据那店主所说,前些日子这家男主人亲手闷死了自己的儿子,又把自己的妻子字面意义上的大卸八块,最后拿一把小刀硬生生地捅死了自己。 那场景怎么形容呢......当时官府来的人都稀里哗啦地吐了一地,故而哪怕外面这么多的流民,这里又有著这么一个屋子空著,但这些人寧肯冻死饿死,也绝不进这屋里一步。 甫一靠近,就感觉一阵深入骨髓的阴冷,然而此刻李老头却拦住了他,只见这位从裕里拿出了张纸,飞快折了几下后,一个潦草的鸟儿就此成型,然后他又咬破指尖,用血在那鸟头上点了两下。 下一刻,那由纸做成的鸟儿就凭空飞起,在那阴影中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李老头的手上。 完好无损,连灰都没粘上一点。 李老头这时才鬆了一口气。 “幸好,里面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徒弟,走著吧。” 然而虽然自家师傅这么说著,週游却总感觉有些不对, 但他也说不清这不对在哪,只是隱隱约约地感觉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但这也没法成为制止的理由,於是只能隨著李老头一同进去。 .屋內远比外面更冷。 这实际是一种反常识的东西,毕竟那夯土和茅草再不济,也能遮挡些冷风, 然而如今这情况.... 如果说屋外是冰箱中的冷藏室的话,那这里已经完全是冰箱中的冷冻室了! 李老头也是一哆嗦,不由得裹紧了衣服。 “这鬼地方怎么阴气这么重!死了三个人不会到这种程度啊.:::.难不成真闹鬼了?” 而週游则是点燃火把。 火光照耀之间,也显露出这里的景色。 户体早就被件作给抬走了,如今这屋子里只剩下早已被冻成冰碴子的血跡, 不过光从那到处都是的痕跡中也能够看出,此间之前发生的情况有多么的惨烈。 週游用手隨便摸了把,然后习惯性地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一一结果马上就被自家那便宜师傅给一巴掌拍了下来。 “你找死啊?这里什么情况都不明白呢,你就隨便接触,也不怕中了什么毒导致肠穿肚烂......“ 李老头也点起了火把,往著周围一看,也是砸吧起了嘴。 实在太乱了。 这家人以前似乎是干收垃圾的,除了血跡以外,到处都是各种的杂物废品也多亏是这北城土地不值钱,才能让他们堆上这么多的东西。 不过也隨之带来了一个问题。 他们师徒二人恐怕得费上不少多余的力气了。 李老头倒是不嫌脏,但他嫌累,在看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异常后,他很自然的將目光转向了週游。 “我说徒儿啊...... “师傅你先忙,等会我去个厕所。” ..你这给站住!” 李老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道。 “让你小子干点活怎么那么难呢..::..这样,我搜这个屋子,你去旁边房子看看一一如今还是阳光明媚的大白天,无论是鬼还是崇都不会胡乱出来,等找到什么线索再来招呼我...... 北说完,老头摸了个凳子,往上一坐,接著又拿出他顺出的那瓶酒,小口的抿了起来。 週游也没和他计较,而是摇摇头,便举著火把,往偏屋走去。 他年轻力壮的倒是不在乎这些,更何况.::::他自个也总有些法门不方便让自家师傅看到。 走过一个拐角,则光线越发的昏暗,像是这种地方也不可能有窗户什么的, 唯一透光的就是那漏风的顶棚,而週游则是借著火光,深吸一口气。 景神食饵歌诀自发运转,开始分辨起空气中的味道。 一虽然说现在用的不是自个的身体,但玄元老道传的心法自己还记在心里呢,如今重拾起来也不难。 哪怕是水准差了点,但起码在某些情况下也算是够用。 “灰尘,砖头,之前残留下的血腥,还有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些破烂...:..幸好这还是冬天,倒还没有腐烂的味道,除了垃圾以外倒也没別的了,甚至连只耗子都没有.....” 但说道这里时,週游忽地一愣。 说起来.....耗子呢? 说起来现在確实是寒冬腊月,但这毛茸茸的小东西可不会去冬眠,而这种垃圾堆又是他们最好不过的庇护所,正常来讲怎么都应该是耗子成群的。 然而此时此刻,在其中,週游却赶不到任何一点活物的味道。 而且,就在此时。 伴隨著『哎牙”一声。 在他身后一直敲开著的门.::: 突然间,就那么关上了。 週游脸色一沉。 但和平常至少会被嚇个一跳的凡夫俗子不同,他並没有做出任何害怕的举动,而是从袖口中滑出短刀,反手握住,后轻声呼唤。 “师傅,是你关上了门吗?” 並没有回应。 週游走的距离並不算多远,如果李老头仍然坐在那里的话,怎么都会听到他的呼声的,但如今在门的另一边,所传来的就只有一片死寂。 他握住门把,试了试。 毫无疑问,是从另一侧门住了。 然后,又是稍微用了用力。 门纹丝不动。 接著,週游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腿,飞起一脚端到了旁边的墙上。 结果和门一样,墙甚至连一丁点的颤动都没有。 现在週游也差不多明白了,自己这是.... 落入陷阱里了? 好嘛,本来还是打算逮老鼠,没想到自己如今却成了那个老鼠? 週游露出了个尷尬的笑容一一但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阵吵闹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那声音隱隱约约间听不真切,但依稀间可以能够辨认出是一对中年男女的声音。 “我都说了..... “你也该听听., “想想自己孩子. 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才能发现不知何时起,另一个屋子里已经点起了支昏暗的蜡烛,两个的人影就蹲在那里,低声细语著什么。 其中一个男声说道。 “都说了,今年要交的例钱又多了,老爷们说学那帮洋鬼子,搞了个什么清洁银,摊派下来一年也得交不少,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然而那男声刚说完,女声尖锐的声音又起。 “但你也不能想把娃子卖出去啊,咱家就这么一个后,你把他卖了今后咱们怎么办?” 男声愤怒的说道。 “你以为我想啊,这难道不也是我娃子!但没办法啊,不卖他咱们一家三口都得饿死,卖了他起码你我也能活下去一一而且说不定他今后也能遇到什么好人家呢...... “ “你做梦呢!那帮人牙子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孩到了他们手里基本都是折断手脚挖去眼睛,想办法弄残了扔去当乞弓的,又怎么可能...... “你个妇人家家的,懂什么.:::: 细语逐渐变成了爭吵,爭吵又逐渐变成了咆哮。 很快的,也不知那女人说了些什么,触怒了对方一一那男人抄起旁边的柴刀,奋力的笔画了几下。 当然,他也並没有想要动手。 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也是被磨平了稜角的中年人,他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至於真砍死自己的婆娘。 但就在此时,意外突生。 在烛火的照耀下,那男人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下来一一他婆娘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消气了,刚想说上那么两句软话。 可当她抬起头时,却是看到了一张歪曲的脸。 那表情看起来似乎是在笑,但嘴巴却歪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涎水从嘴角留下,男人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手臂已经先於言语落下。 继而,那柴刀就此砍中。 血光四溅。 第366章 对峙 第366章 对峙 那是钝刀碾碎著肉体的声音。 週游曾经听过这种声音。 那还是他小时候,机器还不像是如今这么普及,他爷爷曾经带他来到过肉铺,那时候屠宰师傅剁肉馅时,就是这种声音。 那男人一刀又一刀的砍下去,就宛若不知疲惫一般,哪怕女人的身体已不再动弹,他依旧是没任何停手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砍肉声终究是渐渐停了下去。 男人气喘吁吁地站起身子,满是血液的脸上儘是那种开怀的笑意。而后,他整了整衣服,对著外头一一也就是週游所在的地方,忽然间笑了起来。 “看来这是有客来了,真是难得一见啊,就是不知是来干什么的?催债的, 討钱的,还是说.....“ “打算变成和我们一样的?” 神色言辞,就仿佛真正的鬼怪一般。 但这还不算最令人惊恐的。 最令人惊恐的是,伴隨著这个言语,那已经血肉模糊的女人竟然也抬起了头,在仅有些许皮肉相连的脑袋上,同时是进发出了个笑容。 然后,她同样嘲讽地说道。 “是啊,你看这世上过得是这么苦,你为何不与我们一同共享长眠?” 而就在它声音落下的瞬间,週游也感觉到脚下变得一阵泥泞。 低下头,只看到自己踩到了一堆烂肉之中。 脓皰破裂,男人拿起柴刀,女人扶著脑袋,迈著欢快的步伐,一同朝著週游走了过来! 而某人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那便是.... 抽身而退! 一开玩笑,如果老子一身功法还在的话,倒是尝试可以和这些玩意拼一下,但如今咱这借用的是这个可怜娃的身子...... 踢门固然爽,但真到需需要的时候,还是得动动脑子的。 这破败的房间仿若已经化作了活物,墙壁变成了恍如油脂和皮肤的质感,过道变得豌而又细长,一直向里深邃的漫延,不通向何方。 那对夫妻,亦或者化作披著夫妻皮的依鬼,追的倒是不紧不慢,男人拿著柴刀,依旧是那般癲狂的脸庞,而女人则用双手扶著自己的头,一边笑著,一边对四周喊道。 “你在哪啊~你没有地方可逃的~赶紧出来吧~” 它们这种悠閒的样子很简单,是算定了週游逃不出去,所以完全是以一种猫捉老鼠的心態在玩弄著对方。 毕竟对它们而言,化作悵鬼本身就是一件痛苦到极点的事,所以嘛。 它们也十分想要让別人也承受一下这般痛苦。 道路一直延伸,柴刀划在地面的声音,女人嘿嘿的尖锐笑声,共同构成了一种惊恐至极的曲调,直至走到一处泥泞之前,男人低下头,然后与女人对视了一眼,陡然露出了个滑稽的表情。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地上有个脚印。 可以看出,这脚印的主人十分慌张,甚至已经到了那种慌不择路的程度,而脚印延伸的方向..::.则是一扇千篇一律的门前。 两个悵鬼对视一眼,接著男人拖著柴刀,率先推开了门。 里面摆放的杂物也开始了异变,无数血丝爬满其间,地上积满了恶臭的脓水,让整个屋子看起来就像是个特大號的粪坑一般。 而到了这里面,仓皇逃跑的痕跡就越发的明显,男人甚至都看到了那躲藏在垃圾之后的衣袂一一於是笑容越发的扭曲,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朝著藏身地走去。 大脚踩在粘稠的液体上,发出“啪嘰啪嘰』的声响。 毫无疑问,这是故意弄出来的声音。 直至来到那衣服面前,他等待了足足十来秒的时间,给足个恐惧的孕育,才高高举起柴刀,在身后女人同样戏謔的目光中,朝著那垃圾桶捅去! 然而。 並没有刺中血肉的触感。 男人愣了好几息,然后飞快扒拉开那堆垃圾。 .....其中哪有人的存在? 不过是一件烂袄而已! 而就在同时,身后的女人也传来了一声惨叫。 聘然回首,才发现原来那原本他以为的老鼠,其实居然早就躲在门后,那衣物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而如今这高价货正手持著一把朴实的短刀,正指他老婆的残留的脖颈。 男人本来还极其焦急,但看到这等举措时,甚至有点想笑出声来。 他们自从死后,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除了有人进到这里以外,都不断重复著这不断的折磨。 他已经不知道杀了自己婆娘多少遍了,他婆娘也同样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而如今,这傢伙就想凭著这一把小破刀杀了他们? 做他个白日大梦呢! 但就在此刻。 就在男人的视线之中。 那把匕首陡然爆出了一阵金光! 金光並不算耀眼,甚至能说的上有些暗淡,可偏偏如同削铁如泥一般,轻而易举地砍断了她老婆的皮肉。 那颗仍然笑著的头就这么落在了地上,然后被飞起一脚,直端入到了男人的身底下。 男人愣了几秒,而后勃然大怒。 他倒是並不感到悲伤。 自从化作悵鬼之后,他们肉体乃至灵魂都就成了票乱的玩具,喜怒哀乐都只会在对方的掌握里,况且仅仅是被砍掉个头,还远远不至於杀掉他婆娘。 他只是愤怒於...: 自己,他妈的,居然让人给当成猴耍了! 抬起那沉重的柴刀,男人咆哮著朝著那人衝去。 事到如今他也看出来了,这人虽然有道破邪的金光,但身体素质著实差的可以,就连挪动间都是极为的费事,似乎还有著什么暗伤。 以现在自己的身体,拼著挨上两下,怎么著都能.::: 然而。 他只看到了一张平淡如常的脸。 对方一一也就是週游一一瞬间俯身下蹲,在差之毫厘让开那柴刀的同时,身体向前,一刀直接砍到了男人的胸口前。 接著,是第二刀。 男人只感觉一阵仿如灼烧般的剧痛充斥於身体,他想要喊出声来,但下一刻,短刀已经捅入他的肚子。 破邪符最后一点的力量至此散尽。 但週游也只打算做到这一点。 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情况,所以压根不想著能够真正斩杀掉对方,只是想办法让其失去行动能力,以方便自己拖延时间。 一一自己那师傅哪怕是再不著调,可都这么半天了,也怎么都该发现自个的异常了。 到时候等他闯进来,两人联手再对付这帮傢伙也不迟! 看著这东西痛苦无比的嘍起身子,週游甚至连管都没去管一下,而是脚尖在地上连点数下,身体飞速朝著门那面而退去。 只是。 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 腿部传来某种阴寒的感觉,那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渗入了骨髓,带来某种噁心至极,甚至令人想吐的感觉。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低下头。 而后,他便看到了一张泛著死人般青色,大约只有六七岁的脸。 同样,这张脸上也带著那种满是恶意,甚至几近癲狂的表情。 失算了。 听著刚才那爭吵的场景,他原本以为这家孩子是之后被杀的,但谁想到这位早在爭吵前就死了。 而且,同样也化作了悵鬼。 那小小的手就这么握著週游的腿,其中似乎並没有多用力,但却让週游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而此时此刻,那原本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两头依鬼也开始逐渐的復原,那被砍下的人头开始回滚,男人捂著肚子,藉由著柴刀作为支撑,缓慢,而又坚定地直起身子。 那满是怪异的脸上,如今只剩下了最为纯粹的挣狞。 我要一点一点的弄死你,放心,这个时间肯定十分漫长。 虽未言语,但週游明確地从那眼神中看出了这个意思。 只是某人依旧没什么惊慌之色。 不过是从游击战变成正面战而已,他这种事已经经歷的够多了。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冷静永远比慌张更为有用。 他仔细运使著食饵歌诀,感受著那阴气在体內缓慢被逼出,然后在心里默默算著时间。 接著,就在对方即將彻底復原的时候,他总算是恢復了行动能力。 一脚將那个小鬼端飞,週游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点法力点燃符,然后欺身而入。 避开女人伸出的手掌,继而短刀划过一道模糊的光线,然后与男人彼此相对。 柴刀同时挥出,在这种情况下,不过是比谁更快一点而已。 只是就在下一秒一忽然间。 在这满是恶臭的房间之中。 一缕弦音忽地响起。 这声音实在太过於突然,以至於让一人三鬼都不由得一愣。 不是,我说,这什么时候战斗中还有bgm了? 但那音乐並没给他们做出任何反应的时间,只听清音入耳,但很快的,就变成了婀娜—— 没错,就是婀娜。 听著这声音,就仿佛有著什么东西在撩拨著心弦一般,又好似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就靠在身侧,罗衫半解之间,只见得大片大片细腻而圆润的洁白。 甚至说,单纯只是听著那声音,都不由得让心浮气躁,乃至於跃跃欲试。 週游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压下心中那浮现的旖旎,但那三个鬼就不同了, 女人用力抓挠著身体,就仿佛里面有亿方只蚂蚁在爬,至於男人.::, 男人倒是好点,他脸上染满了如同醉酒般的陀红,但依旧勉强还保持著神志,只见这位用颤动的手著握紧了柴刀,奋力地提起身子,想要砍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过瞬息。 一个女声就自哪里传来。 “小子,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搭把手。” 其对谁说的已是不言而喻。 是友非敌。 在做出这个判定的瞬间,週游便反手握刀,强行冷却下一切的情绪,让自己注意力集中为一点一一然后,暴起而出! 那男人虽然脚步仍然摇摇晃晃,但身体奋力的转了过来,柴刀带著上面的血腥气破空而至一一可这回短刀已经先他一步而至,在其砍下之前,就已然没入了那脖颈之中。 当然,和上回一样,这同样不致死。 但就是这么一个空隙,一把扇子已经破空而来,然后將那男人的手臂钉死在墙上。 扇面展开,隨著骨骼与血肉撕裂的声音,出现在眼前的........是朵桃。 香气瀰漫,那旖旋的味道似乎越发诱人,然而琴音奏得却是越发急促,到最后到达高潮之时,一个身影已然从房樑上跃下。 而此刻,另一个显得苍老些的女声又隨之响起。 “寒露,动手。” 跃下的人影又滑出了一把扇子,身体往那男人那边靠上的时候,扇面已经再次展开一一只见那落下的身影就如同翩起舞一般,带著那诱人的步伐,轻轻往那男人脖子间一划。 本来已经受到重创的脖颈这次彻底裂开,那头颅和他老婆一样滚落到地上, 也同样是依旧未死。 可就在这时,一张红布已经盖在了他的头上。 说来也奇怪,就在这布盖下的瞬间,男人身体居然停止了一切的动作,然后隨著一只手的轻轻拍下,那红布也隨之抚平。 而那男人的脑袋,也隨之不知所踪。 旁边的女人顿时发出一声哭豪,只见这位如丧考姚地拿起自己的儿子,不顾对方的挣扎,使劲地按压了起来,污浊的血液从其中流下,同时这房间也开始產生更为剧烈的畸变。 可是。 一个熟悉的声音也隨之传来。 “我艹,徒儿,我终於他妈的找到你了!” 下一刻,只见整个房间都开始晃悠了起来,在门外层出不穷的纸人开始往里面涌入,很快地便淹没了那对母子,而在最后则是李老头那张猥琐的老脸。 “不是我说你没事吧?师傅我拼了命才找到这个地方一一徒几你伤没伤到哪?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地方不舒服?实在不行师傅我先把你送医馆去..:...“ 但就在突然间,话语声真然而止。 李老头同样看到了那个身影..:::以及在其不远处弹琴的那位。 只见得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一会后,才用仿佛牙缝中出的声音说道。 “门的婊子,你们跑来这里干什么!” 第367章 孽缘 第367章 孽缘 “首先和你说一点,我们这一门都是清倌人,其次虽然婊子古往今来都是称呼妓女,但你要敢再说这个词,老娘我撕烂你嘴巴!” 随着这声怒骂,那弹琴的女人也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而至此,周游方才看清楚这人的面貌。 说来也奇怪,明明刚才言语中尽是老气横秋的味道,但真正看起来,这位年龄才三十六七左右。虽然明显韶华将逝,但艳丽之处一点都不见分毫——其穿着一身大红的女服,长相艳若桃李,偏偏又带着几丝莫名的清丽。 此刻,那凤眼正瞪着李老头,毫不掩饰其中的敌对与愤怒之意。 然而对着这番怒骂,李老头却是十分的嗤之以鼻。 他先是仔细扒拉过周游,检查了一遍发现没啥大问题后,然后才拍拍周游的肩膀,介绍道。 “来来来,徒弟,我给你提个醒,看到这家伙了吗?她姓,你管她叫娘子就可以,这也是同属咱们下九流的门人,还是那最不招人待见的娼门,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通常你什么时候着了她们的道都不知道,所以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平日里最好还是离她们远一点.” 听到这话,那被称作娘子的女人当场就急了。 “李王八蛋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我们桃门他妈的是清倌人,清倌人!卖身的那是李门干的!老娘我平日里根本不碰那些卖肉的营生.” 李老头的回应则是用鼻腔哼了一声。 “你们说清倌人就是清倌人?谁知道你们私底下干没干什么脏活,俗话说得好啊,婊子从良自古就不可信,何况你们那一身媚功难不成是假的?” 娘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王八,我刚才说了,你要再提一句那个词” 眼见得这两人已经撸起袖子,眼瞅着就要干起来,周游连忙上前劝阻。 “消消火,都先消消火,还有,你们二人这是认识?” 双方指着彼此骂道。 “谁认识这个王八蛋/谁认识这个臭娘们!” 你们二位这还真是有够默契的嘿。 周游也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师傅和这个娘子明显是旧识——当然有没有奸情就两说了——只不过不知道因为啥原因,两个人都十分不待见对方而已。 只是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碎片飘落在他的肩上。 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 抬头看去,才发现整个旧屋都开始塌陷,似乎在那三个伥鬼死亡之后,这里便失去了所有支撑,开始不可逆转地走向毁灭。 不是吧,祟乱这么容易就解解决了? 然而这时李老头突然一拉他衣服,呵斥道。 “小子,还看什么,这地方马上就没了,不赶紧跑!” 周游再度看了一样那仿佛屠宰场的房屋一眼,最后还是转过身,跟着李老头朝外冲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 城里最为高档的一处酒楼之中。 小二正拿着一种看稀罕物件的眼神看着在座的一桌客人。 讲真,作为一个从业几十年,有着丰富经验的小二,他自觉也见过不少林林总总的客人了,有傲慢的有刁蛮的还有那极其难以伺候的,但像是今天这种实属难得一见。 左边的是个贵妇人和他的侍女,初看起来倒是没啥异常,但只要仔细看去便能让人感觉到一阵的心浮气躁——那贵妇人就仿佛这人世间一切魅惑的集合体——甚至说仅仅只是那么看着,就让他那沉寂多年的小兄弟重新有了些许想要抬头的迹象。 至于另一边就更加有趣了。 其中一个老头穿着一身破羊皮袄子,三分像是逃荒的七分像是讨饭的,而在他旁边则坐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摸样嘛.倒是比这老头好一点,但浑身上下乱糟糟的,就仿佛刚和谁干上过一架似得。 这两拨人凑到一起,不说风马牛不相及吧,起码也是天上的大雁和地上的蛤蟆,压根就没什么能够交集的点。 而就在小二在恶意猜测的时候,那老头已经是飞快地扫了眼菜牌,然后驾轻就熟地报起了数。 “那啥,这凤尾鱼翅给我来一份,瑶柱来一份,老鳖汤来一份,烤全羊来一份,烤鹿犊来一份,然后我看看啊鱼唇再来一份.什么,没有?那熊掌有吧?也没有?虎鞭呢?鲍鱼海参全没有?算了算了,给我来一份清炖飞龙吧,哦对了,你们这里最贵的酒给我上两坛,我喝一坛打包一坛.” 眼见得李老头说的越来越过分,对面的贵妇,也就是那个叫娘子的女人额头上青筋暴起,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 “李向明,你不要太过分!” 谁想到面对这种怒斥,李老头似乎压根就没害臊这一说,反而翻了个白眼,振振有词道。 “你不说你请客吗?怎么请客还抠抠搜搜的?而且你们娼门又不比我们白门,随便弹个曲卖个唱就有大把人投钱来,这么小气干什么.” “你!” 娘子指着李老头指了半天,最终还是按着太阳穴,无力地坐了下来。 抚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后,她才吩咐小二道。 “你别听他说的,正常的菜挑着方便的上几道,再来两壶酒和一壶茶,还有就是我们刚赶过来,正疲得厉害,胃口也不算太好,最好还是清淡一些。” 见到对方离开,娘子这才转头看向李老头。 “那么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话语间火药味倒是少了不少,但李老头只是翻了个白眼。 “你瞧这话说的,我能来干什么,当然是除祟赚俩辛苦钱了。” 娘子顿时嗤笑一声。 “除祟?就你这贪生怕死的劲头,我原本以为你只会挑那些最低等,并且有把握的祟乱来结局呢。”说话之间,她又转头看向周游,仔细打量一番后,又叹道,“还有难得啊,你居然收了个弟子,而且身手和心性居然相当不错,在没入门的情况下居然能跟着两个伥鬼周旋半天,就凭这般资质,跟着你真是明珠暗投了” 李老头选择性地忽略掉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拉着周游舔着脸,得意洋洋地笑道。 “那自然,我这眼光还能差的了?我跟你说我这个徒弟可是天才中的天才,跟我再学个三年保证能继承白门的掌幡之位” 然而,娘子下一句话却打断了他的夸耀。 “——既然已经收徒了,那你就是打算参加这次大会了?” 结果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下,李老头的脸色当即就是由晴转阴——只不过不知为何,原本牙尖嘴利的他这回居然哑了火,哼哧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 “.我不参加。” 娘子叹道。 “你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怕参加,整整十来年了,就只有你们白门次次都缺席,其余的人对你们已经有很大的意见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老头那脸色,也只能摇摇头,就此住嘴。 不多时,饭菜上齐,只是在这尴尬的气氛中,硬是没人动这满桌的菜肴——半晌后,还是李老头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我说,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你身旁的徒弟怎么又换了一个?” 直至此时,周游方才注意到娘子旁边那个一直沉默着的女孩。 这也不怪他,属实是对方的存在感太低了,除了之前在破屋中那回以外,这位就只是像是个影子般跟在娘子身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出格的言语。 如今真正仔细看去,方能发现这位年龄大概十五六岁左右,的长相倒也算得不错,只是完全比不上娘子的艳丽无双,甚至连美人都称不上,顶天也就算个中人之姿,最多最多也就是再加上一句清秀。 娘子此时刚优雅地夹起了块鱼肉,听到这话,又撂下筷子说道。 “你也知道,我们这门的诅咒与李派正好相反,明明修的是媚骨之法,偏偏又动不得一丝情欲.你之前见过的那个徒弟实在扛不住诱惑,自甘堕落,结果纵欲几天几夜后,她连带着那十来名男子全融化为了一体,变成了个几层楼高的肉团子,为了避免她化作祟乱,我只能亲自处理了她” 而后,她又指了指那个一直沉默不言的女孩。 “至于这个寒露,则是我一年半前刚收入门中的,她也是个苦命人,父母为了给自家的大儿子娶老婆,把她卖给了同村的一个老光棍,我当时正好路过那个村子,于是便了几两银子把她给赎了下来” 话语至此,双方又再度陷入了沉默。 十分尴尬的沉默。 好一会后,李老头干脆也不尝试说话了,而是狼吞虎咽地扒拉起了饭,时不时地还往周游碗里塞几块肉——而娘子就这么看着,脸上不由得浮现起了些许的怀念之意。 好一会后,她突然开口道。 “我说,李向明。” 和之前不同,这句言语已是十分的平和,就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在打招呼一般。 李老头嘴上没停,只是含糊地说道。 “咋了?” 娘子轻声说道。 “我说,你现在这身子板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而且这次的活我觉得问题很大——那两个伥鬼维持的区域就是个分界,而且那真正的祟乱至今没有现身要不然你就这么放弃吧,如果真是缺钱的话.由我这里先补给你。” 很友好,甚至很温馨的话,但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李老头却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用力地撂下了碗。 “玉容,你这是在侮辱我不是!我他妈的要你钱?我老李就算穷的去要饭,去加入丐门,也绝对不会要你一点的施舍!” 听到这话,娘子也是怒了。 “李向明,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只是看你年老体衰,想着接济你一把而已,谁想到你居然倒打一耙.” 这双方此刻连饭也不吃了,互相喷的那叫一个口水漫天。 而后不多时,互喷变成了叫骂,李老头抄起了凳子,而娘子则是不顾自身的身份,直接举起了旁边的瓶。 面对此情此景,周游也实在没法制止第二次,如果不是小二正好上来补菜,恐怕这两位真的就要干起来了。 送走目瞪口呆的小二,娘子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那成,你不放弃是吧?那成,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李老头直接啐了一口。 “赌就赌,谁怕谁啊!你想赌什么,说!” 娘子讥讽地笑道。 “很简单,这城里的祟乱不是还没现身吗?你和我分别去找它的线索,先找到算谁赢。” “.好办法,赌注是什么?” “如果你赢了,我给你师傅和我那萍儿妹子出一千两银子补功德,如果你输了.那就带着你徒弟,在我门下干一年苦力,任劳任怨任打骂,无论我说什么都得听我的,如何?” “成!咱俩走着瞧!” 而无辜中枪的周游在一旁风中凌乱。 ——等会,师傅,我还没答应呢?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那两人气冲冲地离了席,李老头招出了一堆纸做的飞鸟,娘子则招呼过小二,让他通知几个本城的恩客,她今天就要上门拜访。 转眼间,这包厢里就只剩下一片狼藉。 周游挠着头,实属不知道这事怎么变成了这般德行。 这两人的关系他差不多也看了出来,大概属于那种很可能有奸情但又不知为翻脸成仇的剧本——也不知道李老头这么这个猥琐苍老的家伙,究竟是怎么和这一个千娇百媚的熟妇扯上关系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们二位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周游扫了一圈周围,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声,拍拍屁股打算也离开这里。 但就在此时,一双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摆。 回头看去,那被称为‘寒露’的女孩,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周游一愣,接着苦笑了出声。 得,看来不止我一个,这位也被扔下了。 (本章完) 第368章 寒露 第368章 寒露 “那个.要不你先回去?” 不答。 “那我先回去,你在这等一下你师傅?” 依旧不答。 “额,请问你贵姓啊?” 仍然是不答。 周游现在是无奈了,只能叹一声。 “那你是打算干嘛?” 然而那女孩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其表情间倒不是冷漠,而是一种对于未知的茫然。 很明显,离了她师傅后之后,这姑娘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周游仅是思考了两秒,就便明白了是怎那么一回事。 终究还是大山里出来的孩子啊。 他就这么看着满桌的酒菜,再看看一口未动的姑娘,指了指,说道。 “吃吗?” 缓慢地摇头。 “那就算了,我打算出去去城里逛逛,稍微熟悉一下环境,你打算跟上来不?” 这回女孩并无其余举措,但紧跟上的步伐已经证明了其想法。 那俩不着调的师傅虽然不负责,但总算是知道临走前把账结了,也没让他们被扣在那。而周游就这么带着亦步亦趋的小姑娘,径自走进了这章平城之中。 街道间,不知何时起又飘起了蒙蒙的细雪。 按照往年的习俗,在这个时节里,稍微有点资产的家庭里都会炖上一盅油汪汪的肥猪肉,配上几两小酒,坐在自家的门前,乐呵呵地看着子辈孙辈打着雪仗。 而如今,所能见到的,只有一片安静。 大街上再见不到什么孩童的笑闹,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乞丐——这些人裹着单薄的衣裳,蜷缩在被风处,一旦见到有人路过,便宛如蝇群般蜂拥而上。 “大爷,给点钱吧!” “我们都快饿死了,您行行好吧!” “几文就可以,能让我们吃顿饱饭就行!” “求求您可怜可怜.” 如今没了李老头的阻拦,那帮乞丐再无顾忌。 但周游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人群,却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残疾太多了。 没错,如今世道确实不好,天气又极为寒冷,冻掉手脚的不在少数,但这些乞丐中残疾人的比例实在太多了,十个中有七个是肢体不全的,其中甚至还有不少的孩童。 而这些乞讨的声音,止于几只伸过来的手。 那几个人很好的将自己隐藏在群丐之中,借着周游他们二人被包围的空隙,鬼鬼祟祟地朝着他身后摸去。 目标也很简单,正是那个被称作寒露的女孩。 周游皱了皱眉,但还未等他动手,一把扇子已经挥出,精准地敲落了那几只手。 而在看到扇面上桃的那一瞬间,那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接着慌不择忙地向后退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那街头巷尾的阴影之中。 而随着他们的离去,那些乞丐们也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轰然散开。 此刻,那女孩才开口轻声解释道。 “这些人是下九流中丐门的邪丐,和只知乞讨,身无余财的正丐不同,他们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不过由于其教门遍布范围极广,所以吓退便好,尽量别和他们动手。” 听到这话,周游看着那残疾人半晌,最后也只是摇摇头,对着寒露说道。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似乎对这些了解的倒是不少啊。” 寒露有些局促,但还是小声回答道。 “我师傅看可怜我孤苦伶仃,所以这些年确实教了我不少,但也只是一些能够安身立命的东西,算不得多么” 经此一遭,这怕生的姑娘总算肯多说点话了。 而就在这闲聊的时候,他们也绕开了几条街道,来到了个市场里。 按照寒露所说,她们一门想要施展法术,必须要用上一种特调的香粉,在前些日子因为些意外消耗了不少,所以来这个章平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补充一些香料。 至于阴差阳错接到了除祟乱的活甚至见到周游的师傅,纯粹是凑巧中的凑巧。 ——如果以她师傅娘子的话来讲,这便是该死的孽缘。 周游对于陪人逛街这点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是想看看这城里的构造,然后在李老头回来之前打发下时间而已,正所谓去哪不是去——更别说旁边有个姑娘陪着,再怎么都比那糟老头养眼不是。 至于章平的商区就在城南这边。 万幸。 二人到了这里时,也终于是能见到些许的士卒在维持秩序了。 在兵卒的驱赶下,乞丐已经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路倒尸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街面虽然仍然肮脏不堪,但好歹有了些打扫过的痕迹。 寒露就这么带着走到了一处商店中,她先是从对着周围那些货柜打量了一圈,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面露惊喜之色,然后对着那老掌柜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下,店家,请问你这里有三生香,化元息.” 寒露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而老掌柜本来还有些百无聊赖,但在听完之后,顿时笑了起来。 “姑娘,你说的这些可能换个地方都凑不出来,但我们这可是远近出名的老字号,你说的这些怎么都能凑齐的.” 寒露犹豫了下,然后问道。 “这些东西的要价” 掌柜信誓旦旦地说道。 “您大可放心,绝对是按照最便宜的来。 “那就有劳店家了。” 老掌柜脸上顿时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他转过身,费力地从柜子里拿起了货,同时对二人说着。 “哎,现在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差了,姑娘我跟你说实在的,你算是我们这十来天来第一批客人了” 周游靠在柜子上,闲着无聊地道。 “现在生意这么差?十来天都没人上门?” “.正常来讲不至于,但就凭现在这情况,这章平城谁又有闲心来买香粉啊.前些日子倒有几个南方的客商来我们这进货,但不知怎么了,忽然间这几个人就音讯全无,就仿佛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周游本来没太在意,但听到这话的时候,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然后说道。 “掌柜,现在这世道这么乱,这些人是不是遭了盗匪之类的?” 老掌柜摇了摇头。 “对普通人可能是这样,但那几个客商都是出了名的好手,就算真出什么事也不可能没得这么无声无息,甚至说官府都找不到。” “那他们最后出没的地方在哪?” “莱庆坊那边吧?不过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而老掌柜在说完这句后,也抬出了几个香盒。 在打了打算盘后,他报出了个价格。 “诚惠,三十两银子。” 寒露闻言皱起了眉头。 “这么贵?师傅前些日子带我在东远买的时候,一套下来才十五两不到.” 谁想到她话还没说完,老掌柜便当即唉声叹气道。 “姑娘,您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三个月前别说十五两了,我十两都能卖给你,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商路断绝,遍地盗匪,我能给你凑出这些算不错了。你要觉得贵啊,那就去别家看看吧。” 寒露毕竟只是个乡下姑娘,听到这话的时候,顿时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他看着老掌柜那张诚恳的脸,最终还是咬咬牙,说道。 “那既然这样,我就先” 但她还没掏出银票,就被周游给制止。 旋即,某人抬起头,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我说店家,这钱好像不是这么算的吧?” 老掌柜眉头一皱。 “.我干这行都快四十年了,还用得着你教?那你说怎么算吧?” 周游闻言一笑,然后过去扒拉了几下算盘子,做出了一个数。 “你看这如何?” 老掌柜只是瞥了一眼,便连忙摆起了手。 “不成,绝对不成,按你说的这来我能亏死!我都说了,你们要不买的话大可去找别人,你砍价砍这么狠,谁肯卖给你?” 周游倒也不恼,反而凑到其身边,勾肩搭背,在他耳边低声笑道。 “你看.反正这货压着也是压着,不如.” “不成,真的不成啊,我这” “可你这定价实在要不然.” 周游在这嘀嘀咕咕的半晌,老掌柜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最后还是无奈地敲定了价格。 “行了,最低就二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寒露当即大喜,但这回她依旧没能付的上——周游抽出一条白布腰带,接着轻轻放到了柜台上。 然而掌柜看到这条朴实无华的腰带时,脸色陡然突变。 “你是干白事的?” 周游笑而不言,然而老掌柜此刻已经面沉如水——看得出他很想撵人,但看了看那块白布,又看了看周游那笑的和向日葵似的脸,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叹道。 “行了,十五两就十五两,算我倒霉,惹到了你们这种人.” 老掌柜把东西往寒露手里一塞,扯过银票,接着恭敬,且坚决地将二人送出了门外。 寒露此刻仍然一脸懵逼,她喃喃地问着周游。 “师兄,您刚才到底干了什么,怎么这掌柜一下子就大让步了?” 周游用随手将那白布塞回到腰包里,然后笑道。 “其实也没啥,这是我师傅教的饿死前的蹭饭之法——其道理不过是利用白门除丧事之外人憎狗嫌的处境而已。” 听到这解释,寒露明显有些愕然,但想了想自家省下的钱,她还是对着周游施了一礼。 “多谢师兄帮手,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想办法报答” 某人倒只是大度地挥挥手。 “无妨,反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这东西都买到了,也应该回去找你师傅了吧?” 寒露一愣,接着看了看天色,连忙慌张地道。 “那师兄,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 看着小姑娘匆忙离开的脚步,周游的笑容却是渐渐冷了下来。 诚然,从举止上来看,这只是个从大山中走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无论从哪里都看不出异常。 但怎么说呢 在景神食饵歌诀的运使下,他总是从对方身上闻到种淡淡的味道。 说不上邪,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善。 怪了,难不成是她们娼门功法的原因? 周游挠着下巴,最终还是摇摇头,还是走入了夜色之中。 —— 入夜。 周游回到了客栈,正巧看到李老头和娘子吵吵嚷嚷地回来。 “我跟你说了你那玩意行不通,你还不信,哪有大白天的动你那群纸人的?好嘛,城防营都出动了,如果不是我帮你打掩护,你估摸早让人给乱箭射死了!” “你又好到哪去?说是找几个相熟的,然后必然是手到擒来,结果呢?你那些熟人转走的转走,罢官的罢官,好家伙,府衙还没进去呢,你就被看大门的给赶出来了” 眼见得双方吵得越来越厉害,那寒露只能在背后跟着,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周游也只能叹了一声,迎了上去。 “师傅,你们这回找到线索了吗?” 结果这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指对方。 “如果不是这娘们/混蛋捣乱,我早找到地方了!” 说真的,其实你们关系很好的吧? 周游见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也只能无可强行把自家师傅架走。至于娘子自然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于是在打了声招呼后,便带也着自家徒弟就此离开。 周游勉强把师傅拖回到了屋里,把其往床上一扔,接着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李老头哪怕到了此时,仍然在不甘地嘀咕着。 “那个臭娘们,我迟早得给他一个教训.” 周游见状,无奈地道。 “我说师傅,你老到底和人家有多大仇啊,怎么到现在都不消停?” “仇?我和她的仇大了去了,如果当初不是她的话,我师妹又怎么会.” 然而话说到一半,李老头又悻悻地闭了嘴。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了卵用了,明天我还要早起继续赌约呢,现在先睡了吧。” 然而就在他刚打算眯过去之前,周游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师傅,今天白天我好像听到了个挺奇怪的传闻,说是有些个商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而且不知道为啥,官府死活还追查不到.” 谁想到就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李老头动作一停,接着翻身而起。 此时此刻,他面容变得极为严肃。 “徒儿,那事发生在什么地方?” 周游挠了挠头,然后道。 “我记得是.莱庆坊吧?” (本章完) 第369章 坊间 第369章 坊间 次日一早。 莱庆坊的所在处说实在十分之偏,如果真算起来的话,这地方都快出章平城了,其中所住的也没多少户人,大多从事的生计都是皮革匠之类的。 不过由于其鞣制的手艺远近闻名,搁着往些时日也有不少客商专门跑来采购,总体倒也能说得上是热闹,但如今. 其实也和这章平没什么两样。 洋人,长毛鬼,大旱,以及近些年连绵不断的饥荒早就已经耗干了这片土地全部的潜力,如今能跑的全跑了,跑不了的也只是在一点一点数着日子,慢慢的苦熬着而已。 李老头的脸色自昨晚就非常的差,但始终都缄口不言,直至今早刚甫一亮天,便连忙带着周游赶了过来。 ——入眼去,同样是一片萧索。 大约是这里少有人经过,所以也见不到那众多的乞丐,只有偶尔间有眼睛从门缝中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但随着周游转过头,马上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游皱着眉头,对李老头说道。 “师傅,这里看着情况有些不对啊。” 李老头保持着一脸和气的笑容,但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些许的声音。 “我知道不对,不用你说,你且安静的呆着,看师傅我干活便是。” 李老头就这么缓步走着,神色如常,也看不出什么急躁之意。 只有那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吱牙吱牙的声音, 很快的,他就来到了个稍微好点的房子前,抬头看了招牌,然后叩了叩门。 “劳驾,请问有人在吗?” 很快的,甚至犹如那人早就等下门后一般,其中传来了应声。 “.谁?” 那声音含糊,其中还带着一种仿佛患病般的咳嗽。 “我是外地收皮子的,不好意思哈,请问下你们这里是否还有货要卖?” 屋内之人又咳了几声,声音是越发的冷漠。 “没有!这都什么世道了,谁还没事鞣皮子啊?我们这几年前就没人干这活了!” 李老头的声音顿了顿,很生动地模拟出了愕然之色,然后待到三四息后,他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语气说道。 “老兄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倒弄点皮子赚俩钱而已对了,孙传军孙掌柜你知道吧?就是他介绍我们来的。” 而在听到这话后,屋内中人终于有了点多余的反应,只见他半掩着门,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但旋即就又再度缩了回去。 只能从那偶然间窥见的身影能够看出,这位岣嵝着身子,背脊弯的就如同座拱桥一般。 而且,隐隐约约间,能看到其身上似乎长着好几个大瘤子。 “孙掌柜介绍来的也不好使,没东西就是没东西,你说啥都没用!” 见此,李老头也只能嘀咕着离了这边,然后转向别的家走去。 但走了整整三四家,他所得到的说辞也只有一个。 “没有。” 其中好点的只是一摔门表示拒绝,差点的则直接爆出粗口,让李老头有多远滚多远。 而且,从始到终,都未曾有一个人开门。 不过李老头连一丁点的不耐烦都没有,他就宛如名真正的客商,兜兜转转地询问了半天,最终停在了一处水井边。 转瞬,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李老头倒没在意,而是像是要弄口水一般,绕着那井转了几圈。 井倒是十分普通的井,上面还盖着块青石——这也很正常,为怕外人弄脏水源,通常都会用个重物压在井上头,等需要用的时候再拿下来。 只是吧. 这石头重的有些离谱了。 李老头哼哧哼哧抬了半天,那石头没挪动分毫。朝着底下看了一眼,又发现了好几个大铁链子拴在了那石头上。 见状,李老头也只能无奈地放弃,转而抬起头,扯着嗓子喊道。 “我说,我们祖孙两人也赶了挺久的路了,请问谁家有口水能施舍一口?” 然而依旧没人作答。 那些人就这么看着他们二人,既不言语,也不说话。 分外地渗人。 李老头似乎也受不了如此场景,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但就在他想灰溜溜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却忽然叫住了他。 “稍等一下。” 是最初他们叫开门的那个人。 李老头似乎十分不想过去,但那人也没在意,只是继续说道。 “新皮我们确实没有了,但陈皮还是有一些的,而且作价可以给你便宜些。” “.我能问下,这可以便宜多少?” “一半。” 李老头差那么一点就蹦了起来,但他还是压住情绪,不可置信地问道。 “一半,真能便宜那么多?” “都是些陈年旧货,其中很多都压了好几年了,要不然也不能做这个价格。” “没关系,完全没关系,反正我们也能做新处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交货?我手里现在” 那人却只是低声打断。 “现在不可以,你要想拿货的活,后天晚上来,白天我怕遇到那群狗日的巡城,上次就让他们敲走了好大一笔,你是第一次来,我也怕你举报我。” 话都说到这里了,李老头也只能先行地答应。 “行吧,后天就后天,那到时候我来的时候再找你?” 可屋子里回答他的只有静默。 最后看着那二人从问询变成无奈,从无奈变成叹息,最终离开之后,那些眼睛才收了回去。 行走在坎坷不平,年久失修的道路上,李老头脸上的热情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冰冷。 说实话,这表情在他脸上并不多见。 这位平日里最常见的摸样就是那种不占便宜不罢休的猥琐,像是这种正了八经的神情. 反正周游基本没看过几次。 直至走回到旅馆时,他都保持着这般摸样,然后待到回到房间时,这位又仔仔细细地用纸鸟扫了一圈屋子,最后才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不过他倒没着急休息,而是抬起头,看向周游。 “我说徒弟,你也是这一圈看过来的,你感觉咋样?” “什么咋样?” “.师傅正在问你话呢,别装傻。” 听到这话,周游沉默半晌,接着说道。 “很怪,或者说是.很明显,那整个区域都怪的厉害。” “怎么个怪法?” 周游斟酌了下语句,然后道。 “首先第一点,那边的人冷漠得有些不正常——虽然咱到章平以来也没见过几次好眼色,但他们这面很明显已经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程度了,作为曾经一个以商业为主的地方,这种冷漠很不正常。” 李老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继续说。” “当然,这其实以如今世道不太平,他们防范颇深倒也能说得通,但问题是那惊鸿一瞥之下,他们所有人的身体状况.貌似都不太好,长了瘤子的不在少数,甚至好几个人都明显是病入膏肓了。” “瘟疫横行.这倒也能做得解释。” “可问题也来到了最关键点。” 周游轻轻地叹了一声。 “他们说过已经好几年没有制过皮了,哪怕往些年确实有些存货,但这么长时间下来,恐怕也早就卖的差不多了——那问题也来了。” “这么一群没有土地,没有生计,又病恹恹,甚至行动不便的人又是靠什么活着的呢?” 李老头就看着周游那平稳的脸,许久之后,忽然笑了出声。 倒不是否定亦或者嘲讽的笑,而是无比欣慰的笑容。 “不愧是我徒弟,看得真清楚.确实,那地方满满都是疑点,但你觉得应该先从哪里入手?” 周游就这么看着李老头,最后无奈地说道。 “我说师傅,都到这程度了,还用我说吗?” 李老头也是摇摇头,然后吐出了那两个字。 “水井。” —— 出乎意料的是,在确定祟乱很有可能藏在那个莱庆坊里之后,李老头并没有选择独自前去,甚至没提那赌约,而是直接联系上了娘子那边。 娘在听说后,同样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也同样没再废话,利用加紧补充好香料后,便带着寒露与李老头一同汇合。 而到了这个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子时。 李老头并未按照对方说的赴约,而是单独选了个夜深人静,难有人注意到的时间段。 这时间段的天气算得极为寒冷,呵气成冰已经不再是个形容词,而是既定的事实。这城里家境好些的早已生着火,沉沉地睡去,而那些家境差的和逃难的则是裹着单薄的衣物,蜷缩在被风的角落,尽量减少身体一切不必要的消耗。 莱庆坊同样如此。 踏入此地时,不见得任何一点人声,也不见什么犬吠之类的东西,除了脚踩在雪地上,以及偶尔吹过的风声以外,便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老东西,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啊。” 娘子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服饰,背着她那个木琴,皱七眉头说道。 李老头翻着白眼以做回应。 “我知道不对,用不到你提醒——徒儿,你腿脚利索,和那姑娘一起找个屋子看看去。” 不用李老头说,周游便已经给寒露投过去一个眼神,然后便放轻了脚步,一点一点地摸了过去。 首选的自然是那个之前窥得一面的房屋。 现将耳朵贴近木门,确定里面并没有任何声息后,周游朝着旁边的寒露要了个钗子,对着门锁捅咕了几下,那大门便应声二开。 屋内的气味比想象中的更加惨烈。 周游也是经历过粪坑的——当初弥勒曾将一整个城市都转换成了个大号厕所,所以对于普通的恶臭还算是有些抗性,但这里怎么说呢 味道确实不是那么大,但臭气中间总间杂着一种莫名的味道,混在一起时分外的令人恶心。 那个岣嵝的房主不出意外地不在家,整个屋子里除了几样简单的摆设以外,就再也没了别的东西。 但周游还是发现了异常。 桌上残存着一些食物,但由于烧的太烂,导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玩意,不过此刻上面 已然是发了霉。 食物放久了会发霉,这点周游还是了解的,但现在可是寒冬腊月,这碗饭食明显也才刚做了不到一天,这发霉发的.确实着实有够诡异。 周游十分中有白分不想直接碰着玩意,于是从旁边拿了双筷子,朝着里面搅了搅。 菌丝荡漾开来,显露出下面一层灰质的东西——同样的,一股奇怪的味道也随之涌入口鼻。 他现在知道这鬼气味是从哪来的了。 周游转头看向寒露,但寒露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看起来似乎就是正常发霉,我感受不到什么异常.也不像是有祟乱的痕迹。” 得,看起来没啥线索了。 周游将筷子一扔,接着走出屋子。 李老头和娘子似乎进了另一间屋子,此时也是灰头土脸地退了出来,见到周游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也见到那堆玩意了?” 周游点点头,然后问道。 “师傅,你知道那是啥?” 李老头与娘子对视一眼,接着都是苦笑着摇摇头。 “我们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整个片区十来户人,现在全都凭空失踪了。” “所以说现在唯一的线索是” 周游点头。 “自然便是那口井了。” 来到井边,依旧是那块巨石和锁链,周游和李老头都是开锁的行家,锁链倒是难不住他们,只是那块青石 “寒露。” “师傅。” “去挪开。” 那小姑娘并未露任何为难之色,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平常到再不能平常的命令一般,她就那么走到石头旁边,微微地吸了口气,然后那么一举。 其表现之平常,其用力之轻巧,就仿佛举得不是石头,而是一般。不过几十秒的功夫,那石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抬了开来。 我草,这特么是项羽转世吗? 还未等周游和李老头感慨一声气拔山兮力盖世——在突然间,某种奇怪的感觉就瞬间涌入了脑海。 那就好似有人将手指渗入脑髓,轻轻地撩拨着神经一般,虽然并不算疼痛,但不由得让人感受到一阵毛骨悚然。 低头朝着井口望去,然后便发现。 里面并非是井水,而是溃烂的泥浆,溅破的脓液。 给人带来的感觉. 就和棺材时一样。 (本章完) 第370章 饭食 第370章 饭食 众人面面相窥。 很明显,谁都不想当这一个下去的。 最后还是李老头给了一个最简单的方式。 抽签。 而众所周知嘛. 只要涉及到这种赌博,某人的运气向来不怎么美好。 看着手中唯一一张的短签,周游脸色十分精彩,但他也没法说啥,只能扒拉着井边的草绳,视死如归地往下一跳。 溃烂的伤痕,疾病的脓肿,以及各式各样的增殖的肿瘤 说起来自己好像怎么看过这东西? 然而还未等他多想,便落在了地上。 井其实不深,况且现在还有肉瘤当垫脚石,而后李老头也顺着麻绳爬了下来,再之后是娘子和寒露.. 待到人齐时,娘子首先看了一圈周围,然后眼神陡然沉了下来。 “李老二,这东西的级别.大概能够得上一个丙上了吧?” “.差不多,正常来讲应该等那群名山大派的人来处理的,但现在这帮家伙死的死封山的封山,也只能由咱们来办了。” 直到周游刚入门不久,李老头甚至还对他解释了下。 “徒弟,我之前和你说过,这祟乱是分三六九等的,咱们之前送走的那个棺材大概只在丁上左右,哪怕我一个都能够处理,可这个嘛.” 说话间,李老头又摇了摇头,看向娘子。 “我记得咱.之前曾经处理过一个相似的吧?” “.没错,那回出发时整整十来个人,到最后回来的就我和你,还有偷门的那个马老狗不过幸好,从痕迹上来看,这个比那个还是要弱上不少的。” 周游在旁看着这俩人面色沉重,忽然感觉到有些奇怪。 ——既然觉得这么难处理,那么先撤走呼朋唤友找助拳的就可以,何苦就这么俩人带着俩徒弟就打算上? 然而在他提出这个问题后,李老头和娘子对视一眼,接着便都苦笑了起来。 “徒弟,首先这地方明显已经恶化到一定程度了,再拖下去恐怕真就一发不可收拾,其次我得和你说一件事,你知道咱们为啥一路上都要追着这祟乱跑吗?” “因为师傅穷到了极点,不追着这东西就得饿死?” “.这只是一方面,实际上咱们上九流和下九流都曾许下过血誓,穷其一生也要想办法杀光这帮邪祟,这一路追着祟乱跑,不光是为了生计,也同样是为了自家的性命。” 而李老头说完之后,寒露又走了过来,拿出了个粉盒,对周游脸上仔细描起了妆。 这是又要干什么? 这回依旧是李老头做的解释——在被娘子强行掰正脸的时候,他也说道。 “她们娼门分清娼和下娼,下娼为李,善于媚功人但永不满足,清娼为桃,走的是乐艺妆容,但永远饥渴她给你上的就是她们这门里的黛远妆,能够一定程度上蒙蔽感知你安心等着就是了。” 说话间,娘子也给老头画完了妆——说实话,那张老脸配上这精致的妆容,非但没有让人感觉到什么帅气,反而感觉分外的怪异。 但同样的,就在周游的感觉中,李老头的存在瞬间变得几近于无,如果不是眼中仍能见到,周游甚至以为这位凭空消失了。 李老头看着周游,突然间嘿嘿地笑了起来。 “看不出来的,小子,你拾到一下倒挺帅——行了,等那两娘们画完之后咱们就该出发了,记得,现在算是正式入祟了,你注意跟在师傅后面,别乱跑,否则触发倒什么玩意师傅也救不了你。” 周游点头应下。 不多时,娘子那面也解决完毕,这回换成李老头迭出了个纸灯笼,明晃晃的蜡烛放到里面,散发出的却是幽幽的青芒,然后他就这么打着灯笼,一步一步地朝着黝黑的里侧走去。 以前这井是连着地下水的,但如今河流早已干涸,只剩下纷杂的乱石,而在石壁间还是能看到水流冲刷的痕迹,只可惜如今也同样被脓疮所占满。 偶尔在破裂之时,还能见到堆类似于孢子样的雾气。 虽然没见到什么敌人,但李老头和娘子的神情却越发的严肃。 在走了不到十分钟的时候,李老头拿出了之前弄的最后一支祭香。 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娘子一脸心疼地掏出了个同心结,将其投到了那灯笼里。 半个小时的时候,寒露解下了手腕上的珠串,毫不犹豫地将其一个又一个碾碎。 然而就算这样,周游仍然能感受到某种东西在缓慢而又坚决的侵蚀着身体。 那种感觉似曾相识,甚至说前不久他才刚刚看到过。 是之前在死婴中,他曾经见到过的法界。 什么鬼,这清末的祟乱都快赶上神明了? 周游只感觉满头雾水,但环境让他难以细思,直至绕过一个拐角,眼前忽地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洞穴。 看不出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力雕凿出来的,四周点着不少的火把,并不算特别的亮,但足以让人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首先入眼的,在洞顶处一个蠕动着的巨大肉块,通红的躯体上长满了不规则的青色血管,那感觉就仿佛是个放大了成百上千倍的癌症增生物一般。 ——然后看到的,便是口大锅。 非常,非常,非常大的锅。 那锅大概得有五六米之宽,乍一看仿佛是口大缸一般,如今正被铁链悬挂在半空中,底下点着熊熊燃烧的柴火。 那怪异的味道又渗入口鼻,甚至比刚才更加浓郁了一些。 之前坊里的人也同样在这里,如今借着光亮周游才看的清,这所有人都仿佛是重病缠身,全都岣嵝着身子,背脊弯的就仿佛驼峰一般,身上大大小小长着各种瘤子,甚至由于增生物太多,连脸都不太看的清。 如今这些人费力的扛着大包小包,费力地往大锅里倒着东西。 丛生的枝杈,墙壁上长着的那些怪异真菌,发黄蠕动的苔藓,以及各种干巴巴的果实,甚至还有那异变伥鬼的手脚 当然,最主要的材料还是一种。 不言而喻的一种。 那几人将案板上的肉尽数倒入了锅中,下面又有人递过来了一个马勺,站在最上面那人就这么开始了搅拌,各种怪异的东西在汤汁中沉浮,然后尽皆化作了纯粹的灰质。 东西看起来是做好了,之后自然就是开宴。 不过这群人并没有拿什么筷子和碗,而是在扑灭了那火焰之后,也不怕那仍然残留的温度,从锅中底下掏了掏,居然抽出了数十根有若大肠一般的玩意。 接着,所有人都叼着大肠的另一头,坐在地上,呼噜呼噜的地啜饮开来。 借着火光的映射,周游也见到了些人的的表情。 那是沉醉,是快乐,是仿佛是在这无穷无尽的苦难中,所能够得到的最后一点光明。 周游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个有关于清朝的词。 鸦片。 李老头和娘子看着此间景色,也随之一同的耳语了起来。 “没化作伥鬼,但也差不多了,看起来又是堆奉祟为主的家伙,不过所幸应该到不了丙上的程度,咱们俩要真处理的话还是能处理的了的。” “但我们一门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东西,这群家伙明显带着疫病,这应该是戏门那边的专业——话说李老二,你那帮纸人行吗?” 这回李老头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后,他才叹道。 “这回寻常的白事队伍恐怕是不成了,我恐怕得上点规格外的了,这次你得正经搭把手——还有徒弟。” 周游一愣。 “.怎么了师傅?” “我之前教你的那些东西学的差不多了吧?” “是的?” 然而听着周游这明显有是不太确定的声音,李老头的言语却是十分的坚决。 “那这回我唱词,你当白事先生,咱们给这帮兔崽子来一回.走灵。” 那些人的盛宴仍然在继续。 锅里东西炖的足够之多,哪怕他狼吞虎咽了半天,也只没了一小半,更何况哪怕是真见底了,他们还有着其余的材料。 算了,明天还有两个自投罗网的,多亏祖宗留下的名声,唯独这种想占便宜的缺不了。 但就在他们心安理得的进食的时候,忽然间,有隐隐约约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十分轻微,甚至不仔细听根本无法辨认出来——那为首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旁边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接着蹒跚的爬起,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但旋即,便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发生了什么? 这些岣嵝着的坊民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声音倏然大了起来。 “良辰吉日,天地开张。” “鲁班制定,起屋上良。” “周公之礼,男女成双。” “孝家指定,打鼓奔丧” 随着这个声音,只见得洞口处忽有漫天纸钱飞舞。 旋即,只见得一个大红脸的纸人吹着唢呐,踏入了这里。 接着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长长的队伍。 首先是那纸做的童男童女,涂着红装的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然后是骑着马的汉子,骑着牛的姑娘;再往后是那大头鬼,开路鬼;后接家仆丫鬟和小童,纸做的元宝金光灿烂,纸迭的银子沉沉甸甸,有那婆娘哀声阵阵,有那儿女凄凄悲泣。 轿子上抬着的是陪葬的古玩宝玉,箱子里装的是装的是万贯铜钱,还有守城的士卒开路,有蓄须的道士,光头的和尚——这已不是寻常百姓的葬礼,而是王公贵族的出殡。 除了,其中基本全都是纸做的以外。 周游就在那队伍的中间,手持哭丧棒,一边抛洒着纸钱,一边按照记忆中的那些东西唱词。 “开天天有八卦,开地地有五方。” “开山山有走马,开水水有千层波浪。” “开人人有三魂七魄,开鬼鬼有一路宅光。” 说实话,他对这方面还是有点天赋,一是他本身就有修炼的基础,二是他爷爷就是搞民宿的,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是有些了了解。 但他就算再天才,如今入行也没几个月,怎么可能一个人主持这白事啊! 不过所幸的是。 旁边还有个人帮衬着。 那名叫做寒露的姑娘扮做侍女走在他身边,每当他走调的时候,总会不着痕迹的帮他掩饰一下。 话说你们门主果然和那老李头有奸情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熟练? 面对这么一个队伍,那群坊民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了过来,几个人纷纷撂下了肠道,拿起周围一切能当做武器的东西,朝着这一行队伍冲了过来。 ——速度不慢。 这是周游第一个想法。 这些东西看似行动不变,但身形出奇的灵活,尤其是在这错综复杂的山洞之中,这几个人都仿佛如履平地一般,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就已接近到了这队伍之前。 换成以往的时候,周游早就引剑接上去了,但现在 并不需要他动手。 其中护队的士卒拿出了纸做的弓箭,虽然看似一捏就碎,但射出时居然着破空般的声响,旋即,又有那持刀的纸人跟上,几刀下去,便砍翻了数个坊民。 那遍布全身的脓疱在其死后便瞬间炸裂,恶臭的液体瞬间覆盖在对面全身,隐约间还有无数芽孢生长——换成活物被浇这么一头会落得什么下场不知道,可这只是个纸人。 没有任何肉体和灵魂的纸人。 除了被浸湿导致软了一点以外,它什么事都没有。 仅仅是一照面之下,看起来这队伍就立刻取得了优势——但如果这祟乱能够这么轻而易举解决,那也不至于让李老头和娘子谨慎到这种程度了。 见得一时无法突破,那几个坊民居然没再做任何一点尝试,干净利落地退了回去,然后为首的那人高喊出声。 “上神!” 那原本周游以为是真正祟乱的巨大肿瘤并没有做出回应。 做出回应的事那口锅。 在漆黑的铸铁上面,陡然浮现出了副歪歪斜斜的五官。 然后,朝着周游他们笑了笑。 这口锅,是活的。 (本章完) 第371章 大锅 第371章 大锅 随着那铸铁锅长出面容,奇特的味道也开始逸散。 恍惚间,周游已不在山洞。 窗外阳光正好,绿树成荫,只见得行人如织,牛马成群。 如今是难得的太平盛世。 没有战乱,没有饥荒,也没有什么入侵者,更没有什么高额的税负,皇上圣明,官员廉洁,平民百姓的生活虽然简单,但也足够富足。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些坊民的生活。 制皮匠的生活总是劳累中带着艰辛的,但每当回到家,看到迎接自己的可爱孩子,贤惠妻子,以及那饭菜的香气一切的疲惫就一同的烟消云散。 作为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这就已经是所希望的所有。 但如今,为何连这点期望都无法实现? 好吧,这也是‘ta’曾经许下的美好之愿,只要遵从ta的愿望,那么 “周游,周游!” 一声呵斥将周游猛然从幻境中拉出。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寒露那张担忧的脸。 周游晃了晃脑袋,将最后一点混乱摇出去,然后道。 “刚才是怎么了?” 但寒露没着急答,而是先塞过了个浸透上酒液的布条。 “别说话,先把这东西带上再说。” 听着那言语中的焦急,周游未说一句,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而是干净利落地带上,然后仰起脖子。 不出所料,山洞依旧是那个山洞。 只不过和之前不同,如今这里变得绿绿,甚至说.五彩斑斓。 放眼望去,所能看到的就是那各式各样丛生的真菌——红的绿的白的灰的紫的,知名的与不知名的菌落遍布于视野,还有不少长在了肉块之上,每当根须往其中深入,都必定带来一阵仿佛痛苦万分的抽动。 各种各样的孢子漫天飞舞,这些玩意在想尽办法地攀附在一切能攀附的地方,若不是之前他们几人提前加了一堆buff,恐怕现在比那肉块的下场好不上太多。 但也依旧不是最严峻的。 最严峻的是那些坊民在这异变之下,非但没有丧失战斗能力,反而身上的增生物在飞快增长,以至于很快的就失去了原本的形体。 现在看起来他们就仿佛是一个又一个特大号的肉团,上面长着几双眼睛,几只胳膊,数之不尽飘荡的肉芽,和一张或者数张格外巨大的大嘴。 然后。 ——肉团就这么开始了冲锋。 白事队列还想像是刚才那样阻止,但那肉团的坚硬程度和速度已然今非昔比,转眼间那纸人就被砸倒了一片——但就在此时,李老头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时辰已到,为先家送葬!” 周游一愣。 ——不是说还得过一会吗?怎么现在就开始了? 然而身体已在想法前开始了动作。 他就这么张开嘴,随之和起了老李头之前教好的念词。 “——手捧一柱香,香烟升九天,大门挂岁纸,二门挂白帆” 白事队伍这次变了个阵型,那些残存的士卒顶到前头,然后后面的纸人开始抛洒起了纸。 漫天的白开始飘扬,在落到那些肉团和菌毯上的时候,竟如同真正的植物一样开始与其争抢起了地盘,只见得那纸与蘑菇齐齐绽放,也同样让这群坊民的速度慢上些许。 但这还是不够。 按照周游所了解,自家师傅这用的是‘引灵’的曲目,算是白家中挺麻烦的一个法子,总共分了三场,第一场是由一人当白事先生,带着队伍一路走灵,第二场是由李老头接上,带着队伍隔开这些快要化作伥鬼的坊民,第三场则是想办法请动地府里还幸存的阴差,将这玩意给拖进去。 ——反正现在幽冥里已经成为妖魔鬼怪大乱斗了,也不差多这么一个少一个。 然而时机不对。 正常来讲老头完成仪式需要两炷香的时间,但现在不过一炷半左右,他怎么 周游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老头子这是怕自己出事呢。 虽然相处不久,这位也确实别有心思,但他确确实实是把自己这个冒牌货色当徒弟了。 “.” 周游沉默半晌,最后也只是举起了白幡,继续着丧事中的唱词。 “哭九长,包九包,九包九,九包裹,九包圆,九包里包的全是金银钱.” 他们白事一门分几种,掌幡的主持,帮腔的哭丧,吹奏的乐队,以及抬棺的送师不过由于门内衰落至今,这些人只能全拿纸人代替。本身就比正常的活人差上不少,更何况现在是提前发动. 果不其然,白事才走到半路,就已逐渐与那些坊民僵持不下。 化作肉团的坊民无法突破重重迭迭的纸人,但纸人挥洒的朵也在无法寸进——那大锅上的脸四处游弋,五官上下变换,而同时整个洞窟也开始了进一步的劣化。 只见得那上方滑落了七八根肉芽般的根须,那些东西尽数汇集到了锅上——接着每个根须上都陡然裂出了个口子,属于人体的组织像是呕吐一般被尽数吐到了锅里,灰质般的液体再度开始沸腾,布满整个洞窟的真菌与肿块也开始仿佛狂欢般的奏响。 没错,就是奏响。 ——短短的数秒内,那些玩意上便已然长出了用来欢畅的嘴巴! 周游仅仅只是愣了一秒,就想到这些尸体是从何而来的。 之前他们在章平内发现的夫妻伥鬼不止一组。 而这些伥鬼一直在供给着这大锅炖煮‘食材’! “草,我说这玩意怎么能到丙上——原来上面那些流民全给它补营养了!” 李老头在阴影处痛骂出声——按照正常来讲,失踪这么多人早让官府给发现了,但现在 他只想宰了那些尸餐素位的王八犊子! 万幸,他现在不是孤军奋战。 在他旁边的娘子早就架好了琴,随着素指轻抚,一曲常见的《无锡景》便随之奏响。 和之前一样,那些坊民虽然早就失了人的形状,但随着乐声入耳,表面上也泛起了迷蒙的粉红,然后随着曲声渐入佳境,其中好几个肉团都伸着小短腿,放弃了突破纸人的阵列,从那滑稽的样子来看,似乎它们是想要不自觉地走向月声响起的地方。 而就趁着这短暂的一个空隙,寒露已经冲了出去。 桃扇无声展开,如果说娘子是以乐娱人的话,那寒露就是单纯的舞姬,只见那身形如同行云流水般划过,脚尖轻点之间,恰如同跳着一支惑人的舞—— 然而,这依旧不够。 请阴差不同于请棺材时的白事先生,必须让他们亲眼看到实证才能让他们过来——意思就是说这整个白事队伍必须推到那口锅的底下才算可以。 但现在. 周游深吸一口气,唱出了最后的唱词。 “.金童玉女前引路,在你灵前哭九长——” 至此,他的工作算是完成。 旋即,他就朝着旁边的一个纸人吼道。 “师傅!” 虽然李老头并不在他身边,但作为仪式真正的掌幡人,他起码应该对这队伍有着足够的控制能力。 果不其然,仅仅过了不到数息,那纸人就转过头,阴渗渗的脸就那么看着周游,然后吐出一句。 “.啥事,徒弟?” “现在看起来有点僵持不下,不行我去搭把手?” 李老头下意识的就想要否定。 “你?就你这身板?何况你这一身伤” “那伤早好的差不多了,而且我好歹是个武行的人,别的不说,拳脚兵器上还是有点水平的——何况我发现了个空子,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能直接把队伍送到下面。” 李老头这次沉思了好一会,但看着那又要动起来的大锅,最后还是咬咬牙。 “行,你注意点安全!” 周游甚至没有回话的时间,便滑出那柄短刀,瞬间跃出了队伍! 正在拼杀的寒露有些愕然地看了他一眼,但周游仅回之以一个淡定的眼神,便随之与其擦肩而过。 他要对付的并不是这些镇民。 而是那口锅。 或者说是,拴着锅的铁链。 周游也算是看出来了,那口锅中煮着的东西牵引着洞穴中的全部异变,自己现在虽然确实没有干掉其的法子,但只要让其倾倒到一个幅度. 那就能让那锅汤全部洒出来! 那口活的锅也看到了周游,同样意识到了他的想法——只见那歪斜的五官一阵变换,最终化出了一个哭脸。 哀泣声响起,其中数个肉团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当即抛开了纸人的队伍,想要就此回防——然而此刻琴声倏然急促,这几个身上当场就崩开了数道深深的血口,接着接手队伍的李老头用力晃了晃白幡,几对童男童女猛地抱上了肉团,接着‘砰’的一声炸成了漫天的白纸。 但就算如此,还是有两个漏网之鱼冲了过来。 周游深吸一口气,并未选择硬刚,而是侧身移步,利用身高上的优势,让开了一个撞过来的身体,然后俯身出刀,又是划过了个肉团的小短腿。 庞大的身躯瞬间失衡,扑倒在了残存的火坑之中,周游则是借着其背脊作为踏板,几个起落之间,便已搭上了那悬着大锅的铁索。 怪异味道在这里仿佛形成了实质,身边似乎有无数的声音在共同呢喃,那些言语并非经过耳边,而是透过颅骨,直传入大脑。 周游紧皱着眉头,无视掉那靡靡之音,然后短刀伸入链接锁链的绳子中,向旁地一绞。 绳子应该是牛皮绳,这一下仍然未断,但就在他刚想砍下第二下之时。 洞顶生长的肉瘤. 忽然裂开了。 一个满是血管和增生物的人体从其中滑了出来,但就在看到其的瞬间,周游的动作不由得停了半拍。 他认识这个人。 虽然说说不上多熟悉,但起码打过一次照面。 这是那个啊酒馆里和李老头接头,并且被其顺走一瓶好酒的那位。 如今其下半身早已被肉瘤给消化到一干二净,上半身虽然幸存,可已是和那些坊民没什么两样。 而此刻,这可怜的家伙张开嘴,似乎是惨叫出声——但传来的,却是一种超出人耳频率的嘶喊。 周游头脑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甚至连铁链都无法握稳,整个人即将向着下面摔去。 ——而就在锅的底下,那两个肉团已经裂开了嘴巴,虎视眈眈。 就这么功亏一篑? 去你大爷,开什么玩笑! 景神食饵歌诀榨压出身体中最后一点法力,强行让混沌的头脑变得清醒,周游稳住身子,然后再度握紧短刀。 那锅上的表情再度转换,这回终于露出了个惊恐的神色。 但周游已经转过刀锋,割开了那最后一点的阻碍。 大锅瞬间下落,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倾泄了出来。 旋即,所有坊民都开始跪在地上哀嚎。 此刻,道路也随之让开,在李老头的驱使下,纸人队伍就像是狂奔般开始加速,转瞬就将那个棺材抬到了锅的底下。 引灵的仪式就此完成,洞窟中的温度瞬间下降了数度,只见得数团黑影从李老头身边浮现,转眼便化成了两个模糊的人形。 “白家传人在此拜请,望阴司两位大人能够帮手除去这为祸世间的邪祟.” 然则,那两个人影并没有动弹。 李老头当时就急了起来。 “大人,这不是磨蹭的时候了,我徒弟还在那面的,如果晚点的话他人恐怕就没了” 听到这话,人影依旧未答,但其中一个伸出手,探了探。 这回李老头不急了,反而脸上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 “要出差费?不是,大爷,我这哪有钱给你?纸钱成不成.你说地府都没了要纸钱有啥用?那我手里也没金银啊.算了算了,娘子,算我欠你个人情,借我点。” 从娘子手中讨得些银钱送出后,那俩人影这才开始了动作,其中一个飘然走到了棺前,而另一个则甩出钩子,往那大锅上一勾。 锅也意识到了危机,虽然里面的灰质都撒了出来,但它仍然强行驱使着周遭的肉球——可无论那些动作作何动作,所有的攻击都轻飘飘地从人影上穿过,就仿佛是穿过一团雾气一般。 然后,钩子用力一拉。 那巨大的锅中,一团虚影被勾了出来——那赫然是一个扭曲的肿瘤,然后人影将其甩到棺材里,合上棺盖,两人往肩上一抗。 转眼间,便都消散如烟。 (本章完) 第372章 师徒 第372章 师徒 这是终于结束了? 李老头谨慎地探了半天头,确定那玩意已经彻底消失,这才小心谨慎地从躲藏处跳了下来。 在主持者没了之后,化作伥鬼的坊民也一同倒下,那些长满他们全身的增生物开始飞速枯萎,连带着仿佛原本肉体都一同消失,巨大的肉团好似漏了气的气球一般,转眼间就长张薄薄的人皮。 但就算如此,依旧有活着的。 ——是那个最开始时,和他们谈买卖的那个。 如今这位的脸已然‘滩’在了地上——不过哪怕大多数内脏都没了,但这位居然还能勉强喘着气。 自然,他也看到了走过来的李老头。 但没有任何言语。 它确实是看到了,但也只是看到了而已,那双眼睛咕噜咕噜转着,只是其中并不见任何的情绪。 李老头同样俯视着它,半晌,忽然蹲下身,问道。 “我问你,这祟乱是你们请来的?” 坊民首领甚至都懒得回答,只是看着李老头,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但以你们而言应该请不到这种水平的所以说后面是有什么人在帮你们吗?” 那人依旧只是笑,也就是他现在嘴没力气了,否则看这摸样高低得吐上李老头一身口水。 李老头的表情渐渐变得冷漠,他照了照手,唤来了娘子。 “我们这门不太擅长这方面,还是由你来吧。” 娘子则是看着那东西,陡然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 “交给我吧,这家伙耽误了老娘半天功夫,正好老娘也想撒撒气。” 说话间,她已是拿出了之前给周游化妆的那个小盒子,从其中捻起了根细针,轻抚着干瘪的脸,然后缓缓地扎了上去。 说来也奇怪,明明痛觉神经都快烂光了,但在那根细针扎上去的时候,那人陡然露出了个似乎极为疼痛的神情,它脸上的肌肉颤动着,想要竭力将那根针排出去。 但以如今他现在的情况,这注定只是徒劳。 娘子笑眯眯地又捻起了根针,再度扎下。 这回那人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然而还未等其说话,马上就是第三根,第四根. 而到了第十根的时候,它终于开口。 “我说,你别再扎了!我什么都说!” 娘子这才遗憾地停手。 “怎么这么就招了,我还想看看你能不能挺到二十针呢.算了,李老二,你问吧。” 李老头点点头,然后接口道。 “我还是那个问题,这东西不是你们能够请来的,究竟是谁在背后帮你们?” “我不知道,这口锅是他给我们的,但他从不露面,每次都是他单方面指定我们去取材料,至于别的我们真全都不知道,他只是让我们尊这个东西为上神,每日进行祭拜,时不时地往里加点材料,然后上神让我们衣食无忧而已” 李老头看着那双眼睛,确定其没有撒谎——但很快的,他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 “衣食无忧.但你知不知道这衣食无忧是什么后果?你们这身体也就罢了,反正是自个选的,可你们知不知道多少人会因为这祟乱而死” 那人再度笑了起来。 “我说大爷,看你摸样和我们是同阶层的人,怎么能说出那种老爷的话这人呐,真到快饿死的时候,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嘴,更别说其他人了我们不吃人,我们就得死,与其自己死,还不如化作伥鬼,杀别人做口粮舒服点。” 李老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踩下脚,将那个东西彻底碾为了一团烂肉。 然后,他方看向周游。 某人的情况倒是比他预想的要好上不少。 之前那大锅倾倒之时,幸好是寒露及时出手,这才没周游被让那堆灰质给浇个通透——不过看起来刚才那贯耳魔音的后遗症还未曾过去,如今正捂着脑袋,似乎仍有些迷糊。 然后李老头又看向了瘤子中的内容物。 半截人体仍然在抽动,虽然同样未死,但看情况也快差不多了。 至此时,周游也捂着浑浑噩噩的脑袋,走了过来。 “师傅,这确定是酒馆里的那位?” 李老头招过来了个纸人,让其将那身体从血管和肉芽中拉出来,接着翻了个身。 在血肉的碎片中,隐约见到一片如同苍鹰展翅般的刺青。 “.确实没错,他们这一派的痕迹做不得假,没想到才几天不见,这家伙居然死在了这里。” 听着李老头言语中的唏嘘,周游沉默了几秒,忽然又开口问道。 “这会不会其实是个陷阱?由这家伙引咱们进来,然后设伏的陷阱?” 然而对于这十分平常的猜测,李老头却是摇了摇头。 “他们青羽楼能存活到现在,靠的全是中立原则以及谁也不得罪况且从痕迹上来看,他似乎是这两天才变成这模样的,和时间上也对不上。” 而在说完这句之后,李老头就闭口不言,然后叹息着收拾起了残局。 讲真,虽然他这次过来单纯只是为了赚点糊口钱,但中间出了这么多意外,需要他干的收尾活也着实不少——首先这一个丙上级的祟乱是必须告知官府的,哪怕现在官府压根不管事也是如此,然后青羽楼死了个人,也得和他们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还有那该死的大会,这些年来祟乱是越来越多了,自己又恰巧收了这么个徒弟,是不是应该. 但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在谁也没注意的地方,那上半身忽然隐约间动了下。 那动作十分之轻微,只要不仔细看的话,压根就察觉不到。 隐约间,有一个声音传来。 “快逃.” 李老头下意识地看向周围,但不见任何人发声。 然后,那声音陡然变得清晰。 “快逃!” 李老头低下头,才发现那声音是从地上那半截身体中传出。 只见那躯体的嘴痛苦的张开,很快就超越了正常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只见得一口微型的棺材从其中探出——正是刚才被两名阴差给抬下去的那口! 狗日的王八蛋,收了钱你起码干活干到底啊! 顾不上再骂那俩家伙,李老头连忙拾起哭丧棒,打算再唱起送灵的法词。 然而到了这时,已是来之不急。 李老头感觉周围整个空间都在变得薄弱,现实和幽冥之间的壁障逐渐消失——现在的情况甚至比刚才更糟,如果真让这家伙爬出来,那整个章平都会被死气浸染,彻底沦为一处和阴路一般无二的鬼蜮! 但现在谁能指望的上? 娘子? 不行,她一身法门全都得靠着外力,现在根本没让她拿琴的时间。 她弟子寒露? 也不行,虽然这位走的是舞姬,有足够的接敌能力,但离着实在太远了,不可能赶得过来。 哪有谁. 但就在此时,一把短刀已经如流萤般斩了过来。 李老头愕然地抬起头,才发现是压根就没在他考虑中的徒弟。 而没考虑的原因也很简单。 ——这小子机灵是机灵,手底下也有几分功夫,但压根就没入门几天,能客串下唱词的白事先生就顶天了,最多再看看铁链这种力大砖飞的玩意,本身是没有任何法力能够与这种祟乱正面相持的。 但现在,他看到那匕首上正闪着朦胧的荧光。 虽然微弱,但这却是正经道家的辟邪符箓。 这小子从哪弄来的? 但还没等他想太多,周游就喊道。 “师傅,你特么发什么呆呢!” 十分没礼貌的行为,但李老头也是立马惊醒,然后手持哭丧棒,用力往地上一敲。 “仙家未合眼,有请诸位再送灵!” 随着这声言语,他那辛苦积攒下的纸人队伍也开始随之逐渐化为了飞灰,虽然心头仍在滴血,但起码那已经隐约挣扎出的棺材又被压了回去。 他本身也不需要坚持多长时间,只要那俩阴差反应过来东西丢了,那自然会把这玩意给揪回去。 然则,那东西眼见得逃生无望,居然选择了另一个方法。 ——那就是拖人下水。 李老头离着远点,一时间够不到,但离他近的还有一人。 只见得层层肉芽攀上了周游的手臂,其力道之大,让这原本就不算太好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机,只能见到自己一点一点被其拖了过去—— 然而,就在李老头急的满头大汗,却根本无法阻止的时候。 ——一把桃扇骤然展开。 是寒露终于是赶了过来。 只见得扇面翻飞,肉芽瞬间而断——很快的,在二人的合力之下,那东西只能带着不甘的嘶喊,又再度掉了回去。 可临走前,它却也是用出最后一点力气,硬生生地砸开了那残存的壁障! 眼见得那阴路就在在这章平城中再现,李老头眼睛都快瞪出血来——然而此时,周游却突然开口。 “我说师傅,要不然我先进去吧。” 李老头一愣,然后马上就明白。 确实,现在和其勾连的只剩下周游一人,只要他自己跳进去,那缺口自然就会弥合。 可是 “滚蛋!你他妈好歹是老子徒弟,哪怕这再怎么不尊师重道,可徒弟仍然是徒弟,这世上哪有让徒弟送死的师傅!你等着,老子就算烧干家底也得给你” 就在此时,周游又叹了一声。 “放心,师傅,我以前走过好几次阴路,那地方都快熟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放屁!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等会,你说的是真的?” 李老头看着周游那不似作伪的脸,再看看周围那越来越大,明显已经无法阻止的裂隙,最终只能咬咬牙,喊道。 “你保真?” “十分之真。” “那成,老子我就信你一回!” 李老头手中哭丧棒一转,又变了个法门。 数十个纸人开始同时燃烧,同时李老头从羊皮袄子中掏了几下,又拿出本明显有年头的老书,一把塞到了周游怀里。 “你刚和我入门没多久,该教的东西还没教全,这是咱们白门老祖宗一直传下来的法门,你有空好好学学——但别把这玩意弄丢了,否则包括我在内,祖祖辈辈都得弄死你。” 李老头大喘了口气,旋即又交代道。 “还有,这阴路一进,你接下来会到哪就没人知道了——但记得,你师傅我下面准备去的地方是北安城的鬼市,我就在哪等你,你小子无论如何都得过来——” 话语之间,周游只是笑了笑。 “放心啦,师傅,我肯定会去找你的,毕竟我这剧本还得指望您老帮我完成呢。” “.你小子说的事什么鬼?” 但李老头最后看到的,就只是一只满不在乎,随意挥动着的手臂。 之后,幽冥和现实就此断开。 数日后。 娘子陪着李老头解决完一切事情,看着这老家伙为了找徒弟,再一次急匆匆的上路,最终带着满心的惆怅,回到了旅馆之中。 而就在她对着一张借条长吁短叹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她并没有抬头,毕竟能穿过娼门迷香,来到这里的仅有一人。 看着她那哀愁的面容,那人笑道。 “你既然这么不舍,那么干脆追上去好了,反正那老头拿你也没招,你要死皮赖脸跟在他身边,他也不可能撵的走你。” 听到这句调笑般的言语,娘子脸上的愁容非但没有舒缓,反而更深了几分。 配上她那原本就艳丽的容颜,此刻更显得我见犹怜。 “我知道,但如果我这么干的话,那我不就成那倒贴的吗” 来者哑然失笑,但也未多说什么,而是坐在了另一边,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 “我是真不懂你,明明你喜欢他喜欢的要死,偏偏这嘴硬的就和鸭子一样.” 娘子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对面那人。 “我嘴硬成什么样你别管,反倒是你,你那面的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了,幸好有那两位的帮手,否则这次不会这么轻松。” 茶水的热气缭绕之间,那人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如果周游还在这里的,想必立刻就能认出。 这位与娘子平等对话,甚至隐隐约约间身份还在其之上的人。 正是之前土里土气,连话都不怎么会说的. 那个‘寒露’。 (本章完) 第373章 太平 第373章 太平 此刻,寒露就坐在那里,捧着那杯清茶,笑的十分平和。 面容依旧是那个面容,说不上美丽,也谈不上清秀,衣服也同样是土里土气,看不出任何出彩之处。 但和之前却是截然不同。 真说起来的话,只是两个字。 ‘气质。’ 如果说之前是个刚从大山里走出的村姑的话,那现在就是个出身尊崇的贵女,仅仅只是气质变换了一下,整个人就仿佛是换了一样的天差地别。 见到娘子又不说话了,寒露笑着再度引出了话头。 “说起来我挺奇怪的,你和那老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太懂你们人类的情情爱爱,但以你的相貌年龄来看,应该是他倒追你才对吧?” 娘子本来没想回答的,但看着寒露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神情,也只能拖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答道。 “向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之所以变成这幅德行,只是因为早些年受伤太深的原因而且由于一些误会,他一直都与我有着联系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随着往昔伤疤的被揭开,娘子的神色越发地萎靡,最后已然趴在桌子上,挂着个死鱼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把弄着茶杯。 看到这反差的模样,寒露着实有些忍俊不住。 “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本来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你靠着关系,特地找过来的帮手呢” “怎么可能?”娘子用力翻了个白眼,“这回纯粹是凑巧而已,甚至不是没办法,我都不想拉他们两个人下来.还有我差点忘了问了,这回寻回的碎片是哪个?” 寒露的表情总算是变得正经了些,她从包裹中取出了个匣子放到桌上,然后郑重其事地将其打开。 然而在其中的,就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骨头而已。 从样式看起来像是个指骨,但不知为何外层已经被煅烧到黝黑,摸上去时甚至还能感受到仿佛灼热一样的温度。 看着那个东西,娘子轻叹道。 “太平天国覆灭之后,唯有翼王被那群家伙挫骨扬灰,而且还用上了狱火煅烧之法,只要骸骨一日不收集齐,那么翼王就永世不得超生.也确实是苦了你们这些残党了,这些年收集的也是着实不易吧。” 然而寒露的表情依旧没变。 “只是为了翼王的宏愿而已何况这年来我们也收集的差不多了,这口锅里的算是流落在外的最后一块,剩下的估摸就得往紫禁城里的京观来找了。” 娘子看着那脸,又叹了一声。 “说真的,有这么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什么话?” “我虽然没经历过,但也知道当年天王翼王的军势是多么浩大,甚至他还说动了镇邪司全部叛变,就这都没拿下清廷,现在就只剩下你们这大猫小猫两三只,又有什么能力去完成当初他都没完成的事业?” 然而寒露沉默几秒后,只是轻声答道。 “这点我们自然知道,但如果连我们都不去反抗的话,那这世上又有谁会再去反抗?尽人事,看天命罢了——更何况翼王为这片土地的人付出了这么多,我们怎么都不可能看着他死后再受这么多的苦吧?” 娘子一时无以对答。 不过很快的,寒露又说道。 “而且我们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现在的清廷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清廷了,内忧外患之下,也就全靠着那老佛爷的手段在惯性维持着,更别提” 然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解下了钗子。 长发披散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也一同破碎。 转眼间,桌子对面已是换了个人。 从细微看去,依旧能看出之前的几分痕迹,但整体就已是换了个模样——那张脸就仿佛歌赋中的洛神再世,又犹如传说中的巫山瑶姬,那美丽已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而且。 在她的背后,正长着三条如赤练般的狐尾。 果不其然。 这寒露并不是娼门中人 ——甚至说,压根就不是人。 寒露就像是解开束缚般舒了口气,然后拿着那钗子在虚空中轻点了几下。 一张普普通通,却总是挂着笑意的脸浮现在这里。 毫无疑问,那正是某人的脸。 但很快的,她又将那张脸轻轻的抹去。 ——而仅仅只是这一下,冥冥之中,某根因果关联的丝线断了开来。 然后,寒露再度露出了个笑容。 “翼王的继承者已经再度出现,如果按照他当年所说,这人必将带我们走出苦海,打破这歪曲的世界。” “毕竟,他即是最后的天命之人。” 同一时间。 这场事件中另一个受害者。 孟浩从衙门中走出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皮都快掉了一层。 这群差役驱逐祟乱的本事没有,安抚流民的本事也没有,但唯独这捞钱的手段是绝对不缺——也不知道为啥,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好悬让那祟乱给吃了,却硬生生地被府衙扣上了个‘招灾惹祸’的罪名,如果不想蹲大牢的话,就得交上一笔所谓的‘赔偿钱’。 孟浩是一点都不想蹲监牢,他也算是个行内人士,知道这官府的黑牢是什么德行——通常人完整的进去,然后就很难再完整的出来了——于是只能捏着鼻子,交了那笔着实不少的款子,这才被人给放了出来。 而自家那同伴已经在街口等待了多时。 见到他出来,这家伙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没说,便拽着他离了这个地方。 道路越走越偏,能看到的人影也越来越少,孟浩看着同伴那熟悉的长相,忽然觉得有点心惊胆战。 等会,这混蛋不会觉得这次亏了太多,想黑吃黑弥补损失吧? 孟浩在惊恐下,立刻就想要挣开那拉着自己的手——但不知为何,明明这家伙看起来弱不经风,但这手此刻就如同铁箍的一般,无论自己怎么使劲,都始终掰不动一丝一毫。 然而就在孟浩想要大叫喊人的时候,同伴却忽地停住了脚步。 然后,是一声平淡的言语。 “舒禄,你还没想起来吗?” 舒禄?那是说谁? 孟浩一愣。 自己明明不叫这个名,而且什么叫没想起来啊。咱分明记得自己老家在湖广,家里世代经商,如今有一老娘在堂,还个贤惠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叫做 奇怪。 叫做啥来着? 孟浩绞尽脑汁地回想,却始终想不出自家妻子儿女的模样,他只感觉记忆越来越淡,最终某个庞大的信息流在脑海中炸响。 他就这么呆滞在原地,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后,才忽然回过神,跪在了地上。 “属下上林军都尉,舒禄,参见察哈拉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对面那人没做任何反应,好一会后,才缓缓说道。 “不必多礼,而且在外面你尽量别叫我满名,称我为霍恩便好。” “是的,霍恩大.不,霍恩掌柜。” 看到舒禄立刻改口,霍恩这才点点头。 “吩咐的事不急,你现在刚代换过来,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舒禄亦或者是孟浩皱着眉头感受了好一会,才答道。 “除了记忆似乎有点缺失以外,感觉没什么问题——不过这次确实有点太危险了.不是,大人,我一直挺奇怪的,咱出任务就出任务,为什么每次都非得先抹去自己的记忆,然后再套上层人皮?” 很僭越的问题,但霍恩并没有在意,而是平稳的答道。 “换成以前确实不用,但现在大清朝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盯着咱们的人实在太多,为了避免出乱子,也只能这么办了。” 而在说话的时候,霍恩像是十分的痒一般,用力挠了挠脸。而随之被抓下来的,则是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肉。 那外层的脸一阵抽动,似乎是想要痛呼惨叫,但霍恩仅是皱了皱眉,又将那块人皮贴了回去。 随着一阵蠕动,他又变成了那面容和善的商人。 “可惜镇邪司那群家伙的蜃楼珠只能他们自己用,要不然也不至于每次出任务都得抓几个人钻进去.对了,我问你点事。” “大人请说。” 霍恩忽然皱着眉,然后问道。 “我这记忆也缺了点,你还记得之前在那祟乱的地方,是谁救了咱们俩吗?” “.当时咱俩也是半昏的情况,我只记得有一个白事的老头,两个娼门的弟子,好像还都是在籍的.怎么了?” 听到霍恩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摇摇头。 “我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算了,太后吩咐的事要紧,你且先跟我来吧。” —— 章平这城建城之初规划就有些问题,别的地方还好说,唯独这北城是一圈一圈加盖出来的,导致的后果就是遍地都是到处都是私自盖起来的的棚屋,墙壁中连着墙壁,巷子间有着巷子,哪怕是本地人都很容易在其中迷路。 而随着越发的渗入,巷子也是越发幽深,甚至仿佛是个迷宫一般。 孟浩就么跟着霍恩绕了一个弯又一个弯,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人,咱们这是要往哪去?” 霍恩随口回答。 “孟浩,你还记得老佛爷给咱们的任务吗?” “想办法找到那个天命之人?” “正是。那我问你,咱们大清几万万的人口,想从其中找一个特定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哪怕这人被圈到仅在这几个州府里都一样——你又该从何找起?” “.请大人解惑。” “很简单,让别人来干便可——换成以往咱们调令地方,甚至让当地知府来给咱们打下手,但现在嘛也只能先找些地头蛇了。” 而在说话间,二人又绕过了一个弯。 眼前也随之豁然开朗——同时,也有几十双眼睛看了过来。 那是一堆乞丐。 当然,乞丐在这城里十分寻常,但和寻常乞丐不同,这些人各个都带着满身的血腥味道,虽然衣着破烂,但那眼神就仿佛饥饿的野狗一般。 看着霍恩两人,这些人稍微一怔,然后彼此环顾了几眼,忽然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个笑容。 孟浩算是久经战阵的,要不然也不能被选出来当霍恩的保镖,在看到那笑容的瞬间,他下意识的就想要握紧腰间的短刀。 这并不是自己的想法,而是处于人体的本能。 ——只要慢上一点,自己就会被这群人给活生生地撕成碎片。 但就在他亮出锋刃之前,霍恩已经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慌,这就是我要找的人。” 顶着那些则人欲噬的目光,霍恩平稳地走上前去,然后十分客气地低头问道。 “请问余帮主在吗?” 那些乞丐其中一个扫了霍恩几眼,然后裂开嘴笑道。 “我还以为是走错路的肥羊呢.怎么,你找我们帮主有事?” 和常人不同,这位牙齿就仿佛锯齿一般——而且不光外侧,甚至就连牙膛内都长着森森利齿。 乍一看去,又是分外地令人毛骨悚然。 霍恩倒是没有在意,而是又礼貌地说道。 “是的,我前些日子和余帮主有约,说是最近来拜访。” 那位乞丐依旧带着那渗人的笑,回头问了下同伴。 “帮主说过有人要来拜访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然而那同伴却是挠了挠头。 “好像是说过吧?不过那应该是六日以前,当时咱守了半天没见人影依稀记得是姓霍什么的,不会就是这家伙吧?” 听罢,乞丐转回霍恩,不怀好意地说道。 “你这明明是六日前来的,怎么今天才到?” 霍恩低声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中途出了点意外,之后我会给余帮主赔礼道歉的。” 乞丐嘿嘿笑了起来。 “给帮主道歉就够了?那不成,我们兄弟白白等了你们几天,你总得给点补偿吧?” 听到这话,孟浩低叹一声,伸手拿向了钱袋。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其意不外乎如此——不过对他们这种人来讲,能拿钱解决的事基本都不算是事。 然则,这次霍恩又按住了他。 “孟浩,你这就不用麻烦了——这群家伙说的补偿,一般都不是指钱。” 乞丐随之笑的越发欢畅。 “看来这位老哥也是知道规矩的——那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这心肝脾肺肠胃胆肾,劳驾你自己选一个吧。” (本章完) 第374章 邪丐 第374章 邪丐 孟浩一愣,接着勃然大怒。 “.不过是迟到了几天,你们这就打算要人命?” 结果乞丐却是笑道。 “兄台你这就说错了,缺了点脏器而已,又怎么可能没了命——何况交什么玩意都是你自己选的,你大可找点那些不咋能用得上的地方嘛。” 从表情来看,这位简直就是有恃无恐,而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围的乞丐也带着同样的狞笑围了上来。 孟浩冷然的抽出了剑。 眼见得情势剑拔弩张,霍恩再度叹了一声,又走上前去。 但这回他并没有劝说,也并没有拉架,而是只说了一句。 “告诉余三指,察哈拉来访,如果他不想全家死绝的话,就赶紧让我们进去。” 这回乞丐呆滞了整整三四息,看霍恩就像是看着个疯子一般,然后陡然爆发出了一阵狂笑。 “有趣,这些年来你是头一次敢这么威胁老大的——兄弟们上吧,记得别拆台太碎了,之后还得让老大亲自看看呢。” 这乞丐倒不担心别的——他深知自家帮主的性格,哪怕这俩家伙真是过办事的,但在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们基本就就是个死人了。 甚至说如果让老大看到了,他下手只会更加的残忍。 然而就在那些人即将围上来的时候,霍恩却忽然摇摇头,然后像是十分不情不愿地拿出了个小小的珠串。 乞丐见此本来是想嘲笑几句,想问问这家伙是不是评书听多了,真他妈的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锦衣卫了。 然而看着那珠串,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奇怪的熟悉感,怎么说呢似乎是曾经有人和他说过这东西,但他无论如何都难以回想起来。 看着自己手下缓慢围拢,而那两人连一点抵抗的动作都没有,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以至于不由得让他喊出了声。 “停手!” 手下还是很听话的,在瞬时就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但这些人也同样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回忆越发清晰,终于,他想起了自家老大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一句严厉叮嘱过的话。 我草,事大了! 一瞬间,乞丐的脸色变得极其精彩。 那是恍然大悟,是手足无措,是惊恐,是慌张,最后。 全都转变成了谄媚。 “来来来,两位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眼瞎,求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么一回.” 他旁边那些手下对他这一番转变也显得十分愕然,不过他很快就一嘴巴子抽了过去。 “看什么呢!没看两位大人在这等这么这么半天吗?还不把道让开!” 旋即,他又躬下身,狗学人样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来来来,大人,请进,小的给您带路!” 前倨后恭,样子分外可笑,孟浩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霍恩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就立刻嗅到了一种血的味道。 这屋子看起来就仿佛是个普通的作坊,透光似乎十分成问题,全靠着点燃的些许蜡烛在提供着微弱的照明,而那血的味道却是缭绕不去,隐约间还间杂着脏器的臭味。 此情此景,只是让孟浩想到了一个词。 屠宰场。 乞丐就这么带着谄笑,对两人说道。 “不好意思啊二位,今天是开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老大巡视到哪了,也只能带着你们一个一个房间找起.您看不着急吧?” 霍恩随意地点点头。 “不急,只要今天能见到就成。” “那成,既然这样,还请二位就跟紧我吧——我们这地四通八达的,还专门做了不少的掩饰,稍微一不注意就容易迷路” 很快的,那乞丐已经带着他们走到了几个拐角后的一个房间。 在此,血腥味已经如若了实质。 他也没敲门,而是大大咧咧地推开了门,然后问道。 “我说,老大在这吗?”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扔过来的一块血红的粗布。 “你个王八蛋差点吓死我!不知道我们这干的是精细活?万一你爷爷我下错刀了你赔的起吗!” 乞丐倒也不恼,而是笑嘻嘻地接下那块布,拿舌头舔了舔,然后说道。 “你们这算个鸟的精细活啊,不就是和杀猪的差不多嘛对了,你们看到老大了吗?你知道他老人家在哪吗?” “老大?早就巡视过我们这了,至于现在在哪.你问我我问谁去?从早上我就没离开过这屋子。” 而此时,霍恩和孟浩也跟了进来。 霍恩还好,依旧是那般表情。而孟浩在刚一进屋子时,就立刻皱紧了眉毛,然后随着他习惯性的扫了一圈屋子,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 乞丐见到他们,转手拉过旁边一个穿着牛皮围裙的家伙,然后笑着说道。 “给两位大人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这的匠人,因为总是一身臭味,所以你们叫他臭脚张就可以.” “.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我应该和你说过你敢再叫这个称呼,老子不扒了你一层.” 然而孟浩并没有看着两人的闹腾。 他只是将目光投到那‘臭脚张’身前的台子上。 那台子上正躺着一个男人——从微胖的摸样来看,这位应该家境不错,如今面色却是十分的苍白,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俩,似乎是想要求助,但嘴里发出的就只有仿佛青蛙濒死的抽搐声。 而在下面,这男人早已被开膛破肚。 满是锈迹的铁钩就这么割开了男人的身体,血淋漓的胸腔和腹腔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而且 其中绝大多数的东西,都已经被摘了出来,并且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旁边的案板上。 看到孟浩的目光,乞丐适时解释道。 “二位大人这是第一次见?这是我们历史悠久的买卖了。因为很多同道需要各种脏器做修行材料,所以我们就时不时地找些上好的肉票取材——就比如这骨髓吧,这是密宗五甘露的必备品,那些上师每年的订购数量都极其之多,只不过要求必须活取,还有这人的胆囊和胃,鬼行宗那帮家伙通常都会大价钱来买” 没等他说完,孟浩就冷冷道。 “刚才.你也是打算把我们做成这样?” 乞丐倒是恬不知耻地说道。 “啧,刚才那不是误会吗?我要早知道二位的身份,借我八个胆子也不敢冒犯啊那老大既然不在这里,咱们去下个地方看看。” ——第二个房间血腥味淡了些,但是惨叫声忽然变得极为剧烈。 屋子的角落里摆放着几个笼子,一些明显是逃荒的.亦或者是拐卖来的孩子正被关在里面,其中基本都是双目无神,痛哭流涕,还有几个已是屎尿横流。 这倒也不怪他们。 这房间中依旧有个台子,上面用铁链死死捆着个哀嚎不断的男孩,而一个同样穿着牛皮围裙的正拿着把锯子,绕着其走了好几圈,对着胳膊处量了量—— 接着对准,锯下。 (被和谐。) 然后,又对准了另一条。 孟浩强忍着恶心,又问道。 “这里也是你们要卖的?” 乞丐则是笑眯眯地回答。 “大人您这就说笑了,胳膊这东西又不是猪蹄,我们切下来卖给谁去?”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大人您是否听说过采生折割?” “没听说过。” “那小的现在就给您解释一下。” 乞丐指了指那已经晕过去的孩子。 “大人您自己想想,假如您手里正好有几枚铜钱,现在还刚巧有两个乞丐同时向你乞讨,其中一个手脚健全,面色红润,而另一个是个身体残疾,瘦骨伶仃的孩子.换您,您会施舍给哪个?” 孟浩冷然道。 “你是说” “没错,这也是我们丐门的老传统了,每次弄到这种雏,女孩直接卖给青楼,男孩能卖出去的就卖,卖不出去的我们就自己留着,然后做成这种专门讨钱的东西。” “可” 孟浩还想说些什么,但旁边已经传来了一句平静,甚至听不到任何波动的言语。 “走了。” 上司发话,孟浩也只能遵从。 而在此之后,他们又走过了好几个房间,每一个都是恶心至极,每一个都是远超正常人能够想象的一切,只能用惨绝人寰这四个字来形容。 孟浩也是渐渐习惯了,至于霍恩这位就像是早已看了很多次一般,脸上连一丁点的表情都欠奉。 直至走到最后一处屋子的时候,一个满身碎肉血液,已经看不清面貌的人才说道。 “你说老大?他前脚刚走,现在应该已经回主厅里了吧?” 乞丐脸色瞬间变的极其精彩,他看了看后面的霍恩二人,最后也只能赔笑道。 “额那啥,浪费两位大人的时间实在不好意思,这也是太不凑巧了不过这也算个好处——起码那地方比这里要清静不少” —— 乞丐说的这点倒是不错。 这主厅是处于内院,看起来应当是他们这些人住的地方,与那些‘工坊’特地做了个隔断,也同样远离了那挥之不去的惨叫声与血腥味。 乞丐将他们引到屋子里时,那位‘余三指’,余帮主也得到了通知,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说实话,看过那么多残忍血腥的事情后,孟浩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了一个满身杀气的凶残屠夫,亦或者面容阴鸷的毒辣中年,但面前这位 着实是有些超乎他想象了。 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面容白净,满脸和气的中年人。 对方穿戴的朴素简洁,但又是一丝不苟,整个人都带着一种书卷般的气息,看起来就像是个有些功名的书生,而不像是一个恶事做尽的丐门领袖。 这不会是找错了吧? 然而旁边霍恩的举动直接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只见这位挺直身板,那脸上终于露出了个营业般的笑容。 “好久不见,余帮主。” 那中年人笑的也是十分友善 “是察哈拉吧?哎,你们这些人啊,每次见外面披的皮都不一样,我记得咱们上一次见面.实在五六年前吧?” “是的,那时候咱们正好一同围剿卜门的天算余孽,当时帮主的英勇我和朝廷一直铭记在心.” “行了行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何况当时我也得到了不少好处,起码天算的传承让我给弄到手里了。”中年人挥了挥手——而此时孟浩方才看到,这位的右手确实只有三个指头,“咱也就别多做废话了,你这回来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霍恩也没有再客套,而是说道。 “这次来找帮主的目的很简单,是老佛爷安排了下.”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那余三指就皱起了眉毛。 “老佛爷?” “是的。” 然后这位便瞬间变了脸色。 “帮不了帮不了,我们这只是个小小的下九流而已,平日里当当打手也就罢了,怎么可能参和到你们朝廷里大事——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实在不想惹事上身这么早死——来人,送客!” 然而霍恩并没有动弹,他挥退了凑上来的乞丐,然后平静地说道。 “余帮主实在过谦了,您虽然只是窝在章平这小城里,但据我所知,您手下的势力可一点都不少,下九流也就罢了,这些年您可是归拢了不少邪派起码在这整个北地里,您在这黑道里面,已经算是说一不二了。” 余三指脸色陡然转冷,但他马上就嘿嘿笑道。 “不愧是大清朝最后的鹰犬,你们这鼻子真是灵嘿你这放着十年前我估摸就听话了,但现在嘛.我其实也不想说什么难听的,毕竟好歹都是朋友,咱好聚好散就是了,小五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说的吗?送客吧。” 霍恩脸色渐渐转冷,但他最后还是说出了一句。 而这一句,也让房间中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余帮主,我这次走没关系,但如果我走了的话.你这养祟为己用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啊。” (本章完) 第375章 陈家村 第375章 陈家村 然而听到这话,余帮主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都没着急做出反驳,他微微皱起眉头,有着三分不解,三份迷茫,还有三份被污蔑的惊慌,最后开口道。 “察哈拉,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正所谓买卖不在人情在,就算我不答应你,你也不能这么污蔑我吧?” 旋即,他又叹道。 “没错,我余三指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可以说是坏事做尽,什么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我都没少干,但养祟为患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这可是会被全天下门派给围杀的事,咱熟归熟,但有些事可不能乱说啊。” 然而霍恩只是在笑。 那笑的十分之平淡,既不言语,也无动作,他就这么一边笑着,一边看着余三指,直至对方感觉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你在笑什么?” 霍恩坐在那里,翘着个二郎腿,然后随性答道。 “也没笑什么。我只是可惜那青羽楼的家伙,只是因为碍到了余大帮主您的事情,就被你给活活算计死,就算死后也被祟乱所噬,永世不得超生” 余三指陷入了沉默。 而且这次的沉默格外之久,最后直至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快凝滞的时候,他忽然说道。 “除了这个以外,你还知道什么?” 霍恩笑道。 “也没什么,我只清楚帮主您得到天算传承后,便总是想要推衍天机,看看能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抢得一线先机.不过可惜的是你终究不是那传承之人,想要起卦的话,必须用祭物来填——而这卜门中最好的祭物就是那无辜的人命,以及祟乱消化的副产物了” 再度沉默。 而后,余三指忽然露出了个感慨的表情。 “真不愧是咱大清朝最后的密探头子,这才几天啊,就把我老余的老底给摸透了。” 然后,这位低笑着,轻轻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 旁边随侍的乞丐陡然露出了个惊恐的表情——只见他脑袋如同吹气球般胀起,仿佛所有的体液全都聚集在了头颅一处。然后亦如同气球一般,在吹胀到极限的时候,轰然炸开。 而且,不止这一个。 只听门外炸裂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的血腥味一瞬间犹如实质。 ——这余三只为了保密. 居然是把整个藏身地所有的人,全都一同杀光了! 孟浩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也随之一同涨起——并且眼见得也要随之一同炸裂。 但就在这时,霍恩突然弹出了个红玉珠子,而在半空的时候,那珠子便化作了一团血雾。 空间仿佛静止了几秒,孟浩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几只细小的线虫从自己鼻子中钻了出来,但还没等他细瞧,随着血雾倒转,他那涨大的头颅也随之缩了回去。 余三指并没有阻止,只是把玩着食指上的玉扳指,冷冷地说道。 “察哈拉,你是什么意思?” 霍恩收起红玉珠子,然后答道。 “没什么意思,毕竟老佛爷手下能干活的本身就没几个了,而且他对这次任务还有用,我怎么都不可能让你这么平白无故地杀了。” 形势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余三指冷冷地盯着他们两个,霍恩也在平静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余三指突然一笑。 “算了,你的口风我是了解的,他作为你的手下,这嘴应该也不会太松.那么让咱们说正事吧。” “——你这次来,到底是找我老余想要干什么的?” 和之前差不多的问题,但现在明显要认真许多。 霍恩轻声说道。 “其实这次找帮主只有一件事——老佛爷又在梦里看到新的天命之人了——帮主你也知道,上次一个石达开就差点让大清朝毁于一旦,这次无论如何都都必须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帮你们找到这个人?” “没错。” 余三指忽然讥讽地笑了起来。 “我说,你是不是真把我老余当神仙了?整个大清朝多少人你们自己没点数吗?是,我确实手底下控制了点势力,但你让我在整个汉地的范围里找这么一个人你还不如说往海里扔一颗石子,然后让我在里面找个一模一样的呢。” 霍恩的表情并未有什么波动,他只是平稳地说道。 “老佛爷之前已经入了几次梦,并且消耗掉了钦天监最后的几条人命,最后终于算出这天命之人就在这北地之中——现在范围一下子缩小了这么多,又正好是余帮主您掌控的范围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对您来讲,应该算不上难。” 余三指听闻这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后,他才说道。 “.这确实有可能了,但既然范围已经确定了,那你为什么不找自家官府帮你们办事?” “您这就是明知故问了——谁都知道现在老佛爷圣旨不出紫禁城,更何况如今这么多人盯着呢,万一让那群心怀鬼胎的家伙知道了终究还是个麻烦事。” 听到这解释,余三指终究还是叹了一声。 “行了,我知道了——那最后一个问题是,我的好处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次我帮你办事,我能得到什么酬劳?毕竟你看,我都冒这么大风险参和进去了,你这总不能一点报酬都不给吧?” 这次换成霍恩停下了话语。 余三指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最后,霍恩缓缓开口。 “当初神主入灭时,所遗留下的一块残片。” 这不听还好,一听之下余三指居然直接站了起来,悚然而惊道。 “不是,那不是你们大清镇压气运的宝贝之一吗?你能有权利把这玩意当报酬?” 相比于余三指,霍恩的反应倒是十分的平稳。 “龙脉都让人给掘了,现在又能镇压什么?不过是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而已,现在拿出来怎么也都无所谓了——况且余帮主你的法门想要大成,不正是得需要这东西吗?” 余三指这次真真正正地陷入了纠结,在挣扎了半天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成,但我需要你先把东西给我,然后你还得给我个具体的范围——毕竟北地这么大,仅凭一个‘天命之人’的称号,我也没地给你找去。” 霍恩点点头,然后答道。 “对此我了解的也不太多,只知道这天命之人很大可能是凭空出现的,但也有可能和石达开一样本身有着原本的身份.但无论如何,这人举止必然和咱们大相庭径,而且由于天命在身,每经过一个地方都必然会引起一些事端.” 听到这话,余三指忽然一愣。 “.挺巧的,你说的这种人我最这还真知道一个。” 霍恩立刻问道。 “你说的是谁?” “这人离着也不远.”余三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然后说道。 “对了,你听说过革命党吗?” ——对于陈家村的人来讲,这日子是越过越苦了。 这些年老天爷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先是一场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旱灾,旱完了又接了蝗,待到那漫天飞虫过后之后,地里基本也就没啥可长的玩意了。 然而虽然饿的都得去找挖草根了,但那些那些‘老爷’和官府的例钱却一点都少不了,甚至说需要他们交的钱是一年比一年高——到了现在,这钱已经到了他们卖儿卖女都交不上的程度了。 他们倒是想过逃,但现在如今这天下乱成这样,他们又能逃到哪去?在自己家好歹还能半死不活的吊着,但如果真往外跑谁知道半路上会不会就暴尸荒野,甚至进了那些野兽甚至土匪的肚子? 更别提他们的家就在这里,祖祖辈辈也都生活在这里,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谁会抛下自己的家远走他乡? 熬吧。 反正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草根没了就吃树皮,树皮没了就吃观音土只要这么熬着,总能把这苦日子熬过去的。 但问题是活人能熬,死人可熬不过去。 陈家村几十里外就是通港——这算是大清朝少数容许洋鬼子做买卖的地方,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那些家伙带来了什么疫病,整个村子里都遭起了瘟。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几个年老体衰的老人,对此谁也没有在意,都以为只是吃的太少导致饿病饿死的——如今这世道,也没谁有那闲钱去做什么法事,其中好点的还能自家孩子动动铲子,往祖坟里埋一埋,差点的就直接破席子一卷,扔到后山就了事了。 但很快的,病魔就开始蔓延。 老人之后是孩子,孩子之后是女人,到了后来,甚至连几个正当壮年的汉子都害了瘟疫。 陈家村的村长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在发现不对后,当即就把那些个病患给隔离了,这才没有让整个村都遭事,但也是死了整整七八户人,而且基本都是一人患病,全家尽没得。 而这死的人多了,村里也就自然出了怪事。 先是村口镇村的土地公莫名其妙的断成了两节,然后是村口的灯笼在半夜里总是忽然点亮——明明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蜡烛——接着是有人听到那些死过人的屋子里传来了人声. 村里的那些愚夫愚妇都说是闹鬼了,但村长他自个明白。 ——这他妈的是出祟了。 所幸情况并不算太过于严重,如果以现在这种程度,随便找个法师超度下就能了事,可问题是 请法事都是要钱的。 而且需要的这笔数目,通常都不会不少。 而他们陈家村连树皮都快剥光了,又上哪弄钱去? 村长他倒是为此求助过官府——毕竟他们这地方也算是四通八达之地,万一真闹出祟乱来谁都不好受——然而上面那些老爷回给他的只有一句话。 “等真出了事再说。” 听听,这是人话吗! 村长这几天愁的已经快把头发薅光了,他有意让剩下这些人往外跑——但又不知道几个人能同意,而且就算他们真跑了,接下来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就如今这个世道,要饭都没人收啊! 然而就在他已经开始绝望的时候,自家的门忽然被推开。 寒风夹杂着雪点,如同刀子一般从屋外灌入——同时让这本来就不算多暖和的屋子变得越发地冰冷。 村长斜了那人一眼,又再次低下了头。 闯进来的这个他认识,是村里的二傻子,小时候因为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在以往好年景时还可以当守村人养着,但现在嘛. 正常人都自顾不暇呢,谁还有心思顾及他? 也是多亏这位身体长得壮实,又有一手冬天找草根的绝活,这才没和别人一样饿死。 推开门的时候,这家伙就扯着嗓子喊道。 “陈伯,陈伯!” 我他妈听得见,用不着你来催命! 村长翻了个白眼,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 “什么事?” 这不是他不想大声,而是他想多节省点力气,毕竟现在没啥吃的,他又不像是这个二傻子,万一现在累到了,过几天跑起来都没得跑。 “陈伯,村里的人” 没等二傻子说完,村长就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是之前那些途经的客商?我不是告诉他们这地要闹祟乱了,让他们赶紧跑吗?” “不是,而是” “那就是那几户觉得我还是在大惊小怪?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们愿意喂伥鬼就让他们喂,别连累到我身上!” “也不是,是” “那就是收税的又来了?告诉他们我们手里没钱,过几天再过来——反正到时候该跑的全跑了,让他们找祟乱收例钱吧。” “也不是” 二傻子本身说话就慢,这么连续被打断好几次之后,更是连一个完整句子都说不出来,最后在村长不耐烦地想要撵人的时候,他终于憋出来了一句。 “陈陈陈伯,村子里来了个外外人。” “这家伙说能帮咱们解决事情,并且称自己.嗯.额.” 二傻子抓着脑袋,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了一个词。 “白事先生?” (本章完) 第376章 驱邪 第376章 驱邪 陈伯看到那个‘白事先生’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被骗了。 他也算是活了六十多个年头了,也曾经看见过这些下九流中的白门——其中有道貌岸然的也有猥琐奸猾的,有那视财如命的也有一贫如洗的,但无论如何 都不应该这么年轻。 面前这人穿着一身破袄,脸上总带着一种和善的笑,看起来着实是人畜无害,但年龄顶天也就二十左右——就凭这岁数,放到那些小工里都不一定能出师,他又有啥能耐干得了驱祟送灵这活? 是不是什么穷疯的,打算跑我们这骗点钱来了? ——但也不对啊,我们这饭都吃不起了,上哪来的钱给他骗? 然而就在陈伯疑惑的时候,那人忽然率先开口。 “老丈” 得,看起来还是个文明人。 陈伯暗自翻了个白眼。 倒不是他鄙视文明人,而是像是这种有点学问的骗子最为难缠——不过他对此倒是极为的有恃无恐,毕竟那句话该怎么说来着? 反正口袋里没一文钱,你就算再能骗又能咋地? 而此时,那个年轻人也是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 “老丈,打扰您一下实在不好意思,我这逃荒到此,又丢了随身的行囊,所以想问问咱这里是否可以施口饭食,再卖我点干粮——当然,我也肯定不会白吃你们的,我刚才听那位李老哥说你们这里最近闹了祟,我恰好还是个白门里的人,所以看看能不能帮你们做次法抵掉这次饭钱” 陈伯一怔,接着终于恍然大悟。 在他的心里,对方已然不是骗子——而成了那走到绝路,想要混口饭的智障。 开玩笑,如果一顿饭就能请来一个先生,老子至于纠结到这种程度吗? 然而看着对方蜡黄色的脸,又看了看那仿若风吹就倒的身子,陈伯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那前几年大灾时饿死的孩子。 如果那娃还活着的话,应该也到这岁数了吧。 最后,他终究还是心软了,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 “正经吃的我们这里确实没有了,但二傻子前些日子挖到了不少根菜,你要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能够分你点让你吃上一顿的,不过你吃完就得赶紧走.” 说到这里,陈伯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絮絮叨叨地说道。 “还有我得告诉你一句,你以后哪怕冒充官差也别冒充什么白事先生,冒充官差官府抓到你顶多砍你的头,但冒充扯到祟乱这种东西上到时候想死都是一种奢望了。” 那年轻人愣了足足好几秒,接着陡然露出了个尴尬的表情。 “等等,大爷,我不是” 但还没等他话说完,另一边又起了嘈杂。 陈伯叹了一声,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搭理那个年轻人,而是朝着那吵闹处走去。 到了地方后他才发现,果不其然,正是前几天过来的那些商贩。 当然,说是商贩,其实不过是一些背着点杂货,到处翻山越岭赚点辛苦钱的家伙而已,压根就算不得什么正经商人——而在此次时刻,这些人正和两户人家吐沫横飞的吵着。 陈伯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实在不想耗费多余的力气,但是自个的身份怎么都是一村之长,所以无奈地插口道。 “我说,都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管事的过来,那商贩先告起了状。 “陈老丈您来的正好——您这个评评理,我们眼瞅着马上就要断粮了,只是想找这人家买上一点,但谁料他不卖也就罢了,还开口就骂我们想讨饭滚远点——您听听,这是人话吗?而且我们这两天住宿又不是没付钱,至于被当成那叫子吗” ——我他妈想当叫子还当不了呢! 听着那委屈巴巴的声音,没等两户人家回话,陈伯就先开了口。 “你们是做生意的,应该知道要想买东西的话,得有人卖是吧?” “.是的?” “然而我们自己都啃树皮草根了,又哪有粮食卖给你们——你先别说话,是,我们确实还有点小米黄米,但那是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逃难时需要用上的,算是保命粮了,怎么可能往外卖?” 陈伯喘了口气,干脆一口气把所有憋着的东西全说了出来。 “我一开始就不想让你们进村的,是你们说前几日大雪封山,路不好走,这才勉强让进来的,结果你反倒是怨上我们了.还有我昨天不就告诉你了吗,这祟乱可能压不住了,让你们赶紧走,怎么到现在还没动地方?” 那商贩被这一连串的连珠炮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最后还是他身后的一位帮他解了场。 “不好意思,老丈,我先给他道句不是——他确实有些太着急了。不过说真的,这也不全怪这家伙,今天早上我们刚得知朝堂把进城的路给封了,说是要排查什么通缉犯,所以不是我们不想走,而是压根走不了。”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应该读过一些书,说话间还算有些条理——而听到这位说话的时候,陈伯脸色也算是稍微好了那么一些。 “既然往前走不了,那么你们原路返回不就成了?” 那男人露出了几分苦笑。 “好叫老丈得知,他们这批货是借钱买的,如果这些日子卖不出去的话,他们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跳河,而且按照往年的情况来讲,清廷这搜捕乱党的活计一般也就干个两三天,说不定再等等路就开了呢” “可那祟乱.” “这个我们也晓得,等各位要走的时候,我们也会立马跟着走,毕竟孰轻孰重我们也是能分得清的.” “.” “.” 简单交涉几句后,陈伯最终还是摇着头离开。 反正还是那句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自认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剩下那些人是要钱还是要命.就全看他们自己了。 然而等到回到自家屋子时,陈伯却一下子就变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自己的家吗! 此时此刻,他家门口贴着一对大红的门联,上面还用特显眼的墨迹写着喜气洋洋的话语,在门的正中心还贴着一个更加显眼的福字。 等会,我这才不过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怎么我家这突然就过上年了? 还未等陈伯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就见二傻子又从偏门中捧出了两张红纸,沾了沾水后,便想往窗户上贴。 陈伯这回终于是反应过来,连忙制止。 “二傻子,你在干嘛呢!” 那个憨货回过头,然后傻笑着挠挠头。 “陈伯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不对,我问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二傻子憨笑道。 “干那白事先生嘱咐的活啊,陈伯您不是说过嘛,咱们要跑全是因为那个岁.岁.岁.岁那什么,但如今这有人能处理了,咱不就是不用跑了吗” 这回没等他说完,陈伯就风急火燎地冲进了屋里。 此刻,那总是带笑的年轻人正俯在桌前,手拿着一支不知从那弄来的毛笔,仔细在一张纸上写着招福的话语。 陈伯登时便急了。 “你在干什么!” 年轻人在仔细描完最后一笔之后,方才抬起头笑道。 “不好意思,我看你一时半会没回来,又感觉这祟乱即将化实,所以便未经你容许提前开工了,还望您能谅解。” “我谅解你奶奶个腿,你——” 陈伯下意识地刚想骂出声来,但看到年轻人面容的一瞬间,又不由得将所有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 ——那面容并不算真诚,但不知为何,却总让人不由得去相信他的话语。 而且。 他绘的那些福字对联,虽然只是用的最为粗糙便宜的草纸,但上面那些细微的痕迹. 明显和自己当年看到的那些术法没什么两样。 不会吧,这是真遇到路过的高人了? 陈伯骤然陷入狂喜,但还未等他开口,那年轻人又说道。 “不过虽然只是个未成型的东西,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对付的了的,我这里还希望您能帮点小忙.” 在陈伯的奔走之下,很快的,全村人就都被集中了起来。 而看着那些那些瘦弱到风吹就倒,乃至于一眼就能看到肋骨的村民,年轻人——也就是周游不自觉地叹了一声。 自与他那便宜师傅分别以来,已经过了快一个多月了。 而在他的所见所闻中,现在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一点。 ——那就是这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加凄惨。 甚至说,已经有些超乎下限了。 本来在他的记忆中,清末时确实有场两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饥荒,是叫丁戊奇荒,饿死了足足有一千多万的人口,但时间上只持续了两三年,与现在这时间线根本对不上。 更别提现在这清廷甚至比他记忆中那个更烂。 原先的清末虽然也是人类奇葩行为大赏,但好歹有曾国藩左宗棠这种曾经试图力挽狂澜的名臣,也有着不少在绝境中干实事的家伙,但不知为何,现在这些人却仿佛在历史上消失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从来没听说过,但个顶个尸餐素位的败类。 而且最主要的是 这老佛爷不对劲。 不过他也说不上哪不对劲,或许是这老佛爷掌权和上位的过程实在过于怪异,又或许是这位坐视着整个清朝一点一点步入深渊,却一丁点的举措都没有,亦或者单纯处于内心的某种预感 总而言之,他感觉这位才是这整个清朝之中,最大的违和感。 不过就在这时,陈伯已经凑到前来,小声说道。 “大仙,这已经按您说的做好准备了,请问接下来又应该干什么?” 周游看着卑躬到极点,乃至于快要给他磕上一个的陈伯,很想让他换一个称呼,但看着那双已经充满血丝的眼睛,还是无声叹息着放弃。 如果不是他正好出现,还正好不辞辛劳,不求‘回报’的发善心,这全村人就算往外逃,基本也就是个九死一生的后果。 这就是现在汉地之中,绝大多数平民百姓过得日子。 ——当然,他现在还有另一件操心的事。 在见识到这世界之悲惨,以及满地的怪物横行后,周游最终还是决定先修行下李老头给自己的白家法门——毕竟五弊三缺再怎么坑人,那也都是后面的事,现在如果命都没了又上哪考虑这些去。 可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 ——老头法门上的缺点只是和他说了一个,而另一点则是连提都没提过。 不,这句话说的也不对,当初那两位坑爹的师傅确实说过一嘴,但问题是谁能想到 这所有下九流的法门,必须反复不断地杀祟才能维持基本盘啊!一旦有一段时间没杀,那么同样会导致侵蚀! 这不坑爹呢吗! 周游算是知道为啥自家师傅那么惫懒的一个人,偏偏在除祟杀邪这方面这么勤快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心怀大义,也不是什么嫉恶如仇,而是原来是压根没得选! 眼见得陈伯仍然在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周游也只能先把这些抛之脑后,接着答道。 “现在时辰还早.还请各位甲,丙,戊,庚,壬年出生的人出列。” 这世道普遍人均文盲,认识几十个大字都可以说得上是文明人了,但对于自己出生的年岁还是记得的,很快村民中就走出了四个。 但周游还是皱起眉头。 数量不够。 他入白门时间不长,对付这祟乱要用的是‘迎喜法’,像是其余材料倒是可以就地拿东西凑合,比如白纸换草纸之类的,甚至在那树皮之上都可以画符,但是唯独这五个阳年出生的人实在少不了。 不过就在这时,一旁看热闹的商贾中走出了一人。 而这位正是那个领头的中年人。 只见他看着周游,先抱了抱拳,然后笑道。 “我也算是阳年出生的人,同时也是阳月阳时,不知是否能补上先生的这一个空缺?” (本章完) 第377章 法事 第377章 法事 周游在也看到了那个男人。 很普通的一个男人。 长相并不算出奇,也是穿着北方常见的袄子——不过比李老头那件要干净太多了,唯一比较奇怪的是他脸面比旁地人要白了许多,少了不少刀削斧凿的痕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那种常见走商。 不过看到他腰间悬挂着的算盘后,周游倒也立马明了。 看起来算是个懂账房的。 也是,在清末不,应该在整个中国古代,这都是属于高学历人才,行业里算是中九流的一种,身份地位上比他们白事先生高到不知道哪去了,自然不需要经常出来经受风吹雨打。 放下心中的疑惑,周游笑道。 “那感情正好,这样,请这位朋友和其余村民稍等一下,我一会和你们讲讲需要注意的东西,至于其余人则在村里稍作准备——咱们等酉时就准备开始做饭.” —— 入夜。 陈家村又再度陷入了寂静。 这段时间村里一直都是极其安静,毕竟这些村人虽然大字不识,但起码知道祟乱这种东西是什么,所以每当天黑之后,都尽量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以免得惹上什么祸端。 然而就在今天,这种气氛却忽地被打破。 大概是终于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亦或者是预感到了什么,村里中的那个玩意终于一反常态地开始了举动。 在月光的照耀下,一个瘦高的女子走在狭小的路上,踏着寒冬腊月的积雪,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只披着一身简短的布袍,那就仿佛是压根感受不到周围的寒冷。至于她的脸嘛.长得还算是精致——甚至说已经精致到有些过了头了——只是不知为何,却如同涂满了铅粉一般的惨白。 这个女人走到了一个屋子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咱是旁边登江镇的镇民,本来是和丈夫去赶集来着,结果路遇大雪,不小心一个人迷了路.实在不好意思,请问有好心人能收留下吗?咱明天天一亮就走,之后更是必有厚报。” 然而门内自然没有人会回答。 先不提村里本身就闹祟乱,光这女人嘴里的话就是漏洞百出——更何况 这附近,压根就没有一个叫登江镇的地方。 见到没有回应,女人倒也没在意,而是趴在一边的门缝上,往着里面瞅了瞅。 接着,她整个人硬生生地,从那不足一寸的缝隙中‘挤’了进去。 那张脸,那身体,在经过的时候就仿佛成了张薄薄的纸片——更诡异的是,哪怕都被挤压到这种程度了,她那笑容却始终没有变过。 很快地,她便进到了屋里,身体又恢复了原状,但笑容是越发渗人,然后她摸索着来到了主卧,看着裹着破被的村民,忽然咧开了嘴。 在微光的映衬下,那嘴唇显得越发朱红诱人,只见女人就这么走了过去,然后轻轻拉开了被子。 但下一刻,她动作忽然停住。 被子里没任何人,只是裹着一个草席。 “.” 女人并未言语,而是撂下被子,又重新从门缝中挤了出去。 李老头并没有说错,大多数的祟乱只是如同天灾一样的东西,它们本身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如同本能一样残杀着人类。 故而,那女人也没看到,这屋子里多出了点东西。 那是一副贴在大门前,喜气洋洋的对联。 很快的,女人又找过了几座屋子。 如出一辙的,每个屋子里都没有人。 虽然她本身是猫捉老鼠中的那只猫,但女人仍然本能地急躁了起来—— 但很快的,她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自己好像是走不出去了。 这村子并不大,也就仅有几十户人家,至于道路更不算复杂,如果是从村头走到村另一头的话,通常来讲个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够了。 但现在,她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仍然未看到尽头。 无论她走了多久,周围都是一成不变的房屋,每一个屋子都是一样的破败,一样的贴着更加简陋的对联。 但不知为何,自己就是走不出去。 哪怕没有灵智,女人心中也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的急躁之感,而在又徒劳无功的试了一圈后,她忽地停了下来,接着轻轻一抹自己的嘴唇。 一抹红色涂到了手上,隐约间化作了个哭泣的面容——那是这段时间病死的其中一个——但很快就让她随手撵去。 而随着这一下,村子中的景色终于是豁然开朗,脚下的小径不再蜿蜒曲折,变得再度归于平整。 同样的,一阵嘈杂的声音也传到了她的耳中。 ——是那里吗? 感受着那活人的声音与气息,女人又咧开了嘴,然后一步一步地朝着那里走去。 不多时,她便来到了地方。 看起来应该是这村里的村长家,也不知道其中正干着什么,只见到难得点起了烛光,趴在门缝间,隐约能看到些许人影在推杯换盏,似乎是在庆贺着些什么。 女人再次敲响了院门,亦如同之前那样。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咱是旁边登江镇的镇民,本来是和丈夫去赶集来着,结果路遇大雪,不小心一个人迷了路.请问有好心人能收留下吗?咱明天天一亮就走。” 然而同样没人回答。 里面的人像是早就喝上了头,压根就没听到外面的声音——但女人却带着那越发苍白的笑容,生生地再度挤了进去。 ——那些家伙已然是自己的盘中之餐,所以又何须焦急? 然后,她推开门。 但旋即,她也是忽地一怔。 屋子里不多不少,正坐着六个人。 其中四个应该是这个村里的村民,另外一个似乎是最近来的走商,而最后一个,也是坐在主位之上的,则是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 见到她进来,甚至还举起杯子,虚敬了一下。 很奇怪。 见到自己之时,这群人居然没有在怕的。 不,也不应该这么说。 恐惧是有的,比如那几个村民,他们就明显要被吓到尿裤子了,现在完全是强撑出一张笑脸,至于那个走商也表现的很勉强,只是比村民好一些而已,唯独那个年轻人 这位眼神中并没有任何恐惧,反而.就像是看着猎物一般? 而在女人看着周游的时候,周游也在看着女人。 虽然刚刚诞生,但这东西水平似乎并不算太低,如果真算起来的话,是比那棺材差大概两个层次的程度——不过也在自己能够对付的范围之内。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自个举行这种白门的法事。 说实话,他也有些拿捏不稳。 俄而,周游又是无言地叹了一声。 ——可是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也只能上了不是? 于是他举起杯子,说出了这开幕的祝词。 “如今吉时已来到,还请新娘坐上堂!” 对面的女人着实不解——当令她更加不解的还在后面。 那些个村民虽然恐惧到了极点,但还是强行压着颤抖的手,举起了杯子,附和道。 “龙凤相随,代鱼开嘴,夜夜相对,万年富贵!” 说来也奇怪,就在这话音落下的同时,女人眼神一瞬间涣散了开来,然后她居然就这么坐在了旁边的空椅上,拿起了筷子。 在它旁边的几人当即颤了颤,但想着自己如果不能坚持,全家都会就此死绝.最后还是强行忍住。 周游见此,又暗叹一声。 他折纸手艺还远达不到李老头的那种程度,只能用活人来当陪侍,这些毕竟是未经训练过的百姓,能在高压下强行记住这几句词.以及坐在这不动,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而后周游又抬起手,再度敬酒。 “丰奁锦具,排列成行,金杯玉盏,件件发光。” 这回女人的神情越发迷茫,只见她拿起筷子,夹向盘中——然而里面只有整齐排列的石头;然后又端起杯子,作势喝酒——然而里面也只有融化的雪水。 想想这也很正常,这陈家村都荒得啃树皮挖草根了,又怎么可能有什么闲余来招待人.哦不对,是招待鬼? 女人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但随着周游轻轻敲了敲杯子,她还是一口干了下去。 随着酒水入腹,恍惚间此处真成了喜堂,有那高朋满座,有那碗筷交错——而后,堂上的二老轻轻招了招手。 女人自然而然地站起身,往着对方的方向走去,而那新郎官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 ——当然,这是祟乱的视角。 在这些普通人的视角中,那女人带着茫然的笑,一步一步走到屋子的尽头,对着那早已发霉的财神图拜了拜,接着挽上了旁边的半拉土地公像。 一切都按照正常顺序发展。 周游之所以选择这喜丧,一是这算是白门中比较偏门的级别,用不了多少法力,正适合他现在这具悲催身体,二是他好歹也和人拜过堂,知道这玩意的流程。 现在看起来,是选对了。 他走站在女人的旁边,权做司仪,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囍房!” 至此,那祟乱已经不怎么动弹,几个胆大点的扛起那轻飘的身子,而周游则是从其衣服上裁下一块布,扔到了房间中心的火盆之中。 火焰瞬间从橘红色转青,隐约间有几十只哀嚎的脸在其中浮现——周游却连理都没理,他先拿出根红绳,系到女人和土地公的手指上,接着从怀里十分珍惜地拿出了个剪好的纸人,贴到女人的额头。 接着,是最后的言语。 “今夜囍房,两头鸳鸯,生不逢时,死伴身旁!” 只见得灰尘扬起,整个屋子瞬间仿佛降了几度,点燃的蜡烛忽然熄灭,只剩下凄冷的月色提供着微弱的光亮。 周游这一门是白事先生,正常来讲红事婚嫁不应该由他们来接手。 但是吧. ——如果这是阴婚,那就不一样了。 新娘是祟乱,新郎是土地公,行礼的是纸人,摆的是那幽冥帝君。 随着这最后的言语,那女人从头开始,逐渐被‘塞’进那个纸人——至此它才回过神来,挣扎着想要反抗,但早已是来之不急。 然而,眼见得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 一声惨叫响起。 “娘啊!” 几人转头看去,只见得一个汉子跪在地上,对着火焰中的某张脸庞痛哭流涕。 看起来这是他家里人,死后被这祟乱收入了囊中,骤然一见之下情绪崩溃倒是情有可原,但是. 现在不是给他哭的时候啊! 随着这一个坐席的宾客离场,本来已经做好的喜堂又开始变得不稳了起来,那女人进入纸人的速度开始减缓,甚至说有了几分倒回的趋势。 包括痛哭的那个,所有人都吓傻了——除了一人以外。 周游当机立断的抽出短刀,三步并做两步,对着纸人便用力刺下,同时手中一张黄符无风自燃。 青华绽放之间,女人又被硬生生地逼了进去,而纸人也随之开始不断摆动,仿佛又什么东西在里面横冲直撞,想要逃离出去。 周游没有犹豫,先对土地公的石像拜了三拜,接着解开红绳,将纸人与绳子一同甩入火焰中。 火光骤然倒转,再然后,便是彻底熄灭。 死寂持续了整整十来秒,周游才叹出一句。 “成了!” 眼见得村长冲进来,‘啪啪’地抽那人大嘴巴子不提,同样坐席的中年男人已经站起身,没惊扰到任何人地走了出去。 很快的,商队里的一个人便凑了上来——但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在拐了几个弯之后,直至走到了一个隐蔽的巷口,这才说道。 “尚君,看起来这回不用咱们出手了,之后应该怎么办?港口那面似乎仍然走不了,要不绕路” 中年男人看着仍然热闹的屋子,又看了看周围贴满的红纸,忽然之间笑了起来。 “不急,反正咱们之后也得转回来,现在正好有个有趣的,不如先看看再说?” (本章完) 第378章 通港 第378章 通港 周游这边。 在一连串巴掌抽的那位连亲妈都不认识之后,陈伯才想起自己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这救命恩人。 只是钱吗他们确实没有,整个村里搜干净了都凑不出半两银子,但他突然想起之前周游说过的话。 ——想买点粮食。 于是很快的,陈伯巍巍颤颤地找出了村里最后一点积存的黄米,情真意切地塞了过来。 “先生,您看这个” 然而周游只是摇摇头,轻轻退了回去。 “算了,我当初随口提一嘴而已,既然你们也没多少存粮,那这次就当我白帮忙吧。” 如今这世道,还有这种好人? 陈伯犹然不可相信,但当他磕磕巴巴地又递了几次后,他才真的明白。 ——这位是确实不要。 但在陈伯发愣的时候,周游忽然又开口。 “不过在这里还有个忙希望老丈能帮一下。” 陈伯慌不择忙地说道。 “先生请说!” 周游紧皱着眉头,头一次露出了苦恼的神情,而后说道。 “请问下老丈,您知道北安城这地方在哪吗?” 之前李老头是让他北安城鬼市汇合的,这地名看起来很正常,没什么特殊的,但坑爹的是他都打听一路了,居然谁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城。 他倒也想过是自己是不是被阴路传的太远,导致靠不到这个地方,但问题是他现在明显仍然在北地里,李老头如果要定汇合地点,总不能定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吧? 只可惜的是,果不其然,陈伯也是茫然道。 “老头我在这附近也生活几十年了,当年被征民夫也走过了不少地方,但确实没听过什么北安城先生是不是记错名了?” 对于这个问题,周游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倒是不太可能,李老头这人虽然不着调,但对于这关键之处倒不太可能说错。 见这位也不知道答案,周游也只能叹了声,拱拱手,正想进屋子里收拾残局——但很快的,另一个声音就从旁边传来。 “这位小兄弟,你是为何要找这北安城啊?” 转过头,发现正是那商队中年人开口。 这位不知啥时候来到了旁边,冷不丁地吓人一跳——不过表情倒是十分和善,还带着商人那种特有的讨好。 “这位朋友,你问这个干什么?” 中年人笑道。 “也没什么,小兄弟并不知道这地方的具体情况吧?” “.确实不知。” 中年人轻咳一声,然后复道。 “这北安城实际不算个固定的地名,而是每次鬼市时随机选择的地点——毕竟鬼市这东西又见不得光,所以每次都不固定,就是怕人一锅端了.所以小兄弟你想找的话,光打听是没用的。” 周游则是看着中年人,好一会后道。 “还请老哥指教。” “很简单,找主事的商会就可以,我记得这次牵头的是.八大家的渠家吧?他们在通港那面就有分号,你如果想打听的话,可以去他们那问问。” 旋即,他口风忽然一转。 “不过你也知道,对于一个生面孔来讲,他们肯定是不会轻易给你消息的——正好,我和渠家还有点交情,可以把小兄弟你引见给那个掌柜” 周游沉思良久。 但最终,却是出乎意料的,他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老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这人不太习惯与其他人同行.所以我自己去问问就是了。” 至于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 ——太可疑了。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中年人凑上来的时间点实在太过于巧合。 而且最主要的是。 ——晋商八大家周游就算没看过也听说过,可谓是威名赫赫,每一个单拿出来都是跺一跺能让整个清朝商业抖一抖的存在,他这一个平平常常的走商,又有何德何能认识的八大家中人? 自家天命之人的身份见不得光,还是保险点,想办法自己处理好了。 中年人也是一怔,似乎压根就没预料到这个回答,但很快又浮现出了一张笑脸。 “无妨,无妨,毕竟这世道不太平,我也只是想借下小兄弟的光,免得再像这次遭了意外而已对了,既然小兄弟你不肯与我同行,那先拿着这个。” 中年人在怀里掏了掏,居然拿出了张名片。 这倒是个稀罕玩意。 换成后世可能不算啥,随便找个文教店都能十块钱印一堆的,但现在可是清朝,老佛爷又是出了名的不待见洋玩意,像是这种东西确实着实少见。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更不是走商能够弄到的东西。 这家伙是大大咧咧压根不在意,还是故意这么干的? 周游瞥了中年男人一眼,接了过来,然后随意地瞟了一眼。 和现代绿绿的产品不同,这东西只是白底黑字,上面写着几个极其简洁的字体。 “酆千粼,字尚君。”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什么身份,名刺,职位,上面全都没写,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表字。 见到周游疑惑的眼神,那中年人又笑着说道。 “渠家老掌柜见到这个后,就知道你是我介绍来的,之后肯定会帮你,那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就祝小兄弟一路顺风。” 话罢,那中年人未再多说什么,转身招呼起自己的同伴——这位竟是不顾夜色已深,打算连夜赶路离开这地方。 旁地陈伯倒不认识这些东西,更不知什么八大家,他只是看着那离开的身影,挠挠头,然后嘀咕道。 “奇了怪了,当初闹祟乱时这帮家伙宁可冒着被吃的风险死活不走,现在祟乱被除了反而心急火燎的想上路,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而周游则是用大拇指轻擦着那名片上的字迹,好一会后,还是笑了笑,接着转身,朝着相反的地方离开。 翌日。 所谓通港,其实追溯到百来年前,还不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渔村,村里人基本都靠打鱼而生,平时也见不到多少的货船——人家一般都直奔着泉州港和广州港这两个地方去的,不过在老佛爷的禁海令下达之后,莫名其妙的放着那些大港口不选,选了这个做唯三指定的对外贸易口岸。 那帮洋鬼子虽然无可奈何,但也舍不了大清朝这么大个的商品倾销地,于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了大价钱将那渔村推平,然后在其上面建设起了个城市。 当然,大清朝是一分钱都不会出的,顶多将整个港口划出租界,供那些洋鬼子来经商。 ——这便是通港的由来。 周游此刻则正站在街头,一脸的茫然。 多亏海路运输,以及国外廉价粮食的原因,这里倒不像他之前经过的那几个地方饿殍遍地。 但问题是 抽象从另一个方面体现了出来。 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烟雾之中,恍惚间还让人以为这不是中国,而是十八世纪的雾都伦敦! 而且这烟霾还不是什么工业的副产品——事实上周游打自穿越以来,就未见过一个工厂——而是满大街吞云吐雾之人共同产生的。 更简单点说。 这城里上到八十岁老头,下到懵懵懂懂的孩童,近乎所有的人都特么在抽大烟! 基本上走三步一个烟馆,走十步一个福寿膏的,鸦片独有的气味缭绕在鼻侧不去,甚至让周游感觉自己都随之有些浑噩了起来。 ——不对,老子与赌毒不共戴天,别他妈的任务还没完成,然后染上鸦片了。 使出景神食饵歌诀,勉强过滤掉那些烟气,但旋即又感觉到某种违和感。 还有,我这穿越的时间点十分确定是鸦片战争之后,连太平天国都打完了,这哪来的这么多瘾君子? 随手逮住一个卖福寿膏的老板问了问,这家伙明显也是磕嗨了,睁着迷茫的双眼,磕磕绊绊地说道。 “鸦片战争?你在说什么鬼?这福寿膏是老佛爷钦点的通商品,所谓吸一吸延年益寿,抽一抽福禄安康.你来不来点?” ——谢谢,不了,你可以滚了。 周游翻着白眼,将那店老板甩到一边,然后陷入了更大一波的沉思。 就他所了解,现在这清朝土地上分成两个极端,一个是极端的贫穷困苦,丁戊奇荒似乎持续的时间远比记忆中长,导致那些受灾的地方都是饿殍遍地,而另一个则是像通港这般富裕点的,据他们所说这种城市基本都是大烟横行,每天光抽死的就得从城里拉出好几个。 所以说。 周游挠挠头。 这老佛爷到底是想干什么? 如今这整个大清朝在周游看来完全是呈一种放养的趋势,除了太平天国以外,清末那几场关键的战争确实没打,但相应的中央也逐渐丧失对于地方的管控—— 用更简单点的话来说,现在的清廷就是个名义上的共主,虽然各省各地还在以惯性接受着清朝的管理,但实际上只要一点火星子,这清朝恐怕就得早他个十几年完蛋。 不过他冥思苦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所经历的这些副本最终大boss个顶个的抽象,他哪能推想出这帮精神病的想法——于是只能叹了一声,然后朝着另一个边走去。 先去找那个渠家? 不,是先吃饭。 如今毕竟是寒冬腊月,他虽有一定的野外求生能力,但毕竟不是贝爷德爷,在这种天气下猎物越发的见少,这几天来唯一打到的吃食只有一只兔子。 而且还是个明显营养不良,瘦的只剩只皮的兔子。 这通港虽然建起来没几年,但占地面积并不算小,虽然烟馆有些多的离谱,但饭馆还是不缺的. 不过周游却并没有着急找地方。 人吃饭很正常,吃饭付钱也很正常,可惜的是 他并没有钱。 如果正常来讲的话,以他白事先生的身份不应该没钱的,如今死人多,祟乱,饥荒,瘟疫.如果周游想的话完全可以一天连轴转,怎么都能赚得个盆满钵满。 可他这人一是看不得穷人,帮人办白事通常最多也就收个鸡蛋,二是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也遭到诅咒了。 ——李老头当初说的五弊三缺应该不是自选,而是完全随机的。 反正现在周游只感觉自己现在的财运一落千丈,好不容易弄点钱,要不是就是遇到卖儿鬻女的需要接济,要不就是好不容易把钱拿到手,转手就发现丢个了干净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他现在就是一穷二白。根本没什么能够下馆子的钱。 幸好的是,这也触及到了个探底机制。 ——断邪的诅咒,对于即将饿死的情况,是不会生效的。 某人就这么溜溜达达地找了个看起来生意不错,大概不会因为一顿饭计较的饭馆。见得四周无人,先潜入到其厨房里,用筷子插了两个馒头,端了碟不知谁剩下的半拉咸鱼,然后找了个背光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干起了自己的午饭。 “(吞咽).我现在应该中的是钱缺,这种莫名其妙老是没钱应该就是其体现,剩下的还有鳏寡孤独命权.” 周游掰着指头数道,然后又叹了一声。 “权这玩意我倒是不在意,反正我又不打算考公,但剩下哪个我特喵的都不想要啊.不对,独我貌似可以,反正咱自幼父母早亡,只是不知道这已经发生了能不能算得了数” 不过就在此时,一声怒斥传来。 “你,我说你,你在这干什么呢!” 周游第一个想法是自己偷吃被发现了,刚想拿起东西就溜之大计——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这声音不是从后面传来的,甚至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前堂起的争执。 不是吧,偷个饭还有戏看? 某人本来不想管的,毕竟这算是这段时间难得的好饭了,但架不住那声音越来越激烈,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把碗筷一撂。 见得四周无人,他就摸索着走了出去,然后靠在了个阴影中,探头看了看。 果不其然,不远处正爆发出一阵激烈的痛骂。 但只有争执一方是黑发黑眼的中国人,而另一方嘛 是个洋鬼子。 (本章完) 第379章 洋人 第379章 洋人 周游这算是头一次在剧本里看到洋人。 长相嘛,倒和现代里的那些外国人并没什么不同,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既没有某些人传的那种三头六臂,也没有说的是八只眼睛七对腹足。 当然,正常人都不会信这种说道,但想想自己迄今以来经历过的那些场景 啧,万一呢? 此时此刻,这洋人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训斥着厨子,从言语来看,似乎是觉得菜作差了—— 这里要说一句,这时间线虽然未爆发过大多数的侵略战争,但清末那一等洋人二等官的规矩似乎也没有变,只见那厨子低眉臊眼地连连认错,最后又是店家出面,免去这一顿饭钱,这才算消停。 那洋人又气哼哼地坐了回去,而他同桌的也笑着说了一句话。 由于他们用的是英语,所以也没顾及帮人。 但周游不同。 在大学时几次艰苦奋战之后,他英语可是正经过了四级的,所以虽然对方语调有些不对,但多少也能听懂。 翻译成汉语,这位说的就是。 “威廉,哪来的那么大火气?” 被称为威廉的那位翻了个白眼,直接上手拿了块牛肉,毫不顾忌地塞到了嘴里。 “你还问我哪来的火气?还不是这该死的朝廷,这该死的黄皮猴子!” 这位似乎憋了许久,开口时就仿佛连珠炮一样抱怨个不停。 “不是我说,咱们也算是有诚意了吧?这帮家伙派下的活都干了,该交的钱也都交了,弄来的商品也没像是其他地方那样溢价翻个四五倍,甚至打点官员的贿赂都没少给,结果这帮家伙是怎么对待咱们的?” 他拍着桌子骂道。 “各种刁难也就罢了,反正咬咬牙也忍了,可咱们明明都争取这么多年了,结果到头来就争取到了三个进货港口,这三个还只容许少部分货物进来,剩下的还全得看那太后的脸色!” 这里的动静自然也惊扰到了旁人,虽然没人听得懂说什么,但这些百姓在这通港里待久了,别的不知道,好歹都知道洋鬼子不能惹,很快就各找各的理由溜了出去——其中甚至包括这酒楼的店家。 而他那同伴看着鸟作群散的人群,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道。 “但就算少部分也能让你赚不少的,别的不说,光那鸦片一年你就能卖多少?” 谁想不说还好,一说下威廉更愤怒了起来。 “是不少,但其中八成的利润都得上交给清廷,到头来我们忙活一年,真正落到自己口袋里的压根就没多少!” 同伴疑惑道。 “.这么过分?” 威廉当场破口大骂。 “然而就这还不行呢,这朝廷甚至要把这些港口缩成两个,理由是那太后诞辰临近,为了避免她老人家不喜,所以尽量少让洋货出现在她面前——这算个屁的理由!!” 同伴摇晃着酒杯,扫了一眼已然空无一人的饭店,忽然低下声,笑道。 “那你们那块主事的就不管?” “他倒是想管,可他又怎么管?难不成为这点钱和这个国家开战?” 然而这一回,他那同伴只是笑而不语。 威廉看着那张脸,表情逐渐从愤怒,变成了不解,接着变成了迷惑,最后化作了犹豫。 接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着同伴说道。 “.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也不算什么风声罢了,只是上面感觉这所谓的巨龙已经快要衰老致死,所以也该到了吃肉的时候了第一次是因为那遍地的祟乱没法动手,但这一次哪怕是为了各家君主的面子,也该给这些人点教训了” 但这句话说完,这位又招呼过店小二,用汉语喊道。 “再给我们上壶酒——记得,要进口的白兰地,而不是你们喝了辣喉咙的破玩意。” 小二畏畏缩缩的不敢答应,但威廉可没那个耐心,直接一个嘴巴抽了上去,直接将那小二打了个趔趄,脸上也迅速出现了一片青紫。 “让你去就赶紧去,磨磨蹭蹭什么呢!” 眼见得那店小二捂着脸,敢怒不敢言的往后厨奔去,威廉这才啐了一口。 “卑贱的黄皮猴子,发育不良的畸形儿,就连那从非洲来的黑鬼都比这帮家伙强.” 他那同伴笑道。 “威廉,你这就说错了,一个猩猩一个猴子,都是同种同族,又哪有什么上下之分.” 二人相顾一眼,都随即大笑了起来。 很快的,那小二就端着一瓶酒走了回来,不过不知为何,在将酒上了桌子之后,那位却挺立在原地,就此不动了。 威廉也是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牛眼一瞪,呵斥道。 “看什么看?你是又想挨揍了是吧?” 那小二大概是被吓到了,脸色有些出奇的苍白,此刻正垂着眼睛,低声说道。 “小的.小的想问下二位大爷,之后是否还有什么吩咐.” 那话语断断续续,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有吩咐自然会招呼你,你先离远点,看着你们这些黄皮猴子连酒” 然而话还没说完,威廉他同伴就用力拽了拽他的袖子。 “.怎么了?你不是突然发善心,怜悯起这些猴子了吧.” 然而他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他那同伴已经冷汗直流,同时不断在用眼神暗示着他什么。 这家伙搞什么鬼? 威廉着实有些不解,但随着同伴眼神看去,冷汗也一下子冒了出来。 不知何时起,那小二的手臂已经浸透在了菜汤之中。 汤才刚上来不久,仍然很热,但小二就像是浑然不觉一般,任凭自己手臂全部没入其中——当然,如果只是这一点的划,威廉最多再赏他几个嘴巴子,但是 那被汤浸透的手,就像是无法再定型一般,软趴趴地漂浮在碗里。 无论怎么看,这都明显不是人类的手臂。 他也算是在这土地上做了挺久的买卖了,第一时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两个字。 ‘祟乱’ 不是吧?就一个嘴巴子而已,能直接把人抽畸变了? 想起之前听说过的传闻,以及那些误入祟乱地盘,最后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甚至成了一团肉块却还活着的同伴,威廉瞬间感觉酒就被吓醒了八成。 他用眼神余光瞟了一眼同伴。 好家伙,这位已经悄无声息地挪开了两三步之远,准备开溜了。 你个狗东西人前称兄道弟,人后你就这么搞是吧? 然而还未等威廉骂出声来,那小二又幽幽道。 “客人,您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还是说看桌子上的下酒菜太少,打算再加一点?不过可惜刚才厨子有些内急,现在是做不了菜了这样吧。” 小二低下头,将手指伸入自己的眼眶,然后在渗人的破裂声中,掏出了个血淋漓的玩意。 再接着,掷入了酒中。 “就请客官拿这东西入酒吧,正是新鲜,还请趁热吃。” 威廉一瞬间感觉自己裤子湿了个彻底,再看同伴也是尿了一身,此刻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像是小姑娘般尖叫一声,然后推开同伴,直接夺路而逃。 他那同伴也紧随其后——街边的人都错愕的看着这两位,那感觉. 就像是看着两条夹着尾巴跑路的狗。 看着这两人的狼狈样子,始作俑者在后面笑的那叫一个开怀。 寻常一巴掌自然不可能直接抽出个祟乱来,上菜的不过是他之前备着的一个纸人而已。 至于原主现在正在后厨昏着呢。 而那个眼睛也很简单——不过是个刚褪了毛,正准备做成菜的牛眼。 不过笑够了之后,周游又挠着下巴,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话语。 “啧看起来在慈禧这天怒人怨的贸易政策下,这列强终究是忍不住了啊.两次鸦片战争免了,但看起来这八国联军进bj是终究免不了啊.” 但他想了想后,旋即又摇了摇头。 “算了,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先把自己的活计干好再说吧。” —— 吃饱喝足,顺便寻了场开心之后,周游便直奔着那渠家而去。 该说不说,不愧是清朝出了名,甚至在后世有不少电视剧流传的晋商八大家,哪怕是个分号装修的也足够豪华——而里面的摆设更加精致,不光有着各种各样的珠玉古玩,还有着不少这通港的特色。 也就是洋人的舶来品。 周游看着柜台下的一块机械怀表,感受着那来自十九世纪独特的陈旧感,着实是有些心动——但他又看了看旁边那三口之家数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的价格,立刻眼观鼻鼻观心,行那清静之法。 很快的,在通报之下,这店里的主事迎了出来——不过看着周游那一身破旧的装束,这个头发白的老人倒没露出什么轻视不满的神色,而是礼貌的笑道。 “这位朋友,刚才后面有点生意需要谈,所以来的晚了一些.请问是你在打听鬼市的吗?” 周游也笑着拱拱手。 “叨扰掌柜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但这次在下确实有点急事,所以希望掌柜能帮下小忙,告知下这次北安城的地点。” 听着这番言语,主事倒是有些惊讶,他又细细地打量了周游一会,然后说道。 “你能得知鬼市也能说出北安城,看起来应该是个行内人——但实在对不住,由于我们的规定,这确实是没法告知外人,还请回吧。” 这拒绝倒在周游的意料之中,他思量几秒后,抽出了条白布腰带,摆在了主事面前。 和之前那回一样,主事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东西,愕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周游。 “你是白门弟子?” “正是。” “所拜何人?” “李向明。” “白家如今掌幡?” 这回反倒是主事陷入了沉思,不过在好一会后,他又是摇了摇头,轻轻将白布腰带推了回去。 “如果按照正常来讲的话,鬼市地点是可以告知任何上,中,下九流门人的,但很不巧,这回因为朝廷严查,所以规矩格外之严,除非是白门掌幡亲至,否则一概无法告知,确实对不住了。” 周游闻言皱起了眉头。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既然李老头把汇合地点定在北安城,那么以自己白家弟子的身份肯定是能进去的,但现在 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拿出了那张名片。 说真的,他是真不想动用这个东西,毕竟那位酆千粼实在不知底细,如果万一有什么牵连的麻烦 怎么说呢,他现在运气已经够背的了,实在不想再招惹上什么事端。 然而那主事在看到这名片之后,却陡然露出了个错愕的表情,他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挥退了旁边的小工,然后抓住周游的手臂,把他拉到了隔间里头。 怪了,这看起来不像是相识,更像是害怕? 直至确定周围无人,主事这才小声说道。 “阁下认识尚君先生?” 好嘛,连称呼都换了一个。 周游有些莫名其妙的点点头,然而那主事的表情却是越发拘谨。 “实在对不住,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阁下是尚君先生的贵客这样,阁下不是打听鬼市的地点吗?我直接跟您说就是了——一个月之后,景平县,您拿着这个牌子,找到个同来商会就可以进去,至于其余的我就不和你多说了,还请你慢走.” 那神色慌张的,就仿佛是送什么瘟神一样。 甚至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这位还递上了个钱袋。直至被恭敬但坚决地请出门外,周游仍然是一脸的茫然。 但很快的,这茫然就变成了苦笑。 “果不其然,我就知道,这位估摸又是个麻烦,看这程度还属实不小” 但很快的,他就转换好心情——毕竟这事他经历过不是一回两回了——随手抛了抛那个钱袋,感受着其中的重量,然后露出了个满意的神情。 “这估摸得有个七八两银子了吧倒是个意外之财,就算有哪五弊三缺的诅咒,也足够咱撑一段时间了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咱先好好享受享受再说吧。” (本章完) 第380章 酆千粼 第380章 酆千粼 夜色渐深。 通港这地方嘛,虽然算作给洋人的租界,但由于时代和造价原因,也见不到什么通电的情况,整个城市依旧在用着灯笼蜡烛乃至于火把之类的东西当做照明,不过配合上那近现代化的建筑物,倒也算是别有一番风情。 到了晚上大烟味也散去了许多,毕竟现在连下了好几场雪,气温骤降,抽大了的人又分不清冷热寒暑,那些烟馆也怕一夜过去好几个顾客死在自己这里,所以除了少数几个城边开业的以外,其余的基本都是停业暂修,不再接待什么客人。 而周游就走在街上,听着沿街的叫卖之声,总算是难得的放松了一会。 手里现在还有些银子,需要赶紧出去——否则等五弊三缺的诅咒起效,估摸也得因为各种意外原因而没了。首先肯定是吃顿好的犒劳下自己,还有这一路上白事的材料消耗了不少,现在也需要补充下,虽然这玩意能够借着给雇主干活时虚报私吞些,但很可惜自己并没遇到过那种大户人家. 周游仔细盘算着这笔意外之财应该怎么,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是脱离了狭窄的街道,进入了宽阔的道路。周围也不再是中西合并的风景,而是清一色的洋楼。 金发碧眼的洋人直线增多,少数的中国人要不同样身着西式装束,要不是板板正正穿着一身工作服饰——在这种环境下,周游这身打扮早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只是在好一会后,他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而且还不是他自个发现的。 而是在一个餐厅前,一个侍者打扮的国人拦下了周游,昂着脖子,用一种很不友好的声音问道。 “嗨嗨嗨,说你呢,有毛病是吧?好好的外城区不待,你跑到租界里干嘛?” “租界?” “是啊,没错,你是吸福寿膏吸晕了头了吧?这地是你能进的吗?还有那帮衙役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是,这天确实冷的有些过头了,但他们也不能这么玩忽职守啊.” 周游打量了下旁边的景色,接着终于也是恍然大悟。 当然,他这人并不是那种被人说两句就开始‘莫欺少年穷’的爽文主角,也知道现在自己这身衣服确实不太上得体面——所以在笑着摇摇头之后,便打算转身离开这地方。 但就在此时,那侍者瞅着他的背影,突然鄙夷地啐了一口,然后暗骂了一声。 “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天生低人一等的黄皮猴子,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地是你能来的吗”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从哪学来的,亦或者已经说过了很多遍,显得是格外之顺溜。 而听到这话,周游身形一顿,然后饶有兴趣地转过身。 “那啥,兄台,咱想请问你一件事。” “你不滚等什么呢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什么事?” 周游打量了下这位的身体,然后也笑道。 “阁下这模样,不也是你所说的黄皮猴子吗?” 侍者一愣,接着痛骂道。 “你他妈说个狗屁!我再干几年照样入个洋籍,怎么可能和你们这帮家伙是一副德行.” 周游没搭理他接下来来的一连串脏话,只是转头看了看周围。 不知不觉间,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已经聚拢了起来,看着他——包括那个侍者——就像是看着出有趣的马戏,亦或者看着两个滑稽到极点的小丑,眼神中充斥着戏谑之感。 再看看这个侍者,他仍然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一般,嘴中的国骂之声不绝于耳。 好吧,我得知道,如今这个时代,中国人是在鄙视链最底层的。 而且咱也同样明白,所谓弱国无外交,这清朝虽然没经过那几次毒打,但由于其自甘堕落的模样,也是一贯被人看不起,早在几十年前就被踢出了列强之位。 但问题是吧. 他怎么感觉这么不爽呢? ——而按照以往的惯例,周游他对于不爽的解决方式只有一种。 只见他慢悠悠地走了几步,用一句话制止了那侍者的话语。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你爷爷我他妈的——怎么了?” 周游未答,而是笑眯眯的抬起手,接着 那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了下去。 那侍者被这一下给活活抽懵了——他刚才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的谩骂,也是看着家伙的穿着破烂,觉得其应该没什么本事。 但谁能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直接动手了! “你——”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又是一个嘴巴子抽了下去。 接着,又是一个。 很快的,这位就被活生生地抽成了个陀螺——眼前的某人身形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瘦弱,但不知为何,那力道却是又准又狠,他几次反抗都被那嘴巴轻而易举地扇了回去。 直至侍者晕头转向地瘫在地上,周游才蹲下身,仍然摆着那笑眯眯的表情,问道。 “知道我为什么抽你吗?” 侍者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是含糊地回答道。 “.因为我骂你?” “不是。” “因为我忘本?” “.你自己还知道啊?不过也不是。”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也没啥,只是我单纯地想抽你而已。” 侍者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而周游则站起身,扫了周围一圈,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苦笑。 刚才这一番争执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已然足够引来这区域的巡警——这可不是外城区那些衙役,都是配了枪的。 虽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台面的前装枪,但这毕竟不是自个原本的身体,多了也属实麻烦,更别提本地的驻军离这也不远,为了避免陷入汪洋大海里,总而言之吧 还是学蒋公,转进下为妙。 周游暗叹了一声。 可惜难得弄点钱,也没吃上顿好的,而且这大冷天的还得露宿野外——自己是实在不想再和熊瞎子抢山洞了. 只是就在他打算拍拍屁股开溜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那声音并不算威严,用的也是汉语,但不知为何,在其落下的一瞬间,那些已经开始半蹲瞄准的巡警居然真的停下了手。 周游有些诧异地转过头。 意料之外 不,应该算是意料之中的。 正好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酆千粼的脸。 和初遇时不同,此刻这位正站在那餐厅之前,已然脱去了那身肮脏的走商装束,换上了身笔直的西装,头上带着个低顶礼帽,脸上也经过了一番精细的打理,乍一看去就仿佛是个真正的留洋绅士一般。 而对着这么一位,那巡警中的头领——一个大概是本地出身的男人——连忙放下手里的枪械,凑上前去,点头哈腰的问候道。 “原来酆先生也在这里吃饭打扰您雅兴了实在不好意思,请您放心,我们这块很快就会处理完毕.对了,您看用不用招呼我们局长一声?自从上次见面后,他老人家就一直念叨着您,十分希望再款待您一次.” “不了,我这次只是吃顿便饭而已。”酆千粼摇摇头,笑着回绝道。”而且我现在有些不方便见别人,所以还请代我谢谢赵局长吧——哦对了,还有一点,这个人是我朋友,请问这回你们是否能当成没看见?” “.酆先生能认识这种人?” 巡警头领愕然地看了看酆千粼,又看了看仍在笑眯眯的周游,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算是个刚交不久的朋友,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再去问问赵局长.” 听到这话,巡警头领立刻慌不择忙地说道。 “方便,当然方便!酆先生发话,就没有不方便的时候!” 说罢,巡警头领吹起了口哨,然后便带着自家队友径直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架走了那个鼻青脸肿的侍者。 至此,酆千粼才转头看向周游。 某人也在笑眯眯地看着他。 好一会后,还是周游先开了口。 “我说酆老兄啊,你们那批货脱手了没?我当初可是听说你们要卖不出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跳河的——说实话,自从分别之后,我可是一直为这事担心的紧啊。” 酆千粼毫不在意,甚至说没有一丝羞耻地回答道。 “托小兄弟你洪福,东西已经全卖出去了,甚至还赚了不少,要不然的话,我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吃饭不是?” 双方又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共同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半晌,笑声放歇,周游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这次也是欠了酆老兄你一个人情哎——想不到老兄你在这城里居然这么有势力,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巡警直接滚蛋.” 酆千粼只是笑着摇摇头。 “其实也没到那种程度,只不过那局长同样也欠了我一个人情而已。” 酆千粼环顾了下四周,看着那群围观的洋人仍然未散去,甚至还越发地多了起来,于是对着周游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来看热闹这天性不论国界.这里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如果小兄弟你还没吃饭的话,那进来吃一口如何?当然,也是我请客。” 周游看着那和善,似乎没有任何恶意的面容,也是咧开嘴,同样笑了起来。 “那就却之不恭了。” —— 片刻后。 虽然外表不显,但这餐厅似乎算得上十分高档,内里的装饰虽然称不上金碧辉煌,但处处都彰显出典雅精致,从摆设来看,似乎专门了大价钱,请过精通于此的大师进行过专门的设计。 里面的客人也并不多,并且除了周游两人以外,近乎全都是金发碧眼的洋人,至于酆千粼带他进来后,也未在大厅落座,而是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包厢似的地方。 里面只摆放着一个桌子,上面还是干干净净,似乎并未开餐。而三个人正侍立在两旁,其中两个和外面那人穿着一样,看起来应该是餐厅里的侍者,而另外一个周游看着有些眼熟。 想了半天后,他才终于想起。 这不正是当初跟在这酆千粼后面的一个走商吗? 此刻这位也穿着一身西服,没了那大袄的遮掩后,显出了一身分外强壮的体格。而在见到周游进来后,不知为何,这位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周游分明自己自己没招惹过他——这敌意从哪而来的就不不得而知了。 酆千粼落座之后,还未等他发话,敲门声忽然又响起。 这回不用他动弹,那走商走自然走了过去,打开门,和下面人说了几句,然后回来小声对着酆千粼禀告道。 “是餐厅的老板,他希望为刚才的误会道个歉,并且也希望亲自见上尚君您一面.” 然而和刚才的和气不同,这回酆千粼却只是冷然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谁都见的话,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也不用干别的了,光见人就可以了.你先回绝他吧,顺便告诉他一句,我只是想请朋友吃上一顿饭,不会计较那么多,只是希望他今后好好教育下自己的雇员——毕竟别忘了,哪怕他现在再怎么有钱,但他老祖宗也依旧是个中国人。” 随从点点头,然后走过去,对房门外的那人说了几句——对方诚惶诚恐地应下,不过就在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随从已经毫不留情地再度关上了门。 然后酆千粼才结果侍者递过来了菜单,像是十分熟络地点了几个菜。 “今天有点饿的狠,也就不论头盘什么的了,直接给我上一份碳烤鳕鱼,一份奶油松茸汤,一份.还有” 在说完菜名后,他又将菜单递给了周游。 “小兄弟,你又想吃点什么?别在意,西餐那些规矩除了烦人以外屁用没有,你直接随便点就是了。” 然而周游并没有接过来,只是笑着说道。 “这倒是不着急.我说,酆老哥,到了现在,你总该和我说下你真实身份了吧?” (本章完) 第381章 谈话 第381章 谈话 然而酆千粼只是笑道。 “不急,难得凑巧碰上一回,先点完餐,然后在吃饭时候再说吧。”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算了,我估摸你也不在乎这些。” 周游随手接过菜单,随便扫了一眼。 嚯,果不其然,上面连个丁点的汉字都没有。 换成背的时候,这群家伙恐怕会乐得看好戏,但如今有着前车之鉴在前,旁边的侍者不敢怠慢,刚想弯下腰给他做下翻译,但某人已经学着他那便宜师傅,随便地报起了菜名。 “给我来一块菲力牛排吧,来全熟——你先别说话,我知道一般牛排没全熟,但我是实在待见不了那红色的肌肉纹理,然后这奶汁烤蛤蜊给我来一份,勃艮第牛肉来一份,再加上一例马赛鱼汤.哦对了,餐前面包麻烦多来点,我中午饭就吃了几个馒头半拉咸鱼,现在着实饿的厉害。” 将菜单随手扔给目瞪口呆的侍者——此时此刻,这位看自己的目光就是仿佛看一头老母猪在天上飞——然后在转过头时,又看到了酆千粼那饶有兴趣的目光。 “看起来先生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实在是大出人所料啊你看我是不是再开一瓶红酒?” 周游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伸出一只手,忽然笑道。 “如果老哥不介意的话。” 烛光摇曳。 楼下大约是请来个演奏家,隐约有钢琴的声音传来,配上周围这高档精致的装饰,竟别有一番浪漫的气氛。 可惜。 对面是个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 如果是个人美声甜,腿长丰满的妹子不,哪怕是小女鬼也好啊。 就在周游已经开始百无聊赖地敲起盘子的时候,菜也很快的上齐。 说实话,不愧是专供上流人士的高档餐厅,味道堪比后世的米其林三星——虽然说实话周游也没尝过真正的米其林是啥味道——但怎么说呢东西从火候,到调味,乃至于摆盘都无可挑剔。 唯一的问题是,在一看之下总会让人觉得自己的钱包实在是太瘪。 所幸,今天有人请客。 周游切下一块牛排,随意地塞进嘴里,感受着那层次分明的肉汁充盈口腔,先是满足地叹了一声,然后说道。 “那么酆老哥,麻烦请你现在说一下吧。” 酆千粼随性地问道。 “说什么?” “刚才的问题,老哥你的身份啊。” 酆千粼系着餐巾,以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礼仪吃着自己那一份餐食,听到周游的话后,擦了擦嘴巴,然后道。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世家大族而已我虽然不是其中的长子,但好歹打小就深受父母宠爱,而我老爹又是个高瞻远瞩的家伙,在国内经过一番传统教育,等到稍微懂事些后,又把我送到国外深造,所以对此这算是有些了解。” 这回没等周游提问,他又继续解释道。 “至于这些家伙为什么如此怕我嘛.大概是这通港当初建造时,我家里参了一股,而这份股份又落得我头上了而已。” 周游的叉子停了下。 这酆千粼说的似乎是云淡风轻,但这通港中的一股.如果单独拿出去,已经足以称得上是一方权贵了。 “.那老哥你又是为何跑去当那走商?” 这回酆千粼停顿了下,然后忽然放下礼节,将手里的勺子随意地往碗里一掷。 但回答的,却是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说小兄弟,你看着这世道怎么样?” 问这个干什么? 周游沉默半晌,然后说道。 “.如朽木枯蝉吧,虽然一时没有倾倒,但离分崩离析也差不多了。” 换成别的地方,这算是大逆不道的言辞,基本算是先斩后问的罪过,但这里是租界,不光是酆千粼,就连那几个侍者脸上都没出现什么惊讶的神情。 但酆千粼还是挥挥手,让无关的外人尽数出去,只留下周游与他那手下两人,然后说道。 “——我啊,只是觉得这世道太艰难了。” 他和周游同样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的锦衣玉食,居然头一次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我呢,算是走出去过的,所以看的东西也比较远一些——在我看来,这神州大地上的人非常鲜明地分成了两个阶层。” “一个是底层,朝不保夕,卖儿鬻女是常有的事.你能想象吗?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个村子居然算是不错的了,起码他们有屋子住,有柴火烧,挖挖草根,剥剥树皮,也算是能过的去,更多的则是活生生的饿死在荒野之中我倒也尝试救过,但我很快就发现,以我的财力我确实能救得了一个人,就得了十个人,但我怎么可能救得了这成百上千,这整个王朝上下,数之不尽的人?” “而另一个则是像我,和我族人这般高高在上的人,每日灯红酒绿,挥霍无度,面对这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灾荒,居然还在囤积居奇,和那些高官军阀们一起高价倒卖着粮食——我说小兄弟,你可见过一座城,仅仅是一墙相隔,旁边是夜夜箫歌,另一面是几十上百,男人抱着老父,母亲抱着孩子,被那活活饿死的尸体” “.酆老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面对周游的问题,酆千粼却只是平静地摇摇头。 “我看这国家,底层哀嚎遍野,中层在大烟中浑浑噩噩,高层漠视着人命,只知道一味的贪婪腐败。” “我在国外是学医的,但回国后,我才发现,学医是救不了所有人,也救不了这个国家的。” 说到这里,酆千粼忽然抬起头。 “小兄弟,不知道你听说过革命党吗?” 周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一会后,他才答道。 “酆老哥,这就是你的真实身份?” 酆千粼笑着说道, “也不算是真实身份,我只是觉得吧,自己作为一个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的人,总有些东西需要我去干而已。” 然而话说到这里,出乎意料的,这位酆千粼居然未再继续下去,而是拍拍手,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我之后还有个邀约——隐藏身份久了,这应酬排的有些满,小兄弟你先在这吃吧,不够或者想带走可以再继续加,我之后会吩咐他们,把帐全算在我头上。” 说罢,这位带上帽子,居然真就这么直接走了出去,而他那侍从深深地看了周游一眼,也紧随其后,顺道还带上了房门。 只留下周游在房间里,陷入了沉思。 说真的,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点把握的,刚才酆千粼那番倾诉完全是情真意切,甚至说有些激动了,可以看的出他确实是想拯救这黎民百姓,也能看得出他对周游并没有什么恶意。 甚至说,有些坦诚的过了头了,起码周游就知道,如果这革命党的身份真见了光,他那豪族次子的身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这已经不是要掀翻大清朝的事了,而是要砸所有既得利益者桌子的事了。 但问题是。 ——他到底想要干啥啊? 周游抓了抓头发。 自己和这位照面不过几次,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满打满算相处最多的,也只是让他参与到了那场法事里而已,他干嘛要对自己这么信任,甚至连革命党的身份都告诉自己了? 凭什么? 周游挠了半天脑袋,仍然不得其解,最终也只能化疑惑为食欲——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服务员,加菜!” —— 酒足饭饱之后,周游背着一大袋的吃的——他倒是着实一点没客气——慢悠悠地走到了自己下榻的旅店。 这里离着租界不远,中间就隔着几条街,要不然他也不能不小心走过头,而老板则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带着个瘸了腿的女儿,且十分地老眼昏,在看到周游进来后,也没看清楚他背的是啥玩意,只是告诉他房间已经给他收拾好了,便自行去睡了。 周游回到的屋子后,也没着急去休息,而是先把那口袋挂到窗外,以这凛冬当做冰箱,免得其中那些难得的肉食变质,然后又拿出仅剩的材料,按照老头和书里的教导,剪出了几个做法用的纸人。 而在这一切结束后,他才稍稍吐出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回到床上,开始习惯地检查了下点苍戒。 自做掉那口大锅后这玩意就有些松动,而随着时间推移,松动的口子也越来越大,按照他的推测,估摸这几天就能开一个口子。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倒真给了他个惊喜。 大概是积累的已经足够,就在此时此刻,上面的封印真破了一层,戒指上流散出微弱的光辉,现在看起来. 自己似乎能正经从其中取出点东西和法门了??? 某人只觉得倍感惊喜。 “我槽,咱空手奋斗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能用点趁手的东西了!” 只可惜的是,自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系统的提示音就仿佛失踪一般,莫名其妙的彻底消失了,他现在只能靠自己琢磨——在翻来覆去的研究半天后,他才大概推测出这回自己能取出些什么。 两样。 无论法门亦或者装备,这就是极限。 然后周游又陷入了一波更大的纠结。 所以自己取点什么东西出来好些? 一般来讲断邪绝对是首位,毕竟这把剑算是自己的主力武器,可惜如今其内部构造经过诛邪那一遭之后,早就是已经支离破碎,全靠着剑鞘里的煞气在缓慢温养,现在就算能用自己也不敢用,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剑真折了。 死咒梵音? 那玩意在诛邪时就不咋好用了,毕竟是个初级副本里弄来的技能,自己现在还只补全了俩,剩下的几个仍然遥遥无期 断月弓?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如今没了震天箭,自己手里又没现成的箭矢,这东西基本只能在晚上使用. 佛骨舍利? 这东西一个剧本只能使用两次,而且灵光用完就没了,算是打boss用的消耗品,现在取出来是不是太着急了 在思量许久之后,周游最终还是选定了俩——不过在取出之后,戒指上的微光又再度一黯,重新变回了那朴实无华,平平无奇的模样。 不过干完这些后,夜色已经彻底变得深沉,周游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便躺回到了床上。 不知是莫名其妙捡到了个惊喜,亦或者今天遇到了那个酆千粼的原因,周游总觉得这觉睡的有些不太踏实。 翻来覆去在床上折腾了半天,仍然无法彻底入眠,不知为何,冥冥中总有些声音缭绕在耳边,只是隐隐约约间听不真切。 这老旧的旅馆本来就没什么保暖措施,夜色越深,则也越发的寒冷——而在那如萤虫缭绕的声音之后,又传来整整齐齐的踏步声。 而且,越来越大,乃至于不再像是幻觉. 等会,不对,这也根本不是幻觉! 周游猛然睁开眼睛,然后身体立马向床边滚去。 这对于危机的应对已经快要成为他的本能了。 但很快的,他便发现,这声音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是来自窗外。 “.妈的,这帮当兵的疯了,半夜走队列?这又不是新兵营或者大学生军训,搞什么玩意,都神经病吗.” 话说到一半,周游就感觉到了异常。 这也不像是队列的声音。 更像是一些僵硬的脚步,重重落在石板上之时,所产生的那种声音。 “.” 周游紧皱着眉头,微微抬起身,探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也十分简单。 不知何时起,满大街的灯火已经息了,只有凄冷的寒月照耀在这里——而在街上,整整十来个人正组成一个队列,缓慢地前行着。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帮家伙动静不小,但周围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抱怨,在空无一人的的街道上,就只听到这整齐踏步的声音。 俄而。 月色微斜,将光芒投到了这些人的脸上,也照亮了他们的面容。 青紫,冰冷,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很明显,这些并不是活人的脸。 (本章完) 第382章 赶尸 第382章 赶尸 不是吧,这城里也闹祟乱了? 这想法只是在脑海里一闪,又被周游自个所否决。 但不对啊,这世上所有大城市都设有佛道的阵法,就算再不济也有香火神庙镇压,能直接冲进来的那都是个顶个的大祟了,怎么着都不能就这点动静啊? 而且不知道咋地,周游看着那些东西总觉得有些眼熟。 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后,他突然一拍脑门,接着从屁股后面掏出了本破书,随意地翻了翻。 好一会后,周游眼中露出了几丝明了之色。 确实不是祟乱。 而是活人施的法。 而且是个普通人耳熟能详的东西。 ——赶尸。 这个算是湘西那面的法术,算不得九流之一,最开始是用来接引客死者回乡的,后来又经过许多年的发展,也发展出了许多的门派。 比如炼尸的孟家,走地遁的公孙家,以及拿尸体做皮肉买卖的庄家. 而这一路. 周游的眼神逐渐变得冷然凝重。 是浑家。 这一家名声和他们九流中的邪派差不多,算是人憎狗嫌的那种,早些时候因为缺德事做的实在太多,导致被赶出了湘西的根据地,而根据李老头之前曾提过的一嘴,浑家这一门这些年一直了无音讯,应是不知死哪了。 他们活着确实挺让人意外的,但跑这里干嘛? 周游眉头越皱越深,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当然,以正常来讲,这事是和他无关的,毕竟浑家再没人性,也和他们白门扯不上什么关系,现在他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蒙上头往床上一躺,之后爱咋咋地,反正与他无关。 但是。 最终周游还是屏气凝神,从窗户间钻了进去,然后踩着屋檐,像只猫一般,无声无息地紧随在其后。 而越往里走,这不对的感觉就越发浓厚。 太安静了。 确实,这赶尸一门本身就具有驱散闲人的法门——要不然这么大堆尸体走在路上,早惹出大乱子了——但那也只是针对一般人,像周游这种修行者,或者像是士卒那样染满煞气的则压根就不受影响, 但从始到终,都未见一个人出来进行阻拦。 无论是这城里驻扎的法师还是军队,都未有哪怕一人出来进行阻拦。 “怎么说呢,我感觉阴谋的味道好像越来越重了啊.” 周游一边暗自念叨着,一边跟着那堆尸体走过外城区,踏足租界,又经过了几栋包括那餐馆在内熟悉的建筑物,最后停在了个精致的小洋楼之前。 施术者并不在这里,反倒是几具同样的尸体停留在大门附近,其中好几具都残缺不全,剩下的也是各个带伤,明显不久之前刚与人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战斗。 不过尸体并不会感受到疼,更不会感受到恐惧。在得到有生力量的补充之后,很快的,这些东西又冲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是高声的怒吼与喊杀声。 “你们这群王八蛋,休想动他一根汗毛!” 等会,这声音听起来.咋那么熟悉呢? 周游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不对劲,但马上这不对劲就化作了现实——很快的,一个硕壮,仿佛熊一般的躯体从洋楼的主门中冲了出来。 只见其此刻正一手抓着个尸体的头颅,那摸样就像是抓小鸡一般,而另一手则拦腰抄过第二具尸体,接着双手同时使劲,奋力的将这俩玩意往地上砸去。 ‘啪叽!’ 那就仿佛两个瞬间炸裂的水袋。 这人力气大的就仿佛头蛮熊一般! 而且,周游几个小时前才刚与这家伙照过面。 正是酆千粼手底下,对他十分不友好的仆人。 ——我就知道和这家伙扯上关系准没好事,瞧,麻烦这不就来了吗! 而就在周游暗骂的时候,那仆人已经犹如虎入羊群,转眼间又砸翻了几个行尸——这家伙不光力气大,一身横练功夫也是强横的很,那些尸体的指甲牙齿刮在他身上,往往连皮都破不了,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然而可惜的是,他再怎么强,终归也只有一人。 而这些这些行尸却在源源不断的补充。 很快的,四五个尸体就抱住壮汉的腿,还有几个分别握住了他胳膊,虽然这样依旧伤不了他那千锤百炼的身体,但起码已经牵制住了他的手脚。 趁着这个空隙,七八个尸骸已经突破了大门,鱼贯而入! “尚君!”壮汉情急之下怒吼出来,数名尸骸在他蛮力下筋断骨折,但很快的,转眼间又有更多的涌上,直至将他淹没在那众多腐烂恶臭的躯体之中—— 但周游并没有管这位。 一是他虽然被牵制住了,但死还是死不了的——防御力够高就是这么安心,二是现在这尸群的主持者仍未露面,他贸然暴露很容易惊扰到那家伙。 至于压根不管转头回去睡觉的选项 玛德,都来到这了,他还能干出那种事吗? 尾随着那些尸体进了屋,不出意外的,里面并没有开灯——但这倒也影响不到周游,他就躲藏在阴影之中,看着行尸蹒跚地爬上楼梯,就仿佛早有预知一般,来到了二楼的一扇门前。 几下重砸之后,那昂贵的红木房门便就此破开。 不出所料的,酆千粼正衣着整齐地坐在椅子上。 不过虽然面对如此危情,他仍然是面不改色,只是整了整衣装,对着那些尸骸说道。 “看来今天的客人着实不少啊请问你们有没有预约?我很忙的,实在没空接待那些不请自来的人。” 半晌。 忽然有一个笑声响起。 那笑声十分怪异,甚至难以分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听其讥讽的说道。 “酆二爷的胆子可真是有够大的啊.这都眼见得要被杀了,居然还能问咱有没有预约?嘶.就不知道这份冷静有几分是真情实意,有几分又是勉强装出来的?” 酆千粼并未管那话里带刺的语气,而是眯着眼睛,观察着那群行尸。然后忽然挑起了嘴角,笑着说道。 “算了,没预约就没预约吧,我就当这是场意外加塞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自露面开始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找上门来,但我确实没想到居然找上的这么快.那谁,说真的我也是挺好奇的,你们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那不知何处的人就犹如只秃鹫一般,随意地阴笑道。 “这这个问题回答二爷你倒是无妨——说真的,由于你的行事嚣张,很多人都看不惯您,所以说您的行程嘛.早就被卖给我们了,今夜也是,城里的权贵已经默许了这次行为,只要我能在天亮前解决你就可以.” “啧,真想不到,前脚还对我恭维有加大拍马屁,看起来就和群哈巴狗似的家伙,转个头的功夫,后脚就能干出此等腌臜事” 酆千粼翘着二郎腿,摇头叹道——临了还不忘点起根烟,随意的抽了一口。 随着白雾缓缓吐出,他而后又道。 “那你呢,你又是哪里来的,谁请你的?” 他本没想得到解答的,但谁想到不知为何,暗中那位十分配合的笑道。 “自然是余三指,余大当家了。” “.我就随口一问,你真说啊?” “反正我只是被他雇佣而已,他当初又没嘱咐我说不能暴露身份,说就说呗。” 酆千粼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北地地下如今的无冕之王啊.但问题是我好像没招惹过他吧?而且我家每年灰色生意分给他的也不少,我也算是他金主之一,他咋好意思朝我动手的?” “这事很简单——前不久刚有人找上门,给他老人家开出个没法拒绝的高价,并且指定要杀了您——这个自翼王石达开之后,新诞生的天命之人。” 正在暗处做法搜人的周游一愣。 这怎么又扯上我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天命之人’不是指的他,而是这位酆千粼酆二爷。 等会,这特么也是个手持黑书的穿越者? 然而周游挠着头仔细观察了半天,却在其身上找不出任何有关黑书的痕迹。 无论从哪里来看,这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除了身体强壮点,明显经常锻炼以外,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处。 但就在某人挠头不解的时候,酆千粼已经继续笑道。 “.如果只是价钱的话,咱们其实很好谈,毕竟我们酆家虽然算不得独步天下,但起码力压晋商八大家任何两家都是能做得到的,我可以给你和余大帮主两倍.不,甚至三倍的价码” 那人笑道。 “.不愧为财大气粗的酆二爷,和我们这种穷鬼就是不一样,可惜,那位开出的价钱”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酆千粼眼神一肃,忽然从身旁软垫中掏出了把手枪,对准天板中的一处,接着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 很快的,一滩污浊的血液就从那个洞口中缓缓流出。 ——干掉了吗!? 然而还未等酆千粼松开眉毛,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不愧是酆二爷,真是有够机智的。一边与咱家虚伪于蛇,一边寻找着咱的藏身之处——这种情况还妄图绝地翻盘而且看起来酆二爷您对我们一门了解确实不少啊,也知道我们如果想要精准操作行尸的话,必须身处于附近才行。” 旋即,这人的声音陡然变的讥笑了起来。 “但可惜啊,咱同样可以利用行尸作为中转——酆二爷您不妨猜猜,这宅子里究竟有多少我布下的暗饵,你开多少枪又能找到真正的我?” 酆千粼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而那人在笑了好一会后,方才断断续续地说道。 “真的,我是真好久没遇到如此乐子了.也不枉我磨磨唧唧,等了这么半天——酆二爷啊,按我说你还是投降了得了,我们余大帮主虽然推不了这个委托,但他那人您也知道,断不会轻易将你交出去的,如果有机会的话,说不定您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呢——虽然到时候没了点东西那是一定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狂笑声响起的瞬间,那些行尸也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准备一拥而上。 酆千粼则是缓缓站起,将枪口对准那些行尸。 现在许兄正在外面厮杀,看样子是一时半会都无法挣脱——本来这一晚他通过各种利益交换,已经与租界的人谈好了护卫方案,但现在看起来这帮人已经把协议当成了废纸,只等着自己死后好如秃鹫般分食自己的腐肉 “一帮鼠目寸光的家伙,他们真以为在我死后,那些家伙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如今,已到绝地。 但酆千粼只是深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啐到了地上。 无需瞄准,那些行尸本来也不会躲避,直接开枪,将其中一个爆头。 那失去支撑的尸体直挺挺地倒下,然后转过枪口,对准另一个,又是一枪。 再一次爆头。 在生死危机之下,他稀松的枪法居然比原先要准的多,每开一枪都能干掉个行尸。 但问题是。 他手里的只是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 虽然说是国外朋友送给他的特制品,同样也是他最喜欢的一把枪,但其中弹容量.只有六发。 而且,最后一发必然留给自己。 很快的,伴随着五声枪响,五具尸体齐齐倒下。 而后,酆千粼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自己的下巴。 与其落到敌人手里受辱,不如干净利落的解决掉自己——自踏上这条路开始,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个结局的准备。 他并不怕死,如果能够如同那人一样,死亡对他而言甚至是甘之若饴。 他现在唯独只是可惜一点。 自己谋划这么久的大计,终究还是在这里功亏一篑。 “错过这一次机会,再等下一次就得不知道多少年后了,翼王,我终究是——” 然而。 就在他缓缓闭上眼睛,即将扣下扳机的那一刻。 一抹宛如月色般皎洁的刀光,忽然亮起。 (本章完) 第383章 行尸 第383章 行尸 只见那刀光闪过,一个死尸的头颅就瞬间凌空飞起。 然后,刀刃回转,又是一个! 只见得一个人影如鬼魅般从屋外冲了进来,只是在眨眼之间,三四名行尸就身陨在其刀锋之下。 而至此,在遍地横流的污血之间,酆千粼才看清这位的脸。 是那个白门后生。 他微微地一愣。 据他所知,白门这一派强在做法驱秽,正面作战能力并不算强,就算真起冲突了也是习惯用各种纸人法器堆死对方,但就凭他刚才这两下子 虽然说不上顶尖的武道高手,但仅以‘快’这点而言,已经算是极为厉害了。 还有惊喜? 亦或者说,我的预感真没错? 但不管他怎么想的,周游略有不满地吐出了口浊气。 虽然这段时间他恢复了不少,但仍然无法与全盛时期相比——如果换成从前,这屋里应该早就尸横遍野,而不是只砍掉了区区三四个头颅。 但作为威慑来讲,已经足够。 只见那些尸体的脚步齐齐一顿,接着,那藏于幕后者发出了声尖锐的爆鸣。 “你是谁!” 周游却连搭理都没搭理他,而是转过头,对酆千粼笑道。 “我说酆老哥,咱俩又见面了啊。” 酆千粼微微一愣,旋即也露出了个笑容。 “是啊,距离上一会还不过三四个时辰吧,真是巧啊,要不要坐下来来杯咖啡?这是南洋进口的咖啡豆,在这汉地上可不多见。” 周游无语地扫了酆千粼两眼,然后叹道。 “酆老哥,你可真是装糊涂的高手,这.” 然而他还没说完,被彻底无视掉的浑家中人就恶狠狠地打断道。 “我说了,你是谁,为什么要参和到我们的事里!” ——得,这话看来谈不下去了。 周游先对酆千粼告了一句失礼,然后抬起头,对屋子的天板说道。 “在下姓释,叫泥喋,来这只是为了报个一顿饭的人情,然后过来看看自己的孩儿而已。” “释泥喋?这什么鬼名字,还有这里哪有孩子.等会,你他妈的占我便宜!” 周游依旧笑而不言。 然而在他的感官之中,一只纸鸟已经扑棱扑棱地飞到了屋子的上层,然后,看到了个一撇而过的人影。 就是那里吗? 就在对方刚刚想要反嘴互骂的时候,周游已经对身后的酆千粼说道。 “酆老哥你且在这里待着,他那尸体是一波接一波的,这波被杀光之后,下拨恐怕得等上一会才能进来。” 酆千粼下意识的称是,然而周游已经伏下身,继而冲出。 刀刃如同梅般点落几次,剩余的行尸便尽数软软地倒落在地上,之后脚步连一丝一毫的停留都没有,直冲出屋门,朝着那窥见的地点奔去。 浑家门人声音停了几息,接着变为更加慌张的尖叫。 如果在平时,他其实并不会在意这种横冲直撞的突击——他手中常备的行尸有足足上百具,平日还基本只躲藏在乱葬岗亦或者墓地中这种地方,像是这种不计后果的莽夫,他只需一个眼神,光那无穷无尽的尸海就能活活将其耗死。 但是,现在他常备的部队还在下面牵制那头蛮牛,剩余的还在从郊外坟山中调,一时半会间根本就赶不过来! 也就是说,现在他正处于最防备最为的空虚的情况。 这倒不是浑家门人托大。 本来城内中人已经默许了这次行动,而且不知为何,明明每次出行都是一堆保镖前拥后簇,但这一回不知为何,酆千粼只有一个武道先天的高手进行护卫,以他手头的实力而言拿下来绝对是轻轻松松。 而这也才是他未等后续支援,擅自先行动手的原因。 可谁能想到,这半路上居然能杀出个程咬金! 原本当做诱饵的几个行尸纷纷落下,并且奋不顾身地挡在周游面前,浑家门人则趁着这一小会的时间,收拾好东西,干净利落的便想要落跑。 他本身也不习惯于与正面冲突的,现在放弃积攒这么多年的家底固然心疼,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 然则。 就在他即将动身的那一刻,一具尸骸已经踉跄地倒了进来,还未等有何动作,脖颈处就倏然浮现出一条血线,接着那头就咕噜咕噜地滚落于地,正好落在了他的脚边。 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走了进来。 看着那毁了自己计划的家伙,浑家门人表情瞬间变得怨毒无比。 周游并没在意,他甩去刀锋上的血液,然后仔细打量起这人。 这家伙大概在五六十岁左右,除了长相阴狠点倒没什么可说的,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这位两只脚掌全被砍去,如今全是靠着骑在一个尸体上进行行动。 好一会后,浑家门人才开了口,用一种仿佛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你是什么人?” 周游耸耸肩,随意地回答道。 “我不都说过了嘛,咱是你爹啊。” 然而浑家门人这回并未受激怒,他紧盯着某人的身影,飞快地吐出了几个猜测。 “长青剑门,北落派,亦或者林威镖局” 他所说的这几个都是使快刀快剑的门派,不曾想某人却只是挠挠头,然后说道。 “你在说什么鬼?咱可是正了八经的白门弟子。” 浑家门人这回呆滞了足足数秒,然后才喃喃说道。 “白家弟子?李向明那家伙的徒弟?” “没错啊。” 然而不知为何,在得到这个答复后,浑家却是在突然之间用力抓起了头发,仿佛疯了一样咆哮道。 “又是你们白门!怎么每次都是你们!你们都把我害得这么惨了,仍然不肯放过我是吧!!!” 啥? 然后就在下一秒,那家伙陡然露出了种疯狂之意。 “不对,不对,这是好事啊,这么多年了,老子终于能报仇了——哪怕不是李老鬼也行啊——李二,给我杀了他!” 什么? 还未等周游回过味,那人身下那具行尸就大踏步地走了出来,每踏出一步身形便大上几分,几步过后,那身体已然到了三四米开外。 但与此同时,浑家门人身上的生气也在溃散,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这位居然已经老上了十来岁! 不是,师傅,你和这家伙有什么仇啊,能让他用搏命的方式对付你? 然而就在此时,那被称为李二的行尸已经将巨掌拍下——只见其所过之处,砖石碎裂,木梁横断——其力气之大,已经比外面那个一夫当关的家伙差不了几分。 周游并不是那种以蛮力决胜的,于是只能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家伙的速度并不算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极为灵巧,几个起落之间,居然又再度贴近了周游身旁,那双拳头再度砸了过来,而周游所能做的应对只有强行头一个扭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下。 这对他完全是一种不对等的争斗——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这种不计生死的家伙远比他更占有优势。 当然,随着这巨怪的动作,那浑家门人的气息也急速衰落,如果再拖上一会就会彻底挺尸。 但在此之前,恐怕他也早就被拍成一滩烂泥了! 不过周游并没有任何的慌张。 再次闪过一次重砸之后,他脚尖轻点,一直以来不紧不慢的步伐居然瞬间快了三分,那巨怪措不及防之下,竟然真让他突破了身侧——但这家伙也不是吃素的,旋即间,手臂就带着破空声挥出,眼见得就要如拍苍蝇一般,将某人拍落在地上。 但下一刻,一个亮银色的鳞片就挡在了其拳头之前。 和那庞然的身影相比,这鳞片小到甚至可以说是忽略不计,但不知为何,竟是活生生地挡住了这一下的攻势,也同样让周游挣脱了纠缠,直奔着那浑家门人而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但就在第五步的时候,某人的身形忽然顿住。 低下头,方才发现,那空无一物的地板上,竟是不知在何时伸出了一只手,正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短刀只离对方不足十几厘米,但却再不得寸进。 而此刻,那浑家门人才发出一声疯狂的大笑。 “白痴,你和你师傅一样,果然是白痴!真以为我全没做防备?我早将尸油洒在了这地板上,你等着,我先把你弄死,然后再抓住酆二爷,接着便去找你师傅——这么多年了,也总该为我这双腿算算账了.” 然而他笑声才刚刚起个头,就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单薄,冰冷,并且没有任何恐惧的眼睛。 他理解到了其中的意思,所以当场尖叫道。 “李二——” 巨怪转头奔袭,但下一刻,短刀上倏然亮起一道血红色氤氲,刀锋仿佛在这一瞬间涨了数寸—— 这次取出东西,周游只取出了两样。 一个是天龙血脉,以此来增加自己基本的身体能力,而另一个. 则是恰恰最不适合取出的断邪。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 虽然断邪如今已经无法使用,但其中的煞气终归还是没有失灵的,附着在短刀上,终究能将其伸长数寸。 毕竟。 他终归还是善使剑的。 接着,就只见那煞气没有任何阻碍地子下而上,瞬间便贯穿了那脆弱的喉管。 身后的动静瞬间停止。 而浑家门人就这么看着周游,嘴角涌出鲜红的血沫,张合着嘴,但最终也吐出了一句。 “果然,你和你师傅都是一样的自诩正义,爱管闲事.” 接着头一歪,就此断气。 而周游则是抽回刀子,将刚取出的断邪挂回到腰上,然后莫名其妙地嘀咕了一声。 “李老头,自诩正义,爱管闲事?不是,他说的真和那猥琐老头真是一个人吗,备不是认错了吧?” 但这疑惑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便随意地抛在了某个角落里,周游扫了一圈,见那巨怪已经彻底不再动弹,于是也转过身,往回走去。 再回到那个屋子里时,壮汉已经解决完楼下那些残存的尸体,此刻正护卫在酆千粼身边,带着满身的血迹,谨慎地看着周游。 酆千粼倒是毫不在意,只是笑着问了一声。 “敢问先生,那个浑家的人已经被解决了?” 不知为何,看着那张笑脸,周游总觉得有种被坑了的感觉——连带着声音也不像之前那么友善,只是随口道。 “你猜呢?” “.你这家伙,怎么对尚君.” 然而酆千粼却举起手,制止了壮汉的不满。 接着,就见他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接着弯下腰,对着周游行了个大礼。 “酆千粼,在此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先生出手,恐怕我早就交代在这了。” 周游只是看着那诚恳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好一会后,才出声叹道。 “你也不用这么感谢我,毕竟你也请了我一顿饭,救了我一次急,咱俩也算扯平了,所以如果没啥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然而对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酆千粼却突然开口说道。 “先生请留步。” “.你还有什么事吗?” “之前因为一些事错过了机会,在此酆千粼想请问下先生——不知您是否有意想接受我的雇佣?毕竟您也见到了,最近有一些贼子想要我的命,而我手下能用的人又捉肘见襟,所以如果先生肯” 但还未等他说完,周游便摇摇头。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那个想法——而且酆老哥你作为世家豪族的子嗣,真想雇几个高手应该也不难,我还着急去鬼市和师傅汇合,实在没法帮你这个忙。” 说实话,周游对于这酆千粼确实挺好奇的,哪怕不说别的,光那一个‘天命之人’就让他想问个清楚——毕竟这是他头一次见到疑似同行。 然而依旧是那个问题,对方身上明显有个大麻烦,特大号的大麻烦,而周游现在最怕的就是麻烦,所以说 他以救其一命报得一饭之恩,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之后这家伙就自求多福吧。 然而。 酆千粼瞟了一眼他的腰间,忽然露出了个犹如偷鸡般的笑容。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先生腰间挂的应该是一把通灵宝剑——而且,是一把已经坏掉的通灵宝剑吧?” (本章完) 第384章 间章 第384章 间章 周游一愣。 “你认得这东西?” 酆千粼笑着摇摇头。 “不认识,但我好歹也算是个大家子弟,以前也见过类似的宝物比如嵩山掌教配的就也是一把通灵宝剑,不过看起来似乎比你这件还要差上不少。” “.那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酆千粼和善而礼貌地笑着。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着先生这剑就这么坏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一些.某不才,家里正好有些修补的材料,说不上能帮上先生这一把.” 见得周游皱眉不言,他又像是随口补充道。 “比如说终林铁,还有这旋风珠” 这家伙说的材料.和当初贺掌教说的一样? 周游越发地纠结,但就在此时,酆千粼也适时地补上了最后一句。 “还有先生,我此行的目的其实也是往那鬼市去,如果先生肯与我同行,那么先生一路上的食宿我全包了,并且等结束后还会想办法帮先生你补上最后几样材料——你看如何?” 这句话终于成为压垮他最后一根稻草。 ——算了,摊上麻烦就摊上麻烦吧,和修复断邪比起来,这些风险都不算小事。 何况有人供着也能避免五弊三缺的诅咒,综其所述—— 玛德,干了! 见到周游满脸纠结之色的同意,酆千粼也是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么再次介绍一下吧,在下名叫酆千粼,自尚君,先生平日称我表字就可以,旁边这位是枯禅院的俗家弟子陈勋师傅,一身横练的功夫已经几近化境,你们二位今后有兴趣的话可以多交流下。 那壮汉冷哼一声,不答,不过周游也没去管,而是用力且显眼地叹了一声,然后握住了那只手。 于是,酆千粼笑的越发灿烂。 “——那么。 “我这条性命就托付给先生了。” —— 台定城,画灵楼。 这里算是整个北边都数得上号的青楼了,据说是由娼门中李门的传人亲自所开——传闻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里面的姑娘水准确实十分之高,不光人长得漂亮样也多,而且其中甚至还有几个西方来的大洋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来的。 画灵楼共有五层,一楼是用来专门接待客人并且小歇的,处处都是莺歌燕语,二楼则是供客人吃饭的地方,请的都是南北知了名的大厨子,其中甚至还有御膳房退下来的老师傅,至于三四五层那基本就不用说了,纯粹是用来享乐的地方。 但鲜有人知道,这画灵楼还有地下两层。 李夫人站在前厅之中,带着公式化的娇笑,终于是应付走那波精虫上脑的家伙,见得周围再无旁人,在那张宛若二八少女的脸上,也是终于露出了个疲惫的表情。 倒不是说她想与其虚与委蛇,而是这群家伙的后台她实在招惹不起——前几天总督的小儿子失踪了,最近几天全城的差役兵员都动了起来,那势头已经近乎于传说中的搜山检海—— 而她的画灵楼自然也不得幸免。 所幸,她平日里上下打点销不少,而且靠着楼里的姑娘,也正经结识到了许多的贵人,左右通融之下,这才免得让人给翻个底朝天。 不过嘛.说她是无辜的倒也不至于。 她是知道总督的儿子到底在哪的。 ——已然被榨干了元阳,如同一具干尸一般,在后院埋着呢。 想着那少年人的销魂滋味,再想想其临死前的惊恐面容,李夫人感觉这些天的疲惫也去了不少,她轻轻合上梨扇,迈着摇曳生姿的步伐,来到了后庭,然后推开了一扇隐蔽的房门,顺着那幽深的地道,逐渐向下走去。 很快的,楼内丝竹与娇笑声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声声泣血的惨叫。 ——女人的惨叫。 螺旋的楼梯终究是到了尽头,李夫人还没站住,便有一个小厮殷勤地为她拉开了房门,迎了上来。 “夫人,今天怎么有闲心到这来啊?您先稍等下,我这就给您安排.” 然而李夫人只是摆了摆手。 “用不着,我这回只是下来看看——对了,新到的那批货现在处理的怎么样了?” 小厮顿时点头哈腰地回道。 “夫人您大可放心,我们的手艺您还信不过嘛?其中最漂亮的那几个已经处理完了,过几天就能送上去接客,还有” 李夫人十分不耐烦地打断道。 “我问你这些了吗?我问的是那些个刺头你们处理完了吗!” 结果听到这个问题,小厮却是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这个.其中大部分都老实了。但夫人您也知道,咱们这货大多都是拐来的,总有一些软硬不吃的所以.” “所以什么?” 眼见得无法推辞,小厮只能是无可奈何地一摊手。 “所以我们只能杀鸡给猴看,挑几个典型吓吓那些人,结果就是下手太狠,导致货里损失了几个但您放心,其余的都完好无损!” 李夫人哼了一声。但就在小厮冷害直流的时候,她方才说道。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小厮连连弯腰,顺便指天发誓,而后李夫人又问道。 但和刚才那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不同,她这次的声音十分平静,甚至说 有些谨慎? “那位在下面待得如何?” 小厮脸色一下子变的十分纠结。 “回夫人,那位爷一直没出什么事,只不过送下去的姑娘没一个回来的,这些日子咱们已经损失了十来位了,还都是那种头牌,您看.” 然而李夫人只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继续往下送,楼里不够了从别的地方买,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满意。” 见得小厮唯唯诺诺地退了回去,李夫人深吸一口气,又再度往下一层走去。 和上层相比,这第二层要空旷许多,除了少数居住的家具之外,就只有一个硕大的汤池。 而在氤氲缭绕之间,只能见到一个汉子靠在汤池的边缘,似乎闭目小憩。 李夫人俯下身,恭敬地说道。 “帮主,李幻竹前来觐见——请问您这次召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汤池中的汉子未答,那模样就像是真正睡去了一般——但李夫人也不敢动弹一下。直至好半天后,才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且过来,帮我搓搓身子。” 李夫人连忙小跑过去,也顾不得身上价值千金的华服被沾湿,从旁边汤盆里取出了副毛巾,用尽可能适中的力道,慢慢搓起那那个背脊。 许久之后,汉子才叹了口气。 “我所经历的这么多姑娘里,也就你们娼门服侍人的手法最为高超——呵,作为次门的李门都是如此了,也不知那桃门的姑娘是什么滋味.” 李夫人脸憋得一红,连忙答道。 “帮主,论琴棋书画,我们或许不如她们,但论这肉身布施的门道,她们则远不如我们——您请稍等,我马上.” “我就随口一提,你那么较真干什么。”汉子挥挥手,制止了李夫人宽衣解带的举动。“我召你过来,其实主要还是想问问正事——话说前不久的时候,我发现浑家老鬼的本命灯灭了,他这人也应该没了吧?” 李夫人就那么裸着半边的身子,低声回道。 “是的,他是死在捉拿天命之人的途中不过其余人说,应该只是他贪功冒进,孤军深入,最后才导致的死亡。” 汉子发出一声嗤笑。 “浑家老鬼那家伙就是个白痴,纯粹至极的白痴,而在当年被白门掌幡斩断双腿后,他这白痴程度似乎又重了点.算了,他死就死吧,起码帮我试出来那酆二爷身旁确实有不好惹的家伙。” “.那帮主,之后咱们应该怎么办?” 汉子眯着眼睛答道。 “先慢慢吊着,所谓狮象搏兔,皆用全力,现在咱们的人还没调动起来,我的身体也没调整好,先让人把他们拖住,等过一段时间主力聚集起来了,再把他们一举拿下.” “遵命,帮主,那我现在就去下达通知?” “不急,你再帮我搓一搓正面。” 说罢,那汉子也没管李夫人是否同意,便从汤池里站起,然后转了个身。 这面对这个场景,李夫人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惊慌。 当然,这不是说她看到了什么猥琐下流之物——事实上以她身经百战的经验来讲,就算一百个裸男齐刷刷地站在她身边,她也只会逐个点评起大小——之所以神色骤变,原因只有一个。 这汉子的正面实在太骇人了一些。 他上半身还算是正常,但从腹部开始,至脚部结束,则是无数虬结起的伤疤—— 然而仔细看去,又能发现那其实是一张一张痛苦的人脸。而在其中,每一张脸还都不约而同地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呐喊。 看着李夫人的表情,汉子笑道。 “你都不止见过一次了,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李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措,连忙正了正神情,又变回那千娇百媚的神色。 “我只是感觉比起之前,似乎又恶化了一些.当然,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那言语十分地磕磕巴巴,汉子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这倒不是你的错觉,而是确确实实地恶化了——我丐门功法的侵蚀就是如此,犯的恶事越多,则寄宿在身体中的恶物就越多.这几天来尤为严重,我基本也只能靠着汤泉勉强压制了。” “所以说帮主您才答应那两人的提议” “是啊,虽然我也很恼怒自己被威胁,但那块残片是真有可能清除我的诅咒——最起码也能让其不再恶化” 那汉子看了看自己的腿,摇了摇头,忽然打了个哈欠,又再度坐回到了汤泉里。 “算了,你也别搓了,等会你再送几个姑娘下来,供我玩乐一下,还有就是让那些混蛋速度点,他们在别的时候阳奉阴违也就罢了,但这一回.” 汉子,也就是余三指,余帮主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 “为了我自己的命,我可以下最狠的手,用最残忍的方式杀光所有拦在我前面的家伙。” “而这个天命之人,我.” “势在必得。” 另一边。 霍恩正坐在一个官府的厅堂里,一边翻着厚厚的档案,一边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在多日连续不断地工作下,他早就忘了自己一天只抽几根的规矩,强行用烟草振奋起精神。 孟浩搬着一堆近人高的文书,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先往桌子上一放,然后费力地喘起了粗气。 “霍头,这是最后一堆了,您看看?” 霍恩头也没抬地答道。 “辛苦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吧——在整理完这一批之后,咱们恐怕还得去下一个地方忙。” 但是孟浩并没有听话回去,他只是看着霍恩,好一会后,才低声说道。 “我说霍头,您也去休息一会吧,您这整整五天才睡了不到六个时辰,再怎么下去会撑不住的。” 面对这等好意,霍恩手未停一秒,只是随口说道。 “我倒是能歇,但咱们大清歇不了啊真入手后才发现,现在不光是天命之人的问题了,整个朝廷现在都走在崩溃的边缘,我必须趁着这个功夫好好整理出那些可能谋反,亦或者心怀鬼胎的势力和官员,然后再提交给太后.” 孟浩就看着那满是疲惫的容颜,最后还是无言的叹了一声。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别人对其有多少的诟病,这位确确实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忠臣。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或许,不过就是如此。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的门忽然被敲响。 孟浩一愣。 他们早就叮嘱过那些官员,让其绝对别过来打扰——而且现在已是半夜时分,外面连打更的都走了几遍,这时.又会有谁来敲门? 然而那敲门声始终未停,就像是在催促着什么一般。听着那越发诡异渗人的声音,孟浩刚想拿起武器,做好迎敌的准备——然而就在这时,霍恩却突然从案牍中抬起头,用那嘶哑无比的声音,轻声制止了他的动作。 “孟浩,别动手,看起来.” “应该是朝廷来人了。” (本章完) 第385章 各方 第385章 各方 孟浩闻言收起了剑,但依旧没放下警惕,只是缓步地走了过去,缓缓地拉开了门。 外头正站着个矮小的身影。 这位身穿着内务府的服饰,看起来似乎是个太监,白面无须也证明了这一点,但那眼神空洞的仿佛不存在任何感情一般,仅是那么直直地看着屋里。 孟浩被盯得有些发毛,他转头想向着霍恩求助,但霍恩只是撂下手中的笔,平淡地说道。 “你别太害怕,这是宫里的公公,也是太后手边仅剩的传信人之一了.怪了,由于用一次少一次,太后一般不会轻易动用他们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算了,先让他进来吧。” 孟浩闻言让开了身位——但就在那东西经过他身边的时,他还是深深地皱起了眉。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身体间都没有任何温度确定这家伙真没问题吗? 然而作为一个军伍出身的人,他还是强行放下所有疑惑,听从霍恩的命令,将这太监放进了屋里。 在进屋之后,这位也没做任何废话,更没有内务府常见的索贿行径,只是用一种公鸭般的声音缓缓说道。 “太后懿旨,察哈拉听旨!” 按照正常情况,霍恩此时应该跪下来领旨——但说真的,几日几夜的工作下来,他也真懒得对这牵线木偶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事了,所以只是挥挥手,说道。 “那就宣吧,我在听着呢。” 太监并没有张口,而是用空洞的眼神看着霍恩,似乎是想从那疲惫至极的脸上看出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垂下头,低声说道。 “太后懿旨,解除察哈拉一切之限制,准许察哈拉动用太后乃至于朝廷的一切名义,征调一切可征调的力量.” 旁的孟浩一愣,接着忽然间面露狂喜之色。 哪怕他不怎么懂政治也知道,这旨意代表着从今天开始,他们这行人就等于老佛爷钦点的钦差大臣——哪怕现在王朝已经风雨飘摇,但这等名号也是无上的恩宠! 然则。 听到这句话后,和孟浩截然相反,霍恩非但没露出任何兴奋的表情,反而眉头越深。 孟浩见此有些不解,直至他看到霍恩神情中已经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愤怒—— 其从椅子上缓缓站起,然后说道。 “老佛爷他老人家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按照她所说的,那么——” 但是,这怒气冲冲的言语却被忽然打断。 那太监就睁着无神的双眼,对着霍恩缓缓说道。 “太后说了,为抓住那个天命之人,她可以付出一切的代价。” “但这个代价很可能是大清朝的” “记住,是一切。” 霍恩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就这么死死地瞪着太监,似乎想要让他从其中说出什么反悔的言辞——然而太监只是用冷漠以对,不发一言。 最终,还是霍恩败下阵来。 他无力地瘫在凳子上,用仿佛牙缝间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了,还请转告老佛爷,霍恩必不负皇恩。” 直至那太监走后,霍恩这才抓住手边的杯子,拼尽了全力,往地上一摔! “狗日的混蛋,一个一个,全都是——” 那声音就犹如垂死之狼最后的嘶吼,最终悄然消散在夜色之中。 —— 在同样一片夜空之下,在某座幽深的宅邸之中。 一个男人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仰视着天空中凄冷的寒月。 周围并没有点什么炭火,所以周围冷的就仿佛渗入渗入骨髓一般,就连刚拿出不久的酒液都泛上了一层寒霜。 然而男人并没有在意,而是抬起杯子,敬了对面那人一杯。 那人未理,而是借着月光,仔细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男人也没有浮现出什么尴尬的表情,就借着冰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才说道。 “今早我这块得到消息,尚君兄那面出了点岔子,险些丧命。” 此刻那人才放下文件,缓缓说道。 “.什么岔子?” “根据报告,是本来联系好的那些官员突然齐齐反悔了,导致中间出了点纰漏。” “.为何?” “好像是图他手里那点股份吧?我这人对于行军打仗擅长,但对商业那些玩意又不懂.反正就是为这点蝇头小利,差点害死尚君兄。” 那人冷漠地说道。 “通港两成半的股份,已经不算什么蝇头小利了那么之后你又待如何?” 男人摇头苦笑。 “你知道,我现在正被朝廷严防死守,早就下野多时了,哪有什么报复的能力不过如果尚君兄那面真的成功了,亦或者失败了的话,我大概会让通港那面所有参与者全家死绝吧。” “.你还是这个性子算了,如今这种情况下,也没别人可合作了.” 那人举起杯,同样敬起了酒。 但男人知道,这敬的绝不是自己。 “现在只能希望他那面能够成功完成计划吧.不说你,我们上清宗也已经把一切希望压在他身上了,敬尚君。” 男人也随之举起酒杯。 “敬尚君。” —— 几天后。 通港。 周游自然不知道如今这么多人盯上了自己一行——否则他真的会抓狂的——现在他感觉到的就只有一点。 那就是自己被算计了,妥妥的。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算是明白这酆千粼是个什么德行了。 表面豪爽,不吝钱财,乐善好施,喜于助人。 但实际上嘛. 这家伙内里就是个奸滑似鬼的老狐狸! “我感觉我绝对早就被他盯上了,甚至那浑家老鬼说不定都是雇来的托.” 周游坐在富丽堂皇的卧室里,一脸纠结地解开了面前的包裹。 里面放着的东西很简单。 几样怪模怪样的材料,还有一把闪着寒光,却样式古朴的长剑。 材料是早就答应好的东西,用来修复断邪的,问题是这把剑 周游轻轻地在剑身上一弹。 回传来的声音如若龙吟,甚至引得旁边的断邪一阵相和。 周游撇撇嘴。 “你都快挂掉了,还在这当什么显眼包。” 随手将一块石头扔给断邪,看其用煞气缓缓进行消化,然后又将那把剑翻了个身。 上面刻着两个古朴的字。 “万仞” 换成别人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但周游他家毕竟民俗世家,他本人还专修过一段历史,所以倒也知道这柄剑的来历。 正所谓:‘西晋寮有旌阳令许逊者,得道于豫章山,江中有蛟为患,旌阳没水投剑斩之,后不知所在,项渔人网得一石匣,鸣击之声数十里,唐朝道王为洪州否刺史,破之得剑一双,视其铭,一有许旌阳字,一有万仞字。’ 哪怕不说其别的地方,这本身就是把价值连城的古董! 更别说经过上千年的时间,剑身居然依旧保持如新—— 这已经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了,用现代的话来讲,这东西就属于国宝那一层次的级别,需得放到故宫博物馆里严防死守,别说真上手偷了,做个谋划都能拉出去判个十几年的那种! 周游抚摸着剑身,感觉体内的天龙之血都随之共鸣——不愧是斩过蛟龙的宝剑——而煞气更是在上面运转无碍,除了没法进行解放以外,其余地方都和断邪并无不同。 而就这么一件东西,酆千粼却只是十分随意地送给了他。 说的话也只有云淡风轻的一句。 “我老师曾经提过,你们练兵器的人一旦失了趁手家伙,那实力至少会下降个三成.这是我家里传下来的法剑,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先生先用着。” 这话说的真够牛逼。 还有,你既然有这闲钱,多雇几个保镖不行吗!! 周游实在不解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然而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过来招呼他的正是那个枯禅院的俗家弟子,一身横练功夫已经快到刀枪不入的陈勋。 这位如今对周游仍然是十分不友善,但好歹已经没了初见时的那种敌意,走上来后,也只是冷冷地抛下了一句。 “尚君让我告诉你,咱们快要上路了,车已经在楼下备着,还请你赶紧收拾好东西。” 周游个人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听到这话,也只能先放下疑惑,先把断邪和那些材料重新打好包,又将万仞剑挂在腰间,接着便奔向了楼下。 而酆千粼已经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周游下来,他笑着招了招手,示意某人上车——陈勋倒是出言想要制止,但见到尚君撇过来的一个眼神后,也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声,坐在最前头,权当做车夫的位置。 随着一声皮鞭声响起,马车开始行进。而坐在车厢里,周游和酆千粼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还是酆千粼忍不住失笑道。 “周先生,你这几日过得可好?” “.算是这段时间最好的了,住的是接待国外大使的宾馆,吃的是山珍海味,隔三差五还有自荐枕席的姑娘——虽然我一个都没接受就是了。” “既然这样就好,不过我看周先生的样子,好像依旧有些不太开心?” 周游沉默了好一会,接着陡然认真说道。 “说真的,酆老哥你在谋划什么我不想问,毕竟问了估摸你也不会讲,而且我个人也怕麻烦——但我只是想和你讲一句。” “周先生请说。” “——为何只雇佣我和陈勋两个人?我别的先不说,那陈勋我倒是承认,确实是当世一流的好手——但他本身也不是能保护人的那种,以酆老哥你的家世,别说三教九流的人了,就算那些名山大宗的都大可雇得,为什么到头来只让我们两人保护你的安全?” 酆千粼轻叹一声,表情上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许久后方才说道。 “很简单,因为我只有你们两人可信。” 周游一时无语。 “.陈勋先不说,我应该和酆老哥你才见过不到数面吧?你从哪来的信心,就这么相信我?” 然而酆千粼只是平静地道。 “有些东西一照面就能看出来,我觉得你和一个人很相似,认为你可信,所以就选择相信你,仅此而已。” 周游十分疑惑。 “.敢问一句,我和什么人相似?” 然而到了这时,酆千粼倒是不肯说了,他仅是亲自倒上一杯清茶,然后推给了周游,接着笑而不语。 某人就这么看了他半天,最后只付之于一声叹息。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那咱们继续下一个话题——我这几天查了下,发现这次鬼市所在的景平县离这挺远的,你打算怎么去?如果只坐这马车的话,先不说得多少时间,我和陈勋俩人估计很难轮换得过来。” 关于这位问题,酆千粼回答的倒是十分干净利落。 “这景平线正好在通港往京城送货的路上,所以这回咱们直接坐火车。” “火车?那倒可以,总比这马” 周游话说到一半,忽然一愣。 “等会,这鬼时代居然有火车的???” —— 按照历史书的情况来,清末确实是有铁路的,但周游看着这闭关锁国的摸样,本来觉得这东西早就和洋务运动一样,共同消失在历史的场合之中了。 谁想到这时代居然还真有??? 那我这段时间跑的这么多冤枉路是图啥?闲着没事干刷微信步数吗? 酆千粼对此的解释倒是很简单。 “.老佛爷虽然不喜所有的舶来物品,但京城里的各路达官贵人还是需要的,而且由于丁戍奇荒带来的歉收,导致现在绝大多数鸦片都得需要外国进口.这么多的货光凭牲畜可运不完,这通港又没什么水路相连,所以老佛爷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造出了这么一条通京的铁路.” 而就在他解释完毕的时候,恰巧马车也随之停下。 周游掀开窗帘——转瞬间,只听得一声汽笛响起。 再看时,已是喧嚣之极的人潮。 众多的声音传入耳际,让头脑都变得有些浑噩。 周游顷刻目瞪口呆,接着脸色又变得十分之难看。 现在第二个问题又来了。 ——在这如连山填海的人群中,他又该怎么护得酆千粼周全? (本章完) 第386章 列车 第386章 列车 万幸,酆千粼的钞能力这次终于再度发挥了作用,定的是头等包厢,用不着和别人挤到一块。 但问题是,人流量依旧太大。 周游和陈勋一前一后,护着酆千粼走到那和微缩版洋房差不多的车厢时,已是被挤得满身大汗,而陈勋也顾不上休息,只说了一句:“尚君,我先去排查下隐患。”便自行出门巡视起了周围。 只留下某人和酆千粼大眼瞪小眼。 得,这家伙虽然没给过我好脸色看,但也同样够信任我的,居然留下我和这位独处——他就不怕我心怀歹念,一剑把这家伙劈了? 而酆千粼仿佛也没有在意,先为自己放好众人的行李,然后又自顾自地在柜子里翻找了起来。 “我记得这群家伙都会在头等车厢里放些点心来着怎么没有了呢啧,这帮家伙是越来越抠门了.不对,这还有点干果。” 酆千粼嘴里叼着个生,右手拿着另一包生,对着周游晃了晃。 “虽然只是最便宜的东西,但好歹能填填肚子,你来点不?” 不,老哥,咱们现在这被追杀呢,你有点紧张感成不? 周游叹了一声,觉得自己还是得有点职业素养,该干的准备还是得干,于是也坐了下来,问道。 “话说酆老哥,我问你点事。” 酆千粼嚼着生,含糊不清的说道。 “什么事,你说吧。” “酆老哥这一路过去,你知道的敌人一共有多少?” 这回酆千粼也总算是认真了起来,他吐掉嘴里的生皮,然后皱着眉头说道。 “不待见我的人很多,但真敢朝我动手的很少,更多的和那通港里的人一样,只有借刀杀人的胆量而且我革命党的身份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真算起来的话.应该也就是那个余三指了。” “之前别墅里,那浑家中人曾经说过的名字?” “没错。” “能介绍下不?” 岂料听到这句话,酆千粼忽然抬起头,似是十分奇怪地看了周游一眼。 “你应该是白门弟子吧,你师傅李向明没告诉过你这家伙的身份?” 周游摇了摇脑袋。 “没有。” “.好吧,那我在这和你解释下——下九流的丐门你应该听过说过吧?” “听说过,怎么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丐门是分那正丐邪丐吧?” “这倒是也知道。” 酆千粼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然后说道。 “这余三指.就是正丐的魁首。” 听到这话,周游着实一愣。 如果酆千粼说的是邪丐他完全不会意外,毕竟能雇佣浑家老鬼这种家伙的,基本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但正丐. 开玩笑吧,那帮家伙可是有三不留四不准的,门内对于恶事的惩罚尤为严重,平时偷个东西都会被自己人剁手,怎么可能选这种人当魁首? 酆千粼也看出了周游的疑惑,继续平稳地说道。 “这余三指是拜在魁首奇丐金元楷的手下,在从前自然也是正丐中人,而且当年他也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拔了不少祟乱,也杀了不少祸乱世间的邪派妖人可惜,他心术太不正了。” 酆千粼款款诉说到。 “当年金元楷的继承者总共有两人,一个是他,一个是他师弟,他本来觉得以自己的功绩,成为新一代正丐魁首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谁料金元楷也看出了他的本性,于是在和丐帮众人商议之后,决定传位给他的师弟。”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用说的太详细了,你猜估摸也能猜到——这余三指不服师傅的选择,于是带着一帮不知从哪纠结到的妖人,一同杀上了丐帮的聚义堂,一夜之后,所有正丐的长老,包括他的师弟师傅,全都惨死于大火之中——” 酆千粼微微喘了口气,接着才继续道。 “而他后来干脆把丐门合成了一个,直至后来被人率领九流联军灭了之前,都一直自号为正丐——甚至哪怕被灭了之后,他手中的信物打狗棒也没交出来,从法理上来讲,自然也依旧是如今的‘正丐魁首’。” 其中‘正丐’两字,酆千粼特地咬了个重音——但周游并没有在意,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当初是谁灭的他?” 酆千粼瞥了一眼周游腰间的白布腰带,没答话。 但其答案已经明了。 不是吧,李老头那个猥琐家伙,居然还干出过这么一件大事? 周游疑惑地抓了抓头发——但很快他就想起自己需要干的,将这个不相干的事情暂且搁置到一边,又问道。 “这人来历我已经清楚了,那下一个问题,他现在又有什么实力?” “当初被灭了之后,他曾经销声匿迹过一段时间,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勾搭上了娼门李派的李夫人,又纠结起了一帮邪道恶棍东山再起,这些年的发展下来,已经算是整个北地黑道势力中的无冕之王了我们家里以前有一些走私的生意和他有过往来,所以也知道被他盯上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需要对付的,主要还是那些他手下那些” 然而话还未说完,一声咆哮声忽地响起。 “好贼子!” ——是那陈勋的声音。 周游与酆千粼对视一眼,接着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提起那把万仞剑,无声无息的走出房门。 作为专供贵人的头等舱,这列车的过道中并没有什么闲散人员,周游环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陈勋的背影,只能看见那空落落的长廊。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尝试向前迈出一脚——但很快的,一根不知从哪来的绿植就攀上了他的腿,接着 用力朝旁一拽! 其力之大,就仿佛被奔马所牵住了一般,而于此同时,数朵巨大,仿佛磨盘中的也从钢铁中探出,在那瓣张开之中,已显露出无数的森森利齿! 周游并不是陈勋,有一手金刚不坏的横练功夫,真拖进去只有被撕碎嚼烂一种下场——不过好歹他也算是久经战阵,立刻便做出了对应。 数只纸鸟从他袖里飘出,摇摇晃晃地飞到了那几朵的嘴里—— 就在在其合上之前,忽然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接着,便是数声爆炸响起! 这是周游在最近时日中琢磨出的一个法子。 诚然,他符术不如陶乐安,白事也不如自个的师傅,但如果两两相加之下 用符箓折成纸人.总能出点奇效的。 那几朵被炸的东倒西歪,但居然依旧未死,反而挣扎着探过身子,妄图将周游吞入自己的口中。 但很快的,一抹剑锋就了结了它所有的生机。 周游回头一看。 果不其然,之前出来的车厢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冰冷的墙壁。 他倒是不担心酆千粼的安全,在离开之前他也留下个后手——在纸人的感受之中,陈勋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闯回到了包厢。 “所以说这事打算分而击破吗?” 周游撇撇嘴,脸上并露出什么慌张的神色,只是举着剑,一步一挪地朝前走去。 漫长的走道幽深寂静,宛如无穷无尽——但就算有法术的干涉,这车厢的长度也终有尽头,很快地,他便来到了另一个头层车厢之前。 门只是虚掩着的,没有关紧,周游拿起断邪,轻轻地将其推开。 下一刻,一个身子歪歪斜斜地倒了出来。 从衣着上来看,这位身价不菲的富商,但其身上已经长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植被——他的嘴巴张到撕裂般的程度,从中探出了朵和刚才所见到一模一样的食人,而眼球也被硬生生地顶了出来,如今只剩下数根青草在缓缓摇曳。 再往包厢里一看,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分外的生机盎然。 周游摇摇头,挥出一道符箓,将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笼罩在烈焰之中。 接着,陡然露出了一张狰狞的笑颜。 他现在也差不多看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这敌人的流派,但看起来应该是南疆那面的路数。 而且最主要的是。 ——这人实力并不强。 他想要施展术法,那么就必须以人命作为材料,而且范围十分有限——诚然,这火车上有着大把大把的材料,他如果全力施为完全可以弄出成百上千朵,但问题是。 车前段这些贵宾包厢中可没那么多人供他施法! 想清楚了这点,周游也不再试探,攥紧长剑,飞速的朝前奔去。 很快的,更多的植物拦在了身前,有那长满尖刺的枝条,有着布满尖牙利齿的茅草,还有着宛若肿瘤一般增生异变的荆棘—— 但无论何时,周游的应对方式只有一种。 能烧的烧,烧不尽的砍! 在酆千粼的财力支撑下,他现在可不比之前,手中的黄纸朱砂不缺,以供白事的东西更不缺! 很快的,在这赤裸裸的暴力之下,车厢中就被他杀出了一条坦途——直至到最后一个车厢前,一个穿着兽皮衣服,正跳着莫名舞蹈的身影也映于眼中。 果不其然,是个南疆的巫师。 没有废话,也没有质问,周游直接挺剑,欺身而入。 那人嘴中的呢喃越发激烈,只见在那周围的钢铁之中,居然活生生地长出了数十根蔓藤,每一个上面都遍布着嘶叫着的口舌,看那石头,似乎是想要将周游活生生地绞杀在当场。 但某人并没有避让。 甚至说,没有任何的犹豫。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老子落魄时避你三分也就罢了,如今老子好不容易取回点能力。 那不搞点干净利落的? 剑刃如流光般划过——诚然,这具身体虚的厉害,远不及周游原本的身体,但这么长时间以来用剑的本能又不可能消的掉。 就算没了技能,但这早已经刻印到了他本能之中。 于是乎。 转眼间,那些蔓藤便齐齐而断。 那巫师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咬咬牙,居然举起旁边的祭刀,硬生生地砍掉了自己的一条手臂。 血液流下,混着肉块,一同渗入到了地面之中,转眼间又有无数刀锋般的草叶拔地而起——但还没等齐有动作,符箓带来的烈火又将其犁了一遍。 巫师也是个果决的,又干脆地剜掉自己的一颗眼睛——这回换成缝隙中钻出了成百上千的朵,每一个都张开了嘴,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噪音。 周游只是瞥了一眼,天龙血脉自然运行,在那远古的威压之下,所有的又都蔫吧了回去。 而到了这时候,巫师还想有动作。 但是。 周游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没动用断邪的煞气,仅是用万仞轻轻一抹。 巫师就在顷刻间停了下来——然后,无力地扑倒在地。 转眼,仿佛什么东西破碎掉了一般,虽然景色仍未变化,但车厢只见明显真实了许多。 转过头,正好看到陈勋站在自己的背后。 此刻,这个彪形大汉满身都是鲜血,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说道。 “看起来不用我帮你了跟我来吧,尚君找你。” 回到车厢,正如同陈勋所说,酆千粼已经等待多时。 车厢依旧是那般摸样,不过从细微处看来,这里似乎也经历过一番打斗,见到周游进来,酆千粼站起身,然后关切地问道。 “周先生,你没事吧?” 情真意切,其中倒没掺任何的虚假。 周游摇摇头,然后说道。 “我这里倒是无碍,不过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酆千粼看向自家的亲随,而陈勋也适时地接口道。 “也没什么,我检查的时候发现了几个本地的青皮,本来这帮家伙是欺软怕硬的,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招惹头等车厢的人物,但不知为何,这几个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不要命地缠住了我等到我下狠手杀散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你被调走了.” 周游点点头,也说明了自己这面的情况。 “我这里是遇到了个苗疆的巫师,实力并不算强,应该只是想把咱们分开击破,然后高估了自己的水准而已” 在说完之后,周游与陈勋对视一眼,然后都露出了些许的苦笑。 “综合看起来这帮家伙只是想做下试探,然后之后的才是正菜。” 说罢,周游又望向酆千粼。 “酆老哥,咱们这列车直到目的地,总共得多少天?” “我也不知道,不过按照正常来讲,十来天应该是有的。” 而后,酆千粼也是一声轻叹。 “.而这,才是第一天而已。” “前途.堪忧啊。” (本章完) 第387章 追寻 第387章 追寻 有一说一,这种早些年的蒸汽列车并不快。 再加上大概是采购的官员大概是个半懂不懂的那种,只知道看外观和大小,导致这火车的动力系统十分堪忧,整整两天的时间了,这车仍然未开出州内的地界。 而之前打斗的余波也已经被处理完毕,也不知酆千粼使了什么办法,明明头等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依旧没引起什么风波,尸体和那些植被都被无声无息的处理掉,甚至就连血迹都清洗了个彻底,整个车厢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和之前并无什么不同。 窗外的风景从眼前掠过,时不时地还伴随着汽笛声响起——看起来就仿佛时代片中的才子佳人相遇时的场景。 除了窗外偶尔窥见荒废的村庄,以及冻死饿死的尸体以外,并无什么不同。 周游吐出一口气,放向了窗帘,然后望向酆千粼。 此时这位正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拿着咖啡,神态悠闲自得。 陈勋早就出门进行巡视——自从发生了那遭事之后,他便与周游行使两班倒政策,一人巡视其余车厢,定时狙杀那些派来的杀手,而另一人则守在酆千粼的身边,以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他俩倒是全面戒备,可这正主嘛 说了那句前途堪忧之后,便一直是这德行了。 周游看了看腰间的断邪——这位正虚弱无力的吃着材料。 又看了看酆千粼——这位悠闲的就像是度假一般。 周游叹了声,就这么靠在椅子上,然后随口提了一句。 “我说酆老哥。” “怎么了?” “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一个富家子弟,还是富可敌国的那种富家子弟,怎么想着来当革命党的?难不成被家里排挤出来,只能孤身出户了?” 酆千粼放下报纸,笑道。 “周先生你这就说笑了,我虽然是家族次子,但从我父亲到我大哥待我一直都十分不错,钱从没缺过,而且无论我这面需求什么,他们都是能帮就帮,和一帮你死我活的世家相比,我们家庭算是相当和谐了。” “那为何” “周先生,你可曾听说过翼王石达开?” 先不提以前学的,周游之前对这世界的历史正经打探过一番,也曾听过这翼王石达开的名号——并且严重怀疑他也是个穿越者。 不过这人都死了几十年了,革命党又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酆千粼似乎是看出了周游的疑惑,也是笑道。 “我呢,在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翼王一面。” “那回还是因为战乱,父亲带我们去避祸当时又出了点意外,导致家里人和我失散了,当时身边就只剩下了个老管家,又恰巧碰上了翼王的队伍。” 酆千粼仰起头,如同十分怀念的说道。 “本来按照当时朝廷的宣传,太平天国里的人个个都是妖物转世,个个都喜欢吃人肉,喝人血,当时迎面撞到翼王的旗号时,老管家和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完了——但谁料翼王并没有为难我们,在得知我的身份后,只是让人把我看好,然后联系我父亲,把我送过去,而也因此,我得以留在翼王队伍里三天。” 酆千粼顿了顿,然后继续。 “——那也是我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三天。” 周游并没有插话,他只是看着酆千粼,看着这个年过五十的男人仰着头,仿若在看着什么东西一般,款款诉说。 “周小兄弟,你见过如烈火一样的人吗?我见过,翼王石达开就是这样的人,他体恤爱民,他善待士卒,他帮助老百姓——但其实这些都不用多说,毕竟虽然清廷严令流传,但一些书本中仍然记录颇多——但最重要的是,和别人,甚至和那所谓的天王不同,他是真心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 周游在此时也终于开口。 “.怎么说?” “——是眼神。” “什么眼神?” 然而酆千粼却是摇摇头,对此不答。 “——我就这么在他身边待了三天,三天后,他十分守信地将我送回到了父兄身边,甚至没勒索任何钱财。你也知道,少年人的心性是最容易受到外物影响的,自从那一回后,我就视他为人生中的标榜,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希望能学着他救赎这个国家和人民。” “——但是。” “我很快就发现,只要这个国家在,我就无法拯救人民;而我想要拯救人民,就必须先推翻这个国家。” 周游沉默几秒,复而说道。 “所以你才选择加入了革命党,妄图以革命推翻清朝?但问题是清廷就算再怎么腐败,那依旧是庞然大物,而你们.又有几个人?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 然而对着这个十分现实的话,酆千粼却只是笑了笑。 “我很喜欢一句话:有些事情我们不去干,那就没人去干了何况我这次的任务本身就是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能真正的,彻底的推翻清廷的机会。” 周游看着酆千粼的眼睛。 酆千粼也在看着他。 其中并无什么虚假,有的只有认真,坚定,并且甘愿为此赴死的信念。 周游恍惚间想到太岁之时,那个身披道袍,手持长剑,一往无前的老道。 何等的相似. 见得周游无言,酆千粼也是又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算了,不说这些丧气的事了,你们那面怎么样了?” 说道正事,周游也拾到好自己的心情,沉思一会后,开口道。 “很奇怪,这两天对方一直都是在不紧不慢的骚扰,时不时地弄出点事情,拖延下列车的速度,但问题也在这里” 说到这时,周游忽然瞥见了窗外的一抹流光。 很淡,也很模糊,大多数人都会以为这只是错觉,只不过在那惊鸿一瞥中,周游却感觉那就像是双人的眼睛。 然而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用缓慢的语气,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如果他真想阻拦的话,直接把这火车头给炸了,亦或者拿其余车厢的普通民众做人质不就行了,为何要干这种磨磨唧唧,甚至还得拿人命填的行为?” 酆千粼则是笑着摇摇头。 “周先生你大概不太了解,余三指平日暗地里害死些人,亦或者干他那阴暗买卖可以,可一旦他真敢在明面上弄出什么大事,亦或者一次性弄出几十上百条人命那都不用咱们动手,这世上所有修行者都会联合起来弄死他。” “因为这就是规矩,自这清朝建立以来,所有人都默认的规矩。” 周游闻言点点头——大概是说了这么半天后,他也是感觉有点口干舌燥,于是在踅摸一圈后,干脆拿起了酆千粼身前的咖啡,一饮而尽。 “那就行——话说回来,酆老哥你这咖啡豆是真不错.等咱俩分别的时候,你多少也得送上我两包.” 酆千粼一愣。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也知道周游向来不喜欢咖啡,尤其是他这种专门托人购买的特制咖啡,觉得这玩意苦的和中药一样,只偏爱茶叶和酒水。 现在怎么一反常态,夸起来了? 酆千粼垂下眉,但很快的,又露出那一如既往的笑容。 “没问题,到时候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对了,不好意思,我这有点尿急,想要去方便一下,你看” 周游点点头,提剑起身。 “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过四五分钟的时间,两人又再度转回了过来。 其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酆千粼坐到椅子上后,便自顾自地拿起了报纸,继续看了起来,而周游则在环顾一圈后,忽然皱起了眉毛。 “说起来陈师傅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酆千粼的面孔隐在报纸之下,一时看不清楚,但说话声倒是十分随便。 “大概是需要巡视的车厢实在太长了吧?你知道,这火车当初买回来时,清廷为了充面子,特地买的加长款,平日人走个来回都得半天,更别说还得仔细找那些可疑人士了” 周游闻言点点头,但表情还是有些不安。 但好一会后,他还是再次皱着眉头说道。 “.不对,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再慢也该巡完了——酆老哥,你先在这等下我,我去看看,别让人给各个击破了。” 酆千粼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而周游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拿起剑,神色凝重地推开了门,朝着另一边走去。 于是包厢再度陷入了安静。 只剩下火车行进时发出的震动,以及偶尔翻开报纸时的声音。 但就在这一片寂静的氛围之中,杯子中的咖啡忽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然后,那涟漪逐渐扩大,在深棕色的液体中,逐渐地变为了一个完整的形状。 ——那是一张人脸。 人脸朝着酆千粼看了一眼,见得自己没有被发现,于是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扭曲了起来,只见得杯子中缓缓地探出了一只手,然后是胳膊,接着是身子.不多时,在那杯咖啡之中,居然钻出了个完完整整的人体。 赤裸,苍白,且歪曲的人体。 并且,从始到终,这位连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那赤裸的人就这么盯着酆千粼,俄而,招了招手,从咖啡杯中拿出了一把完全由液体构成的短匕。 接着转动胳膊,用力刺下。 ——得手了! 那人笑的已几近癫狂,想着余三指许下的天价赏格,他只感觉无数的金银财宝在向着自己招手。 但马上。 他的笑容又忽地凝住。 手感不对。 而且,我明明已插到他喉咙里了,为何这家伙仍然一动不动? 他咬咬牙,一把扯开了酆千粼前面的报纸。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并非那张总是带笑,如同绅士般的面容。 而是一张苍白,腮上还点出两个大红圆圈,此刻看起来分外怪诞的脸。 这是个纸人——穿着酆千粼衣服,却压根不是酆千粼的纸人! 等会,我明明记得回来时还是本人来着,什么时候换成这个东西的?? 赤裸的男人已明白自己这是上当了,当即就想要拉开车窗,朝外头跳去——但下一秒,那纸人却突然动了起来,死死的攥住了他的腿。 其力道并不大,换成平日他个两三分钟就能挣脱,但这时 一把剑已然突兀地从出现! 男人自然不肯束手待擒,甚至还想要学着刚才,用法术驱动液体当做武器——然而就在他刚刚抬手的瞬间,剑已横到了他的脖颈之上。 并且,明显他但凡敢有任何的动作,都会毫不犹豫地劈下去。 感受着那锋利的剑锋,以及上面涌动的煞气,男人咽了口吐沫,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而此时,身披大袄的酆千粼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斜了一眼淡定的周游,又看向男人,没做任何废话,直接干净利落地问道。 “总算逮到个活口.你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大爷,我这次认栽了,但咱们说话前你看能不能让我穿上件衣服,这风实在冷的厉”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周游剑锋就往下压了些许。 男人脖颈间瞬时就见了红,他浑身一哆嗦,也不敢再拖延时间了,直接干净利落地回答道。 “我是苍和颂,修的是神水教的法门,在汾江那面混的!” “汾江?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你是十二连环坞中的入江龙?” “真没想到小小贱名也能入得了二爷的法耳.” “别废话,你们汾江离着北地十万八千里呢,怎么跑这来又受到余三指雇佣了?” 男人先瞟了一眼周游,然后咧嘴笑道。 “我是前些日子来这办事,恰巧路过的.但大爷您大概不知道,余帮主已经将您的赏格提到最高了,但凡能取到您的人头,都可拿到黄金千两,以及他珍藏的两粒延命丹药——前者您或者用钱来抗衡,但后者.”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身体中突然一阵抽搐。 接着,就见其两眼猛地反白,嘴角涌出大量的白沫,那样子就如同犯了癫痫一般——不过就在周游觉得不对,即将提剑的时候,这位忽然又停下了动作。 继而,浮现出了些许的笑脸。 然后,就见他开口道。 “酆二爷,好久不见,您最近可是安好?” (本章完) 第388章 皮影 第388章 皮影 酆千粼眼神一冷。 说真的,周游和他相处时间也不算短了,头一次见到这位露出这种表情。 那就仿佛见到了什么无比恶心之物,又仿佛看到了茅房里的一只蛆,眼中只剩下了厌恶和鄙夷。 然而那人却像是浑不在意,只是后仰着脖子,带着那张滑稽的脸庞,笑着说道。 “酆二爷,自咱们上次见面,已经快过去两年半了吧?您看起来还算是安好?” 酆千粼握住腰间的手枪,看样子是十分想要给这家伙来上一发——但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只是冷冷说道。 “是啊,算挺长时间了打上一次见面时我就记得你已是诅咒缠身了,都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没死呢?” 对方的笑容一僵。 但旋即,他又是继续说道。 “托酆二爷的福,咱这几年还算是坚持了下来倒是二爷您,一段时间不见,真没想到居然加入了革命党啊.说起来这事您哥知道吗?” 听到这个词,酆千粼面色越来越冰冷。 “大兄那面如何就用不到余帮主您操心了倒是余帮主,您这么找我麻烦,真不怕我们酆家一怒之下,直接把你那面走私的供货给断了?” “.我这倒是不怎么在乎,虽然那确实是一大笔钱,但是” 周游站在一旁就这么看着酆千粼与这个‘余三指’舌枪唇剑。 他算是首次正面见到这个家伙,虽然只是一个依附的身体,但第一印象便是。 ——一个老奸巨猾的混蛋。 无论是说话还是谈吐,看似咄咄逼人,实际上滴水不漏,这家伙也算是说了半天了,从始到终,居然连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甚至说看那摸样,其真就只是来寒暄的。 酆千粼也意识到这个情况,他看着裸男那已经开始抽搐的身躯,忽然吐出了一口浊气。 “余帮主你特地找上门来,肯定是有什么想说的,咱们时间紧迫,也别墨迹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青紫的脸庞上陡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酆二爷说话就是痛快——没错,我特地上这么一个杂碎的身,其实只是为了告诉二爷您一句话。” “什么话,说。” 余三指正了正自个的脑袋,然后弯腰,行了一礼。 但说的话,却是冷酷至极。 “我来这里只是告诉酆二爷一声,雇佣我那位对于您是势在必得,所以为了避免浪费时间,我建议您就此投降——我余三指可以发下血誓,只要您束手就擒,我可以给您一个痛快,绝不会多加折磨,而且取掉您的头颅后,剩下的尸身也会好好的奉还给您的家人,至于您的随从我也可以尽数放过,您看这样如何?” 酆千粼就那么看着对方,沉默,然后冷然道。 “看余大帮主您的意思,是料定我必死了?” “不是我料定您必死,而是二爷您自从走上这条路以来,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酆千粼抿住嘴巴,好一会后,才突然又开口道。 “让我猜猜看,应该是清廷雇得你吧?如此执着于天命之人的,除了那位老佛爷以外也没别人了,而给你的报酬清廷里应该还有几样镇压气运之宝,如今失了龙脉后,那些东西对他们而言也没啥用处了,正好给你镇压诅咒——怪不得,毕竟你这人什么都能舍,唯独自己的性命舍不了.” 余三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他忽然大笑了起来。 “不愧是被誉为当世贤才的酆二爷,居然凭这点线索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这样的话,您也应该明白,我.” 但还没等他笑完,酆千粼便说道。 “周先生。” “在。” “砍了他吧。” “好的。” 剑刃压下,那颗头颅如同纸糊的一般,就此而断。 然而就算如此,余三指仍然大笑不止。 “酆二爷,我余三指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随着周游随意将那头踹出门外,刺耳的笑声方才断绝。 回头看向酆千粼,这位脸上终于没了悠闲之色,而是认真的说道。 “周先生,我还算是了解余三指这人,他但凡说出这种话,就一定是说到做到,今后这几日咱们恐怕需要谨慎点了。” 周游看着那喷着污血,缓缓倒下的无头身躯,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点点头。 “我晓得了。” —— 或许说酆千粼确实十分了解余三指的为人,又或许是对方终于是拖够了时间认真了起来。 短短的两日中,所有的厮杀都倏然激烈了起来。 虽然依旧是在背地里交锋,没闹出什么大事,但混上车的奇人异事越来越多,以至于无论是周游还是陈勋,都感觉到有些疲于应对。 但他们依旧没有放弃火车,而选择走陆路。 原因很简单。 在火车上他们俩好歹可以轮流休息,而且不用担心被围追堵截,一旦放弃这交通工具转而坐马车对方没了顾忌,光凭人数优势就可以淹了他们。 而就在周游趁着短暂空闲,加班加点赶着纸人的时候。 ——车厢的门被一把打开。 陈勋提着半拉的脑袋,带着浑身的血气,缓缓地走了进来。 这位修的不光是外家的横练功夫,还有着枯禅寺一脉相传的不动明王忿怒法相,如今被血肉一染,那面容扭曲的就仿佛是地狱中的恶鬼一般。 但无论是周游还是酆千粼都没有在意,见到陈勋进来,酆千粼还站起身,道了一声。 “辛苦了。” 陈勋点点头,但是没有说话,而是拉开窗户,将人头往外一扔,接着手指蘸着血,在自己的灵台,神藏,以及气穴处都点了点,接着才长舒出一口气。 随着那气息的吐出,整个车厢中都弥漫着一种腥甜的气味,但陈勋脸上的狰狞恐怖也随之消退了稍许——而后,他才说道。 “今天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我只是在外头走了一圈,就接连宰了好几个妄图潜进来的那么周兄弟,接下来该你了。”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这位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起码肯将称呼从‘喂’变成‘周兄弟’了。 周游点点头,收起裁了一半的纸人,腰间挂着双剑,走了出去。 车厢内仍然能看到四散的血迹,以及像是爆裂开来的内脏和肢体——陈勋的手段非常简单,基本是用横练功夫抗住一切攻击,然后冲上前,用沛然巨力压碎所有的反抗。 爽快是爽快,但基本每次都得干的一片狼藉。 在这遍地的血浆之间,一个头发胡子白的老头在费力地清扫着残肢断骸——见到周游走出,这人也只是抬了抬眼,然后便继续自己的工作去了。 而这人,就是这几节车厢中唯一的清洁人员。 一开始的时候,周游确实还想盘查一下,但酆千粼旋即制止然后担保,表示这人就是专门干这一行的收尾人士,绝对不会参与到任何纷争之中——在观察几日后,看到其确实除了清洁以外什么都不管,这才作罢。 随意的朝其打了个招呼,也没管老头听没听到,周游便绕过那黏滑泥泞的地面,走入下一节车厢里。 这清廷进口的加长版列车是分为几个区域的,除了车本身的动力区以外,还有供给达官贵人的头等厢,给一般民众的客厢,以及单纯装货的货运厢——在第一天出了事后,酆千粼就将所有头等厢给包了下来,而以正常的情况来讲,周游需要巡视的地方也只有这些。 不过在顶着四散的血肉检查了一遍后,他却没有回返,而是继续迈着沉稳的脚步,向前走去。 虽然酆千粼曾经确实说过,除非余三指自己寻死,否则绝不会对这么多人动手——但这几日来,不知为何,周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清楚从何处而来,但确实是感觉不对。 和头等厢比起来,客厢里就显得拥挤了许多,到处都是人的身体,和胡乱堆起来的行李——当然更少不了的是那挥之不去的鸦片烟气。 这年头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禁烟条令,列车上又没别的可干的,这些人在闲极无聊之下,便纷纷地抽起了大烟——如今鸦片燃烧的烟雾,汗脚的恶臭,还有不知从哪传来的呕吐物,共同组成了一种生人勿进的味道。 周游并没有在意,而是用景神食饵歌诀封闭了自己的嗅觉后,便踏入了那拥挤的人群之中。 自从踏入这里后,他便隐隐约约有种感觉。 ——那是同类.同样也是敌人的感觉。 周遭的烟雾越发厚重,以至于遮蔽了绝大多数视野,耳边只能听到那些瘾君子嘴里的呢喃,缭绕着,叹惋着,最终化作了某种怪异的曲调。 周游就这么走着,然而手却不由得握住了剑柄。 ——冷不丁地。 一把匕首划破了烟气,从身后的死角间刺出,目的直至周游的后背—— 刀身上翠绿的颜色闪烁着冷光,明显已经淬过了剧毒! 然则。 周游就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拔剑出鞘,瞬间侧身,继而斩下。 只见得寒光划过,一只胳膊应声而断。 但并没有任何鲜血喷出,那东西只是搅动着烟雾,再度退了回去。 周围的乘客似乎已经尽数消失,只剩下呢喃的声音齐齐而颂—— 然后,在其中,又有一个特地拉长的声音响起。 “头戴王帽插红绒身穿蟒袍刻麟龙——” 周游一愣——他依稀觉得自己从哪里听过这词,但一时间却死活想不出来。 但就在这时,又有一把长刀从旁边砍出,周游后仰闪过,剑锋并时刺出。 确实砍中了什么东西,但并不是血肉的触感。 那声音仍然在慢悠悠地喊道,虽然口音颇重,但周游也能勉强辨认出其在说什么。 “鼓打五更孤王登殿,文武爱卿朝拜寡人” 至此,周游这终于想起自己从哪听过。 ——这是隋唐演义,孟海公的那一段。 施法时会用到这词的.就周游所知,着实不多。 转眼间,又有一把朴刀斩入,但这回周游并没避开,而是含胸运气,身形骤然加快了几分,闯入到了那雾中,接着剑锋自下而上,在那东西退下去之前,便已然将其挑飞了出去。 那身躯摔落到地上,却轻飘飘的就仿佛是没有重量一般,而周游抬眼看去,只能见到一身古朴的戏服,以及一张仿若漏了气的皮囊。 在上中下九流之中,唱戏为生的确实有两门。 戏门以身入戏,请神上神,就和传说中的神打术差不多,而另一门则是以皮做傀,以影唱戏。 ——正所谓一流秀才二流医,三流丹青四流皮,五流弹唱六流金,七僧八道九棋琴。 这是中九流中的皮门! 周游冷哼一声,开口道。 “正常来讲皮影戏都应该是拿驴皮做戏,怎么,你们皮门现在都落魄成这样了,连驴皮都用不起,只能用人皮了?” 雾中并没有人做出回应,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响起。 “尚义乃为本帅名讳哎扶我舅王执掌天兵哎.” 那已经劈成两半的人皮居然平地而起,再度化入了这朦胧的雾中——但很快的,周围的呢喃就逐渐隐去,转而伴随着奏响的铜锣,逐渐变为了金金戈铁马之音。 周游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已经提了起来。 这皮门不比之前遇到的那些杂鱼,是正儿八经的九流传承,现在明摆着还是在人家的主场里,他想对付的话 不管怎么说,确实是有些麻烦。 只听得铜锣声响起,那嘶哑,并且有气无力的声音还在咿呀咿呀的继续。 而旁边,已经隐隐绰绰出现了数十个影子。 皮影戏就是这点烦人,这些家伙将戏曲共分为几幕,每一幕人数都会多上一些。 也是多亏周游冥冥中预感到了不对,否则等到这家伙真完全展开那么恐怕就算他和陈勋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护住酆千粼。 长剑抖出,就在他准备动用珍藏着的煞气的时候,斜里忽然有一拳轰下。 一个刚成型的皮影当即炸成了漫天碎片,旋即,又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响起。 “尚君感觉有些不对,让我来帮你.我说,你没事吧?” (本章完) 第389章 异常 第389章 异常 周游瞥了陈勋一眼,然后说道。 “你既然过来了,酆老哥那面呢?” 对方抹去脸上的血迹,随口道。 “尚君那面我已经安置好了,放心,他绝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现在的问题是先把你这面处理完了,最好是速战速决。” 周游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往前踏出一步。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 他已然是转身抽剑,没有一丝犹豫地抹过了陈勋的脖子! “什么——” 不可置信的惊呼才刚刚起了个头,就在突然间戛然而止。 陈勋就这么瞪大着那双牛眼,缓缓地瘫倒在了地上。 ——没有任何的血迹流出。 和之前那个家伙一样,他也像是漏了气一般,身体急速缩小,最后只剩下了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 至此,周游方才叹道。 “你这装的也太假了点,就凭陈勋那德行,他永远都是把酆老哥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怎么可能舍了酆老哥不管,特地过来帮我?” “更何况,咱和他的交情也远未到这种程度。” 雾中的皮门中人未做任何回应,但那口诀越发地急促了起来。 “.正在银安宝殿国事来论,黄门官喽嘈为何情.” 随着这声落下,雾中又杀出了几人,与刚才不同,这几位头戴红缨兜鍪,身穿浑铁扎甲,脚踏步云长靴,明显已是将官级别,速度也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然而这时周游已经挑起嘴角,露出了个十拿九稳的笑容。 很简单,这家伙这次弄巧成拙了。 他特地捏出了个陈勋的皮影,妄图引周游上当,可没想到计策没成功,反而暴露出了自己的位置。 在这烟雾之间,隐约间有数根丝线亮起,并且延伸到某个深邃的角落之中。 这皮影戏终究不是他们白门的纸人,就算借由法事弄出了再多,终究还是需要有人牵丝,有人唱戏的! 原本慢悠悠的身体倏然加速,在这猝不及防之下,皮门中人终于是再也忍之不住,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爆鸣,转眼间,浓雾中又冲出了几个身着戏服的傀儡——他竟是不顾已经快要准备好的法事,选择优先拦住周游的脚步。 很蠢的决定。 以正常情况来讲,如果他真的拼死一波,完成自家的曲目,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一旦开始求稳. 生死搏杀就是这样,说到底不过是互相赌命。 最终,还是心狠者胜。 那几个皮囊的围堵最后只是差之毫厘。 偏偏就只是这么一点的距离,却已足够让周游放出那刚裁好的纸人——上面虽然没附着多少法力,但单纯作为诱饵已经足够。 “这是.丧事的东西?等会,你是白门的——” 对方的惊叫才刚刚开口,周游就这么借着这个空隙,直闯入了雾中。 然后,长剑横扫在劈开最后一具皮影的同时,剑尖已点在了对方的脖颈前。 此时,失去了主持者,那缭绕不散的烟雾终于消去——然而这时已不再是那熙熙攘攘,拥挤无比的客厢,而是一处堆满了货物的仓库之中。 一个贼眉鼠眼,大概三十左右的男人举着手,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刺下去的剑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然后,便是凄厉的嚎叫响起。 “大爷,饶命啊!!!” 你们九流人士都是这么没节操的吗? 只是面对这么一个家伙,周游也懒得做什么废话,只是提起剑,便作势要砍下去。 “我饶你?这么多被你残害的人命在前,我又拿什么饶你?以人皮炼皮影,你也是真做的出来.” 那贼眉鼠眼的家伙一愣,接着便叫起了屈来。 “大爷,大爷你不能这么污蔑人啊!我什么时候用人皮做皮影了?” “那地上这些” 没等周游说完,这位便趴在地上,用力拽起了个被斩破的皮囊。 “.您瞅瞅,您瞅瞅,这是人皮吗!这分明是猪皮!!!”这家伙说话间越来越委屈,到后来甚至已经带出了哭腔,“可怜我皮门天生就聚不了财,最近这世道又乱成这样,想唱个戏都没人听,辛辛苦苦从牙缝里省出那么点银子,买了几张猪皮做皮影,结果还没等捂热乎呢,这就没了大半!!” 那声音简直是悲从心来,甚至说连周游都不由得感觉到了些许的愧疚——但他很快就甩去那无聊的情绪,又压下剑锋。 他可没圣母到那种地步,听别人哭几句就放下杀心。 这人怎么说也都是他的敌人,一手皮影戏又威胁巨大,如果能在这里解决的话还是直接在这里解决为好。 眼见得性命陷入危机,那人声音戛然而止,也顾不得哭了,又再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 “大爷求您饶我一条命,我一时鬼迷心窍,穷的实在揭不开锅了,就想着接个外活,谁想到头一次就遇到了大爷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有眼无珠,认不得您是白门中人,您看在同属九流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 周游依旧没有任何犹豫,只是将手往下挪了挪,打算给这家伙一个不怎么痛快的死法——眼见得剑锋即将刺穿自己,那人情急之下,竭尽全力地吼出了声。 “我认识李向明李掌幡,甚至前不久才刚和他老人家照过面!” 在这句话落下的同时,锋刃终于停在在他的脖颈上。 “.你认识师傅?” 那人看感觉裤裆湿润一片,但他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求生机会,连忙说道。 “没错,前些日子我正好碰到李老爷子,也有幸与他老人家同行过一段时间——毕竟咱们两家关系向来不错——他说要去鬼市和自己徒弟汇合等会,那徒弟不会说的就是大爷您吧?” 周游仔细看着那惊慌失措的眼睛,似乎想要从其中看出什么。 然而十几息过后,他也只是摇摇头。 这家伙不是在撒谎,甚至说在性命的危机之下,他说的估摸比钢筋都真。 周游确实不是圣母,对敌人也是能杀就杀,绝不废话,但面对自家师傅的熟人 他沉吟一会,也就在那皮门中人越发惶恐不安的时候,忽然开口道。 “你和余三指的关系咋样?” “什么咋样?” 对方一脸茫然——很明显这不是装出来的,周游也是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撂下了剑。 “那你是受谁雇佣的?” “本地的春雨楼.他们说是要缉拿一个要犯.您不会说这事还有那北地之王参与吧?” “.你说呢?” 这位的脸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然后不住地喃喃自语道。 “祸事了我草他娘真的祸事了,和余三指牵扯上都是非死即伤.我就只是想赚点做皮影的钱,怎么扯进这种风波里了啊.” 周游随之叹了一口气,又将剑举了起来。 “我说你,现在我应该拿你怎么办?” 皮门中人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额把我当个屁放了?” “那你之后万一又来找我麻烦应该怎么办?” “小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周游忽然笑了起来。 “成啊,你对自家祖师发血誓就可以,保证自己在这件事里和余三指没关系,并且之后如果再找我们麻烦,必将诅咒加深,永沦地狱。” 那人当即不说话了。 他就那么可怜巴巴地跪着,嘴巴嗫喏了几声,似乎是想要想要讨饶——但看着那随时都有可能砍下去的长剑,又无可奈何地憋了回去。 这剧本里的世界并不比现实,能拿发誓当放屁——或许说平常的誓言随便他讲,但一旦涉及到血誓这玩意那可是真会实现的。 但如今这种情况.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现在能够走的也就两条路。 发,能放他一马。 不发,那就死在这。 而周游也不着急,紧握着剑,并且还像是不经意般,一点点将剑锋往内压。 感受着那隐约的刺痛感,这位最后还是承受不住,哭丧着脸说道。 “我,苍乐,以自家祖师爷发誓,我是真不知道这事和余三指有牵扯,在此之后只要车到站,我自己会立马滚下去,绝不会再为难于这位额.” “周游。” “这位周游和他的雇主以及同僚!如有违背,永沦地狱,承受万年剥皮剜心之苦,您看这样行了吧?” 周游这才放下剑,说道。 “我也没让你说的这么狠毒” “大爷,您.” “算了算了,你可以滚了,记得,之后再见到你时,我可绝不会留手了,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 那人急忙收拾好东西,便想要就此跑路——不过在临行前,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说道。 “那啥,大爷,看您饶我一命,以及李老爷子的份上,我叮嘱您一句哈。” “.什么?” 名叫方魈玉的皮门中人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十分认真地说道。 “怎么说呢最近和我一起被雇佣的人动作十分奇怪,我一开始以为他们是为了捉拿什么重大通缉犯,所以才表现的如此异常,但一旦牵扯到余三指这位.那恐怕事情就不会小了。” 周游未答,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 回到车厢里后,周游对酆千粼说了下自己遇到的情况。 陈勋对他放走皮门中人倒是有不小的意见——按他的话来讲,那就是但凡这种敌人,都得是直接轰杀才好,什么情面都不用讲,既然过来找麻烦就得做好了找麻烦的代价。 至于酆千粼倒是浑不在意,甚至还问了下如果那位真缺钱的话,他用不用资助一点——但听到最后那一句后,也是露出了沉重之色。 “看起来余大帮主确实没想过就这么放过我啊算了,之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实在不行咱不坐这列车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到长庚那面了,那里算是走私的关键之处,洋鬼子的商品有不少,路况也会好很多,到时候实我雇辆汽车,载着咱们过去。” 周游闻言也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种不安感,就仿佛是一层阴霾般,挥之不去。 转眼间,又是两日过去。 出乎意料的,中间并没有什么波折。 那方魈玉在下一个站点就慌不及忙地下了车,顺便还带走了几个一同被蒙在鼓里的同僚,而余三指手下的那帮人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异动。 当然,刺杀依旧是没间断过,但皮门似乎就算是其中的重量级人物了,剩下的虽然依旧有不少的奇术和活,但在周游和陈勋的清剿下,倒也没掀起什么风浪来。 眼见得离酆千粼所说的长庚镇越来越近,但不知为何,周游心里的不安却越发严重,以至于连裁纸画符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所幸,现在背靠着这么一个大金主,至少材料这玩意是管够的——就在这几日的疯狂赶工之下,甚至一个白事队伍都快要成型。 这天少见的他和陈勋都没有出去巡视,而酆千粼也不再表现的那么优哉游哉,而是凝视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是在这车厢中,就只剩下周游点墨绘像的声音——但很快的,一阵敲门声就打破了这场寂静。 陈勋看了酆千粼一眼,决定他没叫任何服务,于是收拢起拳头,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门前。 “谁啊?”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呢这是酆先生的车厢吗?” “.你是?” “我是车长下面的,他让我通知您一声,车里出了些情况,恐怕得需要您避一避.” 说话间没什么破绽,声音也是常来通知的那人,但是陈勋仍给周游使了个眼色,然后做好随时都可以攻击的准备,这才打开了门。 屋外确实是个乘务员,身穿着车上的制服。 但在其身后,却又跟了个普通的乘客。 陈勋一愣。 正常来讲平民百姓不会到这头等厢来的——被抓到就罚款不说,甚至遇到不讲理点的,还会被人家保镖家丁一阵狠揍——但现在为何出现在这里? 但还未等陈勋说什么,那乘务员就露出了张哭一般的笑脸。 “陈师傅,救我——” 那个字还没说完,他脸上就骤然浮现出了一条血线。 接着。 只见得那身躯一分为二,内脏与下水顷刻间撒了一地。 ——而在同时。 尖锐而又刺耳的咆哮声,瞬时响彻于整个火车! (本章完) 那啥,说一下错字的问题哈 那啥,说一下错字的问题哈. 有个老哥表示自己三番五次提示有错字,酒月却完全不搭理在这里先表示一下感谢,但也解释一下,真不是酒月故意不改,而是作家助手经常吞评论,有时候确实看不到老哥们的提示和评论,如果各位老哥发现有问题的话,可以长按段落纠错,这样会直接显示在读者纠错里,酒月在此再次感谢. 还有就是今天过生日,如果能赶出来的话就直接发表,如果赶不出来的话就提前请个假。 最后迟来的祝各位老哥们一声新年快乐(我真不是忘了发,真的)。 ps:最近恢复正常更新,求下追读 (本章完) 第390章 巫蛊 第390章 巫蛊 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乘务员从中而裂,红的白的绿的黑的洒落了一地。 但这几位也算是有经验的,周游后退一步,引剑护住酆千粼,而陈勋则前踏而出,拳头如同重炮般轰落! 而在乘务员尸体之后,那‘平民百姓’已经长大了嘴,一条裂隙从嘴角开始,一直到脖颈处而终——已然将其头颅给硬生生地分成了两半。 至于他的手. 则如同如同螳螂般,化作了两把锋锐的利刃,继而仰着自己那半拉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了下来! 陈勋则是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横练功夫运转开来,硬是受了这一击,然后拳势压下,直接将那半拉头给锤到了脖颈之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只是转眼间,这个突袭者就被彻底结果。 然则几人都没有放松下来。 周游看着那异变到犹如魔怪的尸体,对陈勋问道。 “这个.也是余三指派来的杀手?” 然而没等陈勋说话,酆千粼就皱着眉头,缓缓地说道。 “不像.如果真算起来的话,这人更像是平民百姓被改造而成的.等等。” 听着那回荡着的众多尖嚎声,酆千粼就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间脸色大变。 “他们不会.余三指他疯了,不怕被全天下所有人围剿吗!干出如此事情,就算老佛爷也保不住他!” 周游闭上眼睛,全力施展起景神食饵歌诀。 然后,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在感官中,密密麻麻全是敌意的气息——如此数量,那只剩下一种可能。 余三指真的冒天下大不韪,真将这一整个火车之中,所有的平民百姓全转换成了怪物! 而如今,周游也终于知道自己心中的不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但不对啊,明明自己为防止意外,每天都在巡视车厢,这家伙到底是从哪下手的? 而陈勋则是沉默不言,一脚将那东西踢到一边,然后说道。 “车厢已经不安全了,尚君,现在应该怎么办?” 酆千粼沉思了数息,接着迅速说道。 “这里算待不了了,如果他们真将所有百姓.”想到那些无辜牺牲的人命,他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将所有百姓变成了帮凶,那么咱们绝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跳车不行,对方随时可以停下来,到时候旷野之上,咱们人少打人多,只会是无路可逃,所以必须去先控制住车头然后以哪里据守.天杀的狗东西啊,他居然真敢!’ “行了,事情已经发生,咱现在再懊悔也没用了。” 周游拍了拍酆千粼的肩膀,然后简单收拾好车厢里的东西,接着对陈勋使了个眼色。 大汉这时候也不再纠结那点嫌隙,率先向前走去,周游跟在身后,酆千粼则是被护在队尾。 因为现在蒸汽火车的弊病,车厢越靠前则被熏得越厉害,所以他们这种头等厢都是被挂在最后几节,中间是普通乘客的车厢,至于最前则是货厢,堆煤的燃料室,以及车头。 之前也说过,这车是清廷为充面子特地买的加长款式,正常人哪怕没有任何阻碍,光走个来回也得上不少时间,然而现在. 走入下一节车厢,浓厚有若实质的血腥味瞬间涌入口鼻。再看四周,到处都是破布般的肢体和内脏——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未见任何敌人。 陈勋紧锁着眉头,用指尖挑起了一块血肉,然后仔细观察了下。 “看起来是从内部被活活撑碎的,而且没有任何外伤,并不像是被屠杀,而是自己产生的畸变.” 而周游则寻到了另一个东西。 那是个抽大烟用的烟袋。 平民百姓的,自然不可能用什么好的烟袋,上面也没什么玉石之类的装饰,就一个普普通通的铜制烟袋锅,和配套的木烟杆而已。 但吸引到周游注意力的不是这个。 而是上面拴着的一块鸦片膏。 作为一个现代人,一个经历过正常教育和历史教育的现代人,周游是极其讨厌这玩意,所以也从没有触碰过,但如今仔细观察下来 轻轻从上面抹了抹,然后挂下一小块,嗅了嗅。 乍闻之下,倒依旧是鸦片的味道,但其中隐约间还有种奇怪的香味。 周游使出一张符咒,点燃。 这回香味浓郁了起来,随便吸入一点,就立刻感觉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玩意在蠢蠢欲动。 他现在终于是知道这些平民百姓的异变是从何而来了。 这群王八蛋,把我研究的是真透彻啊! 抬起头,陈勋那面也得出了结论。 “如果以人数来看确实没啥问题,但所有尸体的分量都少了大半,那么其余的东西哪去了呢.” 而就在这话音落下的瞬间,周游也注意到了某样东西。 ——一样悬挂在天板上的东西。 “陈师傅,小心上面!” “.什么?” 疑惑的话语才刚刚开口,那东西便已然落下! 但陈勋好歹是一个外家高手,在得到提示后,虽然还没明白过来,但身体已提前于思考做出反应,反手便是一记炮拳,在那东西压倒自己之前,便已经将其砸飞了出去。 至此刻,他才看清楚那玩意的样子。 那确实是尸体。 以七八个残骸硬生生拼接到一起,血肉糜烂,内脏外露,犹如蜘蛛一般的尸体! “草,这王八蛋是怎么弄出这玩意的!” 陈勋怒骂一声,弓步往前,拳势瞬间由静到动,而后以一记披挂拳中的转身传掌指取那玩意的中身。 然则,他那无往不利的功夫却头一次没发挥作用。 陈勋只感觉自己软绵绵地打到了之中——那大量的脂肪与血肉化解了他的力道,甚至宛若旋涡般将他胳膊吸入其中,而后两个刀锋般的节肢抬起,继而瞬息挥下! 陈旭立刻运气,以硬气功硬生生地抗下这一击——然而与之前不同,他肩膀上仍然被砍出了两个深深的血口。 要知道在不动明王忿怒法相的加持下,他这身体已坚若钢铁——就连等闲的神兵利器都无法砍入三分。 而如今,居然被这玩意破了防了? 但陈勋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惊慌,他甚至绷紧了身体,用血肉硬夹住了那俩节肢,然后在对方妄图抽离的时候,那陷入脂肪中的拳头忽然一震。 宛若内爆一般,怪物身体间立刻炸出了个硕大的口子,但它仍然举起其他的节肢,妄图斩掉陈勋——至少也需要拼个两败俱伤! 然则。 此时,一抹剑光已经划过。 在万仞的剑锋之下,那几个肢体瞬时被砍下——然后就在下一秒,一张黄符已经贴到了怪物的脑门上。 这是由酆千粼一手出资,全部由上等材料画成的雷符。 哪怕周游符术才刚刚入门,但在如此堆料之下,其威力也是足够! 转眼,只见得一阵电光闪过,随着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那东西终于是倒了下来。 见得其还在抽动,陈勋一拳砸下,直接将其捣成了肉泥。 至此,他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如此诡谲的法术汉地里绝对没有这种,不过我记得以前似乎听过.尚君。” 目睹了全程的酆千粼点点头,脸色虽然苍白,但仍然算得上平稳,他缓缓地说道。 “没错,我确实听说过,这恐怕是草原中的巫师而且,恐怕还是个大巫。” 自那蜘蛛之后,由各类人体拼接成的怪物倏然多了起来。 有那掰去四肢,互相连成芋虫的,有单纯用脂肪堆积,宛若一座肉山的,还有更多无法名状,甚至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汗毛倒竖的。 对这些东西,周游他们做出的应对只有一种。 那便是能杀就杀,杀不了的则用符箓纸人困住,然后借机突围出去。 只是。 人力终有穷,万仞虽利,但终归还不是断邪。 陈勋身上又添了数道血口,而周游则已经有些开始喘起了粗气。 这终归还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而且那重伤也才刚好没多久! 不过万幸,陈勋的实力够强,在二人的配合下,这一路终究是杀了过来。 转头看了一眼,陈旭也点了点头,周游深吸一口气,直接开了腔。 “金炉一尊宝香燃,幡萦绕化纸钱,此行漫漫无归路,引亡过案送西天!” 还没捂热乎的白事队伍当即行起,然而周游并未唱出剩下的词,只是让这些玩意堵住缺口,接着陈勋转身一脚,直接将车头的门踹开! 不出所料,车长已然赴难,半拉身子正挂在车顶,粉红色肠子就那么拖拉在地上。 而他的脑袋则握在一个干枯的爪子中,宛如皮球一般的被把玩。 阳光从车窗间透入,也随之照亮了这‘大巫’的面容。 很难说这是人。 或许应该这么说,这家伙上半身确确实实是人类无疑,但是由各类尸骸组成的虫躯,无数手臂化成了节肢在地上敲击,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只特大号的蜈蚣一般。 见到周游他们进来,它随手将手中的脑袋一抛,下面当即裂开了一张大嘴,将那东西囫囵吞了进去。 伴随着几声‘嘎吱’的脆响,一切又再度归于沉寂。 而在煤灰漫天的车头之中,这玩意看着三人——主要是酆千粼——然后问了一句。 那声音尖锐,刺耳,就仿佛是在黑板上摩擦一般。 “酆二爷?” 酆千粼面沉如水地答道。 “是我.话说你这家伙不好好地泡在牛粪里,跑我们这干嘛?” 大巫咧嘴一笑。 “不过是想在之后的大劫里,寻得一线出路而已为此,只能借酆二爷这条命一用!” 而就在下一刻,它的身体已经倏然而动。 那人类的身体向后仰去,由尸骸组成的虫躯变为了前锋,接着 在那怪异的躯壳之下,几十张满是恶臭味道的大嘴齐齐张开。 无论是周游还是陈勋,同样也知道这是生死搏杀,所以也同样没有废话,一人横拳,一人起剑,直直地迎了过去! 然则。 就在交手不到数息后,两人脸色齐齐一沉。 这东西不对劲。 简单点说的话,那就是从实力上来讲,这玩意远比之前那些百姓组装成的怪物强的太多。 而且要奸诈更多! 对付周游,那些大嘴里伸出众多黏滑的舌头,也不着急做什么攻势,只是想办法牵扯住他——毕竟剑锋再利,砍在这种不着力的东西上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而对付陈勋,它则用的是另一种方法。 在这大巫的背后,那原本堆煤的地方,如今确实是堆满了尸体,它则用着那密密麻麻的节肢,飞快地将那些尸体拆解,然后拼接,缝线仅用十来息的功夫里就组出了一只和外面差不多的怪物。 当然,如此加急赶工之下,水平自然也要比外面差很多,但是. 压住陈勋就已经足够。 毕竟说到底,这个壮汉还得护住酆千粼——而且最主要的是,时间也不在他们这边。 周游终究是才入白门没多长时间,那白事队伍用料虽然豪华,但没他师傅那种操作能力,拦也就只能拦上一阵。 如果真让外面那些东西突破了,合围之下,他们几个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勋自然也明白这个问题,他随手一掌拍碎了个怪物,然后抹去脸上的鲜血,突然对着被逼退回来的周游闷声说道。 “说实话,我看你很不爽。” 我知道,但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个干什么? 陈勋倒是不在乎他的反应,而是继续道。 “我不知道尚君为什么这么在乎你这个陌生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要朝你和盘托出但如今,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之后的事情,恐怕只能麻烦你了。” 在其身后的酆千粼一愣,接着脸色大变。 “老陈,你要干什么!” 陈勋却是不理,而是深吸一口气,血气上涌之下,那面容瞬间变得犹如恶鬼一般。 接着,便是咆哮声响起。 “狗日的王八蛋,老子让你看看,什么叫我们枯禅寺的杀生为护生!” (本章完) 第391章 猎巫 第391章 猎巫 只见陈勋脸上血光绽放,浑身肌肉隆起,身形暴涨数寸之高,甚至已经快要与列车的车顶平齐—— 然则,不止于此。 只见他背后一阵涌动,又有一条手臂从其中伸出,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转眼间,陈勋身上就伸出了四条手臂,每一只上都染着靛青的颜色,其上肌肉虬结,再加上那狰狞恐怖的面容,乍一看去就犹如那传说中的久居地狱,择人欲噬的夜叉魔怪。 但其实恰恰相反。 这是汉密中的不动明王法身,虽做愤怒之像,样子看起来狰狞恐怖,却是为了驱逐骚扰众生的邪魔,为使大光照尽世间之宏愿。 枯禅寺在此之上则更进一步,只证得其对于邪魔外道无穷无尽的怒火,以此涤荡此世。 而这,则是他们最后搏命用的招数。 放开法门的侵蚀,引得明王的忿怒加持,短时间内将自己变成佛陀化身——但后果就是等到时间过了,诅咒反噬之下,基本就是非死即残! 陈勋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知道多拖一秒危险性就会大上几分,所以甫一接触下,便毅然决然地用出了这个搏命的法门。 明王法身至此间现出,甚至还没有别的动作,单纯凭借佛光外漏的威能,就硬生生地逼退了那一众被缝合成的怪物。 然而对方依旧是大巫,是在草原上叱咤一方,甚至被尊为人神,受得香火祭祀的人物。 见得陈勋动大招,伴随着一连串的奸笑,那虫躯居然再度倒转,显露出众多被硬‘缝’在其上的面容。 一旁的周游总觉得这模样有些熟悉,但仅在几秒后,他猛然惊觉。 ——狗日的,这特么不是当初太岁的模样吗!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随着大巫的哼唱,那些面容一同开始融化——与此同时,周游,陈勋,甚至包括酆千粼,所有人身上都平白长出了少则几个,多则数十的人面疮——而且,还在飞速扩散! 然则在这时,陈勋忽然冷哼一声。 “伏魔净华!” 一指压下,那已经漫延开的人面疮当即炸碎,而在同一时间炸碎的,还有那大巫的一段身体! 普普通通的一击之力,威能竟是如斯——然则,周游却没放下任何心,而是看向陈勋的脸。 比起之前,那愤怒之意又重了几分,如果刚才还能勉强说是佛门外相的话,现在已如外道邪魔一般。 然而,他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甚至冷静的就仿佛没有感情一般。 “周兄弟,我这法门持续不了多久,而且因为我本身修的是外门,每次动用法力都会导致侵蚀加深,所以说之后我会想办法牵制住这家伙,但最终恐怕还是得你来解决。” 周游深吸一口气,接着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交给我吧。” 这回陈勋并没有质疑,而是踏着沉重的脚步,有若一座高山一般,坚决,而又不可阻挡地压向大巫! 大巫才刚受重创,但却一点迟疑都没有,那长在虫躯上的半身飞速编制着法咒,而其余的节肢则用更快的速度编制着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 一头蜘蛛从天板垂下,陈勋直接一拳擂下,将其从立体拍成了个平面,数只利爪自旁边挥出,他却管都没管,反而伴随着金石之声,那爪子被硬生生地磕到断裂,几个百姓拼成的蠕虫缓慢接近,那些人头似乎还保持着灵智,正涕泪横流的哭诉,祈求着能够救救他们—— 然则陈勋就仿佛没看见一般,手缓慢探出,然后隔空劈落,干净利落地将玩意断为了两节。 而后,他才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愿各位可去往极乐世界,得以解脱。” 但就在这短短几秒内,那大巫已经编制出了法术。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并不是对敌.亦或者进攻的法决。 只见得四周黑烟顿起,虽然无形无质,但就彷如泥沼一般,而那大巫则仿佛与这雾化作了一体,那庞大的身体骤然虚化,转眼间就飘散如烟! 陈勋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掐出大手印,似乎想提前强行施展出下一个招式。 然而。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枪响,以及血色的雾气倏然弥漫! 枪是酆千粼开的,也不知那玩意的材料是什么,居然能击中那已经化入黑烟的身体,甚至其中白光流散,还在不断对躯体进行着腐蚀。 而红雾.自然是周游的煞气。 断邪吃了这么多天的珍贵材料,虽然依旧没法直接使用,但好歹可以动用自身储存的煞气,短时间内用出类似于劣化版解放的效果。 当然,煞气如今没地补充,属于用一次就少一次的玩意,但以如今这情况 无论怎么说,也只能先拼死一搏了! 红色的薄雾混入黑色的烟气,竟然出现了一种僵持的势头,而周游则是将血煞凝聚在断邪之上,在与几个尸骸擦肩而过的瞬间,瞄准了一个空隙,便已然毫不留情地横扫而去! 黑烟仿佛被硬生生撕开了个口子,只见得污血与内脏从其中喷涌而出——而至此时,大巫终于愤怒的嘶嚎了起来。 巨尾拍落,于此同时,地上密密麻麻钻出了无数只人面甲虫,疯了一样涌向周游——而于此同时,大巫已经再度做起了下一个法术。 只是,这一回,陈勋的大手印终究还是压了下来。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东西,无论是活是死,是正是邪,心头都莫名地浮现出一种无名之火——当然,对于周游和酆千粼而言,这可能是只持续了几息的焦躁不安,而对于大巫. 它本身是彻彻底底的燃烧了起来! 黑烟其中,那虫躯再度哀嚎着闯出,在其身子上,只见得青色的火焰缭绕——那是佛家的诛邪之火,焚尽一切外法恶道的,哪怕喷出了再多的污血,也是绝无可能将其浇灭。 可是。 不知为何,顶着那遍布身体的焦痕,那大巫却陡然露出了个笑颜。 依旧是那尖锐仿佛摩擦般的声音,但这一回所吐出的只有一句。 “时间.到了。” ——什么? 三人愕然的转过目光,只见在车门之处,一个纸做的白事先生骤然被砸出——在半空之中,那身躯就开始片片碎裂,直至化为漫天纷飞的纸钱。 再看门口,别的车厢里,那密密麻麻,层层迭迭的行尸已经涌了过来。 功亏一篑? 周游深吸一口气,然后转手握住剑柄—— 血色的雾气骤然浓郁,此时此刻,已经放弃在此剧本修复断邪的可能,打算将煞气彻底解放,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和大巫搏出这生死一线。 然则。 在此时,一个许久不见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尊敬的玩家” 一开始,那声音还仿佛信号不良般断断续续,但很快的,就变成了个完整的句子。 “尊敬的玩家,点苍戒的封印已经突破到下一个阶段,你可以任意从其中取出两样物品,请注意,由于世界侵蚀的限制,此次取出的物品或者法门不得超过一定的限制” 这么巧? 周游愣了大约不到一秒,接着便是狂喜之意。 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先取出了一样物品。 ——那是枚铜钱。 “浑元钱” “特殊消耗品。” “效果:此钱中封有一定的‘乱化’之气,在投掷出后,可以消耗一定气息强行延缓周围敌人的行动,持续效果与时间根据敌人实力而定,当其中气息消耗完毕时,此钱毁坏。” 【三家会中‘荀’家的秘传法器,每一个都需耗费数十万枚经过流传百年,经由无数人之手的铜钱方能铸就】 正是上个剧本中荀胖子用的那枚金钱! 将钱攥到手中,接着以拇指将其弹出——钱在半空中翻滚了几下,然后再落回到了掌中。 其间光彩瞬间就黯淡了大概四成左右,但在落下的同时,那大巫和怪物的动作也变得犹如慢放一般! 陈勋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了便再不再来,猛地踏前几步,将拳头砸在大巫的虫躯之上。 接着,便是一声怒叱。 “破!” 仿佛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在这一击,其破坏力之强,就连车头都随之往下一沉,而大巫整整半边的身子都随之灰飞烟灭——陈勋也口吐鲜血,踉跄着向后倒去。 就算如此,那大巫仍然未死。 他那半截人身挣扎着爬起,一把拽下脖子上挂着的头骨项链,用尽最后的力气,呢喃着想要做出什么法决—— 只是。 周游已经掠过了那半边的尸山血海。 万仞倒悬,在铮亮的剑刃中,映出了大巫那绝望的脸庞。 “不对,不对,余三指,你为什么——” 怒吼还没说完,锋刃就已经转过。 于是,一切终归于了寂静。 在大巫倒下的同时,门外的尸潮便瞬间停了下来。 这些玩意终归还是受法力驱动的,而不是b级片里的那些丧尸,在主事者死后,便失去了操纵,终归于尸体。 酆千粼顾不上松一口气,飞速奔到了陈勋旁边,用手探了探其鼻息。 好消息,人还活着。 坏消息,如果没什么措施,恐怕活不了几分钟了。 酆千粼咬咬牙,从衣兜里拿出了个盒子,打开之后,露出了一颗晶莹剔透,仿若玉石般的丹丸。 甫一取出,其药香之浓郁,甚至连周围的血腥气都压下去了几分。 陈勋此时虽然身体缩了回去,但意识还是勉强清醒的,见到酆千粼拿出这东西,也不顾自己重伤垂死,顿时面露惊慌之色。 “尚君,这是你费尽千辛万苦,甚至拼了近半家底才弄来救命的玩意,你要干” 还没等他话说完,酆千粼便把那玩意用力往他嘴里一塞。 而后,这位标准的老派绅士少见地爆出了粗口。 “——你他妈的命都快没了,这药再珍惜还有什么用,赶紧给我吃!” 陈勋挣扎着不肯咬下去。 “可我就算缓过来,接下来也必然失去行动能力,无法再保护尚君你,你还是把这个留在.” “别废话,我之后会想办法给你送走,送不走我扛也扛着你出去!” 陈勋还在负隅顽抗,但此时酆千粼已经给周游使了个眼色。 某人心领神会,走上前去直接卸下陈勋的下巴,然后解下酒仙葫芦,借着酒液把那玩意给他顺了进去,接着才又将其安上。 陈勋用力地咳了几声,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耗干了力气,在药力和疲惫的相互作用下,沉沉地昏了过去。 至此,酆千粼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接着,他站起身,环顾了一圈,看着那些惨状,不由得面露悲痛之色。 “这情况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想着乘火车,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惨死,我” 周游也没说什么,而是提起葫芦,强行掰开这家伙的嘴,也往里面灌了几口。 “咳咳咳咳咳你干什么?” 周游翻着白眼说道。 “确实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说法,但问题谁也想不到余三指这丫的居然能破了戒——而且这些人说到底也是他杀的,就算和酆老哥你有牵扯,但你想悼念的话也得等安全了再说——而且现在还有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经这么一下子,酆千粼也是清醒了不少,他闭上眼睛,沉思了几秒,再睁开时,已是恢复到了之前的正常。 “.现在咱们已经控制住了车头,虽然车长死了,但幸好我以前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教育,也是勉强能操作一下,而且下个站就到地方了,到时候我联系下朋友,让他妥善处理好这些后事,接着送走陈师傅,最后咱们两个人一起开汽车往那鬼市去” 这位也算是一代人杰,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便迅速调整好了心情,然后做出了接下来的决断。 然而。 就在此时。 在尸横遍野的车厢里,忽然有个第四方的声音响起。 “酆二爷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但您就没问一下,咱家是否能同意呢?” (本章完) 第392章 跳车 第392章 跳车 听到那句话,周游的脸色立刻变得犹如吃了屎一样。 他记性算不得超群,但也不会忘了才在几天前听过的声音。 ——妈的,余三指,你是属牛皮的吗,怎么哪都有你! 周游握住万仞,抬起头——那大巫的上半身已经重新挺了起来,而在其背后,也在皮肤蠕动间,竟是缓缓浮现出了一张扭曲的脸。 他本来是想干净利落地砍掉这家伙的,但酆千粼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制止了他,然后缓缓地问道。 “余帮主,你这时候来又是有何贵干?” 那背脊上的脸扯了扯嘴——或者说是类似于嘴的东西,然后阴笑道。 “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感受到了这家伙死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酆二爷是否安好而已。” 话罢,他又看了看那破破烂烂的虫躯,然后叹道。 “可惜了,雇这家伙时我可是了不少东西,光那些连我自己都不舍得用的‘人货’都给出去了不知多少,谁想到这家伙这么废物,居然连半天都撑不到,哎.” 酆千粼看着装模作样的余三指,眉头锁的越来越紧。 好一会后,他往前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将陈勋掩在身后,然后方道。 “有劳余帮主挂念,虽然遭了不少风险,但我身体还算安好,倒是余帮主你现在恐怕有些不妙吧?” 酆千粼仰起脖子,示意了下周围那成堆的尸体。 “公然造出这种杀孽,还是在这种火车上干出来的过段时间正邪两道的追杀令下来,您这个‘北地之王’的位置恐怕就有些坐不稳了啊。” 然而面对这种夹枪带棒的嘲讽,那人脸却显得浑不在意。 “这就不需酆二爷您担心了,在我这些年积攒的家底下,拖他个十天半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酆千粼对此嗤之以鼻。 “那在此之后呢,你又能往哪跑?” “说的好!” 话至此时,余三指忽然大笑了起来,用那大巫的手拍了拍虫躯——血浆飞溅之间,他笑的也是越发开怀。 “很简单——酆二爷您猜猜,我当初为什么找上你家做走私生意?” 酆千粼忽然闭嘴不言,但眼神已经趋于冰冷。 至于旁的周游也没说话,而是突然抽动起了鼻子,像是嗅到了什么。 于是在这横流的血池之间,就只剩下余三指的笑声。 “为了钱?确实,钱这玩意是好东西,走私又是出了名的暴利.但这也只是一部分而已;为了和你们酆家攀上关系?好吧,你们确实是富甲天下,但掌舵人毕竟是你哥哥而不是你,而且再怎么富也就是个商人而已,所以我真正的目的其实是” 到了这时,酆千粼忽然冷冷地出声打断。 “.我明白过来了,你是为了借我家之手,攀上那些外国人吧?” 大笑声忽然一顿,余三指就那么打量着面前这个浑身血污的中年人,然后忽地一笑。 “不愧是酆二爷,可真是聪明.没错,我走私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给自己谋退路。” 酆千粼摇头说道。 “.流窜国外吗?倒是个好想法,但你就不怕离了立根之本,功法反噬之下,从此以后生不如死?” 余三指背过大巫的手,以一种常人不可能达到的角度摊开手,然后笑道。 “确实,只要带着这一身本事,我就不可能走出这地方——但问题是,我为什么要留?” 他用那筋断骨折,已然血厚模糊的手指了指自己。 “如今这汉土不,甚至那些洋鬼子的法门都受到了污染,世上所有修行者都诅咒加身,甚至连点戒都破不了挺多人都觉得这是超出凡人的本身,是成仙得道的契机,但说真的,我余三指不觉得,甚至当年师傅还在时,我就已经恨透了这力量.如今接着清廷给的宝贝,我大可废了自己这一身功夫,然后借着这些年来敛的财产,跑到外国开开心心享受日子。” 说到这里,余三指居然弯着背脊,用反面的姿势行了个歪歪斜斜的绅士礼。 “酆二爷你当初拒绝了授爵,甚至在一时间引为了佳话——但我可没那么高尚的情操,我为了这个名头,已经将大半的财产捐给了英国的那位‘皇上’。” “从今往后,酆二爷您可以叫我文森特爵士——当然,您有没有以后也是两说了。” “你”酆千粼刚才张嘴说些什么,但旁地周游已经辨认出了那气味,接着脸色骤然大变。 “酆老哥,现在不是你刨根问底的时候了,这家伙——” 然而话音还未落,余三指就笑着扯开了自己的脸。 “说起来,我是真不知道酆二爷你到底为什么如此执着的去那个鬼市——明明在通港时你完全可以坐船走,那样谁也拿你没招但说实话,这也和我没什么干系,如果二爷你能在这里活下来的话,等到再见面时我再问吧、” 而同一时间,支撑着那尸堆的几根血管缓缓滑落,随着尸体的坍塌,也露出了之后的东西。 ——那是炸药。 掩于血腥味和煤灰味之下,足以将他们炸上天的炸药! 酆千粼脸色也是骤然大变——但此时那堆炸药明显已经点燃,只要再过个二十来秒,就能将这车头与一切都化作飞灰! 周游暗骂道。 妈的,这家伙还留着这么一手! 他咬死牙关,飞快地在脑海中转过几条方案。 扑灭?不行,看起来引线不止一条。 退回到后面的车厢?也不行,尸体堵在门口,时间上来不及。 那么 心思急转之间,周游已经做出了决断。 他先是深吸一口气,将功法运转到极致,扛起了陈勋那沉重的身躯,然后对酆千粼说了一句。 “酆老哥,还请做好准备。” “什么.” 但还没等他应答,周游就朝着那屁股,飞起一脚,直接将其从车窗中踹了出去! 然后他同样借着这惯性,一同的飞跃而出! 车窗外,蓝天白云。 火车此时行驶在盘山道之上,下面虽然不是万丈深渊,但几十米的高度摔落之下,周游不提,就是个普通人的酆千粼和重伤的陈勋绝对是死定了! 然而酆千粼并没有惨叫亦或者痛骂,他就在半空中,体会着那从未有过的失重感,然后脸色苍白,但还是怔怔地看着周游。 周游也没辜负这番的信任。 他所学的符箓中并没有踏空那么有用的东西,但几样鼓风的东西还是有的——只见几张黄符燃烧,平地升起一阵狂风,将他们下落之势阻了阻。 当然,这点风力只能减缓下速度,根本不可能形成降落伞一样让他们平安落地。 但是吹歪点角度已是可以。 就这么点角度,已足够让他们落地点离开怪石嶙峋的山崖,而换成一片树林之中。 干枯的树枝成为最好的阻力,周游也不知道自己撞断了多少,而就在临近地面的时候,他又甩出三个纸人。 以此作为支点,终于卸去了最后的力道,几个人就那么摔落在厚厚的积雪之后。 数秒后,身后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掀起的狂风让树枝猎猎作响,只见得漫天的铁块混着尸体和火雨,纷纷扬扬地砸落于地。 幸好,周游他们这落地的地方还算不错,除了几根不巧砸到旁边的手臂以外,便再没遭到任何横飞来的玩意。 抬起头,再看去,刚才所在的车厢已经变成了个巨大的火球。 周游抹去脸上的雪,然后又把旁边的陈勋拉了起来,先探了探其鼻息,确定人没挂掉之后,方蹒跚地走了几步,又把酆千粼从积雪中拽了出来。 这位中年绅士也被吓得不轻,但他还是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列车,扯着嘴,用那苍白的脸露出了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我在留学的时候听说过个岛,上面的人都是拿从高地往下跳当成年礼的,没想到我一把岁数还能经历上这么一回.” 还能开玩笑,看起来没摔坏。 周游摘下酒仙葫芦,扔给酆千粼,看着他拔下酒塞灌了几口,然后方道。 “现在暂时算脱险了.那之后咱们怎么走?继续往那长庚去?” 谁料酆千粼摇摇头,他看了看仍然昏着的陈勋一眼,说道。 “去长庚是在余三指没有说撕破脸的情况,现在他既然无所顾忌了,再去哪非但没法雇到车,反而恐怕会连累更多的百姓。” “那你说怎么走?” 酆千粼沉思半晌,然后说道。 “.咱们绕路。” “什么?” “直接往鬼市去肯定是不行了,余三指就算是个白痴也知道在路上设下天罗地网,所以我需要绕道而行” “.酆老哥。” “怎么了?” 周游忽然开口,认真地说道。 “这值得吗?” 酆千粼愣了愣,接着也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为了救这个国家,我认为值得——而我这一路就是计划中的一环,也是最关键的一环.当然。” 这个狼狈不堪的中年人看向周游,忽然苦笑道。 “周小兄弟你已经干完所有的活了,这几天的护卫已经完全足够抵消我给你的报酬——甚至超了不少,现在情况也确实超乎我的意料了这样,咱们现在就分开走吧——我继续绕路去,中途再寻下革命党的同僚,看看能不能再找些好手,而周兄弟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将陈师傅送到北安的静安寺里,那里有着他们苦禅寺的人在讲法,等你将人交到他们手里,咱们这份契约就完事了” 然而,周游只是叹了一声。 “我说,酆老哥,我应该和你说过,我这人很讲信誉吧?” “.好像是说过,怎么了?” “我当初和你说好的是什么?” “送我到鬼市.但是现在这情况.” 周游拿过酒壶,也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摇摇头,踏着积雪,硬扛起旁边的陈勋,然后率先往前走去。 “既然说好的送你去鬼市,那咱就不能反悔.行了,现在时间紧迫,赶紧上路吧。” 只是,酆千粼并没有跟上。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忽然开口问道。 “为什么?” 和他一样,周游也是理解了什么意思,他并未回头,只有笑声传来。 “也没什么,大概是我看你和一些人极其相似吧。” 北京。 紫禁城。 自很多年起,这皇宫里就难见多少人声。虽然大清朝的中枢行政机构还在,但由于老佛爷的强令,所有办公部门都已经被迁了出来,宫里这些年进来的人不多,出来的更少,渐渐的,京中甚至谣传这里已然成为了鬼蜮。 ——当然,从某方面来讲,他们是对的。 一只乌鸦扑棱扑棱地飞了下来,划过那朱红色宫墙,那年久失修的铜门,最后停留在了一片雪地之中。 那里正躺着它今天的饭食。 用喙轻轻地啄了啄,那坚硬的感觉引起它一阵不满——看起来自家来晚了一些,这东西早就冻硬了。 但这难不倒它,拍着翅膀起落几下,找了个相对柔软的地方,然后再下喙。 只用几下,一个黏滑,软糯的东西就被它叼了出来,然后滑落到嘴中。 那是它最喜欢的部位。 ——一颗人的眼睛。 它今天的饭食是一具尸体——或许说,它每天的饭食近乎都是尸体。 每天每天,这宫墙中都会甩出人尸,少的时候几具,多的时候数十具——但无论如何,都有着同样的特点。 那就是被折磨到血肉模糊,肢体残缺,甚至早已不成人形。 不过这和乌鸦无关,它需要的只是在收尸的人到来之前,尽可能的饱餐一顿。 然而,不知为何,今天这用餐却不太顺畅。 就在它刚刚吞下眼睛的时候,忽然停下了动作,然后侧了侧头,似乎听到了什么——接着慌张地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一边。 而在短短几秒后,一只黑色的长靴便踏在地上,毫不犹豫地踩过了僵硬的尸体。 再看去,只有一张青色,冰冷,和那尸骸一般无二的容颜。 ——这是一名太监。 或者说,活生生被炼化为道具,唯一容许在紫禁城中自由行走的昔日的太监。 (本章完) 第393章 梦境 第393章 梦境 那太监的步伐就如同机械一般,毫不留情地踏过尸体,跨过长道,推开朱红色的大门,最后跨过那宽广的太和殿广场,来到了金銮殿之前。 ——这是这国家的至高之所,是无数人梦寐以求,是由无数人鲜血堆积而成的宝座。 但在如今,这里也不过是堆枯骨坟茔而已。 周围依旧是寂静无声,那些负责拷问的一般只会关在皇宫的地牢中,并不会出现在这里。至于门口的护卫倒还在坚守——这些家伙从没离开过门前,日日夜夜皆是如此。 只是和上次霍恩到来时相比,这些人感染的情况又严重了些,原先只是有几个凸起的瘤子,但现在肿块已经占据了大半的身体,只见得裸露的血管与溃烂相互纠缠,甚至硬挤掉了原本完好的肢体。 太监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在之前的炼化中,那位大人早已抹去他们多余的表情——所以只是朝着护卫点点头,然后在门外用尖锐而又死气沉沉的声音通禀。 “李三九,有要事觐见,请老佛爷准许。” 李是他曾经的姓,三九则是他被炼成后的序号——不过在他之前的早就已经死了个干净,如今在这群太监中,他已经算是最资历最深的那个。 但说实话,资历也好,资深也罢,对他们这群‘物品’来讲,都没什么区别。 ——或许,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这种消极的想法才刚刚浮上脑海,就被刻在脑髓中的符咒给抹了个干净,最后李三九依旧是摆着那张苍白而呆滞的表情,缓缓地走进了殿里。 不过在进去之前,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弯下腰,拿起那脱落的手臂,轻轻放到了侍卫的怀中。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干,或许是为了那仅存的一点人性,又或许仅仅只是同病相怜。 金銮殿内和之前并无什么不同。 时间就仿佛在这里停滞了一样,永远是烟气缭绕,永远是一层轻纱,也永远是那高座在龙椅之上,却始终看不清面貌的人。 进殿之后,李三九只是走了不远,便在离太后十来米的地方跪下。 然后,用力地扣了几下头。 “李三九,参见老佛爷!” 轻纱之后并无回应——直至好一会后,才有个仿佛呢喃的声音从其中传来。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含糊不清,难以辨别,但绝并不是慈禧的声音。 那就仿佛个中年的男声,充满着男性独特的沙哑。 然则,这个声音李三九也很熟悉,但他却并未发出一言。 又过了半晌,帘子后面那位才再度开口。 “有什么问题,禀上来吧。” 这一回,终于变回了那老太太的语调。 至此李三九才又叩了几下头,然后答道。 “禀老佛爷,三省传来急报,表示最近民乱四起,省内又出了不少的反贼,如今兵力已经捉肘见襟,还请朝廷派兵进行支援” 然而对于这十万火急的问题,龙椅上那位却仿佛浑不在意一般,只是用仿佛刚睡醒般的语气说道。 “哪三省?” “是云,贵,还有川.” 但还未等李三九说完,老佛爷便直接下达了决断。 “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下转军机处,让他们来办吧。” “.是的,那第二件,自入冬以来,各地灾情是愈发的严重——今年冬天比往年要冷上太多,甚至许多几十年都难以见雪的地方都下起了暴雪,又有奸商囤积居奇,导致饿死冻死百姓无数,多省总督已联名上书,希望朝廷减免税负,并且进行赈灾.”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老佛爷的语气却显得更加不在意。 “不过是一帮草芥之民而已,死就死了吧,如今国库也是紧缩的很,还得每隔几日供奉佛陀法身,没那余钱做什么赈灾.打下去,让那些总督自行处理。” 李三九的声音至此停了下来,不过很快的,他又毫无感情地继续道。 “察哈拉那面传来急报,表示.” 但这句话还没等他说完,龙椅上那位就陡然站起。 “他那面有什么消息?” 其言语之焦急,完全不像是她这个身份的人。 甚至说,连那声音都变成了垂髫的小童的童声。 李三九依旧是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平稳的继续道。 “察哈拉大人递上了折子,表示正明涛总督,潘承均巡抚,还有其所归地数名参领恐有背叛之嫌;除此之外,还有河南车宜安恐通革命党,望迅速处理,以及” 李三九接连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但小童之声却是越听越焦急,最后终于忍不住拍着扶手打断道。 “这些都是小事,那天命之人呢,他被抓住了没有!!” 李三九这次再度陷入了沉默。 俄而,他才说道。 “察哈拉大人在折子的末尾表示,他已经咬死了那天命之人,雇佣那个余三指只是前戏,只要再给他两周的时间,他绝对能将天命之人的头献给老佛爷,所以还请老佛爷您收回成命” 然而帘子后并没有动静。 片刻,殿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仿佛某种情绪在其中孕育—— 但最终,帘子后又换回了慈禧老太太的声音。 很平静,也很冷酷。 “我应该和他说过,别的都是小事,唯有这天命之人才是重中之重——你现在就告诉他,按哀家说的去办,也别有更多想法,我大清朝还用不着他一个从三品的人来操心。” “.是的,太后娘娘。” 李三九在无可禀告之时,又磕了几个头后,便匍匐着退出了门外。 转眼间,偌大的金銮殿中又归于死寂。 慈禧坐在帘子后,并没有动弹——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 帘子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穿着锦绣袍服的手臂,上面绘着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五爪金龙——然而露在外面的手掌却干的仿佛僵尸一般,甚至让人怀疑其中到底有没有血肉。 然而,那只手招了招。 金銮殿中所有的烛光都齐齐泯灭,虽然此时仍是白昼,但屋外的阳光并没有一丝一毫能够透入——接着。就只见得深邃的暗色弥漫,最终如浪潮般淹没了此间。 但很快的,又有一点光芒亮起。 然后如同扩散一般,飞速的照亮了周围。 ——此时已不是在金銮殿之中。 天上有着一颗暗淡无光的太阳,周围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原,破碎的石头与毫无生气的大地共同组成了一切,最终化作了一片死气沉沉的画卷。 可帘子之后那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世界的另一侧,是无数人共通的汇集之所,是那位大能为这个世界许下的未来,同样,也是她最后所梦到的梦境。 当然,这里也并非是空无一物。 在荒野的尽头,还能窥见一个仿佛高过天际的金身——其面容隐在云彩之后,见不到真实得样貌,但那身躯却仿佛巍峨高山一般,只用一眼就会让人生畏。 可只要仔细瞧去,就能发现那身躯上已经满是各种各样的增生,无数畸变的血肉遍布于上下,哪怕最小的也仿若房屋,至于大的则堪比金銮殿——而且每一个都在肆意的狂舞,就仿佛在欢腾着这场盛宴,欢庆着这即将被吞噬的宿主一般。 慈禧缓缓地拜下,然后恭颂道。 “叶赫那拉氏,参见佛陀法身。” 金身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反倒是那些增生物飘荡的越发厉害,就犹如是在打招呼一样。 慈禧也没想着得到什么回答,而是费力地站起身,又从帘子后伸出一只胳膊。 但和刚才不同,虽然一样的干枯,但这明显是属于男人的肢体。 只见得那只手缓缓地拨弄着空气,在金身光辉的照耀下,也是在那无数增殖物的嘶吼中,无数的画卷在她的眼前闪过。 她确实看到了这片土地上叛军四起,也同样看到了饥民遍地,甚至看到了那些密谋的叛乱,洋人的入侵,还有得到命令后,已然开始破口大骂的霍恩。 这些东西有些发生在过去,有些发生在现在,有些发生在未来。 但无论是什么事情,这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亦或者说,仅凭这些东西,还阻挠不了她的计划。 手波动的速度逐渐加快,一个又一个景色飘过她的眼前。 直到看到两张脸时,她才稍微停了一下。 一个是身披官袍,正气凛然,英姿勃发的面容。 一个是浑身浴血,却仍然坚定不移,奋勇搏杀的身影。 这两个人她都认识。 其中一个是她曾经最为信任的手下,是她最为得力的子侄,她甚至曾经有一段时间觉得,如果是在此人手里的话,这垂垂老矣的大清朝或许会有重生之机—— 然而,终究只是觉得。 其身份是为镇邪司的首脑,也是背叛了她,最后让她亲手镇压在京观里,永世不得超生的家伙。 而另一个. 慈禧的思绪一瞬间飘远。 那是彻底扯碎了王朝所有气运,只差那毫厘之差,就能彻底终结掉一切的存在。 其名号是太平天国的翼王,是名叫石达开的天命之子,是在无数深夜之中,让她从噩梦中仓皇惊醒,冷汗直流的梦魇。 但无论是他还是他,这些人最终都是失败了。 在那远超凡人的伟力之下,彻彻底底的失败,然后死去。 慈禧沉默几秒,又将那两张脸划过去。 荒原之上,昏黄的阳光越发炽热,那感觉甚至仿佛要将一切燃烧起来——但慈禧并没有在意,她用那枯瘦的手一张一张翻过,最后终于在迷雾重起之前,窥得了一个画面。 可惜。 那并非是人的面容,也没有什么形体。 她所能看到的,只是一把长剑划破黑暗,直逼到纱帐之前! 那剑光并不算迅猛,却仿佛快到了极致,只是仅仅几个呼吸,便已经跨越了无尽的距离,直取她的头颅—— 但就下一刻,一切又都在顷刻间破碎。 那纠缠的梦境就仿佛是被吓到了一样,转眼间便归于沉寂。 直至几分钟后,纱帐后的她才缓缓说道。 “.这就是你们说的后继者吗?好啊,好的很啊,已经如此的近了,看起来他是真的能要哀家,乃至于整个大清朝的命” ta仰起脖子,看着远方的金身,也看着那些肆意增殖的增生物,忽然间冷笑了起来。 几个声音混在一块,竟变成了一种浑蒙,但又令人分外恶心的言语。 “但哀家也和之前不同了,很大的不同了.那就让本座看看,到底是这所谓后继者能杀了我,还是说朕能将他按死在襁褓之中,重现我大清朝的荣光.” 转眼间,暗色再度笼罩了一切。 而这时,终究是没任何光芒重新亮起。 —— 而就在殿外。 在没了干扰者后,乌鸦总算是好好地吃完这一餐了。 仰起脖子,咽下去一块还没冻硬的肉块,接着它才环视了圈四周。 不知何时起,自家的同伴早已挂满了树梢,那几声双血红的眼睛正看着他,同样也是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顿饱餐。 作为早起者的优待,它早就吃的肚满肠肥,也懒得为这残羹剩饭做什么争执,只是扑棱着翅膀,又飞上了高墙。 大约是人肉吃的太多,让它都产生了些许的灵智,看着那些家伙如同逐臭之蝇般蜂拥而至,乌鸦竟在心里产生了些许讽刺的感情。 不过是一群被蒙了眼的蠢货而已。 它就站在那高高的宫墙上,感觉自己就仿佛那超越一切的王者——然后仰起头的时候,不经意间,又窥见了那巍峨的皇宫。 说起来,明天又会把多少尸体扔出来呢?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在这个地方,死去的人就仿佛永不停止一般。 只是在隐隐约约之间,似乎又有惨烈的嚎叫自地牢中传来。 也同样,终于是为这死气沉沉的皇宫大内带来了一点人气。 乌鸦张开喙,居然露出了个拟人的笑容。 ——这还真是个好年月呢。 当然。 只是对它们来讲。 (本章完) 第394章 逃亡 第394章 逃亡 牛背坡自古以来就是个挺平静的地方。 这地方算不得什么交通枢纽,离最近的县城足足四十多里,周围还都是茂密的山林,虽然也说不上与世隔绝,但基本除了朝廷收税的以外,平日里也没谁记得这地方。 但谁料。 就是这种没啥油水之地,居然也能被伙强人给盯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躺在家里也遭灾哎! 包杰弯下腰,往炉灶里填上几捆木柴,又提起水壶,费力地放到了灶上。 他本身年纪就大了,前些年的大疫中又落下了病根,实在是干不了太长时间的活计,但现在 身不由己啊。 全村老老少少能跑的全跑光了,就剩自己这么一个孤寡老头,这不是得可着自己使唤嘛。 听着外屋传来吃酒划拳的喧闹声,包杰叹了一声。 这伙强人是十来天前过来的,自号是汝沙山陈峰主的手下,来这是特地揭了个悬赏令,寻一个宝贝的。 当然,对这个理由,包杰是嗤之以鼻的。 ——开玩笑,他包杰在这住五十多年了,这鬼地方能有什么宝贝? 然而毕竟刀在人家手里,包杰也只能陪着笑认了——万幸的是这帮人并没有逼他寻什么宝,但不幸的是 这伙人吃‘米肉’的。 在这世道里,强盗吃人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在这北地总瓢把子的严令下,如果平常人想拜山头,那头一件事就是必须吃下一块米肉,据说是以此来自绝于天下,保证自个从此与普通人再无瓜葛。 可是吧。 这村里只剩下他一个行动不便的孤寡老头。 就他所知,那群人带的‘干粮’并不多,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吃干净。 包杰也知道,在这孤村之中,自己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但问题是他可以渴死饿死冻死病死,但就是实在不想落入别人肚子里。 被当米肉吃了,那可是连祖坟都进不了的! 包杰就那么愁眉苦脸地看着水一点点烧开,直至蒸汽开始升腾,而后才佝偻着身子,拿下了水壶。 外头的划拳声越发剧烈,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肉香。 这帮家伙似乎就地开始烤起肉了。 闻着那多长时间都没感受过的香味,包杰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但他很快就用力摇了摇头。 先不提那帮大爷根本不可能分给他这个‘奴才’一丁点的肉星,就他自个来讲,也实在接受不了那玩意。 不过这肚子.实在是饿的厉害啊。 朝着四周谨慎地望了一圈,包杰先撂下水壶,然后在墙角扣了扣,拿出了个小坛子。 里面放得是一点腌好的咸菜,是他从邻居家空屋里踅摸到的,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起码能稍微填一填肚子。 极为珍惜地拿起一根咸菜,包杰刚想小心翼翼的放到嘴里——但突然间,一阵敲门声就打断了他的动作。 那猜拳的嘶吼骤然一停,紧接着,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打扰一下,请问有人在吗?我们几人途径于此,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暴雪,实在是疲的厉害,想问下是否可以借地歇息一下?” 那声音十分年轻,听起来似乎也就在二十多岁左右,包杰愣了足足十来秒,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时候居然还有人途经于此? ——还有,你是不是疯了,就这么想成为别人的锅中之餐吗! 包杰张着嘴,似乎是想要提醒,但在某种莫名的恐惧之下,他却只是呆立在原地,无法吐出哪怕一个字。 然后,那年轻人似乎得到了应答,推开了门。 完了! 包杰已经能看到之后的结果,不外乎那些个强人一拥而上,将那年轻人做成盘中之餐—— 然而,事情却没像是他想象的那种发展。 最开始的时候,那些强盗们确实十分兴奋,只听得笑骂调侃之声不绝于耳——然后,他们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边叫着‘就是这人!’,一边像是撞到头彩般高声欢呼。 可很快的,呼声就变为了怒吼。 怒吼变为了咆哮,咆哮变为了惨叫,惨叫变成了求饶. 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 包杰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然而他却是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很快的,门外就隐隐约约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到这里.应该总算可以歇一会了” “为什么.全杀了.” “.这群人只是喽啰.问不出什么.而且这一路杀来,耗了不少精力以防万一,实在收不住手.” 看起来那些人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包杰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想从后门中溜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不小心碰到了水壶。 经过这么半天,其中倒是不算热了,然而那一声‘叮咣’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是如此刺耳,看着那泼洒出的水,包杰唯一的想法就是。 完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声音,对话骤然一停,接着门忽然被一下撞开。 只是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包杰想象中的凶神恶煞的脸。 而是一张短圆,大眼,宽耳,短角的东西。 包杰认识这东西。 俗称为.狍子。 就在包杰呆滞地和其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转了过来,先安抚一样拍了拍那狍子的头,然后看着包杰,忽然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 “酆老哥,看来咱们不用麻烦了,这里还有个普通人。” —— 将重新烧开的热水倒进碗里,包杰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周围。 那些强人的尸体还随便堆在周围,昔日耀武扬威的面容中如今只剩下了惊恐——但并未有多少血迹洒出,所有人都是被精准的一击毙命,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如今已然有些冻硬了。 包杰只是瞥了一眼,便再不敢再看,而是用自觉谨慎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几人。 讲真,这是个很奇怪的组合。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年轻人,长相并不出奇,但总是带着某种若有若无的笑意,其次是个大约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虽然只是穿着一件朴素的袄,但那气质总让包杰想起曾经见到的那些官老爷,至于最后则是一只狍子,上面驮着个昏迷的高大壮汉——也不知那小身板是怎么抗住的。 不过共同一点,这些人都是面色疲惫,似乎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但包杰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小声问道。 “二位爷,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听到这称呼,年轻人和中年人对视了一眼。 接着,一齐苦笑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自然是周游一行。 自从那火车被炸了之后,他们便开始了逃亡。 是的,没错,就是逃亡。 这余三指的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大——或者说在无所顾忌之后,这家伙已经动员起了北地中所有的绿林黑道,为他们三人下达了悬赏。 而悬赏也是很简单。 杀周游陈勋其中一人者,赏金五百两,一颗能压制侵蚀的丹药。 杀二人全部者,赏金一千两,外加同等丹药五颗。 杀酆者,赏金两千两,以及由长春堂圣手所炼制,据说能延寿五载的丹药两颗。 杀三人全部者,除以上赏格之外,丹药翻倍,并且余三指愿意将自己整整半数的基业如数奉上,并且愿为此立下血誓! 之前那浑家门人也曾经说过,酆千粼他家确实有钱,如果只是黄金的话倒不算什么,甚至说他完全可以反过来悬赏对面—— 然则,其余的东西他却是给不出的。 那延寿整整二十年的希望.足以让很多人陷入彻彻底底的癫狂。 于是在这几近疯狂的追杀之下,他们也只能选择逃亡。 为了方便避开耳目,选的路径也都是深山老林,为了行走方便,周游甚至将最后一次取出机会换成了那只狍子。 如今这家伙正用湿润的鼻子蹭着腰肋,像是撒娇一般,还在发出哼哼的声音。 “你个贪吃鬼啊.” 周游也是无奈,只能随手划开自己的手指,滴了两滴血液给它。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并非本体的原因,狍子舔了舔,感觉味似乎味不对,又要将大脑袋往怀里拱——但这一回周游却用力地将其推开。 “行了行了,我现在本身就虚的厉害,实在没法给你再多了——外面雪底下好歹还有点草,你自个去吃去。” 狍子委屈的哼了几声,但也只能不满地抬着炸毛的白屁股,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去,而周游则抬起头,看向了包杰。 “老丈,打扰一下,我想问您老几件事。” 包杰慌不择忙地弯下腰。 “大爷您不用这么客气,你想问就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但周游并没有直接问,而是端起破碗,先给自己灌了口热水,然后方道。 “那我就问了——老丈,我看你们这村子也不算荒村,怎么村里就只有你一个老百姓?” 声调十分平常,但其中明显带着几分警惕。 包杰愣了下,接着笑容越发的苦涩。 “好叫大爷得知——您应该晓得近些年收成不好吧?” “晓得。” “我们这能种庄稼的地本来就没多少,几次灾下来连温饱都维持不住,小孩还能吃点糙米杂粮之类的,大人通常只能在山里挖些野菜之类的果腹——但就算如此朝廷的税也没少上哪怕一点,甚至比前些年还要多上了三成,哪怕我们坐在家里活活饿死都交不起这个钱,于是只能弃了田地,带着全家老小南下逃难去了。” “那老丈你.” “我身体不好,逃荒也不知往哪去,再加上前些年大疫,妻儿全部病死了,索性也不逃了,这样的话,至少死还能死在自己老家” 周游一时陷入了沉默,但还是继续问道。 “那再问下老丈,这几个强盗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能否告知一下?” 包杰挠了挠脑袋。 “十一二天前吧?但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周游闻言皱起眉头,看向酆千粼。 酆千粼此刻正拿着笔,在一张纸上飞快写着什么,感受到周游的目光,他也抬起脑袋,微微张合了几下嘴。 虽然并没有声音传出,但周游已经辨认出了什么意思。 “是探子,有人算到了这条路。” 周游闻言眉头越皱越深。 ——现在他就感觉自己是败走麦城之后的关羽,漫山遍野,左右东西全tm是敌人! 但就在这是,包杰忽然小声说道。 “二位大爷,看你们的样子,是与这些强人有仇?” ——没仇,但这群混蛋确实想做掉我们俩。 见得周游不答,包杰又说道。 “这个.我说一下,大爷们能听就听,听不了就算了——我们村东边有条偏僻的小路,已经挺多年没人用过了,所以知道的并不多,如果二位爷真与他们有过节的话,完全可以从那边走——只不过现在天快黑了,如果二位爷不着急的话,可以先在这里歇一段时间.” 还有这条路? 周游看了看酆千粼,酆千粼思考几秒,接着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于是周游提起剑,又招呼过了外面的傻狍子,直接了当地站起身。 “多谢,过夜就算了。我们现在还有急事,就不打扰了。” 眼见得他要走出去,包杰还想要出声挽留,但此刻酆千粼也随之起身,然后掷过来了个小口袋。 “喝了老丈两碗水,这算是茶钱了——还有现在雪已经小了很多,那帮强盗的同伙随时都有可能过来,还请老丈抓紧离开这村子,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只要你走远点,就不会特地去为难与你。” 眼见得这两位快步走了出去,包杰有些摸不到头脑,但当他打开那钱包时,着实一愣。 里面放的是银子。 一锭虽然不大,但足以让他逃出这个孤村,去县城里安家的银子! 包杰呆了足足半晌,然后猛地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想要感谢。 ——但屋外已经再无其踪影,只留下数串脚印向外延伸。 好一会后,他才喃喃地吐出一句。 “.乖乖,我备不是真遇到神仙了吧?” (本章完) 第395章 路遇 第395章 路遇 山间的路格外难行。 尤其是在几场暴雪之后。 这积雪看似平常,但实际上要平地上要危险的多——平时深一脚浅一脚勉强往前走也就罢了,很多地方雪深甚至有两米之多,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只要不慎踩上去,立刻会如流沙般让人深陷进去。 如此艰苦难行的道路,加一天的劳累之下,狍子还是率先扛不住了,两条前腿往地上一跪,然后说什么都不肯再动弹。 周游又试了几次,甚至拿血引诱了下,发现这位是真的筋疲力尽——再看酆千粼,这位虽然也是在硬挺着,但脸色已然苍白的如纸一般。 周游叹了声,接着说道。 “酆老哥,咱们暂时休息一下吧。” “.不用,现在还是.” “现在离那村子也有十几里地了,先不说那波人只是探子,而且都已经被咱们杀光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对方卜算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这么快从深山老林之中找到咱们——。” 周游顿了顿,又接着解释道。 “大家现在体力都耗得差不多了,再勉强自己只会适得其反——况且你还要考虑下陈师傅的情况。” 见此,酆千粼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于是周游也放下行李,麻溜地开始整备了起来。 清理出一块平地,支起挡风的几块毛毡,最后再升起一团篝火,这便是一个简易至极的露宿营地。 酆千粼也卷起袖子搭了把手——出乎周游意料的是,和他大少爷的身份不同,这位干活十分之熟练,隐约间甚至比他还要快上几分。 周游好奇询问时,他对此的解释也很简单。 “——我说周小兄弟,你没忘了第一次见我是什么场景吧,你觉得我是第一次做那走商吗?” 说罢,酆千粼仰头数了起来。 “拉车的,卖货的,扛大包的,种地的,在我从国外回来之后,这些活我基本都干过——而且都算是比较熟练。” “.为何?” 酆千粼浮出些许的笑容。 “我一直觉得,你既然想救人,那就必须知道这些人苦在哪——这些年来我见过的大话空话实在太多了,所以我想要亲自经历下这些人经历过的一切,然后再谈拯救之说。” 很务实的革命者,已经很接近周游印象中的那些人。 可惜,生在了这么一个年代。 周游无言的吐出一口浊气,也没再问,而是简单地支上了炉灶,也没用雪,而是从旁边结冰的小溪中敲下了几块冰,放锅里等待融化后,又往里扔了点吃食。 东西十分的简陋,由于跳车时太过于仓促,所以他们身上也没带多少吃的,也就是途经几个村落时买上了一点,如今能放到锅里炖煮的,不过是几块干肉,以及些许的糙米而已。 但酆千粼却毫不在意——不过在盛一碗了稀粥后,他并没有着急自己吃,而是等稍微放凉了一点,便捧到陈勋旁边,小心地喂了半碗,感觉对方也垫上点肚子后,这才转身走回到篝火前,唏哩呼噜地吞起了另外半碗。 周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也吃了自己那一份的饭食——不过好一会后,出乎意料的,反倒是酆千粼先开了口。 “我说周老弟。” “.怎么了?” “你这段时间一直在问我,其实我也挺想问问你的——你之后又是打算干什么?” “之前不也说了吗,护送酆老哥你到鬼市,然后我去找我的师傅” 酆千粼忽然笑着打断道。 “不是说这个,而是说你干了这么多事,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周游倏然抬起头,凝视着酆千粼的双眼。 ——这位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然而他所能望见的,就只有一片坦诚。 于是周游也陷入了沉思。 为了治疗绝症? 开场是这样,但现在自己的顽疾已经尽数痊愈,也算不得什么理由。 为了延续寿命? 或许吧,但这绝对不是最关键的点。 只因为剧本的强制进入? 自己为此虽然痛骂过黑书,但本身对于剧本这东西并不算抗拒。 所以说,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才在这生死相搏,乃至于诸多怪异恐怖之间度过一日又一日? 许久之后,周游才略显犹豫地开口。 “我” 但还没等他说话,一阵尖锐的叫声就突然响起。 ——是傻狍子。 自扎营开始,放下陈勋之后,它便自顾自地跑到一边,用蹄子刨起了雪——看摸样是想找点未上冻的嫩草——但此时却不知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突然抬起了头,满是敌意的看着不远处。 ——那帮追杀者? 不会吧,这帮家伙是神行太保吗?真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周游握向剑柄,而酆千粼也摸向自己的手枪。 但半晌过后,从那灌木中钻出来的,却只是个狼狈不堪的脑袋。 只见其抖了抖积雪,然后抱怨道。 “干他娘哎,总算让我找到点人迹了我说你们那么看我干嘛?我就是想过来借个火而已。” 周游并没有放下警惕,而是平稳地打量着那个人。 头上带着的是狗皮帽子,身上穿着的是已经快结了块的袄子,脸上是不知多长时间没打理过的胡须,背上背着把粗制滥造的猎弓,手上还提溜着个似乎才刚死不久的兔子。 无论从哪里看来,这人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猎户而已。 周游又用歌诀感应了下,确定齐没有任何法力,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没等他出言驱赶,那猎户已经十分自来熟地靠了过来,然后咧着一嘴大黄牙,凑着烤起了火。 “嘿,二位好哎——这鬼老天,真是一天比一天冷,我这本来想上山打点野货的,谁想到忙活了半天之后只捉来个兔子,还大晚上迷了路” 周游和酆千粼依旧没说话,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这家伙,谁料到这位不以为耻,反而看上了还留个底的粥,突然咽了口吐沫。 “那什么,相见就是有缘,我这跑了半天后也着实饿的厉害,二位不介意的话添我一个呗” 说罢,他也没等周游他们做出什么反应,伸出手就打算往锅里捞—— 但旋即,周游就挥出个树枝,拍落了其的手掌。 “你干什么啊!” 看着反倒叫起委屈的家伙,周游只是平静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们手里也没多余的粮食,这锅粥还要留着明天早上吃呢,至于火边也没什么多余的位置,这位兄弟你已经暖和过来了,我就不多送了。” “不让就不让,整得二五八万似得,好像你有多牛逼.呸,就算你想给,老子还不想吃呢。” 大约是天色过于昏暗,他也没看到周游脚下的剑,所以仗着自己有把猎弓,十分不满地啐了一口,接着便拍拍屁股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其刚迈出腿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笑嘻嘻地转过了身。 “等会,不对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条路已经废弃挺多年了,你们大半夜的官道不走,跑这来干什么了?” 我走哪关你屁事? 周游翻着白眼刚想反驳过去,但酆千粼已经平稳地答道。 “我们是路过的行商,要往白石岗去进点货.不过无论我们往哪走,都和朋友你无关吧?” 猎户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转向了狍子,以及地上躺着的陈勋。 周游眼神冷然,已经暗自准备拔剑。 但那猎户并未说什么,而是突然提起了个不相干的话题。 “二位,我看你们熬得粥寡淡的很啊,除了点肉干就是糙米,想不想加点新鲜的肉食?” “.你什么意思?” 猎户笑着摆摆手。 “哎,别那么警惕嘛,我这不刚打到个兔子吗?本来就没几两肉,我拿回去又不方便,所以就想卖给你们。” 酆千粼依旧是那不冷不热的语调。 “那请问朋友,你作价几何?” 猎户陡然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也不多,您看这寒冬腊月的,价格肯定要高一些.不过是三两银子而已。” 周游眼神骤然转冷。 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家伙虽然不是那帮追杀者,但也看出他们既然半夜在深山老林中赶路,其中肯定有难言之隐,所以想着借机敲上一把而已。 那骨瘦嶙峋的兔子哪怕在县城里卖,也不过是十几个铜子而已——这还算上大灾之年的溢价。 他叫价三两银子. 呵,穷疯了是不? 周游摇摇头,刚想抬剑教训下这家伙,谁料酆千粼又一次制止了他。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在看了看一脸奸笑,仿佛吃定了他们的猎户之后,居然真掷过去了一锭银子。 “这里大概有四两左右,就当买下你这兔子的钱了,但我有一个前提。” 那猎户一把抓住银子,喜不自胜地拿牙啃了几下,然后说道。 “你说!” “无论你见到了任何人,都别说遇到了我们,可好?” “当然,当然!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保证不会说出一句,否则我就不得好死——还有老兄,我这里还有点.” 似乎是不满足于一锭银子,猎户眼神一转,又想要得寸进尺再敲点。 但旋即,他就看到了周游的眼睛。 一双平平无奇,但不知为何,却总能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猎户浑身一抖,然后赔笑着说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二位慢慢烤火,慢慢烤火哈!” 眼见得那家伙抱着银子一路小跑,最终消失在阴影之中,周游提溜起那兔子,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这丫的好像都没成年他究竟从哪个窝里掏出来的,就连塞牙缝都不够吧?” 酆千粼没有回答,而是一脚踢灭了篝火,然后说道。 “行了,别纠结大小了,既然有人过来,那说明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赶紧先撤为妙。” 周游随手将那兔子扔给狍子——吃这玩意恐怕连扒皮的体力都抵不上——而对方在嗅了嗅后,便一脸无趣地转过脑袋。 而在将陈勋重新绑在背上后,二人便踏着厚厚的积雪,再一次出发。 ——从始至终,周游都没问酆千粼为何要放过那个猎户。 夜色渐深。 今天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上万里无云,一轮皎月正高悬于天际,虽然未点火把,但树影摇曳之间,揪着月光与星光的照耀,倒也能看得清前路。 只是周游却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在离开营地不久,他忽然又有了一种‘被注视’着的感觉,那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跟着一般,但回过头去却只能看到空无一物。 分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酆千粼那面也不算好受,虽然刚才休息了一会,但他毕竟不是修行中人,这几天的奔波下已经榨干了他的体力,唯一的坐骑还得让给重伤的陈勋,以至于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 但哪怕再怎么难受,他都咬着牙跟紧周游的脚步,甚至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间,周游的脚步停了下来。 ——此时是山林的一处空地,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月光静悄悄地洒落在地上,看起来和之前走过的路并没什么不同。 然而周游却突然抬起头,沉默半晌,又忽地笑了起来。 “我说几位朋友,都在这等了这么半天了,也不用东躲西藏了,出来见一面吧?” ——并没有人回答,树林之中,只有死寂以对。 周游对酆千粼使了个眼色,让其退到身后,接着随手挥出一道黄符。 平地之中,骤然炸出一缕雷光,但还没等其劈向深处,便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所抓住,然后掐灭。 半晌,才有人叹道。 “不愧是白门的后起之秀,真有当初李老鬼的几分摸样.算了,既然被识破了,躲躲藏藏也没意思,大伙都出来吧。” 在空无一人的雪地中,突然踏出了一只脚,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周游则看着那些家伙,然后咧嘴笑了笑。 三个人,全部都是修行者,水平还不低,看起来. 又是一场恶战嘿。 (本章完) 第396章 相杀 第396章 相杀 周游抬眼看了看那几位。 为首的是个胡子白的老者,杵着一根拐杖,袄子外披着个道袍,远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跟在后面的是个大汉,约莫三十多岁,在这大冷的天气里居然只穿了一身短打,鼓起的肌肉就这么裸露在朔风之中,隐约间还能见到热气蒸腾的白雾。 最后则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穿着没什么可说的,唯有其手中出鞘的长刀寒光四射,就仿佛融入了这漫山遍野的积雪之中。 周游就这么看着,然后叹了一声。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卦门的巽卦吧?中间这位.是脚行中的力役?至于最后这个不咋认识,不知兄台究竟从何处.” 他这话语还没说完,酆千粼就冷冷接过。 “浑刀门的掌刀手,没想到你个南蛮子还来凑热闹了注意点,他身上八成本事都在那把刀上,去了他的刀就是个废物。” 那胡子拉碴的男人苦笑一声,接着抱拳拱拱手。 “没想到酆二爷居然认识我们这小门派,真是不胜荣幸不过实在抱歉,酆二爷,这回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也只能得罪了。” 酆千粼未答,而周游又笑道。 “那么几位大半夜的找上我们又有什么事?如果只是路遇的话麻烦让让,我们这边还有点事,还需要赶路.” 老者瞅了瞅他,忽然冷哼一声,敲下了拐杖。 “小子,你也别在这装傻充愣。你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的,如果束手就擒的话我还可以饶你一命——毕竟余大帮主真正要的人只有这位酆家二少,至于你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我们几个倒是能放你一马。” 嚯,这还有李老头的事呢? 周游饶有兴趣地挠了挠下巴,然后笑道。 “嘶可惜的是我师傅从来没提过你老呢,大概是他老人家贵人多忘事,亦或者实在记不住路边的一条阿猫阿狗,实在抱歉了哈。” “你!” 老者被呛的一噎,他拿拐棍指着周游,刚想说些什么——但这时间,旁边又有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传过来。 “我说,各位爷,我带你们找到这些人了,咱们说的赏钱.您看是不是现在能结了?” 周游循声望去,才发现树影处居然还躲着个人。 也不用多说,就是那个刚离开不久的猎户。 见到这位,周游倒是没有一丁点愤怒,反而陡然乐了起来。 “我说你,我们这都高价买下你的兔子了,你还再三保证说绝不会将我们告知他人——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把我们给卖了?” 那人依旧是恬不知耻,甚至还有着几分小人得志——就见其得意洋洋地说道。 “二位,你们可别怪我。何况再说了,这可是你们对不起我在先的。” “.怎么说?” 那猎户嘿嘿笑道。 “你们连舍点粥给我都不肯,还对咱口出恶言——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有几个臭钱你就可以看不起我了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咱这是劫富济贫吗!” ——得,这脸皮儿居然比我还厚。 就在周游无言感慨的时候,这猎户又舔着脸看向那几人。 “各位爷,你们看我这辛苦半天,您们看” 当然,这位只是想着拿即将到手的横财,所以. 也没看到那三人看着他的目光,同样如同看着条在地上蛄蛹的蛆一般。 好一会后,还是那卦门的老者招了招手。 “.做人也得言而有信,和之前说的一样,这几人的赏钱得分你一份。” 猎户顿时喜不自胜。 如果按照之前所说,这几人的赏金——哪怕只是漏出一点,都足以让他几辈子都不完,更别说那各种随之而来的好处. ——三位啊,可别怪我,谁叫你们招惹到了这么大的事端呢?大不了我过年给你们烧点纸钱就是了. 然则。 就在他凑上去的瞬间,一把拐杖轻轻点到了他的头上。 猎户一愣。 这是何意? 然而,他很快知晓。 就在其惊恐的目光中,他的身体越吹越大——先是头,然后是四肢,接着是身子,很快的,他整个人就变得犹如那不倒翁一般。 我这是发生了什么? 还未等思绪转过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已经先至——他用力的张开嘴,但喉咙中发出了却只有像是猪叫般‘噗,噗’的声音。 老者和汉子就那么看着他,看着那求饶和涕泪横流的脸,笑的是越发开心,最终还是那胡子拉碴的男人看不过去,随手一刀,让其仿佛漏了气的气球一般,伴随着高射出的鲜血与秽物,就这么软软地泄在了地上。 最后,也只剩下了一张空荡荡的皮囊,仿若其中所有东西都已经融化了一样。 而周游也只是在旁边看着,直至血液已经染红的雪地,方才说道。 “我说,你们这可真够有意思啊,这连打都没打呢,居然先宰了个自己人?” 老者完全没有在意,随口回答了一句。 “什么自己人?不过是一个蠢不自知的家伙而已,带个路也就罢了,居然还妄想分钱?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说罢,他瞅着周游,又突然阴冷地笑了起来。 “不过嘛,这可是确确实实的平民百姓,你们几个好歹也是正道中人吧,居然就那么看着,也不来制止一下?” 而对于这个问题,周游也是笑容满面。 “我那便宜师傅或许是正道中人,但很不幸我可不是,至于酆老哥嘛.” 他转过头,与那面无表情的酆千粼笑道。 “.放出个诱饵一波解决确实是个处理方法,毕竟我现在就一个人,被个卦门中人天天盯着也不是事,酆老哥你这随机应变的本事也是真够高的啊。” 然而酆千粼并未肯定,也并未否决,只是低声说道。 “时间快到了,赶紧抓时间解决吧。” “好吧好吧,你是雇主,你说了算.” 就在那‘算’字落下的瞬间,周游已经提剑而出—— 伴随着几个踏落雪地上的脚印,转眼间,他的身影已经在三四米开外! 老者一愣。 周游确实干掉了浑家老鬼,也确实是干掉了列车上一票人,但由于这时代消息通行不畅,再加上余三指刻意在某方面的隐瞒,导致他们只知道这是个白门弟子。 却没想到他还会使得一手快剑! ——原来这丫的腰间两柄剑不是白门的法器! 但他也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拐杖连敲几下,身影就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去,而取代他位置的.则是那个短打大汉! 其不知从哪掏出了把长棍,如泼水般连点数下,将周游的势头硬生生拦了下来。 当然,如果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但那棍子每次挥舞之间,总有尖锐的嚎叫声响起,在传到耳中时,甚至能使得三魂六魄都随之一颤! “白骨棍?你们脚行也堕落至此了吗,居然炼这种邪门玩意?” 周游紧锁着眉头,剑锋作势一挑,磕飞了那棍子的前端。 虽然这人功法邪门,棍子用的又犹如毒蛇一般,但他还算是能对付的了。 ——只是. 这不止其一人。 算卦的哪个不提,一身本事多在卜算之上,但旁边.还有个使刀的刀客! 一匹刀光如同划破夜空一般,朝着周游腰间横劈而下。 那长刀不出则已,出则宛如星辰一般,坠落于整个森林,瞬息便点亮了一切! “好手段!” 在此等刀势头之下,周游也无法追击,而是退了一步,剑锋回转,迎面撞上了对面的刀势! “铛!”的一声脆响! 周游与那位齐齐退了两步——但就趁着这一个空隙,那把棍子又犹如附骨之疽般追了上来,而惨白的棍头直指那毫无防护的腰间! 不过霎时间,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符箓已于半空中燃起。 只见得雷光乍起——虽然威力并不大,但足以逼退短打汉子的身形。 于是乎,转眼间,三人又变成了僵持之势。 短打汉子松了口气,然后瞥了远方的酆千粼一眼,但刀客马上就摇摇头。 ——只要周游横在这里,他们三人就无法突破这快剑,朝着真正的主要目标动手。 不过 汉子凝神定气,棍子如霹雳般扫出,而刀客则轻弹刀身,转眼间就有数道刀光斩落。 周游选择继续硬刚掉汉子的棍子,然后几个起落间,已然退到三四米开外。 然后,唱腔声忽地响起。 “前面来路八百里,后面跟着一道梁” 早就远远退出战圈的卦门中人忽地一愣,接着连忙喊道。 “是他们白事的引亡曲,别让他唱完!” 但时间上已经来之不急。 只见满天纸钱飘起,数个长相诡异的童男童女摇摇晃晃地从夜色中走出——虽然和之前相比,这些多只是粗糙赶工的玩意,但起码足以给周游分摊点压力。 而只是这点空隙,就足以让他将人数上的劣势扳平! 可面对这种情况,老者维持着那焦急的模样,但拐杖却是在轻轻敲打着地面——那摸样看起来只是属于老年人的颤抖,然而不知不觉间,一个卦阵不经意间已经成型。 然后,他忽然对旁的使了个眼色。 那边并没有任何人。 但林间的阴影忽然一阵蠕动,在谁也没注意到的地方,某团影子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其中分了出来。 只见其接着打斗的声音和卦阵的掩护,瞧悄无声息地向着酆千粼旁边摸过去。 他们几个可从没有忘了,周游和陈勋单纯的只是添头,余三指真正的目标是这个‘天命之人’! 只见那影子越来越近,也是越来越淡,已然和周遭的白雪融为一体——而酆千粼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战场,似乎对此一无所觉。 老者嘴巴越咧越大,最后已经有几分绷不住的意思。 ——这就是要成了?! 很快的,那影子钻到了酆千粼的脚下,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从其中浮现,并且那朦胧的手即将触及到对方的腿。 只要让他碰到,凭借着自身秘传的毒功,那么就凭一个凡人,只会有惨死当场这一种下场! 然则。 就在其旁边。 那傻狍子忽然像是不经意一般,横过了一脚,也正好挡住了他的手。 ——艹,该死的畜生! 但影子并没有慌张,而是换了个角度,再度摸了上去。 这回终于没有任何阻碍,但当他触及到身体时,却忽地一愣。 触感不对。 酆千粼虽然身体不错,但绝对没有练到这种浑身肌肉的程度。 所以说 是谁? 而就在旁边,‘昏迷’已久的陈勋,豁然睁开了眼睛。 他虽然依旧面如金纸,但那拳头已然高高举起,然后用力砸下! 在不动明王法门的驱使之下,这一拳真仿若是千钧之重,硬生生将那影子给砸散了开来。 而此时陈勋也啐了一口,接着恶狠狠地说道。 “盗门的杂碎,你爷爷我等你多时了!” 然而那身影仍然未溃,硬挨了一拳后,居然随着风又飘了几米——眼见得就要脱离范围之时,半空中忽然又有一道符箓燃起。 战团中的周游在百忙中转过脑袋,露出了个大大的笑颜。 雷光劈下,硬是将影子阻了阻——然而就这点功夫,足以让陈勋拖着重伤的身体,往前走了两步。 接着,又是一拳砸下。 黑影尖叫一声,终究是灰飞烟灭。 而陈勋也摇晃了几下身子,重新跌坐在了地上。 旁边酆千粼还想要扶,但他马上就挥挥手。 “多亏尚君的丹药,现在不碍事的。不过短时间内倒是行不了气了,如果也只能看那周小兄弟的能耐了。” ——那位自然指的是周游。 听到背后那声巨响之后,他终于是安下心来。 ——我特么就知道不对,哪有搞埋伏还大大咧咧现身的? 果不其然,这不止是三个人。 没了后顾之忧之后,他的剑势骤然变得激进起来。 毕竟之前也说过。 他擅长的是赌。 赌剑,赌胜负,还有赌命—— 但现在很显然。 对方 并不敢赌。 (本章完) 第397章 熟人 第397章 熟人 周游这剑势一变,对面那两个人顿时一怔。 刀客还好,立马就反应过来,横刀拦身,虽也未打算与周游赌,但长刀走的是持稳之势——这样哪怕周游长剑攻得再快,他至少可以站住跟脚。 如果旁边那人也能稳住的话。 短打汉子看着那直指自己喉咙的剑锋,恍惚间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剑出则必攻,攻则必中,中则必亡! 所以说,他退了。 很简单,他受余三指雇佣,只是为了求财求药,而不是把自个的命搭这! 然而他一退,立马让僵住的掎角之势分崩离析,以至于让刀客不由得怒骂出声。 “蠢货!” ——确实是蠢货。 此人一退,立马让周游得以长驱直入——那刀客还想要拦,然而一直做牵制的童男童女已经抱住了他的脚。 而后,一枚铜钱被轻轻掷起。 转瞬间,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进入了慢动作一般,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某人提剑,冲出,然后斩落。 短打汉子甚至没做出任何抵抗,就那么喷着鲜血,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然而,周游在斩杀一人后,依旧没有理他。 其只是甩去剑刃上血迹后,便脚尖轻点,转瞬继续朝着那卦门中人冲去! 几番交手下来,周游也大致明白过来了,这帮家伙的主心骨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头子——再加上卦门那天生的追踪能力,无论如何都得先干掉这家伙再说! 然而, 面对这满是煞气的剑刃,那卦门中人却陡然露出了个阴冷的笑容。 那拐杖又往地上敲了敲,沉闷的响声再一次响起。 只不过.这一回画的却不是卦阵。 下一刻,周游只感觉身形猛地一滞,四肢就仿佛陷入了泥沼中一般,恍惚间,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趴在自己身上——而在转过头时,却骤然看到了一张青紫的小脸。 一张涕泪横流,却鬼气森森的小脸。 他听说过这玩意。 用仿佛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周游低声怒吼道。 “怨婴啼,狗日的王八蛋,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刚才那白骨棍虽然说是邪道法器,但所用的材料并不出奇,只是需用上些刚死不久的路倒尸而已——这玩意在太平年间或许得正经找找,但在如今这‘大清王朝’的治下,那可是遍地都是。 但这怨婴啼可不同,想要炼这东西,必须寻那阴年阴月的婴孩,然后在其降生前十来天左右的时候,活生生地刨开其母亲的肚子,接着并不着急杀死,而是反复折磨,在怨气最重的时候炼化出一截阴骨——如此来回十八次,方才得此物的雏形。 至于之后的成塑.那更是不知得交代多少条人命。 如此伤天害理的东西,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那卦门中人笑的倒是愈发的阴毒。 “小友莫不是在开玩笑呢——如今这世道人吃人都屡见不鲜,我不过是拿一些婴儿炼做法器,和那个太后娘娘所做下的杀孽相比,可谓是萤火之光相比日月,这又能叫做什么事?” 话罢,他又挥了挥杖头,对着那刀客使了个眼色。 “这家伙被我困住了,你去把酆家小子的头砍下来——别担心那个枯禅寺传人,他现在也是强弩之末,就算能打出刚才那两拳,如今也已经算是用尽全力了,根本拦不住你。” 然则。 那刀客只是冷冷地看着那青紫色的婴灵,也没有动弹,只是脸色越发地难看——最终,他突然地拱拱手,复而说道。 “对不住了,虽然说某家确实是被你们所雇佣,但你们从来没告诉过,还得与如此腌臜之事为伍某家在此告辞,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吧,这次算我白来一趟。” 说完这句后,刀客居然真就收刀入鞘,然后几个起落闪入林中,头也不回的离去。 周游此时虽然仍被几个婴灵缠身,动弹不得,但仍然咧开嘴说道。 “我说老杂毛啊,这才打了不到一刻钟,你们这就俩死一内讧——你这还坚持什么?要不咱打个商量,你举手投降,我给你个痛快成不?” 老者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一边挥着杖,指使着更多婴灵缠上去,然后看着刀客离开的方向,冷冷地说了一句。 “泼天的富贵砸到头上还不敢去取,也怪不得他们一门都快穷到要饭去了.算了,反正我这里还有后手——李雯!” 周游神色一凝。 本来他感触到的确实只有五个人,那短打汉子,刀客,卦师,猎户,还有化作影子的盗门——本来也是以此铺开计划的。 但在这时,就在景神食饵歌诀的感知中,忽然出现了个‘异物。’ 那东西就仿佛是‘嗖’的一声,凭空出现了般,就这么突兀地存在于森林之中。 然后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娇笑的话语。 “好的,老爷。” 在几个婴灵的纠缠下,周游仍然奋力地转过头去。 接着,他便看到了一个女人。 ——或者说是,类似女人的的玩意。 那东西单看面貌来讲,可谓是倾国倾城——也就比陶乐安差上了几分,然而皮肤却是皱巴巴的,时不时地还有一只像是虫子般的东西在下面涌动。 如果具体点形容的话,那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披上了一张靓丽的人皮。 与此同时,卦门那位才叹道。 “我本来是不想用这招的,每次都得向李夫人付上一大笔钱.不过所谓不去不来,这时候正好用上——李雯,干掉那家伙。” 那东西娇笑着应了一声,接着就那么飘着靠近了酆千粼——周游眉头紧皱,他连续挣扎了几次,然而卦师似乎已经开始了搏命,随着其鼻子间涌出的黑血,那婴灵越缠越多,其之密集,甚至让他解放煞气的空隙都没有。 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越来越近——然而,不知为何,酆千粼的脸色却始终淡然。 甚至都没有怕的。 直至那东西已经临近身边,酆千粼才叹了一声,说了一句十分不相干的言语。 “.幸好,这边终于还是赶上了。” “.什么?” 听到这话,那卦门中人显得是十分之莫名其妙——但很快的,一张已经燃烧近半的纸张飘了出来。 ——那是酆千粼从下车伊始,就不断写着的纸张。 “枯荣寺的人手确实有够慢的,我甚至都没抱多大指望但终归还是赶上了。” 此时此刻,那苍白的手已经眼见得就要摸上他的身体——然而也正是在这时,数把小刀骤然从树林中射出,直把那玩意逼退了数步。 小刀并不算利,甚至上面都没附着什么法术,但见到其的一瞬间,那名叫‘李雯’的东西陡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怎么是你们!” 和曼妙的面容不同,那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刺耳,就犹如指甲刮着黑板一般—— 林中的那位不答,只见个瘦弱的身影从树梢间落下,直至靠近酆千粼的身边,这才低声说道。 “那个.酆.酆二爷,万分抱歉,我来晚了,枯禅寺的大师已经在山下的镇子里等候,您和那位陈师傅没事吧?” 语气很平稳,还带着一点怯生生的感觉。但不知为何,正在与婴灵纠缠的周游忽然一皱眉。 等会,这声音听起来. 怎么这么耳熟的? 但他已顾不得搭理那面,就在那人现身的瞬间,卦师的动作也陡然陷入了慌乱——这家伙似乎也没预料到这时候还有支援——而就在这么一个间隙,那几个青紫婴灵的动作也陡然停了不到半秒。 但仅仅是这点时间,已经足以让周游挣脱束缚。 断邪当机立断地渡过来些许煞气,经由万仞剑身,骤忽化作了一团红雾。 那卦师此刻才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但还没等他进行弥补,剑锋已经悄然划过。 于是,和那短打汉子一样,只是在眨眼之间,这家伙也捂着喉咙软倒在地,再不动弹——同时,那披着人皮的玩意也伴随着一声尖叫,重新被扯到了森林的暗色之中。 失去了操纵者后,婴灵也在转眼间尽皆随风散去,周游则是看着那根伪造成怨婴啼的拐杖,皱了皱眉,然后随意的一脚踩下。 刹那间,白骨破碎。 至此,他才吐出一口浊气,托着剑,转身朝着酆千粼走去,同时还在抱怨着。 “我说酆老哥,你这回可瞒得我好苦——早有支援你早说啊,何苦让我费这么大的功夫哎。” 酆千粼虽然脸色不太好,但还是勉强笑着解释道。 “抱歉,我本来也没抱太大指望,所以也没提,直至刚才红纸亮起,这才发现枯禅寺居然真派人过来了.” “算了,结果好什么都好,只是” 周游随意的挥挥手,然后转向这次的救星,刚想对其道一声感谢,然而忽然间又是一愣。 对方同样也是一愣。 接着,两人共同发出了疑问。 “卧槽,你怎么在这里!” “周师兄,你不是追着李掌幡去了吗?!” —— 一波三折的恶战之后,总算是得了些许的休息时间。 之前锅里的粥还没喝干净,这时正好从背囊中取出来,架到火上,又添了点水和吃食,如今正在咕嘟咕嘟的滚着。 只是谁也没注意这玩意。 酆千粼检查着陈勋的伤势,表情十分沉重,看起来那强撑着的两拳实在不太妙,而周游则和支援过来的那位大眼瞪小眼,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声。 “那啥,你不是桃门中人吗?怎么和枯禅寺扯到一块,又跑到这里支援酆老哥的?” ——没错,这次来的确确实实是他的熟人。 其身份正是那个娘子的徒弟,名叫寒露的小姑娘。 如今她依旧是那般怯懦的模样,三分胆怯带着七分局促,但面对周游的问题,还是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回答道。 “我师傅以前曾欠过枯禅寺首座一个人情,之前在半路遇到他们,意外得知他们人手不足,又着急去救人,所以让我这腿脚快的过来搭把手.倒是周师兄你,你不是抓紧去鬼市和李掌幡汇合吗?怎么又跑到这里和人厮杀上了?” 听着这个质疑,周游也是一时语塞。 好一会后,他才摇摇头,说道。 “不过是个孽缘而已酆老哥!” 见到周游招呼,酆千粼随之抬起了头。 “怎么了?” 周游拿出酒仙葫芦,然后指了指面色苍白的陈勋。 “陈师傅的伤怎么样了?用我再给他几口酒吗?” 酆千粼迟疑几秒,最终还是摇摇头。 “还是别了,那酒壶确实神异,但其中酒液都是以透支性命为前提的,现在陈勋属于重伤下擅动真气,再下猛药的话很容易心脉受损” 说罢,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转头望向寒露。 “这位姑娘,你之前说了,枯禅寺的大师已经在山下镇子中等候了吧?” 对于这直接了当的疑问,寒露似乎有些怕生,话语越发的低微。 “.是的,大师岁数大了,腿脚不便,实在是难以赶到山上,所以让我先过来搭一把手” “那这样,现在先不管别的,首先抓紧护送陈师傅到镇子,把他交给枯禅寺进行治疗,然后再做其余的考虑。” 旁边陈勋已经快吐了半碗的血,本来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看自己的模样,也只能颓然坐倒在地上,无言地表示默认。 但忽然间,他又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了酆千粼。 “尚君。” “什么?” 陈勋突然用无比认真的神情开口。 “说真的,我和你相处已经几十年了,早就把你当成真正的兄弟——所以我这里斗胆说一句,现在你的目标已经实现了大半,要不就此放手吧,和我一起回枯禅寺去,那地方孤悬边关,又有几名大师护持,就算以老佛爷之能都难以动手,这样的话.至少也能保得了你的命。” 酆千粼沉默半晌,然后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你先安心养伤,放心,你说的” “我自会考虑。” (本章完) 上章已修改完毕 上章已修改完毕 因为敌人邪法描写,又又双叒叕被风险提示了,没办法涉及部分全都删了加急赶工重写的,各位老哥可以重新下载一下。 (本章完) 第398章 分别 第398章 分别 “——那么,我们就先收下了。” 面对着酆千粼,一名老僧缓缓地说道。 此时此刻,他们正是镇中的一座破庙里。 庙已经废弃多年,早就是荒无人烟,除了少许镇民内急时把这里当成厕所以外,基本再没谁会特地往这里跑。 不过也正好当做个隐蔽的会面地点。 而在老僧说话的时候,周游也在静静地打量着他。 ——初看去,这老僧绝对上岁数了,浑身上下皱巴巴的,看起来就仿佛是传说中的肉身佛一般,连四肢都已经尽数萎缩,但唯独那眼睛却明如琉璃一般。 ——这人很危险,十分之危险。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周游仍然不由得萌生了这种感觉。 似乎感受到周游的目光,老僧也往着这里看了一眼。 怎么形容呢.那就仿佛被日光所直视,只是在眨眼之间,周游就感觉自己成为了个透明的玻璃,一切的一切都无所遁形——从小到大的情感,这一路以来的经历,还有那本黑书. 注视骤然而断。 老僧发出了一声颇为惊讶的‘咦’,又仔细的打量了周游几眼。 “.这位大师,请问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听着某人皱着眉头问出的问题,老僧不知怎么地,忽然又摇摇头,带着一种平和的笑容,缓缓说道。 “没什么,只是看施主与我佛有缘,所以多看了两眼而已”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不再理周游,而是又转过脑袋,望向酆千粼。 “弘智的身体确实不太妙,恐怕已经难以在这俗世行走——不过多亏施主的那一粒紫金丹,性命倒是无忧,我之后会带他回寺闭生死禅,这样的话虽然时间会耗费颇久,但总归是有痊愈的希望。” 酆千粼双手合十,恭敬地说道。 “那有劳不空大师了,实在抱歉,这次.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害得陈师傅遭此劫难。” 老僧虽然已经难以走动,但仍然挺起身,同样板板正正的还以一礼。 “酆施主不必自责,这本来就是弘智命中注定的劫难,甚至全靠施主的慷慨,他才能活下来” 眼见得二人将要说完结束,别人还好,躺在一边的陈勋当场就急了。 “尚君!你忘了你之前和我说什么了吗?这是最后的机会,你” 但他话还没说完,老僧便叹了一声,然后伸出干枯的手,轻抚了下他的头顶。 转眼间,这个高大的汉子就瘫了下去,眼睛一闭,就这么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但经此一遭,老僧还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酆千粼认真的说道。 “酆施主,我虽然知道说这句话没什么用,也知道这只是一句废话,但我还是想说一下——酆施主,你可愿跟我一同走?” 老僧没说会帮助什么,也没做下任何保证,但就在这句话说出的瞬间,就不由得让人产生了一种想法。 ——只要在他的身边,那么全天下就再无一人可伤害酆千粼。 但酆千粼在思量半晌后,仍然缓慢,而坚决地摇摇头。 “抱歉,我实在无法受此好意。” 于是老僧再度叹了声,然后又转向周游。 “那这位施主呢,你是否愿意和我一同离开这地方?” 而周游也只是平静地看着老僧,最后也同样笑着否决。 “那什么,我这人很讲信誉的,可干不出那种半路抛弃雇主的事情。” 在听到这句话后,老僧便不再问,而是对着酆千粼又说道。 “那么此行之后,怕不是永别了——好叫施主得知,我们枯禅寺已经决定封寺,此后几十年里,将不再涉足俗世,还请施主谅解。” 酆千粼愣了下。 “为何这么仓促?” 老僧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的苦笑。 “前段时间水镜宗中得出了终卦。今后几十年里,汉地当遭天翻地覆之大劫,而我们这些气运勾连的名山大宗必然首当其冲——施主你也知道,这上千年来,水镜宗从没卜错过东西,再加上各方确实感觉到了不对,所以为保宗门传承,只能选择封山封寺,尽量避开这场灾祸。” 酆千粼皱着眉头问道。 “.那现在多少山门余存?” 老僧缓缓地说道。 “据我所知,正一道和少林禅宗是最先封门的,然后是全真教和灵宝派,紧接着是嵩山天台山这些教门到我来时,这世上的大宗已经封了十之八九,也就茅山上清之类的还在硬挺着——不过看情况来讲,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酆千粼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但最后,他还是做出了最后的告别。 “那么.我在此祝大师一路安好。” “同样,也祝施主能够得偿所愿。” 说罢,老僧便招呼过门外的沙弥,将陈勋硕大的身体抬到候着的马车上,不过在他被人搀扶着离开之前,又忽地转过头。 但这回看的却不是周游和酆千粼任何一人,而是从始到终都没说上话的寒露。 “这位女施主,贵族当年对寺里帮了不少忙,所以我在此劝告一句——能远离这些麻烦事就远离点吧,对于你们一族来讲,这俗世千万不能涉及太深,否则最后受苦的也只会是自己。” 寒露依旧是那怯怯的样子,似乎对这一句话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嘴似乎微动了几下,吐出了几个字。 老僧晒然一笑,接着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就此离开。 ——直至马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周游这才长舒一口气。 “我说酆老哥,现在陈师傅已经送走了,咱俩继续往鬼市去?” 酆千粼就那么看着马车群离去的方向,许久之后,才低声答道。 “是啊,陈勋已经安全了,接下来也该上路了不过去鬼市倒不着急,这镇里有我认识的朋友,咱们先弄上匹马代步再说——毕竟你那狍子也拖不了两个人,而且我也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再弄上几个帮手” 不过就在二人也准备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忽然有个轻微的声音响起。 “那个.” 转过头,才发现寒露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好吧,这存在感确实有够低的。 周游提起了个笑容,然后说道。 “抱歉了,我还得和这位酆老哥同行一段时间,不过放心,等完事后我会抓紧往师傅那赶——至于你这面的活怎么着也都算是结了,就别跟着我俩,就先走一步吧。” 然而寒露并没做回应,而是纠结好一会后,方才说道。 “可是师傅之前也吩咐过.如果见到酆二爷的话,毕竟他当年也给我们桃门投了不少钱,而且叔父那面也欠了他个大人情” 看着那怯生生,却又无比认真的小脸,周游摊开手,无奈地说道。 “那啥,我们这一路挺危险的,而且你万一出什么事我也没法朝你师傅交代” 但这时,酆千粼突然插嘴。 “你那叔父可是名为大猷?” “是的。” 酆千粼沉默几秒,接着转头对周游说道。 “先让她跟一段时间吧,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让她赶紧跑就是——反正娼门中人脱身的手段为九流中第一,也不用担心咱们连累到她。” “可是余三指那面” 周游看了看酆千粼,又看了看那一脸坚决,看样子就算拒绝也会跟上来的小姑娘,也只能无奈地选择了认同。 “算了。但我得提前说一句,万一真有什么事你必须赶紧给我走,明白吗?” 寒露瞬间笑了起来。 虽然依旧是那普普通通的面容,但在突然间,周游却恍惚间看到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艳光—— 怪了,这小姑娘有这么漂亮吗? 周游定睛看去,却再也没发现什么,依旧是那土里土气的装束,依旧是那中人之姿的面容。 最后传过来的,只有一声清丽的言语。 “好的,周师兄!” 这镇子并不算多大。 不过大概是靠近州府,所以镇里比别的地方好上一些,起码路上见不到太多饿死的尸体。 酆千粼要找的那人则住在镇子的东边,据他所说,算是这附近少数能信任的人。 “.这算是我的老前辈了,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加入了革命党,一直干的是联络通报之类的活,他家里人都是被清廷人杀掉的,所以忠诚绝对是有保障,而我特地绕行这里也主要是为了找他” 酆千粼简单介绍着那人的身份,一边带着二人赶着路,小半个时辰过后,最终来到了个生药铺之前。 铺子并不大,而且大约是最近生意不太好,现在正紧锁着房门,门前积雪也堆了厚厚一层,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人走过的迹象。 只见酆千粼用两短一长的节奏连续敲了几回门,不多时,便有一个含糊的声音说道。 “.二爷?” “是我。” 那门吱牙一声打开,很快的,一个穿着布袍,面容普通的男人探了出来。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先进来。” 周游环顾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点了点头,而酆千粼和朝露这才跟了上来。 屋子里就和普普通通的药铺差不多,大约是货物积了不少,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浓郁中草药的味道,那男人先是歉意地笑了笑,然后点起一炉熏香,接着又给几人分别倒上了一杯茶,然后才低声说道。 “我前段时间刚得到消息,二爷准备走我这条路——时间紧迫,废话咱们就不多说了,请问二爷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酆千粼仔细打量着那人,见到其脸上没任何异常,才缓缓说道。 “我需要一,不,是两匹快马,以及需要一些人手支援。我知道这次行动会里不方便调动人手,但是余三指已经破了戒,为了拖住时间,只能冒此风险” 男人连连点头,在酆千粼说完后,立刻答道。 “马好说,自来之前就已经给你备好了,现在就在不远处的马房里,但人手.” 听出对方话语里的迟疑,酆千粼皱眉问道。 “人手怎么了?” 男人皱着眉头,想了想。 “人手不太好弄,您也知道,清廷最近封锁的厉害,咱们革命党很难潜到这地方.不过如果绕行走山路的话大概可以,就是需要等个一两日的时间.” 酆千粼闻言看向周游。 而周游正愁眉苦脸地对着那炉熏香,似乎十分不适应这味道,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直至对方又开口催促,他方才勉强地抹去鼻涕,然后说道。 “这倒是不着急,那个卦门中人前不久刚被咱们干掉了——据我从师傅那得知,他们这种一个区域只会排一个卦师,所以倒不需担心余三指再追踪过来,如果只是拖个一两天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酆千粼这才点点头,然后对男人说道。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最短两日后我们就走。” “好嘞,那二爷你住的地方” “也由你安排吧。” 等到三人彻底离开后,男人重掩上房门,退回倒了屋子里。 只见他先是拿出纸笔,蘸着墨水,认认真真地写了封请求支援的信函,然后将其放入竹桶,系到鸽子腿上让其随之带飞,接着没做任何休息,又马不停蹄地整理了下屋子,直至确定掩盖去所有来人的足迹。 最后就在他打算熄灭熏香的时候,不知为何,头却突然猛地一歪。 看起来似乎只是不小心挫了一下,正常来讲并不算什么大事,但不知为何,头歪过的幅度却是越来越大,以至于变成了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然后,他那藏在衣服下的身体也露了出来。 却不是正常人的脖颈。 而是一道糜烂着的血痕。 但这位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缓缓扶正了头颅,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 “需要帮二爷找出通路,必须完成这次任务,二爷的命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有失,哪怕我死了也必须掩护二爷,绝对不能让二爷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那声音坚定,却又无比的刻板。 就仿佛是 一台早已录好的音频一般。 (本章完) 第399章 埋伏 第399章 埋伏 夜色渐深。 之前也说过,这县城并不大,也没什么夜生活之类的玩意,通常亥时一过,便都自去休息了。 如今街道上空荡荡的,在这数九寒天里,就连打更的都不愿出来,只有偶然间传来一声鸟鸣——那大抵是夜鸮捕猎时的叫声。 但无论如何,都很快的沉寂了下去。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直至月上中天,才有一阵脚步踏着雪地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那是几个身穿黑袍的人。 这些人全身都笼罩在厚厚的袍服之下,虽然看不清具体的面貌,但行迹极为可疑——不过这深更半夜的,也没谁去注意到他们。 更何况再如今这鬼世道,多一事终究是不如少一事,哪怕真有人看到了,也基本不会去理。 这些人就踏着肮脏的道路,一直走到了那家药铺之前,用两长一短的节奏敲响了房门。 很快。 和白天一样,老板颤颤巍巍地推开门,朝着门外看了一眼,陡然露出了个惊喜的笑容。 “各位.可是来支援二爷的?怎么来的这么快?” 听闻这话,为首那位愣了愣,接着用一串的笑声作为回应。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那我们就是。” 很明显的讥讽,但老板居然不疑有他,而是恭敬而又客气地让开了身位。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进来吧,二爷那面情况很麻烦,急需各位的帮助。” 那几人就那么走进了屋里,而后随意的脱去了黑袍。 如果周游和酆千粼在这里的话,那么一定能认出这几人的身份。 中间那个一脸横肉,头发深红如血,哪怕只是在那里站着都会感受到一种十分浓厚的血腥气——和样子相同,其名号也十分响亮,是这北地绿林总瓢把子的结义四弟,江湖人称赤发嚼铁的赫连锋。 右边那个身宽如猪,在解下袍子之后便一直往嘴里塞着吃食。嚼的不过瘾了,还伸出蒲扇般的手在药柜上一扫,竟是连着药材和木箱都活生生地咬碎,然后吞入腹中。 ——这是吞天门的恶食之法。 在其旁边的则截然相反,瘦的就仿佛竹竿一般,虽然是男人的摸样,但脸上却涂满了厚厚的香粉,赫然是无垠门中的高手。 如此林林总总,都是北地,乃至整个汉土出了名的恶匪豪强——而问题也在这里。 革命军虽然不如江湖之流,但依旧是个为百姓推翻腐朽朝廷的正派组织,怎么着都不至于和这些人扯上关系,更别说引做外援了。 然而生药铺老板仍然恭敬地低下头,走着白天一模一样的流程,点燃香炉,奉上茶水。 然后方道。 “酆二爷已经让我安排妥当,各位只需接上他一并出城就可以,县里守门的已经被我打点好了,绝对不会阻拦各位.”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那无垠门的瘦子就忽然笑道。 “你倒是有心了——但可惜啊,我们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帮你那什么劳什子二爷的,而是恰恰相反我们是为了杀他而来。” 那老板缓缓抬起头,然而显露在其脸上的并不是惊怒,而是一种无措的茫然。 转眼,他又低下了脑袋,重复起了那一句。 “酆二爷已经让我安排妥当,各位只需接上他一并出城就可以,县里守门的已经被我打点好了,绝对不会阻拦各位.” 这回瘦子没有阻拦,反而指着掌柜,像是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赫兄,这可真是有够厉害的啊,你们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能将这么一个忠心耿耿,乃至于信仰坚定的人变成这般模样?” 那赫连锋也像是欣赏珍品一般,打量着那个老板,然后嘿嘿笑道。 “这可是余帮主的秘术,据说是先把这人折磨到气息奄奄之后,再找出所有与其亲近之人,一个一个虐杀至死,待到精神完全崩溃之后,抽其魂,将其完全扭曲改变,最后重新塞回身体里然后便弄出这么一个与活人一般无二,但只知听从命令的操线木偶” “逸品,真是逸品啊.” 瘦子缓缓地抚摸着老板的脸,不由得感叹道。 “话说余帮主这招是否有意转让?我宁可不要此次的报酬,只需这一个法门.” 然而赫连峰却是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我的建议是你别想了,余帮主他所有功法都邪的厉害,一般人碰下就死,更别说这一门手艺据说.有那么一些涉及到祟乱。” 听到那个名词,瘦子的手顿时像是被蛰到了一般收了回来——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有些太怂了点,于是乎干笑道。 “既然是余帮主的独门秘法,那我就不好意思夺人所好了,之后再说,之后再说吧哈哈哈哈哈” 听着这番对话,店长仍像是浑然不觉般,低着头,小声说道。 “还请各位师傅抓紧上路,二爷那面恐怕是等不了多久,如今形势紧急,越拖下去危险就越大。” 赫连峰就那么看着老板,忽然摇摇头,接着飞起一脚,将其踹到一边。 “用得着你废话?我们自会去找你那二爷,一个破木偶就老老实实如同个木偶在那待着,唠唠叨叨的还没完了是吧?” 然而哪怕在地上滚了几圈,甚至满身青紫,那男人仍然不断地说道。 “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们必须——” 他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其身体滚落到胖子旁边,这家伙似乎刚巧吃完了身边的东西,一把捞起老板的脑袋,随着‘咔吧’一声,居然给硬生生地拆了下来,接着往嘴里塞去。 其速度之快,瘦子甚至拦之不及,只能惊怒道。 “你这家伙,不知道这是给咱们带路的,你就这么吃了” 旁边的赫连峰摆摆手,随意地说道。 “无妨,地点早在之前定下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特地确认一下而已,犯不着为这点事伤了和气。” 说罢,他又看向那个血肉模糊,却仍然坚定不移说着什么的面容,陡然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呵,一群白痴。” 酆千粼住的地方就离生药铺不远。 那是一处外观普通,坐地偏僻的院落,初看去就和寻常的宅子差不多,周围也没有其余的人家,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可说的。 生药铺老板在几年前买下了这个院子,平日里当做堆积货物的仓库来用,不过在百业凋零的今天,这地方已经被闲置了许久,正好当做藏人之所。 那些人重新又披上了黑袍,行动也比之前要谨慎许多,直至快走到的时候,赫连峰还在不断叮嘱着各人。 “.总而言之千万不要轻敌,虽然根据情报,那最棘手的陈勋没了,但酆二爷旁边不知怎么的,又跟上了个白门的弟子,已经有好几人在他手下折戟沉沙了,包括卦门的老鬼和皮门的家伙,还有余帮主专门从草原上请来的大巫.” 包括那多嘴的瘦子,其余几人都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点着头。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那院门之前。 赫连峰倒是没着急推开,而是对旁边使了个眼色。 很快地,便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拿出了个和生药铺里极为相似的香炉,然后往里扔了几块黑乎乎的药材,接着引火点燃。 很快的,喧腾的烟雾便飘然而起,并且笼罩于整个院子——直至确定雾气已经完全将其浸透后,赫连峰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总瓢把子特调的迷魂散,如果不慎吸入的话,就连山里的老虎大象都得昏睡上几天几夜! 含上清醒用的解药,赫连峰使了个眼色,那吞天门的胖子便拍了拍肚皮,就如同头野猪般,冲破了房门,直闯了进去! 无垠门的瘦子扭动着腰肢,就仿佛条黏滑的蛇一般,紧随在后面,其次是另外几个压阵的家伙隐隐约约间,竟是军伍中的阵势。 他从前可是正四品的佐领,只不过杀良冒功的事干太多了,又遭到朝中官员的指控,这才无奈上山落草为寇。 他修为或许并不算多高,但对于这种围杀冲阵的活可比那堆杂碎要强太多了! 不过他虽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却并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院子里静悄悄的,就仿佛是在迷香的作用之下,所有人都已经睡死过去了一般。 真的有这么顺利? 然而就算如此,赫连峰仍然没放下警惕,他挥挥手,让个机灵点的去其余屋子看看。 很快的,这位便转了回来,然后摊开手摇摇头。 也没有任何埋伏。 赫连峰这才短暂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让胖子为先锋,故技重施地再度撞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那几人就躺在屋中的床上,看起来已经是不省人事! 这顺利的,甚至让他足足愣了数秒。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泼天的富贵就这么到手了?? 赫连峰这回制止了胖子,然后自己率先摸了上去。 无论如何,这首功肯定不能让给他人——而在拿到这笔财产之后,自己完全可以大批量的招兵买马,届时这总瓢把子的名号到底落谁家都不一定呢 然而就在他掀开被子的瞬间,脸色陡然变得极为呆滞。 床上确实躺着人。 同样也和人数一样。 看起来和自己猜想中的并无什么不同。 除了 躺着的那些人,都不是活着的以外。 在他的目光中,三个纸人肩并肩的躺着,其脸上还绘着大红的油彩,刺眼的就仿佛是在嘲讽着他一般! 几秒后,赫连峰陡然怒吼出声。 “露馅了!!这帮王八蛋是怎么发现的!!!”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同样的难看——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这煮熟的鸭子硬生生在眼前飞了! “——不对,这床的褶皱还新,他们应该还没跑多远——给我追,反正咱们人数多,耗也耗死他们了!” 其余人并无什么意见,只有那吞天门的胖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个纸条说道。 “老大这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什么玩意? 虽然现在惊怒交加,但在谨慎之下,赫连峰还是扭过头,看向胖子指向的地方。 那是一张符纸。 赫连峰一眼便认出,那绝对并不是什么厉害玩意,顶多算是个引火的符咒,但有问题的不是这个。 而是下面的玩意。 黑乎乎,呈粉末状的玩意。 作为一个官至四品的将领,虽然如今清朝对于外国的所有东西都嗤之以鼻,但他还是能接触到火器的。 所以说,他也同样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火药。 而且是分量不少的火药! 他脸色陡然从愤怒变成惊恐,又从惊恐变为了苍白,最后从苍白化作了绝望。 最终,他从嘴里吐出了也只有一句话。 “狗日的,你们算计——” 爆炸声轰然响起,直至将半边屋子都彻底掀飞! 已在城楼处的周游听着那爆炸的声音,也是讥讽的笑道。 “呵,一群白痴。” ——那炸药是他从火车残骸间找到的,当时只是想着总能派上点用场,没想到如今居然真用上了。 酆千粼同样看着那骤起的火光,然后吐出一口气。 “多亏了周小兄弟,要不然这回真出事了不过你怎么知道那生药铺掌柜有问题的?” 周游指了指鼻子,笑着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因为我修行的功法,所以嗅觉比常人要灵便一些而已,那掌柜虽然呆在药铺里,又用熏香掩盖气味,但是那腐尸般的味道终究是遮掩不住的。” “.原来如此,不过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 酆千粼刚为那人嗟叹一声,但马上又发现了不对。 本来他们的打算,是趁着守城兵丁被爆炸吸引注意时,趁乱从城门处摸出去的。 但在此时。 那些士卒却没有动弹一下。 所有人都呆立在那里,然后用同样呆滞的目光看向几人。 接着,所有人都陡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酆二爷,好久不见啊。” “游戏也该结束了,这一回.我亲自来追你了。” (本章完) 第400章 骤雪 第400章 骤雪 周游瞬间只感觉到毛骨悚然。 和之前每一次的对话都不同,这这次就像是某种怪异亲自在耳边耳语,带来的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本能似乎压倒了意识,只想让人跪伏于地。 但下一刻,天龙血脉自然运转,仿佛炙热的火焰在血管中流淌,转眼间便驱散了所有的不适。 再看酆千粼和寒露,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好歹还在强撑着站着。 那余三指倒是没别的动作,只是借用着兵丁们的整整几十张嘴,随意地诉说。 “酆二爷您可给了我个挺大的惊喜啊我原本以为浑家中人就可以处理掉你,没想到非但没有拦住,反而真让你杀穿了一路,甚至逼的我不得不提前改变计划所以究其原因,就是这个白门的新人吗?” 余三指转过眼神,看向周游——而某人仅是啐了一口,以之相对。 余三指并没有介意,而是继续齐齐说道。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现在体内邪气也压的差不多,既然一切无碍,那就由我亲自带队,送酆二爷一程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团烟于天际炸起。 并非是节日的庆祝,而是集结的标识。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在这一瞬间,仿若滔天的恶意汹涌而来! 数量十几,几十,甚至上百? 不,数量已经没了意义。 总而言之现在能够确定的只有一点。 那就是余三指这王八蛋打算动真格的了! 周游转头看了酆千粼一眼,接着毫不犹豫地挥出剑,砍翻了旁边的一个兵丁。 而寒露也心领神会,几个起越间,已到了县城门之前,然后斩断了旁边的绞绳。 最后,周游所说的只有一句。 那便是, “跑!” —— 山间,林海。 只见得大雪漫天。 这场暴雪来的急且快,延绵的又是格外之久,仅仅几日的功夫,便将天地都染得白茫茫一片。 在这几日里,周游一行的情况算得上是急转直下。 而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北地之王’这个名号的含义。 ——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仿佛整个北地的盗匪恶棍,邪派教门都来与之为敌,这几日下来,周游砍的人甚至比前几十天加起来都多! 多亏有这场暴雪,否则他们早就让人给包了饺子了! 周游摸了一把脸上的积雪,看向酆千粼。 此时此刻,这位正坐在狍子背上,争分夺秒地打着盹。 这是他们几日来做出的权益之策,靠着狍子在积雪中的如履平地,在不见敌人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轮换着自背后眯上一会。 但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周游和寒露还好,其中周游可以靠着天龙血脉硬顶上一段时间,而寒露也有着师门秘法短期提奋精神,然而对于酆千粼这普通的中年人来讲. 这几天下来,已经近乎要了他半条命。 但他只是默默承受着,连抱怨都没抱怨过一句。 风雪渐急,三人一兽就这么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周游忽然招呼了一声。 “酆老哥。” 酆千粼身体一抖,然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时间到了,而且狍子也该歇歇了。” “.是吗?”酆千粼出于身体本能地叹了一声,但他马上就回过神来,拍了拍脸,从狍子上费力地跳了下来,“不好意思,这次是我拖累你们了。” 周游摇摇头,先是给狍子喂了些血,然后将其收回到了玉牌之中。 “没什么拖累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对了,酆老哥,咱们现在离鬼市大概还有多远了?” 酆千粼眯着眼睛,努力想要辨别周围的景色。 几分钟后,他才不确定地说道。 “大概还有八九天的路程吧?不过我也无法确定,这雪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还不停的话,十来天都有可能” “那到了鬼市之后,你确定有人能对付这余三指的势力?” 酆千粼扯了扯嘴,露出了十分勉强,但又极为坚定的笑容。 “请放心,我们革命党的势力已经全集中在那里——虽然说正面对抗还是有些乏力,但掩护着咱们撤退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行。” 周游只是说了这一句,然后又转头看向寒露。 ——这小姑娘从始到终都没发一言,依旧保持着她透明人一样的存在感,只是周游依旧从那苍白的脸中看出,这位的状态也不算是多好。 酆家的人情有这么大吗?能让她如此拼命? 但周游也没过多计较这事,而是将酒仙葫芦解下来,然后塞了过去。 “.周师兄,你这是?” “喝一点吧,暖和暖和身子,要不撑不下去。” 然而寒露并没有动弹,而是抱着酒葫,小声说道。 “周师兄,我知道你这是一件法器,但在这几日消耗下来,里面应该不多了吧我身体还是没问题的,这点酒还是留到关键时候再用.” 周游哑然失笑,然后敲了敲寒露那小小的脑袋。 “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喝就喝,我自有功法护体,剩下这点酒你和酆老哥平分着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听到这里,寒露才拔下酒塞,小心的灌了几口。 周游看她穿的有些单薄,又叹了声,解下披风,随手披到了其身上。 说真的,这一路走来,对他来讲就像是真多了个小师妹一般——而且自己作为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招能照顾点都得多照顾一点。 寒露对此嗫喏了几声,似乎是想要道谢——但就在她刚想开口的时候,忽然又皱起了眉毛。 周游在同一时间抬起头,看了一眼漫天飞雪的四周,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声。 “天杀的混蛋,这么拼命干什么,就不能让人消停一会吗!” 熟练地拿起剑,和寒露对视一眼,接着共同地踏入到了风雪之中。 果不其然,在漫天的飞雪之中,已经能隐约看到几个漆黑的身影。 余三指动员的从来不只是从后面的追杀,而是以四面八方的合围,就像是那林海中的狼群,先是骚扰,然后游击,接着耗干猎物的力气,最后再来上一击必杀。 很明显的阳谋,但很可惜,就是因为恰恰如此,才根本没有着任何破解之法。 周游引剑,然后骤然加速。 那袭击者远没他们这么好的眼力,直至跨过风雪,看到酆千粼那疲乏的脸时,才骤然爆发出一阵仿佛寻到宝藏般的叫喊。 是的,没错,他们确实寻到了宝藏。 ——去往黄泉的宝藏。 就在一人高喊出声的瞬间,万仞已如流光般划过,那速度甚至没人能反应过来,刀刃就如同刀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他的脖颈。 只是在转眼之间。 一颗脑袋便掉落于地,甚至直到死去时,仍带着那惊喜的表情。 其余几人也终于发现了周游。直至此刻,他们才想起任务中对他们的叮嘱。 “——小心点,那酆千粼身边,还有着个颇为棘手的白门弟子。” 但却已是来之不急。 万仞没有任何停留,转眼就奔着另一个人而去——那人反应还算比较快的,举起武器便想招架。 只可惜,这点速度在周游眼中,依旧是不值一提。 轻飘飘地挑开了那横着的枪身,剑锋顺着空隙长驱而入,刹那便刺穿了毫无防备的喉咙—— 而直至此时,才有人提刀攻来。 周游脚尖轻点,在一个旋身的间隙,以差之毫厘的势头地避开了那袭来的刀锋,同时剑锋回转,抱住那人的同时,已经抹开了其的喉咙。 ——乌合之众。 这是周游下定的第一个想法。 这些家伙的实力就和寻常盗匪一般,换成平时他一个人都可以将其杀穿,但问题是 对面的围杀源源不绝。 而他们,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个人而已。 所以面对任何一场的突袭,他们都必须竭尽全力,以尽可能的速战速决! 随手扔掉那个喷着血的尸体,周游几步急行,身体似乎在这雪中化作了一团朦胧的影子,几个眨眼的时间里,又接近到另外一人身前,剑锋流转,同样轻而易举的斩下。 ——第四个。 然后抬起头,冷冷地扫了一眼。 乌合之众不愧是乌合之众,仅仅被突袭掉不到一半人,在这目光下就有些站立不稳,甚至有几个两股战战,连手中的兵器都握不太住。 但周游并没有在意,而是又弯下腰。 然后,突出。 很快的,厮杀声渐渐停息。 周游拖着万仞,带着一行深红的血迹,一步一步的走回到了酆千粼的跟前。 寒露那面人远少的多,所以已经提前回来,此时看着他满身的血气,略显担忧地说道。 “周师兄” 周游摆摆手,示意并无需在意,然后转头看向酆千粼。 对方只有一句。 “辛苦了。” 但其含义已无需多言。 周游裂开嘴,也是笑了笑。 “酆老哥。” “怎么了?” “抓紧点,继续赶路吧。” 而就在周游他们奋力厮杀的时候。 另一边,一处隐蔽的山谷之中。 同样,也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营地之间。 初看去,这营地并不大,做工也很简陋,仅是用栅栏围了一圈,然后清扫掉其中的积雪,再找了个背风地方,生了团篝火而已。 在围绕在火边的,却都是在北地赫赫有名的邪道人物。 血屠手,九幽老怪,赤练魔姬,鬼姓佬 都是随便拿一个出去都能震上三震,乃至于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但在如今,这些人却都老老实实地围坐在篝火旁,不发一言,只是眼巴巴地盯着那最中心的帐篷。 那是他们所有人名义上的首脑,所谓北地之王的住所。 不过和外头那焦躁不安的氛围不同,就在此时此刻,余三指只是平静地坐在帐中,看着手中一份又一份的报告。 ——作为整个整个北地邪道的无冕之王,哪怕在追杀的时候,他的享受也是最高级别。 尤其是在现在他无所顾忌,不需遮遮掩掩之后。 只见灯盏间点的是人鱼油,亮如白昼的同时又不会有任何一丝的异味,旁边火炉用的是青玉木烧出的碳,仅仅一两左右就值数千个大钱 余三指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写着,直至一名女性掀开门帘,让帐外的冷风随之灌入。 “帮主,我.” “是李夫人?别着急,进来再说。” 娼门半边的领袖,哪怕在京城里都艳名远扬的李夫人——此刻却仿佛个奴仆一般,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然后跪在地上禀告道。 “东七组又发现了那些人的踪迹,他们还没离开这片区域,只是.” “只是什么?” “交手不到半柱香左右,探子就已经全灭,只来得及把消息递出来。” 余三指撇了撇嘴。 “不过是一群临时雇来的杂碎而已,死就死了,碍不了什么事——对了,那帮巫师算出了这场雪什么时候会停吗?” 李夫人沉默半晌,然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几位表示附近有不知名的东西在干扰,所以只能推出个大概但应该在这三四内日就会停。” 听闻这话,余三指的笔尖一停,然后忽然失笑了起来。 “这和废话又有什么区别.早知道就不把卦门那老东西当做炮灰了,论卜算来讲,终究还是他们靠谱一些.李夫人。” “属下在。” 余三指一边笑着,一边随口说道。 “既然没什么用,那就把这几个家伙剁碎了喂狗吧,一是免得浪费我钱,二也算是警告下最近蠢蠢欲动的那些家伙。” 就这么说杀就杀? 李夫人有一些犹豫。 “可是.” “有什么问题吗?” 李夫人立刻噤若寒蝉。 “不,没什么问题。” 于是余三指也随之站起身,用力地抻了个懒腰。 “算了,这几日的骚扰下来,那几人应该已经疲的厉害了,冒点风险就冒点风险吧——告诉外面那些等不及的家伙。” “准备动身,咱们要开始猎兔了。” 感谢封黎的5000点打赏,感谢梦想写书的100点打赏,感谢读者1824700234074034176的100点打赏,感谢书友20171005091530442的500点打赏,感谢小米稀饭的200点打赏,感谢江与冯的100点打赏,不好意思,最近作家助手吞提示吞的厉害,如果有没感谢到的还请提示下,之后会补上。 (本章完) 第401章 异城 第401章 异城 对于周游来讲,这几日过得很是艰难。 第一日,厮杀。 第二日,依旧厮杀,酆千粼受了点伤,但总归是没有中到要害,依旧有行动能力。 第三日,仍然厮杀,周游肩膀中了一刀——这是为了掩护寒露留下来的,伤口不深,但疼的厉害。 第四日,雪初晴。 这对于其他人或许是个好消息,这多日的大雪下来,哪怕在北方这种地方,都可谓是天灾——但对于周游他们来讲,这绝对算是个彻彻底底的灾难。 最主要的是。 至此,对方终于可以发挥出自己人数的优势。 ——万仞如星辰般连刺数下,让一个人喷着血踉跄着退去,然而同一时间,又有雷鸣声响起,几发箭矢带着减弱的破空声,扑面而来。 这帮家伙居然弄来了明令违禁品的弓弩! 幸亏周游不是一个人奋战,旁边桃扇一挑一拨,总算是没让周游穿个透心凉。于此同时,酆千粼也打出了最后几颗子弹,将那几个偷袭的家伙分别爆头。 没了远程支援后,剩下也就不足为虑,几次冲转下来,总算是杀散了对方,周游也没管那些奔逃的,而是略微喘着粗气,将剑杵到地上,对寒露问道。 “这是今天第几波了?” 寒露也是疲惫不堪,她看着手中桃扇上显眼的伤痕,沉默半晌后,答道。 “大概是第五波了,周师兄。” 周游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继续问道。 “那如今离着鬼市还有多远?” 这回是酆千粼的回答。 “也没多远了,大概还有个五六天的距离。” 周游愣了下,接着不由得苦笑起来。 五六天的距离确实并不算长,但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已经算得上是宛如天堑。 不光是围杀的人越来越多,同样也是. 在他的感觉中,属于余三指亲领的队伍,已经是越来越近。 如果真让这些家伙追上,那么后果便已经不言而喻。 ——那么,就这么抛下酆千粼,自己落跑吗? 周游看了看酆二爷那平静的脸,旋即将这个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诚然,以酆千粼的性格,绝对不会怪他分毫,甚至于这几天里这位一直在旁敲侧击的想让他走。 但周游自个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 所以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多时,又翻过一个山丘,终见得平原。 钻了这么多天林子之后,这本应是个大喜事来着,但众人却不由得呆滞了几秒。 情况有点不对。 不,这倒不是说余三的手下又追来了。 而是在那白雪皑皑的雪地间,正坐落着个不大的居落。 看起来应该算是个小县城,本身占地也不广,而且大约是刚下完雪的原因,也不见有什么人出入,但从城门间看去,还是能见到往来的行人,做买卖的商铺,以及喧闹的人声——如今此地似乎正开着集市,还算得上是热闹的很。 如果正常来讲,这算是不错的歇脚之地,最起码可以买两碗热汤,买几个包子,哪怕没空休息也能够补充一下体力——但由于酆千粼怕牵连到无辜者,所以每经过这种村镇的时候,都是先特地绕过去的。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然而不知为何,周游仍然感觉违和的很。 不对,这景色我怎么感觉从那听过? 一旁的寒露同样盯了好一会,然后忽然转头对酆千粼问道。 “酆二爷,我在北地也算是行走过一段时间了,这地方有这么个城池吗?” 酆千粼也是紧锁着眉头,十分疑惑地答道。 “我好像不记得.不对啊,我前些时候当走商事才路过这里,当时明明是空无一人的旷野,难不成这段时间清廷又在这里批了一座城可也不能建的这么快啊” 谁都没见过,谁也都没听过,那就是说.这地方也是余三指的埋伏了? 几人对视一眼,虽未言语,但都觉得稳妥为妙,先绕开这地方再说——只是不知为何,周游的熟悉感越发的强烈,以至于不由得回过了头。 然而,他便看到了这城的牌匾,也看到了其城名。 《海宁城》 酆千粼正擦着城墙边绕道走呢,结果还没动几步,便被周游给一把拽了回来。 “离这城远点!” 酆千粼一开始还是莫名其妙,但马上神情就变得极为严肃。 “有问题?” 周游这回却少见的没有回他话,而是带着两人身形急退,直至跑出了上百米开外,这才把二人撂下。 接着,他从腰包里拿出李老头给他的那本破书,连翻了数页,终于能确定这是个什么玩意。 “酆老哥,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这城与余三指无关,咱们大可安心不必怕遇到埋伏。” “坏消息呢?” “咱们他妈的遇到祟乱了!” ——没错。这城确实就是个祟乱,而且还特么的不是一般的祟乱。 之前李老头曾经说过,祟乱这玩意是分三六九等的,正常来讲不会超出这个限度,但这世上总有些规格外的玩意,而这海宁城就是其中之一。 而根据白门一个先辈所记载,这城出现的时间大概是在几十年前,然后每隔四年准时现身一次,每一次都得吞噬掉几十上百名性命,然后再度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名白门先辈也算是个有本事的,冒着生命危险,曾经多次探查过这个城。但除了根本无法破解,以及侵蚀能力极强,禁止外传以外,到头来也没得出什么结果。 不过对于此城的危险度,他仍然只标注了个低。 毕竟每隔四年才死上百来人和这世上那些牛鬼蛇神比起来,这城已经算是极其之温和了。 这回自己是好巧不巧,正撞上此城现身的时间——而且大概是由于自己看过笔记,还正正好好刷在了自己身边! 周游拽着这两人,刚想尽量远离这地方——但忽然间,动作一顿。 他想到了某个关键点。 很快的,周游便偏过头,朝着酆千粼认真问道。 “尚君,我这里有个法子,恐怕得让你们两个人冒些风险,但一旦成功就能脱离这个险境,不知你是否同意?” 酆千粼愣了愣。 说真的,自相遇以来,这是周游头一次,叫他表字——但很快的,他就露出了个肝胆相照的笑容。 “既然周老弟这么说,那我当然同意。” ——他甚至没问这法子是什么。 然后周游又看向寒露。 少女仅是点点头,然后平静地说道。 “全听师兄吩咐。” “那好。”周游深吸一口气,接着望向那座城,“就请二位.陪我闯一闯这个祟乱了。” —— 大约五六个时辰过后。 随着一阵人喊马嘶的声音,数十双铁蹄瞬间打破了山林间的宁静。 本来在这种大雪刚过的时候,马这玩意是很难行走的,但这些可不是普通的凡马,而是以各种妖兽之血杂交而成的,马蹄上又闪烁着法术的光华,哪怕在这种松软的雪地之中也依旧能够如履平地。 很快的,一个身披斗篷的骑士就跳了下来, 他随手拾起旁边的一具尸体,打量了下,又从其中扣了扣,带出了点已然冻成冰碴的血液,放到嘴里品尝了一会。 然后他才对旁边为首者恭恭敬敬地说道。 “大人,从血浆凝固程度来看,他们应该没走多远,而且速度并不快,再这么下去的话,大概约有个一天的功夫咱们就能追上。” 骑士中的为首者——也就是余三指——平稳地吩咐道。 “很好,不过也别太大意了,宁可慢点也不能出事故,毕竟咱们好几拨人都折在他们手上了,尤其是那个白门弟子,虽然李老鬼已经自甘堕落多年,但毕竟也是当年会议上的魁首,他这徒弟不知得了几分真传,但绝对是不容小觑” 说罢,他又转向旁边另一个人。 那人坐在马上,手捧着一摞卦签,虽然此时是寒冬腊月,但这位却是满头大汗,不知是紧张的还是累的。 余三指的话语倒极为平常,从中也没见什么催促,只是和善地问道。 “马老,你这算的如何了?那革命党是否有支援,亦或者中间有什么变故?” 那人一哆嗦,然后磕磕巴巴地说道。 “禀禀帮主不知道为何,卦.卦象总有些.” 看着他这副德行,旁边不由得有几个人嗤笑出声,但余三指仍然是笑着安抚道。 “别着急,慢慢说。” 那人差点汗如雨下。 不着急? 你开玩笑呢! 那几个巫觋的脑袋就在我马旁边挂着,我敢不着急吗!! 然而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说出声,只是用力一咬舌头,用疼痛冲散恐惧感,然后才勉强说出了一句完整话。 “虽然,虽然卦像有点不稳,但未见任何支援,他们依旧只有三个人” “很好,那么加快点步伐,争取”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过来通禀。 “帮主。” “怎么了?” 报告的人迟疑几秒,然后还是说道。 “好像出现了点问题,还请您过来看一下。” 不多时,一行人停留在河畔,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色。 和周游之前见到的一样,依旧是一座不大的小城,依旧是如织的行人,依旧是繁盛的集市。 看起来并没什么异常。 但所有人都像是见了鬼一般,好一会后,余三指才对着旁边一人开口。 “我说,你记得这地方有一座城吗?” 被问到的也是一脸的茫然,他挠了挠头,仔细回想起自个这些年在北地的摸爬滚打,然而却始终记得不得这里有座城。 余三指又问了几个,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一模一样。 但很快的,又有人发现了问题。 “帮主,咱们这么多人在这挺了半天了,不说鹤立鸡群,也算是显眼的很了,这群家伙怎么连一个出来看的都没有?” 这话说出来的,其余人也发现了问题,几人对视一眼,还有人尝试性地扔出了几道法术,然而都如同泥牛入海般,没掀起任何一丁点的波澜。 这下众人陷入了更大的迷茫。 几分钟后,还是那最开始尝血的人说道。 “这会不会是白门那小子设下的陷阱?” 听到这话,顿时有人冷哼一声。 “如果能平白造出这么一大座城,那小子估摸早就到陆地神仙之境了,咱们还追杀个什么?人家不倒过头来追杀咱们就算是不错了!” “那会不会是幻术?” “你家幻术能搞得这么真实?如果真有这法子你教教我,给多少钱都行!” “.你他妈嘴能不能别这么贱?” “老子只是看不惯蠢货而已” 眼见得闹闹哄哄的吵得不可开交,余三指暗中叹了一声。 这群家伙是仓促间纠集的,或许实力还行,但论纪律上就是纯粹的乌合之众。 ——可惜,当年咱的家底耗干净了,否则怎么需要这帮白痴. 余三指摇摇头,瞥见这群家眼瞅着就要打起来,还是出声制止。 “都给我安静点。” 话不重,不过在这些日子的积威之下,倒也成功让这帮杂碎消停了下来。 而余三指就那么看着这座城,沉思良久,后道。 “虽然那白门小子应该没这么大能耐,但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围网也仍在继续,还是谨慎点好马老,你确定那几人没离开是吗?” “.卦象确实未动,应该是没离开这地方。” “那好。”余三指平稳地说道。“所有人先撤出去,等那些迷了眼的炮灰赶过来,让他们进这城试试虚实,咱们.” 但话还没说完,余三指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恍惚。 隐约间,那城上挂着的牌匾越来越大,那些大红的文字也越来越清晰,甚至盖过了自己的身形! 旋即,余三指就明白过来。 不是牌匾变大了,而是自己变小了! 他并没有喊出撤离,而是趁着别人还在茫然的时候,当机立断地急退而去,看样子是打算舍了这群家伙,自己独善其身—— 然而。 就在忽然之间,那城门处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转眼间便吞没了他们所有。 很快的,除了那些不知所措的健马以外,城外再度恢复了平静。 只有那牌匾上的文字缓缓融化,从城墙上滴落,就仿佛是数行狰狞的血迹一般。 (本章完) 第402章 城中 第402章 城中 余三指就仿佛自己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那些自己曾经杀死的,曾经自己曾经残害的,乃至于更多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无数的邪灵缠绕上自己的身体,无数张嘴巴张开,贪婪地啃食起自己的血肉,直至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但很快的,在冥冥中因果的作用下,肢体复生,又是众多嘴咬下——如此反复,永不停息。 这是自己的诅咒,是自己必须要承受的东西,自己将永生永世沉沦在此,永远都不得解脱. “帮主,帮主!” 余三指猛然睁开了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艳丽且殷切的脸。 意识仍然混沌,余三指思量了好一会,方才想起这到底是谁。 自己的左右手,李幻竹,李夫人。 此刻,这位脸上挂满了忧虑之色,似乎极为担心自己的身体,但其中实际的情感嘛 ——呵,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余三指晃了晃脑袋,不过旋即就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他马上便皱起了眉毛,然后捂着头,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周围是红砖绿瓦,白石高墙,如果单从模样上来看,算得上是一个相当整洁的城市——这在整个汉地都属实难见,尤其是那些众多的西式建筑,余三指通常只是在那几个通商港口时见到过些许。 中国的古香古色和西方的哥特建筑物混合在一起,带来某种分外怪异的美感。 不过奇怪的是,与之前从门外看到的景色不同,哪怕如此干净的街道上,却见不到任何一个行人。 整个城市空荡荡的,就仿若是.鬼蜮一般。 他脸色骤变。 很明显,自己进到那天杀的城里了! 只是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围杀,歼灭,还是单纯就是想把他们困住,争取自己逃跑的时间? 余三指的心情越来越不安,他忽然抬起脑袋,对李夫人说道。 “其他人呢,现在都在哪里?” 李夫人连忙回答道。 “禀告帮主,其余人醒的比您快一些,现在有点不安的厉害,要不然我也不能冒昧把您叫起来” 李夫人的声音也是慌乱的很,但余三指并没有理会,而是在沉思一会后,忽然开口说道。 “把其余人召集起来,我有事和他们说。” —— 那些牛鬼蛇神来的很快。 亦或者说,打进到这城里以来,这群家伙就没有散去过,全都眼巴巴地指望着余三指苏醒,能够带他们脱离这个险境。 余三指简单扫了一眼,然后平缓地说道。 “首先我在这里要给各位道个歉,我确实不知道本来简简单单的一场躁动,最终会变成这副模样。” 听到这句话,下面顿时爆发出一阵骚乱,几个脾气急一点的险些骂出声来——所幸他们马上就想起自家首领是什么德行,又重新闭紧了嘴巴。 余三指倒也没在意分毫,而是沉稳地继续。 “遇到这种情况,再抱怨也没什么用,首先得确认咱们到底是在哪——我问你们,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可寻到过出路?” 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有个汉子站出来答道。 “帮主,这哪有什么出路?我们逛了好几圈了,连城门在哪都没找到,反而莫名其妙走丢了几个弟兄,然后便再也不敢瞎走了.” 余三指点点头,后又道。 “马老。” 那个手持卦筒的老头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余,余帮主,请问有什么吩咐?” “那几个人呢,他们现在是否在这个城里?” 马老脸色如纸一般苍白,但还是晃了晃筒子,从里面甩出了一根算签。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是耗干他莫大的力气一般,甚至身形都缩了几分。 但他还是费力地弯下腰,捡起那根签,在看了一眼后,便低声说道。 “禀告帮主,那三个贼人确实在这城里,而且似乎离咱们并不远” “既然这样,那就” 但还没等余三指说完,终于有那莽撞的按耐不住,扯着嗓子吼道。 “余帮主,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管那几个杂种?现在最该想的不是怎么从这鬼地方逃出去吗!” 余三指斜了那家伙一眼。 倒不是他的手下,甚至不是北地的人,应当属于雇佣来的,而从那皮肤来看似乎是久居海上,自己依稀记得他是南洋里的一个挺出名的海盗,就是名字叫啥来着 算了,不重要。 余三指挑起嘴角,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 看样子他并没有被这句话激怒,甚至连一点意见都没有。 但和他熟悉的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谁都知道,自家帮主笑的越和蔼,则接下来动起手来.则越发的残忍。 这帮人并不可怜这个倒霉鬼,他们只是怕牵连到自己,以及血溅到身上。 余三指仿佛和朋友搭话一般,就那么笑着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对我的行为有些意见是了?” 想起之前那几个倒霉鬼的模样,海盗有些发怵,但想起现在的情况,他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帮主,我老孙也不是对您什么意见,但您看,现在这种情况很明显不太妙,那几个人什么时候追都可以,现在不应该先想办法怎么脱身吗.” 这话已经很是服软了,听得余三指也是连连点头。 “你说的倒也没错,但我只想问你一句。” “.帮主你说。” “我他妈让你说话了吗?” “什——” 还没等那海盗反应过来,余三指便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很普通的响指。 但只见那人只是愣了不到两秒,便猛然间感觉到骤然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疹子,而那疹子偏偏又奇痒无比——而且那不是浮于表层的痒,而是从里到外,从皮肤到内脏的痒! 他疯了一般掀开衣服,用力地抓挠起身体——直至鲜血淋漓,乃至于露出了森森白骨。 然而,这依旧没有缓解。 而且疹子还在迅速然恶化,增生,变为了一个又一个的肿块,转瞬间就淹没了身躯—— 再看时,那人只剩下了一个形似肉团的玩意。 但痒仍然未停止,甚至更加剧烈的了起来,可惜那人已经没了能抓挠的手脚,甚至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只能含糊不清的哀嚎着一些不似人声的东西。 余三指这才收回了手,然后笑道。 “越到危险时则越应该团结,任何异议都容易导致崩溃——我不想再看到这种蠢货出现,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短暂的威慑可以镇压一时,但无法长久.不过对现在来讲,一时已经足够了。 然后余三指继续说道。 “我追那几个家伙是有原因的,现在人生地不熟,敌暗我又在明,如果真想逃的话反而容易落入对方的圈套,不如反其道行之,先找到他们几个再说——这世上大多的法术都是施术者死了就能解除,这样总比咱们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转要好,明白了吗?” 胡萝卜加大棒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有用的,众人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便都点头应下。 —— 在整合完毕后,一行人便循着马老卜算的方向一路追寻。 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也很快就发现了两点问题。 一,是这县城依旧是不大,但空间就仿佛是折迭了一般,无论怎么走都离不开这个范围,哪怕城门口近在咫尺,但就是死活走不出去。 二,城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干扰判断,哪怕马老已经累的快要虚脱,但那几人的踪影仍然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眼见得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众人不由得急躁了起来。 日头渐斜,虽然没有人点燃,但街边的灯笼仍然一个又一个亮起,红彤彤的颜色虽然早已看惯,但不知为何,如今却晃得人心里发慌。 就在不安感越发强烈,甚至要压下对于余三指的畏惧之时。 忽然间,有个人低声说了起来。 “刚才.我好像在那铺子里看到了个人影” 所有人都霍然转过了脑袋。 “你说什么?” 那人修为也不算高,身份更是低的可怜,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也只能磕磕绊绊地说道。 “就街边那个铺子,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人影转了过去,当然,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余三指并未回应,而是陷入了思量。 如今他们人生地疏,怕遇到什么埋伏,所以并未往屋子里闯,但看这家伙所言或许那三人就藏在这些民居之中?不,哪怕不是他们,只要是个住民也好,起码能得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在半晌后,还是天生的谨慎占据了上风,他侧侧头,示意旁边的一个男人。 “你先过去看看。” 那人当即不乐意了。 “——为什么是我?” “.嗯?” 一个字,已经胜过千军万马。 那人只能磨着牙,掏出随身的法器,一步一挪地朝着那个铺子走了过去——在经过出声那位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其一眼。 所有人就看着他平稳地推开铺门,平稳地走了进去,平稳地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然后。 便再无声息。 众人等待了许久,既不见那人转回来,也不见他有什么提示,乃至于连打斗的动静都没有。 偌大一个活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余三指眉头紧锁,又使了个眼色,让另外两人绕过去——而且必须点着火把示意自己位置。 但同样的,这两人也同样失去了踪迹。 那火把只是在黑暗中闪烁了两下,就消散于无形。 这下余三指终于是坐不住了。 派出的这几人余三指也知道根底,都是北地中出了名的好手,就算对方借着地利出手偷袭,也绝不可能死的这么无声无息! 他看了一圈周围,终于还是从叹了一声,挥挥手,接过了李夫人赶忙递过来的一条棍子。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其余人注意掩护下,咱们一齐去探个究竟。” 说罢,他也没管别人的反应,转身便是踏了出去! 这条街并不算长,不多时的功夫,余三指便已能看到铺子的牌匾。 《宝记照相馆》 倒是个稀罕玩意。 照相馆这东西他知道,干什么的用处他也知道,但这东西由于清廷的通商政策与造价昂贵等多方面原因,整个汉地都没几家——甚至通港都没有——也就是南方的租界好像有那么两三个铺子。 然而问题也来了,这么稀罕的玩意,怎么可能开到这荒郊野岭里? 余三指踅摸了几眼,果然发现了破绽。 ——太粗糙了。 虽然说远看去感觉不到什么问题,但近看就能发现只是一张壳子,就连通光的玻璃都是雾蒙蒙的,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画虎类猫一样。 但除了这点以外,余三指依旧没发现其余的问题。 ——这也就是个拙劣的模仿品而已。 他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然后一拥而入。 和刚才诡谲莫名的场景不同,屋里倒是十分平常,也看不见什么埋伏与敌人,只有中间放着个盖有黑布的照相机,以及满墙贴着的黑白相片。 看到这般景色,那些个手下都不由得向余三指靠拢。 “余帮主,这是.” ——一帮土老帽。 不过现在仍然需要用到这些蠢货,所以余三指也是耐着心思简单解释了下——不过看那些半懂不懂的脸,也不知这些家伙听懂了多少。 而在之后,就是简单的搜索。 虽说是照相馆,但屋子并不大,基本属于一眼就可以望到头,里面也没什么后门与二楼之说。 所以。 那几人,究竟哪去了呢? 而就在余三指沉思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错愕的惊呼。 “娘哎,这不会是——” 发生了什么? 余三指立刻抄起长棍,走到了那人面前。 ——然而看到的,只是这家伙正惊恐的指着一面照片墙。 看来还是我高估了他们,这东西都能把他们吓住? 余三指用冰冷的目光看着那人,但这家伙甚至都没注意到,而是指着那满墙的照片,颤颤巍巍地说道。 “帮,帮主,赵莫,庞青,李三他们” “好像是,都在这纸片里面。” 今天提前更一下,这几天左右会有还债的大量加更 (本章完) 第403章 照片 第403章 照片 余三指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在大惊小怪。 所谓照片照片,人不在里面又叫什么照片? 但旋即,他就也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 这三人才进到这相馆里几分钟?根本连拍照的时间都不够,又上哪洗出来的相片? 他一把拉开拦路的那家伙,接着火把的光亮,仔细看去。 果不其然,两张栩栩如生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 照片是黑白相间的,按现在来讲图像应该是十分的模糊,然而那两人的恐惧似乎已经凝成了实质,惊恐而绝望的眼神就这么望着外面的众人,那感觉. 就仿佛他们真存在于里面一般。 ——不,或者说是其中的就是真的。 毕竟据余三指所知,这世上还没有任何照相馆能够排出如此真实的照片。 所以说,难不成 然而忽然间,他又发现了一点问题。 照片中人的眼睛.在动。 不是错觉,也不是紧张导致的失真,而是确确实实在动。 但就在这时,电灯忽然亮起。 在进来时余三指就检查过了,那灯泡纯粹就是个装饰,并没有链接任何电源——但此时此刻,它就那么违反常理的亮了起来,乃至于将这个房间照得宛如白昼一般明亮。 人群瞬间便陷入了慌乱,余三指眉头紧锁,然后呵斥了一声。 “都安静!” 其中他甚至灌注了些许的法力,这才让这群杂碎消停了下来。 “这地方恐怕有问题,听我的,所有人先撤出去,别乱动法术,现在情况未知,别乱添.” 然则。 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 突然只见。 ——那相机上的布被就此掀开。 并没有任何人去动,但那块布就凭空飞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的相机。 而后,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相机后面。 最开始提示的那人呆滞了几秒,然后陡然想起了什么,惊恐地喊道。 “就是这家伙,就是这个家伙!我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这里的诸位或许土,或许蠢,但手底下或多或少都是沾了些人命,在听到这话的瞬间,立刻有几个人各自施展神通,攻向了那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或是骷髅脑袋,或是一缕黑烟,还间杂着几个藏密的手印——但无论那种,都是轻飘飘地穿过了人影乃至于相机,未伤到其分毫。 人影也做出了回应。 就见其缓缓地将照相机倒转,然后对准了其中一个人,接着 按下了开关。 下一刻, 只见得一道亮光闪过—— 那人的动作骤然停住。 接着,就仿佛有两面透明的墙壁相互挤压,让身体渐渐被碾平——他还想挣扎,但根本无法挣脱这个囚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压扁—— 但是,并没有任何脏器流出。甚至就连血液都不见一点。 就好似从立体变成平面,他也只是从活人变成了一张照片,仅此而已。 待到一切完成之后,人影挥了挥手,他便又被挂到了墙上,那满屋子所有相片都看向众人,那些眼睛都在不住的颤抖,其中只有一个含义。 救救我! 救救我! 亦或者是 杀了我! 但没人来救他们。 或者说,其余人也都是自顾不暇。 在意识到那东西根本无法被伤害之后,所有人都是各显神通,飞快的向着唯一的生路——也就是那个门口奔去! 队友? 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能帮拦一下的消耗品而已! 然而那人影却不打算放过这群人,相机连闪数下,又有几个人被定格在了半空之中,然后化作了馆内的相片。 不过趁着这个空隙,其余人也总算是奔逃了出来,直至确定自己安全之后,其中几个跑的快的才转过头去,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惶恐。 “那是什么玩意!” 没人能够给他们回答。 纵然这些人都是北地里的好手,也个顶个的是草菅人命的邪道,但仍然是人,是会有对于未知的恐惧。 被真刀实枪弄死他们不怕,但他们怕沦落到那种生不如死,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步! 余三指沉默半晌,才终于憋出了一句。 “祟乱!” 这一句过后,所有人都是一愣。 他们确实见过祟乱,也知道祟乱这种玩意大大小小,各式各样,但谁曾见过一整座城变为祟乱的情况? 余三指没去管他们的反应,而是脸色难看地自言自语。 “不对,绝对不对,这么厉害的祟乱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甚至听都没听过.是新出现的?但那人怎么会这么巧把我们引进来” “——帮主,帮主。” “.难不成他有操纵祟乱之能?但也不应该啊,他如果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跑什么,转头直接干掉我们” “帮主!!!” 一声呼唤将余三指从慌乱中拉了出来,他豁然仰起头,李夫人那张焦急的脸顿时映入眼中。 “帮主,你没事吧?” 多年来的经历终究是占据了上风,余三指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朝胸口砸了三下。 身体中的恶灵顷刻复苏,撕咬带来的痛处让神志重归清醒,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强行平稳的说道。 “先离这些铺子远一点!哪怕这是祟乱,凭借咱们这么多人稳扎稳打也能.” 然而,他的话语再一次被打断。 一名脖子上带着骷髅念珠的邪道指着远方,惊恐地喊道。 “帮主,这城好像又出问题了!” 余三指愕然抬起头,只见那些建筑就像是挤压一般,不断的合拢,掩去街道,并且. 向他们飞速逼近! 仅仅几息的时间,余三指就明白了过来。 ——好家伙,我不就山,山来就我是吧! 以那建筑的速度,他们迟早得被吞没——但越到危机之时,他脑子也转的越快,马上就想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为什么那三个人没事? 他们既然也进到这城里了,那肯定也会被这祟乱所攻击,可为什么直到刚才卜卦中还有他们的踪迹,甚至说仍然完好无损? 几秒后,余三指便做出了解答。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这帮家伙有规避祟乱的法门! 想到这里,他一把拽起旁边已经瘫掉的马老,咆哮道。 “马振山!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赶紧给我找到那几个家伙在的地方!” 然而对方明显已经被吓懵了,面色青紫,嘴唇不住地哆嗦着,两只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却始终无法聚焦到一点。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余三指伸手入怀,拿出了个透明的丹药——里面还几十只细如发丝的线虫在游动——然后一把塞进了那马老的嘴里。 不到十来息后,随着一阵抽动,这马老忽然浑身青筋迸起,就仿佛在承担着什么强烈的痛苦一般,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几近于登出眼眶。 但就算如此,他仍然露出了个抽象的笑容,不顾吐着白沫的嘴角,强行挺起身子,然后摇动起经筒。 一根黑色的竹签掉了出来,马老仅是颤颤巍巍的一指方向,然后就在超额施法的反噬下,头如气球般炸了开来! 余三指像是扔垃圾一样,将那无头尸首甩到一边,然后对其余人喊道。 “想活的跟上我,生路就这么一条,先追上那几个家伙!” 在这种情况下,其余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然而就算如此,依旧有几个倒霉鬼追之不急,被几个铺子中伸出的手所死死地拽住。 “帮主,别走,求求你,救救我——” 然而谁都没有理会,仅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出路奔去。 很快的,那声音就掩盖在众多的建筑物中,再无声息。 果然如余三指所想。 在顺着黑签追出去之后,周围的建筑物又再度平静了下来,只是道路却是越发曲折,离城门也越来越远,直至走入这祟乱的深处。 就仿佛送上门的餐点,自己往着对方的嘴巴里狂奔而去。 虽未言语,但所有人的都不由得浮现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但同样,谁也没敢说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就在气氛越发的压抑,众人的神经也快紧绷到极限之时。 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不知不觉中,他们终于走出了那密密麻麻的小巷,来到了个相较宽敞的街道之中。 周围依旧是商铺林立,虽然外表并不出奇,但对于这些已沦为惊弓之鸟的人来讲,每一个却都仿佛是真正魔窟一般,黑洞洞的,并且择人欲噬。 唯一说的上不同的是,就在不远处个茶摊之前,那坐着三人。 一者四十多岁,虽然满身风霜,但从举止动作来看,应受过十分良好的教育,在旁枝末节处都见不到丝毫的失礼。 一者是个年轻女性,长相算得个中人之姿,但不知为何存在感极低,稍有不甚就会忽略过去。 最后一者则是个年轻人,嘴角带笑,就仿佛是邻家友人一般,对着刚狼狈奔出的众人,甚至还举起杯子,以茶代酒,权当做敬了一杯。 哪怕之前从未见过,所有人也都知道。 这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 也是把自己害到如此程度的罪魁祸首! 而年轻人——自然也就是周游——就这么看着这群人,笑的越发和善。 “各位看起来有够狼狈的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我来搭把手?” 说的是云淡风轻,但也恰恰如此,引得人火气上冒。 余三指也同样打量着周游,然后突然做出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拍了拍刚才逃命时粘上的灰尘,然后压下所有的愤怒和慌张,笑道。 “多谢小兄弟担心,虽然确实有点损失,但问题总归还是不大的,就不劳你帮手了。” 说到这里,余三指顿了顿,又再道。 “不过不愧是白门的后起之秀,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逆转攻势,在下实在是佩服的紧就是不知道是否能讨教一下,你这是如何办到的?” “好说,不过是.” 然则,就在这看似和谐实则剑拔弩张的时候,队伍里忽然又个大汉站了出来。 “帮主,你和这家伙废话干什么,直接把他们擒下来,然后逼问出离开方式不就得了——如果你不方便动手的话,洒家帮你代劳!” 余三指偏了偏头,只看到了个满脸横肉,并且杀气腾腾的秃驴。 这是光言宗的家伙吧,这帮玩尸体的变态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不过余三指只是一思量,便明白过来时怎么回事。 是了,刚才死的人中似乎就有个这家伙的师兄弟,倒也怪不得。 但余三指并没有去拦,反而摊开手,带着遗憾的神色退开,让出了一条路。 有这种莽夫帮忙试探情况,自己又何乐之而不为呢? 那个秃驴倒不是真正的蠢货,他同样知道自己被当成枪来使——但说真的,他并不在乎。 对面只是个刚满弱冠不久的瓜娃子,而自己当年纵横北地的时候,这家伙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 当然,也得实话实说,刚才那情况也把自己吓了一跳,但归根结底那也是祟乱搞得事,如今这么一个毛头小鬼,还是被耗到精疲力尽的毛头小鬼. 无论怎么说,自己也是手到擒来。 斜了眼旁边那些同样打算坐山观虎斗的同伴,和尚在心里啐了口,然后结出了个大手印。 他的打算是先远远地用法术尝试下,等到试探出虚实后再一拥而上——然而不知为何,周游却是避都没避,更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直至手印结完,几十条被折磨致死的冤魂尸首现身,某人这才叹了一声。 “老哥你还算是聪明知道避免肉搏,可惜聪明的不多——你就不想想,为啥我明知道你们人多打人少,还非得这么大大咧咧的现身?” 和尚陷入了茫然——但很快的,他就理解到这是什么意思。 他只感觉自己身上一凉,紧接着视野骤然变化,一瞬间便从直视变成了仰视。 天空依旧是漆黑无光,见不到任何星月的痕迹,但不知为何,视野之中却仿佛是分成了两半。 几秒后,他才在同伴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情况。 ——那是一个整整齐齐,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的身体。 感谢书友160719153325026的10000点打赏、书友20240111173519779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404章 捉迷藏(共8000字大章,感谢BJ河马 第404章 捉迷藏(共8000字大章,感谢bj河马主神的大额打赏) 而且和那些变成相片的同伴一样,哪怕都成了这般模样,他也依旧是活着的。 而周游则是看着他,笑容依旧未改。 “老哥你们可能误会了点,这城里有些地方是能施展法术的,有些地方则不能,能的地方百无禁忌,不能的地方嘛.就是这等后果了。” 余三指表情变得冰冷。 ——这家伙特地说出这句话.是故弄玄虚,还是又一个骗局? 然而这个时候,周游却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然后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这茶也品了有一段时间了,再不走的话店家就应该撵人了那么老哥们好走不送,小弟我就先别过了哈。” 余三指一怔,然后立刻叫道。 “一齐上,别动法术,但绝不能放走他!” 然而此时已是晚矣。 周游和那两人打了个招呼,就那么走入了茶棚之中,转个弯便不见了踪影。 但那些人并没有停下脚步。 一是某人现在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不将其抓住的话,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困死在这城里。 二是他们看的清清楚楚,这家伙是安安全全的走过茶摊的——只要跟着其一起走,那么自己起码也不会出事! 然而打头者还没走几步,便被一个朦胧的人影拦住了脚步。 其声音含糊听不清楚,只能依稀辨认出句完整的话。 “.前面的客人说了,他的茶钱先记账上之后由你们这些‘朋友’帮付。” ——我啥时候成这家伙朋友了? 只是还没等其回过神来,那人影的手就轻飘飘地拂过了他脖子,将那硕大的脑袋摘了下来。 接着,往桌子上倒扣。 一个崭新的茶碗就此完活。 这下所有人都死死地钉在原地,再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但他们停是停下来了,身后的城市却再度开始异动,那排山倒海的建筑又重新开始逼近——此刻他们能做出的决断只有一个。 那便是跑! 可问题是,往哪跑? 不过终归还是有聪明人的,马上就有人喊道。 “刚才那家伙是说付账才动手的,既然钱已经有人付了,那从那面走应该没问题!” 听到这话,其余人立马一窝蜂地朝茶棚里面走去。 然而余三指在不知不觉间,却已是缀在了最后面。 他和这群人不同,算得上见过周游好几面,同样也清楚这家伙是什么摸样。 ——他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怎么可能? 他就这么看着前面几个人鱼贯而入后屋,紧接着 倏然惨叫了出来。 就在那屋子里,不知何时起,已经换了一般模样。 放茶的柜子变成了厨桌,烧水的泥瓦变成了灶台,大锅中盛着烧开的滚油,小小的屋子间香气缭绕,就仿佛是沿街的食铺一般。 率先闯进去的几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身形骤然停止,然后就见一个仿佛罗盖般的巨掌从棚顶伸下,像是十分随意摆弄起这几人。 而他们的身形也在这揉捏中越来越小,变成了个大约侏儒般的摸样,接着巨掌将其扔到了旁边的铜盆中,裹满了粉糠,最后. 往着油锅里一扔。 凄厉的惨叫终于响起,可惜早已无人能够救他们。 再抬头望去,茶铺已是换了个牌匾,如今是个炸面鱼的。 但就在所有人停下脚步,驻足不前的时候,余三指却率先往前冲了出去。 “别愣着,刚才那照相馆也是,这玩意每杀几个人都必停手一段时间,趁着这时间赶紧逃出这个地方!” 如果周游在这里,肯定会十分感慨。 白门那位前辈了十几年,进入好几次这城池,才总算摸清其基础规律,而这余三指仅是进入了几个时辰,就找到了第一个破绽. 只能说是不愧为北地黑道的魁首,这眼力确实有够厉害的。 但是吧. ——仅凭这点眼力,还不够格在这规格外的祟乱中活下来。 脱离了那扭曲的巷子,又是一条商业街。 不,应该这么说。 这城里的每一条路都是个商业街,只不过开的铺子或大或小,种类不同而已。 逃到这条街时,周游三人依旧不见人影,黑签虽然仍然指着方位,但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供绕行的小道。 飞过去? 这点对于常人来讲不太可能,但他们好歹是修行中人,法宝法门下来,真正在天空中飞不太可能,但随便跳个三四米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可惜。 在第一次城市收缩的时候,就有聪明人想出这法子了。 ——而墙角处一堆收缩抽动的烂肉,就是这帮家伙唯一的下场。 所有人都转过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余三指。 余三指并未做出回应,而是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次的商铺。 “李记方相馆,奉天酒楼,长远客栈,宁文馄饨铺,新记葫芦其中几个我倒是耳熟,看起来这祟乱是将天南海北,它所有知道的铺子全都幻化了出来.各位兄弟,你们觉得应该去哪?” ——问我们? 剩下那些人面面相觑,可在余三指的积威下,还是推出了个看似奸猾的老头。 “帮主,从刚才看起来比较奇怪的不能入,容易出血腥的不能入,反倒是茶摊这种清淡平稳的,只要不消费,那么进去似乎就没什么问题,如果非得按照老朽来说的话要不,咱们从葫芦那面穿过去?” 余三指像是十分认同的点点头,然后指了几个人。 “黑风道人,蛇首书生,血屠手,你们几个探一探去。” 涉及到自家性命,那几个人绝对是千般不愿——但余三指做的应对也很简单。 “你们如果不想清醒着进去,那么我们就把你们打残了再扔进去——反正只要有人死了一样能通过——所以可想好了,如果你们自己进去的话,还可能有几分平安,如果残了” 话未尽,意已明。 那三人看着旁边不怀好意的目光,再想想自出发前,余三指在每个人身体里种下的东西,最终也只能咬着牙关,视死如归地朝着前面走去。 不过这一回,他们似乎是终于撞上了运气,直至三人走进店铺中间,始终都没出现什么问题,甚至连那模糊的人影都未曾出现过。 这是猜中了? 几人顿时长舒一口气,身体也松懈了下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声惊呼。 “注意脚底下!” 脚底下? 那蛇首书生反应最快,立刻低下头。 地面就仿佛融化了一般,开始逐渐变软,溶解,然后化作了一点点化作了橙黄晶莹的浆液。 仅仅一秒,他就认出了那是什么玩意。 浆,做葫芦用的,而且是滚烫的浆! 其余两人也同时意识到了危险,黑风道人做起法,只见黑云翻滚,便要拖着他腾空而起,血屠手与蛇首书生动起了轻身之术——只要给他们三四秒的时间,便可以轻而易举地逃出这个鬼地方。 然而,却无法动弹一下。 浆就如同活了一般,已经飞快地攀上了几人的腿,并且迅速朝上漫延! 不过这三人中,还是有人是有决断的。 就见黑风道人指挥着云雾,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就砍断了自己两条腿,而就在在鲜血飞溅之间,他那剩下的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并且眼见得就要飞出门外! 然则。 就在他眼前,自作坊之中,突然飞出了两只野猪大的蜜蜂——只见其后半身倒是蜜蜂的样子,但头的部位却是个奸笑着的人脸——在半空中就拦住了黑风道人,然后将其重新扔回到了滚烫的浆里面。 不过数秒的时间,这三人的身影就被彻底吞没。 而很快的,门外的葫芦串上就出现了几个活灵活现的人,样貌嘛.自然与那三人一模一样。 其余人甚至没有给他们一个了断的勇气,便趁着铺面没有变化的间隙,急匆匆地穿过了这条街。 而在下一条路上,他们又看到了那天杀的几人。 周游看着那众多惊恐,惧怕,甚至说还有满腔的怒火,就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的眼睛,陡然露出了个笑颜。 “各位,这才多会不见啊,怎么就少了这么多人?是看着这地景色实在太好,打算定居于此嘛?” 没人应声,只是都憋着一股气,死死地瞪着他。 而某人浑然不觉,还趁势添了一把火。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看着我也不出去——毕竟又不是我请你们进来了,谁带你们跑到这绝地的你们自个不清楚吗?” “你他妈的!” 人群中当即有人想要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但这位马上就想到之前那人的下场,本来已经准备好的法术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而趁着这个功夫,周游已经带着寒露酆千粼退入了身后一家下水馆里,临走前还不忘说了一句。 “哦对了,和刚才不同,这条街是可以攻击的,你们刚才动手完全能留下我.不过说这话也晚了,各位继续享受,我就先走一步——再见了您嘞嘿。” 几簇箭矢带着火焰骤然爬到了那店门上——然而此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转眼间砖石变换,又成了另一家店铺。 然而和别人怒发冲冠的摸样不同,余三指的模样反而是越发地冷淡。 依旧是扫了一眼,依旧是对众人提问。 “翠玉轩,张记成衣坊,风来客酒楼,三里店肉铺这回只有四个,选那个?” 这回终于没人敢开口,也没人敢提出意见。 最后,还是李夫人出声发话。 “从刚才的情况看起来这里并不是以名字来评估危险,那么何不走与这人类似的,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通路?” “比如说?” “三里店肉铺。” 余三指沉默地点点头,然后再度指出三人。 “钻山豹,铁臂猿,宁法和尚,你们上。” 这回不用余三指说,这几个人已经带着决绝之意,往前走去。 当然,其余人也明白,如果真按这么下来,那迟早也会轮到自己。 但人就是这么一种生物,只要真没大难临头,那么谁都会抱着一种侥幸。 ——万一我排到最后,万一在下个路口就抓到了那小贼,万一 这世上有无数个万一,自己总不会是最倒霉的那个吧? 更别提他们都是邪道中人,能死道友,就绝对别死自己! 在这些目光的逼迫之下,那三人一步一挪的走到了铺子里。 ——而这一回来的,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就在走进铺子里的瞬间,忽然的,一个人的手臂忽然整个脱落了下去,切口整齐而又光滑,不见任何一丁点的血迹,但还没等其叫出声,自己的左小脚又离开了身体。 第二个人和他一样,眨个眼的功夫,就被剁去了半边身子——但第三个人却又是不同。 这位不是切,而是片。 不多时,三个活生生的脑袋就摆在案板最前头,朝着所有人发出无声的号哭。 就仿佛是寻常肉铺里,作为招牌用的猪头一般。 而这一回,终于有人吐了出来。 但余三指依旧是那个表情,他冷冷地扫了一圈,然后说出更为冷漠至极的话语。 “别愣着,这东西刚把人处理完毕,店也马上就要换了,咱们抓紧继续。” 说罢,他便带头走了进去,后面则跟着簇拥李夫人。 而剩下所有人在忽然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之前某人说过的那句话。 “谁带你们跑到这绝地的.你们自个不清楚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还债加更,还有感谢书友160719153325026的大额打赏,老哥你名太长了,没法加到标题里,只能放到作者的话里了.明天还有还债加更 (本章完) 第405章 开场 第405章 开场 这城的收缩越逼越急,余三指和他们手下只能继续跑, 有时候铺子能撞到对的,有时候是撞到错的,对了谢天谢地能平安通过,而错了自然就得交几个路费。 一路上有那做工具的,有那成吃食的,有那成了木偶终日在舞台上旋转,也有那成为了砖石埋在地上日夜遭人践踏。 不过有一点。 余三指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各个带伤,甚至已经有人缺了手脚。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能在这种大祟面前活下来,已经算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了。 夜色越发深沉,明明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然而天却一点亮的意思都没有,纯黑色的帷幕越压越近,到最后已经仿佛要坠落一般。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街上却是越发的喜庆,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街上的路灯闪着惨绿的光辉,那些模糊的人影渐渐化作了实质,甚至走上了街头,那没有五官的脸就那么盯着所有人,虽然还未到能够触及的地步,但仅此怪异的场景,就让人不由得不寒而栗。 转角,又是一条街道,又是一座店铺。 余三只喘息数声,然后艰难地开口道。 “钱伯劳,上官虹,马来刀,你们三个.” 没人应答。 他回过头,只见到了寥寥数人,以及冷漠的脸。 当初他带出来时,那是北地邪道大半的精英,而如今死的就只剩下了这点残兵败将。 虽然不是时候,但余三指仍然有些出神。 真有你的啊,白门小子,以一己之力干掉我这么多人,甚至将我的基业毁掉大半 所以他也没发现,被他指到的那三人并没有动弹。 其中一个缺了手臂的抬起头,冷冷地说道。 “余帮主,凭什么你一直在指我们?你和你那小姘头闲了多长时间了,是不是也该轮到你俩探探路去了?” 没了其他的垫脚石,在这生不如死的危险下,所有的畏惧都变为了愤怒,这三人就那么看着余三指,大有一言不合就火并之势。 看着其余也是义愤填膺的人,余三指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别忘了,来之前你们就服过我的蛔灵噬心丸,如果没解药的话,不消几天,你们照样生不如死,甚至连自杀都自杀不成” 然而另一个人直接毫不留情地驳了回去。 “被祟乱干掉是生不如死,被你蛊虫折磨也是生不如死,那我们还不如选第二个呢——起码这样还能再入轮回,不必永生永世都在这城里当个摆设。” 余三指叹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进去,但你和你姘头至少得出一个人,否则咱们就在这火并一场——没法自杀不代表着没法被人杀,而且我们也不是那个废物,至少一时三刻里还是能压下这个蛊虫的。” 余三指闭目沉思了几秒,接着对旁边的李幻竹点了点头。 李夫人脸上立刻露出仿佛死了亲娘的表情。但她在犹豫几秒后,还是迈开了腿,一步一步走到了三人中间。 “奴家实在不善于正面冲突,还请几位怜惜” 那俏丽且眼中含泪的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换成平日必然少不得调笑一番——反正连余三指都不在乎——然而在如今这情况,谁也没了那心情,仅是僵硬地说道。 “那就麻烦夫人与我们同行了,之后” 但话未完,李夫人忽然展开扇子,遮住脸,露出个千娇百媚的笑容。 几人都是一愣。 但马上,他们就感觉到身体中的不对,打头的怒吼了一声。 “是媚功!” 能活到现在的,就算再狼狈也不会是庸手,那几人抄家伙的抄家伙,施法的施法。然而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 忽然间,几声。 “噗嗤”的轻响。 温热的液体划过胸口,几秒后,便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其中一人转过头,却只见到了几张平静且漠然的脸。 同样,也是剩下残余同伴的脸。 他不可置信地哆嗦道。 “.你们干什么,不知道我死了接下来就是你们了?他余三指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只会让咱们送死,自己压根就不动手.” 然而,接他话的恰恰是余三指。 就见这位轻拍着手掌,笑道。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自私自利,为保我的命我是无所不用其极,你们的命在我看来就是消耗品而已——但你不想想,为什么我特地把你们留到最后?” 余三指招了招手,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一人当即跪下,双手抬起仍然染血的武器,献了上来。 接过,打量,然后随手扔掉。 “——毕竟这次这么大的事,我总得带点知心的自己人行了,时间快到了,也别废话了,把他们几个送进去趟趟水吧。” 那些人拎着三人的脖颈,往着前面商铺一扔。 不幸的是,这次是个坏选项。 一开始还有惨叫,但很快的,随着血肉被研磨的声音,变成如淹了水一般,含糊不清的囔囔。 见到磨盘变的身影停了手,剩下的人没有犹豫,接着便冲出了屋子。 继而——眼前豁然开朗。 剩下的人都是怔了几秒。 之前见惯了那蜿蜒曲折的道路,这骤然见到这宽广的场地,都让他们有些不适应——但很快的,余三指便回过神来,仰起头,看向前方。 和别地不同,这里只有一个建筑。 其名为。 《食香楼》 这就是最后的终点了吗? 余三指张开嘴,终于卸下了一切伪装,露出了个阴狠且毒辣的笑容。 然后,推开门,踏入其中。 虽说是卖吃的地方,但楼里并没有食肆应有的玩意,甚至连饭桌都没有一张,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就仿佛是还未来得及架构出东西一般。 不出所料的,周游正坐在个马扎上,手里攥着个不知从哪顺来的折扇,明显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 “半个时辰不见如隔三秋啊,余老哥,你怎么这么慢才来?” 余三指就这么看着某人,然后也笑了起来。 “这不是路上耽误太久了吗,多亏周老弟帮衬,我这基业损了大半,就算能成功迁到外国,之后日子过得也不会多好了而这一切,都是拜各位所赐。” 酆千粼没回答,寒露也没回答,于是就只有周游的笑语。 “余老哥你说的确实没错,小弟对于你的损失也是深感抱歉——但问题是吧” 扇子敲在手掌中,发出声清脆的响声。 “——是余老哥你先找的麻烦吧?” 余三指无言,半晌,他陡然咧开了嘴。 “是的,没错,本身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反倒显得我小气的很了.那就这样吧,等待把你擒下来后,我自然会向你‘好好’的讨回我的债.” “慢着!” 周游忽然又一摆扇子。 “阁下不会真想在这里动法术吧?对了,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了,只要在祟乱禁止的区域里,就算你想用兵器乃至于拳脚都不行.”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余三指所打断。 “这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反正现在也没了什么顾忌,干脆点.” 就在他身后,一个大汉猛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血液如喷泉般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就化作了无数箭矢,直奔着周游而来! 旁边寒露身形微动,便想要将其拦住——然而周游却摆摆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果不其然,还没等飞过来呢,那血箭就宛如被吞噬一般,硬生生的融化在了半空之中。 ——但和之前不同,这城并没有做出惩罚与反击。 这是出什么事了? 还未等余三指明白过来,整个屋子忽然一颤。 不,应该说不只是屋子。 整个街道,整个广场,乃至于整个城市都在颤抖! “你做了什么!” 面对这厉声斥问,周游抚掌而笑。 “我可什么都没干,只不过是.这城快要吃饱了而已。” 余三指陡然产生了一种不安感,他仰起头,只见得这屋子都犹如泥陶一样开始歪曲,无数张绝望的脸在其中浮现,但还没等哀叫出声,又被硬生生地拽回到了建筑物之中。 而在这般景色之中,某人的笑语还在继续。 “那白门前辈确实是个天纵奇才,虽然最后依旧是身死道消,但总归是让他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这城内的生门方位是一点,而另一点则是统计出了这城一次性所需要的食量——讲真,余帮主你带来的那些人质量也是真的高,正常来讲这城得吃上数百人才能将将得饱,没想到你这不到百来人就喂得差不多了。” 余三指神色虽然紧张,但扔算得淡定,他就那么凝视着周游,忽然开口道。 “我记得前些年的时候,多地曾传闻整个村落消失的故事,本来在这大灾之年也没谁在意,都以为是遭了劫难或者整村逃荒去了,现在看起来都是这祟乱弄的了?” “正是。” 余三指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道。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正常来讲这不是对话的时候,但经过刚才那么一遭,他也没冒失动手——而周游依旧只是笑着回答。 “这祟乱已经快要吃饱了,但还剩下最后一口.我说余帮主,你在快要饱的时候,面对桌上剩余的食物,会干什么?” 余三指悚然而惊。 就在这话语落下的同时,他猛地感受到城里的空间倏然收缩,好似一张择人欲噬的大嘴,准备将他们全部都吞入其中! 它确实没饱,所以它再算再吃上最后几口。 而在门口的余三指他们几个,则是首当其冲! 想办法跑周游那边? 不,时间来不及,而且那家伙虎视眈眈,明显会出手拦住他们! 顷刻间,余三指立马做出了决断,他向旁边李夫人撇了一眼,对方立刻心领神会,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割开了旁边护卫的喉咙。 而余三指也是同样,为了保险起见,他还踹出两脚,活生生地踢断了那几人的小腿。 直至喷着血倒下之前,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眼中仍然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帮主.” 然而没得到任何回应,趁着地板吞没咀嚼那几人的瞬间,余三指和李夫人狂奔数息,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脱了那异变的区域! 就在下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一阵满足的叹息。 然而建筑物的扭曲并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激烈了起来。 周游此时也终于说出了最后的言语。 “这城在吃饱了之后,就会把剩下的残羹剩饭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出去——当然,如果以正常情况来讲,我这算是达到目的了,毕竟你的主力近乎死光,剩下那些骚扰的也不足为虑。” 然而,他忽然又话锋一转。 “但是吧,我是真不想就这么放余帮主你走,你在北地的势力实在太大了,人又过于心狠手辣,我是生怕你再给我搞出什么活——所以我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弄死余帮主,或者被余帮主你给弄死。” 平静,甚至说的上是谈笑的言语。 而余三指也咧开嘴,露出了焦黄色的牙齿。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杀掉了我这么多人,哪怕为了面子我也不可能放过你,否则我这名号会被人笑一辈子还好,现在还有一些时间,干掉你这个小辈也是足够了。” ——如今随着城池的收缩,那脆弱的屏障已经若隐若现,眼见得即将要就此崩灭。 周游没着急,也并未做出回应,而是先转头对酆千粼说道。 “尚君,你现在枪里也没子弹了,先往后退退,免得之后被波及到。” 酆千粼沉默几秒,接着点点头,转身后退,但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说了一句。 “那家伙北地之王的名号不是虚得的,这些年来也有不少挑战他的人,但基本死的都十分凄惨.你小心点,都到最后关头了,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周游笑着应下,然后才对余三指道。 “我说余帮主,咱俩这就开打?” 余三指咧嘴大笑,同样也只有一句话。 “好啊。” 下一刻,屏障顷刻间破碎。 而两个身影,也瞬时猛地冲出! (本章完) 第406章 算计(8000字双更,感谢各位读者的 第406章 算计(8000字双更,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世界在崩塌。 这城已经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即将离开这一方土地。 而在仅剩的一片区域中,幸存者还在彼此攻伐。 歪曲的景色成为了斗场,魂灵的哀叫成为了伴奏,只见得剑光与棍影相互重迭,交叉,然后再度退开。 周游一抖长剑,用力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笑道。 “余帮主,我一直以为你是做法的,没想到兵器上还有两把刷子啊,这是丐帮的打狗棍?” 余三指脸色阴鸷,在短暂的交手中,他似乎同样有些意外。 对方确实是白门弟子,自己虽然知道他也用得一手剑术,但一直以为那只是相辅相成而已,但谁想到. 看起来,这剑法才是主招? ——不是,那李老鬼从哪找的这么一个怪物?还能说服其做了自己的弟子? 他就那么看着周游手中的万仞,然后也笑了起来。 “什么打狗棍?还有,我的法术多用在操纵附身,确实不太擅长正面冲突,但多亏我那死鬼师傅的教导,我一身武艺在这北地中也算得拔尖,并且这些年来一直也没落下.” 看起来双方都只是平静的闲聊,但实际上都只是彼此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而后。 余三指率先出手。 只见其进步披身,长棍带着刺耳的破空声而至,那力道就犹如劈山盖岳一般,地面应声瞬间炸开出蛛网般的裂纹。 但周游已不在原地。 毕竟须弥剑法,从来都只是以快为根本。 三尺青锋贴着棍梢逆流而上,剑尖直取余三指手腕——然而对方亦不是吃素的,棍身借势回转,一挑一拨间,又将周游逼了回去。 看似谁都没占到便宜,但是 余三指垂头看去,自己手臂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那是煞气迸发带出的成果,而周游则转过手,见到一张又一张狰狞的鬼脸自掌心中浮现。 很快的,余三指的血肉一阵蠕动,转眼就弥合了伤口,而周游用力一握,天龙血脉冲刷之下,转眼就将那些恶物泯灭于无形。 然后,彼此对视一眼,再度交手! ——而另一边。 在阴影之中,李夫人正隐蔽的观察着这场交锋。 尤其是在看到周游居然能伤到余三指后,她的美目流转,从中竟有着一种渴望的光彩。 但在权衡下利弊之后,她还是叹了声,拿出了个铃铛,轻轻地晃了晃。 粉红色的雾气从其中流下,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向着周游脚下钻去—— 然则。 一把扇子骤然从横里挥出。 好似为烈火烹油,那些雾气就如同遇到了什么克星一般,疏忽燃烧了起来——然后只见得扇子轻展,反向挥动,那些火光瞬时倒转,以至于烧上了李夫人的手臂! 她眉头紧锁,当机立断地扔出了那个铃铛,任凭这件价值不菲的法器淹没在火光之中,然后才抬头看去。 “桃门的家伙?” 扇面合拢,寒露也是面无表情的望向她。 “李门千人骑,万人压的娼妇?” 很难想象,这个土里土气的姑娘居然也有嘴这么毒的时候。 李夫人没去在意,仅是灿然一笑,接着同样掏出把扇子,遮住了自己半张脸。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李门确实是纵欲无度,但夜夜箫歌总比你们桃门心火焚身却无处发泄好吧?对了,小姑娘你长这么大,可曾摸过男人的手?” 寒露的回应只是简单的一句。 “卑躬屈膝,逢人便笑,背地里被人戳着脊梁骨的海马子?” 李夫人神色一窒,但还是牙尖嘴利地针锋相对。 “说起来你是娘子刚收的吧?你知不知道你的师姐?那可是个妙人,表面装得和圣女一样,内里可是骚的紧,稍微一撩拨就自甘堕落,起先我只是派了个小厮,谁想到最后玩的甚至比我都——对了,她是被你师傅处理掉了吧?啧啧啧,可惜了那么一个美人了” 对这么一番话语,寒露依旧只说了一句。 “夜夜笑迎千般客,一身烂病的浑水货?”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荤素不忌,上至八十高寿的老头,下到刚会走的孩子,给钱就能来的窑姐儿?” “你这个贱——” 还没等李夫人骂出声,寒露又补上了最后一句。 “说真的,你那都能塞酒壶了吧,还能用吗?” 平平淡淡的言语才最具有杀伤力,李夫人终于不再废话,而是展开折扇,挥了挥。 几个之前见过的人皮秀女从其中飘扬而出,带着一串阴森森的笑声,骤然扑向寒露。 寒露紧抿住嘴唇,以扇为刃,陡然间卷起一阵岚风。 她的目标其实很简单,也很明确。 只需要拦住李夫人,让其别参和到另一个战场里就是。 至于在那个战场里,周游是否能取胜 她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 毕竟,那可是—— 余三指手中的长棍荡起是森森磷火,霎时间鬼哭狼嚎的尖啸声穿透云霄。 他手中这棍子虽然不叫打狗棍,但也是丐帮的掌门信物,原本是一件正了八经的除魔法器,但自从他屠光正丐上下后,便日夜将这冤魂血肉祭练,几十年如一日下来,已是彻彻底移形换质,变为了和他一样的扭曲的玩意。 只见他手持长棍,足踏九宫步伐,带着腥风劈头盖脸的砸来——而周游也应对很简单,将自身的快剑发挥到极致,避其锋芒,取其要害—— 说真的,就算在这众多牛鬼蛇神频出的剧本里,这余三指也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强敌,尤其是手上功夫,堪称玄元道人之下的头一个,如果周游是原本身体过来还能对付一下,可现在. 这终归只是个凡人的躯壳。 余三指突然按棒定膝,棍头陡然走了个阴手,竟是带着层层毒瘴,突兀地绕过了剑锋,直取他的胸口——然而此时,此时万仞已是回之不及,他只能一偏身,强行让开了要害。 接下来,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 一片龙鳞横飞而出,挡下了这一击。 正是那片护命龙鳞! 但旋即,周游的反击也转瞬便至。 寒光骤然斩破瘴气,剑锋并时染上三寸血光,对着余三指的肚子倏地划过。 那粗粝的皮肤就此切开,然而之前预想肠穿肚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从那裂口中看去,这余三指的内脏竟如同朽木般干枯,已经完全萎缩成了腹腔中的小小一团。 余三指仅退一步,也没去管那开膛破肚的伤口,棍影又凝成了铜墙铁壁。甚至还有空隙阴冷的笑道。 “这身诅咒让我日夜不得安宁,但在这生死搏杀中倒还有不少用处.像是这种致命伤我还可以再扛好几次,而你呢,你那鳞片还能用的上多少回?” 周游旋身腾挪,万仞如灵蛇吐信一般连点数下,卸开了棍势的同时,也终让自己得了些许的喘息之机。 但这回的功夫他却没用在回气之上,而是同样的笑道。 “好叫余帮主得知,刚才就是最后一回,如果再来这么一棍子,我恐怕也是吃不消了。” 似乎没预料到周游真说出来,余三指一怔,但马上又挑起棍子,摇摇头,重新地对准周游。 “你倒是实诚,怎么,是真看事不可为,打算投降了?” 周游瞥了一眼仍然势均力敌的娼门二人,又看了看退到边缘的酆千粼,忽然握住了剑柄。 倒不是万仞,而是断邪。 如血脉相连的感觉传入身体,虽依旧没恢复成从前,但是. ——老伙计,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你也总该干点事了。 周游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再度看向砸往自己的脑袋的棍子,动用了自己压箱底的能力。 断邪就此解放! 煞气冲天而起,只见血雾弥漫,那势头甚至让余三指都不得收棍连退,以避其锋芒。 然则,这位却是不惊反笑,低声说道。 “果然还有后手.但可惜,我等的就是你后手!” 只见那棍梢的一个骷髅陡然炸开,檀香混着尸臭,转眼间弥漫于整个屋子。 同时炸开的,还有余三指的上衣。 那无数个鬼脸已经爬满了他的身体,那些冤魂怨鬼开始疯了一般噬咬其的骨髓——然而余三指就仿若浑然不觉一般,仅是咧嘴一笑。 棍子扫出,期间甚至隐隐约约调动起了城中的那些牺牲者,无数尖锐的声音响起,竟是硬生生破开了血雾,砸出了道空隙! 然而,就在剑与棍再度金铁交鸣的时候,周游看着余三指那文质彬彬的脸,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对了,余帮主,你发没发现个什么问题?” 什么? 但周游却是笑的越发欢畅,只见那煞气就如同浪潮般猛然卷过。 而他也借着这个势头,轻飘飘地退出了七八丈开外。 “这祟乱崩塌的时间是不是有点过得太久了.咱都打了这么半天了,居然还没塌完?而且余帮主你最开始想的不是怎么从这鬼地方逃出去嘛,怎么被我撩拨几下,就打算开始和我拼命了?” 余三指愣了下。 他马上就开始回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的经过。 ——每次恰到好处的出现,每次与自己失之交臂的错过,乃至于每一句挑拨的话语,到最后逼自己手刃亲信的收官 这家伙,似乎一直在把自己往决斗这方面引。 所以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这时,周游又再次开口。 “还有一点,在这里先和余帮主道句不是——我呢,之前骗了你。” 余三指猛然间意识到了问题,他倏地抬起头,望向周游。 “这祟乱如果真拖到最后,可不是将咱们分别的排出去,而是彻底的吞吃。” “——毕竟你想想,对它们这种玩意来讲,怎么可能有吃饱一说?不过是消化得快慢而已,既然都进了它们肚子里.那断没有放走一说。” “——李幻竹!!!” 警醒的咆哮才刚刚开了个头,周游就倏然凝起血煞,化作了集中的一点。 然后,就此爆发! 血雾一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其威能之剧烈,哪怕以余三指之能也一时无法挣脱,而趁着这个机会,寒露已经飞快地撤离出站圈,来到了周游身旁。 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周游又对着余三指道。 “不过那位白门前辈倒想到了个别的方法,那就是来到这鬼城的核心之处,然后用刺激让它强行排出——就像是人被抠住喉咙时,所产生的下意识呕吐反射一般.不过嘛,这吐出的只有一个机会,之后的其余人就得彻彻底底葬身于他的肚子里了。” ——至此刻,余三指终于明白了过来。 所谓的你死我活,所谓的引君入瓮,都不过是为这一刻所准备。 甚至说,他现在讲的话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就在余三指的目光之中,在最远处的酆千粼身后,空间骤然扭曲,而自那破碎的虚像之间,隐约间已经能看到城外的景色。 酆千粼朝着周游点点头,然后率先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接着紧随其后的是寒露。 眼见得这几人就要彻底离开,余三指牙关都快要咬出血来。 但是,他马上就发现了个关键。 ——那破碎的空间并没有消失,而是隐隐约约地维持在那里。 不对,还有希望。 这通道持续时间比自己想象的要长,以自己的实力,再加上另一位的能力,绝对能赶得上! 余三指再度高喊一声。 “李幻竹!” 李夫人是完完全全听完刚的话的,她那艳丽的脸上也满是惊骇之色,但听到自家帮主的呼唤,她还是猛然清醒,然后挥出长袖。 细针,胭脂,宫灯,香药.所有的法器都被她不要命似的甩了出来,而余三指也深吸了一口气,动用自己全部的法力,朝着前方砸下了一棍。 无数鬼脸同时尖叫,诅咒开始飞速恶化漫延,甚至占据了他整个脸庞——但这一棍下来,也总算是砸散了那漫天的血雾。 只是就在他俩即将冲出去的那一刻,一把长剑骤忽挥来。 ——抬头看去。 那赫然是还没离去的周游! (本章完) 第407章 包围 第407章 包围 从出口不过咫尺,在此刻却仿若天涯。 余三指还没说话,李夫人就立刻痛骂了出来。 “你个白痴,想死的话也别拖着别人!” 周游粲然一笑。 “拖别人?你在说笑了,我只不过是拦着两条狗而已——俗话说得好啊,好狗哦不对,这好像是在骂我.那就是关门打狗?这倒是不错” 余三指没说话,甚至没理周游那絮絮叨叨的言语,仅是持棍横扫,打算强行打出一条通路。 然则,周游此时却不和他硬拼了——纸人,符箓,剑术,煞气,所有东西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强行拦住他俩! 余三指越打越焦急,也越打越难受。 最后,他已经忍不住想要骂出一句。 ——你这个王八蛋是属杂货铺子吗! 棍中冤魂凄婉,棍头铜环碰撞,发出宛若千百婴儿夜啼般的凄嚎,前面一个纸人只是被碰到少许,就立刻被滚滚毒烟腐蚀了个干净——然而和他们相比,周游也算是破釜沉舟,已经是不计代价的挥霍出所有积攒的东西。 纸人没了?没关系,还有纸鸟,纸鸟没了?没事,还有符箓。 但就在符箓没了的时候,仅靠一把万仞,些许血煞,终究是拦不住拼了命的两人。 挥出一道黄纸,趁着那俩人被雷光拦住的间隙,周游又在怀里掏了掏——然而这回,他却是突然掏了个空。 而看到这般场景,无论是余三指还是李夫人都陡然露出了惊喜之色。 那门虽然眼见得就要破灭,但总归还是能让他们冲出去的—— 虽然这次人手损失殆尽,虽然这回便宜没占成反而诅咒加深,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逃得性命,那就还有报复回来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去的时候,仿佛黔驴技穷的某人忽然奸猾的一笑。 而后,手中骤然弹出了枚铜钱。 一瞬间,二人就仿佛陷入了慢动作之中,而周游也是弯腰,有模有样地学了个西方礼。 “那文森特爵士,我就不打扰你和自家姘头缠绵了,只祝二位百年好合,永远相伴就是了。” 接着,他便退入那残缺的缺口中,再不回头。 下一刻,通道骤然收缩。 而身后祟乱那纯粹的恶意也已经近在咫尺——以至于让那门都变得无限遥远,远远的甚至都无法触及。 在终于挣脱出铜钱时,余三指猛然抓住了李夫人。 “别发愣了!你把娼门压箱底的东西用出来,加我这一身的咒术,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然而李夫人并没有回应。 她只是轻飘飘地说出了一句。 “它似乎仍然没太饱。” 下一刻,余三指忽然失去了自己手臂,乃至于全身的知觉。 他低头一看,只见到李漫延,只是眨眼之间,自己的手臂就仿佛变成了树梢——上面已然有无数朵儿绽放。 但他并没有慌张,仅是厉声质问。 “.我都没有抛弃你,你居然想先舍了我?” 李夫人露出了个娇媚的笑容。 “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别提咱们还不是夫妻.那么再见了,余帮主。” 她轻飘飘地退下,见到那僵直的躯体落入祟乱的大嘴之中—— 然则。 并没有吞吃的场景。 只见得无数鬼脸飘零,咬了一口空的祟乱顿了下,接着勃然大怒。 同时,李夫人耳边也传来了个冰冷的声音。 “是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再见了,李幻竹。” 在李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棍头已经直捣入她的心窝——然后就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落去,祟乱转眼间就吞没了那个姣好的身体。 而与此同时,那通路也终于再度临近。 只是,已只剩下了拳头大小。 余三指深吸一口气,接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断,突然扔掉棍子,拿出一把短刀,接着猛地往自己脖颈上一横! 污血喷溅之间,他身体软软地倒下,但同时有一股惨绿色的雾气,带着那无数的鬼脸,从通道间冲了出去! ——下一刻,空间瞬间合拢,整个城随之一同缩拢。 城外。 依旧是那片雪地。 周游仰着脖子,看那腾空而去的绿雾,不由得感慨道。 “这王八犊子是真难杀啊,这都能让他给跑了?” 酆千粼也同样看着,然后摇摇头,轻声说道。 “这算是他压箱底的秘法了,用出这招后不死也残,再加上损失了这么多的人手.从今开始,他这北地之王的名头就可以下了。” “是吗?”周游顿了顿,然后也是笑了起来,“算了,既然酆老哥你这么说,那就不去理他了罢——现在追杀的那些玩意已经处理干净了,咱们之后怎么去鬼市?租几匹马,还是像你说的寻个轿车——说真的,我还没见过这时代的汽车,着实有些好奇.” 然而。 酆千粼却突然说道。 “周兄弟,咱们不去鬼市了。” “.什么意思?” 酆千粼没有什么表情——或许说此刻他脸上只有平稳这一种表情。 周游愣了愣。 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似乎见过这种模样。 那是毒心在云景观里,是正德背尸上山,是茅山俞道人要去为百姓请命时,所露出的同一种神情。 同样,也是即将赴死之人,所露出最后决绝的神情。 不好的感觉猛然浮现心头,周游开口,再一次质问。 “尚君兄,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可酆千粼依旧没去看他,而是平静地说道。 “或者说去鬼市的只有你和这位桃门的姑娘.不好意思,周老弟,我这回是骗了你。” 自身后,城池终于缩到了最后一点,然后宛若泡沫般,骤然间破碎。 而周游也看到了外面的真实景象。 那是人。 漫山遍野,已经将此地围成铁桶般的人! 周游第一个想法就是。 ——这是革命党的支援? 但他很快地就看到了那些袍服,也认清了这些人的身份。 号服,长鞭,山底黑布靴。 这是清廷的兵丁,而且是最精锐的那一批! 此时此时,无数枪头举起,无数长弓已经上弦,还有火枪,劲弩,乃至于大炮。 而这模样,对付的,只是他们区区三个人而已。 周游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究竟是是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此时,那兵丁中忽然分出了一条小道,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骑着个高头大马,从其中走了出来。 模样似乎有些眼熟,但声音却更更是熟络。 “酆二爷?” 酆千粼拱了拱手——虽然此时已是狼狈不堪,但他却仿佛初见时那般自傲。 “正是,如果我没料错的话,阁下就是朝廷的密卫头领吧?” 那人在马上微微点了点头。 “察哈拉,二爷你叫我霍恩就成。” 虽然大军围境,但双方并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平常的就像是两位老友闲聊一般。 而酆千粼则是扫了一圈,忽然笑了起来。 “真是不胜荣幸啊,为了追捕我区区一个酆某人,这出动了多少人?不会是把附近几个营全都调过来了吧?” 那自称为霍恩人的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回道。 “不是附近,整个朝廷在北地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已经尽数在此——多亏那余三指拼了命的拖延时间,这才给我调动的空隙和机会” 而酆千粼的回应只有一句话。 “——值得吗?” 那人顿了顿。 “老佛爷说值得,那就是值得。” “可我.” 然而就在此时,周游忽然紧锁着眉头,在旁边开口。 “酆老哥,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酆千粼摇摇头,然后笑道。 “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那鬼市我就不去了,你如果见到陈勋,帮我给他道个歉.” 然则,周游忽然拽住他了衣领——但就在酆千粼以为要骂出声时,某人却忽然低下头,在他耳边迅速说道。 “酆老哥,听着,我不管你骗没骗我,也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哪怕这包饺子是你早已算好的——但现在明显还有出路,我手里的铜钱还可以用一次,他们这些兵马在雪地上行动不便,靠着狍子的机动性,咱们完全可以尝试从其中冲出去” 酆千粼却依旧只是在笑。 笑的满不在乎,笑的心满意足。 “那你有几成把握?” “.两成,不,三成,但三成把握已经足够了,至少——” 酆千粼摇摇头。 “三成太低了,我说了,这就是我的目的,你们犯不着陪我。” “你——” 周游这回是真想要骂出声了,然而此时,那骑在马上的霍恩却突然说道。 “你们是在商量怎么跑吗?我奉劝一句,算了吧,老佛爷既然下了严令,那我就不会给你们任何机会,除了这些以外,外围还有更多兵马封锁着道路——酆二爷,你确实无路可逃了。” 酆千粼认同地点点头。 “确实,如果别人来我还可以尝试下,但你亲至.虽然没见过你,但我好歹听过大清最后巴图鲁的名号,这里应该确实如你说,是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看着那平静的容颜,霍恩沉默半晌,又再次开口。 “看你的摸样这一切也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酆千粼笑着答道。 “也不算是在我的算计之中吧,我只知道老佛爷对翼王可谓是恨到骨子里,甚至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而现在这大乱之世,只要有天命之人出现,她就会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地去扼杀。” “——而我呢,只是需要亮出身份,然后想办法拖住,然后直至变成这种局势,仅此而已。” 霍恩再度陷入了沉默,而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格外之长,最终,在那无数人的拥簇之下,他开口道。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就此投降,我带你去见老佛爷,说清楚所有的事,虽然免不了一死,但我可以保证,最起码能让你不受任何折磨。” 酆千粼笑着摇摇头。 “不好意思,你们清廷的信誉实在太差,我对于这点可信不过。” 霍恩冷眼相望,又劝道。 “那你就不想想你的大兄,你的家人?我既然可以今天调动起这么多兵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对付起他们.” “.在准备干这番事之前,我已经劝走大兄全家了,毕竟如今这世道也不太平,能去海外避避也是不错的选择,至于我酆某人嘛孤家寡人一个,也没啥可以做把柄的东西。” “那你就不想想你这俩同伴?你就这么想让他们陪你一起送死?” 这回酆千粼终于停顿了下,然后拉出了个长音:“这个.” 但此时,周游又再度焦急的出声打断。 “酆老哥,这围的越来越紧了,现在应该还有机会,你赶紧” 可酆千粼并没有回话,而是学着周游刚才的举动,有些生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而言语,却是对着霍恩所说。 “正常来讲确实这样,但对于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想要从这个世界脱出去,倒也不算什么问题。” 周游和霍恩都是齐齐一愣。 霍恩是压根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而周游则是愕然于酆千粼居然清楚自己的来处——但还未等他去问,便感觉一块坚硬的东西滑落到了自己口袋中。 紧接着,耳边突然听到了一个提示。 那赫然是系统提示的女声! “警告,警告,由于外力的介入,玩家将暂时性的强制脱出此剧本,此次脱出为临时性脱出,玩家需要迅速寻找到关键线索” 而后,酆千粼忽然搂住周游肩膀,就像是个好哥们一般,以霍恩无法听见的声音,低声笑道。 “不好意思,借了你的身份,这么久才还回来那么就在此道别吧——对了,我之前托陈勋留了封信给你,大约会埋在我的墓地里,你记得去看.” “酆老哥,你——” 然而,话未完,怀间的黑书骤然爆发出一阵光彩,将他整个身影扯了进去。 直至画面定格,他最后看到的。 是卸下重担,又仿佛托付希望一般,酆千粼那灿烂的笑容。 今天电脑坏了修电脑,刚下车又狠崴了一下,这章是拿着冰袋镇着痛码出来的.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看酒月今天如此悲剧的情况下,读者老爷们给个票吧. (本章完) 第408章 身死 第408章 身死 眼见得那身影消失,旁边的亲随清兵就像是看到什么妖魔鬼怪一样,举弓欲射——然而却是让霍恩给按了下来。 “孟浩,来不及了,那家伙早就跑了。” “那还有另一个女的.” “.别想了,看着在,但也跑了。” 而就在这时候,酆千粼已经对寒露笑道。 “.你一族自有脱身之法,所以我也就不送了,至于这次的帮助党内对于一定会铭记在心,而你们有什么要求的话也可以在我死后” 然而寒露却摇摇头。 “酆先生,我们只是敬佩你的为人,这才出手的,而且仅此一次,再无下回。” 话音落下的瞬间,寒露已如烟云般淡去,而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二爷,一路走好。” 酆千粼垂下脑袋,苦笑着叹道。 “你们这帮家伙啊,还是真不近人情” 但待到他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已只剩下了坚定。 霍恩也在看着他,那张平凡的脸上同样也只余下了漠然。 “道别完了?那既然这样的话,是否可以上路了?” 这回他并没有说‘和他一起走’,而是干净利落地给酆千粼死刑的判决。 毕竟,从刚才那举动之中,他大概也已经意识到了。 ——这家伙无论怎么说,肯定有自我了断的后手。 所以,那就干净利落点,了结掉这个对大清朝最大的威胁! 然而。 就在这时,酆千粼却笑着开口道。 “等一会,咱那么急干什么,我这还有点话没交代完呢。” 霍恩一愣。 “.什么话?” 酆千粼没着急回答,而是从怀里掏了根烟,划了根火柴,接着点燃。 长吸一口,继而深深地吐出。 接着,他才无比满足地笑道。 “霍总领,虽然今天我是第一次见到你,但也听说过你的名号——你大概也是个聪明人,所以也早就应该知道,我设下这个局势为什么吧?” 霍恩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酆千粼笑的依旧是十分的欢畅。 “诚然,你这次调动的兵丁确实不多——起码对于整个王朝来讲不多,但如今正是清廷风雨飘摇之际,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想想吧,在这种一触即发的局势下,你这么把北地大部分兵马调走了.之前被你们压得起不来身的某些人,会不会就此起势呢?” 这言语并未避开他人,离得近的清兵同时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抬起头,不安地望向霍恩。 霍恩就那么看着酆千粼,似乎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久久没有动弹——直至旁边孟浩又催促了几次,他这才缓缓地拔出了长刀。 很明显,他已经准备下达命令了 酆千粼依旧是在笑,似乎许久都没笑的这么开怀。 “但你就算知道也阻挡不了,因为你是这个清廷的巴图鲁,是这乱世孤忠,哪怕明知道这决断不对,哪怕知道这或许成为王朝覆灭的契机,你也得咬着牙执行下去.” 话语间,骤然变得讽刺。 “——可惜,只是愚忠罢了,以你一己之力,终究是无法挽救这个即将落幕的王朝。” 这时,霍恩猛地挥下长刀。 “杀了他!” 弦如雷鸣,火枪齐响——但无论是箭矢还是弹丸,都在酆千粼不远处停了下来。 “他那片区域祟乱的影响还没散去吗无所谓,先杀了天命之人——前阵上去,能擒活的擒活的,擒不了直接就地格杀!” 面对那黑压压逐渐逼近的人潮,酆千粼却没有一丝恐惧——甚至连一点惧怕都没有。 他只是弹掉手中的烟头,仰起脑袋,看了一眼那万里无云的天空。 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说起来,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他就那么笑着,然后拿起了自己的左轮手枪。 “幸好我还偷藏了点子弹,临走前还可以拼上几个” 瞄准,扣动扳机。 祟乱只是单向的影响,并不妨碍他自己开枪。 第一发子弹打到了雪地之上,第二发擦着一个人身体而过,第三发终于命中,一名清兵应声倒下。 然而,周围那更多的已经临近他的身边。 酆千粼挑起嘴角,笑着摇摇头。 “以我酆某人一条性命,换整个大清王朝的塌陷.我酆家干了几百年商人,说真的,这算是最值的一场买卖了。” 和初见时那样,他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咽喉,然后对着霍恩高喊道。 “霍统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真以为我是那天命之人吗?” “你是什么意思.不对。”霍恩愣了几息,接着猛然惊醒,“拦住他,别让他” “砰!”的一声。 一捧鲜血溅出,酆千粼的身躯缓缓倒了下来。 带着开怀大笑,就在这冬日的暖阳之中。 周游再睁开眼时,已是那熟悉的屋子。 简陋的天板,更加简陋的家具,屋子内外处处流露着一种陈旧的气息,只有电视开着,里面还在传着节目的笑闹。 这是自己的家。 仅仅几秒后,周游便认知到了这个问题。 然而他并没有理会,而是从怀里掏出了那本黑书,怒气冲天地喊道。 “狗日的,这时候你搞什么强制脱离!!你他妈的先把我送回去!!!” 可黑书回应他的只有冷漠至极的言语。 “尊敬的玩家,您因为特殊情况,已被暂时排出剧本之外,由于没有得到关键线索,所以您暂时无法再次进入,请在时限内寻找到.” 周游权当做没听到,一字一顿,再一次重复道。 “我跟你说,让我进去!” “.请在时限内寻找到线索,逾期玩家将遭到抹杀” “艹,你听不听得懂人话!” “尊敬的玩家,您因为特殊情况,已被暂时排出剧本之外.” 看着那宛如复读机似的东西,周游咬着牙,然后猛地将那个东西摔到了地上。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个单字。 “淦!” 旋即,周游使劲地抓起了自己的脑袋。 ——本来现在自己赶回去,拼拼命,说不定也能救出酆千粼,但如果真按黑书所说. 到时候自己恐怕只能给他收尸了! 就在周游心急火燎的时候,那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小女鬼抱着黑猫,探头探脑地朝屋子里望过来——在见到周游的时候,她脸上陡然露出了个惊喜之色,但不知为何,又忽然有些疑惑了起来。 犹豫几秒后,她敲了敲房门,吸引到了周游注意力,又指了指他的衣服。 某人这才发现,在自己身上有着一层淡淡的波光荡漾,就仿佛一层透明的薄膜,将自己与这个世界分隔开来。 很明显,这就是黑书提到的‘暂时脱出’——他依旧和那剧本有牵连,如今只不过是暂时被弹回到了现实之中而已。 等会。 周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每次进入剧本都是固定的时间,说不定自己被弹出的时候,那里正处于暂停状态. 不对,可能还有机会! 但兴奋才持续了不到几秒,很快的,他又再次使劲薅其起了自己了头发。 可问题是,那回去的线索在哪? 酆千粼光说他坟墓里有留给自己的信,但自己又哪知道他的墓在哪——再说了,自己清末民国那段历史学的不错,但也从没听说过那时间有个酆家就算是想去他祖坟里寻也没地寻去! 至于酆千粼塞给自己的东西那玩意刚才自己就看了,只是一截人的骨头而已,不知从哪弄来的,连一点法术的痕迹都没有,也谈不上什么线索。 然而。 小女鬼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有些不解地歪歪头,但还是选择不予过问——反正周游每次从剧本回来都得疯一会——而是系上围裙,打算做上点好菜当做迎风宴。 而那黑猫则是从怀里一跃而下,先鄙夷地看了一眼周游,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爬到它最喜欢的地方——也就是屋子里的书桌旁边——蜷缩着身子,眯起了觉。 周游也看到了这般样子,但他的注意力并没有被黑猫所吸引,而是看向桌子上的另一件东西。 倒不是什么出奇的玩意,只是自己那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他忽然有了个想法。 “.要不,先试试?” 走上前去,提溜起黑猫的脖子,在对方激烈的抗议之下,将其扔到沙发那边,然后周游打开电脑,调出百度,然后打上了几个字。 不出意外,没有任何东西显示。 但他没有气馁,而是又接连换了几个关键词,重新进行搜索。 直至最后,在打出‘尚君’两个字后,他终于找到了个词条。 同样的,也是一个他确定自己在以前的了解和课程中,从未见过的词条。 “.” 没有言语,在简单浏览下后,周游干净利落地合上电脑,然后拿出手机,搜索了下最近的航班。 然后,他很快就摇摇头,转手拨出了个号码。 几声忙音过后,某个混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周啊,你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干嘛?我这正和老婆度蜜月呢,你这么骚扰我.” 没给对方唠叨完的时间,周游直接开口道。 “李三利,李大脑袋。” 对面那位明显一愣。 “.老周,你声音怎么这么严肃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游迅速地答道。 “没什么事,但我这里需要你帮一个忙。” 听着他那低沉的声音,李三利的言语也不由得正经了起来。 “什么忙?” “我记得你家在航空公司认识不少人吧?能帮我定个机票吗?地点就在.”周游吐出了个市名,“xxx市,时间越快越好,最好是几个小时内的航班。” “.” 对方陷入了长时间的无语,直至好一会才说道。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我特喵的还以为你家炸了呢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给我姑父打个电话,看看他那面有没有机票但我也得跟你说一声,这一般都是预留的vip座位,价格都不便宜.” “你别管价格,帮忙定就是了。” “这么干脆?怪了,你这穷鬼啥时候这么大方了” 在对方嘀嘀咕咕撂下电话之后,周游简单收拾了下东西,然后披上外套,拿起背包,便打算动身。 结果刚走出卧室的时候,迎面便撞上了小女鬼。 对方看着他明显要远行的摸样,愣了愣,接着用手比划了几下。 虽然没法说话,但那意思已经很明确。 “——饭很快就能做好,你要干什么去?” 周游沉默半晌,还是轻轻摸上了那个小脑袋。 “不好意思,这次回来是临时回来,我这得立马出去——有一个兄弟需要我去救,不过放心,等下次回来后,我肯定会好好陪陪你。” 小女鬼脸上明显露出了不舍之意,但她想了想后,还是换出了个笑脸,让开道路,接着再次比划了几下。 这次的意思是。 “路上注意一些。” 周游回答的只有一个字。 “嗯。” —— 不得不说,李三利的速度还是有够效率的,仅仅十来分钟的功夫,便给周游打回了电话。 ——票确实有,而且好巧不巧的是,现在只剩下了一张,但价格也如他所说,比正常票贵了十倍有余。 周游甚至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直接选择了付账,然后打了辆出租,直奔着机场而去。 vip的服务态度和速度自然也比普通好很多,没等多大功夫,他便坐上了飞机,而在起飞之后,他又在脑海之中回顾了遍信息。 ‘酆千粼,字尚君,山西太原生人,清末教育家,革命家,曾与谭嗣同刘光第共仕,后因革命党牵连,遭清廷迫害致死。’ 很简单,甚至很潦草的介绍,丝毫没有什么需要注意之处,看起来就仿佛就只是清末的革命党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而已。 和周游记忆中,那个名声响彻大江南北,被无数人称之为‘酆二爷’的豪杰完全不同。 但在最后,依旧写着他的埋身之处。 “.现葬于山西ty市纪念公墓之中。” “尸首被清廷焚烧,仅为衣冠冢。” (本章完) 第409章 渗入 第409章 渗入 ——说真的,米景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主播。 虽然说他现在粉丝不过几千人,虽然说每月收入微薄,全靠家里接济,甚至说就连他女朋友都不咋待见他,但他依旧坚信自己是个大主播。 一切的困难都是暂时的,一切的挫折都是可以跨过去的,只要假以时日,我一定弄出个百万粉给你们看看! 到时候鄙夷我的,谩骂我的,我一个一个都让你们下跪唱征服! 如此幻想着今后发达时的场景,米景裹了裹衣衫,不知是否是错觉,只感觉周围是越发的寒冷。 这怪不得他,毕竟为了吸引眼球,他已经尝试过很多的方法。 吃播,搞怪,犯二,唐氏. 而这一回,终究是选到了墓地,做上一期灵异探险。 不过他还算是优点智商的,选这地方虽说是纪念公墓,但里面也没埋什么名人,只是葬了些个当初清末时的革命党,而市里自然也没多少拨款,如今偌大的一个墓园间荒的厉害,只有阴风回荡,还有不知是什么种类的鸟兽在发出隐隐约约,但又不曾间断的啼鸣。 乍一看去,这地方就仿佛是那传说中的鬼地一般。 但米景却没有任何的害怕,反而越发的兴奋。 原因无它。 这回的播放量已经始创新高! ——果然是选对了! 看着那屏幕上不断刷过的弹幕,米景只感觉越发的兴奋。 虽然多数都是看乐子的,甚至没啥打赏,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只要开头开的好,何愁后面不来大流量? “兄弟们刷上一波啊,礼物达到一定程度我就继续往里面探——我和你们说啊,这可是市里出了名的鬼地,我这回可是冒着超级大的风险” 然而弹幕里偏偏有人和他不对付。 “主播,可为啥根据我这面的搜索,你这是ty市的纪念公墓?” 这世道还有这么较真的家伙? 米景一愣,接着急忙反驳道。 “这确实是纪念公墓,但里面埋的都是孤魂野鬼,所以.” 但弹幕里又马上有另一个人反驳道。 “可我刚百度了下,这里埋的都是那些革命烈士啊?” 这群家伙是刻意过来捣乱的吧? 然而还没等他反驳,那些人又齐齐刷了起来。 “跑到烈士公墓里拍视频?想出名想疯了吧?” “本地人呢,谁能联系派出所,举报下。” “废那事干什么,直接朝平台举报就是了。” “朝平台举报+1。” “朝平台举报+2。” “朝平台举报+3。” “朝平台举报+4。” “兄弟们我已经提交了,我做的对吗?” 看着这些看乐子不嫌事大的家伙,米景只感觉一阵无名怒火直冲天灵盖——但这些怎么说都是潜在的衣食父母,他也只能打掉牙往嘴里咽,忍了。 很快的,他又扯出了一张笑脸。 “兄弟们别误会,这确确实实埋的是革命者,但和咱们没太大关系,都是清朝那时候的人了,要不然怎么能荒成这样.” “清朝的革命者就可以随便亵渎了?举报了。” “举报+1。” “举报+2。” “举报+3。” “.” 米景看得青筋直跳,但在一连串的弹幕里,他却瞥见了个不一样的。 “主播,你身旁的那东西.是什么?” 字体深红,甚至显得有些凄厉。 这家伙是故意搞事吓人吗? 但米景仍然转头看去,然后 骤然间,悚然而惊。 就在他的身边,不知何时起,已经是站着个老太太。 在微弱的路灯中,看不清那老太太具体的样子,但应该是有一定岁数了,如今正杵着拐,罗锅着身子,用浑浊的眼睛看着他。 一瞬间,无数从小到大的鬼故事在脑海中闪过——想着那些受害者惨烈的下场,米景只感觉裤裆中一阵湿润。 而那老太太盯了他一会,然后缓缓地开了口。 “后生,大晚上的,你跑到墓地里干什么?” ——完了,这是标准怨鬼索命的开场! 米景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然而就在他即将尿崩的时候,那老太太又开了口。 “你们这帮小年轻啊,总是爱搞些莫名其妙的事.闲着没事干跑墓地里瞎逛.我跟你说,陵园已经关门了,趁着还亮灯,你赶紧走吧。” 啥? 米景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倒转的问号,然后不由得脱口而出。 “您是?” 老太太此刻的目光就仿佛是看神经病一般。 “守陵园的啊,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个正经活计?” 米景一瞬间呆在了原地,那老太太则是又扫了他两眼,然后砸吧着嘴,背着手,往回走去。 那马甲背后,‘公墓管理’四个大字,在路灯的照耀下,灿灿生辉。 “.我感觉我就是个傻逼,真的。” 米景往手机上撇了一眼,果不其然的发现,那正被一大堆的嘲笑所刷屏。 ——算了,好歹是有流量不是? 很快的整理好心情,米景又笑着开口。 “刚才那是一场小小的意外,兄弟们稍等下,待我” 然而,又是一条血红的弹幕飘过。 “主播,你再看你旁边是什么?” 狗日的,你以为我还会上你们的当吗? 但话虽这么说,米景仍然隐晦地往旁边瞟了一眼。 没任何东西,安全。 他长舒了一口气,提起笑脸,刚想吐槽那位两句——然后,红色的文字再次划过。 “主播,你看你旁边是什么?” 没完了是吧? 米景也是人,同样也会怒,更何况他还有着‘大主播’的自尊,终于忍不住说道。 “我跟你们说,你们再这么发弹幕,我就永封了啊” 然则。 那血红的弹幕不见停,反而越来越多。 “主播,你看你旁边是什么?” “主播,你看你旁边是什么?” “主播,你看你旁边是什么?”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那红色已经占据了整个屏幕。 至此刻,米景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他慌里慌张地想要关掉软件,但不知为何,那东西此刻就仿佛牛皮一般,死死地卡在了那里——他马上又想关掉手机的电源,然而都快把按键扣下来了,却仍然没有一点关机的样子。 最后,他一咬牙,死命地把手机往地上一摔! 屏幕磕在了满是杂草的青石上,闪了几下,终于是暗了下去。 但还未等米景松一口气,那屏幕忽然又再度亮起,仿佛尖叫一般的声音从其中传来。 “主播,你看你旁边是什么?” “主播,你看你旁边是什么?!” “主播,你看你旁边是什么?!!” 到最后,已如凄厉的呐喊。 米景已经不会动弹了,在由内心中产生的恐惧之下,他哆嗦着,往着旁边看了一眼。 一张苍白而怪异的脸,正死死的凝视着他。 然后,张开嘴,发出那无声的大笑。 完了。 这回热气终于从裤裆中飘起,米景最后的想法是。 ——爸,妈,老婆,如果这次我能活下来,我绝对会正正经经找个工作,绝对不当什么劳什子主播了! 然而就在这时,在他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开口。 “大半夜的,神经病吗,跑到墓园里发疯?” 什么?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只感觉一只脚猛地踹到了自己屁股上,然后整个人仿若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而那怪脸还想尖叫,但旋即,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它,然后稍微一用力。 那差点弄死米景的东西,就此灰飞烟灭。 米景转过头,只在朦胧的灯光中,看到了一张平凡的脸。 然后,便就此晕了过去。 周游确实没想到,自己死赶慢赶,终于赶到地方后,居然还能遇到这种破事。 “这年代作死的人真是多,夜探墓园?还是半荒的坟地?是真闲自己命长了是不是?” 他摇摇头,看着昏过去的米景,也没打算去管——反正这墓地里有人巡逻,这家伙穿这么厚实一时半会也冻不死——然而就在其甩甩手,打算甩掉那人脸残渣时,却是忽地一愣。 接着,他低下头,仔细打量了下。 原本嘛,他是觉得自己正好撞到了什么孤魂野鬼害人妖物——在这末法之世里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但在细致看了下后,他却陡然感到了一阵熟悉。 这玩意虽然弱的可怜,但貌似,也许,应该,大概,可能. 是个祟乱? “等会,这玩意怎么跑到现实中了?” 周游看着那随风而去的烟尘,脸上浮现出就像是吃了大便一样的神情。 “是现实里本身就有,还是因为我这次临时脱出而带了出来.” 思前想后半天,周游仍然未想到任何线索,于是只是暂且将其放置到一边。 ——算了,这任务还限着时呢,而且就算真和自己有关,那完结掉这个剧本估摸也能处理了。 迈着急匆匆的脚步,往着公墓深处走去,不过在离开之前,周游还是瞥了米景的手机一眼。 并没有关机,也没见任何血红的弹幕,只有破碎的屏幕,以及下面的一行小字。 ‘在线观看人数:0’ 这也算是一种恐怖了吧。 —— 陵园并不大,在绕了几圈后,周游便寻到了那墓林所在。 如他所想,杂草遍地,虽然有修整的痕迹,但由于这陵园里工作人员就几个老头老太太,所以平日里也只能简单清洁一下,更多的就管不了了。 踏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周游仅是扫了几眼,便看到了酆千粼的埋骨之所。 ——一个小小的墓地,占地不过一米多一点,其间立着块更加普通的石碑,上面用简单的笔画刻着酆千粼的名字和字号。 而周游再一次确定,这和自己剧本中所经历的并不相同。 哪怕是酆千粼死了,他还有革命党的同僚,就算同僚不去管他,他还有陈勋这种至交好友,而且再不济他那大兄当时也还在世,以他们哥俩的关系,怎么都不可能看着酆千粼的坟墓破落至此。 但那名字确实没错,而且 看着这座墓,周游总有种熟悉,乃至于略微感伤的感觉。 轻轻叩了叩那个墓碑,他沉思几秒,还是拿出了一包烟,点燃,接着插到了身前的土里。 就算这墓里的和他经历的不是一个,但至少都是为了一个新时代而牺牲,无论如何都是值得敬佩的。 以烟代香之后,周游看着那死气沉沉的墓,又陷入了迟疑。 ——但问题是,之后应该怎么办? 酆千粼说给自己留了一封书信,但也没说让自己怎么找啊托付的陈勋也不可能指望——这都2000年以后了,陈勋就算再能活估摸也早特么化成灰了,所以说 把这坟挖开? 确实,这只是个衣冠冢,里面并没有真的尸骨,而且以酆二爷的性格,他绝对不介意自己刨了他的坟的——但是自己也没法确定,而且心里这道坎也过不去啊 然则。 就在周游纠结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翻了翻背包,从其中寻出了一截人骨——那正是酆千粼临别时塞给他,并且让他强制排出剧本的罪魁祸首。 而就在那骨头拿出来的瞬间,忽然动了一下,接着发出了一阵朦胧的微光,像是确定好目标一般,扯着周游走了过去。 最后,当骸骨与那墓相互接触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忽然倏地变换。 杂草遍地的地面忽然变成了平整的大理石,满是灰尘的墓碑变得明亮而又整洁,只见的焚香缭绕,烛光千重——这赫然变成了一个正了八经的家墓。 而在香案的最里侧,供奉的却不是贡品,而是一张随着骨头微光朦胧出现,已然是有些泛黄的信件。 周游仅仅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眼疾手快地抽掉那封信——仅仅几秒后,骨头上的光芒骤然熄灭,一切又回归到了荒芜破败的原景。 “.刚才那是什么?幻觉,还是说” 但很快的,周游就摇摇头,放弃纠结这些东西,而是随手展开了那封信。 入眼的,是酆千粼那熟悉的笔迹。 “天命者,见信如见吾。” (本章完) 第410章 书信 第410章 书信 那字迹十分平稳,就仿佛真只是一张告知老友的书信一般。 周游沉吟数秒,又抖开纸张。 虽然保存完好,但纸面仍然显得十分陈旧——这倒也很正常,毕竟到今天为止,这信已经是历经百余年的光阴——不过幸好的是,里面文字依旧十分清晰,辨识起来并不算困难。 “天命之人.不,还是说周小友吧,首先我需得给你道个歉——我其实一直在欺骗你。” ——大约是受过多年的西方教育,又或者说是早已知晓周游的来历,所以酆千粼并没用那种文绉绉的书面言辞,而是非常简朴的口语倾诉。 “或许说,自那赶尸意外被你救得之后,我就一直在欺骗你。” “我不求得到你的原谅,但只希望周小友不要太过于怨恨我。” 周游停顿了一下。 依稀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文质彬彬,又心怀家国天下的中年人。 “小友你在读到这封信时,我想必是命数已尽,故而多余所有事情也可以和盘托出。” “——是的,我这个天命之人的名号是假冒的。” 笔迹骤转,就仿佛释然一般,变得极其流畅。 “我不知在小友你们那里是怎样,但在我们这里,太平天国,乃至于翼王,是真真正正差点掀翻了清廷,拯救了这个国家。” “可惜,作为首领的洪秀全实在是自甘堕落,而其他人又被这满世的富贵谜了眼,浩浩荡荡的军势当场就成了一团散沙,之后被逼到绝路的清廷更是自断龙脉,驱使全天下的祟乱围杀圣兵,导致最终功亏一篑,连累得翼王也慷慨捐躯” “但无论如何,终究是只差那么一步——在经历这么一次后,龙椅之上的那位已如惊弓之鸟,只要涉及到天命之人的消息,必然如疯魔一般追索到底。” “而我,则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信至此时,忽有一团墨迹渲染开来,似乎酆千粼犹豫了许久,然后方才缓缓落笔。 “但计划终归只是计划,若想诱使清廷上钩,我一绝不可逃,若逃走一步,则前功尽弃,二绝不能携带太多护卫,必须让龙椅上那位在我身上看到翼王的影子,然后步步深入。” “自计划提出之时,我便知道其成事几率不足万一,然而汉地之间异动越发严重,那位老佛爷似乎为了挽救这摇摇欲坠的大清朝,已涉及那不可言诉的禁忌之法,为防止亿万生灵涂炭,我只能行此险招,以图找到出路.” “然而,我却突然遇到了你。” 言语再次中断,但很快的,那笔迹就变得激昂了起来。 “说真的,我从不相信命运,但你的出现,却真让我看到了当初翼王的影子——所以我决定放弃较为安全的路线,而是转道直戳老佛爷的痛处——” “果不其然,先是余三指舍了命一般的阻拦,然而是大半个州府的清兵都开始调动,最后甚至不计后果不论的开始围杀。” “陈勋为此也劝过我,也拦过我,甚至将怒气牵扯到你身上但我不同,我相信你,就像是相信当初的翼王一般。” “因为,你们都是同样的人。” “——再一次抱歉,我为了一己之私骗了你。。” 周游苦笑着摇摇头。 这酆老哥实属念念不忘,这短短几百字里连续提了三回。 但问题是。 ——自己本就没有在意,又何谈怨恨? 而在说完因由之后,酆千粼的话锋又是忽地一转。 “现在我的话说完了,那就再说说你们吧——我知道,你和翼王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也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最终的目标大致就是那个老佛爷.” “然而。” “我得需要提醒一句——那老佛爷并不可怕,可怕的其实是这个大清朝。” 信纸到了第二页,那笔迹陡然间变得有些凄厉了起来。 “我曾经查过很多文献,发现这清朝——当时或许应该称后金——自入关时就极为不对劲,倒不是说其兵力多么强悍,而是仿佛有一只手一直在幕后推动着整个王朝一般。” “清太祖,崇德帝,顺治帝以及后来的康熙乾隆,其身后都隐隐约约有这个影子。” “最明显的一点是,祟乱此物是随着清兵入关而出现,随着时间推移,又在这个时间节点达到了巅峰。” “所以我可以推测,龙椅上那位,似乎已经准备要将其放出来了。” 至此,周游陷入了沉思。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翻开下一页。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相比于之前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一页要简单很多。 “但我无法知道那个东西的具体情况,甚至连形容都没法形容——我曾经或许看过其资料,但我却必须要将其忘记。” “因为这就是他们的本质——你在知晓其的同时,他们也会能够触及到你。” “我唯一能记住的一点,那就是‘必须小心紫禁城之下’。” “最后,无需尝试救我,为了彻底拉清朝入水,我在临行之前,已然请枯禅寺的大师切断了所有的因果,故而我之死是必然的——但真的,我也是甘之若饴。” “我是个混蛋,从出生开始就是个混蛋,我的家吸了无数百姓的血,我所的每一文钱都沾着累累尸骨,我所有的名号,所有的威望,都是踩在他人身上得来的。” “但至少,在最后的最后,我能够为这万千黎民百姓献上一分力,这便足以。” “至此,愿君多多保重。” “酆千粼绝笔。” “.” 看完之后,周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酆千粼这封信并不算慷慨激昂,远比不了那些烈士赴死时的壮绝,其中除了解释,道歉,以及告知下以外,便再无其他。 但周游仍然觉得如鲠在喉。 那莫名的情绪让他咬紧牙关,莫名其妙的的想要砸点什么——但当他看到那朴实无华,甚至长满青苔的墓碑后,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接着,只有一句从牙关中憋出来的话。 “酆千粼,你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他妈心急火燎的赶到你墓这块,然后你说了一堆道歉,最后告诉我不用救你了???你他妈的是不是在逗我!!” 然而,就算怒骂也解决不了什么。 那人已赴死地,并且已经得偿所愿。 ——所以说,自己应该干什么? 周游抿着嘴唇,怒视着那墓碑许久,然后终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没再说什么,仅是点起一张符箓,烧光周围的野草,然后在熄灭之后,周游拿出酒葫芦,倒了一杯,用力地砸在的墓前。 加上之前点的烟,这便权做祭奠。 接着,站起,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但隐约间,却有一句十分之轻,转眼就随风散去的言语传来。 那是。 “——尚君,一路走好。” 坐着飞机,急赶慢赶赶回家后,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周游换下了衣服,简单洗漱了下,又吃了点填肚子的东西,便打算再度翻开黑书。 而此刻,小女鬼还在十分担忧地看着他。 半晌,这位犹豫地比画了个手势。 那意思是。 “你的朋友.救到了吗?” 周游撇撇嘴,直接回了一句。 “没救到——而且这王八犊子也不需要我去救!” 小女鬼明显被吓了一跳,但看着周游的脸色,还是再比划道。 “那你现在打算干什么去?” 周游已经翻开黑书的封皮,看到这因为,深吸一口气,然后答道。 “虽然人没救到,但终归是朋友一场,我怎么都得了结了他的遗愿再说。” “——所以,我准备稍微埋一下那个劳什子大清朝,稍等我一下,去去就来。” —— 昨日刚过了一场大雪。 按理说,在往年,像是这种雪其实算个好预兆——所谓瑞雪兆丰年,这鹅毛大雪盖住地里,那些虫子啊,老鼠啊,总能灭掉不知多少,待到来年又会是个好收成。 可惜,今年的雪下的实在太多了。 一场雪可以说吉兆,两场雪可以说祥瑞,三场雪也可以说是不错,但四五六场雪齐刷刷的下来 那便是彻头彻尾的灾难了。 乡里的人过不下去了,只能往城里逃,但城里的地方也有限,实在接纳不了这么多的难民——更何况那帮奸商和官员还在囤积居奇,就指望灾大点好捞上一笔呢,也没谁想着搞什么救济。 结果就是难民成片成片地冻毙在路边——不过那些老爷从来都不在意。 逼近几场雪下来,说什么都埋住了,也不怕有碍观瞻。 至于明年开春怎么办. 开玩笑,那时候大清朝在不在都两说呢,不趁着这时候多赚点,到时候跑路都没盘缠嘿。 不过在这众多的贪官败类之中,倒也有那么一两个比较良善的。 这安平就是其中一个。 驻扎在这的‘老爷’虽然是被排挤过来的,但好歹还算是勤政爱民,城里专门为难民搭了窝棚,每天也会煮上几锅散着霉味的稀粥。 ——别看这举动不算多,起码能给一个活下去的希望。而这也导致周围的灾民全都往这里涌,城里被逼得只能下出限行令。 每天限号百来人,前面这些可以进城服劳役以工代赈,或者去老爷的军营里当个大头兵,剩下的每人发一碗稀粥,接下来就只能靠自己苦熬着了。 张三是自半夜就过来排的,然而就这前面仍然是黑压压的队伍——不过万幸,从距离上来看,今天倒也能轮到自己。 只是这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再加上肚里空空,让人难受的很,所以为了排解无聊,也为了转移注意力,不知何时起,张三已经和身后那人搭上了话。 谁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但总归是聊了起来。 “我说小兄弟,你知道不,石头坡那边的盗匪被人给剿了,据说那家伙只靠一人一剑,孤身一人便杀了上去,除了那帮祸害” 对面那个少年人点点头,虽然和周围难民一样风尘仆仆,但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总让人感觉到些许的不同。 只是这家伙依旧没说话。 张三倒也没在乎,只是吐沫横飞地继续道。 “你可别不信啊,据我七姑三大姨的丈夫的弟弟的舅爷所说,他当时就在旁边,可是亲眼所见,那根本就是个再世剑仙,腾云驾雾的飞到山上,手里掐了个剑诀,搜的一声就砍掉了那老贼的脑袋.” 对方依旧在笑,不答。 见到对方实在是没兴趣,张三摇摇脑袋,又扯到了另一个话题。 “小兄弟,那你知道西边又乱起来了吗?” 听到这句话,对方终于挑挑嘴角,问询道。 “怎么说?” 终于有人应和,张三立刻提起劲头来。 “据说是太后老佛爷发疯发的实在太厉害,某个大官实在是受不了,终于也举起了反旗说起来这都这个月第几个了?我看呐,这大清朝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如果换着往年,这话打死他都不敢说——毕竟乱议朝政是需要砍脑袋的,更别说指着鼻子骂大清朝——但看如今这摸样,上面那些老爷也没工夫管他。 再加上这些日子遭的苦,张三终于忍不住全都吐了出来。 而对面那人听到这话,忽然仰起头,轻声说道。 “又一个吗” 不过那声音实在太过于轻微,张三一时间没有听清。 “你说啥?” “.不,没什么,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消息?” 张三愣了愣,用力挠了挠脑袋——他也就是个乡野小民,知道的着实不多,但作为一个十分看重脸面的人,他也不能因此露了怯,于是在冥思苦想半天之后,终于找到了个由头,赶忙说道。 “对了,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个杀星,自称白门弟子,从南到北杀了过来,一路砍得人头滚滚,甚至连本地为祸一方的金鳞帮都被他给.” 然而他话没说完,人群中陡然传来了阵骚乱。 接着,一个怒气冲天的咆哮声响起。 “狗日的贼子,还我家帮主命来!” (本章完) 第411章 回归 第411章 回归 张三仅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在心里暗骂一声。 “完喽!” 那叫喊之人他倒也认识。 或者说能在这一片混日子的,没人不认识这家伙。 金鳞帮二当家,江湖人送外号:豹子头,雷混。 和名一样,这家伙就是个混世魔王,打娘胎里就是个招灾惹祸的主,多亏这金鳞帮帮主是他大哥,这才勉强能管得住他点。 但自从那帮主被人杀后. 反正只要远远地听着他过来,大伙都会是绕着走。 谁料到今天不知怎么的,命犯太岁,好好地逃着难,居然遇到这家伙了! 张三有心跑路,但实在舍不得这入城的机会,于是思前想后半天,干脆窝下身子,往旁边雪地里一藏。 而那年轻人看着可乐,还在笑道。 “兄台,你这是在学鸵鸟吗!” ——我驼你个奶奶! 还有,那是什么玩意? 张三在心里暗骂一声,接着憋着嗓子说道。 “你没看到那家伙在寻仇呢!我跟你说这雷混可是天生神力,干起仗来六亲不认,你被波及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然而那年轻人只是在笑,甚至还高高地仰起脑袋,似乎是想要看看热闹。 张三也没那个心思去管他,仅是尽量蜷缩着身子,将自己藏的更加隐蔽一点,更像是一具不起眼的路倒尸一般。 不多时,随着人群如退潮一样散开,一个带着数十帮众,身高超过仿若巨人般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 不得不说,张三说的确实没错,起码从外形上来看,这位着实有够唬人——铁塔般的身躯踏过积雪,两米高的骨架撑起虬结的肌肉,眉骨高耸压住一双铜铃眼,看起来倒只有三分像人,七分更像是钟馗捉鬼图中走出的家伙。 见那身影越逼越近,张三哆嗦的也是越来越厉害。 今天我出门指定是没看黄历,怎么这煞星反倒是靠过来了等会,不会他要找那白门中人就在这附近吧? 张三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想到这种可能性,当即便蛄蛹着身子,以那毛虫起身的模样,一点一点往外挪去。 然而。 不知为何,那雷二当家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片刻,闷声闷气的言语就此响起。 “你就是那个白门中人?” 这话是对谁说呢? 然而没等张三反应过劲来,一直温和笑着的年轻人便接口道。 “正是,在下白门中人,周游,请问阁下有何指教?” 张三一愣,瞬间脸色变得那叫一个精彩。 妈的,这回算是惹上麻烦了——我他娘的没事多那个嘴干嘛! 然而对持的双方谁也没理会他。那雷混甚至都没看上他一眼,只是死死地看着年轻人,就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并没有动手,而是强压着火气,质问道。 “就是你杀了我家帮主?” 年轻人笑的仍然浑然不觉。 “请问你家帮主是哪位?” “你!”雷混牛眼一瞪,仿佛当场就要骂出声来,但很快的,他还是咬紧牙关,继续道。 “三日前,合江城,你当街杀了的那个!” “哦,你说他啊。”年轻人这才恍然大悟——但马上,话锋又是一转。“那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什么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我他妈的能有什么问题???” 雷混终于是忍之不住,指着年轻人,吐沫横飞地破口大骂道。 “帮主.不,我大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与他?他这人行侠仗义,为人良善,这些年来不知帮了多少人,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你手上” 听到这话,张三,乃至于所有远远围观的群众,都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行侠仗义为人良善?你特么说的是一个人吗? 那年轻人也是一愣,接着也是哑然失笑。 “但我听闻的可不是这些啊鱼肉乡里,恶贯满盈.就在刚才还有人跟我说你那帮主为祸一方呢” 雷混顿时大怒。 “.谁他妈这么说的?我要活拆了他!” 年轻人往旁边一瞥。 张三哆嗦的更狠了一些。 不过年轻人也没揭发,而是就这么笑道。 “那你是为了何而来,报仇吗?” 虽然这话语声足够温和,但也算得上是十分赤裸裸的挑衅了,有那帮众当即忍不住,拔出刀就想要喝骂—— 但旋即,就被雷混所拦住。 这出了名的莽汉如今却像是一反常态一般,盯着年轻人,然后阴狠的笑道。 “如果我们余大当家还在的话,借你三个胆子你也不敢这么嚣张他老人家是真能活剥了你的,可惜,现在他失踪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一身剑术高明,我大概不是你的对手。” “但是吧大哥常说,在道上混,是得长脑子的。” 说话之间,只见得不远处有一片人影压了过来,初看时大概百来号人左右,都穿着官兵的制服,看起来应该是附近的绿营兵。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群人手里拿着整整几十张弩,而且模样端正,看起来应该是这年头少见的精锐。 雷混终于是笑的畅快了起来。 从十来天前开始算计,又光了帮里大半的积蓄,为的就是这一刻。 狗日的,就算你是真神仙下凡,这加起来上百号人围攻之下,你也得被活生生的射成刺猬! ——而年轻人看着这副架势,也只能是笑着摇摇头。 这自然是重新进入剧本的周游。 和酆千粼书信中所说的一样,在再一次回到这个世界时,他已然不在那个战场。 而待到急赶慢赶赶过去之后,硝烟早已散去,只剩下白雪中乱糟糟的脚印,还有一滩早已冻实了的血迹,证明着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周游又隐蔽的打听了一下,甚至还冒险抓了几个舌头,终于知道酆千粼最后是开枪自杀而亡—— 然则,清兵却没有像惯例那样戮其尸。 到不是说他们不想,而是据那舌头所说,当时霍恩本想是将这尸体送往bj,由太后亲自验收的。谁想到在一场暴雪过后,酆千倒的尸体却在突然间不翼而飞。 当时还有几个士兵的胡言乱语,说是在那风雪交加的深夜里,忽然见到天边裂开了个口子,然后从其中伸出只罗盖般的佛手,一把抓住那冻僵的尸体,接着伴随着点点佛光,居然形成了个莲宝座,驮着酆千粼,就此往天际飞去 换成平常日子,这话绝没有多少人相信,但在班师的途中,他们也见到了动乱四起,于是这流言也越演越烈,最后霍恩不得砍了几个脑袋,这才勉强稳定住军心。 不过周游倒是门清。 大概是枯禅寺的大师终究是出手了,虽然没有拦下酆千粼的自裁,但总算是让他死后也能得到些安宁。 只是。 ——我·他·娘·的这一肚子的憋屈往哪发泄!? 他并不怨酆千粼骗了自己,甚至这家伙实话实话他都实话实说一路走到地,他怨的到底己如此无能,到最后也没救下这么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家! 周游也是人,也会迁怒。 所以说,这一路上的各路妖魔鬼怪,拦路盗匪,可都是倒了大霉了。 至于这个金鳞帮帮主. 依稀记得这家伙吃了好几个绝户,自己听了些哭诉,当时又恰巧喝了点酒,于是干净利落地在街上就把他砍了. 现在看起来,倒有些麻烦? 不过在环顾一圈后,周游又摇摇头。 算了,也不算是麻烦。 他虽然依旧用的是别人身体,但经过酆千粼这一个节点后,须弥戒又解封了不少,现在佛祖舍利,断月弓,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都拿了出来。 如果真想杀光这百来号人可能力有不及,但单纯杀将出去还是没啥问题的。 而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那雷混已经陪着笑脸,凑到了官兵中一个头目的跟前。 说真的,以他这身高两米长相凶恶的模样,做出这种谄笑的样子实属是违和的紧——但他非但不以为耻,反而笑的越发灿烂。 “这位大人,此人就是我说的贼子,胆敢当街杀人,实在是罪罪.罪.” 旁边一个帮众适时提醒了一下。 “二当家,是罪不容恕。” “对,没错,就是罪不容恕!您看我都把您带过来了,还是赶紧宰.不对,是抓了这贼子为好.” 然而对着他这一番殷勤,那长官只是用鼻腔中哼出了一个音。 “嗯。” 不是,怎么到这时候又装上了?当初收我银子时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雷混有点摸不到头脑,但还是继续说道。 “不过还请大人注意,那贼子手上着实有两把功夫的,我大哥也算是个好手了,结果在其手上没过两三招,就被他给斩掉了头颅” 可长官回复的依旧只是个单音。 “嗯。” 这人有病吧? 雷混这回是彻底茫然了起来——这和会之前说的可完全不同——不过看那士卒已经将弩箭上弦,并且开始驱散闲人时,他还是长舒一口气。 虽然人有点毛病,但终归是讲信用的。 他也招呼起其余帮众,准备配合官兵,给那人来个狠的。 你丫的最好祈祷之后能干净利落的死了,否则的话 而就在雷混想着狠话的时候,周游这里也做好了准备。 几张符箓倒扣在手心,袖口里藏好了纸人,再备好铜钱以作不时之需,最后将万仞出鞘,身子微微弓起,做出准备冲锋的姿势。 ——毕竟身边还有个躺尸的,他也不想随随便便伤及无辜。 只是。 还未等他动手,那些官兵却齐齐做出了个莫名其妙的举动。 ——他们忽然倒转身体,将箭矢对准了雷混,以及那些一脸懵逼的帮众。 “.大,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那贼子分明就在那面,您对准我们是干什么.” 那长官终于不在说‘嗯’,而是吐出了一句极为冰冷的言语。 “我并没有搞错什么,这次抓的就是你们。” “.什么?” 看着雷混那明显转不过弯的神情,长官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张纸,然后念道。 “同光三十四年,五月,雷混与其兄自西口抢劫商队,上下几十人无一活口,尽数被屠戮殆尽,按大清律,是为凌迟之罪。” “同光三十四年,十二月,雷混独自传入麻村,强暴了当时新婚没几日的赖娘子,并且杀其夫,使其上吊,按大清律,是为斩首之罪。” “同光三十五年,七月,雷混与其兄,以及金鳞帮帮众数名,因琐事与岳阳楼店家产生争执,后聚众焚烧店铺,虽未造成死伤,但按大清律,是为纵火重罪,需流放千里” “同光三十六年,一月,只因一乞丐不小心蹭到裤腿,雷混将其在大街上当场活活打死,按大清律,需监十五年以上” “同光三十七年.” “同光.” 一道道罪行宣读下来,雷混冷汗直冒。而到了此时此刻,他也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终于忍不住怒吼道。 “你他妈在算计我!狗日的,你明明收了我那么多钱——” 然而长官却只是露出了个冰冷的笑容。 “从你这所收脏银,我已全部禀明上头,并且将会充作军费,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话罢,那长官看着已然惊慌失措的人群,想了想,还是挥下了手。 “按照正常来讲,我这里应该是先客套客套,说一下投降不杀的,但现在乱世用重典,所以.” “全部处刑了吧,记得,别留活口——要不然到时候还得上堂会审,怪麻烦的。” 半晌,血腥味弥散于整个旷野。 雷混短暂的还想要反抗一下,但在弓弩的齐射之下,最终也仿佛是个刺猬一般,被活生生地射死在地。 周游就那么看着,没有阻止,但也同样没有收回剑。 反倒是那个长官在杀完人后,先是示意手下收尸,然后恭恭敬敬地走到他面前,也没管那随时都能取他性命的剑锋,而是弯下腰,小声说道。 “请问,是周先生当面吗?打扰您是在不好意思。 “——我家大人有请。” (本章完) 第412章 袁姓 第412章 袁姓 周游就那么把玩着剑,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家大人是谁?” 说话很不客气,甚至明显十分失礼,见到这幅德行,旁边的士卒当即有人想要出声,但旋即就被那长官所拦下。 接着,他继续恭恭敬敬地说道。 “实在抱歉,此地人多眼杂,实在不是报上身份的时候,但大人遣我来前曾特地嘱咐过,他是酆二爷的友人。”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周游仅是翻了个白眼。 “看来你们是调查过一番了也是,我这一路大大咧咧的杀过来,倒也没想着瞒着他人,只是吧” “——尚君他朋友多了去了,我哪有心思一个一个理过来?不去,不去。” 眼见得某人转身要走,那长官又急忙说道。 “还有,大人曾说过,他那里有酆二爷交代的事情,先生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过去.” 这回都没等他说完,周游便道。 “我的活计就是护送尚君,现在人家都表示不需要我干了,我还凑过去干嘛?不去,不去!” 听着这番毫不客气的话语,终于有士卒按耐不住,举起手中的弓弩,便要威胁道。 “你个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我家大人是何等人物,能请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然则,一个大宾斗忽然扇在了他的后脑上。 “你白痴吗!想死别拉着我!就连余.那老贼都折戟沉沙在这位手上,全程下来人家甚至一点皮都没破,你是想害死咱们全部人吗!” 呵斥完之后,那长官又仰起头,慌张的叫道。 “等等,先生,等一下,是了,我们大人姓袁,酆二爷一定跟您提过.” 他本来已经不做什么指望,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某人却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接着,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你说,你家大人姓袁?” “是的,他.” “叫什么?” 长官脸上顿露出纠结之色。 “这个.不是我不告诉您,是真没法提,但您跟着过来马上就能知道——对了,对了,还有这件信物,这是二爷专门联络的东西,请你看一看.” 然而周游只是瞥了一眼,便径直走了过去,直至超过那长官时,才转过头,说道。 “还等什么,你不是很急吗?赶紧走便是。” “哎哎!” 半晌,此间才安静了下来。 那雷混和他手下已尽皆被搬走,洁白的地上染满了突兀的血迹,红的极为刺眼,而那些重回来的民众也不敢去碰,只是远远地绕开。 但总归来说,那细微的流言蜚语总是少不了。 见没人注意,路边的雪堆拱了几下,一个狼狈不堪的脑袋从其中钻了出来——正是那张三。 他抹去脸上的积雪,环顾了圈,接着想起刚才那身影,千般的思绪,最终全部汇成了一句话。 “他娘的哎,真是神仙啊!” —— 而在另一边,周游就那么随意地和部队入了城。 他倒也不担心埋伏,一是那长官拿出来的确实是革命党的信物,二是他现在装备大多齐全,尤其是佛祖舍利在手,真想突围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对他,也是对这些人幸运的是,这帮兵卒似乎也并没有这个意思。 一路上那长官都是对他毕恭毕敬,说好听点是以礼相待,说难听点那简直就是把他当亲爷爷一般供上了。 感觉不错是不错,可周游对此也是有些好奇——这才几十天的功夫,自己的名声究竟被传成什么样了? 听到这个疑惑,长官垂下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好叫先生得知,整个北地都传开了——那老贼带着邪道所有的精英,以百来号人围杀你们几个人,结果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是全军覆没,连他都生死不知,就此失踪.您这可是以一己之力,给了北地几十年的太平——如此功德无量,已经有人开始为您供牌立像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看向队伍末尾那些个挂着的头颅,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 “这雷混也是太傻了点,但凡他多打听几句,只会像个鹌鹑一样缩起来,绝不敢跑来说什么报仇.” 而在说话之间,几人走过了第二道城门,来到了相较肃静点的内城。 周游环顾一圈,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感慨道。 “从这城看起来.你家大人治理的不错啊” ——这倒不是客套话。 由于清政府的不作为,再加上今年的几场大灾下来,挺多地方都已经到了易子相食的程度,成百上千抛家舍业逃难的更是比比皆是。 而这个城 其实也说不上特别好,民众也多有菜色,但总归是见不到多少横死的尸首,在一些主干道上也有赈灾的粥棚。 听到这话,那长官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傲然之色。 “那是。我们大人算是这乱世中难得的好人了,别人都是巴不得这些灾民死的越远越好,偏偏他老人家不管老幼尊卑,能收容的都尽可能收容,就算收容不了的,也都放到军营附近,让他们起码有一口饭吃.” 看看那字自豪的脸色,再想想刚才听张三说的那些,周游摇摇头,并未做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 “你家大人府在哪,什么时候能到?” 那长官连忙小声说道。 “还请先生小声些,由于我家大人身份.比较特殊,再加上之前清廷一直在打压我们大人,所以并未住在帅府,而是另寻了个隐蔽点的院落当做居所虽然现在已经不必顾忌那么多,但大人说是住习惯了,也就懒得搬了您看,已经到了。” 周游听到这话,仰起头,只见到了个雅致的宅邸。 从外面看起来倒没什么出奇的,似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户人家,就是住的太偏了些,周围已见不到一个人影。 然而那些士卒却齐刷刷地站住了脚步。一部分拿着那些血淋漓的人头,拿去衙门结案,一部分则就地转作了护卫,隐在了各处角落之中,只有那长官还陪在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周游点点头,当仁不让地率先迈入。 ——正如同他所料,院子里倒是内有乾坤。 院落是三进三出的,垂门楼次第洞开,抄手游廊如龙脊蜿蜒,虽未细细打量,但远远的就能感受到一种富贵逼人的气质。 并且在某些地方,还有着法术阵法的痕迹,虽有大多都十分隐蔽,但明显都是由高人所设。 “聚气,生财,保家,驱邪,警示,还有这由风水盘所设下的起敛龙阵.嘶.不会是.” 周游小声的嘀咕着,而在进来之后,长官没着急引路,而是恭敬地说道。 “先生远来辛苦了,如今这地也算是相较安全一些,请问您是先休息休息,好好地泡个澡洗漱一下,还是说.” 周游直接答道。 “先去见你家大人吧。” 那长官没做任何疑义,而是引着周游,走过了几条蜿蜒的游廊,最后来到了宅邸中一处。 这是个不大的院子,中心是个小小的人工湖,不过在这寒冬腊月的时节早已冻了个结实,而湖边则是个精致的亭子。 在其中,两个人似乎早已是等候多时。 长官未接近,而是远远地行了个礼,便退着走了出去,而周游仅是扫了一眼,便带着笑,毫无顾忌地走了进去。 接着,只见他十分自来熟地坐了下来,对着那满桌明显早就准备好的的菜肴,嗅了嗅,忽然笑了起来。 也不知这家主人用的什么方法,明明此时温度已经快滴水成冰,但那满桌佳肴却仍然冒着热气,周游拿起筷子,随意夹了块牛肉——放到嘴里时,甚至还能感受到那细腻劲道的感觉。 不过光吃肉也不过瘾,他又撇到桌子边的一个酒壶,也未询问那二位,便直接拿了过来,倒上一杯—— 但才喝了一口,他便喷了出来。 倒不是其中下了什么毒,而是这味道.实在是太特喵的淡了点。 想了想,周游又解下腰间的酒仙葫芦,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这才满足的哈出一口白气。 至此时,亭子中,主座上的一个中年人才笑着开口。 不过第一句不是对周游所说,而是对旁边那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成老,我都说了,待客时要准备点烈酒,你不干,非得弄这些能淡出个鸟的玩意——你瞧,人家不乐意了是吧?” 那被称作成老的人揪了揪自己的山羊胡,迟疑了一会,这才缓缓地道。 “不对啊,他们白门中人为了避免沾到阴气,平日里都是饮食清淡的,怎么这小子反倒是荤素不忌” 中年人也只是一句调笑,说完之后,便转过脑袋,先看了一会周游的酒葫芦,然后突然说道。 “话说这位兄弟,我这因为身体原因,挺久也没喝过这烈酒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给我来上点?” “主家,您.” 但还未等成老阻拦,周游便随意地倒满一杯,然后用油乎乎的手就那么推了过去。 中年人也没在意,按住,嗅了嗅,接着一饮而尽。 好一会后,才有一句感慨。 “好酒!难得见到这么烈的酒了!” 周游此时正啃着个羊腿,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就这么接过了.你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而那中年人也是回之以相同的话。 “兄弟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入了席.你也不怕我在菜里下毒?” 双方对视了几秒,接着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而后,中年人首先站了起来,介绍到自己。 “在下姓李,名.算了,现在也用不到假名了,在下姓袁,名成文,字洗安,因为家中排行第四,小兄弟不,应该说周先生——如果先生你不介意的话,称呼我为袁四就可以。” 说罢,他又指了指旁边的老头。 “这位是我聘请的客卿,和小兄弟你一样,同为九流门人,叫做成华,你.” 那成老突然抱了抱拳,然后接口。 “风水中的寻龙门,成华,不知白门掌幡他老人家现在可好?” 周游吃食的动作终于停住,他也站起身,然后面色平静地回了一礼。 “白门,入门弟子周游——多谢关心,我家师傅他老人家现在还好,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乐乐。如今到处坑蒙拐骗不亦乐乎,还有个貌美少妇陪伴在身边” 成老表情微微一黯。 “.李掌幡还是走不出那个圈吗算了,如果之后能够遇到,请代我为其问个好,就说.”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一侧就有敲杯声响起。 转过头,发现那袁成文敲着瓷杯,佯怨道。 “我说,成老,这算是我做的宴吧,怎么你俩先客套上了?” 成老不好意思地拱供手,然后朝后退去,而周游则是看着那中年人,突然开口。 “我说,你不叫袁世凯吗?” 这问题实在太过突兀,以至于让中年人一愣。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回答道。 “这位兄弟大概认错了,我从小到大都是叫这个名字,从没有.” 然而某人又出言打断。 “你家里人有叫袁世凯的吗?” “.没有,反正就我所知没有,但出五服之外的就不清楚了” “那你之后有改名叫袁世凯的打算吗?” ——这是什么问题? 这回中年人彻底无语,他沉默半晌,才认真的回答道。 “先生,我这名好歹是父母所赐,虽不算多好听,但也没改的打算” 谁料,周游在听到之后,反而一摊手,就此作罢。 “那最后一个问题。” “先生请说。” “——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找我过来,究竟是为了干啥?” 袁成文微微一愣,却没直接回答,而是落座,同样夹了一口菜。 “话说先生,你那酒能再给我来点吗?” 周游干脆地再倒满一杯,而后推了过去。 袁成文同样再度接过,但这次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小抿几口,然后说道。 “其实什么遗嘱,有事商量,都全只是托词。” “我这次的目的,只是想看看先生你长什么样子。” “并且.看看送酆二爷最后一程的,究竟是什么人。” “仅此而已。” (本章完) 第413章 到达 第413章 到达 周游往后一躺,晒然一笑。 “那现在你看到了,感觉怎么样?” 袁成文放下酒杯,也是看了一会周游,然后笑道。 “英杰之姿。” “还有呢?” 这回他沉吟一会后,才说道。 “我看不透你。” 很简短的对话,然后便再无声音。 周游就那么随意地夹着菜,直至盘子间佳肴渐空,亭子外也飘起了雪,又再度开口。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袁成文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而周游拿了块布,随意擦了擦嘴,复而说道。 “尚君他做出了这么一番牺牲,为的究竟是什么?” “那自然是为了这万千黎民百姓” “我要听的是实话。” “.” 袁成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对着旁边成老使了个眼色,接着就见其拨弄了下亭子中的一处坛——转眼间,波光荡漾,整个小院都陷入了一道透明的结界之中。 而后,袁成文的表情陡然变得无比认真。 “酆二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博得一个机会。” “怎么说?” “很简单,因为老佛爷之前的妥协政策,虽然让清朝太平了几十年间,但也使得整个王朝就仿佛是沙子堆成的塔一般,仿佛只要一推即散——可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再加上那老佛爷似乎有某种预知能力,导致这个崩溃的时间迟迟未曾到来,甚至还一时间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 周游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聆听。 而袁成文还在款款诉说。 “但酆二爷终究是一世豪杰,从其中看出了些许破绽,并且做出了决断,决定以身做饵,引得天下人入局——而之后的事情周先生已经知道了,在您的帮助下,酆二爷终究是牵扯出了这两洲近半的精兵——纵然不是全部,但足以让我们找到些许的机会,然后破局”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袁成文笑着解释道——此时此刻,在他眼中,已然浮现出一种名叫做‘野心’的光芒。 “我们革命党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拉起反旗,并且劝诱那些早对清廷不满的人加入.” “我不是说‘你们’,而是说‘你’。” 平静且冷淡的言语,一时间竟让袁成文不知应怎么回答。 而周游则是凝视着那双眼睛,继续步步紧逼的说道。 “我原本以为革命党都是尚君,以及那位老掌柜一样的人,但现在看起来不是其中固有心怀大义之辈,但也有狼子野心之徒——你确实不是袁世凯,但我觉得你和他极其相像。” 不知何时起,断邪已经开始颤抖,万仞也微微出鞘寸许。 周游却并未拔剑,只是缓缓地吐出一句。 “——所以说,利用完尚君,诱使他亲赴死地之后,你又打算以他的死,来实现自己的野望吗?” 转眼间,血红的煞气铺满了整个凉亭! 旁边的成老脸色骤变,只见他凌空虚画出阵盘,屋外漫天风雪骤停,就仿佛凝聚在半空中一般,紧接着化作了无数锋锐的刀刃,直指亭中的周游! 然而袁成文却轻轻抬起手,制止了成老的动作。 接着,他笑着缓缓说道。 “我不否认这一点,我也承认,我确实想趁着酆二爷的死,来为自己谋取点利益——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不过如此——可是我确实没有参与诱导,或者说这一切都是酆二爷自己的选择,只要他不想,就算我们也没任何人能够逼迫他。” 亭子中陷入了肃杀般的僵持。 半晌,周游开口说道。 “那杯酒还给我。” “.先生请拿走就是。” 周游接过,然后转手便毫不犹豫地将那杯酒泼到了雪地之中,接着收回万仞,转身便走。 成老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但还是将阵法放开了个缺口——但就在此时,袁成文突然陡然站起,对着周游喊道。 “先生请留步,此时正是共举大事的关键时候,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成见,但我之后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我没错,如果先生肯帮我的话,无论先生提出什么要求,我袁某人都会竭尽全力地去实现” 然而周游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并未回头,仅是披着那一身大袄,就这么孤零零地走进了风雪之中。 再不见踪影。 许久之后,袁成文才缓缓坐回到了椅子上。 而此刻,旁边的成老已经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询问道。 “袁尚书,这人终究是个变数,现在他还在城里,咱们的兵马也是足够,您看” 袁成文冷哼了一声。 “你是说杀了他?我有毛病啊,平白冒风险招惹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不不不,他终究是白门弟子,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我的意思是暂且请他小住几天,待到咱们计划实施之后,再奉上金银,恭恭敬敬地请他离开这样既不得罪人,也能避免出什么事故.” 袁成文沉思了一会,但还是摇摇头。 “算了,他虽然看我不对眼,但好歹也没真想找我麻烦,就让他去吧,之后的依旧按照计划来。” 说罢,他侧过头,看着那满地的酒液,忽然露出了个桀骜的笑容。 “天下即将大乱,所有人各凭本事谋取利益,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彻底的把清廷,以及那位老佛爷埋了。” —— 和之前那袁成文所说,就仿佛是那蝴蝶扇动了翅膀一般,在极短的时间里,天下骤然陷入了混沌。 七日,闲赋已久的军部尚书李仟——忽然聚其旧部数万之众,复旧姓旧名袁成文公然举起反旗,号称‘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顷刻便占据了半洲之地。 十六日,云贵总督以‘清廷无道,使天怒人怨’之名宣布独立,几日内便缴械境内多数驻防八旗,不服者当街绞杀,其余尽皆下狱,称:清廷不灭,则两州不归。 二十八日,湖广多地同样宣布起义,总督调兵尝试镇压,无果,反被义军倒攻致其大败。 二十九日,清廷最后的巴图鲁,察哈拉引北地清兵入境,妄图以斩首之策杀袁成文,却因军心涣散,反倒中其埋伏,全军溃散,只剩得察哈拉孤身逃命。 次月,三日,陈化天巡抚响应袁成文号召,宣布起义。 次月,四日,在秋女士的劝说下,文凯树总兵,明在道参将等人响应袁成文号召,宣布起义。 次月,十二日,李恩提督宣布起义,徐州府宣布不再属清廷管辖,就此暂时独立。 次月,二十五日,在袁成文的拥护下,革命党在其府邸公开宣读了讨清檄文,至此,全部革命党彻底宣布叛乱,就此反清。 似乎只是转眼之间,熊熊战火就燃尽了整个神州大陆,本来就不牢固清廷似乎即将要就此崩塌—— 然而,在这如雪般连遍的好消息中,却有一个报告被悄无声息的忽略了。 ——因不满清廷限制通商政策,趁着多地起义之时,多国签下条约,组成八国联军,妄图乱中取利,以铁路之优势直扑bj。 然而,在短短几日后,这浩浩荡荡的军队. 却在突兀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这连成片的动乱之中,景平这地方倒算是肃静的很。 虽然其离着京城并不算远,但大抵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所以也没人搭理这小小的一个村镇,以至于几百里地外打的如火如荼,这地却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稳。 而周游来到之时,首先看到的,便是这么一般景象。 跳下马车,结清了车钱,又对车夫道了声谢,周游抬起头,扫视了圈周围。 镇不大,大约也就几百户人家,沿街也能看到不少的铺子——毕竟这里以前的陶器极为出名——虽然因为世道萧条的原因关了大部分,但也能从其中窥见些许曾经的繁华。 只是不知道是何原因,整个镇子间都见不到多少行人,偶尔能窥见几个,在看到周游之后,也都仿佛是见了鬼一般,急匆匆地避让了出去。 周游倒也没在意,仔细想了想之前通港打听到的消息,然后在镇里转悠了几圈之后,他便寻到了个挂着“同来商会”的铺子,身子一闪,便冷不丁地钻了进去。 ——里面并没有人。 或许说,整间铺子似乎都已经废弃许久,柜台都已经塌了近半,周围也是一片狼藉——似乎是有镇民把这里当成免费柴火处加公共厕所了,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子尿骚味。 周游轻捂着鼻子,打量了一番。 接着,嘴角陡然露出了个了然的笑容。 虽然没人接应,不过这帮家伙倒是把答案明摆着写出来了。 ——这地上的东西太少了。 按照正常来讲,一个屋子废弃了这么多年,地上早就积累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然而别的地方都是乱糟糟的,唯有这一片地板却是光洁如新,似乎经常有人进行扫洒。 而另一个十分干净的地方. 则是那个柜台的侧面。 周游信步走了过去,仅是摸索了几下,便找出了机关。 在最里侧,有一个隐蔽的凹槽。 其并不大,也就是两寸见方——周游随之拿出了那掌柜给他的牌子,往上面一扣。 不差分毫,正当合适。 紧接着,一阵烟气骤然浮现,转眼间便吞没了周游的身躯。 ——再睁眼时,已变了另一番景色。 铺子变得整洁而又宽敞,众多的商品琳琅满目,而又整齐有列地摆放在周围,看着周游陡然闯进来,边上几个小厮并未露出什么惊讶之色,只是瞥了一眼后,便自顾自地继续起了手中的活计。 只有一个像是管事的人从柜台后迎了上来,见面便笑道。 “这位客人看起来挺面生啊,请问是谁介绍来的?” 周游却是不答,而是仔仔细细观察着周围。 半晌,他才吐出了一句言语。 “这里是阴路?” 那管事当即笑了出来。 “看来客人是第一次进来.没错,这就是阴路——当然,您可以放心,此间早就被清扫过了一遍,没有任何阴魂祟物骚扰,绝对能称的上是安全。” 周游点点头,然后感慨道。 “.确实有够聪明,开辟一条阴路作为坊市,既能免于骚扰,也能方便出货——对了,你刚才问我介绍人是谁来着吧?” 管事笑的一团和气。 “没错,按规定来讲我们这都得需要登记一下,免得出什么误会.” “那成,你记吧,介绍我来的是通港商会,渠家主事。” 听到这话,管事却是有些愕然。 “八大家的主事?渠家派在通港的我记得是.郑爷吧?了不起了不起,能从他手里拿到请函,朋友你也绝对算得上个人物了那请问您叫什么?” “姓周,名游。” “出身何门?” “白门,师从李向明。” 下一刻,是毛笔掉落在地的声音。 抬起头,只见那管事用种看鬼的眼神看着某人。 “白门弟子,师从李掌幡.你是干掉余三指的那个家伙??????” 周游拿眼角瞥了一眼,接着像是浑不在意一般,随口说道。 “怎么,我的名声都传到这来了?还是说你们和余三指有什么关系,打算给他找找场子?” 谁料调侃一样的话,却把管事当即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摆手解释了起来。 “不不不不,爷,大爷,您误会了,我们咋能和余帮主扯上关系啊,只是吓一跳,吓一跳而已” 他哆哆嗦嗦地从地上捡起笔,连忙在文书上划拉了几下,然后才陪着笑说道。 “爷,您这已经登记好了,请问之后您有什么安排?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主家那里有些客居,您要过去的话肯定是倒履相迎” 周游摇摇头,然后说道。 “就不麻烦你老了,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下。” “您说。” “我师傅,李向明李老头到了没有?你这里是否有登记?” 听到这话,管事挠了挠头。 “那个.进入的口子不止我这一处,而且几家的登记也都不一样,我确实不清楚李掌幡来了没有.那这样,要不我给您问问去?” “.算了,我还是自己找吧。” 说罢,周游便没再理会管事,径自走了出去。 ——在眼前,镇子依旧是那个镇子,但已然是换了个摸样。 (本章完) 第414章 鬼市 第414章 鬼市 镇子依旧是那个镇子,但太阳已经不是了那个太阳。 就仿佛隐藏在一层肮脏的帷幕之间,虽然有光亮洒下,但却给不到人任何温暖的感觉。旁边的建筑也是同样的模样,灰色成为了这里唯一的基调,而在那砖石的缝隙中,还能隐约间听到类似人声的细语。 似乎是在求救,不过周游没去搭理。 毕竟这里是阴路,凡事的一切都会被曲解,改变。那求救的声音很有可能是没清理干净的鬼怪,要是真信了的话. 指不定就会被拉到缝隙中,变成和那玩意一般的模样。 不过沿街的商铺倒是近乎全开了,和现实中的萧索不同,这里倒是热闹的紧,到处都能见到鼎沸的人声,只不过和外头相比. 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江湖中人,亦或者干脆就是修行者。 比如那身高近三米的,明显是有异化身躯的法门,那数九寒天还赤裸着上半身的,大抵是一身气血已经凝练到了极致,还有那身旁跟着俩妙龄女子,远远地却还能闻到一股恶臭的,应该是湘西赶尸中的一家. 周游摇摇头,披上斗篷,将自己的面容掩于阴影之下。 从刚才那主事摸样来看,自个的名声似乎已经传遍了整个北地,虽然真见过面的没多少,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游确实并不怕麻烦,但说真的,他很是讨厌莫名其妙的麻烦。 不过他也没着急去找自家的师傅——李老头既然把汇合地点定在这地方,那就肯定是有方法找到自己的——而是顺着人流,随意地逛起了市场。 不得不说,不愧是几年才办一次的鬼市,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着实不少。 此刻,他就停留在个摊子前,把玩着个玉石。 这玉石成色看起来不咋地,放到平常铺子里大约也就能卖上一两钱银子,不过一条深红的血线从其中划过,就仿佛要将其劈成两半一般。 见到他感兴趣,那摊主也是极为热情地介绍道。 “您真有眼光,这罗刹血胆可是我大力气弄来的,在整个鬼市里都算得上是珍品——您若是要想要的话,我这可以折个价卖与您” 周游笑而不答。 罗刹血胆这玩意他也知道,是取一块玉矿中少见的‘阴玉’,然后再找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性,以秘法埋入其身体中,如此温养个七八年,待到此玉真成身体中的一部分后,再催动其吸干女性的脏腑血肉,这才凝结出这么一块材料。 如此大费周章,这玉的价值自然不菲,通常都是各路邪派鬼物拿来炼制法器的——但问题是吧 这也得是真的才行。 就以他曾经在珠宝店中干过兼职的经验来看,那血线明显是染进去的,搁着现代怕不是连那些大爷大妈都不会上当,但放到如今这时候. 或许真会有傻缺中招? 周游将那假冒伪劣的玉石扔到一边,又拾起了旁边的一块骨头。 那摊主笑的越发灿烂。 “客官可是看上了这魇形骨?我跟你说,这可是当年几个龙虎山高人围杀一头大妖,了几天几夜的时间才将其斩于马下,而这骨头就是那大妖身上最精华的一点,我可以作价.” ——狗骨头,上面加了一堆法术,用来伪装成妖骨。 又拿起旁边的一盏宫灯。 “哎呀,这是掩月宗秘传的合欢灯,无论客官你看上了哪个女子,只要拿这灯在旁边一晃,她立马就会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就是灯笼上贴了几个贴,外面大概十来文一个。 “.你问这个?这是南海的鲛珠,换成别的地方至少上千两银子,这里我就卖你十八两吧.” “哦这个?这是千年人参,你瞧瞧这摸样,看看这根骨,哪怕生吃下去都能延寿几十年” “.” 在粗略看了一圈后,周游也是哑然失笑。 东西倒是琳琅满目,但真的玩意着实没多少,大多都是仿冒伪劣的货色——鲛珠是拿仿珠做的,千年老参是拿桔梗冒充的,至于别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纯坑钱玩意。 那摊主还在滔滔不绝,而周游忽然抬起头,笑着问了一声。 “我说店家。” “你看这染血红绸咋了?” “你这有真的玩意嘛?” 摊主一愣,接着勃然怒道。 “你是在说我这面买的都是假货??” 周游也不做反驳,只是笑着摇摇头,转身就要走。 然则。 摊主反而用力抓住了他的手。 “.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来的!欺负我好说话是吧?我跟你说,就凭我这些浪费的口水,今天你不在我这买点东西,你就别想走了!” 伴随着这声高喊,远远地有几个人已经抽出了刀,缓缓地靠拢了过来。 ——还是配套的不是? 周游倒没啥愤怒,甚至没啥急躁的情绪,而就是那么掀开了袍子,活动了下筋骨。 正好,最近不知道为啥,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邪道恶棍,正好拿你这个奸商放松一下. 可是,就在他露出武器的瞬间,那奸商的表情突然从得意自满,变成了愕然失措,接着倏地又成了惶恐不安。 最后,他用仿佛从胸腔中压出的声音,吼了一声。 “都等一下!” 那几个人都是一愣,接着莫名其妙的看向摊主。 而那摊主连理都没理,深吸一口气,就那么看向周游。 下一刻,的身体弓成了宛如虾米一般,满脸都是陪着笑的模样。 “误会,都是误会,您想要点什么,随意从我这里拿,统统都是白送!” 怎么态度突然变成这样?我应该从没见过他吧? 周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见其死死地看着自个腰间的两把剑。 得,看起来是这俩暴露了。 知道破绽后,周游又收起了断邪和万仞,这才能够继续逛起市场。 不过经此一遭,他他大概搞明白了几件事。 一是这鬼市虽然说是几年才看一次,但其中的东西基本都是各种良莠不齐,假冒伪劣的东西遍地都是,能找到好货孬货全凭自己眼力见——这也就和bj的潘家园差不多。 二是自己现在的名声. 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都要大的多。 只要亮出身份,所见者不是诚惶诚恐,就是避之不及,搞得自己就仿佛是那小说中的黑道大佬一般—— 有些人可能会对此享受,但对于周游来讲,只是觉得麻烦的紧。 再次裹紧长袍,确定遮掩住一切痕迹之后,周游又转过了个拐角。 眼前豁然开朗。 ——只是比起之前的地方,这里显得更加嘈杂。 如果前面是各种商铺间杂着少量摊位的话,那这里就仿佛是个露天市场一般,遍地都是杂乱摆放的摊子,而各种叫卖之声甚至已经冲破了镇子上空。 “上好的回春丸啊,常春堂出品的回春丸,作价三两一枚!” “长白山的灵芝!不是拿槐耳那种玩意冒充的,每个都有几十年的年头!” “铜钱剑!驱祟杀妖的铜钱剑!经永乐宫广道长开过光的,现在便宜卖了!!” “从西洋走私来的火枪!比刀剑那玩意好使多了,现在买还送十发弹丸!!” 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震得耳朵都有些发麻——不过对着这番景色,周游提起了些许的兴趣。 这地方.也太像是后世的菜市场了。 现在闲来无事,他也不在乎多转上一会,从斜边的入口挤进去,不过在绕了两圈后,却是有些略显失望。 ——和之前那地方大差不差,这里也是假货居多,而且 握住个伸向自己口袋的爪子,稍微一用力,便将其关节错了位。 一声惨叫声响起。 ——这地扒手也多太多了。 不过就在他略显失望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什么,在一个摊子面前停住了脚步。 那摊子很小,也十分不起眼,上面摆放的东西只有零星几样,看起来是拿蒙皮做出的各种小人。 见到周游的身影,那摊主立马放下手中发馊的窝头,虽然没掀开斗兜帽,但还是热情洋溢地说道。 “爷,您这是看中了哪一样?我跟您说,我这的东西不比别人家,绝对是货色保真,而且物美价廉,您挑中了那样跟我说,我现在就可以给您现场试货.” 周游没说话。 当然,这倒不是说此人也是个骗子——不如说恰恰相反,正如他所说,他这摊子上的玩意虽然不贵重,但个个都是真材实料,只是吧. 这东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而且,这人的声音怎么听着也那么耳熟? 周游皱着眉头,用两指捻起了个活灵活现的小人,仔细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想要问个清楚。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却突然挤进了几个人。 个个都是身材硕壮的大汉,毫不客气地将周游挤到了一边,然后齐刷刷的围住了那个摊位。 不过就在周游以为这帮家伙是找事的时候,那摊主突然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各位亢家的老爷,求你们再宽限几天吧!我就指望这一个摊子赚点钱了!你们要是收回去,我这就得活活饿死在外头!” 那声音凄厉尖锐,简直是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然而那汉子中为首的却不为所动,只是用冰冷的话语说道。 “前天推昨天,昨天推今天,我说你都推了多少天了?当初我家掌柜看你可怜,也看你好歹是个大门弟子,这才容许你赊账摆摊,但你都拖了这么多天了,再拖下去就太过了哎。” 没什么怒斥,也没什么谩骂——但人家说的也确实在理,所以围观的那些人在看了看后,便也对此失去了兴趣。 那摊主一哆嗦,哭的也是越发悲戚。 “不是我不想交钱啊,是那帮家伙宁可买那些假.” 话还没说完,周围几十双不善的眼睛已经瞪了过来。 摊主顿时哑言,他嗫喏了几声,还是将自己的话吞了回去,然后继续哭道。 “.我这些天才卖出去三个东西,别说摊位费了,连吃的都买不起,只能从垃圾堆里捡别人不要的窝头,然后就着凉水往肚子里塞——就这还饥一顿饱一顿呢” 听到这话,为首那汉子也是叹了一声。 “你确实可怜,但我们也是得吃饭的——这偌大的一个鬼市全靠我们八家维持,光稳定这阴路就得多少银子?如果全看可怜就不收钱的话,那么我们迟早也得破产” 这回不等摊主说话,汉子又继续道。 “而且你也算是个有本事的,接点活赚点钱应该不难吧?怎么混到这种程度了?” 听到这话,摊主一瞬间悲从心来。 “我也想接活啊!本来前段时间好好的,也确实弄到了个大活计,但谁想到雇主不是什么好东西,中途还突然遇到了个王八犊.” 话说到这里时,摊主忽然背上一冷,仿佛被什么东西所注视一般,猛地一个哆嗦,连原本谩骂的语句也吞了回去。 “.突然遇到了个杀杀星,结果活非但泡汤了,自己辛苦攒的法器也近乎全数报废,最后我是冒充丐帮,一路要饭要到这里的这是我最后一点家产了,就指望卖掉好弄点材料的” 汉子叹了一声,但还是对后面的人挥了挥手。 “确实有够惨的,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你们把这摊子收了吧,下面一个人还在等着呢.” 这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拽了拽他。 “敢问下,这老兄究竟拖欠了你们多少?” “.四两银子,怎么了?” “.这费用真是有够贵的——算了,他的钱我帮忙交了,这是五两整银,连带这之后几天的费用一起算上,你看看。” 汉子愣了下,但还是接过那块银子,掰了掰,确定是真货后,便干脆利落的拱供手。 “兄弟你是他朋友吧?行了,钱我收到了,你们继续聊吧。” 看着汉子干净利落的离开,摊主呆滞了足足两三分钟,才又维持着跪姿,朝着周游转过身。 “恩人,您真是我大恩人!这可真是救了我的命啊!!!虽然不认识你,但我回去后绝对给你立个牌坊.” 然而没等他感激的话语说完,周游便掀开斗篷,露出了一张温和的笑脸。 “先别着急感谢——说起来真是巧啊,居然在这又碰到了你。” “——你说是不是,皮门的老哥?” (本章完) 第415章 反转 第415章 反转 此时此刻,就在另一边,一处隐蔽的小路。 两个人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远远的看起来,这两人似乎是狼狈到了极点,脸上满是肮脏的泥土和灰尘,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在其间还有不少刀削火燎的痕迹。 并且,二人都受了伤。 其中一人胸腹间裹着厚厚的绷带,看起来是差点被一刀开膛破肚,哪怕在这数九寒天之中,深红的血迹仍然自其中渗出,远远地还能嗅到一股仿佛腐烂般的味道。 而另一人看起来要好上一些,但脸色仍然如瓷釉般苍白,行走时一瘸一拐的,却仍然努力搀扶着自己的同伴。 脚沉重地落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如此,不知过了多久,那裹着绷带的人突然开了口。 但并不是什么痛苦的呻吟,而是断断续续的笑声。 扶着他的那人停顿了下,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笑什么?” 裹绷带的人就那么笑着,好一会后,才用虚弱至极的声音回答。 “我只是笑啊,人生的大起大落就是这样,前些日子咱们还得意自满,手握着数万兵马,如今却落魄到这种程度,甚至连口热乎水都喝不上.” 扶着他的人沉默数秒,接着费力地从行囊中拿出了个水袋,递到了他的跟前。 “水确实没有,但是暖身子的烧刀子还剩一些,你喝了吧。” 然而裹绷带的人并没有接过,只是依旧在哼哧哼哧地笑着。 “这和前些日子完全是倒转了过来嘿,原本咱们将那酆千粼追的和狗一样,结果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反倒是轮到咱们当狗了.” ——很明显,这赫然是当初调动大军,围杀于周游一行的霍恩孟浩二人。 只不过看起来自从经历那场大败之后,他们的模样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妙。 霍恩倒是没理会孟浩的挖苦,用力地拔掉塞子,然后强行往孟浩的嘴里灌去。 可对方依旧没吞咽,任凭珍惜的酒液从嘴角流下,然后浸透了腰间的白布。 霍恩深吸一口气,终于是怒了起来。 “孟浩,你这是想死吗!” 孟浩仍然是那副样子,既不肯定,也不否认,自顾自地继续道。 “我想了很长时间,真的很长时间,我觉得这就是报应,是对咱们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事情的报应.” 在那呢喃的言语中,霍恩忽地感觉到不对,他迅速把手抽出手套,然后摸向孟浩的额头。 滚烫的就仿佛火炭一样。 霍恩深吸一口气,突然低声说道。 “情况不妙.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处理的办法?” 这话并不是对孟浩所说,同样也不是对于他人——但不知为何,很快的,霍恩就像是得到什么答复一般,死死地皱住了眉头。 “.不行,我绝对不会这么干.算了。” 霍恩肩膀一用力,使劲扛起那沉重的身躯。 “你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要到镇子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寻一个大夫.” 然而孟浩只是那么看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霍总领。” “什么?” “你说,咱们究竟为何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呢?” 霍恩的动作忽然一顿。 孟浩的声音却仍然继续。 “我是真的想了很久啊霍统领你的方案确实没错,先拿余三指他们当成炮灰.”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声冷哼,但孟浩没去搭理,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接着用猎兔的方法,逐渐将他们几个逼向绝路——而且不光如此,连带着整个北地的革命党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连根拔起,这明明是一步好棋,可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了呢” 霍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他还是低声劝慰道。 “你现在先停一下,节省点体力,等到了镇子里,我怎么都会想办法救你一命的” 然而。 就在这时,孟浩却陡然激动了起来。 只见他挺着衰弱的病体,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居然用力抓住了霍恩的衣领。 “总领!你别继续装糊涂了,哪怕余三指都能看出来,咱们能沦落到这种地步,全都是那老佛爷害的!” “孟浩,你这是烧糊涂了,我不跟你计较” 孟浩挣扎的却是越发激烈,本来就没怎么好的伤口再次崩裂,深红的血迹转眼间就染满了布匹——但他仿佛浑然不觉一般,瞪着通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现在清醒的很!如果不是那老佛爷一意孤行,咱们至于中途改变所有计划?如果不是那老佛爷催命一般的催促,咱们至于落到那酆千粼的陷阱里?如果不是宫里的掌印太监非得要进兵,咱们至于被一个叛徒给打的全军覆没??” 霍恩终于是厉声呵斥。 “孟浩,你僭越了!” “我没僭越!” 孟浩也是豁出去了,神似疯魔地喊道。 “大清朝全是让她给一手糟蹋掉的!霍总领,我知道你忠心,但您不能愚忠成这样啊!再由那老太太折腾下去,咱们大清数百年的” 然而话没说完,霍恩便一手刀地砍到了孟浩的脖颈处。 眼见得那身体软软地倒落了下去,霍恩这才费力的喘息几声,接着弯下身子,重新系紧了那些绷带。 不过。 就在这时,自他的行囊里,忽然有一个讥讽的声音传来。 “你继续让他说啊,我看他说的还挺对的,咱们仨变成这幅德行,龙椅上的那位至少得负上八成责任” 霍恩没理,而是扎上最后一个节,接着用力扛起孟浩的身躯。 换成平日时候,这点重量对他来讲或许不算什么,但如今他也是一身伤疲,在晃了几下后,才终于是稳住了身子。 行囊里的那人依旧是不依不饶,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是个白痴,你是个白痴,当然,信了你们的我也是个白痴.但咱们都被坑到这种德行了,就算再白痴也应该明白过来了,你为啥还要死信着那位慈禧太后?” 霍恩拿起那水囊,灌下其中仅剩的酒液,接着将其随意地甩到一边,然后才说道。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声音停了下,然后就像是故意作对一般,继续笑着说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这清朝的巴图鲁,是这乱世中的孤忠.但问题也来了,就凭你这丧家犬一般的摸样,又怎么去效忠那老太太?如果现在回京的话,我觉得第一件事就是得把你斩首示众.” 霍恩沉默几秒,终于回应道。 “那酆千粼不是天命之人,哪怕再怎么像石达开,他也不是天命之人.我现在必须找到那真正的家伙,然后想办法为朝廷除去这个祸害。” “啧,这忠的我都快落泪了,那你打算怎么实施?” “.先把孟浩安顿好吧,他估摸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然后我再动用仅剩的几颗暗棋,再加上你的残部,应该还可以聚集起些手下” “然后呢?” “咱们去鬼市。” 霍恩抬起头,似乎看到了某个当时在酆千粼背后,引剑而立的身影。 “杀了那个真正的天命之人。” —— “哈啾!” 镇东的一处小饭馆里,周游突兀地打了个喷嚏。 他抬起脑袋,环顾一圈,想看看是谁念叨着自己——但到最后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士,最终只能自认倒霉地擦了擦鼻子。 对面那个正在狼吞虎咽的家伙抽空看了一眼,接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这是(吞咽声)咋了?患上(咀嚼声)风寒了?” 那汤汁溅的满桌都是,哪怕以周游这种邋遢的人都不由得往旁边让了让。 “没啥,只是觉得有人在背后里说我而已话说看你这都快吃完了,要不.再给你要上两盘?” 对面传来了个满怀惊喜的声音。 “真的?那就有劳了!” 周游摇摇头,招呼过旁边已经看傻了的店小二。 “烧鸡再给他来两只,馒头再给他来五.算了,八个吧,对了,再端上壶温水,省的这家伙被噎死.” 说话间,周游已经又递过去了几个碎银子。 他身上虽然还有着五弊三缺的诅咒,但和李老头那拿钱就出事的情况不同,他这诅咒是缓慢生效的——也就是说多余的财产只会是一点一点丢失。 而之前在列车上的时候,酆千粼已经提前预支过他的工钱——数额给的十分阔绰,就算有诅咒影响,手里还是剩下了不少。 不说别的,起码给人垫付个摊位费,再请其吃上几顿饭还是没问题的。 而在吩咐完之后,他又看向那个仿佛饿死鬼投胎般的皮门中人,犹豫几秒后,方才开口。 “那什么,这位嗯.” “.(咀嚼)苍乐。” “好吧,苍老兄。”周游坐正,然后问道。“容我先问一句,你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这也是他挺费解的一点。 这苍乐的手段他是见过的,虽然比不了余三指和那个大巫,但也算是个厉害人物了,就算一趟活计给搞砸了,但怎么也不至于差点被活活饿死。 那苍乐倒也没在意——或者说这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饭食上了——只是一边撕咬着个鸡腿,一边含糊地说道。 “.我们一门和你们白门不同,你们做法用白纸就可以,实在找不到白纸草纸也能凑合,可我们不行,皮门唱戏全程都得用皮影,没了皮影我就是废物一个,可偏偏那火车上我所有的存货都让你给毁了,我又不肯用那些邪道方法,于是一下子就变回了普通人” 这家伙也是饿昏了,连这机密问题都说了出来。 ——还有,好像这家伙沦落到此,似乎全是我害的? 某个名叫良心的东西微不可觉地触动了下,周游轻咳一声,又问道。 “.就算没了皮影,你起码也应该有些积蓄吧” “没了,全都让人给偷了!”苍乐费力地咽下一块肉,然后头也不抬地回道,“大概是我走了太久,等我赶回到下榻的地方后,才发现自家行李早让人一窝端了,不光是盘缠,就连备用做皮影的材料都没了.”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还能怎么?和之前说的一样,学着丐帮一路要饭呗,可惜是现在要饭的实在太多,竞争太激烈,我饥一顿饱一顿,丢了半条命才赶到这鬼市,然后凭借着以前的关系,暂时赊了一个摊子,本来想着把最后一点东西卖完东山再起的,谁料到现在鬼市不比从前了,骗子横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奸.奸什么来着?” “奸钱日繁,正钱日亡。” “对,不愧是你们文化人,就是这句话,在一堆骗子周围,我这正经玩意反而卖不出去了,结果就是连饭都吃不起,只能去垃圾堆里捡那发馊的窝头吃——就这还不是总能找到呢,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你,恐怕我是真饿死了.” 说道这里,苍乐从饭堆里抬起头,用油乎乎地手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个小人。 “喏,这是我用边角料弄出来的,平日里可以寄养魂灵,就算用不上也可以给家里孩子当成玩具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拿一个吧。” 周游沉默地接过,看着那精致的仕女样貌,千般言语终究是化作了一句话。 “小二,再给他加两盘!” 半晌,那饕餮的吞吃才渐渐停息了下来。 看着苍乐捂着鼓起的肚皮,满足地瘫倒在椅子上,周游摇摇头,接着站起身。 “既然苍老哥你吃饱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反正摊位费已经给你续上了,之后几日你安心卖货就是.” 谁料,就在这时,苍乐却突然挺起身,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不能走。” 周游无奈的叹了一声。 “苍老哥,我承认,确实是我害你到这种摸样的,但当时咱俩也是你死我活的厮杀,我肯定没法手下留情,所以.”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苍乐就露出了个奸猾的笑容。 “老兄,这我都知道,但是吧” “如果我没料错,你来这鬼市,是为了找你师傅而来的吧?” (本章完) 第416章 内场 第416章 内场 周游脸色一沉。 “你见过我师傅?” 那苍乐笑而不言。 周游于是只得叹了一声,看向这个家伙。 “你有什么条件,就先说吧。” 只见苍乐抹了抹满是油污的手,就仿佛稳坐钓鱼台般坐在那里,直至小二又把烧鸡上来之时,他才认真地缓缓吐出一句话。 “求” “嗯?” “求大哥” 猛然间,声音转向高亢,接着急转直下。 “——求大哥你发发善心,拉小弟一把吧!” “.啥?” 周游有些发愣,但此时苍乐已经滚下椅子,猛地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道。 “哥,大哥,亲哥!我知道你心好,但你不能这么抛下小弟我啊!就凭现在这狗日的环境,哪怕您帮我把摊位钱续上了,小弟也不可能支撑多长时间——看在咱们两家关系比较近的份上,您得拉我一把啊!” 看着那仿佛变脸般的神情,周游只感无语。 “你啥意思?” 只见那家伙直起身子,用那满是鼻涕眼泪的脸,信誓旦旦地说道。 “除了暖床以外,小弟我基本什么都会一点,倒给大哥你牵马执辔,你说干啥我干啥,我要的也不多,您平日里管吃管住,然后再给俩我买驴皮的钱就可以,您看成不.” 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就仿佛是只被抛弃的小狗一般。 不对,综合这家伙的摸样,应该算头被抛弃的驴? 周游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说道。 “行吧,但我也得跟你说,我身上也背着白门的诅咒,手里的钱指不定啥时候就没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苍乐松开了手,舔着脸笑道。 “不能不能,大哥你只需要管我之后几天就行,等我做出新的皮影后,我自己就会自觉滚蛋的” 周游叹了一声,接着站起了身。 “那么也别耽误时间了,我师傅在哪?带我过去看看吧。” 谁料,对方并没有动弹。 周游皱起眉。 “怎么不走,是还没有吃饱吗?这你用不着担心,我之后会让他们全都打包的。” 然而苍乐露出了些许尴尬的表情。 “那个.我和李老爷子只是远远的在镇里照过一面,并没有走到一起.” “.你是在玩我?” 见到周游那渐冷的表情,苍乐似乎又想起之前火车上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一剑,慌不择忙地说道。 “没没没,您借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玩您啊——我虽然没接触您师傅,但我知道他老人家肯定在哪。” “在哪?” 苍乐扯出了个笑容。 “这鬼市是分上下两层的,上市如您所见,基本就是坑人的地方,那下市就有讲究了,卖的都是珍奇异宝,我们都称其为榷场” “我师傅一个穷光蛋,他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的?” 听到这话,苍乐一愣。 “.大哥你不知道吗?你师傅要重做白门招魂幡之事已经传遍鬼市了,闹得可以说是沸沸扬扬,而其中几样材料只有那榷场才能够弄到。” —— 走在路上的时候,周游一直紧锁着眉毛。 那招魂幡李老头和他提过没几次,只知道是搞一些大仪式——比如中元节开鬼门时用的仪具,同样也是证明白门首座的东西,不过很多年前因为一场意外,那幡不知为啥就坏了,而李老头既不搞仪式也不在乎这掌幡人的名号,所以也没去修。 怎么到这时候突然想着修幡,还弄得满城皆知? 周游越想越不解,而那个苍乐如今完全以跟班自居,见到这种神情,也是不敢随意开口,就只是叼着个鸡腿,一边啃的满嘴流油,一边带着笑在前面引路。 而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过去,直至那半袋子的打包都快吃完之时,其才叫住了周游。 “大哥,咱到地了。” 至此时,周游才从沉思中清醒。 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另一般景色。 眼中所见,无论是房屋还是街道,都与刚才截然不同——之前那管事也曾说过,这鬼市是几家共营的,算是三五个镇子拼在一块。但凡景色陌生,乃至于在某种程度上歪曲,都属于正常情况。 将目光投向苍乐,才发现这么点时间里,这位已然开始和个守门的人争辩了起来。 “.我是没资格进去,但这位有资格进去啊.什么?你说这地不欢迎臭要饭的,丐帮滚一边去?玛德余三指还在的话你敢这么说嘛” 吵了半天,仍见到对面态度坚决,苍乐也只能退了回来。 复而,又对周游委屈吧啦地说道。 “大哥,这帮家伙狗眼看人低,非得说有一定身份才能进榷场您看您有没有什么李老爷子给的身份证明?我们皮门经过几代要饭,名声已经差了,我资格实在是没法进去” 周游叹了一声。 “首先第一点。” “您说。” “你就别叫我大哥了,看你岁数应该快大我一旬了,这么称呼我实在别扭。” “那我应该.” “白门出丧者都被称之为‘先生’,你也惯例叫我周先生便是。” 没等苍乐回话,周游又做出了个动作。 ——他掀起了兜帽,并且露出了那两把剑。 “李老头临走前确实给过我些信物,但那个轻易不能示人,所以说” “——如果就凭我这张脸,可否当做入门的资格?” 这回对方压根没有辩驳。 ——和仿佛送瘟神般,匆促拉开的一扇门,已经证明了一切。 —— 顺着幽暗的道路逐渐向下前行。 螺旋的阶梯蜿蜒无尽,似乎直通冥府,而周围只有火把照明,可那燃烧的也不是正常的火光,而是青色,毫无温度的冷焰。 仔细望去,还能在那摇曳之间,隐约地看到个模糊的人脸。 这是魂灵,沦落到阴路,永无法超脱,最终只能沦为燃料的魂灵。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 道路仍然延伸,但苍乐却忽然叫了停。 他在墙壁的一角摸索了半天,最终找出了个隐蔽至极的开关,接着又掏来周游的牌子塞了进去,又拉下了旁边的把手。 干完这些后,他才对周游解释道。 “大啊不,周先生,这鬼市为了防止不速之客,从来都是只开一半的道,你别看还有楼梯,其实再往下走就到无底深渊,进去后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说话之间,墙壁中已经开出了个隐蔽的缝隙,而苍乐只说了一声:“进”,便身先士卒地挤了进去。 说来也奇怪,那墙缝不过两指之宽,但居然能硬生生地吞没掉那个身形——而周游在沉默几秒后,也学着苍乐侧过身,挤向那个门缝。 怎么说呢那感觉就仿佛人被揉成了个面团,然后再重新扯成了薄薄的平面,虽未有之前穿越阴路时抽水马桶的抽象,但也足够令人恶心。 但到再睁眼的时候,已然换了般景象。 此时此刻,身处的是一个特大号的厅堂,初看去至少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而且装潢堪称华丽,但和占地面积相比,这里的摊子就少了很多,初看去也就是百来个左右,而且和外面那喧嚣如雷的不同,此处居然显得格外安静——甚至说连交易时都见不到多少声音。 苍乐就在旁边,在看到周游的时候舔着脸贴了过来。 “不愧是周先生,正常人第一次进这种传送都得恶心半天,您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然而周游却突然打断了他的马屁,抬抬头,示意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那帮人是在干什么?” 他说的是一个似乎拍定成交的摊位,但卖家和买家却都没有谈什么价钱,而是彼此握住手,接着用袍袖遮住,不知是在干什么。 苍乐顺着目光一撇,便马上笑了起来。 “好叫周先生得知,这就是这里的规矩——毕竟来到这里都是有身份的人,谁都不想透露自己的太多信息,所以交易时都不会口头说话,只会扣住手彼此谈价,成交便去找榷场交钱拿货,要是不成交便一拍两散.瞧,他们就是没谈成。” 说到这里,苍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用力一拍脑袋,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拿出了两个脏了吧唧的面具。 “在这里周先生你就别用兜帽了,没啥用的,我这里有两个掩饰身份的面具,是当初我祖师所传下来的,如今看在有缘,就便宜点卖给你,作价五十两.” 周游直视着他,不言。 很快地,苍乐自己的言语就越来越微弱,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接着哭丧着脸地把东西递了过来。 “.不过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就白送您了.你看您喜欢哪个?” 对于此等人才,周游也没法说什么,只是掷过去一小锭银子,接着从那俩面具中挑出了个关公像,然后扣在了脸上。 和那脏兮兮的德行不同,这面具却是出奇的柔软,贴在皮肤上严丝合缝,连一丁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而此时,系统也给出了提示。 “恭喜玩家,您获得了特殊物品《皮影面具》” “特殊;奇物。” “效果:当戴上此面具时,您的一切信息都不会被外界所探查,大部分对您施展的卜算法术都将默认失败。” “在最开始的时候,演绎者是需要与皮影一同入戏的。” 倒是个稀罕玩意,不到十两买下来算占大便宜了。 周游看了看苍乐,仔细考虑这家伙还能爆多少金币——但看了看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我师傅也在这了?” 谁想到苍乐又摇摇头。 “不在,不过周先生你跟我走就是了。” 说罢,苍乐也将另一个面具贴到了脸上,接着招呼了周游一声,便朝着刚才注视的那个摊贩走去。 见到客人上门,其只是平淡地抬起头,扫了一眼,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自己看,自己选,喜欢什么直接报价,但别问来路。” 周游也是低下头。 和苍乐说的一样,与地上不同,这里的东西基本都是真品。 而且,都是鬼气森森,邪门不能再邪门的真品。 他有些皱起眉头。 ——上面那些假的也就罢了,虽然是骗子,但总算没残害人命,可这位能弄到这么多真的. 断邪微微颤了起来,但周游只是轻轻拍了拍剑身,暂时安抚了下它的冲动。 苍乐却浑不在意,只是笑笑,然后拿起了双染满血迹的绣鞋。 “老板,这东西作价几何?” 摊主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你懂不懂规矩?哪有你这么大大咧咧问价的?我给价,你看成不成就是了。” 说罢,摊主像是刚才那样,所以抬起了手臂,而苍乐也是毫不在意地握住了那个骨瘦如柴的手掌。 然而,仅仅在几秒后,摊主的动作忽然一顿。 接着,那不知施了什么法术,模糊不清的面容骤然垂了下来,然后低声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事的?” 苍乐笑道。 “只是看着你摊上的货有几样比较眼熟,又恰巧知道产地而已你也别这么紧张,我没什么敌意,更不是为了这点东西找你算账的。” “.那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今天内场在哪?麻烦告知下方位。” “.就这点事?” “就这点事。” 摊主深吸一口气,接着伸出手,往旁边指了指。 “左边,第四十二个,口令是‘天倾地陷’。” 苍乐面具下的脸陡然露出了个灿烂笑容。 “那多谢老哥了,我就不打扰了哈。” 苍乐就那么笑着退了开来,但就在此时,那摊主却轻轻抬起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弹出了个什么玩意。 但在其还在半空中之时,一点剑光已经划过,只见血红的煞气一闪而散,转眼间就把那东西吞的连渣子都没剩一点。 摊主瞬间呕出了一口血——但他却不敢惨叫,而是压着喉咙中的腥甜,闷声问道。 “.好凶的剑,好浓的血煞,你是什么人?” 周游随意地转过身,举起手,比出了个国际通用的手势,然后说出了那个用惯了的假名。 “在下姓释。” “名尼喋。” (本章完) 第417章 拍卖 第417章 拍卖 内场之下,则是别有乾坤。 顺着那摊贩指的路走下去,便来到了个看似拍卖场的地方。 地方不大,人倒已经快要坐满,苍乐踅摸了圈,带着周游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然后小声说道。 “据我所知,李掌幡这几日里一直都在这卖场之中,虽然在这么多人里不好找,但遇到那招魂蟠材料时,叫价的人中肯定就有他” 周游点点头,不过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我那师傅平日里穷的叮咣乱响,吃饭都得坑蒙诈骗的吃,他哪来的钱搞什么拍卖?” 苍乐神色有些尴尬。 “额听说都是掌幡旁边一个貌美少妇付的账。” ——原来如此,软饭硬吃,真有你的嘿。 周游闭嘴不言,而是安安静静地坐稳。 此时此刻,正下方的台子上正如火如荼地叫卖着什么,谁也没注意到突兀入场的二人。 “.各位,这可是取自南海的玄妙铁,只此一块就价值百金,而这里有整整三块,这可是锻造兵器炼制法器的上好材料,起拍价” 周游只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他手里虽然还有些余财,但毕竟剧本没结束,也不想随便的扔在这种地方。 至于苍乐 这位浑身上下穷的叮咣乱响,纯就是一个凑数的。 于是二人在百无聊赖之下,也是随意的闲聊了起来。 不过他们俩也没见过几次,所以聊的都是天南海北的玩意——基本就是打发时间而已——苍乐也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直至周游问出一句话时,他才忽地一愣。 “周先生,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这鬼市和我知道的怎么不一样?我听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销赃所而已,都是八大家出手一些不方面明面交易的玩意,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仿佛都快成为北地的黑市汇集之所了?” 苍乐张着嘴,就那么看着周游,那感觉就像是看什么奇葩一般,好一会后,他方才说道。 “如果不是我前不久才刚被您揍过一顿,我都怀疑您是不是白门弟子了这是十年一次的大市,除了作为交易场以外,还有.” 然而就在这时,台下突然传来了一个高亢的声音。 “黑玉珠一个,取自沧州大山,经庆芳斋荆老鉴定,为中上的品质,作价一百两白银起,最低加价三十!” 周游忽然间神色一动,然后陡然露出了惊喜之色。 有这么巧的事? 之前贺掌教曾经给他举过些修复法剑的材料,而酆千粼仓促间给他弄来了其中几样,但由于时间不足,也不算多么完全,顶多能将断邪修到可以动用下煞气。 但如今要是有了这个玩意. 说不定在这个剧本里他就可以修复完毕? 周游垂下头,忽地数了数自己衣袋中的银票。 之前也说过,酆千粼给他的报酬颇丰,就算五弊三缺一直在生效,手里仍然还有着大概八百两左右的财产。 而且今天算个小场,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最终叫价都不会太高。 也就是说 可以搏一搏? 想到这里,周游扭头招呼过了苍乐。 “苍老兄,这拍卖的叫价应该怎么叫?” “周先生对这玩意有兴趣?这个是养戾的东西,应该和你们白门无关啊.”苍乐挠了挠头,但也没想太多,而是俯下身掏了掏,从椅子下面抽出了把折扇,“喏,用手指在这扇面上写出价格,然后举起来就是,想要重新报价时用手掌在上面一抹,接着就可以重新加价。” 周游接过扇子,把玩了几下,发现除了附着几个法术以外,其余的倒没什么出奇的,于是便伸出手指,在上面缓缓地写下了个数字。 那台上的老者等了半天仍不见有人报价,正觉得此物应该流拍了的时候,忽然看向桌子,眼前一亮。 “丁申位有人报价一百五两银子,一百五十两!还有人跟的吗?” 半晌,无人答话。 然而,就在老者打算击铎定音的时候,忽然眼前的号牌又动了下。 “乙午位有人报价两百,还有人跟的吗?” 十拿九稳的事,让人给截胡了? 周游仰起脖子,看向那个位置。 好巧不巧的是,对方也同样抬着头,看向了他。 他自然带着面具,不过对方也有着法术的遮掩,那面容就如同坠在雾中,恍惚地看不真切。 周游沉默半晌,接着抹去扇面的文字,又写了几划。 同时,那主持的老者也高声说道。 “丁申位的客人报价两百三,还有人” 没等他说完,竞价的那人同样写出了新的数字。 “乙午位报价三百” 嘶,每次都大手笔加价,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啊。 周游想了想,在扇面上重写。 “丁申位的客人报价三百三十两!” 对方毫不犹豫地马上跟。 “乙午位报价三百八十两!” “丁申位的客人报价四百一十两!” “乙午位报价” 那老者越说越激动——毕竟这玩意早就超出溢价了,卖的越多他赚的越多——然而就在一个数字爆出之后,报价却戛然而止。 “七百三十两,七百三十两,之后还有人跟吗?” 周游数着自家的银票,最终还是轻叹一声,摇摇头。 对方看起来势在必得,自己就算把全部身家都给出去恐怕也难以买下——当然,根据苍乐所说,这里是接受典当物的,无论断月弓还是万仞,随便哪个卖出去都能凑够数量,可是吧。 前者是自己少数无消耗的远程手段,而后者. ——那毕竟是酆千粼留下来最后的遗物。 见到周游不再报价,拍卖的老者也面露失望之色,他按照惯例喊了三过,最后就要击下木铎。 “那就恭喜乙午位的客人,这件” 但同样的,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 “一千五百两。” 啥? 老者缓了整整四五秒,这才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处涌动的阴影,只能隐隐约约地见到个男人的相貌。 好一会后,老者才磕磕巴巴地说道。 “这位.朋友,你是不是说错了?还有,我们这不接受口头报价的,你要是想拍东西,都是需写明到扇子上” “是吗?” 阴影中的那人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声,接着侍立在他旁边的人拿起扇子,自上面添了几笔。 “那就按你们说的,我报价依旧是一千五百两,你继续吧。” 老者看着台上闪起的光亮,想着这人是不是故意捣乱的——但在看了看其坐的座位后,还是咬咬牙,报价道。 “甲寅位的客人报价一千五百两,还有人跟的吗?” 而这一次,那竞争者也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其才缓缓写出了个数字。 “乙午位报价一千五百五十两!” 然而横插者十分随意地挥了挥手。 “甲寅位的客人报价三千两!!” 这一回,场内彻底陷入了寂静。 不光是拍卖师,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到了那个方向,想看看如此财大气粗——亦或者疯了不要命的人是谁,然而那阴影实在太过于深厚,以至于哪怕用上法术,依旧无法探查出那人的模样。 乙午位的人再度沉默,他就仿佛陷入了挣扎一般,犹豫了半天,才补上了叫价。 “乙午位报价三千两百两!” 说真的,叫价到这个时候,其价格已经远超这珠子的价值了——哪怕这不是个中上,是上等也不值——然而阴影中的人却仍然面不在乎地接上。 “甲寅位的客人报价四千两!” 这一回,乙午位的人终于是撂下了扇子,但很快的,一个心有不甘,并且极为模糊的声音响起。 “亢老。” 台上的老者抹了把冷汗,接着回应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也就是今天被临时拉了过来,所以有什么事您直说便是。” “虚报价格,亦或者恶意抬价,你们八大家是怎么处理的?” “.重新起拍,犯事者直接扔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如此便好。” 在说完这句话后,那人便坐了回去,再不发话。 而则指使个侍从,一路小跑,到那阴影之前,弓着身子,低声说了几句。 但很快的,他神色就忽地一愣。 ——于是同时,老者的手一齐攥紧。 只是侍者却不知从那人手中接过了什么,只见其小心翼翼地捧着,又小跑回了看台。 老者只是看一眼,神色便陡然僵住。 接着,他不信邪地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深吸一口气,喊道。 “朝廷贡品,辰光玉一枚,品相完美,作价.四千五百两白银!” 喊完之后,他才像是脱力一般靠在柱子上,旁边的侍从想搀扶,然而他挥了挥手,低声说道。 “我不用,只是有些惊到了而已你还看什么,还不赶紧把东西和找钱给人家送过去?” 侍从应下。然而在把黑玉珠和银票送到座位时,那人却摆了摆手,接着低声说了几句。 侍从先是不可置信,接着陡然露出狂喜之色,然后捧着那盘子,居然跑到了周游的面前。 “客人,那位爷说,那五百两给我当赏钱,而这个东西.是送你的。” “送我?” 一直看戏的周游也是一怔。 但是那侍从却并未说什么,仅是将盘子往下一撂,接着生怕周游反悔一般,赶紧退了下来。 旁边的苍乐也是看傻了,好一会后,才喃喃地说道。 “乖乖,四千五百两.在太平年月,足够一个五口之家活上一百多年了哥.不对,周先生,你是从哪认识的这么一个人物啊?” 周游也是紧紧盯着那片阴影,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 “不认识,这地唯一相熟的就是我那师傅了,可他老人家卖沟子也弄不出这么多钱,就算傍上了富婆也不可能” 只是说归说,他还是拿起了那黑玉珠,接着朝阴影处拱拱手,又坐了回去。 经历这一番插曲,之后的拍卖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期间好几个人都想往甲寅处凑,然而那护卫的人似乎是个高手,往往还没等接近呢,就带着惨叫退了出来。 虽然身体上没见伤,不过经历两三次后,也没人再敢冒犯。 至于周游这边 断邪随便渗出点血煞,就足以拦住所有窥探的目光。 又过了半个时辰。 随着最后一声击铎,台上的老人吐出了口浊气。 “那今天这场就没了,下个场两日后再开,届时也将是最后一场,如果各位有兴趣的话,可以按照原来的方法,知晓再进入的方式” 就这么没了?那招魂蟠的材料呢? 周游不由得锁住了眉头,但还没等他发声,台下倏地有一人站起,然后怒声说道。 “等会,亢老,我记得今天还有捆冰蝉丝要卖,怎么还没等摆出来,这就完了?” 那老者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叫客人得知,这场中确实有此物,不过开场之前就有人报出了个高价,然后买家也同意,你情我愿之下,我们便直接出货了,还望谅解。” 然而那人却依旧不依不饶。 “.爷爷我等了这么半天,结果你告诉我没了,你——” 还未等其骂出声,老者便瞟了一眼。 和之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同,这眼神冷的就如同冰一般——也同样堵回了所有的言语。 “抱歉,这次截胡是符合八大家规定的,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向管事反映,小老头我只是个中介人,实在没法给你太多的解释。” 说罢,老者又对阴影处作了个揖,接着便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周游则是看了会,却没有凑上前去,而是拉着苍乐,同样要走—— 只是他才刚迈出一步,阴影处的那护卫突然迈了出来,也没见其有什么动作,就那么跨越了百来米的距离,骤忽出现在了周游身后。 苍乐一个激灵,作势就要唱词——在惊吓之下,这家伙也忘了自己皮影早已经全军覆没了。然而周游却伸出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请问阁下有什么事?” 那人沉默几秒,接着用一种仿佛齿轮般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先生请留步,以前的承恩人.希望能够请先生过去一叙。” (本章完) 第418章 再遇 第418章 再遇 “承恩人?” 听到这词,周游陡然笑了起来。 “我这段时间杀的人确实不少,可唯独没记得施过什么恩你家主人是谁?” 对方陷入了暂时的沉默,接着说道。 “先生和我过来一看便知。” 周游叹了一声。 “那袁大头也是,你们也是,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谜语人” 但感慨归感慨,他看了一眼那价值四千两银子的黑玉珠,还是无可奈何地说道。 “算了,那我直接过去拜访?” “不,此地人多眼杂,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 那人抬头,扫了一眼四周那或好奇,或蠢蠢欲动,或满是恶意的眼神,接着忽地拍了拍手。 如墨般的暗色瞬间扩散,转眼间便覆盖上周游的身躯。 但周游并没有抵抗,甚至还按住了旁边惊慌失措的苍乐,任由暗影吞没自己,最后陷入地面。 —— 转眼间,已不是那座卖场。 首先见到的,是个古色古香的房间,虽不大,但也能称得上是清雅素质,几盏宫灯微微摇曳,为这里提供着些许的照明。 一个男人就坐在屋子的最里侧,如今正端着个瓷碗,似乎是在品茗。 周游则是是毫不顾忌地看着其人,然后又一次确定。 ——自己绝对不认识这人。 初看去,这位大概四五十岁左右,身着一身得体的长袍,留着清朝惯用的金钱马尾,看起来就仿佛是个常见的地主老财一般。 但唯独那双眼睛. 说不上多么出奇,但却犹如那荒野中的豺狼,咄咄逼人,满是血腥与凶狠的味道。 周游曾经见过这种眼神。 ——而且,就在不前。 缓缓地握住剑柄,然后吐出一句话。 “余三指的余孽?” 然而,听到这个词后,对面那人却突然乐了起来。 只见他放下茶杯,然后笑着说道。 “余三指确实是一代枭雄,我和他交情也不差,平日里同样有许多人说我俩极其相似.但称我为余孽的,你还是第一个。” “那你是谁?” 那人笑了笑,也不卖关子,只是自傲地说道。 “鄙人姓酆,酆正业,江湖人送外号.酆家大爷。” 周游顿住半晌,接着陡然发出了个升调。 “.你是酆二爷他的大兄?” “没错。” 某人再度陷入了沉默,然后又不可置信地看了半天——却始终无法把这个鹰扬虎视的家伙,与那文质彬彬心怀家国天下的男人联系起来。 见到周游不信,那自称酆正业的男人又笑着说道。 “你惊讶倒很正常,毕竟虽说是同胞兄弟,但我俩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以至于闹翻过好几次不过前段时间他倒是少见的求了我一回,让我把家传镇宅的万仞借给他,然后又讨了几样修复法剑的材料” 万仞算是把名剑,或许有人能够认出来,但材料这事只有周游与酆千粼和陈勋三人知晓,所以说 “你确定是尚君他大兄?” “如假包换。” 周游就按么看着那张坦然的脸,突然又想到了个问题。 “.尚君前段时间还说过,你不是全家都搬到海外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鬼市里了?” 酆正业表现得的依旧是云淡风轻,但配合上那鹰隼般的眼睛,却不由得让人感觉心里发寒。 “我的胞弟死了,作为他的大哥,我怎么都得过来送他一程的。” “.就这?” “就这。”但这句话说罢,酆正业自个也笑了起来。“当然,正常来讲,自家弟弟被人害死了,我这个当大哥的,肯定得想办法帮他报仇——但我酆某人有自知之明,也清楚自家只是个商贩,根本抗衡不了龙椅上的那位老太太.” ——和酆千粼不同,这位是个纯粹的实际主义者,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 虽然只接触了不到十来分钟,但周游已经了解到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而且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这种人。 倒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酆正业的解释仍然在继续。 “.而且说真的,我也不喜欢那群革命者,作为一个正了八经的生意人,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乱子,而这群家伙可谓是动乱之源” 然而这次还未等他说完,周游便出声打断。 “那尚君的尸骨呢,你接回来了没有?” 以正常来讲,这算是十分失礼的行为,那个声如齿轮般的护卫抬起头,冷冷地望了周游一眼,但还未等他发话,苍乐便已经挺起了身,同样瞪了回去。 一瞬间,这房间里竟有几分剑拔弩张之势。 然而那酆正业却毫不在意,他挥挥手,让护卫退下,然后笑道。 “这倒是没有,二弟他的尸骨现在落到了不空大师手里,而枯禅寺现在已经封山,哪怕以我之能也没法接到手——不过这也算是个安全地方,而且我已经托山下的知行僧带话,只要开山那就立刻通知我——如果我死了就通知我的儿子孙子,总而言之肯定得让二弟到祖坟里入土为安。” 周游忽然想起了在现实中一闪而过的香火祀堂,半晌后,还是点点头。 “有劳酆兄了——那你之前说的承恩人” “自然是先生保我二弟,送完他最后一程的事了。” 于是,一切的脉络到此便衔接了上来。 看起来这位酆大爷为了接尚君的尸骨,特地趁着清朝大乱,从海外跑回来了一趟,而对周游也只是顺手报个恩而已——这四千两银子在一般人眼里可能是个天价数字,但在富可敌国的酆家眼里其实也就是个洒洒水的程度。 只是,为什么这家伙特地跑到鬼市来? 算了,也不重要。 周游拱拱手,刚想客气几句,然后就此离开——但就在此时,这个房间忽然一震。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阴路不稳,但随着房间震的越来越厉害,周游马上就意识到。 ——有人在攻击这里。 而且,来势汹汹! 是陷阱.不对,不是冲我来的! 周游瞥了一眼酆正业——然而这位就像是浑不在意一般,又指使着护卫倒了杯茶水,然后慢悠悠地抿着。 然而外面的攻势是越来越急,这完全由阴影构建的房间也开始有破碎的迹象。周游皱起眉头,接着猛地想起了个可能。 等会,这家伙不会是特地找我来挡枪的吧? 想起酆二爷之前的算计,周游越想越觉得没错——但他倒是一丁点的愤怒都没有。 先不提酆千粼的关系,就凭那四千两的纹银. 得了,咱今天就做一把为钱而驱的佣兵吧。 然则,就在他即将拔出万仞的时候,出乎意料的,那酆正业却突然出声制止。 “先生请稍等,我这次找先生确实只是为了说说话,没别的意思,更不是想要利用先生去拦住什么人。” “那外面那些攻击者.” “这是我来鬼市的真正目标而已——而且,他们自有人会处理。” 周游瞥了一眼那个护卫。 从刚才那几手来看,确实称得上深不可测,但现在这家伙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到底是谁来处理? 周游想了想后,还是收起了万仞,接着静观其变。 只见房间逐渐破碎,透过阴路的传递,乃至于隐约间有几个声音透了进来。 “.狗日的.这龟壳够结实的.费那么大劲.” “追踪的没错绝对是.条大鱼.” “别的我不管那东西.” 周游微微一愣。 那几个声音中还有一个比较熟悉的——正是那之前和他抢黑玉珠,最后却落败于酆正业之手的那位。 这玩意有那么珍惜吗?居然如此锲而不舍? 似乎是看出了周游的疑问,酆正业也是心领神会地笑道。 “正常来讲的话,这珠子确实没这么大价值,但外面那位走的是出马仙一道,前段时间又恰巧弄到了些珍奇物件,如果配合上这黑玉珠,甚至可以尝试净化自身法门的诅咒,也怪不得他如此着急了” 然而,就在这小小的房间即将崩塌之时,外面忽然又传来了个声音。 而这一回,则是更加熟悉。 “呔,那几个小贼,爷我在这盯你们许久了,瞅你们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吧,干嘛呢,是不是在搞什么龌龊事情.” 那几个声音一顿,接着陡然骂了起来。 “滚远点,别管闲事!” 熟悉的声音却是不易不然,甚至还有些油腔滑调了起来。 “别这么说嘛,所谓见者有份,来来来,让老头子我看看你们在做什么买卖.” 但是。 就在这最后‘卖’字落下的同时,一声惨叫骤乎传来。 继而,抢货的那位骤然怒骂出声。 “他妈的,这老头搞偷袭.不,他还有同伴!!” ——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搏斗之声,期间还伴随着些许法术的爆炸。 但无论什么,在半刻钟之后,又全都沉寂了下来。 周游没去管外面的大头,而是看着酆正业,忽然冷冷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酆正业也回了个浑不在意的笑容。 “我说这都是巧合,你信吗?” 然而还未等这对话继续下去,从屋顶的裂隙之中,忽然扔下了具血肉模糊的躯体。 虽然血糊了个满脸,但周游仍然一眼便认出。 ——这是之前坐在乙午上的那位。 酆正业收回了目光,对着那已经不成人形的家伙,笑的是越发的和蔼可亲。 “瞧瞧瞧,这不是出了名的孙半仙吗?你好好的神棍不当,跑到我这小地方来干嘛?” 然而并没有回答。 被称为孙半仙的那人四肢都呈反向弯曲,明显已经被人活生生的掰断,如今瘫在地上如同烂泥,喘气都十分费劲,更别提做出什么回答了。 酆正业对护卫使了个眼色,那如同僵尸般的人缓步走上前去,拽着那人的头发,硬是将其拉了起来。 而在看到酆正业脸的时候,虽然眼睛已经肿到有些睁不开了,但其仍然瞬间露出惊恐之色。 “酆大爷,您怎么在这里?” 酆正业一本正经的说道。 “自然是为了阁下你而来啊。” 这回没等对方回答,酆正业又继续笑着说道。 “孙半仙啊,趁着我家出事,抢我家货抢的是真开心是吧?这短短一个月里面,我家北地的货已经让你劫了三次了,其中还有一批巨珍惜的货品.” 孙半仙努力瞪着眼睛,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你怎么会亲自.这根本不值得等等,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都是陷阱,什么黑玉珠,全都是特地为了算计我的陷阱等等,大爷,我知道错了,那些东西我全还给您,不,给您两倍的赔偿,只求您饶了我一命.” 然而对着这声泪俱下的讨饶,酆正业依旧是那不变的笑容。 “说真的,爷我并不缺钱,哪怕是那些几万两的货在我眼中也不算什么,但爷我很讨厌被人小看,尤其被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小看.而且再说了,如果人人都学你,爷我的脸往哪放?” “所以说,我不会饶你,还会让你下场尽可能惨,以警示别的那些个什么东西。” 这时,酆正业突然转过头,看向周游。 “周小兄弟,刚才你也在场,对于那些违背规矩的人,那位亢老是怎么说来着?” “.丢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酆正业点点头,说道。 “好吧,那就便宜你了。” 地面倏然裂开了个口子,往下探去,无数双惨白的手向外探出,似乎是想要拉住什么,而张张鬼脸却满怀期待,期待着新的祭品坠入其中。 那孙半仙脸上顿时露出绝望之色,可还没等他再度讨饶,护卫已经拽住他的衣领,往下一丢。 周游并没有在意,也没去理会,他只是抬着头,定定地望向上方。 好一会后,才有一个干巴巴的老头费力地爬了下来,同时抱怨道。 “这回可是要了我半条老命哎.酆大爷,我跟你说,欠你的人情我可都还完了,咱们从此之后两不相欠.” 还未等说完,他忽然顿住,然后看向了周游。 而周游也摇摇头,然后苦笑道。 “好巧啊” “师傅。” (本章完) 第419章 消息 第419章 消息 爬下来的正是李老头。 几个月没见,这位显得圆润了不少,整个人都是胖了一圈,看样子日子过的是着实不错。 只是那件满是油污的破袄还没换下来,脸也是不修边幅的摸样,要不然还真能在这鬼世道里冒充个员外之类的。 见到周游时,他也是一愣,但才张张嘴,还未来得及发话,上面就又有怒骂声传来。 “就是这里,妈的,不是说偷袭的是三个人吗,现在怎么只见俩娘们?” 李老头闻声也没空搭理周游了,而是错愕地抬起脑袋。 “酆大爷你不是说只有一伙吗,怎么又有支援的过来了?” 酆正业耸耸肩,依旧是那般无谓旁观的模样。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中途搭起了伙.这帮流寇都是这样,几天不见的功夫就换了一波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总共多少。” 听到这话,李老头愣了下,旋即也是骂出了声。 “咱说好的可不是这样,明明讲得只是我这帮你埋伏一群人——我跟你说,你这样可要加钱的!” 于是乎,酆正业笑了起来。 “正常来看我确实应该加钱,但不好意思,我前脚刚给你徒弟了整整四千两白银.” “啥?你他妈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么多啊!京城里最有名的兔儿爷赎身价也不过两千多两” 眼见得两人吵得越来越离谱,周游刚想插句嘴,但突然之间,屋顶上又掉下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对李老头一往情深,被软饭硬吃的娘子,而另一个.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好吧,今天真是,熟人大满贯嘿。 随意地挥挥手,周游提起剑,然后借着倒下的桌椅,纵身一跃。 屋顶里外面只剩薄薄的一层膜,在跳出的时候,首先看到的,便是几张讶然的脸。 长相嘛,倒不出奇,至于别的. 算了,也无需在意。 最起码断邪给出‘作恶多端,相当可杀’的判断,而且吧—— 怎么着,也得对得起那四千两银子不是。 眼见得突然跳出一个大活人,这帮家伙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周游只是旋身,在错过一个刀刃的时候,随意地荡出一剑,便更加随意地刺穿了其中一个人的喉咙。 直至那位喷着血倒下的时候,其余人才回过神。 “这家伙是和那老贼一起的,杀了他!” 周游随意的投过一眼,也没做什么凶恶的表情,那人却是当即哑言。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也不知怎么的,他只感觉恐惧由心底而生,转眼间便渗入了骨髓。 最后,只剩下一声发自本能的惨叫。 “不对,这家伙——” 然则。 那万仞的剑光,却比他的言语更快。 一抹寒光闪过。 落下的,只有一颗凝滞住神情,呆若木鸡的头颅。 半晌,厮杀声渐息。 仅剩的幸存者已经被吓到肝胆俱裂,抛下了刀刃,转身就要往外跑——赶过来的寒露起身想追,但周游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掏出了断月弓。 盈盈月色化作箭矢,短暂的瞄准,松开弓弦。 只见耀眼的银辉划过夜色,那人骤然停下,然后慢慢垂下头,看向胸口的洞口,似乎还想迈出腿,但最终还是无力地瘫倒在地,转眼间便没了声息。 一缕血煞由尸体中飘出,钻入了乌木剑鞘——断邪随之发出一阵雀跃般的锐鸣。 随意地拍了拍腰间,示意其安静下来,周游又对似乎想说什么的寒露点点头,然后又重新跳回到了屋子里。 酆正业依旧事不关己地饮着茶,娘子和那护卫默默地在阴影中对峙,至于李老头 如今这位正拉着苍乐,像是看到什么稀罕物件般,啧啧称奇。 “.难得一见啊,你们皮门这帮穷鬼怎么也跑到这来了?我记得自章老头开始,你们穷的都快要饭去了” 苍乐被骚扰的不厌其烦,但又没法说什么话,见到周游跳下来,就如同见到救星般逃到了一边。 而某人则是看着李老头,也不言语。 半晌后,才突然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师傅。” 依旧是那句话,而李老头也盯着这个‘便宜徒弟’,忽然揪了揪胡须,继而靠了过来。 然后,同样是大笑着拍了拍周游的后背。 “好小子,你干的事我这面也知道了,真没堕了我们白门的名声,尤其是余三指那个王八犊子,早些年我看他就不顺眼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找他麻烦,没想到居然在你这里折戟沉沙了.” ——这位就一点不在意的? 然而没等周游开口,那酆正业便突然开口说道。 “我说李老啊,据我所知,他才进你们白门不到半年吧?才这么点时间就有如此手段,我可是佩服的很.” 说是佩服,但话里话外都是刺,而且意思是什么大伙也都明白。 旁边的娘子顿时露出种异样的眼神,可李老头却仿佛浑不在意异样,直接便是啐了一口。 “滚犊子,这就是我徒弟,我李向明的关门徒弟,你也别在那阴阳怪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白门弟子——入了祖籍的那种。” 周游低下头,瞥了一眼那猥琐的老脸,似乎想说什么,但也只是化作了声苦笑,然后摇摇头。 反倒是酆正业那面,只见这位举起手,居然是干净利落地认了怂。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师徒情深,刚才也只是习惯性的说两句而已——做买卖做久了基本都这德行。对了,这折腾太久了都忘了.胡三,现在什么时辰了?” 虽然没有任何计时的钟表,但旁边那个护卫依旧立刻低头说道。 “大掌柜,已然是戌时三刻。” “都这么晚了?那算了,也到咱该离场的时候了。” 说罢,那酆正业便站起身,朝着其余人抱了抱拳。 “不好意思,我在这里该干的事都干完了,之后还得赶后天的渡轮,就不在这打扰各位了。” 说罢,他又转过头,专门对李老头提了一嘴。 “李掌幡,咱们的帐算两清了,之后的事我不想,也没资格去参和,只祝你重铸招魂幡,再现当年的英姿吧哈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阴影已化作旋涡,转眼间便吞没了那两个身影。 而李老头的回应是一个字。 “呸!” 啐出一口老痰后,他还像是不解气一样,嘟嘟囔囔地说道。 “真他妈的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酆家老二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偏偏摊上了这么一个哥哥.” 旁边的娘子忽然插嘴道。 “向明兄。” “咋了?” “这地方快塌了。” 李老头有些摸不到头脑。 “塌了?不至于啊,八大家搞得这静室虽然不算多高级,但也不至于受了这么点伤就塌了.等会,酆正业那奸商不会租用的款子全都退了吧?狗日的,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李老头脸色大变,看着那簌簌而落的砖瓦,抓住周游,喊出了一个字。 “跑!” 待到一行人灰头土脸跑到表市的时候,夜色已是渐深。 李老头他们住在另一个坊市里,租的是一个小院,地方并不大,不过好歹算是比较肃静。 苍乐忙活一天,也是累个半死,在得到周游绝不会抛下他的肯定后,便找了个房间倒头便睡,而娘子似乎有些什么想说的,可在李老头使了个眼神后,也是无奈地叹了声,拉着寒露规避了开来。 于是在这简陋的院子中,就只剩下了师徒二人。 李老头倒还算是精神,笑呵呵地找出了两把凳子,然后又不知从哪踅摸出了点下酒菜,摆了一桌子,最后还拿出了两个杯子。 “不好意思哈,这几天一直在忙活正事,没时间买酒,咱只能以茶相代了.” “无妨,我这里还有点。” 周游解下酒仙葫芦,先给李老头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满上。 李老头抽了抽鼻子,突然面露惊喜之色。 “好酒!不是我说徒弟,你从哪弄来这么烈的酒?而且居然一直瞒着师傅我,真真真是不地道.” “不过是一些私藏而已,如果师傅你真喜欢,别的不说,咱今晚可是管够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李老头闻言赶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眼巴巴地看向那酒仙葫芦。 周游也不藏私,拔开塞子,又倒上了一杯。 一老一少,就这么就着简陋的饭食,喝着如火般的烈酒。 此情此景,倒是和当初陪袁大头吃的那场饭极为相似。 不过和那一回不同,周游却没了那种无所谓的坦然。 良久,酒过半循,他还是开了口。 “我说师傅。” 李老头此刻正夹着块猪头肉往嘴里塞,听到这话,含糊不清地说道。 “咋了。” “你就没什么话想问吗?” “问什么?” “比如.我的身份之类的。” 李老头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陡然大笑了起来。 不过那笑声还没持续几秒,这位就被嘴里的肉给噎住,连灌了好几杯酒,这才勉强顺了下去。 酒液油渍弄了他满脸,这位依旧没去管,而是就那么笑着说道。 “什么身份,你的身份不就是我们白门的弟子你还能有什么身份?” “但我所作所为那些.” 李老头晃了晃脑袋,满不在乎地回道。 “听着,小子,我老李头对某些事也算有所耳闻,但我不管你是什么天命之人还是地下之人,就像是我之前回酆家老大那些话一样,我只知道你是我李向明的徒弟,这便足矣。” 周游陷入沉默。 但看着那张猥琐,却漫不经心的老脸,他也是忽然笑了起来。 李老头依旧是那个李老头,自己也依旧是自己。 ——所以,何必这么婆婆妈妈的呢。 于是周游也大大方方的拿起了筷子,夹了块肉。 味道肯定不如袁大头他家厨子的手艺,但吃起来却比那时要舒心太多。 好一会后,周游又再度开口。 “师傅。” “又咋了。” “你是怎么傍上娘子这个富婆的?” “.许久未见,你问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这个?” “好奇嘛。” 李老头翻了个白眼。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傍?那是她非得缠着我不走,我没办法才捎着她一程.” “可你这几天买东西都是她出的钱吧?” 李老头顿时无话可说,好一会后,他才憋出了一句话。 “那是借,借懂吗,而且后面就是那酆正业出钱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小子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很生硬地岔开话题,周游也没去揭穿,而是笑道。 “还能怎么,一路杀杀杀,然后便杀到了地方,本来我是想直接找师傅你的,结果刚进来时便遇到了那皮门的苍乐,他沦落到这种程度也有我一份责任,所以便捎了他一把,然后就是进入卖场,再就是遇到师傅你了” 闲聊之间,周游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忽然开口问道。 “对了,师傅,我听那苍乐说,你想要重铸招魂幡,突然之间为什么?” 李老头的酒杯一顿。 然后,他露出了和苍乐一模一样,看珍奇动物一般的眼神。 “.你都到这了,还不知之后要干什么?” “这地方是师傅你定的,而且你老也没和我交代过啊。” 李老头闻言挠了挠满是油腻的头发。 “我没和你说过?” “确实没和我说过。” “怪了,这么关键的事我不应该忘了啊。” 李老头冥思苦想半天,最后还是和周游说道。 “那这样吧,我跟你说一遍。” “这鬼市呢.在正常情况下,它确实只是作为一个销赃所来用,但每当出现什么大事的时候,这里也会当做咱们三教九流的议会厅来用。” “本来嘛,这一回是商讨怎么对付这世间越来越多的祟乱,但前些日子忽然变了,变成商量怎么对付清廷那个大麻烦。” “.什么麻烦?” 李老头握住酒杯,沉默半晌,接着说道。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大概半个月前,袁成文传来消息,革命军的攻势受阻,而且” “——北京城,突然没了。” (本章完) 第420章 将至 第420章 将至 周游这次呆滞了整整十来秒,然后哑然失笑。 “北京城没了?师傅你喝多了吧,你知道自个在说啥吗?” 然而李老头并没有任何谈笑的意思,甚至表情都是难得一见的认真。 “我没开玩笑,也不是醉话,北京城确实没了。” 周游收起笑容,盯着那苍老的眼睛,好一会后,也是正经的开口。 “啥意思?” “字面意义上,偌大的北京城就那么消失了。” 李老头拿过周游的酒葫芦,也没客气,给自己灌了一杯,接着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道。 “怎么和你解释呢.李仟哦不对,他现在改回袁姓了——就是袁大脑袋你也应该见过了,前些日子他的革命军一路高歌猛进,直接打到了安阳那面,眼见得没几日就能逼那位老太太退位了,结果.北京城就那么‘嗖’的一声不见了。” “.不是,你能解释的具体点吗?” 李老头叹了声,然后沾了点酒水,在桌子上笔画道。 “你应该知道,保定过了就是京城吧?” “知道。” “那你也知道,过了京师第一站是顺义吧?” “.没听过,但也应该如此?”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李老头画出了由南向北的三个点,“前些日子袁大脑袋的探子过了保定,本来是想潜入京城看看情况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他到了地方,压根就没见到什么京城,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顺义的县碑。” 李老头顿了顿,然后抹去了中间的那个点。 “北京城就仿佛被人从地图上抹去了一般,连带着其中居住的几十万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周游也陷入了沉默,但好一会后,非常笃定地说道。 “移山倒海之能这种神通哪怕神仙下凡都做不到,那老太太更不可能了,是幻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李老头摇摇脑袋。 “袁大脑袋身边也是有能人的,第一个想法和你一样,但勘探了半天后,这位就连一丁点幻术的痕迹都没找到,反倒是那一片的祟乱莫名其妙多了起来,连他自个都差点被打了个半死。” “.话说回来了,那和这场鬼市的会议有什么关系?” 这次换李老头停住了言语,好一会后,他突然叹了一声。 “因为历史上有过这种情况——那是南北朝的时候的,北齐后主高纬平阳战败后,自知无力回天,所以拿整个晋阳所有生灵为祭,请动了某个不可名状之神,让方圆千里之内化作了真正的阿鼻地狱.” 周游闻言紧锁住眉头。 “你觉得京城里的那位老太太也是这个情况?” “.我没法决定,但我也没法冒这个风险。” 李老头顿了顿,复而道。 “那位老佛爷可不是区区一个高纬,所能动用的力量更不是北齐能够媲美的,如果她真打算孤注一掷.那恐怕整个汉地都将沦入深渊——而这一次的大会就是为了商讨这事。” “——是联合起来,想办法拦住那个老太太,还是说置身事外,学那些名山大宗,封山避祸,亦或者逃往海外。” 周游看着李老头,忽然说道。 “师傅你想重铸招魂幡,也是为了这个?” “没错,说是商讨,但其实还是谁拳头大谁有理,咱们白门一派,一身功夫有八成是在各种法器之上,若是有了这招魂幡,我说话的底气也能多一些.” “原来如此。”周游点点头,然后像是十分随意的开口,“师傅你的选择自然是是阻拦吧?” “自然如此。” “但可惜的是,想必比起阻拦,也有很多人选置身事外吧。” 李老头摇头苦笑道。 “.数量比你想象的多,近乎九成都是。” “那么.”周游倏地站起身,不知为何,忽然面色冷然,“肯定也有.想要在盘子之外,先行解决你的吧?” 随着那个‘吧’字出口,万仞已经拔出,接着反手朝着地面插去! 在脚下,平平无奇的泥土忽然一阵翻涌,宛若化作了活物一般,一只手挣扎地从其中伸出,但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血煞就在其中爆发,顷刻间就将其吞没的连渣都不剩! 而同时,而同时,院墙上,门缝间,更多扭曲的影子从外界挤了进来,将这个小小的院子映的仿佛鬼蜮一般。 周游曾经见过这东西。 那是剧本刚开始的时候,李老头刚解决完那个棺材,在夜里突然出现,想要暗杀他的玩意——只不过由于仅出现了那一回,周游倒也没太在意。 只不过谁能想到,今天居然又撞上了! 李老头倒没任何惊讶的样子,他望向溅现在杯里的泥点,摇摇头,将污了的酒水尽皆泼了出去。 “鬼门的炼魂窑,没想到当年居然还没清干净这是有人记挂着我,还是说想对于当年那些事报什么仇?” 无人回答,那如泥浆般粘稠的影子已经钻入了院内——初看去,黏滑的躯体层层迭迭,似乎有整整的几十之众。 然则。 李老头随性一笑,拦住了想要出手的周游,然后用手权做拍子,突然间嘶哑地哼唱了起来。 “一叹亡魂走得急,奈何桥头无寒衣.” 屋子里外的烛火忽然一灭,然后又重新亮起。 而这一回,其中不再是橘红的光芒,而是恍若鬼火一样惨绿的颜色。 “二叹亡魂别家园,灶头冷火烟囱闭” 这一回,所有的影子都察觉到不对,开始加速朝着李老头扑来。 可就在此时,一把剑已经在旁边横空杀出,如那疾风迅雷,转眼间便搅碎了当头的几个。 周游一甩万仞,却没有突出,而是转头看向李老头。 这位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继续拍着拍子,唱着首送亡词。 “三叹亡魂衣单薄,七月裁衣未上身” 转眼间,地面化作了血浆,一张张鬼脸从其中乍现,一条条手臂自其中伸出。 最后,是收腔的音调。 “四叹亡魂行路难,饿鬼争抢买路钱!” 于是,那些影子尽数被抓住,然后被缓缓地拉入了深渊之中,最后闭合,再无声息。 而与此同时,李老头也是冷哼了一声。 “——一群白痴,和我们白门打阵地战,也真是找死!” 周游随意地收剑入鞘,完全没在乎这‘小小的插曲’,而是对表现得十分陌生的李老头说道。 “我说师傅,看你这摸样.你这是早有预料?” 李老头摇摇头,随口说道。 “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地来一回,就算不习惯也总该习惯了.对了,徒弟,你也见到情况了,我问你,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周游随口反问道。 “什么怎么办?” 李老头指了指地面的一片狼藉,又指了指自己。 “如你所见,你师傅我现在是被千夫所指,你若是想走的话,现在最好赶紧走,如果不想走的话”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某人的声音所打断。 “我说师傅。” “咋了。” “我好像还没跟你说,我这次的目的是啥吧?” 李老头愣了愣,然后笑道。 “确实没说,不过我记得.貌似你还是流民的时候,不是说想攒点钱,然后找个太平地方娶个婆娘吗——怎么,现在有变化了?” “.就这?不是,这原主有够胸无大志的。”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周游摇摇头,接着认真说道,“现在我换换了个目标,而这个目标也并不大,那就是.埋了这个大清朝。” 李老头用看神经病一般的目光看着周游,但最后还是失笑道。 “这目标他娘的比老子的蛋还大啊——不过说起来,咱师徒俩这也算同路了?” “没错。” 李老头举起酒杯,敬道。 “那明天一起走先?” 周游举杯回敬,大笑。 “——自然,一起走先。” 一晚上的时间转眼而过。 娘子二人从内屋中走出后,看着满院的狼藉,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没多说一句话。苍乐睡得倒和死猪一样,看到这般场景后,还瞠目结舌了好一会,但随着周游一个‘别乱问’的眼神,也死死的闭上了嘴。 早餐是由娘子师徒所准备的,厨艺算不得多么精妙,但比寻常酒楼的厨子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大多都比较清淡,只有李老头那面特地单独加了条咸鱼。 然后,娘子也是捧着饭碗,坐到了李老头的对面,笑意盈盈地吃起了饭。 “我说他们俩绝对有奸情.” 苍乐犹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唏哩呼噜地吞着粥,但还不忘看着那闲谈的俩人,对周游小声说道。 “吃你的饭得了,哪有那么多八卦!” 周游轻轻给了其一脚,然后看着自己前面清汤寡水的几样小菜,却也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声。 他是自某个以辣椒闻名的地方长大的,打小就养成了习惯,实在受不了如此清淡的玩意。 有心抢李老头那条咸鱼吧.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然而,就在这时,比旁边忽然传来了个弱气的声音。 “师兄,你看” 撇过眼,发现寒露端着盘刚出锅的木须肉,小声地说道。 “我知道你口味比较重,所以单独给你炒了一份.可能手艺也有些不好,你尝尝看?” 周游看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寒露,迟疑数秒,还是叹了一声。 “多谢了,你就先放在这吧,我之后会尝尝的。” 寒露点点那个小脑袋,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这般场景,苍乐甚至停下了手中那如同饿死鬼一样的的动作,抬头看了看周游,又看了看寒露,忽然露出了个愕然的神情。 “我觉得你俩也有奸情,绝对的不是,周大爷,你是怎么勾搭上那么一个漂亮的姑娘的.” “我奸你个蛋啊!” 涉及到自己,周游这回毫不留情的制裁于铁拳,但看着那小姑娘的背影,也是陷入了沉思。 他倒是不觉得这姑娘会喜欢上他——毕竟他们总共也没相处过多长时间,而且那感觉比起爱慕. 更像是某种莫名其妙的崇敬? 我确实救过她几次,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周游抓了半天脑袋,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他这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想不通的就不去想,直接十分光棍地放弃,然后夹了一筷子那炒蛋。 ——有一说一,虽然不及小女鬼,但味道也算得上十分不错了。 解决完早饭之后,李老头便带着几人,走到了鬼市的另一边。 和别处喧闹的摸样不同,这里显得格外之安静,沿街也没什么叫卖之声,甚至都见不到多少人影,只有影影绰绰的暗色弥漫在建筑物之间,朦胧间看的令人心头发寒。 包括苍乐在内,别人都已经熟悉这种场景,所以李老头这回单独对周游解释道。 “当初建这个鬼市的时候,三教九流都出了不少力气,所以八大家在搞这鬼市的时候,又是单独分出了一片,供咱们使用.只不过因为常年无人维护,所以很多地方法阵都失效了,如果没人引路的话,就很容易误入阴路之中,从此再难回来。” 说话之间,李老头已经带头走过了一个转角——几张扭曲的鬼脸瞬间出现在了眼前,冷不丁的突脸下,一般人至少也得被吓个半死,但李老头只是挥挥手,那些玩意便如同烟尘般散去。 而在此之后,则是个古朴的铅灰色木门。 李老头深吸一口气,却没着急进去,而是脱下了那从未曾脱下的油腻皮袄,抽出其中的内衬,又从背后解开根木杆,接着往上一卷,转眼间便成了个破破烂烂的白幡。 而后,他这才推开门,挺身而入。 和外面不同,这里的空间显得无比宽阔,同样,也是坐满了人。 顷刻,几十双眼睛同时注视了过来。 那其中有好奇,有鄙夷,有嘲笑,有恐惧。 但最多的,则是那彻头彻尾的恶意。 很明显,这屋子里近乎所有的人,都想要吃了他们。 ——是的,连皮带骨,吃干抹净。 (本章完) 第421章 会议 第421章 会议 众多的目光就那么集中在李老头身上,又看向那个白幡。 旋即,便有人错愕出声。 “白门的招魂幡?这么快就炼好了?” 但在这人身边,马上又有人冷笑道。 “他李向明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修完了,徒具其形,唬人的罢了。” “可是.” 但无论这声音多么杂乱,无论那些恶意多么深刻,李老头都依旧是那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说起来各位来的可是真早啊,这还没到商讨的时间呢,居然人就来的七七八八了还是我糟老头子我记错时间,来的迟了点?” 听到那场里当场就有人反唇相讥。 “掌幡您确实来的晚了点——但我们也可以体谅,毕竟我们要有这么个美人陪在身旁,那也肯定得日上三竿才能起床.” 台下沉默几秒,接着便是哄堂大笑。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侮辱,娘子面若寒霜,似乎想要出手,但马上就被李老头所拦了下来。 而在此之后,很快的又有人看到了后面跟进的周游和苍乐——以及那两张掩饰的面具——笑声顿了顿,但言辞还是一样的鄙夷。 “皮门的?好家伙,一天不见,李掌幡居然你又拉来点人啊,可惜就这么俩歪瓜裂枣又能顶什么事,除非你把你那便宜徒弟.” 然则。 就在这俩字吐出的瞬间,场面上忽然变得针落可闻。 好一会后,才有个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都在怕什么,袁总督不是放出话了那,已经请动那白门小子助阵,北京城离咱们这老远呢,再加上那面祟乱丛生,他就算赶也赶不过来.” 于是乎,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只有周游在后面听得是莫名其妙。 ——自己啥时候被那袁大脑袋所雇佣了? 而且,昨天自己明摆着露了几次身份,就算白痴都应该知道自己过来了,为啥这群人似乎根本没得到消息一样? “难不成八大商那面故意封锁了消息但他们为啥啊” 就在周游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时候,李老头已经踅摸到了个空位,拉着他坐了下来,然后继续笑眯眯地开口。 “我看这人也全得差不多了,要不然咱们可以开始了?” 那群杂碎里有人冷笑出声。 “话说李掌幡,你真是好大的面子啊,你说开始就开始,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从前.”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忽然有个人轻咳了一声。 声音并不大,尤其是在这乱哄哄的环境里——但不知为何,那轻咳声却仿佛响彻于所有人耳边,以至于听得无比清晰。 抬首望去,才发现在这长桌的尽头,正坐着一个衣着朴素的道士。 岁数不算特别大,大约也就四十多岁左右,穿着一身洗的发浆的道袍,怀里抱着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剑,而身后还侍立着俩似乎是弟子一样的人——从模样看起来,倒也不算多么出奇。 但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士,却使得其余所有人噤若寒战,哪怕就连刚才闹得最欢实的都弓下腰,讨好地说道。 “萧道长,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可这人却是十分之客气,在扫了一圈周围后——不知是否是错觉,周游似乎觉得他格外关注地朝着自己这看了一样——然后轻声开口。 但不是训斥或者批评什么的,只是平静地说道。 “正常按照惯例来讲的话,这里是应由龙虎山出一名道友所主持的,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现在他们龙虎山的人不在,所以我暂代一下,不知道各位朋友否有什么意见?” 那堆杂鱼纷纷抱拳客气道。 “不敢不敢。” “萧道长当面,这已经足够分量了。” “贵宗的名声我们是信得过的,您做首位大家谁都没有意见。” “有人敢说不是,我老孙第一个不服。” “龙虎山是什么东西,怎么敢于” 最后这位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几个乱拳给怼了回去。 ——龙虎山那帮牛鼻子出了名的小心眼,你自己找死别把我们扯进去! 然而无论什么情绪,无论是恭维还是讨好,那萧道长都是淡笑以对,在轻轻往下压了压手后,他才继续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那我就斗胆越俎代庖一次——各位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而且今天也是大会的最后一天,不如说现在就抓紧开始,然后彻底把章程商议出来?” 这回没再有人有异议,但也没再有人开口。 这群刚才吵闹不休的人此刻却是彼此大眼瞪瞎眼,谁也没有想做这个出头鸟。 半晌,还是李老头咳了两声,缓缓地开口。 “萧道长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先由我这个糟老头子开口吧——这次还是和之前一样,如今那位老太太恐行偷天换日之势,如真让她成功了,恐怕这神州大陆会遭灭顶之灾,所以我在此提议,重组当年的讨魔联军,配合已然攻入bj附近的袁总督,以制止太后的计谋.各位觉得可否?” 他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鹿皮袍子,打扮富贵的人就站了起来,高声否定道。 “不可!” 旁边的寒露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正贴着周游,小声解释道。 “这是五行中的牙行,素来看不起咱们下九流中人,这几日李掌幡的话多半都是被他给驳了回去。”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也太近了点吧? 周游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然后扯过苍乐,把莫名其妙的这位放到中间,方才同样低声说道。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他倒是看不起我们了算了,除了这位以外,还有谁比较针对师傅?” 对这番动作,寒露倒是没有丝毫在意,似乎刚才只是不经意之举,仍是小声地解释。 “除了这家伙之外,还有八作中的石匠金匠,下九流中的打狗时妖和盗门,中九流中的相命至于其余的虽然也不想参和进来,但好歹也只是阴阳怪气一下,没明站出来反对.”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那牙行的人也在侃侃而谈。 “.李掌幡你光说猜测,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说老佛爷她老人家正准备行那偷天换日之事?” 李老头揪着胡子,认真答道。 “很简单,因为北京城消失了。” “嗯,然后呢?” “如果以当年北齐做参照,那位老太太的献祭恐怕已到了最关键时刻,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然而,听到这番话,那牙行中人突然爆出了一阵肆意的嘲笑。 “李掌幡你在逗我吗?北齐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拿出来当参照物?而且当年的记载都模糊不清,你说真的就是真的啊?” “镇邪司里有明确记载。” “——那你现在找镇邪司的人过来啊?” 听到这话,李老头陷入了沉默。 这位明摆着是在诡辩——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镇邪司早被那位老太太屠光了,现在他又该去哪找镇邪司中人作证去? 李老头并没有着恼,而是低声转了个方向。 “但问题是,这毕竟是可能祸及全天下的风险,保险点准没错.” 但这一回,又有另一个人插嘴。 那人穿着身短衫,个子约有两米三开外,皮肤黝黑,浑身烟熏火燎之色,坐在那凳子上,就宛如头混进来的狗熊一般——应该就是寒露所说的金匠。 只见得其缓缓开口,和旁边那个牙行中人讥讽的话语不同,其声音严肃而又沉稳。 “李掌幡,我们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可问题是现在个子高的先跑了,全都封山的封山闭门的闭门,只有少数一些人肯入世救人.” 说到这里,金匠朝那道士认真地点点头,待到同样得到其回应后,才继续道,“.但也只是杯水车薪,镇压那漫山遍野的祟乱都不够呢。所以说咱们这些平日里百般瞧不起,一直被认为贱役的人又凭什么趟这趟浑水里?” 这话虽然说的挺糙,但也引得众人连连点头。 平日里那些名山大宗受尽人间香火,乃至于出入朝野,封官拜爵,真到出事时有一个算一个却全不见了人影,如今顶上来的却是他们这些素来被看不起的市井九流 终归算起来,也只有一句话。 凭什么? 李老头这次终于陷入了沉默,在许久后,他方才缓缓开口。 “确实,我也没法否认,但咱们终究是立下血誓的,不能说前面的人跑了,咱就可以撂挑子,放任这万千黎民百姓不干了.况且覆巢之下无完卵,真让老佛爷重现当年北齐之事,在座的又有谁能逃得掉?” 事关自己的性命,终于让这群牛鬼蛇神陷入了思考——但这时,那牙行中人又跳了出来。 “你老就别说这些屁话了,这百姓死不死,死成啥样,又与我们何干?反正我又没受他们供养!” 他敲着桌子,昂着头,傲慢地说道。 “大伙修行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超出凡人,在这大灾大难下多一份生机吗?更何况” 这位瞥了一眼坐在这边的人,信心是越来越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逃得不需多快,只需比别人快就行这北地待不下去了,我可以逃往南方,南方待不下去了,我可以逃往高原,高原待不下去了,我甚至可以付出代价逃往海外——我从始到终都是那一句话。” 其人深吸一口气,振振有词。 “这天下如何,关我屁事啊?” 李老头一声无语。 倒不是说无词可辩,而是对于此人脸皮之厚,着实不知应该该怎么说了。 别人固然可以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你牙行中人.这些年在平民百姓身上坑蒙了多少金钱?又靠着多少人的供养才让你穿金戴金,如今却说与你无关 脸呢? 但这回还没等李老头说话,那牙行人又摆出了另一张面容,阴阳怪气地说道。 “啊,我忘了,你李掌幡不同,你老得像条狗一样到处给人办丧事,才能赚点钱,这百姓没了你得饿死还有你那姘头,蓬门夜夜为君开的主,少了男人滋润恐怕也活不下来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这么多兄弟呢,每人多光顾几次,那也多少能满足她了.” 话说到这里,已然不是商讨,而是赤裸裸的侮辱了。 李老头眼神渐冷,那破烂的长幡无风自起——然而就在动手的时候,周游却也同样地轻轻按住了其肩膀。 然后,某人看着那众多满怀恶意的脸庞,突然间笑了起来。 “.那皮门的家伙,你笑个什么鸟?难不成你也是那女人众多的恩客之一?” 周游也没恼,而是继续这么乐着,直至那牙行的人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开了口。 “别在意,我没笑你,只是在笑李老头而已。” 他转过头,对自家师傅说道。 “老头子,看来你也是在文明社会混太久了,总觉得这世界是该讲理的——但问题是有些人天生不会和你讲理。正所谓满口喷粪,胡搅蛮缠就是他的天性,真遇到这种,你应该干什么?” 李老头沉默半晌,然后回道。 “干什么?” 周游笑道。 “一般人可能是想要和他讲理,用实际利害说服他。但我觉得吧” 某人忽然转过头,看向那个一直沉默的道士。 “话说这位道长,我初来乍到,有点事想问一下。” 那人十分礼貌地拱拱手。 “先生请说。” “这集会之中,有人破口大骂,乃至于直接性地侮辱别人应该怎么办?” “.我记得是以扰乱之名,乱棍打出去吧?但我也是第一次主持,不太清楚所以说,要不就按照我们宗内的规矩,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那就好。” 周游就这么笑着,然后吐出了最后一句。 “——对于那些本身就不打算不讲理的人,我觉得还是用实际且真切的教训.让他长长记性才好。” 下一刻,长剑出鞘。 继而。 血光飞溅! (本章完) 第422章 辩论 第422章 辩论 那剑之快,甚至没有几人反应过来。 只见到一道模糊的银光划过,再望时,眼前已被血色所填满。 下一刻,一条臂膀就那么‘砰’的一声落在了桌子上,只见得鲜血喷涌,就连当事人都是在足足数秒后才回过神。 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的手,他妈的砍了我的手!!” 那声音之凄厉,已然是丝毫见不出刚才的得意自满。 而周游只是收剑入鞘,然后云淡风轻地坐了回去,随性地看着这幅闹剧。 正所谓断臂之痛几近撕心裂肺,更别提这时代压根没啥肢体缝合的技术,想起自己之后只能当个残疾人,转瞬间,这牙行的人只感觉双目尽赤。 ——他本来已经算计的好好的,白门想施术必须先行法事,娼门本来就不善于正面对敌,就算中间出了点意外,新过来了个皮门,可这帮家伙不搭起台子也是个废物,所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自觉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挑衅而不用担心遭到反击。 谁能想到,新来的这个这么不讲武德,居然直接下手了! 更可恨的是,自己高价雇来的这么多废物,居然没一个能拦住他的! 牙行的这位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怒吼道。 “还在看什么,给我杀了他们!” 然而那金匠却是皱了皱眉,小声说道。 “这不符合规矩,行会内可见血但不能出人命,而且那家伙不是个庸手,看那剑势,似乎” 但已经怒气攻心的牙行中人已然是不管不顾,只是扯着嗓子喊道。 “杀了他们!!” 这回后面终于有几个愣头青跑了出来,但周游并没有出鞘,而是扫了旁边的娘子一眼。 这个同样憋了一肚子气的美妇冷哼一声,也没见其有什么动作,却忽地听到一缕琴声悠扬响起。 下一刻,那几个愣头青脸上忽然露出潮红之色,哪怕牙行的人再怎么谩骂,都始终没动弹一下——接着,只见得他们猴急猴急地褪去了衣服,就像是早已按耐不住一般,当众 督起了屁眼。 那景色实在是有够不堪入目,众人纷纷侧过眼睛,唯独不知怎么寒露的眼神炯炯发亮——最后还是那金匠看不下去,飞起一脚,将那几个杂碎踹了下去。 牙行中人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白是因为大量失血,而青则是完全给气得! “一群白痴.纯粹的白痴!” 他哆嗦着仅剩的手,刚想让其余人上去,但很快地,就发现其余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忽地静了下来。 “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上啊!咱们人数多,堆都堆死那几个垃圾了!” 当让,从某方面来讲,他说的倒也没错。 但此刻,某人已经像是十分不经意地将那两柄剑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具。 于是乎。 一张总是带笑,并不算多么俊朗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房间之中一瞬间针落可闻,只剩下那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牙门中人还在不断地吼着。 不过,很快的,他的声音也渐渐消停了下来。 就仿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连伤口都不顾了,就那么盯着周游的脸,然后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 “你是那个护卫酆二爷,算计死余三指的那个已经天下皆知白门弟子?” 周游笑道。 “也没到那种程度了.不过你要说是不是这个人的话,那也正是在下。” 牙门中人嘴都抖了起来,半晌,才惊怒地吼道。 “你不是陪着袁总督出征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游转过脑袋,十分无辜地朝着自家师傅问道。 “老头子,有这事吗?” 李老头更加无辜地摊开手。 “我哪知道,当初和你说的就是赶紧来这里汇合,那袁大脑袋到底咋表态的我怎么清楚。” 看着这明目张胆的双簧,牙门中人一口气没上来,顿时噎晕了过去。 而直至这时,周游才对所有人抱了抱拳,笑道。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一下了,在下白门弟子,周游,师从李向明,在此见过各位前辈。” 说真的,他这种行为算得上非常之僭越。 正常来讲在这种与会之中,除非上一辈已经死绝,下一辈只有这一个继承门人,否则是没资格报上自己的名号的。 但如今没有一人敢提出异议。 看着那年轻过头的面容,桌边只有惶恐不安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斩杀苏日乐大巫的那个” “北地邪道大多数也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那狗日的不是说他绝对不会过来吗!要不然我也不可能.” “你在说什么,我也是啊” 就算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他也仿佛个定海神针一般,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侧目。 然而就算自家阵营军心已乱,那金匠仍然镇定地坐在那里,而后对周游拱手说道。 “在下金炎,见过小兄弟,在这里也得多谢小兄弟一声。” 周游同样笑道。 “小子见过金家把手,不过咱俩似乎第一次见面吧,就是不知道这谢从何来?” 哪怕相处对立阵营,金炎仍然认真地说道。 “谢小兄弟除去余三指这个祸害,还北地一个太平。” 说罢,这硕大的汉子站起身,不顾长幼尊卑,居然就这么朝着周游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但旋即,还未等周游回礼,这位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再度开口。 “——可是一码归一码,小兄弟你杀贼之行确实功德无量,但这成牙头虽然话有冒犯,可也不至于落得一个身残将死的下场,对此还请小兄弟给出一个解释。” ——这人远比那阴阳怪气的家伙更难对付。 周游朝着李老头瞥了一眼。 而李老头轻咳一声,接着慢悠悠地说道。 “年轻人嘛,心气盛点是正常的,我先代他对这个牙门人道个不是.但话又说回来,在咱三教九流不成文的规矩中,当面辱父是什么罪来着?” ——这又扯到按规矩什么事? 就在别人茫然不解的时候,那坐在首位的道士又发话了。 “当众辱父,当众辱母者,是属于犯了孝道中的大忌讳,作为儿子可以用任何方式去报复,而犯者所在门派不得进行任何追究。” 听到这话后,李老头揪着胡子,继续说道。 “那就得了,所谓师傅师父,师者如父,我被这狗东西骂了整整三天了,我他妈都和龟孙子一样忍了,而我这徒儿为袒护我,着急之下出了手,这也很正常不是?” “可” 但金炎才刚刚开了一个头,李老头又笑道。 “何况再说了,这人不是还没死嘛,只是断了条胳膊而已,抓紧裹裹上也丢不了命——当然,如果你们再这么拖下去就不好说了.而且再说了,他骂我的时候你可是一声没吱,怎么我们按规矩反击了,你反而跳出来主持正义了?” 姜不愧是老的辣,区区几句就把金炎怼的哑口无言,这位只能吐出一口气,先让人把那牙门的抬下去,然后继续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法说什么,那就继续下个问题吧。” 说话间,他又看向了周游。 “请问周小.不,还是按照规矩,说周先生吧——请问周先生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周游笑道。 “自然和我师傅一样,为了阻止那老佛爷而来。” “.这我都说了,你们没有证据,所以.” 但周游突然认真地打断道。 “是的,我们确实没有证据。” “你承认了?那.” 可依旧没给金炎说完的机会,周游又继续道。 “可我没有,但酆二爷有。” 一瞬间。 场面第三次安静了下来。 周游也很满意这个场面。 ——这不是辩论,也不是讨价还价,而是双方你死我活的争夺。 所以,步步紧逼,不给对方任何机会,才是关键之处。 来之前和李老头的商讨是这样的,特地带上面具隐藏身份是这样的,临时起意拔剑伤人是这样的,现在抬出酆二爷的名头也是这样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响彻北地的名号,金炎也是一怔,连身形都不由得坐正了几分,然后尊敬地说道。 “这又和酆二爷有什么关系?” 周游一笑,接着环顾一圈,高声说道。 “——各位可知道,酆二爷明知死地,也要带人往清兵的包围圈里闯?” 这回,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 他们确实知道酆二爷被清朝害死,也知道因为他的死才引得革命党真正掀起反旗,但对于各种原因.也确实没人听过。 但问题是,周游不同。 他是酆千粼的护卫,是保护到最后,见证酆千粼牺牲之人,所以无论他说的是什么,都属于难以置疑的铁证。 ——哪怕,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话。 周游无声叹道。 尚君,抱歉了,但我这也是为了你的遗愿。 更何况你也骗过我,这也算是还清了不是。 暗中对那位道了个歉,周游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因为酆二爷已经明确知道,龙椅上的那位老太太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准备拉所有人下水,所以他拼了命想要带人往京城里闯——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他就这么扫了其余人一眼,但还未等反驳声出来,又接着道。 “当然,你们也可以说继续往深山老林里躲。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回那位老太太干的事比后齐那位要大上几千上万倍,届时一旦让她成功,整个神州,乃至于周边,顷刻间都会沦为域外天魔手下的魔域,你们不可能有地方躲的。” 最后,下达了最终的结论。 “所以说,现在给各位的只有两条路,要不安心等死,死后魂魄还要经历无穷无尽的折磨,要不奋起反抗,朝着龙椅上的那位老太太做出最后一搏,我说的就是这些,各位自己选吧。” 所有人面面相窥。 当然,如果只是以周游一家之言,自然是没多少人相信的,但是扯上酆二爷. 而且说起来,酆二爷最后的举动也和他说的完全一样,难不成. 见到所有人都不吱声了,周游也是不再言语。 说真的,他本来也没对这仓促几句抱多大指望,觉得之后还得经过一番漫长的扯皮,但现在看起来,有两件事超乎他的意料。 一个是酆千粼的名声,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以至于光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不少人慑服,二没就是自己干掉余三指那一伙的行为似乎也为自己加了不少声望。 起码这几句话下来,已经使得很多人产生了动摇。 那金炎这是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但就在这时,忽然有个阴森森的声音在旁地开了口。 “周先生说的这些确实不错,但老朽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周游看过去,只见到了一个身穿锦袍的老头。 寒露适时又凑了过来,趴在他耳边小声的解释道。 “那是打狗中的葛老.他们打狗前些年遭了个大祟,近乎全门尽灭,死的只剩下他一个了,而且他也是那些反对的主力之一” 周游点点头,然后说道。 “不知这位老先生有什么指教?” 那葛老睁着无神的双眼,缓缓地说道。 “指教说不上,只是老朽有个小问题而已。” “请说。” “根据老朽所调查,周先生你本来只是个普普通通逃荒的,后来不知咋地拜到了李向明的手下,时间最多也不过几个月,所以老朽我挺好奇的,周先生你这一身精妙的剑术,以及我听说过的符法究竟是从哪来的?” 话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已经相当之明了。 ——你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还抱着一身不知从哪来的神通,是不是故意跑到这来,准备坑害我们的? 李老头见到场面又要乱起来,握紧招魂幡,然后便打算开口。 “我可以证明,我这徒弟.” 然则,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将其压了下去。 那言辞平静,淡然,却又满是不可置疑的感觉。 “如果只是这点的话,我倒是可以证明。” “这位周先生,走的是我们上清宗的传承。” (本章完) 第423章 外来者 第423章 外来者 这回不光别人,听到这莫名插过来的话,周游也是一脸的莫名。 咱啥时候成上清宗传承了?咱对这门派也不熟啊! 等会,不会是 周游仔细回想起之前自己曾经历的所有剧本,可仍然没得出任何答案。 ——是茅山那面的关系? 可也不对啊,这都清末时间了,贺掌教现在估摸连骨灰都化的差不多了,何况自己也未曾联系过茅山,怎么都不可能与这上清宗扯上关联. 不过比起他来讲,其余人的反应还要激烈上许多。 “你先给我等下,你说啥?我徒弟怎么跑到你们上清” 然而,那金炎忽然一砸桌子,怦然巨响瞬间掩去了李老头的声音。 “萧道长,你在说笑?这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你们上清宗的人,就算想袒护,咱也得有个限度好吗!” 可坐在首座的道士只是捋了捋衣袍,先是恭恭敬敬地对周游做了个稽手,然后对金炎淡然而道。 “阁下可是觉得.我们上清宗,会以宗门的名声来做什么说笑?” 话语十分平淡,却让大汉哑口无言。 不过很快的,那打狗的葛老就接口道。 “萧道长,小老头我还有个问题。” “请说。” “你既然说这小子是你们上清宗传承,又怎么拜到白门底下去了?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老头子我活了也有大几十年了,只见得九流中人往三教攀的,还从没见过名山大宗的人肯屈尊去混下九流的” 这葛老话不多,但处处都直指要害之处。 可萧道长只是笑。 “这事说起来也很简单,早些年我们宗内有个长辈出来除祟,意外的撞到了这位周道友,虽然双方年龄虽然差距比较大,但依旧是一见如故,而那位长辈也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他顿了顿,似乎是不经意地撇了一眼周游,然后才继续说道。 “本来嘛,那位长辈是打算带这位周道友回山里继承道统的,谁料到天有不测风雨,在除一个大祟的时候,他不幸身陨,仓促间又没任何遗嘱交代下来,这才使得这位周道友与我们失之交臂,最后阴差阳错地拜在了白门之下.” 一旁的周游已经彻底陷入了懵逼状态。 这事是啥时候发生的,怎么连我自个都不知道? 听完这个解释,周围人寂静无声,但意思都只有一个。 ——我信你个鬼哎。 你真把我们当三岁小孩糊弄了吧? 然而,这萧道长环顾一圈,忽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各位不太相信,毕竟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那这样,我萧某人在此发个血誓吧。” 话语云淡风轻,但无论是李老头还是金炎,乃至于那个葛老都慌不及忙的制止。 “道长/这位爷/萧道爷,您别这样,我们.” ——要知道这上清宗可是位列五山八宗之一,而且是出了名的护短,万一真因为他们让这萧道长在此地出了事 大伙也别说联合不联合的了,先想办法扛过人家报复再说吧! 然而不顾其余人的劝阻,道人已然割破手掌,任凭鲜血直流,然后对那冥冥中的因果起誓。 “我,萧渡水,在此许下血誓,这位周游确为我上清宗因果关联之人,如非此况,愿以劫雷加身,狱火煅体,沦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卧槽,大伙只是质疑一下,甚至都没说什么重话,你至于发这么毒的誓吗! 葛老已经一屁股坐了下来,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已经能想到之后自己的下场—— 然则。 半天之后,没见任何事情发生。 既没有劫雷劈下,也没有誓言反噬,萧渡水就那么好好地站在那里,神情泰然自若,就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一般。 合着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回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周游身上。 而某人早就戴上了面具,看不出任何一点的波澜。 反倒是李老头对娘子使了个眼色,让其挡在面前,然后一把拉低周游,小声说道。 “你小子啥时候和上清宗扯上关系了!好家伙,瞒的够深啊,连师傅我都不告诉是吧?” 周游无言半天,才同样小声的回答道。 “我说我自个也不清楚,您信不?” 然而就在双方都莫名其妙的时候,那萧渡水已经拍了拍手,接着说道。 “既然已经证明完毕了,那么就继续接下来的流程吧。” 他仰起头,就这么看向下座的众人。 “我记得之后应该是主持者发表意见.那我也简单说两句,我是支持李掌幡的提案的——当然,这倒不是与周道友有关,而是根据我们上清宗得到的消息,这天下骤然增多的祟乱.完全是由那老太太一手引起的。” 片刻的寂静后,喧嚣声瞬间响起,剧烈的喧哗声甚至连结界都压制不住。 萧渡水压了压手,甚至还动用了些许法术,总算平息了那些声音,然后才继续道。 “各位应该知道我们上清宗的名声,对于这种事绝对不会撒谎,所以因此而推论,那老太太就算行的不是偷天换日之举,起码也是件足以影响整个汉地的大事。” “——各位想想,届时灾劫下来,我们这大宗固然可以封山闭门,借着先人气运避开这场大祸,但各位呢,你们又应往哪跑?” “更何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啊,这凡人死光了,咱们这帮修行者难道还能独善其身?” 这话语说的和刚才李老头的极为相似,但由于出自不同人之手,分量也是截然不同。 许多人,甚至连那些原本持反对态度的都陷入了沉思。 而借着这个机会,萧渡水又再度开口。 “而且各位不用担心,和别人不同,我们上清宗这次不会逃,而是与各位共赴此国难,如果先死,也是我萧某人死在最前头,绝不会做出那些先走之事。” “——还有,酆家大爷已经做出保证,此次讨邪之所有的开销赏格,由他一己全部承担。” 有了这两个保证,终于让许多摇摆不定的人下定了决心。 金炎似乎想说几句,但最终还是颓然撂下了肩膀,而葛老的脸色则是阴沉不定,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于是萧渡水的言语终于是畅通无阻。 “——所以说,那就按照惯例,各位先投下签子吧。” 话罢,身后的道童已经拿出了个箱子,摆在了桌子上,然后又给每人分了两根竹签。 旁的寒露解释道。 “这是大会的规矩,每人分得一红一黑两签,同意往箱子里投红的,而不同意则往箱子里投黑的” 周游点点头,然后随手将红签掷到了箱子里。 对面一人犹豫了下,还是学着他投入了红签。 李老头投的红。 对面坚决地跟了黑。 寒露没资格拿签,娘子自然投红。 对面跟红。 苍乐投红。 跟红。 红。 红。 黑。 黑。 红. 眼见得这回一反前几天的态势,红签似乎已占了多数,那些投黑签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败势已显,并且似乎再无翻盘的可能。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且慢,这里似乎还有人没有参加呢。” 那声音温和,平静,却让葛老等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豁然抬起头。 萧渡水攒住了眉,头一次露出了冷然之色。 “不好意思,今天大会已经开过近半,这时再来的话,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然而外头那人声音依旧平稳。 “可我似乎记得,如果按照规矩来算的话,在做出最终决断之前,只要同属三教九流之人,那么哪怕来的再晚都有资格参加吧?” 而随着这一声话语,门房忽然被推开。 外头冷冽的空气随之灌入屋里,骤然的温差之下,让许多人不由得一个哆嗦。 同一时间,一张疲惫,却又满是坚定的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就在这个刹那。 转眼之中,万仞已然出鞘,朦胧的血煞已经如雾般扩散。 而周游则是握住剑柄,盯着那张脸,缓缓地站了起来。 接着,陡然咧开嘴,狞笑了起来。 “本来按照我的预计,为尚君报仇还得等上一段时间,尤其是找你,恐怕得正经费些时日,没想到你就这么直接撞上门了.怎么,是活够了,迫不及待跑来寻死吗?” “——大清朝的巴图鲁,霍恩.不,是察哈拉阁下?” 听到这个词的瞬间,绝大多数人都面露骇然之色,其中甚至有人不由得拔出了兵器。 他们这群人再怎么说商量的都是反清之事,如今这清朝最出名的走狗现身在这里,难不成 清兵已经围住这里了? 然而首位的萧渡水挥了挥手,平稳地说道。 “先不说清廷被革命军拖住,已无可用之兵,此间在是阴路的夹缝里,怎么都不可能有大军围困的就是不知霍总领屈尊来到这里究竟是所为何事啊?” 霍恩看着剑拔弩张的情景,笑的十分坦然。 “咱先不说这些.我记得按照大会的规矩,除非有人先行挑衅,否则不能出手伤人吧?咱能不能让这些人——尤其是这个周先生收回剑,然后再行说话?” 周游冷笑了起来,但还未等他开口,萧渡水已经回道。 “不好意思,规矩是为三教九流中人而定的,我记得霍总领在朝廷任职多年,杀倒是杀了不少三教九流,本人却没拜在任何门下吧,所以.” 可就在这时,忽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他拜门了。” 谁? 所有人都仔细看去,却除了霍恩以外,没见到任何人影。 偏偏,还依旧有声音传来。 “如今察哈拉已经辞去了朝廷的官职,转而拜在了我的门下从规矩上来讲,他确实有参加的资格。” 萧渡水眉头越皱越深,然后忍不住发话。 “请问阁下是谁?能否出来让我们见上一面。” “.见一面倒没关系,我只是怕你们吓到了。” 其声音刚刚落下,霍恩已经解下身后的行囊,往桌子上一放。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看其意思,应该是身处于这行囊之中.可问题是这东西大小连一个孩子都装不下,又怎么能装上一个大活人? 不过很快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一条细小的手臂费力地从其中钻出,然后是第二条.然后借着这两条手臂的支撑,某个畸形的肉块从其中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啊。 头颅大的仿佛是皮球一般,躯体却又是瘦弱的好似竹竿,四肢单薄得仿佛贴了皮的骨骼,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发,只有光滑而又青紫的皮肤。 而且,他上下加起来,也不足三四十厘米。 见到这种玩意,大部分人都面露骇然之色——但很快的,似乎有人认出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开了口。 “余,余三指,余帮主?你不是死了吗!” 那怪物忽然笑了起来,其口中没有一颗牙齿,只有细长仿佛是蛇一般的舌头。 “确实,拜某个家伙所赐,我差那么一丁点就死了,不过好在我经营了这么多年,手中总有点底牌,所以变成这么般摸样苟活了下来.怎么,看起来你好像挺惊讶的?” 虽然余三指的模样仿佛一掐就死,那人却仍然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不,不,我只是” 此刻,萧渡水忽然开口。 “余大帮主?真是稀客啊,据我所知,自从你师傅仙逝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大会了,能解释下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吗?” 余三指顿时露出了个怪异的笑容。 “字面意思,我已让霍恩拜在我门下,他现在是属于丐门的一员,所以我们应该也有参会的资格了吧?” 萧渡水沉默几秒,然后说道。 “按规矩来算,确实,那么余帮主二位是打算反对这个提案了?” 出乎意料的,余三指居然否定了萧渡水的猜测。 “不,我们我们不打算反对,甚至你们投什么都和我们卵关系都没有” 这回没等错愕的萧渡水回话,余三指又忽地笑了起来。 “我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那就是为了砸掉这个场子而来。” (本章完) 第424章 突袭 第424章 突袭 “余三指,你在说什么鬼!!” 这回没等周游说话,旁边已经有个人站了出来,高声叫骂道。 然而余三指只是瞥了一眼那人,然后嘿嘿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是衙差的人吧?当年可是跪在老子脚边舔我脚趾的,怎么,现在看老子变成这副德行,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狗叫了?” 那人脸色如猪肝般涨起,从摸样来看,他似乎也是十分想要动手,但在余三指的多年积威之下,仍然不敢动弹一下。 事实上,由于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哪怕大多数人已经蠢蠢欲动,却谁也不敢先行动手。 此刻,坐在那边的萧渡水已经缓缓站起,然后阴沉着脸说道。 “余帮主,我能斗胆问一下,你所谓的砸场子是什么意思?” 余三指笑的越发张狂,那感觉就仿佛要将那畸形身躯中所有力道吐干一般——然后,赫然转头,看向周游。 接着,那笑声陡然转向阴冷。 “很简单,我余三指纵横北地这么多年,唯一的信念就是有仇必报。” “我如今被这家伙害成这副德行你们觉得我会这么善罢甘休吗?” 就在余三指话音落下的同时,周游已经起身,出剑—— “徒弟,等会,这违反了规矩——” 但周游并没有停下。 心中陡然出现了严重的不安感,让他没有丝毫迟疑,剑锋直奔着那余三指的咽喉而去! 萧渡水犹豫了下,似乎是想着自个应不应该阻止——然而在看了看周游后,他最后还是叹了一声,选择不出手。 于是那剑锋就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余三指的面前,眼见得就要斩下那脆弱而又畸形的头颅——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哪个昏迷已久,乃至于早就被人遗忘的牙门中人陡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言语,没有呼号,那如竹竿般的身躯就那么炸开,而糜烂的血肉漫天飞舞,转眼间就溅了旁边人一身! 被溅到的人刚想要叫,然而无数细小,仿佛线虫般的血痕爬满了他的脸,一股渗入骨髓的瘙痒瞬间渗入神经,他想要伸手去挠,然而手才举到一半,他整个身体也膨胀了起来,同样如那牙门中人一样怦然炸开。 场景再度重复,这一回被溅到的人更多,就好似那连锁反应般——直至其余人堪堪反应过来,开始避让之时,这狭小的场地里,已经赫然出现了七八名的受害者! 而在同一时间,那些扩散出的血肉已然化作高墙壁垒,硬生生地拦住了周游的剑光。 而某种熟悉的感觉也涌上所有人心头。 ——是的,十分熟悉,毕竟在血誓之下,从来就没人能够绕过这东西。 俄而,那萧渡水忍不住怒骂道。 “余三指,你居然他妈的私底下擅动祟乱,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你这可是自绝于全天下!!” 从刚才的举措来看,这位也算是个有教养的,能让他骂将出声.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突破底线的行为了! 然而。 余三指依旧是在肆意,且无比张狂的大笑。 “我当然知道后果,可说真的,你真觉得我会在乎吗?” 他看着仍然想要突破封锁的周游,指了指自个的身子,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来来来,你看看我这摸样,仔细地看看,我余三指余帮主,在北地称霸多年的无冕之王,最终变成了这种可怜的德行为什么你觉得我还会怕死呢?” 话罢,他又费力地侧过身子,对霍恩说道。 “察哈拉,虽然我沦落到这种德行,绝大多数原因都在你,但所谓事有轻重缓急,我现在已经帮你把法阵做起来了,之后.便由你动手了。” 霍恩并没有说话,只是冷然地盯着周游,缓缓地点头。 但余三指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这人只是舔了舔嘴唇,接着笑道。 “都到这时候了,剩下的人还在等什么,挨个给我上来吧。” “休想!” 这回的声音是由萧渡水所喊出,他掐出剑指,身后法剑顿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余三指猛地斩出。 同时,还有李老头的纸人,娘子的香粉,寒露的折扇,哪怕一干二净的苍乐都甩出了几个迷你皮影。 然则。 所有的攻击,无一例外,全部被汇集而来的血与肉拦下。 而在这掩护之后,那葛老首先大笑着站起了身。 “三爷,不好意思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居然硬生生地割开了自己的喉咙,其中血液就那么奔涌而出,与周围的残骸一同汇集,最终聚到了那堵高墙之中。 然后,是金炎。 这个彪形大汉不同其余,此时仍是满脸的骇然之色,但还不等其做出反应,只见同样无数细小的血线爬满了他的全身。 这位瞪大了眼睛,怒吼道。 “余三指,你个王八犊子算计我!!!” 可惜,那‘我’字才喊了半个音,就戛然而止。 那庞大的身躯也如同其他人一样炸裂,然后化作了仪式中的一环。 而余三指则是嘿嘿笑着,看着这三教九流的人都乱做了一团,然后蘸着墙壁上的血液,在自己脸上画了个符号。 “察哈拉,这仇.我就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也随之如浆水一般,开始飞快地融化。 终于,随着他身躯的汇入,最后的一处化作圆满。 恍惚之间,整个房间都被切割了出去,然后又化作了无数点的碎片——李老头的焦急,寒露的担忧,以至于萧渡水那不知从何而来,无比慌张的脸,全部都尽皆定格。 ——最后,虚无的空间之中,只剩下了周游,以及缄默的霍恩。 还有一抹血色的月亮,照亮了周围。 而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在这空荡荡的场所之中,周游却不见什么慌张,只是一抖长剑,朝着对方笑道。 “看起来这是在针对我了?合着你们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把我困住,然后和你单挑?” ——他没着急动手,而霍恩也是同样。 这位凝视着周游,似乎是想将那张脸死死地刻道心里,然后才说道。 “是的,我们并没有阻止这联军的意思,同样也没这能力,余三指他只是为了报一箭之仇,而我则是要为朝廷尽最后一次忠。” 他言语十分缓慢,但其中却有着坚定而不移的意思。 “那就是在这里,杀了你,杀了这个扰乱因果的也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于是乎,某人笑了起来。 “天命之人我倒是不否认啦,但你就这么一个人便想杀了我?要知道当初余三指那么多人都在我这里折戟沉沙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点吧?” 出乎意料的,霍恩居然干脆承认。 “.确实,这算是十分无谋的举措——我原本的计划是中途设下局,然后把你单独分割开来,再由我和孟浩,以及献祭成功的余三指三人围杀。可惜,孟浩他中途背弃了朝廷,让我不得不仓促之间行此之法” 不过,他很快地便摇摇头,然后从背上解下来个长枪,然后撕开了身上厚重的袍服,赤裸着上半身,持枪而立。 “——但是,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足够了。” 抬头,看向周游。 “说起来,天命之人,你知道我这巴图鲁的名号是什么意思吗?” “勇士?” “没错,非战功卓越者,不得受此封号,而我这巴图鲁,是为太后钦赐之名——干这内务干久了,挺多人,包括我自己都忘了,我乃清朝最后一任武状元。” “我如今,我在此,向尔等讨教!” 瞬时间。 只见得长枪一抖,霍恩足踏上前,那枪尖就犹如寒星而落,以毒龙探穴之势,直刺周游膻中。 周游皱眉,侧身让过枪尖,万仞自下而上斜撩枪杆,剑刃与枪身刮出刺耳锐响,火星迸溅如萤火—— 然后,双方各退一步。 霍恩深吸一口气,抖去长枪上残余的力道,而周游脸上的淡笑则是渐渐褪去,转而变得十分严肃认真。 ——这是个高手。 而且,是迄今为止,单纯在武道之上,难得一见的高手! 虽然交手十分短暂,但周游已经认清了对方。 和陈勋那横练功夫和佛法修为相加不同,这位的武艺极为高超,已几近入道,而在这种枪势之下,任何不熟练的东西都会给其致命的破绽。 也就是说,自己的白门,符箓,乃至于各种法宝.都不可能有任何空隙使用。 莞尔,他却又是咧开嘴角。 不过这倒是也好。 由于不是自己的身体,所以自己的剑术也是生疏了许多,而这一回—— 不妨就单纯以剑,决出个胜负。 下一刻,换周游主动进攻。 万仞搅碎月光,化作了一条笔直的线,没有任何招数,也没有任何里胡哨的玩意,只是以单纯的快,直取对方的心脏。 而霍恩也是同样。 他后撤半步,枪杆压着左肩弯成满弓,继而猛然弹出—— 那枪尖就宛若毒蛇一般,直取周游喉头。而某人则是用左足挑起一块不知是谁的骨头,踢向霍恩面门,右手剑刃则是顺着枪尖逆削而上——就在眼见得要砍下那两条臂膀的时候,霍恩忽地拧腕急抖,以枪杆猛地震开万仞。 然后,就在突然之间,枪尖忽地折返。 那角度完全是不可思议,乃至于一个人类都根本无法做到,然而偏偏却真地转了过来——本该扭成麻的男人竟单脚勾住枪尾,将长枪抡成一个半弧——就在万仞撞上枪杆的刹那,周游虎口猛地咧开,就连万仞都差点脱手。 这一轮交锋,他大劣。 然则,周游忽地又笑了起来。 作为一个好赌,喜赌,赌剑之人,他最怕的是什么? 不是输,而是无人可赌。 而在如今,却有一场好局摆在眼前。 所以—— 剑再次而动。 这一回,剑光织成了网。 既然已经意识到了对方势大力沉,周游也便不再进行正面拼杀,而是将须弥剑法的‘快’发挥到了极致——只见得模糊的银光贴着枪杆游走,刃口始终离握枪的指节不到半存,以至于让霍恩不断调转枪头方向。 然而,就在突然之间。 随着个不到一息的破绽,锋刃骤然钻入了枪势,抢得了短暂的半拍,然后划过了对方的脖颈。 但同时,周游左脸处,也出现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这一次,为平手。 霍恩以枪尖点地,神情冷漠,对着周游缓缓开口。 “单以剑达到如此程度,不说别的,这北地也是少有,如此身手确实可惜。” 周游倒是理解他这个‘可惜’的意思。 不外乎没法报效清廷,没法成为那老佛爷手中的力量。 “尚君说的没错,你确实有够忠的,可惜说到底也只是愚忠而已。” 霍恩冷眼相待。 “愚忠也好,精忠也罢,不过是别人的一家之言想当初武穆舍己为国,不也是和我一样吗?” 周游仔细看着霍恩的眼睛。 从其中他看出了很多的情绪,有疲惫,有倦怠,有愤慨,但更多的,则是对于牺牲者的狂热。 这人并不怕死。 或许说,死亡对他来讲,反而是成全自己的恩赐。 于是周游笑了起来。 “你自诩为岳飞?” “没错。” “可惜.” 周游摇头。 “不过只是个温体仁而已。” “你说什么!” 这回没做出任何回答,周游剑交左手,以转身横劈之招斩向对方上臂——霍恩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愤怒之中,直至剑锋即身才反应过来。他急忙弓背缩身,枪杆从腋下穿出,末端铁鐏重重撞向周游膝弯—— 然则,这回剑却又快了三分。 周游并没有动用煞气,在这武及先天的武者手里,煞气的干扰性几近于无,至于凝煞爆发的方法.对方更是不可能给他这个空隙。 所以周游只是全力施为,将‘快剑’这一方面,发挥到了极致。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突破了朦胧中的某个点,在铁鐏即将撞到自己的同时,剑锋已经划过一道半弧,宛若新月一般,骤闪而过! 霍恩一声闷哼,强行摆开枪杆,将周游逼退,然后自个连退了数步。 再看时,他肚子已被划开了道触目惊心的口子,甚至只要再近一点,他就是个被开膛破肚的下场。 而这一回。 周游占优! (本章完) 熬了一晚上,上一章总算是重新写完了 熬了一晚上,上一章总算是重新写完了 有读者大大说降智,作者十分听劝,立马删了重写,总算是熬夜写完了,更前一章的争盟也改成复仇了,各位老哥可以重新刷新一下,不需要再次订阅。 (本章完) 第425章 斗 第425章 斗 霍恩看着自己的胸腹,看着那一片鲜血淋漓,脸上却没任何表情。 他微微的喘息了起来,但还是舞了个枪,将尖头对准周游。 “不管你怎么说,我终究是这大清朝的巴图鲁,一生所为之事也不过是尽忠而已。” 周游扯下一块衣布,裹紧了鲜血淋漓的虎口,同样以剑锋向对。 然后,冷然说道。 “哪怕你家老佛爷将这世道弄得民不聊生,将这地方弄得赤地千里,甚至准备将整个汉土都拉入深渊,也是如此?” 霍恩的回答并不激烈,但却是掷地有声。 “正是这样。” 周游挑起嘴角,嘲笑道。 “所以我才说你终究不如武穆,愚忠这玩意也是分上中下三等的,你说到底,也不过只是自我满足而已。” 这回霍恩不再做任何解释,而是简单的提气,继而出枪! 和刚才那势大力沉的进攻不同,这回却与周游一样,转而变为了轻快的挑击—— 而就在枪尖刺来的瞬间,万仞同样并时斩出,剑刃横削霍恩的左腕——而对方则是手腕急翻,枪杆打着旋荡开了剑锋,一点寒芒就宛若活物般闪起,如毒龙般噬向周游咽喉! 好快的枪! 周游脚步一顿,接着偏头避过,然而那枪剑仍然扯断了他半边的头发——和这时代所有人一样,这具身体仍是留着辫子的——只见黑发如瀑般散落,但万仞也突然变向,其锋刃刺穿了半截枪璎,撩向霍恩的上颚! 如真被这一下砍到,霍恩估摸免不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于是他只能撤步后仰,让开这一寸。 然则。 周游的剑势,向来都是得理不饶人的。 一步退,则必然步步皆退。 断邪已然画出了重影,让霍恩只有招架之功——可是,周游却越来越觉得不对。 一个武艺已达到巅峰的武者.纵使不久前刚从乱军中逃得性命,如今疲惫不堪,身负伤残,但也绝对不会是这么好对付。 而且再说了。 他和余三指拼了性命,甚至牺牲掉三教九流中仅剩的暗棋就为了来这么一场单挑? 谁信啊! 就在这不安感越发强烈的驱使下,周游终于将霍恩逼到绝路,剑尖偏过枪头两寸,青锋擦着臂膀掠过,斩入了空门大开的左臂。 然而,就在这时,霍恩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接着,肌肉骤然缩紧,居然活生生地,以残破不堪的肉身锁住了万仞的剑锋! “说起来我曾听余三指说了他们的经过.阁下以祟乱为局,设下陷阱,最终四两拨千斤地全灭了敌人——以绝境求生来讲,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某不才,也打算画虎类猫的学一次,譬如说.将天命之人你,永远地留在这个异界之中。” 直至此时,周游方才发现。 霍恩这出血量.似乎有些太大了。 血液喷洒在地面,却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就仿佛吞吃一般,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如同刚才的余三指一样,这家伙也在以自己为祭! 但是,认知到的已经太晚了些。 或者说,哪怕他早就知晓,也是阻止不及。 就在霍恩话音落下的瞬间,天空中的血月瞬间倒转,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中陡然变得晦暗,无数只手,无数张脸,无数肢体自其中伸出,然后便是无数声疯狂的嘶吼! 周游曾经见过这景色。 ——这是阴路下的深渊,是那些不得解脱者的不归之处! 而现在,一切的意思已经明了。 “你这是想拉着我同归于尽?别忘了,你掉到这里也只会落得个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 霍恩大笑。 “某甘之若饴!” 周游不再废话,剑中煞气猛然爆发,将霍恩半边身子都炸的血肉模糊,然后立马抽身急退。 然则。 霍恩就仿佛是没有痛觉一般,仍带着那狂热的笑容,单手使枪,枪杆骤弹而起,强行拦住周游的脚步。 这已是以命搏命的方式! 周游只得挥出万仞,寒光中掺着血煞,硬是荡开长枪——然而霍恩却是不避反进,硬是使出一招拔草寻蛇,让周游也不得让开些许。 而就这么一点功夫,那些渗入的人影也开始爬了出来。 于是乎。 就在突然间。 一只消瘦的手就那么攥住了周游的腿,其力道并不大,然而却冷的刺骨。 低头扫去,只见到一张幸灾乐祸的脸。 在几十年,几百年,乃是上千年如一日的折磨下,这些魂灵早就失去了理智。 他们现在所希望的只有一个。 那便是拖着更多人下水,让更多人沦落到与他们一般的下场! 对于这种玩意,周游没有任何的同理之心,剑锋扫过,那瘦弱的躯壳就从中而断。 然则。 就在这短短几秒的功夫里,周围已然是有更多的东西爬了出来。 数量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了意义,只知道这些东西很快就能填满空间,然后彻底地淹没掉一切。 但周游并没有多少慌张。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也就罢了,现在确实是陷入了绝地,但是吧. ——和之前不同,老子他妈的这回可是有队友的! 就在这躯壳的浪潮越发汹涌的时候,在那血月的上空,忽然被凿开了个微弱的洞口。 洞并不大,甚至难以让只老鼠通过,但依旧有焦急的声音自其中传来。 “卧槽,这壳真他妈的硬,费了半天劲,总算是让我弄开了——还有我怎么进不去.我说徒弟,你还活着呢吗!” ——是李老头的声音。 周游翻了个白眼,笑骂着回应道。 “狗日的,师傅你死了老子都死不了!” “.看这中气十足,应该还是活蹦乱跳的。” 俄而,又有个声音传来。 这回是那萧渡水的言语。 “师哦不对,是周道友,你先撑住,再给我半盏茶的时间,我就能破开这道法界救你出去!” 半盏茶? 这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倒也不短。 周游望向霍恩。 周围的魂灵仍然在涌入,但却不知为何,大多都避开了对方那一小片的空间。 虚弱的霍恩也同样望着周游。 没有言语,但意思已经明了。 ——想出去,那便杀了我再说! 周游抿着嘴唇,然后。 猛地解放开了断邪! 这是他自进入这个剧本以来,头一次的完全解放。 只见得煞气冲天而起,转眼间便将周围的躯壳尽皆碾为了齑粉—— 接着,周游大步踏出。 而霍恩则是以枪锋相对。 转眼间,万仞化作了流光,枪杆也宛如活物般弹起,仅是几息的时间里,双方就已经交手数次。 血月之下,只听得钢铁交鸣的声音。 说真的,霍恩已是强弩之末。 他本就在乱军中受了重伤,一路奔波下来,甚至连疗养的时间都没有,在刚才又献祭出了大量的血液,如今还能站着就已经算不错了。 然而,他的脸却越发的红润,甚至宛若充了血一般,在其中只有彻彻底底的癫狂。 这情况不对。 很不对。 周游皱了皱眉头,在交手的空隙,忽然说道。 “你用了药?” 霍恩笑的十分狂热。 “没错,老佛爷临走前赏赐的东西,虽然我从来都不喜欢鸦片,但这玩意加了一些别的东西炼成人丹后还是挺有奇效的。” 周游也不再废话,而是侧身,剑走右路。 一双已经快摸上他臂膀的爪子当即被斩断,但旋即又有更多的东西跟上——短短的几分钟内,这空间已被这些躯壳近乎填满了一半。 如今上下左右,全都是那些满怀恶意的脸庞。 然而就在这时,周游轻吐出一个词。 “唵!” 正是那死咒梵音! 毕竟只是从新手剧本弄来的东西,到此时已经没了多大用处,哪怕只是那些杂鱼般的魂灵,这言语也只能控住一息不到。 可就在这转瞬即逝的空档里,周游已经猱身欺近,而这一回,他和霍恩的距离也不到半丈。 双方谁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交手。 而这一回,也将定出生死。 霍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挺抢架势,而周游则脚尖轻点,踩着躯壳的头颅,整个人飞越而起—— 然后,枪剑交错。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瞬。 周游右臂猛然绽开了个深可见骨的血肉,而霍恩. 露出了个遗憾的笑容,他抬起头,似乎想捂住喉咙,但奔涌的鲜血却让一切动作变得徒劳,最终血沫淹过气管,变成怪异的‘呵呵’之声。 转眼间,胜负已分。 可是 周游抬眼望去。 无穷无尽的躯壳,已经即将淹没这里。 看起来,如今已是绝地? 而就在此时,血月之上,那个洞口终于被凿出了个一人之大。 旋即,萧渡水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周道友,这空间快维持不住了,你赶紧过来!” 过去? 等会,爷不会飞啊! 不过萧渡水也知道这个情况,马上就说道。 “道友你只管过来,我这面来接你!” 好吧,那就信你一回。 周游随意裹着肩膀上的伤口,然后猛然深吸一口气。 伴随着吐出,血煞骤然爆发! 而于此同时,被扫出来的,还有一条通往那出口的路! 一步,两步,三步。 很快的,踏步变成了奔跑,而奔跑又变成了急冲。 短暂的空隙转眼就被更多的躯壳填满,无数只手向他伸出,无数只手想将他拉入这个无底的深渊。 然而,却全都被万仞所斩断。 就在道路的尽头,一抹银光已经骤然刺下。 那是萧渡水的法剑。 虽无言语,但周游已经了解到其中意思。 脚踏半空中的剑身,然后一跃而起—— 当然,虽然他有着轻身之术,可这点距离仍然不够——但在半空之时,那剑已经骤然回转,然后变为了个台阶,重新拖住周游的身躯。 接着,便是再度起跳。 这完全是左脚踩右脚上天,而且比那什么杂技更加危险——只要萧渡水亦或者周游有一点失误,那么某人立刻就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不过幸好,虽然两人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配合得倒还算心有灵犀。几十个起落之间,居然真让周游逼近了天边的那个裂口。 眼见得即将逃出生天,在此时,也就在周游脚再次踏足剑身之时。 忽然间,那个法剑歪了下。 这倒不是说萧渡水出现了失误,而是一颗突如其来飞来的石子将其打偏了一点。 垂下头,只见得本来已经凉了的霍恩居然又挣扎着抬起了身,在周游的注视下,这才带着得意的笑,缓缓里撂下了自己的臂膀。 这都不死,你他妈的命是真硬啊! 周游已经有点后悔没多剁他几刀了——然而后悔也没用,虽然偏的不过半寸,但已经足以让他失去平衡,朝着底下坠落。 不过就在此时。 就在这一刻。 那洞口中忽然伸出了一条洁白的臂膀。 接着,便是探进来半边的身子。 “师兄,抓住我!” 寒露? 她怎么能以肉身闯入这法界里的? 但周游也来不及细思,而是用力握住了那只手。 接着,寒露一用力,居然硬生生拽住了他的身躯。 “师兄,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拉你出来!” 伴随着这焦急的声音,周游的身子骤然向上。 不过,就在即将离开这个绝地的时候,他突然窥见了个景象。 躯壳失去了他这个目标,原本已经蜂拥找向霍恩——但就在他们即将吞没其身躯的时候,突然同样的有一双手自虚空中探出。 只是和寒露不同,这双手如朽木般枯萎,看起来一折就断。 然而,周游仍然从其中感受到了某种东西。 ——那是无穷无尽的恶念,以及无穷无尽的疯狂。 就仿佛.他从哪个‘牢笼’中,曾经所看到的那样。 不过还没等他细思考,那手已经拖着霍恩的身躯,将其拉入到了虚空之中,而同时,周游也被寒露给用力拽了出去。 下一刻,这个空间骤然收缩,然后闭合。 只留下一个虚无缥缈,分不清男女的声音。 “我” “这一回.” “终于.” “找到你了。” (本章完) 第426章 联军 第426章 联军 在被拉出来时,周游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张满是担忧的小脸。 但还没等寒露说什么,她便被一屁股给杠开,然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皱了吧唧的面孔。 “徒弟?徒弟,你没事吧!对了,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来着医门那帮家伙是说嘴对嘴.” 周游费了拼了命的力气,才把李老头的老脸给推开,然后在寒露的帮助下,他晕头转向地勉强坐了起来,然后环顾一圈。 ——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崩碎的血肉与内脏,还有不少被剁成碎块,乃至于被法术烧成焦炭的尸体。 看起来余三指的后手远不止那几个,好好的一场九流大会,现在看起来就仿佛是个屠杀现场一般。 剩下的大多都带着伤,坐在这一片尸堆之间,沉默不言地看着周游一行人。 金炎死了,牙行人死了,葛老死了,作为反对者的人近乎全灭,如今只剩下了这一个派别。 再加上刚才的投签,之后的行径本来应该没啥异议,但如今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只是无言地看着。 萧渡水思量几秒,便理解到了什么情况,他刚想开口解释,但旋即就被周游所拦下。 接着,某人就那么站起——寒露想要过来搀扶,但马上就被他给礼貌地推开。 刚才一场厮杀,再加上肩膀上那不轻的伤,让他的身影略显摇晃,不过他依旧带着那平稳的笑容,看着这群牛鬼蛇神。 ——这是尚君的遗愿。 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 “我知道,各位是怨我将这余三指引了过来,我也并不否认他的寻仇之说。” ——但是,这也是我自己的意向。 “但我要说的是,就算没有我,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都会是必然。” 没有人言语,所有人都在等周游的解释。 而他也同样沉稳地款款诉说。 “很简单,各位本身就不容于那位老佛爷。” ——条理渐渐清晰,以至于言语越发明了。 “她在北京城中所行之术不用我说,各位也应该知道了,那是接引外神的改天换日之法,这满地丛生的祟乱就是最好的证明” ——或许有误导,但本身并没有问题。 “如今名山大宗近乎全部封门避祸,就算少有的几个也是自顾不暇,凡人的军队根本不可能阻止的了她老人家的计划,各位想想,那她首先要排除的意外是谁?” 这回,终于有人动容。 而无论什么情绪,周游的言语都是那么淡然。 “是我们啊.如今在座的各位因血誓所在,天生与祟乱以及域外天魔为敌,也同样是她计划中的唯一变数,如果不是我和酆二爷拼了命将清军带入埋伏圈,各位觉得今天的后果会是什么?” 再次环顾,言语已然是掷地有声。 “来寻仇的就不止是一个余三指了,而是上万的清军拿着刀剑火枪,强行闯到这鬼市之中,围杀各位届时,你们觉得只死这么点人.就能解决的了吗?” “还是那句话,我不否认余三指为了寻仇而来,但也是因为我和酆二爷的搏命,这才使得各位避免了团灭的下场!” 其言辞似乎强辩,但道理却不容否认。 最后,还是有一个面容模糊的老者缓缓开口。 “.话说萧道长,咱们这与会还没结束吧,可否继续下去?” 萧渡水愣了足足一分多钟,才连忙说道。 “对了.签箱在.哦对了,在这呢。” 他也不嫌脏,在一堆血肉里费力巴拉地把那箱子翻了出来,然后解开箱锁,倒出投签。 果如刚才的趋势。 红签比黑签多——虽然只是多了几支而已。 见此,萧渡水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那投签已经结束,结果嘛看起来最终还是通过,那么咱们就按照惯例,选这次的发起人做盟主” 然则。 这时,李老头忽然发话。 这位揪着自己的胡子,笑眯眯地说道。 “老头子我确实也想像从前那样带队,但可惜,这些年来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实在是力不从心,所以这盟主之位就暂辞不受了” “.那应由谁当?” 这回李老头没有答话,而是将目光转向周游。 含义不言而喻。 某人出于习惯的想要推辞——毕竟他这人生平最怕麻烦——但短暂的几秒后,又苦笑了起来。 “师傅,这不合规矩。” “都到这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规矩?” 于是周游便看向萧渡水,而萧渡水在短暂的沉默几秒后,又望向其余众人。 “那我提议,此次由周道友为首,谁有异议?” 无人回答,半晌,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本以为这是要出声反对的,谁想到这位走了几步,从怀里拿出了个打铁锤,在周游面前单膝跪地,接着恭恭敬敬地将锤子放到面前。 这是何意? 寒露已经非常习惯,在他耳边解释道。 “这是大会.不,应该说千年前就留下的传承,他献出代表本门的信物,以此承认从现在开始,唯您马首是瞻” 那人退下后,又有一个老者走上来,同样跪地,献上一只画笔。 再一个,是把剃头刀。 然后是个量衣服的量尺。 再接着,是车把式的皮鞭。 一切都是在无声中进行,偏偏却有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直至最后一人起身退去后,周游的身前已经林林总总地摆满了东西,虽都是一些形似杂物的玩意,却都代表着一个信息。 至此,上中下九流,将以他为首! 周游就看着那些望向他的眼神,忽然之间,笑了起来。 这是自己武力的威慑,是之前的慷慨陈词,是斩了霍恩的余威。 但终究,自己是迈出了埋葬这大清朝的最初.也是最后一步。 到了这时,旁边萧渡水忽然出言提醒。 “周道友,既然决定已成,那之后应该为这义军起个名字了。” “.不是有讨魔吗?” “那是之前的名号,按照规矩,怎么都得换上一个的。” 周游抿住嘴。 说真的,他虽然文化不低,但对起名这玩意完全是苦手——尤其是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下。 不过很快的,之前经历的场景又划过脑海。 “就叫万渊吧。” “.什么?” “万渊就可以。”周游又重复了一遍——“为了尚君的遗愿,也是为了这万千的黎民百姓。” “必将让老佛爷的愿望落入万渊之中,永劫不复。” 在此之后,便再无任何的波折。 九流召集门下弟子需要一定时间,向外发出讨贼檄文也需要时间,所以周游虽被封了盟主,但也一时无事可干。 娘子,寒露,还有苍乐都需要收拾好现场,他在裹好伤后,也只能先行回返——其间萧渡水想要护送一程,也被他给谢绝了——但还没等到那院子呢,就发现门口已经立了个大三五粗的汉子。 我可不记得请过这么一个门卫,是李老头的熟人? 然而和面貌不同,那汉子的态度却是十分恭敬,见到周游的时候,首先行了个重礼。 “敢问是周先生当面?” “.没错,你是?” “贱名不足挂齿,但我家主子已经等待您多时。” “我记得出门前我在门上挂了锁吧,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很简单,这院子本来就属于我主人家。”汉子笑道。“或者说,这整个鬼市都有我主人家的一份。” 话至如此,其中之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不过他们跑到这里干什么? 周游想了想,还是选择推门进入。 和之前的杂乱不同,院子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而在周游进入时,一名老者已经迎了上来。 倒是个熟人。 正是通港中给了他通行证,那个身属渠家的掌柜。 不过这时他倒一点都看不出的掌柜的身家,反而像是个仆人般,恭恭敬敬地对着周游说道。 “周先生,好久不见。” 周游也是客客气气的笑道。 “这不是郑爷吗,确实挺久不见了。” “不不不,称不得爷,当初小的不知先生身份,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谅解”渠家掌柜连忙摆手推辞,然后小声陪笑道。“今天来找先生,主要是我主家有事相求,先生您看.” 周游抬首看去。 只见那石桌旁正做着个年约五十多,身着锦袍的老者,见到周游的目光,还笑着拱拱手。 倒没什么姿态,就仿佛只是个普普通通来拜访的客人一般。 周游也不太在意,而是随意地坐到了另一边,直接开门见山道。 “阁下是?” 并不算有礼貌,但对方还是笑道。 “渠凝,见过先生。” “渠家现任掌柜?” “正是。” “够年轻的啊。” “也只是家里老头子退下来的早,比不得先生年少英才” 话语似乎只是在闲聊,但周游始终在认真打量着对方。 半晌后,他忽然开口。 “之前隐瞒我身份的事是你们干的?” 渠凝摇头道。 “这是范家的手笔但不瞒先生,其中也有我们插手。” 周游就这么看着他,丝毫不顾浑身的血腥气,也同样没有掩饰的意思,只是把玩着桌子上的瓷杯,然后继续问道。 “是为何?” “只是为了示好一下,混个脸熟而已对了,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八大家的发家史吧?” 周游丝毫不留情面。 “明末时卖国求荣,投靠满清然后成为皇商?” 对方顿时苦笑了起来。 “.这我倒是不否认,但如果按照西洋那面来的说法,我们这属于抛弃不良资产,另寻明主。” “那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这回渠凝陷入了短暂的沉吟,然后说道。 “怎么说呢先生,你应该也知道,如今老佛爷对于商业,以及外国的封锁令是吧?” “略知一二。” “这次对先生示好的原因很简单——我们八大家快过不下去了。” 渠凝沉默几秒,接着缓缓地道。 “我们八大家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因为老佛爷的政策,如今手里的资本已经是捉襟见肘。对外生意做不出去,对内利润还没拿到手呢,就得先被老佛爷盘剥掉六成。不瞒先生,如今我们就好似那被蛀空的大树,看起来没啥问题,但只要风稍微大点,就会齐根而断” 周游敲了敲桌子。 “说正事。” 渠凝也没有在意,他只是苦笑道。 “我刚刚得知周先生你继任了这次盟主,又正准备对付老佛爷,所以想着问一问.” “您这个大腿是不是也让我们八大家抱上一把。” 周游嗤了一声。 “你们八大晋商如此体量,还需要我来带?” “强弩之末,只能求人了。” 于是乎,周游笑了起来。 他就那么看着渠凝,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大概明白了,和明朝那会一样,你们也是看着大清这尊大佛快要倒了,所以打算换个主子继续捞钱吧?当然,我肯定没到那个份上,这九流组成的联军也不至于让你们来求,所以说” “你们这回想投靠的,实际上是那袁大脑袋?” 这回渠凝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们八大家找人望过气,袁总督有天子之德,又听闻先生与总督素有私交,所以还请先生您帮忙牵个线,之后我们必有重谢” 周游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你们这望气的人确实有能耐,但我又可以落得什么好处?” “酆大爷确实富可敌国,但我们八大家加起来也略有资产,要知道先生您这万渊联军销肯定不少,仅凭酆家一家肯定有些地方难以周转,到时候.我们八大家都可以补上一些。” 出乎意料的,周游居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达了决断。 “成,反正我之后肯定得和袁大脑袋汇合,到时候会向他提一句。” 渠凝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居然能这么顺利,但他很快就拱拱手,客气地说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 在那渠凝走后,周游仰起头,看向阴路中那朦胧不清的血月,忽然叹了一声。 “尚君,正如同你所料,这世道.” “终究是乱了起来了啊。” (本章完) 第427章 宣战 第427章 宣战 入夜时分。 娘子和寒露以及苍乐倒早赶回来了,只是李老头一直不见踪影。 周游也只能亲自而为——他这所谓盟主才当上了一天不到,除去苍乐以外,手下仍然算是个光杆司令。 最后,他在一个巷子里找住了这两位。 而且,似乎是在争执着什么。 其中李老头满脸的愤慨,那模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动手,而萧渡水则是满脸的苦笑,不断在劝慰着什么。 见到周游进来,争执这才中断,萧渡水拱拱手,然后诚恳地说道。 “.那我话至此,还请李掌幡多做考虑。” “我考虑个你王八羔子!” 李老头当场愤愤不平地骂道,而萧渡水居然没做任何计较,唾面自干地让了下来,而经过周游时,又做了个稽手。 “见过周道友——我家掌门在下山时特意吩咐过,如果周道友此间事了,又不太忙的话,希望能抽空来山门坐一坐,届时我上清全宗上下,必将倒履相迎。” “额哦。” 周游挠了挠下巴,莫名其妙地答应了下来,而萧渡水则是躬身再行一礼,这才带着自己的道童,就此离开。 那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对手下,甚至不像是对平辈,而是 像是徒孙对师祖行礼一般? 怪了,我十分乃至于百分确定,我和这上清宗确实没鸟的关联,他们对我这么恭敬干嘛? 周游只感觉满头雾水,直至李老头一脸不忿地走过来时,他才暂且放下,转而问道。 “我说师傅,你们刚才吵啥子呢?” 李老头当即破口大骂。 “吵什么?还不是那王八犊子跑过来说让你改门换宗!” 周游感觉更加的莫名其妙。 “.改门换宗,为啥?” “我哪知道!”李老头吐沫横飞地喷道,“这狗日的说你与他们上清宗有缘,希望我们白门能把你让出去,他们愿给我黄金千两的补偿,并且另寻根骨良好的十名徒弟,给我继承道统” 这条款之优待,甚至让周游都不由得咂起了嘴。 “嘶,黄金千两,那可是近万两白银啊,你就没答应下来?” 李老头当即啐道。 “你可是我薪尽火传的徒弟,区区千两黄金就想让我把你卖了,他翻个番我说不定” “那两千两黄金就行了?” 李老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才十分不确定的回答道。 “.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不过他脸皮也厚,很快地略过这茬,反问道。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和他们到底啥关系?这上清宗虽然也算是大宗之一,但身家并不富裕,怎么肯付出这么大代价来挖你?” “我刚才也说了,我是真不知道为啥,甚至今天我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门人,以前也就是听过这宗名而已。” “真的?” “比师傅你的童男之身都真。” “.” “.” 短暂的沉默之后,李老头还是放弃般叹道。 “算了,我也不纠结这些了,反正现在你是我徒弟就行——对了,之前那晋商八大家来找过你了?” “师傅你咋知道?” 李老头忽然咧嘴笑道。 “一帮逐臭之蝇而已,哪有便宜往哪凑,这大清朝的船眼瞅着沉了,他们自然得给自己提前找好下家.他们托你找的是袁大脑袋?” “正是。” 李老头像是嘲讽一般的笑道。 “确实,除了他之外,也没什么选择了.行了,也别想那么多,此间事了,咱们先回去吧。” 说罢,李老头便随性地挥挥手,折身带头向着巷子外走去。 ——今夜格外的安静,此处本就和鬼市正市相差颇远,再加上白天刚来上那么一出,导致灰白的镇子间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连那些无处不在的魂灵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长满杂草的石板路之间,就只剩下周游和李老头两人的脚步声。 又不知过了多久,周游忽然开口。 “——我说师傅。” “嗯,咋了?” “刚才说了半天我了,也来聊聊你呗。” 李老头并未回头,只是笑道。 “我有什么好聊的?” 周游跟随着他的脚步,同样随意地笑道。 “怎么说呢徒弟这一路走来,也听过师傅你不少的事迹,按照他们所说,师傅你是个斩妖除魔的天纵英才,甚至曾经当过这联军的盟主,怎么最后到这种程度了呢?” 李老头并未回答,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脚步一如既往的平稳,仅是那么缓缓地向前走着。 长街临近尽头,又是一个回转,而后他才说道。 “其实也没啥,也算是个挺无趣的故事,你想听吗?” “话都说到这里了,你觉得呢” 于是李老头活动了下筋骨,慢悠悠地挺直了身子。 周游也是头一次见到。 大约是以往岣嵝的实在太过于厉害,导致此时他才发现,李老头的身高竟有一米七八左右,虽不算高大,但不知为何,在月光下却显得格外伟岸。 然后,他缓缓地开了口。 “那算是挺多年前吧,你师傅我还是正年轻,那时候我和余三指并称九流中的两大英才,当时咱们白门还在南方,所以我被称为南丧,而他则是一直经营北地,故而叫做北丐.” “那时咱们白门也没凋零至此,我师尊仍然在世,而我下面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 李老头看着头顶的月亮,犹如十分怀念的说着。 “你也不用瞎猜了,没错,当年我和师妹算得情投意合,只差师傅应允,我们就该谈婚论嫁了.她是个好女人,甚至总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可惜,就在我打算提亲的时候,湖广那面闹起了祟乱.” “就是师傅你组讨魔联军那一回?” “没错。”李老头点点头,“当时咱们九流就有些青黄不接了,老人们都希望能有个后起之秀组成联军,而我余三指便是最大的热门,本来瑶妹是不想让我去的,但架不住当时年轻人的傲气,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去争这一次盟主.” 李老头的顿了下,然后伸出手,驱散了萦绕而来的薄雾。 而后,他才继续说道。 “.当时大伙和今天一样,吵的极其厉害,把文斗改成了武斗.不过最终还是你师傅我更胜一筹,靠着招魂幡把那余三指给打下了擂台,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了盟主——那余三指会落得这种程度,估摸也与当初的这场丢脸有关。” “——然后,和你一样,八大家随后就找上门来,打算资助于我。” 周游沉默半晌,然后突然说道。 “五弊三缺?” “没错,我当时钱缺已初漏端倪,但我想着诅咒也不重,况且我和瑶妹成亲也得需要销,于是便答应了下来,然后就率军出发.” 再次停顿,而这一回,李老头哑言了格外之久。 “.那是一个大祟,其诡异之处甚至比起那座城都差不了多少,在我们赶到的时候,其已经吞噬了近万条人命.不过那会各大派也没封山,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付出了不少牺牲,总算将那大祟镇压在了界碑之下。” “——然而,就在我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那祟乱还有最后一条法则。” “那是直击因果,顺着诅咒杀伤的法则。” “而不幸的是,我当初为下聘收的那些钱.就成了最大的漏洞。” 李老头仰望着天空,和这沉重的诉说不同,他脸上倒是无悲无喜。 “.我当时本来有机会赶回去的,可惜,娘子当时也中了招,她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子,怎么着都不能见死不救,而救完她回到家后我只见到了三具被分了尸,残缺不全的尸体。” “——没错,虽然瑶妹没有告诉,但她当时已经怀了我那未曾出世的孩儿。” 周游不知怎么回应,最后也只能憋出了一句。 “请节哀。” 李老头笑着摇摇头。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该哀的早就已经哀过了,只是我总是想.如果我当初真听瑶妹的,不去争这劳什子盟主,那么结局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他看着月光,轻叹一声,又复道。 “所以这么多年我恨着自己,恨着师妹,恨着这三教九流的所有人。宁肯日复一日的混混度日,也不想再参和到这鬼市大会之中.” 周游此时突然开口。 “那师傅,你为何这次又要过来呢?” 李老头一路前行,但声音并未停下。 “很简单,一是那老太太做的太过了,她明摆着是想要拉全天下一起下水,我就算再自甘堕落也不能放任她干出北齐之事。” “二是.我听说,这全天下的祟乱,都是由这大清朝的先祖,与某位不可名状的外神交易而产生的。” “我呢,虽然已经不恨了,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放不下,所以说最起码,我想为我那未过门的妻子,还有这未出世的孩子报了这个仇。” 话语之间,李老头又转头看向周游,那皱巴巴的老脸依旧,却带着某种莫名的笑意。 “我说徒弟,你是否肯帮师傅我这一把。” 周游沉默半晌,然后忽然翻了个白眼。 “我说师傅,我昨天就跟你说过了吧。” “什么?” 周游认真的解释道。 “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埋了这个大清朝,咱师徒俩其实不过是顺路而已——这句话不用我再重复第三遍了吧?” 李老头愣了愣,接着哑然失笑。 “是的,没错,那就让咱们‘顺路’的,把各自的仇都报了吧。” “系统提示,您已达成任务目标三:帮助李向明完成自己宿命的先决条件,您将与其共赴bj的战场。” “您已完成任务目标二:人总要有一些目标,选定好自己的目的。” “您选择与清朝为敌。” “如今清朝对您的声望为:不死不休。” “清朝现任统治者:慈禧太后,亦为此剧本污染加深的始作俑者,将竭尽全力杀死于您。” “此间实力悬殊,还请您做好万全准备。” 几日过后,一切的准备就绪。 依旧是那个大厅,只不过上面的血迹都已经被洗净,这回轮到周游坐上首位,而下面则是数百双等待着的眼睛。 虽然之前死了那么多人,不过由于各方又将门人弟子聚集了过来,所以人数不降反升,如今所有人都在看着周游,也同样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某人倒是没有什么怯场的意思。 他就看着那些人,又朝着身后回顾了一圈。 李老头,寒露,娘子,苍乐,乃至于那个身居高位的萧渡水都仿佛理所当然地陪侍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这就是最后的决战了。 ——所以说 周游忽然笑了起来。 他敲了敲桌子,吸引到所有注意力之后,然后站起了身。 “各位,先感谢你们能够聚集在这里,给我周某人一个面子——不过可惜,我这人口舌不太行,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什么演讲,所以也没法在这里搞什么慷慨激昂的动员。”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而周游也是平稳如常的笑着。 环顾一圈,那些目光中有着各种含义。 期待的,恐惧的,怀疑的,憎恨的 不过。 这又与我何干? “我知道,各位各位肯定不信我这个生面孔,但说真的,信也罢,不信也罢,如今木已成舟,也没什么可再纠结的了。” “我呢,只是想说一句。” “龙椅上的那位想要弄死咱们,想要拉整个天下与她那破王朝陪葬,我问你们,你们肯就这么甘愿送死,乃至带着自己的家人,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带着自己的孩子,一同与这个疯子滚落到那个粪坑里吗?” 他看着所有人,所有人也在看着他。 “——当然,你们不想。” “我也自然不想。” “所以说话都到这种程度了,还有人想要反对的吗?” ——这一回,终究是没有任何的异议。 所以说,某人拍了拍手。 话语如鸿毛之轻,但内容却如同泰山之重。 “所以说了,如今咱们所要做只是仅为一件。” “那就是干掉那个老佛爷,掀翻这个狗日的大清朝——” (本章完) 第428章 起义 第428章 起义 正月二五。 雨水已过,按理来说应是春回大地的时节,然而不知为何,天气依旧是那么冷,不光是北方,甚至就连很多从不曾下雪的地方都飘起了鹅毛大雪。 再加上那连绵不绝的祟乱,这世道一时就宛如末日一般。 而在这天灾人祸之中,却忽地传来了两个消息。 一是袁总督通告天下,此天灾是乃慈禧太后一手所至,呼吁其余人放弃抵抗,联手抗敌。 当然,仅凭这么两句话,是很难撼动人心的,但随着北京城消失的讯息传开,再加上老佛爷始终没做出任何回应,一时间也让得人心惶惶。 哪怕是大清朝最忠的忠臣都不由得开始怀疑。 ——这袁大脑袋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但很快的,另一个消息就隐隐约约地证明了他们的猜测。 时隔几十年,在上清宗的牵头之下,上中下九流共商大事,最终决定联手,盟主由白门弟子周游所担任。 名为万渊,其目的为. 斩妖除魔。 同日,受尽皇恩的晋商八大家同时举起反旗,讨贼檄文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能看出其豢养笔头确实文采出众,但真总结起来的话,其实也就两句话。 ——太后不仁,那就休怪吾等不义。 同时,族中生意遍布南北,号称沈万三再世的酆家大爷也托人出声。 前半句言辞并不重,只是说希望太后能为其弟之死给个交代。 然而,后半句却是杀气毕露。 “.如果太后老人家给不了我一个交代,那么我就选择给太后您一个交代。” 两者加起来,已掌握大清近半数商业命脉,所许下赏格更是史无前例之高。 一时间天下群雄纷纷响应,本就风雨飘渺的大清似乎转眼就要破灭。 只不过。 北京城只要不陷落,那这个王朝 就始终没法彻底埋入土里。 太和殿。 那位已然众叛亲离,成为众矢之的的老太太正端坐在龙椅之上,搁着屏风,怔怔地望着外面的景象。 自前段时间开始,她就这么一直呆望着外面。 只不过由于现在城里彻底没了白天和黑夜之分,所以能见到的也只有雾蒙蒙的一片,但她仍然呆呆愣愣地看着,就仿佛那雾中有什么无比吸引人的东西一般,让她不能自拔。 直至台阶底下传来一阵‘呼噜呼噜’的声音,她才晃过神来。 “等不耐烦了?哎,没办法,哀家最近入梦是越来越多的,以至于总是弄不清自己的身份”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只是那‘呼噜呼噜’的声音越发强烈。 慈禧却像是听明白了一样,又叹了声。 此时她倒不像是大清王朝最后的掌权人,而像是个寻常的邻家老人一般。 “你也真是的,不过是围杀失败了而已,直接回来便是,难不成我还能把你杀了示众?” 呼噜声越发轻微,但很快的,老太太又摇了摇头。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我能用的人就这么几个,杀了你我用谁去?” 说罢,龙椅上的这位忽然又苦笑了起来——然而声音却陡然变成了男性。 “想我大清朝当年是多么鼎盛,所拥江河横跨万里,如今却连个可信之人都找不出来,也确实有够可笑的.” 台下的东西顿了几秒,才又开始呼噜了起来。 “我知道,是我亲手把所有羽翼剪除了的,但我也是没办法,在祂老人家的寓言里,那些人只要活着,那无论是忠是奸,都有可能危害到我们大清朝的统治,我到头来也只能一个个杀掉,可惜” 她摇了摇头,又用女声说道。 “漏掉了最关键的一个.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抛家弃祖,连自己的姓都不用了,用伪名涉的政不过现在木已成舟,再懊悔也没什么用了。” 那咕噜声再起。 慈禧如常地应道。 “你放心,哪怕到了这种情况,我也依旧没到绝境里,只要之后能杀掉那个天命之人,哀家就依旧有翻盘的手段” 这一回,台阶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慈禧也同样停下了言语,很久之后,她方才道。 “我很清楚,你现在肯定对哀家仍有怨言,觉得我不追杀那天命之人,王朝不至于崩坏到这种程度,但是.” 她顿了顿,接着开口。 “哪怕一切顺利,这清朝也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必须趁着手边还有力量,最后的搏一搏,否则再出一次太平天国,那么哀家连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台下那东西依旧没有回话,所以还是慈禧再次出声。 “那你也可以和我说一说了,那天命之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东西十分不情愿,但它似乎此刻身不由己,只能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声以作回应。 慈禧同样听明白了,也同样沉下了声音。 “原来如此,和那石达开不同,他是借尸还魂,然后孤身潜入的吗.怪不得那位没指出任何示警,也怪不得我在梦里没寻到任何的痕迹.不过罢了。” “如今时间总算拖够,法势已成,只要祭物足够,他就算有天大的能耐都不可能阻止的了我” 这一回,台下那东西挣扎了半天,居然勉强地吐出了两句人话。 “太后,不可” 然而慈禧并没有任何怜悯,她挥了挥手,让那东西重新变回烂泥,然后说道。 “你也不用担心,这一路上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之后你也不用操心了,直接去门口安安心心站下岗就行。” 听到这话,那东西挣扎的越发厉害,但很快的,就有两只巨手从外头伸了进来,抓住其衣服,又活生生地将其拖了回去。 许久之后,龙椅上的那位才缓缓出声。 既像是安慰对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又重读了一遍那句言语。 “放心,我们大清永不灭。” “永远。” —— 离京不远处的某地。 ——霍华德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 纯的! 如果按照他的家乡话来讲,他就是那所谓的‘愚蠢到无可救药’,如果按这个国度的谚语来讲,那他便是吃饱了没事干,纯粹的自己找死来的! 明明自己家里有着不少的财产,老爹又有着爵士的封号——虽然算不得什么大贵族,但好歹平日里衣食无忧,时不时地还可以去酒馆调戏一下小姑娘,可自己为啥非得他妈的跑到这异国他乡,来他妈当什么蠢到家的记者? 当记者也就罢了,浦东那种世界又不是不能混,随便写点边小报也能应付的了工作了,可自己为啥非得想不开,硬是不听劝告,跑到这北京城附近想搞个大新闻? 现在好了,想找的八国联军没找到,真想要去见的太后没见着,反倒是自己现在快成怪物嘴里的点心了! 霍华德用力的喘息几下,然后惶恐不安地转过头去。 果不其然。 刚才和自己一起逃命的士兵已经落到了对方的手里,只见那痴肥高大的胖子笑呵呵地把住两条胳膊,像是随意的一扯——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红的黄的绿的就这么洒了一地。 霍华德想要吐,但从昨天开始他就粒米未尽,如今能反上来的只有酸水而已。 他在这国家也算是正经待过几年了,虽然未亲眼见过,但也知道,这玩意名字叫做祟乱,算得上是这国家的‘特有产品’。 原本吗,他以为这是和魔鬼与女巫差不多的玩意,在和同僚喝酒时还吹嘘过,说自己曾和个神父学习过几年,如果有朝一日能够遇到,绝对可以给这帮土包子表演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驱魔。 可现在嘛 百忙之中霍华德瞥了一眼。 在那胖子的肩膀上,正挂着个晃晃悠悠,残缺不全的残骸。 那是此行一同过来的神甫,依稀记得是什么下任司铎最有利的继承人。 然而,如今这家伙只不过是挂在怪物身上,被当成备用食材的一块烂肉。 十字架没有救得了他,主同样也没救得了他。 可惜,似乎也救不了我。 眼见得那胖子将两半尸体囫囵地塞到嘴里,甚至连嚼都没嚼,就那么直接咽了下去,霍华德打了个哆嗦,接着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继续往前面亡命奔逃。 作为一个外国人,他并不熟悉这附近的地形,也不知自己到底应该往哪里跑。 但他只能跑,往死了跑,就算之后是累死摔死,他也绝不想成为那怪物的口粮! 时间一点一点而过。 在剧烈的运动下,呼吸变得越发急促,眼前的景色也是越加的模糊——然而身后那东西却仿佛是猫戏老鼠一般,只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就这么缓缓地追着他。 既不远离,也不拉近。 这是把我当饭后消食的闲暇了? 霍华德想哭,可声音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歪歪斜斜的笑脸。 可惜。 这种玩闹一般的追猎,终究也会到了尽头。 就在个斜坡之上,霍华德忽然一脚踩空,整个人就仿佛滚地葫芦般摔了下去,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动弹,虽然意识仍然想要挣扎,但手脚却仿佛压根使不上任何力气。 他就只能在绝望之中,听着那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最后终于来到了身前。 大约是自己算最后一个,所以那玩意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用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衣领,放到了自己的眼前。 那痴肥的胖子就这么打量着他,眼神中只有饥饿的打趣,伴随着汹涌的口水,嘴巴中呼出的恶臭已宛若实质,也同样宣告着最终死刑的到来。 ——如果,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因为个姑娘就放弃自己的家业,如果这机会能多来几次,我更绝不会因为一时赌气就跑到这种鬼地方。 霍华德深吸一口气,以生平最为虔诚的姿态开始祈祷。 ——上帝.不,佛祖,安拉,菩萨,有哪位能显显灵,能救我一命啊! 只可惜他平日里信仰就不咋虔诚,如今也没任何神明回应,只能见得那血盆大口越来越近,明确即将吞没掉自己的头颅。 然则。 就在这时。 就在他的眼前,忽有一抹寒光闪过。 只见那痴肥的怪物忽然捂住自己的眼睛,痛苦的惨叫了起来——而霍华德此刻才看到,一把铁扇正扎在他的眼眶之中,似乎已经直破入脑! 可惜,他也没啥仔细观察的空隙,那怪物吃痛之下,直接将手甩到了一边,在将霍华德摔个半死的同时,那几米高的身形也奔着扇子飞来的方向猪突猛进而去! 但旋即,又是一把扇子飞了出来。 这回不偏不倚,正巧砸中怪物的膝盖,使得其身形忽然顿了顿——接着,只见到一个缥缈的身影自雪中奔出,在接住落下的扇子同时,也突地展开了扇面。 如刀刃般的锋锐就那么划过怪物的肚子,伴随着恶臭血液的喷出,大片大片的脂肪也散落于地。 而此时,霍华德才看到那人的相貌。 ——好美。 这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 因为出身原因,他也算是历经丛了,睡过的女人没有上百也有几时,多么漂亮的也都见过,可他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 说多么惊艳倒不至于,那张脸顶多算得上是一个中人之姿,但是 不知为何,却总有种莫名的气质,让人不由得将全身心投入其中。 只是还未等他回过神来,那怪物已经挣扎着站起,偌大的手掌带着破空声,就那么朝着女人挥下! 一瞬间,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动了起来,那本能甚至压过了疼痛,让霍华德不管不顾地奔了过去,妄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这一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自己哪怕豁出性命,都决不能让着女人受上一丁点伤害。 可是。 他终究还是没到那怪物的身前。 倒不是说没来得及,而是就在那手掌及体的一瞬间,忽有一道剑光闪了过来。 那剑芒快到了极点,就宛如坠落的寒星,甚至让人难以直视。 而怪物的身姿顿了顿,接着,就这么颓然的倒了下去。 随之的,还有一声破口大骂。 “卧槽,咱们这是给冲到哪来了我说寒露,我师傅等会,这怎么还有个洋鬼子呢?” (本章完) 第429章 见面 第429章 见面 周游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 纯的! “.早知道这帮家伙无组织无纪律,可没想到居然能混乱成这样” 事还要从数天前说起。 本来他们这联军是分两批出发的,弟子多的先去召集门人弟子,弟子少的或者干脆孤家寡人的,就与周游他们一同出发,赶在最前面直捣黄龙。 谁想到上了路之后,周游才知道他们散漫到什么程度——换句话来说,就连春游的小学生都比这群杂碎强! 所谓三教九流本身就是形容牛鬼蛇神的,这帮家伙手底下确实有真功夫,可一个个都是自由了惯的,基本上难听任何号令,怎么打,干什么,全凭着自己的想法。 结果就是眼瞅着到地方了,骤然之间遇到了批祟乱突袭,威胁倒是不大,但由于太过于突然,其中还有好几个善于改变地形的,导致整个队伍全都被冲乱了。 而周游则是不知咋地踏入了个陷阱,一阵天旋地转后,再睁眼,就只剩下了寒露的小脸。 所幸,到的地方倒不是太远,稍微辨认一下就能找出方位。 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 按照自己的习惯,一路杀过去吧! 至于李老头那面的安危.他倒是不咋在乎,先不说大部队在跟在他们后面,光这几位的跑路水准资自个就自愧不如。 与其担心他们,还不如想想自己啥时候能杀出去。 抖去剑剑上的污血,周游看着那吓傻了的洋人,想了想,还是摆出一张和善的脸,蹲了下来。 从模样上来,这位也不像是个军人,而且自己也得问问这附近是什么情况。 而万一他要真是八国联军的. 剑在自己手上,啥时候砍不由自己嘛。 用手背拍了拍那家伙的脸,周游念道。 “哈喽?” 没给任何回应,就仿佛一个死人一般。 “啧,不是英国佬嘛?我想想法语你好怎么说.bonjour?” 依旧没回答。 “也不是法国佬?难不成是俄国还是奥匈不对啊,你这长相也不像那帮人啊.” 结果还没等他琢磨完,那洋人忽然开口。 “神” “什么?” “神仙啊!!!” 一口老bj的腔调,那叫一个地道嘿。 傻狍子漫步在雪地之上,看着这一片狼藉,倒没有多少害怕的样子,反而看着半截的残手,抽了抽湿润的鼻子,似乎还想要啃上那么两口试试滋味。 很快的,便有只手伸了过来,扒拉着它的脑袋,强行将其掰正。 “——所以说你就是因为跟个妹子打的赌,所以不顾身家危险,特地从浦东跑到bj,就为了采访一下如今的战况?” “我更愿意称之为浪漫主义的冒险.好吧好吧,确实是这样。” 周游斜着眼,打量了半天霍华德,最后憋出了一句。 “你是蠢货吗?” “.好像是的,不过.”霍华德看了一眼骑在袍子上的寒露,眼中痴迷之色溢于言表。“我现在感觉这次犯蠢是值得的了——这位女士,请问你的芳名是.” ——这家伙怎么和个猪哥一样? 周游看向寒露,嘴巴动了动,无言的问了一句。 ——你用魅术了? 寒露似乎十分不适应这种热情,皱着眉头往旁边让了让,然后同样无声地回了一句。 ——没有。 怪了,那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的? 眼见得那家伙越凑越近,似乎想要搞个吻手礼——玛德外国咋样咱不知道,在如今中国这完全属于臭耍流氓好不——也是在寒露忍不住想动手之前,周游连忙将其拉了过来。 “你慢点,先给我说说你到底咋变成这副德行的,以及这附近情况是咋样?” “我?”霍华德挠了挠脑袋,倒也没再去纠缠寒露。“怎么说呢我也知道这附近不太平,所以每次出营之前,都会特地雇上一队熟悉路的兵丁,本来这次也只是为了出来采采风,没想到祟乱居然离得这么近了” 周游皱了皱眉。 “你现在在袁大脑袋手下?那北京城呢,你们见到没有?” “.还是那模样,北京城依旧见不得影,反而因为祟乱的因素,战线越退越后,而且像是当初的几国军队一样,袁将军手下的连队也莫名其妙失踪了好几个.” 周游一开始还仔细听着,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等会,你刚才说啥?” “莫名其妙失踪了好几个?” “不,前面那句。” “.几国军队没了?” “怎么没得?” 霍华德茫然地摇摇头。 “不清楚,我也只是个记者而已,只知道他们最后的消息是:一路未见任何抵抗,现已直扑bj如今各个使馆也是慌得很,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 周游闻言皱起了眉头。 根据当初在租界时听到的情况,这几国联军虽然不像是正史中那么声势浩大,但几千号人总归是有了,这么多人就这么凭空地消失了. 乖乖,那老佛爷究竟请动了个什么玩意? 一路无话。 霍华德终究算是个记者,虽然人似乎有点犯二,但路这玩意还是认得清的,在他的指引下,周游很快就来到了附近的县城。 只不过如今这已经被改成了驻地。 县墙被紧急加高加宽,外围被挖出了整整一圈的壕沟,额外的土楼也被临时搭建了起来,十几尊洋炮被搭在上头,黑洞洞的炮口似乎择人欲噬。 而在最外头则拉着一圈又一圈的铁丝网,上面似乎还挂着什么东西——周游随意拿起来张一看,才发现那是用来辟邪除魔的符纸。 这算啥?中西合璧式驱魔? 周游摇摇头,随手将符纸甩到一边,然后示意寒露先行等候,接着便起身朝着县城就去。 铁丝网早布到了百米开外,而此时又正值黄昏,光线不好,所以他都快接近城墙时才有人发现。 可就在接近的瞬间,几十条枪便指了过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怒斥。 “谁!” 周游闻言停下了脚步。 现如今他实力已恢复了八成,倒也不怕这几十条燧发枪,但他现在终归是找人办事,所以拱了拱手,礼貌地说道。 “请问袁大脑哦不对,说习惯了,请问袁督军在吗?在下周游,是其故人,还请通禀一声,有事前来商议。” 然而那些兵卒并没有动弹,枪口依旧指着周游,好一会后,才有一个声音说道。 “.总督并不见客,尤其是来路不明的客人,还请回吧。” 不是这怎么搞得和杯弓蛇影似的。 周游皱着眉头踏前一步。 岂料只是这一步,居然引起了声惊恐无比的怒斥。 “站在那,否则我们开枪了!” 于是周游只能叹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你们放我进去,只用找一人朝着袁成文报告一声就可,他听到我名字后就会放我进来.” 只是。 不知是太过于紧张还怎么愿意,有个士兵突然抖了抖,然后居然就那么扣下了扳机。 火药瞬间迸发,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铅弹瞬间朝着周游飞射而来! 但还未等他动弹,腰间长剑已经自发而动。 倒不是万仞,而是下线已久的断邪。 剑锋自然出鞘,不偏不倚地挡在了那颗子弹之前——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那铅丸居然被硬生生地弹到了一边。 然后,血煞从其中渗出,化作一团朦胧的雾气,直卷向那开枪之人—— 不过在其造下杀孽之前,周游已经强行压制住剑刃,将其用力按回到了到剑鞘了。 吃了最后一件材料之后,下线已久的断邪终于是修复得差不多了,不过不清楚为啥,这玩意复活后就仿佛吃了枪药似的,总是想见谁砍谁。 怪了,难不成是憋了太久的原因? 只是周游这边不想掀起事端,那守城的兵丁先叫了起来。 “连枪都不怕.他果然不是人!” “把大炮瞄过去,顺便通知下城里的天师,就说刺杀大帅的怪物又过来了!” 见到那整齐瞄过来的火器,周游只能无言地叹了声。 ——毕竟是来汇盟的,他本不想闹的沸沸扬扬的,不过现在看起来 自己也只能强闯过去了? 然而。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霍华德忽然从身后探出了脑袋。 “神仙,寒露小姐让我过来不是,你怎么搞成这摸样了?” 眼见得双发即将大打出手,霍华德却一点紧张之色都没有,反而大大咧咧地朝城门处挥了挥手。 “嘿,那不是赵兄吗?是我,霍华德,今早刚出门的,咱昨天还喝过酒了,你还记得我不?” 出乎意料的,城墙上的紧张情绪却慢慢的松了下来,好一会后,才有一个人回话。 “霍华德?你不是按照大帅命令,带着李队出去踩.踩那个风去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李队他们呢?” 霍华德沉默半晌,然后叹道。 “中途遇到了祟乱,其余人都不幸遇难,只剩我承高人相救,活着逃了回来了。” 城墙上那人并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只像是习惯了一般摇了摇头。 “.这几日来第四次了旁边这个自称大帅熟人的家伙就是你说的高人?” “没错,就是这位神仙杀了祟乱,救下的我” 这回城墙上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好一会后,那人才再度开口。 “祟乱不会自相残杀,而且既然霍华德你认识那先去人通告大帅一声吧。” 很快的,三人便进了城。 不过袁成文那面说是突发急事,一时赶不回来,所以未直接派人迎接周游,只是在深表歉意的时候,让霍华德先接待下他们。 “我说霍兄,你可真是有面子啊,我费了那么半天的口舌都没有,没想到你随便一说就说动了.” “霍兄?那是啥.不对,我不姓霍啊。” 坐在一个临街的屋子里,霍华德先是沏了杯茶,放到了周游面前,然后又屁颠屁颠地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拿出个小包,用热水冲了,又屁颠屁颠地拿到了寒露身前。 “寒露小姐,你尝尝这个,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热咖啡,如今在这片土地上可是难得一见.我们那面的女士都相当喜欢这饮料,希望你也能喜欢.” 寒露这一路上也被烦的够呛,但出乎礼貌,还是小抿了一口。 但旋即,她便深深地皱起了眉毛。 “好苦.这是什么药吗?” “.小姐,这可不是药,这东西”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狍子就凑过了脑袋,叼起了杯子。 “等会,你个畜生,你你知道这一克多少钱吗?连我自己都.”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狍子就十分熟练的一饮而尽。 接着,像是十分不满地打了个喷嚏,喷了他一身。 溅了一身口水和咖啡的霍华德站在那里,配上那张帅脸分外可怜,就仿佛个掉到水里的金毛一般,最后还是周游看不过去的,扔过去个抹布,然后岔开了话题。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个摄像机?没想到啊,霍兄你还善于拍摄?” “都说了,我不姓霍.” 霍华德用力的叹了一声,不过眼神也随着周游转了过去。 “你说这个啊这是我朋友的,他本来想在北京城里开一家照相馆的,结果还没等动手呢就遇到这事了,他仓促间逃回了浦东,不过这摄影器材实在过于笨重,所以便留在我这了.” “哦?” 周游倒是对这老物件挺有兴趣,他随手摸了摸,然后说道。 “那这东西你会用吗?” “使倒是能使,不过.”就在此时,霍华德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周游说道,“神仙,你看你救了我,我也没啥能回报的,要不我给你们拍一张留作纪念如何?” 话虽这么说,但从那不住飘向寒露的眼中就能看出来,这位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周游倒是无所谓了,他拍了拍身子,随性地站了起来。 “那就却之不恭了——反正不是我自己的脸,拍一张倒也没啥” 后半句的声音极小,以至于霍华德一时间没听清。 “神仙,你说啥?” “不,没什么。” 周游站起身,然后整了整衣领。 “那么,请吧。” (本章完) 第430章 相片 第430章 相片 周游在这年代里还是头一次照相。 鬼城里的不算,那玩意单纯就是个画虎类猫的玩意,也就是有个壳子,内里仍然是祟乱折磨人的本质。 只见霍华德拿掉黑布,然后捣鼓了半天,接着才从后面抬起脑袋。 “神仙,你稍等下,我这也有点不熟悉,大概还得弄上一会.” 周游随意地搭上腿,然后笑道。 “无妨,只是临时起意而已对了,看你这东西,应该是个干板相机?” 霍华德一愣。 “神仙你连这都知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中国人都是愚昧无知的野.” “都是什么?” 霍华德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周游也没和他计较,这一路走来,从乡野之间到那大烟缭绕的租界,他也知道现在清朝子民在别人眼里都是什么形象。 可惜,那袁成文也不是什么救世主,终迎得自己的曙光。 不过经此一茬,周游也同样没了什么打趣的心情,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霍华德完成准备。 至于旁边的寒露. 这小姑娘一开始就没有出场的准备,甚至她还将自己的手握到了扇柄之上,似乎对面只要做出任何出格的动作,她都会毫不留情地出手。 霍华德忙活半天之后,终于满头大汗地抬起头,然后对周游说道。 “神仙,你笑一个.别别别,别笑的那满脸杀气,和蔼点.这又太别扭了,就按你平常样子来.对对对,就这样。” 随着一下闪光,最终烙印在相机里的,依旧是周游那平日里的笑脸。 只不过在拿出底片的时候,霍华德忽地一愣,接着不由得挠起了脑袋。 “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这好像有点不对.也不是拍咂了,而是算了,洗出来就知道了。” 霍华德一边嘀咕着,一边拿到暗房里冲洗——这时代的拍照流程极其复杂,按理说得两三个小时才能弄出一张照片——只是眼见得就要完成的时候,袁成文的手下却突然找了过来。 而且,样子似乎是十分的焦急。 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的临时起意,周游也没在乎那么多,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后,便起身,随着那兵丁一同离开。 待到霍华德钻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个空荡荡的客厅,还有一盏喝了一半的茶水。 “.不是,这么着急干嘛啊,我这刚想说照片烘好了,你过来看看呢,这玩意拍的着实诡异的紧.还有你走就走,起码让寒露小姐留下来啊。” 霍华德摇摇头,重新走到了屋子里,刚才把那张奇怪的照片拿出来,然而到烘箱前他却突然一愣。 “等会,我照片呢??” 已经离开颇远的周游自然不知道这一茬。 他和寒露跟着兵丁的脚步,一路走到了帅府——这回袁大脑袋倒没藏藏掖掖,可情况 看起来比反倒是之前更差。 就连守门的侍卫都是满眼血丝,身上的军服到处都是血迹和泥土,整个人就仿佛神经质一般,警惕而悚然地看着来往的所有人。 至于别的地方那就更别提了。 光进来这一路上,周游就见到十来个担架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上面抬的也并不是伤员,而是盖着白布的死者。 虽然因为白布遮着,没法看清底下的样子,但是单从那出血量来看,这些人的死状恐怕个顶个的凄惨。 而见到袁成文时,这种猜测方才落实。 原本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已是满面的疲惫,他就坐在那靠椅之上,虽然衣着依旧光鲜,可却遮掩不住那眉眼之间的倦怠感。 不过见到周游进来,他还是强行提起精神,朝着周游笑道。 “好久不见,周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听说阁下前不久才就任江湖盟主之位,我这消息实在来的太慢,所以未曾送上贺礼,还望谅解.” 周游打量了他一会,然后同样笑了起来。 “我说袁老哥,咱就别客套那么多了,你那个干风水的客卿呢?外面那中不中洋不洋的辟邪局是他布下的吧?他人呢,跑哪里去了?” 袁成文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后,才缓缓地开口。 “成老他算了,先生跟我过来一看便知。” 说罢,袁成文便摇摇头,挥散手下,引着周游走进了内屋。 和外面待客的厅堂不同,这屋子里封上了所有的窗户,连烛火都没点上一支,整个屋子黑漆漆的,见不到一丝光鲜。 “袁总督,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不是周游开口,而是寒露所说。 袁成文则是叹了一声,然后慢慢地解释道。 “姑娘,这不是我设什么埋伏——都到这时候了,我再算计你们不是找不自在吗——而是成老的状态.实在是见不得光。” 说话间,他已从袖口里拿出了个珠子,擦拭了几下,便放到了桌子之上。 很快的,朦胧的光亮便从其中透出,稍微照亮了周围。 ——这赫然是一颗价值千金的夜明珠,而此刻却被袁成文当烛引子用了! 只是无论是周游还是寒露,都没在乎这些。 两人只是神色凝重地看着屋里的一物。接着,还是周游开了口。 “.成老?” 不是肯定句,而是疑问句。 这也怪不得他。 因为此时此刻,就在这屋子的最里侧,只有一团怪异的玩意正缓缓地蠕动。 初看去,那玩意就像是团剥了皮的肉团,白的脂肪与血管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但性质又仿佛不定性的凝胶,每当蠕动的时候,整个身躯都在不断的变换,似乎是想要幻化出什么实质——但最终都会坍塌回原本的模样。 但唯有一张苍老的脸沉浮于其上,眼神无比惊恐,却又同样是无比的空洞。 仅从这张面貌来看,这确实那风水高人无疑。 沉默许久后,周游突然开口问道。 “这是被祟乱弄的?” 然而袁成文却苦笑着摇摇头。 “区区一些祟乱,而且还都不是那种可以更改天地法则的大祟,以成老的水平,断不会弄成这般摸样。” “那是怎么回事?” 这回袁成文沉默了更久,最后缓缓说道。 “成老.他最终还是进到了北京城里。” 周游没去打断,所以袁成文的话语还在继续。 “bj确实是消失了,但成老他毕竟是风水一门中的高手,所以在推衍许久后,终究还是找了个破绽,本来我是不同意的,但成老他毕竟艺高人胆大,所以便带着几个亲兵,强行闯了进去。” “然则——” “在同一个地方,他又被强行吐了出来。” 袁成文咬紧牙关,眼神中头一次露出了些许的惊恐之色。 “连带着那几个亲兵一起,几个人被活生生地融合到了一块,像是挑衅一般,被吐了出来。”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们几个人手脚皆无,仅有身体像是天生天长般合到了一起.当然,当时也不是这样摸样,成老还保有神志,指点着我布下了外面的风水局,然后让我做出一个暗室,把他们几个放进去,结果.” 袁成文叹道。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眼见的他们一点一点融化,又一点一点的聚拢,最终变成了这琼胶般的模样。一开始成老还能与我说两句,可到现在.” 袁成文叹息不止,而周游则是皱着眉,用剑探了探。 断邪的剑鞘是由乌木所做,本身就有一定的驱邪之能,而就在剑身接近的瞬间,那蠕动的身姿像是油遇到火一般,慌不急忙的避了开来。 仅凭这点或许还没法证明什么,但下一秒,断邪猛然爆发出一阵煞气,瞬间便将那那一大片身子给灼烧殆尽。 如此激烈的反应,已经不是什么恶人妖鬼的程度了,而是 “他这是变成了祟乱?” 袁成文沉默无言地点点头,以做默认。 “成老当初进京时用了多长时间。” “不过两个时辰。” 这时,寒露忽然开口。 “时间不长,而且这成老的水准我也听说过,肯定不如全盛时期的李掌幡,但和我师傅也已经相差不远了。” 周游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这个姑娘,不过还是肯定地说道。 “确实,这么点的功夫能让一个九流高人被转换成祟乱,那老佛爷的手段可确实是诡异的很那这位之前还有什么说过的吗?” 袁成文顿了顿,继而道。 “成老确实说过,说说bj现在已成个风水大阵,如果想要破除的话”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个兵卒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袁成文先是皱眉,然后松开,接着面露惊喜之色。 “——周先生,我手下刚才来报,说是门口有个自称你师傅的人,带着一帮家伙,想要进来请问” “.李老头吗?赶过来的真是时候,那算了,等到了地方你再说吧。” 周游提着断邪,便要走出屋子——但在临行之前,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又说道。 “我说袁总督。” “怎么了?” “需要我搭一把手吗?” 这一回,袁成文沉默了非常长的时间。 许久,他才艰难却又坚决地说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 于是断邪挥出,转眼间便以煞气点燃了那团血肉,而在深红色的雾气中,这成老也随之一点一点的化为了飞灰。 —— 回到大厅的时候,果不其然,一眼就见到了李老头那没个正经的老脸。 哪怕如今已经放下芥蒂,但那猥琐的习惯也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或者说他压根没想改——此时此刻,这位正坐在那太师椅上,饿死鬼投胎一样嚼着桌子上的点心。 如果只是吃也就罢了,这位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裤裆里藏,旁边两个亲兵看的眼神直跳,但知道这是总督的客人,也没人敢说什么。 见到周游出来,李老头立马乐呵呵地拿了几块点心,然后往周游手里塞。 “徒弟,尝尝,你尝尝这个,一般酒楼可做不出这个味,还有.” 说话间,他又瞥见了旁边的寒露,于是那老脸又变得逾越起来。 “我说徒弟,行啊,孤男寡女相处这么长时间,这要放着早些时候,你估摸非她不” “我说师傅。” “咋了?” “你和娘子孤男寡女相处了几个月,按照常理来讲恐怕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吧?用不用我自费给你登个报,朝着大江南北宣传一下?” 李老头立刻闭嘴了,不过幸好,这时袁成文忽然出来打了个岔。 “.可是李掌幡当面?袁某见过了。” 李老头闻言转过头,细细地打量了几眼,然后挠了挠满是油污的头发。 “我倒是听过你名,毕竟袁家背宗改姓的就你这么一个,也知道你爬上了总督之位,还成为了革命军的统领,不过好像没见过你吧?你咋认得我的?” 袁成文恭恭敬敬地说道。 “当初掌幡讨魔除祟的时候,我年龄正小,不过多亏李掌幡的仗义出手,所以才留的一条性命,不过也因此记忆犹新,也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一番.” “是吗?我倒是没啥印象了.” 只不过还没等二人客气完,周游便打断道。 “师傅,我这还有个问题。” “啥?” 周游指了指房间里其余的人。 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萧渡水,苍乐,娘子,铁家的,批命的,吹手的.这我都认识,但别人呢?怎么才几天不见,你从哪拉来了这么多人?” 听到这话,李老头立马眉开眼笑了起来。 “这得多亏徒弟你啊——八大晋商加个酆家,这财力都足以撬动半个清朝了,这段时间悬赏下来,各路见钱眼开的货色.哦不对,是各路英豪纷纷赶了过来,这不,我们在中途就遇到了一波,还都是出了名的高手.” 但周游并没有接话,而是细细地打量了那群家伙,然后突然迈腿快走了几步。 其中一个见识不对,立马就想往人堆里藏——但还是被他给眼尖地抓了出来。 “等会,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关于8那啥的内容实在过不了,没办法删了全改,然后把下一章的部分填了上来,以满4000字 (本章完) 第431章 商讨 第431章 商讨 眼见得要被周游抓住,那人还不住地往外面躲。 “别介,别介,您认错了。” “我认错个鬼!” 周游身法终究是强一些的,就在对面想钻出门的时候,已然用剑柄勾住其的腰带。 现在那人面临两个选择。 一嘛,是要不被周游给按住,二嘛,是要不脱了这裤腰带,光屁股跑出去。 换成李老头来恐怕毫不犹豫就选了二,但对面这位终究还是要脸的,实在没法忍受大大雪地里光屁股裸奔的耻辱,犹豫半天后,还是举着双手,讪笑着转过了身, “爷,好久不见了啊,您刚才吃了嘛?” 李老头此刻也钻出了脑袋,一边嚼着点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这不浑刀门现在的掌刀手嘛,你怎么跑北地来了?还有,你和我徒弟俩人认识?” 那人连忙摆手。 “不认识,不认识——不不不,认识,认识,只不过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您说是吧大爷?” 那位频频给周游使眼色,但周游却连一点面子都没给,而是慢悠悠地说道。 “师傅,确实认识,当初我陪着尚君跑路的时候,中途遇到了一批厉害人物截杀,其中就有这位老兄” “哦?” 李老头意味深长地拉了个长音,虽然仍然在笑,但眼神却是越发的冰冷,就见他缓缓地握住了招魂幡,然后无声地看向那人。 同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的喧闹都静了下来。 虽然这帮家伙无组织无纪律,但周游毕竟是他们名义上的盟主,而且还和两大财神关系密切 如今盟主仇人正好在这里,谁又不想讨个头彩呢? 和寒露娘子萧渡水这种关系密切的更不用说了,已然是默默地堵住了门口,苍乐更是开始高声叫嚣。 “敢对周爷动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等会,你有脸说这话吗? 而袁成文的表现倒是相较正常点,他愣了愣,接着笑道。 “没想到今天大好日子,居然还有个不速之客光临啊大伙,要不给我袁某人一个面子,别在这里动手,先让我的手下把他下了狱,然后再慢慢审问” 明显这是想插手,其中一部分人面露不忿之色,但更多的则是满脸的了然,还有不住点起头的。 要知道现在牢狱和不比后面,远没有人权之类的玩意,通常下了大狱和等死没多大区别,中间指不定还得多受点折磨。 浑刀门的那位已经快哭了起来,他手握着那把长刀,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一张老脸憋的通红,好半天后才挤出几个字。 “爷,你不能这样啊,我是参与埋伏了你不错,但当时我一事不知情,二是中途我就撤了,根本没和你交什么手啊!” 周游就那么看着他,静静地不说话。 直至这位汗水越流越多,已如雨下之时,周游方才笑道。 “也是,如果不是你走了,恐怕那一次我们就悬了合着按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不敢,不敢” “说起来咱们这也是第二次见面了,还不知道老哥你叫什么呢?” “额鄙人姓魏,名无念,爷您如果不嫌弃,叫我小魏就可.” 得,又是个要命不要辈分的。 周游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放开了那人的腰带,同时对李老头使了个眼色。 李老头也是心领神会,立刻撂下招魂幡,然后招呼起众人。 “行了行了,都是误会,误会,大伙就这么散了吧还有那谁,你把家伙事收起来,袁大总督当面,成何体统啊!” 在李老头油滑的安抚下,这场骚乱很快平息,其余人都坐回到了座位上——没座位的就先找个地猫着,等待着这场阴差阳错会盟的继续。 周游,萧渡水,袁成文作为三方代表,共坐在首位,其中袁成文算是久混官场,八面玲珑的,当时便笑着想要开口。 “大伙今天齐聚一堂也不容易,在下也是倍感荣幸,现在大多数都是由周先生所聚集过来的,就请周先生.” 然而,这客套话中途就被周游所打断。 “袁总督。” “.周先生有何指教?” “现在情势危急,咱就别搞什么表面功夫了,还是赶紧进入正题吧。” 对这番言语,袁成文并没有任何恼怒的神情,他犹豫了几秒,接着缓慢地开口。 “既然先生就这么说,那我也不客套了。只是这话应该从哪说起呢” 他看了一圈周围那帮有鱼龙混杂的家伙,忽然皱了皱眉,却没有提及自家客卿的惨状,而是说起了另一遭。 “其实吧如各位所见,我们革命军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好,前不久攻势受阻,如今已经快退了近百里之地,全军上下也是人心惶惶,士气极其低落。” 这事瞒不得别人,所以他干脆坦白了出来。 但旋即,这位又是话锋一转。 “我们遭受的东西各位也清楚,祟乱,还有更多不可名状的怪物,我自认为手底下都是精兵良将,但凡人依旧是凡人,实在无法抗衡这些东西” “但各位不同,你们对于这些东西都是久经战阵,肯定有对付的方法——我袁某人先在此感谢各位的雪中送炭,然后.” 该说袁成文不愧是袁成文,仅仅几句话的功夫,就在不知不觉间将其余人捧上了天,就好似他们才是这场战役的关键救星一般。 在座的毕竟都是下九流,都是常年厮混在底层里的家伙,就算师爷衙差之类也没什么身份,如今一届总督放下身段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恭维 任谁都会感觉一阵的飘飘然。 而此刻周游才正视起这个袁成文。 不管人品如何,不管手段如何,在那老佛爷几十年如一日的定点点杀下,他能活到现在,甚至还身居高位确实有不小的本事。 嘶,越看越觉得这家伙像是袁世凯啊,要不等一切事了之后,找个机会把这家伙做掉再说? 袁成文倒没注意到周游的目光,在简单忽悠了一遍,将那群人刺激得抱拳立誓之后,他又以接风宴之名,将其中绝大多数给送了出去。 转眼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周游一行,还有一些关键的统领人物。 场面短暂的陷入了了寂静。 不过片刻,李老头忽然抚掌笑了起来。 “不愧是袁家后人,光这口才就得了你叔祖七分真传——我说袁小子,等你失势之后,有没有兴趣入我九流之中?别的不说,起码批命一行绝对有你一席之地。” 袁成文仿佛没有听出这夹枪带棒的讥讽,而是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笑道。 “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呢?到时候就请李掌幡多照顾一下了。” 然而,就在这时,周游忽地敲了敲桌子。 “袁老哥,刚才怕损士气忽悠一遍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只剩下咱们这点人了,那你就把实话交代出来吧。” 袁成文垂下脑袋,而后,便是一声轻叹。 “那就如先生所说吧。” 很快的,在袁成文的诉说之下,之前成老的情况被他娓娓道来。 于是乎,包括李老头在内,所有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好一会后,娘子开口道。 “风水一门的成老.我以前也略有耳闻,算中九流中成名已久的人物了,虽然本人正面争斗能力不强,但风水阵层层布下来,这天下也少有能轻而易举突破的人物,谁都没想到居然就这么的死了” 而一直沉默着的萧渡水也开了口。 “而且最主要的是,从进去开始到被化作祟乱,时间才用了两个时辰.这是不是可以坐实,这天下大祟本身就是由这满清一手造就的?” 转眼间。 只听得‘咔吧!’一声。 众人抬头看去,才发现是李老头不知不觉间握碎了杯子,但他很快就挥挥手,甩去满手的血迹,然后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没使住力你们继续吧。” 周游有些担心的瞥了一眼,见到娘子已经慌张地前去裹伤,然后才说道。 “之前袁兄你和我说过,那位成老在彻底被染化之前,曾经探出了什么,现在是不是可以详细地说一下了?” 袁成文点点头,然后拍了拍手。 很快的,便有两个士卒鱼贯而入,摆下了副地图,然后行了个军礼,又再次走出。 袁成文则是站起身,拿出根长杆,在地图上点了点。 “成老.” 然而在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他神色黯了黯,又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 “成老他之前拼了命,总算是探查出了些问题,以消失的北京城作为起点,现在残存的清军以及大部分的祟乱,分别占据了这些位置。” 众人低头看去,好一会后,萧渡水忽然皱起了眉头。 “这是风水大阵?” “.我并不了解那么多,但成老是这么说的。” 袁成文在地图上画出了几行。 “关键的节点一共有这些,不过排除掉绝大多数无关的后,能找出三个节点,分别是长水观,南家庄,还有正仟道这些。” “按照成老的估算,只要能打通一个,就能让北京城现形,打通两个,就可以让小部队突入,打通三个,就能让我军畅通无阻。” 苍乐忽然开口。 “那现在的情况呢,你们打通了几个?” 很冒失的话,袁成文也随之露出了苦笑。 “零个。” “啥?” “好叫各位得知,我军现在的局势其实比刚才说的更凄惨——自从得知成老的判断后,我这段时间一直让手下反复冲击这几个地方,结果无一例外,全部被打了回来。” 周游沉稳地开口。 “祟乱?” 袁成文摇头。 “我知道手里能人不多,所以一直尽量绕着祟乱走的,真正将我们打回来的其实是清军。” 萧渡水此时插嘴。 “.如今大清颓势已成,任谁都知道其无法长久了,那帮清军怎么可能士气高昂成这样,甚至能把你的精军给硬生生地拼回来?” “.因为那群清军已经不是人了,或者说,只是外面披着一层人皮,里面早就不是人这的东西了。” 场面再次陷入了寂静。 不过这次持续的时间很多,很快的,周游又再度说道。 “那请问,袁兄有什么对策.亦或者打算让我们干什么,来突破这几处关键点?” 谁料,到此时,袁成文忽地笑了起来。 和刚才不同,这笑容几近冷酷,甚至有些说的上残忍。 “在来之前,八大家那面已经和我通过气了,他们表示撒了这么多钱出去,总得见到些成效——你知道,他们商人向来都是唯利是图,而且如果这次真让那老佛爷翻盘了,到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所以,不外乎.是用人命去填罢了。” “用人命,给各位一个打通节点的机会。” 商议结束后,走出门时,周游又遇到了萧渡水。 这位仿佛等待多时一般,先是笑着拱拱手。 “周先生当面,小道有礼了。” 对于这个一直莫名抱有好意的家伙,周游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同样拱拱手,问道。 “.请问道长有何事?” 然而对方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周游几眼后,忽然说道。 “也没什么,只是小道我想问一下,周先生在此间事了后,想要去哪里?” 这慈禧还没挂呢,怎么一下子扯得这么老远? 周游有些摸不到头脑,好一会后才说道。 “大概是继续随着师傅游行天下吧,咋了?” 当然,这完完全全是个谎言——那慈禧八成就是这剧本的罪魁祸首,干掉她后,黑书指不定就直接把他传送回去了。 然而,萧渡水宛如看破了一般,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 “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之后先生如果有闲暇的话,希望能来一次我们上清宗而已。” “又是改门换宗?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李老头待我不薄,我暂时没有” 然而,萧渡水却认真地打断道。 “不,先生您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从来都不是希望你改门换宗,这事本来就是李掌幡横插一手,把您给抢了而已。” “我希望的只是一个。” “那便是认祖归宗。” (本章完) 第432章 正面 第432章 正面 萧渡水终究还是没和周游说清楚,只是说来日希望拜访,便拱手而去。 时间就这么到了次日。 这回商议的地方不是袁成文的府邸,而是离战场不远的军营。 同样的,革命军前线的大部分军势已经聚集在此。 放眼望去,只见得黑旗招展,刀剑相映,枪火如林——该说不愧是革命党中最精锐的一批,再加上袁大脑袋几十年如一日的贪腐供养下,仅凭外表来看,这支军队隐约间竟有了几分后世的风采。 只是再精锐的部队终究也只是普通人。 和之前袁成文所说,以及自己所看到的一样,在祟乱和多般怪异的打击下,军营里显得人心惶惶,人心浮动。处处都能见到那不安到极点的眼神—— 但就算如此,这些军士依旧握紧着兵器,没有一人尝试过逃跑。 “.虽然道路不同,但终究是同一批的人啊。” “周游先生,您说什么?” “不,没什么。” 周游摇摇头,揭过了这一茬。 这一回给他带路的是霍华德,这家伙好像是因为是个中国通,再加上外国人的身份,在革命军里倒是挂了个虚职。 只不过如今面对周游的时候,这位却显得极其扭扭捏捏的,直至到指挥所之前,他才犹豫地说道。 “周先生。” “怎么了?” 原本周游以为这痴是想问寒露的事,谁想到他憋了半天后,才满脸通红地憋出了一句话。 “实在不好意思,您托我拍的那张相片.我不小心给弄丢了。” 就这点事? 周游摇头笑道。 “本来就是随性而为的东西,丢了就丢了,不碍事的。” “可是那东西”霍华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声轻叹。“算了,您说不碍事就不碍事吧,不过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先生你们这一回是打算进行决战了吧?” “.袁大脑袋这保密做的哎差不多吧,怎么,你要采访一下?” 霍华德的表情越发苦涩。 “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按你们中国的话来讲,那就是经这么一遭,我也看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了——只要等下午的火车过来,我就立马转道去浦东,接着搭渡轮回老家继承家业,从此再不踏足这地方了。” 周游笑道。 “倒是个好选择,否则等过一段时间再遇到,咱俩指不定就成敌人了,到时候我可不会留手.” 霍华德立马拍着胸脯保证。 “这点您可以放心,打死我都不会再碰到您。” “那你之后打算以什么为生?拿着万贯家财每天混吃等死过日子?” “.大概吧?或许也会写本书,讲讲我在这的经历——您大概不知道,中国这题材在我们那一直很吃得开,各种书籍都算的上是畅销,万一我到时候成个马可波罗再世呢” “.” “.” 路途并不长,很快就在闲聊间过去,直至送到门口时,霍华德才板板正正地拱了拱手。 “那我就送到这了,之后便去向袁先生请辞。” 但说到这里时,不知为何,他却陡然陷入了纠结,好一会后,才犹犹豫豫地说道。 “那个.请问寒露小姐是否还在?不知我能不能约她出来,至少见个最后一面.请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什么失礼之处,真的只是就见最后一面而已。” 对这一番痴情,周游也是苦笑着摇摇头。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从昨天开始便没见过她的影子,看起来大概是有什么事。实在是抱歉了。” 霍华德重重地叹了一声,肩膀也随之拖拉了下来,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周游忽然笑道。 “我说霍兄。” “.都说了我不姓霍.哎,先生您就这么叫着吧。” “寒露那小姑娘虽然长得不错,但也远没到天姿国色的那种程度,以霍兄你的身家,随便去青楼赎上几个头牌就是了,也不至于纠结成这样吧?” 霍华德摇摇头。 “我不知道先生你是怎么想的,但寒露小姐的美并不是浮于表面的那种,而是深入骨髓,就仿佛灵魂之中盛放的娇艳朵一般——说实话,我这些年也经历过不少女人了,却从未见到一个人内在能美到这种程度。” 这咋越说越玄了? 霍华德似乎也不指望周游理解,在宛若倾诉般说出这句后,他再次说道。 “既然寒露小姐死活不肯见我.那就到此为止了吧,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也是祝您武运昌隆吧。” 周游也是摇头笑道。 “这话虽出自中国,但日本那面比较泛用,而且说真的,这话也是实在也不太吉利.罢了,你就这么认为吧。” “——那么也祝你一路平安,霍兄。” 待到霍华德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一个清冷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 “他走了。” “嗯,怀抱着莫大的遗憾,不甘不愿地走了。” 至此时,寒露的身影才从阴影中走出来,从表情来看,她似乎十分不想沾这位一点。 周游见此调笑道。 “人家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啊,而且身份虽然不算显贵,但一个世袭的爵士也算得上不错了——那余三指倾尽家财为的也不过是这么一个,你至于嫌弃成这摸样吗?” “师兄.”寒露倍感无语地看着某人,但很快也发出一声重重的长叹。“算了,你就是这样的人,也指望不了太多.那咱们先进去吧?”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这种人啊。” 周游一边随口说道,一边打算敲响门。 ——但就在他还没动手之前,那门忽地就被一把拉开。 “传令兵,传令兵!狗娘养的,一个个都死哪去了.等会,您是.周先生?” 本来愤怒的脸上陡然露出惊喜之色,就在周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生拉硬拽到了屋子里。 他本来还想挣脱的,但很快的,一股子血腥味便渗入了鼻子里。 很浓重的血腥味。 轻佻的脸瞬间就变得严肃了下来,周游看着那位,然后认真问道。 “你是何人,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本来打算在这开的军议会呢?” 劈头盖脸的问题把那人问的也是一懵,但很快的他就回过神来,先板板正正地立正,然后行了个西式军礼。 “报告大人,我是袁帅座下协都统,姓阮,名敬德,原本的军议会取消了,就在刚才些的时候,清妖那面的攻势骤然激烈了起来,副都统大人才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溃退了下来,人已经快不行了,才由这里转到后方医院抢救,袁大帅也亲自奔赴前线进行指挥。” 上午才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幅模样了? 周游紧锁着眉毛,说道。 “那阮兄” “大人称我军职就好。” “好吧,阮都统,我现在组织起联军,迅速前往前线进行支援?” “不。”出乎意料的,那阮敬德恭恭敬敬地回绝了这个提议。“袁帅说这次也可以当做一个机会,毕竟清妖已经倾巢而出,后方防守必定松懈,所以直接兵分三路,他和八大商请来的高手为一路,李掌幡亲率一路,而周先生您则做最后一路准备突破。” ——不愧是疑似袁世凯的家伙,别的不说,这果决与找机会的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在这措不及防的突袭下也能找出反败为胜的机会。 周游点点头,然后说道。 “那我需要去的地方是哪?” “禀先生,是” “长水观。” 情况紧急,周游也没做任何废话,直接招出狍子,然后让对方领着自己,死赶慢赶地赶到了地方。 说真的,他并不是那种临阵还会放松警惕的那种人,自霍华德接自己开始,中间所用的功夫也不过是半个时辰而已。 但情况. 似乎只是眨眼之间,便变得极为激烈。 ——周游赶到战场之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前线的联军正组织着下一波的冲锋。 如今这世道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那卖命的汉子,尤其是在八大晋商和酆正业大把银子使下来的时候,前线着实是聚了不少的炮灰——只见得此时此刻,一个一脸横肉,看的出是个练家子的男人正站在高台之上,对着台下的众人高呼着什么。 “.斩清兵一人十两银,杀清兵士官者百两银,杀一祟乱者千两银,能率先突破观门者万两银兄弟们,这可都是白的银子啊,诸位都是穷苦惯了的,是一朝暴富还是穷一辈子就看今天了,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搏一搏,大不了以这一条命搏一生富贵!” 响彻者虽然不多,但情绪依然是调动了起来,就见一个士官模样的人下了什么令,以这群修行中人为前锋,军势又一次向前压了出去。 周游远远的看着倒是挺清楚,虽然和昨天差不多,那群家伙乱的和杂鱼一样,但手底下正经是有几分招式的,就在冲出去的瞬间,一层朦胧的青光已冲天而起,化作薄雨洒在了所有人的身上——那是辟矢和驱邪的法术。 然后,又见得阵地中有几道金光亮出,在其层层包裹之下,最前方的几个人一瞬间变得恍如金人一般——那是匠作残余几人施展的化体为金的法术。 一个老妪手一挥,便有漫天蛊虫飞满了天空,还有那赶尸僵身穿黑白二色法袍,身后几个全都是从墓地里拉出的行尸,以及在一片杂乱之中,苍乐那骤然唱响的戏腔 就算以周游自己来讲,骤然面对这么群家伙,至少也得手忙脚乱一会。 而凡人的军队更不用多说。 ——当然,同样的,也得是凡人的军队。 作为敌人来讲,对面的装饰周游其实也蛮熟悉的。 号服,长裤,山底黑布靴。 这算得上是清兵的标准装束。 然而面对这堆形式各异的法术,那群兵卒却没有任何反应,脸上木然的就仿佛朽木一般,直至阵后的军官挥下令旗,才缓缓地迈出脚步。 ——陡然间,双方就此短兵相交。 出乎意料的,面对这帮牛鬼蛇神,清兵并没有一触即溃。 或者说反倒是革命军这面,转眼间就被杀出了一条血路。 咒法的痕迹丝毫沾不上那些兵卒的身体,漫天的咒法,毒气,以及黑雾在触及之时就被活生生的歪曲,然后溃散。 反倒是那些清兵,一个个就仿佛是力大无穷一般,举手投足间便能让人筋断骨折,而且仿佛全都畏不悍死,哪怕被斩下头颅仍然还在死命地挥舞着自己的武器. 等会。 不对。 哪有正常人被砍下头还能厮杀的? 周游定睛看去,只见得那兵卒就这么捧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拿刀,猛地捅进对面一个九流人士的心脏——接着才重新安好了自己的头,而血肉在一阵蠕动之间,居然又完好无损的接好。 在这悬殊的对比下,很快的,交锋变成了败走,败走又变成了溃散,溃散接着变成了追杀。 ——这群家伙的无组织无纪律在这里体现到了极致,哪怕压根并没有死多少人,这群杂碎也依旧如潮水般溃退了下来! 旁边的阮敬德苦笑的解释道。 “如先生所见,这清兵仿佛一个个有了不死之身一般,除非是能将其卸下四肢,然后用火油点燃烧成灰,否则不需一时三刻,他们便能够重新复活.我们也算是不怕死的那种了,但面对这种敌人,也是没办法” “.但我昨天听说,你们也曾经赢过几场?” 阮敬德表情依旧苦涩。 “是的,没错,但那几次遇到的都是小股的清兵,我们以精锐突击,斩杀掉那指挥官后才勉强得胜的,像是现在这种情况,在这重重护卫之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们只能想办法正面击溃,然后.周先生?” 阮敬德愣了愣,接着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身旁只有一个寒露和他大眼瞪小眼。 “请问下,周先生哪去了?” 寒露无言的伸出手,指了指前方。 某人就在那里,而且 已经快接近到了那个战场! (本章完) 第433章 突入 第433章 突入 那阮都统都没看清其身影,只见到一抹剑锋划过,周游便如同把长矛一般,直插入到乱战之中! 甚至说,交战的双方都没反应过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刚抬起手中的大枪,想捅这个不速之客一个对穿,然则他才刚刚出手,便被剑鞘四两拨千斤地所挡开。 而直至此刻,这人也方才认清楚,眼前的并不是清军。 不过他还是犹豫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盟主?” 说真的,怪不得他,毕竟周游才当上这盟主没几天,与这伙人并不相熟,迟疑一下实属正常。 周游也没有在意,而是随意地点点头,接着,万仞便在瞬息间朝前斩落。 此刻,正巧有把长刀横斩而至,刀锋与剑刃相交,却仿佛砍了个空,就这么被剑锋钻空而入,并且轻巧地取向了自己的喉咙。 虽只是瞬息间的交手,但周游也多少判断出了。 ——正如之前所见,力气确实够大,但招式间没有任何技巧,全凭着莽夫般的力道往前冲。 如果只是这点的话,前锋部队倒不至于溃散到这种程度,所以说 剑尖往侧里一挑,然而不见任何血液流出,从其中传来的仅有怪异的触感。 没有肌肉,没有骨骼,只有絮般的触感。 很明显,这内里的玩意早已不是人类。 周游轻叹一声。 “连最后一只忠于自己的军队都下了手,太后娘娘,您可真是” 话未完,那名清军仿若无感无觉一般,硬生生用喉咙夹住剑刃,接着刀口再度斩入。 如果换成平日他怕不是至少会个手忙脚乱,但现在. 断邪自从鞘出,带着声宛若龙吟般的鸣叫,就这么挡在长刀前。 继而,血煞爆发。 那刀毕竟只是凡铁,轻而易举的被撕开粉碎,而断邪去势不止,血煞就这么盈满,相撞,继而,如摧枯拉朽一般,将那清兵的身体席卷而过。 无论那皮下包裹的是什么,都在这煞气中被撕碎,继而消散于无形。 但是断邪仍然不肯罢休,那煞气没了目标,瞬间倒转,居然直奔着那一脸懵逼的汉子而来! 幸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游已经收剑回鞘,这才让其逃得了性命。 汉子愣了好半天,继而呢喃道。 “盟主,您这是.” “别在意,一时手滑而已——对了,今天早上你吃的什么?” 这和现在有关吗? 汉子愣了好一会,才答道。 “好像是韭菜盒子” “果不其然——那菜叶子沾你牙上半天了,我看着实在碍眼,你还是早点弄点为好。” “啥?” 没等他说完,周游已然提剑再度冲出。 同时,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他的身影。 “.那好像是盟主?” “哪个?” “提剑的那个。” “你别开玩笑了,那种大人物怎么可能救.我草,居然还真是!” “这就是干掉余三指的那个” “也就是说. “咱们有救了?” “不管那么多,盟主都往前冲了,咱们也一起上啊!” “对,妈的老子都忘了目的了——命算什么,舍得一身剐,换得一世富贵啊!” 最终,乱糟糟的言语汇集成了一句话。 “杀!!!”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周游只是现了身,这帮溃退乱军的士气也随之一震,道法刀剑之下,阵势居然也硬生生地被杀回了一部分。 只是这些都与周游无关。 按照阮都统所说,这阵列的关键之处只有一个。 那便是手掌令旗的那个军官—— 对方也同样看到了周游。 默然如尸体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其他神色,他就那么注视着某人,然后手中令旗一挥。 转眼间,清兵的军阵再度一变。 而这一回,他们居然完全放弃了旁边的九流人士和革命军,甚至不管自己的身后,以合围之势朝着周游涌来! “.这天命之人的名号真是嘲讽度拉到极致啊,我怀疑我只要在这喊上一声,那老佛爷能从北京城里蹦出来砍我” 说笑归说笑,不过周游倒也没多少紧张的意思。 这也不是说他一个人能单挑整个军队了——如果这群清兵还保有灵智,他反而还怕上三分。 可如今. 一帮只知道听从命令的泥塑木偶而已! 几张符箓凭空自燃,用的却不是什么攻击的法术,而是轻身运气之类的加持。 周游的符法本身也就是个入门,但辅助类的东西也学了不少,如今在其作用下,身形转瞬又快了几分! 几柄大刀与身体擦肩而过,甚至连拦一栏的能力都没有,反倒是靠近的几个清兵脖颈上浮出血线,几秒后,脑袋便与身体倏然分离。 这帮家伙确实是不死之身,但再不死也得有个限度,最起码复活也是得需要时间的。 而周游就踏着那倒下的身体,如飞燕般起跃——转瞬间,他与那将官的距离又缩短了一半! 可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令旗往旁边一转,百来名弓手出列,引弓搭箭——下一刻,箭如雨下! 然而,回应其的,只是一枚掷起的铜钱。 仿佛陷入泥沼中一般,所有的箭都在天上停顿了不足一息——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空子,已足以让周游闯出箭阵的中心。 虽然还有些漏网之鱼,不过在血煞席卷之下,还未曾近身,便被扫荡于无形。 至此,周游与对方已不足四十丈。 吸气,伏身,继而. 如一抹流光而至! 转眼间,百米转瞬而过! 然而,就在剑即将砍到对方的时候,面前忽然立起了几个大盾——那明显是亲随的卫兵,而同一时间,将官身形骤动,身形急速向后退去—— 周游的应对只有一点。 “寒露!” “好的,师兄。” 女孩从中不知何处的阴影钻出,手中桃扇连点,也未见多用力,那几个盾兵像是失衡一样,当场就摇晃了起来,而周游则趁着这个机会猛踏数步,就此逼近了对方。 哪怕已进绝地,那将官依旧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周游。 周游也没废话,剑锋回转,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对方的上半身。 然后,血煞渗入,彻底搅碎了那个身形。 于是乎。 眨眼的时间里,所有清兵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就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刀剑脱手,掉落到了地上,哪怕被紧随其后就被砍得零零落落,这群人都没做出任何的抵抗。 九流中瞬间陷入了沉默,但只在片刻后,乱七八糟的高呼声就响了起来。 “盟主威武!” “盟主威武!!” “盟主真他妈的.威武!!!” 周游却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 他用剑挑起一块将官的碎片,仔细打量了一会,接着皱起了眉毛。 果不其然,里面并没有任何人应该有的组织,反而布满了密密麻麻,仿佛线虫般的东西,隐约间还能看到其上细小的嘴巴,并且还在微弱的呢喃着什么东西。 周游犹豫了下,还是凑上前去,侧耳聆听。 于是,一阵仿佛佛经般的东西传入耳中。 “.以我功德力,如来加持力,及法界力,普供养其众生。” 什么? 就在周游愣神的数秒内,旁边寒露突然喊道。 “师兄,注意!” 周游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直接将那碎片甩到旁边——此时此刻,那线虫已经暴涨了几十倍,只要他慢上一秒,就会当即顺着耳朵钻入脑中! 身体上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周游磨着牙自言自语道。 “又是密宗的玩意?” 但旋即,他又自己否认道。 “不对,看起来不太像,至少和那老和尚不是一个路子.” 然而周围的环境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只见远方的清兵又缓慢的动了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大鼓的奏响。 隐隐约约间,能看到更多的军队朝着这里涌来。 几百,还是说几千? 发生了什么? 阮都统不知何时已骑着马,领着个小队闯到了这里,此时正压着声音,慌张的说道。 “周先生,不好了,看起来清军的主力反倒是在这里.咱们这回算中了!” 周游瞥了一眼再度慌张起来的联军,然后问道。 “什么意思?” “.用简单点话来讲,那这回不是杀一个将官就能解决的了!” 周游看了看断邪,血煞仍然盈满,这些清兵给的量级出乎想象的多,又摸了摸怀里的佛祖舍利。 东西倒是齐全,再闯一回倒也是不无不可。 “那你的意思是,我继续杀下去?” 岂料,阮都统却是摇了摇头。 “如果事全让您干了,那要我们干什么.而且您这冷不丁的一下也让我们占足的地利,接下来交给我们就成。” 说罢,他看向后方。 革命军已然整军列队,从之前的突袭中缓了过来,如今部分正分割点燃残余的清军,剩下的则井然有序地围拢这处阵地,做好随时都能接敌的准备。 至于那群混乱的九流联军也被收拢了起来,分派到各个点位上,权做支援。 “.这反清救世终究是我们的责任,哪能处处求之于人呢,请放心,我们虽然只是批凡人,但终究是有刀,有枪,哪怕用嘴都能啃下他们几两肉来。” 话语十分平静,但那张脸却在这太阳下熠熠生辉。 周游沉默半晌,然后说道。 “那我.” “长水观。” 周游点点头。 确实,最初,也是最关键的目的不能忘了。 “那地方离这里还有多远?” “不足八里地,不过那地方挺难走的对了。” 阮都统拍拍脑袋,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旁边揪出了一个人。 “.这家伙前不久刚去探过,算认识路,让他领您去,也算是个帮手。” 周游定睛看去。 呦,熟人。 他就那么看着那家伙。 而那家伙笑的极为尴尬。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浑刀门的掌刀人,名叫魏无念的家伙。 这还真是孽缘啊,怎么那都能撞到他? 周游也是哑然失笑,后问道。 “你怎么跑这来了?” 魏无念扭捏地说道。 “这个.不是想着再遇到爷您会有些抹不住面子嘛,所以想着让开主力,找个别的地方,没想到您居然没跟李掌幡,反而自己过来了” 周游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寒露在旁边提醒道。 “师兄,时间。” “好吧,我知道了。”周游收剑入鞘,然后对魏无念笑道。“那就麻烦你多多指教了,魏兄。” 几十分钟后。 覆满积雪的山路格外难行。 对于这领路的职责,魏无念倒是干的挺好,但大概是之前的阴影实在太大,他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避开周游。 此时已经离阵地有一段距离,但似乎仍能听到嘶喊与咆哮声隐约间传来。 虽说实力差距颇大,但毕竟是据点而守,这群人多少也能撑上一段时间。 虽说这时间不多就是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灌耳佛音的原因,周游总感觉身边有人在絮语一般,隐约约,却挥之不去。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朝着魏无念搭话。 “我说老魏啊。” “先生有何指教?” “我听我师傅说,你们浑刀门应该没啥缺财的诅咒吧,到底咋混成这般德行的,看起来似乎比皮门的苍乐还要凄惨几分?” 魏无念顿时露出几分苦笑。 “先生大概不知道,我们浑刀门本来在广州府那面有个武堂,日子算不得多么好,但也勉强能说的上过得去,可惜自老佛爷上位以来,这税款加的越来越多,当年我们门内弟子也不少,于是只能咬着牙借阎王债,谁想到这利滚利越来越多,最终到我们这一辈开始已经算还不起了” 也怪不得这清朝塌的这么快,全天下的人都快被逼反了. 周游深吸一口冷空气,总算是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而就在此时,魏无念忽然说道。 “先生,咱们到了。” 这么快? 周游皱起眉毛,他似乎觉得时间有些紊乱,但很快的仰起头,朝着魏无念指着的地方看去。 确实有个不大的道观,看起来应是山间乡民自发凑钱造的,一眼看去简陋的很。 但是 和外面那成百上千的部队不同。 这里 没有任何一个清兵。 (本章完) 第434章 神像 第434章 神像 怪了,外面明明严防死守,里面却没有一点防备的?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一定的怀疑。 然而,就在这时,远方的天际上,忽然亮起了一朵烟。 接着,马上就是第二朵。 虽然此时仍是大白天,但在法术的加持下,那烟仍然是极为显眼,哪怕隔着极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周游愣了下。 这是之前说好的东西,一旦有哪面成功了,就立刻用烟警示。 只是怎么这么快? 哪怕清军的主力在自己这边,李老头和袁成文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完毕。 除非是.他们那面本身就没遇到任何阻力! 周游看了看寒露,寒露同样紧皱眉头的点点头。 于是长剑出鞘——这回拔出的却不是万仞,而是期待已久的断邪,然后身形骤落,如燕雀般掠过林中,朝着那道观奔去! 寒露紧随其后,而浑刀门的魏无念呆滞了足足数秒,才慌里慌张地喊道。 “这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不是,等等我,我还没跟上呢!” 片刻,道观的门已经近在咫尺。 依旧没受到任何的阻拦。 然而。 就在踏入道观的瞬间,一切却都随之改变。 转眼间,翠绿盎然。 似乎是从冰天雪地中踏入了热带的丛林,一瞬间眼前就被生长的植被所填满——不过环境仍未改变,冰冷的空气仍然渗透入身体,而且 这些植被的模样,实在太过于丑陋了一些。 不,应该说是 怪异。 暗紫色菌毯盖满了地表,每一寸的泥土都仿佛在尖叫一样,往外喷着黄绿的粘液,墙上爬满了蔓藤,上面却挤满了半透明的囊肿,所有的植物上都长满了层层迭迭的疥疮,时不时地还喷洒着恶臭的液体。 地面上朵与真菌共同茂盛,甚至难见得落脚之地,然而瓣是由溃烂的人品所拼接而成,心乃是不断增值的牙齿,蘑菇五彩斑斓,但那颜色又扭曲到了极点,让人一眼看去就不由得头昏脑涨。 魏无念脚力差一点,此时才刚刚赶到,然而看着这般景色,他也是一脸的愕然。 “这是哪不对,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植物.也不对,这都什么鬼玩意??” 周游没去搭理他,而是低声喃喃自语。 “我之前见过这种景象。” 寒露同样面色冰冷地说道。 “那口大锅。” “没错,我之前一直以为那是凑巧碰上的祟乱,但现在看起来.应该也是那位老佛爷的一步暗棋?” 魏无念在一旁实在是摸不到头脑。 “不是,二位,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玩意?” 周游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直接说道。 “老魏啊。” “.那什么,您能别这么称呼我吗,我总感觉背后发毛。” “你浑刀门的刀够利吧?” “这个.怎么说呢,还算利,毕竟是自己心血供养的.” “那能砍这些枝叶没问题吧?” 魏无念立刻理解到周游是什么意思。 ——这是打算把我当开路工用呢! 他一门毕竟炼刀为生,以刀为命,当场便下意识的反驳。 “先生,你那两柄剑锋利程度可不下于我,为何不用您的.” “——万仞终究是古物,锋刃虽利但砍不了重物,断邪现在正在不定期发疯,我怕拔出来后它先把你砍了,所以只能劳驾魏兄你出手了。” “那还有这位小姐” “——我说,成吧?” 魏无念还想再辩,但周游一句话就把他给憋了回去,于是他只能嘟嘟囔囔地拔出刀,接着朝那茂盛的丛挥下。 不得不说,他们浑刀门着实有两把刷子,不出刀就是个胡子拉碴的颓废男人,可一旦出刀,那刀芒就近乎凝成了实质——形状诡异的植物基本上一碰即碎,就算偶尔出现想抵抗的,只要刀刃往上面一卷,就立刻将一切消弭于无形。 周游看着眼馋,开口说了一句。 “魏兄?” “咋了?” “教上两手?” 魏无念回答的倒是干脆。 “我这边没问题,只要李掌幡那边同意您退出白门,转投我们这里就成。” 周游当即闭了嘴。 魏无念的效率很快,只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开出了条路来,而道观的正殿也显露于三人眼前。 只是比起偏院来讲,这里的情况更加严重,甚至看不到任何砖石的缝隙,只能见到无数植被蜿蜒成长,最终将整个建筑物包裹在里头。 到了这里,魏无念也是没辙了,那把刀无论砍下多少次,下一秒都有更多的植物填充而上,最后还是周游无奈之下又用了次小解放,这才勉强把正门轰出来。 进入其中,景色越发怪异。 从四处痕迹中能够看出,这里供奉的大约是灵宝天尊——这是和道德天尊,元始天尊公称的三清之一,不过那泥胎塑像早被各种植被所覆盖,而且自胸口往上就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盛放的巨。 更奇怪的是,正常灵宝天尊应该是身披日月山河衮服,手持玉如意,膝置太上洞玄经,坐于九色莲台,可现在在植被的歪曲之下,玉如意经文什么的都不知所踪,反而手被强行歪曲成与愿印,乍一看去竟像是讲法的僧侣一般。 “乖乖。”魏无念也是懂行的,见此不由得感慨道,“强行改像易宗,这要让那帮牛鼻子知道,不得和秃驴们拼起命啊?” 也不怪你们浑刀门混到现在这种程度,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就一次性骂了俩,也是没谁了。 然而魏无念却完全没注意到周游的眼神,他仗着自己长刀锋利,居然还想凑过去看看。 “等一等.” 周游下意识的想要警醒——然而就在此时。 异变突生! 只见那巨张开了自己的瓣,而一个光秃秃人体缓缓地从其中钻出——初看去,这像是个男人,身上严重缺失毛发,头盖骨没了近半,大脑的沟壑就那么赤裸裸地暴漏在空气中。 而且,他并没有手脚,取而代之的是数十根挥动着的触手,每一根上面还沾满了暗黄色的粘液。 然而,魏无念却没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此时此刻,他看着那尊塑像,整个人就仿佛傻了一般,嘴角陡然露出了个呆滞的笑容,然后伸出手,好似要拥上那个人体。 “师姑.” 看不出啊,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是个母控! 周游飞起一脚,将魏无念踹到一边,然后断邪骤然出鞘,就要捅穿那个人体! 然而。 却捅不下去。 剑刃才到半空之中,就仿佛遇到了什么无形的阻力一般,哪怕用尽全力,却始终无法寸进分毫。 然后,一根触手轻轻朝前一点。 周游就感觉自己被一辆七十码的卡车给正面撞到,眼前忽地一黑,紧接着人便朝后横飞了出去,所幸这里的植被还算相较柔软,在地上连续几个受身之后,他终于勉强止住了动作。 往脸上一抹,只感觉一阵温润——那是从鼻子里喷出的鲜血——但他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急忙喊道。 “寒露,回来!” 正冲过去的少女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然后脚尖连点数下,退到了周游身边。 下一刻,就在她刚刚前进的路线上,地面倏然崩塌,那感觉就犹如被什么东西给凭空压下了一样——如果寒露还在原地,那免不了化作肉饼这一个下场! 周游顾不上言语,又强压着身子,把魏无念从不远处抢了回来,接着与寒露一同躲到了个香台后面。 那光秃秃的人体也没追击——或者说他本身连一丁点追击的念想都没有,那被缝住的双眼似乎并无视力,只有那几根触须在不断地颤动,犹如在探知着什么。 然而此时魏无念仍然茫然睁着眼,不住地伸出手,想要往那怪物身边去。 周游叹了一声,刚想使出用惯了的清醒大法,谁料旁边寒露忽然出手,几个大嘴巴下去,硬是把魏无念给抽醒了过来。 这姑娘啥时候这么暴力了? 不过周游也没细思考,而是扒拉着魏无念的眼皮,摆弄半天,确定这丫的彻底清醒,这才撒了手。 魏无念也是满脸的懵逼,他先是往旁边扫了两眼,然后茫然地说道。 “我怎么在这,我记得我正和我” 话至一半,他立马闭嘴,然后紧张地朝着周游问道。 “周先生,我刚才有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 “也没啥,只是暴露了你如何敬仰你的师姑而已。”没在乎魏无念那陡然憋红的脸,周游又说道,“但现在不是说你俩奸情的时候了——我说你认识那东西吗?” 不过还没等魏无念开口,寒露就先行说道。 “看起来似乎是那神像中的香火信愿,再加上此观中被折磨致死的观主,两者捏合出来的玩意实力并不算特别厉害,但那攻击似乎由神念而出,专攻活物,确实有够难缠” 但就在寒露解释的时候,那玩意似乎确实找不到目标,触须微微翘起,然后正如同之前见到的线虫一般,开始念诵起经文。 “.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 这是金刚顶经? 随着触须的念诵,神念的范围居然朝外开始扩散,无形的波动转眼间就扩出了三四尺之远。 “得,这玩意拖不得了魏兄。” 魏无念终究也算是个久经江湖的老手,在听到周游言语的瞬间,立刻回道。 “在,请问有何吩咐?” “你先上前牵制住哪玩意一下,寒露在旁边策应,而我则寻机给其致命一击,可好?” 这明白着是打算以他为先锋,但魏无念没多说一个字,只是轻弹了下刀身。 流光从柄开始,如水一般流向了刀尖——魏无念转手握住,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是一变—— 接着,一跃而起,猛然撞了出去! 光秃秃的躯壳终于有了目标,触手向外卷曲,只见得一阵波浪扫过,所经之处,无论是植被还是砖石,都在眨眼中被磨为了齑粉。 然则。 魏无念不闪不避,无论对方有千般法术,他仅是一刀劈落。 于是,那无坚不摧的浪潮就在他眼前硬生生地被止住,然后分成了两半! 躯壳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个后果。但很快的,它三根触手同时弯起,然后准备再度弹出。 可这时,寒露已然挥出折扇。 这回并没有用出投掷的方法,而是在半空中连点数下,躯壳身上倏然被画出了道道桃纹,粉红色的雾气从其中渗出,虽没什么实际杀伤能力,可也让他迟钝了些许。 魏无念争取到的时间不到五六息,寒露法术作用的时间也同样不到五六息。 可这就在十息的时间里,已足够周游潜伏到阴影里,然后顺着廊柱的掩护,迅速接近到那躯壳的身边。 在神念的作用下,躯壳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个不速之客,四五根触手陡然转向,在无形巨力的拉扯下,只是在转眼间,那身形就被撕的宛如烂布一般。 然而。 崩散出的却不是血肉,而是白的纸屑。 ——那赫然是个李代桃僵的纸人! 躯壳立刻反应过来,触手舞动间,又锁定了周游的真身—— 可就在他刚想动手的时候,魏无念的长刀已然是后发先至! 麻烦的东西! 哪怕没有灵智,躯壳也在顷刻间产生了这种情感,它只能挥动着触手,挡下了这一击,同时神念猛然爆发,硬生生将魏无念砸飞,然后镶到了后面的植被之中! 这一个举措固然帮它解决了一个家伙,但也同时露出了些许的空隙。 虽不大,顶多两三息,可是 周游最擅长把握的,就是钻空子。 煞气瞬时凝结,将断邪的剑身化作薄雾,躯壳补下的结界只能稍微拦上那么一拦,便被轻而易举的突破。 一个擅长快剑的战士进了法师的身,那后果基本只有一个。 断邪抹下,顷刻间,就将那玩意断成了两节! (本章完) 第435章 黑雪 第435章 黑雪 只见那朵从中而断,连带着其中光秃秃的人体,重重地跌落在地面。 腥臭脓黄的液体溅了一地,还未等那躯壳挣扎,转眼间就被无数蔓藤拽住,然后吞吃,直至连渣都不剩一点。 就这么完了? 周游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真按以往剧本来讲,这起码也是个中boss,怎么能被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当初那隐王好歹还蹦跶了几下呢! 然则,事实就是如此。 随着朵的凋零,这间破观也随之一同的塌陷,砖石零落,砸的那些植被尖叫不止,虽然菌毯仍然覆盖于地面,但从模样看起来,这里也是坚持不了多久。 当然,其他两人也有些愣神。 寒露不说,魏无念可是做好卖命的准备才过来的,结果这才刚开个头就结束了 这钱有这么好拿? 但很快的,他又发现了个别的问题。 ——不知何时起,天上已然飘落了雪。 “怪了,明明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怎么一下子飘起雪来了?” 但等到接了一片之后,他又是忽地一愣。 “这雪怎么一点都不凉等等。” 魏无念看着手中的雪,喃喃地说道。 “这雪.怎么是黑色的?” 稍早的时候,李老头这面。 ——看着眼前巨人的尸体,他用力地抓了抓头发。 “外强中干.不应该啊,袁家小子手底下又不是没能人,会被这种东西打的军心动摇?” 旁边的娘子放下琴,望了一圈周围,补充了一句。 “而且人数也不对,那些不死的清兵绝对不应该就这点——哪怕其中大部分去拦截周师侄也不应该。” 听到这话,李老头薅自己头发的力道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龙椅上的那个老佛爷到底想干什么?” 娘子摇摇头。 “不清楚,但袁总督那面也已经解决了,周师侄那面应该也快了.届时北京城显形,大军往其中一进,也绝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李老头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不再摧残自己的头发,准备找个地方先歇歇脚再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旁边有人喊出声来。 “.下雪了!” 大惊小怪什么?虽然时节不对,但以这天气来讲,下雪不十分正常? 李老头慢悠悠地抬起头,刚想拾起以往的威严,训斥上两声,结果马上就发现了不对。 那人神色错愕,就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事情一般, 李老头同样抬头望去。 在天空之上,雪如鹅毛般落下,然而. 所有的颜色,都是墨一般的漆黑。 恍惚间,这下的不是雪,而是纷纷扬扬,无穷无尽的煤灰! 李老头就这么看着这雪,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想起九流中某个旮旯角里的记载。 不是北齐后主那拼死一搏,而是更深,更恐怖,甚至让他都不敢细想的东西。 他就那么张大着嘴巴,满面惊恐的喊道。 “不会吧,那老佛爷居然——” 而在袁成文的阵地。 这位刚恭维完萧渡水的英武,表示不愧是上清宗门人,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拦在前面的祟乱,然后也没管其一脸茫然,而是得意志满地整顿起了部队。 对于如何处置那名老佛爷.他心里倒也有了那么些轮廓。 若是其肯安安心心退位的话,自己也投桃报李,保她去国外安安稳稳做个寓公——反正这老太太也没多少年活头了,也不担心她搞了自己的大计。 如果她不识数的话就直接交给李掌幡,权当做个顺水人情,看起来三教九流里与她有仇的人不少,也不至于脏了自己的手落下什么坏名声。 至于革命党. 袁成文摇头笑了起来。 呵,不过是个跳板而已。 我袁某人是谁?那是命中注定要当皇帝的,天子之气在我,我必然会取这清朝而代之. 但还没等他在脑海中转完这句话,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属下传来了一阵骚动。 ——是清兵又打过来了? 通过法术的传讯,袁成文也知道大部队都往周游那边去了,但不排除有小股支援或者干脆已然回转——所以他用力揉搓了下脸颊,准备指挥迎击—— 但是。 就在这转眼之间。 忽地,袁成文看到了个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景象。 只见得天空中黑雪纷扬而落,又随着风漫天飘扬,恍惚只是在转眼间,就将整个世界染成了同样的色彩。 而后,还没等他明白这景色代表着什么,异变又骤然突生。 自己的手下,那些接触到雪的士兵,身体上陡然长出了成片的脓疮,并且飞速朝着身体其余地方漫延,只是在眨眼之间,便彻底连成了一片。 接着,那些脓疮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身体本身,在尖锐而又不似人声的惨叫中,那些人被硬生生地‘扩张’到了三四米之高。 接着。 ——怦然炸裂! 伴随着横飞的肉块,茁壮的枝叶向外伸展,迎着那漫天的黑雪,就仿佛是植物迎接着朝阳一般,展开自己的躯体,露出铭刻在其中绝望的脸庞。 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我已经离胜利近在咫尺,怎么 哪怕以袁成文的心性,也被此情此景骇得说不出话来——但很快的,只见一道法剑冲天而起,虽未斩破那厚重的阴云,但总算支起一片青光,护得众人不再接触那雪。 然后,萧渡水慌张的喊声响起。 “袁总督!” “袁成文!” “袁大脑袋!!” “李仟!!!” 听到这自己用惯了的假名,袁成文这才回过神来,他左右张望了一圈,但很快的便咬咬牙,对着亲随喊道。 “撤军,全军撤回去,注意呆在萧道长掩护的范围里,千万别接触到这雪!” 在那声音中,只剩下满满的不甘与惊恐。 —— 在周游这面,魏无念也发现了异常。 密密麻麻的水泡自雪接触处而生,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身体其余地方蔓延。 “这是什么鬼??!” 他总算是修为不俗,刀气转而渗入身体,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削切声音,居然硬生生地将那水泡尽数抹平。 “法术.陷阱不,都不是,这完全是自然现象” 面对如此寒露也是慌了,不过她还是立马做出了决断,洒出娼门秘传的香雾,护住了众人。 至于周游 他其实并没有去管。 这位只是仰着头,看着那雪,然后伸出手,学着刚才魏无念的样子,接了一片。 “周先生,小心,那玩意——” 当然,他也同样没去听。 就在接触到那雪的瞬间,他似乎与冥冥中的另一样东西相连,视角从地面升起,继而骤然开阔。 不光这里,许多的地方都在下雪。 从边疆的林海,到江南的雪乡,从一望无垠的草原,到温暖炎热的岛屿。 哪怕在从不下雪的地方,此时此刻,都被那厚重的阴云所笼罩,飘起了茫茫大雪! 而就在这黑色的雪之下,无数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无论是贫穷亦或者富贵,都同样的异变,扭曲,最后化作一株怪诞而又惊悚的植物。 黑雪落下,掩盖了一切的声音,待到雪飘过之时,便再无人的踪迹,只有无数枝叶舒展,无数丑陋的鲜盛放。 隐约间,呢喃的声音响起。 一开始只是模糊不清的独唱,但随着植被的越来越多,那声音逐渐汇集,最终飘起到上空,汇集成了整齐划一的唱诵。 似乎是佛经,似乎是歌谣——但载体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的植物都在歌唱,歌唱着那新生的喜悦,歌唱着万世的终焉! ——大江南北,皆是如此。 仅仅几秒后,周游便明白。 这是灭世之雪,足以抹平一切,将整个汉地化作一个邪异园的灭世之雪! 只是怎么发动的? 但很快的,他也旋即清楚了过来。 在俯视的视角中,这片区域总共有三个节点,一个城市已连成了个圈。用大清朝最后的龙脉作为基石,源源不断地撬动着整个汉土的法则。 而城市是失踪已久的北京城,而三个节点则是长水观,南家庄,还有正仟道。 和之前成老所说的遗嘱一样。 这是一个陷阱。 但针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这整个汉地! 就在突然间,对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这个异质,其朝着此处‘瞥’了一眼,接着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排斥了出去。 周游一个机灵,神志骤然清醒——此时此刻,还能听到魏无念焦急的呼声。 “周先生,您醒醒!您要是出问题的话,咱们这可真就是完蛋大吉了!” 周游没吱声,而是按住自己的脸,陡然间费力的喘息了起来。 刚才虽然只是几秒,但也仿佛让他在这由死到生的轮回中活生生地走了一趟。 甚至说他仍然能感受到血肉剥离身体,内脏骨骼化作纤维的触感。 这个就是那老佛爷的目标? 不,从霍恩说过的字里行间来看,她明明是想要挽救整个大清朝,为什么还要行这同归于尽之法? 可惜的是。 就以现在这情况,已没法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 黑雪飘扬之下,清军与革命军共同化作了怪异的植被。 但是 那些一直未曾现身的祟乱,却陡然活跃了起来。 山下,畸形而丑陋的东西已化作了浪潮,漫天的黑雪仍在飘扬,却似乎影响不到它们分毫。 “周先生,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好一会后,周游才缓过劲来,他谢绝了寒露的搀扶,接着费力地支起了身子。 “现在明摆着进套里了,也别在这僵着了,趁着祟乱未合围,赶紧突围入去,然后先办法先回本营吧。” “那之后又该如何?” “还能如何?” 周游磨着牙,想起刚才所看到的恐怖景象,用宛若从鼻腔中憋出来的声音回道。 ——在刚才那短暂的时间里,他也同样看到了北京城正从虚空中排出,重新显露于这个世界。 “现在需要干的很明显,就只剩一件了。” “那就是想办法杀入北京城,干掉那个该死的老佛爷!” 而就在紫禁城之中。 龙椅之上。 幕帘后的那位正伸出干枯的手臂,同样接着这漆黑的雪,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悲喜。 许久之后,才有一声轻叹。 和之前不同,这并不属于男人,孩子,亦或者老太太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声音,甚至连男女都难以听得出来,只能从其中感受到纯粹至极的冷淡以及漠然。 “最后的忠于王朝的军队七千三百四十二人,北京城所有人口七十六万人,其中旗人三十八万人,以及外国联军八千零九十二人,王朝上下所有在bj的官员共两千一十七人,皇宫中杂役一百零三人以此所有性命做祭品,再加上王朝龙脉做引,总算是引得祂的降临.但是,这值得吗?” 久久无人回话。 但提问者仍然静静地等待着,毕竟对于他们这种东西来讲,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 又不知过了多久,龙椅之上的那位才答道。 这回是慈禧的声音。 “有何不值得的?这都是我们大清朝的子民,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更别说能为王朝牺牲是他们的荣幸.” 于是提问者不再多嘴,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么,你有信心吗?” “指什么?” “那个天命之人。” 慈禧停下言语。 好一会后,换成了那成熟的男声。 “不过是石达开再来一次而已,我可以杀他们一回,自然还可以杀第二回,等到他死之后,我们就能真真正正的获得成功” “可是这一回他与石达开不同。” 孩子的声音回答道。 “我知道,但这次他也没了镇邪司作为内应,纵使外面有千般人马.进不来成也依旧没用,我完全可以从容地杀掉他” 最后,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便为了那模棱两可的声音。 “我们终将统治下去” “哪怕统治的是那没有任何生灵的地狱.” “也会永远的,统治下去。。” (本章完) 第436章 商议 第436章 商议 在下了大半日后,暴雪终于是稍停。 然而铅云仍然未散,黑压压的堆积在天际,就仿佛那梁上之剑一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就在这沉闷的气氛中,在之前的营地里,所有人都在脸色难看的面面相窥。 之前那轰轰烈烈的三路联军,如今能撤回来,已不足半数。 这还是多亏不少九流人士有自家秘传的跑路法门,能掩护着部分革命军不受暴雪影响,否则的话 现在只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作为会议的房间很大,大的足以容纳上百人,火点的也够旺,用的是上好的木炭,足以驱散风雪带来的寒气。 但大部分人都没有说话。 毕竟谁都没有预料到,明明大好的形势,怎么转眼间就崩成了这般模样! 许久,才有一个九流的人士磨着牙嘀咕道。 “这老妖婆居然疯成这样,想拉着整个汉土陪葬她就不怕她之后遭到清算,举族尽灭吗!” 对这一番完全不过脑子的言论,旁边立马有人翻了起白眼。 “从那群清兵来看,这女人连自己的头旗都可以当牺牲品,举族尽灭?你灭她什么族,北京城里现在有没有活人还两说呢!” 又有另一个人发话。 “都闹出这种德行,按理说不应该,也轮不到咱们管了,可是.” 其余人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他们毕竟都是九流人物,平日里根据血誓组下联军干干祟乱也就罢了,但真遇到这种灭国级别的玩意肯定还是得那些名山大宗出马。 可现在问题也来了。 ——那群名山大宗都闭门封山了,谁来管? 就凭元气大伤的上清宗,亦或者被祟乱拖得出不了手的茅山? 哪怕有法术傍身,但各方在这黑雪中也都有损伤,或是师兄弟或是徒子徒孙,总而言之无论是谁都有怨言。 于是场面再度陷入了僵持。 许久之后,还是袁成文打破了这种情况。 只见这位从偏房走了出来,脸色就宛如吃了苍蝇般难看,他看了一圈周围,再也没有之前的客气,而是干净利落地将个铜盆放到会议桌中央。 “.水镜宗虽然也闭门了,但我这里好歹还有一些法器,也能联系联系外面总而言之你们先看看吧。” 听到这话,众人立刻站起身,一堆脑袋就这么挤挤攘攘地凑了过去。 然而并没有任何画面,只能听到断断续续,却又无比惊恐的声音。 “奉天急报进军途中忽遇妖雪全军十去其八请求支援” “上元县急报黑雪稍停县内已被怪异填满残余民众退避屋中.所幸无碍.” “长岭.” “重末.” 一条急报让所有人的脸色是越发难看,但唯有几人却反而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袁成文忽然开口。 “各位,可从其中看出什么?” “能有什么?这整个汉土都快完蛋了,大家一起等死吧” 然而还没等那毛躁的人说完,娘子忽然开口道。 “范围虽然天南海北各处都有,但整体.并不大。” 旋即,李老头又跟上。 “而且受灾情况都不严重——或许说比原先预想全灭的情况要好很多,起码躲在屋里就能避免这雪的感染。” 袁成文点点头,同意了这两个猜测。 “根据我们革命军,以及别的一些盟友所说,现在一切还可以在挽回范围之内,但是” 他忽地深吸一口气,像是十分为难一般,止住了声音——最后,还是作为盟主的周游代他说道。 “前提是这雪不能再下了,并且决不能任凭其再扩散出去。” “毕竟.就算屋子里能躲的再久,人终究还是需要吃饭的。” “——正是如此。” 袁成文说道。 “那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了。” “所谓祭仪之说,只要施术者一死,那就会当机而断,现在咱们所有的计划恐怕必须退前了——必须立马赶往京城,杀掉那个老佛爷!” 然而。 并没有人动弹,也没有人说话。 按照原先的计划,是打通三个节点之后,是要以全军之力以势压过去的,可现在. 黑雪降世之下,人数优势这点已经废了,而且北京城外现在全是祟乱,围得就仿佛是铁桶一般,城里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说斩首掉那个老太太,但以如今这种情况 又谈何容易? 但在此时,萧渡水忽然站了出来。 “想要入城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些办法——但是人数不能多,而且因为要与外面三个节点相连,所以必须分批进去。” 然而听到这句话,场面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的僵持。 好嘛,原本斩首就是九死一生,现在又加上了限制条件,这是让人奔着十死无生去呢? 但很快的,一只手便举了起来。 “那先算得我一个吧。” 是李老头。 挥挥手,按住了想要制止他的娘子,这个脏了吧唧的老头就那么笑道。 “我李向明孤家寡人一个,师傅父母早死了,老婆孩子又没了,至于白门的道统如今也有了继承人,所以现在也没啥可顾忌的玩意,如果真需要人上的话,那算我一个好了。” 说真的,周游本也是想制止的,毕竟李老头说什么也是自己的师傅,可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又闭上了嘴。 ——此意已决,再无商量的余地。 很快的,随着他的表态,娘子也站了出来。 “师兄既然去,那也算得我一个。” 紧随其后的,便是寒露。 “.我也去。” 这三人基本是稳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随着他的表态,其余人居然也稀稀拉拉地举起了手。 首先的,是一个和李向明岁数不相上下的老头子。 “既然李掌幡这么说了那也让老夫参上一脚吧,反正我们一门和你一样,鳏寡孤独占全了,老夫年纪又不小了,临死前干上一番大事业,能让后人记住也不错。” 然后是个满脸愤怒的汉子。 “某家徒弟刚被杀了,此仇不报我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也算得我一个!” “就是就是!那些名山大宗缺德就代表着我们能缺了?同去同去!” 之前话说的确实没错,这帮三教九流的人或贪财或下作,但真到这关键时刻,终究还是有些带血性的汉子的。 人虽然仍然不多,但总算能够凑齐三个突入部队的人数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本来与之没啥干系的苍乐与魏无念居然也在里头。 苍乐是笑嘻嘻的表示:“我家师傅一堆徒弟呢,怎么着都不差我一个,况且一旦真成功了.那皮门下任掌门可就非我莫属了。” 而魏无念则是抱着刀,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最后,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周游身上。 而某人只是笑了起来。 那笑容中并没有什么畏惧与害怕,只有‘终于到这里’的释然。 “各位老哥不用看我,我和你们不同,我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个老佛爷,包括我那死鬼师傅(李老头牛眼一瞪),其中谁都可以不去,唯独我是必须去的。” “所以说” 周游缓缓地举起了手。 “算我一个吧。” 至此,再无人说话。 而袁成文在扫了一眼后,便做下了决断。 “进北京城的人就这么定下了,其余人和我残部混编到一起,趁着这雪还没下,去城外牵制住那些祟乱,以给先生他们斩首的机会。” 这时还有人想要说话,但袁成文马上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了过去。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见势不妙,想打退堂鼓,但我告诉你,你们既然签了契,那就是我袁某人手下的兵,临阵脱逃,小心我直接拿你头来稳定军心!” 于是乎,再也没有人言语。 最终,袁成文说道。 “散会!” 虽然说情势紧急,但毕竟白天里刚经过一场厮杀,众人也不是铁打的,于是决定先休息一晚,也同样给萧渡水做法的时间,然后再行突入。 夜里依旧是寂静无声。 袁成文手下的部队不愧是精锐,哪怕现在人心惶惶,但依旧是没有爆发什么骚乱,除了少数执勤守夜的以外,大多数人都在自己的营帐里老老实实的休息。 只不过今夜能有几人入眠.那就不一定了。 作为联军的盟主,正经有些找上周游,想要通融一下。 或是晓之以理,或是动之以情,甚至还有见面就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但无论是谁,周游都是几句打发走,并且表示如果有什么想说的,找袁成文说便是。 很快的,也没再有人过来找他求情,反而纷纷自力更生,决定靠自己逃出这个绝地。 毕竟之前也说了,很多人完全就是为了钱来,远没有为这天下付出生命的准备和觉悟。 至于他们的下场嘛 唯独在此时,袁大脑袋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九流中少了几个偷奸耍滑的,而城墙上则多了几颗血淋漓的脑袋。 于是一切就都安静了下来。 夜色渐深。 周游正蘸着朱砂,绘起为明日准备的黄符。 他倒是没对之后的突入有太多的紧张——反正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干多了也就熟练了。 然而,就在此时。 房门忽然被敲响。 又是求情的? 但旋即,周游便摇了摇脑袋。 不像。 “门没插,进来吧。” 随着这声言语,很快的,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推门而入。 周游抬了抬眼,接着便是一愣。 来者他倒是熟道不能再熟——正是娘子他徒弟,自称为他师妹的寒露。 然而这时嘛 周游挠了挠脑袋。 脸倒是一点都没变,依旧是那中上之姿,可不知为何,整个人却显露出某种特殊的气质,一时间甚至让人感受到了惊人的美来。 怪了,化妆了? 但也不对啊,这时代又没ps,什么妆能让人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不过寒露仿佛没注意到他的惊讶,而是提着个食盒,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师兄,你还没睡呢?” “.我这人睡得一向晚,倒是师妹你,这么晚跑来,是有什么事吗?” 寒露只是笑着抬了抬手中的食盒。 “也没什么,只是想着明日就要决战了,所以专门下厨炒了几样小菜,犒劳下师兄。” 周游是越来越不懂了。 甚至为了防止对方是什么祟乱混入,他还隐蔽地招呼了声断邪。 断邪毫无反应,顺道还给了他个类似于鄙视的感情。 “好吧.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师兄,你说什么?” “没啥,我自言自语而已。”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周游干净利落地收起了符纸,一屁股做到了椅子上。“正好我也饿了,那就有劳师妹了。” 寒露笑的越发灿烂,她把食盒中的小菜一一拿出,然后摆在了桌子上。 ——东西算不得多么豪华,但十分精致,看的出是下了心思的。 然而摆完之后,寒露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同样坐到了周游的对面。 “.师妹,你这是?” “正好,我也没吃晚饭的,也随着吃上一口——而且我也馋师兄那好酒了,您是不至于吝啬到那种程度,也不介意给上我一些吧?” 言语间,寒露又浮现出某种调笑却俏皮的表情——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 说真的,周游也有些不适应这种情况。 无他,这人的变化太大了! 大门他也只能叹一声,然后解下酒仙葫芦,给寒露和自己分别倒上一杯。 “那好吧,我就陪师妹喝上这一旬——不过我先说好了,这酒烈的很,我可不想明天娘子过来掐吧死我,所以只陪你一旬而已。” 寒露不答,而是笑意盈盈地接过救,虚遮住脸,然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之后,她将空荡荡的杯口对准周游,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师兄这酒确实有够烈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中还有着不少提气行血的药材吧?” “.正是,话说师妹,你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饮下一杯后,寒露的脸上微微陀红,却又显得格外娇艳。 此时此刻,就见她带着半醉之姿,轻轻地笑道。 “我来只是想问师兄您一句——你对曾经的太平天国,是如何看法?” (本章完) 第437章 进入 第437章 进入 问这个干什么? 周游有些不解,在沉吟许久后,方才说道。 “开头是好的,但因为自身的局限性,所以.” 这个世界的石达开由于是天命之人,所以弥补了天平天国很多的不足,甚至只差一步就能埋了清朝。 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然而寒露却摇了摇头。 “师兄,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对他们的看法。” 这回周游沉默了更长的时间,然后才开口。 “有些人是好的,有些人是坏的,有人好的却变成了坏的,也有些好人格守本心,但最终却落得个比谁都凄惨的下场。” 听到这谜语人般的回答,寒露并未做出答复,而是又向周游讨了杯酒,一饮而下,接着站起身。 “.这就问完了?” “已经得到答案,故而无需再问。” 回答的干净利落,而在临走之前,寒露又转过头,朝着周游问了一句。 “我说师兄。” “咋了。”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别是那种为非作歹的就行。” 寒露忽然笑道。 “师兄,我好歹也算是个正派门人.这事很简单,甚至你只用顺手做下就成。” “.那行,说吧。” 寒露认真地讲道。 “紫禁城里有一座白骨观,那是当初镇邪司反叛后,由那慈禧老太太亲手所砌成,如果师兄你见到了,希望能将其毁掉,以放那些魂灵解脱。” 还有这事? 周游挠了挠脑袋。 “怪不得我自来时就没见到任何镇邪司中人呢,还以为他们全都死干净了.不对,这就是死干净了.算了。” 想起之前俩副本的交情,周游浑不在意地说道。 “这事就交到我手里了,还有别的吗?” 寒露摇摇头。 “没什么了,祝师兄如翼王所愿,达成他未竟之事,拯救这个世间。” 关上门,那道倩影就此走入寒风之中。 只剩下周游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本就是我的目标啊还有你们娼门啥时候和太平天国扯上关系了?莫名其妙” 夜色已深。 在绘完最后几张黄符后,周游便自去休息了。 毕竟明日决战在即,就算有再多的问题,也得先好好养精蓄锐再说。 在躺倒床上后,也不知是不是过于劳累的原因,这回他居然轻而易举的进入到了睡眠。 并且。 久违的,再次落入到了梦境之中。 但和之前不同,这回看到的全是光怪陆离的景色,那些东西甚至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无数荒诞的光影掠过,整个人就仿佛漫步于太虚之中,只有本能的前进,甚至没有任何思考的意识。 周游看到永远无定型,长有无数巨眼的生物,看到骑着半人半兽,身着黄衣的仙人,看到了溃烂犹如地狱,但万物徒然生长的园,也同样看到了巨大犹如星球,用巨眼俯视一切的存在 但很快的,这些全都飘扬而过,最终只剩下了一片被植被盖满,却了无生机的寂静大地。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这是我所看到的,亦为你所看到的。” “如不拯救,那么” “无论哪里,都只会沦为这种下场。” 周游想要用力回过头去,但在此时,一只干瘦的爪子忽然搭住了他的肩膀。 顷刻间,那声音骤然扭曲,变为了某种无法辨识,却又恶毒无比的诅咒。 “这是我们的国度,无论你是谁” “都阻止不了。” 从梦魇中赫然惊醒。 然而意识虽然回归,但身体就仿佛遭了鬼压床一般,压根没法动弹分毫,直至许久之后,周游才勉强地坐起身来。 一摸额头,已尽是湿润了冷汗。 这也是现在黑书不显示理智值了,否则就这一场梦下来,周游觉得自己至少得掉了个十来点。 “.刚才那是什么玩意?” 看起来像是这剧本中最终的boss慈禧,但不知为何,其内质却总是让人感觉到分外的怪异——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仿佛一坛各种秽物融合成的浆液,相互融合,却又臭的令人窒息。 只是没等他想太多,外头鼓声忽然响起。 “集结鼓不对,都这时候了?我睡了有这么长时间了?” 周游也没来得及细思,连忙穿戴好衣服,接着推开门。 ——以时间来算,现在已应该是白天。 只是阴云越发的厚重,以至于似乎仍然未曾天亮一般。 至于袁成文.早就在练兵场里等待多时了。 见到周游迟到,他也没责怪什么,只是随意地点点头。 然后,昂首挺胸,对着下方的部队说道。 声音经由法术扩散,一时间竟是震耳欲聋。 “各位同仁,在出发前,请容我袁某人说两句。 “这一回,应该是最后的一场战役了。” 那言语平静,沉稳。 “我知道,你们都在害怕。” “——讲真,我袁成文也在害怕。” 本以为是作战前的常用激励,然而就在这时,话锋忽地一转。 “我是害怕的很啊,怕自己前功尽弃,怕自己一败涂地,怕自己受到这黑雪感染,变为那种怪异的植物,从此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 “怕,有什么用呢?” 声音犹如涓涓细流,虽不激烈,却不由得渗入到了每个人的心中。 “如果怕有用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认怂,直接跪到紫禁城里,求那老佛爷停下这场雪。” “可是,她难不成就会放过我?” 袁成文环顾校场,只见到一张又一张苍白的脸。 “不,她不会。” “她掀起这场雪,就是打算将拉着整个汉地一起,与她那行将就木的大清朝陪葬!” “我,你,你们,乃至于大伙的家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我知道,你们中肯定有人在后悔,后悔与我干了这场革命——” “可问题是,清廷已经垂垂老矣,哪怕没我们革命军,也有山槐军,有李三军,届时你们见到的依旧是这个下场。” 袁成文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 “我最尊重的老师,视若家人的长辈,已死在了北京城之中,可我现在不想去死,我也不想让我的同僚,让我的家人去死。” “所以说,既然那个老妖婆不肯放过我们,那我们需要干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 “在她杀掉我们之前,杀掉她。” “诸君,你们想死吗?想让自己的家人,朋友,孩子,沦为这永不得超生的植株吗?” 片刻的沉默,接着,便是一个坚定的声音。 “.不想。” 很快的,便有更多人跟上。 “不想。” 最终,这呐喊化作浪潮。 “我们不想!!” “——那需要做什么!” “杀” “妖婆!!!!” 声音齐颂,然后砺戈秣马,准备就此进军。 而周游嘛在旁边看的着实钦佩。 这袁成文的话语并不算激烈,言辞也不算多么煽动——甚至十分简陋,但别有一番独特的感染力浸润在其中,仅凭三言两语,便提振起了这行将崩溃的士气。 这并非是法术,而算是一种天生的才能。 也怪不得八大家往他身上投以重金呢,若不是我是从后世来的,恐怕也觉得这家伙有帝王之姿。 这是,袁成文才对周游拱拱手。 “不好意思,刚才因正事要紧,怠慢了先生,还请别太介意。” 周游随意的摆摆手。 “都到这时候了,也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了,现在部队整合成什么样了?” “.如阁下所见,人心还可一用——八大家放到我这所有的钱财我也都分了下去,在巨额犒赏之下,好歹能够与之一战。” “.那其中大部分都是准备投资给你的,你就这么舍得?” 袁成文苦笑了起来。 “命都快没了,还要钱有什么用?” “这话倒也是。” 周游点点头,然后问起了正事。 “萧道长那面呢,已经准备好了吗?” “.按时间来算,应该差不多了,先生先跟我来吧。” 很快的,袁成文就将周游引到之前的会堂里面。 和昨日相比,这里人少了许多,只有稀稀拉拉几十人坐在椅子上,至于其余的家具都被撤了出去,中间空出了片空地,只有萧渡水带着几个徒弟,拿着法剑,在地上绘着什么。 周游见其亮晶晶的,凑上前去一看,才发现. 那是金粉。 由黄金磨成的,掺着朱砂,玉石,珍珠,亮晶晶的金粉! ——就这么一个法阵,得销多少啊? 虽知道这是必须的开销,但也让穷惯了的周游直撮牙子——而在此时此刻,萧渡水也同样看到了他,却没有打招呼,直至在绘上最后一笔后,才吐出一口浊气,接着像抖垃圾一般,抖落剑身上的黄金。 “周先生,你来了?” 周游点点头。 “不好意思,做了场噩梦,来的晚了些.没耽误事情吧?” 萧渡水虽然脸色白的如瓷粉一般,但仍然和善地笑道。 “无妨,我这里也才刚刚结束,不过能让先生你迟到.我倒挺好奇那梦究竟是什么。” 话虽这么说,他也没去细问,而是朝前迈出了一步—— 但脚踩刚刚动了一下,那身子忽然一阵摇晃,眼瞅着就要摔倒在地! 幸好,那几名徒弟也算是眼疾手快,就在其摔倒的瞬间便已搀扶住那具身体,然后用力将其抬了出来。 “萧道长,您” 没等袁成文开口,萧渡水便摆了摆手。 “不打紧的,只是法力有点耗干了而已现在法阵已成,我有几句话需要交代下各位。” 其声音之严肃,以至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萧渡水则是撑着自家徒弟的身子,看了一圈,然后缓缓地说道。 “这算是我们上清宗秘传的阵法,虽不及茅山仪轨之术宏大,但也能算得上精妙——此阵可以绕开北京城外面那茫茫的的祟乱,将各位送到北京城的里面。” “但是,我也有几句话需要嘱咐。” “第一点之前也说了,这阵法是由那三个节点作为跳板的,所以哪怕同一时间进入,各位也会被分为三波传送到城里——而且,全部随机。” 这一回,坐着的人终于有人皱起了眉头。 “萧道长,你的意思是说进去后能配到谁全都看天命,人数也不一定,甚至可能会孤军奋战?” 萧渡水平静地应道。 “正是如此。”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周围人的面容,最终还是叹了一声,坐了回去。 见到对方不说话,萧渡水又继续道。 “第二点,在临行前我都会交于各位一道符箓,请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绝不可将这道符箓丢失——待到事成之后,我可用此符将各位召回,免得与那北京城与老佛爷同归于尽。” 听到这话,绝大多数人都动容。 没错,能选择进城的都抱有必死之心,但毕竟命只有一条,有活下来的可能.谁又愿意甘心赴死? 不过无论是质疑还是欣喜,萧渡水的表情都一如既往。 “最后,我需要和各位说一下,根据我之前所卜算,下一场雪大概亥时就会落下。” “而且,这一次会比之前更为猛烈。” “也就是说,各位只有八个时辰的时间。” “超出这时,即为失败。” 在法剑插入到地上之时,那层层的金粉仿佛也随之被激活了一样,开始亮起,接着迅速燃烧。 紧接着,就仿佛镜子般,上面接连映照出了几个景色,最终朦胧的定格为一座城池的景象。 “.此阵必须有人主持,而且时刻都得投入黄金作为燃料,贫道我就不随着各位一同去了,只是在此祝愿各位能够得偿所愿,斩掉这汉土中的祸根。” 没人说话,为首的那位只是抱了抱拳,便坚定了迈入阵中,接着沉落。 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李老头进去了,娘子进去了,寒露进去了,苍乐进去了 不过就在轮到周游时,萧渡水忽然又再度开口。 “先生。” “怎么了?” “之前的请求先生还记得吧?” “.事成之后,上你们上清宗一趟?” “没错,请问先生是否考虑好了?” “.有机会吧。” 然而就这么应付般的一句话,却陡然让萧渡水露出了个笑颜。 接着,就见他握拳恭身,周游进门的时候,居然背对着其行了个罕见的大礼。 “那么,我在此.” “恭送‘道长’,一路顺风。” (本章完) 第438章 太平盛世 第438章 太平盛世 ——那是一张惊恐而又绝望的脸。 整张脸紧锁在一起,就仿佛是个皱巴巴的牡蛎,双目圆睁,眼球已几近于崩裂出眼眶,泪水,鼻涕,唾液涂满的面容,一时间居然有了几分骇人的滑稽。 这是一个洋人。 而且,是个当兵的洋人。 周游睁眼的第一时间,首先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东西。 其身穿笔挺的军服,腰挂着指挥用的军刀,胸口处还别着两个亮眼的徽章,看起来好像还是个身份不低的军官。 好吧,失踪的八国联军现在是找到了。 只不过在此时此刻,这位却被硬生生地凝固在了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仿佛做成的昆虫标本一般,唯一的用处就是欣赏,并且 对于擅入者的警告。 周游拿手指捅了捅。 皮肤仍然柔软而具有温度,看起来人仍然是活着的,只是不知道为啥,根本没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但那眼神中仍有情感,在见到周游的瞬间,其中陡然露出了渴望之色。 救救我,或者说 杀了我! 周游没做回应,而是又绕了一圈,确定了没任何陷阱,这才在想了想后,忽然间万仞出鞘。 接着,只见银光闪过,那洋人脑袋和身体倏然分家。 按理说,这么一招下来,人怎么都该死了,可是那洋人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惊恐,只见脖颈处忽然丛生出无数条血红色细丝,硬是将头给拉了回去。 接着,皮肉之间相互缝补,再度复原。 “这是.也成不死之身了?” 周游又拿符箓的火焰,甚至煞气试了试的,然而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这家伙都皮肉尽焦,身子骨都被磨成了粉末,都没法被真正杀死。 周游支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不对,不像是不死,而像是把生命定格在这一瞬,无论受创如何,躯体都能在转眼间复原.如果萧渡水在的话大概有办法,可是我.” 但很快的,他便摇摇头。 “算了,一群烧杀掳掠的入侵者而已,也和我无关,现在还有正事,也不是在这耽误时间的时候。” 朝着对方投去个悲悯的眼神,在那洋人惊恐而祈求的目光中,周游就此走出了这间屋子。 外面,依旧是阴沉沉的天空。 至于街道间的景色倒和以前看过的清末纪录片差不多,是肮脏的土路,是墙根处堆积的垃圾,是低矮拥挤的房屋,以及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商铺。 但还有一点异常。 不,不是说空无一人——如果真没人的话还不算什么问题,毕竟这本来就是在周游的意料之中,而是 大街上熙熙攘攘,走的全是人! 贩夫走卒,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就仿佛太平年月一般。 若不是刚刚方才见到那个堪称惊悚的洋鬼子,周游甚至怀疑萧渡水是不是给自己送错地方了。 就在他皱眉不解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伸出,将他拉到了阴影之中。 定睛一看,一张猥琐的脸显露于眼前。 “苍乐?你也被传到这了?” 然而对方只是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样子,然后拉着往后退去。 不多时,周游便被拽到了个小巷子里——而此时,里面也有七八个人。 以之前誓师的数量来讲,并不算少了,但可惜的是,除了苍乐这个以外,居然全都是生面孔,没一个熟人。 而在见到周游的时候,这群乱糟糟的家伙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慌里慌张地连忙凑了过来。 “盟主,您可终于来了!” 那声音简直字字泣血,满是悲怆和截然相反的狂喜之意。 周游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咱们应该是前后脚进来的,你怎么整的跟多长时间没见一样?” 没等那人回答,苍乐便插嘴道。 “周爷,您大概不清楚,这鬼地方的时间好像是错乱的,先来的已经待了一个多时辰了,后来的.大概盟主你就是最后一个了。” 周游沉默几秒,接着说道。 “那既然来了这么长时间,探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几人面面相窥,接着纷纷摇头苦笑。 “好叫盟主得知,之前我们就有人探过了,但那人自走到人流里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一点消息的都没有?” “没有,一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周游脸色有些阴沉。 怎么说呢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与余三指调了个身位,此时反倒是自己需要小心陷阱了。 众人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不过周游很快就再度开口。 “现在在什么地方,你们清楚吗?” 这回是苍乐说话。 “大概是养育堂这边?我以前来过几回,但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淦,这传的真是够远啊。” 周游将身子探出巷子,仰头望去。 依旧是那般熙熙攘攘的景色,和之前在鬼城不同,这里的都是彻彻底底的大活人,甚至连断邪都未给出任何警示。 “时间很紧,而且不知道师傅与寒露那面如何了.算了,先探探再说吧。” 周游使了个眼色,苍乐立马心领神会的跟上,剩下几个生面孔彼此看了眼,也选择默默地吊在身后。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以周游护送酆二爷独闯清军,又宰掉北地全部邪道高手的名声.如今这情况,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 走出胡同,外面同样是满地的黑雪,就如同纯黑色的煤灰一般,堆的到处都是。 但这些百姓就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甚至还有几个毛头小子搓起雪球,打起了雪仗。 可周游一行都是见过这雪的威力的,个顶个的都是把心悬在嗓子眼上,见到有个雪球朝着自己飞过来,其中一人甚至紧张的拔出了刀—— 就在他挥下去之前,周游已经用剑鞘将其顶住,然后摇摇头。 雪球只在半空便被煞气所围住,平白地化作了无形。 然而,面对如此超乎常理的场景,那些百姓依旧在各做各的,没任何一人朝这里看上一眼,只有那几个孩子带着尖叫声跑过,却也没有搭理众人,只是在眨眼间就钻入了另一片人堆里,再不见踪影。 “现在情势还未知,别着急动手,要不然很容易引出乱子。” 那汉子也知道自己太过于应激,尴尬地将刀收了回去——但旋即,还是脸色难看的问道。 “盟主,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人这么多,万一他们在其中搞个偷袭.” 其中意思已经很明了——周游也随之沉思了起来,不过幸好,苍乐这时候接口道。 “我和师傅前两年刚来过京,不过那时候因为手中不太宽裕,所以偷了.啊呸,是借了人家俩馒头,被追赶时也曾路过这里,知道这养育院附近有不少四通八达的小路。虽然得绕上一圈,但好歹能避人耳目,要不.咱们往那面走?” 你怎么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跳出来? 周游想了半晌,接着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苍乐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好嘞,您就看我的吧!” 苍乐顿就这么带着众人,避开了人群,最后居然钻到了个酒肆里面。 “当初我和我师傅就是从这逃掉的,您别看这里不起眼,其实后面连着韩曽胡同,从这一钻咱们就可以往着崇文门去” 不过,就在他钻进去的瞬间,却忽地一愣。 无他。 此时这酒肆里居然坐满了人! “怪了,我记得这地方明明快倒闭了,怎么如今生意居然好到这种程度了?” 就在苍乐挠头的时候,那店小二也看到了周游一行,顿时露出了个欢快的笑容,急忙迎了上来。 “客官几位?是摆席,听戏,还是打尖,住店?” 周游面色平静,没有任何不适,就像是闲谈一般回答道。 “不好意思,我们哥几个有点急事,只是想借个路,从中穿过去而已。” 听到这话,那小二露出了些许的失望之色,但还是把汗巾往肩膀上一撂,接着说道。 “那客官们往那面走就是了——可惜了,今天正好有个大班来唱戏,客官们这么着急.恐怕是听不上了。” 这一茬本来就这么过去,岂料后面忽然有人嘴贱,没事找事地问了句。 “唱的什么戏?” 话一出,包括苍乐在内,所有人都是怒目而视。 ——你丫的也是干过大祟的人,不知道面对这种存在,时时刻刻都得需得谨言慎行,要不万一触碰到了那些规则你死不要紧,别他妈连累大伙一同去死成不成? 那人也知道自己犯了蠢,脸上冷汗直流,立刻死死地闭住嘴。 幸好,大概是那小二真是个凡夫俗子,没像鬼城那样立刻动手杀人,而是笑着说道。 “那自然是赞美咱们大清朝如今的《盛世长歌》啊,你瞧,这都连唱了半个月了,依旧场场座无虚席” 周游一愣。 “你说赞美大清朝?” “是啊?” “清朝都把你们祸祸成这样了,你们还在赞美?” 旁边的苍乐使劲给周游打眼色,然而周游却没有理会,只是看着那小二。 而小二也是怔了怔,但还是习惯性地赔笑道。 “客官您在说什么呢?如今在太后娘娘的治下,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威慑四夷,咱们作为斗升小民的不该心怀感激的去赞颂吗?” 而在此时,在不远处的戏台上,仿佛是为了应和他一般,忽有唱词响起。 “金殿鸣钟震九重, 八旗铁骑贯长虹。 康熙帝,定疆拓土安天下, 皇舆全览绘版宏。” 抬头看去,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个戏班登场。 唱的人是生角,倒也算不得多么专业,但就在最后一句落下的同时,台下轰然叫起好来。 “唱的漂亮!” “再来几句!” “小二,看赏!” 这回不光是周游,其余人都停下的动作,就那么莫名其的看着喧闹的人群。 活人确实是活人,也依旧没任何法术的痕迹,更远算不得祟乱的陷阱,但不知为何,看着这热热闹闹的氛围,所有人都忽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那并不是恐惧,而是对于某种不属于现实,乃至于严重违和之物的毛骨悚然。 很快的,旦角又唱。 “翰林院修得《四库》纳百川, 满汉交融文脉同。 避暑山庄会盟处, 蒙古王公拜黄龙。” 很普通的唱词,远不是什么大家所做,但却让那些百姓如痴如醉,不能自已。 ——接着是老生。 只见那画着油彩的戏子踏在台上,先是团团拜了拜四方,然后伴随着刺耳的鼓号,如同扯着嗓子般喊道。 “雍正朝摊丁入亩革旧弊, 军机处政令通达如箭锋。 乾隆爷十全武功定回部, 伊犁河屯田戍边粮仓丰。” 而这一回,不光是酒肆内,就连外面的人都开始挤了进来,那感觉.就仿佛那后世爱豆的演唱现场一样,居然开始争前抢后地听着那戏曲。 事到如今,其实周游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只是冷冷地望着人群,手不由得摸上了断邪。 不过,终究没有斩下去。 最后,那些人一齐站在台上,用一段极为肉麻的腔调作为了收尾。 “玉玺镇,河山固,四夷来朝, 锦绣章,礼乐兴,儒道昭昭。 凤翔处,紫禁城,祥云缭绕, 颂太后,辅社稷,功比唐尧!” 最后,是那满堂的喝彩之声。 别人听的那是满身鸡皮圪塔,唯有屋里的百姓仿佛浑然不知一般,举杯的举杯,敬酒的敬酒,还有大把的银钱在往台上扔,所有人都在共同歌颂这大清朝的‘太平盛世’。 苍乐看的已经是傻住了。 “我草才唱这么一会,居然有这么多打赏入账这起码得上百两银子了吧?要不我今后也改行唱歌颂功德好了.” 唯有周游垂下眉毛,低声说道。 “呵,这就是所谓的粉饰太平吗?” 岂料。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 原本热热闹闹的酒肆里,顺便变得针落可闻。 那小二嘎吱嘎吱地转过了头,看向周游。 然后,扯着嘴,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荒诞面容。 “客官,您在说什么,如今朝廷定土安邦,时和岁丰。又有国泰民安,万国来朝,有什么需要粉饰太平的呢?” (本章完) 第439章 决心 第439章 决心 周游已经完全可以断定,这不是什么陷阱。 然而说真的,这比陷阱更令人毛骨悚然。 屋外,依旧是行人如织。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的脑袋都侧了过来,死死地看着周游他们。 怎么形容呢.那就仿佛是看着什么珍奇的动物,亦或者是不该存在于此世的异类。 然而周游依旧没理会,只是继续问道。 “所谓定土安邦在哪里?” 小二带着刻板的笑容,如是回答。 “制蛮夷,安海内,自为定土安邦。” “那时和岁丰呢?” 这回换成旁边一个酒客在洋洋得意地回答。 “粮仓盈满,无有饥寒,自为时和岁丰。” “国泰民安呢?”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台上的戏子。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自为国泰民安。” “.万国来朝?” 这一回,换成所有人的齐声。 “蛮夷拜服,我天朝上国傲视四海,自为万国来朝!” 所有的眼睛都流露着光彩,就仿佛他们真心是这么想的一般。 然而,其中却只有空无一物。 周游叹了一声,接着终于是提起了剑。 “——我大概知道那老佛爷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环顾四周,摇头而言。 “她想要的是泥塑雕像般的人民,是只知歌颂功德的傀儡,是没有任何自我意识,只知如复读机般重复的木偶。” 最终,化作了一声轻叹。 “袁大脑袋唯独这点说的没错,你们确实是这世上的毒瘤,不经根除,则永不得新生。”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 那小二脸上陡然露出了个怪异的笑容。 接着,就仿佛布幕被瞬间拉开。 整个房间为之一变—— 梁柱腐朽,烂泥丛生,无数如手臂般的枝条垂下。 再看刚才欢沁的人群。 那已化作了成百上千朵丑陋而又妖艳的朵,在这满城之间怒放盛开! 至于那个小巷的入口. 只剩下了堆宛若肉团般的大嘴。 苍乐冷汗瞬间便流了下来。 如果,如果刚才真的按他说的走了进去. 那已经不是羊入虎口能够形容的了,而是硬往对方嘴里送的吃食! “这怎么是幻术.” 然而周游摇头否定道。 “不,不是,更像是之前清兵阵地时的那种精神污染——自进到这bj的开始,咱们就已经全都中招了。”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无妨。”周游一抖长剑,也未回头,就那么问道。 “这里离崇文门的距离还有多远?” “现在咱们应该在广渠门附近,离崇文门不是,我也没来过几次啊,这我哪知道啊” 就在苍乐抓头的时候,身后已有一个人回答道。 “大概七八里地左右。” “那就成。” 周游点头,接着,煞气骤然席卷。 “——就用最简单的方法,一路.” “杀出去吧。” 袁成文遥望着天空。 雪虽然未曾落下,但仍然黑压压的,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压下一般。 而在他的旁边,亲兵正在拿着迭文书,恭恭敬敬地禀告着。 “大人,八大家那面来消息了。” “怎么说?” “他们表示自个也自顾不暇,一群祟乱就如同被人操纵着一样,精准地找到了他们每一家的总铺,实在调不出人手支援,况且路途遥远,也不可能在一时半会赶到。” 袁成文依旧抬着脑袋,但声音却是极其之冰冷。 “告诉他们,现在老太太已经掀开最后的后手了,如果不想全家死绝的话,就拼了命给我往这调人!” 深吸一口气,之后的言语已几近咆哮。 “还有,别跟我说什么路途遥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都有自行的阴路,与其留着自己像条狗一样逃窜,不如在这里干他娘的——起码死也能死的像是个有种的!” 亲兵点头应下,又吩咐另一个人去传话,接着才继续平稳地问道。 “那大人,之后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袁成文平稳了下情绪,接着说道。 “.马鞭关那群家伙有什么消息?” “之前一直坚决不肯投降,但在这一场无差别的黑雪下来之后.那群家伙已经表示无条件投降革命党,甚至攻京都可以算上他们一份。” “用不着,让他们老实在原地待着就成,我可不想关键时候被人捅屁眼。” 袁成文终于收回了目光,然后遥望着前方。 ——此处已是北京城之外,当年还算是繁华的近郊。 而如今,不见任何人影,只见得厚厚的黑雪,以及无数怪诞丑陋的魔怪。 自己这面 只有数千精兵,以及部分来助拳的三教九流而已。 实力之差,堪称绝望。 “本来是打算各个击破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沦落到这种程度” 然而,言语中并没有恐惧。 曲意逢迎的几十年,改名换姓逃避被清洗的屈辱,每次见到那老佛爷的胆战心惊 所有的情绪,在此都化作了一句话。 拔出佩剑,摇指向前。 “这是最后一战了,不成功便成仁。” “但是,天命在我——”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所有的人,尽皆开始进军。 浦东。 酆正业裹着厚厚的大袄,同样在看着这片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有手下来报。 “大爷。” “嗯,我在听,怎么了?” “船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说港口已经被封了吗?而且所有的船基本都被洋鬼子给征收了,哪怕再多的钱都弄不到,这又是从哪弄的船?” “.二爷之前和一个洋人军官关系不错,听到大爷您的名字后,紧急从军舰里调出了一搜,虽然得和那帮水兵挤一个船舱,但总算是有一个出路了。” 听到这句话,酆正业忽然笑了起来。 “真没想到啊,人都死了,我还能沾到老二的光” 手下闭口不言。 酆正业忽然开口说道。 “你知道吗?我虽然是家主,但一直挺嫉妒我这个弟弟的。” “.大爷,时间。” “听我说。” “.是的。” 酆正业望着天,然而眼神却仿佛在看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过一会后,他又再度开口。 “之前说道哪里来着?对了,嫉妒你大概不清楚,我这个弟弟从小就天资过人,虽不争不抢,但无论想要什么东西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爹妈对他的关爱胜我几倍,甚至几十之倍。” “我冥思苦想几天几夜都解不出的考题,他随随便便几分钟都能写出答案,我费尽心机谋得的家主之位,却只是人家弃之如敝履的垃圾” 手下也不知怎么接话,最后只能说一句。 “但大爷,酆家在您手下繁荣昌盛,资产比在老爷子手里时已扩充了几倍之余.” 酆正业摇头。 “——我说如果是二弟上位,那么别说几倍了,甚至几十倍,上百倍都有可能,你信不?” 手下再度沉默。 于是,只剩下酆正业那寂寥的声音。 “这世界大多数人都只争朝夕,可我二弟不同,他太有才华了,以至于这世上对他来讲就仿佛个巨大的游园灯会,玩够了,看罢了,便轰轰烈烈的离开。” 一声满是感慨的轻叹。 “说真的,我到现在仍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做出了那个决断,也同样嫉妒的想死——他搞出这么一出,世人从此只知道酆二爷之名,却把我这酆家大爷当成陪衬了” 然则,话语却缓缓地变为坚定。 “可是,那终究是我的弟弟。” “是我酆正业,骨肉相连,血脉至亲的弟弟。” “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但结果,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酆正业低下头,面无表情的说到。 “我确实不理解他所谓的革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要为那些泥腿子牺牲,但我起码知道,我酆家自有祖训在此。” “有恩必报,有仇必还。” “——况且,我又怎么可能看着老佛爷一意孤行,毁灭掉这我们酆家根生的汉土。” 手下小声说道。 “那酆大爷,您的意思是” “我不走了,传讯袁大脑袋,就告诉他。” 酆正业深吸一口气,后而说道。 “我酆家将以举族之力,配合他攻下北京城!” 另一边,城内。 李老头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用力啐了一口。 “这慈禧真有够没人性的,刚才那家伙穿着的摸样应该是正黄旗吧?连自己的亲旗都弄成了这般摸样.她疯了吗?” 没人回答。 这句话已经听过好几遍了,在进入城里后又是格外之多,所以此刻所有人都蹲坐在地上,进行着短暂,却也是极为珍惜的休息。 他们这波人算不得多,但主要战力却是最全的——李老头,娘子,寒露,以及十来个以武力所闻名的门人——所以很快便认出了这城里的不对。 然后,便是接连不断地厮杀。 直至现在。 “狗日的咱们离安定门还有多远?” 依旧无人回答。 按理说按照平时来讲,是应该娘子这个地头蛇来指路的。然而在李老头抬头看去的时候,却只见的娘子陪在寒露身边,在小声说着什么。 “算了,我问别人去吧。” 李老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打算找旁边人讨上一张地图。 至于娘子那边. 在娼门秘传的香粉遮掩之中,她正低声对寒露说道。 “到这里后.你能感受到那东西的所在吗?” 寒露手中握着一节指骨,沉默半晌,然后说道。 “只能预估个大概不过肯定是在这法界中无疑。” 娘子看着她,然后略有怜惜地说道。 “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们了就为了这么一个目标,甚至连残部基本都不剩多少了.值得吗?” 寒露浅笑道。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翼王之前给了所有人希望,所以所有人都愿意以性命来回报这一番善意,至于我.你是知道我身份的,就更不用多说了。” 娘子一声轻叹。 “算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关键节点仍然在那个毛头小伙子手里,他那块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寒露轻声回答。 “我相信他。” “就是因为他是那个天命之人?” 摇头,但言语却越发坚定。 “不止,这么一路走来,我一直在看着他。他很像是翼王,但又和翼王完全不同.前人或许失败了,但他绝对会成功。” 娘子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李老头那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招呼。 “我草这不是走差了吗算了算了,时间到了,所有人做好准备,继续往那皇宫大内进发!” 听到这话,娘子也只能先撤掉自己的秘术,但在起身的时候,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错愕地看向寒露。 “你不会等会,你们一族可是.喂,你听我说啊.” 然而寒露并没有给她解答。 对方只是站起身,带着那坚定的浅笑,手拿折扇,继续往着那阴沉的前路走去。 另一边。 万仞挥出,将一个怪形的身体一分为而——然而就算这样,那家伙仍然一时未死,甚至还挣扎着站起身,想要用满嘴的利齿撕咬上身体。 但下一秒,一个大号的铜锤便砸到了他的脑袋上,彻底将其粉碎成一滩烂泥。 苍乐在旁边停下唱词,虽然气喘吁吁满身泥土,但仍然是喜笑颜开。 “不愧是袁家珍藏,混着妖马血的驴皮,这效果就是不一般.哪怕不为别的,光这几张皮子就值得拼这一回了!” 你丫的真是一丁点的紧张感都没有啊。 周游撇了其一眼,接着说到。 “现在还有多少人?” “.从出发开始,已经是死了三个,不过幸好尸体都抢了回来,火化之后也不至于被混到这妖城里。” 周游脸色有些阴沉。 跟他来的都是出了名的好手,然而就算如此,仍然折了这些人. 这城中之艰险,由此可见一般。 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抹了一把脸,继续问道。 “那离崇文门还有多远?” “应该不远了不对,是已经到地方了!” 周游仰起头,才发现仿佛被捅开一般,眼前的幕帘瞬间破碎。 而后。 一面高大,朱红,威严,却又仿佛被血迹浸透的大门已然在望。 同样的。 他们离这倾覆天下的罪魁祸首. 也是近在咫尺! (本章完) 第440章 紫禁 第440章 紫禁 所有人彼此相顾一眼,谁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最后,还是作为盟主的周游仗剑上前。 传达在手中的,是一种粘稠,而又怪异的触感。 并不是血液,就像是刚刚涂上,又未曾干掉的油漆——但又不像是油漆那种无机质。 它是活的 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了这么一句话。 但还未等周游有什么动作,那高达数丈的城门就此而开。 甚至说,都未曾听到千斤闸落下的声音。 而同时,所有人都是一愣。 如果是千军万马倒不足为怪,可是 ——在门开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座园。 本不应存在于此的园。 按理说过了崇文门之后,就算得真正进入了bj的内城,然而那阁楼商铺此刻却统统不见了踪影,唯有众多五彩缤纷,又分外离奇的朵蔓延无尽! “我他妈还在北京城吗?” 有一人呢喃着说出这句话。 当然,这也代表着所有人的意思。 片刻。 还是有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周游紧锁眉头,还未来得及制止,只见得旁边一朵中忽然伸出了一只蕊,死死地攥住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也是个有本事的,立马从腰间抽出兵器,瞬息间斩落掉了那条蔓藤。 然而,就是在这短短几息的时间里,他手臂上所有的血管已经虬结而起,涨的几近于透明,隐约间看去,还能见到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其中蠕动—— 没有犹豫,他手中兵器立马倒转,竟是直接砍下了自己的右手! 也多亏他反应的及时,手臂落下的瞬间,就化为成了漫天的血泥,其中又爆散出无数粉红色的跳虫,一蹦一蹦的,速度丝毫不慢,直奔着众人而来! 周游刚想出手,却只见得火焰忽然凭空而起,转眼间就吞没了所有虫子,将其尽皆化作了飞灰。 一名披着黑袍的老者遮住手中的灯烛,朝着周游点点头,然后无声无息地退了回去。 那断臂的汉子也是退回队伍,要了一卷包带,默默地裹起了伤口。 不愧是精锐人士,哪怕偶有失误,也能立刻反应过来。 然而就在此时,苍乐那面又传来了声惊呼。 “先生,这里” “怎么了?” 周游立刻握紧断邪,而其余人也做出随时都可以出手的姿势。 可看苍乐这面却不像是受到了袭击的样子。 他就那么指着地下,颤颤巍巍地说道。 “这地下好像是尸体。” “而且,不止一具。” 尸体? 周游垂下眼睛,看向地面。 郁郁葱葱,草地繁茂,明明是一片自然宁和的景象,却因为实在太过于茂盛,反而给了人一种恶心的感觉。 不过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他未亲自动手,而是卷出煞气,吹散了成片的植被以及泥土。 果不其然,显露在眼前的,是尸体。 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的尸体! 那些尸体死死地挤在了一起,乍一看去就仿佛垃圾处理站压出来的方块一般,手与脚,脚与身躯间没有一点空隙——但出奇的是未见任何血液流出,只有那无数双显露在外的眼睛正无神地盯着天空。 饶是在场之人都是见惯祟乱了,可也是被骇的一愣。 不过很快的,便有人定神说道。 “贩夫走卒,平民百姓,还有.嘶.这是吏部的官袍啊,看样子还是个一品大员.那老佛爷是把整个朝廷都埋在这了?” 另一个人摇摇头,说道。 “不止,你看到那些穿号袍的家伙了吗?” “清兵?咱之前不已经见过了吗?” “不,这可不是普通的清兵,而是朝廷的禁军。” 最先开口的人一时哑言。 ——就连禁军都被她亲手杀了,然后充作肥地的养料. 这老佛爷打算怎么拦住外敌?就靠那些平民百姓化作的朵以及这遍地怪异的植物吗? 不过这答案很快就被揭晓。 周游皱着眉头,就仿佛在仔细聆听着什么声音——然后就在突然之间,脸色骤变。 “有大家伙来了,不想死的赶紧跑!” 只是没等其余人回过弯来,就见到在不远处茂盛的树丛中,忽然伸出了条一丈多长的触角。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人都忘了。 这里既然是园,那么必定是有虫子的。 平日里些许的虫子或许算不得麻烦,但此刻. 如丘陵般的巨物已从树木中钻出,初看去像是个放大成千上万倍的屎壳郎——可在那漆黑的甲壳上,却是各种各样,密密麻麻的人头。 见到周游他们的瞬间,那些人头陡然大笑,然后齐齐高颂。 “汝问吾如是义。汝当谛听。极善作意。吾今说之。金刚手言。如是世尊愿乐欲闻。佛言菩提心为因。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 很快的,就有人反应过来,然后喃喃地说道。 “大日经?是密宗的那些玩意.” 和周游之前一样的猜测,但他也同样旋即闭嘴。 不对,从根本上不对,徒具其形而不具其实,不像是密宗的法门。 不过很快的,所有人就反应过来。 ——不管那玩意是什么,如今还是听盟主的 此刻还是先跑为妙! —— 几十分钟过后。 丛生的树丛仿佛无穷无尽。 原本是宫城的地方,此刻已经被茂密的植物给完全取代,乍一看去就仿佛是在岭南的雨林之中——然而地上的积雪又未曾消失,一夏一冬,一极寒一温暖,反而带来了某种分外怪异的美感。 之前那屎壳郎体型实在太大,早就被甩开了,不过就算如此,所有人也没放下心中的警惕。 尤其是看到一只巨号的蝴蝶落在枝叶上,却转眼间就被朵吞没了进去。 然后,只听得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再看时,那蝴蝶就只剩下了两根仍在颤抖的触须。 这下连最欢脱的苍乐都死死地闭住了嘴巴。 不知过了多久,周游忽然低声开口,对面前一个拿着罗盘,引路的风水中人说道。 “老哥,请问下现在走到哪里了?” 那风水中人看着乱跳的罗盘,眉头越锁越深。 “不太清楚,风水显示的是在禄米仓这面,但内城好像被化作了一个独特的小天地,位置已经是难以参考.” “那能找出皇宫在的位置吗?” 风水门人摇摇头。 “难,很难,我只能尽力.” 然而,话才刚刚说到一半,周游忽然抬手,挥出剑锋—— 速度之快,让那风水门人压根没能反应过来,只能看着剑刃直奔着自己脖颈而来! ——我操,就算我没弄准你也不至于杀人吧! 片刻。 风水门人才回过神,不住的摸索起自己的脖子。 倒没有任何伤口,也不见任何痛感。 而此刻,周游才拔回断邪。 上面正挂着一只仿佛树皮一样的蠕虫,拟态已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此刻还在不断地挣扎,布满利齿的虫口开开合合,距离风水门人甚至还不到半尺。 如果不是周游出手,此刻他恐怕早已化作了虫子的食粮。 冷汗瞬间从脑袋上流下,风水门人拱拱手,连忙感谢道。 “多谢盟主仗义出手,要不然我” 周游摇摇头,然后催动煞气,将那蠕虫焚烧殆尽,接着说道。 “不用客气,那我师傅他们呢?能找到他们不?” “.隐隐约约能感受到方位,但也找不得太准” 周游沉思几秒,然后下达了决断。 “那就先去找我师傅,反正最后终归是得汇合的,耽误点时间就” 然而,言语突然中断。 某人忽然仰起头,张望了一圈,然后皱着眉头说道。 “.你们听到了什么没有?” 所有人都是茫然地摇摇头。 “听到了什么?盟主,这里只有你和我们的声音啊。” 然而周游并没有放下警惕,反而眉头越皱越深。 他倒是没撒谎。此时此刻,在他耳边确实有着声音。 不是那灌耳的佛经,也同样不是那虫子的淅索,而是某种仿佛呻吟般的言语。 而且,不知为何,还似乎在与他身边的某种东西共鸣. 等会,共鸣? 周游也不在乎旁边有人看着了,就这么打开点苍戒,自其中翻找了起来。 很快的,一块泛着微光的骨头被拿了出来。 是之前酆千粼强塞过来,将他传送回现实,然后又指引他找到遗言的那个。 此时此刻,这块骨头仿佛要脱手而出一般,不断朝着某个方位探去。 周游沉默几秒,接着陡然笑了起来。 “得,看起来咱这是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 旋即,他又朝着众人说道。 “跟上吧,虽然总感觉自己被酆二爷那家伙算计了,但这回.终于找到指路的了。” 既然有了指引,则之后的路要好走很多。 虽然那些丛生的植物和虫子仍然堪称噩梦,甚至又让队伍减员了几人,但最后终于还是窥见了被蔓藤爬满的宫墙。 “大清门?不是正门啊算了,也没差。” 在探查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周游便率队走了进去。 ——说真的,这宫内要比外头肃静上很多。 大约是老佛爷确实不喜欢皇宫大内里也变成虫巢,所以里面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虫子。 ——不过嘛,这地方还有别的生物。 就在周游的眼前,一只乌鸦正瞪着血红的眼睛,歪着头,正看着他。 不知是谁养的,那乌鸦一身羽毛油光锃亮,看得出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只见得其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同时忽然开口。 从中吐出的并不是鸟叫,而是倍感尖锐的人声。 “月儿弯弯照宫墙,关外铁骑镇四方。白莲乱,捻子狂,天兵一到全扫光!” 就在这时,手中的骨头猛然颤动了起来。 眼见得乌鸦飞往宫里,周游一皱眉,然后当机立断道。 “跟上!” 那乌鸦看起来肥的着实厉害,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周游运使歌诀,甚至抛下了几个腿脚慢的,这才勉强缀在后面。 宫墙一个连一个,仿佛永远不绝,而乌鸦的声音也依旧未停。 “长毛闹,南方反,喀什噶尔血浸衫。取其骨,堆其观,万里疆土谁敢犯?” 和外面那些百姓不同,这虽然同属歌颂功德的歌谣,但声音给人的感觉就仿佛在承受着什么酷刑一般,简直是凄厉到了极点。 不多时,乌鸦终于停下,落到了个树梢之上,终于唱出了最后一句。 “垂鬓小童笑呵呵,辫子一甩唱凯歌:任你虎狼汹汹来,大清朝,万万年!” 但到最后一个‘年’字的时候,乌鸦忽地仿佛噎住,干卡了几声,接着猛地一呕。 起先只是几块小骨头,但很快,连山填海的烂肉内脏就其中涌了出来,分量甚至远超乌鸦的体积——就在吐出最后一点的时候,它忽然看着周游,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任凭尔等尽来犯,大清永远万万年!!!” 接着,它的身形陡然顿住,接着头一歪,就那么摔进了血池之中。 周游撇了其一眼,但很快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个东西吸引。 ——那是一座京观。 挺立在黑雪之中,却丝毫不染雪迹的京观。 此时,苍乐方气喘吁吁的跟了过来,然而在看到那白骨堆的瞬间,神情愕然,忍不住叫到。 “草他娘哎,多大的仇,用积炎局做京观?” 周游侧了侧头。 “什么意思?” 苍乐挠着脑袋道。 “也没啥意思,这算是挺冷门的一个法门了,需得成千上万两金子,取那山海四方的炽阳赤热之物,然后拿出仇人的尸体,将每根骨头细细浸泡,再绘上各种的法阵引出业火,最终使得魂灵困在骨骼中,日日受这烈焰炙烤,永世不得超生。”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啊。” 岂料,随口的一句话,使得苍乐脸色一僵,但很快的,他就摸着头讪笑道。 “大概是因为我不学无术的关系吧.师傅也是老这么教训我” 周游并没有在意苍乐略显违和的表现,而是伸出手,慢慢地触碰上那个白骨观。 ——明明触感冰冷无比,但掌心却有种仿佛摸到烙铁般的炽热,疼痛仿佛透过皮肤,直达骨髓。 可周游还是锁着眉头,一点点朝其中伸去。 原因无二,某种发自内心,甚至近乎本质的东西,正在京观里呼唤着他。 直至到最后时,另一只手上的骨头忽然跳出,牵着身体,猛地撞向了京观的中心! (本章完) 第441章 直面 第441章 直面 周游第一个感觉就是热。 而且不是一般的热! 浑身上下就仿佛被扔到火炉中一般,肌肤,骨骼,乃至于每一颗细胞都在承受着烈焰的炙烤,只需要几秒就让人想要发疯。 镇邪司的那群人.居然在这种折磨下呆了几十年? 哪怕在这种痛苦之中,周游也感觉毛骨悚然—— 而且,不知为何,此刻他连魂都快烧干了,外面的身体却是一丁点的毛病都没有,随行的众人只是看到他不知怎么呆在了原地,然后便再不动弹。 最后,还是相熟的苍乐靠了过来。 “周爷,咱们之后应该怎么办.” 然而,就在他手摸到周游身体的时候,立马就尖叫了起来。 “娘希匹,烫死我了!!” 周游用力瞪了其一眼,嘴奋力张开,吐出的却是一缕黑烟。 “你” “我的手啊!好像嗯?居然没事?” “你丫的” “额周爷,您在说什么?” “我是让你丫的推老子一把!” 听到这一声咆哮,苍乐愣了下,但还是下意识地抬起脚,竭尽全力地踹到了周游屁股上。 某人一瞬间怒骂出声。 “.我他娘的又没让你这么用力!”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骂,但借着这一下的力道,他也总算是将那块骨头撞到了京观的核心之处。 ——那也是一块骨头,人脊椎的一段。 顷刻间。 周游只能感受到那业火浓缩为一点,接着猝然爆发! 甚至说,其爆炸之猛烈,就连身后其余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冲击,一瞬间鬼哭狼嚎响彻庭院,但很快的,又全部止住。 就仿佛被掐住脖子一般,硬生生地将所有声音憋了回去。 然后,就在众人眼前。 忽然间。 一只燃烧着的骨手从京观中爬出。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就仿佛从地狱中回归的怨魂一般,观里的白骨拼接在一起,裹在烈焰中,就这么摇摇晃晃地从其中走出,然后往前走去。 它们并没有避讳其余的人,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大约几十年的折磨下来,早就摧毁了一切的神志——但从那连砖石都能燃烧的火焰来看如果被其触碰到的下场,恐怕着实不会太妙。 不过,就在这时,一声叹气传来。 出乎意料的是,那行进的骷髅却突然全部停了下来。 所有的头骨都缓缓的转过弯,看向某人。 ——那正是同样动弹不得的周游。 上下嘴张开,嘶哑的声音齐齐响起。 “——你是.” 但话并未说完。 接着,就只见京观崩塌,烈焰再度爆发—— 这次和之前不同,其火光中没有任何温度,燃烧的也不再是形体,而是 这整个世界! ———————— 再睁眼时,眼前已变了个景色。 层层迭迭,仿佛无穷无尽的宫墙已然消失,也不再能见到那燃烧的白骨观,放眼,只能见到一个堆满积雪,广阔空荡的广场。 以及 一座巍峨壮丽,只能让人仰视的宫殿。 俄而,苍乐出声。 “这里是太和殿?咱们终于从那鬼地方冲出来了?” 周游捂着额头,似乎仍然能感受到那烈火焚身的感觉,但很快的,他便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苍乐吐出了一句。 “你来过?” 苍乐立刻尴尬的笑道。 “我怎么可能来过不过是是谁都知道这而已毕竟这宫殿在这屹立了也有几百年了,虽然朝廷明令禁止,但各种样的画图早就传遍天下了” 周游模棱两可地点点头,不过很快地,注意力就被另一边所吸引。 “师傅,还有魏老哥?” 没错,正是李老头和魏无念他们。 此时此刻,这两帮人也是满脸的愕然,似乎也是分不清现在是啥情况,但很快的,对方也同样看到了这面,只见得李老头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了周游。 “我说徒儿,这是你搞的?” “.什么我搞的?” “别装傻,之前我们还在宫墙里瞎逛,死活找不到出口,怎么一晃眼的功夫,直接跳到太和殿这来了” 说罢,他又转头,对魏无念说道。 “小魏,你们那面也是这样吧?” 魏无念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然后说道。 “我们这还没见到宫墙呢,之前是被一只特大号的甲虫所追杀,但一转眼也是到这来了确实也不是我们弄的。” 周游眉头一皱。 看起来.应当是正好烧穿了宫廷的结界,然后直接把他们一行送到了地方,甚至说不光是这一波,连李老头和魏无念一同都送了过来。 可那些镇邪司中人已经被折磨到彻底疯了,又是谁 再说了,在那种业火炙烤中,真有人能维持住理智吗? 但没等他得出个答案,只听得‘吱牙’一声。 忽然间。 那太和殿的殿门. 居然就这么直接打开了。 其声音并不大,但却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抬起头看去。 殿内十分昏暗,似乎并没有什么照明,而且其中熏香的雾气缭绕,也同样遮掩了所有的行迹。 不过很快的,一个岣嵝的身影就从其中走出。 不再有质疑,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家伙事。 说真的,他们这群人虽然说实力不俗,但地位算得上是鄙视链的最底层,一辈子连本地的州府都没去过几次,更别提这皇宫大内。 所以谁也不知道这出来的会是个什么玩意,只能严阵以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岣嵝的身体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而是在打开门之后,扫了一眼广场,接着有气无力地喊道。 “东长安门过文官二十六员,西长安门过武官三十三员,具结无误,开左右掖门!” 所有人都是一愣。 好一会后,才听得一个衙差之流的人说道。 “这是.上朝的流程?” 当然,他本身也是猜的。 而那身影——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太监——也没理会众人的反应,而是继续有气无力的喊道。 “掖门洞开,低头趋步!有交头接耳者,纠仪御史记档!” 这一回,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只见其瞥了一眼,然后便默不作声地掐了个法决。 下一刻,在那太监的头上,凭空地出现了把闸刀,接着猛地剁了下来! 没有任何抵抗,也没有任何反击。 那太监的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滚落在地上,但就算如此,他的声音仍然未断。 “请尚宝监呈玉玺——奉天承运宝一方、皇帝尊亲宝一方,置龙案东侧!” “龙涎香三柱,敬告昊天上帝——今请圣主临朝!” 这一回,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 按理说这算是最后的关卡了,龙椅上应是那当朝太后,所有人也都做好了决战的准备,正如同之前入城时的百姓,宫城之内的雨林一般。 但现在. 这到底是搞的哪出? 几个领头的面面相窥,但谁也没有贸然动作。 可就在这时,那太监无头的身躯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个鞭子,喊道。 “圣——驾——至——!鸣鞭肃静! “.他这是在搞什么?” 见到连那衙差都不发话了,苍乐只能叹了一声,然后开口。 “各位爷,这应该是净鞭三响,由銮仪卫太监太监干的,之后应该是皇帝升坐了。” 周游连带着李老头瞥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咋知道的?” 然而这回,苍乐只是回了个鄙视的眼神,然后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们没听过说书啊?别的不提,大前门那宰相登朝已经唱了八十来回了,就算猜也能猜出这是啥情况来了吧?” “.确实没看过。” 顶着苍乐那看文盲的样子,两人纷纷羞愧的住口——不过很快的,周游又问道。 “那之后应该是那一茬?” “我也不太清楚了,不过记得应该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宣:朕绍.” 果不其然,那太监的头又喊道。 “朕绍膺骏命,临御万方——诸臣工免礼入班!” 周游看着那嘶声力竭的人头,不由得感慨。 “好家伙,所有的活都让着一个人干了,看起来这清廷也是窘迫的狠啊话说如果咱们不入朝的话,会有啥惩罚不?” “拒不入朝那可是斩首的大罪,但咱们又不是官员,怎么” 话说到一半,苍乐忽然抬起脑袋,愕然地朝着天空望去。 周游顺着他的视线,同样仰起脖子。 倒没有什么妖魔鬼怪,而是说. 这雪,又下了起来。 虽然只是这一片,但漫天飞扬,明显远比之前那回更为猛烈! “淦,真是阳谋啊!” 见此情景,作为联军的盟主,周游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对着其余人说道。 “反正都到这里了,无论是龙潭虎穴都得闯一闯——但别放松警惕,那老妖婆肯定就在里面,这算是最后一场了!” 众人也没别的选择,只能跟着一同入殿。 在路过那断头太监的时候,有人可能觉得这个东西实在太过于诡异,做法将其点燃。 然而,哪怕身体逐渐化为焦炭,那太监依旧没做出任何反抗,只是抬着苍白的脸,用一种仿佛解脱般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快了,快了,你们.” “很快就与我一样了。” 太和殿内。 和外面看的差不多,屋子里显得十分之昏暗。 虽然现在电灯已经普及,清廷里据说也高价收购了一些,但是这太和殿里却见不到任何的灯光,只有些许的蜡烛燃起,带来了某种朦胧不实的光亮。 周游看着着实眼熟,好一会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黑书祭堂里的香烛样式吗? 然而没给他细想时间,在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唱喏。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所有人同时抬起头,却不见任何太监亦或者侍女,一层薄纱围住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只能在音乐间能看到后面坐着个矮小的身影。 ——那便是这剧本的始作俑者,清末最出名的掌权人,慈禧太后? 周游仔细地打量过去——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幕帘后的人既没有三头六臂也没什么明显的异化畸变,甚至都不像隐王那样有着摄人的锋芒。 初看来,这就是个老到缩水的老太太而已。 周游握了握断邪,有些意动——自己是不是仗着剑快,先冲上去砍掉她为妙。 然而,有人比他更先出手。 依旧是那个断头铡,依旧凭空出现,又向下斩去。 只是和刚才不同,就在闸口落下的瞬间,空气一阵波动,那锋利的刀刃居然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片刻后,人群中忽然传出声惊呼。 “李二他人呢?” 旁边立刻有人问道。 “怎么了?” 那人一脸茫然,只是喃喃地说道。 “李二刚才就在我旁边,但他只是掐了个法决,但转眼间就忽地没了” 周游皱起眉。 李二是动手这人的诨名。在出发前周游也曾见过他的本事,人虽然有些莽撞,但实力不算是弱。 这么一个高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凭空消失了. 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后是怎么做到的? 周游和李老头彼此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凝重。 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毕竟谁知道对方还有多少的后手。 然而,就在周游拔出断邪,预备解放,而李老头也掏出招魂幡,准备来招狠的时候。 龙椅之上,那慈禧太后忽然开口。 “诸位爱卿,你们终究是来了。” 众人呆了下。 一是不知她指的爱卿究竟是谁,二是. 龙椅上的声音,明显不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准确点说,那就仿佛一个刚满垂鬓的小童,装作小大人一般,在用清脆的声音诉说着。 分外的诡异。 看到下面的反应,龙椅上的人仍然平稳地继续道。 “诸位爱卿递上的奏折,哀家这面已经是收到了。 “其中大部分我都准了,至于谢恩也就不用了,毕竟现在朝中人手紧缺,大部分的也都身付国难,但其中唯有一点朕不太清楚。” 龙椅上那位轻咳几声,然后说道。 “我想问问各位。 “所谓谋逆这点.究竟是什么罪?” (本章完) 第442章 真相 第442章 真相 然而没等其余人说话,幕帘之后,又有一个成年男性开口。 “以《大清律例》规定:“凡谋反及大逆,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处死。” 这后面分明就一个人影,那第二个人声是从何而来的? 很快的,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不同于小童和男人,这回终于是个老太太的声音。 “所谓处死之方为何?” 男人回答道。 “凌迟,以千刀万剐之刑,需割三三五七刀,持续三日。” “——再后,枭首示众,头颅悬挂城门,如太平天国林凤祥,李开芳被凌迟枭示。” 男人顿了顿,又平缓地说道。 “其亲族男十六岁以上斩,女及十五以下男发配为奴。” “但严重者,皆共死。” 这回,又换回了小童的声音。 “所以说,诸位爱卿可知罪吗?” 听到这话,当场就有人骂道。 “我知你妈个” 只是,未等其骂完,龙椅上那人忽然笑了起来。 “不过也无妨。” 最后,换成了慈禧的声音。 “我也从来都没想了饶了你们,所以说就这样吧。” 话语刚刚落下,九流众人忽然有人察觉到了不对。 周围的景色,开始颤了起来。 “地震了不对。” 疑问刚刚才付之于口,便马上被他自个所否认。 不是地震了,而是说. 这整个宫殿,都开始动了起来! 地板溃烂的彷如是烂泥,烛火摇曳,窗棂化作了粉红色的触手,无数的眼睛和嘴巴在其中睁开,仿佛即将择人欲噬—— 同时,隐隐约约的佛经禅唱而来。 “云何菩提?谓如实知自心。众生自心,即是一切智智,如实了知,名为一切智智。” 然后。 无穷无尽的血肉淹没了一切。 贡诚本以为自己是个英雄。 是,没错,他原本只是下九流中一个不起眼的剃头匠,虽有一身本事,但受制于血誓,过得日子仍然算得上清苦。 不过就算如此,他对自己的日子过得仍然十分满意。 作为一个平民老百姓,能吃的上饭,穿的上衣,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要求了。 只是。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起清朝的呢? 是看着家中米缸空荡荡的,哪怕混着野菜树皮,都填不饱肚子的时候? 还是说因为天灾人祸,邻居家老人儿女活生生饿死,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的时候? 总而言之,在说要冲进宫里,要颠覆这大清朝的时候,他也是坚决而坚定的举起了手。 不为别的,只是想无愧于心。 之后虽然百经磨难,但终究还是冲到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面前。 只是 谁能想到,在这最后的关头,对方居然还有着底牌! 放眼望去,自己所能看到的,只有敌人,敌人,还有敌人! 空间仿佛化作了不知名的异界,无数血肉,无数怪物,无数触手,共同构成了这畸形的世界。 剃头刀已经被自己挥动的犹如狂风,然而敌人丝毫不见减少。 异形的肉块如浪潮般汹涌而来,明明前脚刚割开一个,后脚又马上有东西填上。 队友? 所有正常人都早淹没在了这血海之间,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李老头,娘子乃至于那年少成名的盟主都死于非命。 ——没有人能帮助,能靠的上的,只有自己。 “别他妈的开玩笑了,就算死的只剩下老子一人,老子也起码撕下你一块肉!” 大约是穷途末路间激发了最后一点潜能,贡诚觉得自己此刻状态格外之好,明明奋斗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丝毫没有脱力之感,那手刀挥得也是越来越快,甚至已经超过了肉体的极限。 现在,贡诚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那便是。 杀! 杀干净这一切怪物。 杀干净这大清朝。 杀干净这无处不在的老佛爷。 杀干净这挡路的一切! 然而。 就在这时。 一团模糊的血肉忽然插了进来。 贡诚下意识的挥出刀刃——然而和之前不同,那血肉快的离谱,居然轻而易举地让了开来,甚至还想要往自己怀里欺进。 ——有点本事,但当我是吃干饭的吗! 贡诚狞笑一声,脚尖点地,瞬间退出了三尺开外,同时剃头刀上亮起昏暗的锋芒,锈迹斑斑的刀面上竟是映出了血肉的影子。 这是他师门传下来的秘法,只要斩掉倒影,那么其人的头也将随之一分为二! 然而。 就在他打算动手的时候。 那身影也是同时而动。 眨眼的功夫,便又再度临近自己的身前! 区区魔怪,居然有如此身手? 贡诚死死咬住牙关,打算以身体抗住这一击——然而,胸腹间却没传达任何痛感,反而是脸上 “啪!” 的一声脆响。 贡诚不敢置信地捂住左脸,喃喃道。 “.你这打人别打脸啊,这地方连我妈都没打过我” 很明显,他也是懵逼状态。 然而那血肉不管不顾,转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 这下左右对齐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两巴掌下来,贡诚忽地觉得清醒了许多,原本被怒气充盈的头脑也渐渐缓过味来,甚至连周围的血红的颜色都随之褪去. 然后,他便是一愣。 入眼的,哪还有什么血肉怪物? 只有个平凡的面容,带着凝重的神色,死死地看着他。 好半天后,才吐出两个字。 “.盟主?” 而后,他又是举目四望。 入眼的,确实是烂泥般的地面,以及漫天飞舞的触手。 但那些怪物或者他想象的怪物,全都是彻彻底底的大活人。 呆滞地望向手中的剃头刀,看着上面浸润的鲜血,贡诚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个字。 “淦!” 周游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谁想到都到这种程度了,这慈禧太后居然还有搏命的手段! 宫殿就这么化作了怪物,几十道肉墙就这么拦在龙椅之前,虽然不过几百米之远,但此刻却仿若天堑一般。 而且 就在宫殿化作魔域的瞬间,所有人,甚至包括李老头和娘子在内,近乎全疯了! 每个人都像是面对生死仇敌一般,立刻对身旁最近的人发动了攻击,一瞬间刀光与剑影横飞,法术与言咒共舞,化作活物的宫殿甚至都没动手,顷刻间就死掉了好几个人。 唯独清醒的就只有两个。 周游,以及寒露。 周游他自有天龙血脉护体,寻常感染奈何不了他,不过寒露 “我手里有点秘术,可以阻隔这些影响心智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东西的时候。” 小姑娘飞快的说道,没有一个多余的词语。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破解这宫殿,自相残杀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 寒露抬眼,只见得一道触手横飞而来,她奋力挥出桃扇,转眼就将其自中分成了两半。 然而她能挡住,可那些被污染的人 只见得一条触手从某个人身上穿胸而过,但却未将其杀死,而是以伤口中心开始飞速扩散,转眼间就将那人化作了同样的异质—— 寒露压着声音开了口。 “.想办法先破掉这东西再说,师兄你有办法吗?” 动佛祖舍利? 不行,那些神佛各个都与自己有仇,以现在这乱象来看,万一真招出来某个所有人都得死于各种不明aoe! “.没办法,那你呢?” “我也没。”寒露干净利落地说道,但旋即,她又开口。“但是我没办法不代表别人没,九流中倒是有能破掉这东西的。” “谁?” 寒露吐出个名字。 “魏无念。” 等会,这丫的什么时候有这能耐了? 周游有些疑惑,但很快的就说道。 “我知道了,可我怎么找到” “师兄,你的血。” “.行,你我分头行事,想办法找到他!” 然而他抬起头时,脸色又是难看了起来。 自己虽然没疯,但看到的也同样是一堆堆血肉。 甚至说,就连兵器都难以看清。 在这几十团中找出特定的一个人 算了,用最笨的排除法吧! 撂下仍然晕头转向的贡诚,周游也同时抹去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这帮家伙不愧是精选而出的高手,哪怕失了神志,自己对付起来也得费上一番手脚。 接下葫芦,用力灌了一口,感受着真气在酒液催动下逐渐沸腾,周游又快走几步,来到另一团血肉面前。 万幸,这到不是个用手上功夫的,几个应急的法术被随手打碎,然后朝着脸——大概可能是脸的地方——啪啪几个嘴巴子。 手掌上他是特地沾过天龙之血的,也有一定的驱瘴破幻之能,几个嘴巴子下去,血肉褪去,露出了个张茫然的脸。 好巧,熟人。 还是熟到不能再熟的熟人。 李老头,李向明。 “徒弟,你这是.” “欺师灭祖,大概吧,反正你先给我缓一会去。” 随手将李老头往寒露那面一扔,周游又奔向另一个人。 “啪啪!”两巴掌。 血肉褪去,身材玲珑有致,这是娘子。 你们俩奸夫淫妇怎么总是能凑到一块? 再度随手把晕头转向的娘子往李老头怀里一扔,周游朝着下一个人奔去。 “啪啪!” 依旧不是。 连续中了几个错招,周游也是有些急了。 很久以前就说过,他虽然剑法上好赌,但别的时候赌运一直非常差,从小到大涉及到玩牌麻将之类的东西他就从没赢过——导致他到现在都坚决不肯碰这些玩意。 但再差.也得分个时候好不! 眼见得宫殿吞噬的力道越来越强,周游也是越发的紧迫—— 不过,大约是试错太多,终于吃到了保底,就在他揪起另一团血肉,啪啪几巴掌下去后,魏无念那张老脸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刚才不是还在和怪物厮杀等会,你是.” 然而还没等魏无念茫然的说完,周游直接又是几个嘴巴子。 “卧槽,我又没犯事,周爷您干嘛——” 但马上的,魏无念就发现了旁边的情况。 他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 “.周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游也不耽搁,三言两语的解释了一遍,然后拉着魏无念,严肃地说道。 “老魏,现在就看你的了!” 然而魏无念也是有些不解。 “我确实能.但这算是我师门秘传搏命的招数,那小姑娘怎么知道算了,周爷,你让开点。”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了心里准备,接着举起长刀。 闭眼,吐出。 此刻,那宫殿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所有触手都改换了目标,朝着魏无念激射而出—— 但是,刀比触手更快。 ——或者说,碎的比触手更快。 就在魏无念挥下去的同时,刀身顷刻间破碎,然而他们浑刀门以心血供养的刀气也瞬间爆发而出,转眼间便扫平了前方的一切! 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魏无念晃了晃,脸色苍白的倒了下去,然而在落地之前,他还是对周游喊道。 “周爷,抓紧了!” 周游也明白了寒露是什么意思。 魏无念这一下并非是打破这个宫殿,更不是唤醒混乱的众人,而是暂时给他铺出一道畅通无阻的路来。 而目标. 当然就是那个老佛爷! 之前也说过,所有的法术都是需要施法者维持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干掉那慈禧太后,那么这法术自然也就迎然而解。 周游没有任何犹豫,踏着破碎的血肉,极行上前。 以他的速度,既然没了阻拦,几百米的距离自然是转瞬而过。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别提是这剧本的最终大boss,所以周游也没任何保留,在奔袭的瞬间,断邪与万仞便一同而出。 血红色的煞气卷起,而后又凝聚成了一点,只是在眨眼中,便猛然撕开了那幕帘! 然而。 周游的动作忽地一顿。 当然,这不是他心生怜悯,对于这罪魁祸首,哪怕是个老太太亦或真是垂鬓小童,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可是 幕帘后面,并没有任何人。 只有一团乱麻般的黑雾,旁边竖着两个枯瘦的手臂。 仅此而已。 (本章完) 第443章 金身 第443章 金身 两把剑就这么凝在了空中,就连煞气都被一同阻挡,就仿佛身前有什么无形的屏障一般。 然而周游惊愕的并不是这个。 在他眼前的那团黑气.怎么形容呢。 除掉那俩手臂,里面就是三个相连的大脑,几颗乱窜的眼珠,以及一堆烂泥般的内脏。 除此之外,便无他物。 ——是凝聚的怨灵,还是干脆被域外天魔污染的异类? 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然而仅仅是一息过后,周游便否认了这个猜测。 看起来是活着的,那些内脏仍然在跳动,但是 他心犹在,我心不存。 用人话点讲,这就是个没任何灵智的玩意,仅是被既定程序催动的死物。 ——好家伙,大清朝几十年,就是被这么一个玩意统治着的? ——还有,既然这是个傀儡,那么真正的幕后真凶到底在哪? 然而没等周游想通,那东西又再度开口。 “我们的大清朝,我的大清朝,祖祖辈辈的大清朝” 是慈禧的声音。 “历经百年,历经千年,乃至于万万之年” 是小童的声音。 “恒古不变,永远存续,与天同寿,与地同齐” 是男人的声音。 “故而.” 这一回,却不是任何人的言语。 所有的眼珠都齐齐瞪向周游,然后缓缓吐出一句终于有几分人味,却仿佛遗言般的言语。 “无论到何地步,无论付出何代价,哪怕以我,朕,哀家的性命,也必须拯救这个大清朝。” “而最关键的,只有一个。” 小童,男人,慈禧的声音一同响起。 “——那便是你,天命之人。” “也是终于.让我抓到你了。” 下一刻。 龙椅炸碎。 世界仿佛定格在这一瞬。 殿堂中的厮杀,李老头的慌张,娘子的错愕,魏无念的茫然,寒露的紧张,苍乐的惊吓. 尽皆凝滞,然后停止。 直接,周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根如柱般,却满是溃烂的手指自虚空中伸出,朝着自己指下。 那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黄天真圣大帝吉祥寂妙鬼母菩萨这种,而是真真正正的一个神佛。 亦或者说是.一个神佛曾经留下的些许痕迹——然而,这也绝不是人类所能抗衡的东西。 其实想想倒也很正常。 先不说之前那些痕迹——老佛爷老佛爷,现实里这只是个故弄玄虚的称呼,但在这剧本里的话,与佛有关联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周游想的只是可能又是一个密宗相干,谁想到. 能请出来这么个东西哎! 顷刻间。 世界裂开了个口子,周游那瘦弱的身体被硬生生地打过在其间,转眼就再不见踪迹。 ——至此,时间方才再度开始流动。 李老头仍然保持着那个神情,好一会后,才陡然站起,怒骂道。 “狗日的,咱们全都上当了!” 这是实话,别人也同样意识到了。 所谓的围杀,所谓的献祭,所谓的黑雪,所谓的异化,其实真正目标只有一个。 ——那便是自家的盟主,白门魁首周游! 只是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究竟是为了个啥? 没等其余人脑子转过弯来,异变又再生。 宫殿开始翻滚,转眼间便吞没掉了那个龙椅的位置—— 而在外面。 明明已经烧成了灰,但那太监的声音陡然间又再次响起。 尖锐,刺耳,却又带着解脱般的笑意。 “太后懿旨,皇上圣旨!尊者法旨!此世但为活物者,无论男女老幼,皆为叛逆!然我大清朝仁慈德政,宽恕尔等死罪,只需化作这不死不灭,万渊之,照样可为我大清朝子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已经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言语。 就在所有人绝望的视线之中,漫天雪飘零,而整个紫禁城 都化作了无穷无尽的触手与烂肉,朝着这区区几十人。 汹涌而来。 周游只感觉自己被一座山所压下,躯体,灵魂,乃至于思考的意志都被一同所镇压,然后向着那黑不见底的深渊落去。 在坠落的期间期间,他恍惚看到了奋战着的李老头一行,也看到了正在于城外厮杀的袁成文,甚至见到了包括酆正业在内,从四面八方支援而来的兵马—— 可是。 他也同样看到了这些人的结局。 只见那三教九流的人士被宫殿所吞噬,化作了殿前的青砖,日日夜夜都在遭人所践踏;袁成文全军覆没,所有人都在哀嚎中成了祟乱的玩物,永不得解脱。没了阻碍之后,黑雪开始肆意的朝外扩散,最终覆盖了整个神州大地。 而后。 不出二十日。 地表之上,再无声息,只有无数怪异的植被相互纠缠,永生永世,永远不灭地做着王朝的顺民。 慈禧所期望之事,所谓清朝之永续,终究在此实现。 然而,周游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就仿佛那被镇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结果,却没有任何违抗的力量。 身体从现世被打落到了地底,又从地底被打落到了阴路,然后自阴路中再往下,最终到了个未知的世界。 ——那是一片荒芜,死寂,没有任何生灵存在的世界。 天空之中只挂着一颗暗淡无光的太阳,地面上也只有四散的石块和泥土,唯有一座通天的金身屹立在远处的尽头,虽然身体上满是烂疮和增生,然而其庄严肃穆,让人不由得想要顶礼膜拜。 虽然不是本尊,只是一个褪形的法身,但如若醍醐灌顶一般,周游也在顷刻间得知了其名号。 ——南无水天佛!! 而后,只听经文如黄钟大吕,响彻于整个世界。 “稽首毗卢遮那佛,开敷净眼如青莲。” “为成次第真言法,如彼当得速成就。” 那声音甚至不经过双耳,直接响彻于神魂之中。 周游的身体开始颤抖,肃穆之意从心而生,甚至不由得想要对其跪下,用全身心的五体膜拜。 “埵曳输伽伊耶帝地,伊南数南伊嚧数烁,诃孕阿穆阿驮,遮夜提娑羯咩羯罚婆唎罚.” 然而,很快的那言语就无法辨识,但是显赫威压之意更甚,甚至压过了一切的思考。 很快的,便有一个朦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所以说,为何要反抗呢? 佛光之下,众生平等,以凡人之躯,又怎可能反抗这神佛之能。 不如在此屈服,屈服在这永恒之中,毕竟佛心慈悲,无论之前有多少冒犯,此刻也尽皆能够原谅。 原谅你的所做所为,原谅你的一切,只需要在此屈从. 屈从 “我屈从你个奶奶的腿!” 就在意识即将沦入浑蒙的时候,一股热流忽然自血脉中而生,甚至让周游不由得怒骂了出来! 转瞬间。 那挥之不去的佛经声忽地一止。 但很快的,万丈金身的讲经又再度继续。 并无愤怒,也无恼火。 ——其实吧,这也是个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正常来讲,凡人能对抗神佛吗? ——当然,某些情况下确实可以,但终究得借助于外力,而且神佛都得受到极大的限制,例如之前的吉祥寂妙鬼母菩萨,黄天真圣大帝,乃至于讲经前的弥勒菩萨。 而现在. 周游只有一人,而且他面对的,是那慈禧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个神佛完完全全被污染的金身! 片刻。 也未见对方有什么动作,周游脸忽然憋的通红,他只感觉周遭的压力骤然增大,转眼间,身体就如球般涨起,接着 倏然炸裂! 血与肉崩了一地,然而很快的,在佛法无边的威能之下,又重新聚合,再度组成了人形。 经文依旧通顺如常,对于这么一尊神佛金身来讲,周游大概只是只蚂蚁,是个随处可见的小虫子,甚至不值得投入太多的精力。 只有经中的词语在传达着一个意思。 ——汝还不肯昄依吗? 疼吗?确实疼,但比起疼来讲,更多的是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愤怒。 周游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连一丁点的恐惧都没有。 依旧是那中气十足的怒骂。 “我昄依你个奶奶个腿!” 再度聚合,炸裂,重生。 还是那句问题,但也依旧是那句答案。 “我·他·妈·的·昄依你个奶奶个腿!” 如此,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似乎嗓子都已经被破坏,在那遍地的血肉之中,只有一根坚决且坚定的中指,巍巍颤颤地竖了起来。 讲真,周游他本身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辈,也会疼,也会痛苦,也会绝望。 可他和别人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自最开始的剧本以来,皆是如此。 那就是胸中自有一股不平之气,哪怕你虐我千百倍。 老子该不服,还是不服! 正如之前每次的一样—— 至此,那万丈金身似乎也终于是厌了。 又是一根手指指下,还未等接触到地面,就有无数溃烂增生——看其摸样,似乎是想要将周游从这个世上彻底的抹去。 周游也是没了多少的力气,但还是朝着天上,混着血液,用力啐了一口。 但就在这时,那金身忽然发出了声‘咦’的音调。 这也是自见面以来,祂第一次发出具有感情的声音。 然而手指未停,仍然缓缓的压下。 眼见得周游就要被其抹成烂泥,忽然间,又是一声轻叹传来。 接着,不知从何处,虚空中出了只手,虽然和金身比起来只是沧海一粟,但居然顶着无边的威压,将他给硬生生地拉了进去。 巨指压下,转眼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纯粹而又恶臭的烂泥。 但是 缓缓地收回了手,金身再未做出任何回应,而是继续地念起了经。 周游只感觉自己再度落入了抽水马桶,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过后,眼前再度换了个景色。 那是永远被阴影覆盖的世界,是缥缈不实的云雾,是由暗色所笼罩的一切。 我这是.又被拉到阴路里了? 被折磨摧残的头脑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他颤颤巍巍的站起,环顾了周围一圈,却没见到任何东西。 “.到底是啥玩意救了我,还是说我已经死了,这所见到的全都是幻觉” 呢喃着吐出一句话,周游晃了晃头,想要辨认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然而,周围依旧是空荡荡的,只有暗色在不断弥漫。 费力的吐出一口气,反复炸裂的身体间似乎仍然还回荡着痛觉,但周游还是咬着牙,再度抬起头,喊了一声。 “我说,有人在吗?” 依旧无人回答。 不过就在他拿着剑,摇摇晃晃地想要离开这地方的时候,终于有个声音响起。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绝不会这么急。” 那声音平和,宁静,却又带着某种久居于上位者的威严。 而在听到的一瞬间,周游也认出了这声音。 ——那是之前在白骨观时,以一声轻叹,驱散了那些镇邪司怨灵的声音。 沉默半晌,周游拱拱手,说道。 “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但现在情势紧急,不知是否能出来一见?”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寂静。 不过就在片刻后,忽然有团模糊的雾气从阴影中荡了出来,然后就这么停留在了周游面前。 其面孔上似乎是想要笑,但最终只是荡起了一丝涟漪。 “阁下是” 周游皱着眉头,刚想问道——但很快的,他自个又是笑了起来。 “阁下应当是石达开,太平天国的翼王吧?” “.” 无言相对,好一会后,那雾气才开口。 “你怎么认出来的?” 周游摇头笑道。 “不是问,只是猜而已。” “哦,怎么猜出来的?” “不过是觉得应该有个串联出来的东西而已——酆二爷之前说过,他是仰慕翼王才走向这条路的,而那老太太既然恨太平天国入骨,连自家背叛的镇邪司都能做成白骨观永世折磨,断没有放过罪魁祸首的原因” “所以说那两节骨头应该就是你的吧?” 雾气缭绕了一会,终究是化出了个模糊不清的人形,只见其朝着周游同样拱拱手,然后说道。 “——小哥不愧是我的后继者,猜的确实准确。” “但唯有一点不对,我是石达开,也不是石达开。” “准确点说的话.我和那老佛爷是同样一种玩意。” “不过是一团散之不去的执念而已。” (本章完) 第444章 计谋 第444章 计谋 周游没做回应,而是皱着眉头,仰望这阴路的天空。 石达开或者说自称为石达开的东西心领神会,笑着说道。 “阁下也无需担心,此处亦非真正的阴界,只是我心中庙宇崩塌后化作的残骸而已,也和你一样,时间趋于静止,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周游神色忽然一怔。 安下心是一点,另一点是 他也是由黑书所拉进来的? 现代人?? 然而,这一回对方也仿佛早料到一般,笑着摇摇头。 “不,和你不同,我是彻彻底底的土著,贵县客家人,生于这片土地,也是死于这片土地,并非某些被选中的特殊存在——亦或者说,我只是历史中某个绝对会发生的必然而已。” 说罢,他侧过身子,笑道。 “咱们的时间还有不少,要不.先走走?” 什么意思? 周游有些不解,但还是随着其身后,迈出了脚步。 晦暗的道路笔直向前,就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正如同这石达开所言,这里虽然像是阴路幽冥,但本质上是完全不同,周围也同样是断壁残垣,却没有那阴路中的诡谲冷厉之意,反而只会给人萧索破旧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前后脚走着,忽然间,周游没说话,漂浮着的石达开也未曾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周游轻声开口。 “我说,石兄” “我死前虚长你些年纪,就叫我石老哥便可。” “那好吧,石老哥” 然而话至半途,他又不知怎么开口。 还是石达开接过了话。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我得先和你说一句,有些东西我没法回答你,如果说的太深的话便会引得‘那位’窥探,届时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然而,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是笑了起来。 “不过除了这些之外,其余一切都都可以有问必答,所以你尽可问就是了。” 周游沉默半晌,然后说道。 “那就先说说石老哥你是如何变成天命之人的吧。” “第一个问题问这个?罢了,也算你的性格。” 石达开——或者是石达开的虚影漫步于这破碎的世界之中,声音倒是倍显轻松。 “那是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吧,你也知道,我家境还算不错,所以哪怕清廷再怎么腐败,也一直未曾挨过什么饿但既然为少年人,终究是有些东西看不惯的。既然看不惯,就打算起身反抗而那时,我正好遇到了天王洪秀全,于是便打算与他一同起势.” “但仅仅几年后,我就发现了他的问题,一些难以评说,却完全无法忽视的问题,而就在我迷茫的时候,忽然从个地摊上寻到了个古旧的竹简” 说道这时,周游愣了愣,接着问道。 “竹简?不是黑书吗?” 石达开摇了摇头。 “涉及根本,我没法和你多说,但此物每隔个朝代的所化都有不同,据我所知,三皇五帝时此物为一骨片,而汉末时又化作名为太平要术的天书——但无论如何,它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便是纠正历史中的歪曲。” “那何为歪曲?” “不应存于历史者,自为歪曲。” “那我又是.” 然而说完这句话后,石达开便闭上了嘴,意思很明确——接下来就会触碰到禁忌,我无法和你多说。 于是周游只能换个话题。 “那说说你和那老佛爷是怎么变成这般模样的吧,执念又是什么意思?” 石达开苦笑一声——或者说是露出类似于苦笑的表情,后道。 “周兄弟,我在这里告诉你个秘密如何?” “嗯?” 石达开正了正神情,开口道。 “那老佛爷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啥?” 石达开笑着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你那里的历史是怎样,但在我这里,辛酉政变的血腥程度极为惨烈,顾命八大臣虽然尽皆伏诛,但他们的亲随也杀入了皇宫之中,宰了慈禧慈安载淳与恭亲王,甚至趁乱杀入了宗人府,将皇室宗亲屠戮一空。” “当时天国那面虽然也因为各种因素,几近穷途末路,连我都差点被抓,但所幸的是我终于说动了镇邪司的首领,告知他这清朝才是真正的邪祟,然后顺着他们的接应,再趁着这场动乱,以最后力量直扑bj。” 话至此时,石达开长叹一声,似乎有无尽的不甘,又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笑语。 “那是我离成功最近的一次,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彻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惜,到那最后的关头,本应应当死去的慈禧忽然接引了染化神佛的下凡,在那摧枯拉朽的威能之下,非但我们全军覆没,还连累得镇邪司中人也一同被屠戮这确实是我的不是。” “.是指我之前见到的那金身?慈禧有何能耐,能够接引这玩意降世?” 石达开摇摇头。 “你错了,慈禧确实没这能耐,有这能耐的是这个大清朝。” “或者说,这大清朝本来就是靠着这玩意才能存在的。” 周游皱眉,然后问道。 “能解释一下吗?” 石达开也没有拒绝,但他指了指周游腰间挂着的酒仙葫芦。 “说了这么久了,能让我润润嘴吗?自从被埋到那鬼地方之后,我可就滴酒未沾过了。” 周游解下葫芦,晃了晃——这些日子没来得及补充酒液,葫芦里的酒大概还剩个底—— “石老哥也喜欢喝酒?” “不瞒小兄弟你说,曾经无酒不欢。” “可你都这模样了还有嘴吗?” 石达开笑道。 “太多的东西可能品不出来,不过酒还算可以。” 话都说到这里了,周游也随手将葫芦扔了过去。 石达开用云雾般的手接过,拔开盖子,豪饮一口,虽然酒液都顺着那身体漏了出去,但还是摇头晃脑地说道。 “畅快.咱刚才说到哪了?” “清朝靠着这玩意起势。” “没错,就是这。” 石达开长舒一口气,然后说道。 “你大概不知道,这清朝最开始的时候,曾经因为内乱,自己差点先没了——当时皇太极才刚刚继位不久,诸贝勒就趁机掀起了叛变,这位大清之主险些被活活按死在盛京,不过在最后关头,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居然请动了天魔垂青,以子子孙孙从此之后皆为天魔眷属,并且放任祟乱遍布天下之代价,让天魔赐下了这尊神佛法身,最终才歼灭了三大贝勒的同盟——当然,对外的说辞是逐渐分化就是了。” ——不是,我说你们这边的历史也太劲爆了点吧? 周游脑子也有些发浑,他接回掷过来的酒葫,同样灌了一口——不过突然之间,他又想到了了什么。 “好吧,既然清朝开朝时就供奉这玩意了,慈禧请下来倒也不足为怪.可这也应该是绝对的秘闻,老哥你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石达开沉默几秒,然后说道。 “小兄弟,咱们说回最初的吧——你知道为何我说我和那慈禧太后都只是一团挥之不去的执念?” “.为何?” “很简单,我们都已经是魂飞魄散了。” 周游还想说什么,但被石达开所轻声制止。 “我上面也说了,这大清朝的一切都早就已经抵押了出去,早就已经是借无可借,那老妖婆为了请动这神佛金身出手,只能崩毁清朝所有龙脉作为祭品,可她自己也是个凡人,自然也没法抗住龙脉毁灭时的冲击,所以最后连魂带魄一同被毁。” “.那龙椅上那玩意.” “这就是我要讲的——老妖婆虽然神形俱灭,但她对于大清朝存续的执念居然超乎想象,硬是串联起了咸丰载淳两个死者,捏出了那么团玩意——但也同样的,由于浑化的太厉害,其中早就没了任何意识,只剩下了单纯想让清朝存留的想法,而它之后一切行为也只是为了贯彻这个执念。” 周游沉默,后继续说道。 “那按照这个意思,老哥你也是同理?” 石达开认同道。 “没错,我当初被这东西镇压的时候,也机缘巧合接触了那慈禧太后的本质,得知了清朝的一切,也同样知道了以执念留存的方法——要不然也不能在那无边无际的炼狱中保存至今。” “可老哥你的模样不像是没了灵智.” 石达开笑了起来。 “只是你看起来如此而已,当初那镇邪司的首领为了保全我,也是为了保存这一线希望,硬是放弃了孤身逃脱的机会,将自己和我融合到了一体,所以我现在看起来能动能思考——但还是那句话,他心犹在,我心不存,现在我只是一团执念,一团为了救世的执念,仅此而已。” 周游看着眼前缥缈不实的身影,再度陷入了沉默——然而石达开却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般,甚至一边走着,一边哼起了歌。 那歌不知是什么,并不算复杂,也没什么歌词,却让人感觉格外的舒畅。 许久之后,周游才开口道。 “石兄.” “石老哥。” “好吧,石老哥。”周游缓缓地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说最后一个问题了,如今那尊大佛挺在那,眼见得整个汉土都要被其吞没,你可有什么办法解决掉?” 石达开忽然笑了起来。 “周小兄弟,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现在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东西,那再怎么说也是个神佛金身的遗骸,我怎么可能解决的了祂?” 听到这话,周游倒没有慌,而是又扔过去了酒壶——石达开也是同样笑呵呵的接过,然后饮下。 说起来这位明明是做下一番大事业者,可偏偏一点架子都没有,平易近人的就仿佛真是个久别的老友一般。 待到其喝完酒后,周游又笑道。 “可老哥你费这么大功夫,肯定不是只是为了蹭我口酒喝吧?” “如果我说是的话——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石达开也是晃了晃脑袋,继续道。 “其实吧,这事仍然得看你。” 周游略显不解。 “我?我刚才才被那玩意捏软揉扁,差点被做成肉圆子,我怎么处理祂?” “周小兄弟,你可知那佛的名号吧?” “.南无水天佛?” “那你可知这佛的职责是什么?” 周游以前倒是恶补过一些佛经,但基本都是一些基础的玩意,确实不太清楚教门中的一些的详细。 看着他摇头,石达开也是笑道。 “此佛原身又名缚噜拏,是为西方护法之天,水行之佛,赦罪之佛,同样是.龙王之佛。” 周游神情一滞。 “你是说——” “就是这样,之后全得靠小兄弟你这天龙血脉来欺瞒过他,而且吧.” 话说到一半,石达开忽然指了指身下。 “小兄弟,你又知道咱们下面是什么吗?” 这个周游倒是清楚,甚至前不久刚听说过。 “万渊?” “没错,下面就是那地府深处陷落后的万渊,此处乃是不归之地,又揉进了那太初时的诸般混沌,哪怕神佛深陷其中也必将永劫不复。” “所以.” 石达开抬起头。 “咱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控制住那神佛,连接两界,将其法身推入到其中,然后便是完活。” 周游用看疯子般的眼神看向石达开。 你这话说的轻松,但那玩意高的就和他喵的山岳一样,而且自己开了个法界,你让我怎么把其推进去? 当我是共工呢,怕不是还没靠近就被拍成肉饼了! 周游就这么看着对方,也不说话,最后还是石达开笑了起来。 “周小兄弟,你不用这么盯着我,我知道这完全是在为难你,所以我这面也会提供一些帮助。” “什么帮助?” “那些镇邪司的人虽然已经解脱了,但在与我共同魂飞魄散之前,也能坚持上一阵,他们可以助你。” “那帮烧着业火的骷髅?倒也算得上助力,但不够。” “我这庙宇虽然破碎,可其中力量还在,可以暂时给你用上灌顶之法,让你恢复全盛期,甚至更进一步的能力。” “依旧不够。” 这一回,石达开叹了一声。 而后,他抬起云雾脑袋,居然说了一句相当熟悉的话。 “小兄弟,不知.” “你是否愿意做佛?” 之前弄错佛了,龙王之佛应为南无水天佛而不是南无娑留那佛,已改,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445章 成佛 第445章 成佛 周游后退两步,仔细打量着云雾中的面容。 怪了,不像是巡夜人里那快饿死的秃驴啊。 好一会后,他才开口。 “啥意思?” 云雾化作的面孔笑了起来。 “别那么警惕嘿,老哥我还能坑你不?” 周游不答,和刚才一样,依旧只是看着他。 而后,石达开也只能举双手投降。 “行了行了,按那帮洋鬼子所说,那就是你这人真没幽默感.这几千年与妖魔诡异厮杀下来,镇邪司的宝贝确实没剩多少了,要不然也不能这么轻易地被慈禧剿灭,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石达开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头这个感官——然后说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镇邪司终究是有些压箱底的玩意,虽然他们没法用,但是你可以。” “镇邪司那帮神仙都用不了的玩意,我能用?” 周游用手指着自己,明显是不太相信。 石达开的声音虽然依旧淡然,但却有种笃定般的坚信。 “你肯定能用。” “为何?” “因为那是个佛门至宝,而你有佛祖当初涅槃时,所留下的那颗舍利。” 周游顿时皱起眉毛。 “老哥,你这是偷看了我的东西?” 石达开摆摆手。 “我还没那么下作,只是咱们毕竟同为天命之人,为了能让我更方便的帮你,你那本书稍微透露了点东西给我。”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系统这么碎嘴子呢! 周游叹了一声,然后说道。 “成吧,那你说之后怎么办?” “很简单,咱们将这个过程分为三步。” “把大象装进冰箱里的三步?” “——大象我知道,冰箱是啥?” “.没什么,你继续。” 石达开从身上揪出一团云雾,然后在半空中画道。 “首选是镇邪司留下的宝物——那是一件九品净业莲台,据说是当年佛陀觉悟前坐过的,你那佛祖舍利可用两次,首先作为钥匙开启莲台,然后你先坐上去当一阵现世之佛。” “现世佛?那不是最低等的玩意吗?你让我拿这个硬刚一个佛果位的金身?” “你听我说完,这就是需要第二次的使用了” 话至此时,石达开却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接着张开嘴,却没有任何声音流出,只是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告知起周游。 直到最后交代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再度开口说道。 “.方案基本就是这样,但问题是在此之前得有人帮你一把,尽量打开几个节点,最起码将那水天佛的注意力转移出去。” “谁来帮?” 石达开指了指上头。 “那些士卒,那些这一路走来,与你有关系,曾经受过你帮助的一切。” 说话间,道路终究是来到了尽头。 石达开挥挥手,空气中便出现了扇小小的通路,他努努嘴,说道。 “坐上莲台后我这面自会灌顶,至于之后的路我就不陪着你了,不过作为前辈,我最后叮嘱你一句吧。” “——无论到什么绝境,都一定要恪守本心。” “‘那东西’只是一个媒介,甚至它本身都有可能被污染,唯独你自己,永远都是做不了假的。” 周游看着石达开。 他与这位相处不过半个时辰,以前从未见过,顶多是从书本里听过他的些许事迹。 但在如今 周游却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活灵活现,真真正的英魂。 虽然说,他连魂魄都已经崩散,如今只剩下了个‘救世’的执念。 沉默一会后,周游忽然说道。 “石老哥。” “怎么了?” “有个人和你挺像的。” “谁?” “酆千粼。” 石达开一愣,接着笑了起来。 “那个酆家小少爷啊?我记得我还活着的时候,还曾经误把他给抓起来过,不过后来在澄清了之后,就很快把他送了回去——毕竟我们也不想多竖一个敌人,他现在怎么了?” “死了,为了给这亿万黎民百姓开辟出一条通路,死在了清廷乱兵手下——说起来,他还是受你的影响,才走上这条路的。” 石达开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后,方才摇摇头。 “可惜了,起码在我印象中,这是个挺不错的孩子,我石某人有何德何能” 然而还没等他感慨完,周游便说道。 “所以我才说他和你极为相像,你们都是同一种人——不知别人怎么想的,但我周游是打自心底的感谢你们。” “毕竟,没有你们这种人,就没有后人的安康太平。” 好一会后,石达开才缓缓地说道。 “你这话说的我倒是不好意思了那就这样吧,周小兄弟,祝你一路顺风。” 周游同样拱拱手,说道。 “也祝石老哥能够得偿所愿,自此解脱。” 说罢,周游便干净利落的转过身,踏入门中。 只留石达开摇头笑道。 “今后的年轻人啊啧,怎么说呢” “还真是” —— 周游这边。 晦暗的阴影褪去,出现在周游眼前的,是个狭小逼仄的空间。 里面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有一堆杂物随意的堆在四周,而地上也尽是灰尘,看得出很长时间都未有人光顾过这里。 一切都没什么问题,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杂物间。 “不过.也是因此,才逃过那老佛爷事后的清算吧?” 周游随意的燃起一道符咒,让自己看的更清晰一些。 而后,他顺着石达开所说,走到最里头,然后掀开了片毡布。 里面躺着的依旧是杂物,别说那种佛家至宝了,甚至连一丁点法术的灵光都见不到。 然而,就在周游触及的瞬间。 却像是揭开的幕布一般,朴实无华的痕迹飞速褪去,最后显露在眼前的—— 好吧,依旧是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莲台。 “怪了,石老哥确定没指错路吗?还是这玩意太久没人用,早就坏了?” 看着那仿佛超市大清仓的东西,周游绕着其转了好几圈,仍然未见到什么开关卡槽之类的,最后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从戒指里取出那枚幻光舍利,然后往上面一弹。 说来也怪,明明两个东西都毫不起眼,看起来也没啥相关性,但就在舍利接触到莲台的瞬间,忽然有明黄色的光芒亮起,继而相互辉映。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总有种平和温暖的意味——就在周游眼前,那珠子忽然骨碌碌地在莲台外围转了起来。 而随着转速越来越快,光芒也越来越明亮,最终—— 吞没掉了整间房屋。 再睁眼时,周围已经换了处景色。 黄金铺道,七宝为栏。虽无日月星辰,但有那无尽佛光照耀此处,晨间天雨妙,瓣触地成七宝璎珞,午时随风消散,不留尘垢。 还有那阵阵梵唱响彻于此间,众生皆从七宝池中化生,无三恶道,无人世八苦,众生皆得开悟,永享极乐安宁。 周游认得这地方。 灵山。 早在佛心那个剧本的时候,他就曾经被拉进来过一次,也亲眼目睹了这极乐世界从繁盛到崩毁,从金光万丈,到被天魔污染之后的模样。 不过 我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然而就在周游挠头不解的时候,耳边忽有一个声音响起。 “施主.小僧有礼了。” 什么玩意? 周游举目四望,在自个周围却不见任何活物。 最后,他也只能开口问道。 “你是谁?” 依旧不见什么踪迹,但那声音偏偏传到了周游耳边。 “小僧.是来帮助施主成佛的。” “.石老哥留下的帮手?那成,你能现身出来说话吗?” 那声音模模糊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随风散去。 “抱歉,和石施主与叶赫那拉施主一样,小僧也同样为一缕执念,甚至比他们情况更差,连形体都难以显露在世。” 周游听着那声音,觉得其言语中没啥恶意,于是也随口说道。 “那出不来就出不来吧,说起来你是谁的执念所化?这灵山的迎客僧?” 然则。 那自称小僧者,只是传来一连串的笑声,却未做任何回答。 “好吧好吧,不愿说就不愿说吧,现在时间紧迫,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 “很简单,只需要施主加持住一位大士的果位,暂且接引其权能到这世间——啊,施主不要误会,我这个暂且没别的意思,也不是说施主你并不够资格成佛,而是” 听到那言语中的解释,周游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咱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你不说这话我都想不到这茬——而且我这人也不想当什么佛,咱这人无肉不欢,真过来也只会破了你们的清规戒律。” 那声音却是浅笑着说道。 “先不提灵山自有净坛之位,也不提修行之说有千百种.这世间万物又有谁不可成佛?众生皆可开悟,只是早晚而已。 “况且,施主你是有慧根的,无论你走多远,修的是什么法,但到最后,终究是能够正觉的。” 周游也是笑了起来。 “和尚你也真是有意思.行了,时间紧迫,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而就在这话落下的瞬间,之前仓库中的莲台又出现在了周游眼前。 只不过和刚才那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样子不同,如今这莲台金光灿烂,又有五彩光华缭绕其中,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其中无边肃穆之意。 “施主只管坐上去,接下来由小僧帮手。” “然后,请施主,拯救这一切。” 阮敬德脸色已经阴沉如水。 此时此刻,他浑身上下都被血液所浸满,其中有他的,但更多的则是那祟乱,清兵,以及 队友的血。 抬头,放眼望去。 自己率领的部队,早已是十不存一。 ——自开始以来,已经过去了多少时辰? 天空依旧是铅灰色的,沉重的乌云已经越来越低,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下起雪来。 不,不是可能。 据传讯所报,那北京城里已经是飘起了雪,而到自己这边的时间.恐怕也已是不远。 阮敬德并不怕死。 或者说自从加入这革命党以来,他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是河北安平人,算得上是这次饥荒受灾最严重的一批,在清朝的暴政之下,老母,大哥,小妹,这些亲人早就相继饿死,自个早就是无牵无挂。 他怕的,只是哪怕自己死了,也无法阻止这老妖婆的最后一搏。 环首大刀横劈而下,顷刻间就斩断了个异形的身体。 他虽然没有任何法术,但一身出生入死的煞气也足以伤到这些怪物,但是. 在眼前,一个怪物倒下去了,马上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于数之不尽的东西填补上这个空缺。 ——数量之差距,已经让人绝望。 挥刀的力气越来越小,眼前也一直在发黑。 阮敬德知道,自己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回过头,看向旁边的一个友军。 对方也在苦笑着看着他。 记得这是三教九流中的一个,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 之前他还很看不起这帮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觉得全都是为了钱财没有一点信念的家伙。 但现在. 无论目的如何,能杀到现在,都是好样的! 朝着对方点点头,虽无言语,但也心领神会。 然后,阮敬德举起刀,深吸一口气。 再看周围,其余的友军也都被屠杀殆尽,如今能站着的,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事至此,已到绝地。 那么,还又什么需要犹豫的? 唯死而已! 眼见得无数尖牙利爪朝着自己而来,阮敬德费力的抬起手,捏住怀里的符箓。 旁边的那位也是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但最起码,我阮敬德就算死,也得死的和个汉子一样! 然而,不知为何,在最后的时候,他眼前闪过的,确实曾经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年轻人。 记得是叫周游吧,挺不错的一个人,只希望他能够力挽狂澜. “我说你”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就在此时,他耳边也听到了一个声音。 阮敬德愣了愣,接着苦笑了起来。 自己也真是傻了,居然在这时候. 可是,下一刻,那声音在他耳边化作了实质。 “我说你,看起来好像是需要帮下小忙?” (本章完) 第446章 救星 第446章 救星 ——周游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人就仿佛化作了那纯粹的光芒,脱离了肉身的限制,只以精神存乎于世。 抬抬手,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清晰可见,自己的意志无远弗届,甚至可以触及到所想的每一处角落。 虽然没有移山倒海之威,但从观测这方面来看,自己现在绝对算是个神祇无疑。 肉身佛可没这能耐,所以说 周游端坐在莲台中,撇了撇眼。 这一回,总算能看到个模模糊糊的人形。 如今,这人形浑身上下都被金色的火焰所包围,就仿佛是在燃烧着一般——而感受到周游的目光,祂双手合十,谦虚地行了个礼。 “还请施主不要惊讶,此为小僧所做,为的就是能让施主你更方便的掌控情况。” 周游看着那没有任何温度,却又亮眼温和的金炎,又看了那短时间内已然缩小了一圈的形体,突然叹了声。 “石老哥可没和我交代这种这是你一意而为吧?” “.确实。” “这能力是以你作为燃料,我要多来几次,你也肯定会烧干净吧?” 人影笑了起来。 或许说,在火焰的噼啪声中,祂做出了个类似于笑的表情。 “这就无需施主担心了,我和他们一样,本身就是一道执念,连魂魄都算不上,烧干净了就烧干净了。况且.” 祂看了看那些奋战的人群,叹了一声。 “此水天佛本身就是我佛门之护法——哪怕只是它的一个遗骸,归根结底也是我们的因果,我等受人世香火这么多年,自己的错总该是得自己收拾的。” 周游闻言,不再多说,而是又沉下心,将自己的意识投到战场之上。 此刻。 阮敬德似乎还有些懵逼。 他似乎不太了解,原本正在围攻慈禧的周游是怎么跑到这来的,甚至还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自己。 不过,他马上的,脸色一变,瞬间就是十分的难看。 “周先生,不盟主,你那面失败了?” 周游愣了下,马上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得,这是把我当成溃退回来了的。 不过他也没空做那么多解释,虽然不知道那和尚是尊什么菩萨,但肯定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他仅是看向那汹涌而来的几个畸形,随手一剑挥出。 本来他只是想处理掉眼前几个家伙,先解了围再说,但谁想到. 血煞混着佛光,此时竟化作了一团宛若金粉般的雾气,转眼间就扫平了前方近百米的距离! 其威力之大,甚至连周游都吓了一跳。 阮敬德更是看傻了,好一会后,才喃喃道。 “周周盟主,您这是.” 周游没去解释,而是随手拽住着阮敬德衣领,问道。 “先别说这些,袁大脑袋呢?他在哪?” 阮敬德憋红了脸,然后颤颤巍巍地指出了一个方向。 “袁总督在那里,已经亲自上阵厮杀了.还有,周先生,你力气太大了,我感觉自己都快憋死了” 袁成文浑身浴血,已几近脱力。 确实,作为全军的首脑,他是不需要亲自上阵的,但现在的情况不同。 在这种极端的兵力差距之下,所有的指挥都已经没了什么意义,反而不如以身作则,亲自来激励士气。 更何况. 到了现在这种程度,他又能往哪跑? 那些世家大族自然可以远逃海外,那些名山大宗自然可以封山闭门。 但他袁某人. 呵,在朝堂上伺候多年,他可是深知那老太太有多么小心眼,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或者说是始作俑者之一,别人都能逃,唯独他嘛。 肯定是逃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做最后一搏? 忽然间,脸便传来一阵湿润之意,继而又变成了深入骨髓的瘙痒。 抬头,方才发现,在那铅云之下,天空中竟然飘起了细小的雪。 不大,也影响不了太多,但仍然 比那萧渡水说的要早上整整数个时辰。 不过就算如此,心里却没什么埋怨之意,甚至也没什么愤怒的情绪。 所有的野心,所有的期盼,如今只变成了一股子单纯的不平之气。 想杀我袁某人你们也得付出些代价来! 由于砍了太多的东西,家传的宝剑已经变得极钝,袁成文拼尽全力的挥出一剑—— 然而,却只砍进了不到一寸,便被骨骼所卡住。 完了,大意了! 然而迟钝的思维没能做出任何反应,袁成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满是利齿大嘴啃下,恶臭味瞬间扑面而来—— 亲兵早就死了个干净,如今能救援自己的人全在百米开外。 呵。 我袁成文的大业,就将到此为—— 然而,就在那‘止’字闪过脑海的瞬间。 一把长剑忽然从旁边荡出,转眼间就将那祟乱和它旁边几个一同粉碎! 袁成文只看到了道耀眼的金光闪过眼前,足足好一会后,他才辨认出了对方是谁。 “.周先生?” 一念而动,瞬间跨越几里地的周游确认地点点头。 袁成文呆了几秒,然后同样皱起了眉毛。 “周先生,你怎么回来了,是北京城里.” 然而,他终究是与那阮敬德不同。仅仅两三秒后,便回过味来。 “北京城里应该出了什么意外,您这是得到了什么机缘,然后以法身现世过来的?” 不愧是袁大脑袋,这转的真够快的。 虽然不需要呼吸,但周游仍然深吸一口气,然后言简意赅地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结果就是袁成文听完之后,人也是有点傻了。 “你是说那慈禧在辛酉政变就已经死了?那我这几十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究竟是为个啥?” “死是死了,但执念反而更重了。而且它借着那水天佛的威能,似乎还有了些预知未来的能力——反正可能影响大清王朝稳定性的人全都被她给绞杀了个干净,你若不是改名换姓,恐怕也早死在它手下了。” 袁成文似乎还有些接受不能,但他也意识到现在大事要紧,所以用剑撑着身体,喘息着说道。 “那周先生你借着佛宝之能显圣,肯定是有事需要吩咐——趁我袁某人现在还有点力气,说吧,我把这条命交到您手上了,无论说什么,我都拼死去干便是了!” 周游也没多做废话,而是干净利落的指了指天,吩咐道。 “看见那云没有?待会” 李老头这边。 放眼望去,只有无穷无尽的血,肉,还有漫天横飞的触手!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近百人的队伍,如今已减员过半。 其中有一部分是最开始自相残杀而死,一部分是被血肉造物所淹没,但更多的. 佛音阵阵,声声入耳,唱的是禅经,但在到达脑海中时,却如同溃烂的脓肿一般,绞烂了所有的灵智。 就在李老头眼前,一个相熟的好手前脚还在厮杀,后脚忽然抱住了脑袋,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折磨一般,开始不断的哀嚎了起来。 很快的,无数芽孢在他身上丛生,菌落与感染转眼间就吞没了那瘦弱的躯体,让其变成了一株不可名状的怪异真菌。 如此景色,李老头已经见过不止一次,所以也早就习惯。 苍乐虽然仍然唱着曲,但那声音早已经哑了,如今全凭着一股光棍气在强撑着,魏无念的刀早在刚才就已经碎了个彻底,现在仅能拿个凡铁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已经是强弩之末。 李老头又握了握招魂幡的把柄,似乎有些犹豫,却始终仍然未下定决心。 不过就在此时,他忽然瞟到旁边的一处,目眦尽裂,也顾不上别的了,身形往那边急奔而去。 “妖孽,尔敢!” 就在他的眼前,娘子躲闪不及,忽然被个巨物所重重击中,整个人就如同炮弹般飞出,但还没等落地,层层触手就仿佛那嗅到了秽物的苍蝇,转眼间就把她给缠住,那血肉渗入肌肤,似乎就要将这佳人转换成了不可名状之物—— 然而万幸,在千钧一发之际,李老头总算是赶到了他的身边,招魂幡挥下,将那触手一分为二。 可惜的是,虽然只被缠上了一会,但娘子的情况仍然说不上好,嘴里不断往外呕着血——如果只是血也就罢了,但其中还有无数增殖的碎块和跳动的蛆虫。 感染虽未彻底,但也是深入了脏腑。 然而,娘子看着李老头那皱巴巴的脸,仍然笑的十分开怀。 “师兄,这么多年了,你总算为我急了一次.” “闭嘴!你现在都成这模样了,居然还有空和我斗嘴?” 李老头一边吼道,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往外掏着丹药。 然而娘子的笑声未停。 “说真的,我一直十分嫉妒青儿师姐,总是想着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为什么选了她而不是我但我也一直同样视她为亲姐姐,就算自己死了都不可能害她,当年那一回真只是一场巧合.” 任谁都能听出,这是已经开始在交代遗言了。 这一回,又是这样吗? 李老头不再言语,而是终于握紧了那招魂幡。 他之前一直不肯参加鬼市的例会,一是确实不想再回到那伤心地,二是. 他曾经找那卜门的神算算过卦,对方说有朝一日,他必将死在这联军的斗争之中。 而恰好,这白门还真有那搏命的招数。 闭上眼,再睁开时,李老头已经满是决然。 “师妹,你且安心歇着,师兄我这一回无论如何都得把你们安全送出去.可惜我那便宜徒儿” 然而,就在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身旁忽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我说,老头,不好意思打扰下你们这狗血的离别剧情,我这有点事得和你说下。” 谁? 李老头愕然地转过头去,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徒儿,你居然没死!!!” “我说老头子,咱别随随便便就咒人去世好不?” 周游翻了个白眼,然后挥出一道剑气,拦住了李老头想要抱过来的举动。 “咳咳咳我看你被那慈禧算计进去,还以为你已经十死无生了呢等会,看你这摸样好像也不是自个的身体啊?” 周游翻了个白眼,接着和刚才对袁成文那会一样,对李老头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李老头也马上就回过了味来。 “想不到这最后的帮手居然是那石达开我草我怎么总感觉自己被算计了——好吧,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之后等你信号就是了?” 周游点点头,而后又瞟了一眼战局,以及那始终没啥存在感的寒露,有些迟疑地说道。 “那得需要一些时间,师傅,你们能坚持下来吗?” “之前没希望那会可能坚持不到,但现在既然都有了活着的可能,那谁又会放弃呢?” 听此,周游不再说话,那金黄色的身影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不过他没注意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双美目正一直盯着他,直至离开之后,才有一声轻叹。 “翼王终究是得偿所愿了,我不负我们这么多年的辛苦.” 说罢,她又踢了踢旁边的人。 “我说你,演了这么半天,甚至都豁出了命,你这也算得偿所愿了吧?如果能活着出去,恐怕你俩也快成一对了。” 重伤濒死的娘子挑了挑眉毛,未发一言。 灵山的幻景之内。 莲台之上,周游陡然睁开了眼睛。 旁边的和尚随即开口笑道。 “施主,都嘱咐完了?”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周游又看向那熊熊燃烧的虚影。“不过你还能坚持下去吗?” “小僧没问题的,既然施主你都已经交代完了,那就请在莲台上,行出这最后的威能吧。” 周游不再说话,而是端坐莲台之上,又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僧人双手合十,开始轻颂。 “诸善男子,如来所演经典,皆为度脱众生,或说己身,或说他身,或示己身,或示他身,或示己事,或示他事,诸所言说,皆实不虚” 现实。 雪已经开始彻底落下,无边无际的怪物已化作了浪潮,转眼间就要吞没掉这残存的反抗。 然而就算如此,部队依旧没有溃退。 所有人都在淤血拼杀,准备战到哪最后一刻。 然而。 绝路已至。 就在这微不足道寂静被彻底淹没的时候。 就在此时,不知是谁,忽然发现了些异常。 抬起头,铅云仍然阴沉,然而不知忽然有一道金光透出。 微弱,却隐约可见。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仿佛只是转眼。 那无数道金光就如同利剑一般,刺破了铅云,将光辉洒落到大地之上! (本章完) 第447章 净化 第447章 净化 “这是.天亮了?” 有一兵卒抬起头,看向天际的光芒,喃喃自语。 准确点说,他其实形容的并不对。 天空中依旧是阴云遍布,只有无数道光剑破空而出,划破这深邃的黑暗,照耀到这满目疮痍的土地。 那些祟乱同样看到了这般景象。 只不过和兵卒们不同,在承受到这光辉照射的瞬间,它们却像是承受到了什么极大的痛处一般,哀嚎着,咆哮着,想要往光辉照耀不到的阴影处躲去。 然则。 这北京城外围的祟乱,终究是太密了。 密密麻麻的,加上它们的仆从玩物,一时间连个落脚之处都难寻。 在这如利剑的金光之下,很多东西都避无可避,只能哀嚎着沐浴其中。 然而,就只见得。 仿佛被点燃一般,暴露在其中的皮肤纷纷燃起,金光色的火焰凭空而生,只是在眨眼之间,外表,内脏,乃至于骨骼都开始一同燃烧,最后化为了点点飞灰! 残余的士兵透过云层,透过光辉,只见得在那万丈高空之上,在那烈日照耀之中,有一者高坐于莲台之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光芒普照,转眼之间,无数怪物在这威能之下,彻底灰飞烟灭! 那模样.就仿佛是传说中的世尊一般。 恍惚间,一个士兵扑通跪在了地上。 “佛祖.保佑!” 犹如传染一样,更多的士兵开始虔诚的呐喊。 “佛祖保佑!” 见得士气重振,袁成文举起破破烂烂的剑,用出最后一道扩音的符箓,高喊道。 “此间佛陀降世,将驾临于盟主之身,亲自诛灭妖后,所有人听我号令,坚持到最后一刻,胜利” 他挥出剑锋,直至远处的北京城。 “终将属于我们!” 另一边, 李老头看的倒是真切一点。 透过那金光缭绕的外表,他只看到了一个抓耳挠腮,丝毫没有威严之色的脸。 “这小子也真够牛逼的,这借来的法身至少算得一个菩萨果位了吧?也不知道这仗打完他得被传成啥摸样” 李老头撇撇嘴,但说归说,手下的活计却没撂下。 “天清清,地冥冥,酆都城门朝北斗开!铁围山下十万魄,血湖池中列阵来——吾奉北阴天子令,三柱幽香通九垓!” 长幡挥舞,然而这回唱出的,却不是任何白事之类的唱词。 或者说,这已几近道家中招鬼御神的法门! 随着幡面舞动,一道鬼门洞开,无数魑魅魍魉挣扎着从其中爬出,而打头的则是两个相熟的人影。 ——之前对那口大锅时,请出的两个阴差。 这一回李老头再无之前的谄笑,而是点出俩纸人,一者撒纸钱,一者扬符水,同时借着天上佛光的掩护,脚踏踏罡步斗,唱起了名册。 “东岳府里查名,刀山簿上勾死籍!张王李赵众鬼卒,生前皆是忠烈躯——左臂刺青为号令,右腕烙印辨高低。今日开恩放汝出,随吾旌旗征不义!” 俩阴差冷冷的扫过一眼,但没有说话,只见得阴气在他们身上翻滚,就仿佛重新塑造形体一般。 只是眨眼。 两个兽类的头颅便从其中伸出。 那是牛头与马面。 唱到此时,李老头的脸色已经比纸还苍白,很显得有些后力不济,但他还是咬着牙,继续这场仪式。 只见他从纸人手里接过一只不知从哪弄来,咯咯乱叫的黑鸡,单手一捏,便把它脑袋给拧了下来,然后拿出一坛从太和殿里顺出来的贡酒,直接将鸡脖捏了过去,任凭鲜血洒在其中。 “牛头马面引路程!二更天,渡冥河,夜叉撑船莫拦停!三更天,破阳障,尸狗伏矢听号令——铁索横江擒恶煞,阴风卷地扫邪精!」” 最后,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那鬼门摇摇晃晃了半天,终究是无可奈何的闭上——这一次招出来的阴兵不过数百,并不算多,只能算堪堪顶住那血肉的攻势。 如果李老头舍了命的话,倒也能勉强唱完,只是现在 他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还差两段.我说徒弟,我可是把所有希望放到你身上了,可别让老头我失望啊” 周游自然不会让他失望。 外面的东西已全由和尚接手,而他自己全仿佛投入到了一种新奇的体验之中。 万千的祈祷传到了那尊法身之中,又借由着法身的转换,汇集到了他的体内。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和之前那高坐云台,俯视众生的感觉不同,这一回更像是观彻本心,明了自己。 更准点说,就仿佛一道熔炉一般,将所有的东西都汇集到一起,最终煅烧出来。 ‘精炼’。 归根结底,大概也就是这么一个词。 ——依稀记得之前,似乎有人管他叫过杂货铺子。 这确实是说他对敌手段颇多,让人应接不暇,但也同样是说他杂而不精,始终没什么练到极致的东西。 ——所以说,这一路下来,我最擅长的是什么东西? 周游想了,然后提起了断邪。 自然是剑。 自看到那玄元真人的风华开始,自己便醉心于剑,痴迷于剑。 提问的声音自此而沉寂。 周游等得也是百无聊赖,于是索性便一笔一划地挥起了断邪。 从须弥剑法的高妙剑招开始,再到曾经自玄元身上看到过的一往无前,甚至到了后来,连先民首领和霍恩手中的枪法都融入其中。 剑是越来越快,但周游也舞的越来越别扭。 ——这些东西都是由他人而来,虽都可称得上是高超精妙,但其中 可有自己的玩意? 周游想了想,索性停了下来。 再出剑时,已是最基础的剑招。 一削一砍,都是剑术中入门的玩意,连初学者都能来个有模有样,然而周游这一回却是顺利的多,从最基本的开始,剑的挥动却不再有任何人的影子。 如果在对方出声之前就已经斩了过去,那又何须言语? ——死咒梵音的‘唵’字就此投入了火炉之中。 如果剑快到对方五感都反应过不来,又何须进行剥夺? ——再投入其中的,是‘嘛’字决。 如果招式练到极致,又何须别的东西辅助? ——曾经得到的些许天赋扔入火中,淬炼到与其他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该扔的东西都扔了进去,然而周游依旧在行剑。 ——说起来 如果自己已然知晓了结果,那又何须追寻他人的脚步? 最后,扔进去的,是伴随自己数个剧本,已经近乎大成的须弥剑法。 没有惋惜,没有挽留,甚至连期盼都没有。 这并不是舍弃,只是融会贯通,迈出了那最后一步而已。 在这一物投进去后,炉火也终是一顿。 但转眼之间,便宛如爆炸一般,熊熊火焰冲天而起,顷刻便吞没掉了周游—— 但那终究,也只是虚像。 在这一刻,最后一剑也随之挥出。 圆润如一,再无阻碍。 以前似乎听人说过,这世人将修行者分为九品,九品之上又有那先天。 而在此刻,起码在‘剑’这一道上,周游已然触及到先天的一角。 在这江湖之上,他也能算得好手之列! 转眼间,景色又再度破碎。 睁开眼时,周游见到的依旧是那佛光万丈,以及那已经快要烧干净的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可开悟了吗?” 周游愣了愣,接着拱手而笑。 “多谢大师帮助,虽未得开悟,但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和尚随性地挥了挥手——如果那两个蜡杆一样的东西还算是手的话。 “不不不,小僧什么都没做,这一切都只是施主的慧根而已。” 周游摇摇头,但也未再客套,而是将视线转了过去。 ——现世。 在佛光的掩护之下,革命军的部队一转颓势,开始飞速朝着城里推进,而九流的斩首队伍也爆发出了最后的潜能,堪堪拦住了血肉宫殿和外面的虫子。 情况看起来算得上大好,但无论是周游还是和尚,都是面色凝重。 “如果再这么下去对方马上就会忍不住吧?” “水天佛的金身能忍,但那叶赫那拉施主或者说她的执念,肯定是忍不了的。” 话音才堪堪落下。 只见在那太和殿之中,同样有万丈金光冲天而起! 只不过.这金光之中,满是血腥疯狂的意味。 水天佛的虚像自血肉中诞生,佛头依旧藏匿于云雾之间,但布满肿瘤,增生,以及囊肿的身体依旧庞大无比—— 接着。 就只见他随手一指。 大地宛如裂开了个巨大的鸿沟,无数真菌自其中飞快漫延,北京城就仿佛沦为了个巨大的菌毯,并且还在往外飞速的扩散! 原本退避的祟乱宛若打了鸡血一般,各种诡异莫名的东西在它们的身上漫延,伤口转瞬糜合,上面还多了一串的随风飞舞的芽孢,本来望之恐怖的身体更加怪异——放眼望去,只能见得肢体与菌落共生,植物与污染并存! 转眼。 本来已经向好的形势,再度逆转! 看着底下的景色,周游对着和尚点点头。 和尚也心领神会,代替周游,用那仅剩的残躯,坐上了莲台。 而周游则是拿出了那颗佛祖舍利,随手一捏,便将其变成了祭香。 此情此景,何等的相似。 当初也是个老僧端坐在莲台,而自己面对无可名状的神佛,只能舍了命的逃跑。 可现在。 最起码,对于自己的命运,我已有了些许的把控之能。 探出一点火星,将香就此点燃。 烟气缭绕之间,此物也做出的判定。 情况,危机。 实际差距,悬殊。 正面拼过的可能,几近于无。 所以说 招出什么东西,已经可以预料到了。 就在阴云之间,天空再度撕开了一道口子,其中血浪滔天,哀嚎声响彻四野。 很快的,就见一条无皮的手从其中伸出,血管与脂肪就那么赤裸裸地暴露在外,然后是身子,头颅 随着一个大恐怖之物的探出,血海也从其中蜿蜒流下,无数魂灵沉浮其中,无数凄厉的声音共同呐喊,最终汇集成了一个名字。 “吉祥寂妙.” “吉祥寂妙.” “吉祥寂妙鬼母.” “吉祥寂妙鬼母菩萨!” 鬼母菩萨嘶吼着,然而并没有找向那水天佛,而是猛地回过头,看向天际的周游。 祂已经被戏弄了了两次,此仇此恨,甚至超越了黑书的桎梏! 血咒念出,六字真言即将席卷而过—— 只是。 就在这关键时候。 莲台之上,和尚忽然双手合十,念诵了起来。 “自我得佛来,所经诸劫数,无量百千万。亿载阿僧祇,常说法教化,无数亿众生,令入于佛道。” 并不算多么高深莫测的经文,同样也没灌注什么惊世的威能,甚至本身就是普普通通的法华经。 然而。 就在这经文响起的瞬间,吉祥寂妙鬼母菩萨脸上的狰狞恐怖之色忽然一止。 祂抬起那被血液浸满的面容,望向佛光倾洒之处——突然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流下,嘴唇颤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祂也只哀声叫出了一句。 “阿弥.陀佛。” 下一刻。 血海流淌的势头一止,反而朝着鬼母的身体倒转而来,那些魂灵也不再惨嚎,而是纳入了身体,就此而超脱。 同样的。 赤裸裸的身体之上,肌肤也在飞快生长,掩盖住了那不断蠕动的脂肪与肌肉,继而,佛光漫延,又在外头披上了层层纯白色的法衣。 再看时,只有一尊庄严肃穆的菩萨,挺立在半空之中。 周游看着那面貌十分熟悉,刚想吐出一个猜测的名字,但就被其打断。 “.万谢阁下,超脱我与疯狂之中.这是千万年来难得的清醒,但此清明只能存乎片刻,还请立刻下达法旨。” 法旨,说我? 周游头一次没被招出来的玩意aoe,也是头一次被这么和善对待,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看和尚。 和尚笑眯眯的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成吧,我知道你和水天佛差了不少,但那家伙现在也只是个没灵智的金身,你能拦住他一会不?” 菩萨双手合十,轻声叹道。 “谨遵.” “世尊法旨!” (本章完) 第448章 再遇 第448章 再遇 世尊?我? 你有没有搞错? 周游指着自己,满是愕然。 你看我长得像那满头是包的家伙吗? 然而没等他质疑,鬼母菩萨就再度行过一礼,便转过身子,直面那万丈之高的金身。 眉眼间似是感慨,似是悲悯,似是同病相怜,但最后都化作了声轻叹。 “.南无薄伽梵,您也变成这般模样了吗?” 金身不言亦不语,只有那无边的咆哮响彻于天际。 在此声音之下,只见得地上菌毯漫延,万盛放,这回不止是北京城,恍惚间,甚至于世界都在一同开始异变! 鬼母菩萨双手合十,叹道。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再多说,只求在这点时间里,能让您真正得到解脱.那就足矣。” 说罢,祂也不再多言,而是盘坐,颂起经来。 与她言语一同辉映的是,整个天空的佛光都开始齐齐倒转,映在了水天佛的金身遗蜕之上—— 说来也奇怪,明明到处都是溃烂和脓肿,但在佛光照耀到身体上时,那些糜烂的创伤居然开始飞快痊愈,增生的蔓藤与畸形转眼间就化成了飞灰,取而代之的是朵朵纯白色的莲。 然而。 那佛陀金身却仿佛承受着什么莫大的痛处,咆哮一声接着一声,如同浪潮般席卷过北京城。 最终. 带来的后果就是,天塌地陷! “恁你娘!这混蛋疯了吗!怎么突然出这么重的手!” 李老头竭力把住旁边的柱子,这才没让自个被甩飞出去,然而他回过头,环顾了圈周围,又立马叫苦不迭了起来。 ——咆哮声之下,周围已经犹如台风过境,连刚招出的阴兵都被吹的七零八落,好不容易形成的围杀之势也随之溃散。 万幸,这玩意没啥灵智,攻击也都是无差别的,那宫殿在这风暴中也是苦苦挣扎,难以顾及到他们。 否则的话,这点人恐怕早就全灭了个蛋的了! 李老头看着上空仙佛大战的场景,发出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虔诚的祈祷。 “上帝佛祖道尊保佑,你们可千万快点吧,要不然我们这块是真坚持不下去了!” 佛界之中。 和尚的身子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如今就如同那即将烧干的蜡烛一般,对着周游作着最后的道别。 “.小僧连着这佛宝的威能,再加上菩萨的帮助,倒也能暂时与那金身抗衡,但之后的事情还得交托给施主.这汉地万千的黎民百姓,如今全系于施主一人之手,还望” 没等他说完,周游便笑着摆摆手。 “放心了,这事我经历过不止一次,每回都是这般模样,每回我都是能照样解决的。” 和尚沉默了几秒,接着苦笑了起来。 “确实,这是小僧冒犯了,那就拜托施主了。” “嗯。”周游用鼻腔随性地挤出了个声音,不过在转过身之前,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我说和尚,我有件事想问你来着——你在这地方究竟是什么身份?罗汉,菩萨,还是佛陀?” 那和尚却只是笑着躬身。 “前尘往事已尽皆过去,如今这极乐世界也崩毁的不成样子,所以说” “施主就当我只是个迎客僧就好。” 周游不再言语,而是挥挥手,走向山巅的边际,接着 一跃而下! 之前的景色再度经历了一遍,从灵山到人间,从人间到阴路,从阴路再到幽冥,最后自幽冥而出,坠落到那没有任何生灵,如荒漠般的世界之中。 身上的符法骤然生效,减缓了坠落的势头,周游最后脚尖轻点,终于是平稳的落于地面之上。 举目四望,周围依旧是那般景色,只是那如山岳般的佛陀已经不见了踪影——此时外头,鬼母菩萨和和尚正在拼尽全力地拖住祂,只为周游争取出这短暂的空隙—— 然而。 时间依旧紧迫。 毕竟这是祂创造出的法界,有异物进来了,很快便能察觉的到——而这也是计划最关键的一环,所以说 必须抓紧了! 周游仰起头,又寻觅了半响,终于是在某处不起眼的地方,窥见了些许如水波般的荡漾。 没有任何犹豫,脚立刻踏足于乱石之中,身体如利箭般向前冲出,转眼便跨过了上百米的距离。 ——说真的,自进入副本以来,他从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不光是剑术得到了突破,而且如今石达开已将全部力量倾囊相与,再加上和尚以所有修为的加持 更简单的点说,单论修为这一点来讲,他已经远超了自己本身,甚至达到了那些宗师的程度! 黄沙漫天飞舞,在空无一物的天空之上,此时却隐隐约约的能听到愤怒至极的咆哮之声。 诚然,那金身遗蜕中没有任何灵智,但这不代表着他没有被污染前的本能。 起码。 祂现在知道,自己是落入了陷阱,并且已经开始准备赶回来! 周游没多少紧张。 或者说,都到了这种时候了,紧张也没什么用了。 心情越发的趋于平稳,但身影却是逐渐变得极为专注。 ——依稀记得刚拜入这云景宗的时候,玄元道人曾经对自己说过几句话。 “咱们使剑的,哪用得着想那么多,不过是挥剑,砍出,再挥剑,再砍出,有人拦住便全砍了便好——反正不知道别人咋想的,你师叔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确实。 说起来倒也没错。 不过是. 全砍了罢了。 —— 几十里的路途转瞬而过。 再看时,周游已是来到了那波光荡漾之处。 说来也奇怪,这法界里明明什么玩意都没有,却唯独这里有着宛如水波般的倒影。 之前石达开的嘱咐再度转过脑海。 “.周小兄弟请注意了,这水天佛的金身既然能存在于世,那必然是有着祭殿的,兄弟你必须趁着水天佛被吸引出的时候,自己潜入到那殿堂之中” “——偷家?然后我是不是需要把那地方砸了?” “.以如今这情况,就算砸了也没什么用,只要这漫天的黑雪继续下去,那水天佛迟早会找个地方化生,所以说” 对于过往的思绪只是乱了不到几秒,又旋即散去,周游深吸一口气,抬起断邪,接着全力斩向那波光之处! 荡漾的势头一止,空气中仿佛破开了无数道裂纹,然而就算如此,那景色仍未破开—— “.真是有够牢固的,不过也不要紧。” 剑锋一收,然而就在那东西弥合之前,另一只手已将万仞从腰间拔出,再度斩下! 而这一回,积累的损伤终于是足够。 只听得一声微不可觉的破裂声,眼前骤然豁开了个大洞,周游也没任何迟疑,当即合身钻入。 ——于是乎。 一座庙宇映入了眼帘。 仿佛凭空出现一样,明明前脚什么都没有,然而后脚踏入其中时,眼前却突兀地钻出了一栋建筑。 而且是分外怪异的建筑。 初看去,这庙和凡世中的并无不同,都是朱红的廊柱与庙门,青砖的外墙,琉璃的瓦檐,还有那耸立着的佛塔. 但只要仔细看去,就能立刻发现异常。 大门是由人血与脏器所涂绘,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就算暴露在空气之中也没有腐烂,而且每一寸都鲜艳得有些刺眼,外墙是用肉压实,然后寸寸堆砌而成——偶然间还能从其中看到些类似于眼睛的东西,但仅是看了周游几秒,便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又飞速地钻了回去。 至于那些佛塔 自然也就不用多说。 剩下被剃光了的骨头全都作在了这里,统统都被缩小了几十倍有余——往之狰狞恐怖,却偏偏摆成了佛经中的朝圣之景 有那俯首而拜的,有那五体投地的,有那一步一叩的。而在不远处,还有着西天极乐世界,罗汉,菩萨,佛陀,分列两侧,尽做慈悲之像,接引着信众步入那超脱之途。 诞生与死去,虔诚与疯狂,所有相悖的东西在这里汇集到一处,又构成了个分外怪异的景象。 而后,就在突兀之间,有那黄钟大吕响起。 ——一瞬间,周游又到了灵山。 只不过和刚才乃至于佛心中不同。 这一回,他看到的是灵山彻底覆灭之后的景象。 ——所有的东西,该死的都死了,该被污染的都被污染了。 菌落已经覆盖了每一处角落,蘑菇,芽孢,乃至于别的什么东西肆意地在诸位神佛身上生长,蚊蝇飞满天际,地上污水横流,老鼠站起来,两腿着地走入佛殿,学着曾经佛陀的模样端坐莲台,然后双手合十,开始怪异的齐颂。 “我今之世,当以污垢为本,当以溃烂为生,诸天之疾病,之染化,之罪果,尽皆汇于此中,从今往后,世分四方,西天极乐当做为一界,尊.为主,未来永劫佛将亲入其国,得其法,传以万界!” ——又是幻象? 周游猛然惊觉,然后立马反手握剑,用断邪割开自己的手臂,血煞猛然爆发,转眼间便扯碎了一切东西。 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意识仍然变得无比浑蒙。 踉跄着迈了几步,到最后,他总算是摸到了个墙壁,靠在上面,紧锁起了眉头。 虽然现在没提示,但他自觉经刚才那么一遭,自己的理智肯定骤降了一大截。 只是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未来永劫自己知道,是那释迦摩尼魔染之后的尊号,但从那颂唱中看来,这位似乎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但他尊的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周游想办法集中注意力,想要回想起那个名字——然而不知为何,明明刚才才亲耳听到,在此刻这名字却如同迷雾一般,死活都无法寻出个完整。 更严重的是,随着探究的越深,周游也能感觉到在那冥冥中的虚空里,有一双眼睛窥视而来。 和那被封印的天魔不同,这东西是另一种存在. 不,甚至还在其上! 就在这时,断邪中的煞气再度自行爆发,总算是将意识从胡思乱想中揪了回来。 “刚才.不对,不能想。” 按下所有探究的心思,周游用力晃了晃头,接着深吸一口气,提起断邪,往那殿中走去。 毕竟 这些东西还是两说,现在还有更关键的正事需要办。 寺庙之地,虽然外观千变万化,但构造来说其实都大差不差。 迎客用的三门殿,讲经用的讲经堂,供奉各派祖师爷的祖师殿,僧人居住的僧寮. 林林总总,位置基本都是固定着的。 而周游这次的目的,自然是庙宇的核心建筑,也是僧众朝暮修持的地方。 大雄宝殿。 一般来讲,这地方是供奉释迦摩尼的,但在这里,佛祖的金身被硬生生地扒了下来,在地上碎成了一块一块,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团无有定形,如墨般的漆黑。 而在台前。 其实早有人等待在了这里。 两个侍卫,看起来应当是清廷中的亲兵,只不过如今浑身都是各种增生,已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体。 在他俩后面,则是个蠕动着的肉团,看起来倒是和当初的余三指有几分相似,上面众多的面孔在缓缓浮沉——周游从其中倒是看到了几个相熟的家伙。 但最关键的还是. 断邪随意一挥,某人总算从刚才的阴影中挣脱,露出了个苍白的笑容。 “我说,你这生命力也真够顽强的啊,都到这种程度了还不死?” “我说是不是。” “霍恩童鞋?” (本章完) 第449章 关键 第449章 关键 那脸庞没说话,只是沉浮着,呆呆愣愣地看着看着天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游这一路奔过来,再加上刚才那么一遭,也是有些脱力,并没着急动手,而是缓缓调整着气息,同时盯着那个巨大的肉球。 毕竟蓝条虽然无限,但体力终归还是自己的。 不知为何,包括那俩侍卫在内,对面同样没动手。 许久,周游突兀地笑了起来。 “我说霍恩老哥啊,咱们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啊,你咋变成这副德行了?” 对方依旧未答,很快的又一张面孔浮起,然后便是另一张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霍恩的脸终于再度浮了出来。 而这一回,他终于出声。 那是喃喃的低语,就仿佛是在倾诉一般。 然而对象依旧不是周游。 “我的大清.我们的大清.”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念叨着你那忠心呢? 周游瞬间觉得索然无味,感觉身体也稍微缓过来了,他拿起剑,就想干净利落地砍了这家伙。 然则。 忽然间。 霍恩变了个声调。 那是不甘,愤怒,以及骇人到极点的咆哮。 “不,不能这样,老佛爷,你这是想毁了大清啊!别执着那天命之人了,先把这革命党压下来,然后再对整个朝廷进行整治,先想办法杀掉那些不干事的贪官污吏,然后再引进那些汉人能臣,这才有些许力挽狂澜的可能” 这是在搞什么? 然而还没等周游踅摸出个所以然,霍恩的腔调再度一变,就像是求饶一样喊道。 “等等,等等,老佛爷,您这是要干什么?!我察哈拉一家为大清尽忠六代,绝不可能是叛徒,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痛苦与惊恐逐渐占据了言语,最后化作了如墨般深沉的绝望。 “不,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不是老佛爷,你究竟是谁——什么?你说这是为了大清朝必要的牺牲?不,我不想,饶了我,救救我,我——” 话语戛然而止。 霍恩那张脸终于定格,而在其后,发出的只有一种冒泡一样,‘咕噜咕噜’的声音。 周游则在其对面,凝视着那张面容。 其上仍然能看到之前的诸般情绪,再加上那些言语. 看起来,这位是后悔了? 不过是后悔自己的失败,后悔没早认出慈禧的真面目,还是说. 后悔效忠了这个大清王朝? 周游摇摇头。 ——嘛,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提剑,呼吸,继而。 踏步而出。 那两个侍卫仿佛也得到了命令一般,瞬息而动,一者抬起手臂,满是肉瘤的胳膊自上而起,万千腐肉化作的巨掌轰然拍下,而周游却是不闪不避,脚尖轻点地面,只见得剑光泼洒,亦如同银河倒转—— “锵!锵!锵!” 只是眨眼的时间里,三记快剑已尽数钉入了一者掌心——当然,对这种体型的玩意来讲,这三下也就如同挠痒痒一般。 然则。 要知道,周游的剑中,可是裹满了煞气的。 以那伤口为起始,三团血煞骤然爆发,相互累计之下,直炸碎了侍卫半边的身子——但就算这样,侍卫一时仍然不死,而是鼓动着胸腔,用其余地方迅速填满伤口。 而另一侧的怪物则是喉腔鼓胀,喷出酸液暴雨,拦下了周游想要追击的脚步。 哪怕失了灵智,这也是皇宫大内的精锐侍卫,同样也能以本能进行配合。 周游的对应只是弯腰,踏碎半截地面,将碎石如霰弹轰入酸团,炸开了那腐蚀毒烟。 然后,趁着这个空隙,屏息闭目,耳廓微颤—— 腐肉重组时的筋膜拉伸声,就在右侧三寸! “嗤!” 只听得剑刃刺入声如裂帛,直直地撕开了关键的心脏——下一刻,血煞就从其中涌入,瞬间便绞烂了所有东西。 可是。 就在这关键时刻。 那侍卫在濒死之际,忽然收紧了自己的身体,竟是硬生生地卡住了埋进其中的剑锋,而另一名也趁着这个空隙,将那个庞然的身影就此压了过来! 只是对此,周游倒是一丁点的惊慌都没有。 甚至说,他都没尝试拔出来万仞。 踏地,旋身。 另一只手上断邪已悄然落入,接着自下而上,直直地捅入到了侍卫的下颚里。 接着,和刚才同样。 剑锋一绞。 煞气爆发,转眼间就将里面所有东西都轰成了一滩烂糊。 “取之不尽的法力,用之不竭的煞气,这可真是爽啊.我感觉自己好像开了风灵月影,可惜只是个临时体验卡,估摸能用上的只有这么一回了。” 周游落下断邪,顺便把万仞也拔了出来,然后摇头轻叹道。 这是实话,他虽然说剑术有十足长进,但也没法轻而易举地干掉这俩精锐护卫,其中大半也是靠着石达开的灌顶与和尚的加护。 ——但起码在现在,他也是那陆地神仙的级别! 两个护卫倒下,离那肉团也再无阻碍,周游就这么随意地向前走去。 下一刻。 混沌的神念就犹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过! ——呦,居然还是个施法的? 周游紧皱着眉头,身体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这种单纯针对神念的攻击他也见过,正是之前长水观的神像——不过这事说来想想倒也对。 都是同根而生,那攻击方式相似也很正常了。 只是面前这个毕竟是守关的最后boss。 无形的神念猛烈了不止一分半分,无尽的哀嚎,无尽的呐喊,直接穿过耳膜,响彻于脑海之中。 ——恍惚间,他看见了那深藏于紫禁城下的磨坊,众多党人逆臣被投入其中,化作滩滩血肉,以供于礼敬神佛。 脑海中有若被重锤砸击,但周游连迟疑都没迟疑一下,再度迈出一步。 ——他也看到了被刻意放任的灾情,无数平民百姓冻死饿死在那凄厉的风雪之中,化作了强行延续大清气运的生魂祭品。 冲击再至,这一回周游凌空画了几笔,强行以符箓消弭了部分攻击。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但毕竟现在蓝量无限,终归还是能起些作用的。 下一刻,是北京城中所有百姓旗人,乃至于清军都被填到了水天佛的肚子里,以此恭迎祂降世的景象。 袍袖轻挥,纸人飞出,代周游承受了这一击。 周游脚步迈得并不快,但从始到终,都没有停留一下。 他就这么顶着神念上的风暴,以及幻象中无数的怨念与绝望,就这么一步一步的来到了肉球面前。 最后,只是摇摇头,接着随性地挥下剑。 血煞扫过,霍恩的脸就此泯灭。 临死前,那嘴里呢喃的也只有三个字。 “为什么?” 而接下来,一张孩童的脸出现了出来。 就见那月牙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周游,愤怒死吼道。 “区区一个下等的贱货,猪狗不如的汉种,就想毁我大清基业,你——” 周游连理都没理,再度用煞气抹消。 下一个,是个男人的脸。 其龙骧虎视,明显是久居上位。 他看着周游,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是受命来杀我的,但别人可给的,我们仍然可以给——麻烦你先听我说下,你若是要寿元,朝廷里一堆延寿的仙丹,虽然我们没法用,但给你的话,至少也可以延寿个百来年,要宝物,建福宫里仍然有不少的珍品,每一样拿出来都可以与你另一把剑相比,权利和女人你大概看不上,但是.”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剑锋就再一次的划过。 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皱巴巴,属于老太太的脸。 这个周游终于是熟悉了点。 “慈禧?” 对方没作答。 那一双如蛇般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周游,然后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天命之人.又是天命之人石达开也是,你也是,我不过是想要延续这个王朝,又有何错之有?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非得要与我作对?大清朝就这么与你们有仇吗!” 周游摇头,轻声说道。 “你错了,我和你们清朝确实没仇,甚至在我那个年代,你们早就覆灭了百来年,和我更是没啥关系。” “那为何——” “我不过是. “看不惯你们这群垃圾而已。” 剑锋抹过,慈禧的脸也就此泯灭。 那肉球颤了几下,接着就如同腐烂一样,就此崩解。 于是乎,这大殿中再无阻碍。 可看着那如墨般的暗色,周游却并没有着急动手。 之前也说过了,水天佛的金身已经被召唤到了这个世上,随时都可以接着那黑雪重新化生,如今毁了这祭殿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所以说最关键的. 还是如何将这玩意推入到那万渊之中。 周游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越发剧烈的心跳。 这算是最关键,也是最后的一点。 所以说,整个剧本的成败也皆看此一举了! ——再睁开眼睛时,其中已没有了任何情绪。 将万仞插回剑鞘,然后双手握住断邪,用力地朝着那莲座之上的暗色捅入—— 一开始,只是粘稠的触感,但很快的,就仿佛触及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强行拦住的剑锋的势头。 周游深吸一口气,接着,再次用力。 这一回,石达开的残留,和尚的加护,乃至于自己身体中大半的血煞,尽皆灌注在这一点。 继而——猛地爆开! 整个殿堂都开始地动山摇,廊柱,房顶,地面,乃至于恭敬神佛的莲台,无数细密的裂纹丛生,但同样的,那最后的阻拦终于也泯灭于无形,得以让周游长驱直入! 锋刃径直向前,最终,刺到了某个跳动着的东西之上。 —— 现实。 鬼母菩萨与和尚的联手,已是到了强弩之末。 毕竟哪怕再衰弱,哪怕只是个遗蜕,哪怕得受着此间世界无所不在的压制,这也依旧是个佛的金身。 而他们俩 一个是被临时招过来的,而另一个不过是灵山中的一缕执念而已。 咆哮一声大过一声,在无边的威能之下,鬼母菩萨的形体已经几近透明,在又种下了一片莲之后,祂最后也只能不甘地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然后,便被金身砸下的一掌所崩灭。 而在其下面,无数房屋植物,无数菌落祟乱,都一同崩灭为了粉尘。 至此,只剩下和尚一人在支撑。 灵山的幻境里,和尚烧的只剩下了颗孤零零的头颅,然而就算这样,他仍然在飞快的念着经。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 哪怕只救得一人也好,哪怕只争取到几息的时间也好,当初成就这个果位,本就是想要救得世人,所以在如今—— 然而,就在这时候。 忽然间,咆哮声一止。 就在这绝望之刻,那金身遗蜕就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攻击一般,身体骤然歪曲——虽然祂马上就修复了回来,但依旧有一道裂痕犹如沟壑一般,自肩头而起,到左腿而终! 和尚愣了几秒,哪怕以他的修为,在此刻也露出了狂喜之色。 周施主那面. 成了! 在他眼前,只见那金身一点点的淡化,最终几近于无——这并不是消失,而是极为焦急的返回了法界里面。 和尚停下经文,然后飞快地说道。 “石施主,现在条件已经齐备,还请你那面开始行动——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另一边。 一直守在门前的石达开终于松下了肩膀。 那云雾般的身子一阵翻滚,最后吐出的,却是句满怀笑意的言语。 “.不愧是最后的天命者,这次干的着实漂亮!” 他再转过头。 身后,几百具燃烧的骷髅正看着他,不发一言。 ——自然,它们也说不了话了。 在几十年的炼狱里,所有残存的灵智都被灼烧殆尽,如今这些不过是即将消散的残骸——仅此而已。 然而就算如此,石达开仍然拱拱手,然后笑道。 “各位,我知道你们已经听不到了,但说真的,还请各位帮我一把——当初虽然失败了,但这一回有一个远胜于我的人帮手。” “所以说,还请各位.来助我完成那未竟的最后之事.可否?” (本章完) 第450章 终战 第450章 终战 骷髅无言,只是迈步向前。 石达开就那么看着,笑着,直至最后一者走到那裂缝之中,方才仰起头,看向天空。 他这里是崩塌后的世界,自然看不到那凡世的天空。 但他仍然笑着,就仿佛能见到那金灿灿的光辉一般,就此笑着。 另一边。 那无边无际的荒野之中,骤忽裂开了一道口子。 那水天佛的金身撕开了天空,万丈身躯直落到地面上,甚至让整个世界都颤了一颤。 然而祂并未做任何停留,迈开双腿,带着轰隆隆的声音,直奔着周游所在的地方而来。 正常来讲,以祂的身躯,赶到这边际的庙宇,所的功夫最多不过几分钟,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捏死那个小虫子——然而,就在这时,祂却突然感觉到腿上一痛。 起先他是不想搭理的,毕竟现在情况紧急,况且以祂的身体来讲,也不会在乎这区区一点伤害,但是 那痛觉就如同附骨之疽,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的剧烈,甚至开始深入骨髓! 纵然没有灵智,但本能仍然下意识的想要反抗。 ——连之前神佛联手都没到这种程度.又是什么东西能让自己痛成这样? 低头,垂目,片刻之后,祂便认清了攻击者。 那是一个又一个,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着的骷髅。 骷髅本身并不奇怪,不过是堆即将破灭,但又未曾破灭的残渣而已,但唯独缭绕在其身上的东西. 那可是业火,连神佛都避之不及的业火! ——叶赫那拉氏,你个纯拖后腿的! 咆哮声一声大过一声,金身探出山岳般的手,像是拍蚊子一样扫落那些骷髅,但转眼之间,又是更多的攀附了上来。 他们也没做什么特殊的攻击,就是用手抓,用牙咬,偏偏就将这无穷无尽的烈焰硬生生地打进了祂的身体里。 当然,这虽然疼,却也没法伤及他根本,哪怕是这无边业火,对一个真正的佛陀而言,也不过是癣疥之疾——更别说祂原身是水天之佛,本就克制这玩意。 但现在。 偏偏这点微不足道的玩意,却硬生生地拦住了他的脚步。 最后。 佛也是终究怒了。 源自于天魔亲传的佛经响起,纯粹而又怪异的腔调响彻于整个荒野,那些骸骨在这经文中个个扭曲,很快就崩裂,炸开,最后消弭于无形。 很快的,骷髅就十去其三,但就在金身觉得自己即将脱离这帮烦人的苍蝇的时候。 一声叹息,忽然传来。 只见在这荒野之上,居然凭空裂开个口子,一团雾气从其中飘扬而出,转眼间,便又化作了石达开的模样。 他就这么仰视着高过天际的佛陀,然后摇摇头。 “这是我第二次见您嘞,第一次您将我们所有人,就如同蝼蚁般碾碎,然后投入了那深不见底的炼狱之中.而这一回,我们绝不会再失败了。” 这句过后,再无言语,石达开只是平静,而又坚定地汇入了那些骸骨之中。 接着。 下一刻,就如同之前紫禁城里一样,所有的火焰汇集。 继而,猛然炸开! 其威力之大,甚至足足将金身的小腿炸断了近半——虽然那些菌落和增生仍然飞快繁殖,想要接上这一处断处,然后业火熊熊燃烧,将一切的努力尽皆化作了点点黑灰。 换成别的时候,金身大可停下来,熄灭这点火焰,但如今 那庙宇中的蝼蚁,绝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胸口处的伤口越来越深,很明显,那蝼蚁正逐渐触及到祂的根本—— 诚然,就算祂在这里死了也可借由黑雪复生,但每一次的重生都会让果位落得一阶。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谁又肯付出如此代价? 于是乎,水天佛只能拖着断腿,一步一挪,同时咆哮声越发激烈,想要让祂的子嗣——也就是那些祟乱回归法界,来这里对他进行支援。 然则。 吼了半天后,祂却愕然发现。 回应,是有的。 但是 为什么一个都没来! —— 北京城外。 袁成文看着面前的中年人,饶是以祂的定力,一瞬间也想要痛哭流涕。 “酆大爷,您怎么来了?还有你身后的那些——” 酆正业的态度倒是不冷不热。 “也没啥,只是突发奇想,想要与那太后讨个说法而已,本来只是召集了我酆家的好手,谁想到中途又遇到八大家的人,所以便一同来了罢了。” 说完这些话后,酆正业也没等袁成文回应,而是仰起脑袋,看向不远处的战场。 “.那周小兄弟可是给了我一个挺大的惊喜啊.怎么,接下来需要我们干什么?” 袁成文看着那些普天之下也是出了名的好手——这回八大家和酆家算是倾家荡产来支援了——也很快的整理好情绪,咬着牙说道。 “周先.不,周爷给的命令只有一句。” “——那便是倾尽全力,拖住这些祟乱一时半刻,绝对不能让它们动地方!” “原来如此。” 酆正业点点头,然后对着身后的黑压压的人头说道。 “事情你们已经听到了,我酆某人只是一介商贾,对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懂得倒也不多,不过起码我在此可以做出承诺。” “此役过后,无论事成与否,活下来的人都可在我这亦或者八大家那里领取百两金子,有功者赏千金,如能助得那位周小兄弟成功.我愿以酆家一半产业相送!” 片刻,随着赏格的传开,欢呼声响彻于整个战场,而随着生力军的加入,那些祟乱的脚步竟也是被硬生生地给拖住!—— 法界内。 金身吼了半天,仍未见一个支援,于是只能咬着牙,拖着残腿,往那佛殿中挪去。 不过虽然吃了一记阴的,虽然祟乱被拖住,但优势. 仍然在祂。 不管怎么说,祂都是一个佛陀的金身。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曾经的南无水天佛。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曾经极乐世界中,坐镇一方的大威德护法! 区区一个蝼蚁.难不成,还能让他翻了天去? 步履越发接近,直至那众多的漆黑佛塔已经在望。 于是乎。 祂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 庙里,叶赫那拉氏的气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被干掉了? 没关系,反正自己已经降世,也不需要其余东西驱使,不过是将整个世界化为园,永保清朝存续而已,保住根本之后,这事情随随便便就能做到。 只是。 应当怎么处理那个蝼蚁呢? 是扔进业火中,让他号哭个万载仍然不得解脱,还是说送往魔域,让哪位大能亲自将其染化? 不过无论如何,起码. 恶念在心中丛生,没有灵智的脑袋竟然又产生了些许的思考—— 换成别的时候,祂恐怕会欣喜如狂——加上刚才的场景,这代表着祂已经脱离遗蜕的范畴,自生灵昧,往那天魔之身更进一步。 但现在嘛 祂只是想好好折磨死这个带给自己不小麻烦的蝼蚁。 水天佛就这么探出手,掀开大雄宝殿的屋顶—— 事情确实是赶上了。 那蝼蚁并没有刺到本源。 甚至说. 怪了,他在那干嘛呢? 就在水天佛的眼中,那蝼蚁居然没站在莲台旁,而是抱着剑,就这么看着他。 是明知死地,所以放弃了? 然而还没等它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蝼蚁已经抬起头,似乎是在对天空中说些什么。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有什么可以求救的? 然而,忽然间。 金身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一歪。 灵山幻境之中。 和尚烧的已经只剩下一点残渣。 然而和石达开一样,他仍然在笑,笑的无比开怀。 “水天啊,当初灵山覆灭的时候,我没能救得了你,也没能救得了这一切,但起码现在,我能给你一个解脱。” “不再受此魔染,不再承此磨难的解脱。” “你也不用谢我,毕竟,我可是你的——” 话未完,最后一点残渣已然烧尽。 同一时间,那可谓佛门至宝的莲台也片片凋零,继而. 在灵山以及那法界之中,同时开出了一个大洞! 水天佛眼睁睁地看着身下裂开了个庞大的口子,身体不由自主的往旁边倾倒—— 在那洞口之中,无数双手向外伸出,无数魂灵在叽叽喳喳地呐喊。 作为一个佛陀,祂自然认识这是什么。 万渊。 传说中的不归之所,哪怕神佛掉入其中,也必将永沦至此,再不得超脱! 这帮家伙的目的.就是这个? ——但不可能啊,区区一个九品净业莲台,哪怕再加上那个被拍散的菩萨,都不可能直接打通自己法界,将其与万渊相连。 除非 水天佛仰起头,想要嘶吼出那个名字,然而所有的话语到了嘴中,却都变成了不成段落的咆哮。 最终,祂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下沉没,往那无底深渊落去。 —— 从这情况看起来,计谋似乎成功了。 然而在佛殿之内,周游的眉头却是越锁越紧。 ——时间不够。 水天佛的身躯实在太过于庞大,开的口子又过于薄弱,所以祂沉落的速度十分缓慢。 祂确实只是个金身,也没什么飞翔或者转移的法门,但以这速度,哪怕洞口消失了,这万渊也最多吞没他一半的身子。 如果没法全都落进去,那就又进入之前所说的问题了。 ——祂随时都可以在黑雪中化生,届时纵使其元气大损,但失了石达开与和尚的支援后,这世上也再无任何一物可拦住他。 所以说 现在应该怎么办? 但就在周游紧锁着眉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在他的耳边,忽然有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响起。 “我说徒儿,你现在遇到麻烦了吧?” 师傅? 不是,你怎么传过来的? 周游在身上翻了半天,才找出了声音的来源——那正是最开始的时候,李老头交付给自己的那本书。 而此刻,李老头正借由这东西,慢悠悠地传音道。 “我就知道,那评书里怎么说来着?救星总得在最后登场,看起来到我应该出手的时候了” 周游沉默几秒,接着认真说道。 “师傅,你有什么办法?” 李老头呵呵笑道。 “也没啥,你要知道,这万渊在崩塌之前可是属于地府的,而扩地府肛门的活不是咱们白门的老本行吗?” 紫禁城里。 李老头笑呵呵地撂下纸人,然后突兀地吐出了一口老血。 虽然表现的漫不经心,但说实话,他现在的状态.远称不上多好。 刚才几轮唱词至少要了他三年阳寿,再加上一路拼杀过来的疲惫,与在水天佛威能中的苦苦支撑. 如今他现在就好比那快要烧干的蜡烛,只要多一点风就会顷刻熄灭。 然而,他仍然拍拍屁股,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站了起来。 旁边娘子脸色大变,虽然也是重伤之躯,但也挣扎着拦在他面前,伸出双手阻止。 “向明,你想干什么!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 李老头笑的倒是浑不在意。 “师妹,你是知道我的,这场仇困了我十几年了,虽然知道那老佛爷就是个执念,但这金身也勉强算得个正主,如今正是了结的好时候.” 然而娘子仍然瞪着他,寸步不让。 以现在的状态,李老头完全可以一把将其推开,但他还是耐着心思解释道。 “而且再说了,那小子毕竟是我白门中人,他闯下的事,终究得是由我这个师傅给他擦屁股的” 对方依旧没有动弹。 最后,李老头只能叹息着说道。 “我说师妹。” “.干什么!” “这一回算师兄我求你了,可否?” “.” 犹豫了半晌之后,娘子终究还是退开。 而李老头则拾起招魂幡,透过纸人的身体,看向那挣扎着的水天佛。 “呵,真没想到,我李老头混了大半辈子,到这个年纪,居然可以参与埋掉一尊佛陀” 言语之间,他的身形忽然慢慢挺直。 如果周游在这里,肯定极其的愕然。 原本吗,他这师傅只是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老头,平日里满脸猥琐,但在那岣嵝着的背脊拉长之后,个子居然往着一米八而去—— 同时,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了张坚定而又肃然的面容。 ——或许说,这才是李老头的真正样貌。 曾经统御整个九流联军,斩妖除魔,无往不利的. 正道魁首! (本章完) 第451章 埋葬 第451章 埋葬 白的发丝在阴风中猎猎翻飞,李老头握着招魂幡,白门的符咒在幡面上蒸腾起缕缕青烟。 接着,就只见那满头的银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染墨色,枯树皮似的皱纹如退潮般消融——仿佛有只看不见的笔,在这具苍老躯壳上重新勾勒出几十年前的轮廓。 继而,高喊。 “黄泉路上休喊饿,血食三牲飨汝饥!奈何桥头莫道渴,烈酒三碗浇魂魄!” 幡杆重重顿地,其力道之大,甚至让皇城的青砖都村村龟裂,而于此同时,那牛头马面爬起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李老头也同样不相让地瞪了回去。 说来也奇怪,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阴差此刻居然服了软,默默地踏足回阴路——顺便还连带着那上百名阴兵一起。 唱词到了这种程度,李老头已经开始七孔流血,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从旁边纸人手中抓过一把麦子,浸在牲血之中,再竭尽全力地泼洒而出。 而最后一句是。 “天收云,地闭户,阴兵借道休回顾!吾奉太上老君敕,神归庙,鬼归墓!” 就在这话语声落下的瞬间。 招魂幡的杆子当即而断,李老头脸色瞬间变得犹如死人一般——身体也直挺挺地朝后面倒去。 万幸, 就在这最关键时候,他脑袋忽然落到了两团柔软之间。 再抬头,只能看到娘子那张紧张到极点,乃至于泪流满面的脸。 李老头又恢复成了那猥琐模样,就仿佛刚才只是场幻觉一般,他用力地咳了两声,然后费劲地说道。 “哎,脸色那么难看干什么,我这分两段唱完的,又有佛光加持,肯定死不了的来来来,师兄我我看你这胸前伤口还未好,让我帮你揉一揉.” “李!向!明!” 被叫出全名的李老头一下子变蔫巴了,不过在沉默一会后,他忽然又开口。 “我说师妹。” “.什么?” “我有件挺关键的事,想跟你说下。” “什么事都之后再说!你现在唯一需要干的就是好好给我歇着!” “——我这鳏夫的诅咒已经净化的差不多了,打完这场仗后,待到回老家,我就向你求亲了。” “.?” 娘子呆滞了足足几十秒,才不可置信的看向李老头。 “师兄,你说什么?” 然而李老头此刻已然头一歪,带着满脸的笑容,就此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上面俩狗男女勾搭成奸先不谈。 法界之中,周游仍然是面沉如水。 就在刚才,水天佛身底下的陷坑猛然扩大了一半,其坠落的速度也加快了三分。 这明显是李老头的功劳——或者说,他是借着那阴兵阵势,他硬生生地把绕过阴路,把曾经幽冥之中,属于那阎罗殿的城门怼到这里了。 两两相加之下,这万渊的通路自然顺畅了些许。 果然不愧为他所说,这扩肛的手段确实是有一手! 然而。 ——仍是不够。 陷落的速度还是太慢,到通道消失之前,这金身仍然可能有一点留在外头。 而在现在这种情况,一点和半拉身子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说,现在还有什么助力可用? 皱眉苦思了许久,最后,周游还是摇摇头。 除了那些封山闭门的以外,所有与自己有因果关联的存在都已在此,至于剩下的 就只能看自己了。 周游深吸一口气,鼓动着身体中最后的加持。 然后抬眼,看向那个不断挣扎,妄图从孔洞中爬出来的金身。 蚍蜉撼树? 不,更胜于此百倍。 如果现在自己上去,与那金身同归于尽的概率大过于八成。 不过 某人忽然笑了起来。 从很久以前就说过。 人活在世,不就是为了一个痛快吗? 血煞已于两柄剑上盈满,身体间也做出了攻击的准备。 然而,就当他想要迈出去的时候。 自天边,忽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剑光—— 周游愣了几秒,接着猛然反应了过来。 那是法剑的剑光,而且是那萧渡水法剑的剑光! 只是。 他不是在维持那法阵吗?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但没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只见那剑仿若垂天之虹,带着剧烈燃烧到极点的光辉,猛然地‘撞’了进来! 其力道之猛,甚至能让人感觉到一种一往无前的势头来! 周游以前曾听玄元师叔说过,这用飞剑的人,总是有一些渡劫的招数,但一旦用出来,就算不丢性命,至少也会落得个修为大降,法剑尽毁的下场。 ——很明显,萧渡水现在用的就是这种招数! “.等会,我和他交情没到这种程度吧?他怎么肯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来帮我” 然而,话音未落。 那剑芒已经直直地砸了下来,其威力之巨大,甚至让方圆十里都地动山摇! 在这一下之后,水天佛的金身又往下陷了一大节。 但这仍不算完。 就在法剑之后,天空上又骤然出现了个巨大的十字,银白透明,却又有种莫名的圣洁,其样子恍若遮天蔽日一样,竟是硬生生地压住了水天佛的背脊—— 这一回,周游更加懵逼了。 等会。 这特么明显是西方上帝的东西,我他喵的啥时候又与这有交情了? 外界,失去慈禧的操纵后,那血肉之殿也早已坍塌了下来。 其余九流人士带伤的带伤,昏迷的昏迷,就算少数完好的,也都纷纷跑过去抢救起刚刚倒下的李老头。 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寒露亮出了自己几条狐狸尾巴,握着手中一个冒着白焰的徽章,摇摇头,最后还是让其扔到了雪中。 “天王啊,虽然我不齿于你的为人,但在这最后.” “还是希望你能帮一手,为这汉地万千黎民百姓,尽上最后一点力吧。” 法界里,在这最后两个援手之下,终于也成了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水天佛怒吼着,咆哮着,仍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入洞口,却无能为力。 如果祂还是水天佛本身,威能无远弗届,一个念头就可以瞬移出千里之外。 如果祂还保有法门,随便用上两手就可以凌空浮起,也同样可以逃出这个险境。 然则。 祂现在只是个被污染的金身,纵使重开灵昧,但依旧是没法脱身出去。 于是,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黑暗吞没了一切—— 就这么完了? 不。 周游眉头未展,而是跃出佛殿,将身形加速到极致,朝着那开始回缩的孔洞狂奔而去! 就在他眼前。 那水天佛挣扎在外的臂膀忽然骤然缩小。 一开始只是缩小了不到数丈,与那连山天海的身躯比起来不值一提,但很快的,缩小速度就骤然加快,几个眨眼的功夫,便缩水到了一半不到。 其目的周游大概也明白。 既然如此庞大的身躯挣脱不出去那么为何不让自己小一点,再小一点? 哪怕会损失九成九的本质,但也起码比沦入那不归之地强! 当然,祂是对的。 周游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祂身子越来越小,但离那孔洞的中心也越来越远—— 自己在时间来上,肯定是来之不急! “狍子!” 玉牌从腰间横飞了出来,化作了那熟悉的坐骑。周游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翻身而上,借着其速度连翻越了数个沙丘,最终在孔洞的边缘,一跃而起! 此时此刻,金身也缩水到了千分之一。 虽然仍旧庞大,但终归 还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金身同样认识到了,在如今,周游正是他最后的阻碍。 布满脓疱的嘴巴缓缓张开,然而这一回,从中吐出的却不是无智的咆哮,而是含糊的言语。 “我认得你.叶赫那拉氏的梦中梦见过你很多次.你就是那天命之人。” “我不,我早该杀了你的!” 周游却连理都没理。 他甚至没管那金身明明没有灵智,为何在此刻却能说话。直接就是倒转剑锋,将断邪就此解放! 冲天的煞气猛然爆发,血红的薄雾裹挟在他的身上,带着那残存未去的佛光,经将其映的仿佛那传说中的修罗一般。 接着。 剑刃倒转,汇集了自己所有的法力和加护,重重地落在了那金身的头顶—— ——诚然, 他现在只是个凡人,不可能真正对付的了这一尊神佛。 诚然, 那水天佛的金身就算dbuff迭的再多,也远比他要强。 诚然 此时此刻,能够找的借口有千百种。 但是 自己又何须在意? 路早已被和尚,石达开的牺牲所铺好。 对方也早已被这众人的齐心协力逼到了绝境。 而自己. 现在只不过是要推上一把而已。 在这血煞席卷之下,水天佛缩小的势头猛然一顿。 时间不长,只是隔了几秒的时间。 但就是这一会,足以够拦住祂所有逃生的希望,让无穷无尽的万渊彻底淹没于祂! 孔洞骤然收缩,无数苍白的手从四面八方中伸出,死死地拽住了那腐烂肮脏的身体,猛地往下面拉去—— “不,不,不应该,我刚刚刚醒来,我不应该是这个下场.” 话语才刚刚含糊地吐出,旋即又变得极为恶毒。 “.不.这是你害的我我要你——” 随着这诅咒般的声音,一根细长的蔓藤猛地自黑暗中弹出,居然在这关键时刻,死死地缠住了周游的脚! 某人一愣,接着脸色像吃了翔一样难看。 ——我曹,你能不能有点反派的矜持,该退场时就给我退场好不! 他有心砍掉那个玩意,然而经由刚才那一次的爆发,已经耗干了他全部的力气,一时间连动弹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同被向着万渊拉去—— 狗日的,不会到结局了,我还得和这玩意同归于尽吧? 然而,就在这时。 周游的腰间,忽然地动了动。 那根酆二爷给他,又撞碎了京观的骨头忽然掉了出来,又猛地撞到了万仞的剑柄—— 接着,一骨一剑,就借着这股势头,一路下坠,最终. 骤乎插入到了金身的眼睛之中。 惨叫声响起。 缠绕在脚上的蔓藤忽地一松,借着这个势头,周游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地跳了出来。 而在外头,狍子也等待多时,四条腿往地上一蹬,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那掉下的身体。 下方。 最后一点的孔洞,终究是彻底弥合。 然后,再无声息。 周游趴在狍子背上,喘息了好一会,然后费力地抬起头。 “.刚才那是巧合?不,难不成是石老哥和酆二爷” 许久之后,仍然未得出任何答案,而失去了主持者,法界也在此时开始崩塌,最终周游只能摇摇头,一拍狍子屁股,往那出口之处奔去。 外头。 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显得十分之茫然。 就在前一秒,他们还在和那几近疯狂的祟乱进行拼杀,然而后一秒,那些怪物就像烈日下的雪人,以那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成黑水—— 甚至说,还有几个人刀刃收不回来,连人带兵器,都滚落在这地面之上。 然而没有人在乎。 所有人都仰起头,呆呆愣愣地看着天空。 那厚实,宛若刑场上的闸刀一般,死死压在众人头顶的乌云,已在不知何时起,悄然散去。 如今,在那天空之上,只见得万里无云,只有太阳照耀在身上——所有人就这么沐浴在这光明之中,甚至说让人感觉. 久违的,暖洋洋的。 半晌,有一个浑身浴血的兵士颤颤巍巍的举起武器,然后,撕心裂肺地喊道。 “盟主他” “盟主他干掉了那尊大佛!” “咱们,获救了!” 片刻。 那欢呼声有若连山填海,转眼间便响彻于整个旷野! 而作为这部队的魁首,袁成文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竟是不顾自己的仪态与城府,笑到泣不成声。 至于那曾经给周游带队的阮敬德 此刻已经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的加入到了这狂欢之中。 嘴中呢喃了许久,最后吐出来的,只有两句话。 两句似曾相识的话。 “周先生” “真神仙啊!” (本章完) 第452章 痕迹 第452章 痕迹 酆正业同样看着这片晴空。 许久。 他身边的影子一阵涌动,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其中钻出。 正是之前在那拍卖行里,死守在他旁边的护卫。 不过此刻看去,这位的情况也不太好,由影子构成的形体残损了大半,还有冒着白烟的酸液在不断腐蚀。 但其仍然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 “大掌柜。” 酆正业好一会后才转过头,然后轻轻拍了拍影子的肩膀。 “哎,这次辛苦你了,这会终于完事了,等回去后我正经放你俩月假,你也该好好陪老婆孩子一段时间了” “大掌柜,我说的不是这个。” 酆正业愣了几秒,才莞尔笑道。 “哦对了,你说这事啊这回拿到赏格的共有多少人?” “.共七十六名,不过头赏并没有人争到,但就算只有这些,再加上给所有参战人数的赏钱,咱们也得.” 然则。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向精明算计的酆正业此时却摆了摆手。 “无妨,无论多少钱都出了,反正这回还有八大家兜底,咱们也破产不了。” 说话间,他又望向那欢呼跪拜的人群。 “我说老钟啊。” “.大掌柜?” “我啊,似乎终于有点体会到老二他的心情了,你说这回咱们回去” 酆正业忽然笑了起来。 “也他娘的投资这革命一回如何?” 北京城内。 周游刚灰头土脸地从法界里跑出,首先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的景色。 经过大殿和水天佛两番摧残,这北京城里已经乱的和垃圾场差不多,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而仅剩的人正聚拢在一堆,还点起了一团取暖的篝火。 萧渡水给的那回归法咒终究没用得上,但伤亡情况 当初作为敢死队,传到城里的足够百来号人,而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了三十余人。 十去六七,足以说的上是惨重。 然而看到周游的瞬间,所有的身影,全都陷入了缄默。 很快的,一个人单膝跪了下来。 然后是第二个,接着是第三个 说真的,在打开头的时候,这群人其实并不怎么尊敬周游。 虽然做出了献礼的仪式,但由于某人实在太过于年轻,所以之前也不过是看在名声和实力之下屈服。 可现在。 所有的跪拜,全部出自真心实意。 许久之后,不知是谁说出了一句。 “周盟主。” 很快的,所有人都用仿佛敬颂神祇的音调,重复起了这句话。 “周盟主!” 几十人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却显得犹如浪潮一般。 周游确实没见过这场景,也只能以沉默。 最后他还是摇摇头,驱使着狍子,来到了个墙根处。 缓了这么半天后,李老头总算是苏醒过来,虽然脸色依旧是面如金纸,但他依旧是满不正经地笑道。 “我说徒弟啊,这回你可是出大风头了,看样子在出去之后,我这身为师傅的也得给你退位让贤了” 周游一阵无语。 “师傅,你这都差点没了,咱能正经一点不?” 李老头也停下了说笑,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相顾无言。 最后,又是共同地开怀大笑了起来。 半晌,李老头上气不接下气地笑够了,又开口说道。 “徒弟。” “嗯。” “你这是要走了?” 周游抬起手,看了看。 自掌心开始,身体已然显得有些虚化——很明显,这是完成了任务,黑书正在催促着离开。 “大概是吧,不过应该还有点时间.师傅,你这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李老头大笑。 “我这能有什么吩咐?不过师傅我的喜酒你恐怕是吃不上了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打算对师妹求亲了吧?” 然而周游只是回之一个白眼。 “师傅,你俩的奸情都快人尽皆知了,用得着告诉我吗?” “.也是。”没顾娘子那恼羞成怒抡过来的粉拳,李老头搓着下巴说道。“那说说你的事吧,我记得萧渡水那家伙不止一次邀请你去上清宗看看,你就这么放人家鸽子了?” 周游摊开手,表示无可奈何。 “我倒是想,但这一直不是没时间嘛,以后有机会的吧。” “.” “.” 双方再度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后,见到周游坚决不肯说话,李老头才无奈地叹道。 “徒弟,你就没忘了什么吗?” “什么?” “寒露。” 某人这才昂起头,看了周围一圈。 “听你说我才想起来——我那师妹呢,她人哪去了?我这临走前也得给她打个招呼不是。” 李老头就这么瞪着周游。 “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不知道?” “.师傅,你是什么意思?” 李老头看了他半天,最后也只能用力地翻了个白眼。 “.算了,你不着急走吗?我也懒得见你了,现在看你那脸我就生气。” 周游也没在意,而是笑着拿出了那本代表着白门传承的书,轻轻放到李老头跟前,然后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那师傅,徒儿去了。” 老头随意的摆摆手,脸上尽是笑意,没任何的感伤。 “行了,滚吧。” 忽然间,有一阵清风吹过。 众人再望去时。 ——却早已不见了某人的身影。 —— 时光如梭。 两三个月后。 沧州。 一个道人骑着毛驴,带着两名道童,行走在集市之中。 和之前百业凋零的景色相比,如今这城镇算得上恢复了许多,破败的街道间总算是有了些许的人气,临街的商铺中也有了些许的叫卖之声。 冬雪已然褪去,几个月前的伤痕似乎也一同消失,树叶招展,道人骑着驴,就这么漫步在路上,看着,听着,沐浴在初夏的阳光中,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你们听说过了吧?盐山那面又要起一座庙,叫什么.” “玄真护世显圣真君.我记得是叫这个吧?” “没错没错,这都第三座了吧?而且听说前几个都个顶个的旺盛” “嗨,和别人不同,那可是真神仙,而且我听说那观里求子特别灵.” 听到这些言语,道人提起了点精神,又哑然失笑。 ——那位确实是个不重名利的,但也着实惫懒的紧,但如果让他看到现在的情景,又得知自己多了份求子的工作也不知会落个什么表情。 可惜,自己是看不到了。 集市中总是这样,这边流言蜚语刚过,那面又谈起了八卦。 “说起来袁都督就任总统那事你们知道吧?” “嗨,谁不知道呢,没想到这大清朝倒的这么快,一下子就让革命军给占领了全部.好像最后只有一个皇家逃出来了,记得叫叫溥仪吧?” “对,没错,前几日老夫子不说了嘛,这家伙跑到了倭夷那边,似乎是寻求什么庇佑.” “哎,倭寇不消停,洋鬼子那面也是蠢蠢欲动,明明前脚八国联军全没了,后脚又开始了作妖” 最后,双方都是重重地叹了一声。 “多事之秋啊!” 道人摇摇头,还是拍着驴屁股,赶过了这一段。 反倒是旁边的道童忍不住插嘴。 “师父,明明把那清妖都干死了,怎么现在世道还是这么乱啊?你不说那些家伙才是祸乱之源,只要把他们干掉就能天下太平吗.咱们之后是不是还得干那些外国佬.” 道人不轻不重地在徒弟头上敲了一击。 “这次出来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少说话,多干事!难不成你还想去藏书阁里抄他个几个月的书?” “不说就不说。”道童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小声嘀咕道。“.不过师父你也忒不讲理了点,明明都是维护大统,这又有什么不同?” 道人无言,也不知如何去解释。 ——难不成我得告诉你,咱们除祟斩邪可以,却根本干涉不得这俗世的人道洪流? ——难不成我得告诉你,所谓超出凡俗的修行者,其实也身不由己,不过是那在棋盘上的棋子? 道人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摇摇头,将万千的思绪化作了一句。 “哎,这狗日的世道啊。” 这集市就开在山门脚下,所以不过几个时辰,一行人也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地方。 终于回家,所有人都放松了不少,就连道人脸上都浮现出几分笑意。 ——可惜的是,所有和睦的气氛,都在看到某个存在后戛然而止。 那是一个邋里邋遢,和他同样身着道袍的中年人。 只不过由于身上太过于肮脏,以至于比起道士来讲,这人更像是刚从丐帮逃难出来的。 结果见到这家伙的瞬间,道人顿时眉头紧锁,然后从驴背上一跃而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骂道。 “我说,你个臭牛鼻子是闲着没事干了?大白天的跑到别人家门口干嘛?” 那邋遢鬼抬了抬眼,接着反唇相讥。 “什么我啊你啊,你不也是牛鼻子吗?” “你——” 道人又想骂,但想了想着家伙的德行,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捏着鼻子说道。 “我懒得和你计较——不是,你大老远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恶心我一遍吧?” 邋遢鬼挠了挠胯下,捏出一只虱子,随手弹到了一边。 不过就在道人终于忍不住发火之前,他还是叹了一声,接着说道。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茅山准备封山了。” 道人愣了愣,怒火褪了不少。好一会后,才缓缓说道。 “你们也打算封了?” “是啊,该杀的祟乱都杀的差不多了,也该闭门封山,从此将这世界彻底托付给凡夫俗子了。” 道人沉默半晌,也叹道。 “是啊,如今这末法之世,也该到咱们退场的时候了,待到祭拜完祖师,我也该准备封.” 然而话说到一半,他突兀地感觉到不对,又退了几步,上下打量起那邋遢鬼。 “不对,你给我等会.区区封山之事,你随便找个道童过来通知一声就可以了,何苦亲自跑上门.有鬼,绝对有鬼!你到底想干啥?” 邋遢鬼有气无力地叹了声,接着拍拍屁股站起身。 “其实也没啥,只是听闻你寻到了我们茅山的祖师爷.” 谁料到不听这话还好,一听之下,道人当即炸起了毛来。 “什么你们的祖师爷?那是我们的祖师爷!!!” 邋遢鬼也没急,反而诚恳地说道。 “这事你就干的不地道了,我们贺祖师亲自传下过话,说那人对我茅山有大恩,如遇到之时,等同于他亲临.你瞧,这不就等也同于我们家祖师爷吗?” 其喘了口气,没给道人反驳的时间,又立马接道。 “还有什么你们我们的,大家都是同属道门的,分的那么开干什么.” “祝!韦!” 随着这一声咆哮,天空上瞬间阴云遍布,滚滚雷霆当空而起—— 邋遢鬼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抽起身下的马扎,亡命般的往山下奔去。 但一边跑,这家伙还在一边大叫。 “你个小心眼的,居然动护山大阵.你给我等着哎呦,我的屁股啊!” 眼见得那邋遢鬼被劈的抱头鼠窜,道人这才啐了口吐沫。 “呸,到时候大家一起封山,再开门时都不知道啥年月了,你个老鬼上那找我去!” 旁边的道童看着不忍,小声说道。 “师父,他毕竟是茅山掌教,咱们要不要给他留点情面” “情面?他自己都不要脸了咱们还给他留什么情面?而且你放心,所谓祸害遗千年,这老王八蛋死不了的!” 眼见得那中气十足的家伙越跑越远,道人这才恨恨地转过身,喊道。 “回山!” 入了山门后,这世界就彻底的清静了下来。 道人依旧是骑着毛驴,带着道童,从摸样来看,和刚才并无什么不同,然而每遇到一个人,无论是扫地的杂役还是一脉之首,都必弯下腰,再对他恭恭敬敬地行礼。 道人也收起了怒容,都是平静地点头以对,那态度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 ——毕竟以祂的身份来讲,必须做得对谁都一视同仁。 最后,道人回到了自己的静室,脱下灰尘仆仆的外套,简单的整理洗漱了下后,便换上了身光鲜亮丽的法衣。 再走出去时,已是个宝相庄严,不怒自威的真人。 而至此时,外面的人也叫出了他的名讳。 “上清宗恭迎掌教——” “萧渡水,萧真人回山!” 不好意思,这卷出场人物好像有点多,收伏笔有点麻烦,大概得下章才能完结了 (本章完) 第453章 收尾(万渊篇完) 第453章 收尾(万渊篇完) 道士——也就是萧渡水微微颌首。 之前穷道士的摸样已经不翼而飞,虽然脸依旧是那张脸,但此刻却是渊渟岳峙,甚至让人不敢直视。 好一会后,他才缓缓开口。 “我不在的时候,山里有什么事情吗?” 左边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当即低头回道。 “回掌教,山中无事,并且按您的吩咐,全山上下都竭力清剿祟乱,如今大半个沧州都已被清扫,大概可以保几十年之太平。” 萧渡水点点头。 “几十年足够了,如今祸根已除,今后再难有祟乱诞生,至少黎民百姓可以消停几年了对了,这期间有多少人” 话没说完,不过老者已经理解了其意思。 “禀掌教,此次清扫下来,山中共有八十二名弟子赴难,不过按照您的吩咐,尸身都已抢了回来,现在正安置在清净堂之中.” 萧渡水的面色黯了黯。 “都是好样的这些人如果有还有亲人的话,问问是否愿意认领回去,所有丧葬费用咱们上清全部包了,顺便再给其家里一笔费用,如果没有或者不愿的话,那么就把他们葬于后山先贤祠里” “掌教,这是否有点僭越了” “为这黎民百姓而牺牲,僭越个什么?” “.遵掌教法旨。” 见那白胡子老头默默退去,萧渡水又说道。 “还有就是过段时间咱们就要举行封山大典了,杂役之类的都尽早遣散回去,各脉弟子也都问问,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给笔银子,也让他们下山还俗去吧” “.这么早?” “不早了。天道洪流马上就来了,再不闭门咱们迟早得被这因果扯个粉碎。” 这回没有人有任何疑问,都是默默地点点头。 不过就在萧渡水嘱咐完毕,即将离开的时候,有眼尖的忽然看见其腰间空了少许。 “掌教,您那把镇元法剑.” “碎了。” 倒抽冷气之声瞬间传来。 “碎了??那可是咱们上清历代相传,视若性命的东西,怎么就这么轻易碎了??” 然而萧渡水回答的是十分之轻描淡写。 “原因很简单。” “不过是将其还给了原主而已。” 在遣散了各位长老之后,萧渡水整理了下衣服,径直走入到了祖师堂之中。 烛火摇曳,他亲取了三支香,然后插到了身前的香炉里。 青烟缭绕,仿佛模糊了现实的界限,萧渡水撩开长袍,双膝跪下,虔诚地三跪九叩。 “上清宗第四十七代掌教,萧渡水,在此叩见各位祖师。” 无一应答,在火光之中,仅有众多的牌位沉默以待。 但萧渡水仍然以头伏地,恭恭敬敬的禀告着。 “弟子终于寻得祖师爷的踪迹,虽相貌大变,应是托尸降世,但行事风貌与记载中一般无二,再加上天命之人的身份,已然确认无疑。” “可惜,因为因果牵连,弟子无法对其表明身份,只能想办法侧面引导,以期祖师能回归上清,立下牌位,圆开派真人之遗愿。 “历经千年,我上清.终于是追本溯源了。” “卢平真人,您的遗愿,也终究是达成了。” 再抬起头时,萧渡水透过渺渺轻烟,看向最上方的一个牌位。 那东西满是岁月斑驳的痕迹,上面也只有十来个字。 ——上清祖师,云牙子,周师之不肖弟子. 卢平之位。 —— 另一处。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似乎正举办着什么大喜之事。 这话说的其实也没错。 这里正办着一场婚事。 而且是颇为盛大的婚事。 各种富贵逼人的排场不说,流水席都快摆到街的另一边也先不说,光那往来的客人也是非富即贵,江湖上的出名豪侠,县里的大小官员,甚至有那眼尖的还看到晋商八大家和酆家的随从—— 乖乖,这等程度,就连知州老爷也达不到吧? 各种猜测与艳羡之声不绝于耳,然而待到新郎新娘出场的时候,却都陷入了哑言。 两者的差距 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 不,远不止如此。 鲜插在了牛粪上? 好像有点贴切,但更甚。 最后,还是有个书生不由得发言感慨。 “这就好似琉璃盏落腌臜地,灵芝草生粪壤间,终是. “暴殄了天物了哎!” 其余人不由得齐齐点头认同。 半晌之后,新人拜完了堂,做完了礼,本来接下来该走入洞房的流程了,可那不甘不愿的李老头却突然被撵到前堂去招待客人,而娘子则在后院,拉着自家徒弟的手,满脸担忧的说着什么。 “——我说,寒露,你确实没什么事吧?” 周游那便宜师妹,许久未登场的少女抽出手,笑着说道。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大好的新婚之日,不陪你那心心念念的丈夫,跑过来找我干什么?” 娘子的声音一顿,但还是叹道。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自从那周小子走了之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我是生怕你寻什么.要知道你姨娘不就是,石达开走后她就最后还是我” 然而对着这断断续续的言语,寒露笑的倒是十分洒脱。 “你误会了,我只是责任骤然完成,感觉有点空落落的而已——放心吧,确实是没别的什么想法。” “真的?” 娘子十分怀疑地看了其一眼,然后还是低声劝道。 “你们这一脉被这天命锁了太久了,也该放下了——我这娼门名声确实不好,不过向明那里还有些人脉,实在不行托酆大爷找找关系,你又没血誓在身,去海外走走,散散心也好.” 寒露笑着回应。 “这些东西之后再说吧,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让人家等急了。” “你哎。” 娘子无奈的叹了一声,但听到李老头的招呼,还是转过头,回到了那热热闹闹的会场之中。 只留下寒露站在斑驳的树影间,仰望着天上的那轮弦月,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她嘴角忽然挑起了些许的笑意。 然后在怀里摸索了阵,掏出了一张相片。 如果霍华德在这里,绝对会吓上一跳。 原因无他。 ——这张相片,正是他之前丢掉的那张! 寒露就那么看着上面的人影,笑的仿佛只偷到鸡的狐狸一般。 说真的,这十几年来,她是头一次笑的这么放肆。 “师兄啊,你觉得走了就一了百了了吗?” “呵,没错,天命之人修正完之后,这世界就会脱离原先的轨道,除了些许牵连的因果以外,便与你们那里再无任何牵连.” “况且,就算有人能顺着因果跳出去,在这百余年的光阴之下,也很难活到那时候。” 寒露的声音顿了顿,又接着道。 “但师兄,你别忘了,我本身就不是人,自有那跳往他界之术。” “而且我也能等的起——当然,最主要的是” 月光流转,一抹银辉忽然洒落到那相片之上。 呈现在那光芒中的,却不是那张难民的脸庞,而是 在现实之中,属于周游的,真正的脸。 而寒露则看着那张总是带笑的脸庞,巧笑嫣然。 “.无论如何,我终归是能找到你的。” 一切的交代都已经完结。 但.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阴路。 曾经属于水天佛,那崩塌后的法界之中。 一块岩石突然动了几下,然后从其中钻出了个灰头土脸的脑袋来。 苍乐费力地从其中爬了出来,然后吐出了满嘴的沙子。 “呸呸呸呸,周爷这干的什么缺德事嘛,杀佛就杀佛,临走前还毁了这地方的出口,让我这白白浪费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说话间,他拍拍屁股,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个漆黑的东西。 或许说,不是东西。 那玩意纯粹就是一团黑雾,其中暗色流转,隐约间有无数哀嚎从其中流出,但仔细听去,又只能听到一个声音。 那是溃烂犹如脓疮,让人毛骨悚然到极致的言语。 “放我.出去我将实现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周游还在这里,绝对会立马认出来。 这正是那水天佛觉醒灵昧后的声音! 然而苍乐只是在笑。 “所以我才说你们这帮天命之人做事毛糙,连收尾这活都干不好。确实,这玩意在阴路中犹如沧海一粟,但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给捡到了呢” 见到苍乐没有动作,那声音催促的越发焦急。 “.我当以那位大能起誓,如你可放我出去,我当助你统御此世,成就不朽之身.” 苍乐摇摇头,笑道。 “统御我倒是不怎在乎啦,毕竟皇帝这职位一听就挺累人的,整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是实在不想干这种折寿活,但这不朽.” 那声音陡然变得极为讥讽。 “你是指承秽渊之祝,从此死不了也活不了,只能在痛苦中永远沉沦,成那接引无数污垢之物的不朽?” 水天金身的劝诱猛地一堆,接着声音变得极其愕然。 “你是怎么知道的.等等,你不是,不对,你是——” 只是就在他即将怒吼出声的瞬间,苍乐已经轻轻地握住了那个孔洞,接着。 就仿佛抚摸着女友的肌肤一般,无比轻柔地将其捏碎。 而至此,水天金身一切脱出的希望,都至此泯灭。 而苍乐也像是耗干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坐到了废墟之中。 “哎,也不枉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混到了那天命之人身边,总算是将这根触角斩断了.说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借着这个功劳,让吾主加点工钱?” 片刻,他又晃了晃脑袋。 “算了,以吾主的吝啬程度,怕不是我才刚刚提一嘴,祂就直接干掉我了” 最后,苍乐也拍了拍手,让掌心的黑灰随风飞散而去。 “.水天啊,你也不要怪我,吾主不可能让你们平白占下这么大个世界,毕竟天魔无穷无尽” “而彼此之间的斗争也永不会停息。” —— 周游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当然,他也绝对不知道自己惹了个多大的麻烦。 如今他正坐在庙宇之中,万般无奈地看着那个祭台。 这倒不是说他不想回去,而是这回不知咋地,祭台就仿佛出现了程序错误一般,居然卡死在那,无论如何都没个反应。 结果就是他被硬生生地拖在这了,只能等这玩意自个慢慢恢复。 “.怪了,我怎么感觉这像是老爷机出错了还是哪个程序员的屎山代码终于崩溃了?” 周游绕了几圈祭台,终于忍不住敲了几下。 谁料到。 这不敲还好,一敲之下,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紧接着 就彻彻底底的趴了窝了。 “.不是吧,他娘的你这就罢工了?大街上碰瓷的老头老太太都没你脆弱啊!” 见此,周游也终于是慌了——他可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鬼地方,连忙使劲晃起了那台子。 也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说对方终于过了自检,好一会后,终于有个模糊的声音穿了出来。 “恭喜玩家,达成” 一开始那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但很快的,便连成了完整的言语。 “恭喜玩家,达成万渊结局:改朝换代,此剧本完成度为.178%,已远超副本原有进度,此剧本将被排除,从此之后将不会产生任何与之相关联的剧本。” “由于玩家大幅度超额完成了剧本,故而原奖励取消,将代换为特殊商店。” ——这都是早已熟悉的东西,所以周游都是直接略过的。 然而,下一句提示,却让他陡然愣住。 “玩家已触及到关键的一角,获得终结循环的钥匙碎片之一。” “特殊物品,‘神像’已经开启。” “您获得的所有香火信愿都将积累于其中,并且以等比例为您进行延寿。” “香火信愿的获得方式一般为两种,您可通过在剧本中达成某种壮举,让生灵出于内心的进行供奉,也可以通过斩杀/帮助堕落的神佛,以获取本属于祂们的一部分信愿。” “请注意,当神像中的信愿增加到一定程度时,您将迈入仙道之途。” “从此之后,超脱世外,长生在望。” (本章完) 第454章 清点与回归 第454章 清点与回归 ——不是,咱好好的神鬼志异,怎么突然转修仙了? 周游愣了好一会,接着用力拍了拍祭台。 “不是,啥意思,能给解释下吗?” 祭台毫无反应,就仿佛个死物一般。 见状,某人只能回头看向雕像那面—— 雕像同样沉默以待,就仿佛这玩意真只是个泥塑木偶一般。 “.好吧,估摸得等下次进入剧本才能得出结果了,那咱进入常规流程呗?” 祭坛沉默半晌,终于给出了回应。 “剧本结束,开始进行统计结算。” “玩家杀死了赶尸一门中浑家最后的门人,彻底灭绝此道统,获得300点魂石。” “玩家在大祟《海宁城》中诛灭北地知名邪修血婴老祖,获得200点魂石。” “玩家在大祟《海宁城》中诛灭北地知名邪修噬魂魔君,获得250点魂石。” “玩家在大祟《海宁城》中诛灭北地知名邪修千面阴傀,获得150点魂石。” “玩家在大祟《海宁城》中诛灭北地知名邪修玄煞鬼姥,获得200点魂石。” “.” 前面基本都是些杂鱼的统计,其中多半还都是周游在鬼城里算计死的那些,不过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是笔不小的财富。 而在统计完之后,下面才进入了正题。 “玩家帮助传承之人‘酆千粼’达成其最后遗愿,获得额外2000点魂石。” “玩家亲手诛灭‘北地之王’余三指,还北地数十年太平,获得额外1500点魂石,以及部分信愿积累。” “玩家间接使得察哈拉一部清军全军覆没,大清王朝至此再无可用之兵,终结今后辫帅张勋的复起之路,获得额外1000点魂石。” “玩家亲自杀死慈禧之执念,覆灭清朝最后之顽抗,获得额外魂石8000点。” “玩家达成三不朽之‘立功’,至此不朽之行已成其二,获得额外魂石.” “10000点!” 听到那最后的报数,周游愣了好一会。 他原本以为诛灭慈禧才是此行的大头——毕竟那位的名号在整个中国都算是耳熟能详了,不过怎么是这立功给了这么多? “而且我接的上次达成三不朽的时候才5000多点,这回怎么翻了个番” 冥思苦想半天,仍然得不出任何线索,周游只能挠挠头,先放过这茬。 接着,便是喜闻乐见的大购物环节。 然而这时,黑书又给了他个意外。 “由于玩家完成度过高,此次开放绝大多数兑换权限。” “玩家可兑换此次剧本所有相遇并且相关人士的技能(特殊单位除外),但兑换种类和技能等级与该人士与你的声望相关。” 啥意思? 周游有点搞不明白黑书到底搞哪一出,于是随手点开了面前的一个虚影。 好巧不巧,正是余三指的虚影。 半空中的书翻了几页,接着显示出了数行文字。 “余三指,山西寿阳人士,本名余化阗,年少时遭父母遗弃,后经正丐之首金元楷收养,但因邪念缠身,终叛门而出” 都是任务生平介绍,所以周游直接略过。 下面则是列举的其人本身能力。 和之前零星几个的不同,其中林林总总,竟是列出了其之所有。 “哭丧棍法” “污染度:高” “品阶:紫色” “效果:玩家获得此棍法传承,使用时将有冤魂同时攻击,但冤魂能力与等级与玩家所残害无辜者息息相关。” 《本为丐门乞天棍法,后经余三指改造,变为污邪之法》 “请注意,由于你与余三指声望过低,此棍法的侵蚀加重,你将每隔三日承受一次冤魂死时的痛苦(原为两月)。” “兑换所需魂石:6000点(声望过低导致价格增加)” “腐萤种心咒” “污染度:高” “品阶:银色” “效果:可通过种植肉芽,将自身的一部分寄生在他人身上,施术者能以此肉芽随时观察寄生者与其周围的情况,并且再一定程度下影响寄生者的行动,在寄生者死后,还可短暂操纵其尸首一段时间。” 《取尸食虫百只,喂以各种毒物邪物,再封入活人身体温养四十九日,最后种入自己脊柱之中,方可修得此法。》 “请注意,由于你与余三指声望过低,此法门的侵蚀加重,每施法一次,你都必须以一刚出生的婴儿做祭。” “兑换所需魂石:19000点(声望过低导致价格增加)” “千目威德祭” “污染度:极高” “品阶:未知” “此为渡劫秘法,只可获得,并且使用一次。” “仪式步骤:剜百人左眼嵌入陶土佛像,诵《逆法华经》九日夜,再常年投人血,人脏喂食,直至三年之后,方可唤「祟乱威德金刚」现世。” “效果:受到致命伤害时,可动用威德金刚之力,将自身半数血肉脱出,裹挟魂灵避敌于百里之外,但之后塑形都将以残余血肉为基,故而身形必然大变,实力也会大幅度受损。” 《余三指灭卜门天算之后,与天魔交易所获得的渡劫秘法,虽代价极大,但依旧等同于第二条性命。》 “请注意,由于你与余三指声望过低,此法门的侵蚀加重,你脱离的血肉将不是半数,而仅为六分之一。” “兑换所需魂石:56000点(声望过低导致价格增加)” 如此林林总总,列出了一个坡长的清单。 而且周游还注意到了一点。 ——所有能力的熟练度,都是以余三指本人算的。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能将其代换出来,那么自己就等于另一个存乎于世的北地之王! 不过他又旋即撇撇嘴。 “可惜这家伙早就把我恨之入骨了,基本全都是极低声望的负面选项,而且咱也不可能.等会。” 周游忽然一愣。 黑书这东西不会给没有意义的玩意,它给自己拉了这么长一个清单,又特地提醒了自己声望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个剧本在开始之前,黑书曾经专门提醒了自己一句话。 ——人总要有一些目标,选定好自己的目的,不要误入歧途。 从表面上来看,这是让自己谨慎抉择。 但换种说法. 这也同样代表着另一种可能性? 周游盘腿坐到地上,皱着眉毛,掰起了指头。 “.前三个新手剧本就不说了,从第四个正式进入开始,似乎每次黑书都给了我两条路,佛心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帮老和尚,让弥勒完成讲法,之后的奖励估摸也不会太差,诛邪时厚土教一开始就对我有拉拢之意,估摸我一直干下去后面就会走到帮助谢安明的线.” 声音顿了顿,又转到刚才结束不久的剧本。 “万渊似乎只有一条路,但如果开头不拜李老头为师的话,以余三指在北地的势力,正常走是很容易加入到他的麾下的,再之后就全相反着来了,参与围杀酆二爷,加入清朝对抗联军,甚至之后可能需要正面对上上清和茅山两个大门派.” 最终,周游做出了结论。 “——我是纯粹的乐子人,再加上毒心师傅和玄元师叔的影响,这才选择一路干挺妖魔鬼怪,但如果我是那种阴狠毒辣的家伙,照样也可以走那不择手段的路线,可问题是” 视线下垂,转向怀里的黑书。 “.这东西不是对抗那个域外天魔的吗?为何给出这种路线甚至在很多时候在诱导我去走?” 然而,黑书仅以死寂相对。 最后,周游也只得摇摇头,转向了别的东西。 余三指对他的声望是仇恨,察哈拉对他的声望是仇恨,慈禧太后的执念对他同样是仇恨——除掉那不在兑换列表里的水天佛以外,这三个是属于诅咒太强,完全兑换不了的。 至于那些北地邪道倒是从仇恨到轻微厌恶都有,出乎周游意料的是,那李夫人对自己的声望居然是中立——可惜娼门的东西大多都是给女性量身定制,剩下也都是卖钩子的兔儿爷,自己也基本用不了。 而剩下的东西那可就多了。 李老头这群人对自己的声望皆为最高,但所有东西都无额外诅咒,并且还打了骨折,打酱油的那些三教九流人士也有一堆,自己干掉水天佛之后,声望也基本都冲到满了,还有. “嗯?” 就在翻看的时候,周游忽然挠了挠头。 “——苍乐和寒露的兑换列表哪去了?” 某人以为自己看漏了,又重新翻找了一圈。 结果还是同理——压根没有。 “寒露不说,那姑娘浑身上下都是谜团,估摸也是太平天国的残部,和石达开一伙的,可苍乐他难道也是个特殊npc?不应该啊,这家伙何德何能哎?” 周游揪了半天头发,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算了,反正都脱出剧本,以后估摸再也见不到,他俩有啥问题也与我没关系了.” 抛开这一茬,又回归到了根本问题上。 加上立功给的那下大的,自己手里林林总总加起来快有三万多的魂石了,所以怎么买,买什么.这确实挺难抉择的。 踅摸许久,又将每个声望差不多的看了一遍后,周游选了第一个。 出乎意料的,不是李老头那帮人,而是袁成文身边的那个风水师。 由于没接触过几次,这位对自己的声望是中立,不过周游也只看重了他身上的俩东西。 “九宫镇龙书文” “污染度:中低。” “品阶:未知” 《此书为寻龙门秘传,虽不是主修功法,但也因此污染度并不严重,其法决由简至深,循序渐进,其间还有着历代先人之注疏,上可寻龙望气,下可趋吉避凶。》 “附带诅咒:八劫。” “风水中有八劫之说,分财劫,运劫,桃劫,生劫,死劫等之属,修此法者,当随即应此一劫数。” “兑换所需点数5000点。” “龙纹双环玉佩。” “品阶:橙色” “效果:增加佩戴者的运气,并且当佩戴者受‘不可避免的灾厄’影响之时,此玉佩会自动碎裂,为佩戴者当下此次灾难。” 《以玉作六瑞,以等邦国。》 “兑换所需点数6000点。” 换书是因为风水一门中有不少好用的玩意,可以免得踩很多坑——本来他是想换卜门的,可惜九流中其余卜门基本都是废物,而林地伏击那老头和他的声望是仇恨,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拿这个。 至于玉佩嘛. 懂得都懂,运气这玩意虽说虚无缥缈,但关键时候可以左右性命的,更别提还有个挡灾劫的效果。 下一个选择是李老头。 白门更深的心法他是不打算兑下去了,一是他对这玩意的天赋并不高,二是学成后的五弊三缺实在遭不住,所以这次兑换偏向功能性的法门。 “阴阳疏解” “污染度:低。” “品阶:未知。” 《此册分为上下两册,上为阳,是编做法器,行轨立仪之法术,下为阴,是召请鬼神,贿赂操使之法门》 “附带诅咒:五弊三缺——因与玩家‘钱缺’诅咒相重迭,故而不再生效。” “兑换所需点数4000点(打折后)。” “替身纸人(三个)” “消耗品。” “品阶:紫色。” “效果:此纸人可被手动激活,当激活时会出现在使用者原本所在的地方,而使用者将传送到百米内随机另一个地点。” 《——不要看它,它在看着你。》 “兑换所需点数:1000点(打折后)” 所谓钱来的快去的也快,这几眼下来直接一万六大洋出去了,至于剩下的. 周游只看中了两样。 一把自然是万仞——不过和从酆千粼手里拿到时,这个却出现了些许的不同。 “万仞” “品阶:橙色” “效果1:此剑自带脆弱(耐久度消耗加倍),古剑锋锐(锋利度极大提高)两种属性。” “效果2:此间由玄落铁所打造,可以容纳多重法力而不会产生任何冲突。” “效果3:此剑曾刺瞎过一位堕落佛陀,故而额外增加两条属性。 “弑神:对神性存在伤害得到极大增强,不会因为法界而受到限制。” “浑元:此剑耐久度降到0时不会损坏,而是变为一把同属性紫色短刀,一段时间后即可恢复原样。” “兑换点数:4000点(打折后)。” 《剑分两者,一为旌阳,一为万仞,此为其中一面,若能得另一面,则可双剑合璧,化而为一》 至于最后一样.哪怕在所有兑换品中,价格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打完折后,仍然有着整整破万的高价。 而且吧,这东西的出处一般人也真想不到。 ——不是别人,正是那浑刀门的魏无念! “北斗天星淬器法。” “品阶:红色” “污染度:无。” “效果:接引星辰之法,以自己精血温养兵器,如刀者则孕其破军煞气,刀芒之下无往不利,如剑者则驯其锋芒,最终可化为飞剑,随心操使。” 《此为玄元太虚升仙法决中的一段,偶为浑刀门老祖所得,经其修改,去其精华,取其糟粕,硬生生改为浑刀门的根本法术,不得不说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兑换点数:12000点(打折后)” “此为道门根本心法之一,虽已残缺,但仍然不会受得任何污染,亦不会附带任何诅咒。” 一切事了,待到周游从黑书中回归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些许平和的景象。 阳光从窗外撒入,浸到这狭小破败的出租屋中,光线温暖而平和,映照着空气中的灰尘,却显出了些许朦胧般的色彩。 耳边,炒菜声,猫叫声,还有电视节目的声音混在一起,虽显杂乱,但不由得也能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仿佛那万渊中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幻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中忽地探出了个小小的脑袋。 见到周游时,她稍稍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指了指桌子。 周游也笑了起来,拍去满身风尘,坐到椅子上,然后对着那所有熟悉的景色,感慨一般说出了那句话。 “我” “回来了。” (本章完) 第455章 日常 第455章 日常 林幻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 这倒不是说什么家世啊,成长啊,教育啊之类的。 而是说她自觉与那些鬼啊,怪啊,之类的东西沾不上边。 诚然,她小时候确实幻想过自己的不凡,中学时甚至写过一篇现在看起来巨羞耻的小说,但怎么说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意识到了——这世上是没有鬼啊。 没有鬼类,没有妖怪,没有蒲松龄聊斋之中的爱恨情仇,也没有网络小说里的超凡存在 ——自己就只是个普通人,仅此而已。 按照她的规划,自己不过是老老实实的大学毕业,然后老老实实的继承家业,之后或许找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然后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过上一辈子,最后化作黄土一捧. 很无趣的人生,但林幻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姑娘,所以也觉得很满足。 ——但这一切的平凡,却在三个月前戛然而止。 林幻现在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找什么那什么见鬼的古迹破庙—— 如果当初自己再坚持一些,如果自己当初直接报警 或许说,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已付出了代价。 社团的学长早就死在了老林之中,尸体碎成了一块一块,整齐而又平均地化作了土里的肥料。 他的女朋友,也是一开始提出计划的那位,从天桥上一跃而下,被辆重型货车拖行了数百米,血液与内脏都流了个干净,最后只剩下了张薄薄的皮子。 还有那个总是向自己献殷勤的家伙,在半夜撬进了一家肉铺,然后往嘴里塞了几十斤的生肉,硬生生撑爆了自己的胃袋 如此林林总总,死法各有各的新奇,但终归都是一样的残忍。 警察对此无能为力——这很正常,毕竟他们又看不到那些东西,所以只能尽可能的给这些同学按上一个正常——亦或者说是看似正常的解释。 毕竟,那那神庙中的东西降下的甚至不是诅咒。 祂只是让她‘看得见’而已。 这段时间家里的和尚道士亦或者神婆找了不知凡几,其中或许有些有真本事的,但对林幻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现如今,林幻已经放弃了所有得救的希望。 她之所以还没寻死,只不过是过于的胆小而已。 但现在,也已经快到了极限。 用被子捂住脑袋,林幻尽量不去看,不去听,无视掉周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铃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林幻很轻易地就看到了手机在的位置。 这很正常,毕竟虽然此刻是深夜,但她这间屋子的灯光打的甚至比白天还亮。 然而,她却不敢动弹,甚至连碰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只可惜的是,那铃声不依不饶,响了灭,灭了响,就仿佛无比执着地让她接电话一样。 最后,铃声终于消停了下来。 直至此时,林幻才敢伸出手,用最小心谨慎的动作,偷偷地把那手机拿过来。 屏幕上依旧是她最喜欢的游戏人物,然而她此刻却不敢多看上一眼,仅是匆匆忙忙地划开。 一堆的未接电话,以及一个新来的短信。 上面也同样只有一句话。 “.我坚持不住了。” 没有没脑的东西,但林幻依然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她捂着脑袋,费力地蜷缩到被子里,她想哭,却始终连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外面,窗棂又再一次被敲响。 “林幻,我是宁佩啊,今天月色好漂亮,你不出来看看吗?” 林幻没有出去。 原因很简单。 她家的公寓在十八楼。 正常的人类.绝不可能在半夜爬到这么高,还敲响了屋外的窗户。 然而对方.或者说是那些曾经的‘朋友’并没有丝毫放过她的意思。 窗棂在被不紧不慢的叩击,同时言语也在继续。 “林幻,大家都在外头,你打开窗户吧。” “林幻,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开开吧。” “林幻,大家等你很长时间了,你一个人要待到什么时候?” “林幻.” 渐渐地,声音不再平静,变得犹如腐臭浓浆般恶毒。 “林幻,出来吧。” “林幻,你又逃了,再一次的丢下我们逃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担惊受怕,承受如此折磨” “跳吧,跳下来吧,跳下来后就一了百了,跳下来后就能得到解脱” ——砰的一声巨响。 窗外的言语变为了凄厉的嘶喊。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跳!!!” “你赶快跳下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着那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咆哮,林幻默默地缩回到了被窝里。 里面并不能给她平静。 但起码. 能让她疯的晚上那么一些。 —— 周游正在家里,拿着个小鱼干,逗弄着及自己的猫。 或者说。 大概自己的猫吧? 周游也说不太准。 这猫自打来这个家里之后,就一直对自己爱答不理,反而对小女鬼十分之亲近,一有机会就往上贴。 如果不是翻来覆去的确认过好几次这家伙的性别——为此还挨了几下爪子——周游都差点以为这是那什么沧川转生,特地来占自家姑娘便宜的。 “这可是上好的小鱼干哦,和外面那些廉价货色不同,这可是裹满了香料,专门用那种肥鱼晾晒而出的小鱼干哦.” 黑猫给了他一个极为拟人的白眼,没有动弹。 不过周游仍然从细微的痕迹中看出,这家伙.对于自己手中的鱼干,还是十分垂涎的。 “想吃不?我知道你肯定想吃,这样,你只用给我表演个后空翻我就给你什么,不会?那握手手?也不行?起码你给我转个圈吧?” 黑猫看他的眼神越发像是在看白痴,周游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道。 “不是,我好歹也是你的饲主吧?你多少给点面子成不?要再这么下去小心我把你扔给隔壁那只格林” 格林是狗名,一条罗纳威,原本是工厂里当看门狗的,不过因为工厂倒闭,所以被邻居老大爷给收养了回来。 由于性子烈,外加体格雄壮,平日里小猫小狗见到其都绕着走,很快就混成了这片一霸。 ——谁料到。 听到这个威胁之后,黑猫更加鄙夷的撇了一眼,连鱼干都不在乎了,从沙发上一跳而起,挑着尾巴,就朝着门口走去。 “.这是犯啥毛病了,不吃就不吃呗,还装.卧槽,你居然还会开锁?!!” 周游目瞪口呆地看着黑猫跳起,拧开了自家的门锁,然后施施然地走到了屋外。 片刻,一阵咆哮般的狗叫声响起。 某人呆住。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真当真了??不是,就你那小身板,小心给人家当了午饭.” 然而就在他起身想救的时候,狗叫声忽止—— 片刻。 只见一只叼着块肉骨头的狗头从门外挤了进来。 “.格林?你不是在库房里锁着呢吗,怎么跑出来的?” 然而那狗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其只是呜呜了两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骨头往门口一放,接着宛若逃命一般,夹着尾巴跑了出去。 而后,便是自家黑猫迈着短腿,趾高气昂地走进屋内,顺便还不忘把那块骨头拖到了自己的饭盆里。 事到如今,就算周游再愚钝,也明白了过来。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啊,你居然把它给揍服了?!!甚至还让人家给你上供???我说怎么隔壁那老大爷总跟我说他家狗营养不良呢,原来全让你给截了胡了啊!” 黑猫极为不屑,在将骨头撂下去后,又趁着周游发愣的空隙,几个跳跃,干净利落地将那鱼干夺了下来,一边啃,还一边用眼神瞥着周游。 那意思十分之明确。 “.我好像被一只猫给鄙视了不对,这就是被鄙视了,等会,你给我站住,我今天非得给你.” 然而,话未完,小女鬼已然从隔断里探出头来。 歪歪脑袋,意思大概是 ——大清早的,你们在搞什么鬼呢? 这回没等周游说话,猫就撂下鱼干,跑到小女鬼身边打转,一边蹭着那无形的躯体,一边发出讨好一样的‘喵’声。 我原本以为这丫的不会叫来着。 在动手和不动手之间犹豫了好久,周游还是决定今天放过其一马,转头招招手,示意了下自家的同居人。 小女鬼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飘了过来。 周游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两个小巧的玩偶。 ——正是他之前从苍乐手里买过来的东西。 那家伙说的是可以寄养魂灵,给自己小孩子当玩具不过周游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家的小女鬼。 自从干掉那个邪教教主之后,小女鬼的灵魂就像是挣脱了束缚一般,再度开始成长了起来——这倒不是说人类的成长期,而是类似于鬼魅吸收日月精华成长之类的东西。 用简单点的话来讲。 ——那个桌子已经快容不下她了。 见到那俩布偶,小女鬼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周游这木头能送东西,但还是接了过去。 但旋即,就被那怪摸样给逗笑出声。 眼见得小女鬼一边笑着,一边想把人偶挂起来,周游连忙制止,然后又亲自拿符咒做了几次示范,这才让小女鬼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几分钟后,人偶便变了个摸样。 该说不说,那苍乐不愧是皮门传人,没下限归没下限,但手艺着实没得说——只见在小女鬼附入的时候,那粗制滥造的五官居然一阵挪移,转眼间就变成了副活灵活现的脸庞。 甚至说,连周游都是一怔。 白发,红眼.卧槽,苍老哥,你这品味行啊! 刚刚进入的时候,小女鬼似乎还十分不适应,踉跄着走了几步,又摔了好几次,但很快地就沉浸子啊这新奇的体验之中。 之前她虽然可以动用锅碗瓢盆之类的玩意,但都是用自身的力量简间接的去操纵,本身是根本碰不到的。 但现在. 黑猫正好拱到了身边,她先是拿手摸了摸,似乎犹然不可置信那种柔软,但很快的,小女鬼就咯咯笑着,想整个身子扑了进去。 周游在旁边看着,也是不由得流露出了些温和的笑意。 ——如果有女儿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 旋即,他又是晃了晃脑袋。 ——想什么呢,小爷我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教过,考虑得这么远干什么? 眼见得小女鬼越玩越疯,周游觉得今天午饭估摸是指望不上了,正想定个外卖。 但拿起手机时,才发现上面有一连串的未接电话。 李三利,李大脑袋? 这丫的又出什么事了? 周游犹豫了好一会,才回拨回去。 这家伙找上门总没好事,但自己前些日子也欠了他不少人情,总不好意思放在那边不理。 几秒钟后,那熟悉的大嗓门在耳边响起。 “喂,老周啊?” “.是我,刚才看到.” 还没等他说完,连珠炮一样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到现在才接电话?说,是不是和哪个姑娘勾搭成奸,忘了我们这帮兄弟了” 周游一阵无语。 “不是,只是刚才调到静音充电来着不是,你有啥事,直说就是了。” “也是,我谅你这处男也找不到女朋友.” ——这狗日的蹬鼻子上脸了嘿。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不赶紧说我撂电话了啊。” 听到这威胁,那边总算是说起了正经事。 “对了,老周,我记得你最近挺缺钱的吧?” “你咋知道的?” “啧,谁不知道你之前为了给爷爷治病,欠下了一屁股债,我叔之前虽然给你介绍了个活,但按照他那吝啬摸样,估摸也给不了多少钱.” 听到那虽然调侃,但明显是关怀的言语,周游嘴角终于是挑起了些许的笑意。 “怎么,按你的意思,是想资助点?” “你要到山穷水尽地步绝对没问题,但现在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自打我坚决要和萱萱结婚后,家里就把我零钱给断了,所以说手头也不宽裕” “那你打电话过来搞屁啊?” 听到这话,李三利兴致一下子便上来了。 “我说老周啊.” “你想不想找个富婆傍上一傍?” (本章完) 周游人物卡(截止万渊),以及回答部分问题 周游人物卡(截止万渊),以及回答部分问题 有老哥说希望写个人物卡,所以先做一个,之后随缘更新。 周游 阵营:混沌·善 种族:人类(半龙种) 性别:男 年龄:23(初登场)——24(现在) 身份:云景宗弟子,上清宗祖师爷,茅山客卿长老(由贺掌教补封,未经过本人同意),白门亲传大弟子。 能力: 无名剑法:由须弥剑法投入佛火之中,加上死咒梵音,以及众多杂七杂八的玩意混到一起纯化而成,保留了须弥剑法的‘快’,又掺进了周游一往无前,赌钱赌命赌生死的性质,如今无品阶也无诅咒,也同样暂未取名,所以称其无名。 上九霄玄光箓法:自陶乐安处习得的符法,算得上是道门中比较高明的符箓传承,不过由于周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熟练度仍为初阶。 景神食饵歌诀:由云景宗传承而来,可通过服饵食妖来增强法力,也可以暂时强化五感来辨识信息,现在已部分变异为天龙血脉。 天龙血脉:帮助多罗尸弃解脱,并且沐浴其天龙之血后获得,将自身种族部分转换为半龙种,拥有一定龙族特性(不会恐慌,基础属性增强,附带气势凶猛),并且每次副本都有两枚护命龙鳞可以抵挡攻击。 白门法决:因没太多天赋,并且精力不在此,所以现在仅为入门状态,诅咒也只揭示到了‘财缺’。 九宫镇龙书文:刚获得。 阴阳疏解:刚获得。 北斗天星淬器法:刚获得。 装备: 主武器:断邪,万仞,断月弓。 宝物:点苍戒,幻光舍利(灵光已消耗近三分之一),酒仙葫芦,浑元钱(几近于无),龙纹双环玉佩,替身纸人,皮门面具,伪装文书,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 评价:看起来像个人,摸起来像个人,但内里已经有一部分早就不是人了,剑术已触及到先天一角,其本事在江湖上也可以称得上是一流好手,平日里法术为辅,终归还是喜欢用剑说话。 顺便解答下几个问题。 问:寒露是什么种族? 答:狐族,有部分天狐血脉,这一族法力每增进一分则多一条尾巴,在初遇时寒露仅有三条,算不得什么大妖——不过只是说‘初遇’的时候。 她们一族曾经加入过天平天国,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但在太平天国失败后,同样受到了老佛爷的清算,最后举族尽灭,仅有少数逃了出来。 顺便一提,狐族有一部分十分滥情,但也有一部分截然相反,甚至有一定的重女和病娇潜质,寒露就属于这种.不过这一茬暂时已经过了,所以之后再说吧。 问:周游明明杀了不少神祇,为什么很多时候打起来还束手束脚? 答:神祇能发挥的能力是和剧本污染度息息相关的,就好比弥勒那一回,虽然是真身降世,但在世界本身压制之下,能力早已是百不存一,而且更别提每次对阵都有外力限制和帮助—— 太岁时是借由玄元道人的身体斩杀太岁,至于黄天真圣大帝是没完成仪式所以被驱赶了回去而已;佛心时只是借由震天箭的威能干掉了多罗尸弃,而弥勒和黄天一样,是失去了召唤者自行消失;诛邪时杀的是个刚刚诞生,还未成型的东西——然而就这个都让茅山掌教去了半条命;万渊更是早以那众多牺牲铺平了道路,周游给出了最后一击而已。 所以别看每次剧本对阵的都是些恐怖玩意,但周游实际上并没有以一己之力斩杀神佛的能耐——暂时。 就是这样~ (本章完) 第456章 委托 第456章 委托 这二货在说什么鬼? 这是周游第一个想法。 只不过没等他开口,李大脑袋在那边又问道。 “话说你那面搞什么呢,叮了咣啷的?” 周游抬头一看。 得,黑猫载着小女鬼,已经快飞起来了。 “没啥,我家猫正在拆家呢。” “.你啥时候养了只猫?而且这动静也不像是猫能弄出来的啊,反而像是哈士奇” 周游皱着没,随口糊弄道。 “你就别管了,你先给我解释下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吧。” 一提起这茬,李大脑袋兴致立马起来了。 “老周你应该知道,萱萱以前特别喜欢灵异这种东西吧?还托你处理过个闹鬼的桌子” 周游的视线稍稍下移了点。 没了小女鬼的凭依后,那圆桌依旧散发着森森寒气,如今正被省钱的自个当空调用。 “.知道,而且我记得你炮友” “老婆!” “好吧,老婆——你老婆后来又对外星人感兴趣了,怎么,这回又被火星人找上门来了?” “没错,就是火星人.不对,老周你别打岔。” 李大脑袋在对面啐了一口,接着说道。 “我老婆以前参加过他们学校里的一个社团,专门研究那些鬼怪之类的超自然玩意.这回就是算了,这话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应该知道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学生集体自杀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 语气十分果断,甚至让对方一阵沉默。 “.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前段时间还死活联系不上你不是,老周你难不成钻到什么穷山沟子里当野人去了?” “算是吧,那地方绝对一点信号都没有,我还顺便推倒了个金身.” “你去干拆迁队拆庙去了?”李三利挠了挠脑袋,但还是撇下一句话。“那你先看看,看完后再联系我!” 见到对面干净利落地撂下电话,周游摇摇头,但还是切出了网页。 确实如李三利所说,这在前些日子算得个挺大的新闻了,说几名大学生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连续自杀,而且死法各种各样,有那吊死在深山老林里,被野兽给分尸的,有那从天台上一跃而下,还有跳到江里,等到被发现时已经涨到没个人摸样的 如果只是这情况倒也不算什么大事,现在生活压力大,每年都有不少自杀的,但问题是吧。 这些人都来自同一个大学,进的同一个社团,并且都是在短期内相继自杀。 于是乎,便给这事填上了些许诡谲怪异的色彩。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这些事搞笔仙导致请来了什么不该来的东西,有人说是拜到了什么邪祟,导致怨魂缠身,还有信誓旦旦说这绝对是遇到了个鬼,并且拿自己曾经在墓园时直播的经历为例 周游眉头有些锁了起来。 但很快的,他又摇了摇头,给李大脑袋回拨了过去。 “——怎么,老周,你看完了吗?” 周游这回的声音倒是认真了不少。 “看完了,但这与你刚才说的傍富婆有什么关系?” “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萱萱她以前就是那个社团的,虽然后来退出来了,但终归还是认识不少人的.” 李三利抽了抽鼻子,言语之间.越发的那啥。 “她就认识其中的一个幸存者,那姑娘还是个老板的独生女他家现在正广招各路道士和尚,就指望能救上一命,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这不首先就想到你了吗?” 和上次荒村那回一样。 周游叹了一声。 他虽然不愿意出名,但架不住流言蜚语这东西扩散的格外之快,一旦真知道你有本事,总有人会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找到你身上。 ——只不过这回咱是真不想再管事了。 现在剧本是越发的艰难,好不容易回到现实里,就指望能歇一歇呢,他可不想再卷到各种事端里面,浪费掉这好不容易的休假。 刚想回绝,那李三利又突然说道。 “哎,虽然说警察都说这是自杀,但萱萱说以那帮家伙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去寻死,现在已经有好几家都家破人亡了,甚至连父母都疯了好几个,我看着都可怜,不过你.” 剩下的周游没去听。 他又看了看那新闻上的报道,再看看那描绘到活灵活现的惨状。 最后,他也只是摇摇头。 算了,谁叫我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呢? 再说了,这五弊三缺的诅咒还在,能来点外快就来点外快吧。 ——几个小时后。 ——再次看到李三利的时候,这位体态倒是瘦了不少。 可见得他说的确实没错,就连那圆润的脸都塌了一块,不过在见到周游的时候,还是笑呵呵地楼了上来,然后给了他一拳。 “我说你小子,这段时间干嘛呢?老是神出鬼没的,哥几个聚会都找不到你人影,老徐他们几个还以为你犯了什么事,潜逃到国外去了呢。” 周游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的笑容,同样回了一拳。 “也没啥,不过是为了生机而奔波而已对了,你说那事应该怎么办?” 李三利侧了侧脑袋,说道。 “先上车再说。” 那姑娘所在的地方并不远,大概也就是个二十来分钟左右的车程。 不过虽然说同属于一个区,但这地方可和周游住的那老破小截然不同——这算得上近几年新盖的高档楼盘,临近商圈,交通方面,单个厕所就够普通人奋斗上几年。 ——不过按照李三利所说,这里不过是那老板为了方便姑娘上学,所以随手买下的一处居所而已。 “.这该死的资本主义啊.” 周游望着那光鲜亮丽的楼盘,不由得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 “谁说不是呢,要不然我怎么说让老周你好好拾道干净点,万一真榜上这个富婆,今后你可十来年都不用奋斗了.” “少油嘴滑舌了,万一人家喜欢你这种,特地把你绑了去,从此日日夜夜都享受钢丝球套餐” “那不至于,我对萱萱忠贞不渝,她就算刷我一辈子都休想得到我的心” 就在对呛的时候,李三利已经是通过了门禁,又坐上了电梯,带着周游来到了个长廊处。 “根据萱萱所说,那姑娘就住在这——我看过她照片,那可确实是个美人,你到时候可得好好的表现下.” ——不是,你这是找人帮忙的,还是来相亲介绍对象的? 周游刚给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就这时,李三利忽然开口疑惑地道。 ”嗯,怎么没人应声?” 就见其挠了挠脑袋,又敲了几次门。 然而,依旧没任何回应。 “怪了,难不成是出事了老周你等会,我给萱萱打个电话。” 就在李三利拿手机的时候,周游却盯上了那个门。 很昂贵,却又很普通的门。 昂贵是说从外边来看,这玩意绝对是价值不菲,普通是说上面没有任何法术或者阴鬼的痕迹。 ——就和周围所有的门一样。 然而周游看着那个门,却仿佛陷入了沉思——趁着李三利没注意的时候,他伸出手指,在上面刮了刮。 门虽然是钢铁所致,但周游此刻也不是凡夫俗子的身子,稍微用了点力气,些许锈红色的东西就被刮了下来。 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没什么异味,但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恶心渗入脑中。 “仪轨的材料?不对,阵法的余烬?也不对.看这玩意好像还不是国内的” “——老周,你在嘟嘟囔囔什么呢?” 转过头,才发现李三利已经打完了电话,正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没什么,对了,你那面有什么消息吗?” 李三利这没心没肺的也没在乎那么多,只是苦笑着说道。 “咱们来错时间了,前几天那姑娘就被他爹接回家了——不过那地方也不远,咱们不是,老周,你干嘛?” 周游没去应声,而是轻轻敲了敲门锁的地方。 该说不说,不愧是高档小区,用的是电子锁,看摸样还有着直连保安室的警备系统,想要强行破门而入基本不可能。 不过 科技是科技,玄幻是玄幻,两个东西互不相属,所以. 煞气从门锁处微微透入,找到几个关键点,然后轻轻一绞。 门锁上的电子屏瞬间暗了下来——这玩意断电了。 李三利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他只看到周游捣鼓了几下,那门锁就自然开了——好一会后,才喃喃地说道。 “我说老周,你啥时候有这本事了?等会,你失踪的这几个月不会是学艺去了吧卧槽,你师傅是谁,能不能也让他教教我?” “我希望你先说别干这种违法乱罪的事情” 周游摇摇头,然后毫不顾忌地推门而入。 “犯罪?对啊老周,你等会,卧槽你这是私闯民宅” 每搭理身后的李三利,周游随意的走进屋里,然后张望了一圈。 断邪自点苍戒中颤了颤,似乎有些不满,但很快的又消停了下来。 擅闯空门,和人命关天孰轻孰重,它也是知道的。 ——屋里很干净。 整个屋子似乎是专门给独居者提供的公寓,虽然面积不小,但并未像寻常家庭那样分出好几个屋子。 唯一能说的上有些奇特的,就是柜子上桌子上都摆着各种各样的人偶,甚至还有专门一面墙展示着众多的手办。 李三利随着后面进来,一眼看去,不由得感慨道。 “真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个资深宅女啊,嘶.这不是限定版的强袭模型吗?当初连我都没抢到,这姑娘有品位啊.” 周游没去搭理这家伙,而是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从细微处倒是可以看出屋主人的生活轨迹,基本就是手办,模型,玩偶,游戏机,电脑,几点一线,东西虽然多,但收拾的倒是十分整洁,看得出屋主人也是十分珍惜这些东西。 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 只不过.这屋子,有些太冷了些。 不是空调的那种冷,而是渗入骨髓的某种阴寒。 周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阴气犹如滔滔江水,甚至差点淹没了他!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量了,通常都得是死过人,还得是死的无比凄惨,怨气始终不散,才有可能形成此等阴宅! 只是 这里并没有鬼魂。 正如同刚才说所,屋子十分之干净,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周游转过脑袋,看向李三利。 “李大脑袋。” “.咋了,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这地方死过人吗?还是那种非常惨烈,比如分尸啊,剥皮啊,或者活生生放血而死那种凶杀案?” “老周你在说什么鬼?这地方才落成几年啊,怎么可能”说到一半,李三利忽然一个哆嗦。“老周,你的意思是这屋里有——” “别瞎想,除了你我之外没别的东西,但确实很奇怪就是了。” 在稍微安抚了下后,周游又咬破手指,在门上画了几笔。 “老周,你这是在干嘛?” “没什么,这地方阴气太重,就这么放着容易形成陷阴穴,到时候没鬼都有鬼了,所以我画个符引引阳而已。” “哦” 李三利很明显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这丫的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听到没鬼后,立马又兴致勃勃地问道。 “那老周,咱之后需要干啥,画个阵,还是说.” “不,这里已经没啥可看的了,咱们还是去找这次的委托人吧。” 话虽这么说,但推着李三利走出去之前,周游还是转过头,看了屋子一眼。 屋子依旧十分冷清,没有任何异常——但隐隐约约间,却总有种不对味的感觉。 不算严重,远威胁不到自己,但就是如隔靴搔痒一般,实在是想不起来。 “.总觉得以前似乎从哪看过这问题,但到底是哪来着” 最后,他也只是摇摇头,重新关上房门,将一切掩盖于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那房门上随手画下的符箓忽地亮起。 接着。 一声微弱的破裂声,不知从何处,骤然传来。 (本章完) 落枕了,明天早更 落枕了,明天早更 歪着脑袋码字真不是人干的事.弄了半天才弄出来不到3000字,估摸赶不上4000了,干脆明天早点一起发出来吧. (本章完) 第457章 客人 第457章 客人 李大脑袋所说的地方确实不远。 以开车来算,大概两三天就到。 嗯,两三天。 ‘不远’, 李三利满头冷汗地开着车,而周游则在后座上翘着二郎腿,啃着煎饼,‘咔嚓咔嚓’地看着他。 眼神中并没有什么杀气,嘴角甚至还挑着那惯例的笑容,但不知为何,李三利仍然感觉毛骨悚然。 ——怎么说呢那感觉就感觉被一头洪荒巨兽所注视 怪了,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家伙这么渗人呢?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李三利干笑着说道。 “那啥,老周啊.” “咔嚓,咔嚓。” 咬着煎饼,不说话。 “这回确实是不好意思了。” “咔嚓,咔嚓。” “但我也有苦衷的” “咔嚓,咔嚓。” 最后,李三利实在受不住这种折磨,自暴自弃地往那一坐。 “得得得,我知道错了成不!都怪我,听那龙泰坡还以为是咱们市附近的那个,谁想到居然搁着这么老远老周你要杀要剐随便了,但看在我开了两天两夜车的份上,起码等回去后,让我跟萱萱交代下遗言再干掉我成不?” 看着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胖子,周游叼着煎饼,但也是笑着撇撇嘴。 白白折腾这么长时间,还浪费了两天宝贵的休假,说没有怨言是假的。不过他好歹在剧本里风餐露宿了这么久,这折腾一轮下来倒也没多少疲惫。 再加上家里小女鬼也会用电脑,所以发个消息过去,也不怕对方担心。 只不过周游挺好奇的。 这胖子平日里都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听到周游的疑问,李三利也是叹了口气。 “老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亲身经历过鬼怪的,也知道这玩意多么折磨人,而且那些人也算是咱们的学弟学妹了,一个个死的那么惨,我是真看不下去.” ——你丫的什么时候这么正经了? 但旋即,那家伙又嘿嘿笑道。 “而且再说了,我看老周你单身了这么长时间,不也想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吗哈哈哈.” 得,每当我想给你点尊敬的时候,你都给我搞这出。 周游摇摇头,但也总归是放下点心,靠在车窗边,闭目起养神来。 ——大约两三个小时过后。 车子停在了个别墅群之前。 说是别墅,其实和个山庄差不多了,依山傍水,环境素雅——此时已是临近黄昏,只见得灰白色建筑错落有致,棱角分明的檐角刺破落日的余晖,步道外环绕着竹林,曲折穿过半野生园,最终汇集成了一幅云栖青翠的画卷。 周游仰着头,看着这般景色,感慨地说道。 “呦,这看起来比那彭家言都富上几分,那姑娘她家是干什么的哎?” 和他不同,李三利呆了好一会,才用力捅了捅周游。 “我哪知道?我只知道是个小富婆,也没听说过.总而言之先进去再说?” 周游随意的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见过隐王那连山填海,堪称人世奇观的宫殿,如今再看起其余别的 也只能算是一般了。 之后。 ——虽然二人的衣装都算是简朴,不过这山庄的保安似乎都得到过什么通报,简单验证了下身份之后,便放二人进去了。 不过和那人高马大的样子不同,这些保安每个人显得有些惶恐不安,尤其是在不得不踏入某些灯光昏暗的地方时,总是飞速地加快脚步,逃也一样的离开那附近。 李三利本来想问问路的,不过在连续吃了几个闭门羹后,还是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 “这帮家伙在搞什么玩意?怎么一个个像是见了鬼一样?” “谁知道呢,或许是真见鬼了。” 周游笑着回道,然后将目光投向一个地方。 那是处路灯的底下,正隐蔽地贴着一张黄符。 上面倒是没法力,但是符本身是一枚酆都缚鬼符,而且应是由大家所画。 通常用来封邪镇魔,缚鬼收妖的。 他搓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 本来只是随性而为,顺便赚上那么一点外快,可现在. 这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嘿。 那姑娘她家就在这山庄的核心地带。 哪怕以周游那刚入门的风水学来看,这也算是一等一的好地方——有道是面朝九曲玉带水,明堂开阔如掌心,以山的走势来看,这间屋子还正好在龙头位置。 以布局来看,这应当是龙头吸水,九曲开身,属于聚财破煞的顶好风水局,正常来讲家里人绝对不可能遭什么阴鬼之事的——就算偶尔有那不长眼的小鬼凑过来,见到这般气运估摸也早被吓跑了。 李三利倒是看不出来,只是看着那光鲜亮丽的装修,又感慨了一遍这该死的资本家后,便带着周游走了进去。 但马上,两人都是一怔。 无他。 眼前这屋子里的人着实有点多。 大厅倒是够宽敞,但此刻里面倒是挤了不少人。 而且,都是同行。 穿着道袍的,手拿桃木剑的,剃着光头的,一身中山装,白发飘飘的的. 当然,如果只是这些倒还不算什么,主要的是吧. 起码在哥俩看起来,这里每个人的架子,都还十分之大。 穿道袍的身边侍立着好几个道童,别的不说,起码看起来着实的仙风道骨;手拿桃木剑的带着俩黑衣黑帽的随从,气势虽然出来了,但与其说是驱鬼捉邪的,倒不如说是搞cosplay的;那和尚身边倒没谁,但一身装备着实豪华,身披大红袈裟,手拿七宝念珠,也不知是哪个寺庙跑出来的主持 如此林林总总,就仿佛是牛鬼蛇神乱舞,端叫人看的目不暇接。 只不过。 此时此刻,所有的目光,却都看着刚进来的两人。 而且其中的情绪.自然,也实在说不上有多友善。 李三利一哆嗦,下意识地就往周游身后缩——这家伙的胆子向来不大——而某人也只是轻踹了他一脚,然后拱拱手,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各位,请问一下,这是林幻小姐的家吗?” 谁料不说还好,一说之下,那敌视的感觉又重上了几分。 半晌,那穿中山装的老头拽了拽自己的胡子,傲然地说道。 “小辈.” 周游本来还想客气两句,但听到这居高临下的两个词,立马就撇撇嘴。 还没等那家伙说话,他便笑眯眯——并且十分阴阳怪气地怼了回去。 “大爷,我和你熟吗?见面就叫小辈?还有这都千禧年后了,刚果金都通网了,咱们能不能换个称呼?” 那中山装被噎了下狠的,但很快的,旁边那光头就双手合十,和气地接道。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咱们这才刚见面而已,你” ——和事佬遭雷劈懂不懂? 周游翻了个白眼,压根就没搭理他。 至于那道士.这位仅是扫了眼周游身上三十块一件的衬衫,嗤笑了一声。 没说话,但那声音明摆着已经是看不起了。 最后,还是那拿着桃木剑凑了上来。 “这位朋友,对不住了,我们之前刚刚辩过一遍,火气正旺,看谁都像是骗子当然,这不是说你就是骗子啊,只是朋友你穿着看起来.着实不是行内中人,能不能告知下你师从何门?” 声音倒是客气,但话里话外全都是枪子。 周游依旧是那笑眯眯的表情,不回话。 拿桃木剑的愣了愣,却也不着恼,而是从怀里拿出了张鎏金的名片,递了过来过来。 “那先介绍下我吧,在下是中国道教理事协会的理事委员,中国民俗研讨协会的副会长” 那名片上确实是一连串的名号,而且个顶个的吓人。 但周游的应对 压根没做任何应对。 他只是捏了捏名片,感觉纸的硬度适中,然后随手迭了个精巧的纸飞机,然后往外面一扔。 ——十分精准的落到了垃圾桶里。 这一回,所有人都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他。 当然,某人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在意。 ——开玩笑,小爷我干了那么多拯救世界的活,见过的不是隐王就是慈禧,再不济也是那种叱咤一方的黑帮魁首。你们都明摆着不待见我了,我还与你们虚与委蛇? 那我这些事不白干了吗? 然而就在这气氛紧张到极致的时候,还是李三利带着尴尬的笑容走了出来。 “哈哈哈,各位,不好意思,我这兄弟脑子有点毛病,别在意,别在意哈。” 一边说着,这位一边扯着周游的袖子,硬生生将他拉到一边,然后小声说道。 “卧槽,老周,你你这是吃枪药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敌意这么大?” 周游仿佛变脸一样,笑着拍了拍李三利的肩膀。 “没啥,只是看不惯某些装神弄鬼的而已。” 说罢,他又转向那几人。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 而这僵持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主家到来。 ——那是一个中年人。 年龄嘛,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看得出保养的很好,身上穿着的衣服看不出什么牌子,应该是专门定制的那种,脸上既带着生意人的奸猾,也有着那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不过此刻看去,这位脸上却满是担忧和疲惫,虽然做了遮掩,但那严重的黑眼圈却还是凸显了出来。 见到这人进来,拿桃木剑的那位——也就是自称中国道教协会理事委员的家伙——连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道。 “林先生,好久不见啊,您这.” 没等他说完,那中年男人便点点头。 “不好意思各位,我这中途出了点事,让你们久等了。” 这回连那几个仙风道骨,或者故作高明的大师都站了起来,连连客气道。 “不久等不久等/林先生您客气了/施主您不用在意.” 唯有周游不知为何,总觉得看这人眼熟,忽然开口道。 “这位老哥。” 中年人转过头,似乎有些愕然。 “这位朋友.你是在叫我?” 周游点点头。 “嗯,话说老哥你姓酆吗?” “.不姓。” “你曾经姓酆吗?” “我打娘胎里就姓林。” “那你有改姓酆的打算吗?” “.” 就在这时李三利终于反应过来,死赶慢赶地把周游拽了回去,然后连连对旁边的人赔笑道歉。 “老周,你疯了?今天犯的什么毛病?” 周游倒是没回话,而是搓着下巴,仔细看着那张脸。 “.虽然长相不同,但我怎么总感觉酆正业那家伙这么像呢.淦,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那中年人也算是个有城府的,虽然十分之莫名其妙,不过也没纠结这一茬,而是环顾起四周。 很快的,他也发现了这紧张的局势,然后摇头苦笑道。 “这是我的不是了,只是着急找人想要救自家姑娘,倒忘了各位本身之间的问题了.对了,你们还没互相认识一下吧?那就由我不才,代劳下吧。” 说罢,中年人也没征求别人的同意,翻开手掌,对准拿桃木剑的那个。。 “这位想必大家都知道,是中国道教协会理事委员的闻先生,这次能短时间里拉来这么多高手能人,也是对亏他帮手,我林琛在此谢过了。” 桃木剑者团团地朝着周围拱拱手。 然后,又对准那个和尚。 “这是普陀寺的智广大师,算得上是一代高僧,这次也是屈尊过来帮忙,实在感谢。” 和尚唱了声佛号,双手合十,做了一揖。 接着是那个中山装的。 “这是卦门的唐师傅,本来一直在bj教学,这是特地坐飞机过来一趟来搭手” 中山装冷冷地瞥了周游一眼,但还是同样回了一礼。 而后是道士。 “这位是龙虎山的真传弟子,张可旺张真人,能够来为小女驱邪,实在是不胜感激。” 然而到了这位时,其却压根没站起来,而是极为傲慢地点点头,仿佛这就是打过招呼了。 ——该说不说,中年男人确实有一手,几番不卑不亢的介绍下来,紧张的气氛居然就这么一扫而空。 怎么说呢能赚到这种身家的,确实没几个废物。 最后,他转头看向了周游。 经过刚才那么一打岔,他倒是印象深刻,但也只是把周游当谁的随从而已,直至旁边个部下在耳边提醒了两句,他这才恍然大悟。 “还有这位是周先生,算我女儿朋友介绍来的,家里是世代研究民俗的,虽然年纪尚轻,但也算得青年才俊.” 这不介绍还好,一介绍之下 反而除了他和李三利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为了鄙视。 好吧,在这一群高人身边,民俗学者确实不受待见。 然而周游浑不在意,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阴气弥漫,很明显,和那公寓中的情况一样。 然而在座的所有人,似乎都没察觉出来——除了一个东西以外。 是的,东西。 于是他挑着嘴,笑了起来。 “林老哥,咱就别浪费时间了,你特地请这么多‘大神’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客套和叙旧吧?” (本章完) 第458章 闹鬼 第458章 闹鬼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之所以让各位齐聚于此,就是想救救我的女儿” 片刻。 在会客室里,包括李三利在内都被请了出去,只剩几位专业人士围坐在桌边,而那个中年人——也是名叫林琛的富豪,正在缓缓地说着。 “我妻子早逝,我平日里又忙于工作,也是疏于对女儿的管教,导致她一直以来都挺叛逆的” 林琛的言语有些絮叨,但其中明显都是怀念。 “我也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所以平日里都是尽可能的满足她的需求,并且尽量不干涉她的生活,结果就是让她和一群不三不四的家伙混到了一起.” 几人的视线都意味深长地转向周游。 作为‘不三不四’中的一员——虽然他从没见过那林幻姑娘——但他还是礼貌地打断道。 “林老哥,时间紧迫,咱还是快点进入正题为好。” 林琛一愣,但很快便苦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每次涉及到我女儿,我这人总会变得有些絮絮叨叨那就按这位小兄弟所说,咱们先谈正事吧。” 听到此话,其余人都不由得正襟危坐。 而林琛的说明也娓娓道来。 “——说起来前些日子的大学生集体自杀案各位也应该知道吧?那是个专门搞什么神鬼之说的社团,我女儿也是其中之一。” “大概三个月前吧,这个社团要去考究一尊古庙,我女儿当初也和我说过这件事,不过因为他们说那庙就在大学附近,而且国内治安都算不错,再加上当时我正忙于一个生意,所以也没在意那些,只是告诉她小心一点,别出什么意外。” 话至此时,林琛停了下。 此刻,他脸上只有深深的后悔之色。 “在刚回来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我女儿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兴致勃勃地说接下来要参加那什么漫展.但很快的,异常就出现了。” 这一回,是那中山装接的话。 “——那是自杀的第一个死者?” “没错,当时”林琛的话语再度一断,他似乎有些不适地咳了两声,然后说道。“不好意思,我好几天没睡好了,各位如果不忌讳的话,能让我先抽根烟吗?” 话是询问,但他并没有寻求任何答复,而是自顾自地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然后吐出。 烟圈缭绕之间,他精神也是提了些许,于是便继续说道。 “最开始死的是他们的社团老大——网上都传这位是上吊而死,但我在警方那多少有点关系,从档案上来看,这位实际上压根不是吊死,而是浑身上下都涂满了引兽的药物,再打了一针清醒剂,然后把自己挂在树上,在活着的情况下,让众多野兽分了尸。” 相当诡异变态的死法,不过其余人都像是习以为常一般,仅是静静地听着,唯有那个自号为道教理事会员的闻先生神色一僵,接着便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 林琛没注意到他,只是平稳地继续说道。 “第二个确实是跳楼而死,但根据警方的尸检结果,他在跳下去之前先给自己灌下去了整整半升浓硫酸,又硬熬了好一会,直至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这才一跃而下。” 这回连中山装和道士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只有周游和和尚还端坐在那里,笑的依旧如常。 “——当然,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幻儿的学校里有人自杀了.这是我的问题,如果我平日里多关心下他,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林琛叹了声,接着继续道。 “自第二个人死后,幻儿就有点情况不对,我本来以为她是受了太大惊吓,想让她休学一段时间缓一缓的,但很快的,她就跟我说.她能看到鬼了。” 此刻,那龙虎山的道士皱了皱眉,打断道。 “是开了阴阳眼了?” 不光是他,甚至包括周游在内,首先想起的都是这种猜测。 如今虽是末法之世,但终归是有些鬼怪存在的,只是通常品阶都很低——小女鬼那种在如今都算是很少见了——而寻常人平日里看不见摸不到,自然不会受什么影响。 不过其中总有些例外,或许是因为事故,或许是单纯就是有此才能,所以开了阴阳眼。 用人话来讲的话,那就是能看见鬼了。 然而林琛却摇摇头。 “在此之前我也请过一些人,其中甚至有专门从香港来的大师,但无论是谁,都表示小女并未开阴阳眼——甚至她所谓看到的那些鬼怪都压根不曾存在。” 这回,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周游突然开口。 “那请问是否能让这位小姐出来,让我们看一看?” 很合理的要求,但林琛之后说的话,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好意思呀,不行。” 听到此话,道教协会的闻先生立刻愕然道。 “.为什么?” “我刚才说过,我请过一些人来医治小女,其中一部分固然有些本事,哪怕没办法解决,也能一部分上抑制。但另一部分那就是纯粹的骗子,小女被他们治疗过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的恶化,所以.” 林琛骤然抬起头。 虽然脸色依旧疲惫,虽然声音依旧礼貌,但不知为何,闻先生却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不由得把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然而,那个龙虎山的却忽然替他接口。 声音十分冷漠,似乎已经知晓了林琛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林先生是不信任我们啊,那也成,既然不相信的话,那我就在此告辞了。” 说罢,他整了整道袍,便想招呼门外的童子,就此干净利落的离开。 然而。 林琛却轻轻敲了敲桌子。 不过话语也不是挽留,而是平淡的陈诉。 “各位知道,我林琛就这么一个女儿,这些年辛辛苦苦打下了这么一笔家业,只是想着今后她能过得好一些,若是她走了.那我留这么多钱也没什么用了。”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几张空白的支票,往桌子上一扔。 “能解决这事的,只要在我林某人负担范围之内,这数字随便你们填。” “无论如何,我都照付。” 周游走出会客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眼巴巴等着的李三利。 见到周游走出来,他眼巴巴地凑了上来。 “我说老周,你踅摸出了个章法没有?” “什么章法?” 李三利恨恨地一跺脚。 “跑路的章法啊!” 这一回换成周游愕然地看着他。 “你之前还兴致勃勃的,甚至特地开了几天几夜的车带我过来接这活,怎么突然间又不打算干了?” “我那不是.” 李三利看了圈周围,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原本以为只是驱鬼捉邪的小活,谁能想到事居然这么大啊.光看这架势,最起码就得是个猛鬼起步” 周游微微点点头。 李三利这话说的倒没错。 一般来讲,像是平民百姓家基本招惹不到什么冤魂厉鬼,毕竟平时就是柴米油盐,上哪去惹得厉害玩意,可这富商就不同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能干到这种身家的,谁手底下没点腌臜事呢? 李三利那面还在絮絮叨叨。 “老周啊,上次那一个闹鬼的桌子就把咱们折腾的够呛,万一这回真.要不咱先回去吧,你周家就剩你这根独苗了,万一出啥事我可担待不起.” 然而周游却笑着摇摇头。 “李大脑袋,如果刚才的话我倒是可以走,但现在恐怕不成了。” “.为啥?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你等会,我现在就打110” 不过周游轻轻按下了他的电话,然后挥了挥手中的空白支票。 “原因很简单,我已经接了这活了。” 回到之前。 林琛说的意思很简单。 不过是让他们在这里住上一宿,没放弃的,还肯干的,就去与他谈条件。 看起来很简单,现在又不是那什么数九寒天的季节,林琛这别墅又是各种东西一应俱全,别说住一晚了,就算待上俩月都没啥问题。 不过 看着那些匆匆退出去的保安和佣人,以及带着一脸怜悯之色,缓缓退出去的林琛,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 ——那感觉就仿佛是被抛到陷坑中的祭品. 事到如此,就连傻子都感觉到不对了。 龙虎山的那位指挥着道童,里里外外都贴上了符箓,中山装那位以朱砂为墨,在地上绘起了法阵,和尚盘坐在一个角落里,轻声念诵起了经文,就连那个闻先生都掏出了一堆法器,然后把桃木剑往身前一插,哆哆嗦嗦地念叨起了度厄真经。 而啥都没干的周游显得就是格格不入了。 见到如此阵仗,李三利站都有点站不稳了,在那带着哭声说道。 “老周,你你这回真是见钱眼开了啊!” ——前文也说过,这家伙的胆子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周游看着可乐,也是笑着说道。 “我说李大脑袋,这活不是你带我来接的吗,怎么反而怨起我来了?” “我我当初.你.”李三利结巴了半天,最后恶狠狠地一跺脚。”哎,算了吧,死就死吧,可怜我那萱萱.” 周游失笑道。 “得了得了,你也别嚎了——说起来你带我过来就已经算干完活了,还在这待着干嘛?回家陪你老婆就得了,反正我这也用不上你。” “.说的也是啊?” 李三利恍然大悟,站起身就打算和那林琛一同开溜——然而才刚刚迈出几步,他又忽然回头看了看周游。 最后,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居然咬咬牙,说道。 “.算了,我先在这呆一晚——但我跟你说,只是一晚啊,明天赶早我就立马走” 周游笑着摇摇头。 这家伙确实有够兄弟的,不过.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驱鬼捉邪了,怎么找都不能把个普通人掺和进去。 就在李三利宛如赴死般下定决心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本来这家伙是想直接挂断的,但看到来电人名字后,立马从英杰变成了鹌鹑,缩着脑袋,赶忙接通。 “萱萱.对,是我我这两天不,我是陪哥们.不行真分不开身.这事是我惹出来的,我怎么都得什么?你怀孕了????!!!” 骤然一声惊叫,引得旁边人纷纷侧目。 李三利此时却完全顾不得这些,一脸的不可置信之色,然后看向周游。 而周游也适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补上了最后一击。 “我这面你尽管放心,打不过我还跑不了吗?我自有分寸,你赶紧回去看你老婆吧。” 李三利一阵无语哽咽,最后他死死地握住周游的手,吐出了一句。 “老周,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周游挥挥手,笑道。 “行了,滚吧!” 见到李三利飞一样的朝外奔去,周游摇摇头,悄无声息地掐灭了手中的一张符纸。 他上九霄玄光箓法虽然只能算入门,但搞点幻觉,忽悠下普通人也是绰绰有余。 至于李三利欢天喜地的回到家,然后会被他媳妇怎么教训嘛. 那就是他自个的事了。 —— 回到这头。 虽然主家走了,但这别墅里的客房有不少,不管怎么说,住下所有人都是绰绰有余。 而且在临行前林琛也说过,屋子里的东西随便使用,而且无论造成什么损失,都由他一己承担,绝对不进行追究。 只不过其余那些人都深谙恐怖片中分头行动的大忌,所有人都选择聚集在客厅里过夜,哪怕最讲究的龙虎山道士,也只是简单地做了个隔断而已。 最后,只有周游自个拍拍屁股回到了客房。 “该说不愧是富豪嘛,这客房整得跟酒店似得,这酒.好像挺贵的,不过牌子不认识.算了,味道感觉不错,先用着吧。” 周游踅摸一圈,然后极其自来熟地拉开酒柜,也没看牌子,开盖之后便咕嘟咕嘟地往酒仙葫芦里灌。 感觉分量差不多后,他又踅摸出了一堆吃食,打开那巨号的电视屏幕,接着 调到少儿频道,优哉游哉地看起了猫和老鼠。 夜色渐深。 按照常理来讲,像是这种地方,就算半夜也应该有执勤人员交替巡逻。 但现在. 除了风吹过数叶的沙沙向东,这里便再无任何声音。 甚至,连鸟啼声都没有分毫。 电视间的节目早已结束,如今只剩下来了个刺眼的蓝屏,周游浑身酒气,一手拿着酒仙葫芦,嘴里还叼着块火腿,似乎不知不觉间已经沉沉地睡去。 然而,就在这时。 那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了‘啪’的一声。 就仿佛有什么人轻轻拍打着窗户,然而仔细看去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但很快的,那拍打声就变得密集,紧接着 一个鲜红的血手印,突兀地印在了透明的玻璃上。 (本章完) 第459章 废物 第459章 废物 周游仍在昏昏睡着,似乎早已醉死在床头,完全察觉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血手印就这么一点一点遍布于整个玻璃,而与之相反的是,声音却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最后。 随着一声微不可觉的‘吱呀’声。 那窗户被就此推开。 没有任何东西进入。 风从窗棂间吹入,然而未见任何踪影——但很快的,地上便突兀地出现了个通红的脚印。 接着,那脚印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最后停留在床头。 ——在那昂贵的垫子上,某人仍然熟睡正酣。 很快的,早已蓝屏的电视忽然一阵闪烁,接着画面倏然变化。 出现在其中的,是这间客房的模样。 就仿佛监控的实时播放一般,监控同样是满地的酒瓶,打着呼噜的周游。 只不过和现实中不同,自电视中,在某人旁边,还有着另外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血衣,拖拉着手臂,仿佛.鬼魅般的身影。 它就那么看着周游,满是狰狞伤痕的脸上露出了个嗜血的表情,然后伸出青灰色的手臂,缓缓地握住了枕间的脖颈。 继而,攥紧。 现实中,周游的脖子上同时出现了两双指痕,并且越来越深陷。 那怪物似乎已经能看到,某人在窒息中一点一点挣扎,最后颈骨寸寸碎裂,凄惨死去的模样—— 不过就在几分钟后,这位忽然发觉到了些许的不对。 怎么都这么久了,这家伙的鼾声还是一如既往? 但还没等它搞明白,一双眼睛忽然睁开。 接着,懒洋洋的地打了个哈欠,说了一句话。 “林老哥可真够意思,大半夜的还请了个按摩的上门服侍,就是长得寒碜了点我说你,没吃饭吗?能用点力气吗?” 怪物彻底傻住了。 不过它马上就反应过来,手掌间骤然用力,按照那架势,就算是块砖头都让它给握碎了—— 然而。 它握到的,却是个钢筋。 某人就这么看着它,那眼神就仿佛看着个白痴一样。 最后,摇头讥笑。 剑出,轻而易举地横斩而过,只见得电视中的人影一声惨叫,转眼间就被绞成了一团肉泥。 接着,身前的空气骤然爆开,血肉模糊的东西崩散而出,但很快的,也同样被煞气淹过,化为无形。 周游此刻才吐出一口浑浊酒气,脸上却连丝毫的醉意都没有,只是捏住一团残渣,有些好奇地喃喃自语。 “阴魂?不对,不像是野生的玩意,反而像是有人操使,但也不是道教或者九流中的那些,所以.” 但还没等他推测出个所以然来。 楼下。 突然间惨叫声顿起。 —— 闻天一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最为深沉的噩梦中。 虽说是挂着一连串响当当的名号,但真说起来的话,闻天一其实并不信教,甚至连鬼神之说都不咋信,当初关系托人情弄来个理事会会员,其实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目的。 ——那便是弄钱。 道理很简单,这世上愚夫愚妇何其之多,随便画上两笔符,故弄玄虚地谈谈经文,立马就有大笔人送上钱来,安稳,踏实,方便,快捷——这不比老老实实上班或者创业舒服多了? 而且他也是有几分天赋的,外加口才着实不错,这些年也算得混的上风生水起,甚至打入了上流圈子。 虽然也隐隐约约地听说过一些诡谲之事,但他本能都觉得都是招摇撞骗的幌子,本质上其实和自己都差不多。 谁想到. 这一回,居然遇到真的了! 闻天一哆哆嗦嗦地举着桃木剑,看着眼怪诞恐怖的景象,心里只后悔自己为啥非得贪这点钱,跑过来接这个鬼活! 就在三十分钟前。 大厅中灯火通明,几波人分坐在一边。 虽然此刻已是半夜,所有人都已是哈欠连天,但也没有睡的意思。 那林琛给出的要求只是挺过半夜,其余的一概不论,在座的各位虽然都是养尊处优已久,但看在钱的面子上,起码挺上一晚还是没啥问题的。 ——是的,钱。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普通人望之不及,有权有势者永远都不嫌多——君不见在这笔重赏之下,甚至连拂袖要走的那个龙虎山道士都重新坐了下来。 自己虽然没啥本事,但作为介绍人,只要事成之后,怎么都能抽上一笔的——有了这份巨款之后,自己无论是金盆洗手还是更进一步,都可以. 然而,就在他做着对未来的美梦的时候。 忽然的,在耳边,传来一声‘吱呀’的轻响。 那声音十分轻微,甚至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但不知为何,闻天一却猛地想起了之前林琛说的那些案件,猛地打了个冷战。 不会吧? 不过等他抬起头的时候,那悬着的心才倏然放松了下来。 ——不过是门被风吹开了而已。 “那个新来的小子,你去把——” 话说到一半,他又是哑然失笑。 那小子早不在了。 “.说起来也是个不知死活的——你就算想过来捞一笔钱,起码也把自己打扮的像一点吧。全身加起来不过几百块的休闲服,外加批发市场的两双凉拖,就这模样,你说你是干驱鬼的也没人信啊。” 想到这,他又是摇了摇脑袋。 ——现在的骗子,可真是哎。 在心里默默地鄙夷了一番后辈,闻天一才招呼了起自己的随从。 “就别劳烦几位大师了,你先过去把门关上——说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天感觉怪冷的.” 然而,那人没有动弹。 “.我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 闻天一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一张惊恐骇然的面容。 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那身高一米九的保镖哆哆嗦嗦吐出了一句。 “闻,闻先生” “咋了?” “刚才那门上好像是浮现出了一张血脸。” 一瞬间,闻天一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笑声又忽地传进了耳边。 是身后,自己的身后! 他立马倏然转过脑袋,看向另一个保镖,声厉内荏的质问道。 “你笑什么?” 保镖并没有回答。 这位的嘴角已经弯到了一个极为扭曲的幅度,正发出一连串尖锐的笑声,然而眼神中却没有任何的笑意,泪水大颗大颗地从中流下,就仿佛恐惧到了极致,然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时,其余的几波人也都发现了这面的不对,顿时纷纷站起。 那卦门的中山装朝这边扫了几眼,接着低声问道。 “闻天一,你在搞什么鬼?” 然而,闻天一也是完全完全摸不到头脑,只能呢喃着辩解。 “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俩人突然就犯病了.等会,你们俩是不是特地来搞我的,我——” 话音未落。 突然间,那本来已经敞开的门又再度关上。 紧接着,一声啪嗒声响起。 所有人都低下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是一个鲜红的脚印,正烙印在. 昂贵的羊毛地毯中。 继而。 无数染着血液的掌印,布满了整个客厅! 时间转回现在。 笑声,惨叫声,以及咆哮声响彻于整间屋子。 不光是闻天一,其余的随从也都疯了,每个人都带着张狂的表情,笑着,哭着,甚至耗干了力气,瘫软在地上都不曾停止。 至于别人 中山装画的阵法虽然闪着微光,但仍然难以阻拦那些血脚印的步伐,如今叫的犹如杀鸡一般,拼尽全力想要离那些远上一些。 龙虎山的道士疯了一样挥洒着符箓,看似还能坚持,但那脸上已然是涕泪横流,压根见不到之前那仙风道骨的摸样。 普陀寺的和尚盘坐在地上,费力地念叨着佛经,豆大的汗珠自光头上如雨般流淌,眼见得也要是扛不住了。 ——一群狗日的骗子,坑死你爷爷我了! 闻天一在心里怒骂,浑然忘了自个也是其中的一员。 当然,事到如此,他们也不是没想过逃跑,毕竟钱这玩意再重要也没命重要不是——可惜的是,所有的门窗都被不知名的力量封死,哪怕抡椅子去砸都砸不出一丁点的缝隙。 ——还有狗日的林琛,你他妈买门窗买质量这么好的干嘛! 闻天一在心里怒骂着,然而同样找不出任何脱身之策。 和那帮多少有点能力的家伙不同,他就是一纯粹的凡人,如今没被那些血手印血脚印干掉,仅因为那桃木剑是当年高价买过来充门面的古物,看情况能多少撑上一会而已。 可现在看起来 就算撑,也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很快的,就在闻天一绝望的目光中,桃木剑上的微光闪烁了几下,接着。 骤然熄灭。 手印脚印骤然加速,朝着他开始逼近。 闻天一颤颤巍巍地掏出了一堆黄符——没用。 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了个十字架——依旧没用。 一本不可名诉的经文——同样没用。 没过两三分钟,他身上杂七杂八的玩意都掏光了,国内国外的神祇也都拜遍了,最终只能绝望的瘫软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脖颈一点点的被攥紧。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异常于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说老哥,你这是干什么呢?”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转过头,只看到个歪着脑袋,备显无辜的脸。 是那个毛头小子? 他居然没受到攻击? 等等,不管为啥,他能救我! 就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个根麻绳,闻天一挣扎着想要求救,却因为被卡住了喉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憋红了脸,使劲张合着嘴,希望对方能理解到他的意思。 以某人资深的唇语造诣,自然顷刻间秒懂。 “老哥,你这是” 猛然地点头。 “——想喝水了?” 闻天一好悬一口气没过来,噎了过去。他又猛地摇头,同时使劲的指着自己的脖子。 “哦,不是想喝水,那就是饿了?你等会,我去厨房给你踅摸点吃的去。” ——这家伙智障吗! 如果现在能自由行动,闻天一真想过去掐吧死他,但现在生死攸关,他也只能手舞足蹈地做着姿势。 血手印可不管这么多,其中越陷越深,闻天一眼前也越来越黑,眼见得就要晕过去的时候。 某人终于笑了出来。 “算了,给你点教训就得了,至于这东西吗.” 摇摇头,随意的挥出一剑。 闻天一脖颈骤然松开,接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但这并不是最令他愕然的。 只见得以那剑尖为起始,数十个透明的身影从空气中浮现,接着 骤然炸碎! 周游环顾一圈,接着无言地叹了声。 不愧是末法之世,这时代的修行者果然都有够废物的。 那龙虎山当年可谓是道门魁首,其中随便出来个弟子身份都比李老头高,结果现在呢?符箓上灵光不存,法力微末,怕不是萧渡水旁边那几个道童都比他强。 中山装看似牛逼哄哄,但气血亏损,明显常年沉浸于酒色,至于身份.林琛要是不提卦门,他根本想不到这家伙居然也是自己九流的传人。 还有这个闻理事. 周游低头看了眼。 那裤裆湿润的男人立刻露出个谄媚的笑容。 道教协会里都有这种玩意,也怪不得现在神棍骗子这么多了。 摇摇头,暂时略过这一茬,周游踏着这遍地的血肉,向前走去。 这些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嘛.算不得多厉害,只是驱动方式自己不太明了,但所谓一力破万法,断邪斩过去啥玩意都没了。 唯独。 这些东西明显没有任何灵智,究竟是怎么寻到这里的? 走过已然昏迷过去的中山装,以及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低眉臊眼,不敢对自己再发一眼的龙虎山道士,最后来到了那和尚的面前。 这位普陀寺的大师似乎也有点脱力,勉强抬起头,看向周游。 “.多谢施主,请恕老衲有眼不识泰山,您” 但话未完,某人已经回之一个大大的笑脸。 接着,在其余人惊愕乃至于惊恐的目光中。 瞬息砍下了那和尚的脑袋! (本章完) 第460章 梦魇 第460章 梦魇 以周游剑锋之利,就仿佛切奶油一般,轻而易举地被从中斩开。 ——时间仿佛定格一般。 闻天一的惊恐,龙虎山道士的错愕,中山装的哗然,所有的一切,尽皆凝固在各自的脸上。 最后,和尚的头颅落到了地上。 “杀人——” 最后那个‘了’字,闻天一终究没吐出来。 很正常,毕竟在脖颈处的断面处,如今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 或者说,里面就连丝毫的肉都没有。 空荡荡的皮囊之下,仅有一根苍白的脊骨挺立着。 然而,那脑袋却还是面带着慈祥的微笑,对周游说道。 “施主,你这是在干什么?” 周游笑眯眯地蹲下身子,用剑锋捅了捅。 “也没啥,只是想问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头颅笑道。 “施主你不是明知故问吗?老僧是普陀寺的智广,前不久林先生才刚给您介绍过”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周游就打断道。 “别开玩笑了,外面这层皮囊明显被人捏过,里面连一丁点的佛法痕迹都没有,你跟我说这是普陀寺出来的?逗笑呢。” 头颅依旧是慈悲为怀的样子,眼神却变得逐渐冰冷。 “.在问别人之前,应该由你先回答一下吧?林琛那家伙可没面子能请动你这种高手,所以说你又是谁?” 周游笑着,并没有回答。 当然,对方也从未想到能得到答案。 突然之间,闻天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忽然喊了起来。 “大师,您小心点,他好像要.” 没等他话音落下,那头颅猛然胀起,通红的颜色布满了每一寸的皮肤,甚至连周围的温度都随之急速升高—— 但就爆裂开的瞬间,深红的煞气已如雾般将其裹住,接着随意的缩紧。 一声闷响。 然而在剑煞的绞杀中,其甚至连一块砖石都没崩掉。 最后,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你会后悔的。” 周游只是付之于一个白眼。 “后悔?小爷我闯了这么多次剧本,就没一回后悔的。” “况且,你要明白一点,在现实里——你才是挑战者。” 一夜的时间转瞬即过。 大约是觉得实在太过于丢脸,天才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之前那吹上天的‘龙虎山传人’与‘卦门翘楚’分别找了个理由,低眉臊眼地跑了。 本来嘛,闻天一也是想一起跑的,然而某人放过了他那俩保镖,偏偏拉住他不放。 看起来没用力,但那感觉就像是铁箍一般,死活都挣脱不开。 闻天一倒也光棍,立马放下之前的姿态,开始讨饶。 “爷,大爷!我是有眼无珠,我这狗眼确实瞎了,但您刚才也教训我一遍了,能不能饶我这一回?实在不行我给您点精神赔偿,你就放过我吧.” 好嘛,精神赔偿都出来了? 然而周游仍然没撒手,而是将闻天一按到沙发上,然后笑道。 “我也不要什么钱,就只是单纯的想问你点事。” “.啥事?” “刚才那家伙自爆的时候,好像你认出了他是啥玩意,能不能也告诉我下?” 很和谐的跳脸,但闻天一不知为何,却猛地菊一紧,眼神也开始漂移了起来。 “周大爷,我就是个普通人,哪有可能认得你们这帮神仙啊,当时就是看情况有些不对,所以出言提醒一下而已” 这家伙明显是在撒谎。 然而周游并没有揭破,而是依旧面带笑容地掐了掐闻天一的肚子。 “闻老哥看起来这日子过得不错啊,这身肉分量也得有不少了.” “额只是我个人比较好吃而已对,对了,周大爷您好像也是那爱酒之人,我珍藏有不少瓶好酒,您要是不嫌弃,我之后全给您送过来.” 还没等他话说完,周游忽然在他那白白嫩嫩的腰子上按下一指。 闻天一当场一蹦而起,惨叫道。 “——疼死我了个娘的!你他妈干什么了!” 剧痛之下,连敬称都没有了,而周游只是笑呵呵地说道。 “别那么生气嘛,我只是想帮闻老哥你减减肥——对了,闻老哥你看没看过周星驰的电影?” 话语之跳跃,甚至让闻天一都是一愣。 “什么?” “——没看过也没多大关系,只是其中有个刑法,就是把人埋进土里,只露出个头,然后割开条小缝隙,往里面灌水银,人就会越来越痒,直至按捺不住,嗖的一声从土里蹦出来——一张完整的人皮就剥好了。” 闻天一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您说的是.” 周游笑着说道。 “虽然只是电影里虚构的东西,但我觉得挺有新意的,于是自创门法决,就是将煞气打入人体内,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问题,但随着时间推移,煞气浸润的地方会越来越痒,人也会挠的越来越厉害,直至把所有痒的地方抠出来为止——你瞧,把自己浑身上下的脂肪都扯出去,这不就等同于减肥了吗?” 看着那人畜无害,却越发渗人的笑容,闻天一只感觉冷汗浸满了背脊,他连忙拉开衣服一看。 果不其然,一个硕大的手指印正烙在他肚皮上,深红色的纹路向外扩散,虽然不知道那是啥,但从感觉上绝对说不上什么好玩意。 闻天一身体一下子便拖拉了下来,哭丧着脸道。 “我说周大爷,我没怎么地你吧,至于下这么毒的手吗?” 而周游依旧笑眯眯地拍了拍闻天一的肚子。 “我又没那么多要求,只是想让你告诉下这家伙的真实身份而已,再者说了,你都卷到这事里了,我要是早点把那幕后黑手除了,你也能安全点不是?” 闻天一纠结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声。 “周大爷,您听说过南洋降头这种东西吗?” 行李沉沉地压在后备箱里,童凡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将其整个塞了进去。 合上车盖,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个的出租屋,然后转过头,小声说道。 “晓川,咱们真的要走吗?” 被她叫住的是她的男朋友,姓徐,名晓川,大她一届,也是同一个社团的。 前方的人影此刻刚拉开车门,听到此话,还是转过头,十分不耐烦地问道。 “怎么,你不想走?” 童凡沉默几秒,接着说道。 “这屋子刚住了不到三个月,如果走的话,剩下的房租和押金可就要不回来了,而且大学那面虽然申请到了休学,但如果时间太久的话” 谁料到,那人听到这话,突然用力地一砸车盖。 “命都快没了,现在考虑那么多还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晓川眼神通红,就仿佛要择人欲噬般的喊道。 “卜志新,魏远,项晓宇.这些人死的有多惨!前几天连安明都死了这眼瞅着就要轮到咱们了,现在不跑到时候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童凡抿着嘴唇,但还是顺从地坐上车。 虽然现在已是半夜,但她仍然不敢睡去。生怕闭上眼睛的时候,会看到那些熟悉,却又死状凄惨的身影。 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徐晓川。 ——在前不久的时候,她自己.也能见到那些东西了。 租来的面包车向着黑暗中驶去。 徐晓川的目的是他的老家——根据他所说,他家那面有个寺庙香火十分鼎盛,他家长辈又与住持相熟,如果单纯想避一避的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童凡对此不置可否。 之前那些死者中也想过这个方法,可无论他们躲到哪里去,无论是名山大寺,还是道观教堂,最终落得的也只有一个下场。 然而童凡也不敢说出这点。 毕竟她也不知道如何解决,只能听而任之,尝试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半夜的车流量并不算大,然而徐晓川的情绪却是越发急躁,甚至到了每经过一个红绿灯,都会发泄一般开始到处的乱砸。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就在三个月前,徐晓川还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才子,参加过不少大赛也获得了不少奖,也一直表现的极有风度,文质彬彬。 可现在. 他已经快要被恐惧逼疯了。 ——当然,自己也是。 童凡摇摇头,将视线转向窗外。 此时已经出了城区,正行驶在通往高速的一条道路之上——这里似乎还未进行过开发,周围都是大片大片的荒地,只有惨白的路灯提供着些许的照明。 由于没了红绿灯和别的车辆,徐晓川也是安静了不少,不过与之相对的,他开始一支又一支地抽起了烟,直至狭小的空间内都弥漫满了刺鼻的雾气。 童凡想打开窗户放放风,但尝试几次后,发觉摇把似乎是坏了,于是只能坐回到了椅子上,再度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然而。 很快的,她就发现了些许不对。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错觉,但在揉了揉眼睛后,立刻就露出一种极为恐惧的表情,用力拉了拉男友的肩膀。 “晓川,晓川!” “.我开车呢,你干什么!” 徐晓川瞪着通红的双眼,强行按下了自己动手的欲望,但他还是转过头,吐沫横飞地训斥道。 然而童凡却没有在意,而是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着前方的一块路牌。 “晓川,咱们刚才好像才路过这块牌子,上面写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 “.你看错了吧?这不就是块普通的指示牌吗?” 徐晓川哆嗦了一下,但看了看那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异常的牌子,他还是稍微把心放了下来。 ——只是,这安心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车前再度出现牌子时,上面的字体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同样是:距离沙湖村,还有三十公里。 徐晓川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握不住方向盘了,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仿佛在安抚童凡,又仿佛在安抚着自己说道。 “不,不要紧的,可,可能是标错了,这种地方是,是常有的事” 不过在标牌第三次出现在眼前时,一切的自我催眠都失去了作用。 同样的绿色,同样的字体,甚至连周围的灯光,以及铁柱上的锈痕都一模一样。 徐晓川终于是慌了,他下意识地想要踩下刹车——然而车就仿佛失灵的一般,无论他怎样用力,速度都不减分毫。 而与此同时,童凡在尝试了几次后,也是带着哭声喊道。 “晓川,门好像也被锁死了,根本打不开!而且玻璃也打不碎,咱们被困死了!” 事已至此,任谁都会清楚。 ——这终究是找上自己了啊。 无力地瘫倒在座位上,徐晓川呆呆愣愣地看着前方。 直至,那个路牌又再一次转过眼前。 但这一回,上面的字体终于有了变化。 不再是:距离沙湖村,还有三十公里,而是一句深红,就仿佛用血液所涂上的一句话。 “两个人之中,只能留下一个。” 什么意思? 徐晓川愣了足足数秒,迟钝的大脑才终于转过弯来。 他嘎吱嘎吱地转过脖子,看向那同样理解到意思,满脸惊恐的女友。 ——这是让我们自相残杀? ——童凡她瘦胳膊瘦腿,自己想要动手的话确实能轻松杀了她,但是. 然而还没等他纠结出来,胸腹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痛处。 低下头。 方才发现,一把匕首正插在肚子上,血液正止不住地从其中冒出。 再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睛。 自家的女友,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正带着狰狞的表情,用力翻转匕首,搅碎自己的脏腑。 “晓川,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依旧还是那温暖的语调,但此刻却如同蛇蝎般狠毒。 “本来之前就该轮到我了,是我把安明推了下去,这才活了下来。” “所以.为了我,你也去死。” “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 剧烈晃动的车子终于是停了下来。 和之前相比,里面已是再无任何声音,甚至连吐气的动静都看不到分毫。 一个身穿黑袍的影子蹒跚地走了过去,从窗缝间刮下那不住渗出的血液,然后看着紧贴在玻璃扇,那两张死不瞑目的脸,摇摇头,然后轻轻吐出一句。 “这么多年了,这世界依旧是这般模样。” “——但放心,我终究会找到你的。” 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明天准备去下医院,如果没啥大问题的话,明后天可能会多更两张,补下欠债。 酒月在此拜谢了。 (本章完) 第461章 行法 第461章 行法 林琛回到屋子时,首先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的景象。 地上铺满了层密密麻麻的血迹,到处都能见到散落的黄纸和灰烬,至于别的地方. 已经差不多和拆迁过一般。 然而眼见得自家被造成这样,林琛始终都没有一丁点表情,他环顾了圈,然后说道。 “张真人,唐师傅,智广大师他们呢?都哪去了?” 周游端坐在唯一一把完好的椅子上,端着瓶从别处客房顺来的洋酒,笑而不言。 最后,还是他旁边那愁眉苦脸,想跑却又没地跑的闻天一做出了回答。 “林老板,张真人和唐师傅已经走了,临走前还让我给你托个话,说自个绵力薄材,实在没法担当重任,至于智广大师” 闻天一颤颤巍巍地指着一具无头尸身。 “——那压根不是人,而是妖魔啊!不是,林老板,当初你派这活时可没跟我说这情况,我可是被你害惨了啊!!!” 然而,林琛并没有搭理他。 这位看了好一会那具尸体之后,忽然招了招手,让自己秘书过来,然后打了通电话。 几分钟后,他才开口道。 “.我刚给普陀寺去了个电话,那里的知行僧告诉我,智广大师几天前偶感风寒,压根就没有出寺,所以说这个确实是冒充的。” 闻天一听闻此话,当时便急了,连客套话都顾不上,直接就骂道。 “林琛,你究竟是招惹了什么啊,居然.” 然而没等他说完,林琛便往他这瞥了一眼。 “但是闻先生,这些人应该都是你联系的,我为此还特地出了一笔介绍费,你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闻天一哑口无言,而林琛则是转过头,看向周游,微微的弯下腰。 “周大师。” 某人也是笑了起来。 “不是,林先生,你这回怎么这么客气了?” 听不出是否在讽刺,但林琛仍然极为有风度地说道。 “张可旺是个自视甚高的,如果是他解决的话,必然不会不告而别,唐师傅爱钱如命,如果有一点可能,也不会放下这么大的一笔财产,而闻天一先生” 林琛摇摇头。 “连我都知道,这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或许在交际忽悠这方面有几把刷子,但真遇到正活的话,他连那普通人都不如。” 也不管闻天一那憋红了的脸,林琛继续说道。 “——更何况,这一夜的功夫,我也稍微调查了下周先生的事迹。” 周游摇晃着酒杯,笑着说道。 “调查别人隐私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林老哥你也是个人才——怎么,你调查出了什么没有?” 林琛答道。 “差不多吧,无论是之前工地的除鬼还是为别人的招魂,周先生办的都是干净利落,看起来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位说的都是周游在现实里曾经干过的事,不过最大的那个铲除邪教却是只字未提。 看起来那个老警察做的收尾确实不错,以林琛之财力居然也没查出来。 忽地想起那个倔强的老人,周游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声,很快又笑着说道。 “那看起来,我这是通过林先生你给的考核了?” “自然,还请” “慢着。” 就在此时,周游却突然打断道。 “林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请说。” “看你的摸样,林老哥你似乎清楚会发生这种事啊然而就算如此,你也能眼睁睁地让这帮人送死?” 林琛沉默几秒,复道。 “先不提他们牛皮吹的个个震天响,谁知道全是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而且再说了,就连十岁小儿都知道,既然想挣这么多的钱,那就得冒同样多的风险——说到底,这也是他们自己选的。” 话罢,他又看向周游。 “就是不知道周大师你是否愿意赚这么多的钱,来搏一搏一朝富贵?” 周游就这么看着他,依旧是在笑。 好一会后,某人才扔下酒杯,轻松地说道。 “钱确实是好东西,谁又不喜欢呢?行了,这活我接了。” —— 林琛那堪称豪华的车队在外面转了一圈,出乎意料的,又转回到了山庄里面。 不过和刚才那大道直通不同,这回绕了好几个大圈,又重新开进了个极为偏僻的小道。 周游只是稍微一想,便明白怎么回事。 “高明,真特么的高明,这样既不用冒着奔波在外的风险,而且一旦危险来了,还可以拿那帮‘大师’作为挡箭牌拖延时间,自己再抽空开溜——林老板,我确实认错了,你不应该姓酆,应该姓曹才对嘿。” 他现在自顾自笑的开心,旁边的闻天一却已经快哭出来了。 “爷,大爷,算我求求您嘞,我是真不想参和到这种事来,该说的我都说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我走吧,成吗?” “那可不中,毕竟这么有趣的事,总得有人陪着才更有乐子不是。” 周游笑拍了拍那胖乎乎的身子,却没有做任何解释,而是抱着手,又闭目养起神来。 之前那所谓的‘化脂绵掌’其实只是说笑,那煞气留下的红痕就算什么都不干,几天内也能自然消散,之所以留下这个胖子,其实也是为了两点。 一,是林琛这人行事果断狠辣,周游天然看不惯这种人,留着这胖子也能当个润滑油。 二是 经由这胖子一说,周游也总算想起这次的敌人是个什么玩意了。 ——南洋降头,算是流传于东南亚的一种巫术,经由八九十年代的港片传播,别的不说,在中国起码也算是挺有名的。 其中很多东西都是出自于中土汉地,乃至于湘西蛊术,只不过和汉地的传承不同,降头把大多数的根本修行之术和固本之术给去了,只取其中最为阴狠毒辣的术法。 用更简单点的说法那就是。 ——这就是堆速成的魔道。 这样的话,纵然短时间内能得到不小的力量,但同样诅咒与侵蚀也发挥到了极点,但凡是修这法术者,到头来基本也没几个能善终的。 “.以前那帮九流的家伙和我提过,降头应该是以各种东西作为媒介,然后进行操纵,咒杀等法术,那借由和尚皮囊现身的应该就是尸降,破倒是容易破,以我现在的实力这家伙估摸都破不了防,可问题是” 周游砸吧了下嘴。 “——这就好比只滑不溜秋的耗子,实在是不太好抓啊。” 不过就在周游搓着下巴,仔细琢磨的时候,车突然停了下来。 那从始到终都未曾插嘴,就仿佛个哑巴般的司机转过头,说道。 “周先生,咱们到地方了。” 下了车,才发现面前是一栋普普通通的二层小楼,说不上多简朴,但也称不得多富贵,就和山庄中其余的建筑物都差不多。 而先行的林琛已经站在门前,见到周游时,虽然满脸疲惫,但还是挤出了个笑容,朝着上面指了指。 “周大师,小女就在上面。” 周游也没做任何客套,直接拽着闻天一,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屋里。 和外表不同,屋子里的装修倒是豪华的紧,而且看起来特地为住户做过考量,色调都是偏向女性风格的暖色调,再加上各种可爱风格的装饰,看起来就好像那童话中的小屋一般。 林琛带着怀念的神情,轻声说道。 “我这女儿从小就与我不合,哪怕在家里也不愿和我住一个地方,所以特地在又给她安排了个住所可惜就算如此,她也没住多久,自己独立后就搬出去了现在正好当成庇护所来用了。” 行事狠辣,不择手段,却十分爱惜自己的家人? 周游瞥了林琛一眼,但依旧没言语。 走上二楼,林琛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个房门,接着率先迈进屋里。 屋子很暗,哪怕此刻正是大白天也没有任何光亮,林琛在旁边摸索了半天,才总算找到了电灯的开关,然后打开。 房间中的装饰和楼下并没有什么不同,唯独窗户的地方被强行封死,显得就仿佛个偌大的牢笼一般。 似乎生怕误会,林琛赶忙解释道。 “自从接回家后,小女就对窗户之类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只要靠近窗边就会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所以为了防止意外,我就让人把她起居室的窗户给封了起来.” 周游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房屋中间。 在那里,现在正坐着个女孩。 和之前李三利调侃的一样,这姑娘确实可以称的上是美人——只见得长发及腰,皮肤白皙,虽不及娘子那种艳冠群雄的美色,但别有一番如果实般的青涩。 而且此刻哪怕进来了这么多的人,她依旧没有动弹一下,那消瘦的身体就坐在那里,眼睛空洞而又无神的望向前方,就仿佛个人偶一般,反而又格外带来了一种我见犹怜的美感。 “嘶,真是个美人胚子啊.” 就连闻天一都暂时放下了恐惧,不由得感慨道。 不过周游在意的倒不是这些。 自进入屋子开始,那翻涌的阴气又仿若化作了实质,甚至已经粘稠到让人感觉有些窒息。 和最开始那公寓一样.甚至更甚! 然而周游却只是露出了个笑容,然后向前迈出一步。 然而就仅仅是这么一步,就仿佛触及到了什么机关一般,整间屋子的阴潮都顷刻倒转,似乎咆哮着想要淹没于他—— 其势头之猛烈,就连那些普通人都能感受到这种恶意——仅仅几秒的功夫,门口的保镖随从就瘫下了好几个,有的甚至被幻觉吓的直接涕泪横流! 然而。 周游却只是不屑地撇撇嘴。 断邪甚至没有拔出来,只是出鞘了存许,那漫天的阴气就如同遇到了天敌,转眼间便缩了回去。 身前虽然有周游挡着,但被如此海量的阴气一激,林琛仍然是脸色苍白,但出于对女儿的关爱,他还是撑着身体,对周游小声说道。 “周大师,那家伙难道已经追到这来了?” 周游摇摇头,随口说道。 “他追过来倒好了.只是一个触发的机关而已,而且与其说是敌人搞得,不如说根本是由你女儿引起的。” “.什么?” 周游摇摇头,然后走了几步,随意地摸上了那女孩的身体。 作为一个父亲,林琛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但看到周游认真的神色后,又不由得紧紧闭上了嘴。 ——或许说这一回,难道真有希望? 上下摸索了一会后,周游又拉起姑娘的手,看了看手相,最后翻看眼皮,又看了看那空洞的瞳孔。 全程下来,对方都仿佛个精巧的人偶一般,无论他干什么的,都没做任何反应和抵抗。 林琛在旁边也是干着急,在周游停下手后,连忙问道。 “周大师,小女可有什么问题?” 周游吐出一口浊气,却没正面回答,而是说道。 “林先生,劳烦你几个事。” “您说!无论什么我都能做到,只要能救小女,哪怕你让我去博物馆去把那些老东西.” 然而周游却随口打断道。 “不用那么麻烦,劳驾你找一盆清水,再些朝阴土和坟前灰——不知道这是啥就去找闻老哥问,再将你女儿的八字用朱砂写到黄纸上对了,记得弄快点,必须得在太阳下山之前,要不就得等明天了。”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林琛还是连忙吩咐了下去。 在金钱驱使下,甚至没用得着太阳下山,不过几十分钟的功夫,那些材料就摆在了周游身前。 他先是把土和灰混到水里,接着又接了支毛笔,蘸着剩下的朱砂,分别在周围画了几笔。 ——这不是他本职的行业,而是刚学来不久的风水之学。 点燃八字,同样投入其中,最后,则是动起断邪。 些许煞气入水,将整个水面映的犹如血浆一般,周游将水盆摆在女孩身前,看了看其中模糊不清的倒影,最后终于确认道。 “行了,我大概弄清楚怎么回事了。” “林老板,你的女儿.这是通幽了。” (本章完) 第462章 通幽 第462章 通幽 讲真,林琛是有点懵圈的。 他原本以为周游会直接给出解决方案,亦或者告知他之前那些人都弄错了,确实是开了阴阳眼。 但这‘通幽’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生意人,而且是个事业有成的生意人,林琛就想到个惯用的骗局。 ——这家伙不会是弄个莫名其妙的名词,然后特地来忽悠我的吧? 但旋即,他又否决了这可笑至极的猜测。 以这位的本事,如果真想骗自己,犯不着用如此拙劣的骗术。 更何况,这已经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所以他抬起头,认真地问道。 “周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别叫大师了,我听着别扭,你就叫我周先.算了,周道长吧。” 周游倒不知林琛换过了这么多想法,只是敲了敲铜盆,模糊了映照于其中的容颜。 “怎么和你解释呢.这么说吧,老哥你听说过‘无意识选择性注意’吗?” 你这是在驱鬼捉邪吧?怎么搞上科学名词了? 看着呆住的林琛,周游摇头笑道。 “不好意思,我这人嘴笨,也不知如何形容——总而言之林先生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人在看东西时,永远会忽视掉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这即是人的习性,也是千万年来人进化后,所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 林琛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请问下周大.周道长,这和小女以及那想害小女的人,其中有何关系?” “我这么说吧,人实际上本身是能见到鬼的,但在进化论的淘汰之下,人逐渐封闭了这种能力,只有少数人会在少数情况下重新打开,而这也就是我们平日里说的开阴阳眼。” 周游手往下压压,示意林琛暂时别先提问,然后才继续道。 “有这种才能的人虽然少,但你女儿不同,她能看到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什么东西?” “阴路.或者说,埋藏在其中的污染。” 周游的声音并不大,但不知为何,却仿佛有种魔力一般,让人不由得静静聆听。 “以现在这种情况而言,其实很少会出现厉鬼这种东西了,所以单纯开阴阳眼影响不会太大,但通幽不同,这种体质是能直接看到阴路中渗出的东西——那种玩意极尽恐怖和怪异之事,寻常人只需要看一眼就会发疯,更别提长时间接触了。” “所以说,但凡出现通幽者,基本很难活过半年——有一个算一个,都会以自杀作为下场。” 林琛脸色十分难看。 “那依道长所说.小女这是被人害成这样的了?” 然而周游却摇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 “通幽这体质不像是阴阳眼,需要本身有此潜能才可诱发出来,你女儿很可能只是被人推了一把,然后才变成这副模样。” 说到这里,周游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对了,我之前听说你女儿拜了个什么庙,接着才出现这种症状——所以说那庙在哪,供奉的是什么神,你清楚吗?如果知道详细点的话,我说不定能更轻松的解决.” 听到这话,林琛停顿了下,露出了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但很快的,他就挥挥手,让手下都去外面避一避,接着才说道。 “不瞒周道长,自从小女出事的第一天,我就加紧让人去那边探查了下,但问题是” “那片山区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庙宇。” “.能详细说一说吗?” 林琛顿了顿,似乎在整理着言语,但手中又不自觉地摸出两根烟。 “.周道长,您也来一根?” “不了,大半年前就戒了。” 林琛也没继续客套,而是点燃,深吸一口,平复下心情后,才继续说道。 “我和道长您想的一样,想着也知道事情从哪发生的,就先追溯源头就好——那山区离我们这里也不远,所以当天我就派人过去了。” “然后呢?” 林琛苦笑。 “当天过去了,结果他们当天就给我回来了,并且信誓旦旦地说那里根本没什么庙,只有片啥都没有的荒林。” “我一开始以为那群蠢货是在糊弄我,扣了他们半年绩效,又重新找了群能干的人上,结果这一波做了半天调查,又是询问村民又是查询当地政府档案,最后答案依旧是一模一样。” “那个山区自有记载开始,就从没存在过什么庙。” “那这群大学生去的是什么地方?” 林琛摇摇头。 “不清楚,但唯一肯定的是他们去的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庙,甚至连去没去过那山区都不一定。” 周游听到此话,也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现在有几点可以确定。 1,这群大学生不是招惹到了什么荒野邪祟,而是被人有意地算计了。 2,那幕后黑手是个降头师.最起码也精通降头之术。 3,也是最主要的一点,这家伙在国内惹出这么大的事端,究竟是为了什么? 现在虽然是末法之世,但据周游所知还是有一些能人的,真惹出什么大事,群起攻之下弄死这么一个外来户也不难——他费劲巴拉地潜入中国,最终目的就只是为了害死一群大学生? 图啥? 然而,就在这时,那小姑娘忽然张开嘴,呢喃出一句话。 “卜志新不要” ——这是谁? 周游抬起头,看向林琛。 而林琛也适时解答道。 “卜志新是他们社团的社长,也是第一个出意外死掉的,我也怀疑过这人是幕后凶手,当时是假死脱身,但派人调查过一番后,发现其并没有什么异常。” 周游点点头,但旋即,又想到了另一茬。 “对了,他们社团里应该有不少人吧,其余的幸存者呢,还能联系上不?” 林琛一愣,似乎也没想到过这一茬,但他很快就说道。 “没问题,我现在就.” 但话还未完,突然有个保镖急忙奔上楼,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于是乎,只见林琛的脸色也开始变得十分难看。 “不好意思,周先生,我这刚得到消息。” “——他们大学的社团里面,又有两个人死了。” 晚上还有4000字 (本章完) 第463章 访客 第463章 访客 几十分钟后。 周游看着大厅中两个蒙着白布的尸体,愣了几秒,接着哑然笑道。 “林老哥你有够厉害的啊,这凶杀案的尸体都能截胡?” 林琛苦笑着摇摇头。 “道长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虽然有两个臭钱,上面也有点关系,但还没到只手遮天那种程度,怎么可能中途截胡公检法,这只不过是两具尸体送去尸检,然后.” “中途车出了点意外,抛锚了一段时间而已。” “原来如此。” 周游也不再废话,而是掀开白布,仔细打量起了那俩尸体。 ——初看去,这是对十分年轻的男女。 岁数甚至比周游他自个都小上几岁,应该还是在大二大三的年纪,但在脸上却尽是扭曲的惊恐,就仿佛是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无比骇然的东西一般。 白布继续向下揭去,很快的就看到了致命伤。 “男性是被乱刀捅入腹部,最终导致的失血致死,女性是被攥住喉咙,窒息致死啧,看起来这是自相残杀而亡?” 周游又在尽量不破坏痕迹的情况下翻了翻,然后做出最终的推测。 “从痕迹来看,应该是这女的先用刀子捅进男人的身体,然后被男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极限反杀” 这时林琛突然开口道。 “周先生,他们俩和小女这种情形有关吗?” 周游抬眼瞟了下,但没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看起来确实没太大问题,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只是单纯的仇杀,但是.” 他轻轻按住女性死者的眼皮,接着掰开。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同样都是死不瞑目的眼睛,但周游点燃了张符纸,随手在上面一晃。 诡异至极的情景就此发生。 就见那眼睛就仿佛是活过了来一般,猛然地跳动了几下,紧接着一点点的偏转,最后望向人群所在的地方—— 哪怕林琛见过了无数大风大浪,仍然被骇得退了一步。 万幸,那尸体没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看着,然后眼中的瞳孔仿佛融化般分开,最终变为了两个。 “.周道长,这是?” 周游熄灭符箓,那尸体的脑袋自然转回,又重新闭了起来。 然后,他这才说道。 “如你所见,这俩人生重瞳了。” 林琛愣了愣,接着道。 “.是和小女一样的问题?” “不,和你女儿不同,他们还没到通幽那么严重——或者说你女儿那是天生就有的体质,只不过一直没被诱发出来而已,而他们这种重瞳是能够人为造出来的” 周游在这边解释着,但不知为何,林琛却似乎有点出神,好一会后,才说道。 “.既然这样,那这两具尸体应该是没用了,我就让人先把他们送回去了” 很快的,几个身穿白袍的医护人员从外面走了进来,但在他们想要抬走尸体的时候,周游忽然开口道。 “等一等。” 虽然这些人不认识周游,但这毕竟是能站在大老板身边的人物,也十分听话地停下了动作。 而周游则是挎着剑,带着笑容,慢悠悠地走到这些人之中,然后用剑柄挨个敲了过去。 一开始所有人还乖巧地站着,但随着这举动越发的莫名其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这是干什么?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拖晚点上面可能问责”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某人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很普通的一眼,其中并没有什么恼怒和威慑,但他只感觉到那眼瞳中金光流过,接着自个就像是被定住了身体一般,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好一会后,这位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恐惧。 出自本能的恐惧。 而周游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敲了过去,直至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剑柄忽然颤了一下。 于是,他瞬间展开了笑颜。 “这位老哥,不好意思,麻烦你.” 然而还没说完,那人忽然转过身,以一种诡异到极点的身法和速度,突然朝着门外奔去! 周游也没着急去追,只是摇头笑道。 “你这家伙可真没礼貌,次次都不听人说完.” 下一刻,脚尖轻点。 那身形就如同疾风般射出——在望时。 那跑出去的家伙已经被周游按在了身下。 直至此刻,旁边那些保镖方才反应过来,慌不及忙地想要跑过来搭手——然而周游只是摇了摇手,示意不用,然后倒转剑锋,在那人后颈处一挑。 一条歪歪斜斜,仿佛是虫子,又如同筋膜一样的东西被挑了出来,看摸样是还想挣扎几下,但随着剑煞倒卷,在半空中这玩意就被断邪吃了个干净。 而在其化灰的瞬间,身下那人也停下了挣扎,再不动弹。 林琛刚刚追了出来,他皱了皱眉,说道。 “周先生,你杀了这人?”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调十分平静,就仿佛只是件不算多重要的事一般。 周游回之以一个大大的白眼。 “怎么可能?我就算再没常识也知道现在是法制化社会,怎么都不可能随便杀人的。” “那这是” “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周游拍拍手,顺便按下了意犹未尽的断邪。 “他是被下降头了,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虫降那种玩意——其目的大概是知道昨天那尸降折戟沉沙了,所以想过来探探路而已” 说罢,他又看向那些傻住了的医护人员,又摇摇头。 “不过看起来这家伙应该是意识到不对,准备加快速度了.不过我也摸到了点端倪,应该能顺水推舟抓到他的跟脚.” —— 几十分钟后,无关人员都被遣散,几人又回到了那小姑娘的卧室里。 倒不是说以林琛的身家找不出几间空屋子,而是因为小姑娘的通幽体质,这屋里的阴气多到爆表,反而能一定程度上屏蔽掉别人的窥探。 而周游则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道。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两个重瞳,一个通幽,再加上之前那些人怪异离奇的死法,我大概可以猜出那降头师到底想干嘛。” 林琛沉默几秒,接着问道。 “.是什么目的?” “拿这些人命作为材料,施展某些法术。” 其余人面露不解,不过周游也没去管,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降头这玩意之前也说过,属于多方东西混杂而成,而在中国以前的巫祭之法记载中,无论是通幽还是重瞳,都属于那种沟通幽冥上好的材料,那降头师费这么大周章坑害这些大学生,估摸目的就是这个。” “——那请问下,这家伙想施的是什么法?” 然而这回某人却摊开手,直接了当地说道。 “这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不通降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绝对不是想施什么好法就是了。” 这话用你说? 林琛抿着嘴唇,然后道。 “可道长你刚才说能抓住他的跟脚.” “很简单,他想施法肯定得按顺序来,而这群大学生中应该还有别的幸存者,你家姑娘因为我被绕过去了,他肯定得对别人动手,我直接找上门去抓他就可以了。” ——很粗暴,但很明了的方法。 然而林琛却是闭口不言,好一会后,才说道。 “如果按照道长所说,那只需守在我家姑娘旁边,慢慢等他上门就是了,何苦再这么绕上一圈呢?” 话罢,没等周游接口,他又立刻补充道。 “如果是觉得费用不够的话,我林某人现在就可以签下支票,按日给道长您劳务费,至于多少钱由您说,而且我可以保证,之后无论事成与否,这钱我都绝不追回.” 然而,周游却毫不在乎地否决了这个提议。 “没兴趣,也没时间,我是来赚点外快顺便找点乐子的——更何况守在你姑娘旁边就代表着放弃其余人,道士我一生行侠仗义,可干不出这等缺德事来。” 看着丝毫不给面子的周游,林琛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是周先生,你去帮别人也就等于放弃了小女,别人的命就是命,小女的命就不是了?更何况这山庄这么多人,你忍心.” 周游只是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放心,我虽然没有分身的法术,但你这面我也会想办法处理好的——对了,你这有没有卫星电话之类的玩意?我手机信号不太好,需要给家里嘱咐点事。” ——几个小时之后,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山庄里驶出。 本来嘛,林琛是想把自己那辆座驾让给周游用的,不过以太显眼的理由退了,所以便挑挑拣拣半天后,总算在车库里选出了辆最差了——虽然对一般人来讲,这一辆也得奋斗他个几十年罢了。 而闻天一则是被强拉过来当司机——不过现在这家伙也认命了,只是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小声说到。 “周爷。” 周游靠在后座上,似乎是闭目眼神,但还是用个单音回到。 “嗯?” “我这有点事想问您。” “怎么了?” “以您这水平何苦干这活呢?哪怕以我这种水平来看,这招惹的玩意绝对十分麻烦——当然,我不是说您搞不定啊,只是说钱这玩意虽好,但也得值当不是” 看着那犹犹豫豫旁敲侧击的胖子,周游哑然失笑。 确实,对这家伙来讲,现在这活确实麻烦了点。 只是对自己而言 “我接这活一是确实为钱,二是老朋友相托,不得不来,三是嘛”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两具尸体,周游摇摇头。 “我这人生平最好管闲事,何况看着一个外来佬在自己地盘上搞风搞雨,我作为这的地头蛇,也不可能看着他肆意妄为不是。” 闻天一明显没听明白,不过很快的,他就想到了挺贴近的形容词。 “周爷你这意思.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周游想起黑书,又想到这东西一直以来让自己干的事,撇撇嘴,最后也是笑道。 “或许吧。” 车子就这么驶入国道,进到市区里,又弯弯绕绕了半天,最后停留在了个公寓楼之前。 闻天一小心翼翼地走下车,然后敲了敲窗户。 “周先生,咱们到了。” 正假寐着的周游睁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 那公寓楼的摸样十分破旧,看起来至少也有个五六十年的年龄了,而且由于临近郊区,故而入住的人也没多少。 唯一的优点.恐怕也就是十分的便宜了。 “其中一个幸存者就住在这?” 闻天一小声说道。 “没错,周先生,根据林老板的调查,这小子从小便父母离异,他是跟着姨娘长大的,家里并不富裕,所以平日里能省的都尽量省一些.自从出事后,他也不敢回老家,于是便窝在这里,一直闭门不出。” “.也算是阴差阳错,避开了之前几波的袭击。” 周游点点头,但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握着剑,率先走上了楼梯。 大约是年久失修,每当人踩上去的时候,楼梯总是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算大,但分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很快的,周游便来到了一处屋子前,抬起头,看了看门牌号,确定和资料中的无疑,这才轻轻敲了敲房门。 无人应声。 又敲了几次,依旧是同样的沉寂。 已经自诩为狗腿子的闻天一看不下去了,又用力拍了几下房门,然后喊道。 “小子,我们是来帮你的,别害怕,开下门!” 可无论是礼貌的敲击还是不客气的砸门,里面都没有任何的声音。 闻天撂下手,泄愤式地拉了下房门。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门没锁。 他抬起头,有些不自信地看向周游。 而周游则是摇摇头,手持长剑,率先走进了屋里。 ——一股腐臭味铺面而来。 房间门口摆着不少的垃圾,看起来很久都没有清理过了,如今正当是夏日,已经有不少蚊虫缭绕其上,还同时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味道。 闻天一紧随其后,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小声抱怨道。 “这家伙到底在这地方窝了多久啊,这垃圾都快堆成山了——也多亏他能住的下去对了,周爷,您看这里有什么问题没有?” 然而和之前不同,周游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前进。 屋子不大,但没有开灯,再加上垃圾实在太多,好一会后两人才磕磕绊绊地走到了卧室的地方。 闻天一摸索着打开了灯,紧接着才倏然松了一口气。 ——那小子正坐在屋里,虽然脸色苍白,但明显没变成什么鬼怪。 “.不是,你既然还活着,那就回一声话啊,这整得我” 但话未完,却突然地戛然而止。 那小子就这么看着他,然后 脑袋一歪,就这么咕噜咕噜地滚落到了地上。 (本章完) 第464章 线索 第464章 线索 那头颅正好骨碌碌地滚到了闻天一脚边。 这个胖乎乎,体态富贵的男人愣了几秒,接着发出女人一样的惨叫,手脚并用地就想往周游身后逃。 “周,周爷,这家伙打过来了——” 周游没去管,而是先走了几步,在那脖子断面处抹了一下。 “血迹已经彻底干了,我不是差役那一门,看不出具体死亡时间,但从尸体的摸样来看,应该在大半天前左右.” 然后,再俯身拿起头,翻开眼皮。 果不其然,又是个重瞳。 看着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他摇摇头,叹了声,将其端端正正地放回到了脖子上,又念叨了几句往生经,接着才总结道。 “看起来这家伙不是现在动手的,而是昨天晚上,我识破那光头之后就开始加速了倒是个谨慎的。” 闻天一探头探脑了好一会,发觉并没有什么危险,这才钻出来,小声说道。 “那周爷,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周游搓着下巴,接着道。 “我虽然对降头这玩意知道的不太多,但这种以小博大的邪门法术基本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每次施法都得付出代价,外面有材料用外面的,外面没材料就得用自己的了.走,去找别人去,看看他能和咱们耗到什么程度。” 下一家同样在这附近。 不过十几分钟,依旧是个住宅楼前。 不过和上一个相比,这地方倒是多了不少的人气,环境也好上不少,甚至门口还杵着俩保安。 周游还好说,可闻天一实在不像是常驻的居民,不过在保安过来盘问之前,这位已经赶忙迎了上去,在耳边说了两句话,又隐蔽地塞了包烟,然后就这么被放行了。 周游见状调笑道。 “行啊,闻老哥,你这咋干到的?” 闻天一讪笑着回道。 “其实也没啥,不过是说了两句好话,让他们误以为我是推销的而已像这种小地方的保安根本不会管这么多,反正都是领死工资,不出大事就行。” 周游随意地摇摇头。 虽然说这家伙确实没任何能耐,但在交际往来这块确实算是个好手。 而在糊弄过保安之后,两人便来到了调查出的住所。 这个门倒是上着锁,不过在周游眼里这锁有和没有都没啥区别,简单的用煞气渗入,然后挑上两下,门就应声而开。 和上一个一样,屋子里同样摆满了垃圾袋。 也同样的。 其中的住户,早就死了。 而且和上一个不同,这位的死状极为之猎奇。 闻天一只是往卧室里看了一眼,就捂着嘴,往外狂奔而去。 周游倒是面色如常——毕竟尸体这玩意他早就见惯了——然后缓步走了进去。 这回遇害的同样是个男性,此时像是个破布娃娃一样,四肢被硬生生地撤离了身体,腹部从中间抛开,内脏之类的玩意散落一地,将被套床单泡的宛如在血浆中一般。 周游没去管那一片狼藉的景色——那是警察和林琛需要收尾的事——而是继续掰开那人的眼皮。 但下一秒,他却轻咦了一声。 这尸体.并没有重瞳。 或者说,他两只眼睛都被硬生生抠了出去,如今只剩下了黑洞洞的眼眶。 周游后退了一步,然后皱起了眉头。 “是要当施法材料不对,重瞳之人死时的怨气才可当材料,这俩眼珠子本身并没有什么用处,所以说” “是为了毁灭些什么证据?” 周游想了想,硬是把外面大吐特吐的闻天一拉了进来。 “周先生,您这是” 周游没做任何解释,而是将万仞往他手里一塞,然后拍拍身子,不知从哪掏出了个铃铛——上面还贴着个九折促销的标签——一边晃,一边念了起来。 “黄泉有路,明灯指航。阳世亲眷,泪洒衣裳;阴司鬼使,且放还乡——” 歌声并不出奇,甚至有一些粗哑,然而旁的闻天一看着却是有些愣了。 以他身处的位置,哪怕本身不信这玩意,但也能看出这是白事中的招魂词。 ——乖乖,这道长到底会多少功夫哎? 然而周游没在意闻天一的反应,在铃铛的急促摇晃,一缕微弱的红线从尸体中钻出,然后飘飘荡荡的浮起。 某人顿时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大概是时间紧迫,那降头师直接是下了狠手,这死者三魂尽散,六魄全消,如今只剩一点残渣留存。 不过,也够用了。 无声地道了句不是,周游咬破指尖,用血在铃铛上涂了几下。 只见那红线如同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转眼间飘摇而动,钻过了房屋的墙壁,接着停留在了个垃圾袋上面。 最后,忽然钻了进去。 周游快走几步,随手一划,便直接拆开了那垃圾袋——攒了许多天的秽物顷刻间流了出来,散发出某种生人勿进的味道。 他倒也没嫌脏,而是仔细拔了了好几圈,扫出来一堆腐烂长毛的玩意,才从最里头找到了堆被塑料包起的废纸。 瞟了闻天一一眼,这位十分有眼力见的拖过来个桌子,而周游则在上面将一张纸铺平,展开。 然而。 能看到的只是张普通的素描。 看得出死者应该是个绘画爱好者,可惜水平算不得多高,纸上画的是一些常见的石膏模具,也没什么降头师留下的气息,算不得出奇。 第二张也是如此。 第三张倒是个熟人——那林琛的闺女,林幻。 只不过和刚才那两张不同,这一张的笔触明显精细许多,看的出虽然是练笔,但死者仍然在其中投入了不少的心力。 闻天一抹去嘴角的呕吐物,惊奇道。 “嚯,这小子暗恋那姑娘?” 你这适应能力真够强的,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周游白了一眼,没说话,然后就打算抽出最后一张。 然而,在看到其的一瞬间,他突然眉头一皱。 接着,未有任何前摇,煞气骤然爆发——但是针对的却不是那张画,而是身后的闻天一! 血红的煞气缭绕在其脑袋上,转眼间就屏蔽掉了一切视野,只剩下了一团雾蒙蒙的红色。 闻天一当即就被吓了个半死,可他不敢反抗,只能在那惊恐的喊道。 “周,周爷,您这是干什么?” “——消停点,我这是在救你。” 用一句话语呵斥住了闻天一的挣扎。紧接着,周游这才深吸一口气,铺开了那一张。 ——十分华丽,同样十分写实的画作。 虽然用的是简单的铅笔,但在笔画的勾勒之间,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大师经典细琢的作品一般。 和刚才不同,哪怕周游这种门外汉来看,这也能算是精品一类的东西。 而上面绘出的东西,啧是一座漆黑的神庙。 然而在那祭坛之上,供奉的却不是什么佛陀或者神仙,而是一团不定形的玩意。 怎么形容呢.那就仿佛是一团黏滑的,油质的肿疱,又仿佛堆不断蠕动的粘胶,漆黑的躯体如潮涨潮落般涌动,隐约间还能看到泛着隐隐约约的微光。 而在其中,无数绿色的晶体聚合又分解,那感觉就仿佛万千睁开的复眼。 只需一眼,就会令人陷入疯狂。 ——当然,这精神上的污染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 至于周游他倒是认得这种东西。 或者说,他认得这种东西的本质。 愣了愣,接着破口大骂。 “——狗日的,域外天魔怎么渗入到现实里了?” 自从周游走后,山庄中就陷入了忙碌。 为了防止意外,林琛又了不少关系,从别的地方调了些人过来,如今里三层外三层,将这山庄围得如铁桶一般。 所有的探照灯也都开足了马力,哪怕如今还是黑夜,也将这地照得恍如白昼。 然而就算如此,也给林琛提供不了多少的安全感。 作为一个生意人,一个还算是成功的生意人,他天生对于危险有种本能性的预感。 ——如果之前只是小打小闹的话,那现在. 这家伙绝对是要来真的了! 如果有可能,他绝对不会就这么放周游离开——哪怕再多的钱都在所不惜,这不光是为了他的女儿,同样也是为了保证他自己的安全。 可惜。 某人是个油盐不进的。 直接动用武力逼迫又不敢,毕竟这算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头也提出过许多折中的方案,比如说派人把那些大学生接过来,放到山庄里更方便保护等等 但无论什么方案,都被周游以各种理由否决。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同意周游离开,然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放在其留下的后手之中。 心中的情绪越发焦躁不安,林琛看着自家闺女那无神的脸,叹了一声,打开笔记本,准备用工作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他还没打几个字。 忽然间,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老板,出了点事,恐怕你得出来看看。” 林琛手一抖,放在旁边的水杯当即摔到了地上。 听到这动静,敲门声变得越发激烈。 “老板,老板,您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弄撒了水而已。”林琛制止了保镖想撞门的举动,然后深吸一口气,再吐出。 转眼间间,他又变成了那张冷酷而威严的面容。 “你稍等,我马上下去。” 走到客厅时,底下已经是乱成了一团。 见此情景,林琛轻咳几声,然后故作威严的说道。 “都慌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多年的积威之下,总算是震慑住了这帮乱糟糟的杂鱼,好一会后,才有一个人出来汇报。 “林,林总。” “什么事,直说!” 那人咽了口吐沫,然后小声说道。 “刚才我们断了一片联络——本来应该守在庄门口的保镖突然失去了消息,无论怎么呼叫都没有反应,传过来最后的消息只有一阵极其凄厉的惨叫” 林琛皱了皱眉,但还是吩咐道。 “不是还有监控吗?直接接过来。” 谁料,那人的脸色却是越发的惨白。 “确实有监控,可是.” “我说了,接过来,先看看再说。” 听到这命令一样的吩咐,手下也只能打开了电脑。 画面中显示出的是庄园门口的景色。 保安室里空无一人,但门口却矗立着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林琛使了个眼色,那手下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视角切近。 于是,一张极为诡异的脸映于眼前。 很难形容那是张什么样的表情——两只眼睛向外瞪着,但却不由得分成了一左一右,就像只青蛙般分离两边,嘴角歪歪斜斜,舌头拖拉在外面,那摸样似乎是在笑,又仿佛是在哭诉着什么。 很明显,这是中降了。 但见到这情景,林琛却是松了一口气。 ——周游在离开前曾告诉过他一句话。 那就是如今虽然是末法之世,但修行者要动手的话,依旧得遵守一些原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管你正修邪修,是国内还是国外,最基本的就是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最起码别搞成恐怖袭击那种情况。 那降头师既然不肯随便杀这些保镖,那肯定也是在遵守着这个原则。 同样的,也代表着自己更加安全几分。 林琛吐出一口气,干净利落地吩咐道。 “既然门外出了事,那就暂时别管了,其余人尽量都往山庄里面集中,还有.” 但还未等他话说完,在手下中,再次传来了声惊叫。 “.又有人中降了?我说了,别在意,反正死不了的,无论出什么工伤,我都全部负责,现在只需要坚持住,等道长回来” 然而,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在林琛发怒之前,那出声者已经颤颤巍巍地指向屏幕,嘴唇不住的哆嗦,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琛朝里面一看,也是旋即愣住。 就在那摄像头的映射中,自庄外的老林间。 无数血红色的眼睛突然亮起。 仔细看去,那是成了片的乌鸦与蝙蝠,还更多不知名的鸟类。 如今,这些生物正齐齐的看向庄园。 那感觉就仿佛 要择人欲噬一般。 (本章完) 第465章 凶手 第465章 凶手 明明都是些只遵从于本能的畜生,然而在此刻却仿佛人一般,通红的眼睛甚至透过了摄像机,直直地看向屋子里的众人。 其中的含义只有一个。 那便是赤裸裸的嘲讽。 ——周游说的其实没错,像是这种外道之法,每次施展都必须付出不菲的代价。 但同样的。 如果这家伙下定决心搏命的话。 那所能发挥出的力量. 也要大上太多! 只见无数的翅膀冲天而起,伴随着刺耳的噼啪声,竟仿佛是遮天蔽日一样。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哪怕以林琛之城府,也无法吐出哪怕一个命令。 他们就这么站着,看着,直至那些飞禽冲破边界,撞到第一个屋子前。 那房间中躲藏的人当时便中了降——但下一刻,在墙壁之上,几道深红色的线条忽然亮起。 旋即。 打头的那一批乌鸦,竟是全部的烧了起来! 明明没有助燃物,甚至没有火焰的痕迹,但就在那些飞禽的身上,银白色的光焰却是飞速的漫延开来,转眼间就吞没了全部的身躯。 事到如今,林琛才堪堪回过神来。 周道长临走前确实给周围都绘上了法阵,说是什么风水大局当然,对此自己也不懂。 现在看起来,确实是有用? 然而和那群倏然放松下的手下不同,林琛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周游绘下这阵法也就用了几个小时,明显是仓促而为的东西,又能拦住这群东西多长时间? 更何况,那家伙的水准明显也不俗,又怎么可能只有这一个手段? 然而事到如今,林琛也只能默默祈祷。 祈祷这东西能拦住长一点的时间。 还有。 “道长啊,您快回来吧——” —— 周游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一眼。 “周爷,咋了?” 周游摇摇脑袋,回答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布下的法阵被触发了而已。”话虽如此,周游却没露出什么焦急的神色,又将注意力转了回来。 ——这是他们找到的第五个了。 前四处全部都是一样,除了那个可能知道点什么,而被虐杀致死的以外,其余都是被干净利落地一刀斩首,然后取走了作为材料的怨念。 并且,死的时间都是极为相近。 “.那家伙就算谨慎也不至于谨慎成这样啊,其中明显还有没成熟的,结果就这么直接动了手.” 周游想了想,但还是暂时放下了这茬。 ——说来也奇怪,这社团里的人明明都是大学生,但有一个算一个,基本没几个住宿舍的,都是在外面租房居住。 而最后这位的住所尤其之偏,已经快到郊区了。周围都是那种待拆迁的平房,整个片区里都没多少活人,就连亮灯的地方都是极少。 很快的,周游就寻到了所在之处。 依旧是惯例的敲门,等待。 可惜。 ——同样,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周游叹了一声,也不搞那些活了,直接便是弄碎门锁,然后大大方方地踏步而入。 至于是否会被人给目击到. 反正事后收尾有林琛帮忙处理,他对于这种土豪的关系网还是很有信心的。 屋内地方还算是不小。 ——大约是由于地处近郊,所以这间屋子并不像是之前那几个一样狭小逼仄,天板上亮着昏暗的灯光,走廊里也还算是干净 闻天一放下捏着鼻子的手,小声嘀咕道。 “.总算是是找到个好点的地方了,我这一路上” 然而。 话才说到一半,又是突然间戛然而止。 他很快就明白了一个问题。 这屋子里的灯,是谁开的? 明明屋外时见不到任何灯光,怎么刚一开门,这灯就亮起来了? 闻天一用胆怯的目光看了周游一眼,然而他所见到的,只有一张挑着嘴角,轻笑着的容颜。 周游也没管那么多,而是提着万仞,向着屋子里走去。 走廊,客厅,卧室,卫生间都不见任何的人影——最后,脚步停留在了厨房之前。 刚想用剑柄捅开门,但周游忽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闻天一吩咐道。 “我说老闻啊。” “.周爷?” “之后的场景恐怕有点惊悚,你先出去避一避呗。” 闻天一瞬间大喜过望,但待到他看了看外面那死寂的夜色,又看了看自个那胖乎乎的身子后,毅然决然地说道。 “周爷,都到这时候了,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你放心,我这三两肉也得舍得一身剐” 周游笑笑,也没揭破,而是用剑柄推开房门。 ——一股间杂着血腥的腐臭味,瞬间扑面而来。 和之前几个那垃圾场般的味道不同,这种腐臭更像是单纯生物腐烂的味道——那就仿佛是将一头死猪扔到烈日之下暴晒三天,只是闻一闻就会让人不由得退避三舍。 而在这房间之中。 一个人正坐在餐桌的一角。 可以看出,这位应该是个瘦弱的年轻人,从摸样上来看,大概是住这的大学生之一,身上穿着一身廉价的运动衫,脖子以下看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至于脖子以上嘛. 密密麻麻的针脚遍布于肌肤,就像是个拙劣裁缝强行将头与脖颈相连上了一般,半边苍白的脸暴露在外,至于另外半边则被个纸口袋所遮住。 看起来.分外的渗人。 周游却仿佛没注意到这种异常般,也没动手,而是笑呵呵地抽出了把椅子,坐在了那东西的对面。 然后,十分熟络地说道。 “你就是那个降头师?” 对面并没有回答。 那被接上的头晃了几下,接着缓缓地转了过来。 深绿色的脓液自缝隙间渗出,让屋子里的臭味又浓郁了几分。 好一会后,那干裂的嘴巴才缓缓张开。 是个反问句。 “——你是那个突然闯进来的乱入者,毁了我计划的家伙?” 周游咧嘴笑道。 “正是——不过老兄,咱俩自报家门前我得问你一句,据我所知这屋子里合租的人有几个,其中一个被你下降做寄宿之身了,那另外的呢,哪去了?” 缝头者依旧不答——但他伸出手,指了指桌子上。 那是几个盖着盖子的餐盘。 “你是说他们就在这里?” 不答,依旧指着。 周游也不恼,而是对闻天一使了个眼色。 退无可退的胖子也只能哭丧着个脸,小心翼翼的前去打开。 然而, 就在下一秒。 这位宛如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玩意一般,突然发出了声仿佛女人般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又缩了回去。 原因很简单。 第一个餐盘里摆放着的是两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第二个餐盘里放着的是堆满是苍蝇的内脏,至于第三个餐盘里. 是一堆被绞成馅,渗着血,恶心至极的烂肉。 周游依旧是那副表情,但见到如此惨状,眼神终究还是冷了几分。 “一天之内遭下这么多杀孽.先不说这影响极度恶劣,光你这付出的代价就不少吧?怎么,你现在内脏还剩几块完整的?” 缝头者停顿许久之后,才用含糊的声音说道。 “.这些人,是因为你才死的。” 嚯,又来了是吧? 周游的对应则是不屑地嗤了声。 “你也别拿这话挤兑我,小爷我见过道德绑架的事多了去了——哪怕我不来插一脚,难不成你就能放过这些可怜人了?” 似乎是对这光明正大的态度有些无语,又过了几分钟,缝头者才接道。 “.你到底是谁?我虽然很久没踏入中国,但也知道,现在你们的修行者青黄不接,如果真出了你这么一个高手,我不应该连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言语间十分刻板,但就在周游想接话的时候,闻天一突然颤颤巍巍的凑了过来。 “周,周爷.”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放心,这东西只是个寄魂的傀儡,何况有我在这,它是伤不了你的。” 轻轻拍了拍闻天一的肩膀,安抚了一句,周游又对那缝头者笑道。 “你就当我是从石头缝你蹦出来的就可以——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对你也挺好奇的,你一个降头师不在东南亚那面搞风搞雨,跑到我们中国来干嘛?” 缝头者又重新闭起了嘴。 不过周游也不在乎他是否回答,而是掰着指头,随口猜测道。 “弄材料?不,每年东南亚失踪的人那么多,你犯不着大老远的跑中国来搞,来寻仇?可你这无差别的杀戮又不像是要来寻仇的,所以说” 周游看着那怪异的存在,话语忽地转冷。 “你这是功法诅咒发作了,所以想来我们这找什么解决办法?” 缝头者倏然抬起头,虽然眼睛被纸袋所遮住,但依旧能让人感到种‘被死死盯着’的感觉。 双方顿时陷入了僵持。 然而这时,闻天一又不甘不愿地凑了过来。 “周,周爷.” “老闻啊你,你先别打岔,现在正是有乐子的时候。” 周游再度转过脑袋,笑着说道。 “而你找到的就是那域外天魔或者说是其中的部分眷属” “够了!” 话到如今,那人终于高声咆哮了出来。 而周游却没有任何理会,甚至笑的又是越发的欢畅。 “怎么,戳破你痛点了?不过我还挺好奇的,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多符合.” 但还没等他说完,旁边的闻天一已经忍不住喊道。 “周爷!” “.我说老闻,冷不丁的怎么了,你吓了我一跳。” 然而,这位只是带着满脸的恐惧,指着房间的四周。 周游也随之看去。 然后,一愣。 此时此刻,房间在融化。 ——字面意义上的融化。 厨具,装饰,乃至于房门都仿佛火焰中的黄油一般,缓缓地流淌而下,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整个屋子就变得畸形而又扭曲。 透过房门往外看一眼. 走廊不,哪有走廊? 只有怪异的步道在弥漫,一层一层,仿佛通往无穷无尽的虚空一般。 但看着这个场景,周游愣了几秒后,还是笑道。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先用这些学生作为诱饵让我进来,然后在这最后的地方动用降术困住我——反正这里的只是个拼接处的傀儡,就算让我砍了对你的影响也不大” 那缝头者冷哼一声。 “我承认,你比我强上一些,现在我确实打不过你,但我这鬼幻降你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挣脱的开,待到拿到了最核心的材料,你们” “都得给我死!” —— 山庄中,林琛所在的屋子。 所有人的情绪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无措,到现在只剩下了彻彻底底的死寂。 诚然,一开始的时候,周游布下的风水阵确实起了不少的作用,那漫天的飞兽有不少化作了焦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绘下的符咒也逐渐消退,最后再无阻拦的能力。 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兽群越逼越紧,最后. 连屋子里也出现了情况。 就在一片死寂之中,忽然的,有一阵笑声传来。 其余人皆转头看去,才发现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姑娘正捧着肚子,疯了一样笑着,那笑声极度的刺耳,甚至让别人都不由得毛骨悚然。 林琛脸色难看地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拽着那姑娘,将其暂时关到地下室里。 ——现如今,屋里的人已经少了大半。 其中一部分是中了降,但还有一大部分是受不了如此折磨,就此逃跑的。 中降的固然悲惨,但那孤身逃进晚上林地的.说真的,也不一定能好到哪去。 不过无论是受是逃,林琛都没有去管。 他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怪物,脸色也是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之间,房门被敲响。 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十分的轻微。 然而,所有人依旧是停下了动作,惊骇地看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 诚然,在监控画面中,铺天盖地的飞兽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会敲门的还能是谁? 不幸中的万幸,周游对这个屋子多了几分关照,布下的法术也严密了不少,几十张符纸同时透着微光,最起码暂时能将一切邪祟阻拦在外头。 只是。 谁知道,这又能持续多久? (本章完) 第466章 陷阱 第466章 陷阱 “那也就是说,没得谈咯?” 周游突然大笑,然后就在骤然间,拍案而起! 那东西随之而退,但还没等走几步,一抹剑芒已经后发先至,瞬息搅碎了他的身子。 当然,这只是个附身的玩意,算不得什么致命伤——很快的,在那如蜡油般的墙面上,又有一张脸浮现出来。 “你——” 没等他吐出完完整的一句话,又是一道剑气。 转眼间,那张脸也被切割的支离破碎。 然而这还不算完,下一回,甚至还没等到他连成型,剑光竟是后发先至,直接将他给捅了个窟窿。 下一次他倒是学聪明了,将脸浮现于屋顶,又将墙壁强行拉长,直至高过七八米的距离,这才死死地盯着周游。 “你——” 然而,这回同样只吐出了一个音节。 一抹流光闪过,再度洞穿了他的眼眶。 再看某人。 已不知从哪拿出了把漆黑的巨弓,而符箓卷成的箭矢,正于其上冉冉生辉—— ——确实够厉害,也确实够果决。 不过。 他也不是吃素的! 转眼间,桌子上的头颅也融化了一个,凄厉的怨气带着尖啸凭空升起,然而还没到半空,就已被他所攥住,变为了施术的材料。 下一秒。 地上‘沙沙’的声音忽起。 闻天一低头看去,接着,牙关都抖了起来。 只见得无数蜈蚣从地底钻出,伴随着‘沙沙’的声响,密密麻麻的,朝着二人攀爬而至。 闻天一本来不想出声的,但看到一只蜈蚣撞到椅子上,瞬间爆散出一团浓浆,然后将椅子腿腐蚀到渣都不剩了之后,还是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周爷!” 周游仅是平稳地回了一句。 “我晓得。” 下一刻,剑势一转。 从开始快且精准,变为了如浮云般逸散。 那些虫子甚至还没进周围五尺距离,就被轻而易举地绞烂,碾碎,甚至连爆炸的机会都没有一点。 开玩笑吧,这他妈是人能达到的剑术吗? 降头师咬咬牙,餐桌上另一颗头也旋即爆碎。 下一刻,闻天一忽然感觉自己喉咙很痒。 非常之痒。 他忍不住将手指塞进去,死命的抓挠了起来。然而他能扣出来的,就只有一团又一团,虬结纠缠的黑发! 不过,周游在此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闻天一只感觉后背仿佛被烙铁灼烧到了一般,疼得猛然一跳,但身体也下意识地呕了下,一团毛发纠缠,但依旧在蠕动着的玩意就这么被他吐到了地上。 然后,旁边的大脚一脚踩下,随便碾了两脚,那玩意就彻底的灰飞烟灭。 而后,某人抬起眼,看着那降头师的脸。 虽未言语,但意思很明确。 ——就这点? 降头师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张了张嘴,接着刺耳的尖啸声顿起。 这一回,桌上剩下的头,包括那堆内脏和血肉,都瞬间爆碎开来—— 而周游的眼神,则也终于是认真了几分。 在他的感觉中,在这扭曲怪诞的世界中,一种模糊的东西从远方降临,然后自其中渗入。 ——这不是降头师本身的能力,而是之前自画中所窥见,来自于那个神庙中的气息。 就在周游眼前,那爆开的肉块忽然于半空中静止,然后飞速的聚合,接着就像是被粘到一起般,混合到了一起。 很快的,一团仿佛果冻般的东西被从半空中‘捏’了出来,继而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分身?” 周游歪歪脑袋,然后随手挥出一剑。 可是。 那无往不利的剑锋居然没搅碎这玩意,反而轻飘飘地从其中划过,甚至一丁点的着力感都没有。 反观那胶质感的玩意,在被一分为二后,反而一阵蠕动后,又重新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是蚯蚓吗? 然而,就在这时,天板上怨毒的言语陡然流下。 “以这世间的凡铁,又怎么可能” “——废话真多。” 周游依旧没给其说完的机会,而是吸气,继而出剑。 这回两个变成了四个。 “都说没用的,这是其赐予我的全能,本质上是不死不灭.” 剑出,四个变成了八个。 “无论你怎么砍都是.” 八个变成了十六个。 这回连那降头师都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后,他才嘀咕道。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周游也没搭理。 砍了几次后,他大致也了解到了这东西的性质。 行动并不快,有一定发热腐蚀性,而且还有无限分裂的能力。 其中确实有些域外天魔的气息,但并不算太多,与其说是天魔的一种,还不如说是类似于先民一样的眷属。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 这玩意怎么渗入到现实中的? 增殖和衍生仍然继续,哪怕周游不用剑去砍,这东西自己也在不断地分裂繁殖,仅仅几分钟过后,就占据了大半个房间。 看了一眼那阴狠毒辣的人脸,周游摇摇头。 紧接着,事先储存在万仞中的煞气倏然解放! 就在那呆滞的目光之中,血红的煞气冲天而起,只是在转眼间,便扫清了近三分之一的异形。 而那人只是看着周游,颤抖了半天,最后只是吐出了一句。 “.怎么可能!” 但仅仅几秒之后,这家伙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地变脸。 “不,你完了,我那面已经得手了!” —— 山间的庄子。 林琛死死地压住自己的气息,眼巴巴地看着那扇木门。 符纸都是万渊中残留下来的,所用的材料都是酆家或者袁家的特供品,效果自然没得说,哪怕门外之物拍了半天,上面的荧光也只是微弱了些许。 如果按照这种情况下来,不说别的,起码支撑到白天还是没什么问题。 敲击声越来越急促,从开始的‘咚咚咚’,变成了‘哐哐哐’,最后,已是如同砸门般的响动。 而且,也不止这一个地方。 窗户边,乃至于墙壁上,重砸的声音都不绝于耳,在这狂风暴雨之中,有几个胆小的已经被吓哭了出来。 倒不是没人想过偷偷报警,但随着那些鸟兽群的入侵,整个山庄对外的信号全部停摆。 如今这些人就像是孤岛中的落难者一般,只能蜷缩着身体,默默地祈祷这些符箓能够坚持的久一些。 然则。 就在突然间。 所有的敲击声都戛然而止。 几个人茫然地抬起头,想要看一看监控——然而其中只有大片大片刺目的雪。 门外陷入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放弃了?” 有一个人裂开嘴,其余人也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只有林琛眉头紧锁。 按他的了解,这家伙不应该这么早放弃的,除非是 他猛地抬头,忽然看到一个身穿制服的女孩正带着痴痴傻傻的笑容,踮着脚,伸出手,想要揭下门上的符纸。 再转过脑袋,方才发现,不知何时起,那地窖门已经被打开! “你们在想什么呢,赶紧制止那几个” 可惜。 已经晚了。 随着数张符纸被撕下,原本圆满如一的风水阵顷刻间就出现了破绽,缭绕在整个屋子外的荧光猛地闪烁了几下。 紧接着。 骤然熄灭。 所有人都呆呆愣愣地看着这个场景。 有几个还带着那刚才的笑容,如今眼神中却仅是骇然的恐惧,两两相加之下,一时间竟显得分外之怪异。 到了这时候,门外的东西反而不着急了。 它仿佛在静静地享受着众人的绝望一般,直至好一会,才吱牙一声,推开了门。 并没有任何东西。 门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然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某种东西’钻进了屋子,并在顷刻之间,占据了整个空间。 忽然间,又有人笑了起来。 但这回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近乎所有人都在疯狂的大笑,笑满地打滚,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甚至笑到涕泪横流。 却仍然在笑。 除了一个人以外。 林琛就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眼睁睁地看着符箓失效,眼睁睁的看着笑声响起,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来到自己的身旁。 然后,某个模糊不清的言语在耳边响起。 “林琛啊,我来收你女儿了。” “放心,我不会杀你,绝对不会杀你。” “虽然你找来的那个家伙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其毕竟是个蠢蛋,随便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就把他调走了.也不枉我又透支了自己七八年的寿命。” “但这代价终究是需要有人付的.放心,我会让你坐在特等席上,好好的看着你女儿如何被我折磨致死.” 言语之间,林琛已如牵线木偶般迈开了腿,带着那东西,向着楼上走去。 然而就算如此,他仍然拼尽全力,飞快着说道。 “大师,大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这些年创下了不少身家,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那东西顿了一下,就在林琛觉得有戏的时候,它又笑着说道。 “钱这是好东西啊林老板,你知道吗?我当降头师最开始就是为了钱,毕竟有了钱我就能够不被饿死,有了钱我就不用靠吃母亲的尸体才能活下去但到现在,钱对我反而没什么意义了——事实上你若是像我这样日日夜夜承受着折磨,也会觉得钱没什么意义的。” 林琛不愧是生意人,立马转过弯,继续说道。 “那这样,我会钱帮大师你找材料,大师你应该知道,我林某人还算是有不少关系的,无论大师你想要什么东西,无论大师你想要多少人命,我都可以帮你找过来.而且所有责任都由我承担,大师你绝对不用担心被人找上!” 那东西并没有回答。 其像是突然断了线一般,就停在了那里,直至好一会后,才嘶哑着说道。 “.你请来的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对了,你刚才说要帮我找材料吧?” 还没等林琛回话,它又笑道。 “换成之前我肯定就答应了,可惜啊,我现在命不久已,实在是等不起,而你女儿又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通幽材料,于是我只能委屈下林老板你了。” 林琛双目圆睁,还想说些什么,但那东西似乎已经停厌了,仅仅低语了几句,一根头发缠成的线就凭空浮现,接着活生生地将林琛的嘴给缝上。 接着,这不过几百米的距离,那东西不知为何,却是走走停停,直至来到林幻卧室门前的时候,又停了格外长的时间。 林琛的心也是起起落落,虽然明知道希望不大,但他也想着如果道长那面给力一点,说不定真能干掉这降头师的真身。 然而,不多时,所有的希望都被打破。 空气中晃了几晃,慢慢地浮现出了个半透明的血红身影,其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摇了摇头,说道。 “.好厉害的家伙——不过可惜啊,再厉害终归还是凡人之列,等我把那位解放出来,等我取出掉这浑身的诅咒,你,你们,还有他,全都得死” 言语之间,它也没看林琛的挣扎,而是缓缓地伸出手,推开了门。 屋内。 林琛的女儿,那个名叫林幻的小姑娘仍然呆呆愣愣地看着前方,似乎对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而那东西则是满意的笑了起来。 “幸好在来之前就做足了准备,否则的话还真没法得手来,小家伙,和我走吧,我会让你好好的品味下这世间每一种的痛苦” 血红的手掌落在女孩的肩膀上,那同时终于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 同一时间,看着那喜形于色的人脸。 周游忽然叹了声。 “我说老哥,你真以为我那么蠢,会中你那调虎离山的计谋,眼巴巴的如同条狗被你溜?” 那人脸愣了几秒,接着狞笑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就不信你有那缩地成寸的能力,可以几分钟内赶回去——” 然而,周游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我确实没那个能力,但是老哥啊.” “你猜猜,我身边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本章完) 第467章 斩邪 第467章 斩邪 少了什么? 降头师莫名其妙的看着周游,不知为何,心中陡然产生了些许的不安感。 而某人此刻却不动剑了,而是那么微笑地看着他。 “我说老哥,你知道一件事不?” “.” 对方沉默无言,周游依旧自顾自地笑着说道。 “抓老鼠这玩意啊,你不能赶着去抓——它个头小又到处乱窜,你奔前跑后的,就算最终能逮到,也免不了身上沾一堆泥,浪费时间。” “——所以说,最好不过的是放上老鼠夹子,上面再安块肥肉,等他自己上钩。” 降头师忽然感觉有些不妙,他也顾不上再牵制周游了,连忙想要将意识退回去。 不过。 这时,某人只是笑着说了两个字。 “断邪。” —— 山庄那面,血影明明已经摸到了林幻的身子,然而不知为何,却猛地僵住。 女孩依旧是那个女孩。 但女孩同样也不再是那个女孩。 就在它的眼前,这个小姑娘忽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其中依然是混沌一片,之前反复的精神折磨确实很有用,短期内她绝对不可能恢复的过来。 但是。 在那瞳孔深处,却有种格外不同的东西。 那是偏执,是狂暴,是对于一些邪祟的绝杀,是对万千罪孽最为根本的厌恶! 很不巧,降头师完全符合其所有的针对。 他惨叫着,咆哮着,想要将自己的手松开,然而此刻却仿佛黏上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分毫。 同一时间。 女孩身上的被褥缓缓地落到了地上。 半边白皙的臂膀就这么暴露空气中,而与其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把漆黑的长剑。 那剑十分的不起眼,剑鞘也黑漆漆的,似乎就是那种大路货,然而在见到其的一瞬间,降头师就感觉自己仿佛见到了天敌。 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甚至连逃跑的意图都无法产生。 一声尖叫猛然在夜空中响起。 “这是什么东西!” 可惜。 没有能给他回答。 林琛就这么瘫坐在地上,昂贵的西装皱成了一团,但他没有丝毫理会,只是同样呆呆愣愣地看着那把剑。 于是。 伴随着点点繁星般的光芒,剑锋出鞘。 恍惚间,无穷无尽的血腥味弥漫于整个房间。 然而和血影的血腥味道不同,剑身上的血味反而有种正大光明的感觉,那就仿佛一切的邪魔都将在这长剑下退散—— 降头师自然也不例外。 至此刻,他才明白。 自个确实是用了调虎离山的计谋,然而那家伙也是顺水推舟,顺势给自己来了个引蛇出洞! 现在看起来,只要自己按部就班的攻入这个山庄.不,哪怕自己一开始就不顾及反噬,直接下死手,也会落入这个圈套。 只可惜的是。 已经不会给他后悔的时间了。 哪怕无人操使,那剑锋仍然一点一点的拔出,寒光如流萤般闪过,甚至遥遥地对应着天外的星辰。 继而,仿佛积压了许久一般。 一剑. 斩出! —— 迷宫这里。 闻天一刚刚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劫后余生地喘着粗气,一边看着哀嚎不止的人脸,小声问道。 “周爷,他这是.” “谁知道呢,大概是突然犯起了癫痫吧?” 周游笑了笑,然后踏步上前。 那众多的怪物围拢着他,然而没了操纵后,却都是踌躇不进,没有一个敢接近那瘦弱的身影。 不过周游也没有着急出剑。 高度太高,周围又没啥借力的,断邪又不在身边,光凭一个万仞确实难以砍到。 但是嘛。 他抬头看了看上空。 那面分身遭到重创的情况下,此处迷宫也出现了不少的破绽,如今天板已经破了一个洞。 外头。 如今夜色正深,唯有月光明亮。 于是周游自点苍戒中随缘收拿出许久不见的断月弓,然后引弓,张弦。 盈盈月色流入其中,化作枚银白色的箭矢。 继而。 猛然射出—— 那人脸再没有了挪移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矢迎面而来,到了最后,只能惨叫一声。 “主上,救我!” 下一秒,就在虚空中,忽然落下了个黏滑的触须,其先是‘看’了一眼周游,顿了顿,但马上又在那降头师的脑袋上轻轻一卷。 接着,带着一速明亮的轨迹,那张面容被彻底的射穿。 好一会后,闻天一才颤颤巍巍地说道。 “周,周爷,干掉那家伙了吗?” 周游摇摇头,随口说道。 “没,被人救走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家伙两面都受到了重创,就算还活着也离死差不了多远了。” 但旋即,他又望向那合拢的孔洞,忽然皱起了眉毛。 “.奇怪,我可从来没砍过那种玩意,可感觉.从那反应来看,那团胶质好像是认识我?” —— 几个小时过后。 再回到山庄时,里面已经是一片的狼藉。 血影被一分为二后,那漫天被操纵的飞兽也随之散去,以及大片大片爆碎的血肉,以及一堆仍然中降,像是疯了一般的受害者。 周游进来之后,也没多做废话,只是简单地检查了那些人,发觉并没有什么大碍,又收回了仍然不太过瘾的断邪,便自行回屋去睡了。 他又不是啥超人,两天两夜的熬夜下来,就算有钢筋铁骨都熬不住。 而这一睡,就是一天。 再醒来时,屋外已是黄昏。 打了个哈欠,摘下挂在衣柜上当警报器的断邪,周游也懒得做什么梳洗,就这么挠着下巴,随意地走下楼梯。 不过在看到下面人的时候,他忽地一愣。 闻天一不用说,面对一个杀人于无形的降头师,起码在事件解决之前,他是坚决不肯离开。 但另一个. 则是林琛。 当然,他本人在这里并不出奇,出奇的是看他摸样,似乎已经在这里候了很长时间,就连烟灰缸里的烟屁股都积了一堆。 见到周游下来,闻天一立刻谄笑着站起身,刚想打招呼。 “周爷,您.”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林琛给先行打断。 “道长,您休息好了?” 话语并不算谄媚,但恭敬的就仿佛徒孙对待祖师爷一般。 闻天一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顾了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这时,周游已经开口了。 “好巧啊,林老板,你在这等多久了?” “自道长去睡之后就等着了。” 林琛垂着手,恭恭敬敬地说道,丝毫没有大老板的傲慢。 如果之前他对周游只能说的上是礼貌,虽然称其为大师,但依旧是视为手下雇员,那现在就是完全将位置颠倒,把自己当做彻彻底底的下位者,以礼相待。 不过周游倒不介意这些。 在剧本中他接触的都是隐王这种,再不济也是个一洲知府——大概等于sheng长——也早就对身份这种玩意看惯不惯了。 所以他只是端起桌子上的酒瓶,直接用拇指起开瓶盖,然后咕嘟咕嘟灌了几口。 不过很快的,他又发出了‘咦’的一声。 “这酒.” 林琛立刻笑着解释道。 “周道长看起来是个好酒的,所以我特地从酒窖里找了坛窖藏多年的美酒,希望道长能喜欢。” “.那可真是有劳你了。” 周游想了想,也没把酒瓶放下,而是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放到了怀里,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林老板如此客套想必有什么事吧?直说就是了,咱不用拐弯抹角的。” 林琛苦笑一声,然后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道长,那降头师” “他你大可放心,我这么两招下来,他起码不死也残了,就算动用那天魔之力,短期内也不可能对你动手,至于长期的你放心,我手里也有了他的留痕,靠风水慢慢推也能推出他的地方,怎么着都能在回去之前帮你解决的。” 林琛顿露惊喜之色。 “那可多谢.” “别在意,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对了,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林琛也知道周游不想和他牵扯太多,而是干脆地继续了话题。 “那我这里还有两件,第一件是之前道长你家里打来了个电话,不过好像不太着急,所以我也就没打扰道长您,请问.” “家里的?那帮我接过来吧。” 很快的,伴随卫星电话的一阵呼叫声,某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先生?” 话语十分冷漠,似乎相当不乐意听到周游的声音。 某人倒也没在意,而是笑呵呵地说道。 “张镇长?” “你家我帮你守好了,之前确实有人试探过来,不过威胁不大,很轻松就让我们打退了.” 没错,电话外的那人正是之前和周游有过交情,作为守密人守着山中镇子的那个镇长。 虽然这群人也不是什么修行者,但作为一个祟神的守密人,多少也有点压箱底的本事,别的不说,起码帮忙护住周游他家,防止小女鬼被祸及池鱼还是足够的。 “那可真是多谢了,等回去之后我肯定得好好感谢下你们.” 然而对面却是丝毫不领情,只是在冷哼一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至于吗,不就是害死了你家的祖灵而已,居然能恨到现在丫的真惹急了我,小心我回家之后就把那黑猫绝育了.” 周游周游翻着白眼的时候,林琛又开口道。 “周先生,还有第二件事。” “啥?” “昨天了一天的功夫,我又找到了个幸存者,而且还是活着的。” —— 由林琛带路,走进主宅的客厅时,周游首先见到的,就是个颤颤巍巍的年轻人。 这位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身形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而且眼睑深陷,很明显已经很久没水果一个好觉了。 见到林琛进来,他立刻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地迎了上来。 “林林林林先生,您您您说过会救我的,那那那东西好像已经找上我了,您您您看应该怎么办.” 面对外人,林琛又变成了那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摸样。 “我说过了,不是我救你,而是有人能救你,但前提是你得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受此一吓,这家伙话语变了更加磕巴起来。 “那那那那是谁?” 而周游则带着浅笑,迈了一步。 看着那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面貌,这年轻人一愣,接着不由得开口道。 “.林先生,您您您说的就是他?” 很普通的一句疑问,甚至就连周游都没有在乎。 不过林琛却忽然一皱眉毛,然后冷冷地开口。 “汪明,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道长?” “.不不不不,我只是只是随口一说,您您您别在意” 见那位似乎都快哭出来了,周游笑着打了个圆场。 “林老板,这是人之常情,何况这位小哥都遭这罪了,你也别吓他了。” 林琛没做任何反驳,而是微微垂下头,说了句:“道长说的没错。”便收起手,退回到了后面。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冷冰冰地瞥了那人一样。 对其的想法,周游也大概明白。 不外乎恨这群家伙带偏了自己的姑娘,让自己平白地遭了这番劫难而已。 周游也没去管,而是对着那学生,继续平稳地说道。 “汪明同学是吧?” “.是,是的” “别那么紧张,我也才刚毕业没几年,以岁数来算,我应该还是你的学长” 说来也怪,周游的话语明明十分平常,但不知为何,偏偏有种奇特魔力在其中,仅仅是三言两语,就让那几近应激的学生安静了下来。 然后,他才开口问道。 “我说汪学弟啊。” “.您请说。” “你们社团之前发生的事,能和我先说一下嘛?” 那人咽了口吐沫,然后才缓缓地开口。 “.我之前其实和林老板说过了.如您所见,我是这社团的副社长,当初我也是坚决不同意办这个活动的,毕竟我们虽说是搞这些灵异之类的玩意,但也知道有些东西能碰有些东西不能碰,可不知为啥,当我们老大他本来挺正常的一个人,却突然间仿佛是疯了一样.” (本章完) 第468章 做法 第468章 做法 在周游的循循诱导下,这汪明也不再磕巴,虽然仍然有些胆怯,但总算是能正经说出话来。 “我那个老大怎么说呢以前虽然是挺不着调的,但是为人还算不错,个性也挺仗义的,对于底下学弟学妹也算是照顾” 林琛皱起眉头,似乎是想敲敲桌子,让他说重点,然而周游似乎不经意地撇了一眼,他又无声地叹了口气,又退了回去。 于是,客厅之中,只剩下汪明的声音。 “我们算是个挺大的社团了,上下足足好几十号人,本校的有,外校的也有,平日里每隔几个月都会众筹一次探险活动,但你也知道,大伙都是穷学生,除了林幻知道她家里好像不错以外,其余人都没多少钱,所以平日里去的也就是那些烂大街的灵异圣地,荒废房屋之类的,算不得真。” “然而,有一天,老大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召集了所有人,说是有个什么好地方,绝对有够惊险刺激,准备带大家一起去看看” “当然,本来所有人都是不想去的,毕竟离前一次活动刚过没多久,而且那地方也没啥可玩的,可一向穷鬼的老大忽然说这次活动的费用他全包,再加上他平日里口碑不错,所以半推半就下,大伙也就答应了下来。” “可我毕竟和他同一宿舍的,终究还是发现了不对。” 这时,周游方才开口说道。 “什么不对?” 汪明脸色有些迷茫,想了好一会后,才说道。 “怎么说呢他人还是那个人,相貌说话方式都很正常,但我总觉得他内里换了个东西一样,平日最喜欢的摇滚也不听了,往些时候一口不动的肥膘却吃的有滋有味.对了,有一天晚上我尿急,刚想下地上厕所,结果发现他就在床边,睁着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汪明砸吧砸吧嘴,似乎仍然心有余悸。 “当时我吓得差点尿床上,不过很快的他又恢复成原状,像是没事人一样回去睡了,第二天我问他的时候,他却表现得一脸茫然,说自个可能梦游了——然而我和他相处好几年了,却从没见过他有过梦游的症状” 周游眼神有些发冷。 经由汪明的话,他忽然想起个东西。 ——之前诛邪里的先民。 那些玩意也是一样,可以从里到外代替掉一个活人,并且除非十分亲密的家人或者朋友,其余基本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再想想之前短暂回来时,墓地看到的祟乱 ——不会吧,黑书是失控了还是怎么,能把这些玩意放到现实里的? 不过虽然想到这里,周游也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用眼神示意,让汪明接着往下说。 而汪明则是咽了口吐沫后,十分乖巧听话地继续道。 “但架不住多年的交情,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也没阻止老大带队去.何况我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你是不知道,当时老大他已经彻底疯了.” “这些可以一会再说,跳过这段,说下面的。” “好的好的,周.” 他本来想说周学长的,但林琛与闻天一已经并时投来杀意的目光,于是光棍的立马改口。 “.周道长,我们当时被带到个深山老林,本来大伙都觉得受骗上当了——这地方连鬼都见不到,怎么可能有什么庙,但老大偏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有,带着大家伙就往那老林子里钻,结果” “结果什么?” “我们.真看到了一座庙。” 汪明眼中露出些许的恐惧,但还是强撑着继续道。 “那庙并不大,和普通的城隍庙差不多,唯一奇怪的是庙身通体黑色,而且里面也没祭拜任何神仙老大带我们进去后,径自打开了个地窖门,告诉我真正的神祇就在下面,让我们赶快去参拜.” “当时已经有人感觉到不对了,但不知为何,所有的人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就这么跟着他浑浑噩噩地走了下去——庙底下反而别有乾坤,看摸样就仿佛是溶洞一般,而在最里面最里面最里面” 说到这里时,汪明突然又变得磕巴了起来,而且时间格外之长,终于,林琛有些忍不住,开口呵斥道。 “最里面有什么?” “最里面有——” 但就在这时,周游突然出手。 他直接咬破了指尖,凌空绘出一张符,然后死死地按在了汪明的头上。 原本还算正常的汪明陡然间泛起了白眼,然后浑身上下都开始抽搐了起来,嘴里也泛起了白沫,整个人就仿佛是突发癫痫一样。 旁边几个当摆设的保镖见势不妙,立马想要上前按住汪明,但刚动几步,就被周游一个眼神逼退。 ——别管闲事! 很快的,汪明抽搐的动作就缓和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干呕,不过那呕吐的势头越来越厉害,甚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般—— 最后,随着一堆恶臭的粘液,一团蠕动着的东西被硬生生地吐了出来。 而汪明也同一时间脑袋一歪,倒在了沙发上。 “.周爷,这家伙是死了?” 能这么开口说话的,就只会是闻天一。 周游叹了口气,然后随手挥出一道简易的雷符,将其劈得一跳脚。 “不是,你怎么总觉得我会随便弄死些人呢?咱特喵的是正派人士好不,这家伙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闻天一也不恼,而是尬笑道。 “那刚才他的情况” “有东西在他体内种了些东西,平日里只是潜伏着,但一旦他要说出某些关键信息时,就会立刻发作,然后杀人灭口。” “.生死符?” “像是吧,但这比那东西更险恶些。” 说罢,周游便蹲下身,拿起根筷子,挑起那团玩意。 ——初看去,这像是个橡皮泥一样的玩意,外表灰扑扑的,丝毫不起眼。但仔细看去,又能感觉这是活着的,其在筷尖上缓缓蠕动,似乎又在不断的扭曲着形。 其变幻多端,甚至让其余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投在上面——然而,就在众人心醉神迷的时候,自那灰质之间,忽然睁开了一颗眼睛。 那是一颗遍布血丝,满是哀求,憎恨,恐惧,以及疯狂的眼睛。 下一刻,所有人感觉汗毛倒立,就仿佛有只手攥住自己的魂魄,要将其从肉体间硬生生地攥出来一般—— 但旋即,周游便轻呵了一声。 “唵!” 他如今确实失去了死咒梵音,但以天龙血脉念出这佛家的六字真言,总还是有些破邪之效——转眼间,其余人复归于清醒。 而在灰质在颤抖了几下之后,也倏然合上眼睛,再不动弹。 在其中,林琛是最先回过神的。 他猛地一哆嗦,立马后退了几步——然后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个东西,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道长,这是” “咱算中奖了,看起来那降头师为了防止这家伙透露秘密,特地用自己一部分的身躯下了降。” 周游解释了一句,旋即又冷哼了声。 “不过正好,那里面有什么可以不管——反正我也猜的差不多了——既然他都把引子送上门了,那么咱先把这只重伤的老鼠揪出来再说。” 安置完那个汪明,又在周游的吩咐下,所需的东西很快就加急准备好。 他这一回是正经打算做个风水阵。 和之前那仓促间画出,单纯用来防守的风水阵势不同,这一回用的是那本《九宫镇龙书文》中正了八经记载的玩意。 名叫‘寻气定关法’的窍门。 这通常是用来寻龙点穴用的,不过如果有血脉相连的引子的话,用来找人也没啥问题。 地方就是山庄的一片空地——原本这地方是用来打高尔夫用的,上面铺满了造价颇高的草皮,不过在林琛的一声令下后,所有的植被都被光速清空,只剩下光秃秃的黄土暴露在外。 而周游也罕见地从闻天一那借来身道袍,身穿正装,然后走上了临时搭建的台子。 材料都已经分列其上。 打开一坛朱砂,深红的色彩瞬间映于眼中——这明摆着是上品中的上品,如果他用魂石兑换,至少也得百来个一坛,也不知这么短的时间里,这林琛究竟是怎么弄到的。 别的东西也差不多,在检查一遍后,周游才吐出一口气。 继而,从锦盒中拿出了个古朴的铜钱,朝着半空一弹。 那钱翻了几翻后,不偏不倚,正落在正南方的方向上。 然后又取块漆黑的雷击之木,布于正北方的方向。 接着是块明显是违禁品的龟甲,置于西北方的土上。 很快的,八方风水被各个器物所镇压,周游回到法坛上,又拿起断邪,挑出些许朱砂,诵出道经。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五方神君,各守封疆” 随着风水祭仪的开始,所有东西都快开始亮起的朦胧的微光,周游又一股做气,将雄鸡,黑鲤,方豚分别放到法坛之上,接着将预备好的黄符裹着那个灰质,就此投入火盆之中。 下一刻。 伴随着一声尖啸,粘稠的黑气从火盆中冲天而起—— 但还没等其定形,周游就一剑砍掉了那雄鸡的脑袋,接着蘸着鸡冠血,凌空点了一下。 黑气一阵扭曲,似乎是在死命的挣扎,然而同时又有铃声响起。 “东北方向,距离并不是非常远,看起来那家伙仍然还在城市里面.” 一切进行的都十分之顺利,周游也一边确认着,又挑起黑鲤的一片鳞。 黑气再度扭曲。 这回是那铜钱染上一团血光。 “虽然在城中,但所在之地人口并不算密集吗.也对,就算他降头都是隔空使用的,但也得避免人群,免得施术时被撞破” 剑锋再转,不过就在要割开豚肉的时候,忽然间,整个法坛都是一震。 接着,只听无数哀嚎惨叫之声响起,就仿佛有万千的冤魂同时在耳边痛哭,而于此同时,那黑气摇摆的幅度猛然大了起来,眼见得就要脱离桎梏,逃离出去。 周游愣了愣。 “——有趣,都伤成这样,还打算做最后一搏?不.还是觉得我只精通于剑术,对术法一途只是个愣头青?” 旋即,他又哑然失笑。 “.好吧,你确实是对的,我确实是个新手,甚至这是我第一次布坛,不过你也得知道件事,在这种差距之下,所谓熟不熟练.其实也没啥关系了。” 周游一翻手,数张符咒已经贴在了火盆之上,只见那摇摆不定的黑气猛然停顿了一下——但这只是个开头。 右手边锦盒凭空翻开,数根长钉整齐排列——这可不是一般的铁钉,而是埋在阴地里上百年,仍然未锈烂的棺材钉——周游随手从其中抽出一个,然后在旁边百草芯上一撩,接着用力按在那灰质之上。 哀嚎声一顿,冥冥中,似乎有个轻微的惨叫声传来。 周游可不是那种喜欢轻易放过的人,剑上又挑起了张黄纸,然后脚踏禹步,又继续颂出下面的经文。 “铜墙铁壁,万鬼潜藏。六丁持戟,六甲挥枪” 那黑气挣扎的越发厉害,然而周遭的火焰仿佛化作了囚笼,无论它往那里突,都始终无法逃出去。 但很快的,它——亦或者是那降头师——就反应过来,然后决定用另一个方法。 火盆中的灰质忽然涨起,无数血丝于其中漫延,就仿佛吹气球一般,越鼓越涨,眼见得马上就要爆开—— 很简单的道理,既然无法救出去,那干脆毁掉,省的周游循着踪迹追过来。 然而,周游却是晒然一笑,竟是不再操使法阵,而是倒转剑锋,朝着那玩意扎下! 断邪直接破开了一切封锁,瞬间切中的其核心。 当然,这一下之后,那玩意也如同漏气般消了下去,但祭仪也做到了最后一步——只见火焰之中,有些许的东西一闪而过,继而猛地爆散。 虽然只是一眼,但周游仍然辨认出那是什么。 ——是高温席卷后的残渣,是一些来来往往,却都面带悲戚的人群。 城市之中,但人烟稀少,而且还符合这些场景的 基本来上,也只有一个地方。 (本章完) 第469章 寻迹 第469章 寻迹 f市,市郊。 王喜杵着脑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 说实话,干他们这行的基本都很闲,毕竟火葬场这玩意你也很难见到这众客盈门的情况,尤其他还只是个看大门的,平日里有事也不会让他上。 但这段时间他仍然严重睡眠不足。 无他。 最近不知道闹什么鬼,死人太多了! 前不久刚被抬进一堆尸体,最近又连续来几个加急的,而且不知道为啥,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又辞职了好几个,导致他这种编外人员都被迫上场干活。 而且还一分加班费都没有! 有心辞职吧.像是这种清闲而又能赚俩零的活实在不多,以他的岁数也很难找到别的了,想去抗议吧,又没那个胆子。 于是他只能趁着看大门时抓紧补个觉,好歹对的起这一番辛苦—— 可惜。 所谓天总不遂人愿。 就在他迷迷瞪瞪的眯起眼睛,打算梦汇周公的时候,一阵喇叭声响起。 王喜一个激灵,连忙抬起头,向前看去。 “淦,原来不是领导啊。” 嘟囔了一句后,他又趴了回去。 停在门口的是辆朴实无华黑车,看起来不算富贵,牌子自个也不认得——估摸是那家殡仪馆临时雇来的,自己也用不着太搭理。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王喜也不识几个字,认识的不外乎奔驰路虎之类的玩意,至于别的品牌基本也只能看摸样来断定了。 很快的,便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 一老一少,老的身穿个长袍,看起来是个干白事的,少的 看到那人的摸样,王喜哼了一声,连搭理都不咋想搭理了。 他就算再没眼力见,那地摊上几十块一件的短袖还是能认出来的——甚至他家里还有着几件同款。 穿这种玩意的,又能厉害到哪去? 很快的,那年轻人便走到身前,敲了敲保安室的窗户。 “劳驾老哥,我们这有点事.” 还没等其说完,王喜就翻着白眼反驳了回去。 “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我们这下班了。” 年轻人一愣,但还是和善地笑道。 “可我看这里工作时间是到6点为止.” “那是平日里有空闲的时候!”睡眠不足的怨气,这几天加班的劳苦,让王喜那本来就不咋好的态度变得更加恶劣。“现在里面炉子都快烧冒烟了,怎么可能再往里加?等明天再来——对了,记得预约!” 那两人面面相窥,但很快的,年轻人又说道。 “这位老哥,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火化尸体的,我们是来.” “你不烧尸体来火葬场干什么?吃自助吗?” 被连噎过去几回,年轻人最后还是摇摇头,退了下去,而那老头则十分有眼力见地接了上来。 “这位同志啊,话不能这么说.” 和那年轻人相比,这老头说话倒是油滑了许多,三言两语间就拉进了不少的关系。 然而王喜仍然是三个字。 ——不让进。 开玩笑,他这几天加班加够了,连每天睡眠都够不上八个小时,他有毛病啊,还给自己额外增添多余的工作? 至于举报什么的他就算只是个看大门的也是个国企员工,还是干了不知多少年的国企员工,哪有那么好辞? 见到王喜油盐不进,年轻人也只能叹了口气,然后拿出电话,拨通了个号码。 “林老哥?嗯,是我,这得麻烦你一下.” 看着那童话,王喜无言地嗤笑了声。 ——就凭这穿着,你能摇来什么关系? 然而对方只是平静的打着电话,甚至像是高位者一样对另一边进行着吩咐。 “.嗯,你安排下去吧,小问题?行吧,反正快点就行。” 那年轻人干净利落地撂了电话,然后就这么笑着看着王喜。 很快的,保安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好的,我明白了,把调度本给他们就成吧?” 王喜随口应了一句,接着有些意外的看向那两人。 “行啊,居然能转接到厂里的内线.得得得,本子就在里屋呢,你们进去自己拿吧,我还得眯一会呢” 待到那俩家伙走后,王喜刚想趴回桌子上,然而突然间感觉有点不对。 “说起来刚才打电话过来那人.好像是我们厂长?” 另一边,闻天一恶狠狠地吐了口吐沫。 “呸,什么玩意哎,一个破看大门的搞得牛逼轰轰的,知道的清楚这是火葬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地方是中南海呢!” 周游倒是浑不在意。 “小角色而已,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何况林琛一个电话过去不也解决了吗。” “可他那态度是给人的态度吗?妈的他不耐烦,老子还不耐烦呢!” 看着愤愤不平的闻天一,周游摇摇头,然后塞过去了张符纸。 “.周爷,这是什么?” “一张恶作剧的玩意,效果是让指定人在某些时间段里肠胃蠕动速度加快几分,然后忍不住泻出来而已,你要实在不忿,对着那家伙烧了就可以。” 而就在闻天一幸灾乐祸拿打火机的时候,周游也翻开了调度本。 ——这火葬场并不大,工作人员也没多少,多数还是附近村民过来兼职的,而且不知道为啥,最近离职的人又非常多,理由也是各种各样。 有那家里出事的,有孩子生病的,甚至还有自己不小心走路摔倒坑里摔伤的 不过总体看下来,倒是没什么异常。 然而周游眼神仍然是慢慢变得认真起来。 如果他是降头师的话,肯定也会尽量减少周围人的数量,以避免暴露出去。 周游手指下滑了几段,然后在一个名字上稍稍停留。 万晟。 很不起眼的名字,在这名字旁还贴着他入职时的照片——那是个憨厚的中年男子,皮肤被晒的黝黑,就和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一般。 然而周游只是瞟了一眼,又转眼看向他的考勤记录。 缺勤的时间很多。 理由基本都是最近患上了流行感冒,还有病历本作为证据。 不过 周游滑向几个时间段。 ——有几个请假的时间,与他们交手的时间,高度重合。 撂下调度本,周游直接转向火葬场的工作处。 大概是事先通过风,这里人的态度倒比门口要好上许多。 接待的人基本也算是知无不答。 “.你说老万啊,他入职得有个七八年了吧,算是老员工了,平日里无功无过的,就是好喝一点小酒,但也没耽误过什么事。” “.最近表现的有什么异常?也没见什么异常啊,工作什么的干得也和往常一样,就是不知道为啥,他身子虚了不少,老是在请假.” “.今天一天倒是没见到他给他打电话?我这也没他电话号码啊,微信他也不会用” “住所?后扇那一片就是,本来是他们这帮烧炉子的住一块的,不过因为最近离职了不少,所以那里也没几个人了.” 走出工作处,闻天一才凑上前问道。 “周爷,你觉得这个家伙就是那降头师?” 周游面色平静,但还是回道。 “差不多吧,怎么了?” “可根据刚才那位所说,他入职起码七八年了,时间也对不上啊.” 周游从点苍戒中取出剑,轻叹了声。 “我说老闻啊.” “咋了?” “在我们这行里,想要将一个人的身份取而代之——甚至干脆将一个人皮剥下来,然后再披上去的方法可是比比皆是的。” 闻天一顿时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周游也没做再多的解释,而是顺着石板路,一路爬到后山。 ——说是住所,其实不过是一堆拿铝板临时搭建的平房,此时大概由还是在工作时间,所以其中也听不到什么人声。 根据之前打听到的东西,二人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那万晟的住处——同样是间板房,上面的锁头都是那种老式插锁,甚至没用周游动手,闻天一随便捣鼓两下,就轻而易举地将门打开。 而里面的样子也和外面没什么不同。 一个床,一个收音机,满地的啤酒瓶子,还有到处乱扔的衣服 完全符合一个落魄中年男人的生活环境。 闻天一见状也是挠挠头,问道。 “周爷,这里看起来也没啥异常啊.您确定就是这家伙?” 周游不言,而是逼着眼睛眯了会,然后忽然举起断邪,陡然挥了下去。 而目标. 却是站在屋子正中的闻天一! 那老头当即吓得凌寒都出来了,然而却根本没法挪动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尖朝着自己脑袋劈了下来,然后—— 预想之中的血光四溅并没有发生。 剑就在他脖子旁边不足四寸处停了下来,然后,锋刃轻挑—— 恍惚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的声音。 再看时,周遭已不是那板房之中。 甚至说,都不在那火葬场之中。 旁边是阴冷的石壁,周遭只有几盏油灯提供着照明,而且不知为何,温度似乎也极低,甚至让闻天一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周爷,这是哪里” 周游收回剑,平稳地说道。 “不清楚,大概是在山间的某个洞穴里吧。” “那咱们怎么会.” “应该那板房通过某种方式连接了两处空间.你也别问我,我并不精通于此道,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找到这家伙的老巢了。” 说罢,周游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转过身,然后朝着里面走去。 从摸样看起来他甚至完全不担心有任何的埋伏。 闻天一此刻只有这个大腿可抱,虽然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通道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 从摸样看起来,这应该算是个天然的石洞,只不过被人为改成了居所,但整体上依旧没做出多少改变。 而在最里头,则用堆木头做出了隔断。 周游再次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着其中的动静,半晌,他才摇摇头。 然后,伸出手,就打算推开那扇薄薄的木门。 身后的闻天一登时就急了。 “周,周爷,我知道您身手不俗,但这毕竟是人家大本营,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做好什么准备.” 然而周游说的话只有一句。 “不用做准备了。” “.什么?” “那家伙死了。” “.啥????” 没有管闻天一骤然发出的高音,周游直接推门而入。 转眼间,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闻天一险些被熏晕过去,然而周游却只是平稳地回顾了圈,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里面的东西极其之恶心。 入门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具被高高挂在天板上的尸体,还是那种剥了皮的尸体——从那圆睁的双目来看,这家伙应该是在还有意识的时候,被活生生剥掉的。 鲜血从他脚低流下,一滴滴的落在铜盆之中,早已近乎盈满。 旁边不远处是个开了膛的,其中 (猎奇描写,反复修改仍然被风险提示,各位可自行脑补。) 闻天一看着这般景象,捂住嘴,差那么一点就吐了出来。 幸好,他跟在周游这几天,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又硬生生地把呕吐物咽了回去,然后脸色苍白地说道。 “周爷,这就是他们降头师的手段,也太他妈的.诡异了点吧?” “还行了,和我真正见过的那些东西比起来,这也只是小巫见大巫了。” 周游摇摇头,然后踏着那满地的血浆和内脏,一步步地走道了最里头。 那里,同样挺立着个尸体。 看摸样应该是那个降头师——只不过和之前听到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同,这句尸体头发白,眼眶深陷,看起来至少也有个八九十岁左右。 而且。 身体也是残缺不全。 左边的胳膊没了近半,两条腿全部残缺,眼睛没了一个,舌头只剩下了半截——周游拿剑柄捅了捅,接着歪了歪脑袋。 “五脏六腑全部缺损,像是肝脏这种干脆全没了——降头术确实未伤人先伤己,但这家伙也太过了点这已经不是搏命了,而是完全不要命了,不过他到底图啥呢.”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猛然皱紧。 “等会。” “这家伙的魂哪去了?” (本章完) 第470章 日记 第470章 日记 至此刻,周游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点东西。 自己一直顺着重瞳和通幽去追查,只有在那个被残杀致死的人上招了下,本来就没往魂没了那地方想——可这个降头师. “怪了,他魂哪去了?” 周游后退几步,又试了下招魂。 然而等待许久之后,对面连个屁的反应都没有——很明显,这就是个空壳。 “降头中应该也没有用自个魂魄为祭祀的招数,不过我对此也不精通,或许说不定呢” 不过就在周游沉思的时候,那边的闻天一却小声地招呼道。 “周,周爷?” 抬起头,一张快皱成橘子皮般的脸便映入眼帘。 周游想了下,马上便了然地笑道。 “抱歉,我没考虑到你,你看要不你出去避一避?反正这地方的主事者死了,也还算是安全。” 然而闻天一却是哆哆嗦嗦的说道。 “周爷,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啥事?” “我刚才从角落里发现本书,从模样看起来是挺重要的,您要不看看?” 想不到这老小子眼睛居然挺尖的? 周游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说道。 “那就看看吧,有劳闻老哥了。” “不劳,不劳!” 闻天一弓着身子,也不嫌恶心了,颤巍巍地从角落里抽出了本书,然后献宝似的呈了上来。 书是棕色的,封皮上并没有写什么,摸上去的触感很奇怪——倒不是人皮,而是如同某种昆虫甲壳一般油滑的触感。 由于以前吃过亏,所以打开前周游特地用两张符探了探——感觉里面没任何异常,这才将其打开。 而后。 他便彻底呆住。 倒不是说里面记载着什么大恐怖的玩意,而是说吧 上面的文字,他压根看不懂。 “缅文.不,是泰文?淦,我对东南亚这面的语种实在不在行啊” 不过就在周游摇摇头,打算把书收起来,等回到林琛那再找人问的时候,旁边的闻天一忽然又发声。 “那啥,周爷。” “咋了?” “这里面应该是泰文,而我还恰巧懂一点。” 周游愣了下,但还是把书递了回去。 “闻老哥,你这会的活计可真多啊.” “干我们这行的,会的东西总会是多一些的”闻天一讪笑翻开封面,然后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会。 “周先生,看起来这是本日记?” “.又是个写日记的?那话说的真没错,正经人谁写这玩意啊.” “周爷,您说什么?” “不,没啥,你继续吧。” 闻天一接着旁边微弱的灯光,在那书上逐个地辨认着。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降头师叫做纳塔,祖上是国内逃避战乱过去的移民.不过到他这辈已经没啥汉人特征,完全当自己是本土人士了。” “嗯,然后呢。” 闻天一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这纳塔打小家里就不富裕,虽然已经移民多少代,但仍然在当地受着歧视,并且因此挨了不少欺负。” “嗯。” “等到这家伙十六岁的时候,他家里终于是养不了他了,本来是打算送他进寺庙的,但中途却遇到了个降头师,并且打算收他做徒弟.” “因果有了,也怪不得他有这么多本事,接下来呢。” “那降头师收下的第一天就问他,他是打算做黑衣降头还是白衣降头” 然而,在这时,周游却忽地插嘴问道。 “降头师这玩意还分黑衣白衣呢?” 闻天一笑着解释道。 “周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白衣降头主要是接解咒合缘亦或者驱邪捉鬼之类的活,就和咱们国内的和尚道士差不多,而黑衣降头就是那常见的害人降师,只要肯给钱,基本什么活都会干的” “那这家伙肯定就是个黑降吧?” “那当然,都干出这种事了,他” 闻天一一边笑着一边翻开书页,然而在突然间,他的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周爷,咱好像错了。” “错在哪了?” “这家伙选的是.白降。” 此时周游正在往嘴里灌酒润喉,听到这话,嘴里的酒水瞬间就喷了出来,淋闻天一一身。 “啥?你别告诉我泰国那面的正道.”他指了周围那血淋漓的景象,“也是这么干的。” “那个.自然是不能,但按照日记里,这家伙确实是选了白降。” 甚至为了防止周游怀疑,闻天一清了清嗓子,然后顺着日记,以第一人称念了起来。 “.阿赞(泰国中对师傅的称呼)又问了我一次,考虑许久之后,我还是决定当个白降确实,黑降来钱快,又不用担这么多的规矩,但我依旧觉得作为一个人,起码不能干那种丧心病狂的事” 这回周游呆滞的时间格外之长,连手中酒瓶撒了都浑然不觉。 我勒个去哎,合着这家伙还是个大好人是吗? 然而闻天一并没有注意到周游,而是继续念道。 “.白降的修行之路确实很辛苦,起码材料上就十分难弄,像是尸油这种常见的东西就必须想法代替不过好在阿赞十分通情达理,也给我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闻天一念了会后,挠了挠脑袋,说道。 “周先生,剩下的基本都是他修行上的考究和学习,咱是继续往下念还是” “先略过吧,尽量挑重点一些的。” 听到这话,闻天一迅速翻了几页,然后继续念了起来。 “.自阿赞那卒业已经十来年了,虽然他一直说我没多少天赋,但总算能独立出去,然后再赚上一点钱如此过个七八年,或许能攒下一笔,然后考虑下成家立业?呵,我想的那么远干什么.” “今天安卡婆婆又过来了,她还是想问下她儿子的下落,可进了那些黑降手里的人死了或许远比活着要好她想给些钱,但我没收,只拿了几个鸡蛋当做礼金。” “.猜武他家大婚,顺便想让我给他卜个姻缘,给的结果当然是和和美美——两人欢天喜地去了,哎,我什么时候才能.” 随着言语的继续,周游讶然的神情渐渐消失,反而眉头渐渐锁了起来。 从闻天一的诉说来看,这个纳塔的白降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个好人,可问题是. 他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思量之间,闻天一又翻过了一页。 这回他的声音却忽地顿住,然后渐渐皱起了眉毛——但还是继续念道。 “.不知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自己,然而找了半天.甚至做法寻觅之后,却仍然是一无所获.难道是我的错觉?” “.为了抑制诅咒生效,又跑去了草药店一趟,然而这回不光是感觉有人在看了,耳边甚至有了些声音.那些东西在一直呢喃着,似乎想让我干些什么.” ——不知是否是错觉,到了这块的时候,闻天一的声音变得越发沉浸,就仿佛要将自己带入到日记中的那个人物一般。 “.不行了,我坚持不住了,现在不光是幻听,连幻视都出现了,必须得去找别人帮助” “.阿赞早已退隐多年,但听到我来的时候,仍然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可得知我的情况后,他却忽然陷入了沉思.以及纠结。” “很久之后,他才下定决心,然后告诉我,我这是被邪魔给盯上了,他说长此以往不光我,乃至于我的亲人朋友都有性命之危,让我必须尽早处理.” “.阿赞推荐我去个寺庙,那里我也知道,是这附近有名的大寺,不过因为生意上的原因,我一直和他们不对付,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帮我” “.果不其然,主持对我冷眼以对,不过在听到我身上的状况后,这帮光头一瞬间陷入了慌乱——看样子他们是想把我往外推,但在主持的呵斥下,那些人还是安静了下来。” “.寺里准许我住下来了,但是必须严格遵循他们的戒律,并且绝对不能出这屋子没关系,只要能驱散邪魔,我什么苦都能忍。” “.时间仿佛陷入了错乱,我已经不知道过了几个日夜,每天都是不断重复着念经和打坐,不过又有一天我忽然听到主持让我出去,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可等到我出门后,我却看到.看到看到” 念到这时,闻天一忽然重复了起来,眼睛也慢慢向上翻了起来,眼角处,两行深红的血泪正蜿蜒流下——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把剑鞘已经横挑而出,将他身体横拍开了出去,而那本书自然也就脱手,而在半空时就让周游所接住。 再度展开,上面的文字已经变得奇形怪状,甚至仿佛活物一般开始游弋。 不过也因此,周游居然也能辨认出了其中的含义。 ——这并不是说他理解了,也不是说他几十分钟里就学会了门外语,而是长久和天魔相处,他本身也有了对于侵蚀一定的理解能力。 “.我看到遍地的尸首,主持,和尚,甚至那些经常为难于我的沙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倒在了地上,身首分离,死的惨不忍睹。” “.谁干的?谁能在这悄无声息之间,屠光了这么一个大寺?” “我不敢去想,我实在不敢去想,只能连夜收拾好包裹,去找阿赞.然而到了地方我才发现,阿赞也被杀了,全身的皮肤都被剥了下来,连带着他的妻子,女儿,就这么挂在房梁之上,就仿佛嘲讽着一般.” “.我不想逃了,我就坐在这等着,等你过来。” “.” “.” “.” “十几天了,那天魔仍然不见踪影。” “.” “.” “.” “他是如同猫捉老鼠般故意戏弄我,还是干脆已经走了?” “.” “.” “.” “饿了,下山去觅食,村里的人也都死了,没人做饭,不过新鲜的肉有不少,也能够勉强填饱肚子。” “.” “.” “.” “——到了今天,我终于理解了一切。” “所谓的活着,所谓的死亡,一切的一切都皆为虚妄,这世界本就是自黑暗中诞生,也必将往那黑暗回归而去现在想想,我以前的坚持着实可笑,所谓的善是什么?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人们自以为是的同理心而已,待到回归虚无时,无论善恶都将一同寂灭,所以说,我为什么不用更高效的方式去实行呢.” “.” “安卡婆婆死了,在我给她展示了她孩子的下场后,她就彻底疯了,在今早在那枯井的井底发现了她的尸体,猜武夫妇也死了,我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将他们的身体融合到了一起,从此永生永世都不再分开事到如今,我方才发现,原来自由自在,无所顾忌的感觉居然是这么好。” “.那声音越发的清晰,不过我已经不太在乎了,祂改变了我,却也同样的拯救了我,那是超脱万物,始终为一的存在,也是那至高无上者坐下的侍奉,我终有一日也会来到祂的身边,与他,她,它,祂,乃至于祂们一切融为一体。”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份工作需要做。” “很久以前,曾经有人欠下了祂一个债务——现在,我需要讨回来。” 在书的末尾之侧,还有张照片。 那照片是黑白的,而且大概是拍摄者的技术原因,显得着实有些模糊不清。 然而,周游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人。 不算太熟,但还算是认识的人。 他愣了愣,但许久之后,嘴角还是挑起了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然后,合上书,来到闻天一跟前,凝起血煞,轻轻地踹了踹。 那胖子倒是没什么大事,经此一激,一下子便蹦了起来。 “.有鬼啊!我他妈的咦,我刚才咋了?额.还有周爷,你拿眼神这么看着我干嘛?” 周游笑了笑,然后用剑柄轻轻拍了拍闻天一的后背。 “没啥,此间事了了,我就告诉你一声,咱们该回去.” “找林老板,结清下之后的款项了。” (本章完) 第471章 主谋 第471章 主谋 回到山庄时,林琛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以待。 好几次他都想打个电话去问问,但又怕干扰到了周游的斗法,于是啮唇踱矩地来回踱步,直至太阳慢慢西移,又再度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 房门忽然被敲响。 “.进来!” 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张望了圈,然后才小跑了进来。 “林董.” “有什么事,直接说!” 那双目充血,就仿若要择人欲噬一般。 手下被这目光盯着,吓得连退数步,但想起自家的工资,还是勉强说道。 “林,林董,您之前和我吩咐过的,那周道长他回来时务必通知你一声,现在” 林琛猛地仰起脑袋,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人在哪里?” —— ——待到周游刚下车时,首先看到的,就是林琛那热情洋溢的脸。 “周道长,辛苦你了,这一路上的事办的怎么样?” 周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那些噤若寒蝉的雇员,但还是笑着说道。 “嗯大概上都是解决了吧。” “那降头师呢?” “死了,死的透透的了” 林琛瞬间便喜形于色,连叫了数声‘好’,然后便想把周游迎进屋子里。 然而,周游却轻轻摆了摆手,拒绝了邀请。 “不好意思林老板,我这还有点事得问下你。” 林琛立刻回道。 “周道长请说。” “之前那个汪明学弟呢,他现在情况如何?” 见面首先问的就是这个? 林琛明显有些摸不到头脑——毕竟那汪明在他眼里就是个小人物——但既然是周游发话,他还是询问了下身边的人,然后才说道。 “道长,他现在没什么事,人已经醒过来了,医院的检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丢了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而已他现在就在市里医院的高干病房,您要实在担心的话,要不去看看?” 周游点点头,却马上又摇摇头。 “算了,他安稳就行。我这还有第二件事,不过不太方便在外面谈,请问能与林老板你私下聊一聊吗?” 林琛犹豫了下,但想到周游的本事,他还是应允了下来。 “能是能,那咱们去会议室” 周游笑道。 “用不着那么麻烦,你女儿屋子里不是没摄像头吗?而且严防死守,在那里私下会谈再好不过了。” 林琛明显有些不愿,但说真的,他再不愿也没办法,毕竟现在身份完全是调转了个——现在林琛也明白了,就他这点人,如果周游想动手,全杀光了估摸也不了半个钟头。 不过他倒也不太担心。 周游那模样也不像是个反社会的,私下谈最多也就是加加价,想谈谈钱罢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能用钱解决的,基本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林琛就这么遣退左右,带着周游来到了那间小楼之中。 女孩依旧是那副模样,呆呆愣愣地看着前方,无论谁进来都没什么反应,就好似个精致的人偶一般。 这回没等林琛开口,周游便自来熟地拉出来个桌子,然后把之前顺出来的那瓶酒摆了上去,又分别放上两个杯子。 “林老板,咱俩整上两杯?” 林琛有些担忧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但还是笑着回答道。 “既然周道长相邀那我也不好推辞了,就陪着道长来上两杯吧——不过我这酒力不太好,恐怕陪不了多久,还望见谅。” 以林琛这等身份,向来都是别人陪他来喝酒,基本没有他陪别人的时候,所以这种话说的十分生疏。 周游也没在意,而是笑眯眯地给双方都满上一杯,然后率先举起杯子,笑道。 “那林老板,我就先干为敬了。” 说罢,一饮而尽。 林琛见此,也只能举杯共饮——不过由于这酒的度数实在不小,他只喝了一口,就不自觉地咳了起来。 然而再看周游,那脸色依旧像是没事人一样。 “.周道长真是好酒量啊,我这酒也算是陈年的烈酒了,道长一口干掉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周游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闻言也是笑道。 “还行吧,我本身酒量也不咋地,不过在修行之后,无论多高度数的酒我都能轻松应付,也很久没尝过喝醉的滋味了.现在这玩意对我来讲,其实也就和肥宅快乐水差不多,就是单纯解闷的饮料。” 话音落下之后,双方又再度陷入了沉默。 不过林琛很快的就提起笑脸,对周游说道。 “这次确实是辛苦道长了,为我家孩子奔前忙后了这么长时间.道长您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说,我林琛只要能做到,绝对会.” 然而,周游忽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十分平常的一眼。 然而不知为何,林琛所有的客套话却全都吞了回去,再没法说出一个字。 而周游则是那么慢悠悠地一杯接一杯,一杯复一杯,直至瓶底尽干,这才吐出一口酒气。 继而,说道。 “我说林老板啊,都到这时候了,你就不能给我交个底吗?” 林琛看着那难以捉摸的笑容,愣了愣,接着说道。 “什么底?” “你一直瞒着的底。” 林琛那礼貌的表情有些僵住,但马上就恢复了过来,继续说道。 “道长你这把我弄糊涂了,我有什么瞒着你的?您所吩咐的所有东西我都给办到了,而且你的要求” 这话他的话依旧没有说完。 一张照片划过桌子,弹到了他的面前。 林琛低下头,看着那张照片,表情似乎有些不解。 “.周先生,你什么时候弄到小女的照片了?而且怎么还是黑白的.” 周游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就仿佛能直照人心一般。 “这不是我弄到的。” “那是哪里.” “是从那个降头师遗物中找到的。” 再度沉默。 好一会后,林琛才勉强提起了个笑容。 “周道长,小女毕竟也是他的目标,会有照片落到他手上确实很正常,但这与我也没什么关系不是.” 而没做反驳,也没做质疑,而是把玩着空酒杯,像是闲聊般随口说道。 “林老板,我其实接这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异常了。” 林琛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他摆了摆手,给制止了下去。 “和别人比起来,那降头师对你家的针对性实在太多了——要知道降头术是咒杀之法,通常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正常人就算中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你却提前能把自己女儿接回家里,甚至请了一堆人做布置.就仿佛是早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一般。” “那是.” “其次。” 周游的声音微微加重,又再一次的打断。 “通幽之体这种东西十分的罕见,而且在被激发之前,本人就和那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哪怕三教九流中卜门的宗师都很难将其推衍出来,那降头师一个外来户,他又何德何能能这么精准地找到你女儿,还在她身上下了咒?” “.” “最后,那降头师明确是说,他此次来中国,是有份债要收,而在后面又精准地夹着你女儿的照片你不会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吧?” “.”那林琛垂着头,坐在那里好一会,接着突然露出了个笑容。 “抱歉,周先生,我实在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装傻到底吗?呵,倒也是个方法。” 周游摇摇头,然后轻声说道。 “不过有一点我忘了告诉林老板你了,那就是降头师虽然死了,但这事吧其实没解决。” “.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游笑的倒是十分平稳。 “很简单,那降头师也不过是个被操纵的傀儡而已,他虽然死了,但身后那玩意可没有放弃——怎么说呢林老板既然不想说的话,那今后就请好自为之吧。” 林琛登时便急了。 “周先生,咱们当初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然而周游却只是起身,然后歪了歪脑袋。 “林老板,当初咱只是说帮你结果那降头师是吧?” “.是的。” “那降头师人呢?” “.死了。” “那不就得了。”周游摊开手,“我该解决的都解决了,之后的干我屁事?林老板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就在周游站起身,拍拍屁股想走的时候,林琛的脸色一阵变幻,终于忍不住说道。 “周道长——” 某人停下脚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而林琛则是闭着眼睛,好一会后,像是脱力一样,瘫倒在座位上。 “.请留步,这些事情” “确实是与我有关。” —— 十几分钟之后。 桌上又换了个酒瓶,但这回不是周游喝,而是林琛在一口一口地灌。 直至醉得差不多了,他才借着酒意,缓缓地开口。 “.这事情还是要往三十年前说起——那会我还只是个普通人,虽然还算有点本事,但由于没啥本钱,平日里也只能干点买卖。” “当然,这买卖肯定不大,不过起码也能维持住生活.那会我也没啥雄心壮志,顶多就是想着能多赚点钱,可以把老娘老爹从农村接过来,作为一个儿子,好好地尽一尽孝。”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转找苦命人,突然间坏运气就这么来了——先是我那买卖被合伙人坑了一把,一夜之间就背上了几十万的负债,然后老娘又被查出癌症,急需一大笔钱治病.” 说到这里,林琛抬起头,苦笑着说道。 “周道长啊,我不知道你体会过那种心情没有——医院一个小时里来了好几遍电话,疯了一样催讨治疗费,而自己掏遍全身,却连五块钱都摸不出来说真的,那会我是真想去死来着。” 周游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于是林琛的话语继续。 “.或者说,那时候我已经走到死时的边缘,好几次都走到河边,就差往里面一跳了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东西找上了我,说要与我做个交易。” “什么东西?” 林琛摇头。 “我不知道.道长,我这不是我在骗你,而是确实不知道,那东西从来只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当时确实记得他的形体,但醒时就忘了,只有它与我交易的契约记得清楚。” “那交易的内容又是什么?” 林琛转过脑袋,看着自己的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声。 “您也猜到了,就是林幻——那个交易是这样的,它帮我走出绝境,甚至还会给我一笔钱让我去创业,但我必须把我出生的第一个孩子献祭给它,来帮助它脱离牢笼” “你答应了。” 很平静的一句话,不是疑问也不是批判,只是普普通通的陈诉,然而林琛的反应却极其激动。 “——道长,换成谁谁不会答应?我难不成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娘去死?看着自己活生生被逼到绝路?” 然而,周游又如常的诉说道。 “但是,之后你又反悔了。” 一句话,却像是个锋锐的匕首一般,击穿了林琛所有的力气。 “.是的,当时的觉得一个孩子而已,给它就给它了,但当幻儿真出生时,我才发现我错了,错的很离谱” “——我一点点看着她成长,看着她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再到叫出第一声爸爸.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所谓的割舍亲情是多么可笑.之后我甚至可以疏远过她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而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幻想,幻想那东西会忘了我,幻想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但忽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个信物,然后那家伙告诉我它要准备收货了。” 说到这里,周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皱着眉头问道。 “这事是因你而起啊,那你还怨那帮大学生?” 谁料到,林琛忽然站起,然后怒吼咆哮道。 “那是因为幻儿全是被她们连累的,我本来已经严防死守,又请了不少的大师,确定幻儿绝对不会被找到了,到时候死的只会是别人,谁想到——” 周游眼神骤然转冷。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提前知道这些学生会被当做祭品了?” (本章完) 第472章 来者 第472章 来者 林琛似乎没有注意到,仍然在那扯着嗓子喊道。 “那又怎么了?我与他们无亲无故,被选上了也是他们自个倒霉” 但忽然间,他终于是看到了周游冷厉的眼神。 至此刻,他也才忽然想起来 某人是有多么的嫉恶如仇。 林琛想要补救,但在那平静的注视下,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连桌上的断邪都发出阵阵剑鸣,似乎只要等一声令下,就会自行拔剑而出,斩了这个祸害。 然而许久之后,周游却是哂然一笑。 轻轻敲了敲断邪,安抚住躁动不安的剑器,方才说道。 “那敢问下,这事是林老板你所策划的吗?” 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边滚了圈,林琛也是汗流浃背,慌里慌张的解释道。 “绝不是我所策划,我甚至可以对天发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如果你女儿不掺和进去,死的只会是那些学生呢?” 林琛咽了口吐沫,答道。 “当时那东西联系我时,说除了我女儿以外,还让我准备一些可用的‘材料’,每多一份就可以给我一笔额外的赐福,但我当时只顾着把幻儿摘出去,所以也没去收集什么材料.更没给他提供帮助真的,道长您相信我.” 周游就这么定定看着他,俄而,忽然咧开嘴角。 “倒是没说谎话,好吧,先略过这茬——这有另一个问题,你之前说去那深山老林里找那所庙却没找到,这话是真是假?” “.一半真,一半假。” “什么意思?” 林琛也算是放开了,十分光棍地交代道。 “我的人确实没找到那庙存在的迹象,但却找到了一些残骸。” “什么残骸?” 然而林琛并没有直接回答,看他的模样,似乎同样也陷入到了迷惑之中。 “我很难形容这是些什么残骸,当时直接接触的人中,有好几个都被送到精神病院里了周道长你若是想看的话,我可以让人拿过来给您看看.” 周游点点头,其态度已经做出了回答。 十来分钟后,几个大箱子被抬到了屋子里面。 箱子是用泰山石做的,这玩意自古以来就用于驱煞散邪,上面还密密麻麻贴着符纸,周游随便翻开两张看看,然后突然间轻咦了声。 “这是符纸是谁画的?” “.之前请的一名嵩山道人所画,不过他说这东西他处理不了,领完钱就走了.怎么,道长,这是有异常吗?” 周游沉思一会后,还是摇摇头。 “不,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说这算是少见的真货了。” 林琛似乎有些不解,但周游也没做出解释,而是将那些符纸一一揭下,接着打开了盖子。 而在见到里面的东西时,他也才知道,那林琛‘难以形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砖石,但同时又有着液体一样的性质,时不时地冒几个泡泡,又仿佛是活物的呼吸一般。 周游用剑捅了捅,然而那玩意除了像遇到天敌一样避散开来以外,没给任何回应。 “怪了,这东西我确定自己没见过,但怎么总感觉这么熟悉呢” 周游挠了挠头,正不解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个事。 “对了,林老板。”他转过头,对林琛问道。“你之前说那玩意给你了个信物能拿来让我看下嘛?” 没有任何疑问。 现在周游的需求,大抵就是林琛的意愿。 很快的,他便从内衬间摸出了个透明的圆球,然后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周游。 “之前那位嵩山的道长也曾试过,但未见任何结果,我猜测这就是个联络用的东西” 周游接过,透着电灯看了看——从摸样来看,这就是个小时候的弹力球——然后又歪头想了想,接着随手将这玩意扔到了石箱里。 “.道长,您这是” 然而,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只见那球如融化般渗入到了那东西里面,继而蓝色的光芒瞬间盛放,转眼间便笼罩于整个房间—— 下一刻,一切趋于静止。 林琛仍带着愕然的表情,呆立在那里。 周游用煞气往外探了探,发觉其余人也是一样,仿佛就此被凝固住—— “有趣,时间停止吗.不,它哪有那种能力,应该只是把这一片给静止住了。” 话虽如此,周游也没表现得有多慌张,而是抱着断邪,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石箱。 半晌。 其中的东西如同烧开般沸腾,一点一点膨胀,然后溢出。 接着,仿佛泡沫破裂般的声音响起 并非言语,也不是倾诉,但不知为何,周游偏偏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那是—— “.终于同意了?” 第一句话你就来这句?我还以为直接要动手呢。 周游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也没说话。 于是,对方在等待许久后,继续道。 “负隅顽抗了,终究还是,回归于吾主的路途.” 负隅顽抗?妈的,剧本里这么说我不怪你,这都到现实里了,你还分不清大小王是不是? 周游翻了个白眼,然后随手拔出了断邪。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那东西又说道。 “献出女儿,帮助解封,一切过错,既往不咎” 听到这话,某人着实愣了下。 “.这家伙,把我当成林琛了?” 这家伙难道没有视力吗?这都能认错? 不过他也没揭破,而是用一个粗哑的‘哼’作为了回应。 那东西的破裂仍然在继续。 “无法理解,一个子嗣而已,为何要投入感情” 周游依旧没理,他按住嗓子,仔细回想起之前林琛的语调。 所幸,虽然绝大多数天赋都投入到了那熔炉之中,但作为新手期获得的‘基础演技’还在,整理一下后,倒也能学个七八分像。 “如果我献祭我的女儿,我能得到什么报酬?” 泡沫破裂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接着骤然加剧。 但这回其中的含义只有两个字。 “一切。” 很简单的两个字,但其中包含着许多的意义,寿命,金钱,财富,美色. 然而周游却不屑地撇撇嘴。 ——一个两个全都是这套,你们能不能搞点新鲜的? 他想了想,还是用那沙哑的声音继续道。 “如何让我相信你有能力实现这些?” 泡沫一阵翻涌,它似乎不知应如何用人类的话语所表达,但很快的就向上涌起,构成了个类似于屏幕般的东西。 而在光线的折射之中,一个神庙出现在了周游眼中。 那样子和之前那些学生说的大差不差,单唯有一个巨大的,高近十米的东西在其中翻涌,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天板,就此从这牢笼中冲出。 “所有的东西,已经集齐,只差一个,最后一步。” 看到这般景色,周游眼神有些发冷。 “不小啊,看起来不光是那些学生,你又吞了不少人命?” 泡沫破裂,其意思只有一个。 ——仅仅只是食物而已。 “好吧,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作为一个眷属,你侍奉的首领是谁?” 忽然间,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 但很快的,翻涌的势头就越发激烈,甚至连旁观者都能感觉到其中的惊慌。 “——不是林琛,你知道的你是谁!” 随着其的尖叫,某种怪异的东西在这房间中铺开—— 然而,那并不是它自己的本事,而是犹在其上,感染了那降头师,剧本中那些被污染者与天魔的能力! 不过就在其展开的瞬间,剑锋已然抹过。 转瞬,石箱就一分为二,接着煞气猛地爆发,顷刻吞没掉了所有的东西。 招式间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 下一刻,时间才终于恢复了流动。 林琛仍然保持着那想要制止的动作,然而在惯性的左右下,直接是摔了个大马趴。 而视线嘛。 正与那石盒平齐。 半晌,他才喃喃自语道。 “.周道长,里面的东西呢?” “没什么,被我解决了而已。” 周游笑眯眯地扶起林琛,顺道还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对于这种骤然转变的态度,林琛明显有些接受不能,他紧张地连退数步,然后才说道。 “周道长” 然而周游却是摆摆手,然后抽张椅子,往上一坐,接着随性地翘起了二郎腿。 “我说林老板,你这回可是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嘿。” 林琛到底是个纵横商海多年的人,看着某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马上就理解到了什么意思。 旋即,他便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周道长,我当年只是接受了那个条件而已,对于别的也仅是作壁上观而已,并不是其中的推手.” “如果你是推手的话,我现在已经砍了你了。”周游完全没顾对方的感受,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然后继续说道。“但很不巧的是,因为你的陌路旁观,某个东西已经快脱困了。” 林琛一愣,接着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那个降头师后面的?” “也不应该是后面的,准确点说算是个中间商,但对你而言也差不多了——当然,对我来讲也十分麻烦。” 林琛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地问道。 “.那么,道长你也对付不了?” 周游的话语停下了几秒,接着,陡然间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直至笑到林琛绝望的情绪完全变成了不明所以,那笑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林老板,远高出这东西的我都杀了好几个了,有什么对付不了的?虽然我现在就一个人,但怎么说呢多点力气,还是能解决的。” “.那麻烦是指.” 周游收起笑容,就那么看着林琛。 “我说林老板。” “.在?” “你知道如今是现代社会吧?” “.是的。” “那你也知道,如今这媒体有够发达的吧?” “.” 这一回,林琛总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的脸色也渐渐白了起来。 而周游则是自顾自的解释道。 “诚然,那玩意还差你姑娘这一份才能彻底破封,但毕竟是个庞然大物,我和它打起来的时候,最起码也得是个地动山摇的势头.” 说到这里,某人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说道。 “林老板你是想在隔天新闻上看到超人大战克苏鲁呢,还是说看到奥特曼大战小怪兽呢?” 林琛咬着牙说道。 “.我可以想办法沟通政府,尽量把周围的住户调走,然后再进行交通管制.” 可周游直接随口否定。 “没那个时间,我这面还有要紧事,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抓紧解决了。” 再一次的沉默。 但好一会后,林琛忽然后退几步,对着周游鞠了一躬。 “周道长既然如此说了,那肯定会有解决办法吧?” “你们这帮人啊,遇到这种情况总是想着让别人来想办法.”周游摇摇头,但还是说道。“我确实有办法——对了,林老板,我记得你挺有钱的吧?” “.确实略有薄产,只要周道长您一声令下,无论多少钱.” 然而周游没等他说完,又接口道。 “我记得外面那个闻老哥关系网不小吧,能联系到一些宗教人士?” “.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毕竟长袖善舞,这些年来也结交了不少人,但我得提醒道长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结交的那些也基本都是一群神棍.” “无妨,还有就是林老哥你在政府里面也有些关系吧?” 这一回,林琛彻底懵了。 “.确实有,但道长,你问这些干什么?” “很简单。”周游忽地笑了起来。“按照阴历来算,再过个几天,就应该是” “清明节了。” —— 待到摸不着头脑的林琛走后,周游收拾了下东西,也准备拍拍屁股,去客房再喝他个两轮——反正他也醉不了,林琛家里又是一堆的好酒,不喝白不喝,喝了不白喝嘛。 不过在临走之前,他忽地转过脑袋。 ——名叫林幻的姑娘依旧坐在床上,从始到终都没有动弹。 事实上就连林琛本人都下意识地忽略掉了她——但周游只是看着那无神的瞳孔,笑着摇摇头,然后提起断邪,也随之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473章 引蛇出洞 第473章 引蛇出洞 四月五,正是清明时节。 虽说是节日,但比起新年端午之类的,清明节也没多少热闹的气氛,多数人都是赶着去祭祖烧纸,少数闲下来的也都是借着这个假期休整休整——顶多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也就仅此而已了。 不过今天却有了些许的不同。 天公不作美,如今阴的厉害。前几个小时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上积了不少水,温度也降了不少,甚至有些让人感觉发寒。 不过街道边仍然是人山人海。 无他。 只因今天有个‘大热闹’可看。 起因是有个出了名的富豪不知抽什么疯,打算给市里做个大投资——要知道他们这地方虽然叫做市,实则在周遭都巨没存在感——而市里的领导在得知后也是欣喜若狂,于是在加班加点后,一路绿灯,以生平罕见的速度,直接批过了文件。 其名号就是:复苏传统文化,弘扬地方旅游优势。 而宣传和开幕则就定在了清明的第二天。 正好也是假期,中国人又是出了名的爱凑热闹,再加上政府的宣传和商家的造势,自然而然地聚集了这么多的人。 在路边,本地电视台的记者宛如打了鸡血一般,对着摄像头侃侃而谈。 “.尊敬的观众朋友,你们现在看到的是x市第一届民俗艺术大展的现场,我现在正立于古时楚巫文化的发源之所,我们.” 不过对于别人来讲,所谓的文化宣传其实不太重要,尤其是像那些孩童而言。 一个小姑娘披着雨衣,拉着自家妈妈的手,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 对她而言,所谓的民俗游行,其吸引力远不如回家看几集熊出没。 轻轻拽了拽胳膊,小姑娘略显不满地说道。 “妈妈,我感觉有点冷。” 然而一向宠溺她的妈妈却没有回话,其高高仰着脖子,似乎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远方的队伍。 没有得到回应,小姑娘用的力道大了几分。 “妈妈,这里好无聊.” 依旧没得到任何回答。 到了这时,小姑娘终于耍起了小脾气。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在一番哭闹之下,自家妈妈终于注意到了她,不过就在其带着歉意的微笑,想伸手摸摸头,再安抚上两声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脚下正踩中了个水坑。 然后,脚一滑。 虽然幅度不大,很快的就稳住了身形,但小姑娘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小小的身子向后一歪,眼见得就要摔倒在地上—— 而此时,周围人群还不知为何,开始攒动了起来。 如此密集的人流量,再加上小姑娘那本身矮小的身板,一旦倒下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一双手忽然扶住了她的肩膀。 不大,却十分温暖的手。 小姑娘犹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怔怔地抬起了小小的脑袋。 接着,陡然间大哭了起来。 不是因为摔倒,而是被吓的。 就在她眼前,不是人脸,而是一张五彩斑斓的面具,绘的却是赤面獠牙,双目凸如铜铃,眉弓缀火焰纹,额顶生独角——乍一看去,就仿佛那传说中的恶鬼一般。 不过这时小姑娘的母亲也终于反应过来,慌不急忙地从面具人手中接过女儿,然后连连感谢道。 “谢谢,谢谢!太谢谢了,如果不是你搭把手,我怕不是.” 然而那面具人却是摇了摇手,然后笑道。 “无妨,今天人确实比较多,而且由于事行仓促,挺多安保都没跟得上反而我应和你道歉。” 和那怪异恐怖的油彩不同,面具人说话倒是十分的温和,随意拍了拍小姑娘的身子后,便再度挤出人群。 而在外面,则是一条漫长的游行队伍。 松明火把将周围染成了赤金的颜色,蜿蜒如一条扭动的长龙,在队伍的最前方,几十名赤裸着上身的壮汉正敲动着大鼓,而在其后,是众多赤着双脚的蓝衣汉子,腰间牛角号随步伐摇晃,撞出沉闷的响声。 而且,所有人都和刚才这位一样,都带着个狰狞的面具。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这里,必定能一眼看出。 这是傩戏。 驱鬼,除邪的傩戏。 此时队伍并未行进,而是待到那面具人走回来之后,才再度迈开步伐。 悠长的调子响起,随着骤然急促的鼓声,那牛角号也被人解下来,吹鸣—— 而后,面具人才嘶声开腔,音如裂帛。 “伏以——” “一言驱百鬼,二言镇八方!” 后面的从众也仿佛得到了号令,齐齐高颂 “东方青瘟木精鬼,腐筋蚀骨化灰尘!” “南方赤瘟火毒煞,铜刀斩断不留根!” ——当然,作为普通民众是看不懂这些玩意的,不过这表演着实带感,所以众人也不吝啬叫好声。 “唱的漂亮!” “好!” “再来一个!” 很明显,这帮家伙把这傩戏游行当成大集上唱大戏的了。 不过为首的面具人也没有在意,而是从腰间抽出把明晃晃的长剑,摇头晃脑地唱道。 “吾以开山将军号,调以五通与五猖。” 随着这声言语,旁边立刻有几十个带鬼面者冷不丁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甚至都没有人注意是这些家伙什么时候混进去的——而这也理所当然地也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千神万圣归宝殿,留下五谷养凡尘。“ 而后,随着唱词,又见其以剑挑起黄纸,送入到了旁边的火炉之中。 焰光暴起,明晃晃的烈焰之中,那人却不沾分毫。 不过大伙都是现代人,对这离谱的景色也没太多愕然,只是觉得这人的表演不错,顺便觉得今天着实是赚回了票价。 只是。 就在这正热闹的时候,有个姑娘忽然指向前方。 “那里.是什么东西?” 旁地人将视线投了过去,结果愕然发现——忽然之间,那所有的水坑都莫名其妙的开始沸腾。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眼前,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几团胶质的东西忽然缓缓浮出,然后化作了一个又一个怪异而又恐怖的形状—— 只见那些怪物的东西扭动着,爬行着,然后逐渐接近游行的队伍。 然后,咧开嘴,露出狰狞的牙齿。 队伍间一阵骚动,人群中也爆发出了阵阵惊呼——而就在所有人就眼见得那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即将把那打头的那些人吞下去——那个面具人却轻轻摇了摇脑袋,然后忽然一抖长剑。 宛如跳舞般,其迈着充满韵律的步伐上前。 接着。 在所有人视野中,只见一道疾风般的身影骤然划过—— 再看时,那几个恐怖的玩意已经被一分为二,化作堆粘稠的液体,被水一冲刷,就流入了下水道之中。 而后,那面具人才收剑,而后继续唱道。 “瘟神疫鬼随鞭去,风调雨顺护寨门。三牲酒礼酬恩德,刀头愿信了分明。若有疏漏莫降罪,来年香火再奉承!” 而后,队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再度开始行进。 直至好一会后,才有人感慨道。 “今天这表演可真是厉害嘿,刚才那人出剑的时候,我这脖子上也感觉冷飕飕的,好像自己也要被砍掉脑袋感觉就像是真的一样.” 旁边的人也不由得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还有刚才钻出来的.那是什么玩意?看起来也够吓人的,我还以为.” 似乎是其同伴的人嗤笑着接口。 “还以为什么?不过是3d投影之类的玩意,现在科技一天换个摸样,很多时候都能以假乱真来着,难不成” 那人嗤笑道。 “——这一个游行,他还能给你弄真的不成?” 天阴的越来越厉害,随着声闷雷,忽然间,天地间再度下起了朦胧的小雨。 不过毕竟是几年来难得一见的热闹,哪怕冒着零星的雨幕,队伍也仍然未停下来,而是顺着主城区的干道,一路往着郊区而去。 但谁也没注意到,就在雨下来的瞬间,打头的那个面具人却不知何时退了下去,而代替他的,则是个同样带着面具,但却字正腔圆许多的老者。 半晌。 一辆黑车停到了个巷子的门口,后门自行打开,旋即便有个人影钻了进去。 坐驾驶位的那人递过去个干爽的毛巾,然后讨好地说道。 “周爷,辛苦了。” 进来的人影接过毛巾,先是擦了擦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摘下了面具。 从其中显露而出的,是一张平凡无奇,却总是带笑的脸。 ——同样,也正是周游的脸。 用毛巾抹去脸上和脖子间的水迹,然后随手将其甩到一边,周游这才叹道。 “倒是不辛苦,只是自己也不擅长这一套,都是从别人身上学的.希望没出什么破绽吧。” 驾驶位的闻天一发动了汽车,随着轮胎划过水面的声音,他也是笑着回应道。 “周爷您的表现绝对没得说,哪怕以我这专业人士看起来,您这傩舞也绝对算得上漂亮” 一个不痛不痒的马屁派过去,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而且这阳谋也着实厉害啊既然难以遮掩,那就干脆正大光明的来,反正大伙都不会觉得是真的,只是认为是特效而已” 然而周游却轻轻摇了摇头。 “真正的正主不可能用这种方式糊弄过去,现在只是处理下杂鱼而已。” 闻天一愣了愣。 “那周爷您为啥非得大张旗鼓的搞这个?” 周游往椅背上一靠,然后随口答道。 “三点,一是就算是杂鱼,对普通人也能造成不小的杀伤,那降头师之前杀人时埋了不少这种东西,趁着这时候,正好一波清理掉了。” “二是只要我在那姑娘身边,那东西就绝不可能进攻,我又没那个时间和它墨迹下去,所以必须营造出我分不开身的假象,主动引蛇出洞。” “三嘛.” 周游吐出口浊气,接着露出了个笑容。 “像是这种大活动,政府必须做出一定管制的,而精力一旦分散,某方面.就很容易出现纰漏。” 不知过了多久。 那黑车钻入了个巷口,再出来时,又汇集到了那游行的队伍当中。 而于此同时。 离市区不远处的一片山林里,忽然发生了场震动。 震动并不大,甚至连地震都算不上,但大概是正撞上了巧,几处电网的关键点遭到了损坏。 一瞬间,整个国道都陷入到了黑暗之中——同样的,所有的监控也一时失效。 不过幸好,由于市里的管制,再加上某个大金主的发话,这一片路提早就被封上了,也影响不到谁。 只有些一些苦哈哈的维修工顶着雨,一脸悲痛地加着班。 可惜,大概是那震动造成的破坏实在太大,众人排查了半天,仍然没有个处理方案。 作为班头的抹去脸上的雨水,恨恨地把工具往包里一扔。 “这活是干不下去了.等明天人全再来修吧,狗日的市里搞活动就搞活动,把人全调走了算个啥?整得现在出点险情都解决不了。” 旁边的徒弟拿出烟盒,先给自家师傅点了根,然后自己也叼上一根,接着也摇头苦笑道。 “师傅,领导发话,咱们还能咋办,听就是了,只可惜今天市里那么大的热闹,咱们连看都看不上.” 然而,话语却突然中断。 旁边的班头感觉有些不对,用力拍了下徒弟的后背。 “发啥傻呢,还不收拾东西,这雨眼瞅着越来越大了,赶紧去车里避一避。” 徒弟愣了好一会,才摇头苦笑道。 “师傅。” “咋了?” “我大概是加班加太多,导致出现错觉了——你猜我刚才看到啥了?” “.好端端地发什么疯?这荒郊野岭的,你还能看到啥子玩意?” 那徒弟挠了挠下巴,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一团如快十米高的黑影,就在刚刚,才从那电缆中钻了过去。” 班头愣了几秒,接着使劲给徒弟后脑勺一下。 “妈了个巴子的,看来你是真加班加疯了,快十米高的黑影?” 旋即,他也是哑然失笑。 “——你他娘的以为是奥特曼啊!” (本章完) 第474章 算计 第474章 算计 ‘那东西’沿着道路,在缓缓前行。 说真的,虽然看似是无脑的胶质体,但它其实是有智慧的。 作为为主上传道的使徒,它不算最聪明的那个,但也不算最愚蠢的那个。 它同样知道,如今拦在自己前面的,很可能是传说中的那个东西但也无妨。 确实,被封印几百上年之后,他的力量已经百不存一,曾经连山天海的躯体只剩下了这么一点,但对方也是同理—— 曾经无远弗届的传承早已丢失,他已是最后一个,或许自己对付不了,但只要主上苏醒 那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依旧是它们的。 —— 在意识之中,派出去的子嗣已经一个又一个凋亡。 ——但无妨,不过是一些消耗品而已。 和那些人类不同,所谓的生殖对它而言不过是一种分裂行为而已。 活着,固然好。 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更何况它也知道如今不比以前,现如今所有的统治者都不想让它们,以及与它们类似的东西暴露于这凡夫俗子的面前。 ——诚然,这对它也算个风险,但对于那家伙而言,限制会更大。 ——要不然,自己又怎么会想出这么好的一个办法,将那家伙从祭品身边调出去? —— 朦胧的细雨始终未停。 时已至黑夜,周围却没有任何一点的照明。 它自然是不知道大范围的停电整修,只知道那些扰人的光线少了许多,乃至于让自己一路上都畅通无阻。 周围已看不到任何的人迹,只剩下自己缓慢在地上蠕动的声音。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 它终究是来到了个目的地之前。 山庄依旧是那个山庄,在大雨中飘摇,只是其中已见不到到任何人气,整个建筑群就仿佛沉落在了雨幕之中,听不到任何其余的声音。 有降头师的教训在前,哪怕已经近在门前,它也依旧是抖动着身子,分出了许多探子,逐个潜入到了那庄园之内。 没有法术。 没有异常。 也没有任何的埋伏。 怪了,难道这家伙就这么放弃了? 它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某人会这么干的理由。 出于谨慎的天性,它倒是想这么直接撤退,但想想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最终还是决定咬咬牙,先进去看看再说。 毕竟以他的本质,或许正面打不过那家伙,但起码跑.还是能跑的。 不过山庄不比大路和林地,以它的体型实在是难以进入,于是只能排出杂质,然后一点一点的硬挤进去。 期间不知多少昂贵的亭台楼阁遭了殃,但它却根本没有在意,随着体型越来越小,道路也是越发通畅。 直至缩减到两米左右的时候,它也终于来到了那处小楼之前。 降头师所下的印记就在那里,甚至可以说近在咫尺。 然而,从始到终,他依旧没遭受到任何攻击。 最终,它还是扭动着身体,踏入了门扉。 ——只有寂静。 胶质的身体实在有够不方便,所以他幻化出了手和脚——一开始必然有些不习惯,不过在适应了一会后,它倒也找到了规律。 然后,就见一个瘦高的鬼影歪歪斜斜地踏出脚步,歪歪斜斜的迈上楼梯,最后歪歪斜斜地打开了那扇门, 祭品正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等着他,完好无损。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它就这么走上前,将手放到了那被窝之上。 没人比它更懂得囚禁的滋味,也没人比它更知道千万年来孤独带来的折磨,如今脱困的机会就在眼前,它也不由得产生了几丝类似于那些五毛猴子的激动。 然则。 就在手触及到那柔软的蝉丝上的时候,它忽然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 里面的东西.没有呼吸。 愣了足足十余秒,它才一把拽住被子,接着用力扯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纸人。 一个绑着祭品几缕头发,做工粗糙,涂着大红油彩,宛如对自己开怀大笑的纸人! 至此刻,它终于意识到了上当,转身便想要撤出去——可是,就在这时。 一阵敲门声响起。 转过‘脑袋’的部位,只见到一个笑眯眯的人正倚在门边,又是轻轻叩了叩门扉。 “不好意思,这位朋友,打扰你好事了.你应该不会在意吧?” 不是别人,正是周游! ‘它’憋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 “你是怎么过来的?” 周游倒也不急不忙,而是笑着反问了一句。 “这才脱困多久啊,几天前还是磕磕巴巴的,就好像个刚进中国的外国佬一样,结果现在就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看起来你学习的能力是真不错嘿。” 然后,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其实吧,这也很简单,在扫清完你那帮杂鱼后,我就直接赶过来,正好堵住你的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可能,我那面明明感觉到你——” “不过和这姑娘一样,分成两辆车,出去的是个纸人,而我趁着你没注意,直接暗度陈仓了而已。” “.那也不可能,我算好了时间,你怎么可能这么快过来?” 而周游只是指了指天。 “现代科技,小子——如果坐车的话我确实不可能赶过来,但巧了,以林琛的财力,弄个能在雨天飞的直升机和有相应技术的飞行员也不难,而他家还正好有个能供起落的停机坪你这前脚刚进来,我这不就后脚跟上了嘛。” 那东西沉默不语。 但就在下一秒,身形突兀地膨胀了起来,转眼间便要突破房顶,冲出这个屋子—— 可周游依旧只是在笑。 从始到终,他甚至连一丁点拦的意思都没有。 眼见得对方体型越来越大,突然间,它的势头却猛地止住。 甚至说,还又开始往回缩。 转过脑袋,那蠕动的脸上居然人模人样地露出了个骇然的表情。 “你干了什么?” 周游只是笑。 “其实没啥,你要记住,今天是清明。” “而这时候,正是祭祖,超度,以及开水陆法会的时间。” 山脚下,也是背阴的另一边。 不知何时起,此地已经支起了个硕大的棚子。 由于工期原因,棚子做的并不算多漂亮,但唯有一点。 这地方足够大。 上百名和尚和上百名道士分坐两边,由于宗教信仰生意等各种原因,双方都不算多对付,但在金钱的伟力之下,虽然气氛剑拔弩张,但最终都止于互相怒目而视的程度上。 闻天一就站在正中央的台子上,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说真的,自从接这活以来,他一直都是低头做小,夹着尾巴做人来着——周游和那随时都有可能要他命的怪物先不说,就林琛面前他也抬不起头,整得这一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就是那皮球,随便来个人都可以踢上两脚。 不过在今天,他终于能找回了点自信。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爷召集而来的! 瞅瞅,什么叫面子,这就叫面子! 好吧,里面确实没几个有本事的,但起码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啊。 闻天一清了清嗓子,接着正色开口。 声音通过麦克风回响在整个棚子里,一时间也压下去了下面的蝇蝇低语。 “各位,静一静,静一静!” 也多亏他有个理事会会员的身份,佛教那面也捐了不少款子,多少也有点所谓的威严—— 虽然也不大就是了。 很快的,下面就有个道士发话。 “闻理事,你突然间召集这么多人想干嘛啊?招呼的还这么急,说什么两天时间必须赶到——这也是看你的面子,换成别我直接骂出去了,更不可能大老远的跑过来。” 闻天一应对的也是八面玲珑,他先是好声安抚了下这位,然后又团团感谢了所有来宾,最后才笑着说出自己的目的。 “其实吧,这事很简单,不外乎想请各位办个水陆法会而已。” 然而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和尚那面当即又有人质疑。 “闻施主,水陆法会我我们佛门的东西,你找一帮道士来干嘛?而且这活也不是搭个棚子就能干的啊,你起码得设好内坛外坛,然后再做好施食受戒的准备才能” 闻天一认同地点点头,然后轻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这不是赶工期嘛,上面的财主说要配合市里的活动,必须在今天干完——而且他本人也不知道这大斋胜会的流程,一直以为是佛道两门共办的.” 眼见得台下纷乱之声又起,他马上继续笑道。 “不过放心,各位,这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一个小时内就能完活,而且说好给各位的报酬一分不少,来往的路费销也一并报销!” 听到这话,这两百来号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大伙干这行是为了啥? 不就是为了吃饭嘛。 但两边领头的面面相窥好一会后,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但我们也没这么办过啊,接下来需要干嘛?” 闻天一想起某人之前的招呼,然后笃定的说道。 “念经。” “那念什么经?” 闻天一信誓旦旦。 “随便什么经,圣经都成!” —— 雨一直在下。 由于刚才的那一遭,这屋子也裂开了近半,雨水从屋顶落下,很快的就将这里泡的不成样子。 周游依旧靠在门边,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侃侃而谈。 “.诚然,现在大部分的和尚与道士都是徒具其名的玩意,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和掉进钱眼里差不多,但在信愿这方面,终归还是有点能力的。” 那东西没做反应,甚至说都难以维持住人形,它一步一步地向门口挪去,然而每一步都仿佛千钧之重。 某人的言语依旧在继续。 “而且最主要的是,如今正是清明。” 他伸出手,指了指底下。 “清明之节,鬼门洞开,是上引游魂,下接魑魅的日子,虽说现在地府崩的差不多了,可权能与职责仍在,两两相加之下,再加上我那学了些皮毛的傩戏,倒也能用一帮神棍之身,在这末法之世行此镇压之法。” 听到此话,那已经快要变回原型的怪物嘶声喊道。 “不过是一帮不入流的猴子而已你真以为能靠此便能剿灭于我?” 谁料到。 周游居然反而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点东西顶多是让你没法变大而已,别说重新封印回去了,怕不是连削弱都削弱不了多少。” “那你——” 可是,就在下一刻。 周游就带着那满脸的笑容,忽然一展长剑。 “问题是,我又何须让他们搞什么削弱?” 他就那么笑着,踏着地面水坑,走过那破破烂烂的地面。 “诚然,我这人的术法并不算高明,风水之阵又多用于守御和限制,至于白事那更是刚入个门而已,平日用剑远多于行法。” 十分平常的表情,然而不知为何,那东西居然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胆寒,身体也不由得向后退去。 然而周游的话语仍然在继续。 “可问题是吧,我只是不想暴露在公众视野里而已,他们能限制你变大就已经足够了.” 那东西磨着牙,用牙缝中挤出的声音说道。 “你这是把我当成砧板上的鱼了?” 周游笑着摇摇头。 “不不不,你弄错了,我这人真算起来还是很谦虚的,但问题是我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话音骤然转冷,其中尽是深深的不屑之意。 “就这点破事,害死了这么多条人命,又耽误了我这么多天假期说真的,我这里说句类似于莫欺少年穷的话——你若是想让我认真应对,至少也得是你主子的那个级别上场才够格。” “至于你你配吗?” 那东西还想说什么,然而,就在下一秒,周游已然抽剑。 接着,踏步向前! (本章完) 第475章 结尾 第475章 结尾 那东西只见得剑影高悬,在那雨幕之中,就仿佛一条银线就此炸开,眨眼间便已逼近到自己的身前! 而此时,脚踏足水坑的声音才传达到自己的耳边。 ——那剑犹如比雷光更快。 甚至说,还未及身,它就感觉到一种仿佛被‘割伤’的错觉。 等会,自己哪有肉体一说?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给它思考,眼见得剑锋挑过来,它只能将身躯歪曲成个弧形,这才勉强避开了这一剑。 然而某人并没有追击,只是轻挑一剑,划下了老大的一块组织,直接笑道。 “别那么着急,我不想杀你——起码现在不想,这地方有酒有肉的,咱俩要不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明显是挑衅的言语,那东西的肚子一阵抽动,自下而上顶出个圆乎乎的物体,然后到达脑袋上时,又猛地睁开。 ——那是一颗眼睛。 血淋漓的眼睛。 那眼睛死死地看着周游,接着无形的嘴骤然张大,发出了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瞬间。 房屋的裂缝,墙壁的裂隙,乃至于所有狭窄之处,无数黏滑油质的从其中渗出,甫一落地,便化作各种奇形怪状,却满是尖牙利齿的玩意,朝着周游扑了过来。 而某人依旧只是在笑。 “这是你进来之前排出的那些东西吧?倒也有够谨慎的,不过嘛.” 摇摇头,这回以煞气盈满,然后随手挥出。 凡是碰到的那血红雾气的,无不如泥牛入海一般,顷刻间被瓦解,搅碎,并且散落了一地。 至此刻,那东西才终于意识到。 这平平无奇,立于它眼前的年轻人,究竟是个多么恐怖的玩意。 ——到底我是怪物还是你是怪物! ‘它’没有牙,但仍然产生了咬紧牙关的感觉,不过它也不是那种甘心等死之辈,两只手猛地向后拉伸,然后借着那些子嗣的掩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向周游的破绽! 然而。 某人只是后退一步。 然而,剑锋划破雨幕,顷刻间炸散出万点梨——仿佛只是转眼之间,直将它两条胳膊刺的千疮百孔! 此时,调侃的声音方才传来。 “这招好生的熟悉那啥,我给你提点建议,只是建议而已啊——下次出招前你可以大吼声橡胶橡胶,说不定还能出点奇效”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意思它倒是也明白。 这是侮辱,赤裸裸,毫不犹豫的侮辱。 一瞬间,它的眼睛变为了赤红。 某人看着,笑着,然后依旧肆意的嘲讽着。 “这就急了?哎,所谓手下形似主人形,你就这点本事,你那所谓的主上恐怕也是个垃圾” 然而,那身体上猛地传来了泡沫炸裂的声音。 虽不是人类的言语,但传达的意思十分之明确。 不容许你侮辱主上! 随着这一声咆哮,只见得地上已经搅碎的液体居然再度开始沸腾,油质的光亮混合在雨水之中,下一秒,就化作了无数根尖刺! 周游挑了挑眉毛,抽身再退,但眼神总算是认真了几分。 “这是要搏命了?嘿,想不到你倒还算是忠心” 但就在他抬头看天的时候,那话语声又戛然而止,并变成了失笑。 ——那东西在逼出这招后,居然在身后化出了几条带着皮膜的翅膀,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天空飞去—— “.有意思,佯装愤怒,然后借机逃跑吗?看起来在人世这段时间,你别的没学到,这倒是学了个干净” 周游叹了声,那装出来的挑衅之色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对这种飞行的玩意,他下意识地想要取出断月弓,但旋即便摇摇头。 今晚没有月亮,他虽然吸取了教训,身上常备着几根用符纸迭成的符剑,但在这大雨之中,怕不是刚拿出来就被浇个透彻了。 那就放它这么走? 开玩笑,老子特地设下这个套,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走? 想了想后,他还是拍了拍断邪。 “老伙计。” 听到呼唤,剑身一阵颤动,就仿佛是早已迫不及待一般,甚至即将要自行出鞘。 面对这种突然间性格大变,桀骜不驯的家伙,周游也只能叹道。 “别着急,你先听我说一句——这家伙我必须得留个活口,好打探消息,你绝对不能弄死他,能不能做到?” 这回剑身抖动的速度慢了几分,足足六七秒后,其才不情不愿地给出了答复。 周游终于是笑了起来,他拔出剑,然而并未斩下,而是轻飘飘地将其甩到这大雨之中,然后在下落之前,做出了个剑指。 “咄!” 转眼。 那剑在半空中停住,将剑锋对准已然高飞的‘那东西’。 继而。 划破苍穹! 就仿佛连这瓢泼大雨都被切开,只见那剑锋一往无前而去,转眼间便穿过飞行的身体,甚至连带着炸开了个偌大的口子! 这就是周游曾在上个剧本中获得的能力。 《北斗天星淬器法》 能够将剑器淬炼成飞剑,道家曾经的根本法决之一。 自从获得后,他就一直用精血进行温养,时至今日,总算是将断邪塑造得初具头角。 可惜,修炼的时间终归是太短,每动用一次后,他身体中的法力都得被抽干大半。 “.不愧是修仙侧的法门,这他喵的根本不是凡人用的” 仅仅是这一下子,周游脸色就变得如纸般苍白,但他没去休息,而是赶忙掐出剑诀,这才让仍然意犹未尽的断邪回来。 那东西此刻已经坠落在地,其势头之大,甚至连地板都硬生生砸出了个窟窿。 幸好,倒是没死。 周游跑到楼下的时候,这家伙还剩最后一口气,那滑腻的身体似乎仍然想要聚拢,但在血煞的摧残之下,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崩毁的越来越厉害。 妈蛋,断邪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这确实是活着,但和死了又有啥区别? 周游没做任何墨迹,而是蹲下身,在其旁边认真问道。 “喂,我问你点事。” ——泡沫破裂的声音,但这一回早已没了任何意义。 不过周游也没在意,而是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也知道你只是个先锋,毕竟那对降头师的污染就不是你能做到的,以你的本事也不可能独立做出这个局,所以我想问的只有几件事。” “——为何你们会出现在现实之中?而且你主子这么大费周章地放你们出来干什么?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泡沫破裂的声音越发迅速,就仿佛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喘息一般,那东西费力的转过头,用眼睛看向某人。 那张平凡,皱着眉头的脸映于其瞳孔。 片刻。 不知为何,它忽然笑了起来。 不再是泡沫的破裂,而是如人一样,刺耳,且开怀大的大笑。 “我明白过来了,我终于明白过来了” 笑声越发激烈,就仿佛是终于恍然大悟了一般。 “主上,我终于明白过来了!” 憎恨,感慨,欢欣,悲鸣。 所有的情绪,就仿佛付之于这笑声之中。 周游紧锁着眉头,感觉有些不对,起身后退了一步。 然而对方根本就没管他,而是就那么疯狂的笑着。 “.这就是您的计划吗?这就是您所谋划的一切吗?我——” 话未完,那东西忽然鼓动着嗓子,猛地膨胀了起来。 周游见过好几次了,自然也认识这是啥招数。 断邪再一次挥出,然而这回不是当做飞剑,而是操纵着逸散的煞气,将那个东西死死的锁在其中。 俄而。 一声闷响,自其中传来。 周游就那么站着,好一会后,才挥出剑锋,散去了血煞——其中只剩下一些焦黑,宛如燃烧过的残渣。 “演了那么半天,就是为了防止它狗急跳墙,没想到最后还是这结果”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仍然皱眉思索着对方刚才的话。 “谋划,阴谋?还是看着我说的.嘶,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卷到了个挺不妙的旋涡里面啊” 然而最终,他还是放下了这茬,转过身,扫开了个早已被浸到湿透的地毯,然后露出个地窖的门。 揭开上面贴着的黄符,再用力将窖口拉开。 于是乎,林琛和他女儿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这事其实很简单,林琛女儿中了降,实在是不好挪地方,而且就算挪了也难以安置,所以周游就干脆来了找李代桃僵的计谋——正主依旧在这别墅里面,外面用了个纸人当做代替,待到那家伙过来揭破后,自然觉得林幻早已转移,而自己则是落到了个陷阱里面。 这样一是方面单打独斗,二也是免得这家伙挟持人质,搞什么劫匪与救人那套。 而在带着女儿狼狈爬出来的瞬间,林琛不顾自己满头的雨水,哆哆嗦嗦地问道。 “周道长,那东西您已经解决了?” 相比于激动到语无伦次的林琛,周游表现的倒是十分淡然。 “嗯,处理掉了,你可以放心了。” 就仿佛放下了重担一般,林琛‘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但马上,他又想起了什么,焦急的问道。 “道长,那我女儿中的降.” 周游看了看那仍然如人偶般的小姑娘,然后随口说道。 “应该也没啥事,我虽然不太懂法术,但那降头师只是想要材料,不是想直接杀人,所以你女儿身上的降应该也不是什么重降——她这段时间只是口不能言话身不能动,但意识还是有的,对周围的情况也模糊知晓.大概再过了十来天,应该也就能恢复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感谢地话才说道一半,林琛忽然感觉不对。 “.道长,你刚才说.幻儿是有意识的?” 周游回答的也是理所当然。 “是啊,没错。” “那之前咱们听的她也知道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 林琛登时便急了。 此时他一脸的慌张,丝毫看不到刚见面时的威严之色,焦急的喊道。 “道长,我这些都是刻意瞒着幻儿的,如果她知道了,以她的性格绝对不可能绕了我等等,你特地把谈话的地点放到幻儿的房间.你是故意的!” 谁料到,周游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是啊,没错,我是故意的,咋了?” 那意思很明确。 你想咋地。 你能咋地。 你又敢咋地? 而此刻,林琛也回过神来——那一个降头师就差点让自己家破人亡,而换成这么一个更强的煞星自己也不可能惹得起。 但他马上就转变了思路,哭诉道。 “道长,你是不知道幻儿的性格,她知道这些后绝对会和我断绝父女关系,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我知道。” 谁料到,周游直接开口说道。 “林老板,你大概不清楚,通幽之体除了可以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以外,其还有着另一种才能,那便是可以潜意识的预知到一些危害。” 某人突然叹了声。 “我后来又去看了看那个学弟,根据他所说,你女儿是前不久才加入他们社团的,而且还是竭力反对当初探险的那些人之一——这代表你女儿明明潜意识知道自己会受到拖累,仍然想要救这些无辜的人。” “说真的,我个人觉得吧,以林老板你这性格,实在配不上这么好的孩子,所以我才想着让她也知道具体情况——就这样,拜拜了你。” 眼见的周游想走,林琛忽然抬起头,又叫住了他。 “等等!” 某人回过头,随口问道。 “又咋了?” 这会林琛深呼吸一下,居然迅速整理好了心态,认真地说道。 “道长,以您的本事,应该有能让人忘记一些记忆的手段吧?” “嗯风水中倒是有些,咋了,你想让我给你女儿清除这段记忆?” “没错。” 林琛先说了这一句,但看着周游的脸,又突然悲戚地说道。 “道长,你大概不知道一件事,我很快就要死了。” “嗯?” 林琛说道。 “我瞒了你一点东西.当初和那东西做交易时,我不光付出了我一个后代,还付出了我几十年的阳寿.前不久我刚去体验,查出了点东西——胰腺癌,晚期。”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道长,我不指望你救我,也不指望你帮我延续生命,但我只想和我女儿好好过上最后一段时间,等到我死了,您随便告诉她什么都可以,只求你” 陡然间,周游忽地笑了起来。 “林老板啊,你有家庭,别人就没家庭了?你想享受天伦之乐,那那些遭遇丧子之痛的学生家呢?他们又上哪找自己孩子去??” “你要知道,我之所以没砍了你,只是因为你确实不是其中谋划者,而且不值得我砍而已——毕竟这是现代社会,我可不想自个费劲收尾——所以了,再见了。” 林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游迈出腿,但忽然间,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喊道。 “等等,周道长,周先生,你是我雇来的,那些酬金你难道不想要了吗?那可是很大一笔钱” 声音在‘钱’字上噶然而止。 只见周游抽出那空白的支票,挥了挥,然后忽然手中冒出一缕火焰,居然顶着这倾盆大雨,将那张纸点燃。 灰烬漫天飞舞,最后混在雨离,落在泥泞中,再不分彼此。 继而,挥挥手,再不回头。 (本章完) 第476章 意外 第476章 意外 走出门外的时候,闻天一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见到周游被雨淋透的样子,他赶忙小跑过来,如同个侍从般殷勤地献上了身干净衣服。 周游也没换,而是接过披在身上,然后笑道。 “我说老闻啊。” “周爷您说。” “也别叫周爷了.你年长我这多,就叫周道士吧——此间事都了了,那降头师也死的魂都不剩了,你还跟着我干嘛?以你的那一串身份.平日里应该挺忙的吧?” 闻天一笑得十分之客气。 “哪里哪里,都是骗人的,平日就挂个名,根本不需要我上场,甚至连打卡上班都不需要.至于为啥跟着道长您嘛” 他支起伞,将大半都盖在周游头顶,然后才谄笑着说道。 “经这么一茬,我也算是知道了,这行里面有多少门道,又有多少的危险.” “既然这样,你直接退下来不干不就得了?” 听到这话,闻天一猛地咳了数声。 “咳咳咳这个道长您也知道人活在世上,总是身不由己的,我这些名头拿到手不容易,也同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退下来的.” 听到这话,周游终于明白这位是啥意思。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闻天一,好一会后,才说道。 “闻老哥这是想找个打手?” 闻天一连连摆手,惶恐地说道。 “哪能,哪能哎,不过是头一次见到道长你这种有真本事的,想找个靠山而已如果道长您不嫌弃的话,今后还得请道长您多关照一下了” 闻天一殷勤地带周游来到车库,然后自个开出了辆车。 倒不是林家那些价格动辄上百万的豪车,而是自个的一辆现代。 “周道长,既然此间事了了,那我先送你回去?” 从始到终,他都压根没问林琛咋样,也同样没问收尾如何。 ——确实是个聪明人。 周游也没拒绝,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后座里,然后看车开出雨幕,同样开出这已经破破烂烂的林家庄园。 “可惜,到头来还是白忙活一场——不过也算了,起码手头的钱还余下不少,之后就安安稳稳地等黑书重开吧.” 不过就在周游要投影轻叹的时候,耳边忽然有一阵铃声响了起来。 与驾车的闻天一面面相觑好一会后,他才意识到——这是自个电话的铃声。 “.狗日的这来来回回不断折腾,我都差点忘了如今是现代社会了.” 摸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熟悉的电话号码,周游微不可觉地皱皱眉,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旋即,那面就传来了个大嗓门的声音。 “老周,你丫的总算是接电话了.不是,你这怎么又失联了这么长时间?” 毫无疑问,这正是李三利,李大脑袋的声音。 周游抽了抽嘴。 这王八蛋表现的还真是事不关己啊。 听着那害自己损失了大半假期,并且其中还毫无歉意的声音,他开始仔细考虑起,在回去后是不是给小女鬼放个假,然后扔到这家伙的家里祸害几天—— “喂喂?老周,你怎么又没声了?” “.没啥,只是考虑点关于报复的事而已你打电话过来干嘛?” “报复?谁那么倒霉啊,居然惹上了你这么一个小心眼还有什么叫打电话过来干嘛?我关心关心你不成吗?” 周游用力翻了个白眼,按照以往的习惯,回了对方以干净利落的八个大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丫的——”李三利刚想用一串国骂来回敬,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又弱了下来。 “老周啊,我真只是想关心关心你,对了,你那面活干的咋样了?” “.还成吧,事已经结了。” “那肯定弄到不少钱吧?还有那挺漂亮的小姐,你有没有发展出点友谊外的关系?” 听到那骤然咸湿起的语调,周游眉头反而越锁越紧。 “我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对个动不了的姑娘下手,至于钱嘛.一分没弄到,白跑一趟。” 李三利的声音骤然转高。 “啥?那家伙那么大个家业,居然还能干出赖账这种事?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帮你讨个公道去。” “李大脑袋。” “.狗日的咱们虽然赶不上他家,但好歹是真出了力气的,怎么着都不能.” “李三利。” “.实在不行我告工商局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农民工的工资绝对不能拖欠.” “李二狗。” 这一回,周游的声音咬的重了些,也终于成功压住了那家伙义愤填膺的嚷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每次这么刻意讨好的时候,总会出点啥问题.也别绕弯子了,实话和我说吧。” “.” 李三利那面陷入了一阵沉默。 好一会后,其才小声说道。 “那啥,老周啊.” “说。” “有点事我得跟你汇报一下。” “啥事?” 李三利扭扭捏捏,似乎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怎么和你说呢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跟你说这也不怪我啊,毕竟我怎么可能想到居然能出这种意外,总而言之回来后你任打任骂,只求饶了我一条小命.” 听到了未坦白就开始铺路的言语,周游终于觉得有些不对,说话声也严厉了许多。 “什么事,说!是不是那域外天魔找到你们这了.” 然而,李三利莫名其妙的反问了一声。 “啥域外天魔?老周你网文看多了吧?” “.那你磨蹭这么半天是什么意思?” “这个.那个哎。”眼见得终于推脱不了,李三利只能光棍地坦白道。 “老周,我得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 “你家.没了。” “.啥?!!!!!” —— 又是一个晴天。 林幻放下手中的箱子,然后仰起头,抹了把汗。 入眼的,是个狭小的房屋。 整间屋子不过二十多平方米,处处都能见到粗糙老旧的痕迹,墙上只是刷了层大白,至于屋子和厕所厨房都只是做了个简单的隔断,稍不注意油烟就会反进卧室里。 别说自家豪华的庄园,这里比起自己曾经租住过的房屋都远远不如。 ——不,应该说天上地下才是。 但林幻仍然十分满意。 起码,这是自己走出阴霾的第一步。 她行李不多,那些珍藏的玩偶模型都被她处理了出去,如今手边仅剩一些换洗衣物,一件用了许多年的笔记本电脑。 仅此而已。 “现在,一切都得靠自己了啊。” 林幻看着周围,轻轻感慨了声。 学费之类的倒不用她担心,早在考入大学的时候她父亲就已预先交清了全部,林幻虽然性格倔强,但也不会傻缺到把那钱退了—— 但其余的,之后就得全靠她自己了。 不过林幻倒也没多少担忧。 她虽然身家富贵,但因为朋友关系,打工之类的活也干过不少,自己倒腾手办之类的也能有份收入。 不多,可节省点用的话,也能够养活自己。 至于她的父亲,林琛. 从那朦胧间听到的言语,林幻也差不多了解到了一切。 怎么说呢 她可以体谅,但无法去原谅。 坐了十来分钟,感觉已经休息够了,林幻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起了卫生。 她这人很爱干净,说不上洁癖,但也看不得乱糟糟的样子,更何况忙碌了一天,她也希望早点安稳下来。 太阳渐渐西斜。 又过了几个小时,卫生终于也是打扫完,又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晚餐,但待到一切完事之后,林幻反而坐到椅子上,有些不知道干什么。 她以前确实很忙,忙着学习,忙着和同学打好关系,忙着应付自己的父亲,忙着避开周围那些知道自己身份,或不怀好意,或窥探的目光. 但如今,她头一次产生了无所事事的感觉。 父亲那面已经断绝了关系,不过自从因为他的冷漠导致自己母亲自杀后,双方本身就很冷淡,现在只不过回到了从前而已,学业上她现在还在休学期间,就算想温习课程也没什么心思,至于打好关系 想起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林幻感觉胸口沉重地疼了起来。 许久之后,她才深吸几口气,重新睁开眼睛。 是的,都已经过去了。 至少,有人为他们报了仇。 或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或者只是单纯的下意识,林幻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但不是上网,而是打开了画图软件。 闭上眼睛,用手绘板勾画了几笔,但很快的,她又摇摇头,将绘画戛然而止。 “还是记不起来啊” 之前在中降的时候,除了她父亲,她还曾听过另一个声音,只不过不知为何,那声音十分之模糊,就如同云雾一般,明明知道其存在,却根本无法触及。 唯一的印象,只有一个总是挑起,似笑非笑的嘴角。 如今已经和父亲那面完全断绝了关系,她也没法去进行问询,于是只是靠着脑海中残余的印象,想要靠着自己绘画的功底,将那人的脸庞复刻出来。 可惜,每次都是失败。 最后,她也只能叹息着关掉了软件,打开了个文档。 为了多赚份外快,她正在个相识的网站上连载小说。 上一篇已经完结,颇受好评,只是这一片.才刚起了个框架,甚至连书名和主角名字都没有定好。 思量许久之后,林幻还是摸上了键盘。 不过。 就在定主角名字的时候,或许只是一个灵感,或许只是福临心至的片刻乍现。 她的手指轻敲了几十下。 书名:《剑侠风云录》 主角 ‘周游’ 稍早以前。 ——周游拽着个老头的衣领,眼中的怒火仿佛择人欲噬。 “狗日的张老头,我不是说照顾好我家人吗,你他妈就是这么照顾的!!!!!” 而在他另一只手则愤慨地指着旁边的建筑。 或者说。 曾经是建筑的废墟。。 如今那里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原本是单元楼的屋子变为了漆黑的破烂,到处都是大火焚烧过的痕迹,远远地还拉了个警备线。 明显,这是失火后的现场。 见到周游如此激动,旁边一个做记录的警员走了过来,劝道。 “哎哎哎,干什么呢,别打人啊.老弟你也别这么激动,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某人悲愤地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那警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声音不由得小了几分。 “.总而言之人活在世上,总是免不了意外的,起码你人没事不是.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这火灾也不是你引起的,是楼内线路老化导致的.幸好没死人也没伤者,你说不定还能得到笔房东的赔偿” 周游强忍住喷人的冲动,打发走那个絮絮叨叨的警员,然后又对老头怒目而视。 张老头——也就是之前拜堂那个镇的镇长——此时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脸上连一丁点的羞愧都没有。 “.你丫的就没啥解释吗?” 张老头冷冷地说道。 “啥解释?” “我让你照顾好我家人,结果你能让家被烧了?” 张老头用力地翻了个白眼。 “你只是让我照顾好你家人是吧?” “是啊!” “那你家人有事没有?” “家都没了你还问我.” 然而,没等他说完,张老头就呛道。 “你那寄宿女鬼的桌子,我们镇的猫灵,甚至连你家里那些盆盆罐罐我们都抢救出来了,现在还在仓库里堆着——这不都平安无事吗,你还想说啥?” “可我的家.” “你又没让我照顾好你的家,这地被烧了管我屁事?” 说真的,周游头一次体会到剧本中那些反派的感受——然而看着他的神情,那老头竟是冷哼一声,连说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捏扭头就走。 “.你等着,你们给我等着,等过两天我就找兽医把那猫给阉了” 周游正恼羞成怒的时候,旁边小女鬼飘了过来,先是安抚地抱了抱他的头,然后笔画了几下。 那意思很明确。 ——之后应该怎么办? “咋办?还能咋办?” 周游看了圈周围,欲哭无泪。 “先去找套能住人的地方再说吧!” (本章完) 第477章 鬼屋 第477章 鬼屋 四月十二,晴。 说真的,熊云现在是感觉一万分的无奈。 作为一个房产中介人员,还是那种混了许多年的房产中介人员,他自然是知道有些东西能碰,有些东西不能碰。 然而怎么说呢 同样作为一个资深的混子,他本月的业绩实在是不咋地。 具体点讲的话,那就是只差一点.那么一小点就能蒙混过关。 如果按照平常日子来讲,这其实并不算多大的问题,毕竟他资历在此,缺一点少一点也没谁会说。 可惜。 新来的经理又不比以前,属于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那种,这才刚到地没多久,就直接开了个会,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已经是很明确。 ——他手下不欢迎任何不努力的员工,本公司讲的是狼性文化,如果考核不达标,那就请你自个滚蛋。 而熊云就是那其中之一。 幸运的是,这经理倒不是那种绝情到家,丝毫没有通融的。 不幸的是,他是月中才调过来的,自个根本没有多少弥补机会。 我也真是倒霉,就为了那点业绩,接了个这么狗日的活 熊云看了看手表,脸色越发难看。 虽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但他在这日头下已经站了快半个钟头了。 ——玛德,现在的年轻人,知不知道礼貌两字怎么写?不清楚必须提前离约好的时间半个.不,一个钟头过来吗! 炎热的天气,对于自己运气的哀叹,让熊云的不满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 直到又过了十来分钟,他才看到一个穿着短袖的年轻人招着手,走了过来。 作为一个资深的房地产工作人员,一个混了许多年的房地产工作人员,熊云不说自己火眼金睛,但起码也有几分识人之能了。 他仔细打量了圈那个年轻人,然后不知不觉地,用鼻腔发出了声不屑的‘哼’。 地摊上几十块钱的衣服和裤子,脚底下超市十来块一双的人字拖,虽然那笑容十分平和,但从里到外都渗出一种‘贫穷’的感觉。 而且更奇怪的是,别人来看房都是轻装简从,他倒好,背上背着个大号的旅行包,手里也提着个塑料袋,腰间居然还挂着个猫笼—— 这家伙是来看房还是搬家的啊? 熊云的眉头越锁越紧。 如果不是考核就差那么一点,如果不是那经理太过于欺人太甚,作为一个资深的,混了许多年的房地产从业人士,我怎么可能干那些小年轻的活,跑来接待这么一个穷鬼。 心中不忿之下,他的声音也说不上多客气。 “请问是周先生吗?” 那年轻人一点没在乎他的态度,而是带着灿烂的笑容,伸出了手。 “没错,我正是,你就是熊老哥吧?不好意思公交有点堵车,让你久等了.” 还算是礼貌,而且也有种自来熟的感觉。 看着那笑容,熊云的表情也不由得松了几分。 “过去的事就算了,咱们先抓紧时间吧——周先生,你是想租个房子?” “没错,我.” 没等对方说完,熊云就打断道。 “周先生你是希望便宜一些,在这附近,治安好一些,并且尽量家具齐全,能够拎包即住的房子吧?” “额,正是.” 熊云依旧是摇摇头。 “周先生,我得和你说一句,现在行情很不好,你又要便宜又要这么多要求,像这种房子现在很少” 那年轻人挠了挠后脑勺,然后说道。 “可我听说你们这有个合适的,而且还特地联系我过来看房” 完全就是个刚出社会不久的大学生,连这呆傻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熊云越发的不耐,但想想自己的业绩,再想想如今工作有多难找,他还是按下情绪,解释道。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我也得和周先生你说下,像这种符合的一般都有点小毛病.” “.什么问题?” “那是个凶案房。” 看着年轻人骤然凝固住的表情,熊云在十分恶趣味的咧开了嘴。 “因为法律规定,我是必须告知租客房间情况的.实不相瞒,那里之前死过个姑娘,而且是情杀,当时因为情感纠纷,她男友直接用小刀把她给捅死了” ——行了,我都明白着说了,你赶紧给我滚蛋吧! 熊云倒是不担心这合同是不是能成交——反正以他的资历,代后辈跑这一趟棘手活已经算业绩里了——只想着干脆利落地吓退这家伙。 毕竟现在的人除非穷的揭不开锅了,否则谁愿意住在个凶案现场里面? 可惜。 这一次,他好像有点猜错了。 那年轻人仅仅是愣了几秒,接着便笑着说道。 “那房钱是不是还是按照原本的来定?” ——你他妈是真穷的不要命啊! 熊云倒吸一口气,差点没噎过去,但还是咬着牙继续说道。 “是的.但除此之外,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 “啥事?” “那屋子闹鬼。” “.啥?” 熊云干脆地解释道:“自从那姑娘被杀了之后,那屋子就有了闹鬼的传闻,前几任租客都是被活生生给吓跑了.现在那里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凶宅,老弟,你听我说一句,如果不是太着急的话,还是另找个别的地方好点.” 然而,不知为何,那年轻人突然回过头,像是看了看什么东西——旋即,才转过脑袋,笑道。 “闹鬼好啊,闹鬼证明平日里很少有人接近.对了,熊老哥,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这家伙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话都说到这里了,熊云就算有万般的不耐,也只能带着那大包小包的年轻人,走进了小区。 ——这地方是十来年前建的,算不得什么高档社区,甚至连电梯都没有,但好歹年限不长,外表也算是挺新,而且绿化做的也相当不错。 熊云就这么领着那家伙,一路顺着步行道穿了过去,最后来到了个角落里的居民楼前。 和别的地方相比,此处正是背阴的地方,能洒到的阳光十分之少,而且不知为何,温度似乎也低了几度,以至于让熊云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如你所见,这地方光照很差,而且地点也不好,总是受潮,再加上闹鬼的传闻,导致住户也很少.” 熊云本意依旧是劝退,然而不知为啥,那家伙的表情却仿佛是越来越满意。 没辙,他也只能不甘不愿地带其上楼,然后摸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地方。 很朴实无华的房门,不过和周围不同,这门上贴了足足七八张的黄符,在正中心还摆着个镜子——虽然此时仍是大白天,但此情此景,仍然是显得格外阴沉渗人。 ——你瞧,我说的吧,你还不信! 熊云转过头去,刚想说上几句,却看到那年轻人直着下巴,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嘶外行,真他喵的外行啊,符纸画的一团糟也就罢了,这八卦镜摆的什么地方,阴阳不调,正反不分,平日里别说驱鬼了,怕不是还会额外招些邪祟过来.” “周先生,你说什么?” 那年轻人当即住嘴,然后笑道。 “没什么,只是自己想到了点资格专业问题而已熊老哥,不麻烦的话,咱们先进去看看?” 然而,这回轮到熊云有些磨蹭了。 说真的,他是一点都不想进到这凶宅里面——干他们房地产的,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不少——但回想起经理那张难看的脸,他还是咬着牙,拿出了钥匙。 毕竟鬼算什么?有失业恐怖吗? 磨蹭半天后,熊宇还是打开了房门。 不过让他松一口气的是,屋里子并没有什么怪异的景象。 那凶案之后,还是有几个贪便宜的租户租了这个房子,虽然都被吓跑了,但屋子拾到的还算干净,甚至连家具都遗留下了不少。 而且屋子本身也不小,全家人住在一块可能觉得有点窄,但一个单身住户加只猫住完全是绰绰有余。 再加上不错的地段和环境,如果不是凶杀加闹鬼,在屋子绝对是秒脱手的那种。 年轻人表现的也是很满意,只见其撂下手中的大包小包,东摸摸西窜窜,时不时地还掀开柜子看看里面。 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 虽然现在正是晌午的时候,但熊云仍然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他皱着眉头,想要催促那年轻人先出去再说—— 然而。 突然之间。 ‘哐当’一声。 身后的门关上了。 熊云就仿佛个雕像一般,猛地僵在了那里,好一会后,才颤颤巍巍的转过脑袋。 幸好,没有任何东西。 “.大概是风吹的吧。” 熊云长长松了口气,但感觉心脏仍然如同鼓擂一般,他此时也不在乎什么工作了,连忙招呼起那个年轻人。 “那个,周先生,咱们看的也差不多了,如果您满意的话,咱们这先出去” 话音又突然中断。 就在他眼前,也就在那年轻人身边,忽地闪过了个影子。 虽然速度十分之快,但熊云模糊间也看到了. 那,似乎是张人脸。 女人的人脸。 仿佛什么东西噎住了嗓子,但却连吐都吐不出来,熊云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忽然感觉脚下撞到了什么,身体猛地失衡,接着摔倒在地上。 晕头转向地抬起头,他首先看到的是个毛茸茸的东西。 那是年轻人带来的猫。 如今这个畜生就趴在笼子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接着用那蓝宝石般的目光看向熊云。 不知是不是错觉,熊云居然从其中看到了某种十分拟人的鄙视——而且马上就在身上一扫而过,然后看向了他的腿。 同一时间,熊云也感受到了一种阴冷的东西握住了自己的脚踝。 是手的触感。 可是。 要知道,这屋子里,除了那年轻人和自己以外,就没别人了! 他想要惨叫,然而在极端的恐惧之下,却根本无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现如今,熊云心中只有深深的后悔。 ——玛德,早知这鬼这么厉害,老子拼了丢工作也不过来啊! 不过就在他已经快绝望等死的时候,那年轻人似乎终于发现了这里的动静,从厨房中转了出来。 “.熊老哥,你趴在地上干什么呢?” 你白痴吗,看不清楚闹鬼了啊! 然而那年轻人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然后拽住熊云的胳臂,硬把他给拉了起来。 接着,看着他这一身灰,又摇了摇头,笑道。 “你瞧你这弄的,好好的西服,回去又得洗了来来来,我帮你拍一拍。” 熊云如坠冰窖,仍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年轻人拍打着自己的身子,直至到了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忽然间,阴冷的感觉瞬时消失。 熊云只感觉那年轻人轻轻拍自己的腿一下,那阴冷的感觉就不翼而飞——虽然身体依旧僵直,但嘴中总算能发出声音了。 “啊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尖锐的惨叫。 那年轻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摸不着头脑的看向熊云。 “我说熊老哥,你咋了?我也没用力啊,你至于叫成这幅德行吗?” 熊云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有,有鬼啊!” 然而,那年轻人更莫名其妙。 “鬼?大白天哪来的鬼?熊老哥你是不是累过头了,出现错觉了?” 然而。 熊云在勉强憋出这么一句后,又卡主了嗓子,只能用眼神不住地示意着什么。 那年轻人也十分的善解人意。 ——只见这家伙一边嘘寒问暖,一边扶着他,也没出门,而是带到了客厅,就此让他坐下。 这王八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熊云瘫在沙发上,带着惊恐无比的目光,眼睁睁地看着年轻人走进厨房,似乎是想给他倒上一杯水。 同时。 就在他身边。 墙上挂着一副肖像画,看起来十分平常,应该是拼多多批发生产的那种货色。 可此时。 那肖像画中的女人,却突然转过脑袋。 用阴冷而残忍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本章完) 第478章 安顿 第478章 安顿 熊云想把那小子叫回来,可惜他现在就如同被卡住嗓子的公鸭一般,只知原地扑腾,却压根没法吐出一个字。 于是就在他惊恐的视线中,那女人缓缓地从画框中爬出,伸出干枯的手臂,缓缓探向他的脖颈—— 就在这时。 厨房里忽然传来了个声音。 “.这地居然还有租客留下的茶叶和咖啡看起来貌似没过期,熊老哥你要哪个?” 听到人声,手臂的动作顿了顿,接着悄无声息地钻了回去,然而那带着血丝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看着熊云,似乎只要有些许的纰漏,它便会再一次的动手。 片刻。 那年轻人端着两个杯子走了出来。 只见其先是将那不知是咖啡还是茶的玩意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看了一眼熊云,关心地问道。 “我说熊老哥,你没事吧?如果觉得实在不舒服.我给你叫个救护车?” 熊云唯一的应对只能是不住地斜着眼,提醒那个诡异的画框。 可惜。 对面好像是个二愣子。 在他示意半天之后,才挠着头,注意到了那个玩意。 “熊老哥你是说这个吗?” ——玛德,老子瞥了那么半天,你才注意到啊! 大概是有生人注意,那肖像画未再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眼睛都缩了回去,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矗立在风景中的人影一般。 那小子打量了半天,还是摇摇头。 “算了,这东西确实和这里不太相配,我扔阳台去了。” 阳台? 你居然敢与这种玩意单独共处一室?!! 熊云奋力的挣扎起来,然而对方好像压根没注意到一般,就那么摘下画框,又走了出去。 ——完了,等他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熊云的心一瞬间凉了个彻底。 然而他只听到阳台一阵叮了咣当的声音,片刻后,那个年轻人居然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 而至此刻,熊云终于是又恢复了点行动能力,他哑着嗓子,‘呵呵’了半天,方才吐出一句。 “你没事吗?” “什么没事?” “那画框里可是有个鬼啊!” 这一回,换成年轻人像看傻瓜一样看着熊云。 “.熊老哥。” “咋了?” “如今是现代社会,迷信是要不得的。” ——我迷信你个鬼姥姥! 只是还没等熊云骂出声来,那年轻人又挽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 “熊老哥,这屋子我确实挺喜欢的,可还是有点小毛病,比如说这厕所吧,好像一直在漏水” 那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身体,想要带到卫生间里。 而熊云自然是想要挣扎,可惜他现在身体仍然僵硬的厉害,而且不知道为啥,那年轻人看似瘦瘦弱弱,可力气却大的离谱,居然硬生生地把他拖了进去。 卫生间里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可能太久没人居住,里面落了层灰而已。 但熊云可知道其中详细。 那被害的女生就是在这卫生间里,被他男友活生生捅死,然后分了尸的。 按照具体情况这里可是阴气最重,闹鬼闹的最厉害的地方! 果不其然,甫一进来,熊云就瞬间打了个冷战——明明此时算是初夏,然而这里却仿若冰窖一般,甚至让人产生了如冻伤般的错觉。 然而那小子还在如话痨般絮叨个没完。 “.熊老哥,你看这水管都锈了,这一碰就漏水,我之后还得再找人来修.” 熊云并没有理会这家伙。 那年轻人正摆弄着水管,而他就坐在厕所边的椅子上,视线正对镜子。 在其中。 层层迭迭,少说七八张的脸正挤在一起。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都有一个共通点。 ——那便是同样的狰狞。 他确实错了。 原本他以为这屋里只有一个冤魂,但现在看起来这屋里不止死过一个人! 而且屋漏偏逢夜雨,就在他眼前,在那马桶之中,那阴魂不散的手臂又再度伸出,很快就突破了正常的极限,又朝着他抓了过来! 可就在这时。 年轻人终于说完了屋子的缺陷,然后转身,像是不经意般踹下了那个马桶盖。 而于此同时,那只黑猫也不知怎么地从笼子里跑了出来,跨过僵直的熊云,几个起跃,便跳到了那年轻人的脸上——顺便,还撞掉了那块挂着的镜子。 只听得‘啪’的一声。 镜子摔了一地,而那年轻人五万般无奈的叹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忘了给你喂吃的嘛,一顿两顿也饿不死,而且你多少体谅下我这几日来的东奔西跑卧槽,你居然还敢动爪子??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啊!!!” 接着,只见一个黑影从熊云面前划过——那猫被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这熊云居然也挣脱了束缚,取回了身体的操纵能力。 而他做的事只有一件。 那便是转身就跑! 无论如何,都得离这个屋子,离这个神经病远上一点! 而那年轻人还表现的十分莫名其妙。 “.熊老哥,你这么着急事干嘛啊?咱这个屋子还没看完呢对了,我确实要租,但你如你所见,这毛病不少,我听说这屋子是你们公司的产业,所以咱这租金能不能商量一下.” 熊云死死的握着门把手,费了好半天力气仍然无法拉开,最终只能崩溃地说道。 “行!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你先把这大门打开让我出去再说!” 那声音如泣如诉,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那年轻人闻言也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去,随意地拧了拧那个门把手——说来也奇怪,明明熊云拼了老命都无法转开,而年轻人只是稍微用了下力气,就将其转了开来。 逃生的路近在眼前,熊云拼了老命将其撞开,然后跌跌撞撞地往着楼下跑去。 而在屋里,年轻人——也就是周游,看着那如火烧屁股般跑路的背影,好一会后,才感慨道。 “哎,真是一个好人啊。” 在他的腰包里,附身人偶的小女鬼爬了出来,比画了几下。 那意思很简单。 ——是这人好在哪里? 周游笑着解释道。 “守时,敬业,而且明知道这地方闹鬼闹的厉害,还特地带新人过来看房.这不叫敬业是什么?” 小女鬼歪歪脑袋,总觉得情况不是这样——但她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用那小小的胳膊往旁边一指。 这回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意思很明确。 那它们呢?这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的东西? 周游也转过了头去。 在他面前,十来只鬼魂正漫天漂浮,有那肢体残缺的,有那脑子没了一半的,还有那手臂和黑发长达数米,宛若个畸形怪物的. 林林总总,如果常人见到,少说也得吓个半死。 但周游依旧是面色如常,甚至还给小女鬼解释道。 “这里发生过凶杀案确实没假,不过受害者早入轮回里了,之所以聚集了这么多脏东西只是因为这地因为场凶杀案成了聚阴池而已,如此便会吸引各种游魂鬼魅在这里徘徊不去” 小女鬼比划了几下。 “那它们应该怎么处理?” “.都是些飘散而来的东西,吓人足够,但真杀人就没那个本事了可惜,我这人不喜欢太多人同居,所以说” 周游拉过来把椅子,横刀立马地往上一坐,接着把断邪往地上一敲。 血煞稍微往外流出些许,然后和蔼地笑道。 “现在也过晌午了,外面光线伤害不了你们,就别让我费事了,该走的自己走吧,成不?” 片刻。 那些吓疯熊云的鬼魅们便一哄而散,钻窗户的钻窗户从门跑的从门跑,那模样就宛如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 只有那长发长手的女鬼似乎有些不忿,虽然浑身战栗,但仍然是呲牙咧嘴。 周游也不做废话,走上前去,随便把那形似贞子的家伙团吧团吧,做成了个球,然后扔了出去。 至此,屋子一扫而空。 而周游也环顾了圈屋子,好一会后,才苦笑着叹了声。 “折腾了这么多天,总算是.” “安顿下来了啊。” —— 两天后。 周游撂下最后一点行李,一屁股坐到地上,稍稍地喘了起来。 哪怕他修为不俗,哪怕他剑法超神,但面对这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感觉到了一定心神俱疲。 具体点说的话。 “妈蛋,这突然搬家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拿出从林琛家顺出的好酒——想了想后,又塞了回去,换成一瓶可口可乐,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口,周游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初夏的太阳已经带了点积热的感觉,顶着这阳光,周游眯缝着眼睛,打量了圈新家。 算特别的大,但比起之前要好上许多,起码卧室被分隔了出来,还有着正了八经的厨房和卫浴——而不是当初那可怜巴巴的灶台。 装饰之前也看过了,说不上多么豪华,也算得是不错,而且最主要的是家具一应俱全,无论是热水器电视还是各种厨具,基本能算得上是拎包即住。 按理说这种屋子,租金肯定比原先贵了不少,但所幸的是嘛 那熊云回去之后,绘声绘色描绘了这屋子有多恐怖,然后又知道周游这个不怕死的居然提出长租——于是在十来分钟开了个会后,这帮人就光速通过了一切要求,以低廉到离谱的价格把烫手山芋甩了出去。 周游捡了个便宜,他们不用不着再为这鬼屋操心,一举两得,多好。 小女鬼骑着黑猫,东摸摸西看看,表现的倒是十分开心——对她而言,屋子大小倒是次要的,唯独厨房东西多了不少,今后做饭也算是方便了许多。 而周游嘛 黑书的期限已经快到了,他只想就此躺平,把这段时间的假期安安稳稳过完再说。 不过就在这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正爬在沙发上的周游有些奇怪地抬起脑袋。 他这住址应该还没告诉任何人,包括那李大脑袋和闻天一,现在能找上门的起码不会是什么熟人。 “.难不成是查水表的不对啊,我记得熊老哥说过,这屋子上一任租户走的太匆忙,水电费余下了不少,我这刚住怎么可能就用完了” 不过虽然如此嘟囔着,周游还是懒洋洋地站起身,打算开门去看看。 毕竟如今是现代社会,这又是在城市里面,也没啥能够伤害到他的玩意。 结果透着猫眼往外看去时,他又是愣了一下。 外面这人他不认识。 不过从面貌看起来,算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穿着身白色的连衣裙,只是略施粉黛,虽没多少装饰,却显示出一种自然清丽而又脱俗的美来。 演员,模特?不对,这种姑娘怎么找到我的? 就在周游摸不到头脑的时候,那姑娘却轻声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是你的邻居,姓胡,名霜。” 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明明从未见过,但不知为何,周游却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不对啊,像是这种长相的,只要见过,我应该就会有印象的啊? 不过在挠了挠脑袋后,他还是随口说道。 “胡小姐?额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姑娘巧笑嫣然。 “没什么事,只是听到最近新搬来个邻居,所以特地打了招呼而已你看,这整栋楼都没多少住户,我又自个独居,所以平日里能熟悉都尽量熟悉一下。” 原来如此。 听到这话,周游也是了然地点点头。 像是这种独居女娃,平日里确实需要多了解周围,免得出什么意外。 不过他对此倒无所谓——毕竟他隔三差五就得进黑书一趟,也与外界没啥联系,所以只是随意地回道。 “那胡小姐既然已经打过招呼了,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了” 只是还没等他拒绝,名叫胡霜的姑娘就拿出个小本子,挥了挥。 “对了,我这里还有物业的登记表,因为你是新住进来的,需要登记一下,你看现在方便吗?” 看着那毫不作为的笑颜,再想想之后自己肯定得失踪很长一段时间,周游也没啥再拒绝的理由,只能打开门,说道。 “那请胡小姐先进来再说吧。” 那姑娘同样笑着说道。 “那打扰了。” “周先生~” (本章完) 第479章 冲突与再开 第479章 冲突与再开 周游倒也没想那么多。 如之前所说,如今是现实,能伤他一般找不上门,就算能真找上门.断邪也早该报起警了。 而那胡霜只是笑着说了声打扰了,便走了进来。 但见到这番自来熟的架势,周游也是皱了皱眉毛。 现在的女孩.会这么大大方方走进一个陌生男人的家? 不过看了看外面大大的太阳,又看了看楼道窗户外的岗哨亭,他还是摇摇头。 ——大概这附近确实治安不错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治安不错,她又为啥特地来看看新来邻居长啥样? 只有只感觉一头雾水,不过很快的,他就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直接冲进了厨房。 ——只听得一阵叮当咣当的乱响。 好一会后,他才带着尴尬的笑容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这炉灶忘了关了,怕锅烧干,所以.” “没事的,是我来的太仓促,没提前打招呼。”那胡霜笑的十分灿烂,然后朝着厨房里探头望去。 虽然知道正常人绝对看不到没附体的小女鬼,但周游还是下意识地侧了侧身,拦住了目光。 胡霜也没去深究,而是笑着坐到了沙发上。 说来也巧,那只黑猫正趴在旁边假寐,周游刚想提醒一句这家伙见谁挠谁,谁料到被惊醒的小黑只是抬起头,有些不满地看了胡霜一眼,接着便‘喵’了一声,先自个跳了下去。 这家伙什么时候改性子了? 周游挠了挠脑袋,从冰箱里取出瓶饮料,递了过来。 “不好意思,家里没啥能接待的对了,那登记本呢,正好我现在有时间,先签了再说吧。” 胡霜闻言和善地笑了笑,接过饮料的同时,也将那本子和笔还给了周游。 而趁着周游动笔的时候,她又说道。 “周先生你这是一个人独居吗?” 周游没抬头,而是随口说道。 “以人来讲,确实。” “.以人?” “.不,随口胡说的,你别在意就是了。” 胡霜确实没在意,而是低头看了看,然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登记本的一处。 “周先生,这里需要登记下你的婚姻情况,因为.你知道,最近出了不少事的原因,如果有女友的话也需要登记一下,这样方便辨识外来住户。” “都多长时间了,现在查的还这么严吗?” 不过话虽如此,周游还是在那一栏填了个‘无’字。 谁料到。 看到这个简单的字,那胡霜的笑容陡然间灿烂了起来——当然,周游也没有注意到,而在待到他抬起头时,对方已经恢复成了那张礼貌而又认真的表情。 “那东西我就收好了.对了,看周先生你刚才出入厨房,应该还算是喜欢厨艺?” ——不,我压根不喜欢下厨,只是怕你被半空中飞着的锅给吓到。 但这话也没法明说,所以他也只是打了个哈哈。 “这个嘛你也知道,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挺多事都得自己忙活的” 另一边的黑猫并时投过来个鄙视的眼神,不过以某人的厚脸皮,自然完全没有去在意。 而名叫胡霜的小姑娘也是笑了起来——只见其从腰间的挎包中取出了个饭盒,然后轻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 “也没什么,只是我自己也很喜欢下厨,今天又知道有个新邻居搬过来,所以特地做了点见面礼.一些小点心而已,还希望周先生能够收下。”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周游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先道了声谢,然后客气地接过。 只是就在转过头时,他忽地吓了一跳。 原因无他。 ——不知何时起,小女鬼已经飘到了他身边。 “你差点吓死我,我不是说”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自个就察觉到了不对。 而那胡霜也适时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周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没啥,只是,额那啥,被窗外闪过的鸽子吓了一跳而已。” 周游一边搪塞着,一边隐蔽地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小女鬼。 意思很简单:现在有外人,让她赶紧去里屋避一避。 谁料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女鬼此刻却压根没搭理他,只见其就那么盯着胡霜,背部慢慢弯起,嘴里还发挥出类似于猫儿哈气的声音。 ——.那是要多大敌意有多大的敌意。 突然之间这都是怎么了? 周游越发的不解,他又隐蔽的敲了敲断邪,想看看对面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然而断邪也没给他任何回应,于是只能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把小女鬼硬推到卧室里面。 而再转过脑袋的时候,才发现胡霜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得,这是被人当神经病了。 不过就在周游想着找点啥理由,能推脱过去的时候,胡霜忽然间笑了起来。 “既然周先生有事,那我就先不打扰了,之后有机会的话再与周先生你交流下厨艺吧。” 说罢,那姑娘便笑意盈盈地拿回了登记本,然后礼貌地点点头,便就此走了出去。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周游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着。 “.不对,咱交情好像还没那么深吧还有小家伙,你这好好的,突然间敌意这么大干什么?” 然而。 钻出了卧室房门的小女鬼却压根没搭理他,直接招呼过过黑猫,自顾自地去厨房做起菜来。 “.淦,这都是什么事嘛.” 于是乎。 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一脸懵逼的某人。 而在直至走出楼道,名叫胡霜的姑娘才仰起头,伸出手,用掌心探向阳光。 好一会后,一连串清脆的笑声才忽然传来。 “果然.也不枉我费这么大功夫,只可惜不过没关系,我还有时间,大把大把的时间。” “所谓水磨石穿,只要坚持不懈,我终能——” —— 时间就宛若白驹过隙般,转瞬即过。 转眼间,又到了进剧本的时间。 这天小女鬼特地做了一桌好菜,并且还把整间屋子给清扫了一遍。 而周游嘛 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吩咐了几句,又留下了不少符纸后,便干脆的起身,再一次进入到了黑书之中。 ——期间依旧是那副景色。 烛火通明,烟气缭绕。 而正中的那座石像,也是终于近乎完成。 上面毫无疑问,正是自己的脸,骨架虽然有些歪曲,但总归也是正常人的身形,只有底座上的文字依旧未曾完成,只能看清楚几处模糊的痕迹。 而在周游将手放上去时,一幕幕的景色忽然在在他眼前闪过。 那是许多人虔诚祭拜的景色。 他看到了沧州之内,曾经云景观的道观之中,一名老道颤颤巍巍地地为无头神像点上了柱头香。 他看到了利州之间,几十人正跪伏于地,在那翅头末城的遗址之前,无比虔诚的俯首跪拜。 他看到了隐王死后的茅山,他的名号被刻在香木牌位之上,与那些赫赫有名的道人先辈一同供奉。 他看到了北地积雪消融,几座大庙拔地而起,每个庙宇中都有他的神像——而转头望去,万家灯火之间,那众多呢喃的声音共颂着他的名字。 “太玄.” “太玄伏魔.” “太玄伏魔显圣.” “太玄伏魔显圣剑君!!!” 声音齐颂,震耳欲聋,甚至让周游都不由得松开了手。 原地喘了好一会后,他才喃喃自语。 “这就是我的法号?” 一瞬间,他着实不知道自己应当作出什么表情。 自己只是一介凡人啊,怎么能配上这种‘太玄’的称呼? 只是。 就在此时,在背后,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没错,这正是阁下的尊号。” 谁? 周游下意识的拔剑,转身—— 然而,他的动作却不由得停住。 在他身后的,并不是人。 或许说,连活物都不是。 在他眼前,也就在那书页旁边,只有一团漂浮在半空中的虚影——看其摸样模模糊糊,时隐时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溃散。 但周游仍然从那朦胧的声音中认出了这是什么。 ——那系统中一直指引着他,如机械般的女声。 周游瞬时陷入了沉默。 他这是头一次看到‘她’的面貌。 以前虽说也有过对话,但本质上来看更像是电脑公式化的问答。 可以给出答案,然而根本没法沟通。 许久之后,他也未曾松开剑,而是平稳地说道。 “你是什么东西?” 对方就这么看着他——或者作出了看一样的举动。 同样半晌,才用那机械质感的声音回答道。 “我的存在你曾经见过,如那石达开,如那极乐世界中的僧人,甚至如那慈禧太后——我和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 周游打量着那模糊不清的身躯,然后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执念?” 女声并未肯定,也并未否认,而是飘摇着来到周游面前,伸出手一样的肢体,似乎是想要触及他,但很快的,又重新撂下。 “.你和他很像,实在很像,或许正因为如此,这本书才选择了你,让你成为了他的继承者.” 周游皱起眉,追问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的是谁?继承者又是什么东西?” 然则。 在说出那一句极为模棱两可的话之后,那身影又飘了回去。 其中的‘人性’就仿佛错觉一般,仅仅出现了几秒,又变成了那机械般死板的声音。 “我清醒的时间并不多,来这里只是为了能够提醒你几句话。” 周游本来想说什么,但看着那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溃散的躯体,最终还是停下了动作,就站在那里,认真的聆听。 于是周围只剩下那冷淡而又刻板的声音。 “你已经接近到‘祂’的身边,但同样,‘祂’也能逐渐触及到你,小心行事,绝对不要露出任何破绽给‘祂’,否则你一切的努力都将毁之一旦。” 虽然言语十分模糊,但意思已经明白,所以周游点头,并不出声。 “其次,随着污染度的加重,我们能给你的帮助也越来越少,之后大多都只能靠你自己。” “——最后。” 女声顿了顿,继而说道。 “注意选择,你迈出的任何一步,都有可能影响你自己,乃至于整个世界。” 说完这句话,那虚幻的影子就彻底沉默了下来。 而周游思考几秒后,也是说到。 “不好意思,我就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别问他和祂是谁,某些东西我不可能说出来,提问也尽量简短一些——所以,说吧。” 周游整理了下语言,接着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要做的这一些.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没问‘你们’或者‘他们’,只是以自己作为提问。 听到这话,那虚影上也露出了个模糊的笑容。 “很聪明的规避,但我也没法透露太多,只能告诉你——这世上有无数的可能性,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历史中可能发生的事件,如果你不阻止,祂便能够将这段历史渗入到现实中,从而让‘可能’变为‘真实’。” 周游忽地想起自己经历过的剧本。 如果自己不阻止黄天真圣大帝降世,那整个沧州是否就会沦为人间魔域? 如果真让弥勒讲成了经,那汉土众人是否就会如老僧所愿,升上兜率之天,成为那无知无觉的傀儡? 如果在诛邪里成功让先民复活,那伪人是否便会占据这世间,一点一点的侵蚀人类的存在? 如果自己未曾刺杀掉老佛爷,封印掉水天之佛,那大清是否会继续存续下去,真正成为这禁锢无数中华子民的囚笼? 无数的可能闪过脑海,想起那些恐怖的后果,周游头一次感觉到汗毛倒数——但他还是压下这些情绪,继续问出第二个关键问题。 “从上一个.不,应该说大前个剧本我就感觉出来了,似乎黑书一直在限制我的力量,这是为什么?” 虚影闪烁几下,然后回答道。 “侵蚀度越高的世界我们的力量越是难以企及,所以只能借由一些不会被察觉到的东西当做容器,以此来让你进行降临而且需要提醒你,侵蚀度越高的世界天魔的影响就越深,那些东西的实力就越强,而这才是真正需要注意的” 周游咧嘴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本事会受到限制,而敌人反而会加一堆buff?这还打个鸡毛啊,我能辞职不干不?” 然而对方回以的,只有缄默。 许久之后,反倒是周游摇摇头,洒脱地说道。 “算了,我就知道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何况我这条命也是你们给的——那直接说吧,下一个剧本我的目的是哪?又需要干挺哪个王八犊子?” (本章完) 第480章 到来 第480章 到来 那身影听此再不言语,而是缓缓地向后飘去,最后消散于点点的烛光之中。 泛黄的书页再度飘起,在触摸到其时,几行字随之显露于眼前。 “剧本:血雨腥风录。” “类型:未知。” “侵蚀程度:极高。” “可复活次数:0。” “背景:未知。” “目标:活下去,探查出这个世界的本质。” “奖励:未知” “请注意,此剧本分两段,第一段为‘血雨录’,第二段为‘腥风录’,玩家完成第一段时,将被暂时排出剧本,待到此剧本孵化完全时才可再度进入。” “请玩家注意,该剧本为完全侵蚀剧本,你在此剧本中能得到的帮助微乎其微,只有无数邪物妄图将你吞噬殆尽。” “由于系统难以介入,你将近乎完全带入到此剧本人物的身份中,你的一些能力和物品无法使用,但在完成某些关键节点后可以选择解锁,请问是否进入?” 都是惯例的提示了,周游撇撇嘴,就打算选择进入——然而,在此时,书页上的文字忽然一阵模糊。 接着,在最下面的地方,忽然浮现出几行字。 “由于未知原因,玩家将获得两个增益。” “一,玩家可保留自己的血脉特性进入剧本。” “二,玩家每一幕之中,都可获得两次完全解放的能力——在半柱香里,你将获得自己所有的力量,并且点苍戒中的物品也都可以任意使用。” “请谨慎对待此剧本中的一切,祝玩家游玩愉快。” 周游愣了愣,似乎也没想到居然有额外加持——但他很快就收回注意,走到书页面前,然后选择。 “我选择进入——” 头疼的极为厉害。 就仿佛有人在拿凿子着头骨,又仿佛是以火红的铁块烧干着脑髓,整个大脑中只剩下了‘痛’这一种感觉。 ——疼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疯。 某种奇特的巨痒传遍了全身,那就像是细密的蚁群爬满了神经,正将自己从里到外地开始啃噬。 那种疼痛与瘙痒的感觉浑化在一起,就宛如最残酷的刑法一般,只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意识在浑噩中沉浮,身体也无法动弹,只能从摇晃中猜测着是在一辆车上。 许久。 一根手指终于是能颤抖了下。 ——这是好事,起码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然后,是第二根。 意志终究是压下了不适,逐渐从折磨中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周游终于费力地张开嘴,艰难吐出了一个字。 “水” 仅仅是一个字,却让周围瞬间嘈杂了起来,很快的,便有个水囊递到了他的嘴边。 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抿了几口,总算是感觉疼痛感消退了些许。周游喘息一会,也是一鼓作气,奋力的睁开眼睛。 首先入眼的,是个怪异的景色。 粗糙的木栅栏横在眼前,将视野分隔成了两边——外头是一望无际,怪石嶙峋的荒野,而里面则是一堆臭烘烘的干草。 就仿佛牲口棚一般。 等会,不对,不是牲口棚,我这是在牢房里面? 周游皱起眉毛,竭力地想要坐起来,然而这具身体实在太过于虚弱,仅仅是挣扎了两下,便宛若脱力般,又重新跌了回去。 甚至说,还让眼前一阵发黑。 看到他的动作,旁边立刻传来了声惊呼。 “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 继而,一只小小的手硬是按住了身体,强行让他躺了回去。 至此,周游方才发现,这囚笼里还关着别人。 或许说,很多人。 仰起脖子,费力地环顾一圈:只见得一堆衣衫褴褛的毛头孩子正围坐在这笼子里,其中大的约莫十二三岁左右,小的大概也就个六七八岁,有男也有女,不过从外表来看都是一般摸样。 ——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甚至都能数清楚露在外面的肋骨。 而这时,之前听到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你能活过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怎么才睁眼又发起了疯” 周游转头看去,只见得个瘦小,宛如个竹竿般的小女孩正瞪着他,虽然周围人一样都是骨瘦嶙峋,但脸上却带着一种小大人般的气质。 周游喘了一会,然后道。 “小妹妹,这是哪?咱们都是囚犯吗?”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那小女孩却是一愣,接着说道。 “.你是不是被烧坏了脑子?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 周游还想说什么,但那小女孩已经叉着腰,说道。 “这里是五蕴观送弟子的车辆,还有你管谁叫小妹妹呢——瞧你这摸样,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嗯? 周游愣了足足几十秒,接着竭力地抬起手,看了一眼。 和周围一样,枯瘦的宛如根木柴般,不过好歹能认出来——很小。 然后,他又捏了捏自己的脸。 严重营养不良,不过从根骨上来看,大概也就十二三岁左右。 半晌,他才吐出了一句国骂。 “.淦,狗日的黑书,封了我全身能力也就罢了,怎么这次特么把我弄到了小孩子身上了?” 然而那小姑娘只当他是脑子烧坏后的发疯,又从旁边招呼过来了个人。 “阿夸,这家伙他醒了,不过看样子意识还不清楚,要不再喂他点水?” 随着他的招呼,从那堆孩子里钻出了个浑身是泥的小孩,从车顶摘下了个水袋,接着带着傻乎乎的笑容,往他嘴边递了递。 “大郎,喝水,喝水!” 周游看着那脏兮兮的袋子,皱了皱眉,但还是单嘴叼过,缓缓的灌了几口。 ——很难喝,水里一股泥沙味,还带着放置许久的臭味,明显是被人从河里打上来,甚至连煮沸都没有煮沸一下,便给这帮孩子当成了饮用水。 但他还是皱着眉,一点一点的咽了下去。 ——闹肚子还是其次,以他现在的情况,如果不赶紧补充点水分,恐怕很快就要脱水而死。 直至喝的差不多了,他才撂下那个水袋,喘息几声,刚想继续问道—— 然而,就在这时,在这如牢笼般的马车外面,忽然有个调侃的声音响起。 “听到嘈杂我还以为又弄出什么乱子了呢,没想到啊,都快成尸体的家伙居然能活下来——不是我说,你这命硬的和那耗子差不多了嘿。” 侧过脑袋,只见得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人。 看样子其岁数在二十七八左右,骑在个驴上,留着两撇传神的八字胡,长得还算是英俊,但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刻薄寡情的感觉。 而在这人现身的瞬间,笼子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论是谁,包括那个早熟的小姑娘和递水的小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地低下头,紧紧地抿住嘴,不发一声。 不过幸好,那年轻人似乎真的只是过来看看,扫了一圈后,也没在意,而是扔了个包袱进来。 “行了,也到喂食时间了,既然那家伙没死,那也就省的我处理尸体了——你们吃起来时小心点,别再让我发现打架争抢的行为,否则的话,哼哼哼.” 话未完,那年轻人已经抽着驴屁股,走到了前面去。 就在其身影消失的下一秒,所有的小孩都像是疯了一样朝着那包裹跑去——不过其中没有任何人出声,都是很默契的抢走自己的那一份,就算有冲突互相推搡几下,然后默默地跑到了个角落里,小声地啃食了起来。 那小姑娘和泥孩子跑的晚了些,只抢到了些剩余的残羹剩饭——不过那泥孩子仍然是殷切地跑了过来,掰了半块,递给周游。 “大郎,吃,吃!” 而周游此刻才见到那是什么东西。 ——一块饼子。 或许说是掺了不知多少沙子泥土,用粗粮和一些野菜做成的饼子。 说真的,别说是现代了,就算古代的太平年间也很少能见到如此劣质的粮食——通常这种玩意只是用来喂养牲口的。 不过和那水一样,周游沉默一会后,先是道了个谢,又拒绝了对方想要喂自己的动作,而是忍着全身的疼痛,勉强坐了起来,然后借着那水袋,一点一点的吞咽了起来。 而那泥孩子见到他肯吃饭,笑的越发开心,也拿起自己那块饼子,开始大口的吞咽。 好一会后,不多的食物被吃光,周游仔仔细细舔干净手上的残渣之后,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小女孩,出言问道。 “不好意思,打扰下。” 小姑娘紧搂着怀里的饼子,谨慎地回道。 “干嘛,我帮你一次已经够意思了,这个可不能给你。” ——得,我好像被当成抢小姑娘棒棒的了。 周游摇摇头,苦笑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下几件事而已。” “.你怎么醒来后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什么事,说吧。” “其实也没啥,还是刚才那问题——咱们这是在哪里,又要去干什么?” 那小姑娘盯了周游好一会,才嘀咕道。 “.看起来你确实是烧糊涂了.算了,我就给你解释下吧——不过你记得,你这可欠了我一个人情。” 那小姑娘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余饼子塞进嘴里,又毫不顾忌地从周游手中夺过水袋,咕嘟咕嘟地把饭食顺了进去,接着才说道。 “你听我说.” 这小姑娘虽然表现的十分成熟,不过碍于见识和年龄原因,言语并不算通顺,过了好半天后,周游才勉强拼凑出现在的情况。 这个身体主人同样姓周,不过名字没谁知道,只清楚家里似乎是排行老大,所以平日里都管他叫大郎。 而小姑娘本人,还有那个泥猴般的孩子是中途被买上车的——或者说这牢笼里每个孩子都是被买过来的,其中少部分是被人贩子拐卖的,不过大多数都是自家穷的叮咣乱响,被父母拿出来换上几袋粮食。 这身体原主上车时间比较早,又为人仗义,帮了那个泥孩几次,所以被其当做了大哥,不过也因为仗义,在一次争抢食物的时候,闹出的动静有点大,被那年轻人——这里的孩子都叫其为‘师兄’——单独拎出去抽了几顿,送回来后就陷入了昏迷,还同时发起了高烧,眼见得不活了。 至于之后的.周游大概倒也能猜出来。 不外乎这小子没扛过去,最后还是一命呜呼了,而空下的身体正好被黑书废物利用,把自己给塞了进来。 不过 “.那五蕴宗又是什么?而且你说它是要收咱们做弟子,可我怎么看.这反倒是像运送囚犯,不牲口一样?” 那小姑娘听到这话,用极为鄙视的目光看了他一样。 “你究竟是从哪个穷山沟子里出来了?现在宗门收弟子不都是这样?这还算好的了,我家门口那上元宗每次收来人货,都得先自相残杀一番,然后才把剩下的收入宗里.” 然而,这话仿佛触及到了什么开关一般,旁边有个小孩哆哆嗦嗦地说道。 “可我听邻居阿妈说,这五蕴宗收小孩上去都是拿来当药材来用的.” 很快的,旁边就有另一个结结巴巴地插嘴道。 “我这面听说的是宗内长老好吃人肉,所以每年都会收一批小孩,然后做成各种的菜” “我听说的是他们用孩子来炼人丹.” “我听说” 很快的,在各种猜测下,喧闹就如同浪潮般响起。 本来这些孩子都不大,这段时间又是担惊受怕又是缺水少粮,有了发泄的引子,马上就有人哭出了声。 最开始只是那些七八岁的小孩,不过马上八九岁的就加入,在这共鸣下,那些十来岁的同样也开始哭了起来。 那小姑娘见越闹越大,连忙想要制止,可她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很快声音就淹没在这哭声之下。 直至。 忽然间,一声鞭子破空的声音响起。 再往外看去,那个被称为‘师兄’的男人正骑着驴,立于笼子外面,笑意盈盈地说道。 “怎么,我这才离开多大一会啊?又闹起来了?谁是开头的,自己站起来吧,省的爷爷我费力去找。” (本章完) 第481章 夜宿 第481章 夜宿 虽然表情是笑眯眯的,然而眼神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如同秃鹫一般的残忍无情。 在他说话的瞬间,整个囚车中的孩子都瞬时息声,就连几个懵懂无知的幼童都强行憋住了自己的声音,只敢用极小的幅度不断抽噎。 那师兄环顾一圈,而后笑道。 “怎么,是我说的不清楚吗?还是说你们耳朵聋?是不是我下场,亲自揪几个人出来以儆效尤,你们才肯听话那么一点?” 孩童中一阵骚动,有几个已经不由得往周游这边瞟来。 只是碍于威慑,没人敢说话而已。 那师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目光,甚至很容易就推测出了罪魁祸首,然而他依旧没有动弹,而像是猫捉老鼠一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般场景。 作为最先提起这茬的人,小姑娘已经是抖如筛糠,眼见得就要大哭起来,但看着仍然躺在草堆中的周游,以及呆呆傻傻,脑子似乎不太好使了的阿夸,她还是颤抖着举起手来。 “是,是” 然而。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她。 “抱歉,这事是因我而起,要罚就罚我吧。” 出声者,正是躺在地上的周游。 那师兄转过视线,裂开嘴,露出了个极为感兴趣,又同样极为残忍的笑容。 “好,好,好!我就喜欢你这种装英雄的小鬼头,上一次没抽死你,这一回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不过面对着那狰狞的目光,周游始终都是以平静相对。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纯粹的滥好人。虽然现在身体虚的厉害,但毕竟保留着天龙血脉,再挨上一顿鞭子怎么都死不了。 况且,趁这个机会他也能出去这囚车看看——不同于这帮毛头小鬼,这个‘师兄’明显更为了解这个世界。 被提出去虽然说是受审,但只要有接触,最起码就有探出消息的机会。 ——毕竟冲突并不是问题,怕的是两眼一抹黑,被人玩弄于掌中仍不自知。 只是就在师兄狞笑着想打开笼门的时候,从前面忽然又赶过来了个人——同样身穿道袍,看起来似乎和这位是同门兄弟。 见到那人,师兄脸色有些难看,也顾不上周游了,冷声说道。 “瀚虚子,你不是在前队开路吗?跑到这干嘛?” 那人先是瞟一眼其手,然后也冷笑了起来。 “玄诚师兄可真有闲心啊,怎么,又打算教训这些小家伙取乐了?啧啧啧,我记得上一次运货的时候,师兄你就因为弄死好几人遭到训斥了,好悬都进了虫室,没想到现在还敢啊?” 听到这讥讽到极点的言语,被叫做玄诚的师兄已经面沉如水,用仿若磨着牙的声音回道。 “瀚虚子,你是来挑事的?” 玄诚用力关上了牢门,发出‘啪’一声重响,而瀚虚子也是针锋相对地直视——不过好一会后,出乎意料的,居然还是对方先退让了。 “都是同门兄弟,怎么可能,我这只是想关心一下而已毕竟你也知道,现在宗里的情况有点那啥,这批货如果真死太多,你我都担当不起。” 听到这有些服软意思的话,玄诚的脸色也微微松了些许,不过言语仍然十分之厌恶。 “我自有分寸——而且还是那句话,你不好好的在前面开路,跑到我这后队干什么?” 那瀚虚子表情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玄诚师兄,前面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好像有东西跟上来了。” 听到这话,玄诚脸色骤然大变。 “怎么可能!路引不一直完好吗?一路走来对周围的祭拜也没缺过,咱们怎么被盯上的?” 然而瀚虚子仅是摇摇头。 “不知道,或许是那个地方出了纰漏,或许只是单纯在走背字.总而言之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否则很容易出事。” 玄诚此刻急得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不过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 ——这么大的事,怎么这家伙表现的这么平淡? 于是乎,他也终于是想起了什么。 “.师叔他老人家呢?他说怎么办?” 瀚虚子平淡地说道。 “师叔说最近有个小村落,让咱们改下道,先去那里避一避。” 玄诚随之陷入了沉思。 “可这样的话,恐怕是会耽误一天.” 瀚虚子瞟了他一眼。 “玄诚师兄是觉得耽误一天问题大呢,还是说冒着被全灭的风险强行赶路的问题大呢?” 半晌。 玄诚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点点头,在囚车上挂上把大锁,甚至都没有看周游一眼,而是赶着驴,往前方行去。 约莫一两个时辰过后。 正近黄昏时间。 在急赶慢赶之后,车队终于是停到了个小村落前面。 恰巧,这辆囚车正停到了村口,也让周游能够窥得以其中的全貌。 初看去,这是个不大的小山村,看起来也就是几十户的人——不过奇怪的是,明明此刻正是晚食时间,整个村子里却见不到任何炊烟,同样也看不到任何身影。 就仿佛是个死村一般。 不过那玄诚师兄倒没在乎这么多,把毛驴骑到村口,也没说话,就定定的往那一站。 几双胆怯而窥探的目光从那些茅屋中闪过,似乎还有着一些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但很快的,这些都消弭在风中。 就在玄诚脸色越发难看,也是越发不耐的时候,村子里终于推出了个老头——看样子是这村里的里正或者村长——然后一路小跑过来,赶忙殷切地说道。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村里大伙正准备歇息睡觉去了,没注意居然有宗派的大爷来访.求大爷恕罪.” 坐在囚车中的周游没去管那连连求饶的声音,而是抬起头,看了看天色。 虽说古代老百姓没啥夜生活,也有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俗语,但问题是现在太阳还挂在天上呢,这时候安寝.也太早了点吧? 玄诚则是挑了挑嘴角,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 “什么没注意到,是压根不想来接待吧?” “不不不不,小人绝对不敢,只是.” 然而玄诚也懒得听他说话,直接拿起鞭子,朝着车队指了指。 “行了,你也别废话了,我们这出了点意外,需要在你们村里歇息一阵,你们给我打扫出几间干净点的房子,然后再挪出个大些的谷仓或者地窖,好安排我这些‘师弟’。” ‘师弟’两个字,玄诚是用极为嘲讽的语调说出来的。 然而。 不听则已,一听之下,那村长居然直接跪下了,接着满是惊慌地不停叩首。 “爷,大爷,您饶了我们吧,夜里让外人进来可是大忌您无论要什么粮食和钱我们都可以给,甚至村里的孩子凑一凑也能凑出个几个,只求您饶了我们这一回.” 不过是借个宿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就在周游疑惑的时候,那玄诚已经露出了个讥讽而残酷的笑容。 “你是说我们堂堂五蕴观的弟子,会干出和那强盗一般无二的行为?” 村长哆嗦的如同筛糠,然而头却一直重重地往地下磕着,哭诉道。 “小人不敢.但我们村里近百口人,实在是经不住” 还没等他说完,玄诚便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无妨,我说你也别做出这幅德行,弄得好像我要害了你一样——我们五蕴观好歹是名山大宗之一,既然我们来借宿,那肯定会护持住你们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其中威胁的意思已经溢于言表。 村长还在犹豫,但很快的,玄诚又补上了一句。 “况且,我师叔也在队伍里。” 这一句让村长再度一哆嗦,但也终于没了任何反抗的意思,只能招呼出那些躲藏的村民,让他们收拾出几间屋子,然后又人代畜力,把周游他们拉到个谷仓。 而周游也发现,除了他们这批以外,前面还挂着几个同样的囚车,不过无论是那一批,所有孩子都很快地就被赶了下来,如同牲口一般挤进了那肮脏的屋子里。 不过,趁着这个短暂的空隙。 周游仍然看到。 在队伍的最前方,包括刚才看到的瀚虚子在内,几个同样穿道袍的人从最前方的马车间抬下了个轿子。 而从那些恭恭敬敬的样子来看,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师叔’。 只是。 观那轿子的大小. 其中,怎么都不可能塞进一个活人的。 很快的,驱赶的活干完。 在一堆心惊胆战的孩子面前,玄诚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傲慢地吩咐道。 “听好了,今天出了点小意外,就不在野外露宿了,你们也能睡个安稳觉——但我也得给你们说几点,不想死的话就好好给我听着。” “一,在我走后,所有人都不许说话,直到明天天亮前,连一个字都不许说,要让我发现,我他妈撕烂你们的嘴巴。” “二,不许乱动,你们都给缩到角落里,哪怕这谷仓着火了,你们也得老老实实蹲在原地。” “三,也是最重要的,之后我会和别人在这里设下阵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能给我动一下,否则的话” 玄诚停住言语,扫视了圈那些惶恐不安的小脑袋。 “你们应该记得,前几天我抓到那个敢逃跑的小家伙他最终是个什么下场。” 一瞬间,恐惧的情绪死死地攥住了所有人。 玄诚也很满意这个效果,只见他笑眯眯地说道。 “行了,就这些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自己说吧。” 半晌,才有个小手颤抖着举了起来。 那是一个瘦小的女孩。 “大不,师,师兄,我想去茅房,请问.” 玄诚笑着转过头去,看样子是想同意——但就在下一刻。 一声鞭子的破空声响起! 就见那女孩惨叫一声,小小的身体仿佛要被抽飞一样——但还没等她求饶,玄诚就抓住她的头发,将其硬生生从地上拽了起来。 “哪有这么多事?看见这谷仓了吗?这就是你们的茅房,想拉想尿,就在这里解决——当然,你们也得遵守那三条,别说话,别动地方,能憋住憋,憋不住直接睡在自己屎尿旁边,明白了吗?” 那小姑娘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大滴大滴的落着泪,同时不住地点头。 而在教训完之后,玄诚把女孩往地上一扔,拍拍手,刚想说什么时——身后谷仓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是那个瀚虚子。 看了看如今这惨状,这家伙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没露出任何表情。 不过见到那吓得快尿裤子的小姑娘,他还是皱了皱眉,接着提溜其衣领,将其拉到了外面。 “.瀚虚子,你这是干什么?” 面对玄诚不善的质问,对方只是撇撇嘴,随口说道。 “我可没你那些癖好,你不嫌恶心,我还觉得恶心呢——现在天还没黑,外面也有别的师兄弟监管,赶紧让他们解决得了,省的明天还得臭气熏天。” 玄诚歪歪脑袋,似乎也才想到这个理——所以他直接挥挥手,不在意地说道。 “那成吧,我就大发慈悲一回——想拉屎撒尿的给我出去就地解决,不过就给你们半盏茶的功夫,胆敢超时的家伙,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听到这话,大多数的小孩都急匆匆的冲了出去——而那个被称做‘阿夸’的小子还想来扶周游。 “大,大朗,我搀你出去,你,你小心点” 周游微不可觉的摇摇头,低声说到。 “别在意,我刚才刚方便完,你自己去吧。” “方,方便是什么意思?” “.没啥,就是说不需要,不用管我。” 见到那小子一步三回头地跑了出去,周游咳嗽了两声,然后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墙边——看起来就和个重伤初愈的病人一模一样。 不过说真的,那两人也没在乎他,除了玄诚斜了一眼以外,另一位完全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直至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玄诚才转过脑袋,与对方问道。 “你那边都安排好了?” 瀚虚子耸耸肩。 “差不多吧,那村长把自家让了出来,又发动全村上下,总算是清扫出了几间屋子,也勉强能住人。” 玄诚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然后又问道。 “那我问下你,在你看起来,咱师叔他.” “还能‘撑’多长时间?” 感谢懿粒傻白的1500点打赏,感谢远古炼魔狱的5000点打赏,感谢心随云儿飞的100点打赏,感谢书友20250329131049907的100点打赏,感谢书友20190808153237808的100点打赏,感谢书友20250323105951950的500点打赏,感谢青橙小公子的100点打赏。 ps:作家助手的打赏提醒经常会被覆盖掉,所以如果有遗漏的还请老哥们提醒下,下章补上。 (本章完) 第482章 怪诞 第482章 怪诞 大概是觉得说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亦或者觉得一个小孩子没啥风险,所以这句话说得毫不避讳。 瀚虚子想了想后,答道。 “大概还有两个月。” 玄诚闻言皱起了眉毛。 “时间这么短?前些时间不还能勉强维持住的吗?” 而瀚虚子忽然笑了起来。 只不过,比起那正常的表情,这个笑容却尽是讥讽与嘲弄。 “以师叔的污染程度,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已经算是极为厉害了,此行结束,然后回到山里后,他老人家恐怕就得入虫林了。” 玄诚沉默几秒,接着说道。 “可惜啊,当初如果不是遭了暗算,也不至于” 瀚虚子撇撇嘴。 “你也不用假惺惺的了,是谁暗算的师叔都不知道呢——你也别跟我急,宗里所有人都有嫌疑,我又没单指你。” 玄诚被噎了下,但很快的,他便嘿嘿笑了起来——那声音之中满是赤裸裸的恶意——然后扫了瀚虚子几眼,接着咧开嘴,说道。 “既然这样,那也别纠结这么多了,咱们先把这阵势布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很快的,出去方便的孩子就回来了。 由于玄诚的警告,谁也没敢超出规定的时间,而在回来之后,也都蜷缩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说话,更没人敢动弹一下。 玄诚则是和瀚虚子则是各自拿着一些杂七杂八的法器,分别插到谷仓的边角,再往门上贴了几张法帖,又郑重其事地强调了那三个规矩,接着才与瀚虚子退了出去。 最后,是仓门挂上把锁的声音。 很快的,最后一点余晖消失在天边,沉重的夜色笼罩了整个村庄。 谷仓中没有任何照明,只有月光自天窗外撒入。 而在仓内。 依旧没有谁说话。 哪怕监管者早就离开,但积威之下,所有的孩童仍然噤如寒蝉,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音。 不过嘛. 这道理倒是不适用于周游。 某人屁股用力,缓缓地挪动着身子,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借着月色的余晖,来到了谷仓中的一处角落里。 ——而之前见过的小姑娘正蜷缩在这。 周游就这么看着她,然后压低了声音,打了个招呼。 “喂。” 那小姑娘倏然抬起头,在看清楚周游的脸后,瞬间露出了个惊恐的表情。 但她没有出声,而是用手笔画了起来——好半天后,周游才大概理解到什么意思。 ——你干嘛说话,还怕被抽的不够吗? 旋即,她犹豫了下,又多做出几个手势。 ——而且,你自己被抽也就罢了,干嘛连累我? 周游笑了笑,一屁股坐到其旁边,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别那么紧张,外面声音不小,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也没谁会注意到这里的。” 可惜这实在没啥说服力,那小姑娘先是小心仰起脑袋,仔细观察了圈周围,确定如周游所说,又侧了侧耳朵,听向外边的声音—— 喧闹声,喝酒划拳声,笑闹声,瞬时传来。 那村长和几间大屋正好在这谷仓旁边,玄诚他们几个明显也不是守清规戒律的,酒菜的味道随风飘来,让没吃晚饭的小姑娘都不由得咽起了口水。 而周游笑了笑,也趁机递过了块饼子。 然而小姑娘并没接过,而是面带愕然地问道。 “你从哪弄的?” 周游回答的十分之坦然。 “下车时正好看到几个褡裢挂在车边,我看人没注意,于是从里面顺了几个——啊,你别在意,我之前已经给过阿夸一个了,缺不了那小子的,你可以心安理得的吃。” 谁料到,小姑娘却是瞬间急眼。 “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偷东西啊!玩意被他们发现了那就不是抽一顿鞭子的事了,而是会被活生生打死的” “有人发现那才叫偷,没人发现只是合情合理地取回自己晚饭而已——话说你吃不吃?” 小姑娘犹豫了好一会,实在耐不住腹中的饥火,还是一脸不甘地接过了饼子。 毕竟哪怕表现的再怎么成熟,说话再怎么理性,归根结底,她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而已。 一直到对方如仓鼠一样小心啃完,周游才伸出手,笑着说道。 “那正式认识一下,在下姓周,名游,江湖人送外号周道爷,你叫什么?” 然而小姑娘并没有握住,而是带着奇怪的目光,看了周游好一会,才说道。 “.只是昏迷了几天而已,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好吧,算是答谢你这个饼子,我姓林,叫云韶,不过你别嚷嚷出去,我不想告诉别人。” 周游一愣,接着饶有兴趣地搓起了下巴。 如今这批孩子都是从乡下收来的,根据之前的闲聊,名字杂七杂八的各种都有,但受制于古代教育程度,基本都是那种二狗狗剩妮子虎娃黑妞之类的,像是这种文雅些的名字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说见不到,但那都是需要不少钱请教书先生起的,而且仅限于家中男丁,除非富贵人家,否则谁都不会浪费在女娃身上。 再加上之前那超出年龄很多,显得十分成熟的言辞和应对 这姑娘,好像还挺有趣的? 不过周游也没去深究其身份,而是接着说道。 “那云韶师妹” “加上林。” “好吧,林云韶师妹,我有点事想问下你。” 小姑娘本来不想搭理周游的,但看了看手中饼子的残渣之后,还是叹了声,说道。 “你问吧,不过先说话,我知道的也不多,而且这也算是还你人情了。” 周游倒是没有在意,继续笑道。 “那我就直说了——我说林师妹,你对这五蕴观了解多少?” “.不太清楚,不过听阿爹以前说过,这一门在丰州算是个大派了,可惜和别的门派一样,都是做尽了坏事.” 名叫林云韶的小姑娘终究是年龄不大,又没多少防备,所以很轻松地便被周游给套出话来。 这五蕴观虽说是个观,规模却不小,甚至圈了好几座山作为教门基址,不过名声似乎不是很好,这些年只听不断收集小孩作为弟子,但从未见过有多少能活着从山上下来的。 可周游主要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根据小姑娘所说,不光是这个五蕴观,这世上基本就没几个好的宗派——反正就她所知道的那些,名声基本是一个更比一个恶劣。 “.嘶,这世界看起来邪的厉害啊.但这也不对啊,正常来讲就算污染再怎么严重,也始终会有一些门派想办法净化法门的,就像是茅山和上清一样,怎么听着这世界的正派好像是死绝了一样.” 不过就在周游沉思的时候,谷仓内的光亮忽然一黯。 抬起头,方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乌云已经遍布于天空,将月色遮掩。 当然,这算得是很正常的情况,毕竟天色无常,月有阴晴圆缺,总不能一直会是这大晴天。 然而。 就在谷仓陷入黑暗的瞬间。 突然的。 所有的声音,都一同消失了。 外面的吵闹,那些道士喝醉了发酒疯的嘶吼——不,不止这些,甚至于乌鸦的啼叫,蚊虫飞舞的声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这如墨的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剧烈跳动的响声。 ——发生了什么? 这是周游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有敌人了? 这是猛然想到的第二个想法。 他下意识地想要拔出佩剑,但在手刚摸到腰间的时候,又戛然而止。 不只是他想起自己家当如今全被封到点苍戒里,同样是就在他有动作的瞬间,忽然感觉‘某种东西’趴在了自己的背上。 周游并未看到黑暗中那是什么东西,但却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入骨髓的毛骨悚然。 那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种更为透彻或者说更为纯粹的恶意。 ——只要自己一动弹,立马就会死。 虽无提醒,但天龙血脉却疯狂地给出这一个解释。 周游沉默几秒,接着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淦,这特么才刚进副本啊,你这直接就给我来了个剧情杀? 然而就在他浑身僵直的时候,在墙角之处,忽然有一点烛光亮起。 不是别的,正是之前玄诚二人离开前设下的东西。 那烛光并不算明亮,甚至可以说十分之微弱,然而就是这么一点东西,却让那如跗骨之疽的感觉瞬间消失,也让绷紧的身体骤然松了下来。 然后,又有更多的烛光亮起,很快地便为这谷仓提供了更多的照明。 至此,才有一声哭嚎声响起。 周游都感觉如此,那些作为普通人的孩子更不用多说,能哭出声的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绝大多数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昏了过去。 ——甚至还不止如此。 就在这短短几十息的时间里,就在周游的感觉中,谷仓间的呼吸骤然少了几个。 那是被活活吓死的! 而旁边的林云韶虽然没昏过去,但也被吓得手足无措,只知道死死拽着着周游的胳膊,结结巴巴的说道。 “诡物来了.好像是诡物来了!!!” 那是什么玩意? 周游愣了下,接着立马问道。 “诡物是什么!” 然而林云韶却只是崩溃般的不住摇头。 在周游再三追问下,她才哭着说道。 “我,我只听阿爷说过,那是城外的鬼怪,让我平日里别瞎跑,只要被抓住就必死无疑.” 感觉像是万渊中的祟乱一样? ——不,从本能的警示来看,这玩意比祟乱更危险! 周游紧锁着眉毛,但依旧没动弹。 ——毕竟虽然不知道玄诚他俩弄的是什么法术,但从刚才来看,多少能阻隔掉谷仓外的这东西。 在不知深浅的情况下,还是谨慎点为好。 于是乎,情况就这么陷入了僵持。 仓内,哭嚎声依旧,不过这帮孩子虽然情绪崩溃,但多少还记得玄诚的严令,没有一个人敢尝试往外头跑的。 至于仓外 仓外没有任何的声音。 就连怪物走动的声音都没有,只有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但周游,或许说所有人的感觉中,那‘东西’依旧在门外,只是在默默等待着亦是在尝试着怎么进来而已。 俄顷。 就在突然间,周游又感受到了什么东西趴在自己的背上。 而谷仓中其余的孩子也是同理。 就在他的身旁,林云韶终抵不过心中的恐惧,想转头看看身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然而她才刚动了一下,就被一个声音所厉声制止。 “别看!” 接着,又是一声响彻于整个谷仓的喊声。 “都别转头,别看那东西!” 可惜的是。 提示终究是晚了一些。 已经有几个孩子转过了脑袋——不出所料的,视线中是空空如也。 然而,他们并没有顺理成章地转回脑袋。 只见那些小小的脸上,表情从愕然变成了呆滞,又从呆滞变成了极端的恐惧。 最后,脖颈终于有了动作。 却不是转回去。 而是继续顺时针的扭动,只听得伴随着颈椎与肌肉撕裂的声音,带着尖锐的骨骼从身体间破体而出,他们的脑袋又重新转回到了正面。 ——以一种猎奇,怪诞,而又无比残忍的方式。 见到这般场景,其余孩子终于扛不住心中的恐惧,发疯一样乱跑了起来,周游连叫了几声,却仍然无法制止他们的举动。 甚至说,就连旁边林云韶都开始崩溃一样的尖叫。 没办法,周游只能紧锁着眉毛,强行催动了体内的血脉。 下一刻,一种无形的气息扫荡过谷仓,转眼间便让其余的孩子晕了过去。 然后。 便只剩下了周游与‘那东西’沉默地对峙。 不过,对方终究是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很快的,就在谷仓外头,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 那就像是昆虫攀爬着茅草,又仿佛有人在拿身体摩擦着地板,并不算大,却分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而后。 就在周游眼前。 那些提供照明的蜡烛. 忽然间,熄灭了一个。 (本章完) 第483章 闹诡 第483章 闹诡 虽然不知道那俩家伙设下的是什么阵,但看这模样,就算白痴都应该知道。 这烛火亮,外面东西进不来,大伙都能活下来。烛火灭,这屋子里所有人人都得死! 可问题也来了——应该怎么保住这烛光? 现在自个身边连火石都没一块,更别提这东西估摸也不是凡俗火焰所能点亮的 等会。 周游忽然间察觉到了什么。 之前那俩家伙进来布阵的时候,可不光是这些个蜡烛,周围还有不少东西,或许说 能从其中找出点挽回局面的东西? 眼见得烛火又熄灭了一根,那毛骨悚然的安静再度开始弥漫,周游也顾不上考虑了,拖着病体,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一处摇摇欲坠的阵点。 不过旋即,他愣了下。 之前蜷缩在角落里,再加上屋子昏暗的厉害,没看清楚,但如今仔细一瞧,方才发现。 这布阵的材料怎么讲呢,都是邪门的厉害。 作为基石的是个朴实无华的白泥土坯,旁边插着几个类似于令旗的玩意,中间还竖着迷你的稻草人,像是朝拜一样将那蜡烛拱卫在最中间。 看起来倒是没啥毛病,可周游是谁?这一路走来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诡异玩意了,所以仅用一眼便认出了问题。 拿手刮了刮土坯,露出底下细密而又尖锐的硬茬,又沾了点滴落的蜡油闻了闻,旋即也确认出了这些都是什么材料。 “基石是拿人骨混着阴泥和的,蜡油是用人脂炼的,至于这些草人” 伸出根手指,在稻草上面刨开了点口子。 在其中,一套缩水几百倍,但却完完整整的内脏还在不断跳动—— 这玩意,居然是活着的! 听着草人那无声的惨叫,周游连忙将其放下,然后紧锁着眉头,后退一步,又将视线投向了那些个旗帜。 同样是人骨做杆,人皮做幡,不过上面的纹路周游倒是越看越熟悉。 仔细琢磨了下,他很快就恍然大悟。 “这特么不是符法中的云纹吗?不对,我好像能补一下?” 眼见得上面纹路越来越暗,周游本想咬破自己手指——但想了想后,他又在那草人体内沾了两下,接着按照记忆中的,缓缓地将那些淡化的地方补全。 说来也奇怪,就在纹路逐渐清晰的同时,那原本快熄灭的蜡烛居然也稳定了下来,随着下面草人不断地叩首,光线也一点点向外扩散。 不算多明亮,但配合其他的阵点,足矣覆盖于这个谷仓。 同一时间。 外头的‘寂静’停了下来。 ‘停’这个词语十分微妙。 以正常来讲,应该是‘动作’停了下来重新变为了安静,而这个则是恰恰相反,就在其停下的瞬间,那些道士的咆哮声,村民的哀嚎声,瞬间都传入了耳边——虽然在仅仅几秒后,又再度消失。 不过。 周游也感觉到,对方似乎是实在不想再啃这个硬壳,打算换个地方开吃。 毕竟。 这村子里的人不多但作为一顿饭来讲,已经是足够了。 而周游耗尽了全部力气,只能靠着稻草堆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仰起脑袋,透过天窗,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而这一看,就是一直到了天亮。 ——又不知过了多久。 动静再度传来——那是外头大锁被人打开的声音——几息后,玄诚探进身子,然后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看了一圈。 周游蜷缩在角落里,似乎是和周围那些昏迷的孩子一样,不过从半眯着的眼睛中,他仍然看到玄诚露出了个极为愕然的表情。 “直娘贼哎,我都做好了这批货全损失掉,然后回去后被处罚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这才死了这么几个.” 但还没等他感慨完,身后又传来了个声音。 “我不是告诉你赶紧收尸,那东西虽然走了,但.” 然而,那声音也是戛然而止。 刚走进来的瀚虚子也是一愣,但他马上就转头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玄诚嘿嘿笑道。 “这你问我我问谁去?昨晚有师叔护持咱都那么惨烈,连师兄弟都去了好几个,没想到这帮小东西活下这么多嘶,我记得这套辟邪阵是师祖给的吧?难不成真特么是什么上古真仙遗传?” “怎么可能?” 瀚虚子翻了个白眼。 “你做梦呢,这么好的东西能落到咱们手里.而且之前你也看过效果了,不过是能拦住那些诡物一段时间,还得冒着对方被激怒的风险” 玄诚闻言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没有理会,而是抬着那满地的身躯,来到了处法阵前,似乎想要仔细检查一下。 正装昏的周游身体一僵。 ——好巧不巧,这家伙奔着的正是他修补过的那处! 万一真让他发现了 懊恼的情绪才微微浮现稍许,但马上就被周游所按了下去。 ——以当时那种情况,自己不修好只有等死一途,一边是直接game over,一边是还能搏一搏,就连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不过问题也来了。 暴露之后,自己应该怎么逃呢? 周游看了看谷仓的天窗。 对于一个孩子来讲,这是遥不可及的天堑,但对于他来说其实爬过去并不难。 一晚上的时间过了,身体也恢复了不少,再加上这些道士明显也是身心俱疲,此消彼长之下,拼着碎一片护命龙鳞,跑出去的概率并不低。 村外就是片连山的原始丛林,只要跑到那里自己基本也算是安全了,只是 周游将目光投向那个小姑娘和名叫阿夸的小子。 自己跑倒是跑了,这留下的这两位咋办? 他可不相信这鬼世界有什么善待关联人员的法律条款,自己跑倒是能跑,可这俩家伙铁定得遭重了。 所以说 不过,就在他想着能两全其美的办法之时,那查看阵点的瀚虚子忽然一愣。 ——来了? 可出乎周游意料的是,这位只停顿了不足几息,然后便若无其事的将那些材料全收拢了一起。 旁边玄诚早等得不耐烦了,见此立马问道。 “怎么,找出什么端倪没有?” 瀚虚子摇摇头。 “没有,阵法没任何变化,只是消耗的太厉害,恐怕得报废了而已。” “那这群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 瀚虚子低头沉吟几秒,接着说道。 “大概是运气吧?那东西在师叔手下耗费了太多心力,眼见得快天亮的,不想在这群孩子上再费力气,所以尝试几次无果后,便另寻别的食物去了。” 很牵强的回答,不过玄诚在想了想后,居然也同意了这套说辞。 “.也对,毕竟就这帮东西的身板,连让他塞牙缝都不够.” 说罢,他随手给旁边的孩子来了一脚。 “还他妈装什么死呢,天都亮了,不赶紧起床,等着爷一个一个哄醒你们啊!” 很快的,谷仓里幸存的孩子们便全被招呼了起来。 玄诚本来还想再拉几个询问一下的,不过由于昨晚‘那东西’带来的恐惧过甚,导致很多孩子都出现了一定记忆缺损的症状,问了几个全都是前言不搭后语,于是也只能无奈放弃。 于是又是惯例的赶入囚车,落锁,系上牲口——随着几声吆喝般的皮鞭落下,这一支队伍便再度出发。 除了少了几个穿道袍的以外,一切和之前并无不同。 只是。 平静的气氛,只持续到了开出这一片为止。 原因很简单。 昨天还寂静如墓地的村庄,今个居然陡然地热闹了起来。 家家户户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邻里邻间都在热情地打着招呼,有那干小买卖的也推出了车子,烛火在灶台下劈啪作响,上面大锅中的汤水已经烧开,皮薄馅大的扁食于其中翻滚,香味之浓郁,甚至让囚车上这些孩子们都不由得咽起了口水。 不过他们终究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哪怕已经被饿到前胸贴后背,也没人敢出一声。 反倒是出摊的小贩听到了这一串咕咕作响的声音,盛出了一碗,笑眯眯地递了过来。 “饿了吧?来尝尝吧,别担心,不要钱的,就当是我送你们的。” 看着撒着香菜,香气诱人的扁食,还真有那饿到极点缺了些心眼的孩子去接——但还没等他从缝隙中伸出手,便被人给拽了回去。 只是等到他回首看去时,却根本见不到究竟是谁拽得自己。 而周游则在旁边,抱着手,冷眼旁观。 先不说那群村民明明对这队伍怕得要死,怎么突然间这么热情—— 要知道‘那东西’昨晚才刚刚过境,怎么可能才过一晚,这所有人就变得和个没事人一样? 况且。 便是是拿什么包的自己不知道,但在那乳白色的汤汁浮沉之间。 他分明看到了 一只被泡到发烂的人手。 —— 很快的,车队就到了村口处。 那村长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见到一行人,连忙小跑过来,笑意盈盈地哈腰问好。 “各位爷,怎么走的这么匆忙?是鄙村接待差到了哪让爷们有什么不满的吗?” 这一回依旧是玄诚来接面。 只不过和昨日嚣张傲慢比起来,玄诚此刻却是谨慎的紧——从面容间看来,甚至还有种掩藏的很好,却明显发自内心的惧怕。 “老丈。”玄诚虽然未下驴,但还是弯着腰,用敬称十分客套地说道。“不是我们不满意,只是宗门有急事,这一批弟子也耽误不得,所以必须赶紧回去,实在抱歉了。” “.有急事那就没办法了。”村长抚了抚胡子,依旧笑道。“哎,也是我们这地方太小,导致没啥能乐呵的.前些年又遭了兵灾,仅剩的一点家底也” 大概是上了年纪,不知不觉间,村长开始絮叨了起来,而玄诚只能耐着性子,在旁边认真——或者强装作认真地听着。 不过在旁的囚车里,周游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 他也发现了问题在哪里。 从始到终,这村长乃至于这所有的村民,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都是一样的笑意盈盈,都是一样的热情洋溢。 除此之外,就连一点细微的抽动都没有。 许久,那村长才啰嗦完,然后看着玄诚的申请,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 “对不住对不住,人这一上年纪了,话总是多的很.没耽误你吧?” 玄诚抽动着嘴角,却还是客套道。 “没有没有,那老丈,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谁料到,那村长又笑道。 “确实.但各位爷在我们这住了一晚,这银钱.是不是该结一下?”、 换成平日时候,玄诚怕不是直接一鞭子就抽过去了——然而现在,他却只是抽动着嘴角,然后再怀里掏了掏,拿出了几锭银子。 “你瞧我这记性,老丈你不提我都忘了——这是这晚的房钱,还算上我们的伙食费和打碎东西的赔偿钱,要不您点点?” 村长笑着接过,然后说道。 “不用,你们名山大宗弟子我信得过,就是.” 然而,也不知怎么地,就在接过钱的瞬间,村长脑袋突然一歪。 然后,‘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而在那脖颈处 哪有什么血肉? 在那皮肤之下,只有堆黑不拉几,宛如许多年没有洗过的絮而已。 囚车周围一下子便陷入了安静。 玄诚脸色变得阴沉如水,而囚车中的孩子们看着这一幕,虽然都吓个半死,但也都不约而同地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好一会后,村长才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他把银钱往旁边一扔,就像是弃之如敝履般,又摸索地拿起自己脑袋,往着头上一安。 一根银针不知从那冒了出来,凭空舞动,飞快地缝好了连接处,而后,村长才笑道。 “一个没注意,让爷们见笑了——那钱我收下了,请爷们慢走啊!” 玄诚这才如释重负,他连忙拍了拍驴屁股,对着前方喊道。 “行了,问题解决了,人家没计较那么多,饶了咱们这一回——你们去告诉师叔。” “咱们.可以继续上路了!” (本章完) 第484章 上山 第484章 上山 十几日的时间转眼即过。 一路上再未遇到过什么危险,似乎之前村庄里‘那东西’已经耗干了所有厄运,车队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走到了终点。 山脚下,玄诚十分不耐烦的打开了车门,然后把所有的孩子撵了下来。 虽然眼窝仍忽然深陷,但这近半个月的休养下来,气色总算是好上了一些——只见他挥着那条马鞭,同时不耐烦地说道。 “听好了,今个就是你们入观的时间,一个个都给我放老实点.尤其是你!” 被他点名的正好是周游。 不过对此,某人只做出了个极为无辜的表情。 这几日他一直是低调做人,除了吃饭喝水方便以外,平日里就是缩在囚车里压根不动弹,别说惹事了,自个存在感快消失的差不多了。 不过玄诚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先是细细打量了一会,却也没抽鞭子,而是嘿嘿冷笑道。 “你也别用这眼神看我,我巴不得你在那些老怪物面前犯点错.你冒犯我,我顶多是弄死你,但你冒犯了他们嘿嘿嘿嘿” 玄诚没说完下一句,而是用一阵阴狠毒辣的笑声作为收尾。 不多时,孩子们被排成了一排,玄诚和几个道士打着头,带他们往前走去。 不过。 路过最前方的马车——也就是那师叔乘坐的那辆时,玄诚还是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 “师叔在上,玄诚去了。” 马车中并没有回话。 而护卫在旁边的瀚虚子则是摇摇头,表情略显沉重。 玄诚也很快理解到了什么意思,又拜了拜,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是周游路过的时候,忽然听到马车中传来了些细微的声音。 倒不是说迟来的回应,而是一种.怎么说呢 就仿佛是昆虫蠕动时相互摩擦,分外渗人的声音。 山间的小路格外难走。 也不知玄诚是出于什么心思,特地绕开了入观的大道,转而寻了条崎岖难行的小路。 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而且普遍营养不良,再加上一路上的奔波冻饿,许多都已经出现了虚脱的症状——不过就算如此,各自还是咬紧牙关,榨干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跟上玄诚的脚步。 毕竟。 那些意志不够坚定,体质太过于虚弱,或者没有什么毅力的早在半路上,就已经死光了。 剩下的,不管怎么说,起码在‘吃苦’这点上,绝对是一等一的强。 又不知过了多久。 再爬过一个上坡的时候,一道蜿蜒延绵的青石高墙,以及一扇朱红的大门映于眼前。 见到终于爬到了地方,挺多孩子都终于坚持不住,瞬间瘫软了下来——其中也包括了那个叫林云韶的小姑娘,见到对方想一屁股坐到地上,周游摇摇头,伸出手,悄然扶住了那个瘦小的身子。 果不其然。 就在下一秒,数道鞭影抽了过来,直把那几个敢坐下的孩子抽得惨叫连连。 “叫你们坐了吗?行吧,既然已经到了山上,那我就教你们第一课。” 玄诚握着马鞭,指着孩子们,狞笑着说道。 “在山门里,你们就是最底层的那种,别觉得入了观就是我师弟了——你们现在的身份都不如后山里的那堆牲畜,所以今后我让你们站你们就站,我让你们歇你们才能歇,明白了吗?” 早已被打怕的孩子们不敢多说一句,仅是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好——就连那几个被抽的血淋漓的都是。 见此,玄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敲响了那个朱门。 片刻,一个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 “谁啊?” 谁料到。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一直表现穷凶极恶的玄诚忽然弯下腰,摆出了张讨好的笑脸。 “师姐,是我,玄诚。” 那变脸的速度,就好似条哈巴狗一样。 不过好一会后,门内才传来回应的声音。 “怎么这么晚.货到了?” 玄诚点头哈腰地回答道。 “中途出了点小意外.遇到个了大诡,幸好师叔出手,外加有替死鬼,这才没损失太多,不过时间也被耽误了不少,导致这时候才到.” 再一次沉默。 不过片刻后,朱门被缓缓来开。 下一刻,近乎所有人的表情都瞬时凝结。 门内正靠着的女人。 很漂亮的女人。 不,或许单纯‘漂亮’两个字根本无法形容。 其穿着一身道袍,然而胸前并没有扣紧,大片大片的雪白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面容娇艳如,嘴角微挑,眼神却如同没睡醒般半眯着,还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这女人就仿佛朵盛开的玫瑰一般,仅仅只是慵懒地依靠在门框边,就显露出某种美艳到不可方物的色彩。 然而。 玄诚却不敢抬起头,看上哪怕一眼。 甚至说,连话都不敢率先开口。 那女人就这么扫了圈人群,接着才百无聊赖地说道。 “这次好像也没好货色行了,师尊他们正好给上批货办入门仪式,你们刚巧能接上进去吧。” 玄诚连忙称是,然后便打算带着这群孩子继续往山上走。 不过他还没迈几步,那女人忽然说了一句。 “站住。” 玄诚十分听话,立刻定在了原地。 没了他的带领,孩子们也随之停住,表现的十分之不知所措。 那女人并没管这些,其迈着婀娜的身姿,丝毫不在乎自己春光大泄——好好的道袍在她身上穿的就彷如那娼妓服饰一般——然后一步步走到了队伍最中间,停到了周游面前。 看什么看,想开大车啊? 周游有些不适应地退了一小步——不过那女人只是多打量了几眼,接着便往队伍后面走去。 最后,在末尾处,抓起了个灰头土脸,但还能说的上俊俏的小童。 “虽然质量差了点,但还算能勉强入口.玄诚师弟,这个我要了。” 玄诚听到这话,一下子便有些急了起来。 “师姐,这人数山脚下都已经清点过了,您这拿了一个,之后我对师叔师祖他们不好交代” 那女人笑的咯咯笑了起来,那笑颜显得媚态横生,又同样是毫不在乎。 “那到时候再补一下就是了,反正到时候得有不少分配到我这一门,我这只不过是提前支取了而已,按照那帮商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对,就只是借个贷而已。” ——姑奶奶,你说的倒是轻快,可之后我怎么交代啊! 可惜,玄诚终究没有反抗的意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提着男孩走远,最后只能发泄般的一抽鞭子。 “狗日的,不就是辈分高点吗,等有朝一日爷起来的,爷非得把你.” 不过他话才骂到一半,忽然看到队伍里最大的几个孩子露出了艳羡之色,又突兀地笑了起来。 玄诚出奇的没抽过去,而是用鞭杆挨个点了点那些人的脑袋。 “爷好心提醒你们一句,你们羡慕谁都别羡慕那小子,她那算是整个观里最去不得的地方,落到别人手里折磨一遍后或许还能求个解脱,可落入她手里.” 玄诚嘿嘿地笑着,接着便继续往里面走去。 走过侧殿,一下子便到了山门。 ——然后,便是茫茫多的人。 说真的,这一路上基本没见到几个村镇,周游原本以为这里是什么偏远地方——亦或者前几年才刚遭了大灾,谁想到甫一进门,差点就被那人流给活生生的挤走。 幸好,那些百姓装扮的人还是认识玄诚的,在见到那道袍的瞬间,就慌不择忙地跪了下来,然后恭敬地连连叩首。 至于玄诚此刻又变了一张脸。 他现在满脸都是那道貌岸然,仙风道骨的模样,先是让这些人起来,又告知了便观内上香的规矩,这才带着孩子们挤出了人群。 看着那一个个迷惑的眼神,玄诚也是笑道。 “你们挺好奇为啥观里香火这么旺盛吧?没关系,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告诉你们也无妨——这方圆几百里全靠着我们五蕴观庇护,没了我们他们隔天就得被那些鬼怪给吃了,自然得费尽心思地讨好我们行了,这事你们待久了就知道了,离正殿没多远了,抓紧点吧。” ——玄诚说的不远确实没多多远。 绕过山门,又再度爬了段偏远的山路,一行人也算终于到了地方。 按照周游的记忆,在道观里这里应该是祖师堂的位置——不过此刻在他视线里,这里只有一处黑漆漆的屋子,而且明明是大白天,却散发着森森寒气。 玄诚不敢怠慢,撂下这帮孩子,小心地从侧门里走了进去——好一会后,他才带着后怕的神情走了出来,然后招呼道。 “行了,祖师没怪罪什么,上一波刚好走,你们进来吧。” 虽然十分惧怕,乃至有些胆寒,但孩子们还是听话地跟在玄诚后面,走进了这个诡异的建筑。 ——里面同样很暗。 偌大的屋子中,只有十来个烛架点着微光,七八个人分坐在两侧的蒲团之上,只是朦胧间看不出模样。而在屋子的最里面,则放着一个大床,周围则用布幔围拢,浓烈而刺鼻的药香从其中散出,继而弥漫于整个空间。 玄诚连忙招呼孩子们跪下,然后自己也叩拜道。 “弟子玄诚,在此拜见师傅,师叔,祖师爷!” 两侧都没人回话。 哪怕其中有着玄诚的‘师傅’,也同样没人说话,那些目光只是冷漠地盯着他,其中甚至见不到任何情感。 好一会后,布幔里的那人才说话。 “咳咳咳咳咳,是沧海子的徒弟吗?” 玄诚用力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是的.弟子在此拜见祖师爷!” 祖师? 周游在后面稍稍抬起头。 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似乎和那慈禧太后差不多等会,这不会也是个执念吧? 不过,就在他提起这个想法的瞬间,布幔中似乎也有个视线扫了过来。 见此,周游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出什么多余的想法。 视线很快扫过,片刻后,布幔中的那人再度开口。 “今年的弟子只到了三批啊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虽然有些波折,但并不怪你们,之后的事我也吩咐下去了,你们可自行去领赏行了,先下去吧。” 玄诚听到后,不敢多说一句,就此退出了门外。 而屋子中也随之陷入了安静。 那祖师爷和周围的人不说话,作为最底层的孩子们自然是大气不敢喘一声,就连敢于抬头的都没几个。 时间久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又不知过了多久,那祖师才再度开口。 出乎意料的,和之前那干巴巴,如死人般的音调相比,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却显得无比之和蔼。 “行了,都那么紧张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五蕴宗是专门吃人的呢.都站起.不,坐着吧。” 而后,那布幔中的人影又朝着另一边吩咐道。 “无为啊。”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刻站起来,回应道。 “弟子在。” “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照顾的,这一个个面黄肌瘦,仿佛快饿死了一样.你去伙房支点吃的和水,然后让他们送过来。” 那高大的身影点头应下,然后转身出门。 不多时,几个道士抱着一堆口袋进来,先是和玄诚一样,朝着周围分别叩拜一圈,然后才将将怀里的口袋分别分到所有孩子手上。 周游打开一个,朝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神情呆了几秒。 袋子里装的东西很简单,一只肥硕的腌鸡,两块白面馍馍,以及一份牛皮囊里的清水。 放到后世不算啥,外面顶天几十块的东西,然而在这世道里 这算是自进入剧本以来,他看到第一次的肉星。 那些孩子更别提了,有些忍耐不住的已经开始流起了口水——而那祖师爷也是十分善解人意,笑着说道。 “都是一些仓促赶出来的东西,别在意,吃吧,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 那语气慈祥的就好似个邻家的老人一般。 听到这话,终于有孩子忍不住掰下个鸡腿就往嘴里塞——有了个开头后,其余的人也忍耐不住,纷纷大快朵颐了起来。 而看着这般景象,帷幕后面也传来一连串的笑声。 慈祥,和蔼,并且 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本章完) 第485章 入门 第485章 入门 周游犹豫几秒,也是光棍地啃了上去。 一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处理这帮孩子犯不着用下毒这种手段。二是一群人都在狼吞虎咽,就自己一个人不吃也太和鹤立鸡群了点。 对这世界自己仍然是一头雾水,在加上附身的又是个小孩的身体,没弄明白具体情况前,还是尽量别引这个‘老祖’注意为好。 有一说一,这腌鸡做的只能算是一般,大概是为了防腐,里面加了太多的盐,几口下去嗓子都有点发顶,白面馍馍也是又干又硬,全靠着清水才能勉强顺下去。 然而,这仍然是难得的好东西。 这些孩子都是从村庄或者人贩子手里收来的,打小基本就没吃饱过几顿,平日吃两块白水煮猪肉都得等过年——而且还得是那种好年景才能吃到,平日里基本就是树根野菜混粗粮,如今能放开了吃肉. 说真的,挺多孩子活到现在,都没经历过这种享受。 而就在周游一口水一口肉的时候,那被叫做阿夸的小子悄摸地贴了过来。 “大,大兄,你,你吃完了吗?” 周游看着那满嘴是油的小脸,也是哑然失笑。 这小子据说是小时候害过一场大病,导致脑子被烧坏了,有点不太好使,所以在这帮孩子里,也就数他被欺负的最多,平日吃饭三次能被抢走两次。 而周游原身也是个看不惯欺凌的主,正经为其出过几次头,甚至还干过几架——也因此才被玄诚抽的鞭子——而从此之后,也被这小子当成了亲哥。 “正吃着呢,怎么了,你那面不够吃了吗?要不我分你一点.” 谁料到阿夸傻笑着连连推辞。 “不,不,不大大兄,我听别人说这鸡腿最好吃,特地给大兄你留下了,你吃,你吃!” 看着那小子殷切递过来的鸡腿,再看看上面沾满的口水,周游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行了,我饭量本身就小,这点都吃不了呢,你自己留着吧。” “可,可是.” “玄诚师兄可是规定过每顿饭时间的,你要超时的话,小心被抽鞭子。” 搬出玄诚果然有效,阿夸三下五除二地啃光鸡腿,然后又猫在一边,小心地啃起了剩余的白面馍馍。 而周游则是重新拿起烧鸡,慢条斯理地吃下自己那一份。 不多时。 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差不多了,而那个‘宗主’也适时地拍了拍手掌。 “既然大伙已经吃饱喝足了,那咱们也该开始干正事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忽然间,整个屋子的烛火都随之亮起。 同样,也终于是能看清楚了周围。 ——这屋子比想象中更大。 而且,不止是大了一点,是大了许多。 从外面看的时候,此地只有个礼堂大小,还是那种村委会的礼堂,平日里能塞几十号人已经算不错了,然而现在. 周游环顾四周,只见得灯火明亮,一眼看去就仿佛个运动场一般——只是不知为啥,除了他们这地方,别处都是空落落的,除了三步一个烛台以外,便再没有任何的家具亦或者装饰品。 有那胆小的孩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缩,不过马上就被一脚踹了回来。 ——是旁边一个道士出的脚。 看着如滚地葫芦滚的幼童,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话。 “不想死那么快的话,就老实一点。” 在这段时间高强度的训狗之下,那幼童没敢多说一句,而是老老实实的缩了回来。 至于周游 周游仅是怔怔地看着那片空间。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也见不到任何诡异的存在,可偏偏给人一种‘被填满’的错觉。 只是。 哪怕他将天龙血脉运转到极致,也依旧是看不出那空间中有什么——就连那摇曳的烛火也依旧如常。 只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眼看那宗主说完,又注视到人群,周游也只能偏过目光,不再看这一茬。 不过在心里,他还是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异常。 在点燃烛火后,布幔中的那位犹如耗了不少力气,费力地喘息了一会,然后才方道。 “本来嘛,入门仪式是需要搞得盛大一些的,起码不能寒碜成这样,不过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宗门本身还有点麻烦事,于是只能暂时从简不过之后只要有机会,依旧会补上的。” 依旧是那慈祥客气的言语——听着这段时间极为难得的善意,再加上忍饥挨饿后的饱食,甚至让很多孩子不由得哭出了声。 不过无论是惧怕也好,是恐慌也好,还是如今的感动也好,那宗主都没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平和地继续说道。 “华正。” 旁边队列又站出一人。 “弟子在。” “这算是最后一批了,尽量加快点速度你去把叩心鉴拿过来。” “是。” 那人同样毫无疑问,转身便走了出去。 不过周游仍然敏锐地注意到了一点。 ——这位出去的时候,从始到终都避开那空荡荡的地方,仅是沿着旁边狭窄的道路走出去,不敢越雷池一步。 接着,那宗主又再度开口。 “趁着这点时间,我还给你们说下具体情况吧。” “首先是咱们的宗门叫做五蕴观——这点就不用我多说了,咱们虽然算不得那种天下闻名的名山大宗,但不算小了,每隔十年的天元大会也是能收到张请帖的” 天元大会? 虽然压根没听过,但感觉是个挺重要的名词,周游也是默默记下。 不过就在话说到这里时,布幔后的身影忽然弯下腰,费力地咳嗽了起来。 那声音撕心裂肺,就仿佛要将五脏六腑一同咳出来一般——很快的,旁边又出列了两人,不约而同地从腰间解下个水袋,然后钻入布幕中,恭敬地将其中东西送服到宗主的嘴里。 许久,咳嗽声方息。 那两人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回来,脸上见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而后,那虚弱许多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抱歉,抱歉,身体老了,总是有些症状对了,我刚才说到哪了?” 周围没人回答。 半晌,大概是被这慈祥的态度迷了心智,有一个孩子小声说道。 “祖,祖师爷,是否收到请帖.” 布幔后的目光瞬间转了过去。 那孩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的话,连忙低下脑袋,瑟瑟发抖。 幸好,那位并没有追究他,而是继续笑道。 “对的,请帖要知道这可不是谁都能拿的,当年本宗也曾在会上取得过三甲的好成绩,可惜啊,时过境迁,现在连参加的人都快凑不齐了你们作为小辈弟子,应该引以为戒。” 虽不知这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所有人都应了下来。 而后,宗主又继续说道。 “好了好了,也别那么紧张,我只是希望你们中间出个有能耐的,别每次都让我们五蕴观被人笑话成末流而已” 而就在这句话说完的同时,之前支出去的两个道人也已经回返。 ——而在这俩人中间,则挑着个像是磨盘样的玩意。 只见他们二位明明挑着如此重物,但脚踩在地面上时,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后一路走到了布幔前,将磨盘轻巧地放下,又朝宗主行了个礼,这才退了回去。 周游借着周围的烛光,隐蔽地瞥了一眼——发现那不过是个八卦牌一样的玩意,正中心还镶着个铁球,整体看来并没什么出奇的。 而那宗主又继续说道。 “那我先说下入门的规矩好了——本宗从祖师爷那会就规定,凡是新入宗者,必须先从杂事干起,以温养心性,免得之后出什么乱子.” “当然,你们也是这样——而本宗以杂事又分为了八房,分别为药房,料房,杂役房,待客房,器房,丹房,工房,伙房——其中伙房和待客房都是由你们师兄担任的,用不到你们。” “而这个叩心鉴则是本宗的宝贝之一,能够检验出你们的心性,然后把你们分配到最适合的历练场所去.那个王青!” 随着话音的落下,孩子们中立刻下意识地站起了个人。 ——正是刚才出声提醒的那个。 他似乎也有些懵逼,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姓名的——然而布幕后面那人仅是笑着招了招手。 “别紧张,你过来一下,将手放到这石盘上。” 那孩子还以为是因为刚才冒犯,所以要惩罚自己,腿一软,就要跪下来磕头认错——然而后面已经走出了个道士,带着极为不耐烦的神情,拽住了他的手,往那石盘上一按—— 那孩子脸上陡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玩意一般,他拼尽全力的想要挣扎,却被道士死死地按住,根本没法挪动一下。 几息过后。 那正中的铁球,忽然动了动。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颤抖,但幅度马上就越来越大,最后猛然间一跳而起,在转了几圈后,就落入到了一处卦槽之中。 身后按住他的道士只是扫了一眼,便高声喊道。 “兑卦,药房!” 旁边立刻走出了身穿道袍的男人。 ——说来也奇怪,明明之前一直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但随着这一声报名,立刻显露出其面貌出来。 ——那是一张干瘦的脸,并且眼睛明显瞎了一只,眼眶之中只剩下渗人的惨白。 他拽起那已经脱力的孩子,就仿佛提一件微不可觉的垃圾一般,随手往之前自己站的地方一扔,接着回位。 而周游也差不多看明白这东西的原理了。 “.淦,分院帽啊,你们这地方有没有个姓哈父母双亡的学生?” “大,大兄,你在说什么?” 周游感慨的声音极为轻微,也只有旁边的阿夸听见了。 “不,没啥,你当我人来疯就是了。” 他随口糊弄过去,然后又听到宗主叫出个人名。 “马二。” 依旧是被提溜着按下石台,依旧是恐惧着挣扎——而铁球乱滚一圈后,又再度落到了个槽位里。 “巽卦,工房!” 再度一个道人出列,这回是个肌肉虬结,一脸怒容的汉子。 随着宗主精准的报名,人也是越来越少,就连周游相熟的小姑娘和阿夸都被拽上了台,然后一个分到了杂役房一个分到了丹房。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那十分成熟的小姑娘分到了需要出苦力的杂役,而脑子有问题的阿夸偏偏分到了需要精密操作的丹房——也不知道这玩意是怎么选人的。 最后,报名终于轮到了某人。 “周游!” 看着避不过去,周游也管滚地走上到了前面,然后随大流地放松身体,让后面道士把着自己手掌,往石台上一按。 几秒后。 一张扭曲,丑陋,并且满是疯狂笑容的脸浮现于眼前。 其实很难形容这张脸,那就仿佛这世间一切恶意的集合体,仅仅是被其直视,浑身上下就会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颤栗。 现在,周游倒知道为啥之前那么多孩子都会被吓哭了。 仔细回想起那群可怜娃痛哭流涕的模样,周游也随之干嚎了起来——可惜准备的实在才过于仓促,也挤不出多少眼泪。 不过身后那道士也没发现,只是死死地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分毫。 和之前所有情况一样,铁球再次跳出,滚动。 接着,滚动。 滚动。 滚. 几分钟后,剩下的人都发现了不对。 这也滚的太长了点吧? 只见那铁球骨碌碌的来回旋转,就是不肯落入任何一个卡槽,而石板上的人脸也停住了笑容,脸色变得有些迷茫。 淦,这东西难不成出什么意外了? 察觉到周围目光都看向自己,决定安心低调做人的周游也察觉到了不妙——不过就在这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人脸忽然一愣,接着陡然又露出了那恶意满满的笑容。 铁球再度开始滚动,继而没有任何意外的落入到了卡槽里面。 身后的道人愣了愣,接着高喊道。 “艮卦,杂役房!” (本章完) 今天请假一天,明天早更 今天请假一天,明天早更 如题,有点卡文,再加上不知昨天外卖是否.有点不那么新鲜,一直在腹泻,所以干脆请假一天,明天早点更,实在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486章 新人 第486章 新人 很快的,剩下的人也都测试完毕。 孩子们大多都瘫软成了一堆又一堆,能保持意识的十不存一,而那些负责的道士亦没去多管,而是一个又一个将其踹醒,似乎压根没去管宗主所说的‘善待’。 宗主也在意,那瘦小,就仿佛身患重病的身躯就躺在幕帘之后,临走前只说了一句话。 “你们是五蕴观的新血,全宗的希望就在你们身上了。” 之后,便再不言语。 之后,所有道人都领着自己名义上的‘徒弟’,走出了这间漆黑的屋子。 周游也位列其间。 ——说真的,让成年人装一个小孩很难。 尤其是装一个情绪崩溃,害怕的要死的小孩。 幸好,他这名义上的‘师傅’也没在乎这么说。 这掌管杂役房的道人年过六十,虽然到不了老态龙钟那种程度,但也算得上是白发苍苍了,表情不温不火,说不上太冷漠,也绝称不上多热情。 在出门的时候,只是对自己那一列说了声:“跟上”,便背着手,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之后无话。 由于今天的事着实不少,到结束分配的时候,天色已是渐渐昏暗,夕阳就那么沉落在天际,将整个世界笼罩于一层朦胧的色彩之中。 说来也怪,明明之前在观里还看到了不少的杂役香客,但此时道路间却是空落落的,连一个鬼影都看不到,唯有周围树杈上落了一片乌鸦,血红的眼睛就这么看着队伍,虽然并没什么动作,但却格外的. 令人毛骨悚然。 领头的师傅看了看天色,脸上露出几分焦急之色,脚步又加快了几分——而这也着实苦了这群营养不良的孩子,甚至许多人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不过在天黑之前,所有人终于是来到了地方。 那是位于后山的一片袇房(注1)——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以为给他们这群耗材住的地方应该破破烂烂,然而眼前这些屋子虽然明显有些上年头了,可外表依旧良好,看得出修缮的很是不错。 而那师傅之后的话语,更是让众人一片哗然。 “老道道号名叫冲虚,你们叫我冲虚上人便可——之后我就是你们的师傅了,不过今天天色已晚,传法和安排活计的事明天再说,你们先去屋里歇息一晚——记得,一人挑一间。” 一人一间房子? 我淦,这地方福利待遇这么好吗?入门就分独门独栋? 只是没等孩子们回过神来,那冲虚上人又说道。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得吩咐好你们几件事。” “一,这些屋子有窗户有门,但只限于白天能用,晚上时切记要关紧,无论出什么事都别给我打开。” “二,屋内有食水,还有个便桶,吃喝拉撒全在里面解决,平日里别瞎走,尤其晚上,除非你本来就是干值夜的,否则绝对不要出屋。” “三,祖师堂那面是禁地,只有承蒙宗主他老人家征召的时候才可以过去,平日里绝不可进入,否则后果自负,明白吗?” 不算严厉的吩咐,说的也是漫不经心,而看底下都应是了之后,那老道便像是赶鸭子一样将孩子们赶到了屋里。 临走前,周游正好与林云韶对上了眼。 哪怕再怎么早熟,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尤其还是个无比诡异的陌生环境,小姑娘仍然表现的十分惶恐不安。 而周游则是投过去个安抚兼让她听话的眼神,接着便深吸一口气,率先走进了个屋子里。 ——房间不大,但还算是整洁。 屋子里见不到多少的灰尘,整体是大白的色调,大概是砖瓦上刷了层白漆,家具也只有几样。 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不大的柜子,两个便桶,还有个烛台。 仅此而已。 而和冲虚上人说的一样,房间中确实有窗户,但现在已经被封上——不过那蜡烛好歹是点燃的,倒也省的他摸黑去找火石了。 进屋之后,周游先是打开柜子,往里看了看。 里面没啥东西,仅是两套洗到有些发浆的道袍,从大小来看应该是给道童穿的,一个不大的布包,里面放着的是一些耐储的干粮和水,还有几本陈旧的线缝书。 别的倒没什么,那几本书倒是引起了周游注意,不过翻了翻之后,发觉里面干杂役时的记录,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挺没用的东西,不过周游想了想后,还是将其收了起来,然后对着屋子又翻找了一遍,就连便桶都没有放过——然而依旧是一无所获。 “.屋子里没东西,那要不去外面看看?” 周游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 虽然那地方被封的密不透风,但以时间来看,现在太阳还未下山,应该也不到那禁足令的时候。 而且外头也没了什么声音,看摸样,是孩子们也都被安排好,那冲虚上人也就此离开了——感觉没啥监管,周游便溜溜达达地走到门前,然后轻轻推了推。 门没动。 意料之中,然后他又稍稍使了点力气。 依旧没动。 这回周游有点惊讶了。 外面确实可能落了锁,他这身板也确实没多少力气,但连推了两次,这门依旧是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这就明显不对了。 周游运起天龙血脉,又试了一次,然而依旧和先前一样——不过这一回他总算是发现了不对。 在屋内踅摸一圈,找到了个吃饭用的铁勺子,然后用勺子做工具,插入那门的木头缝隙中,用力地撬了起来。 很快的,随着木碴的纷纷落下,那门后的东西也显露于眼前。 一瞬间,周游目瞪口呆。 原因无他,这木头后面的玩意.分明是块浑铁! ——我他娘的说刚才你关门时怎么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呢,原来整个门都是用铁铸的啊! “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你至于防到这种程度.” 然而。 才刚吐槽一半,周游忽然皱起了眉头。 “不对,这门防的或许不是孩子,而是外面的什么东西。” 注1:是为道士的居所。 (本章完) 第487章 恐怖 第487章 恐怖 週游一边想著,一边用手敲了敲。 这木头中浑铁非常之厚实,而且上面不知道附了什么术法,表面光滑如镜,似乎做了加固处理,从里到外还还透著一股子森然的寒气。 这东西的硬度 別说他现在这小孩的身体了,哪怕用自个身体原封不动的降临,然后断邪煞气符籙一起上,想要撬开这铁块恐怕也得费上一番力气。 看著这封的严严实实的大门,又看了看那窗户——这个倒没有被封死——但他也並没有打开,更没想著从其中钻出去,某人只是沉思了好一会,便摇摇头,然后吹熄了蜡烛,躺回床间闭上眼睛,就这么自行歇息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抓挠的声音忽然传来。 像是老鼠抓著地板的声音,实在说不上什么异常,普通人恐怕直接就会忽略过去。 ——但週游仍然在瞬间就睁开眼睛。 这剧本里没了断邪的警告,所以他睡眠一直非常之浅,只要稍微有点动静就会立刻醒来。 他瞪著双眼,先是调整了几秒呼吸,確定自己能够有战斗能力,这才从床上爬起——不过在想了想后,又把蜡烛从烛台上拿下来,反手握住当成兵器,接著才侧过耳朵,聆听起周围。 抓挠声很微弱。 不仔细去分辨的话,甚至都会以为是错觉——週游直至听了好一会后,才感觉是从门那面发出来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伏著身子走了过去,然后在门前停住脚步,又谨慎地將耳朵贴到门边。 但就在下一刻。 那始终不断的抓挠声忽然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胆怯,还带著哭腔的声音。 “师兄?” ——也是林云韶的声音。 週游皱了皱眉,但並没有著急回话,而是敲了敲门扉,感受著那宛如天堑般的厚度,最后才开口。 “师妹?” 瞬间,那声音宛如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陡然变得无比惊喜。 “是的,没错,师兄,就是我!” 週游眉头仍然未鬆开,而是继续问道。 “这么晚了,你在外头干什么?” 林云韶颤抖著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刚才我正在屋里好好的睡著觉,结果不知怎么地,突然发现门开了,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想出来看看,结果门又自己关上了,我现在怎么也回不去了.” 声音和那小姑娘一模一样,言语也没什么问题。 故而週游继续平静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你要不等明天师傅回来?现在天也不冷,在外面將就一晚也没什么关係。” 林云韶一时间哑住。 她也没想到週游这么冷漠,好一会后才继续道。 “师兄,不成啊,外面有怪物,虽然现在没发现我,但我也不可能等到天亮的。” “.什么怪物?” 林云韶顿了顿,接著带著哭腔说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在地上游动,不过碰到的东西全被它给吞了进去恐怕我也会是.师兄,我不想死啊!” 週游再度陷入沉默,於是门外仅剩下隱隱约约的抽泣声。 好一会后,他才开口。 “那云韶师妹,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外面的林云韶陡然变得惊喜起来。 “师兄,你打开门,先让我进去,让我躲一晚,一晚上就可以.” 週游皱著眉头,说道。 “可这门是锁著的,而且我从里面也推不开,怎么让你进来?” 林云韶也一时哑声,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师兄,窗户不是没锁吗?你把窗户打开,我身材小,能从里面钻进来。” 週游闻言点点头。 “不愧是师妹,当真是冰雪聪明,这么快就想到怎么解决了。” 然而,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他连一丁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如此僵持半晌,林云韶也有点急了。 “师兄,那黑影越来越近了,你赶紧把窗户打开,让我进去啊!” 週游只是依旧平静以对。 甚至说,言语都变得慢悠悠起来。 “我说师妹。” “师兄,你!” “我说啊,记得你之前对我的態度可不是这样的。” “.?” 週游乾脆盘坐下来,然后笑道。 “你这人性格怎么说呢聪明是聪明,但太傲了点,而且对外人总有种奇怪的疏离感,咱们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从来只让我用林师妹称呼你.哎,连起个暱称都不行” 门外的林云韶停止了呼救。 於是乎,週游只能听到外头那沉重的呼吸声。 半晌,对方才缓慢地说道。 “师兄,我这是太害怕了,没注意这些你如果对我之前的態度有怨言,我现在道歉可以吗?求求你,让我进去吧,那黑影已经越来越近.” 没等她说完,週游又开口笑道。 “对了,师妹,与我和阿夸不同,你记忆力一直挺不错的——所以我问你一下,当初咱在那粮仓遇诡的时候,我第一件给你的东西是什么?” 沉默。 而且,没再回话。 时间就在这寂静中一点一点的流逝。 但很快的,窗户那面就传来敲击声。 “师兄,那东西追过来了,你开开窗户,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去!” 十分焦急,甚至说得上绝望的喊叫。 然而。 週游却是盘坐在地上,静静地聆听。 门外。 那沉重的呼吸声依旧,从始到终没有动弹地方。 所以说。 此时窗户外呼救的那个,又是个什么玩意? 见到週游始终不搭理,抓挠声又再度响起,同时窗外也『哐哐』地砸了起来。 “师兄,你开一下啊。” “师兄,你开一下啊。” “师兄,麻烦你开一下啊。” “师兄,开一下!” “开一下!!” “开一下啊!!!!!” 最后,已不是那带著哭腔的言语,而是刺耳至极的咆哮。 而週游却只是眯著眼睛,握著那烛台,然后闭目,打坐。 那渗人的嘶吼完全当做了耳旁风,他最终也只是嘆了声。 “我干你娘狗日的黑书,这次剧本的难度实在有点太高了吧” (本章完) 第488章 冲喜 第488章 冲喜 刺耳的尖叫声直至天亮方息。 週游睁开眼睛时,已然能看到从门缝间透出的阳光。 晃晃昏沉的脑子,又从耳朵间间扣出两块蜡块——他虽能用入定来节约睡眠时间,但终归不是神仙,没法一点不睡,外面那位吼得又实在太厉害,简直就是个撞上马达的尖叫鸡。 实在没办法,只能用融化的蜡液当耳塞,又在外侧加了些从被褥中掏出的絮,这才勉强歇息了一小会。 “不过这也不行啊,一天两天还能忍,它要天天如此我迟早得疯” 週游打了个哈欠,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个公鸭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嘿,这才刚入门一天啊,別的没学会,就学会给偷懒了是吧?一个个的嘿都他妈耳聋吗!给我起床了!” 这声音倒是相当熟悉。 毕竟在前半个月里,週游一直都是將这个公鸭嗓子当闹铃用的。 用力打了个哈欠,週游睁著朦朧的睡眼,推了下门。 说来也奇怪,昨天宛如天堑般的房门,此刻却是一推就开,清晨的阳光撒入屋內,薄薄的水汽铺面而来,一切就让昨天仿佛是 幻觉一般? 而见到週游的脸,那公鸭嗓子一愣,接著陡然笑出声来。 “真他妈有够巧的啊,没想到你居然也能分到我这一班——怎么,小英雄,看著熟悉的脸,开不开心啊?” 毫无疑问,这公鸭嗓子正是那个玄诚。 不过週游並没有去理会,而是行了个礼,又叫了声。 “玄诚师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笑声噶戛然而止。 玄诚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就那么看著週游,好一会后,才哼了声。 “所以我才不喜欢你.非常不喜欢,不过放心,既然你都落到我手里了,那之后我肯定会好好地款待下你的。” 如此说完,玄诚便背著手,一个又一个地把那些孩子踹了出来。 不过。 很快的,週游便发现了问题。 人数不对。 之前安排住宿的时候,是把之前那两拨人一起带过来了,週游虽是先进的屋子,可和別人不同,他是特意数过的,也分明记得大概有他个二十来人。 可现在.。 其中很明显,少了几个。 不过玄诚没有在乎,甚至观其面相来看,还十分的满意——只见其扫了一圈,然后笑道。 “这批货色居然挺不错啊,第一晚居然才没了三.或许师傅那面也应该挺满意的?” 这句话的声音极小,所以基本也没多少人听到——当然,估摸听到了玄诚也不会介意就是了——他隨便的吩咐了两句,然后便带著这帮小萝卜头,朝著后山走去。 由於只是一个人,看其也没啥监管的意思,週游顺理成章地凑到了唯一的熟人,也是那林云韶,林师妹的旁边。 小姑娘表现的十分之正常,也就是小脸苍白了些,见到週游凑过来,她依旧是目不转睛,但从牙缝里憋出了点声音。 “周师兄,你这是鞭子没挨够吗?玄诚师兄就在前面呢,你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捣乱?” 瞧见没有,这才对味啊! 以週游的脸皮厚度,又怎会在意这些,他带著林云韶远远地掛在队尾,看没人注意,才小声说道。 “林师妹昨晚睡得可好?” 林云韶瞥了他一眼,然后悄无声息的离他远了点。 “.这是干啥?” “阿爹说过,问良家女子睡得如何的,一律当成地痞流氓来看待。” ——不,你他喵的连身体都没长开呢,算个鸟的良家女子啊? 不过週游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这么纠结下去恐怕没完没了,所以露出了个相当之和蔼的笑容,继续说道。 “不,我不是问你这事,而是想问你.怎么说呢,你昨晚听没听到什么异常?” 林云韶歪了歪脑袋。 “.师兄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异常?” “没见到异常那你脸色怎么白成这样?” 对方回答的倒是十分平常。 “.这地方太嚇人了,昨天我一直担惊受怕,没睡多长时间”不愧是早熟的孩子,话说到一半,林云韶忽然反应过来,“等下,师兄,你的意思是昨晚你遇到什么奇怪东西了?” ——也没啥,一个偽装成你,说话和你一模一样,甚至还有你部分记忆的『未知存在』而已。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和小姑娘说——毕竟除了让其害怕以外也没啥用了,所以週游只是隨意地拍了拍她脑袋。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告诉你一句,晚上务必关紧门窗,无论是谁叫门都別开——哪怕是我亦或者你亲爹亲妈都別管,明白了吗?” 见某人陡然严肃的声音,林云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下意识的应道。 “好,好的.” 而週游也未再多说什么,仅是皱起了眉毛,仔细思考了起来。 ——看起来这道观白天没什么事,都是可以让普通人进行参拜上香的,可一旦到晚上当即就会变成另一个世界。 那些师兄师傅不清楚,不过他们这些刚进门的弟子,现在看起来只能靠著那些屋子活命。 但也不对啊。 週游有些不解。 这些个剧本下来,自己看过邪门玩意多了去了,可也从未听说过谁把个怪物请到自己家里头的。 所以说是为啥呢 不过就在他挠头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后山已经到了。 抬头一看——和山门,祖师堂,乃至给他们这群耗材住的袇房相比,这地方可就寒磣许多了,占地倒是不小,不过看摸样很多年都未曾翻新过,到处都是那种开裂与虫蛀的痕跡。 而玄诚兜兜转转了半天,才带著眾人在个格外破烂的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他先是整理了下衣装,然后又深吸几口气,儘可能地摆出一张討好的笑脸——看其摸样,似乎十分惧怕里面的这人,最后才缓缓敲响门扉。 半晌,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谁啊。” 玄诚恭谨地回答道。 “师傅,是我,我把这一批次的.” “『冲喜』,给您带过来了。” (本章完) 第489章 师傅 第489章 师傅 这句话说的十分明白,周围人听的也是清清楚楚。 终於,有孩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师兄,不是说做弟子吗?冲喜是什么意思?” 玄诚嘿嘿笑著,但就在他刚想说话时,门內的声音已然接口。 “这都不懂?如遇邪气做祟,需得用喜事来驱除,一般来讲是拜堂定亲之类的,但在道门看来,有新徒入门也算是喜事,故而称你们做『冲喜』。” 听到这个回答,玄诚先是慌里慌张地弯下腰。 “师傅,怎么能劳烦你还有您怎么出来了.” 那声音依旧一如既往的嘶哑。 “养治屋太闷了,所以缓口气既然带过来了,也別磨蹭了,直接进来吧。” 玄诚连忙诚惶诚恐地说了句:“是”,然后转头吩咐了几句,便带著孩子走进了院子。 里面和外头差不多,甚至还更破上几分,院里就种著几棵枯树,杂草也很久没人清理过,如今也是遍地都是,甚至漫延到了中间开裂的石板路之中。 ——这其实也是另一个奇怪的点。 这道观明明香火不错,看得出收入並不算少,而且平日里还雇有杂役,更別说还有这么多的道童帮干杂活,怎么可能衰败成这样? 还有就是,为啥给道童住的地方还成,可到了他们这些长辈这里,住的却反而更差了一步? 不过这时终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听著玄诚的招呼,所以週游也只是默默地跟上,其缀在队伍末尾,走进了屋子里面。 然后。 忽然之间,一种奇怪的味道猛地铺面而来。 说实话,他也说不清这具体是什么味,感觉就像是朽木混著麝香,又如同艾草混著药料。 ——不算难闻,但却相当冲鼻。 至於屋里面嘛昨天见到那个冲虚上人在其中里。 和之前那身著正式的穿著不同,这位在內衬外就披著件长袍,看样子十分之缩鬆散,手里则是拿著个手巾,正揪著铜盆里的清水,仔细擦拭著自己的脸面。 见到眾人进来,他隨手將毛巾往旁边一撂,然后往太师椅上一坐,对玄诚开口问道。 “你带来的这些.就是第一夜后的人?” 面对冲虚上人的问话,玄诚垂著双手,恭敬地说道。 “稟师傅,是的。” ——很普通的对答,看起来就像是平日的閒聊一般。 同样,除了週游以外,也没哪个孩子理解其中意思。 冲虚上人点了点头,而后道。 “这次倒是少上一些.不过也好,能够看到太多的,终究不適合在观里生活下去。” 而后,他又將视线转向这些孩子。 “现在只是你们上山的第二天,我也就不说什么复杂的了,至於介绍嘛,昨天已经说过了,我也不想再多费口舌,你们只需要明白两点。” “一,我是你们的师傅。” “二,什么都要听我安排,若是我不在,你们全听师兄安排,明白了吗?” 能活著走到观里的,哪个不是被驯服好的,马上就有一片稀稀落落应和的声音响起。 不过无论这些孩子是胆怯还是慌张,是恭敬还是討好,冲虚上人都没太多反应,就仿佛根本不在乎一般。 他转过头,对自家的弟子说道。 “玄诚。” 和之前那傲慢的模样不同,现在的玄诚简直是卑躬屈膝。 “师傅您说。” “后屋里应该有剩下的入门典籍,都是宗主他老人家亲自写好的,你过去取出一些,然后分发下去。” 听到这话,一直恭敬的玄诚反而有些犹豫。 “那个,师傅,可那宗主说” “无妨,你拿过来便是。” 都说到这种程度了,玄诚也答应,然后走进了后屋。 不多时,其捧著几十本黑色封皮的书走了出来,分別发到了每个孩子的手中。 冲虚上人似乎也是个不喜欢废话的,完全省略了第一次讲法时的表面功夫——甚至都懒得认识下这群孩子,其只是冷淡地说道。 “你们听著,本宗根本心法是通玄经,不过你们才刚刚入门,肯定得不到真正的传法,所以先从最基础的学起.今后我每隔三天早上都会给你们讲一遍经,剩下的你们自己学习,等一年半的役期满后,等你们正式入门了,到时候再说更深的心法你们现在先翻开书吧。” 然而和刚才不同,下面的这些孩子却是一脸的茫然。 冲虚上人皱了皱眉,然后说道。 “怎么,是我说的不清楚,你们没听清吗?” 孩子们个个慄慄危惧,好一会后,才有一个毛头小子举起了手。 “师师傅,我们.不识字啊?” 这话说的没错,这些孩子都是从穷乡僻壤里收过来的,再加上古代这教育环境能写出自己名字都算是文化人了,更別说读书学法了。 冲虚上人愣了下,接著拍了拍自个的额头。 “.昨天忙活了一晚上,我都把这事给忘了.玄诚,你去把启灵丹拿过来。” 旁边的那位又走进后屋,不多时,便捧出了个古色古香的小盒子。 让自家弟子再度分发下去后,冲寻上人才道。 “入我五蕴观,首先要吃的就是这启灵丹——你们也別害怕,这丹正如其名,吃了后能启发你们的灵智,哪怕大字不识一个,今后也能够读书写字,对答如流” 有这么好的东西? 週游把那丹丸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没人味,看起来不是用人类当材料炼的,至於其余的东西自个对于丹道不通,只能依稀辨认出硃砂雄黄和甘草之类的玩意。 都是外丹术中常见的材料,没什么可说的,平常人吃多了顶天来个重金属中毒,不可能说有什么瞬开灵智的功效。 想了想后,又看见冲虚上人和玄诚没注意到自己,週游悄悄侧过身体,將那丹丸朝向屋外的阳光,想看看其中细节。 结果。 下一刻,他陡然愣住。 原因无他。 就在这丹丸之中,正有一只血红的眼睛看著他。 然后,眨了眨。 这丹丸,是活著的。 (本章完) 第490章 丹药 第490章 丹药 就在週游愣神之际,那眼睛忽然眨了眨,接著凭空消失在丹丸之中,只剩下的表面黑漆漆的顏色——就仿佛之前都只是场错觉一般。 后面的冲虚上人又再度开口。 “都看什么呢,吃吧。” 可惜的是,还有人没吃下去。 或是因为害怕,或是因为怀疑,或只是单纯的因为痴傻 於是乎,冲虚上人又將视线转向玄诚。 这回都没用吩咐,狗腿子一般的玄诚已经狞笑著走了出来,抓住面前一个小孩,不顾他的挣扎,將丹药硬生生塞进他嘴里,用强逼著他咽下去,这方作罢。 走到第二个孩子面前时,那小傢伙连忙將丹药塞到嘴里——可惜马上的,玄诚就看出了他的伎俩,几巴掌下去,那含在嘴里的丹丸就落了肚。 很快的,玄诚走到了週游面前。 见此,某人十分光棍地將那丹丸扔到嘴里,然后一仰脖子,最后还不忘张开嘴巴,让对方看到自己確实吃进去了。 这倒不是说他想吃这诡异玩意,而是以玄诚记仇的德行,再加上后面有那不知深浅的『冲虚上人』坐镇,他若是不吃的话,恐怕都走不出这房门。 至於服了这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至於之后的事,之后再考虑吧——好好的大活人,难不成还会被尿憋死? 不过。 就在喉咙喉咙吞咽的下一刻,週游所有的表情便在顷刻间凝住。 玄诚还以为他是嚇到了,哼了一声,便去找下一人。 殊不知。 週游冷住的原因並不是这个。 就在他把那诡异丹丸吃下的瞬间,自个的天龙血脉就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瞬间激活,並且疯狂地向著丹丸聚拢。 由於血脉连著身体,仅仅一瞬间,剧烈的痛楚就自四肢百骸间传来——然而週游仍然以绝大的意志力压下了声音,就连表情都未变一下,仅是站在那里,同时用內视观察著著身体的情况。 半晌。 暴走的血脉终於是缓和了些许,那颗丹——或许压根说不上丹,里面是个类似於卵鞘的东西,细小,仿若绒毛般的触手从其中伸出,到处游弋飘荡,似乎是想要找到块血肉还扎根於哪里。 然而,在天龙血脉的持续压制下,这东西却是颤颤巍巍,那感觉. 就像是被猫逮到的老鼠一般? 週游想了想,还是没赶尽杀绝,而是將其逼入一处角落,然后又分出点法力包裹住,最后才睁开眼,抬起头。 但旋即,他又是一呆。 就在他眼前,那冲虚上人,乃至於玄诚都已换了个面貌。 原本完好的脸已是烂了半边,满是脓疮的血肉与鲜红的压疮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白白胖胖的蛆虫爬的到处都是,时不时还掉下几只,但转眼就被底下的脚给碾成了一团爆浆。 玄诚好点,看起来起码还有个人模样,但无数根细长触鬚长遍了他的全身,看起来就像是个隨风飘扬的蒲公英一般。 不过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里,所有的异常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人依旧是那个人,脸上没有溃烂也没有触鬚,一个仙风道骨一个前倨后恭,宛若之前都只是错觉一般。 然而,週游可不这么认为。 他一边仍然装作害怕的神情,脑海中仍然高速运转著。 “刚才吃进丹药时没变化,这俩人依旧是人模人样的,天龙血脉激活时也是同理,唯有那丹药生长又被隔开时他俩长相才出了变化,所以说”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愕然並且欢喜的呼声忽地传来。 “我,我好像能看懂这书上的字了!” 霎时间,所有视线都转了过去。 玄诚不谈,就连冷淡至极的冲虚上人都点了点头。 “倒是个好苗子,这么快就纳丹了那行,你把第一段念出来让我听听。” 那孩子连忙打开书封,接著用清脆的童声,一字一顿地念道。 “无极之先,有物混芒,非阴非阳,不皦不昧。其状若渊海涵星,其音若空谷应雷” 如此复杂的东西,绝不可能是一个文盲孩子自个编出来的。 週游也隨之翻开那本书。 他本身是识字的,再加上为了应付剧本,现实里正经学过一段时间古文,所以哪怕並未让那颗丹丸寄生,也能辨认出这书上写的是什么。 一字不落,分毫不差。 这鬼东西真有那么灵,能够瞬开灵智? 週游就那么看著那个孩子,却发现对方念得越来越带劲,语速之快,已经有些含糊不清。 “子时面北斗,存想膻中穴化琉璃鼎,鼎內白炁蒸腾如龙蛇交缠,渐结成诸天之相” 是骤然识字后的兴奋? 不,更准確点说,这模样已经近似於癲狂! 那孩童双眼吐出,嘴巴边满是白沫,疯了一样继续念道著。 “此刻当叩齿三十六通,咽津过十二重楼,可觉泥丸宫迸雪色毫光,照见前世为白鹿衔芝坠崖” 然而,这时,那冲虚上人出手干涉了。 只见其凌空一指,一道符文就此轻点在那孩童脑袋上,原本抽搐的身体顷刻间平静了下来,眼神也是重归於清明。 只见那孩童呆滯了好一会,方恍然大悟,匆忙地跪在地上,叩谢道。 “多谢师尊出手,免於弟子入魔” 一瞬间,周围的目光都变得崇敬——在这些孩子浅显的感觉中,这已经是近乎那神仙之径。 但在週游的视角中嘛. 却是另一番景色了。 只见那孩子的额头处凭空开了个口子,些许白的大脑从其中被挖出,在半空中捏了几下,又被塞了回去。 待到头骨贴回去后,其整个人的感觉都是一变。 就仿佛. 失了自我,已然化作了个会说会动,但就是具空壳的傀儡一般。 “.” 週游眼神渐冷,不过其余孩子可看不到这些,纷纷兴奋地翻开书本,迫不及待地看起其中的文字来。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別说厌学了,对他们来讲,能够识字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只有两个是例外。 那林云韶在人群的掩护下,小心靠了过来。 “师兄.” 週游没回答,而是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 小姑娘也是冰雪聪明的,立刻就理解到了什么意思,老老实实地坐下,然后学著別人一样,翻开了书。 週游同理,不过他像是努力识字一般,在书上轻点了几下。 那是:“你也看到了?” 然而,小姑娘却是茫然地摇摇头。 见此,週游不再说什么,而是又点了几下,拼成一句话。 “——那有什么事等出去之后再说。” 於是,林云韶也安静了下来。 此刻,正巧冲虚上人开讲。 “你们不用看这书里说的如何复杂,其实用简单点的方式理解就是.” 话语虽然冷淡,但讲述的却十分认真。 就仿佛.是个真正的师长一般。 半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过。 由於都是刚刚入门,所以冲虚上人也没讲什么复杂的东西,仅是教了些简单的行气法门,便让玄诚將所有人带了出去。 很快的,这破旧的屋子就变得空落落的。 冲虚上人挥了挥手,那房门无风自动,再度关上,然后他又拿起之前的手巾,仔仔细细给全身上下打理了一遍,这才坐回躺椅之上,吐出了一口浊气。 而后,他开口说道。 “明明都到这种时候了,偏偏还挑了批新的耗材上山又不是没得用,那老东西究竟是想干嘛呢?” 说来也奇怪,明明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可他的摸样偏偏是像对话一般——几秒钟后,他又是摇了摇头。 “或许吧,不过大伙都爭的厉害,谁也不会在乎这些事不,或许对我来讲算是好事?反正.” 冲虚上人嘆了声,又站了起来,接著背著手,走到后屋里。 屋子中没別的装饰,甚至连窗户都没有一面,四周点著几盏长明灯,为此处提供著微弱的照明。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面书架,和旁边的十几个罈子而已。 冲虚上人先是从书架上拿下本名册,用毛笔在上面填了几个字,然后又走到那些个罈子旁边,挨个打开盖子看了看。 “.这个不成,时间太少了。” “.这个也不成,料轻了点,一会需得补上。” “这个.嘖,弄坏了啊,让那谁给扔了吧。” “这个.” 打开末尾的一个罈子时,冲虚上人脸上陡然露出了惊喜之色。 同样的,屋子间那股奇怪的味道,也陡然地浓郁了起来。 只见他从旁边取下了个木舀,轻轻撇去坛上面的浮沫,舀了一点,送入嘴中。 下一刻,他陡然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看起来真是时来运转了,这一批货中居然弄出了坛上品——这估计能换不少东西,这样我之后的把握又大了些.” 他本来想再舀上一勺的,但在想了想后,又是摇了摇头,重新將盖子合上。 不过在关上之前,透过烛火的照耀,也能够看到 一双小小的眼睛,正透过那浑浊的液体,正无神地看著他。 走出门外后,孩子们都显得是兴奋的狠。 毕竟这新师傅人不错,自己又突然识了字,还能学那些高深的法门——说不定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是那种神仙一样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呢。 来之时的恐惧,以及那噩梦一般的囚笼,很快地便被这些孩子给忘到了一边。 ——尤其是听闻还有一顿管饱的早食之后。 教书之后,玄诚並未著急带他们去干杂役,而是先领到了伙房,给每个孩子都发了个大碗,然后又给每人舀了一大碗稠粥——里面还放了个煮鸡蛋和块小咸鱼。 除此之外,还有个黄麵饼子,並且明確告知,只要不浪费,粥和饼子都是管够的。 换成现代这可能不算什么,但和之前那顿滷鸡白面饃饃一样,像这种早餐,那都得是地主——还不能是那种小地主——家里才能享用起的玩意,在得知可以隨意吃后,孩子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接著便各自找了个桌子,唏哩呼嚕地吃起了饭。 而林云韶自然和週游坐在了一块。 和別人不同,小姑娘细嚼慢咽地吃著自己拿一份,同时还小声地对著週游说道。 “师兄。” 而某人则是大口喝著粥,顺便抬了抬眼,含糊不清地回道。 “咋了?” “你刚才说.『你也看到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週游却並没有回答——现在告知对方这种异常,除了嚇坏她以外,基本什么用处都没有——所以仅是提了个反问句。 “没什么,別在意.那你之前找到我又是为了什么?” 林云韶犹豫几秒,接著说道。 “我感觉这个道观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 “从里到外的不对。”林云韶小声说道。“我也说不清楚不对在哪,但总感觉从里到外都渗著诡异,从那慈祥的宗主伯伯,倒这个师傅都是.以阿爹的话来讲,恐怕这整个宗门都邪的厉害.” 这已经是小姑娘第二次提起她阿爹了。 听到这里,週游倒是提起了点兴趣。 “你阿爹是谁?怎么清楚这么多?” 然而林云韶却意识到说多了话,连忙闭嘴,然后生硬地转移话题。 “师兄,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然而,她记忆中一向刺头的週游却回答的十分平淡。 “还能咋办,先这么看著办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林云韶顿时皱起了小小的眉毛。 “师兄,现在日子可能过得安稳,可之后” 然而,週游却抬起头,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说了一句。 “玄诚师兄,你怎么来了?” 林云韶顿时一抖,然后慌里慌张地转头看去。 结果,视野中空荡荡的,只有一堆埋首桌案,唏哩呼嚕的声音。 “.师兄,你说的人.在哪呢?” “不,大概是我看错了。” 週游平静地说道,不过就在小姑娘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时候,他已然將手藏在了桌下。 在食指上,一个刚刚划开的伤口正飞速癒合。 ——確实,时间紧迫,现在应该多做点准备了。 (本章完) 第491章 工作 第491章 工作 半晌,饭毕。 吃饱喝足了,之后的嘛,自然是分配最为重要的杂活。 玄诚不知道从哪转了出来,背著手,又变回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都吃饱了?那既然吃饱了,也该起来干活了吧。” 孩子们都没有异议。 毕竟都是从农家出来的,从小到大干苦力活干大的那种,如今能吃饱饭有地住对他们而言,其实做杂役也算不得多大事。 玄诚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隨手点了俩人。 “你,还有你,出来。” ——顺便一提,除了少数几个以外,他是从来不记这帮孩子名字的。 被点到的两个小傢伙十分乖巧地站出来,而玄诚则是隨意地努努嘴。 “你们俩,去山门前知客堂帮忙去——什么?不知道知客堂在哪?你们傻啊,自己一路打听过去不就得了,难不成还得劳我带你们?” 隨便打发走那两个孩子,玄诚又点出了两个。 “你们俩,去和其余的杂役们一同洒扫去,他们会告诉你哪能进哪不能进——记得別到处瞎跑,你们死了不要紧,还得连累老子吃掛落。” 然后,又是两个。 “你们俩你们俩看起来挺壮实的,那就在这里帮忙吧,伙房確实不缺人,但师兄弟们搬东西总得有人搭手,这也算个好活了,最起码没什么危险,好好给老子珍惜点。” “还有你们.” “.” 很快的,这些孩子们被分的差不多了。 而週游在旁边也看的明白,所谓杂役房就是啥玩意都可以干,哪面缺人往哪面搬——不过和前面那诡异到家的服丹授课相比,这活倒是平常了许多。 难不成.这五蕴观里收了这么多弟子,真只是为了干杂活的? 而就在这时,玄诚已经点到了林云韶。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然后走上了前去。 “师兄。” 玄诚垂下眼睛,扫了几眼,而后笑道。 “这不是那个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嘛,嚯,原本以为是个泥猴,没想到洗乾净了还挺不错的” 那手伸出去,似乎是想要摸摸林云韶的脸,但马上就被小姑娘躲过去。 玄诚笑容停了下,看那模样似乎是想要发怒,但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行,有种——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去前山搬煤运矿去吧。”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这活算是杂役中最苦最累的活计了,但小姑娘没有丝毫推辞,而是点了点头,便也走出门去。 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个週游。 某人就这么笑著看著玄诚。 玄诚也同样冷笑地看著他。 好一会后,还是週游先开了口。 “师兄,我也往前往搬煤运矿去?” 谁料到。 玄诚却是嘿嘿地笑了起来。 “用不著,你可是这批里最有希望的,我绝对会给你安排个” 最后的词,他特地咬了个重音。 “好地方的。” 半晌后。 週游抬著头,看著眼前的牌匾,著实有些摸不到头脑。 《藏书楼》 你给我领这干嘛? 而一路仿佛对待烦人一般,压著他过来的的玄诚则是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今天就在这干著,记得,直至申时之前都不能离开,虽然我不会在这陪著你,但宗门自有方法监视你,如果提前想跑,呵呵呵呵呵呵” 话未完,玄诚把週游往门里一推,然后就带著一连串的冷笑走出门去——看摸样似乎不肯在这阁楼里多待上一分一秒。 只留下週游满脸的懵逼。 “等会,你还没告诉我需要干嘛呢啊。” 然而那身影已经越行越远,週游想了想后,终究是没有跟上去,而是摇摇头,打量了圈周围。 很破败。 十分的破败。 与后山的居室一样,这地明显也很久没修缮过了,到处都是积攒的灰尘,漫延的蛛网。 而且不知是因何原因,连室外的光线都难以投到这里,整个阁楼显得昏暗无光,虽然不至於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稍有不注意也会摔一个趔趄。 週游就这么站在门口,表情显得略显无奈——毕竟没人告诉,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干什么。 幸好。 很快的,便有一阵脚步声从楼上走了下来。 主事的终於来了? 然而。 彼此一照面后,两人却都是一愣。 双方都认识。 那从楼下走下来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入山时,被玄诚畏惧如虎,称做『师姐』的那个妖嬈美人。 她似乎仍然认得週游,照面时先愣了愣,接著又歪著脑袋,笑道。 “这不是之前落选的那位小弟弟嘛,怎么,这是迷路了?还是说” 只见她迈出腿,弯下那如蛇般的细腰,在週游耳边吐气如兰。 “小弟弟你是心有不甘,特地找上姐姐这里,想再续前缘呢?” 週游却像是呆住了一般,仅仅只是站在那里,没答话。 这倒不是说他被美色所迷,而是不知为何,隨著那『师姐』的靠近,体內已经被压制住的丹丸突然动弹了几下。 紧接著,眼前的面容也是倏然变化。 美貌依旧是美貌,但在她后脑勺上却是长出了另一张脸——前面这张笑意盈盈,媚態横生,而后面那张却是痛苦不堪,无比狰狞,如泣似诉。 虽然和之前一样,这景色只持续了几秒,紧接著就倏然散去,但週游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不是我说,你们这五蕴宗修行的功法都特么这么诡异的吗? 见到週游没有回应,那师姐又张开朱唇,在他脖子边轻轻吐了一下。 很魅惑,也同样很挑逗。 可惜,看到刚才那般长相后,週游现在是一丁点的兴致都没有了。 不过说起来一个十来岁毛孩,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应对来著? 週游想了想,然后小小地运使了下气血,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接著连连退了几步,慌不择忙地说道。 “玄,玄诚师兄让让我来藏经阁干杂活.” 听到这句话,那师姐动作忽然停住。 “.来这地方干杂活?不对啊,你不是才刚入门吗,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她又是恍然大悟,接著低下头,用一种间杂著可惜与怜悯的眼神看向週游。 “你也是够可怜的,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那个小心眼他可是有点仇会记好几年的算了,你都惨到这种程度了,我也不逗你了。” 说罢,她又抬起脑袋,喊了声。 “陈伯,有帮手来了,你下来带一下!” 接著,这个女人又伸出手,像是有些意犹未尽地摸了摸週游的脸。 “可惜了,这么水润的个男孩,早知道我昨天就选你了.” 说罢,那女人便扭著腰,往门口走去——但在脚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媚笑道。 “对了,我忘了介绍下自己了,观里嘛,都是用道號称呼,我道號璇璣子,如果之后再见面时你还活著的话,就叫我璇璣师姐好了。” 说罢,对方便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好一会后,週游方哑然失笑。 “.能活著的话?嘶,这话可真意味深长的嘿。” 然而,就在週游自言自语的时候,又有一个人从楼梯间走下。 ——和璇璣不同,这位的脚步十分缓慢,就仿佛是身有著十分严重的残疾一般。 而很快的,週游也见到了这位的相貌。 那是一个老头。 死气沉沉的老头。 说实话,这么多剧本里週游见过很多上年纪的,甚至还看过隱王那种活了几百年,最后只剩下一张皮的,但却从没见过这种老人——其身形岣嶁著,腰背间似乎凸起了一座菱状的高山,虽然还还动弹,但从里到外都在散发著一种死气。 怎么说呢就仿佛你在路边发现了颗蛀空了的朽木一般,你明明知道其还活著,但也同样清楚其离死也就差那么一脚了。 那老头抬起脑袋,像是用浑浊的目光看了週游一会,接著才说道。 “新来的?” 直至此时,某人方才发现,这老头的眼睛缺了一只,如今是用个不知什么材料的惨白圆球所塞上。 听到这句话,週游连忙垂下手,说了句。 “是的,我是玄诚” 然而对方隨意的打断道。 “谁让来的都好。正巧,我腿脚不便,前些日子楼里又借出了一堆书,需要有人帮忙整理一下.你跟我过来吧。” 说完这句,他也没管週游的反应,就这么迈著迟缓的脚步,又再度走上楼梯。 週游也没別的选择,只能最后跟上。 而老头正如他所说,腿脚似乎十分不好——正常人走道是两只脚接替前进的,而这位则是先迈出一条腿,接著才用另一条腿跟进。 与其说他是爬楼梯,不如更像是在『挪』楼梯。 不过脚上不便,嘴上却丝毫不耽误。 “你来干活前我先和你说一下,这藏书楼共分四层,不过三层往上都是存放宗门重要典籍的地方,用不著你管,你也別上去,否则后果自负.二层放著的则是一些相对不重要的法门或者杂学之类的,平日里经常有观內弟子来借书,你同样不用管,只需要整理好书籍就可” 说道这里,这老头又是一嘆。 “哎,藏书楼这里干活枯燥,纯属磨人的地方,之前很多年轻人都坚持不下去,头天还乾的好好的,隔天就不来了” ——只是不来了而已嘛? 想著这宗门诡异离奇之处,週游撇撇嘴,终究没说出这句话。 由於行进速度实在太慢,好半天后,双方才都爬到了地方。 那老头先是喘了好一会,接著才道。 “咱们这就到地方了——看清楚那些书架了吗?” 週游仰起脖子,只见到几十排书架正树立於这不大的房间之中。 於是他点点头,回答道。 “看到了,怎么了?” 老头从旁边的书堆中抽出一本书,然后接著微弱的阳光,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封皮,接著迈著颤颤巍巍的脚步,走到了个书架旁边,將这本书塞了回去。 “这些书上分別写著天干地支,也就代表著它原本在哪,你需要乾的就是把这些书整理回书架原位,明白了吗?” 这么简单? 週游点点头,刚想同意——却突然发现,那老头已经背著手,缓缓地往三楼走去。 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 “记得,无论如何,千万都別弄错。” “.” ——好吧,我就知道,最后还得全靠自己。 週游学著老头的摸样,找出一本书,辨认的下上面写的序数,找到书位,塞了回去。 一切如常,没有任何问题。 看起来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杂役活,顶多说的上是无聊了一点——不过比起那些重体力的劳动来讲,这已经算是十分轻鬆了。 不过週游仍然牢记著玄诚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以及璇璣走之前,像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无论如何,这活都绝不会如同看起来那么的普通。 时间久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 中间又有好几名师兄弟借书还书,所以哪怕週游一直在干活,那书堆反而没减少多少。 隨手从其中抽出一本,週游看了看封皮,接著念叨道。 “丙丑架,甲酉层嗯,是这。” 说真的,对於週游现在的身高来讲,这书架著实有点高了,他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勉强翘起脚,將书本塞了进去。 然而。 就在他落下身体的时候。 突然间,隱约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叩叩』声响起。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错觉,但马上就注意到,这声音確实实际,而且是从书架后边传来的。 週游皱著眉头,往那边靠了靠,只听到声音越发强烈,最后甚至变成了一连串惊恐至极的连续敲击。 最终,他找到了声音响起的地方。 ——那是一本书。 一本掉落在地上的书。 可在刚才,週游分明记得,地上从没有这么一本书。 不过,就在他蹲下身子的同时,那书里都传来了个惊恐至极的声音。 “总算有人来了,不管你是谁,求求你,救救我!!!!” (本章完) 第492章 第二日 第492章 第二日 週游眉毛缓缓皱起。 然而他並没有著急回话,而是往后退了几步——但就在他即將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背后汗毛忽然根根竖起。 ——那是这么长时间廝杀下来,纯粹由本能给予的警告。 再退一步,就会死。 自然而然的,週游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了看隱约透进来的阳光。 现在还是白天,正常来讲远不至於出现如此危险的情况,所以说 想起玄诚那张幸灾乐祸的脸,週游默默啐了口,极为光棍地走上前,问道。 “你是谁?这什么情况,又为何说让我救救你?” 那书本中的声音顿了顿,接著陡然变得极为尖锐。 “这宗门里都是怪物,到处都是怪物,都是些彻彻底底的怪物,我——” 那尖叫声过於刺耳,甚至让脑浆都仿佛被晃匀——强忍住想要吐出来的不適,週游紧锁著眉毛说道。 “你先安静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能说清楚点吗?” 听到这话,声音终於是缓了下来,接著,就只听其焦急地诉说著。 “你听我说,我原本是宗里的一名弟子,是被强行安排到这地方干杂活的——而且和你一样,我也是新来的,本来对这个活计也没在意太多,谁想到在听那老头说的放完最后一本书后,我突然一阵恍惚,再醒来时就被困到这书里了对了,我还在书里发现这宗门的要命之处,我必须得出去,必须得出去.” 那声音神经质一般不断地重复著,而週游则是忽然出言打断道。 “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听到这句话,书中的声音倏然大喜,如同连珠炮一样不断地说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很简单,那老头不是说你必须把书放到对的地方吗?你反其道行之,把我放到那个书架中错的地方就可以,这样我就能出来——还有,你放心,是有报酬的,只要我出去之后也能帮你逃出这鬼地方,我清楚宗门的破绽,他们抓不到我的.绝对抓不到我的.” 週游想了想,弯腰拾起了那本书,但並没有去看內容,而是將传出声音的书页侧转向外头,然后扫了一眼封皮。 右边的第四排书架,转个身就是,不远。 週游就这么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敞著书页,挪动著身子,儘量不让自己与书內侧对上了,一点一点的挪到了地方。 眼见得脱困在即,那书中的声音也陡然兴奋了起来。 “没错,没错!待到从这里出来后,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帮你弄到,无论是这宗里的根本心法还是那些珍贵丹药,我知道很多门路,只要你” 声音突然哑然而止。 週游已经『啪』的一声合上书,趁著书中声音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然將其塞到了书架里面。 ——和书上编號相同,完全正確的位置。 书中之人沉默了几秒,接著陡然间嘶喊怒骂。 “你他妈的是干了什么!!你是疯了!!!?这样你和我都得一同死,为什么.” 而週游回答的只有一句。 “老哥,真不是我说,你这演技实在太差了——你以为你特么是戒指里的老爷爷啊?如果想要骗人的话,起码回去练上几年再说吧。” 那声音仿佛是被噎住了一般,陡然沉默,但很快的就疯狂地叫骂出声。 “小王八蛋,你等著,我早晚会弄死你不,我也要让你承受这被锁在书里的痛苦,我要让你永生永世,永远不得超生” 剩下的基本全是各种污言秽语,但以週游的脸皮厚度,这点玩意连防都破不了,转过身子,溜溜达达继续整理起了书。 於是乎,时间就在骂声中一点一点的流逝,最后大概是骂累了,那书中的东西也消停了下来——不过週游也发现了个问题,也不清楚为啥,虽然中途依旧有人还书,但无论自己搬运多少回,那个书堆也一点不减少的。 感觉就仿佛是还回去一本,又会立马有下一本刷新一般,源源不断,连连不绝——同样的,那些书架也仿佛永远不会满,无论填进去几本,都始终会出现个恰到好处的空缺。 幸好,这地方也没有所谓必须干完一说。 眼见得日头偏西,那个老头又慢悠悠地走下楼,用那没几颗牙齿的嘴,含糊不清地说道。 “都整理完了?” 週游想起之前那璇璣师姐的称呼,客客气气地先行了一礼,接著才说道。 “陈伯,不好意思,我这干了半天,结果才干了这么多.” 陈伯用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又蹣跚地走过去,摸了摸那堆书,好一会后,才嘆道。 “算了,你毕竟刚入门,干不完就干不完吧,不过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总得努力点才对.” 週游连忙点头称是。 ——从始到终,双方都没有提及发生过的异常。 从藏书阁走出后,赶著晚霞染满天际之前,週游终於是在时限之前,赶回了食堂。 好巧不巧。 又正好撞到了刚回来的林云韶。 只不过和早晨不同,原本一个好好的小姑娘,此刻身上却满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煤灰,那张小脸也是黑漆漆的,整个人就仿佛是从非洲逃难过来的一般。 週游见这般模样,著实忍不住乐出了声——结果只换来小姑娘威嚇般的哈气声。 “师兄,你笑够没有?” 见到对方终於要恼羞成怒,週游方才闭嘴。 “笑够了笑够了,不是,林师妹,他们这是把所有活全推你身上了?怎么弄成这幅模样的?” 林云韶看了看自己的身姿,小脸皱成一团,也是无奈的嘆道。 “那面师兄师姐还算比较好,没让我干什么重活,只是我.从没经歷过这些,所以有些粗手粗脚,摔了好几次而已” 不过在说完这句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张望了圈,接著对著週游小声说道。 “师兄,但我好像发现了些別的问题。” “啥问题?” 小姑娘忽然皱起了眉头。 “这道观里.好像有些地方不对。” 几秒后,她像是十分迟疑地说道。 “我也说不清不对的地方在哪,但在前门搬东西的时候,我发现师兄师姐们总会特地绕开一些过道,就算真必须经过,也会先结出三五人,然后像是逃难一般跑过那面.” ——別的地方也有这问题? 週游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轻轻拍了拍林云韶的肩膀。 “算了,你也別想这么多,跟好那些师兄师姐的脚步,在任何情况下都別落单,也绝对不要搭理那些看起来比较奇怪的东西,明白了吗?” 看著週游认真的脸,这一回小姑娘没有多说什么,仅是犹犹豫豫地点点头。 回到食堂。 这五蕴观里面,一天只有两顿饭,一顿早上,一顿下午。 早上时是与杂役一同吃的,到了下午时分,则只剩下了他们这群道童——由於差事的不同,吃饭的批次也不同,週游和林云韶算是最晚的,等进到屋子里后,座位上已经见不到多少人。 晚饭要比早上更丰盛一些——都是管够的馒头,管够的咸菜,每人还加了支肥硕的鸭腿,虽然盐加的实在太多,和之前那醃鸡一样齁的厉害,但怎么说也算是难得的肉星了。 週游一手拿著个鸭腿,一手拿著个馒头,正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个聒噪的声音。 “呦,瞧瞧我看到谁了?这不周师弟吗?嘿,我都处心积虑把你扔到那地方了,你居然还能活著回来?你这都可以和老鼠比顽强了吧。” 週游明知道那是谁,但也丝毫没搭理的意思,只是专心致志地撕扯著眼前的鸭腿。 好一会,见到没什么回应,那人明显有些急了,又拿手中的皮鞭捅了週游一下。 “说你呢,没听到吗?” 而此刻,週游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子,先看了那气急败坏的脸一眼,接著才低头认错道。 “不好意思,师兄,您这声音太奇特,弄得我还以为这鸭子活了呢。” “你!” 那人——也就是玄诚——拿起鞭子就想抽,但看了看周围后,他又忍著气,撂了回去。 经早上那一茬,其实週游也发现了,这道观中不比外面,外面玄诚想弄死个孩子很容易,只要不超过数额,顶多后面吃顿掛落,但道观中就不同了,就算遭到冒犯,他最多也只能训斥一两声,甚至连动手都难。 而且同一批次的师兄师姐里,他的身份似乎也是最低的那一批——那璇璣师姐的地位就明显比他要高上许多,最起码能不经通报直接从孩子里提走一人。 当然,週游也知道,自个就这么这么顶过去,肯定会被记仇的,但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债多了不压身,反正这具身体原主已经得罪死了,那现在还卑躬屈膝的干嘛?爽一回是一回嘛。 用杀人般的目光看了週游好一会,那玄诚才咧嘴笑道。 “好,真好的,师弟不愧是少年英才,总有种锐气——不过就是不知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嘖,你这句话怎么听著这么耳熟呢,是不是我应该配合说上一句莫欺少年穷? 不过玄诚也没在意,而是別有心意的打量了会週游,接著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而週游也只是拿著凉了的鸭腿,自顾自地坐了回去,继续吃起了自己的饭。 反倒是林云韶看起来有些担心。 “师兄,你这么说话,恐怕之后.” 週游仅是笑著安抚道。 “放心,声厉而內荏,这纯粹是个小人而已,碍不到什么事的。” 林云韶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摇头,低下头,再不言语。 之后无话。 很快的,又到了黑夜时分。 依旧是那间小屋子。 说真的,这算是週游正式入门的第一天,连轴转了一圈后,感觉这地方无论干什么都是按部就班。 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听课,按时工作,按时就寢。 就仿佛是全公式化的管理一样。 不过正好,这也给了週游独处,乃至于思考整理的时间。 他蹲坐在地上,以蜡做笔,写著自个的猜测。 “.首先第一点,这五蕴观的剧本和我经歷的都截然不同,別的副本哪怕是邪修,都是儘可能逃避污染避免污染的,可这五蕴观似乎完全將污染融为了一体,从入门服丹时的情况就不对” “其次,这观里有著什么东西,看起来是很多个,但也不排除是一体分化出来的,夜晚的时候这些东西的力量会增强很多,要不然也不会有门禁一说,但白天也会有一些影响残余,比如我之前遇到的那本书,比如搬煤运矿时那些必须避开的路” 想了想后,週游又在地板上的灰尘间划拉了几笔。 “——但观里有对抗这东西的方法,比如这屋子就可以有效阻隔夜间的侵蚀,藏书楼中也该也有法术生效,所以只要不被它们寻到破绽,也不会出事.” 然而到了这时,笔触却突然停止,然后画出了几个大大的问號。 “但还有几点奇怪的,首先是这一观的人为什么偏要与如此危险的玩意共处一地?观里香火旺盛,再加上民眾供奉虔诚,想挪个地方又不难,他们为啥死活不走?而且观里人手也不缺,为啥要再征我们这群道童?” 可惜,他这入门满打满算不过两天,实在没法找出什么答案。 最后,週游也只能扔掉蜡油做的笔,然后先撂过这段。 “算了,之后再看看吧,这狗日的黑书是越来越谜语人了,每次都得我自己费力气找真相.” 吹息蜡烛,闭上眼睛,往床上一躺。 ——顺便一提,没过多久,那些抓挠声又响起来了。 不过週游压根没理。 之前在藏书楼的时候,他偷藏了几张废纸,如今絮蜡油纸团一起上,总算是能屏蔽掉八九成声音。 至於剩下的那点. 就当是看爱情动作片时不小心睡著了,让它继续嗯嗯啊啊去吧。 (本章完) 第493章 讲法 第493章 讲法 又过了几日。 週游也多多少少逐渐適应了这种生活。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不过是早上睡醒,听讲,吃饭,干杂活,然后回来吃晚饭,堵上耳朵,睡觉。 从感觉上来讲嘛.基本和坐大牢差不多,不过和监牢不同的是,这里时时刻刻还得冒著生命危险。 不过万幸的是。 虽然换了个身体,週游他生死搏杀出的本能还在,再加上天龙血脉对於邪祟的探知,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与之相对应的,玄诚师兄对他针对的也是越来越厉害,大有不弄死他决不罢休的势头,而也因此原因,其余的孩子对他也是敬而远之,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唯有林云韶时不时地和他过来说几句话,不过也不敢多说,顶天交流下自己见到的异常,然后便互相表现得形同陌路。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这剧本终究不会让週游安安稳稳的度过的。 这天。 早饭过后,讲法堂之內。 本来孩子们都摆好了书本,规规矩矩地坐著——不规矩的早就被抽了个半死不活——等『师傅』给他们来上课。 谁料到,等了半天,一向准时的冲虚上人却没有出现。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直至孩子们都有些忍不住躁动的时候,那年老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 不过比起平日里冷漠的面容,如今他脸上却显得有几分慍怒,终於玄诚师兄这位仿若只斗败的公鸡一般,蔫吧个脑袋,垂著手跟在其身后。 看著一帮死死闭上嘴,生怕自己遭到无妄之灾的小毛头们,冲虚上人抽了抽嘴角,接著挥挥手,让玄诚先出去,最后才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只是待到他开口时,说的却和平日里的讲法完全不同。 “这都好几天了,你们该定的基也都定的差不多了算了,虽然有些仓促,但也该让你们接触点本门的法决了。” 孩子们都是一呆。 但很快的,就有不少露出了兴奋之色。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大伙虽都是买卖过来的,一路也是遭了不少的罪,但说到底谁没抱著个幻想? 如果真能成仙问道不,哪怕只是学一点门派的东西,就算今后下山还俗,仅凭这些也能成个人上之人! 而冲虚上人並没有在意这帮孩,只见他敲了敲桌子——旁边盆中的植物就仿佛活了一般,枝叶飞速成长,转眼间就探进了讲法堂的后面,然后从其中取出了几样东西。 看著这神仙般的法术,孩子们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热切,唯有週游嗤之以鼻。 操弄点植被的戏法而已,也真亏你这么郑重其事的弄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糊弄小孩呢.不对,这就是堆小孩啊 就在週游习惯性发散思维的时候,冲虚上人已经从枝叶间拿下了那些东西。 ——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几个瓷瓶,以及一个浑铁大碗而已。 冲虚上人扫了一眼,而后说道。 “你们学了这么多天了,也应该知道,本门除了固本培元的根本心法以外,修的都是杂学——我们几个师兄弟练得功法都不尽相同,而我则是专精於外道之法.对了,你们听说过蛊术吗?” 这明显是提问,好一会后,才有个小子小心谨慎地举起了手。 “我家是湘西附近的,听老人说这是那面门派的法术,平日里遇到这些人千万不要招惹,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冲虚上人闻言笑了起来。 不过不是那种和善亦或者冷淡的笑,而是一种十分之讥讽的笑。 “死?你在开玩笑呢,惹了那帮傢伙,如果能干净利落的死了,反而是便宜你了,更多的时候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种下蛊虫哀嚎个几十年是常有的事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敲了敲那个浑铁大碗,说道。 “我要说的,是蛊术中的『养蛊』之法。” 这回连之前出声的那个都面带茫然。 但冲虚上人依旧是自顾自地说道。 “所谓养蛊之法,是调出一堆剧毒之物,然后放到个密封的容器里,不给食也不给水,只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下活著的一只,那这蛊便算是养成了.但今天我也只是给你们演示下,所以一切从简吧。” 说罢,他捻起个瓷瓶,拔开盖子,然后往浑铁大碗里叩了叩。 下一刻。 几个离著近的孩子们陡然爆发出了阵惨叫。 被放到碗里的,是只蜈蚣般的虫子。 当然,如果只是虫子倒也没啥关係,大伙都是见惯了的,包括林云韶在內的那些小姑娘,谁都不会被个区区蜈蚣给嚇到。 但问题是 那蜈蚣的头顶,却是长著一张人脸。 一张变化多端,却明显是活人的脸! 冲虚上人也没去安抚,只是朝著那边看了一眼。 说来也怪,明明他也没做什么法术,那些惨叫的孩子却突然间停住,声音被硬生生地压进了喉咙里,身体也仿佛雕塑般停在了那,连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而冲虚上人仅是继续说道。 “叫什么?不过是个人面蛊而已,是末流中的末流,你们若是见到那些蛊宗培育的鳞虫之属,不还得活活被嚇死过去?” 话虽如此,但他也没搭理那些孩子,而是又把打开了几个瓷瓶,分別把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 ——那是一只剥了皮,却仍然在游动的蛇;一只上面正常,下面却全是人脚的蝎子;还有个白白胖胖,不断在尖叫的蠕虫。 合上最开始的蜈蚣,正好是四只。 “我这些蛊虫都是做到最后一步的,只要放开禁制,必然会无差別的攻击旁边的一切——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做完收尾的,但如今正好也让你们看看罢了。” 冲虚上人掐了个法决,那几个蛊虫如同脱韁一般,疯了一样朝著最近的东西冲了过去——蝎子钳住了蜈蚣,蜈蚣带著惨嚎咬向了蛇,而蛇则用那无皮的身躯飞快缠绕上了蠕虫,而蠕虫则是爆出大堆大堆绿色的浓浆,將所有东西包裹在了一起. 但还没等外人细看,冲虚上人已经將盖子盖上。 於是所有人,只能听到浑铁大碗中不曾间断的嚎叫,锐响,以及叮了咣啷,不断碰撞,似乎是正在激烈廝杀的声音。 半晌。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只听等碗中爭斗的声音一点一点消失,最后趋於一种诡异的寂静。 直至彻底安静下来,冲虚上人才揭开了盖子。 里面多数的东西已经消失无踪,甚至连一丁点的残骸痕跡都没留下来,在碗的正中心,只有那只最不被看好的蠕虫在缓慢扭动著身躯,虽然表面已是伤痕累累,但其中却泛著某种不详的血光。 冲虚上人拿出些不知名的粉末,在蠕虫身上勾画出了几笔扭曲的符號,又接连往那身体里打下几个刻印,而后才说道。 “那个小子.对,就是你。” 被他点到名的,是一开始发言那个。 那孩子很明显不想过去,但看著冲虚上人那冷然的眼神,只能苦著脸,一步一步地朝前挪动。 不过冲虚上人也没那个耐心,直接勾了勾手指,那孩子便不由得快走几步,最后让冲虚上人握住手腕,隨意一划。 鲜血就这么滴落了下去,又落在了蠕虫身上,眨眼间就像是被吞噬一般,消失不见。 而后,冲虚上人才撒开手,把那浑铁大碗往孩子怀里一扔。 “赏你的,拿走吧。” 和之前那满怀期待相比,这倒霉鬼现在是一万分不愿,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只能哭丧著脸,重新退了回去。 而冲虚上人则是拍了拍手,对著这帮半大孩子说道。 “你们可知我为什么今天要让你们看这一场炼蛊?” 因为你老在別的地方受了气,想要撒在我们身上? 当然,这句话没人敢说,所有孩子只能低著头,以沉默相对。 不过冲虚上人只是继续说道。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世上诸般事情,其实都如同这养蛊一般,不过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之事罢了,你若是弱,那就活该成为別人的食粮,你若是强,那就自然可以吞噬別人,以壮自己行了,如今这课时已经超了,过几天我会正式教你们外道之法,你们还是早点给我做好准备吧。” 说完这句话后,冲虚上人便直接起身,离席,只留下这群孩子个顶个的胆战心惊。 ——师傅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和想像的修仙问道不一样啊,之后要学的东西都是这么诡异的吗? 不过很快的,玄诚便走了进来,与冲虚上人相比,这位更显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只见其敲了敲门框,然后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都愣著干嘛呢?今个师傅讲法太长,时间不够了,早饭取消,你们赶紧给我干活去.还有你,你小子和我一起去藏书楼,陈伯那面必须亲自送过去才行.” 孩子没没有一个敢有异议的,分別鸟做群散,只有週游起身时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但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跟在了玄诚后面,走出了这间屋子。 之后一路无话。 本来玄诚还喜欢有事没事地阴阳怪气几句,但今天却是出奇的安静,只是把週游送到了藏书楼,然后一脚把他踹进了门里。 只是今天不知命犯太岁还是怎么了,总是有不少的波折。 週游跌跌撞撞地进了门,还没等站稳呢,一抬眼,就又看到了个熟人。 ——之前运送过他们,那个名叫瀚虚子的师兄。 这位正手捧本厚书,见到週游闯进来,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按住了那个低了自己几个头的身体。 不过在看到某人的脸后,他眉头又锁了三分,然后低声呵斥道。 “我记得你,你不是那个刺头吗?怎么跑这来的!不知道你们这些新入弟子不许进藏书阁的吗?” 然而,在週游背后,玄诚那公鸭嗓子已经代他做出了解答。 “还能怎么?不过是来这地方服杂役而已还有瀚虚子,你不去照顾你那死鬼师傅,跑到这干嘛?” “.” 瀚虚子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几秒,接著冷冷地说道。 “玄诚师兄,这不合规矩,正常来讲都是犯了大错的弟子才会被安排到这里的,他一个刚进门的,就算叛逆了点,又怎能” 玄诚顿时嗤笑道。 “我是师傅的大弟子,他是否犯错由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一门指手画脚了?等等,你不是看这小子可怜,突发奇想想发发善心吧?真没想到啊,都入门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有那个东西。” 瀚虚子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但规矩就是规矩,师兄你应该知道,宗门內全是靠规矩才勉强维持著” 而玄诚也是冷笑著针锋相对。 “规矩规矩,天天说规矩,这规矩能救得几人?最后还不是得用活生生的人命来.”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便从楼上传来。 “.不知道藏书楼里需要安静一些吗?你们两个吵嚷什么呢” 伴隨著一步一挪的沉重脚步声,陈伯的身体也缓缓从楼上挪了下来。 依旧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依旧是那有气无力,宛如朽木般的音调。 然而在看到这位的瞬间,无论是玄诚和瀚虚子,却都不由得闭上了嘴巴,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齐齐叫到。 “陈伯。” 可老头挥了挥手,似乎浑不在意,只是又重新问了一遍。。 “都说了,你们两个在嚷嚷什么呢。” 明明对方只是个行將就木的老头,然而玄诚却是冷汗直流,不知应该如何作答,反倒是瀚虚子沉默一会后,站了出来。 “回陈伯,也没多大事,只是弟子觉得这个『冲喜』来藏书楼不太符合规矩,刚才一时情急,所以才和玄诚师兄辩了起来.打扰到了您老的清静,还望陈伯原谅。” (本章完) 第494章 插曲 第494章 插曲 听完瀚虚子的陈诉之后,陈伯表现的倒是很平淡。 “你们这群小辈啊才多大点事,也不至於吵成这样。” 他话说过半,像是后力不济一般,又撕心裂肺地咳了几声,后哑声道。 “不过这规矩確实不能违反,这样吧,让这个冲喜自己选,是留在我这继续干活,还是说准备换个地方——我记得药料房那面好像也挺缺人的,他若是想去的话就自己带过去吧。” 没人有异议。 无论是瀚虚子还是玄诚,视线都集中到了週游身上。 ——这怎么算我头上了? 週游沉默几秒,然后低下头,恭谨地开口。 至於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多谢瀚虚子师兄执言,不过我在这也呆了很多天了,陈伯对我一直十分关照,实在不好意思换地方,抱歉了。” 听著这番不知死活的言论,另外俩人表情各异。 玄诚呆了几秒,接著嗤笑出声,那模样就仿佛看个白痴將死的傢伙一样,而瀚虚子则是摇摇头,不再多说一句,仅是背著手,就那么乾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而在玄诚也走后,偌大的藏书楼里,就只剩下了陈伯与週游二人。 但陈伯也没多说什么,这位岣嶁身身子,再度一步一挪地回到了上层。 最终,週游则是带著平静的表情,转过身,继续干著这日復一日,似乎永远干不完的工作。 至此之后,这日工作便再没出什么波折。 也不知道是前些日子骚扰累了,还是说今天正好没在,那隔三差五出来的声音居然消停了一整天,除这个以外別的陷阱也没见到多少,以至於让週游居然头一回安安稳稳地下了班。 只是在食堂的门口,他发现居然还有个人在等著他。 ——是那个被称作阿夸的傢伙。 几天不见,这傢伙居然圆润了不少,原本瘦可见骨的脸颊也丰满了许多,见到週游的身影的瞬间,立刻就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大兄!” 对於这种一丁点恶意都没有的小子,週游也是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们丹房不是有自己的伙房吗,怎么今天有空跑到这来了?” 谁料到对方却没有著急答话,而是乐呵呵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东西,然后一把塞到了週游手里。 “大兄,你吃,你吃!” 週游鬆开手,只见掌心放著几块麦芽。 块並不大,不过在这个道观里,这仍然算是个稀罕玩意。 阿夸傻笑著刚想作答,其身后便有个声音幽幽插嘴。 “听说丹房今天成了一炉丹,所以师叔慷慨解囊,人人都有赏赐,就连他这个看大门的都分润了点,不过他只尝了一块,剩下的就马不停蹄地给你送过来了” 週游看著那似乎被攥了许久,已然有些变形的麦芽,最后还是苦笑著摇摇头。 阿夸脑子不好,早些年又是在忍飢挨饿中度过的,在他看来,这世上只有吃饱最重要——所以平日对於亲近之人的討好,他也只知道不停地分享自己的食物这一种方法。 ——纯粹至极的善良,在这污浊的世上才尤为可贵。 週游想了想后,只取走了两块,將一块含在嘴里,然后又將另一块扔给后面的林云韶,接著又將剩下的都还给了阿夸。 “大兄,这是” “没啥,我不爱吃甜的,你剩下的就自个收著吧。” 傻子的心思总是单纯的,阿夸也没想太多,而是將剩余的全塞到嘴中,接著又露出那种憨傻的笑容。 不过週游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对了,阿夸,你在丹房干了这么多天,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阿夸有点不明白週游在说什么,但他很快就手脚並用地笔画了起来。 只是由於言语不清,再加上那动作太过於抽象,搞了半天后,週游也没弄明白他想说什么。 最后,还是林云韶看不过去,出来解释道。 “他由於实在太笨了,所以丹房那面的师叔也没给他安排什么活计,只是让他看好丹房的大门,一天到晚除瞭望天发呆就是望天发呆,不可能发现什么问题的。” 阿夸也没在乎別人称自己笨,而是傻乐著点头称是。 看著他这幅德行,林云韶像是十分嫌弃的撇撇嘴,但还是不知从哪找出个抹布,认真地擦去阿夸因吃而流下的口水。 同样,好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 週游笑了笑,然后略过这茬,又问道。 “那阿夸,你知道你师父炼的是什么丹吗?” 这个阿夸倒解答的非常之快。 “成,成仙,还,还有增长修为的丹。” 很明显,这都是他从別的地方听来的,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什么含义。 见问不出什么,週游也不再多说,而是拍了拍阿夸的肩膀。 “阿夸。” 对方立刻傻乐著回道。 “大,大兄,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注意点,丹房那面精细活你儘量別接触,看大门就挺好,万一有什么不对,別管別的,直接跑到这这里,剩下的我帮你解决,明白吗?” 阿夸有些不解的歪歪脑袋,但还是傻乐著说道。 “大兄,我知道了。”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你们住所离这里挺远的,別等天黑。” 阿夸自然应了下去。 见到那傻乐的身影越走越远,林云韶才嘆了一声。 “你让他跑过来有什么用?如果真出事了,难不成你还能庇护他?” 週游只是隨意的笑笑,却並不言语。 小姑娘不太清楚,但实际上他真有这能耐。 如果真被逼到绝境,他拼著用掉一次解放机会,別的不说,护著林云韶和阿夸两人跑出去. 最起码,还是不难的。 至於因此主线难以完成的事这点小事之后再想吧,反正他还能因为这点问题让两个亲近之人死於眼前? 只是这些也无需解释,週游咬碎了最后一点块,便打算先把晚饭解决了再说。 也不知是咋地,今天的事格外之多。 才甫一进屋,就听到了一阵爭吵之声。 或许也说不上爭吵,而是单方面的恳求。 只见几个同属『冲喜』的孩子正围著玄诚,不断地说著什么。 週游倒是认识那几个。 有人的地方就有团体,还在囚车上时这些个小子就是抱成一团的,而且又刻意討好玄诚,导致每次有食物扔进来,都是由他们和手下的孩子先抢,剩下的残羹剩饭才由別人去分。 这身体原主因为这事和他们起过不少衝突,不过在週游入住后,也就懒得这种事了——欺凌压迫这玩意什么时候都有,看多的也就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不过此刻,这些『头子』的脸上却满是焦急,看那摸样,就差点跪在地上。 “师兄,求求你,帮帮我们” 週游和林云韶领了份饭食,然后分开坐的,而週游选的这位置嘛还『恰巧』能听到人堆里的对话。 只听那些孩子中领头的哭诉道。 “玄诚师兄,我求求你了,帮下我们吧,我们除了你以外,也想不到別人了.” 而玄诚显得却是十分不耐。 “我为啥要帮你们?你们又与我有什么交情?去去去,一边去,今天已经够窝火了,別逼的我抽你们!” 听到『抽』这个字,那几人肩膀一缩,但领头那个马上就想到了什么,又咬著牙说道。 “玄诚师兄,您可不能这么说啊,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听您的,您说教训谁就去教训谁.这回真是没招了,只能来找您——我和我弟上工时明明还好好的,结果我弟忽然说有人招呼他,然后一转眼人就没了他可能是在什么地方迷路了,麻烦您找点人.” 然而,还没等这位的说完,玄诚便笑道。 “我记得你们是在洗衣房那面干活的吧?那面管事的怎么吩咐你们的,忘了吗?” 领头的一愣,接著磕磕巴巴地说道。 “是不许与任何人说话,听到人招呼也不许接,进屋后闷头干活,干完后就出来?” “你们听话了吗?” 领头的瞬间哑口无言,但他很快的就爭辩道。 “只是说了一句啊,一句而已,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然而。 玄诚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將那半大孩子的身躯提了起来,陡然间狞笑道。 “今天有个討厌鬼和我爭辩了半天,他其余的话都是垃圾,但有一句还是说的不错的——这天下什么最大?规矩最大,上至天庭仙班,下至乞丐窝棚,什么地方不需要守规矩?你们自己犯的错,自己担著便是了,又找我干嘛——难不成我还能帮你们把犯的错弥补回去?” 那领头的脸都青了,但还是憋出了几个字。 “可是,可是我弟弟.” 玄诚嗤笑出声。 明明周围都是人,但他仍然毫不顾忌,甚至大大咧咧地说道。 “看在你帮了我些小忙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放弃吧,別找了,你弟现在骨头估摸都被拆零碎了,如今只求速死呢,你要找他的话,恐怕很快自己就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领头的表情从恐惧变成愕然,又从愕然变回了恐惧,最后,他也只说了一句话。 “.谁干的?” 玄诚讥讽地回道。 “还能谁干的?自然就是这宗门本身罢了。” 他提著那小子,即像是对其说,又像是警告这里所有人,直接开口笑道。 “是不是这段时间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分不清三六五等了?真以为你们成了我师弟啊——告诉你们,你们知不知道冲喜这词有两个意思?” 在这发泄般的倾泄下,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做声,只能用同样惊恐的目光看著这一幕。 只有食堂里面那几个师兄抱著胳膊,像是看什么乐子一般,满脸的笑意。 於是在没人干扰的情况下,在这空间之中,只有玄诚的声音在迴荡。 “.一是如师傅他老人家所说,衝掉背运,带来喜气,但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给邪祟送上吃食,让它平日里安静一些。” “你们觉得,你们是哪个?” 说罢,玄诚把那小子往地上一惯,接著用油纸裹了两只烧鸡,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剩余的孩子们面面相覷。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第二日,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早课。 不过很明显,大多孩子都没有睡好,而且所有人翻开书本的態度也不再积极。 还有就是,那领头的与他兄弟全部缺了席。 相对的,冲虚上人今天来的特別只早。而且不知怎么,往日那张冷漠的脸上,今天居然少见地掛上了笑容。 惯例的落座,环顾一圈,然后开口。 “怎么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哦,我听说了,玄诚那小子昨天与你们起了点衝突不过你们放心,我这人做事一向不偏不倚,今早就已经罚过他了,现在他估摸正在药料房干苦力呢。” 所有人都是一愣。 谁也没想到冲虚上人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 但也因此,好几人都露出了个惊喜的表情。 难不成和玄诚不同,这师傅或许真是个外冷內热的好人? 或许说,昨天玄诚所说的,都只是为了嚇唬人,所隨口编造出的东西? 然而,马上的,冲虚上人又继续道。 “不过说实话,我也挺失望的,真的很失望——师门待你们不薄,你们来之前恐怕连饭都吃不饱,然而师门给了你们吃给了你们穿,甚至连住的地方都给你们分好了,可你们却这么对待师门.” ——话说的好好的,怎么提到这了? ——还有,他是什么意思? 看著底下的骚乱,冲虚上人嘆道。 “就在今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有几个小子翻窗逃跑了,看样子他们是想跑到山门里,然后混在那些香客中下山幸好,他们还没到地方,就被『那东西』给逮到了。” “然后嘛” 冲虚上人摇摇头,然后打了个手势。 几颗盆栽里的长青树转了过来,枝杈上分別掛著几张皮。 人皮。 人的脸皮。 同样,虽然已经血肉模糊,虽然其中儘是骇然,但所有人都认出了。 ——那是领头的与他那几个狗腿子的. 脸皮。 (本章完) 第495章 针对 第495章 针对 看到这一幕,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连串的惨叫,然而还没等他们动弹,冲虚上人便斜了一眼过去。 和之前一样,甚至没有任何言语,所有人就仿佛中了定身术一样,停在了那里。 於是此间就只剩下了冲虚上人的言语。 “他们找的確实是好时间,毕竟晚上没多少人敢出来,天也才刚蒙蒙亮,也来不及有巡逻的,可惜啊” 冲虚上人摇了摇头。 “你们大概不知道,咱们这五蕴观向来有个规矩,就是既然入了门,那你就別想出去了——对了,我之前给你们讲的养蛊之法你们可还记得?” 自然没人回答。 甚至说,台下这些孩子连开口哭喊的能力都没有。 然而冲虚上人仍然像是讲课一般,在侃侃而谈。 “咱们这宗门就是这样,胜者统贏,败者统输,这几个毫无疑问就是失败者,吃著宗门的饭,还想著逃出宗门怎么惩戒都不为过的。” 而在言语之中,孩子们也看到了个更骇人的景象。 ——那些脸皮在动。 也不知是风吹著枝杈,还是本身在蠕动,就在冲虚上人讲话的时候,那些脸皮居然个个露出了惊恐绝望的神色—— 然则。 冲虚上人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而是摆摆手,几株常青树就又转了回去。 而后,他招呼了一声。 “玄诚。”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某位大师兄立刻屁顛屁顛的迎了上去,然后露出了张討好的笑脸。 “弟子在,请问师尊有何吩咐?” “看起来我对这帮冲喜还是太过於宽待了,以至於说的话都没几个人听了你作为大师兄,总归需负起点责任来的。” 明明是训斥的言语,然而玄诚忽地一愣,接著不禁乐出声。 “师尊您的意思是?” “也別管那些禁令了,你之后严加管教吧。” 话说到这里,玄诚已经明显是喜形於色,甚至装作不经意地瞥了週游一眼——然后才装模作样地说道。 “可祖师那里恐怕是” “別的房估摸也快到这时候了,放心,掌门怪罪下来由我们担待著。” 这句话说完之后,冲虚上人便又挥了挥手。 转眼,所有孩子身上的禁制解除,同样的,瞬间哭声便响了起来。 毕竟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再加上里面还有几个姑娘,面对如此骇人惊恐的事情,自然也憋不住这眼泪。 只是下一刻。 许久未见的皮鞭破空而来。 而这一回,抽的甚至比之前更重。 一个孩子的皮肉顷刻被卷没了一块,露出了下面鲜红的肌理——在超乎想像的剧痛之下,他只来得及喊出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便翻著白眼晕了过去。 哭声瞬息哑止。 其余的人都硬生生憋回了自己的声音,无比惊恐的看向玄诚。 而玄诚只是露出了个残忍至极的笑容,然后死死地看著每一个人。 反倒是冲虚上人仿佛没看到这一切一般,又拿出了本书,隨手翻开。 “今天咱们讲的是修气一说,此乃诸般法决中入门的基础学说,你们需得牢记.” 於是乎。 这小小的讲法堂中呈现出各种诡异至极的景象。 一个教书先生般的老道捧著书本,按部就班地念叨著上面的东西,而在他的下方,则是群面露惊恐,却寂静如死潭般的学生。 分外怪异。 —— 直至这天过后,这群『冲喜』的苦日子才真正到来。 或许说,又回到了当初囚车时的模样。 ——早上管够的粥和饼子? 不好意思,那是师兄们才有资格享用的东西,他们这群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的傢伙能分点昨晚的厨余餿水便已经算是不错了。 ——晚上偶尔能见到的肉食? 不好意思,哪怕拿出去餵山下的野狗也不会给你们,所谓修行之法,不外乎苦其心志磨其筋骨,天天这么享受还怎么锻链出来? 当然,如果只是这些的话,孩子们倒是能忍,毕竟都是穷苦人家,就当那几天的好待遇都是做梦罢了—— 可惜的是,玄诚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动輒的打骂就不说了,忍一忍也就能过去,然而杂务分配的却是越发诡异与阴险,这才短短十几天的功夫,又有数个孩子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也不是没人想跑,可惜的是,只要做出这个举动的人,第二天无一例外地全被掛到了那几株常青树上。 以活著的,脸皮的形式。 所有人都不想再给冲虚上人添上几个摆件,於是只能默默地忍耐下来。 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能熬熬,熬不过. 就死唄。 —— 作为曾经招惹过玄诚的刺头,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週游都应该是第一个被整死的那个。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足足十几天过后,除了因为左脚先出门挨了几次鞭子后,他居然还能完完整整地站在这观里面。 至於原因 倒不是说玄诚突然心宽广,准备放他一次,而是因为那陈伯的因素。 这老头虽然全身上下没半分法力,但不知为何,地位在这宗里似乎是出奇的高,而週游又是唯一一个肯在,也是能在藏书楼能干下去的冲喜,就算玄诚也不能无凭无据地干掉他。 只是 “——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还是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哎。” 在藏书阁的二楼,週游无言地嘆了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翻过手中的书,看了眼上面的编號,確定没有任何任何涂改,异常,亦或者比较新的油墨,这才踮起脚,把书放到了架子中。 ——说真的,也怪不得藏书楼这活没多少人愿意干。 之前那出声诱惑的已经算是最低级的了,这段时间的斗智斗勇下来,週游发现这些书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其中有自己给自己改书名的,篡写书上天干地支序號的,甚至连套上別的书封皮的都有。 在这工作就好比玩那大家来找茬的游戏,稍有不慎就可能把书放错地方。 然而那放错地方的后果嘛 反正週游是压根不想知道,更不想亲身去体验一番。 又拾起了地上的一本,完全无视掉那朝著自己恳求威胁的脸,將其放回到原位,週游才又嘆了声。 “吃不好睡不好,偶尔还得挨一顿鞭子,就算精神能抗住,可这小孩子的肉体是绝对扛不住的,再这么下去迟早得被他耗死,亦或者因为精神不振,在这书楼里出紕漏犯错而死,所以应该怎么办呢” 用一次解放杀出去? 这念头才刚浮上脑海,週游便摇摇头。 之前也说过了,他確实有这招数——但那是俩朋友遇到危险,亦或者逼不得已时才会用到的手段,在他自个还能坚持的情况下,实在不想浪费掉这么一次宝贵的机会。 想办法潜逃出去? 也不太行。 虽然自己跑路本事比那些孩子强多了,而且能控制住身体里的那枚丹药,但这宗门诡异的地方也实在太多了,谁知道有没有別的监管,到时候一旦被发现了.还不如早点用解放,杀他个出其不意呢。 “所以说,应该怎么从这困境里脱出去呢.” 不过就在週游眉头紧锁,琢磨对策的时候,自楼上缓慢的脚步声又响起。 听到这动静,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对著那老头低头行礼。 “陈伯。” 可对方只是隨意的点点头,然后拖著朽木般的身子,在屋子里面巡视了圈。 “.看起来你也熟悉了不少,速度也是快了些——怎么,今天能把这活干完吗?” 干完? 这书堆有能搬完的那天? 週游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继续说道。 “抱歉,陈伯,弟子愚钝,今天恐怕.也是难以干完。” 陈伯『哦』了一声,那声音中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批评,就仿佛只是隨口问出一声,但答案完全事不关己一般。 他就那么慢吞吞地走著,来到了个书架之前,眯著眼睛瞅了一会,接著从中抽出了本泛黄的册子,接著扔给了週游。 “.陈伯,这是?” 老头喘了几声,接著说道。 “只是本普通的链气心法而已,你也算是宗里的一员,也有资格来借一些书了.多学学,多练练,好歹也能多干点活,但记得別弄坏了,这终究是得还的。” 原来还是打算把我当牛马来用啊? 週游撇撇嘴,又翻了翻那个册子——確实只是本普通的练气口诀,里面也没包著什么神功法门之类的,本来想也没在意,但马上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將这个册子郑重其事地收了起来。 而后,又朝著老头行了一礼。 “多谢陈伯馈赠,小子一定精心钻研。” 然而无论他做出什么举动,那老头仍然是一副快死但还没死的样子,最后只是隨意挥了挥手。 “你也不用谢我,看著你们这帮孩子,我总会想起当年宗门鼎盛的时候,那会观里足足有上千名弟子,每日修行做符引来的气甚至流散到天上,变成了一片片的云彩——当年甚至被称作当地一景.” 就仿佛在怀念一般,陈伯絮絮叨叨地说道——一开始週游也没觉得什么异常,旋即就发现了不对。 “等会,陈伯,您的意思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宗门不是这样的?” 然而这个老头却没作答,而是又深深地嘆了一声,然后摇摇头,背著手,重新回到自己三楼的居所。 不过临走前,他突然微微侧过脑袋,撇下了一句很平常,又似乎十分之意味深长的话。 “冲虚子应该已经给你们讲到养蛊的那一课了,记得,他这人满嘴假话,又喜欢欺下媚上,但唯有这点.是真心实意的。” 从藏书楼回来的路上,週游又碰到了玄诚。 和十来天前不同,有了发泄的渠道,又有了可以统治的阶级,这位如今终於是重新找回了自信——容光焕发或许不足以形容,小人得志方才差不多。 对於这种傢伙,週游评价的其实只有四个字。 沐猴而冠。 其本身並不算特別大的问题,但就像那粘在鞋底死活扣不下来的口香,分外地令人討厌而已。 见到週游过来,其嘿嘿一乐,接著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瞧瞧我碰到谁了,这不周师弟吗?怎么,活干完了,打算找你那小相好瀟洒瀟洒去?” 週游没管话里的阴阳怪气,而是垂著手,礼貌地问候道。 “玄诚师兄。” 然而,这句话却只换来了凌空抽过来的一鞭子。 “我让你说话了吗?目无尊长,你说我该不该抽你?” 这一鞭著实歪了点,並没有抽到週游,但划过的劲风仍然刮破了额头,鲜血从其中流了出来,转眼间便模糊了视线。 可週游依旧是那平常的笑容。 “师兄说该的话就该,毕竟这鞭子握在你的手里,又不是握在我的手里,所以你说咋样就咋样唄。” “你他妈的——” 玄诚抬起手,便想给週游来一记狠的,但他忽然对上了那双眼睛。 很平常的眼睛,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难看,其中更没有什么阴狠毒辣的味道,然而不知为何,玄诚忽地脊背有点发冷,连举起的手都撂了下去。 不过很快的,他又从其他地方找补了回来。 “行吧,我近天给陈伯一个面子,绕了你这一回——不过小子,话又说回来,我记得你已经入宗门快一个月了吧?” 问这个干什么? 週游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 “回师兄,確实快一个月了。” “活乾的怎么样?” “托师兄洪福,暂且还没死呢。” 玄诚也没理会言语中的夹枪带棒,而是继续用阴冷的声音说道。 “既然入门都快一个月了,而且活也干得也挺熟练的.” “——那么明天你也別去陈伯那里了,休息一天,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再上食堂那几位师兄那里领上一份好的,然后” 他就那么看著週游,目光阴狠而毒辣——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那模样.就仿佛看著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一样。 “去师门报备一下,准备守夜吧。” (本章完) 第496章 巡夜 第496章 巡夜 週游一愣,接著不由得出声反驳。 “师兄,我这才入门多长时间啊,就要去干夜班了?按照规矩来讲这应该是正式弟子才能干的活计吧?” 听到这话,玄诚顿时笑出了声。 “师弟你就別自谦了,这段时间你的表现都我看在眼里,陈伯那面对你也是称讚有加,所以我特地稟明了师傅,提前让你正式入门了怎么样,开心不?” 那言语间满是小人得志与洋洋得意的意味,然而在他低头看去时,却没有见到意料中那惊恐失措的脸。 ——对方只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著他,歪著脑袋,如同在思考著什么,亦或者说是准备做出什么决断。 奇怪。 好奇怪。 ——明明自己才是操纵生死的那一方,为什么这傢伙反而会平静成这样? 不知不觉间,玄诚忽地感觉背后有些发毛。 说真的,这感觉他只在自己师傅师叔那些人身上感受到过——但也有所不同。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师傅师叔给他的压力就仿佛一座大山般,沉沉地压著自己直不起身子,只能卑躬屈膝的跪伏,而週游给他的感觉 就仿佛有一把剑锋横在脖颈之间,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让自己身首异处! 然而,就在玄诚不由得后退一步的时候,某人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侧了侧耳朵,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情,但马上又笑了起来。 一瞬间,所有毛骨悚然的感觉都烟消云散。 或者说,只像是错觉一样? 等了几息过后,不知为何,一种无名怒火突然涌上玄诚的心头。 ——我这是怕了? 怕这个一个毛都没长全的东西? 然则。 这回没等他恼羞成怒地抽出鞭子,週游便欠了欠身,礼貌地说道。 “那多谢师兄关照了,明天我就去上工,不过由於是第一次干夜班,需要做好准备,就不打扰师兄你了。” 说罢,也没理会气急败坏的玄诚,週游直接转身,甚至都没进食堂,直接朝著自己的屋子那边走去。 只留玄诚用阴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那个背影。 进到屋子里后,拉上屋门,確定一切窥视都被阻隔在外面,週游才摇摇头,低嘆了声。 “狗日的东西,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啊。” 事实上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他当时都准备直接开解放,然后宰了玄诚,就此杀出去了。 但没让他动手的原因有两点。 一是这时候动手准备不足,贸然衝突下,他很难带著两个拖累衝出山门。 二是 就在刚才,下线已久的黑书突然传来提示。 “尊敬的玩家,剧情已到达关键节点,如能完成此次巡夜,则可隨机解封一样携带物品(非消耗品)。” 虽然只有这么简答的一句,但说实话,著实给了週游不少的惊喜。 虽然说是在所有装备中抽,但如果万一能抽出断邪.最起码,这次剧本的难度会直线降低不少。 週游摇摇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但並没有著急休息,而是眯著眼睛,仔细地梳理下这段时间的经过。 “首先第一点,这次的任务应该是给了我两个抉择,第一个自然是想办法逃出这个宗门,难点在於如何带著俩累赘逃过追杀,以及那老祖与师傅师叔们的实力都是未知数,但如果给足够的准备时间,这应该不算太难可问题是会丟主线,而且因为玄诚那个狗东西找茬,明天就得做出决断,时间肯定是不够。” “第二个” 週游抬起头,看了看那厚实坚硬的大门。 “应该就是如何在这宗门里生存下去,而且不光生存,还得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既然这样,隱藏在这宗门里的诡异就是避不过去的。” 话语到这时,却陡然陷入了停顿。 好一会后,他才皱著眉头,继续说道。 “.这么算算,这次危机倒也可以算是个机会——毕竟根据那些流言蜚语,巡夜的师兄们死亡率確实很高,但终归还是有不少活下来的,故而这宗门应该也为巡夜做了一些保护措施.如果这次做的好的话,说不定可以了解一下那诡异的性质。” “所以说,杀出宗门还是真去巡夜,这两条赌还是不赌?” 片刻,週游晃了晃脑袋。 ——现在准备的时间不够,两者风险应该都差不了多少,那自己.肯定就得选择这收益大的了。 不过。 怎么说呢,以一个孩子的身体,这確实麻烦了点。 想了想后,他又拿出了陈伯交给他的书本。 这东西本质上来讲確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练气功法,陈伯也没有因为在他手下而做出什么优待——或者说週游对他而言,就仿佛路边的阿猫阿狗差不多。 ——在他旁边待著,能帮他干点活,仅此而已了。 但週游看重的不是这本书的內容。 而是材料。 用手摩擦了几遍书的封皮,然后隨意的翻开,接著捏住其中的一页,继而. 完全无视掉陈伯的警告,用力將其撕下! 书不是那种诡异偽装成的玩意,所以很轻鬆的就扯了下来,而週游对著烛光,看了看那页草纸,终於露出了个释然的笑容。 ——他当时看的没错,这书的材料確实是黄裱纸。 大概是为了省钱,这书並不是用常见的白纸书写的,而是用了相较而言便宜许多的黄裱纸——这玩意本身就不是做书的材料——但週游在意的不是这个。 黄裱纸还有另一种功能。 那便是做符,以及用其当代用品,来充作白门材料,作一些常见的法器。 第二天一早。 果不其然,和玄诚说的一样,週游得到了一整个白天的假期,別说上工了,甚至冲虚上人那边的听讲都不用去。 而食堂那帮师兄和玄诚一样,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看著週游,有些人似乎还设下了赌局,就赌週游是否能活著出来——不过好歹还是端上了份堪称豪华的吃食。 ——半只烧鸡,白面卷和馒头,甚至还有个烤得金黄酥脆的小羊腿! 很明显,这已经是当断头饭来做了。 不过週游是来者不拒,一手羊腿一手烧鸡,自顾自地啃了个满嘴流油,接著便坐在那里,无视掉所有异常的目光,静静地等待著。 许久。 孩子们来了又走了,其中大多数人都对週游避之不及,甚至还有不少幸灾乐祸的,林云韶倒是一脸担忧地想上前搭话,但被週游挥挥手后,同样在玄诚的监视下,也只能作罢。 最后,就连食堂中的人也尽数撤了出去,只留下週游坐在椅子上,看著渐落的夕阳,啃著第二份断头饭,沉默不言。 又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点余暉已经沉落在山的那边。 而与此同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你就是这班巡夜的弟子?” 说来也奇怪,明明週游没感受到任何人接近,但就在太阳落山的瞬间,那人却像是刷出来的一样,就那么凭空出现在门口,甚至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週游看著阴影中的那张脸,总想找出点什么记忆,最终也只能依稀间想起——这人应该是之前祖师堂中那些师叔师伯之一,但具体是谁却没有任何印象。 那人看週游迟迟不肯动弹,又冷冷地重复了一句。 “你就是这班巡夜的弟子?” 並不是催促,也不像是確认,反而如同说著一个既定的事实一般。 沉默一会后,週游扔下手中已经啃到乾乾净净的骨头,接著站起,恭敬地行了一礼。 “正是,弟子叫週游,也未被取道號,请问您是.” “清静道人,你管我叫清静师叔就可以。” “好吧,清静师叔,请问咱们.” 然而还没等週游问完,那个自號为清静道人的师叔便拿起手中的灯笼,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 最后,只留下了两个字。 “跟上!” 这人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週游耸耸肩,但还是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走出食堂的时候,寒意瞬间席捲了身体。 此时应是初春,白天还好,但一旦到了晚上,气温就直线下降,虽然没到冷死人的程度,但总是能让人冻的直哆嗦。 而与这寒冷相对应的,是周遭的寂静无声。 明明太阳才刚刚落山,但在这道观之中,却已经不见了丝毫的人声,只有偶尔传来的鸟叫,昆虫的动静,以及草丛中不知什么动物穿行的声音。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仿佛隨著入夜,所有的人类都龟缩进了堡垒之中,將这外面的世界拱手让给了某些『异类而又非人』的存在。 而就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中,就只剩下了两人行走时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清静道人忽然开口道。 “小辈。” 正观察周围的週游一个激灵,连忙回道。 “弟子在,怎么了?” 沉默。 好一会后,清静道人才再度开口。 “你大师兄可跟你说了,今天晚上需得干些什么?” 週游乾净利落地回答。 “没有,一个字都没提。” 再次沉默。 又过了许久,清静道人方说道。 “那好,我这里告诉你一下.” 然而就在此时,灯笼间的烛火忽然摇晃了一下。 很轻微的一下,甚至连週游都没有感受到,然而清静道人却立刻停住了脚步,乃至於自己所有的动作—— 虽没有言语,但週游也是心领神会,在同一时间眼观鼻鼻观心,学著他原地当起了木头。 许久。 直至烛火重新归於平稳,清静道人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他转过头,对著週游说道。 “倒是个机灵傢伙,干这活可惜了对了,我之前怎么和你说来著?” 週游垂著眼睛,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师叔是要告诉我今晚需得干什么。” “对,就是这个。” 清静道人一边说著,一边重新迈开了腿。 “你今天要巡视的地方是香火殿——就是供奉著神仙的地方,里面不大,除了前面的三清像之外,就只有后殿中的些许祀台,你每隔一段时间巡视一遍就可以,屋子里的食水你也都可以自行取用,但记住直到白天之前,千万別出殿外,否则后果自负,明白了吗?” 和刚才不同,清静道人这一连串是不停气连续说出来的,週游好一会才理清楚其中意思,接著点头称是。 “弟子明白了。” 而在此之后,清静道人便再未说一句话,只是提著那个灯笼,一路將週游引到了前山。 不过和別处不同,这里依旧点著不少的烛火——明明连一个香客都没有,却十分刻意地营造出了一种灯火通明的景色。 清静道人来到的其中最大的一间,先是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找出了好几串钥匙,接著对准门口的大锁,解开了第一个。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待到第十个开始,週游眼睛已经有些抽抽。 ——不是,你们是批发锁具的吗?一个殿门掛了什么多锁? 但清静道人自然不知道週游的心里想法,在费劲拿掉最后一把锁之后,他才抬起头,又小心翼翼地拿起脚边的灯笼,接著推门而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比外面更加明亮。 外头点的好歹是烛火,而殿里面用的却都是长明灯——看清静道人没注意到自己,週游抽空沾了沾旁边一盏,放到鼻尖嗅了嗅。 隨之,他有些愕然地挑起了眉头。 这灯油味道他认识。 之前诛邪剧本中,那隱王宴请宾客时,用的就是这种材料,据说是由南海鮫人提炼而成,光线亮如白昼,並且有延年益寿之功。 可问题也来了,隱王那是富可敌国,在位几百年从天下搜罗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这才能用这种昂贵灯油,可这一个道观——哪怕是香火十分好的道观——用这种 也太过了点吧? 但还没等他细思过来,那清静道人已经招呼到。 “这就是你今晚干活的地方了,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向这师兄请教,我就不久留了。” (本章完) 第497章 平常 第497章 平常 师兄? 週游定睛看去,方发现在灯火通明的角落里,正蜷缩著几个道士。 观其模样,还和他这种冲喜不同,是观里的正式道士。 不过还没等他细思,那些道士就衝出了一个,直抱住清静道人的脚,开始痛哭流涕。 “师叔,师叔!我们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求求你饶过我们这一回,就这一回,求求您嘞!!!!” 哭嚎声极其惨痛,就仿佛那垂死之人最后的吐息。 然而,清静道人却是理都不理。 他只是提著那从不离手的灯笼,弯下腰,认真地说道。 “我记得你是长元子师弟那边的徒弟吧?那你也应该知道,这是由祖师他老人家定下的规矩,哪怕掌门都无法更改,我更不可能了。” 那人的哀嚎声仍然未停止,只知道抱著清静道人的腿哭诉道。 “可是,我没想到,我是真没想到.” 清静道人摇摇头,后而说道。 “之前宗里应该给过你们机会,每次的考教只要你们努力点,断不会沦落到这里的.自己散漫度日,不学不修,这又怪得了谁呢?” 那人的哭声稍微停了停,但仍然尝试恳求道。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我们努力了啊,真的努力了啊每日每夜都废寢忘食的修行,分配的杂活也一直在努力干,为什么.对了,明明之后还有一场的对,后面还有一场的,为什么直接把我们扔了过来” 清静道人平静地作答。 “因为这次掌门下令,提前调了下一批的人过来,所以自然就提前选出人了——仅此而已。” 下一刻。 週游感觉几个满是憎恨的目光刺了过来。 不过他也是脸皮厚的,稍微侧了侧脸,权当做看不见。 於是只剩下清静道人的声音。 “.不过说实话,你们也不用害怕成这样,毕竟巡夜虽然危险,但每次总能活下些人的,而且事情要往好了想,只要能坚持到天亮,你们犯下的错误也能一笔勾销——而且还能在身份地位上更进一步,这不比被行宗法要好很多?” 说完这句后,清净道人便掰开了那人的手,然后提著灯笼,转身离开。 只留下几个道士瘫坐在地上,面面相覷,如丧考妣。 ——週游也同样看明白了,这道观实行的是那末尾淘汰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次考勤,而考勤最差的就会被安排到这『巡夜』的活。 不过很快的,这几个人就將视线全都转到了週游身上。 很明显,某人这年龄这岁数这装扮,实在也做不了假,明显就是让他们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一瞬间,憎恨转为了仇视,仇视又变成了杀意。 虽不知一个冲喜是怎么摊上这鬼活计的,但如今难得有一个发泄的东西最起码的,死前也能舒坦一点不是? 然而週游却是不慌不忙,挨个行了个礼,接著笑道。 “弟子週游,见过各位师兄。” 没人回答,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看著这明显要活生生打死自己的架势,週游依旧是笑容满面,客客气气地说道。 “我看各位师兄对我有所不满不过这也是自然,换成我突然遭了这无妄之灾,肯定也会想找人算帐但各位师兄,现在都到这时候了,为了这点私怨,动手真值得吗?” 没人说话,甚至俩高个的已经站起身,围拢了过来。 週游摇摇头,忽然嘆了声。 “可师兄们啊,我这人虽然岁数不大,但力气还是有些的,要不然也不能因为得罪人而被扔到这地方,如果师兄真要动手那我也肯定会挣扎的.” 这回,终於有人狞笑出声。 “怎么,你还觉得你一个冲喜,能打的过我们这么多人?” 週游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师兄你想差了,我只是觉得吧.”看著包围自己的人,他也是继续笑道。“咱真打起来我肯定会做出挣扎的,我挣扎不要紧,但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这不小心碰坏了什么东西.师兄们想坚持到白天本身就难了,这要再出点乱子那不就更麻烦了?” 几双即將按住週游的手戛然而止。 那些目光扫视了週游半天,但最终还是与手一同收了回去。 毕竟天大地大,还是自己的命最大,为了这一己之怨送到自己的性命某些蠢人或许能干得出来,但能在这道观活到现在的,绝不在此列。 於是连带著之前哭诉的那人,所有道士又带著愤恨的表情,都退了回去。 只是就算他们已经打算饶了这一回,某人却压根不领情,反而继续笑道。 “各位师兄,小弟我也是第一次巡夜,有些地方可能不太清楚,还希望各位能够多指教一下.” 不出意料的,压根没人搭理他。 见此,週游也只能摇摇头。 “可清净师叔刚才分明吩咐过,说有什么问题让我问问各位师兄,你们都会儘量回答我的” 听到清净道人这名字,终於是有人给了点回应,只听一个道人闷声说道。 “很简单,你,加上我们四个,从戌时开始,每隔半柱香的时间轮换一次,从前殿巡视到后殿,看看哪个神像的香断了好补上,最后再转回来,就算完活,明白了吗?” 很应付的话语,而且其中许多细节之处也没说出来,但週游仍然拱拱手,笑道。 “多谢师兄,那我明白了。” 说罢,他居然就真未再多说一句,而是盘著腿,就那么坐了下来。 於是在灯影摇晃之间,就只剩下几张明暗不定,但都是满是不安的脸。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 明明此地没有任何计时的东西,但一个道人忽然睁开眼睛,然后说道。 “时间到了。” 短短四个字,却让整个屋子的气氛都隨之一窒。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想干这先行探路的活——但很快的,和之前一样,视线就全转移到了週游身上。 现在明显是推不了了——於是週游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便打算走这第一班。 首先按照他们说的,是供奉三清像。 这倒是个简单活,三座神像离著门口不远,视线也完全能看到,週游就那么走过去,看了看前面的法坛,然后从香筒里抽出三支贡香,就著长明灯点燃,然后拿在手中,虔诚地拜了拜。 “三清在上,请保佑弟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度过此夜,不会遭任何邪魔侵扰.” 身后顿时传来了一声嗤笑。 週游也没去搭理,而是按部就班地走完流程,然后转身,走入了后殿。 这地方要昏暗许多。 前殿的长明灯亮如白昼,然而后殿的却只有寥寥十来盏,而且用的灯油也明显差上了一个档次,稍有不慎就会被绊上一跤。 殿里则供奉著十来尊神像,基本都是財神雷神和诸位星君之类的玩意。 说真的,按照道教传统仪法,这些神仙压根就不该呆在一个屋里的——又不是佛家的罗汉,可以一堆人挤在同个地方,拜谁不是拜。 不过这和週游也没太大关係,他仅是接著昏暗的灯光,挨个看了圈神像前的法坛,没上香的补上三支香,接著从侧门转了回来。 全程顺顺利利的,別说遇到什么鬼物了,就连一丁点的异常都没看见。 见到週游完好无损地走回来,其余几人也是长长鬆了口气,就连態度也都好上了一些,其中一人还指了指前面的拜垫,示意坐上去。 週游自然却之不恭。 可惜的是,就在他想趁热打铁,再问些什么时候,这几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脑袋,仿佛是没有看到一般。 而某人也不会自討没趣,只是笑著摇摇脑袋,闭上眼睛,暂且入定。 很快的,第二个巡视的时间到了。 又是一次无言的对峙,最终还是个面容较稚嫩,明显是后辈的人顶不住压力,带著必死的决心,站起身来。 和週游一样,他同样是从前殿而入,到三清像前拜了拜,又插上了香——也不知咋地,这香燃的特別快——然后颤抖著迈著腿,哆哆嗦嗦的走入了相对阴冷许多的后殿。 不过。 很快的,这人也自侧门处走了出来。 那表情明显带著一定的茫然,其中有著如释重负,也有著死里逃生的清醒,但更多的是则是对於现状的摸不到头脑。 与週游不同,见到这人出来,其余几个道人都迫不及待地问道。 “屋子里面有什么危险吗?” “有什么人跟你说话吗?” “地形出没出现什么变化?” “你他妈的说话啊!” 很明显,这几个师兄都知道些巡逻的內情——然而谁都没有和週游说上一句。 那人停顿一会后,才莫名其妙地开口。 “.什么都没有,前殿和后殿都很正常,之前打听到的那些也一个都没有发生” 几人面面相覷。 他们想过很多,也打听过许多可能遇到的危险,但谁也没料到这一点。 这地方.居然是一切正常的? 片刻,还是一个似乎领头的师兄咬咬牙,说道。 “下一个我上,我倒要看看,这地方是不是像传闻那样恐怖!” 然后几十分钟后。 他也是一脸茫然地转了出来。 这回则是另一个道士下定了决心。 “那下个轮到我了。” 同样几十分钟后,同样一张茫然无措的脸。 於是另一个人发话。 “下个我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 在坐的这些人都轮换了一圈。 然而。 从始到终,都没有死上一个人。 这事搞得大伙都是莫名其妙。 毕竟在这观里待著都有一定时间了,谁都知道这地方处处都是陷阱,稍有不慎就会死人,这骤一安全了,反倒是有些不太適应。 但也没人多一句嘴。 现在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祈祷。 之后千万和现在一样,一切正常,让大伙平平安安地活到天亮! 转了一圈后,又轮到週游。 依旧是那个流程,然而走到三清面前时,他忽地一愣。 仰起脑袋,看了看涂著油彩的面孔,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 具体什么地方不对他也说不出来,只是本能地感觉到某些地方出了些变化——然而他这驻足停留也引起了后面那些人的惊觉。 “.那冲喜,你待在那干嘛呢?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週游盯了那雕像好一会,最后还是摇摇头。 “不,没什么,別在意。” 最后,还是点燃香,插上,接著转到后殿。 月至中天。 不知不觉间,眾人已经走完了三轮。 从始到终都没发生任何事情,也让几人鬆懈了不少,一旁的长桌上摆放著不少瓜果,再加上除週游以外,这些人一天里都没咋吃进东西——明知道自己被判死刑了,仍然有胃口的终究是少数——所以很快地便有人忍不住飢火,拿起东西,吃了下去。 这倒不是说他们完全放鬆了警惕,而是按照宗门的规矩,既然师叔说能吃,那么这些东西肯定就能吃,绝不会有別的风险。 週游之前吃了个肚满肠肥,也没兴趣碰这些——不过就在他准备继续闭目养神的时候,一个通红的苹果忽然扔了过来。 抬起头,才发现是那个辈分相较少上不少的道士。 虽然依旧对週游一脸厌恶,但其还是指了指落到拜垫上的果子。 “吃吧,多吃点才有力气干活,就算之后出了什么事情,跑也方便跑。” 週游看了看那个苹果,最后还是拾起来,笑著行了一礼。 “多谢师兄,那我就收下了。” 旁边传来了声冷哼。 “好好的东西,你给他干什么.如果不是这帮提前上山的冲喜,咱们至於落到这种地步吗?” 说话那人恶狠狠地瞪了週游一眼,似乎想抽空来上一脚——不过因为先前的警告,最终也没有动手,而是在道袍上擦了擦手,接著便按照轮次,自个往前去了。 三清处依旧如常,转入后殿后也没什么动静,看起来又是次平平常常的巡视。 然而。 足足一炷香后,他的身影 依旧没有转回来。 (本章完) 第498章 异常 第498章 异常 沉默持续了许久,方有一人说道。 “文师哥是不是进去太久了?” 左右尽皆无言,那本来因为平常撂下的心又再度陡然悬起。 半晌。 另一个说话。 “趁著还没到下次巡逻的时间,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没人有意见,几个人聚集到一起,然后依次走进后殿。 和之前一样,十来盏灯火微微摇曳,周围仍然是昏暗无光,与巡逻时並无不同。 然则。 这里確確实实没有人。 大殿极为空旷,只有那些神像肃立在周围,沉默无言的看著这些人。 好一会后,有一个人开口。 “文师哥他.是不是逃出去了?” 然则,另外几个人都像是看傻逼一样看著他。 “.先不说这周遭的门窗都被锁死了,你也是看过那些逃跑之人的下场的难不成你也想变成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开口之人立刻闭嘴。 ——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週游在旁边好奇,但他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於是只能闭著嘴,和別人分散查看起了四周。 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打斗的跡象,没有逃跑的痕跡,甚至连一点挣扎的残留都没有。 偌大的一个人,就仿佛在这殿堂里平白地蒸发了一般。 而在寻觅良久后,仍然找不到那师兄的身影,於是几人只能暂时放弃,转回相较安全些的前殿。 於是乎,又到了下一个人进入的时间。 这人虽然满脸的惴惴不安,但仍然小心地站起身,然后点起一根蜡烛,向前走去。 这时,週游终於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说师兄们。” 几个人同时转过头看向他。 週游也没紧张,而是抬抬头,认真地问道。 “既然都失踪一个人了,证明此间肯定有一定的诡异——所以说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巡逻?在这种情况下抱团才是上道,所以几个人一起去不好吗?” 几息后。 虽然不是时候,但是嗤笑声仍然传来。 巡夜那人不再说话,而是面色冷青地继续刚才那套流程,只有个师兄嗤笑著——然而不知为何,那笑容看起来却宛如哭一般——回答了这个问题。 “小子,你刚来不久,挺多事情不知道的也罢,我出於好心也提醒你一句。” “这宗门天大地大,实际上规矩最大.其实也说不上规矩,而是无数先人用血总结出的教训,你听嘛,是九死一生,但起码还有生还的希望,若是不听.死反而是最好的解脱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三清像。 “而这巡守香火殿的活,最关键的只有三点:一,到时间按顺序去上香,二,巡守时必须独自,不能有別人直接帮手,三,走完,只要违背其中一点,那么一切全完。” 说话说的已经十分直白,週游听完后,思考几秒,接著垂下头,低声道了句谢谢,又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 不过就在所有人忐忑不安的时候,自侧门之间,忽然哆哆嗦嗦地探出了半边身子。 ——是刚才走进其中的那位。 旋即,几人便长长舒了口气。 “法明,你在那干嘛呢,差点嚇死我们!” 而那位似乎也有些嚇到了,有点走不动道,挪了半天才勉强挪回来——而就在他走入灯光的瞬间,立刻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文师哥呢!你看没看到他!而且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人身子一缩,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什么都没见到,里面也没任何毛病,谁知道上一轮发生了什么事啊.” 见著那张哭丧的脸,几人彼此相覷,却谁也不知应该继续说什么。 於是,便只能静静地等待著。 不多时,又到了週游。 虽然看不到天色,不过以时间推论,大概再走上两轮左右便能挨到天亮。 说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嘛. 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点什么。 学著刚才师兄的动作,週游举起盏蜡烛,又再次走到三清像之前,拜了拜,接著补上香。 然后,抬起头。 三清像沉默地看著他。 只是比起之前,那庄严肃穆的嘴角似乎抬起了点,就仿佛是在笑著一般。 而於此同时,週游的心臟不知为何,也开始加快跳动。 ——很简单,这是天龙血脉开始警醒。 某种东西已经渗入到这个大殿之中,並且隨时都准备择人慾噬! 然而。 週游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后,还是转身,走入无光的后殿。 ——那师兄说的倒也没错,这道观中处处都带著诡异,如果循规蹈矩的来还能有几分生机,如果违背了那谁也不知道会发生点什么。 起码现在还是按照规矩来好点。 周围寂静无声。 不知何时起,仿佛鸟鸣与虫叫都一同消失,只有週游的脚步声迴荡在这里。 法坛中的香都已经燃尽,週游隨手拿起根香,刚想点燃——但动作却陡然停住。 几秒后,他又將香撂了回去,接著將手指探入法坛中,捻了捻。 冰凉。 虽然说这殿里的香烧的速度都非常之快,但离著上个人也没过多长时间,正常来讲多少应该还有些余温的。 但现在.就放置了许久一般,香灰间没有任何温度。 是上个人压根没点,还是说那师兄骗了我? 週游眉头紧锁,但並没有冒冒失失地咋呼出声,而是继续之前的动作,插上香,点燃。 然而之后他並没有著急迴转,而是退了几步,重新挨个审视了起来这些神仙。 六丁六甲,雷部诸神,五行星君和之前一样,都是些寻常的神位,顶天说是有些大杂烩,但其中找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最后,週游在个神像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灶王爷的神像。 头戴进贤冠,身穿朱红圆领袍,右执白玉圭,右托翡翠瓜,大肚长须,慈眉善目。 同样十分正常。 只是週游眉头越皱越深,甚至不由得后退几步,眯起眼睛,仔细观摩著这个神像。 “不对,很不对.看起来確实没啥毛病,但问题是” ——谁家的灶王爷,会这么胖? 虽然只巡视了几圈,但週游分明记得,这神像的体態.远没有丰满到这种程度!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那个面容。 確实,慈眉善目,笑容和蔼。 嘴唇间一抹硃砂,红的就仿佛是血一般. 不对,那就是血! 週游猛然警觉。 虽然没了强化五感的能力,但他见过的异常也不少,那嘴唇间掛著的分明刚涂上去不久,渗人至极的鲜血! 再环顾四周。 恍惚间,所有神像都掛著同一张笑顏.渗人至极的笑顏! 然而在此时,週游反而能保持著冷静,甚至在脑海里推衍起来。 首先,这里的神像肯定有问题。 其次,这血十分新鲜,明显刚榨出来不久,能成为材料的大概也只有刚才那师兄了。 所以说 尸体在哪? 週游视线下移,看向灶王爷那大的极其不自然的肚腩。 接著,他却做出了个超乎想像的举动。 只见其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抄起面前的法坛,毫不犹豫地朝著那里砸了过去! 下一秒。 隨著泥瓷破裂的声音,那肚子仿佛个空壳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撬开,而其中的东西自然地,也显露在了週游的眼前。 尸体。 血淋漓的尸体。 被扭曲成奇怪形状,四肢被捏成了麻,好似个宗教符號一般的尸体。 週游一愣。 看到尸体並不惊讶,让他愣住的是另外的原因。 灶王爷肚子里的尸体,不止一具。 一个是失踪的那名师兄,而另一个是那个前不久刚走出去,颤颤巍巍,仿佛被嚇破了胆子的那位! 如今这两位正纠缠到一块,四个无声的眼睛正看著週游,鲜血自其中留下,落到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人如今在这里. 那么,外面那个东西,又是个啥玩意?? 但就在週游沉思的下一秒。 所有都转过脑袋,其中不见任何慈悲与善意,所有泥塑的脸都在歪曲,如今反而只剩下了几近扭曲的疯狂与憎恨! 同一时间,本能也开始警铃大作! 週游没有任何犹豫,朝著地上的法坛插上最后几根香,接著转头便跑! 神像似乎是想要堵截,然而那线香繚绕之间,它们的动作迟缓了不少,再加上某人速度出乎意料的快,总算是在被堵死之前冲了出去。 外面,光线依旧明亮,亮的就如同白昼一般。 几个师兄弟正围在那长座旁边,儘可能地在下次巡逻前补充点关键的水分——见到週游衝出来的瞬间,都是怔了一怔。 俄而,其中一个开口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里面出了什么事吗?” 而週游回答的只有两句。 十分简单明了的两句。 第一句是。 “离刚才出来的那个东西远点。” 第二句是。 “那东西不是人!” 听到这话,那几个师兄著实被嚇了一跳,都是下意识地转过脑袋——然而那个傢伙只是用茫然的表情相对——明显自个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著那副不似作偽的神情,几人稍稍放下了点心,有那心思转的快的甚至想了起来。 等会,不对啊,我们几个师兄弟相处两年多了,有没有问题我们应该会先看出来,为啥要信这个冲喜的话? 或者说,这傢伙才是真中了诡异,想要过来誆骗我们 如果週游知道这几位的心理活动,绝对会第一时间骂出句:“蠢货!” 但他也没时间说话,直接快走两步,飞起一脚,將其中一个人直直地踹到了一边。 那人愣了足足两三秒,这才捂著自己屁股上的鞋印子,怒道。 “你干嘛!” “別废话,老子是他妈在救你!” 週游用力翻了个白眼,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是抬起腿,踹飞了另外两个。 第四个下意识地想要出手,但就在他抬起胳膊的瞬间,表情忽然间凝固住。 ——就在他身边,那个茫然的道人歪了歪脑袋。 接著,露出了个相当慈祥,宛若那些神像一般的笑容。 下一刻,其脑袋如同气球般涨开,又陡然分成了四瓣——几十根血红的触手从其中探出,转眼间就要握住第四人的胳膊。 然则。 就在这关键时候,只见得一张黄符凭空燃起,接著猛然於炸开!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蔓延上的那些触鬚,伴隨著一连串的尖叫,其顷刻缩了回去,而週游总算也將那师兄拽出了这范围。 两人踉蹌滚落到地板上,此时那师兄才反应过来,喃喃道。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週游再一次翻了个白眼。 “谁知道是什么,反正那位的尸体在灶王爷肚子里面呢,这外面的肯定不是人就是了。” 见对方依旧有些傻傻愣愣地,某人也没有任何犹豫,接著两个嘴巴子扇了过去。 ——他到不是善心大发,想拼了命救下这几个傢伙,而是这鬼地方明显是计人数的,他们几个要是全灭了,那自己.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物理清醒法果然有效,那人捂著通红的脸,也是终於反应过来。 见到週游毫不犹豫地想继续往外逃,他愣了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接著迅速说道。 “等会,现在不能跑,若是跑了的话巡夜完不成.而且一个畸变的傢伙而已,我们几个还是能够处理的了的” 週游看著他,脸上儘是无奈。 然后,其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三清像。 “不是我不信任你们的实力,而是吧.” “这东西,明显不只是一个。” 这回不光是那师一位,几个人同时抬头,顺著週游指著的地方看去。 三清笑容满面地看著他们。 身上的泥塑片片碎裂,而在其下的. 是无数根如同神经般漫延的条线——而且不止於那塑像之中,整个殿堂中都爬满了那些渗人的红色纹络。 转眼。 就在同一时间,那些长明灯一齐熄灭。 在这黑暗间,只余下某人坚定的声音。 “跑!” (本章完) 第499章 逃脱 第499章 逃脱 跑? 大伙都知道要跑,但是往哪跑? 虽然灯火尽数熄灭,但月光仍然从缝隙间渗入,隱约照亮周围。 ——深红的血丝已经爬满於整座前殿,甚至如同脉搏般跳动,虽然还没触及身体,但只要想想.就能猜到被这玩意碰到绝对是十分的不妙。 所以说。 在如今,能跑路的地方就只剩下一个。 ——那通往后殿的门! 这回都不用週游提醒,那几个师兄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然后亡了命一样朝著门里的奔去。 週游是落到最后一个的,但在血丝挤占掉最后一个落脚之地的时候,他开始看了一眼三清像。 那笑容已经悲悯到极致,仿佛要牺牲自己救济这世人一般。 然则,不知是否是错觉。 週游仍然见到,几行油彩从雕像中的眼角边流下。 就仿佛是血泪一般。 走入侧门的时候,週游忽地一愣。 眨个眼睛的功夫里,不光是那些道士失去了踪影,就连此间已经变了个模样。 原本这后殿也就八分多点的大小,寻常人逛上圈都不了多长时间,然而此时却仿佛一眼望不到边。 就好似这个房间扩大了几百倍.亦或者週游缩小了几百倍一般。 而更诡异的则是那些神像。 其同样被延展,伸长——可这並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每个神像都產生了变化。 雷公电母相拥在一起,看似亲密,然而从肚腩开始,半边身子都相互溶解,继而结合,乍一看去就好似个畸形的连体怪物。 二十八星宿死態各样,角木蛟吃了自己的身体,房日兔被分割成肉块,斗木獬碾成了肉泥,奎木狼被活生生地剥了皮. 还有財神被铸进了巨大的元宝之中,只露出了个挣扎的眼睛,值日功曹化作了盏盏油灯,六丁六甲身体与乐器相连,死命地奏著那无声而又疯狂的乐章. 林林总总,到最后怪异之景已经难以言表,甚至让阴冷的感觉爬满了背脊,渗入了骨髓。 这他妈已经不是一般的褻瀆了,这狗日的道观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没等他细思,不远处又是一声惨叫。 週游也没空搭理这般景色了,三步並做两步,赶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之前的一个师兄。 身体嘛,看起来倒是完好,只不过此刻却行若癲狂——两只眼睛往死了向外瞪著,用力之大,甚至都撑裂了眼眶,嘴角间流淌著涎水,疯疯癲癲的喊著。 “三清境,这就是三清境?蓬莱天.好一个神仙的居所,我,我要成仙了!!!!” 週游见此,直接习惯性地抽过去一巴掌。 然则。 物理清醒大法此刻却不管用了。 那人『嘎吱嘎吱』地转过脑袋,明明看著週游,但视线就仿佛投向那未知的远方。 然后,其嘿嘿傻乐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这一切了,原来师傅师叔们没骗我,成仙之路近在眼前,我只要——” 这人没救了! 週游紧锁著眉头,连退数步。 下一刻,这傢伙的脑袋也隨之炸开,红的白的散落了一地。 然而渗人的是,那两只眼睛仍然死死的看著週游,其中竟儘是那欢喜解脱之意。 同时,背上的寒意又加重了几分。 很明显,在杀掉这群人之后,这殿堂中的诡异就將注意力分到了週游身上些许。 那从这里逃出去. 週游望向屋外。 不知何时起,那里也出现了许多影影绰绰的东西,就仿佛守株待兔的猎人一般,静静等待著自投罗网的猎物。 好吧,看来外头走不通了,那种只剩下熬到天亮一法了—— 自进来之时,週游便一直默默地记著时间,如今算是丑时三刻左右,离天亮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够里面这玩意杀光所有人,然后专心针对自己了。 所以说 仅仅几秒钟后,週游便下定了决断。 他退了几步,接著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入了那神像堆里。 ——很快的,他又找到了失散的另一个人。 这傢伙脸上带著极端的惊恐,好似陷入了失心疯一样,手中不断掐著各种法决,几十个不知名的流光在旁边逸散,像是要攻击谁——然而在他旁边明明就没哪怕一个敌人。 仅仅几分钟的功夫,怎么全都变成这幅德行了? 週游心里不解,但还是靠上去,想要招呼那人。 然而,他才刚靠近一点,一道光线忽然划过,如果不是週游避得及时,险些被燎到了脚。 “.你在干毛呢,我是打算救你”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那师兄便状若疯狂的笑道。 “.別装了,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想干什么.你骗不了我的,滚,给我滚远点,再过来我就动手了!” 不,你明显已经动手了吧? 週游看了那傢伙几眼,但最终还是摇摇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人也没救了当然,如果是林云韶或者阿夸在这里,自己拼著负伤也会想办法过去把其打晕,但这位. 先不说之前的针对,自己.是真不熟啊。 不过因此,週游也大概弄明白了这后殿的运作方式。 前殿的三清是用血丝快速挤压生存空间,而后殿则是专注於精神污染,短时间內迅速攻其弱点,让人陷入疯狂。 不过问题也来了。 ——为啥自己没事? 週游晃了晃脑袋,没感觉任何精神上的异常——天龙血脉可以免疫恐惧,但根绝不了来自域外天魔污染的——但仅仅琢磨几秒后,他便撂下这一茬,转身往著另一边奔去。 王崇明一瘸一拐地走著。 艰难,而又绝望地走著。 不知何时起,脑中的絮语越发严重,那感觉就仿佛无数只手正在撕挠著神经,直让人想要发疯。 幸好,他们这一门因为需要长期处理药料,所以多少有点静心守本的法术,这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可惜的是,他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靠在肩膀上的刘师兄在费力地喘息著——之前逃跑的时候,他脚意外被那血线抽了一下,如今已经肿的犹如泡发的海参一般,还隱隱约约能听到晃荡的水声。 很明显,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旁边的石像虽然还没围死这边,但所有的目光都看著他们,那样子就仿佛要择人慾噬一般。 好一会后,刘师兄突然费力地开口。 “王师弟,我恐怕已经快要完蛋了,要不你扔下我,自己跑吧。” 王崇明咧开嘴,露出了个绝望的笑容。 “都到这时候了,还能往哪跑?要死死一块吧,好歹黄泉路上有个伴” 刘师兄垂下头,再不言语。 又不知过了多久。 这里的时间仿佛也是扭曲的,明明熬了这么久之后,天早应该亮了,然而此处仍然昏暗无光,只有越来越多的灯火照耀著周围。 是的,越来越多。 前殿的长明灯灭了,反而后面的灯火越发明亮,一盏一盏,宛如从泥土中生长出来一样,毫不吝嗇地挥洒著光亮。 同样,也使得那些神像越发的渗人。 突然间,刘师兄一个趔趄。 也不知道其绊到了什么,忽然摔倒在地,连累得王崇明都差点一同倒下。 “刘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他只看到了一双濒死,而惊恐的眼睛。 只见这个男人努力地抬起手,指著前方,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就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玩意一般。 难不成,那三清像追上来了? 王崇明愕然地转过脑袋,朝著身后看去。 然则。 什么都没有。 神像们依旧看著他,虽然择人慾噬,但却还没动手。 那师兄叫什么?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的胸腹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垂下头,只见到一把匕首横在自己肋骨旁,直没入柄。 並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势,但却足以拖累他的脚步。 王崇明抬起头,看向师兄。 “.师兄,我这拼了命来救你,你就这么对待我?” 然而,师兄也没给出回答。 或者说,这位此刻也是低下头,同样愕然地看著自己道袍。 那里,一道法咒正闪烁著隱隱约约的微光。 不是什么高深的玩意,只是一记迟缓的法术而已。 刘师兄愣了足足好几秒,接著才用牙缝中挤出的声音说道。 “王师弟,我待你不薄,好几次你衝撞了师傅,都是我把你从他老人家手底下救出来的,你就这么对我?想拿我当祭品,自己好逃出生天?” 王崇明直接啐了口。 “师兄,你说反了吧?明明是我好心救你,结果你就这么背刺我的?” “——你不贴我符,我怎么会背刺你? “你不背刺我,我怎么会贴你符?” 二人彼此怒视,都觉得自己占理——然而就在这对峙的时候,一阵稀稀落落地声音响起。 转头一看,不知不觉间,那些神像已经围靠在周围,而且全部都在咧嘴大笑,状若癲狂,择人慾噬! 到这时候,谁还顾得上爭吵? 王崇明拔出匕首,而刘师兄则动用最后的一点法力,撕下那符籙,然后分別转身就跑! 然而。 伤了一条腿的刘师兄,跑的终究是慢了点。 很快的,那些神像就將他团团围住,只能见到一只手挣扎著从其中伸出,伴隨而来的还有阵阵惨叫—— “师弟,救救我!” 王崇明的脚步稍微停顿了几秒。 然而,很快的,他就抬起腿,反而加快了速度。 求救的声音终究是衰落了下去,紧隨其后的,是那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不久之后,连咀嚼声都停了。 但隨之,刘师兄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和刚才不同,这回声音满是那忍不住的笑意。 “师弟,你还跑什么呢?这地方跑不出去的,不如乾净利落点放弃,还能得到个解脱.” 你说的解脱,就是变成你这般模样? 王崇明停都没停,他甚至都没勇气回头看一眼师兄,只知道埋著头,亡了命一样的奔逃。 可惜。 这地方確实是没有出路的。 眼见得石像越来越密,道路也越来越窄,王崇明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早知道自己就不抱著这点微弱的希望了。 ——得知淘汰消息的时候,直接吊死自己还哪有什么多事! 然而,他也知道。 凭藉自家师傅师叔的能力就算自己咽气了,只要尸体还没烂掉,他们一样能想方设法的把自己拽起来,然后安排到这狗日的活计里! 肺里仿佛被扔进了块火炭,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几个泥塑头颅也凑了过来——由於扭曲的太厉害,他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哪一尊神祇,只能榨压出身体中最后些许的法力,这才勉强將其驱离。 可终究只是负隅顽抗而已。 左脚处忽然传来『被咬住』的感觉,身体一瞬间失衡——虽然他及时挣脱了脚底的东西,但人也落入到了石像的包围里。 和师兄一样。 或者说,比师兄更惨。 在外头,隱隱约约间,有个残缺不全的尸体笑了起来。 然后,在同一时间,周围的石像也都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就仿佛知道要即將开餐一般——王崇明露出了个哭一样的笑容,已经准备闭目等死。 然则。 就在这时候,在他耳边,突然传来了个稚嫩的声音。 “我干他娘哎,总算让我找到了个活著的——嗯?你你不是之前给我苹果的那个嘛,这够巧啊。我说你,你没事吧?” (本章完) 第500章 成功 第500章 成功 谁? 足足数秒后,王崇明方才回过神来。 他僵硬地抬起头,然而眼中所见,只有个少年的脸。 是那个临时加进来的冲喜。 微弱的希望才刚刚开了个头,转眼便骤然落下。 诚然,刚才是这个傢伙提醒的异常,也是他发现三清的不对,但问题是. 说到底,这也只是个冲喜而已,入门不过个把月,他就算天纵奇才又有啥能力来救自己? 要不然把他当做诱饵.不,这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他嘆了一声,然后打算临死前再做上一点好事。 “小子,你还看什么?不赶紧跑啊!然后找个地方弄死自己,起码死的能干净利落点!” 可惜的是。 面对他这难得的善心,那名叫週游的冲喜却仿佛听不见一般,仅是优哉游哉走了过来。 艹,这傢伙的耳朵聋吗? 见此,王崇明也不再多劝,仅是死死地闭上眼睛,並且祈祷那些石像能吃的快一些——起码能让自己少受点折磨。 然则。 足足等了半晌,仍不见预期中的痛觉。 好一会后,王崇明睁开眼,却只见那些石像呆立在那里,眼前蒙了层薄薄的雾气,就仿佛被遮蔽掉了视野—— 下一刻,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王崇明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然而那只手却仿佛有千钧之力,轻而易举地將自己拽了出去,然后就这么拉著自己,无声无息地钻入到了处阴影之中。 好半天后,王崇明才回过了点神,他就那么看著冲喜的脸,嘴里呢喃了半天,最终也只憋出了一句。 “.你是谁?” 那冲喜却只是隨手掐灭了手中的火光,然后笑道。 “师兄你莫不是在说笑,我能是谁?不过是个刚入门不久的学徒而已。” ——我学你个. 王崇明只是胆子小了些,性子软了些,但他可不是傻逼——就和刚才说的一样,寻常孩子遇到这种情况,不被嚇傻过去就已经算是心智坚强了,怎么可能还有那能力来救自己? 而且刚才只是一晃眼,而且材料也十分粗糙,但他也看到刚才在其手中燃烧著的,分明的是一道正经的符籙。 观里教符法的师叔確实有,但绝不是那个喜欢搞虫子的变態,更不可能刚入门就开始教授。 所以问题还是那句话。 这傢伙到底是谁? 王崇明缩著身子,谨慎至极地看著那个人。 然而週游只是在笑。 十分普通,乃至於十分平稳的笑容。 平日里见到这笑容王崇明不会觉得什么,毕竟就算他混的再怎么差,也是观里活过两年的弟子,身份地位怎么都比这些冲喜要高的。 然而在此刻,不知为何,面对这个笑容,他却从心底感觉有些发寒。 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冲喜,为什么. 忽然间。 他想到了什么。 等等。 等等等等。 等等等等等等。 王崇明恍然惊觉。 他记得观里有过一些流言,虽然没人证实过,但一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某些诡物会侵占人的身体,然后藉由其肉身在观里行走 难不成这傢伙就是 不对,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想起之前的痕跡,再想想对方的举动,王崇明越猜越觉得正確,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双腿跪下,將整个身子匍匐於地,接著小心翼翼地问道。 “刚才是我唐突了,请问阁下有何吩咐?” 这傢伙失心疯了吗? 週游看著態度骤然大变,就这么伏低做小的王崇明,完全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他只是想拉个炮灰出来,免得自己成为这诡异的首要针对对象——而救这个傢伙的原因.也纯粹是只有其一个清醒並且方便救的。 但现在看起来 这位不是误会了什么? 週游歪歪脑袋,向前一步。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谁想到。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王崇明立刻一哆嗦,然后將脑袋伏的更低。 “阁下,我知道.不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什么都不会说,只要您能救我一把,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狗,您让我咬谁我就去咬谁.” ——这都哪到哪啊? 不过形势危急,週游也不想纠结原因,直接开口说道。 “我说你,现在已经平旦左右了,正常来讲天早应该亮了,可如今却仍然不见一点阳光.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然而王崇明连抬头都不敢抬,只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回阁下,巡夜的时间段与正常来讲是不同的,据弟子所知,一般来讲都得把差事完成,接著才能逃离出去” 差事? 週游搓起了下巴。 这地方的差事只有一个巡逻,而且是需要轮流来的,自己刚才已经完成了一轮,现在其余的师兄弟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所以说 週游目光定定地看向王崇明。 王崇明也是个聪明人,顷刻间就理解到了週游的意思,然后立刻苦著脸说道。 “阁下,我现在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了,您虽然救了我一命,但这情况我也不可能再去完成任务.这样,您让我歇一会,就一小会,可以吗?” 可週游只是在笑。 “我说王师兄啊.” “.您说。” “现在这种情况,明显越拖越危险,你喘一会没关係,但怕不是再过一阵那群傢伙全围过来了为防止夜长梦多,还是抓紧点上吧。” 王崇明明显不愿,然而前有狼后有虎,他也不想招惹这个本体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对方既然处心积虑附身在一个冲喜身上,那其中的算计谋划肯定就不是自己能掺和了的。 於是他只能哭丧个脸,小声求饶道。 “阁下.不,爷,我知道您想出去,但我现在法力耗干,身体也没什么力气,怕不是出去后就直接被咬死了,根本没法完成这趟任务啊.” 然而,某人的笑容越发胸有成竹。 “放心,这巡逻虽然只能一个人上,但规矩可没说不能有场外援助.有我在,断不能让你死了的。” 片刻。 王崇明再度哆哆嗦嗦地走入了后殿之中。 和刚才相比,如今他的摸样要滑稽了许多——脸上涂满了大红的油彩,原本的道袍被套纸衣代替,头上还掛著个分外奇怪的帽子——看起来是想编成个道冠,但由於手艺实在太差,现在看起来只像个杂技人的顶戴。 更可笑的是,在他脑袋旁边,还竖著个照著他摸样画出来的头,与本人不能说三分相像,只能说是毫不相干,如今正隨著风一摇一晃,看摸样粘的不甚牢靠,似乎隨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我他妈的.不会是真搞错了吧? 王崇明只感觉一阵又一阵的后悔,然而此刻已经上了贼船,也由不得他再跑路,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个神像前。 那是个星君的雕像,只不过如今已经融化到看不出原貌了,唯有一只嘴和眼睛相较完好一些。 嘴在慈悲和蔼的笑,而眼睛则死死地盯著自己,仿佛隨时都有可能择人慾噬。 顶著隨时都有可能丟掉性命的压力,王崇明颤抖著弯下腰,从旁边香筒里拿出了根香。 三清在上佛祖保佑,希望那位大爷的法术能真灵些吧! 可是。 就在他掏出火石,想要点火的时候,忽然感觉到。 头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弯』了下来。 如今面前没別的东西,所以说 弯下来的是什么玩意,已经不言而喻。 王崇明的动作停了几秒,但还是竭尽全力稳住颤抖的手,点燃了那根香。 与此同时。 弯下的东西又近了一些,甚至都能感觉到一根黏滑,犹如舌头般细长的东西从其中伸出,然后缓缓探到了自己的脖颈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被其碰到,那么自个的下场恐怕比那师兄好不了多少—— 不过就在王崇明已经快被嚇出尿的时候,那舌头的方向忽然一拐,转到了那个纸脑袋上面。 其舔舐了几下,然而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口味,几息过后,又缓缓地缩了回去。 於是王崇明也能顺顺利利地地將香点燃,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一眼。 神像依旧是那般模样,没有动弹一下,唯有嘴角沾著一些粘稠的水跡,看起来分外地渗人。 在此之后,王崇明又成功地点燃了十来座神像。 整个过程都是十分之顺利。 说来也奇怪,明明那阁下编的东西並不出奇,其中也没灌输多少的法力——那材料甚至明显都是回收利用的——然而偏偏却有种神奇的作用,能够骗过这些已经诡物的玩意。 最后在灶王爷身前插上三柱香,王崇明刻意不去看那肚子里残缺不全的尸体,然后倒退几步,擦去脸上了冷汗。 这是最后一个了。 所以说 自己真活下来了? 偌大的惊喜浮上心头,他抬起头,刚想寻找下那个救了自己的身影,然而下一秒,却忽地一愣。 天没亮。 整个后殿依旧笼罩在黑夜之中,只有昏暗的灯光不断摇曳,而且看摸样.还越来越多了! 不,我完成了巡视啊,怎么 然而,就在此刻,他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还愣著干嘛,不赶紧转道出去!” ——是週游的声音。 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王崇明慌不急忙地说道。 “阁阁阁下.我这已经完成了啊,怎么这天还是黑著的.” 週游仅是用一句话做出了回答。 “完成了什么!前面那三清像你供奉了吗?” 话到如此,王崇明也才恍然惊觉。 但想起那遍布於整个前殿的血丝,他的脚越发地酸软。 “阁下,那地方不比这里,根本不可能糊弄过去啊,您您既然有如此能耐,能不能想点办法,绕过这一茬.” 然而,週游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想活著出去,那就必须完成巡逻——你都做到这了,难不成还想要功亏一簣,就此被折磨致死?” 这话糙了点,但说的確实没错。 刚才是万念俱灰,没有办法,只能闭目等死,但现在都到这种程度了,眼见得离活命只有一步之遥. 王崇明咬咬牙,接著转到侧门,迈了出去。 妈的,干了! ——再看前殿的时候,这地方已经彻底沦为了鬼蜮。 血丝已经爬满了每一个角落,钻进了每一处的缝隙,如今整个屋子都仿佛化作了个活著的臟器,在以一种缓慢,而又沉重的势头在一点点的蠕行,跳动。 进到这个屋子里的时候,耳边的呢喃声变得更甚,眼前更是出现了无数光怪陆离,却又是分外离奇的景色。 王崇明用力晃了晃脑袋,勉强维持住神志,然后踩著那些血管,一步一挪地走到了三清像之前。 依旧是拿出香,点燃,插上。 ——又有什么东西底下头,只是这回伸出来的不是黏滑的舌头,而是更为渗人的血丝。 强忍著转头就跑的衝动,王崇明又点燃了第二把。 太清道德天尊或许说是曾经太清道德天尊的位置。 然而。 就在他即將插上第三把的时候,忽然之间,头旁边骤然一空。 足足三四息之后,王崇明才恍然惊觉。 是那颗纸头被扯了下来。 这前殿终究不比后殿,这堆东西不可能会这么轻鬆的被糊弄过去! 下一刻。 数十根血丝缠上了他的身体,猛地將他朝著地面拽去! 虚弱的身体根本没法做出违抗,王崇明只能看著法坛离著自己越来越远,直至视野骤然顛倒。 功亏一簣? ——不,不,怎么可能,我不甘心,就差这么一点就能活下来,我,我不甘心啊!!! 可是。 就在王崇明耳边,某人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 “確实,按照你们说的规矩,这上香只能自己来,別人不能去帮手。” “可问题是.” “规矩只是说不能帮手,可没说不能攻击啊。” 下一秒,王崇明只感觉自己背后被什么玩意踹了一脚,接著血丝寸寸而断,整个人都腾云驾雾似的飞起—— 而后,再看时。 自己的手,已经插到了法坛中的香灰里面。 稳稳噹噹,不偏不倚。 (本章完) 第501章 早食 第501章 早食 就在王崇明栽到香灰中的同时,那已经探入耳中的血线陡然停落。 下一刻。 暗色如潮水般褪去,眼前骤忽传来刺痛的感觉。 好一会后,王崇明才意识到了什么。 那是阳光。 微弱,却无比真实的阳光! 自己这是终於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脱力感让王崇明不由得瘫坐在地上,一时间甚至让他有种不顾体面,痛哭流涕的衝动。 这时。 一只手忽然按到了他的肩膀上。 王崇明这才忽然想起来。 前殿后殿里的那玩意確实走了.但问题是。 现在这里还有一个呢! ——所以说,这位大人.他想让我干什么? 不过对方却没做出任何伤害的举动。 那只手仅是扯掉他身上的纸衣纸冠,然后揉吧揉吧扔到法坛中,再扔进去个火符点燃。 接著,找出了块似乎是擦桌子的抹布,就著长桌上的水盆,把脸上的可笑的油彩尽皆擦掉,確定看不出任何的痕跡。 而后,才出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我呢,不知道你把我认成什么了,但说实话,也不太想管,总而言之呢,看在我救了师兄你一命的份上,希望你能帮我个小忙。” 按理说,一个冲喜远没资格和他这么说话的。 这道观里规矩代表著一切,身份地位也是如此,长一辈就高一头,虽然说刚入门时一般都不让乱动,但解了禁令之后像是这种冒犯,最少也是吊起来抽一顿鞭子的。 然而,王崇明丝毫不敢乱动。 ——开玩笑,能精通这么一堆杂学,面对观里大诡还能泰然处之,镇定自若的会只是个冲喜? 之前也说了,他王崇明只是胆子小,脑袋可不算傻。 指不定这傢伙的辈分比他.甚至比他师傅还要高上不知道多少倍呢。 所以王崇明两腿一软,乾净利落地跪了下去。 “您说啥是啥,只要饶我一命,让我管您叫爷爷都成!” 对方明显被这举动弄得有点懵,但很快的,便摇头失笑道。 “也不用这么额.恭敬,你按照习惯来就行,我唯一的请求是別把我供出去,至於咋逃出生天的.你自己想办法找补去吧。” 说罢,某人也没做任何解释,而是走到了长桌旁,深吸一口气,接著。 头一歪,就这么噶了过去。 “.” 王崇明一时间目瞪口呆,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就在屋外,开锁的声音忽地响起。 片刻。 之前的清静道人走进了屋。 和之前一样,这道人背靠著阳光,脸色冷漠的就宛如一块顽石一般。 其先是扫了一圈周围,视线微微在那破碎的三清像上停留了几秒——旋即,又像是早已习惯似的转开。 最后,才看向这一大一小,两个倖存者。 不知是否是错觉,王崇明好像看到这师叔略显诧异地挑挑眉——但很快,对方便嘆了声,又用那古井无波的声音说道。 “.倒是挺意外的,我本来以为这次必会死绝呢,没想到居然还有整整两个活口.” “师叔,我.” 王崇明刚想说什么,便被清静道人挥挥手,所制止。 “不过死了这些人,它也应该算满足了,至於你们俩.是机缘巧合,是谋財害命,还是单纯走了大运和我也没啥关係就是了” 和表情一样,清静道人仿佛对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继续说道。 “你要还能站起来的话,先去把那小子也给我叫醒——这烂摊子总得有人清理,你们再呆在这就点碍事了。” 说真的,这话说的一点都不体谅,尤其是对刚死里逃生的人来讲,然而王崇明不敢有丝毫的违背,而是小跑了两步,来到了週游身前。 到这时,他还是犹豫了几秒,但最后还是伸出手,推了推。 伴隨著一阵挣扎的动静,某人缓缓地睁开眼睛。 ——只见其先是迷迷瞪瞪地看了圈周围,接著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惊恐,继而用力拉住了王崇明的衣袖。 “师兄,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那些石像呢,还有——” 声音尖锐刺耳,就仿佛一个真正噩梦方醒的人一般。 王崇明一阵无语。 好演技。 ——真他妈的好演技。 该说不愧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吗?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演技? 虽然嘴直抽抽,但王崇明还是极为配合地弯下腰,装模作样地安抚道。 “师弟,別怕,咱们得救了,清静师叔他老人家在此,无论什么邪魔污秽.” 然而,说道这时,王崇明却不由得停顿了下。 说起来现在也是白天,清静师叔就在身后,我要不然直接把实际情况说出来,说不定. 几秒后,他又在心里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那是閒的! 老子好不容易从地狱里逃了出来,是想不开啊,还非得往这麻烦里撞? 这傢伙爱咋咋地唄,他就算闹翻天了关我屁事?不如说万一真把这道观给掀了,自己说不定还能趁机跑路,从此逍遥自在去了 想到这里,王崇明连忙弯下腰,用力扶起週游。 看著这以上媚下的举动,清静道人略显不解,不过还是晃了晃脑袋,背著手,就这么走入了阳光之中。 许久之后。 王崇明那一门离著山门近一点,再加上这也是个熟悉道路的主,所以半途上就先行离开了。 而清静道人则一直將週游送到了本门食堂的附近。 只是在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十分不经意一样,突然开口吩咐道。 “.走之前我提醒你一件事,巡夜这活在观里固然是惩罚,但也算是一种机遇,你既然通过了,那也不再是冲喜之流,而是你那一门核心的弟子之一了.地位高了,但需要认的规矩也多了,有什么不懂的多去问问你的大师兄,別好不容易出来,又因为犯错再进去。” 这算是清静道人说得最认真的一句话了,週游沉默几秒,接著点头称是。 於是那道人便转过身,但也没著急离开,而是背著手,走进了另一边的门——也不知道打算是干什么去。 所以说,这位究竟看出了几分呢? 週游看著那个背影,最终还是摇摇头,同样转过身,推开了食堂的门。 ——此时正是早食时间。 虽然因为上面的吩咐,这些孩子待遇直逼牲畜级別,但毕竟之后还得去各处干杂役,没体力根本坚持不下去,所以至少剩饭泔水之类的还是管够的。 週游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埋首在桌子间,强忍著噁心,將那些隔夜的厨余往嘴里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教育,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吃饭时说话,更没人敢去左顾右盼。 所以说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某人的存在。 但毕竟这么多人,终究还是有人用余光看到了些许的踪跡。 『啪嗒』一声。 那是筷子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坐在这位对面的孩子急忙打起了眼色,让他在被抽之前赶紧自个拾起来——然而那位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张大了嘴巴,呆呆愣愣地看著门口。 於是乎,同伴也转过头——接著,也是同样的愣住。 这就仿佛人传人的疾病一样,不多时,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了那里。 而在这眾目睽睽,各怀心思的视线之下,週游笑的倒是十分之自然,只是隨意地走到了取饭的地方。 几个师兄正用见鬼了般的目光看著他。 週游依旧只是笑著说道。 “劳驾,我这熬了整夜了,一晚上就吃了点水果,如今饿的实在厉害.请问下能帮忙打一份饭吗?” 其中一个胖子呆呆愣愣地应下,然后下意识地就想在泔水桶里舀上一碗。 然而,他手才刚刚摸上舀子,便被人给用力打落,当即痛叫道。 “.二愣子你发什么疯,突然打我干嘛?” 旁边动手的是个瘦子,直接啐了一口。 “我他妈打的就是你这个傻逼!你刚才想干吗?打算给忙活一晚上的师弟盛这玩意?!!!” 盛饭的胖子还在不满地嘀咕道。 “.不,大师兄他吩咐过了,给这帮冲喜都是盛这些啊” 这回瘦子已经懒得废话了,直接將其扒拉到一边,接著带著討好的笑意,看向週游。 “抱歉抱歉,师弟,这傢伙小时候撞到了头,导致脑子不太好,你別和他计较对了,你想吃点什么?儘管说,我现在就给你准备。” 而週游只是看著他,笑而不言。 ——他几天前还记得这瘦子师兄的嘴脸:盛饭都是儘可能盛餿臭那一部分,仅仅是有孩子说吃不饱想多加点,就把那小小的身体踢得满地乱滚 但看现在 “呵,这就是所谓的身份吗?” “那个.师弟你在说什么?” 由於週游自言自语的声音实在太小,所以对面那师兄一时间也没有听清。 週游仅是摇摇头,然后平常地说道。 “那就给我来两只烧鸡吧,再来上两只烧鸭,两碗青菜,以及两份热粥.” 这回被拽走那个又忍不住开口。 “我说你,你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些吗.”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瘦子这回直接骂出了声,只见其乾净利落地备好了吃的,然后亲自把东西都端到了週游面前。“师弟,东西都弄好了,你这打算去哪吃?” 週游环顾一圈,又忽地皱起了眉毛。 “.这倒是不著急,我问你点事。” “师弟你说。” “这食堂里有个叫林云韶的小姑娘.就是那个经常和我,还有个毛头小子在一起的,她人呢?我怎么没看到?” 很平常的问题,然而不知为何,那师兄却有些犹豫了起来。 直至週游又看了一眼,他才踢开旁边的胖子,凑过身,小声说道。 “师弟,我也不瞒你,今早那小妮子犯了点错,然后便被大师兄给拉到里屋那面教训去了.” 『教训』这两个字对方是著重咬著说的。 其意思吗其实也是不言而喻。 听到这话,週游愣了愣,然后笑容终究是停了下来。 几秒钟后,他礼貌地说道。 “多谢师兄,那我自去找了。” 那师兄连忙称不敢——不过週游分明看到,这位脸上有不少的幸灾乐祸之意。 这大师兄混的,哎 週游也没在说什么,只是端著餐盘,稳步走到了里屋,然后侧著耳朵,听了听。 有哭泣,有叫喊,但並没什么惨重的哭嚎。 看起来倒还来得及。 週游撇撇嘴,接著。 飞起一脚,直接踹开了那展木门! 屋內。 一天不见的玄诚手持皮鞭,背对著门,不知道叫骂著什么。。 而林云韶 这姑娘倒是没事,不过明显挨了两鞭子,如今披头散髮,小脸哭的梨带雨。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玄诚怒气衝天地转过身子,吼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我现在正要干要紧事,没啥事別打扰我,你们耳朵” 然而。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却陡然哑住。 只见其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週游。 “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週游又挑起那习惯性的笑容,温文尔雅地说道。 “玄诚师兄说笑了,这是早食时间,我又是门里的子弟,出现在食堂有什么出奇的?” 玄诚停顿了几秒,接著状若疯魔地吼道。 “不对,不对,我明明都把你送去巡夜了,你他妈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然而这句说完,週游却没去搭理,而是走了几步,扶起林云韶。 说真的,小姑娘如今看他也仿佛是见了鬼一样。 简单检查了下,发觉伤势並不严重,週游方才抬起头,笑著说道。 “多亏师兄提携,中途虽然出了不少风险,但我这活总算是干完了” 然而玄诚却是撕心裂肺地继续咆哮著。 “——屁话,全是屁话!你怎么可能干完,区区一个冲喜,你怎么可能在巡夜里活下来.” 玄诚好似患了失心疯,伸出手便想要抓住週游——而某人却只是摇摇头,接著。 抬起旁边的饭盘,直接將那堆滚烫的玩意糊在了玄诚脸上! 然后,才是一句平静的言语。 “师兄,男男授受不亲,您要是个漂漂亮亮,前凸后翘的妹子还行,但可惜你丑的实在太天怒人怨了,所以说还请你自重点。” (本章完) 第502章 身份 第502章 身份 那粥刚从锅里盛出来不久,还带著滚烫的热气,砸到脸上后,当场就让玄诚惨嚎出声。 不过他终究是有点本事的,冷不丁来这一下后,居然还想著反抗,只见他手猛地抬起,掐出了个法诀。 恍惚间,仿佛有成百上千只蝇虫在耳边奏鸣,那些师兄也顾不得看热闹了,一个个拔腿就跑,看那意思甚至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其中瘦子还在痛骂道。 “恁你娘!你患上失心疯了吗,在这里动用师傅给你的那件法宝?” 然而,玄诚却是不管不顾。 如今这位宛若被彻底激怒,就那么带著满脸的粥和油,打算给週游来上一套狠的。 然而,隨著那蜂鸣声越来越大,某人脸色也越来越冷,打算带著林云韶撤出这地方之时。 一个平稳的声音忽然响起。 “嗟!” 下一秒。 蜂鸣声忽地停住。 几人回过头去,只见得一个道人正立在门口,眉头微骤,手中正把玩著一个圆形笼子——隱约间有许多微小的爬虫正於其中盘旋,只不过每次想要飞出来时,都会被一道晦涩的金光所拦下。 所有人都是一愣,接著纷纷低头行礼——哪怕被糊了一脸饭菜的玄诚都是。 “清静师叔!” 那道人仅是点点头,然后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我办点事就走玄诚。” 这位听到招呼,慌不择忙地垂下脑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师叔有何吩咐?” “冲虚师兄给你这个百毒蛊,本意是让你遇到危险之时,可以用其搏出一线生机的,而不是让你隨意滥用,甚至危害师兄弟的,你可明白?” 虽然脸上仍然热气腾腾,但玄诚冷汗仍然『嗖』一下便冒出来了,他连忙低头称是。 “师叔教训的对,是弟子孟浪了下次弟子一定万分注意,绝不负师傅他老人家的栽培” 然则。 清静道人只是摇摇头,看那脸色里.似乎还有著些许的失望。 “你怎样都与我无关,反正也不是我门下的弟子,干好自己的身份,干好自己的活计就可以” 说罢,他又转过头,看向週游。 “还有你,你是怎么冒犯到本门大师兄的?” 週游摊开手,一脸无辜地说道。 “其实也没啥,我这巡夜的活是大师兄举荐的,如今正常干完回来了,肯定是想著端点吃的,好好感谢下他.谁想到师兄看到我平安回来可能太过於激动,所以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埋到了餐盘里” “噗嗤!” ——这是刚转回来的胖瘦二人组发出的笑声。 挺奇怪的是,虽然这宗门处处都在说身份说地位,可对於这个大师兄却好像没几个尊重的,好点的平日里调侃两句,差点的就是现在这种幸灾乐祸——甚至都不掩饰一点。 这傢伙的人缘可真够差的嘿。 对於週游的狡辩,清静道人同样没做任何反应,只是漠然地说道。 “既然是误会,那就先过去吧,如今正是多事的时节,儘量都给我消停一点,可否?” 说是『可否』但那话语间却是满满的不容置疑。 週游与玄诚对视了一眼。 週游骤然绽开了个灿烂的笑容,而玄诚则是满脸的阴狠。 不过最后,二人都是抱拳称是。 “知道了/我了解了师叔。” 清静道人摇摇头,没再多管,而是背著手,就此离开。 玄诚用毛巾擦去了满脸热粥,死死地盯著週游,然后狞笑道。 “好,好得很啊,师弟你也真是长出息了,原本只是个苦唧唧,瘦了吧唧的小萝卜头,只有生命力这点能让人称道,没想到如今居然能和我分庭抗礼了行啊,我也记住你了.” 说罢,玄诚便也往外头走去,临走前还不忘瞪了伙房的胖瘦二人组一眼——这两位立刻眼观鼻鼻观心,权当做看不到了。 於是乎,这屋子里只留下週游和林云韶二人。 週游倒是洒脱,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溜溜达达又去取了两份饭食,然后溜溜达达又来到了林云韶面前。 然后,隨手扯了下个鸡腿,啃了一口。 “这他娘的才算是伙食嘛,平日里食堂分的那就是餿水——不对,还真就是餿水还有林师妹,这好不容易开顿荤,你怎么不吃啊。” 林云韶如同个塑像般在那呆了整整十来秒,接著忽然伸出小手,冷不丁地一把拽住週游。 “师兄,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突然这么一下,险些噎住週游,他连忙咳出满嘴的肉,然后莫名其妙地看著林云韶。 “怎么了?还有我又干嘛了?” 林云韶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干嘛招惹大师兄!他这人多记仇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当面打他这么一次脸,他迟早得报復回来.” 週游看著那怒气衝天的小脸,好一会后,才说出一句。 “那师妹,你就甘心这么被他给糟蹋了?” 林云韶就此愣住——看模样她没想到这一茬,不过很快就梗著脖子说道。 “那你也不能不能这样啊.现在有人压著,他倒是走了,可等下回,下回” “你的意思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是吧?” 好一会后,林云韶才咬著牙说道。 “没错,你要不.” 然而,没等她说完,一个鸭腿便塞到了嘴里。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看著完全没法说话的林云韶,週游只是笑著,又埋首在了饭食之中。 ——確实,正常来讲,以现在的情况,他是绝不应该去招惹这大师兄的。 但问题也是那点——自己都被对方惦记上了,对方也明显是想要算计死自己,那与其一步一步,窝窝囊囊的退让,还不如. 最后,週游仅是將筷子敲到桌上,发出『哐』的声脆响。 是夜。 一切事了,週游也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有一说一,前些日子看这房间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囚室——但经过昨晚那么一番折腾下来,如今再看,反而有种家一般的怀念之感。 放眼整个宗门里面,恐怕也只有这里算得上是安全了。 点燃蜡烛,从床底下找出特製的耳塞塞上,无视掉外面抓挠的声音,週游今天倒是没著急睡,而是从点苍戒中拿出黑书。 系统的女声依旧是了无音讯,但上次的奖励已经给了出来——那是个老虎机似的虚影,不过显示的倒不是西瓜之类的玩意,而是週游自个持有的物品。 以现在的情况来讲,中大奖的肯定是断邪,毫无疑问的,而最差的奖项应该是断月弓——如今被困死在这地方没法出去,根本没法去弄常规的箭矢,至於最主要的化月为矢. ——先得问一下晚上那些个大诡乐不乐意吧。 不过这也是万幸了,里面能抽取的都是携带装备,否则的话万一抽出张符纸,那自个可连哭都没地哭去了。 深吸一口气,週游拉下了槓桿。 所有的画面都打乱成了一拍,然后飞速划过—— 週游的心也越提越紧,只见断邪的虚影在眼前瞬息闪过,然后又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接著又被轮换到最前. 最终,画面在一把剑上停了下来。 如他所愿,是断邪? 週游看著那剑的模样,脸色纠结了好半天,接著才嘟嘟囔囔地说道。 “.算了,有总比没有强,虽然没了解放,但好歹是个趁手的兵器。” 而他在老虎机里面取出的兵器,正是之前酆千粼赠予他的那把,曾经刺瞎过一个墮落佛陀的. 万仞。 探了探那古朴的剑身,週游嘆了一声。 “也算是新活计了,这剧本你就陪我走上一场,怎么样?” 万仞静謐无言。 和断邪比起来,这剑虽然也是把通灵宝剑,不过要消停不少,平日里也懒得做出什么回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週游一边说著,一边將万仞出了鞘。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就在那寒锋映於烛光的瞬间,外头的抓挠声都一同小了很多。 而週游也没搭理,他用手轻轻一抹,看著剑刃如渴望已久般吞吃著那份鲜血,然后轻嘆道。 “既然拿到把趁手兵器,那之后的计划也可以加速实行了像是这种性命受制於人的情况.终究是不太好受啊。” 隔日,讲法堂。 “.道家的修行之法分为內丹和外丹两种,但无论差距如何,两者皆可成仙问道.” 讲台之上,冲虚上人捧著书本,仍然像是公式应付一般,讲著那些大陆货色的玩意。 不过很快的,他便抬起头,看了看天色。 “.行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你们之后要记得反覆温习,这才能领会到道经中的无上大道。” 台下的孩子整齐划一地应了声,然后便收拾东西,准备自己今天一成不变的行程。 只是。 这一回,冲虚上人却抬了抬眼。 “週游,你先留下。” 週游愣了愣,接著恭敬地笑道。 “师傅,藏书楼那面陈伯还等著呢,如果现在不赶著的话,恐怕是来不及了” 然而,冲虚上人仅是摇了摇手。 “陈伯那面我去说,他老人家也不会在乎这少上一天两天的而且你刚做完巡夜,按规矩来讲,也应该是休息上几天的。” 话都说道如此了,週游也没得再推辞。 不过对於冲虚上人的招呼,出乎意料的是,某位反应的却是十分激烈。 “师傅,您这是要” 冲虚上人平静地看了出声之人——也就是自己大弟子玄诚一眼。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玄诚愣了半晌,接著才低下头。 “弟子不敢有意见。” “那好——”冲虚上人本来是打算让他先下去的,但中途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歪了歪脑袋。“对了,玄诚啊,我突然想起了个事。” “.师傅您说。” “我前段时间应该是嘱咐,需要对这些冲喜严加管教吧?” “是的.师傅,是弟子那些地方做的太委婉了吗?以至於师傅要特意提出来这茬?” 冲虚上人摆了摆手。 “不是这点,而是你最近做的有点过了一些,之前清静师弟特地找上了门,说冲喜不应该管教的如此严厉我想想,倒也是,毕竟死了太多,终究是不利於本门发展的,所以你之后可以放鬆点,別那么严厉,明白吗?” ——那清静师叔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 週游看著平稳如常的冲虚上人,但最终还是没多说一句嘴。 而玄诚那样式似乎是要將牙都给咬碎了——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看了週游一眼。 之前他確实也是极不友善,但唯独这回. 那眼神中儘是恶意与阴毒之意。 而面对这眼神,週游却是笑意盈盈地伸出胳膊,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著敢怒不敢言的玄诚走出去,冲虚上人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抬了抬头,示意週游跟上来。 “.玄诚那孩子虽然聪明,但性格实在太差了些,当初我这一门选大师兄的时候,他虽然运气不错,杀了出来,但终究是没磨链过太多心性.作为师弟,你终究要体谅一些。” 週游愣了愣。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但他也没做出疑问,而是用一如既往的態度说道。 “弟子知道了——其实只要师兄不针对弟子,弟子也不会特意找师兄麻烦.” 然而冲虚上人没做任何回应,在说完刚才那句后,他便沉默著,把週游引到了严禁擅入的內室之中。 然后,週游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下。 ——这地方枝繁叶茂,好似个公园一般,其中大多数都是那掛脸皮的树,粗略数去,至少也有个一百来株。 要知道,这批孩子可是没有这么多的,其中能鼓起勇气逃跑的更少了,所以这么多的树和脸皮. ——其来处,已经是不言而喻。 不过週游只是在这些树上停留了一眼,就看向了另一个东西。 那是只蠕虫。 白白胖胖,明显营养良好的蠕虫。 而这张蠕虫身上,则顶著一张熟悉的脸。 ——之前因为回答得赏,那个冲喜的脸。 今天咳嗽止住了,但腹泻不止,感觉不像是气管炎急性发作,反而是中了急性肠胃炎或者诺如病毒.今天儘量码出一章,明天如果没更新的话,应该就是住院去了 (本章完) 第503章 传法 第503章 传法 见到週游紧盯著那个蠕虫,冲虚上人转过头,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平和地问道。 “怎么了?是看到什么有趣的玩意了吗?” 週游停顿几秒,接著也是平稳如常地说道。 “没什么,只是看著眼熟而已我记得这位是之前的冲喜吧,还受过师傅你的赏赐,怎么变成了这般摸样?” 冲虚上人嘆了声,语气似乎是十分的可惜。 “怎么说呢我本来还挺欣赏他的天赋的,觉得他是个修道的好苗子,谁想到心性居然这么差,才几天就被蠕虫给吞噬了自我,我与他好歹是师徒一场,不忍心让他就那么烂死在屋里,所以便將其搬了过来怎么了?” 週游沉默,接著摇头。 “不,没什么,还请师傅你不要在意。” 而冲虚上人当真没有在意,他就这么引著週游来到了客室,然后指了指软垫。 “你先坐吧。” 週游十分听话地坐了下去。 而后,冲虚上人又端上了两个杯子,將其中一个递给了週游。 “我都差点忘了,你喝茶还是喝酒?” 说真的,在五蕴观这种地位分明的地方,这已经算是极其的礼贤下士了,正常来讲週游应该是受宠若惊才对——然而他此刻却只觉得汗毛倒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老鬼到底想干嘛? 不过好一会后,他还是说道。 “.茶吧。” 倒不是他不想喝酒,而是在这鬼地方,天知道酒会是拿什么玩意酿的。 冲虚上人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端过来一壶热茶,分別倒满。 他轻抿一口,然后嘆了声。 “我说徒弟啊,你知道我今天是为什么找你过来的吗?” “.弟子不知。” 然而,冲虚上人却没做出任何的解释,而是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我问你,你知道这观里为何会乱成这样吗?” 週游眼神终於一肃。 这可是关键问题,与自己能否通过这主线息息相关,这老傢伙.难不成打算在这里透个低2?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露出任何破绽,只是微微躬了躬身。 “请师傅指教。” “指教就算了,只是提点你一下而已——我先说说咱们这个宗主吧,当初在祖师堂里你也见过他,对他有何印象?” 週游想了想那布幔后的身影,然后皱著眉头回答道。 “为人和蔼可亲,关心弟子,而且看其模样似乎身体有些不太好?” 冲虚上人一愣,接著陡然间笑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嘲讽的笑,但很快的,就变成拍著腿的大笑,最后成为了上气不接下气,撕心裂肺的笑声。 这人怎么回事,冷不丁的发疯了? 就在週游莫名其妙的时候,冲虚上人的笑声却突然止住。 並不是正常人的那种缓缓收住,而是像是收音机被陡然拔下电源那样,猛然地终止。 俄而。 他带著那仍然未散的笑意,又问出了一句。 “和蔼可亲,关心弟子?这句话放到五十年前,怕不是得笑掉一堆人的大牙.我说徒弟啊,你知道宗主和我们是什么关係吗?” “正常来讲的话.师徒?” 冲虚上人摇头笑道。 “错了,大错特错,按辈分来算,我们这批弟子只是他的徒孙而已。” 话说到这里,週游也发现了不对。 “那宗主的徒弟们我似乎从来都没在观里见到过啊,是在外头还是说” 然而,还没等週游说完,冲虚上人便打断道。 “你没见过很正常,毕竟.” “除了陈伯以外,我师傅与师叔们,全部都被宗主他一个人,给亲手杀光了。” “.” 长时间的沉默。 似乎有些被这消息给嚇到了,好一会后,週游才说道。 “为何?” “——那就不是你这小辈应该知道的了。”这一回冲虚上人却没有回答,而是又抿了口茶口,说道。“不过最后那点你倒是说对了,就算如此厉害的人物,终究也敌不过寿命你可知,咱们这宗主马上就要死了?” 这不是週游这身份应该评论的事,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言。 不过冲虚上人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侃侃而谈。 “前段时间他老人家的身体就每况愈下,最近几个月甚至连光都见不了了,从而导致宗门內诡异横行,我们费了许多力气才勉强压下去.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老人家的后继者应该是谁?”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週游也算明白的差不多了,他微微支起身子,然后问道。 “师傅,您的意思是” “很简单,这就和我之前说的养蛊一样,宗门里是实力为上,强者通杀拿到一切,而弱者只能蹲在屁股后面,连口屎都吃不上。” 说道这里,冲虚上人用指尖沾著茶水,轻轻在桌子上点了几下。 “我们这代弟子虽然有十来人,但有资格有本事爭夺宗主之位的,不过八门而已——而其中有两门又自甘墮落,所以真算起来,总共对手就六个人。” “你师傅我虽然修的是杂学,但以实力来讲,我敢说诸多师兄弟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稳压我一头,只可惜宗主之位的爭夺不光看自己,还得看手下弟子的水平。” “很可惜,我这批弟子的水平,在同门里算是最低的。” 话罢,冲虚上人也没等週游的回答,而是招了招手。 很快的,几条树干就飘了过来,上面似乎还托著本书。 “清静师弟不久前刚走,他也和我说过了,你虽然撑过巡夜纯靠运气,但运气也算是天分的一种,况且我看你本身心智也算是坚韧这样,本来你身上掛著的只是个虚名,我这次大方点,直接破例让你成为亲传——这本是通玄经的精进法决,你先收著吧。” 这是在拉拢人才? 週游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恭敬地接过,但就在拿到手里时,他忽地一愣。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此刻忽地传来。 並不是那熟悉的女声,而是某种磕磕巴巴,就好似信號不良一般,模糊不清的声音。 “.玩家获得逍遥经的部分碎片,此为道门根本心法之一,理应不受任何污染,但由於其本质被强行拆碎,扭曲,故而变为了零星残片,如玩家能够聚集全部,则可尝试將其復原,並且净化.” 后面的言语倏然中断,但也让週游不由得呆立在原地。 他之前也接触过一个道门根本心法,那是玄元太虚升仙中的一份残篇,又被浑刀门老祖硬生生给修改成凡俗法门的北斗天星淬器法——然而就算如此,那威力也大到嚇人。 而在这剧本里看他的意思,自己似乎能收集到本完整的根本心法? 另一边,看到週游迟迟没有回话,冲虚上人微微皱起了眉毛。 “.徒弟,你这是觉得师傅要害你,所以不打算接受吗?” 週游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咳数声,掩饰住自己的出神。 “不不不不,不是的,弟子只是觉得有些惊讶而已——我这才入门不到两个月,就得师傅如此器重好像不少师兄都没这待遇.” “不是不少,而是能得此亲传的,只有你和玄诚俩人而已。” 说道这里冲虚上人似乎也有些倦了,他挥了挥手,说道。 “你记得一点,那就是我不在乎你入门多久,也不在乎你资歷如何,只要你能力足够,我这就始终有你一个位置——行了,你也可以走了。” 週游起身,躬身行礼,接著就此离开,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好一会后,直至屋子里再无其余动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冲虚上人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看了看週游那纹丝未动的茶杯,忽然挑起了嘴角。 “倒是个谨慎的但再谨慎又有什么用?蛊虫早已经种下,今后你是生是死,不还是在我一念之间?” 话罢,他又忽然仰起头,看向窗外那阴沉沉的天空。 “老东西啊,到现在我都没猜测出你究竟有何图谋.不过就算有计谋也没关係了,我大不了將计就计——反正总有一天,这五蕴观” “终究,还是我的。” —— 离了讲法堂后,週游並没有回自家屋子,亦或者说是食堂里打发时间,而是顺著熟悉的山道,一如既往的向著藏书楼走去。 一嘛,是陈伯终究照顾自己不少,从这巡夜活著出来后,总归是得先去打个招呼。 二嘛,则是根据刚才冲虚上人所说,这藏书阁的主人是当初弟子中唯一的倖存者,虽然说冷漠的可以,但相处久了自己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探究点別的消息。 “.不过按照刚才那些话,这宗门里只是出现了权利爭斗,导致压不住了而已——但问题也来了,他们之前难不成也一直和这群诡异共生?这丫的和睡在火药桶上有什么区別.” 然而,就在沉思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 这几日休息不好,再加上刚才正在沉思,所以直至肩膀上传来受力感的时候,週游才发现自己撞到了个大活人。 他下意识地想要拔剑——结果马上就发现,自己用不著这招了。 原因很简单。 ——对方自己躺了。 搞什么,碰瓷吗? 週游愣了好几秒,这才蹲下去,打量起刚才从树丛里窜出来的这位。 鬍子拉碴,不修边幅——这还是往好了说,只见其身上的道袍虽然还算完好,但到处都是水渍和呕吐物,明明此刻还是大白天,但这位浑身上下却散发著浓烈的酒气,味道之大,甚至让週游这种好酒人士都不由得退避几步。 这是醉死过去了? 週游紧皱著眉头,想还要从这人身边绕开去——反正这天气也冻不死人,而且自己与这醉鬼非亲非故的,管他干嘛——然而旁边的树丛忽然一阵晃动,又从其中钻出了个大活人出来。 一照面之下,双方都是一愣。 熟人。 之前的那个瀚虚子师兄。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这个时间点週游能出现在这里,但片刻后,还是拱手说道。 “原来是周师弟在此,不好意思,请问刚才我师傅是否衝撞到你了?” “无妨无妨,只是冷不丁地嚇人一跳.”週游同样客气地拱手笑道——然而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了不对。“等会,这是你师傅?” 週游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醉鬼,又看了看衣著整洁,面容严肃的瀚虚子,怎么都无法將这两者联繫到一块。 瀚虚子脸上也有些难堪,不过这神色仅是一闪而过,很快地他又赔了个不是,然后来到那醉鬼旁边,轻轻地摇了摇其身子。 “师傅?师傅?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那醉鬼打了个浓烈的酒嗝,然后睁开了迷迷瞪瞪的眼睛,傻笑道。 “这,这不是瀚虚子吗?怎,怎么?你也要陪师傅我喝上两杯?” 瀚虚子皱了皱眉毛,但还是礼貌地说道。 “师傅,天色不早了,你这喝了一整晚,也该回去休息了,况且每天烂醉如此,对你的身体也不好,更会耽误修行” 然而,那醉鬼却是丝毫不理,而是继续傻笑道。 “这才什么时辰啊你放开我,我,我还能喝,还有修行.” 宛若被碰到了什么关键点一般,醉鬼陡然间大笑了起来。 “我修它个鸟行!这世道都变成这副德行了,我修还有什么用?不如整日醉生梦死,好歹还能有点快活时间” 眼见得那醉鬼闹得越来越厉害,瀚虚子又犹豫不定,似乎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动手,一旁的週游只能嘆了声,走上前去,一手刀把醉鬼砍晕了过去。 瀚虚子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拱拱手,说道。 “.有劳师弟了,让你见丑了.” 说罢,他也不再多做废话,而是扛著那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挪地往山下走去。 只留下週游饶有兴趣的搓著下巴。 “这就是冲虚上人说的那墮落的两门?而且刚才他说的.嘖,这剧本可真是” “著实有意思的很啊。” (本章完) 第504章 反应 第504章 反应 藏书楼內依旧是那般模样。 借书的师兄师姐並不算多,还书的也没多少,然而那书堆仍然像是无穷无尽般屹立在那里,不变分毫。 週游见状也不多废话,撩起袖子,像是往常那样干了起来。 於是一切又回到了如常。 与书中的诡异斗智斗勇,想办法找到每一处的紕漏,然后再將这些玩意统统塞到书架里面。 时间再次来到黄昏。 陈伯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惯例地扫了一眼,然后问出了每次都是一模一样的那句话。 “收拾完了吗?” 週游也同样低下头,说出了一模一样的回答。 “弟子愚钝,今日仍然没有收拾完。” 然而,这回陈伯却没有隨意地打发他走,而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迈著残躯,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那样子是想坐到旁边的藤椅上面。 只不过那条腿实在无法用力,尝试几次后依旧没法落位,最后还是週游伸了把手,这才勉强挨到椅子上。 不过说真的,以这位的模样,与其说『坐』,还不如说个纯摆在椅子上的达摩人偶—— 只是立在那里,却感受不到一丁点人的气息。 喘了好一会后,陈伯才继续开口。 “我说你,今天冲虚小子找你过去,应该是收你为亲传弟子吧?” 週游有些皱眉。 ——这倒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那么多衝喜看著他被引进后屋,再加上玄诚那反应,就算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但问题是这老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是从哪知道的? 难不成是那些借书的师兄师姐身上.但也不该传的这么快啊。 心思转了好几次,但週游还是恭敬地回道。 “稟陈伯,確实。” 那老头呲著嘴,笑了起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嘴里没有一颗牙齿,甚至都没有舌头的存在,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口腔。 等会,他是怎么说话的? 不过很快的,陈伯就解答了这个问题。 只见其腹部微微鼓动,声音並不是从喉咙,而是自胸腔间传出。 “你也算是个有能耐的,从冲喜直到亲传,自咱们建观以来也从未见过几个——正常来讲都是需干一年役满才能正式入门,正式入门再修行两年没被淘汰,才可竞爭亲传之位,你这也可算是一步登天了” 那话语中没任何情绪,既不像是恭维,也不像是逾越,就仿佛只是台平静的机器一般,在缓缓地诉说著既定的事实。 週游沉默几秒,接著说道。 “那可是因为弟子从巡夜中回来了,所以特例提拔?” 和声音相反,陈伯的笑容却是越发地嘲讽。 “小子,咱们五蕴观建观也有挺长时间了,你不是第一个因为得罪人而被扔去巡夜的冲喜,同样也不是第一个机缘巧合活下来的,可那些人回来之后也就是被优待几天,大多数后果仍然是被人给整死你为何觉得你是其中例外?” ——这老头好像是话里有话? 週游拱了拱手。 “还请陈伯解惑。” 然则。 说到这里,那老头却不再继续了,而是伸出爪子,探了探。 “拿来吧。” “.什么拿来吧?” “通玄经的精进心法,既然你已经入了门,冲虚那小子应该也传给你了吧?” 虽然说这玩意是根本法门《逍遥经》的碎片,但週游也没多少犹豫,十分听话地从怀里掏出,然后递了过去。 ——毕竟这玩意又没有唯一性,看冲虚上人的意思,整个宗门里藏书不少,只是亲传弟子才能得阅,如果这老头真把这本昧了自己再去找一本罢了,也费不了多少事。 谁料。 陈伯压根就没收下这本书的意思。 只见其像是十分怀念一般,用残缺的指甲轻轻颳了刮,然后嘆道。 “想当年我和师兄弟们每人都得了这么一本书你大概不知道,我们那批是被称为天纵之才的一期,数百人的冲喜中,居然进阶的四十多人,虽然能够开门的数量是恆定的,但师傅他老人家仍然破例给所有人都传下了精进法门” 週游沉默无言,只是静静地听著。 不过那老头怀念的时间很短,仅是感慨一句便就此停下,然后其翻开了经书,隨意地扫了一眼。 接著,陡然间笑出了声。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出现感情的声音。 “冲虚那小子果然还是那副德行,心眼太多,导致总是顾此失彼的.现在还用这种小手段,可真是.” 陈伯摇摇头,然后用手在书页上轻轻一捏。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身上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法力,依旧有几行文字被他硬生生地『捏』了起来,那些墨水的躯体在半空中挣扎,如同虫子一般想跳出掌控——然而隨著那双乾枯的手缓缓握紧,一切又都沉寂了下来。 待到陈伯鬆开手掌的时候,只落下了些漆黑的灰尘。 最后,他又將经书掷还给了週游。 “行了,虽然这本书的侵蚀不小,但总归是你在宗门里安身立命的本钱。” 週游接过,然后借著眼角的余光扫了几眼——但可惜的是,他入手这本经书的时间不过半天,也没法弄清楚陈伯究竟弄没了什么字。 所以他也只能弯下腰,用一如既往礼貌而恭敬的笑容说道。 “那弟子就多谢陈伯了。” 陈伯没再说话,而是闭上眼,就蜷缩在那躺椅之中,似乎陷入了假寐。 週游等待几分钟后,见没有更多的吩咐,也就逕自向著木门处走去——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头看向老头的方向。 “陈伯,说起来弟子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 没有回答。 但週游仍然笑著继续说道。 “我刚才听说陈伯您那些师兄师弟也获得了传法,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这些先辈呢,不知陈伯您有时间是否能引见一下,以让小子一睹他们的丰荣?” 听到这句话,那仿佛半死的老头才微微睁开了眼睛。 “你小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週游低下头。 “小子不敢,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听到这话,陈伯又眯上了眼睛,然后挥了挥手。 “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有何猜想,不过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我们师兄弟们全都是自作自受,包括我在內,落到这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而且你別想从里面做什么文章,否则你会死的无比之惨——比你想像中任何情况都要惨的多。” 週游沉默,接著不再多说一句,仅是倒退著从屋子里走出去,只留下那残缺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书楼的暗色之中。 回到屋里后,借著亮起亮起的烛光,週游又再度打开了那本通玄经。 然而翻遍全书,里面没有任何刪改和缺损,语句也是上下通顺,见不到丝毫的违和。 就好似陈伯掐出去的那几段真只是凭空生成的,他只是特地將其摘取出去了而已。 现在週游有两个选择。 a,是相信陈伯,就此修炼这本刪改过的经书。 b,是相信冲虚上人,明天上课时如实地交代一切,然后换成本新的。 週游沉思半晌,选择了c。 钝角。 ——开玩笑,老子他喵的又不是没有修行的心法,先不说你这只是个碎片,就算是个完整的我也不至於顶著这么大的风险去练啊。 所以他只是將那本通玄经往旁边一甩,然后打算趁著天还没全黑,再画上几张符纸。 真別说,由於没了別的可选,他这段时间的符法水准是突飞猛进,虽依旧达不到陶乐安那种水准,但起码也比那普通的道士之类的要强上太多。 只是就在他刚打算以血做墨,就此动笔的时候,那熟悉的抓挠声又再度响起。 週游嘆了声,本来打算像往常那样,堵住耳朵,將其完全无视掉的——然而在中途,他又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撂下耳塞,然后凑了过去。 “我说.” 抓挠声顿了顿。 门外那东西似乎也没想到,无视这么久的某人居然重新说话了,以至於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刺耳的尖啸便於外头响起。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开门,给我开开门,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而週游只是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老哥啊,你也骚扰我这么久了,也知道我不可能让你进来的,要不暂时放弃,咱俩先聊聊唄?” 然而,那东西没做出任何回应,尖啸声反而越发刺耳。 “不,你们躲不了的,你们躲不了一辈子的,迟早,迟早这个宗门里的人全都得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音调仿佛要刺破耳膜,然而週游仍然强忍著不適,又问出了下一句。 “老哥啊,我说你们是.本身就存在於这个宗门里的诡异,还是说死在本宗的牺牲者?” 门外的东西停顿了几秒。 接著,惨嚎声骤然响起。 “不要,我不要被吃掉不,不对,我必须要杀了你们!!!!” 之后,便是无穷无尽怨毒的咒骂与嘶吼。 不过,联繫之前,哪怕只有这点话语,也足以提供不少的信息。 “——所以说,那宗主到底想干什么呢?” 沉思之中,连週游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他问出和冲虚上人同样的疑问。 只可惜,现在已没人能给他做出任何解答。 另一边。 玄诚的臥室里面。 他这种大师兄地位的人,既不用和冲喜住一间小屋子,也不用去和师傅师叔们挤后山,所以地方自然要好上不少。 这间臥室也是做了封禁的,大小同样要比冲喜大上了好几百倍,虽然只是一间屋子,但中间做了许多隔断,客房,浴室,修炼间,乃至於茶室都应有尽有。 而玄诚正在一间灯光昏暗的屋子里,手拿著皮鞭,恶狠狠地抽到了个白皙的背脊之上。 “啪!” 的一声。 迅速绽开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在之前残酷的刑罚中,地上那具身体早已耗乾的力气,只是微弱抽动了一下,甚至没有惨叫,便不再动弹。 如此反应,自然让玄诚十分不满,他抓著那身体的黑髮,用力地將其翻过身来。 入眼的,是一双早就失神的瞳孔。 依稀记得这傢伙是山下一家富商的儿媳,在当地也算是挺有名的,只是叫啥来著 算了,不重要。 像是丟垃圾一般,將那个赤裸而渐渐冰冷的身体往地上一甩,然而玄诚心头的火气仍然没有发泄出去,甚至越演越烈。 ——是,没错,宗主確实规定,不能乱杀这些香客,行事也不能太过於张扬。 但问题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一个糟老头子早就不能理事了,那他定下的规矩还有什么用? 况且他玄诚一路卑躬屈膝,受那胯下之辱,甚至连自己亲妹都当做垫脚石献了上去,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吗? 如今好不容易混到大师兄,还让他静心修养.这不是开玩笑吗! 师傅说的好啊,这世道本来就是强者通吃,弱者只配做强者底下的一条狗,只需要摇尾乞怜而已! 想到自己那死去几年的亲妹,又想到那个十分与之相似的女孩,玄诚只感觉自己一阵燥热,又想拉起那个女人——但直至触摸到其身体时,才发现其早已经断气多时了。 无名火越发旺盛,乃至於让神志都不太清楚。 艹他娘的冲虚上人,艹他娘的那些看不起我的师兄弟,艹他娘的林云韶,艹他娘的周. 然而,说到最后那人时,玄诚的动静忽然一顿。 他又想到了那双眼睛。 那双平静,满是笑意,却如同利剑一般,隨时都有可能切下自己脑袋的眼睛。 瞬间,全身的热血,包括下面的,一同痿了下来。 但玄诚並没有注意,他只是突然想到。 似乎自己一切的背运,都是从遇到那小子开始的? “对,没错,绝对是这样.从遇到那小子开始我就一直走背字他绝对是与我八字相衝,我早该处理掉他的,早在运货的时候我就该杀掉他的.” 玄诚用力咬著自己的手指,状若疯狂地喃喃自语。 “可他的命怎么就那么硬鞭子抽不死,大诡杀不死,巡夜都死不了,甚至还让他找到了陈伯和清静师兄两个靠山.冲虚不,师傅一定也是被他给蛊惑了,鬼迷心窍才破例让他当什么亲传弟子.” 他在臥室里来来回回的踱步,浑然不觉自己的手指已经被啃得鲜血淋漓。 但就在黑气尽数渗透,他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对啊,现在也不晚的,现在也不晚的.但我必须去找帮手——可是去找谁呢.本门里没几个可信的,外门里.那个女魔头倒是可以,但代价我付不起,所以.” 就在烛火的映照中,不知不觉间,玄诚的眼睛已经变得深红。 同时,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情况下。 更没注意到一丝黑气忽然从他的丹田中溢出,然后深深的直没入脑。 (本章完) 第505章 日常 第505章 日常 (不知道为啥,腹泻咳嗽刚好,眼皮又跳了起来,这章大多是拿手机语音码的,如果出现啥错字麻烦提醒下,万分感谢。) 又是一日。 正值早课刚完。 冲虚上人这一门的讲法並不算严,但最起码的,学习后的烂摊子还是需要自己收拾的,週游看著桌子上一大堆奇形怪状的虫尸和五顏六色的汁液,嘆了一声,刚想拿起旁边的扫帚,谁想到还没动手呢,便被一双殷勤的手所接管。 “师兄,您慢点,这面放著我来。” 甚至週游都没来得及推辞,那堆尸体就被扫了下去。 於是他也只能伸手拿向旁边的抹布。 可惜。 这回依旧被捷足先登。 几个孩子端盆的端盆动手的动手,眨眼之间就將那片清洗的乾乾净净,甚至连抹布都细细的搓了好几遍——那乾净的简直能当毛巾使了。 於是週游只能尷尬地站在那里,待到几个小傢伙收拾完毕,看著那諂媚的小脸,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了一句:“乾的不错。” 这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但瞬间就让那几个孩子欢欣鼓舞,甚至有人昂起头,用得意的眼神看向周围那些没献上殷勤的。 ……这也算是週游这段时间的日常了。 依稀记得有位名人说的好,学校这东西,其实就是社会的缩影,孩子们只是用更简陋的方式学习著社会上的一切。 不过放到这诡异横行的宗门里,这这话非但应验了,甚至还更残酷了一些。 毕竟只要卑躬屈膝的討好討好,自己生存的概率就会大幅度上升…… 换成绝大多数人……也都会这么干的。 只是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有人得意,那就必然会有人失意。 就在週游桌子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正巧,玄诚也走了过来。 他先是用冷冷的眼光瞪了一眼,那些献殷勤的小孩瞬间就作鸟兽散,接著才转过头,看向週游,用皮笑肉不笑的声音说道。 “周师弟,这段时间过的真是春风得意呀,连跟班都培养上了,过段时间是不是还得在门里拉出一个帮派啊?” 那话语极尽阴阳怪气,短短一句话里至少埋著十来个钉子。 週游笑的却是极其温和。 “师兄说笑了,不过是几个相熟的帮手而已,比不了您当初送货时的眾星捧月,一呼百应。” “你!” 玄诚明显被噎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冷冷的说道。 “可我听说师弟,你最近一直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块啊……咱五蕴观说不上什么名山大派,但好歹也是个正经宗门,师弟你可別败坏了本门的名声……” 週游依旧只是在笑。 “师兄你这就又开玩笑了,我这连山门口都下不去,又上哪儿勾搭些不三不四的人去?反倒是师兄,师傅他老人家最近对你的学业似乎有不少的意见呢,你看这要不然先考虑考虑自己的问题?” 依旧是毫不留情地噎回去,玄诚这回连话都不说了,只是用阴狠毒辣的目光看著週游。 最终,伴隨著一声冷哼,甩袖而去。 而週游也只是同样平静地看著他。 玄诚眼中容不下一飞冲天的他,他也一丁点儿握手言和的意思都没有,只不过碍於身份问题,玄诚也拿他没招,只能时不时的拿言语刺他几下——大多时候还都是自取其辱。 也因为这个原因,玄诚看他的眼神也是越来越怨毒,已经几近於生死仇敌的那种。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他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呢?” 週游晃了晃脑袋,正准备收拾东西去藏书楼,谁想到刚起身,就被冲虚上人所叫住。 “週游。” 某人停住手,身子弯了弯,十分得体而礼貌的说道。 “师傅有何吩咐?” 冲虚上人拍了拍手边的卷宗,自有枝叶伸入,从书桌上捲起一卷,然后递了过来。 “今天你不用去陈伯那里了,我这里有份儿需要加急处理的东西,你帮我送到丹房那面,亲自交给云中子师弟。” 自从成为亲传弟子之后,週游也没少干跑腿的活,所以也不疑有他,认真的接过。 然而入手之时,他微微地一愣。 一是这卷宗十分之沉重,甫一拿到,险些就让他脱了手。 而是字的纸张之间,还隱隱约约有著种热气。 属於活物,不断跳动的热气。 然而惊讶的表情只浮现了不到几息,週游便重新低下头,回道。 “弟子谨遵师命。” 冲虚上人挥了挥手。 “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不需要我再三嘱咐——但我还是告诉你一句,別看里面的东西,明白吗?” ——这明显和藏书楼是一样的即死陷阱,我脑子有毛病呀,非得看这个? 不过这句话自然不可能出口,週游仅是收好了那捲宗,然后再度行了一礼。 “好的,徒儿明白了。” …… 丹房离著杂役房隔著大概两座山。 说真的,週游平日里也只是听说,自己一次都没来过这地方,不过他好歹在观里待了这么久,倒不至於大白天的迷路。 只不过吧…… 旁边的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表情虽然佯装浑不在意,但那丹凤眼却一直往他怀里瞅。 週游嘆了一声,说道。 “师妹,你就不用看了,师父他老人家说不能开,那就肯定是不能开,你可別忘了之前那几个弟子的下场。” 林云韶乾咳两声,然后十分尷尬的转过脑袋。 “我才没看,我只是有点好奇,送个信而已,为什么非得让你跑上一趟。” 週游摇摇头,笑而不言,只是打著头,沿著那陈旧的青石路,往著前方走去。 ——他这亲传弟子虽然不像玄诚那大师兄的名號,能够管理这所有的冲喜,但拉个后门开个小灶还是没啥问题的,活轻了不少外加营养能跟得上,林云韶这妮子明显也是红润了不少,起码面容间已经能见到些姑娘的样子。 这送信又不是什么劳累的工作,所以週游索性把她一起叫上,顺便也能久违的三人再聚上一聚。 不多时,又转过了个林子,一座清净雅致的大院子便瞬间映入眼帘。 初看去这地方要比讲经堂大上了两三倍左右,红砖绿瓦,高墙深宅,和其余地方那些杂草丛生,破烂遍地的地方相比,此处倒是完好不少——起码看得出经常有人修缮。 週游走到院门前,拉著铜把手,轻轻的敲了敲。 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声音从其中传来。 “……谁呀?” 週游客客气气的笑道。 “冲虚上人门下,弟子週游,有事想求见一下云中子师叔。” 门內之人沉默几秒,万才应声。 “何事?现在是起丹时间,丹房禁止外人擅入,何况师傅他老人家现在也忙的厉害,恐怕抽不出手来,如果不著急的话等晌午过后再来吧。” 週游答道。 “师傅说有个紧急的案卷,需要让我送给云中子师叔。” “什么案卷?” “师傅没说,我也没打开看。” “……” 门內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这次的时间尤为之长,甚至林云韶都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再拍拍门。 不过就在她手落上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又发话了。 “不好意思,我是实在不想担这个责任,你要不……” 然而,话说到一半,其口风忽地又是一转。 “等会,我忽然想起来了,你刚才说你叫週游?” “没错。” “以冲喜之身走完巡夜,然后又被破例收为亲传弟子的週游?” “观里应该没有同名同姓还干出这些事的……那也应该是我。” 於是乎。 那大门被措不及防的打开。 里面露出了张烟燻火燎,却又格外油腔滑调的脸,然后上下打量了一遍週游。 “最近观里传的那么厉害,我还以为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呢,没想到长的这么平常……行了,你俩先进来吧,我去通知师傅一声——还有。” 这傢伙转过脑袋,冷不丁地吼了一嗓子。 “阿夸,你天天吹上天的那个大兄来看你了,赶紧出来接个客!” 週游就这么看著这傢伙喊完,然后才拱拱手,笑道。 “有劳这位师兄了……哦对了,差点忘问了,师兄你应该怎么称呼?” 那人挥挥手,隨口答道。 “我还没被赐道號呢,你就叫我一句川师兄就可以。” 说罢,这人和他样子一样,又火急火燎的跑了进去。 不过代替他的,是一个远远传来,满是惊喜的声音。 “大兄,林妮子,你们怎么来了?” ——正是那个阿夸。 和前段时间相比,他明显又圆润了几分,甚至能看得出似乎是有点发福,如今正满脸的惊喜,从院里跑了过来。 只是他才刚到地方,后脑勺就被林云韶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 “告诉过你多少次,什么妮子,要叫姐姐!” 阿夸摸著头,傻乐道。 “娘亲以前跟我说过,比我大的才应该叫姐,比我小的就是妮子” “我年龄分明就比你大!” “可你样子要比我小不少啊” 看著双方打闹的场景,週游会心一笑。 说真的,这也算是在这残酷至极的宗门里,难得见到的平和景象了。 而被林云韶揪著鼻子教训好一通后,阿夸才来到週游面前,一如既往的拿出了俩块。 “大兄,我特地给你留的,吃,吃!” 週游也没有拒绝——如果他真不吃的话,反而会让阿夸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然后捻起一块,放到了嘴里。 接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隨口的问道。 “对了,阿夸,我看別的门都在严格要求冲喜,怎么你这非但没有瘦下来,反而更胖了些?” 阿夸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明白週游到底在问个啥。 “大兄,严格是什么意思.食堂里吃好喝好,师傅还经常赏下来块,我自然是胖了些” 看著那张莫名其妙的脸,週游顿了顿,又问道。 “那换个说法,和你一起入门的冲喜,现在还有几人?” 阿夸陷入了更大一波的茫然。 “.几人?” “意思就是说有多少失踪和死亡的,你能估摸个大概吗?” 这回阿夸掰起了手指。 “一个.两个三个好像就三个?” 然而听到这个回答,週游却不由得微微皱住了眉毛。 ——人少了,太少了。 別的房他也略有耳闻,虽然没多少像是玄诚这种奇葩,但这么长时间筛选下来,冲喜怎么都死了十来个的,多点的甚至半数都已经报销,而丹房到现在居然才死了三个人? 就算工作环境比较安全,可这比例也太低了点吧? 只是没等他细思,之前走进去的那个川师兄又探出身子,远远地招呼过来。 “周师弟,师傅他同意了,让你去丹房静室里与他会面,这是百忙之中空出来的,抓紧点!” 见此,週游也没法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阿夸的肩膀,然后便带著林云韶,打算走过去。 只是还在半路,就被那个川师兄所叫停。 “那个小姑娘留在这就行了,师傅只让你一个人过去。” 身处於一个陌生地方,林云韶明显有些胆怯,但週游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放心,阿夸也在这里,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一般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且安心在这待著,等我交接完就带你回去。” 说罢,他便拍拍手,快步走到了那川师兄跟前。 “师兄,请带路吧。” 然而,刚才还火急火燎的这位却有点挤眉弄眼。 “我说周师弟,艷福不浅啊。” “.啥意思?” “还能啥意思?这么一个小美人坯子,我可是听说了,当初为了这姑娘,你甚至和本门的大师兄起了衝突嘖嘖嘖,那句话该怎么说来著?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红顏祸水来著? 週游瞬间无语,好一会后才说道。 “师兄,我不是萝莉控的。” “萝莉是啥子意思?” 週游无奈地嘆了声。 “.我说川师兄,你这再不领路的话,恐怕云中子师叔该大发雷霆了吧?” 这是,那川师兄才猛地一拍脑袋,连忙把週游拉进了门。 ——下一刻。 一种甜腻,奇特,而又分外怪异的香气,就此渗入口鼻。 (本章完) 第506章 丹房 第506章 丹房 那甜腻的味道十分难以形容,就仿佛將许多的与药材混合到一起,沤烂,发酵,最后结合出来的產物。 並不算恶臭,甚至不算是难闻,但不知为何,分外地令人感觉到不適。 见到週游不由得皱起眉头,那个师兄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地道。 “抱歉抱歉,我忘了师弟你是第一次来了,对这味道肯定有所不適应来,拿著这个。” 川师兄递过了块乾净的手巾,然后比划著名,让週游捂住鼻子。 “我们丹房炼的丹尤为奇特,我们这些待久了的还好,像是师弟这种初来乍到的肯定会觉得难受——师弟你还算好的呢,有些刚来时人都直接被熏晕过去了,还得我们紧急抢救.” 週游模稜两可地点点头,然后道。 “那师兄,咱们这里炼的是什么丹?” 这问的算是比较突兀的了,不过川师兄倒是没在意,而是朝著前方指了指。 “喏,这炉马上开炉了,师弟自己看著就是了。” 週游闻言抬起头。 只见得在氤氳之间,正树立著个巨大的丹炉。 ——之所以说绝大,是这丹炉足足有五六米之高,炉身铸为贔屓驮负,炉盖浮雕凶兽衔日,体积占了大半间的屋子,几十个弟子左右奔跑,正接连不断地往炉底火箱中填著炉火。 旁边还有数层悬梯,站在最上头的是个约莫两百余斤的胖子,此时正哑著嗓子指挥著下面的人。 “北斗位火小点,对,对,重明你愣著干嘛?说北斗位没说你那面,还不赶紧添柴!西口再注点液进去,免得烧乾了前功尽弃,甘妮娘,小四你找死吗!赶紧往后撤撤,你死了不要紧,这炉丹毁了宗主非得把你炼魂焚尸了!” 那是这一门的大师兄?还是说就是那个云中子师叔? 只是没等週游想明白,那焦急的肥脸上突然瞥见这这面俩人,立马喊道。 “你们俩还愣著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帮手!” 等会,我们俩? 旁边的川师兄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直接跑到一边,搬起了柴火与煤炭,而见週游久久没有动弹,胖子又吼道。 “你他娘的怎么还不动弹?” 週游迟疑两秒,接著指了指自己。 “您老说的是我?” “不是你难不成是旁边那个棍子?没看到人手不够啊?还不赶紧干活!” 话都说到这种情况了,週游也懒得爭辩了,直接擼起袖子打算帮把手——毕竟自己是有事而来,快点解决也能快点走——谁料到他才刚起身,那胖子又喊道。 “喂喂喂,你打算干嘛去?” “.搬柴啊,怎么了?” “添柴的人够了,你给我去拿最后的药引子去!” 然而週游这回却是一脸茫然——他才刚进这丹房没几分钟,他哪知道药引子在哪? 上头看他这模样,狠狠地一跺脚,然后喊道。 “你这人怎么呆成这样的,西侧药柜,甲字號第三个与第六个!” 週游这回没再推辞,而是乾净利落地转过身,用轻身法迅速跑到了那两个药柜之前,抽出,然后將药取到手中。 然而,入手之时,他却微微一愣。 第三个药柜里的那玩意他认识,正是之前穀仓摆阵时,所用的那个活人人偶,不过手中这个明显精细不少,五官也是活灵活现,甚至能看到那惊恐害怕的模样。 而第五个 那是团黑色,湿滑,仿若果冻一样的玩意。 这个同样是活著的,但拿在手中,某种奇怪的感觉却涌上心头。 ——那是朦朧中的幻象,恍惚间週游又回到了自己小时候,仍然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年纪,而自己的爷爷就陪在自己身边,衰老的面孔上虽然依旧是那么严厉,可其中的慈爱却 手中猛然攥紧。 幻象隨之破碎——然而週游眉头却越皱越深。 自己虽然不是原身降临,但在这么长时间修行之下,寻常幻象早已难侵蚀他的精神,这个东西居然能做到而且自己看这玩意怎么那么熟悉? 不像是本世界原生的生物,反而像是那些外神的眷属一般? ——拿这玩意当药引,他们到底想炼个什么鬼丹? 不过就在这时,那催促声又再度传来! “你他娘的是取药还是吃药去了?怎么这么墨跡!” 週游摇摇头,將残余的不適感甩出去,然后又是几次跨步,跑到了那丹炉旁边。 “青龙口,把血髓咒偶给扔进去,朱雀口,把肉灵芝扔出去!” 听著那指挥,週游辨认了下,接著盘著那悬梯,三下五除二地跳到了第二层,然后分別把这两样扔进了注药口。 那肥脸愣了几息,然后陡然笑道。 “.你小子身手不挺利索嘛,之前干嘛.” 好不容易来句夸奖的话,但还没说完,胖子突然脸色大变。 “.不对,这情况是.要提前出丹了?你们几个,不想死的话给我闪远点!” 下面的人瞬间作鸟兽散,刚下来的週游也被那川师兄给拽了出去。 接著,只见那胖子手掐法决,口中念念念叨著些什么。 週游侧了侧耳朵,想要仔细辨认一下,然而失了景神食饵歌诀的强化感官,他也只能听到些模糊不清的呢喃。 唯一一句比较清晰的,仅是有个。 “敬请上位,供奉血食,以此为祭,开蕴为基.” 然而。 之后,就算他想再去听,也没法听清了。 一种古怪,渗人,甚至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竖的感觉爬上了背脊。 就在週游眼前,炉腔內的火焰倏然熄灭,接著,他眼睁睁的看著,细小的红色冰晶迅速爬满了炉身。 下一刻,曾经在香火殿中,那三清给他的警告又响彻於脑海。 ——这是宗门里的诡异。 而且是夜里才会出现的大诡! 我草,这炼丹是出意外了? 週游脸色极为难看,当即就要抽身而退,然后拉著门外的林云韶就此跑路——然而还没等他动身,那川师兄又拉住了他。 “师弟,別急,这是正常步骤,不经过这么一场根本成不了丹的。” 週游本来不想理的,但看著周围的人都是脸色如常,没露出任何惊恐之色,还是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於是乎,只见那血色的冰晶越爬越快,很快就要到达炉顶的位置 然而在此时,那最上方的胖子却投出了块什么东西,恰好落入了下方的宝库后。 於是,冰晶瞬间停止。 一种毛骨悚然,仿佛进食般的咀嚼声传来。 咀嚼声持续了不到十息,然而此刻却显得极为之漫长,所有人都紧盯著炉子,直至冰晶渐渐褪去,这才纷纷长舒了口气。 上面那个胖子更是大笑著叫道。 “还愣著干嘛?瑞兽已去,不赶紧去取丹!” 几个弟子分別跑了过去,欢天喜地的打开了炉门。 ——下一刻,那奇怪的甜腻味道更加浓郁,甚至说已经有些恍若实质,哪怕用手巾遮著,仍像是纠缠不休一样,顺著每一个毛孔渗入到了身体之中。 週游皱皱眉,悄无声息地运用起天龙血脉,將那些玩意尽数吞食,吃掉。 再看那几个弟子,已经拿出了盘丹丸,其中每一粒都通体镀金,散发著馥郁而又浓烈的香气。 那胖子此时已经有和体型毫不相称的灵活性爬了下来,一见到那盘丹药,立刻是眉开眼笑。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再加上上次出炉的,这次整整出了十四粒好啊,真是好啊,算难得的大丰收了,传下去,今天明天食堂加餐,所有参与的弟子统统有赏!” 旁边瞬间传来了一阵欢呼,而趁著这个时候,週游也对旁边的川师兄问道。 “我说师兄,能解释一下吗?” 川师兄笑眯眯地说道。 “解释什么啊不过是凑巧让师弟你搭了把手而已师弟你不会这么点忙都不帮吧?” “我是说那丹到底是什么,而且中途为啥请来了大诡来炼丹?” 川师兄也毫不藏私,挠著脑袋笑道。 “啊,你问这个啊?那丹是赤阳丹,能精进修为,延年益寿,不过你別想了,都是给师叔和宗主们用的,至於为啥请来大诡” 川师兄用一种关爱的眼神看著週游。 “师弟你不知道吗?咱们五蕴观诸门里,大多都得靠著本宗供养的诡物才能维持,可以说有诡才有五蕴观,没了这咱们明天就得完蛋。” 什么? 然而川师兄说完后,却也没做更多的解释,而是三步並做两步,一路小跑到那胖子跟前,然后搓著手笑道。 “师傅,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今天这炼丹不是说大师兄主持的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下那胖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別提那个废物!老子本来想让他试试手,谁想到他差点把这炉丹给老子炼废了!幸好我发现不对抓紧把他给撵了下去,这才勉强抢救下来.” 川师兄怔了怔,然后笑容越发灿烂。 “那大师兄他人.” 胖子朝地上吐了口浓痰。 “让老子撵到黑屋去了,他要再敢犯错,下次咱们值夜的人就是他了!” 说罢,胖子也没再管,而是吩咐旁边的弟子,把这炉丹分好装盒,接著才朝著週游走来。 ——而此刻,週游方才见到这胖子的长相。 有一说一,並不算出彩,面容只能是说是一般,甚至有些丑陋——大概是肥油太多,五官都像是深陷一般陷在了脸里面,再加上被丹炉之前的热气熏过,汗水混著油脂,怎么说呢 就像是块刚出锅不久的五肉。 而一旁的川师兄则是连忙介绍道。 “师傅,这是周师弟,就是本门” “我知道,用不著你提醒。” 见到胖子扫过目光,週游拱手拜道。 “弟子週游,见过云中子师叔。” 而那胖子——也就是云中子看了週游两眼,忽然满意地点点头。 “小子成啊,身手乾净利落,也懂得为人处事,比你们那个玄.玄.” 川师兄在旁边提醒道。 “师傅,玄诚。” “对,那个玄诚大师兄强多了,也不外乎冲虚这么看重你了行了,你跟我进来吧。” 道號云中子的胖子领著週游转向另一侧,而川师兄也十分知趣地没有跟上。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个静室里面。 云中子寻了个软垫,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抄起旁边的茶壶,也没拿被子,直接对著嘴,咕嚕咕嚕地灌了满肚子茶水。 好一会后,伴隨著一声满足的『哈』声,云中子这才撂下茶壶,转过头,对著週游招了招手。 “冲虚给你的东西呢?拿出来吧。” 週游十分听话地从怀中掏出,然后递了过去。 云中子接过手,却没有打开系在外面的绳子,而是漫不经心地用指甲对著中间划了下。 很快的,那捲轴也隨之裂开。 某种极为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来自於本能上的警告,週游连忙低下头,然后朝著后面退了几步。 不过在一闪而过的余光之中,他仍然看到了些东西。 那是一张又一张的脸皮,曾经掛在树上,如今却又活过来,哭嚎不断,被当做纸用了的脸皮。 时间久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 云中子仔细看著那些脸皮上的文字,神情从一开始的敷衍,逐渐变成了认真,而后又变回了嘲讽般的表情。 最后,那讥笑已如实质,马上就要溢满而出。 “有趣,真有趣,冲虚那傢伙倒是异想天开,找出了这活不过也对,那死婆娘的手段实在太噁心,不用这种確实难对付.行了,你也不用在那当泥塑木偶了,告诉冲虚,就说他给了条件再加个三倍,我云中子就答应了。” 听到这话,週游这才抬起头。 那云中子已然將案卷收了起来,不过在打发週游走之前,他挠挠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 “对了,我之前说过,参与开丹的人都有赏吧?” “.是的。” 云中子豪爽地笑道。 “那行,你虽然不是本门中人,但念你跑一趟也不容易,我也不能出尔反而.这样。” 只见其拿出个朱色锦盒,从中取出个东西,然后扔了过来。 “这个你拿去,就当我赏你的了。” 其摸样金光灿烂,正是刚才那炉极为珍贵,非师叔师伯不能服用的丹药! 週游迟疑了几秒,但还是低下头。 “弟子.知道了。” 走出门的时候,林云韶已经在外面等待多时。 阿夸说是中途就被招呼走了,所以只有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颗大树下。 见到週游走出来,她急忙地迎了上去。 “师兄,我.” 週游哑然失笑,然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怎么,等急了?没办法,里面出了点事,耽误了些时间,这样,师兄我之后请你吃顿烧鹅,就当赔礼了,怎么样?” 然而要小娘却摇掉他的手,把他拉了出去,直至周围都见不到什么人影,这才小声说道。 “师兄,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刚才有个人过来,指名道姓地说要找你。” 週游愣了下,然后有些奇怪地问道。 “指名道姓地找我?怪了,我在这丹房也不认识什么人啊.那人长得什么摸样?” 然而小姑娘確实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看清楚,那人穿著身长袍,头带著斗笠,压根看不清是谁。” “那是男是女?” “.也不知道,声音压的很低,似乎还特意弄得嘶哑。” 週游越发地摸不到头脑。 “行事如此诡秘,那他有什么东西给我留下吗?” 这回,小姑娘终於点点头,掏出了张书封。 “他说把这个东西给师兄,上面还用了法术.不,我可没有偷看的意思,只是他之前还神神秘秘地说,请师兄看完之后务必將其销毁,以免后患” 週游看了看信封上的微光——不是什么高明封印,只是道简单的阻拦而已——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画出一道符,將其解开。 抽出里面的纸,週游扫了几眼,然后笑容陡然变得灿烂起来。 “师兄,里面记的是什么?” 林云韶小心翼翼地问道,而週游只是笑著摇摇头,然后將信一点点撕碎,全部放到如今最安全的地方。 ——自己的肚子里。 接著,才他说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件有趣的事而已。” (本章完) 第507章 商谈 第507章 商谈 之后,便是风平浪静的一段时间。 週游的生活基本变成了三点一线,不过起床,听讲,藏书楼里干活,然后回来这般。 除此之外,他便是画符。 手边虽有剑,但实在没练剑的地方,而且万仞这东西终究是不方便露於人前,所以他近乎將所有的功夫都用在了画符之上。 別说,还別有一番趣味。 与剑不同,使剑时他可以隨意挥洒,以命为本,赌速,赌利,赌生死,而画符则是將自己归入到条条框框之中,以符做基,以此来沟通天地万物。 说真的,如果真算起来,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修行之道——他之前完全就是在剑走偏锋。 但这也不怪他,毕竟自家的师父师叔都不咋正经,自己又能正经到哪去。 沾了沾旁边混著硃砂的墨水——亲传弟子都是有一定配给的,总算用不著他自己放血了——在黄纸间填上最后一笔,灵光於其中乍现,復又循环內敛,最后归於平静。 又一道符成了。 將那道纯阳符收回点苍戒里,週游长吐一口气,刚想摸向腰间——然而在探了个空后,方才想起,自家的酒仙葫芦还被封得死死的呢,於是只能摇摇头,拿起桌上的茶水,灌了口。 浓茶直落入喉,也將絮乱的思绪冲醒了一些,他拿起笔,刚想继续画下张,但就在这时,敲门声忽地响起。 墨从笔尖直落,瞬间便污了一大张黄纸。 眼见得没法再画下去了,他也只能先说了句:“稍等”,然后將所有材料尽皆塞到床底下,最后仔细擦乾净渗出的墨跡,这才打开了房门。 外头正站著俩生客。 其实也说不上太生,来的不是別人,正是食堂里干活的那俩一胖一瘦的师兄。 见到週游磨蹭这么半天才开门,胖子脸上明显是十分之不满,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被瘦子给一把拽了下去。 然后,就见其笑意盈盈地说道。 “周师弟,最近还可安好?” 週游似乎有些不解地看著这俩人,但最后还是点点头。 “还算安好吧,不好意思请问下,两位师兄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回还是那瘦子开口。 “师弟瞧你这说的,生分了吧?好歹是同门的师兄弟,老哥我没事就不能看望看望你?” 说罢,他又提起手中的几个油纸包。 “今个弄到了点好东西,老哥我们俩人吃不了,还正想起师弟今天休沐,於是便想找你这个新晋红人熟络熟络.师弟你不会把我们拒之门外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週游看著那笑的宛若朵菊的脸,再看看他旁边那痴肥的胖子,最后还是侧过身,让开了条道。 这两位倒是自来熟,先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往凳子上一坐,接著观望起了四周。 “说起来师弟你好歹也混上亲传了,怎么还住这种鬼地方?和师傅他老人家说一下,他好歹能给你换到正式弟子的住所去.” 週游回答的十分之简单。 “住习惯了,不太想再费那功夫搬来搬去的.师兄,喝茶吗?” 瘦子接过茶壶嗅了嗅,但马上就露出了一脸的难堪之色,然后他又递给了胖子,胖子给出的应对则是更加直接——翻了个白眼后乾净利落地说道。 “这烂锯末能喝?” “怎么说话呢!” 瘦子不轻不重地踹了其一脚,然后笑道。 “实在不好意思,宗门配给下的茶叶確实不咋地.不过也没事,老哥我今个带了个好东西给你。” 只见他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了掏,然后拿出个水囊——一开盖之下,满屋里都是漫延出的香气。 週游不由得抽了抽鼻子。 “是酒?” 瘦子当即笑道。 “师弟倒是好鼻子,正是师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从香客那里弄来的酒水。” 不过週游却有些皱眉。 “师兄,我记得宗主严令,山上禁止饮酒的,你这是.” 瘦子『嘖』了一声,然后摇了摇手指。 “规定是规定,放鬆是放鬆,再严的规矩,只要不被抓住不就没事了嘛。” 也不等週游再说话,瘦子便把油纸在桌子上打开——倒不是山上常见的鸡鸭那些东西,而是特地酱好的驴肉牛肉。 和他说的一样,起码在这观里,確实是个稀罕玩意。 週游也不再推辞,同样落座,而那瘦子则是先给他笑容满面地给他斟了杯酒。 “来,师弟,师兄我先敬你一杯!” 週游端起酒杯,却没著急喝,而是先嗅了嗅。 酒水並不算好,应该是寻常村子里面私酿的,不过所幸並没有什么异味,里面也没添什么额外的东西。 一饮而尽。 看著他的举动,瘦子拍手大笑道。 “不愧是师弟你,有够爽快!!嘖,罗大脑袋,你还愣著干嘛,不也敬师弟一杯?” 那被称为罗大脑袋的胖子闷声应道,然后不情不愿地拿起酒囊,又给週游满上。 不过无论是殷勤相对还是不情不愿,週游都是如常地接过。 直至酒过三巡,筷动一圈的时候,他方才开口。 “我说师兄,你特地来我这拜访,到底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了便是,用不著拐弯抹角的。” 瘦子愣了愣,接著陡然笑道。 “师弟果真爽快人,行,那我也不磨磨唧唧的了。” 他夹起块驴肉,隨意地扔到了嘴里,嚼吧两下,接著说道。 “师弟,你对咱们这大师兄是怎么看待的?” 週游沉默,好一会后才说道。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瘦子晃了晃脑袋,那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看不出任何其余的东西。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听下你的实话而已。” 週游看著那双眼睛,似乎在琢磨些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 “志大才疏,睚眥必报,同样是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不过一跳樑小丑而已。” 瘦子似乎也没想到週游说的能这么直白,呆了好一会,然后陡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师弟你说的也真够直白的也是,都结这么大仇了,也不在乎这些评语了,况且.你说的也都对——话说回来,师弟,你又知道咱们这个大师兄是怎么上位的吗?” “不知。” 瘦子笑道。 “当初本门爭大师兄的时候,共有一十二人参与爭夺,咱们这玄诚师兄是里面最弱,也是最为废物的一个,本来整门上下谁也不看好他,都觉得第一轮就得淘汰出来,可那句话怎么说来著,狗,狗” 旁边正吃得满嘴流油的痴肥胖子突然插嘴。 “狗屎运。” “对,就是这个。”瘦子一拍手,確认道。“狗屎运来了拦都拦不住,当初那几个师兄师姐下手实在太过於阴毒,导致才刚打没多久,所有人居然都同归於尽了,而玄诚由於太弱了,居然没人朝他动手,结果就是人死光了,他自动上位,成了本门的大师兄.” 週游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突然说道。 “师兄,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瘦子又笑了起来。 “师弟你也別急,我说了这么多,想表达的只有一件事。” 他摊开手,虽然在笑,但眼神中却儘是鄙夷。 “他太废物了,废物的根本不適合当本门的大师兄。” “.” 对这句话,週游没做任何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夹肉,喝酒。 瘦子一下子僵在了那,好在他也是个心思活泛的,马上就自顾自地接道。 “师弟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这帮人啊,对於他是有挺多不满的——毕竟大师兄也算是本门的实力体现,因为他我们这些年遭了不知道多少奚落只是由於师傅护著,所以一时半会也拿他没招而已。” “但这时,突然有意外出现了——也就是师弟,你。” 瘦子定睛看著週游,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 “师弟你算是本门不,全宗几百年来头一个了,恩宠之盛难有人能及,师傅虽然不说,但谁都能看出他对你的喜爱,可以说现在你完全可以和玄诚分庭抗拒” 週游突然出声打断。 “师兄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取玄诚而代之?” 瘦子摇头笑道。 “不是说取而代之,而是必须干了师弟你可知道,玄诚已是恨你到极点,不日就打算找你动手?” “.何意,能解释下吗?” 这回换瘦子笑而不言了。 週游嘆了口气,起身,拿起酒囊,又给他反敬了一杯。 而后,这位才款款开口。 “你知道,师兄我是在食堂里干活的,所以消息来源比较灵便。前些日子师兄我听到个风声,是说玄诚纠结了几个外门的朋友,打算对某人动手而这个『某人』是谁,想必就不用我说了吧?” 週游沉默,而后再敬一杯。 “那我该如何应对,请师兄解惑。” 瘦子笑道。 “解惑称不上,不过想解决也不难,师弟你双拳难敌四手,但有了帮手就不一样了比如说,我们。” 他指了指自己,还有旁边的那个胖子。 “当年爭抢大师兄之位,我们兄弟二人虽然因为资歷问题,没有参加上去,但论水平可要比玄诚强上太多,纵然他有师傅赐下的法宝,我们也能处理掉他.哪怕再加上几个帮手也是一样。” 週游看著瘦子,忽然间也是笑了起来。 “师兄话都说道这里了,若是我再推辞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只是想问下,师兄这忙恐怕不是白帮的吧?” 瘦子的表情越发灿烂。 “师弟果然是个聪明人——没错,作为亲传弟子,过几天师傅应该会赐下你些东西,我们兄弟二人多了不要,只需你给我们七成,我们便可帮你对付玄诚这傢伙。” 週游陷入了沉默。 从情况来看,这算是个极好的交易——这二人组看起来和玄诚有仇,平日里也不对付,再加上自己来之前,他们算是这位置最有嫌疑的爭夺者,所以平日里玄诚恐怕没少给他们使绊子。 新仇旧恨加下来,自己只用付出些那不知道能不能用上的赏赐,就能白换俩帮手,也算是个挺不错的交易了。 只是 然而,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自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胖瘦二人组都是脸色一变,纷纷按住腰间的兵器,打算站起身——但旋即,就被週游挥挥手,让他们重新坐了下去。 而后,週游走到门前,先从缝隙里看了看,接著才打开门。 ——外头站著个冲喜。 名字倒是不太熟悉,只依稀记得是和林云韶一同做工的其中一个。 见到那人,週游皱了皱眉毛,然后问到。 “怎么了,你们今天不是休沐啊,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那冲喜憋红了脸,手舞足蹈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法吐出,最后还是週游凑到他嘴边,才勉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而后,週游眉头没用鬆开,反而越锁越紧,甚至已经有些面沉如水。 打发走那道童后,週游带著满脸阴暗的表情,又走进了屋。 见此,瘦子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 “师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脸色难看成这样?” 週游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 “不好意思,师兄,咱恐怕等不了几天后了。” “刚才那小子告诉我,林云韶.被人掳走了。” 瘦子愣了愣。 “林云韶,那是经常和你一块的那个小跟班?她被人掳走了?” 週游走过二人,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样子还算是冷静,然后去床底下翻找了起来。 “没错,根据那小子所说,中午过后林云韶就不见了踪影,他们去干活的地方去寻,却只找到了张纸条。” “.上面写的什么?” “老洗衣房,未时五刻必到,每迟到半个时辰,拆一处器官。迟到一个时辰,卸一处四肢。” 瘦子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杀人诛心啊,那师弟你打算去吗?” “去,怎么不去?”週游平稳地答道,在从床底把些材料翻出来后,他又转头,看向瘦子的脸。“对了,师兄,刚才说的那些还算数吗?” 这回没等瘦子说话,旁边的胖子已然开口。 “算,怎么不算,但规矩就是规矩,没东西我们不可能出手的” 瘦子刚想拉下自家兄弟,週游已然將个东西掷到了他俩跟前。 ——正是前些日子拿到手,那云中子赏赐下的金丹。 (本章完) 第508章 衝突 第508章 衝突 看到那丹的时候,瘦子明显是呆了下。 “赤阳丹?你从哪弄的?” 週游回答的言简意賅。 “云中子师叔赏的。” 谁料到。 听闻此话,瘦子瞬间连下巴都差点惊掉。 “赏的?你开玩笑呢,这玩意虽然不算是什么珍贵东西,但都是师傅师叔们专供的,用来稳定体內的虫子.而且每一炉出的都有大约定数,他怎么可能给你?” ——那些长辈们也被种下虫子了? 很关键的一点信息,不过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所以週游只是定定地看著瘦子。 “大概是那炉丹多出了点吧——不过这事可以以后再解释,你先说这颗丹够不够你们出手?” 瘦子犹豫几秒,接著像是下定决心般,將那金丹收入袖中,然后又露出那奸猾的笑顏。 “够,完全够——反正我们本身也打算对付玄诚,这已经足够当彩头了” 週游也不再废话,抬腿便走。 但还没等他迈出几步,便被瘦子给拉住。 “师弟,你去哪?” “.洗衣房啊,怎么了?” 瘦子与胖子对视一眼,然后同一时间笑道。 “师弟你这可走错了,正常洗衣房確实是往那面,但旧洗衣房却是相反的方向。” 山道之间,三人在快步急行。 而一边走著,瘦子还对週游解释道。 “洗衣房原本是三师叔那门负责的,和別的相比,算是个清閒活计,但三年前突然出了场意外,导致弟子全灭,就连三师叔本人都被削掉半边身子,只能靠符咒来维持.不过前段时间听说也过世了。” “什么意外?” 听到週游的提问,瘦子顿时嗤笑道。 “还有什么意外?遭了诡唄,当时据说是宗里限制的法阵失灵,导致大白天的就出了事至此之后旧洗衣房就被废弃了,然后又寻了个新的地方重建了个也就是师弟你所熟知的那个了。” 週游默然地点点头,然后又重新问道。 “那以师兄看来,玄诚为何把我约到那地方?” 瘦子搓了搓下巴,看其表情,他自个好像也有些不解。 “正常来讲那地方虽然废弃了,但大诡也早走了,並不適合当陷阱和埋伏的地点.应该只是玄诚图偏僻,觉得动起手来方便点?” ——很恰当的理由。 週游听后,再不说话,只是闷头赶路。 不多时,在瘦子的引路下,三人来到个偏僻院子前。 和別的地方不同,此间確实见不到什么人影,只有植被疯长,杂草遍地,有些甚至盖过了门掩,近乎及腰之高。 这一路奔行下来,週游也有些气喘,然而胖瘦二人组就像是没事人一般,其中胖子还取出了那几个油纸包,將里面剩下的肉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不管別的怎么说,从现在看起来,这俩人確实是有些本事。 略微平復了下呼吸,再运使天龙血脉,感受力量逐渐充盈於这乾瘪的身躯,週游这才深吸一口气,接著推门而入。 和外面相同,院里也是荒草遍地,几年的光阴下来,已经足以抹去绝大多数人类的痕跡,反倒是有不少鸟兽似乎將这里当成了巢穴,行走间还能见到些突然窜出来的黑影。 ——抬眼望去,玄诚就那么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地坐在院子里头。 这位今天倒没穿著便装,而是久违地换上了当初押运时的道袍,旁边还稀稀拉拉地站著几个人,不过都是穿著斗笠,黑纱遮面,看不清楚长相。 当然,林云韶自然也在这里。 可和平日相比,小姑娘如今被困的犹如个粽子一般,嘴里塞著块破布,眼泪汪汪——见到週游进来,她突然猛地挣扎起来,嘴里还不住传出呜呜的声音。 但週游仅是看了她一眼,便將视线转向玄诚,然后拱拱手,笑道。 “师兄今天倒有閒心,明明是难得的休沐时间,却偏偏找这么一个荒郊野岭餵蚊子自己餵也就罢了,还特意邀人一同来喂,师弟我是深感佩服的很啊。” 换成平常时候,玄诚肯定会对此反唇相讥,但今个不知怎么地好像是改了性子,只是坐在那里笑道。 “师弟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可惜啊,今天过后,你或许也就只有那嘴能动了。” 没理会话语中的威胁,週游抬起头,指了指旁边的林云韶。 “玄诚师兄,我今个已经按你说的过来了,那我这师妹你看是不是也能给放了?” 出乎意料的是,玄诚俊然並没有拿林云韶作为威胁,甚至都没有谈条件的意思,而是挥挥手,示意旁边那些斗笠人解开林云韶的束缚,任凭小姑娘慌里慌张地跑到了週游跟前。 “师弟你大概是对我有点误会,我这人不说別的,起码信誉是一等一的,你既然来了,自然也就不能再把人家当成人质——况且说实话,我也挺喜欢这姑娘的师弟你也可以放心,等你走后,我必然会代你好好『照料照料』她。” 『照料照料』这四个字,玄诚是特地咬了重音。 岂料。 这回没等週游说话,旁边的瘦子先是反唇相讥。 “信誉?別笑掉人大牙了,只不过是宗门规矩,正式弟子间爭斗绝对不能把冲喜拖进来而已我就说嘛,你不过针尖大的胆子,怎么突然敢冒宗门之大不韙了?原来就是走个擦边而已。” 时至此刻,玄诚仿佛才刚看到胖瘦二人组,愣了愣,接著笑容骤然冰冷。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魏师弟和孙师弟啊怎么,今天突然起兴致了,也想跑到这里看看风景?” 瘦子可不惯著他,直接朝著地上啐了口浓痰。 “呸,玄诚你也不用拿话挤兑我,我们哥俩確实看你不爽很久了,今天正好送你去归西.” 趁著二人舌枪唇剑的时候,林云韶已经跑到了週游身边,刚慌里慌张地想说些什么,但被週游给轻轻按住,然后问道。 “师妹,你是怎么被逮过来的?” 林云韶抽著鼻子,看模样似乎是想哭,但想到如今这情况,她也是硬生生地忍住,小声地说道。 “今天中午的时候.有个相熟的师姐说让我去帮把手我当时也没多想,直接便跟了上去.结果走著走著发现道越来越偏,等想跑时就已经被人给套住,然后便一路拖到了这里” 週游没有责怪,也没有抱怨,而是平稳地说道。 “那你可曾记得来时的路?” “.记得个七八分。” “那好,出门之后直接跑,他们应该不会来追你,等跑到食堂就算安全了。” “可师兄” 看著林云韶那惊惧间杂著担忧的眼神,週游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留在这里反而不方便,放心,师兄我吉人自有天相,死不了的。” 林云韶也知道自己只会碍手碍脚,沉默几秒后,便点了点小脑袋。 “师兄,我马上就去找师傅,你在这等著我。” 说罢,小姑娘便一溜烟地朝外头窜去。 只留下週游苦笑著摇摇头。 ——找师傅? 开玩笑,没冲虚上人的默许,给玄诚八个胆子他都不敢弄出这活。 只是 ——话又说回来了,那老头子到底想干什么? 而就在这时,旁的口水战也得出了个结果。 瘦子朝著玄诚比了个十分不雅观的手势,退了回来,而玄诚则是冷眼相对,笑的十分之残忍。 而到週游旁边后,仿佛为了安抚一样,瘦子还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弟,放心,他旁边那几个帮手我都认识,虽然对付起来可能麻烦点,但仍然能解决的了的。” 週游点点头。 “那就有劳师兄了。” 而后,他又將目光转向玄诚。 “师兄如此大费周章地把我弄过来.肯定不是想找我聊天敘旧的,所以直说吧,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玄诚拍手说道。 “好,师弟果然是爽快人,我话直接跟你说吧,师傅亲传弟子只有我一个,也只能有我一个——我呢,不想看师弟你也掛著这个名號,所以希望师弟你能找师傅请辞,重新自降为冲喜,这样咱们的事就算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週游也是咧嘴笑道。 “师兄,你觉得这事可能吗——或者说,你觉得师傅会答应这种儿戏吗?” 玄诚晃了晃脑袋,就仿佛早知道有此回答一样,又提出了下一个条件。 “那也成,既然你不肯的话,咱们就按宗门规矩来,我这带了帮手,你也带了帮手,就互相比斗一场,谁贏了谁就能坐到这大师兄之位上.” 话说的挺复杂,其实意思只有一个。 ——那便是廝杀一场,活著的.自然就是胜者。 週游看了看身边的俩帮手,最终还是向前迈出一步。 虽无言语,但意思十分之明確。 ——我答应了。 玄诚在同一时间,也露出了个仿佛豺狼般嗜血的笑容,他挥了挥手,那些斗笠人也聚拢在他身边,准备隨时动手。 仅仅只是在一瞬间。 气氛就变得一触即发。 週游就这么向前走著,一步,两步接著,就在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时候,突然暴起而出! 万仞已然落於手中,转瞬出鞘,只见得一抹寒光突兀闪过—— 下一刻,当即有一抹血光绽开! 然而。 所有人都陡然间愣住。 週游出剑的对象並不是玄诚甚至不是周围的那些斗笠人。 而是站在他身边,一脸跃跃欲试的那俩师兄。 瘦子垂下脑袋,不可置信地看著喉咙间的血口,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只有血液涌入喉管时的泡沫般声响。 而后,剑锋迴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猛地捅向了另一边的胖子。 一下,两下,三下。 直至胖子惨嚎出声,週游这才收剑而退,几个起落之间便来到院子的另一边。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此时瘦子仍然昂著脑袋,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週游。 虽无法出声,但其中的意思只有一句话。 “.为什么?” 某人与其对视了几秒,却没有逃跑,而是咧嘴而笑。 “我这人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巧合,尤其是这种瞌睡时正好送上枕头的巧合,可你怎么说呢这一次师兄你们偏偏来的太巧了——怎么玄诚师兄刚想对付我,你们就正好送上门打算助我一臂之力?” “当然,这也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你们的演技,实在是太烂了。” 此时,那些斗笠人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拔刀的拔刀施法的施法,但就在这之后,某人忽然敲了敲身边的砖石。 一短两长,声音尤为清脆。 下一秒。 那些及腰的茅草突然疯长,只是几个眨眼之间,便彻底掩盖掉大半个院子。 同样,也彻底遮住了他的身躯! 所有的攻击统统落到了空处,几人还想要去追,然而此时,那胖子痛苦的咆哮声忽地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我哥,我哥还躺在那呢,赶紧救人啊!” 原来这胖子身上的脂肪太过於敦实,那几剑虽然都朝著要命地方去,但剑锋被脂肪挡住,看起来血流如注,却都没伤及到要害。 听到他的怒吼,玄诚一言不发,只是来到瘦子面前,抬起其眼睛,看了看。 最后,摇了摇头。 “喉咙被完全撕开了,如果师傅在旁边倒是能救,但距离这么远,等把他抬过去,恐怕早凉了不,现在已经是凉了,放弃吧。” 胖子一愣,接著爬到瘦子旁边,抱著那断气的尸体,嚎啕大哭。 “哥啊!你怎么能死在这啊.咱兄弟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怎么”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脑袋,恶狠狠地看向玄诚。 “.都他妈是你,要不是你说干这一把,我们也不可能你个狗日的,还我哥命来!” 然而,玄诚只是皱紧眉毛。 “咱们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当时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怎么现在赖起我了?” “.可你当初说好的只是对付个冲喜,谁知道能变成这样!” “那你待如何?” “我让你还我哥命来!” 见到胖子一言不合的想动手,玄诚皱了皱眉毛,然后对周围打了个手势。 下一秒,两把刀刃便从旁边插了下来,直接捅进了胖子的身体! 至此,玄诚才啐了声。 “妈的,失了主心骨之后,这傢伙就和个白痴一样.行了,別捅了,他俩的本事全在合击之上,本身就是俩普通人淦,当初听他们吹上天,我还以为有多少本事呢,还了不少的金子,结果就这?” 那几个斗笠人收回武器,但其中仍然有一个人看向玄诚,问道。 “那胖子蠢了点,但话说的確实没错——玄诚,你跟我们说的也只是对付个刚进门没多久的毛头小子,可没说对方居然有如此手段——刚才那出剑的摸样可是狠辣的紧.就算不是老手也应该练过一段时间,玄诚,你能解释下是怎么回事吗?” 玄诚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他原地徘徊两圈,然后磨著牙说道。 “我哪知道去!当初买这傢伙时可没这样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个快饿死的小萝卜头子,別说用剑了,能站稳都算是不错了.难不成师傅暗中教了他几手不对,这不是重要的。” 玄诚环顾周围,然后恶狠狠地说道。 “现在重要的是.” “这傢伙怎么知道这就旧洗衣房的诡物留痕,然后还激发了它?” (本章完) 第509章 突袭 第509章 突袭 话这么说的时候,玄诚看的却是其中的一名斗笠人。 很明显,这並非是在疑惑,而是在质问。 那斗笠人也不甘示弱,直接反呛了回去。 “你看我干嘛?” 玄诚抽了抽嘴角,冷然道。 “这埋伏地点是你提出来的,我不问你我去问谁?” 然而。 那斗笠人却是振振有词。 “是,这地方確实是我提出来的,但最后同意的不还是你?而且我与你家这冲喜又素不相识,我告诉他这机关是图啥?” 旋即,这人又是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俩死透了的胖瘦二人组。 “况且知道这地方的人也有不少,谁知道是不是他俩说漏嘴了?” 玄诚闻言愣了愣,但也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是胖子说漏了嘴.不,有他哥在旁边盯著,那傢伙是个聪明人,不应该啊” 然而此时,又一个斗笠人说话。 “玄诚,那小子跑了好久了,追还是不追?” 旁边也有人应和道。 “是啊,你是主事的,给个准话成不?不过先说话,就算这么算了,我们的钱你也一分不能少——” 玄诚犹豫了几秒,但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 “追,怎么不追,反正这残跡既然开了,在关之前谁都不可能脱离这地方,师傅默许的机会就这一次,这次杀不了他,那之后死的只会是我!” 几个斗笠人面面相覷几眼,但谁也没有说话。 不过谁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小子虽然出剑狠辣了点,但一只是偷袭,二也没见任何法力,那两个废物纯粹是猝不及防而死,现在他们几个有了准备,去拿这么一个半大小子. 不还是手到擒来? 高草早已占据了整个视野。 这地方只能算是个诡物留痕,真正的始作俑者早已经离开——但大诡终究是大诡,就算只是些许的残羹剩饭,其威能也非人类所能猜测,哪怕经过多年,这里仍然残留著那天的痕跡。 甚至根据流传,这整个阵势都是当年那些死者所化,偶然间侧耳听去时,还能隱隱约约听见那些悽惨无比的哀嚎。 不过这里的几个人都没有在意。 和那些刚入门的冲喜比起来,他们好歹是在宗门里活过了这么多年,知道哪里危险哪里安全,如今这留痕只剩下了困人之能——要不然也不能特地挑这地方当伏击地点。 其中一个斗笠人正拿著张纸一样的法器,上面隱隱约约地绘著个人影,看模样倒与週游有三分相似,不过此刻却像是隔了层雾般,模糊间有些看不清楚。 诸人已经在这高草丛中摸索了半天,有那没耐心的已经急道。 “我说,老崔,你那东西到底好不好使?都这么半天了怎么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被称作老崔那人只是阴惻惻地笑了笑,然后回道。 “我已经將那小子的气息印到这寻跡图中,找到他是迟早的事.或者说你要是不满我,那你自己来啊?我记得你们一门是炼体淬精的,说不定能强化下鼻子,当狗一般的来使呢?” “你!” 没耐心的那个勃然大怒,擼起袖子就打算动手。 然而,下一刻,一声怒吼忽地传来。 “够了!” 发言者,正是玄诚。 看著那明显不服的俩人,玄诚深吸一口气,然后冷冷说道。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但宗门规矩在此,你们既然收了我的钱,那就老老实实给的听话,有什么恩怨等完了事再说!” 『宗门规矩』这四个字出来的瞬间,俩人也立马隨之消停了下来,那不满者死死的闭住了嘴,而老崔则是沉默几秒后,说道。 “话是如此,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总归得在天黑前解决的,否则时间一到,就算不想撤也得撤了。” 玄诚沉默半晌,接著说道。 “你待如何?” 老崔阴冷地笑出了声。 “也没什么,这既然是大师兄你的事,那总归得出点血吧?” 玄诚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用一种格外凶狠的眼神看著老崔——但对方那模样明显也是有恃无恐——好一会后,才从怀里掏出了瓶丹药,用力扔了过去。 “拿去吧,这是师傅赏给我的蛔元丹,总能让你用点真本事了吧?” 老崔一把接过,打开瓶口,看著里面蠕动著的『丹丸』,先是用力地吸了口——接著满足地嘿嘿一笑,从其中倒出了粒,塞进自己嘴里。 下一刻,他裸露在外的肌肤瞬息蒙上了种陀红,仿佛血已经盈满到了极致,马上就要从肉体中爆散而出一般。 他拿出小刀,在手上划了一笔,鲜血立刻激涌而出,继而尽数喷洒到了那张纸上! 那薄薄的纸张却没有被污,而是如同鯨吞一般,將所有的血液尽数吸入其中,纸面上的人影也隨之鲜活许多,甚至已然能看清那张总是在浅笑著的脸。 似乎耗了不少力气,老崔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但很快就再度站稳,然后篤定地指向一个方向。 “——那边,那小子还没跑远!” 剩下几个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起身追了过去。 高草在眼前瞬息而过,虽然周围的景色依旧是一模一样,但隨著距离的接近,几人也能隱约感受到那冲喜的气息。 其中玄诚更是喜形於色,似乎已经能看到那小子惨死於自己手上时的情景—— 然而,在即將到达地方的时候,这帮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前面已经说过了,能在宗门里活到现在的,基本没几个傻逼——哪怕胖瘦二人组也有瘦子作为主脑——所以也清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说法。 毕竟自己也是受僱而来的,钱確实是好东西,但为此丟了性命 那属实不值了。 几人相顾一眼,然后都拿起了自己吃饭的傢伙,以一种掎角之势,缓缓地朝著那一片逼近。 忽然间。 一点玄色忽然闪过眼前。 ——是那冲喜之前穿的衣服。 这个想法闪过脑海的瞬间,手已先於意识动了起来,只见得长刀劈下,法器炸裂,甚至还有无数蜂鸣之声响起,瞬间便扫荡掉那一片的草丛。 然而。 眾人都是一愣。 其中没有任何鲜血流出,只有草叶漫天飞舞,以及被扯成碎片的一席长袍而已! 那么。 那冲喜人呢?哪去了? 这疑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只见得一抹寒光忽然亮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斜里杀出,在眾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扎入了人群之中。 然后。 直取玄诚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蜂鸣声猛然变得刺耳,那把长剑停留在玄诚面前不足三寸,却仿佛遇到了什么无形的阻碍一般,再不得寸进。 日他个仙人板板,幸好师傅赐下的这个法器够玄妙,否则刚才我岂不是已经被一剑穿喉了? 冷汗『唰』地流了下来,后怕之后便是勃然大怒,玄诚指著那半大的身影,高声咆哮道。 “还愣著干嘛,给我杀了——” 『杀』这个字方才出口。 剑锋忽地一转,又转眼间朝著队伍中的另一人刺去。 这回选择的是那个老崔! 不过那人也算有些本事,见到自己成为目標,第一个想法不是反攻,而是避其锋芒。 那张纸猛然捲起,就如同画卷一般,层层缠上了剑刃——当然,纸终归是纸,终究是化不成钢铁,仅仅几息后,上面便出现层层的裂纹。 看著大损的法器,老崔此刻心头如同滴血一般,不过他也多少有几分的庆幸。 ——如今这傢伙已经陷入了重围之中,只要拖上那么一会,就足矣让別人彻彻底底的锁死他。 如此,便万事大吉 然则。 下一秒,青光骤然大放。 老崔愣了足足好几秒。 ——这剑还能自动伸长的? 不对,不是剑。 是符。 ——等会,这狗日的从哪弄来的符! 可惜,老崔终究是得不到答案了。 青光从剑刃上逸散,瞬间便扯碎了周遭的纸张,而没了阻碍,那剑轻而易举地刺出,然后在老崔脖子上一抹—— 接著,便毫不犹豫地再度钻入到了那草丛之中。 看似时间很长,但这一切其实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中,待到其余人赶到老崔身边,就只能看到飘荡的草丛,再不见那半大的身影。 而此刻,老崔才不可置信地看著脖颈上的伤口——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堵住那喷涌而出的血液,可惜的是,这只是徒劳。 ——和刚才说的一样,除非师傅师叔们出手,否则在这鬼地方,这种伤势只能等死。 看著老崔一点点瘫软,倒下,最后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出乎意料的,居然是那个之前与老崔爭吵的人先怒吼出声。 “玄诚,这他妈就是你说的,仅仅入门几个月,完全可以手到擒来的『冲喜』???” 玄诚也有些呆住了,面对这高声质问,他只知不断地喃喃自语。 “不对啊不对啊.我分明记得这就是个普通的小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其余的那些人虽然被斗笠遮住,但脸色明显都不是太好看。 他们过来是准备猎兔子的,都觉得这是个轻鬆愜意的活,但谁能想到这兔子突然来了个超进化,猛地变成了个吃人的远古巨兽—— 这谁能遭得住? 很快的,便有一个人开口。 “玄诚,这和你之前说的可不一样——不好意思,这活我们不干了,大伙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可不想和老崔一样,莫名其妙地丟在著地方。” 说罢,这人转身便走,旁边也有人想要隨之跟上。 但旋即。 那人的身体突然间鼓胀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大了一圈,但很快就如同充气一样越涨越大,到最后甚至仿佛变成了个滚圆的气球! 就算如此,那人还留有意识,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玄诚。 “你他妈的.你居然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然而,这已然成为他最后一句话。 下一刻,他身体怦然炸开,无数肥硕的蛆虫从其中爆散而出,伴隨著血肉,瞬间便撒了一地。 所有人都瞬间呆滯。 几秒后,还是那个大汉。 “玄诚!你居然敢动用蛊丹!!!你疯了!!!!让师叔他们知道,你至少得” 然而,他声音却在突然间戛然而止。 他目光所及之处,就只见到了个满是血丝,已然疯狂的眼睛。 “我当然知道后果但你们也要知道,我也无路可退了。”玄诚站在那里,用状若疯癲的模样扫视著每一个人。“你们来之前都许下过誓的,我完全可以按照这誓言挨个干掉你们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和刚才那傢伙一样,体內蛊丹发作,直接爆炸而死。” “二,和我一起去继续围杀那个混蛋,只要能杀了他,之后你们是告诉师傅还是告诉师叔都隨意,我玄诚都全受著!” ——这人已经疯了。 这是所有人唯一的想法。 但谁都知道,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与一个疯子讲理去。 所以说,就连那大汉都息了声,不再言语——不过很快的,就有另一个人说道。 “.既然你都说道这种程度了,那我们哥几个陪你也可以——但唯一能动用寻跡图的老崔已经死了,咱们之后还怎么找那傢伙去?” 玄诚瞪著通红的双眼,喘著粗气,看著地上的尸体,好一会后,忽然从怀里掏出了枚丹药。 如果週游在这,一定能认出来,这正是那个专供上一辈使用,被成为赤阳丹的那种金丹。 玄诚掰开尸体的嘴,用力將那丹药塞了进去。 诡异的是,就在丹药入喉的瞬间,老崔的眼睛猛地抖动了几下,几分钟后,居然又再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而后,玄诚又將地上的碎纸收集起来,蘸著满地的血肉,重新拼接好,再放回到老崔的手里。 纸张闪了几下,再度显露出某人的影子,而玄诚则是恶狠狠地说道。 “老崔的魂魄还能用一段时间.不过也足够了,现在赶紧动起来,抓住那小子,我要將他.” “碎尸万段!” (本章完) 第510章 斩下 第510章 斩下 此刻,週游奔跑在草丛之中。 说真的,虽然刚才一切看起来水到渠成,但只有他自个知道,究竟冒了多大的风险。 说到底,这身体也只是个十来岁左右,长期营养不良的孩子,就算有他的廝杀经验,但面对几个各怀本事的成年人,依旧没有多少迴旋的余地。 之前那一击奏效,一是杀了个出其不意——那帮傢伙只知道他有剑术,却没想到还有一手符法,二是 ——不知何时起,肩膀上已经爬上了条肥硕的青蛇。 但週游並没有在意,就连驱赶的意思都没有,他仅是歪歪脑袋,听著那青蛇吐信的声音,接著低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会追踪的傢伙还没死透,又被拉起来了?” 青蛇吐信的速度越发急促,週游的脸色却连变都没变一下。 “.无妨,死人终究不比活人,只要追踪的不是那么准確,就终究是有迴转余地的倒是你,就这么把自己僱主卖了,也不怕之后被清算吗?” 青蛇顿了顿,接著居然露出了张相当擬人的笑顏。 蛇信又吐了几下,週游也是挑起了嘴角。 “也是,死人確实不会被清算的算了,先断了吧,你那面別暴露了。” 青蛇闻言重新缩了回去,而週游则是看著旁边那些高草,深深吸了口气。 “前途堪忧啊那傢伙也是个心眼贼多的,多数的还得依旧是自己动手。” 不过,旋即,他又摇了摇头。 ——以弱对强很多人都做过论述,不过某位伟人说的最好。 不外乎. 多打打游击而已。 而且再说了,对面也不是一块铁板,多试几次,终究能露出破绽的。 高草之间。 玄诚已经感觉自己快疯了。 不,应该说他现在已经疯了。 “妈的你是属耗子的吗?就知道跑!有种出来和你爷爷我决个生死啊!!!” 他双目赤红,歇斯底里地朝著周围咆哮道。 然而那些高草只给他已经以对。 ——这原本是他打算拿来困死週游的后手,没想到此刻却成为了他们的囚牢。 而且更过分的是. 那小子滑不溜手的,就仿佛是个泥鰍一样! 每次都是从个死角处杀出,出一剑,扔个符,然后不管有没有得手,都直接钻入那草丛之中,立马远遁而去。 明明他们这面实力更强,明明只要正面打起来自己这面必胜无疑,偏偏反而是自己越来越憋屈。 不说別的,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內,自己这帮人已经见血了好几个,甚至还有两个人因为一时大意,被那把旧剑给破开了胸口——虽然暂且没死,但也没了任何战斗能力。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就这么白白让人当猪宰,中途他也尝试设过几次伏击,最接近的一次已经差点包圆那傢伙——可惜的是,就在最关键的时候,那王八犊子却突然抽身而退,让一切布置全成了空。 心中的怒火越发积盛,混著不安一起,化作了粘稠而浓烈的毒药,玄诚只知道在高草中来回踱步,却始终找不出一个破局之法。 好一会后,一个斗笠人突然开口。 “玄诚,不能这样了。” “.” 玄诚没有回话,只是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向那人。 然而在这一番廝杀下来,那人也是不管不顾,继续开口说道。 “老崔的魂魄已经快用光了,然而却始终没有抓到那人那傢伙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居然在这残跡中来去自如,再这么下去咱们只能当靶子被人逐个击破想活命的话,必须先撤了。” 然而玄诚只是盯著那人,好一会后,才用嘶哑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刚才也是你想走来去自如?我看是有人通风报信吧.” 那人明显愣了几秒,接著勃然大怒。 “你说我暗中把消息告诉那小子??你失心疯了吧?先不说我从来没见过他,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玄诚阴狠地笑道。 “谁知道呢.或许说只是为了算计我而已你,你,你们,还有师傅,所有人都看我不顺眼,一个个都想弄死我,別以为我不知道!!!別以为我不知道!!!” 对方没再说话。 玄诚那模样已经明显不是能够沟通的了,为了自家性命,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很明显,有好几个也是这么想的。 见几个人默默地靠成一团,玄诚的表情越发狰狞。 “好啊,好啊!这是终於露出马脚了?別忘了,你们的蛊丹还在我手上,因为誓言我隨时都可以” 但那几人並没有动摇,而是冷冷相对。 “没错,你確实可以动手,但是玄诚,这毕竟是违规的,你就算能引爆一个,但第二个,第三个呢?我们拼著死上一个人,其余的总归也是能拖住.甚至说杀了你的。” 玄诚一愣,似乎终於恢復了点理智,但他马上便恶狠狠地说道。 “你们想干些什么?” 为首的那位继续回答道。 “没什么,只是我们不想因为这点事死这而已要么放我们走,要么大伙在这拼个同归於尽,就是这样。” 玄诚的目光已经犹如要噬人一般,对方也是兵刃尽数出鞘,似乎隨时都准备动手。 不过玄诚终究没彻底疯掉,僵持半天后,他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行吧,你们给我滚” 然则。 『滚』字才刚吐出嘴,对面其中一人脸色忽然大变。 “不对,他打算.” 『砰』的一声。 整个肉体如同天女散般炸开。 玄诚一愣。 不对,自己明明没有动手,可这傢伙怎么 可惜,已经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了。 见到自傢伙伴惨死,为首者已经兔死狐悲地喊道。 “——那狗日的是真的疯了,大伙杀了他,起码还有一条生路!!!!” 玄诚开口想要解释,然而,伴隨著刺耳的破空声,一条长鞭已经奔著他脑袋抽来!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鲜血已经染红了地面,血液渗入到泥土之中,又被根系所吸收,染红了植被,让高草都显露出一种妖艷的色彩。 玄诚喘著粗气,抹去了脸上的血与肉。 再回头看去,之前浩浩荡荡,足足七八人的帮手,如今只剩下两个还站在他这边而已。 不,两个也足够了,足矣杀掉那小兔崽子了。 玄诚看了一眼老崔那已经开始融化的尸体,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然后在身上摸索了圈,打算掏出最后一点家底,再激发一次尸体的潜能。 可是。 就在这瞬间,忽然有风声划过耳边。 迟钝的大脑缓了足足好几秒,方才回过神来。 不是风。 而是剑划过空气的声音。 ——那小兔崽子又来了!!!! 玄诚猛地转过身,愤怒的望去—— 然而,他只见到了一个縹緲而过的身影,以及刺过半空的长剑! 目標不是自己,而是最后的那两个帮手! 正常情况下,以二对一,在非偷袭的情况下,两人是绝对不可能出事的——然而如今他们才刚经歷一场內訌,无论是体力还是法力都正值低谷。 所以玄诚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看著那把剑带著破空声划过,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取掉了那俩人的性命! “你他妈的!” 这一回,玄诚终於是怒急攻心。 可和之前不一样,週游却並没有一击脱离,而是甩去剑刃上的血跡,对玄诚笑道。 “师兄,几个时辰没见,你可安好?” 听著那明显在挑衅的言语,出乎意料的是,玄诚此刻居然冷静了下来。 他就看著那总是带笑的脸,忽然冷冷地说道。 “好手段啊.师弟,你可真是好手段啊.这手剑术和符法绝不可能是师傅教给你的,你究竟是从哪弄来的?” 週游也没著急进攻,而是甩剑而笑。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我在藏书楼里找到了个戒指,而戒指里面还恰巧有个老爷爷呢” 玄诚並未答话——他就这么喘息著,突然说出了一句。 “师弟,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 “那就是在送货的路上,没能及时杀了你不过幸好,现在也还为时不晚。” 就在这话语声落下的瞬间,週游也已经向前飞奔。 而玄诚则是从袖口间抽出了个骨哨。 他並未吹起,而是握住底侧的线,凌空甩开—— 下一刻,那熟悉的蜂鸣声再度响起。 而这一回,週游也看清楚了这法宝的实质。 ——像虫子,但又不是虫子。 只见的一团团黑雾凭空而生,发出的是虫子般振翅的声音,但本质更像是流散的阴影,转眼间便覆盖了周遭的空间。 週游皱皱眉,踏前,出剑。 然则。 万仞扫了进去,却仿佛陷入了一团粘稠的焦油中一般,不见任何一点实质,反而被几十只虫子蜂拥而上,用利齿撕咬,啃食,让剑刃发出一种仿佛不堪重负的声音。 见此,玄诚终於大笑出声。 “小子,我就算再怎么被人看不起,但我也是师傅座下的大师兄,这么多年的积累下来,哪怕不靠帮手也足以碾死你——想杀我?下辈子去吧哈哈哈哈哈!” 週游没去理他。 感受著那阴影虫群的性质,他调整了下气息,抽出万仞,接著朝著另一边衝去。 可虫哨的声音越发尖锐,只见漫天的暗色沉沉地压了下来,高草转眼间被啃食殆尽,也同样压缩掉了每一寸的空间。 可如此杀招,终究不是玄诚能够承担下来的。 他口鼻间的鲜血如小溪般朝外涌出,但他仍然在疯狂的笑著,不断甩动著手边的哨子。 就像之前说的,现在这种情况他已是无路可退,擅自动用蛊丹,折了这么多师兄弟,同时还动用操纵魂魄的禁忌之法.每一条都足以让他被剥皮抽筋,受尽宗门的刑法。 所以说,现在他想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最起码的,死前也要拉一个人下水!! 眼见的黑雾越来越密,週游脸色未变,而是朝旁边瞅了一眼,接著弯腰,抬头。 接著,暴起而出! “没用的没用的,你再快能快过法术吗?这些虫子都是自虚空中而生,不啃光除我以外周围的一切,就决不会停止” 只是。 这句话,却在突然间戛然而止。 就在他的眼前,某人身上忽然亮起朦朧的微光,紧接著,那身影骤然模糊。 再见时,就已然离身前不足数尺。 这傢伙是人吗?这速度居然还能更快的? 玄诚愣了不到一息,然而趁著这个空隙,那剑已带著寸许寒光,自左侧横斩而至—— 幸好,虫哨依然在发挥著作用,就在剑锋及体的瞬间,尖啸生猛地响起,在千钧一髮之际拦住了这下致命的攻击。 俄而,玄诚才回过神来,他近乎手舞足蹈地狂笑道。 “都说了,没用的,这是师傅亲自赐下的法器,就凭你这把破剑,砍一辈子都不可能突破这东西的防御” 可週游依旧没理。 反手握住剑柄,万仞带著刺耳的破空声,再度斩出一记。 可惜,依旧被虫子所拦下。 玄诚还想说什么,但剑已是越来越快,甚至目光都难以触及——但虫群的阻拦依旧坚定,就在眼繚乱砍出不知道多少下的时候。 忽然间,伴隨著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剑终究是不堪重负,就此断开。 几秒后,玄诚陡然大笑。 “断了?真断了?我早跟你说了,一切都是徒劳,我確实完了,但师弟,你也完了——不过放心,现在还有时间,师兄我绝对会好好的料理料理你,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狠话还没说完,玄诚忽地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让他胆寒好几次,总觉得有种莫名之物的眼睛。 其中依旧平静,没有任何恐惧,就仿佛早经歷过无数次这种场景一般。 下一秒。 就在长剑的断裂之处,锋刃忽地回笼,重塑,变为了一把闪著萤光的短刀。 虫群拦住那一击斩击之后已是后力不足,而週游则反手握刀,就趁著这个短暂的空隙,忽地欺身而入。 接著。 猛地刺下! (本章完) 第511章 暂结 第511章 暂结 玄诚不可思议地看著胸口的短刀,踉蹌著向后退去。 週游並没有去追。 他就那么看著玄诚一步一步的退后,最后像是耗干了力气一般,跌倒在地上。 但是。 就算如此,这人仍旧是未死。 那身体虽是瘦弱枯槁,但其中似乎被改造过很多次,哪怕被扎穿了心臟,居然还一时未死。 玄诚就那么看著週游,吐了口血,却仍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动起那个虫哨。 只见漫天的暗色舞动,眼瞅著就要淹没掉这一片方圆—— 然而。 週游仅是嘆了声,突然说道。 “我说,你都藏了这么久了,现在事情也收尾了,也该动动手了吧?” ——他是在和谁说话? 玄诚明显是迟疑了几息,但就在下一秒,他身侧陡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接著,他就见著自己握著虫哨的那只胳膊凌空飞起,继而如同一块烂肉般,就此跌落在泥土之中。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的手突然断了? 究竟是谁干的? 足足好几秒后,他才恍然大悟一样转过头。 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早应该死掉的身影。 ——其正是那个提议在这里设伏,並且刚刚才被一剑割喉的身影! 玄诚不可置信地扬起脑袋,撕心裂肺地喊道。 “为什么?”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此刻却犹如泣血一般悽厉。 那人连理都没理,而是迈步走上前去,然后摘下斗笠,单膝跪地。 “小的王崇明,在此参见大人。” ——这位不是別人,分明就是之前共同巡夜的时候,那个被救下的师兄! 週游却没著急回应,而是饶有兴趣地看著他。 “当初接到你那封信的时候,確实给我嚇了一跳.当然,玄诚我本身就是要处理掉的,但没想著这么快.也没想到玄诚居然真把你拉过来当帮手了” 王崇明依旧是低著脑袋,带著討好和恭敬的笑容,缓缓地开口。 “大人您有所不知,巡夜这活的人选毕竟是保密的,除了您因为玄诚这傻子到处宣传以外,我们哥几个的身份都不外人知,再加上这段时间我一直有意无意地靠近玄诚,所以被他拉过来也就不足奇怪了。” 週游挑了挑眉,笑容是越发的有趣。 “你的意思是打从刚出来那会,你就一直为今天准备了?” 王崇明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诚惶诚恐地道。 “確实,毕竟这人对您的威胁不小,其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但身份这方面.”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玄诚那面又有了动静。 ——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这位居然爬到了断臂旁边,拿起了那个虫哨,面色瞬间变得极为狰狞。 “——狗日的,背叛我是吧,你们给我等著,我要让你们两个全都得死” 可是。 对他这般举动,週游和王崇明却都只是看著,虽然並无言语,但那目光中却流露出一种意思。 ——確实是蠢货。 在这赤裸裸的羞辱之下,玄诚瞬间怒气攻心,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要摇响那个虫哨。 可惜的是,这回,虫哨中却没传来任何的声音。 就在玄诚挥动的瞬间,那虫哨忽然颤动了几下,接著,居然化作了个白胖的蛊虫,几秒后,蛊虫又吐丝成蛹,最后变为只硕大的人面蛾子,在带著失望的感觉看了玄诚一眼后,就那么凭空飞了起来。 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玄诚看著手中空荡荡的线头,一时间就像是傻了一般。 半晌。 王崇明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就见他一边笑著,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用一种极为怜悯的目光看向玄诚。 “不愧是本宗开山以来最废物的大师兄,也是真有够天真的——你真以为师傅能赐给你一样本命法宝?不过是他从自家法器中分化出来的而已,他还看好你的时候,你倒能用出几分威能,但一旦人家拋弃了你.那玩意自然也就回归本体了。” 然而玄诚仍然像是不敢相信一样,不断地在喃喃自语。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师傅他老人家是宠爱我的,甚至把这法器交到我手上时还跟我说过,让我今后努力振兴本门.” 看著这幅逃避现实的模样,王崇明终究是看不过眼了,走上前去,一脚就將玄诚踢翻在地。 “宠爱?连我们这外门人都知道,不过是冲虚上人实在没得选了,这才捏著鼻子认下你这个亲传弟子而已现在有了更好的,要你还有什么用?” 玄诚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瞬间面如死灰。 半晌,他突然看到一直旁观,未曾发话的週游,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师弟,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针对你,我也不应该和你动手.看在我半残的份上,你饶我一条狗命吧!” ——他倒有眼力见,知道找正主。 而且怎么说呢这底线也是真灵活,前脚还在撂狠话,后脚就能跪地求饶。 然则,週游只是看著他。 好一会后,才突然笑著说道。 “师兄,我这人向来不喜欢赶尽杀绝.你都如此求我了,那成吧,我不动手杀你。” 旁边的王崇明一愣,接著陡然急了起来。 “不是,大人,这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啊,玄诚这人小心眼到极点,你今天放过他,不亚於所谓的放虎归山” 週游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停一下。 然后,他才转过头,看向那不断磕头求饶的玄诚,忽地笑出声。 “玄诚师兄啊,咱虽然相处没多长时间,但这俩月四处打探下来,我也听说过你的一些『事跡』.今天正好有时间,要不我给你念出来听听?” 这傢伙到底想搞什么? 玄诚明显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只知一味地磕头。 而週游只是笑著,从怀里抽出了张纸条,而后摇头晃脑地念道。 “.玄诚师兄你刚上山时可不是自己一人,而是带著亲妹妹一同上山的,根据那些师兄所说,和你不同,你那妹子可是处处与人为善,虽然只是个冲喜之身,但与各路师兄师弟们相处的都很好,而且非常照顾你这个废物哥哥.” 宛如被揭开了最不想想起的伤疤,玄诚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连求饶都忘了。 而週游则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可惜啊,所谓好人没好报,那妹妹竭心尽力地照顾自家的哥哥,没想到最后却死在了自家亲人的手上——那批正式入门弟子本来是没有你的,但为了一个正式的位子,你居然把自己的亲妹妹卖给了旁门的一个变態师叔,那可怜孩子连三个月都没撑下来,就硬生生地被折磨致死,死的时候浑身上下甚至见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玄诚抱住自己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別说了!” 然而,週游笑容依旧未改,只是又翻过了张纸条,继续道。 “.大概是心里终究放不下吧,成了大师兄后,你虽不敢找那变態师叔算帐,但每隔一段时间都必掳上个女子,然后百般凌辱折磨,最后活生生弄死方才罢休。” “別说了,別说了” 週游未理,而是翻过纸条,接著说道。 “这受害者.是真不少啊,有上山的香客,有淘汰掉的冲喜,甚至山脚下的士绅之女都有.不过所有人的共同点全部一样,都是与你那妹妹极为相似——林云韶那姑娘也是个倒霉蛋,怕不是因为这点才被你盯上。” “够了!!!” 一声咆哮。 玄诚看著週游,喘著粗气,已如崩溃般说道。 “师弟,你也別搞这些有的没的,说罢,到底怎样你才能饶我一命?” 週游笑了笑,那笑容十分平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毫不在意,只见他將那纸条往旁边一扔,打了个响指,让火焰尽数將其吞噬,接著才笑道。 “师兄,我刚才也说了,我不会动手杀你的人活在世,起码要说话算话才行。” “那你是打算不,不,你是要为那些受害者报仇?” 週游又笑了起来。 “师兄你弄错了一点,我这人虽然见到不平事总想管一管,但还没到那种正义使者的地步,只是我觉得吧.人做了错事,那就总该要遭到报应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週游忽然抬起头,看向高草丛之外的太阳,然后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现在时间好像不早了吧?” 其余两人都怔了一下。 但旋即,他们都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玄诚虽然因为大失血而脸色苍白,但仍然竭尽全力地挣扎起来。 “不,你不能这样你还不如杀了我对,对,我求求你,你赶紧杀了我啊!!!!!” 但就在他想要用身体撞上週游短刀的时候,王崇明已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断了玄诚的手筋脚筋。 週游摇摇头,转过身,就此离开,王崇明也弯著腰,宛如个僕从一样,亦步亦趋地跟上。 只留下惨叫不止的玄诚,以及那逐渐西斜,不久之后,就要沉落在天边的夕阳。 山道间,王崇明捧腹大笑。 “.大人,您这真是好手段,既不脏了自己的手,还能送那个蠢货归西.甚至说不定还得让他受上几百年的折磨.这可真是既解气又报了仇.” 週游走在前头,只是十分平常地说了一句。 “你错了,哪怕是敌人,我大多也习惯於乾净利落的一剑了结,而不是慢慢的折磨致死。” 王崇明愣了愣。 “那为何” 然而,週游並没做出解答,而是转过身,认真地问道。 “我说王师兄啊.” 王崇明连忙诚惶诚恐地推辞。 “大人,您叫我声小王就可以.” 週游停顿了下,但还是继续用著那个称呼。 “王师兄啊,我这有点事想问下你。” “.大人请说,我必然知无不答。” “我很奇怪一点,虽然我在那香火殿中救了你,但以咱师门的光荣传统来看,你应该不会是那知恩图报的主,更不会为了这点恩情,冒著这么大风险把玄诚给卖了.所以你究竟是在图啥呢?” 王崇明这次沉默的时间格外之长。 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 没有之前刻意装出来的阿諛奉承,只有一种发自內心诚恳。 “大人,您应该知道,我是因为考评不合格,所以被安排到了巡夜吧?” “知道,怎么了?” 王崇明露出些许苦涩的笑容。 “大人您大概不相信,我和那些巡夜的师兄弟,其实压根不是什么虫豸,甚至可以说每个都是殫精竭虑,学的比谁都认真——但天分就是天分,就算我们再怎么努力,都始终比不得那些天才。” “换成別的地方也就算了,顶多说嫉妒嫉妒,今后的日子该咋过咋过,可这里是五蕴观,成绩差的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而且死的还会无比之悽惨。” 说道这里,王崇明顿了顿,接著抬起脑袋,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大人,我自认为是个凡人,但我实在不想因为自己是个凡人就去死,尤其是在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已经拼尽全力活下去的情况。” “所以,我希望的只有一点。” “那便是大人您毁掉这个宗门的时候,能够捎上我一个,哪怕只是让我当个掛件都成。” 週游隨手拨弄著旁边的树叶,漫不经心地开口。 “王师兄,你这就开玩笑了,我就是一个冲喜而已,有何德何能,可以毁灭掉这么大的一个宗门?” 王崇明並未做出再多的解释,甚至没有丝毫辩驳的意思。 他只是停在身后,抱著拳,身体一鞠到底。 “別人我不知道没有没有这个本事,但大人您一定是有的。”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小人没有看出来,只是单纯觉得这样。”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週游笑笑,再不说话,然后从旁边柳叶间抽下一条,编做了个口哨,一边吹著,一边往山间的建筑中走去。 (本章完) 第512章 大师兄 第512章 大师兄 次日。 讲法堂之中。 所有冲喜都在不安地等待著。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距离讲课的时间已过了近一个时辰,然而冲虚道人此刻却仍然不见踪影。 之前冲虚道人也曾迟到过,但最多也不过是一两刻钟左右,像是迟到这么久的谁也没见过。 眼见得杂役的时间越来越近,冲喜钟自然而然地產生出些许的骚乱,而且不知为何,今日向来刻薄的大师兄也没在,於是这骚乱越发的严重,最终变为了一阵又一阵的窃窃私语。 不知何时起,林云韶已挪到週游旁边的座位,悄无声息地捅了捅他。 “餵。” 週游仅是看著书,没理。 “师兄。” 依旧没理。 於是小姑娘嘆了口气,別彆扭扭地说道。 “周师兄。” 此刻,某人才抬起手,笑著说道。 “林师妹找我是有何贵干啊?” 林云韶开了开口,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犹豫半天后,只憋出了一句话。 “周师兄,你没事吧?” 週游闻言笑了起来。 “师妹在说什么?我就在这里,能出什么事?” 林云韶看著某人那看似正经,但明显在调笑的脸,似乎有点想要发火,不过最终还是憋了下来。 “师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昨天你一个人对那么多傢伙,就算能靠著帮手跑出来,但身体上万一受什么伤” 看著少见表达自己真实情感的林云韶,週游笑了笑,然后说道。 “林师妹,你不想想师兄我是谁?就那么点人就想弄死我?別开玩笑了.放心,他们几个基本已经让我埋了,包括那玄诚在內。” 然而,林云韶只是缓缓地皱起了眉毛。 “周师兄。” “咋了。” “你平日里吹牛我也就当没听过,但现在这情况.你知不知道玄诚那傢伙小心眼到什么程度?昨天我压根没能找到师傅,这是我的错,但此事也因我而起,现在不商量出个章程,万一之后你被他报復.” 见到那小大人般一本正经的模样,週游实在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张小脸。 林云韶呆了下,接著脸颊越来越红。 不是害羞,是被气的。 “师兄!” 见到小姑娘终於发火,週游连连告饶。 “好吧好吧,我知道错了,只是看师妹你太过於可爱,所以忍不住而已” “师兄,我说的不是这个,你——” 然而,小姑娘的河东狮吼终究没有出声。 就在她张牙舞爪撕吧上来的时候,內室的木门忽然打开,而后,冲虚上人铁青著一张脸,走了进来。 ——任谁都能看出,这位的心情很不好。 十分不好。 於是乎,所有的窃窃私语全部安静了下来。 冲喜们只是噤言息声,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恨不得將头都缩进去,只求自家师傅发火的时候,別连累到自己。 岂料。 冲虚上人並未多说一句。 这位仅是將手中的书卷撂到桌子上,然后就这么蹲坐下来。 接著,用冷漠而无情的目光扫视著所有人。 被他看过的冲喜无一例外,全都低下了脑袋,死死地闭住嘴,不敢发出一点的动静。 最终,冲虚上人终於发话。 “今天的课程取消,杂活也取消。” 放在往日里,这算是极其不错的好消息,然而所有人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冲虚上人平日里最喜欢讲规矩,而如今他却自己打破了规矩 那之后要发生的事情,恐怕就不会那么美妙了。 果不其然,冲虚上人轻咳几声,然后说道。 “我今天过来,只是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但在之前,我还要说一件事情。” 他的声音平淡,感觉不出什么怒意,然而之后的言语却宛若惊雷。 “你们的大师兄,玄诚,包括本门的两个师兄,昨天被人残害致死,而且不光他们,有几个外门的师兄也一同被杀了,刚才就有几个师兄弟朝我討要说法,一直磨蹭到现在才解决。”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回復。 底下的孩子都是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个宛若妖魔般,压在所有孩子头顶上的大师兄就这么死了? 谁干的? 別人还只是疑惑,然而林云韶已经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週游。 见到她想说什么,某人只是將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暂且噤声的姿势。 於是,冲虚上人的话语仍然在继续。 “虽然说凶手做的收尾很好,甚至引来大诡消灭证据,但现场依旧留有痕跡.纵使没法確定具体是谁,但可以推断出,动手的应该是本门中的一个。” 声音冷酷,无情,但任谁都能从其中听出一种盈满的怒意。 “你们那些师兄我早上就排查过,他们没有什么作案的时间,所以就只剩下你们这些不在监管里的冲喜了我不想再挨个排查,是谁干的,站出来吧。” 无人回答。 半晌,才有一个人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冲虚上人旋即冷冷地瞪了过去。 “.你乾的?” 那举手的是个小胖子,听到这话,险些尿了出来,不过他还是结结巴巴地说道。 “师,师傅,那可是好几个师兄,我们这群人有什么能耐可以害死他们.” 冲虚上人不说话,但目光是越发地冷彻。 最终,那举手的承担不住这种压力,两眼一翻,就此晕了过去,同时裤子也隨之湿了一大片。 冲虚上人再度开口。 “是谁干的,站出来。” 杀意已经满溢而出,这一回又有好几个基础薄弱的孩子忍不住,接连昏倒在地上。 他们是幸运的,起码不用承担这如山岳般的压力,但他们也是不幸的,冲虚上人此刻明显已经忍不住想要动手。 而这些昏迷的人.必將是首当其衝。 林云韶有些担忧地转过头——然而,她却看到了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景色。 某人居然打算站起身,然后举手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凶手! 这傢伙疯了? 林云韶连忙用眼神示意,让他坐下来——见没有搭理自己,终於还是咬咬牙,冒著被盯上的风险,伸出手,想要拽住那个身体。 然而。 不知为什么,那身体的力气格外之大,哪怕她用尽全力,都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她只能带著惊恐的目光,看著週游站起来,然后笑容满面地举起手。 “师傅,是我乾的。” 话音落地,就有若有万钧之重,骇得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於他。 可週游在这眾目睽睽之下,却依旧是那浅笑著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下场一般。 冲虚上人同样杀气腾腾地看著他。 “玄诚是你杀的?” “是的。” “魏明和孙本俩人也是你杀的?” “是的。” “韦澜,杜永康,田岳,双易真,池泽羽,卫冬,包汐也都是你杀的?” 週游依旧是在笑。 “这些人我倒是不认识,其中还有我没亲自动手的,不过若是说因果关联的话.那也是我杀的。” 林云韶此刻已儘是绝望,但想想此事的因由,她还是颤抖著站起来,举起了那瘦弱的手臂。 “师傅,这事出有因,一切都是因为.” 然则。 冲虚上人仅是说了两个字。 “闭嘴。” 林云韶还想说什么,但马上又被週游笑眯眯地给按回到座位上。 好一会后,冲虚上人才说道。 “週游,你虽是我亲传弟子,但也应该知道,未经容许,擅自残害师兄弟是什么罪过。” 週游平稳地回答道。 “这倒是在藏书楼里看到过应该是活著剥皮抽筋,然后扔到万虫池里,日夜受其啃咬却不得解脱,然后將惨状通告全宗,以此以儆效尤?” 堪称绝望的刑法,然而看週游的摸样,却放若是事不关己一般。 冲虚上人陷入沉默。 那目光中的杀意已经有若实质,並且全部集中在週游一人身上。 可某人並没有像那些冲喜一样晕过去,甚至连一点恐惧都没有,仅是以笑意盈盈的目光,静静以对。 半晌。 冲虚上人忽然出声。 “好,好,好!” 不是谩骂,不是惩罚,只是听不出情绪的三个字。 然后,就见他一扫袖子,说了一句话。 “你先和我进来吧。” 週游没有推脱,而是像之前一样,点头称是。 於是所有冲喜都被晾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两人走入了內室。 ——依旧是那副骇人的丛林,依旧是之前一模一样的言语。 “酒,还是茶?” 週游低头说道。 “茶吧。” 冲虚上人隨意地推过一杯茶,然后像是不经意般说道。 “玄诚確实是个废物,但没想到他这次带来的人中却有个极具能耐的算了,你们也听著吧,我之前是不是教给你一堂蛊虫的课?” 週游沉默几秒,接著点点头。 冲虚上人也没在意——他都没去理会究竟有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说真的,我对宗主一直有挺多不满的——你也別露出那种表情,我並不是打算以下犯上,只是我觉得吧,他老人家对於门內的教育,实在太过於温和了一些。” 他敲了敲桌子,声音越发的捉摸不定。 “这世道如此艰难,能够获得的修行资源也是有限的,所以说为什么要將这好不容易获得的东西分给弱者?宗门就应该如这养蛊一般,强者获得一切,而弱者只配沦为奴隶和口粮。” “玄诚確实是我的大弟子,我之前也对他寄与过厚望,可惜啊,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心性提不上来,那么再有天赋也都是无用功甚至说,我给他磨链用的回魂哨他都只当成了护身的法器,却没想著从中学习一丝一毫。” “如此废物,说真的,我確实对他很是失望。” 週游並未接话,无论自家师傅说什么,他都是平静地沉默以对。 於是,最后,冲虚上人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外面有些东西不方便说,你在这里给我解释下吧,玄诚你是怎么杀的?” 週游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把过程全说了出来——只是刻意地模糊了几个关键之处,比如万仞被他说成一柄普通的短刀,而王崇明则是让他用那枚金丹所收买。 不过冲虚上人也没在乎那些细节,他一边听著,一边点头。 直至最后,他方开口。 “小子,你可知道,你杀了这些人,究竟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週游平静地回应。 “弟子不知——但弟子也清楚一点,那就是如果师傅你真在乎这些损失的话,那在之前就应该已经出手杀掉弟子了。” 冲虚上人定定地看著他,忽然间,咧嘴一笑。 “確实是个人才.別的不说,光这心性就超越了玄诚好几倍——此时此刻,他应该已经跪在地上,哭求我放过他了。” 週游並没有接话。 冲虚上人自顾自地说道。 “但心性好可救不了你的命.你知道我为了安抚那几个师兄弟,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吗?別说你一个刚从冲喜晋级的傢伙了,就算把这几十號人统统填上,也不可能抵得上你说,你让我怎么才不能杀你?” 週游歪著脑袋,哪怕对面已经杀气腾腾,但他依旧在笑。 最终,回復的也只有一句话。 “弟子觉得吧弟子对师傅肯定有用,最起码比玄诚师兄要有用太多了。” “就这?” “就这。” 冲虚上人眼中已被杀气填满,甚至连周遭那些植物都有所感应,纷纷转过枝叶,用惨白的脸皮看向週游。 然后。 突然间。 冲虚上人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好吧,確实足够了——但小子,你也需要记得一点。” “弟子洗耳恭听。” 冲虚上人冷然道。 “玄诚是我之后布局中的一个棋子,而且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棋子,你既然杀了他,那就得代替他的功用,甚至还得更近一步.我问你,你能承担的起吗?” 週游依旧在笑,可声音却无比篤定。 “既然玄诚都能成为重要的棋子,那弟子觉得自己没理由干不了这活。” “好!” 冲虚上人一拍桌子。 “那玄诚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好好干,我对有能耐的人绝不会亏待,但同样的,对於没能耐的人也绝不会轻饶,你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 “很好,明天你和我上山一趟,去老东西哪里报个备,不过现在嘛” 冲虚上人拉著週游,浑不在意地走出了屋子。 外头,冲喜的目光已然投了过来。 其中有恐惧,有害怕,有对於週游大难不死的惊讶,甚至有一些聪明人已经想到了什么,眼睛中儘是不可思议。 然而,冲虚上人一个都没有在意,而是指著週游,说出了句掷地有声的言语。 “你们听著,从今天开始。” “这人.” “就是你们新的大师兄了!” (本章完) 第513章 第513章 说完这句话后,那些目光尽皆变化。 林云韶是愕然中带著不可思议,那些投靠过来的则是懵逼与中大奖的惊喜,而曾经与週游为敌亦或者为难过他的,则是死了亲爹一般的如丧考妣 但无论如何,週游都是平常的走过,平常地坐下,然后平常地听讲。 一切模样,与之前都並无什么不同。 而就在短短一日后,大清早的,週游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便被冲虚上人招呼起来。 天才刚蒙蒙亮,甚至还能见到星辰掛在上空——正常来讲此时虽然那诡物已经退去,但依旧不是正常能出来行走的时间,然而冲虚上人依旧直接敲响了门,接著冷冷地撇下一句。 “跟我来。” 週游自然没有反对的意思。 亦或者说,对方压根就没有他反对的余地。 晨曦的山间格外寒冷,也不知是不是那大诡的原因,空气甚至给了人一种滴水成冰的错觉,由於出门匆忙,週游只裹了一件前几日发下来的道袍,那小小的身影在这寒风中就仿佛即將冻僵一般。 但他没有任何抱怨,甚至连一点不满的神色都没有,仅是跟在冲虚上人身后,嘴角间依旧掛著那习惯的浅笑。 不知过了多久。 翠绿的林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破败的瓦房,接著,那些少有修缮的建筑又一点点退去,最后变为了个空荡荡,只有间黑屋立中间的广场。 週游倒是认识这地方。 ——祖师堂。 除了刚入山的那一次以外,这地方一直都是禁地中的禁地,別说他们这帮冲喜了,包括那些师兄在內,所有人都禁止踏入这里一步。 而惩罚也是最严厉的那一档。 ——违者將投入诡物嘴中,永生永世,永远都不得解脱。 不过在今天,冲虚上人又带他来到了这里。 屋子仍然是那般模样,从外表处看不出任何出奇,不过在门口之时,一直未曾说话的冲虚上人忽然停住脚步,然后转过头,叮嘱道。 “小子,这一次虽然仍然是参拜祖师,但和上一次不同,有几件事我需要告诉你知道。” “师傅请说。” 冲虚上人的声音並不算严厉,但警告的意思却非常明了。 “一,跟紧我的步伐,別东张西望,也別超出我足跡的任何地方。” “弟子明白。” “二,做事要恭敬,祖师堂里虽然没规矩,但其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规矩,保持好礼貌,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別做出任何超僭越的事。” “弟子晓得了。” “三,无论宗主说什么,都老老实实听著,別违背,但也別多说一个字,明白了吗?” 说到这里,週游忽然抬起头问道。 “那如果宗主他老人家主动问弟子话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对方只是嘴角发出了声嗤笑的声音。 “也就是冲喜入梦他老人家才会说两句,平日里以你这身份,根本不会遭到他老人家的问询,不过.”冲虚上人哼了一声。“你要是真撞到如此『大运』.那就隨机应变吧,反正別做出任何惹怒宗主的举动,否则连我都保不了你。” 週游低下头,虽然没再言语,但姿態已作出了一切回答。 於是乎,冲虚上人深吸一口气,脸上少见地露出了凝重之色,然后缓缓地推开了那扇门。 ——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烛火依旧恍惚飘摇著,屋內的空间同样远比外面要大,空旷的地面占据了绝大多处视野——甫一进来的时候,就仿佛进入到某种生物的肚子中一般,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时间就仿佛在这里停滯,或者说化作了某种永恆不动的东西,將所有凝结於这一刻。 而在进到屋子里时,週游也是微微一愣。 除了他们之外,好几个长辈已在这里等待多时。 而且,和上一次相比,这回看的则更真切了一些。 除了丹房的云中子以外,还有著之前打过照面的醉鬼,一个並不相熟,却美艷至极的妇人,一个身材快八尺之高,浑身肌肉虬结的高大壮汉。 而最主要的是。 藏书楼的陈伯也在这里。 但这个身体残缺的老头仅是隨意地撇了週游一眼,接著便像是事不关己一般,又隨意地转过头去。 再加上冲虚上人,此间立著整整五个长辈。 观其模样估摸都是为了週游一人而来。 ——这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就在週游暗中苦笑的时候,冲虚上人已经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朝著布幔之后行了一礼。 “宗主,弟子冲虚,已带著本门新晋首位,前来参见您老人家。” 无人回答。 布幔中的那位就仿佛睡著了.不,更准確点说的话,那人就像是死了一样,仅仅是躺在那里,就连胸口间都看不到一丁点的起伏。 不过也没人敢催促,包括冲虚上人在內,这些平日里在宗门里作威作福的长辈,如今只敢垂著手,如同那些冲喜一般,静静地等待著。 许久。 才有一个苍老,而又嘶哑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了.既然有新人上来了,那就代表著玄诚那小傢伙死了?” 冲虚上人沉默几秒,接著答道。 “稟宗主,之前因为一点意外,玄诚確实不幸去世,弟子也是深感遗憾.” 布幔之內,那矮小的身影又嘆了声。 “可惜了,玄诚那小傢伙心性虽然不太好,但起码一直都有上进心,如果不是意外当了这个位置,说不定能还能活下来.” 和上次一样,这言语之间只能听到感伤和悲悯,就仿佛是个听闻后辈去世的老人一般。 但就算如此,依旧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是静静的聆听,直至老人感慨完了。 “.你们一直说他走了狗屎运,但在我看来,他反而是不幸至极——因为一时巧合得了不属於自己的位置,最后反而会深受其害” 这话说的,好像不止是指玄诚? 週游抽空抬了下眼睛,发现在这里的诸位,除了事不关己的陈伯以外,其余人脸色多少都有些不太好看。 不过在说完这句后,宗主便没再提这茬,而是费力地转过身体,接著说道。 “那这小傢伙就是那新晋的首位了?” 没用週游回答,冲虚上人直接代他说道。 “稟宗主,是的。” 布幔后的身影似乎有些感慨地点了点头。 “人才啊我对他有印象,这才仅仅两个月的功夫吧?就从冲喜跳到了入门弟子,又从入门弟子跳到了亲传弟子,现在眼见得要成一门的大师兄了” “宗主,是他运气好。” 那身影摆了摆手。 “我虽然老了,但看人还是能看出来的,这小子和玄诚不同,他这一路走过来,可不是一句运气好能说完的” 而就在这话音落下的瞬间,週游陡然感受到了一种被『窥视』著的感觉。 並不是寻常的看过来一眼,而是仿佛被x光扫描一样,从外到里,每一根骨骼,每一寸血管,甚至每一个细胞,都被人所细细打量,然后评鑑出个优劣。 毛骨悚然之下,天龙血脉,乃至於这段时间修行的景神食饵歌诀,都一同的自动运转,强行將那『视线』给排出体外。 布幔之间,忽然传来一声轻哼。 冲虚上人有些不解地抬起脑袋,但老人旋即挥挥手,表示並不需在意。 “.既然你已经举荐上来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按照流程走吧——冲虚小子这一门评首位,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半晌之后,那名为云中子的胖子先开了口。 只见其抚著自己的大肚子,乐呵呵地说道。 “冲虚师弟一向老成持重,他做出的决定肯定有道理的.我这里没什么反对的。” 听到这话后,老人点点头,接著將目光投向下一位。 是那个醉醺醺的师叔。 说来也奇怪,明明宗门有禁令,禁止一切饮酒行为,可这位却毫不顾忌地喝个烂醉如泥,哪怕在宗主面前,他也是睡眼惺忪,甚至还打了个酒嗝。 “我,我也同意。” 然则,老人並没有和他计较什么,只是转向下一位。 那个美艷女子不知从哪弄出把扇子,呵呵地笑道。 却是不赞同的言语。 “奴家可不是反对冲虚师兄,只是奴家觉得吧一门之首这么重要的位置,让一个刚入门才两个月的小孩担当.也过於失当了,或许之后冲虚师兄还可以另找別的人选.如果实在没有,奴家这里还有几个亲传弟子,也可以勉为其难地让渡一下。” 冲虚上人缓缓抬起头,用冰冷的目光看向那个女子。 可女子压根就没有在意,甚至还反而拋过来一个媚眼。 接著,是那个身高八尺的巨汉。 这位嗓子似乎受过伤,声音十分的嘶哑模糊。 而他说的也只有一句。 “我不同意。” 於是乎,选票变成了二比二。 最后,老者看向了陈伯。 与其他人不同,对於这位,老者的言辞显得十分和蔼,甚至可以说有些宠溺。 “陈文,这小子应该是在你那里干活,你觉得呢?” 陈伯却没有因为这独特待遇而自满,只见其用残脚支撑著自己,然后深深地弯下了腰。 “稟师尊,徒弟觉得.虽然这小傢伙確实资歷尚浅,但其能力和心性都是一时翘楚,宗门已经凋零至此,很多规矩已经不再善用,所以说偶尔间破个例也无妨。” 陈伯很少会说这么长的话,而在听完他的回答之后,老者也没再犹豫,直接做出了决断。 “那行,从今往后,这小子就是冲虚你门下的首位了对了,冲虚,你给他取道號了没有?” 冲虚又变回了那张死人脸,恭敬地回答道。 “稟宗主,由於事发突然,还没有。” “那行,不介意的话,我代你给他取个道號?” “.那是这小子的运气,一切听宗主吩咐。” 於是,布幔后的身影又看向週游。 片刻之后,其缓缓开口。 “咱们观里不以辈分来算,不过按照顺序来讲,这小子应该是轮到凌字號了,道经中有云,人能守元,元则舍之;人不守元,元则舍之.那就叫他为凌元吧。” 底下一直未出声的週游著实一怔。 这道號.好生的熟悉。 ——当初自己装道士的时候,隨口称的不就是这个吗? 到底是故意,还是说单纯的巧合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老头已经招了招手。 “凌元啊,你先过来,让师祖我看看。” 週游愕然地抬眼,看了看冲虚上人。 而冲虚上人也是有些经验,但还是用眼色指使了下週游。 ——和刚才说的一样,隨机应变。 於是某人只能底下头,缓步地走了上去。 半晌。 一只瘦弱,满是黄斑的手臂从布幔中探了出来,並且费力地落在週游头上。 是活的,虽然生命之火微不可觉,但仍有体温,並非是慈禧那样的执念。 这是週游第一个想法,也是唯一一个想法。 很快的,伴隨著那只手的接触,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直,甚至连意志都一同冰结。 然而老人的话语仍然在继续。 甚至说比起之前,是越发的慈祥与悲悯。 “凌元啊,你算是这一批弟子最优秀的一批,咱们的宗门已经没落许久了,全得靠你们这些新血振兴老头我没什么可以嘱託的,只希望你能够加倍努力,今后能將咱们五蕴观的名號打出去.可好?” 週游努力了半天,最后勉强才憋出一句。 “弟子.会尽力的。” 仅仅是这六个字,却让让那老人陡然间乐了起来,不过很快的,笑声便变成了咳嗽,咳嗽又变成了费力的喘息。 半晌,那乾枯的手臂才摆了摆。 “行了,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就先退下去吧,『它』向来不喜欢吵闹,这段时间连续两回,已经让其十分不满了.而凌元你” “我也不说什么了,今后,你就是这一门的大师兄了。” 然而。 话语落下之后,谁都没有动弹。 ——並不是这些长辈突然出现了逆反之心,而是就在老人说完的瞬间,一切画面突然凝结住。 紧接著,便是一个断断续续,却又十分熟悉的女声。 ——那属於系统的机械女声。 “恭喜玩家,您已完成了阶段性突破,此剧本《血雨录》將展开第二节,还请玩家做好准备” (本章完) 第514章 下场 第514章 下场 转眼间,一切的画面都如镜子般破碎,再看之时,自己已是身处於那个神庙之中。 烛光明亮,神像肃穆,唯一有些不同的是,此时正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虽然只是照过一面,但週游也立马认出来了。 ——那正是黑书之中,给他提供指引的女声。 和上次相比,这身影又模糊了几分,如果原本像是云雾一般的话,如今就仿佛团破碎的光影——眼见得就要溃散出去了。 只是和身体相比,那声音却是越发的清晰。 与其说是机械质感,现在多少有了几分人类的情感。 “天命之人,你回来了?” 週游也不见外,盘腿坐下,掏了掏腰间,然后拿出了个酒壶——如今他是原本的身体,自然不受剧本限制影响——先是灌了几口润润喉咙,接著才说道。 “咱这算是破关了?我记得之前说这剧本有两幕吧接下来是不是要进入下一幕了?” 然而,对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只是完了一个阶段而已这个剧本的污染远比你想像的要深,甚至连我们都无法一次触及,只能藉由这个死者的生命,分段將剧情推衍出来” 週游挑了挑眉毛。 “能解释一下吗?” 这一次,女声却是停了下来。 那身影越发的恍惚,在烛火的照耀下,就如同那风中之烛般,似乎隨时都有可能飘零散去。 但最后,她还是缓缓开口。 “天命之人,我之前应该和你解释过剧本的污染度吧?” “是的,怎么了?” “其实对於我们而来,污染度並不是標杆.或者说並不是唯一的一个,与其看重这推断出的数值,我们更看重对於污染本身的解决难度。” 週游没有答话,仅是静静地聆听。 “拿你最开始的两个剧本来讲吧,那四號楼的復生者就算不管,终有一日也会有个游方道士或者和尚来解决它,所以是危害最小的而巡夜人中虽然危及了一整座城市,可一旦闹大,依旧会有大把的人来处理.这种对我们而言,算是警戒程度最低的那一级別,是为第一等。” “太岁佛心中难度上一个层次,但本质没有什么变化,面对侵蚀的污染与怪异,依旧有镇邪司这种编制进行限制,本身正道也占著绝对优势,哪怕神佛降临,这世间依旧有人能解决这种情况我们算成了第二等。” “而诛邪也是同理,秩序仍然没崩溃,不过难度上升了许多,而且本身秩序的维护者也开始助紂为虐,这便是算成了第三等。” 此时,週游终於插嘴。 “那万渊那种意境全盘崩坏,甚至统治者本身就是污染之一的.那便是第四等难度了?” “没错。”女声乾净利落地肯定道。“但在这种绝境之中,仍然有希望尚存,你依旧是能找到一些助力,哪怕这些助力微不足道,但起码能够帮助你与之抗衡,故而算是第四等。” “那这个剧本呢?” 女声陷入了沉默。 “.是未知。”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已经完全被排斥在外,根本无法介入其中,里面是否有帮手,是否有机会,甚至连污染源是哪种都一头雾水,只有当天命之人你完成某个关键节点的时候,我们这面才可以继续推衍下去。” 週游一时也是哑言。 半晌,他才摇头笑道。 “我大概明白了过来的,简单点说就是我现在就是走盲棋,能到什么程度,之后会发生什么,全都得看这狗日的运气了?” “.没错。” 依旧是简单的回答,但不知是否是错觉,週游从其中听出了些许的歉意。 週游並没有在意,而是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算了,走盲棋就走盲棋吧,权当自己在玩肉鸽游戏了——那之后我应该怎么办?” 女声看著週游,好一会后,才缓缓地说道。 “继续找寻关键节点,但不要让自己墮落,儘量还原这身体的人生轨跡,但也同样要避免他曾经承受过的那些苦难与遗憾.” “就这些?” “就这些。” 於是,週游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隨性地站了起来。 “现在休也休够了——之后的剧本呢,现在可以开了吗?” 女声说道。 “开是可以开了.但天命之人,你確定不多歇息一会吗?毕竟前不久刚经歷过一场生死搏杀,而这神庙里又是绝对安全的” 週游笑道。 “算了吧,这地方闷的厉害,况且家里还有人在等著我呢,早解决也能早回去不是?” 女声无言地看著他,但最终还是挥手打开了道雾气縈绕的门扉。 只是在週游进入之前,她忽然开口。 “天命之人。” “嗯?” “还请.万事小心。” 週游嘿嘿一笑,接著,便毫不犹豫地迈入了其中。 再睁眼时,却已不是在祖师堂里,而是身处在个山道之间。 而週游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 首先第一点,时间不对。 之前的时间段应该是初夏,虽然气温仍然偏冷,但还算是绿树成荫,而现在的时间段.却像是在秋天,周围已经能见到不少枯黄的落叶。 其次,是自己也不对。 之前他应该是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孩童,考虑到营养不良的情况,说不定还更小一点,而现在. 周围没什么可以参照的玩意,不过这也难不倒週游。 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凌空绘出一道符籙。 很快的,周围的水汽便凝聚到了一起,化作了面半透明的镜子,立在身前。 週游一愣。 入眼的,是个刚及束髮左右的少年。 虽然还未到弱冠,但身体健壮,英姿勃发,长相说不上多帅,但也绝对称不上多丑,尤其是一副眉眼,似乎总带著种莫名的笑意。 而在如今,这少年正略带愕然地看著週游。 很明显,这就是他。 至於衣装也很简单,一身天蓝色的道袍,束带上掛著个葫芦,腰间別著柄长剑,后背上还背著把漆黑的巨弓。 说真的,这装束挺不伦不类的,道士不像是道士,剑客不像是剑客,猎户也不像是猎户。 但很快的,黑书的提示音便做出了解答。 “由於玩家推进剧情,故而部分物品得到解封,並且已得到相对合理的来路。” “断月弓解封,此物品为你第一次下山歷练时,经由某个古蹟,机缘巧合之下,与万仞一同获得。” “替身纸人与唤兽玉牌解封,此物品为你曾经在单打独斗中,艰难地杀死一名知名邪道人士,最后从他尸体之上缴获而来。” “无名册解封,此物品为你救下一被追杀的外门弟子后,对方作为感谢,將其馈赠於你。” “酒仙葫芦解封,此物品为你这次下山的时候,在阴市中了大半资產,与人交换所获得。” “点苍戒中大部分施法材料解封,不再赘述。” 信息冲刷之下,足足让週游愣了好几秒。 什么时候系统这么人性化了?还给安排了物品的来路解释? 而且,这丫的到底过了多少年啊? 看著自己的摸样,週游现在只想挠头。 从这些解释来看,他去神庙的这么一点功夫里,这世界间明显已经过了好几年,这具身体本身应该也下过了好几次山。 可唯一的问题是 时间具体过了多久?而他又经歷了些什么? ——狗日的黑书,你手段都能给物品安排个来路了,就不能做个详细解释让我明白下现在的情况吗??? 可惜的是,和在神庙中不同,这回已没有任何人给他作答。 於是週游在想了半天后,也只能无奈地拖拉下肩膀,然后一步一步地朝著外头走去。 幸好,虽然过了许多年,但山里还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是那般残破不堪,却又是涇渭分明的景色,週游估摸著自己应该是在山门与本山这之间的区域——离著自家本门应该还不算多远。 不过,就在他刚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突然与拐角处钻出来的另一个门人撞了个满怀。 看其模样应该是本门中的正式弟子,年龄似乎比自己大上了些许,不过面容倒是十分之陌生。 ——这也不怪週游,他向来脸盲,基本只认得比较熟悉的林云韶和阿夸,门內的多少还能叫出个名字,至於门外的.基本只能靠眼缘来辨认了。 然而。 在看到他的瞬间,那个门人突然呆了呆。 只见他眼神从茫然到失措,又从失措到惊讶,最后从惊讶变成为彻彻底底的恐慌。 见到这幅德行,週游也有些不解。 我他喵的是什么洪荒巨兽吗,你至於嚇成这样吗? “劳驾,不好意思.” 然而,週游询问的话语才刚刚开口,那门人却突然出声 “周” “你认得我?” 然而对方不答,只是一味的惨叫。 “周大.” “周大师兄回来了!!!!!” 伴隨著一声尖锐的喊叫,那门人居然连手中的活都不干了,直接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速度之快,甚至週游拦都拦不及。 只留下週游立在原地,一脸的莫名其妙。 “.怪了,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哎.” 之后的几次遭遇,基本都是这般模样。 看到週游时,先是错愕,然后哑然,接著全都一边惨叫著,一边四散奔逃。 由於都是他们弟子,週游也不方便出手拦,於是只是挠著脑袋,朝著比较相熟的食堂里走去。 幸好,大概是总算到了自家地界,故而很快地,他便遇到了冲虚上人手下的弟子。 看其摸样,应该是与自己同进门的那一批,不过几年过后,长相倒是成熟了不少。 而在见到週游的瞬间,他也是愣了下,但和其余人不同,这位並没有奔逃,而是连忙扔掉手中的扫帚,一路小跑过来,低恭恭敬敬地问候道。 “大师兄回来了?” 说实话,这五蕴观里虽然处处都讲究阶级,但这傢伙的態度明显不是对自家大师兄,而更像是 对师傅师叔的那种恭敬? 週游有些不明所以,但由於信息的落差,他仅是用鼻子『嗯』了一声,权当做回应。 然而对方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其带著討好的笑容,不知从那踅摸到了个竹扫,先是仔仔细细地清理乾净週游外袍上的灰尘,接著说道。 “师兄这一路辛苦了哎,上头也是真不地道,您老上次才刚回来没几天,就又把您派出去了.您看现在时间还有不少,用不用我先知会食堂那面,给您先备上饭?” “.不用了,我之后再吃。” 週游依旧是隨口糊弄了过去,但看著那人的脸,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谨慎地打探道。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几个外门中人,他们见到我就仿佛见到了什么大诡一样,直接惨叫著逃掉了.” 年轻人愣了愣,接著哑然失笑。 “师兄你和那些惫懒货在意什么,不过是听过您的名號,不想招惹是非的一群怂鬼而已” 年轻人看起来也是个健谈的,只要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週游也招呼他一同上路,然后趁机打听了起来。 旋即,他也多少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现在的时间节点大概是祖师堂的三年后。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而他嘛. 在这段时间里,也是干过了不少的事情。 首先是那冲虚上人不知怎么想的,一直频繁派他下山,也让他在江湖上闯出了些许的名號,同时也收穫了不少的宝物。 其次是自从他就职大师兄以来,不知是性格原因还是啥,始终都是十分之护短,平日里只要门內弟子受一点委屈,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上门去,但由於他本事不小,再加上廝杀经验极多,导致同辈里很少有人能够与他作对的,甚至在门里还得了个『鬼见愁』的諢名。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宗主也是祖师堂里那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已经是命不久矣了。 其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並且选出下一代的门主人选。 (本章完) 第515章 几年后(上) 第515章 几年后(上) 週游这回怔了格外之长时间。 对他而言,时间才过了不到半天,对那老人唯一的印象是瘦弱,乾枯,却高深莫测,有著坐镇一宗的能力。 而如此中人. 如今却要死了? 太过於戏剧化的衝突,甚至让他有了一定的不实之感。 而那人仍在絮絮叨叨地说道。 “师傅估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才把大师兄您急召回来了.不过他老人家刚才去开会了,估摸得下午才能回来您是不是等他一下?” 週游犹豫了下,但还是摇摇头。 “不了,我自己四处逛一下吧。” 毕竟他对这几年两眼一抹黑,还不如自己先去探查下情况再说。 年轻人也没说啥,仅是在恭敬地行了个礼后,便继续干会那未完的杂物去了。 然而,这一下子空了下来,週游反而不知道先从何地著手为好。 食堂?自己现在又不饿。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宿舍?先不提现在没到时间,如今自个还住不住哪里都不一定呢。 讲法堂?冲虚上人又没回来,自己跑哪地方干什么,去看那堆脸皮吗? 想了一会后,他还是转过身,朝著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走去。 藏经楼一如既往。 几年过去,这里既没有修缮,也没有衰败,整个楼就那么突兀地挺立在那里,自入口处就变得昏暗,仿佛那狭小的门洞里吞噬了所有的阳光一般。 唯一说的上不同的是,是每一个见到他的同门,要不慌里慌张地让开了道路,要不远退到角落里,用阴冷间杂著愤恨的眼神,死死地看著他。 无论是师兄还是师姐,哪怕年龄长他许多辈的人都是如此。 不是,这原主身体到底是什么性格啊,怎么惹了这么多人了? ——就不能学学我吗?处处与人为善,行事也十分低调。 週游一边嘆道现在年轻人太过於张扬,一边走上了楼。 书堆依旧是那个书堆,似乎永远都收拾不完,而陈伯那残缺的身体就坐在摇椅上,半眯著眼睛,似乎是在假寐。 不过,就在週游进来的时候,他还是缓缓地睁开了眼。 没有看,甚至没有抬头,却精准地报出了名字。 “是凌元啊,你回来了?” 週游停住脚步,低头称道。 “是的,弟子回来了。” 陈伯依旧没有起身,而是依旧躺在那里,缓缓地说道。 “也不用那么拘谨,你呀,好歹是在这大师兄之位上干了几年了,平日里总得拿出点威严.对了,你去看你师傅了吗?” “.师傅他老人家暂时有事,没有回来,所以我便先行来拜会您了。” 陈伯点点头。 “你也是个知礼的不过可惜啊,我这里没什么可以给你提点的,况且你也许久不曾在我这里干活了,算不得我这面的人。” 很平常的应答,但不知为何,週游总觉得其中话里有话。 然则,陈伯很快就略过了这一茬,继续说道。 “你们这一辈啊,算是近些年宗门里最有能耐的一批了,说不定靠你们,下一次的天元大会也能搏出个名头呢” 天元大会? 週游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了。 第一次是由宗主提出,当时是夸这五蕴宗曾经也辉煌过的,可现在看来. 然而就算週游想问,陈伯却明显不想多说,他就那么躺在那里,继续道。 “不过我也活不了几年了,估摸也看不到那么远了你们这群后辈多努力些吧,爭取把我这走绝的路,再走出新的一条来” 说罢,陈伯就再度闭上了眼睛。 没说送客,但明摆著也是送客的意思。 ——合著我这是跑了个空啊? 週游无奈,也只能先行退了出来。 然而,就在刚到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忽然猛地一皱眉头。 接著,身体迅速后退,连续几个跨步,让出了之前的位置,同时右手摸上剑柄,做出隨时都能出鞘的动作。 然而。 撞到他刚才位置的,却不是什么暗器刀枪,而是个软绵绵,还带著香风的身体。 週游眯著眼睛,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那娇弱美人的身份。 “.璇璣师姐?” ——正是之前打过几次照面,还给过他些许提醒的女修。 之所以能叫出名字,倒不是说他脸盲的症状好了多少,而是与前些年相比,这女修的样子压根就没怎么变过,甚至说越发的娇媚可人了些。 明明是正了八经的道袍,然而穿在她身上,却仿佛是青楼中妓女的轻纱一般——乍一看去只能说是宽鬆了些,但虽然处处没漏,但处处都是若隱若现,反而比脱光了更具有诱惑力。 那璇璣师姐扑了个空,但完全没有在意,而是用袖子掩著嘴,轻笑道。 “许久不见,师弟还是那么冷漠啊.师姐我长得就那么丑,甚至连让你亲近一下都不肯?” 週游眯著眼睛,不说话。 现在时不比从前,他一眼就能认出这狐媚之术——然而同理,对方给他的压力也极其之大,那感觉怎么说呢 就仿佛只在暗处盯著自己,准备隨时剥皮抽筋,吃干抹净的恶兽一般。 见到他不说话,那璇璣师姐也是继续笑道。 “说起来我第一次正式与你打招呼,也是在这藏书楼里呢当初你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冲喜,谁能想到现在居然这么有出息,如果早知如此,初见面的时候我就把你吃了.” 说话之间,那笑容也是越发地艷丽,有几个师兄看直了眼,一个不留神,居然『咣』地一声撞到了柱子上。 在现状不明的情况下,週游也不想与之作过多纠缠,选择退了一步。 “师姐,不好意思,师傅还在等著我呢,我就先告辞了.” 然则。 就算他想对,对面也不想放过他。 只见那璇璣师姐扭著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那零星的阳光似乎也隨之一同避散,其存在感越发鲜明,最后似乎整个世间只剩下这一具无比美好的胴体。 “师弟,现在也不晚。说真的,冲虚那糟老头子底下有什么好呆的?你不如转投我们这一门,师姐可以和你保证,你今后绝对能得到从前从未想过的乐趣”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一道骤然横出的剑刃。 週游已將万仞出鞘,遥指著对方。 “师姐,不好意思,咱对蓬门夜夜为君开的不太感兴趣而且说真的,咱確实是赶时间,能劳驾你把门口这地让开吗?” 璇璣的媚笑渐渐沉了下去,最后化作了纯粹的冷然。 “师弟,好歹师姐这些年以来也和你出过几次任务,你就这么绝情.”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 忽然间,一个清丽的声音响了起来。 “周师兄,你在这里干什么?” 隨即,双方都是一愣。 突然插进来的是个少女。 约莫十四五岁,十分漂亮的少女。 其长相虽没璇璣这般艷丽,但就如同那含苞欲放的荷一般,青翠中点缀著些许的洁白,纵然还未长成,却別有一番清丽脱俗的感觉。 再加上那一板一眼,无比认真的摸样,只是站在那里,就与旁边的璇璣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週游从脑海中踅摸半天,这才从称呼里找到了个对应的人士。 “.林师妹?” “周师兄,你到底是在发什么顛?”少女皱著眉头说道,“你这次下山也没多长时间吧,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似得?”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才几年啊,居然窜成这模样了? 週游轻咳两声,以此掩饰自己的尷尬,然后说道。 “没什么,只是在山下受了点伤,导致脑子不太清醒对了,林师妹,你找我干什么?” 少女眉头越锁越紧,但还是说道。 “我听说师兄你回来了,就打算带你去报备一下.怎么,师兄你这是有事吗?” 说话的时候,少女——也就是林云韶朝著璇璣师姐瞥了一眼。 说来也奇怪,明明刚才是剑拔弩张的架势,然而面对林云韶,璇璣却只是浅笑了声,然后让开了身位。 “林师妹误会了,我只是许久未见到周师弟,想与他聊一聊而已你们要是忙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这女人居然真就乾净利落地让开,走进了藏书楼——不过在接近週游的时候,她还是像是不经意地轻捏了某人一把。 “师弟,现在正值关键时刻,我之前说的一切还都算话,还请师弟你.多做考虑些。” 被林云韶拉出来后,双方就一直没说话。 林云韶不知道为啥,始终板著个脸,而週游也同样不清楚缘由,总觉得心中有愧。 直至山路都走了半截,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等会,我愧疚个毛呢? 於是他不著痕跡地挣开手,清了清嗓子,说道。 “师妹啊,咱这是要往哪去?” 林云韶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直至某人浑身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才轻嘆一声,说道。 “师兄。” “您啊不对,你说。” 林云韶认真地开口。 “师兄,你应该知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门內乱的厉害,以你的地位,是绝不应该隨意接触外门大师姐的,否则很容易引起师傅的猜忌对你的今后也不太好。” “.就这?” 见到林云韶又要板起脸,週游连忙说道。 “不不不,我是说我知道了,今后绝不再犯就是了。” 盯了他一会,林云韶又嘆了声,接著转过身,继续带头往前走去。 好半天后,还是週游忍不住开了口。 “师妹。” “大师兄,怎么了?” “那个.额.这些年你在师门里过得咋样?” 林云韶又十分疑惑地看了週游一眼,但依旧一板一眼地说道。 “看起来师兄你是真撞坏了脑子还能怎样?不过是托师兄你的提携,成功进了亲传弟子,並且修了一些法术而已,虽比不得师兄你出去闯荡的名號,但也算是小有一些成就了。” 再度沉默。 话说到这里,週游也不知应该怎么接话了——总不能说自己失忆了,所以麻烦林师妹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一遍吧? 於是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著。 不过很快的,週游就发现周围的景色越发地熟悉。 “师妹,咱们这样子.好像不是回本门,而是去往丹房啊?” 林云韶並未回头,但声音却传了过来。 “师兄,你每次回来不都是去看看阿夸吗?何况云中子师叔是师傅极为重要的盟友,作为本门的大师兄,你怎么都得去拜见一次的。” 话都到这里了,週游还能说什么?只能耸耸肩,然后无奈跟上。 很快的,丹房的牌匾在望。 週游也挺奇怪的,明明时间过去了不少,然而这五蕴观却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道路,建筑,甚至连墙壁上的污渍都一如从前,连增加都没增加一点。 除了植被和人以外,这整个山门都仿佛停滯在了某一点,既不后退,也绝不会再向前。 和记忆中的一样,这次依旧是林云韶走上前去,敲响了那个大门。 但这一次回应的却不是那个迎客,而是个憨厚的声音。 “谁啊?” 听到这声音,就连林云韶那刻板的小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个笑容。 “是我,周师兄回来了,特地来拜见一下云中子师叔。” 转眼,那门被立马打开,然后一个白白胖胖的身影冲了出来,兴奋地四处张望。 “周,周师兄回来了?” 如果林云韶还能说多少能看出点之前的样子,那这阿夸则仿佛大变活人——记得初遇时这小子瘦的就和个泥猴一样,但如今却是身宽体胖,面色红润,就好似个员外家的孩子一般。 唯一如常的,就是那张略带痴傻,却无比真诚的笑脸。 “周,周师兄,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著这纯粹至极的开心,週游也被其感染,他也是笑道。 “刚回来不久,你这段时间过得还挺好?” “好,好,师傅对我们一直很好,吃的饱,穿的暖.”说到这里,阿夸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在身上翻找起来,“对了,师兄,我惯例给你留了.哪去了.” 找了半天后,他才从腰间的口袋中翻出了几块金灿灿的果,然后像是献宝般递到了週游跟前。 一切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然而,週游却忽地皱起了眉毛。 和之前一样,都是麦芽的样子,但问题是. 这味 好像有点不对啊? (本章完) 第516章 几年后(下) 第516章 几年后(下) 週游眉头越皱越深,又垂著脑袋,仔细嗅了嗅那个块 没有任何问题。 起码在感觉中,这就是块放得太久的麦芽而已。 不过在想了想后,他还是从上面掰下了一块,放到嘴里。 下一刻。 週游的眉眼瞬间便缩成了一团。 原因无他。 这玩意. 太jb甜了!!!!! 那感觉就仿佛是一团分炸弹於口中爆开,一瞬间就连脑髓中都传来严重的甜腻之感,整个人就犹如浸透於浆之中,到最后甚至已经不是甜味,而是火辣辣,仿佛刀割一般的痛觉! 看到週游这幅摸样,林云韶也好奇拿过一块,放到嘴里。 下一刻。 她虽然没週游反应这么大,但脸色一瞬间也变得极为难看,接著连忙『呸呸』地把块的残渣吐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甜!” 不过。 看著他俩剧烈的反应,阿夸却是挠了挠脑袋。 “.这和以前一样啊你们怎么了?” 说罢,他还特地吃了一块,面容依旧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一样? 缓过来的週游看著对方的面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按住其肩膀,认真地嘱咐道。 “阿夸。” 胖小子挠了挠头,仍然在傻笑。 “怎么了,大兄?” “听我的,之后你別吃这了,如果再分下来,先想办法糊弄过去,明白吗?” 阿夸明显有些不解,他看了看手中的块,似乎有些不舍,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大兄,我听你的,不吃就不吃了” 週游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想想对方如孩童般的智力,最后还是无奈將目光转向林云韶。 这林小师妹也是冰雪聪明,很快理解到他的意思,然后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 恰巧,此时云中子的弟子也赶了过来,见到週游的瞬间,那人表情瞬间僵了下,但几秒后,还是掛上了个灿烂的笑容,连忙迎了上来。 “周大师兄,师傅已经等你多时了,还请和我过来。” 週游最后拍了拍阿夸的肩膀,接著,便与那人一同走了进去。 此时大约是没开炉,所以比起上次相比,屋子里面冷清了不少,只有偶尔几名弟子路过——但看到某人的脸后,全部都慌不择忙地避了开去。 ——这就是赫赫凶名的好处,起码平日里一下就少了n多的人际交往。 不过忽然间,週游又想到了什么,朝著带路的那人问道。 “我说这位.嗯.师弟?” 那人一哆嗦,甚至没敢回头——但还是强撑著说道。 “.大师兄,有何吩咐?” “我前些日子哦不对,是前些年来这里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一个十分自来熟的道友,我记得姓川吧?他好像是迎客的,现在人哪去了?” 见不是针对自己,引路的如释重负地嘆了声,而后道。 “您说川师兄啊.这个你有所不知,前段时间师尊本来是打算提他为大师兄的,不过因为一些.意外,他调到別的房了,然后就没消息了” 週游依旧有些不解。 那么机灵的一个人,会隨隨便便放弃晋升的可能? 但他在晃了晃脑袋后,还是继续问道。 “那师弟,你可知他被调到了什么房?” 然则,对方只是苦笑著说道。 “师兄,我就是个新上迎客不久的,您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啊.行了,咱到了,那我之后就不打扰您和师傅的会面了哈。” 说罢,这人似乎也终於找到了理由,如释重负的一溜烟跑了出去。 只留下週游看著那扇门,愣了几秒,接著摇头苦笑,推开了门。 没有任何意外,那云中子师叔正在其中等著他。 和前几年相比,这位的身材又圆润了几圈——现在脂肪层厚的,就连脸都不大能看的到了,不过见到週游时,他还是发出了一连串豪爽的笑声,然后指了指桌边的蒲团,说了一个字。 “坐。” 看著那满是油渍的布料,週游犹豫几秒,但最后还是听话地坐下。 而云中子又推过了杯不知是啥的饮料,又补了个字。 “喝。” 这个週游就不愿意了。 但他也没傻到直接拒绝,而是用上惯例的老一套,先是笑呵呵地接过杯子,然后不经意地撂下,接著才说道。 “师叔,久別多时,这些日子师侄我忙的厉害,实在疏於问候,真是对不住了说起来您老最近过的咋样?” 听到这句问候,云中子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只见他挠了挠快要分层的下巴,而后嘆道。 “还能咋样?宗主他老人家命不久矣,虽然宗里表面平静,但底下暗潮汹涌,实在乱的厉害.这段时间我门內都死了不少人,但为了怕引起骚动,只能推辞说他们往外调走了” 这傢伙听到了之前的话? 看著那一如既往的脸,週游动作停顿了下,但並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聆听著。 “.不过好歹我这是整宗的枢纽,那帮傢伙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所以平日里基本是点到为止.对了,小子,你回来是看过你师傅了吗?” 週游板板正正地回答,用的依旧是之前那套说辞。 “师傅刚才出门了,所以我回来之后先是按照辈分一个一个拜见过来的” 云中子笑道。 “拜见?开玩笑呢,你小子可没这么礼貌.是你那师妹让你乾的吧?” 週游沉默几秒,接著回答道。 “.確实,正如师叔所说,是林师妹的嘱託。” 而这一回,云中子笑到满脸的肥肉都颤了起来。 “冲虚那傢伙运气可真是好啊,同一批的冲喜,偏偏抽中的最有出息的两个你主外,而你那师妹主內,一门都是蒸蒸日上,也怪不得他想爭这个掌门之位。” 这种发言週游就不方便接什么了,所以仅是端坐在那里,平静地看著云中子。 半晌,笑声突息。 云中子就这么带著笑容,同样看向了週游。 好一会后,他才说道。 “那么,你过来是想干什么?” “.师叔在说什么?弟子有些不解。” 然而,对方却是嗤笑一声。 “得了,別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师徒俩的小心思?这些年都搞过多少次了说真的,你们不烦,我还嫌烦呢。” 这週游又没法接了。 ——难不成我告诉你,对我来讲这时间才过了几个时辰,对这几年发生的事我自个也是一头雾水? 可惜,他怎么都不能说出这些,所以也只能带著佯装平稳的笑,等待著云中子之后的发言。 所幸。 对方也没打算追究这么多,在嘲讽一句之后,便挥挥手,说道。 “你可以回去了,告诉冲虚那傢伙,我想要的已经拿到手了,起码在他拿到宗主之位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明白了吗?” 週游沉默几秒,然后起身,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弟子.明白了。” 以近乎被赶的方式赶出了丹房,於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林云韶之后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也没陪著週游,而某人在想了想后,乾脆也不瞎转了,而是直奔著讲法堂走去。 不知是恰逢其会,还是单纯的凑巧,在他前脚刚到地方的时候,正好也知道了自家师傅回来的消息。 会客的地点还是那个植物室。 大约是这些年里又进了几批冲喜,也有了不少弟子淘汰,那房间里的绿植是越来越多,甚至连能够下脚的地方都难寻。 而冲虚上人则拿著个水壶,似乎正打理著植物。 见到週游进来,他也没说什么,而是先示意週游停下来,然后仔细浇完水后,又翻了遍土,接著才拍拍手,抬起了头。 “你回来了?” 陈伯,云中子,璇璣师姐,林师妹,所有人中,这是最简单的问候——但不知为何,给週游的压力,偏偏是最大的那个。 这傢伙的实力似乎又涨了不少? 但无论如何,週游还是诚恳且尊敬地说道。 “是的,师傅,弟子回来了。” 冲虚上人也没给他看坐,而是自顾自地又转向了下一个绿植,同时说道。 “说起来我对你確实挺不好意思的,这才刚下山不久,又紧忙把你给召了回来.” “.师傅吩咐,弟子值当遵从。” 冲虚上人摇了摇头,继而道。 “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拘谨.你什么性格我还不清楚吗,现在这般摸样你和我都不自在对了,想必你也知道了,那老傢伙快死了吧?” 老傢伙.是指宗主? 週游抬抬眼,有些错愕地看向冲虚上人——然而冲虚上人表现依旧平常,就像是在诉说一件普通道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一般。 “徒弟.知道。” 冲虚上人点点头。 “我回来时听说了,你去分別拜访了陈伯和云中子作为本门里的大师兄,你乾的確实不错,此时正是关键时候,以前的关係能联繫起来就儘量联繫起来,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说话间,冲虚上人又走向了下一株植物,然而看著那个相对瘦小的枝叶,他却是忽然摇摇头,然后握住了上面的脸。 剎时,哀嚎声猛地传来,其中还伴隨著不断祈求的言语,然而冲虚上人却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手越握越紧,最后將一切声音彻底的掐死。 而后,他才说道。 “我呢,是一直想当这个宗主的,不光是对於权利,同样也是觉得,只有在我的带领下,这五蕴观才能重现过往的辉煌.可惜的是,我那师妹始终不理解我的抱负,甚至为了一己之私来阻拦我.” 至此,週游终於能够开口。 “师傅,您是指.” 冲虚上人抬起脑袋,有些不解地看了週游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啥问出这种问题,但还是解释道。 “璇璣的师傅,我那可悲的青霞师妹。” 得到答案后,週游也不再多说,而是垂下手,等待自家师傅的继续。 当然,冲虚上人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接著说道。 “你下山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纠集起了八门中的三个,算是除了你师傅我之外,另一个竞爭宗主的最有利人选了宗门的死伤有不少也是因此而引起,甚至连累到云中子那面也出了伤亡.恐怕他也对我有不少怨言了。” 週游沉默几秒,回道。 “云中子师叔那面说.起码在师傅您登上宗主之位之前,他绝对不会背叛於您。” 然而,冲虚上人却是不置可否。 “什么不会背叛?只是利益同样而已” 然后,房间中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过最后,却是週游又重新开了口。 “师傅。” “嗯。” “那您这回召弟子回来,是为了什么?” 话说到这里,冲虚上人终於认真地看向週游,然后笑道。 “这话怎么和你说呢这么讲吧,哪怕是我们爭执的再厉害,可在宗门看起来,依旧只是小打小闹,最终的选择权仍然在那个老傢伙手里——哪怕他垂垂老矣,甚至都没法靠自己站起来。” “而在两个月后,是他的大寿,也同样是宗门的祭礼当然,这也恐怕也是他最后一个大寿了,按照规矩,我们每人都得呈上一份寿礼。” “而这次寿礼.你也可以当成一场试炼,谁能拿出最好的东西,谁能证明自己的实力,谁就有可能就任下一届宗主之位。” 话说到这里,週游终於明了。 而冲虚上人也是旋即笑道。 “我说我的乖徒儿啊,我记得.你很多年前曾经与师傅说过,表示你虽然干掉了玄诚,但你同样可以成为一枚和他一样,甚至更有用的棋子。” “而现在,就到了你这一枚棋子上阵的时候了。” 週游垂下头,真切地问道。 “那师傅,你想將弟子这枚棋子用在何处?” 冲虚上人挥挥手。 “放心,你毕竟是我的大徒弟,在我手下也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我怎么都不可能让你去当炮灰的,但寿礼这玩意,必须做两手准备,我亲自去取一份,而你” “则在明天立马下山,去帮我取另一份过来。” (本章完) 第517章 下山 第517章 下山 近夜。 如週游所想,他却是已经从之前那石屋里搬了出来——那地方是专供冲喜住的,所有正式入门的弟子都需要搬出去。 而按照五蕴观最重要的『阶级』,他作为一门大师兄,选的自然是最好的地方。 当然这最好並不是说装饰建筑什么的,甚至比起冲喜住的地方,这里显得要陈旧许多,不过其中还是有关键一点。 ——那便是宗门中的诡物,是最少侵袭这些地方的。 打开门,週游还是习惯性地扫了周围一眼。 很简朴的装饰。 虽然地方不算多小,不过基本没几样家具,整个屋子显得空落落的,甚至连人生活的气息都见不到多少。 然而週游仍然一点一点探索过去,然后眯著眼睛,推测出『自己』的痕跡。 “虽然外面描述的跟个爆竹似的,但看起来.『我』应该生活上十分简朴和冷清,似乎那火爆的脾气只是外表,本质上的性格还是差不多.” 推论之间,他又摸上了个柱子。 “.有凹痕,应该是练剑时不小心劈上去的,再看这地上脚踏的凹陷嘶,倒是个刻苦的,这点比我强多了。” 就在探究之间,很快的,一个人物模型便构建了出来。 会偽装,行事內敛,认真刻苦,行事凶狠,並且这些年一直在与冲虚上人周旋,同时还死命地护著自己的两个朋友. 但就在还想要细往下深究的时候,週游忽地抬起头。 他就这么看向窗边,停了好一会后,突然开口道。 “不知来的是哪一位客人?鬼鬼祟祟顿那半天了,不知可否出来一见?” 好一会后,才从中探出了个脑袋。 而那傢伙也没徵得週游同意,就那么手脚並用地从窗口处爬了进来,由於太过於仓促,还被掛帘给狠狠地撞了一下。 不过他也没在乎,而是抹去脸上的尘土,笑呵呵地抬起脑袋。 “爷,閒著呢?” 週游辨认那张脸辨认了好一会,才不太自信地说道。 “你是那王崇明,王师兄?” 这也不怪他,实在是对面这位变化太大。 原本这傢伙虽然行事猥琐,但好歹长相是个翩翩佳公子,而现在. 鬍子拉碴,满脸脏污,头髮都结成块了,整个一不修边幅的油腻大叔。 对方也是呆了下,但马上就搓著手,笑道。 “大人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几个月不见啊,就把我给忘了” “忘倒是没忘,不过你怎么弄成这副德行的?” 王崇明挠了挠脑袋,顺便还抓住了几只虱子,然后隨手捏了个爆浆。 “大人,我这挺久以前就这摸样了.您怎么现在又问起来了?不过是宗门过得越发艰难,像是我们这种没天分的,总得想办法自污,以免引得人注意.” 我是知道宗主命不久矣,但怎么乱成这样?就连普通弟子都混不下去了? 不过週游也没说什么,而是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接著问道。 “那么你来干什么?” 王崇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勉强开口。 “那啥,大人您大概是贵人多忘事,这到每半年一次的时候了” ——这傢伙扭扭捏捏的到底是啥意思? 週游轻咳一声,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著他。 好一会后,王崇明也是终於受不了了,无奈地开口。 “大人,您该赐小人点血了。” “什么血?” 谁料到,听到这话,王崇明一下子就急了起来。 “大人,您不能厚此薄彼啊,林师妹的命是命,小人的命也是命啊——那丹虫好像又活动起来了,您要再不赐下点血,小人估摸也得变得和那帮师兄弟一样浑浑噩噩.” 经王崇明解释,週游才大致明白过来。 ——这些年里自己明里暗里的,一直用血来帮著这几个亲近人士缓解那『开智丹』的蛊虫,好处是他们没了啥后顾之忧,而坏处是由於长期脱敏,一旦提供的血断了很长时间那么从假死中活过来的蛊虫立马会把他们折腾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马上的,週游又想到了个违和点。 ——按照这傢伙的轨跡来讲,他怎么都不可能撞上弥勒又宰了多罗尸弃,那问题也来了。 自己脱离后,他这天龙血脉又是从何而来? 难不成. 脑中有了些许猜测,可惜只是个模糊不清的头,最终週游还是晃晃脑袋,找了个杯盅,放了小半杯的血,又拔开酒仙葫芦的盖子,用酒混匀。 而王崇明就像是那戒断多时的癮君子一样,迫不及待地捧起杯子,连忙灌到了嘴里——接著才如释重负地哈了声气。 “多谢,多谢大人,我这总算能活过来了.” 週游摇摇头,然后道。 “你先別著急道谢,我这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听到这话,王崇明连忙撂下杯盅,然后表起了忠心。 “大人请说,无论什么事,我王崇明哪怕是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然而週游只是平静地说。 “刚才我好像看到床底下有个脸盆.你帮我拿过来。” “?” 王崇明冒出了个大大的问號,不过他很快就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大人您这是打算洗漱休息了?啊,您慢著,放著我来——趁著天还没黑,我现在就给您去打水!” “不用麻烦,你只需要给我拿过来便是。” 王崇明虽然是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著週游的话,把盆从床底下拿了出来。 而后,週游做出了个令他瞠目结舌的举动。 只见其拔剑出鞘,接著对著自己的手臂,用力地来上了一刀! “大大大人,您这是何故!!” 週游没出声,而是任凭鲜血奔涌而出,直至三四分钟后,这才缩紧肌肉,止住血。 接著,他甚至没去裹伤,而是从袖口中掏出张黄符,借著未乾的血液,在上面绘上了几笔,又用烛火点燃,最后才將那些洋洋洒洒的灰烬尽数洒入盆中。 王崇明这时终於回过神来,连忙从自己衣袍上扯下了块乾净的布,接著慌里慌张地绑住了那割开的伤口。 週游任他动手,直至那手臂快被布条缠满,才气定神閒地开口。 “老王啊。” “.大人,您请说。” 週游晃了晃脑袋,然后笑著说道。 “別那么紧张,这点血没啥事的,我只是想跟你说下——此次下山我不知得上多长时间,你我倒是不担心,但我那师妹和阿夸一个脾气倔的和驴一样,而另一个你也知道,心神有若童稚,恐怕还需要你照顾一下。” 说罢,他没等对方回话,又伸出手,指了指那个脸盆。 “这些血我下了法术,起码半年內不会凝固也不会腐坏,他们俩估摸不知道我给血的事,所以你儘量找机会掺到他们食物里,成不?” 王崇明沉默几秒,最后点头认道。 “举手之劳,还请大人放心。” 週游则是看了看屋外的夕阳,然后开口道。 “时间不早了,虽然听说这地方大诡很少来侵袭,但还是保险点为好你先走吧,记得出门时找个东西把盆遮掩一下,免得人看见。” 王崇明默认了下来,不过在离开前,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说道。 “大人,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週游笑道。 “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啥不可讲的?说吧。” 然而,王崇明却似乎有些犹豫,好一会后,才继续开口。 “怎么说呢我来之前听到了些小道消息——先说下,只是小道消息哈有人说大人您这次下山,可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其中.额.嗯.甚至可能有冲虚师叔的参与当然,我这不是挑拨离间啊,毕竟大人你们师徒俩的关係谁不知道啊,只是.希望大人您能注意一点。” 週游脸上的笑容忽然止住,然而他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多谢王师兄关心,这事我知道了,之后我肯定会多加小心的。” 听到这话,王崇明才鬆了口气,捧著盆,倒退著走了出去。 是夜。 这宗门里说实话,一到天黑,整个宗里的人就像是死绝了一般,非但人声尽数消失,就连灯火都大多熄灭,只有巡夜地点之类寥寥几个地方还算是灯火通明。 不过到下半夜后,就连这点光亮都尽数消失。 在这种情况下,宗里自然没什么娱乐活动,从前还是冲喜的时候,因为杂役原因,多数时候回来后都是倒头便睡,可如今这清閒下来了週游反而有些睡不著了。 “.人啊,真特么是贱皮子,忙碌的时候总是想著多休息一会,结果这真一清閒下来,反而浑身都不得劲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后,週游还是嘆了声,费力地爬了起来。 没进入这个剧本之前,他倒也有些失眠的时候,而治疗方式也很简单。 ——找点事干,累了后自然也就睡著了。 “练剑.算了,这些年练的也够多了,还不如找点別的事干。” 点起油灯,想了想后,週游还是信手拈起了张黄纸。 这段时间虽然他恶补符法,但由於基础原因,绘的基本都是辅助向的符籙,现在积累的也差不多了,总该往正式方向入入门。 毕竟一把剑终究没法处理所有事情,而且话说回来,他再怎么说都是个道士,连点驱邪避劫的符籙都不会.那也太丟人了点。 想了想后,还是点墨下笔,以纹路起手,后书画符籙。 只不过和之前不同,这一次週游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其中——甚至不止这些,在冥冥之中,那神像中的香火信愿都匯集在手中。 笔走龙蛇间,不知不觉的,一张黄符已然完成。 是诸魔破邪的云霄雷符——单以质量来算,已经能说的上是中上品。 一切都將顺理成章,就仿佛是水到渠成一样。 “.” 停顿几秒后,週游又拿出另一张黄纸,继而再度用毛笔点上。 如此顺畅,就仿佛是福灵心至一般,这符籙上的瓶颈一下子便茅塞顿开,不好好的利用一下.那也太浪费了点。 如此。 不知又过了多久。 週游最终还是停下了笔。 这倒不是说灵感用完,而是笔墨终尽——他倒不是没想著用自己的血,但前不久刚放了那么多.他又不是水龙头成精,还是儘量修养些罢。 摇摇头,正打算去再研些墨——但就在此时,忽然间,有些许的敲击声响起。 足足十来秒后,週游才反应过来。 等会,不是说这地方少有诡物光顾吗,怎么那东西又跟过来了? 愕然归愕然,但讲真,他倒也没多害怕——毕竟经歷这么久,早就有些习惯了,所以只是踅摸一圈,准备临时做个耳塞应付一下。 然而。 突然间,那敲击声倏地猛烈了起来。 就仿佛有什么急切的事情一般,这回不光是门,甚至连窗户,房顶,都一同的开始了晃动。 其势头之猛烈,都让人觉得这屋子会不会就此塌了—— 淦,这是终於忍不了了,打算来硬的了? 週游紧锁著眉头,已然拔剑在手,同时点燃刚刚画出的数道符籙。 换成以前的话,面对宗门的大诡,他恐怕只有落荒而逃的份,但现在已然取回了一部分的力量. 好吧,虽然仍然是以跑路为主,但起码可以一路杀到讲经堂那面—— 道理也很简单。 反正这种玩意也不是他这身份能处理的,冲虚上人看起来那么牛逼轰轰,又是要谋得宗主又是迫不及待想要上位的,总该有些应对的办法吧?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晃动的声音却突然停了下来。 屋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许久,才有个模糊的声音传来。 “时间.已经不多了。” “抓紧些,否则.” 什么意思? 但就在週游想要细听的时候,那个声音已经消失,就连那压迫感都一同远去。 ——对方已经离开了。 然而週游並未放鬆警惕,仅是站在那里,紧锁著眉头,似乎是挖到了某个线头,又似乎只是在琢磨著什么。 次日。 难得是个大晴天,週游带著个小小的包裹,站在山门口。 送行的仅有寥寥几人。 林云韶,阿夸,几个门內的弟子——王崇明一直都是暗中联繫的,需要避嫌,所以没来——而这就是所有人。 这傢伙的人缘啊。 週游苦笑一声,然后嘱託了林云韶几句,便挥挥手,转向外头。 虽然说这原主已经下过了几次山,但对他而言,这还是第一次走出这五蕴观的观门——虽然宗门里有个大诡,但就以前的经歷,怕不是外面还要更危险上几分。 “不过嘛算了,这时候说什么狠话总觉得是在竖旗子,总而言之.” 踅摸根木棍,挑起行囊,灌上一口酒,然后打著酒嗝,浑不在意地朝著山下走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这么多次危险,咱不” “都是那么过来的吗。” (本章完) 第518章 线索 第518章 线索 时已至初秋。 虽然气温已经降了下去,但依旧是说不上多冷,早凋的落叶隨风飘零,天高云淡,就仿佛被井水淘过一望无际的蓝,偶有雁阵掠过,但在这耀眼的阳光之下,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而此时,也正是农忙时分。 虽然晚稻还得过一两个月才能收穫,不过芋头之类的已经开始產出——如今这年代,寻常人家基本没谁能顿顿吃上白米饭,不都是各类杂粮混著野菜当做食物,然后再加上整修房屋村里公事之类的.这时节一般人整天都是在忙得连轴转,连一点空閒时间都没有。 不过这些都和马壠无关。 如今他正趴在地上,手上青筋暴起,死死地握著自己唯一的武器——一把生了锈的老旧镰刀——一边屏气息声,死死地看著不远处的官道。 虽然此时温度並不高,但由於太过於紧张,汗水仍然划过那沟壑纵横的脸,最终缓缓地滴落於地面上。 他之所以趴在这里.这倒不是说忙里偷閒,想看看这辽阔高远的景色——作为一个农民,一个在土里刨了半辈子食的农民,马壠早就没了那种欣赏风景的閒情雅致。 对他而言,与其学那帮读书人閒著没事登高望远,还不如去山上多挖点野菜,运气上来了说不定还能撞上只昏了头的狐狸,也能久违地开开荤。 他在这埋伏了这么久.目的也只有一个。 那便是打劫。 当然,以一个土匪来讲,他十分不专业,甚至以他这可怜巴巴的身板,隨便来个强壮点的人都能给他打翻,但问题是,他已经快要饿死了——整整三天粒米未尽。 虽然此时正是秋季,周围也有不少能勉强填肚子的东西,按理说不至於沦落到这种程度,但哪怕已经饿的头晕眼,马壠仍然不敢拔下哪怕一根野草。 毕竟,他看过那些人的下场。 自家村里那些想拿食物充飢的傢伙,最终都化作了食物。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死也不想沦落到那种程度,所以只能趴在官道旁边,看看自己是否能撞个大运,劫个瘦弱点的最起码,也能抢点食物,多少熬过几天再说。 官道上的人並不多,符合要求的就更少了。 这批人太多,自己恐怕还没下手呢,就已经被乱棍打死了。 这男的又太壮,自己这小身板恐怕很难拿下。 这女的.算了吧,人都瘦脱形了,也不知是从哪逃难出来的,还带著个孩子,自己也没法下手. 於是在犹犹豫豫之间,时间就那么一点一点的过去。 从大白天等到了天黑,好消息是肚子不怎么响了,坏消息是胃饿的一阵又一阵抽痛,眼前也开始出现了重影,甚至看到了一个半大孩子独自行走的幻觉 等等! 这不是幻觉! 马壠猛地摇摇头,將注意力集中起来。 果不其然,就在他视野之中,一个大约十五六七的毛头小子在土路间行走,虽看不起具体样貌,但身材並不硕壮,而且满身风尘僕僕,看样子仿佛赶了许久的路一般。 如今这世道,居然还有年轻人敢独自出来?他莫不是疯了. 算了,管这些干嘛,难得见到个自己能打得过的,先填饱肚子要紧! 马壠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开始他脚步还有些踉蹌,但在食物的诱惑之间,他也榨压出身上最后一点潜力,奋力地从草丛间奔了出来。 然后,用颤抖的手,將镰刀指著那个年轻人。 “此山是,是我开,此,此路是我栽,不,不对,不想死的话,赶紧把身上的值钱玩意也不对,是把吃食交出来!” 正如之前所说,马壠在打劫这方面极其业余,就连场面话都是从那戏台间听来——还因为太过紧张,顺序给搞错了。 但问题是,他终究是有武器的。 那把镰刀虽然锈跡斑斑,不过刀口仍然算得锋利,但只要扎到要害处,仍然能够置人於死地。 ——虽然马壠自己清楚,就算真让他下手.他也不知道,甚至没胆量下手就是了。 然则。 不知为何,那手无寸铁的年轻人却是不闪不避,而是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看著马壠,直至他自个都有点发毛的时候,才打了个招呼。 “这位大爷,不好意思,打听个道——请问你知道寒山寺怎么走吗?” 这个时候,这傢伙居然在问路? 马壠著实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一会后,他才茫然无措地开口。 “寒山寺?我有点印象,但实在记不清了,你或许可以找別人打听打听.不对!我这是在打劫呢,你严肃点!” 见到那年轻人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的模样,马壠用力挥舞著镰刀,下意识地想嚇唬嚇唬对方—— 但就在下一瞬间,那年轻人忽地摇摇头。 接著,马壠眼前一,突然觉得手间空落落的。 僵硬的低下头,只见到手中的镰刀不翼而飞——再转过视角的时候,却看到了那年轻人在隨手把玩著那件农具。 刚才发生了什么? 事情之突然,甚至让马壠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很快的,那年轻人便笑著开口。 “这位大爷,这玩意挺危险的,虽然刀口並不利,但破伤风可不是说笑的,看你也不太熟悉,我就先代你保管下?” 而看著那笑眯眯的容顏,马壠终於意识到了什么。 妖怪.不,不对,是诡,只有诡物才能这么神出鬼没! 想起不久前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他也顾不得自己的镰刀,更顾不得自己的肚子了,惨叫一声,然后转头便跑。 可惜。 他才狂奔了不到几十步之远,一抬眼,又见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脸。 “大爷.” 没有任何犹豫,身体急停,接著调转个方向,再度逃跑。 只是下一刻,他又看到了对方出现在自己身前。 “大爷,您別这么慌,我没啥恶意的” 再惨叫著转身,然后又一次地被堵住。 ——那东西就仿佛会瞬移一样,每次都会以更快的速度挡住逃跑的路线。 “大爷,我是真没在意你打劫,也是真只想打听一下道,你” 对方的话马壠也没仔细听。 三番五次之下,他也明白自己被逼到了绝境,飢饿,恐慌,疲惫,再加上绝望之下,他最终还是两眼一翻,直直地. 就这么倒了下去。 ——也罢。 起码死了就不必遭这么多罪了。 而这,便是马壠最后的意识。 那年轻人则是看著马壠倒下的身躯,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拖拉下肩膀。 “.我长得就那么凶狠吗,问个道都能差点嚇死人” 说真的,週游头一次觉得冲虚上人是这么坑人。 这次吩咐的任务確实很简单,不过是去找一样材料,然后权当做寿礼而已。 起因有了,结果有了,按理说这事不应该多麻烦的,但问题就偏偏出现在了这个过程之上。 很简单。 冲虚上人是让他去一个叫寒山寺的地方,说那里有几个故友,到了地方后自然会给出线索,帮週游去寻那一样珍稀材料。 可是吧. ——这剧本里的门派不知是抽什么疯,对外公开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坑爹的偽名,而真正的名讳居然只有宗门中的弟子以及极少数人才知道! 这就导致週游只得像是个没头苍蝇般到处乱转,这段时间也不知寻了多少个寺——那些荒废的或者寻错的还好,大不了空跑一趟,问题是其中还有不少诡物妖孽鳩占鹊巢的,一旦撞到就得起不小的衝突。 这不,他前几天才刚撞上个寺,里面的和尚早就被做成了肉乾,如今是几个地龙挺著个光头在那念经,一番廝杀下来,虽然是勉强都宰了,但身上的道袍也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自己还弄个灰头土脸。 所幸的是,这一段时间东跑西撞下来,倒也不是没有收穫——起码他知道那寒山寺应该就在这一带,但具体在哪.就得找本地人打听了。 可是本地人嘛 如今就在自己眼前挺尸呢。 週游挠了挠脑袋,但最后还是凌空画出了道清静符——在之前的灵光乍现,以及这段时间的练习,他倒也能用出一些类似引气做符的手段了——然后隨手一弹,將符咒弹到了马壠的头上。 片刻之后,隨著一阵激灵,这个苦命人终於是从昏迷中甦醒。 但下一秒,他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就是週游那和善的笑脸。 “劳驾.” “诡啊!!!!!” 可惜马壠丝毫理解不到其中的善意,当即拔腿就想跑——然而这回某人没给他机会,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 马壠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然而那手臂虽然瘦弱,却仿佛有千钧之重一般,压的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尝试几次后,马壠终於是意识到了力量上的巨大差距,只能绝望地转过身,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老爷,小的我知错了,小的我也不跑了,但求大老爷您发发慈悲,给我一个痛快,別让我像那些人一样活受罪” 那些人? 週游皱皱眉毛,但还是耐心安抚道。 “不是,大爷,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我真只是想找你问问路,没別的意思的” 看著对方將信將疑的脸,週游嘆了声,然后乾净利落地擼起袖子,然后把胳膊递了过去。 “你看,我这有温度的吧?咱明显就是个大活人,不是什么诡物妖类。” 马壠抬起脑袋,胆小慎微地扫了一眼,终於是陡然鬆了口气。 “对,对不住,確实是我看错了,那,大,大爷.不对,是这位兄弟” 但还没等他改换好名称,腹中忽地一阵抽动,发出了一阵『咕嚕』的声音。 哪怕以他的老脸,都是下意识的一红。 但週游却並没有露出什么鄙夷的神情,而是从腰包中拿出了点乾粮,接著递给了马壠。 “我的事倒是不著急,看大爷你也饿坏了,要不先吃点?” 看著对方手中的食物,马壠先是咽了口吐沫,然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这是给我的?” “没错。” “.可我没钱” “既然都拿出来了,自然是分文不取。” 马龙颤颤巍巍地接过,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攥紧,沉默半晌后,才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这地方又不是闹旱灾雪灾,怎么可能饿成这样? 週游有些不解,但还是在一旁看著,直至马壠把最后一点残渣塞进嘴里,这才又递过去个水袋。 “大爷,你喝口水顺顺吧,別噎到。” 马壠拔开木塞,狠狠地灌了几口,接著一抹嘴,喘息著说道。 “爷,您这可真是救了命了我这人嘴笨,也不知怎么说谢谢.但您想问什么直说,只要我知道的,绝对不敢有任何隱瞒!” 看著那感激涕零的模样,週游也未多说些什么,而是继续之前的问题。 “大爷,请问下,你知道寒山寺这地方在哪吗?” 马壠真真切切地仔细琢磨了一会,但最后还是愧疚地说道。 “有印象我以前听里正说过这名,但確实不知道具体所在.实在对不住.” ——得,有线索就成! 没头苍蝇般撞了大半个月,週游此刻终於是长舒一口气,然后说道。 “那敢问这里正在那?我自己去询问下便成。” 很普通的一句话,但不知为何,听到的一瞬间,马壠的表情却突然凝结住。 那样子就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般,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上一下。 好一会后,他才开口。 “.抱歉,恐怕您是找不到里正爷了。” “额他是去世了还是出游了?” “.都没有,起码我离开时是没有。” “那是为何?” 马壠深吸一口气,接著说道。 “因为.村里现在正被一伙强人占著,足足有几十个,您恐怕是进不去了。” 週游闻言顿时笑出了声。 “大爷,您这有所不知,我手上还有两把刷子,几十个强盗对我来讲还不算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马壠便直愣愣地开口。 “您的身手我刚才就见到了,但那伙强人不是普通的盗匪,而是” “被妖诡侵蚀,彻底沦为怪物的玩意。” (本章完) 第519章 怪异 第519章 怪异 那眼神很难形容,就仿佛是间杂著极端的恐惧与极端的绝望,直看得人发毛。 週游沉默半晌,继而说道。 “怎么回事,能说一下吗?” 然而马壠没有回话,而是沉默半晌后,放下了手中的水袋,接著嘆道。 “恩公,你应该知道,如今这官府基本不管事了,这周围的几个州,全都是靠著各个门派庇护,这才勉强得以生存下来吧?” “有所耳闻等会,你的意思是?” 马壠露出了些许麻木的苦笑。 “正如同恩公所想,庇护我们这一片的门派原本是个叫无生门的小门派,虽然里面的人说不上好人,征的税也是特別的高,但好歹能够保著百八十里的平安,可惜” 他深深地嘆了声。 “也不知是命犯太岁还是怎么回事,无生门的门主招惹到了个大诡,整门一夜之间被扫平,听我们村里的老童生所说,那词怎么叫来著对,举门尽灭,就连护山灵兽都被扑成了肉泥然后我们这就成了天不管地不管的地方.” 大约是过於恐惧,马壠原本的身子又开始摇晃起来,而看著那越发苍白的脸,週游想了想后,又把酒仙葫芦扔了过去。 “.恩公,我这已经喝够了” “里面是药酒,虽然是损本提精的,但你身子也太差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猝死过去,先喝两口缓一下吧。” 马壠犹犹豫豫地拔开盖子,旋即就被那烈酒的味道给冲了个倒仰,但想到週游的帮助,他还是捏著鼻子,强行给自己灌了两口。 酒液入腹,总算是让他脸色红润了些许,而週游则是继续问道。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马壠咳了几下,然后低声道。 “那大诡灭光无生门后,就自己走了,然而失了庇护,我们这村也待不下去了,本来大伙是商量著早点逃难的,谁想到还没理出个章程,突然来了一伙强人.当然,就算无生门在的时候这些盗匪也少不了,里正老爷本来是想著按以前的惯例,破些財把他们送走的,谁料到.” “他们说自己不是求財也不是求色,而是奉著一个之命,来我们村里征血税的。” “什么血税?” “.我也不知道,但村里的老童生说这个神仙分明是个妖类诡物所化,那些盗匪也早变成了倀鬼,让我们別听,赶紧跑,然后” “然后什么?” 可是。 说到这话的时候,马壠的面容骤然扭曲——只见其眼睛向外突出,嘴里不断地嘀咕著什么,然而终是没法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言语。 甚至因为太过於用力,他脸上的青筋都层层暴起,乍一看去就仿佛头颅都要一同爆炸一般。 这是中魘了? 週游这次没用符——等他画出符时这傢伙恐怕早完蛋了——而是向前踏出一步,含气运力,將一抹清光灌入掌中,硬生生给马壠来了记狠的! “哇”的一声。 混著未消化的食物,一口污血被其呕了出来! 不过在这一下后,马壠脸色反而好了不少,他瘫坐在地上,喘息了半天,接著茫然地抬起头。 “.恩公,我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气血攻心,再加上过於恐惧,所以中魘了而已反正现在还有不少时间,要不你先坐著歇一会再说?” 然而马壠却是看了眼天际初升的月亮,深吸一口气,就仿佛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接著才断断续续的说道。 “不,不用了,时间这么晚了,我怕之后再遇到什么邪魔妖物.对,对了,恩公,我刚才说到哪了?” “那老童生让你们赶紧跑。” 听到这话,马壠脸上再度开始抽搐,不过所幸的是,他总算没再抽过去,而是继续说道。 “.那伙盗匪头子见状,却压根没多说一句话,而是用手比划几下,接著接著老童生手脚就凭空被切了下来!” “恩公,您是不知道啊,当时那场景有多么骇人——明明四肢都没了,然而伤口中却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然后我就记得那头子优哉游哉地走到了老童生面前,又重新把手脚给他接上,只不过只不过全都是反著的啊!” 马壠瘫坐在石头上,就这么诉说著,然而那表情就好似仍然在身临其境一般。 “那头子就指著仿佛虫子一样的老童生,跟我们说如果想反抗的话,那下场就和他一样.” 然而,週游这时突然开口。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马壠喘息了几声,而后说道。 “稟恩公,小人平日里多去后山採药,对路况熟悉一些,所以趁著那伙强人清点人数的时候,便寻了个空,拉著婆娘孩子,以及一些熟悉的人溜了出来。” 週游看著他,眉头紧锁地回道。 “.可我好像只见到了你一个。” 听到这问询,马壠顿时面露悲戚。 “出村的时候,那伙强人有几个人追了上来,导致我们这些人失散了.当时天黑不见五指,大伙又只顾著逃命,等再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了我和几个同乡。” 週游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 “那你的同乡呢?” 马壠指了指自己,露出了个哭一样的笑容。 “恩公,您猜我为什么饿成这副德行?” “.为何?” “直至逃出来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自己被下了咒,吃正常的食物还行,但一旦想吃那些野果野草之类的东西那自己就会变成其相同的模样。” 他深深地嘆道。 “二柱子只是想吃个山果子,然后自己就被凭空捏成了个球,整个人缩水了几十倍,变得与那山果子一般无二;老正头饿慌了头,想掰块葛根解解饿,结果转头的功夫,就被分尸种在了土里最后只留下我和米家二郎俩人,可惜二郎在昨天就扛不住了,拿衣服吊死了自己,最后.也只剩下我一个了。” 週游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突然开口。 “不过按照你说的,走之前那里正仍然未死是吧?” 马壠立刻理解到了他的意思,这位愣了好几秒,方不敢置信地开口道。 “恩公,我这都说了这么半天了,您居然还想回去?那寒山寺就算再怎么重要,它值得您拿命去拼吗?” 週游摇了摇头。 “正常来讲確实,但很不巧,我现在的线索就这么一个,如果不完成的话,恐怕我也得陷死在这鬼地方。” 然而,马壠仍然想劝解。 “可您可以去別的村里问啊” “没时间,我那狗师尊给的期限就三个月,况且既然你们受灾了,附近別的村也很难倖免。” 很简单的理由,儿子啊听到这话之后,马壠却面露纠结之色。 虽没再说话,不过週游也明白其意思。 ——不过是刚从那地狱中跑了出来,实在是不想回去而已。 不过和刚才一样,他仍然没多说什么,而是诚恳地说道。 “大爷,你放心,你只需要给我指个方向就可以,剩下的我自己处理,至於你老嘛” 週游侧了侧头,示意自己来时的路。 “反正我来这路上都有宗门庇护,往这三十里地左右,就有个洛水帮下属的村镇,我这里还有点银钱和食物,完全足够你走到那里了”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马壠忽然开口。 “恩公。” “咋了.” 马壠深吸一口气,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 “我本来是想逃出去找人帮忙的,但我看您像是个有本事的,我可以为您带路,只求您能不能帮个忙,若是我婆娘孩子又回到了村里头,能否救上一救?” 週游没说话。 就在马壠越来越忐忑的时候,某人才吐出一句肯定的回答。 “这你倒用不著担心,举手之劳而已。” 马壠他们的村子离著这里其实並不算远。 只不过为了逃命,也是为了防止人追过来,他们特地绕了个远道,最终多了整整几天的功夫,这才挪到了这里。 既然是週游带著,那自然不用费这么多功夫,再加上召狍子的玉牌也已经解锁,所以有了代步东西,一路风驰电掣之下,甚至连月都没过中天,就已然赶到了地方。 正如同马壠所说,確实是个不大的村子。 从外表看起来,这地方倒和別的地方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穷苦,村里的房子大多都是用泥胚堆成的,放眼望去,只能见到几个勉强规整的屋子——应该就是那些里正村长之类『有身份』人住的地方。 唯一说的上不同的是. 太安静了。 当然,在这种时代里,村落里大多也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但问题是. 就算人睡觉,依旧会有一些呼嚕声,同样也会有一些狗叫鸡叫,乃至於虫鸣的声音。 但这个村里,却是什么都没有。 这情景週游以前倒是见过一次,那是刚进这个世界时,遇到的那个寂静大诡——但旋即,他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 那寂静是屏蔽了一切的动静,让整个世界陷入到了死寂一般的情况,就连风声都听不到一点,然而这里.单纯就像是活物被清理乾净而已。 那村里的人. 週游心微微地沉了下去,但马壠却根本想不到这么多,而是拽著他的衣服,结结巴巴地说道。 “恩,恩公,那伙强盗好像不在这面,那您,您看是否能先去我家里一趟.” 週游沉默半晌,但还是点点头。 “依你吧,但我得提前和你说一下。” 想到可能见到自己的妻儿,马壠迫不及待地说道。 “恩公,您儘管吩咐。” “很简单,之后无论看到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可以吗?” 虽然有些不解,但马壠还是点头应下。 ——而他家就在村里的东北角。 大概是靠著上山採药的继续,这屋子比起周围倒是好上了不少,起码外面有几根柱子作为支撑,旁边还开了一小块菜田。 带週游走进来后,马壠先是躡手躡脚地推开了柵栏,然后走到自家门前,压低了声音,朝著里面呼喊道。 “婆娘?婆娘?是我啊,我带著个高人回来了,你不用怕了,快带著虎娃出来吧.” 然而,里面没做出任何回应。 屋子间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一点的动静。 週游在其身后,突然开口。 “马大爷,看起来里面没人是不是从別的地方跑了?毕竟当时你们是出村后才失散的,指不定他们已经去我说的那个镇子里了.” 然而,马壠却是固执地摇摇头。 “恩公,您有所不知,我家这婆娘生性胆小,和我走散之后,他第一个想法绝对不是继续跑,而是回到家里等我救.” 说罢,他犹豫了下,先是看了看週游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 “孩他娘,是我啊!別害怕,你开开门,我现在就带你们逃出去.” 依旧没有应答。 不过就在马壠想要尝试第三次的时候,週游已然摇摇头,接著踏出一步,直接推开了那扇门。 “恩,恩公,轻,轻一点,这样会被发现的.” 然而。 週游没有停下。 他只是停了停,然后嘱咐了一句。 “你先呆在外头,別跟进来。” 就在进入到屋子的瞬间,一股细微的血腥味传入到了他的口鼻,同时也终於有了声音——那是股如同溺水一样,不断吐著泡泡的动静。 简单辨识了下后,他又走进了旁边的伙房。 下一刻。 一个悬掛在樑上,十分奇怪的东西映於他的眼前。 那东西整体看去,就像是个加大加厚的皮布口袋一样,里面不知裹著什么东西,只能听到声音却是是从其中传来的——而悬掛其的东西也不是绳子,而像是头髮一般的玩意。 此时,马壠也终於是闯了进来。 週游紧锁著眉毛,想要將其拦上一拦——起码让他別看见,但可惜的是。 为时已晚。 马壠就那么呆呆愣愣地看著那个皮布口袋,愣了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句。 “.孩他娘?” (本章完) 第520章 匪徒 第520章 匪徒 马壠伸出手,一点点触及到那个皮口袋,但他马上就一哆嗦,慌里慌张地收回来。 见到他这般样子,后面的週游还想要出声挽救。 “马老哥,你是不是认错了?这只是个皮口袋而已,或许与你老婆无关” 然则。 马壠却仿佛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转过脑袋,痛哭流涕地说道。 “恩,恩公啊!这就是我老婆,你看,你看,她这里还有一道胎记,可她,可她怎么变成这种模样了?” 週游嘆了声,隨手打出一道静音符,接著迈步上前。 將手掌贴到皮口袋之上,首先感觉到的,就是一种仿佛活物般的温热之感。 而在温热感之后,便是仿佛心臟般跳动,以及之前那水泡的声音。 这是个活物。 不对。 准確点说,是里面的东西是个活物。 週游紧锁著眉头,想了想后,忽地闭上眼睛,將心神全部沉了进去。 而后。 他便看到了个极为噁心,猎奇,甚至超乎人类想像极限的东西。 那是一堆由骨骼,內臟,肌肉,脂肪组成的玩意,正泡在新鲜粘稠的血浆之中——准確点说的话,那就仿佛把一个完整的人拆零落了,然后活活地翻转了个,將其缝在自己的皮肉之中。 ——没错,外面的皮布口袋正是这人的人皮,如今正作为容器装著她自己的身体! 更渗人的是,哪怕如此,这人仍然在喘息著。 在自己的血浆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喘息著。 哪怕以週游的见多识广,也不由得退了一步,倒抽了一口凉气。 而自他极为难看的脸色中,马壠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皮布口袋,突然瘫倒在地上,然后便是崩溃一般的痛哭。 而週游在平稳了下气息后,又重新拔出了剑,然后缓步朝著那口袋走去。 马壠明白他想做什么。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但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男人还是站了起来,颤抖著拦在了布口袋之前。 週游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脸色有些沉重,最后只是说了两个字。 “让开。” 马壠知道自己拦不住週游,但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用尽全力地磕起了头。 “恩公,她,她就算变成这样子,她也依旧是我婆娘啊!求您开开恩,饶了她吧” 用力之大,甚至连地面上都染上了血痕。 週游並没有继续前进,而是深吸口气,接著说道。 “马大爷,你错了,我只是想帮她。” “恩公,你这样子” 週游伸出手,指了指皮口袋。 “她那模样已经是神仙难救了,诚然,我確实可以当没看见,但在此之后,她將承受的是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如一日的痛苦折磨——我问你,你是想让自己婆娘受这比千刀万剐更绝望的酷刑吗?” 马壠一时哑言。 他就站在那里,明显是不知所措,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中流出,一边看著皮布口袋,一边看著週游,却压根不知应该说什么。 週游没再管,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马壠伸了伸手,但最终没有做出阻拦。 於是,万仞出鞘,带著破邪的辉光,瞬息便划过了口袋。 下一秒,污血,臟器,肉块,混著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从裂口中喷涌而出,转眼间便洒了一地。 马壠跪在地上,愣愣地看著自家婆娘的残骸,他慢慢地伸出手,不顾那些污秽,似乎是想要將那身体重新拼接起来。 然而,只是徒劳。 臟器从他掌间滑落,跌落在骯脏的泥土之中,一开始还略微抽动,但马上就不再动弹。 马壠停顿几秒,终於忍不住崩溃地哭嚎了起来。 “孩他娘啊,我对不起你啊,要不是我提议逃跑,要不是中途走散了,你怎么可能变成这幅模样” 週游摇摇头,然后又轻轻拍了拍马壠的肩膀。 “这不怪你,是咱们来的太晚了。” 他抬起头,然后再度看向那个月亮。 隨著月光的流转,整个村里都再度传来了声音。 都是同样的,心臟跳动,以及浸在血液之中,『咕嚕咕嚕』的声音。 以数量来算,这有多少? 週游无言,但仍然缓缓地握住了剑柄。 马壠却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这个汉子仅是跪著,哭著,直至声音变得嘶哑,以至於出现了破音。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什么。 只见他哭声一停,接著用力扒拉几下,脸上骤然浮现出惊喜之色。 “孩他娘,你还活著?” 怎么可能? 週游一愣,接著连忙低下头。 但旋即,他神情又是一黯。 確实,有张剥开的脸皮还在动弹,然而和別的內臟一样,虽然其中还有点生气,但很快就会消散完毕。 像是这种完全被污染的可怜人,除非是道尊下凡,三清亲至,否则谁都救不了。 然而马壠仍然抱著希望,轻轻地捧起了那张脸,然后用生平最温柔的语气,小声说道。 “孩他娘,你先別动,我这面有个神仙,你別担心,他,他肯定能帮你的!” 但是。 脸皮却没有做出回应。 那村妇的面容薄的就和张纸一样,似乎隨时都有可能碎开,但其仍然拼尽全力地转动著眼球,似乎是想要告知什么。 马壠愣了愣,猛然想到了什么,他先是將脸皮小心放到了地上,接著狂奔几步,来到了个隱蔽的角落前。 他用力扫开上面的遮掩物,然后硬生生地掰开了几块木头。 於是乎,一个储菜的暗格出现在眼前。 而在其中,正窝著一个小小的,枯瘦的身体。 “虎子,虎子!你醒醒啊!是爹啊,爹带人来救你了!” 马壠摇晃著那小小的身躯,然而那孩子却仍然紧锁著眉眼,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之下,马壠只能抬起头,求助於週游。 週游也没多说一句话,而是来到那孩子跟前,先是理了理脉,又拔开眼睛看了看。 最后,在马壠绝望而不安的眼神中,他说出了判决。 “身子虚的厉害,这几天应该全靠些杂粮和自己的尿维持著不过整体还好,没有生命危险,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缓过来。” 马壠呆滯几秒,接著,又再度放声大哭。 但这一回,是解脱般的哭。 他就这么抱著自己的孩子,连忙跑到脸皮旁边,然后说道。 “孩他娘,孩他娘!虎子还活著,虎子还活著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他还活著!!” 可是。 在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后,脸皮的动作就停了下来,这用命掩护自己孩子的女人甚至都没能再看上一眼,便如沙土般片片碎裂,最后混入了那堆血肉之中。 只留下马壠呆呆地捧著那点残骸,不知再做任何反应。 然而。 这时週游却已经顾不上安慰了。 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握著剑,就此缓步走出屋子。 ——不知何时起,外面已经站了几十號人。 虽然无灯火照明,但多亏今晚月色明亮之福,週游倒也能看清这些人的长相。 ——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这是第一个印象。 所谓人之本性,大多都是先由面相显露出来的,此点用在这帮人身上丝毫都不违和——看其样子,一个个就仿佛是在刀尖上舔血多年一样. 也不对。 不是『仿佛』,而是事实。 就在週游感觉中,这些人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煞气——不是他那种除魔卫道一路廝杀下来的煞气,而是那种残害无辜,肆意屠戮的煞气。 而论最重的,还要属站在正中的一个。 那人吊眉眼,招风耳,颧骨暴突好似个磨刀石一样,左颊一道深沟斜贯唇际,右臂上还纹著个歪斜的黑色盲蛇——然而墨跡隨肌肉虬结扭曲,乍一看去,却仿佛只蜈蚣在皮下游走。 但週游注意的不是这个。 而是在这匪首的后脑上,正长著个特大號的脓包。 那脓包之巨大,甚至比脑袋都差不了多少,外皮就好似半透明一样,隨著月光的照耀,其中还有一堆细丝般的玩意在不断游荡。 而受其压迫,匪首的脑袋也向著一边偏斜,但这位却仿佛是毫无所觉一样,仍然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大黄牙。 “丐太特喷啊发护哦去合法哈哇法外覅无法规是根四他慰.” 然而吐出的,却是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声调。 好一会后,他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又再度说道。 “抱歉抱歉,这言语习惯了,都有点忘了人话怎么说了对了,这位小兄弟,在下叫楚成,江湖人送外號出云龙,请问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和那狰狞的面貌截然相反,这位说话间却是十分的客气与礼貌。 週游沉默半晌,接著开口。 “在下週游,在江湖上闯荡不久,也没什么名號,本身更是不值一提,不劳楚兄你担心了。” 听到这番冷漠至极的言语,叫楚成的匪首却是嘿嘿一笑,完全是浑不在意。 “那我就叫你周兄弟好了——对了,周兄弟,你大半夜的跑到我们村就是是为何啊?” 週游则是看著对方的脸,好一会后,才说道。 “你们村?不对啊,我记得这村里住的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什么时候成为你们这帮荒郊野狗的居所了?” “你——” 楚成旁边,一个衣著破烂的匪徒站了出来,指著週游的鼻子,当即就想要大骂。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制止他的,是楚成。 这个悍匪牛眼一瞪,硬生生將那人逼了回去,接著才转过脑袋,又露出了张团团和气的笑脸。 “抱歉抱歉,底下人不懂事,还望小兄弟谅解——前几天这地方確实叫王岗子村,但不巧,我们兄弟们与这里的人做了个交易,了一千两百两银子將这里买了下来,从此这地方就改名叫青牛寨了.” 这是明显信口胡诌的胡话。 但週游也没有揭破,只是看著楚成。 对方在解释完后,又拱手笑道。 “那我这面介绍完来路了,还请周兄弟做出回答——请问你来我们青牛寨究竟是为何啊?” 週游沉默几秒。 忽然间,他也是同样地笑了起来。 “如果我说我在夜里迷路了,不小心走到这里你信吗?” “我他妈信你个头——” 这是另一个憋了许久的小嘍囉,然而这一回楚成却没那么客气了,直接手起刀落,硬是剁下了一只手臂! 不过。 伤口处没有任何血液流出,甚至那嘍囉都没露出太大害怕神色,而是急匆匆地捡回了自己的胳膊,然后退回到了一边。 经此一下,旁边再没人敢开口,而楚成则是继续笑道。。 “迷路了啊.那可是不好办这样,趁著现在光亮还好,周兄弟你要不直接顺路出去吧,別等一会黑灯瞎火的,再摔到磕到什么的。” 週游看著楚成的眼睛,后而十分认真道。 “楚老哥,你就这么放我出去了?” 楚成笑道。 “什么叫放啊——周兄弟你又不是故意的,我们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自然不能为难你不是。” “那我如果说我不是迷路了呢?” 楚成神色一僵。 他抬起脑袋,远远的朝著屋门內看了一眼——虽然马壠和他孩子仍然在厨房,但他也像是看到了其中全貌,接著说到。 “.无妨,看小兄弟你是来探亲的吧?正好,我们买村的钱也没交接完,这里还有些银子,就麻烦你和屋里那两位带出去了” 说真的,现在多少有点离谱。 起码在旁人看来,楚成这一退再退,都快退成怂比了。 不过他们明显人数占优,又到底为啥? 週游想了想,决定还是再探探。 “这倒是不忙,我这还有点事想问下老哥。” “周兄弟你说。” “我想打听个道——老哥们知道寒山寺怎么走吗?” 匪徒们面面相覷。 但很快的,有人举起了手——在徵得自己老大同意后,才开口说道。 “我倒是听过,那寺对外的称呼是罗汉寺,就在二王山不远处.过了那山之后,再向东走走就到了。” 听到这话,週游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確实没想到,寻了一路的线索,居然这么轻鬆就到手了。 当然,按照现在这情况,他最好的选择是借驴下坡,带著马壠和他孩子先撤出这地方—— 然而,週游仍然是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多谢老哥,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什么?” “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本章完) 第521章 杀戮 第521章 杀戮 楚成面色冷然,抿著那如同刀削斧凿一般的嘴,就那么看著週游。 而某人也丝毫不怂,就那么抱著剑,站在明亮的月光之下。 俄而。 楚成忽然又抬起了张笑脸。 “不知.这位周兄弟是什么意思啊?” 週游抬著下巴,努了努嘴,言语倒是毫不客气。 “我说出云龙老兄,我这人又不是瞎子,你背后那么大个脓包挺著,再加上你这帮带著奇奇怪怪增生物的弟兄.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你们不是人了。” 楚成沉默半晌,然后笑道。 “果然瞒不得周兄弟,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们这帮弟兄本来是扎根於罗圈山.” 然而,週游直接撇撇嘴。 “不是,我来不是听你讲故事的,咱能从关键点说起吗?比如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说真的,比起这匪首的好態度来讲,此刻週游反而像是挑事的了。 可楚成依旧没在意。 他继续笑道。 “那就依小兄弟所言,我们这批人本来也是浑浑噩噩过日子,但有一天遇到了真君——” “真君,我怎么听过是白骨道人呢?” 楚成脸色终於变得僵硬了几分,但他还是说道。 “.不过是糊弄那些愚夫愚妇的名號而已,真君祂老人家可是真神仙,自从祂降临之后,我们那一片天天丰收,粮食瓜果吃都吃不完,就连我这困扰多年的顽疾都被信手治癒,又保我们万寿无疆,与他同享不死不灭。” 週游撇撇嘴。 “.你所谓的治癒是顶著个人头大小的肿皰?” 楚成毫不在意地笑道。 “不过些许癣疥之疾,和真君赐予的知识与力量相比,这完全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何况依附久了也就习惯了,甚至会觉得十分之舒服要不老弟你也来试一试?” “敬谢不敏。”週游乾净利落地否决,但他又指了指周遭的村子。“那你们窝在一亩三分地里玩就是了,又干嘛跑到这村里征这什么见了鬼的血税?” 楚成笑容不改。 “很简单,真君最近听闻这一片空出来了,於是便想是趁其他人没过来,赶紧占住,然后开宗立派.同样,既然是想开宗立派,那供奉神仙的血食也是少不了的,所以便提前向这些村里爭了一下.” 这些言语全部轻描淡写,就仿佛诉说的真只是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 而在吐出最后一个字之后,楚成又抬起脑袋,笑容满面地看向週游。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那小兄弟你也带人走吧——你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那我们也就不再相送了哈。” 週游短暂的沉默之后,居然还是点了点头。 “確实,以现在这情况,我先撤了才是上上之举.” 听到这话,楚成笑容越发灿烂,他已然对那些嘍囉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让出一条小道。 孰料週游没有动弹。 他只是站在那里,带著模稜两可的笑意,说道。 “不过说实话,我对此还有点异议。” “.什么异议?只要小兄弟开口,我们能帮上的忙都会尽力去帮.” 週游同样没理他,而是继续摇头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老兄你们对我有够客气,按理说我不应该这么不识趣的但是吧,我觉得挺不爽的。” 他指著身后的屋门,乃至於整个村子,笑的几近於放肆。 “——你说人家没招谁没惹谁,一直在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虽然困苦了点,但好歹家庭美满,对將来有个盼头怎么突然间祸从天降,沦落到这种地步?” 楚成不言,就这么冷冷地看著週游。 而週游甚至连理他的意思都没有,依旧是在笑。 “说真的,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这整个村里做下了什么恶事,偏偏要遭到如此折磨?” “当然,我也知道这是这世界的大流,但我依旧.挺不爽的。” 楚成这次终於开口,他冷然说道。 “——那你待如何?” “我说了,不过是恶有恶报而已。” 听到这话,楚成终於露出了一个表情。 一个真正属於他这种匪首,阴狠毒辣的表情。 “我一退再退,本来只是不想在真君开山大典之前招惹是非,但你非要找死我也告诉你,我出云龙也不是好欺负的——兄弟们,把这傢伙给我捆了,正好,给真君的血食少了个,就拿他顶上” 然而。 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 就在所有人眼前,忽有银光流过。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只是天上的月华,但马上就意识到,这並非月色,而是如有三尺秋水,转瞬即过的剑光—— 下一刻。 一个嘍囉脖颈间瞬息浮现出一道血线。 他开始还以为只是道刮伤,还想用手指抹下去,但旋即,他就发现视野缓缓偏斜,然后骤然倒转。 足足两三秒后,他才回过神来。 自己的头被砍了下来。 而且不止於此,隨著那抹银光的划过,自己身后的脓皰也骤然炸开,积液混著那细丝,就如同雨点般纷纷而落,最终浸透在这地面之上。 对他们而言,肢体掉了其实不算多大事,大不了之后黏上去便是,可这真君赐福一旦碎了.那可就会是死到不能再死了! 旁边立马有同伴惨嚎出声。 “李三!他杀了李三!” 怎料,这声音还没脱口,便被楚成所制止。 “嚎什么嚎,嚎有用吗!赶紧结好阵,这傢伙就算再有能耐也只是一个人,咱们还有著真君庇护,怎么都能耗死他的!” 週游扫了他一眼,暗自在心里感慨。 该说不愧是一方匪首,这反应的是真快吗? 看到几柄横扫而来的长刀,他微微地皱了皱眉,终究是选择避让,立马连退几步,让开这些锋芒。 然而,他只要退,对方的攻势就会越发的连绵不绝。 只听几声弦响,继而破空声猛然而至——週游紧锁著眉头,挥剑而出,挑飞两支弩箭,余势借力反转,转眼之间便砍下了条臂膀。 可和刚才一样,被砍到胳膊的那人脸上甚至都不见痛觉,其转手又是一刀,虽然没砍中,但也將週游再逼退一步。 而身后,就是那父子俩所在的小木屋。 这配合起来,实在不像是寻常盗匪啊,反倒像是军阵里的路数。 眼见得週游被逼近了绝境,楚成笑的越发毒辣。 不过,他也是惜身的,尤其是见到某人的一往无前的剑势之后,但这並不妨碍他用上些后手—— 只见那鸡爪般的手缓缓划过——下一刻,一片月光骤然扭曲。 继而,连带著后面的木门,被轰然切成了两半! 週游在这千钧一髮之际,总算是避让开了些许——要不然被分尸的就是他了。 见此,楚成顿时笑出声来。 “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啊.你不爽又怎样,还不是得被我.” 怎想。 某人的脸色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只是平淡地擦拭下了脸上的刮伤,然后看著手中的血珠——其中甚至还渗著隱隱约约的微光。 继而,將其捏碎,然后摇摇头,嘆道。 “正好,最近符籙画的也差不多了,也刚好能试下自己的水平” ——什么? 还没等楚成转过弯来,他忽然感觉自己脚下有些黏黏的。 再低头看去,只见得一层如同焦油般的阴影正从地上钻出,然后逐渐爬满了自己的腿脚。 当然,以他楚成的水平来讲,还不至於为这点情况惊慌失措,但旁边已然有嘍囉惨叫出声。 “.我的脚,怎么动弹不了了!” 週游摇摇头。 ——你自然没法动弹,这是九幽劾鬼束形符,以九品来算应该五品往上了,自己画了这么久也只画出了一张.用在你们身上,倒也是恰逢其会了。 当然,这话自然不可能说出来,所以剑锋只是转瞬向前。 转眼间,又是三四个脓皰爆碎! 那白色的丝线散落了一地,週游顺道还用万仞触了触——然而传来的却不是生灵的感觉。 怎么说呢更像是植物? 怪了,那真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就在此时,终於有人从束缚中挣脱了出来——週游只见得一把流星锤转眼即至,劈头盖脸地砸向自己砸了过来—— 某人只是斜了一眼。 瞬息,一颗七品的炎符於半空中炸开,虽然火力不大,但仍然烧得那嘍囉吱哇乱叫——旋即,隨著剑锋斩落,这傢伙也躺尸在了地上。 不过几弹指的时间里,匪徒们便已连续毙命数人,就连原本完好的阵法都出现了个巨大的紕漏。 而楚成则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满脸呆滯。 不过就在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指著週游,高声喊道。 “——我知道你,快剑,符法.你是符剑双绝的通天剑凌元.但你不是五蕴观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通天剑? 週游愣了愣。 淦,这諢號也太土了吧?土的都快掉渣了,到底谁取的! 不过虽然在心头暗骂,週游手中剑仍然未停,转眼间又割去了数个头颅和脓皰。 见到自己手下一个又一个死去,楚成终於是急忙喊道。 “等会,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通天剑您老人家过来.如果您早报出名號,我们断不能干出如此行径的.还有我家真君认识你们的青霞道长,误会,都是误会.” 週游本来是打算看看他的狡辩的,但在听到『青霞』这两个字后,忽地一乐。 接著,砍得更欢了。 这傢伙大概对五蕴观不太了解,不知道宗內各门向来都是剑拔弩张的。 而青霞.呵,那不就是璇璣的师傅吗? 跑到这都能见到对手的朋友,不趁机处理下.那也太对不起冲虚上人对自己的『栽培』了不是? 半柱香之后,廝杀方息。 週游抹去脸上的血跡,然后缓缓吐出口浊气。 这一场下来符籙消耗了不少,但起码能看出,自己多少也能將其作为一种主要攻势来用了——虽然剑法讲究一个纯化,但如今这剧本里牛鬼蛇神频出,多点本事傍身总没错的。 不过嘛. 週游抬眼望去。 几十名的贼人里,如今也只剩几个人站著。 其中之一,正是楚成。 这位不愧手纵横多年的悍匪,手上正经有两把刷子,不光是那真君的赐福,其本身也是个用刀的好手—— 可惜,终究是比不上週游这在生死之间淬链出的剑术。 和初见时相比,楚成半边身子都快被砍了下来,一直眼睛也是被活生生地挖出,如今只能看到个黑洞洞的口子——如果是正常人来讲,如此伤势,就算不死也基本完蛋了,然而楚成仍然能站在那里,甚至还能用愤恨的眼光看著週游。 而某人依旧只是在笑,扫去剑锋上的血跡,然后说道。 “楚兄,咱们现在可是调了个个啊.说真的,我对你那真君挺有兴趣的,你若是能告诉我下详情,那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 但是,楚成却做了个出乎他意料的举动。 这位居然不管剩余的手下,转过身,然后提腿便跑! 那几个残余的嘍囉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在某种莫名的力量影响下,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朝著週游靠拢,然后用最后的力气挥出武器。 万仞扫过。 这几个人也轻而易举地被斩下。 可惜,就这么点的功夫,楚成居然已经跑出了足足百米开外的距离,如今就算想追也有点来不及了。 不过,週游也没想追就是了。 他抬起头,往著万里无云的天空,接著摇摇头,从虚空中招出了把黑弓。 盈盈月色,映於弦中。 ——伴隨著一声雷鸣般的弓响,月矢瞬息而出,如一条直线般划过村落的道路,仅仅只在眨眼之中,便洞穿了那个残破的身体! 而週游则是摇摇头,走上前去。 “本来还想问问那真君是怎么回事呢,可惜你丫的实在不识趣,现在好了吧,本来能多活一会的,结果.”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一愣。 “.等会,我明明射破那肿皰了,你怎么还活著?” (本章完) 第522章 交易 第522章 交易 也怪不得他如此惊讶。 几番廝杀下来,週游也大概看明白了,这帮盗匪就如同那游戏中的特殊怪物,断胳膊断腿甚至断头都是小事,但一旦被弄破那个巨號的囊肿,就会仿佛触发了机制杀一样,立马当即毙命。 而这傢伙 囊肿確实破了,但破的模样和別人不同。 別人都是破碎后细丝和积液一同炸散,但楚成. 其中积液早就流干,现在就剩个乾瘪的皮,然而里面的细丝却仿佛暴走一样,居然疯狂地成长,然后往肉体,血管,甚至骨髓中钻。 楚成已经痛到失声,只能像是个濒死的青蛙一样,不断抽动著身子,同时用祈求般的目光看著週游。 ——这是.反噬了? 週游本来不打算理的——让这种恶棍受尽折磨而死本就是他的基准,现在这情况甚至还省的他动手了。 然而,他却忽地发现了什么。 蹲下身,直视著那双眼睛。 其中有痛苦,有祈求,有绝望,但唯独.不见了当初的疯狂。 怪了,他这是 然而,对方又做出了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举动。 就在週游的视线中,这个被痛苦折磨到发疯的人居然缓缓开了口,然后拼尽全力,压低了声音说道。 “救我.我会告知你一切的真相” 依旧是那种言语,但此时此刻,却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诉说一般。 陷阱,还是说 週游沉默半晌,终於开口。 “怎么救你?” “別让这些东西.侵蚀到我脑子里.求求你,我不想落得.” 週游看著那已经被无数细丝侵蚀的身体,想了想后,还是做出了现行下最为方便的举措。 万仞一挥,直接將那头颅从下而断——竟是乾净利落地切了下来! 但这也正好终结了那些细丝的侵蚀,而和刚才一样,那脖颈间也没任何鲜血流出,只有惨白,仿佛胶皮一样的骨骼和肉块。 见此,楚成才终於鬆弛了下来。 “千钧一髮啊,差点就永世不得超生了——也多谢周老弟你了”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週游就將那个头颅提起。 接著,直视著楚成的瞳孔。 “我说,你能给我解释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但楚成那孤零零的头上,却是露出了个狡猾的笑容。 “周老弟,这倒是不急,我这已经脱离了真君的控制,咱们有话可以慢慢说而且你再看,这不有外人过来了吗?” 经此一提醒,週游才想起转过头—— 下一秒,他便看到马壠举著把犁耙,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前。 “恩,恩公,我,我来帮你了.” 看著他那副颤颤巍巍的样子,週游想了想后,踅摸了个筐,隨手將楚成的脑袋踹了进去,然后才拍拍手,开口道。 “用不著或者说你来晚了,这些盗匪已经让我处理乾净了。” 至此,马壠才看清楚周围的满地尸体。 那些对他和村中之人来讲,仿若魔神般的尸体。 他愣了几秒,接著突然间,猛地跪下。 “恩公.不,您是神仙,真神仙啊!!!” 週游这回並没有拦,而是等马壠发泄完了之后,才开口说道。 “不过要说帮忙,还是需要你帮一下的。” 马壠拍著胸口,信誓旦旦地说道。 “上仙您儘管吩咐,无论是赴汤蹈火,我都在所不辞。” 週游摇摇头,很普通地道。 “那倒是不用,何况你赴汤蹈火对我来讲也没什么帮助.对了,我问你,你们村里有什么易燃的东西吗?” 马壠有些茫然,但他很快就冥思苦想起来——好一会后,他才恍然大悟地说道。 “我记得里正爷的屋里应该存了些火油,那是无生门放在这的,也不知他们到底想干嘛但现在也是无主之物了,上仙您可自取.但你要这些干什么?” 週游闭著眼睛,细细地聆听了一会,接著嘆道。 “不过是给这帮人一个解脱而已。” 看著村里熊熊燃烧的火光,马壠抱著自家的孩子,有些怔怔出神。 毕竟说到底,这也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是他诞生,娶妻,成家,最后到衰老的地方。 哪怕已然决定拋弃,见到其被一把火覆灭,他仍然在出神中有一种微弱的不实之感。 而週游拍去手上的灰烬,也是吐出一口浊气。 村里被做成皮布口袋的人共有十来具,不过马壠也无法从其中认出所有,於是只能由他挨个搬出来,最后堆到一块,分別刺死,给予解脱。 最后,一把火下来,彻底烧光一切,绝了二次污染的可能。 见到马壠的出神,週游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实话,这景色挺违和的,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像是个老气横秋的长辈般安慰著马壠。 不过谁也没有在意,週游也只是平静地说道。 “现在事情解决了,根据刚才我从楚成那打听不对,是我从你们身体里探究的,那吃啥变啥的诅咒应该过两天就能消散你们之后要怎么办?” 马壠好一会才回过神,但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著自家儿子,像刚才一样,直接跪在地上,然后用力地磕起了响头。 “我马壠没读过书,但也清楚上仙的恩情无以为报,从今往后我马壠就是上仙的奴婢,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没有二话!” 见到那无比诚恳,信誓旦旦的脸,週游却是摇了摇头。 “马大爷,我知道你心诚,但我这孤家寡人的,確实用不著你服侍.况且廝杀起来我还得分神顾及你所以还是算了吧。” 马壠还想恳请,但他看了看自己的瘦胳膊瘦腿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火急火燎地举起了自家的孩子。 “对了,对了,上仙,我这孩子还没取名,按照规矩来讲,都是由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赐名的,以前都是村里老童生干这活,但现在不知上仙您是否能给他个名字?” 说到这里,马壠怕週游不答应,又慌里慌张地解释道。 “一是这孩子实在命苦,如果能得上仙赐名的话,说不定能时来运转,二是今后我们也可以给上仙您立个神位,日夜香火供奉.” 举手之劳而已,週游也没啥拒绝的意思,而是在笑了笑后,拔开那孩子的小手,看了看手心。 ——好歹他是学过风水的,批命或许不如那些卜门中人,但起个名不还是手到擒来。 “命数倒是不错,今后应该还算有出息等会,这纹路好像不对啊.你家改过姓?” 马壠连忙说道。 “上仙,確实,我爹是入赘的,所以跟了婆家姓” “原来如此。”週游也没在意,而是摸索了下线后,便隨口说道。“那这样,根据这孩子的掌纹路数来看,就叫他弘景吧——不过说实话,我这人水平也不高,如果你不满意的话” 马壠立马信誓旦旦地道。 “满意,怎么能不满意,上仙赐名,是这孩子的福气.那他今后就叫弘景了,多谢上仙,多谢上仙!!!” 週游没有回答,而是忽然皱起眉头。 ——冥冥之中,他似乎感觉到某根线被触动,然而那异样感转瞬即逝,就仿佛是错觉一般。 最后,他还是摆摆手,制止了马壠再想跪下来的举动,然后从怀里掏出了点乾粮和银钱,递了过去。 “那就这样吧,这些东西足够你们走到县城,然后安家了,我这面还有点事情需要忙,就不送了。” 马壠还想推辞。 “.上仙,您都帮我这么多了,我怎么可能还要您东西.” “就是因为帮了这么多,才让你们收下——否则你们俩半路饿死在路上,我这岂不是白忙活了?” 马壠最终还是收下,然后又用力磕了几个响头,最后才带著自己孩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直至那俩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腰间,才有个讥讽的声音传来。 “嘿,想不到啊,看你下手这么毒辣,我还以为通天剑是个放血摘瓢的狠人呢,谁想到居然心这么善,嘖嘖嘖,感觉你都可以当菩萨了嘿。” 而此刻,週游面色已经倏然转冷。 对这个嘲讽,他只是说了两个字。 “闭嘴。” 对方果然消停了下来。 而他则是看著漫天的火光,觉得应该不至於蔓延到山林里去,这才走到了个竹筐前,提溜出了个脑袋。 楚成依旧是那般悍匪一样大大咧咧的神情,由於没了细丝侵蚀,他脸色甚至还红润了些许。 他就那么笑著,然后缓缓开口。 “通天剑啊,你可真是给了我不少惊喜” 然则。 话还没说完,週游忽然抬手,『啪』地一声,给了他个大耳摑子。 楚成愣了下,然后怒道。 “.冷不丁的你干嘛?” 而週游则是说道。 “没啥,只不过你这样子和我一个师长挺相像,我觉得你有点冒犯,所以先给你一巴掌,免得让我认错了。” “.” 楚成一阵无言。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態,又开口。 “既然这样就算了,你” 可是。 又是『啪』的一声。 “.这又是干嘛?” 週游又一次解释道。 “这是为村里的人抽的,按理说以你的罪责,我应该將你千刀万剐才对,不过因为你还有点用处,所以先来一巴掌以作惩戒吧。” 对这话楚成依旧没法说什么,不过好在他能屈能伸,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再度开口。 “那通天剑,你.” “——啪!” 这一次,哪怕以楚成的城府,也当即急了。 “三次了,你又要干嘛!!!” 週游这回则是极为认真地说道。 “我不知道这沟槽的諢名是谁取的——让我知道我非得弄死他不可——但起码你別在我眼前提这个名字,否则下次就不是巴掌,而是烙铁了,明白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成业只能打掉牙往嘴里吞,半晌后,他才继续道。 “.那就这样吧,周老弟,你应该有什么想问的吧?开口问吧,我必然知无不言。” 这回终於是没嘴巴子抽上去,週游隨手將楚成脑袋扔到了石块上,然后自己踅摸了另一个坐下。 “第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楚成顶著肿起来的脸,突然间笑出了声。 “周老弟,这问题你刚才不是问过了吗.” “刚才是刚才,我现在要知道的是事实。” 楚成沉默几秒,接著才说道。 “好吧,事实实际上和之前说的也差不多,我们这些弟兄原本是平山军的部属,不过前些年被几个宗门的联军打散,主將都被做成了法器,我们这些小兵便各自逃了出来而我和那些兄弟便是来到这附近落草为寇,日子嘛也能说的过去,可惜谁想到命犯太岁,撞到了个诡物。” 这回週游没有打断,所以他还在款款诉说。 “.事情的起因是我的三当家,这傢伙手上功夫稀鬆平常,但算是山里唯一识字认帐的,所以也就给了他一把交椅.那天他突然跟我说,在山里挖到了个大宝贝,足够让我们所有兄弟都赚的盆满钵满,甚至以此为投身之姿,去投靠个门派都成.” “对这事我自然是不信的,但奈何手下鼓譟的太厉害,於是只能带著人往那山洞而去,谁料到真如三当家所说,路上居然拾到了不少金子——在钱財的诱惑之下,这已经是谁也阻止不了了,於是便全部爭先恐后地跑到了那山洞里面结果” 见到他意犹未尽地停下来,週游十分不耐烦地开口。 “——结果什么?” “结果我们就看到了个巨大,臃肿,但身上长满蘑菇的怪物那东西自称东华真君,又號白骨道人,才刚甦醒不久,而我们则是第一批投效的,打算给我点好处不过我们也不是眼瞎,谁都能看出这本质上是个妖物,拼了命地往外跑——但谁料到这时候三当家却死死地拦住了去路,甚至被砍成肉泥都没让开,最后我们全都落入到了那东华真君手中,每个人都被种下了菌落,变成了这般摸样。” 週游沉默几秒,又问道。 “那怎么偏偏你被捅破增生后没死,甚至反而清醒过来?” 楚成笑道。 “好叫周老弟得知,我早些年和个点苍山的道人学过两年,虽然只是个皮毛,但固守心智的法门还是有一些的,在寄生的时候我知道逃不了了,所以拼尽全力留了个后门” 週游点点头,也不知是肯定还是否定。 最后,他问出了一句。 “那楚兄你是打算让我干什么吗?” 听到这话,楚成忽地大笑了起来。 “老弟你真是个聪明人.没错,为兄就是想与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楚成裂开嘴,露出了个阴狠的笑容。 “不过是请你除掉这个东华真君,而为兄我则帮你去这个寒山寺里仅此而已。” (本章完) 第523章 繁茂 第523章 繁茂 溢州这地向来都是多山而多毒瘴而闻名的。 虽不是什么人跡绝至的化外之境,但住的人也没多少,基本都集中在那几个宗门的周围,像是这种山林之间.確实是挺少能见到人跡的。 而如今,正有两个人走在狭小的兽道之间。 亦或者说,只有其中一个是人。 週游缓慢地在泥泞中跋涉著——这兽道虽说是道,但其实就是山间走兽踩出来的小径而已,和正常铺的路完全比不了,再加上昨天刚下过雨,导致整个道路间都如同烂泥塘一般。 他都如此了,另外一个就更不用多说了。 只见那傢伙走的是歪歪斜斜,就好像是换上了慢脾风一样,一会东一会西,走得压根就不是直线,时不时地还得在泥泞中踉蹌地摔一跤。 见到这般德行,週游皱了皱眉头,说道。 “我说你,这眼见得要到那真君的洞府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歪歪斜斜的人——也就是楚成——摸著自己的光头,笑道。 “周兄弟你別催嘛,都过了这么多天,我也快適应的了了.你瞧,起码我这知道手是手,脚是脚了不是?” 听到这解释,週游並没有放下心来。 ——当初为了防止细线漫延,他只能斩掉了楚成的脑袋,身子自然也就丟了,可这傢伙的自愈能力居然还在,於是在那遍地的尸体中又寻了一个,再將他的脑袋接上。 可惜的是,大概是型號不太匹配,纵然有了身子,可楚成仍然像是个奇行种一样,走一路摔一路,直到今天才算是好了一点。 不过他也没再说话,仅是默默地走著。 反倒是在沉默中,楚成率先忍不住开了口。 “我说周老弟啊,你態度对我好点不成吗?咱俩的关係怎么说来著对对对,共患难不是?” 见週游没有回答,他又是喋喋不休地道。 “成,我知道你想宰了我,毕竟我造下了那么大一番杀孽,但问题是当时我是被操纵著的啊,我也反抗不了啊而且你要知道,我们这帮干强盗的也是有职业道德的,平日里只是为了发財,像是这种结仇结到家又没多少油水的事,谁会干啊” 然而就在这时,週游终於出声。 依旧是那两个简单明了的字。 “闭嘴。” 楚成也只能闭上了嘴。 两人就这么一点点地望著山林深处走去——然而不知何时起,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周围的秋意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只属於盛夏中的清翠。 树木,植被,甚至平日里会下意识忽略的青草,都繁密而茂盛地勃勃生长著,兽道已经完全被掩盖,入目的,只有一片万物竞发的绚丽森林。 週游瞥了一眼楚成。 “楚老哥,这似乎是得开出了个道来啊。” 楚成张张嘴,似乎是想要抗议一下,但看到某人那摸上剑柄的动作,再看看自己这细胳膊细腿,最后也只能用力地嘆了声,拔出腰间的长刀,然后一点一点砍掉枝条,硬劈出一条路来。 而週游则是仔细地观察著四周。 除了繁茂点以外,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甚至说,就连林地间的植被都好上了不少。 沉甸甸的果子就掛在头顶,甚至都压弯了枝叶,如果马壠在这里,绝对会觉得这是上天赐予的恩惠——这代表著土地肥沃,收成看好,去掉那些苛捐杂税之后,整个村依旧可以过上个肥年。 只是 週游摇摇头,摘下了颗果子。 闻了闻,没有野果应有的清香味道,反而隱隱约约有种恶臭的感觉。 於是乎,他摇了摇头。 “熟了是熟了,可是.” 將果子掷起,然后挥剑斩出。 那巨大的果子瞬间一分为二。 但从里面爆出的却不是果汁,而是腐烂粘稠,完全是生人勿近的浓汁。 而且不止如此。 在爆开的瞬间,几十条形状各异,但却同样白白胖胖的虫子从其中飞出,也不知是否是巧合,好几个还正好地朝著週游脸上飞来—— 但其在半空中时,就被银光一卷,尽皆分成了几段。 最后,一脚下去,碾碎了只仍然在奋力挣扎的。 週游收起武器,又转过脑袋,看向了楚成。 “.能解释下吗?” 楚成摸著光头,也是无奈地笑道。 “原理上我这也不清楚啊.只知道这东华真君所在的地方,所有植被都会疯了一样生长,而且他还不让任何人碰,否则轻则抽上一顿鞭子,重则直接做成血食埋进土里.” 週游没说话,而是扫了楚成一眼。 ——说真,他现在都弄不懂这傢伙的目的。 好不容易脱了控制,正常来讲普通人都是想方设法地有多远跑多远,然而这楚成却偏偏反其道而行,死活都要往这东华真君身边靠。 报仇? 以他对自家那帮兄弟的態度,也不像啊? 想彻底脱离控制? 可以他这强行接头的身体,如果放著不动还能活个五六载,可一旦与人强行廝杀估摸也就个几天可过了。 所以说,到底图啥呢 週游就这么看著楚成,直至这傢伙也有点感觉不自在,尬笑著转过脑袋。 “周老弟,您这是看什么玩意呢?” 週游摇摇头,然后说道。 “没啥,只是想著你说的有几分实,几分虚,以及去那寒山寺,是不是真得宰了这个东华真君.” 楚成闻言立刻叫起了屈。 “不是,周老弟,我可没一句瞒你的,说的都是真心实意——你之前路过镇子时也问过了,这东华真君正好卡在去寒山寺的路上,你不杀了它就只能多饶十来天的路况且虽然老哥我不知道,但老弟你是要在这干些什么事吧?之前村里你可是与真君结了仇了,万一子啊关键时候被捅了一刀子.那也不值当是不是?” 週游瞥了其一眼,但没对此肯定或者否定,只是甩去那果子的残骸,继续往林地间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 在艰难地翻过又一个土坡之后,终於又见得平原。 虽然不大就是了。 不过看起来倒是不错,草长鶯飞,还有那成百上千只蝴蝶在丛间飞舞,在阳光照耀之下,已几若只在传说中的仙境一般。 而在那海之中,还坐落著处山寨——可惜比起周遭的景色,这地方就显得粗鄙许多,整体无论是建筑还是分布都乱糟糟的,乍一看去就仿佛个土匪窝一样. 等会,不对,这地方就是个土匪窝啊。 週游视力不错,远远地就看到了个《青牛寨》的牌匾——上面字还是七扭八歪的——然后斜眼看了楚成一眼。 而这位则是搓著手,訕笑道。 “见笑了见笑了,寨子里就三当家读过点书,但也仅限於一点而已,这匾是由他提的丑是丑了点,不过起码能看不是?” 週游没去纠结这个,而是指了指远处。 “这都无所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进去?” 楚成顿时笑了起来。 “周老弟这是说的什么话?当然是走进去了。” “.” 週游打量了下楚成,然后道。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混进去,以你的身份也確实可以,但你那脓肿都没了,这么进去会不会露馅什么的?” 楚成笑道。 “这老弟你就不用担心了,为兄自有办法。” 说罢,他一只手按住脖颈处,又將另一只手的拇指放到了嘴里,接著脸颊崩起,就这么吹起了气。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身上没有任何洞眼,偏偏隨著鼓气的动作,背后忽然有个透明的水泡从无到有,居然那么硬生生地吹了起来。 而后,他不知从哪掏出个铜镜,又对著水泡看了看,接著从裤兜里掏出了沓处理过的硬桃毛,皱著眉忍著痛,一根一根扎了进去。 最后,一拍脖子。 桃毛混在积液里,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倒和那被寄生时一模一样。 週游在旁边看著,忽然开口。 “这是旁流中的易形法决?” 楚成愣了愣,接著笑道。 “周老弟果然见多识广,没错,这是我在军伍里学的东西,上不得什么台面,不过糊弄这些白痴足够了。” 之后他也没再多言语,而是领著週游,往那寨门处走去。 门前没任何人站岗,只有两滩类似於血肉的玩意,整齐地贴在门的两侧。 楚成微微侧过脑袋,小声说道。 “那东华真君虽然占了我们这处宅子,但手下不只我们一波.在出来后,它又正经收了好几处盗匪,不过像是我们这种会看眼力见的终究是少数,挺多人都触怒了真君,然后被它做成了各种物件这看门的就是其中之一。” 说罢,他起身走上前去,敲了敲那门框。 上面的血肉一阵蠕动,像是发芽一般从其中探出了几个芽孢——绽开之后,便是几颗微缩的头颅。 楚成轻咳一声,摆出了老大的架势,然后说道。 “今天怎么回应的这么慢算了,我回来了,真君它老人家呢,在干嘛?” 那头颅除了嘴以外,所有的孔洞都被细线所缝住,然而不知为何,他似乎仍然能感应到周围的活物,好一会后,方才缓慢地开口。 “明个就是开派大典,真君为了做准备,正在静养倒是你队伍里的其余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楚成没露出任何破绽,而像是极为不耐地说道。 “前几日下了两场暴雨,路难走的厉害,而血食这玩意又经不得磕碰,所以我让那帮小子抬著东西绕路而行,而我则是先赶过来朝著真君復命。” 头颅点点头,但依旧没放行,而是又往外探了探。 “那你旁边的这个呢?好似是个生面孔,他又是谁?” 谁料到,面对这个询问,楚成却是愣了愣,然后直接骂道。 “瞎了你的狗眼!真君大典广邀客人,而这位就是其中之一,是乃在青州號称血屠子的无名真人.他可是真君单独发了请帖的,万一耽误了真君的好事你承担的起吗?” 血屠子?我? 看著週游皱起眉,楚成捅了捅他,似乎不经意的侧过脑袋,以极小的声音嘱咐道。 “.血屠子確有其人,本身是修炼了以人命培元功法,所以看著十分年轻,和老弟你挺符合的,而真君也確实邀请了他,不过我们哥几个嫌麻烦,没把请帖送出去.正好让老弟你赶上了。” 週游点点头,不再言语。 而那头颅似乎有些迟疑,但楚成已经厉声说道。 “还不赶紧把门打开!难不成你还想再受真君处罚,从此在茅坑里干活?” 这句话终於触及到了痛点,想想那些同僚的下场,头颅最终还是操纵著自身的血肉,打开了寨门。 而週游也同一时间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虽然说这楚成生死握在自己手上,但如果他真忠心耿耿,亦或者想要报復自己.那现在就是诱杀的最好时机。 然则。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两人就这么平常的走进,不见任何埋伏的身影。 反倒是里面的人多了不少,其中有不少和楚成一样,头上顶著个巨大肿皰的盗匪,但也有著各式各样,长相怪异的『存在』。 看起来.这就是那些所谓的宾客了? 楚成似乎是和其中一些人相熟,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便不著痕跡地拉著週游,打算把他拽到相较偏僻点的地方去。 然则。 谁料到,此时此刻,却有意外突生。 只听得不远处忽有一阵吵闹声响起,人群不由得往那面开始聚集。 而在眾目睽睽之下,楚成反而不方便跑了——尤其是作为主家管事的——於是他只能顺著大流,和週游一同往那面走去。 而到了地方后,发现只是两个宾客起了爭执。 其中一个枯瘦如柴,哪怕是大热天依旧披著件厚厚的斗篷,也不知是什么玩意成精,只能见到几只紫青色的手臂从其中拖拉出来——看起来也不像是活物就是了。 而另一个. 週游一怔。 是个道士。 ——死道士。 更准確点说.死了很久,像是个殭尸一样的道士。 (本章完) 第524章 衝突 第524章 衝突 风马牛不相及的俩物种,这是怎么打起来的? 作为此地的住民,楚成本是不想管的,但在踅摸了一圈后,发觉周围只有自己一个身份高点的,於是也只得咧开嘴,露出最惯例的討好笑容,凑上前去。 “那啥,二位爷,请问” 无论態度还是言语,都挑不出一点的毛病,然而那披斗篷的傢伙直接吐了口浓痰。 “你有多远给爷滚多远去,一个傀儡而已,別碍到爷的兴致!” 楚成那完美无缺的笑容僵了僵,不过他也没有发作,而是转过头,看向另一个挑事者。 “这位爷,你能说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对方表情冷的就和一个死人一样——不,准確点说这位就是一个死人。 就在楚成觉得这面也要无功而返的时候,殭尸道人忽地开口。 “也没什么,只是以前与这阿达上师起过一点衝突而已说起来你不服侍你家那快死透的堪布,跑到这荒郊野岭干什么?” 话里话外都透著讥讽的味道,而披斗篷的人也是针锋相对。 “也没什么,只是堪布大人说此间有佛缘存在,正是他转生的好地方,所以提前铺下路而已还有,你別想岔开话题,几个月前,你杀我三名巡法僧的仇我可一直记著呢,如今正好撞到” 话未完,然而其中阴狠毒辣之意已经挥之欲出。 可殭尸道人仅是冷冷地地看著这『阿达上师』,然后用鼻腔发出了一个更为不屑的『哼』音。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而是彻彻底底的不屑。 於是乎,对方瞬间便怒了。 只见那青紫的手臂拿出了个锈跡斑斑的铜铃,另一只拽出了个人皮小鼓;还有一只拉出个间脛骨吹號,再有只供起了串如菩提般的珠串莲生 乍一看去,也不知那斗篷下有多少的手臂,又藏了多少的诡异的法器。 对面那个殭尸对应的却十分简单明了。 只见其在身体中拉出了把鲜血淋漓的白骨法剑,只是隨手一挥,便有无数的哀嚎之声在旁边响起。 见到此情此景,楚成像是被嚇傻了般站在原地——然而只要细微观察,就能发现他肚子在用一种极富节奏感的动静在鼓动著。 隨之,些许细微的声音自其中传来。 “周老弟,你有什么方法拦住他俩吗?” 週游愣了愣,然后撇过脑袋。 他倒用不著像楚成这么麻烦,只需要隨手划出一道灵光,便也能用出类似於传音入密的法术。 “我为啥要拦住他们?要知道这地的宾客全都是潜在敌人,若是能让他俩拼个两败俱伤之后反倒是节省功夫了。” 楚成自然知道週游的心思——像是这种摆明了的恶人妖鬼,他向来是懒得救的——但仍然在苦口婆心地劝道。 “周老弟,他们俩死这倒没啥关係,但问题是一旦出了事,那东华真君肯定是得出来的.我这模样能瞒得了那些废物,但绝对瞒不过它而且现在时机不到,不应与它產生正面衝突。” 週游想了想后,还是点点头。 於是,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很普通的一步。 然则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这一步却成了引爆一切的导火索—— 下一秒,铜铃声率先响起,那上师催动著手中所有的法器,同时也颂起了密宗嫡传的《狮面空行母心咒》——而殭尸也不甘示弱,法剑之上的血液如墨般泼洒,周围的温度骤降,转眼间几个冤魂厉鬼便被强行驱使了出来。 而目標.正是莽撞入局的某人! 然而,週游只是摇摇头。 脚尖轻点地面,差之毫厘地避开了个半透明的骷髏,接著身体如蛇般有若无骨地倒转,剑影划过,转眼便切开了个索命的鬼魅。 而另一边,阿达上师也正打算施法。 ——然而剑更快。 瞬息。 再望时,万仞的锋芒已经临近上师的身体。 而此刻,这位才刚刚將鼓號放到嘴边,手忙脚乱地正想要吹响—— 我特么连你们的法王都做掉过了,也知道你们这帮密宗的法术威力都颇大,但都需要各种前置仪式才能用出。 所以说 一边呆著去吧! 腿自下而上,一记踢击瞬间便踹到了上师的下巴上——伴隨著清脆的骨裂声,起码在短时间里面,这位已然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 万仞有些跃跃欲试,然而看到楚成那猛地摇头的脑袋,再看看旁边围观的那些妖类,週游还是拍了拍剑鞘,然后。 再度俯身,衝出。 两把长剑转眼相交。 与此同时,週游也略显意外地挑挑眉。 ——这殭尸手上功夫居然著实不错。 就算不及自己,但也算是个好手了,正常来讲正面对敌,至少得正经打上好一会,稍有不慎还有翻车的可能。 不过嘛. 像是这种僵死的身体,终究是最大的缺陷。 趁著对方前力用尽,后力未生的时候,週游猛地撞进了对方的怀里,然后剑光一闪,下一刻,那持法剑便凌空飞起! 於是乎,这位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说起来可能很复杂,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周围妖类们只见得一个稚嫩的身影猛地衝进战圈,还未等反应过来呢,那俩傢伙就已如同堆烂肉般瘫在了地上。 半晌,才有一个羊头怪喃喃说道。 “.事就这么解决了?那阿达上师和这躺尸道人我也听说过,都是出了名的好手,结果这才几息功夫啊,就被人砍瓜切菜似的撂倒了?” 没人回答,半晌,才有另一位发出了疑问。 “那人是谁?看起来是只是个人类而已啊.” 旁边立马有人不满道。 “说什么呢,老子也是人,怎么看你说的和个阿猫阿狗似的?” “.没说你,而且人也就罢了,但这年岁不可能啊?” 很快的,周围的傢伙也窃窃私语了起来。 “会不会是化形时” “呸,能化形到如此程度的,不是大诡也是大妖了,会跑到这鬼地方参加什么开派大典?” “我刚才倒是听到了点什么,说是个叫血屠子的傢伙.” “——你认识不?” “不认识。” “那谁听说过吗?” “从未有所耳闻。” 但就在这些傢伙陷入更大迷茫的时候,忽然有个看似老鼠成精的说道。 “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好像是青州那面的记得是修了什么法门,能够永葆青春但怪了,那人有这么厉害吗?” 不过还没等他猜出个所以然来,楚成就十分『凑巧』地插嘴道。 “各位爷,让让,麻烦让让哈!” 这位硬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但没和週游打招呼,也是先一路小跑,来到上师之前,连忙將那个身体扶起,同时还不住地拍著斗篷上的灰尘。 “阿达上师,对不住了,真是对不住了,这血屠子大爷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我先给您道个不是了。” 经过刚才那一脚,下巴的骨头似乎是裂开了,阿达上师只是倒抽著冷气,也没法说话。 然而楚成仍然在毕恭毕敬地说道。 “不过上师您也算是德高望重了,身上还有重任在身,在这里为点私怨打起来怎么都不算好吧.这万一让堪布大人知道了” 阿达上师身形猛然一停。 半晌,他才缓缓出声。 不过不知是漏风还是什么的原因,这回显得有些嘶哑。 “那我就给你们真君点面子行了,走了!” 隨著话音的落下,几个神情呆滯的光头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搀扶起了那瘦弱的身体。 不过在离开之前,週游仍然感受到一道怨毒的目光扫了过来。 其中包括了那殭尸道人,甚至还有著劝架的楚成.当然,也包括了自己。 週游只是晒然一笑,全没有在意。 见到这位走了,楚成又走到了殭尸道人身边。 ——对这位,安抚起来就简单许多了。 楚成只是弯下腰,然后恭敬地笑道。 “爷,这是我们的失误,没想到您居然和阿达上师有私仇.这样,你们两位的住所我们先分开,之后等大典完事后,我会对真君稟报,儘量给出点赔偿.你看可以吗?” 殭尸道人没回答,他仅是捡起了自己的法剑,又硬生生刺回到了身体里,最后才深深地看了週游一眼。 接著,如道士般打了个稽手,便一言不发地转头离开。 见著两尊大神罢手了,楚成连忙拽著週游,既像是赔笑,又像是对周围解释地说道。 “那这样,血屠子大人您这一路劳累,我现在就给您安排个好地方,毕竟明天就是开山大典了,要不就来不及了” 週游第一下没动,直至楚成又拉第二下的时候,他才跟上对方的脚步——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望了眼刚才衝突的地方,饶有兴趣地挑了挑嘴角,接著才摇头离去。 这青牛寨虽然只是楚成当初几十號人住的地方,但自从东华真君接手后,便一直进行著扩建,所以虽然寨子里来了这么多宾客,倒也能全部塞下。 而作为真君亲自邀请,並且刚露了一手的存在,週游被安排的地方自然是最好的——据说还是楚成曾经的居所——屋子是处在相对肃静的半山腰,打开窗户就能看到那漫山遍野的海。 而桌子上还摆著坛美酒,放著几盘水果,以及些许滋滋冒油的烤肉。 週游拿起了个排骨,嗅了嗅,感觉没什么异味——但最终还是隨手扔回到了盘子中。 现在自己景神食饵歌诀也不完全,还在个全是妖鬼邪修的山里.为防止吃到人肉或者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谨慎点为好。 所以最后他也只是拿起了个果子——万幸,这玩意是正常收成的,而不是被东华真君催熟的,还算是能够入口——然后咬了一口。 这几天赶路下来,他也没太吃好,所以很快的,几盘果子便被吃的一乾二净,然后又拿起酒罈,就著剩下的那点乾粮,自斟自饮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 直至食粮將近,连罈子都已经见底,才有一阵细微的敲门声传来。 “谁?” 门那面传来楚成的应答。 “周老弟,是我。” “进来吧。” 但好一会后,这位才推门而出。 而且在进来后,他也没著急和週游打招呼,而是弯著腰,看似恭敬,其实手里掐著个隱蔽的法决——直至確定没任何人监听后,楚成才抬起身子,费力地吐出一口浊气。 週游见状笑道。 “我在进屋时就用符籙扫了一遍,確定没有任何问题,你用不著那么谨慎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 楚成嘆了声,关上门,插上锁,然后才走到桌子前,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而后,这位拿起酒罈,先是晃了晃,接著皱起了眉眼。 “我说周老弟,你就没给我留点?” “抱歉,等的时间太长,不知不觉就喝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再给你填一些?” 见到週游打算拿出酒仙葫芦,楚成连忙摆起手。 “別介,你那酒阳气太重,我恐怕灌上几口就魂飞魄散了.这个就好,这个就好。” 楚成没週游的顾忌,一手烤肉,一手酒罈,没多大功夫就吃了个满嘴流油。 而週游看著他的摸样,也是笑道。 “咱才分开没多大功夫吧?怎么你看起来仿佛是要累死一般?” 楚成囫圇地咽下嘴里的肉,然后抱怨道。 “谁叫我劳苦命呢原本这寨子里和我身份相同的有好几个,但如今全都陪著真君去做准备了,到头来就剩下我一个管事的那群傢伙又是一个比一个不好伺候,我和好不容易才糊弄完,接著才找过来” 週游点点头,但未继续说话,而是仰起脖子,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忽然开口。 “我说楚兄。” “咋了?” “你在这山寨里面除了那些兄弟,应该还有些別的家眷吧?” 瞬间。 楚成的动作停了下来。 半晌,这个鬍子拉碴的男人抬起脑袋,用一种极为冷然的眼光看著週游。 “敢问周老弟是从哪里知道这消息的?” (本章完) 第525章 开宴 第525章 开宴 楚成虽然依旧是在笑,但其眉眼中很明显都是那赤裸裸的杀气。 週游不慌不忙,先是倒了杯酒,而后方道。 “也没啥,只是你这房间看起来太保守了些,实在不像是个山大王的屋子,其中还有著不少柔软风格的装饰,所以才如此想著的.” “.就这?” 楚成看週游的样子就像是看个神经病——虽然他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就是了——但这次是格外的不加掩饰。 “不是,周老弟,我这里是正经房子,而不是猪窝之类的地方啊,土匪怎么了,土匪就不能收拾得乾净点了?我跟你说你这是偏见” 週游慢悠悠地摇了摇头,然后抽出了件东西。 紧接著,楚成就如同雕塑般定格。 ——那件东西很简单,不过是一件裙子而已。 布料並不算昂贵,不过裁剪的倒是很用心,而且看得出来保管得很珍惜的.女人穿的裙子。 而週游则是慢悠悠地说道。 “自进屋以来我就嗅到股奇怪的香粉味,找了半天后才从床底下翻出这件东西我说楚兄,你不会跟我狡辩,这玩意是你穿的吧?” 楚成带著那笑容,张了张嘴,似乎仍想糊弄过去,但最后,他还是嘆道。 “果然瞒不了周老弟,没错,这就是我亡妻的遗物.” “你抢来的?” “.什么?” 週游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你这老婆是你抢来的?” 楚成愣了几秒,然后苦笑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好叫周老弟得知,我抢了一辈子东西,唯独她不是我抢来的这也是个傻女人,就因为村里闹灾想討口饭吃,居然跑到討到我们山寨里面了,说什么只要肯给她口吃的,就愿意当我的压寨夫人开玩笑,我出云龙什么没见过,能看得上她这种庸脂俗粉” 週游少见地没有打断,而是静静听著,直至楚成抱怨的差不多了,才又说道。 “那你这次真正的目的是她?” 谁料到,听到这话后,楚成立马矢口否认。 “女人这玩意就如同衣服一样,我怎么可能因为她来行此险招?不过是想要真正的自由的话,真君永远都绕不过去而已等等,周老弟,你不会现在想不干了吧?” 週游笑道。 “你觉得都到这里了,我反悔还有什么用?何况你说的確实没错,就算这东华真君不拦在路上,为了防止之后受影响,还是早些斩草除根为好” 听到此话,楚成终於是鬆了口气。 这位一抹嘴巴上的油渍,然后连忙说道。 “那我就不打扰老弟你休息了你也不用担心,我已做好了准备,明天绝对能送真君归西.” 说完这句话后,楚成便打算转身离开,不过走之前他又想想起了什么,尷尬地指了指週游手中的裙子。 “那啥,周老弟,这毕竟是我家的东西,您看.” 週游笑了笑,接著也是没说什么,直接將裙子拋给了楚成。 见到其千恩万谢的离开,某人闭上眼睛,沉思了好一会,才嘆了声。 “人啊.” 第二日。 这东华真君別看叫的牛逼轰轰,实际上就是个草台班子,开派大典自然也没多正宗——甚至连最基础的祭天仪典都没有,只是邀了一帮比较出名的邪修妖孽,然后到聚义厅里吃顿流水席,如此便成了。 离了到处都是规矩的五蕴观之后,週游那股懒散劲又隨之復发,再加上楚成实在不方便叫,以至於一觉起来后,外头已经是日上三竿。 而待赶到地方后,里面更是基本都已经被坐满。 只是在週游现身的瞬间,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 见此,週游也是笑道。 “抱歉抱歉,今天起的晚了一些.不过我看席面还没开,应该不碍事吧?” 无人作答。 昨日的那个上师冷哼一声——看模样下巴倒是治好了——然后直接转过了头。 殭尸道人则是垂著脑袋,似乎正在假寐,连理都没有理会一下。 至於其余人. 每当週游经过时,都是见了鬼般朝著旁边让开,有几个甚至因为太过於慌张,以至於打翻了碗筷。 正经门派间或许还会讲究点辈分之类的东西,但邪道里的规矩只有一个。 那便是实力说话。 而週游以昨日连挑两人之威先別管那是不是偷袭,起码在这群人里面,地位已经是十分之明確了。 不过他也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隨便踅摸了靠里並且十分不起眼的座位,然后拍拍屁股,便安坐了下来。 见某人如此安稳低调,其余人也都转过了目光。而在半柱香后,忽然有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挤了进来。 週游连头都没有转一下,但手中已弹出道符籙,瞬间便形成了片透明的薄膜,將两人全部罩於其中。 而后,他才轻声开口。 “你那面忙完了?” 楚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连忙赔笑道。 “忙完了,忙完了之后只需要看好戏就成。” 週游瞥了一眼,感觉这傢伙也不会跟自己坦白,於是便询问道。 “我说楚老哥啊,我这里还有个问题挺不解的,你能帮忙解释下吗?” “额这个时间?老弟你看不是等事了之后再” 週游挥挥手。 “无妨,真等完事后反而不方便问了我问你,这东华真君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著开什么宗立什么派?树大招风这事应该谁都知道吧,况且他手下就你们这群匪徒,连个基础都没有.” 怎想。 听到这话,楚成抬起脑袋,十分惊讶地看了週游一眼。 “周老弟你身为通天剑.咳咳咳,身为五蕴观的核心弟子,居然不知道这个?” “.確实不知。” 楚成见状,也只得清了清嗓子,然后解释道。 “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开宗立派后能占住这地,今后能有长期的血食供奉,弟子什么的之后再找就可以.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 “有了宗门,才有进那天元大会的资格。” 又是这个天元大会? 週游皱了皱眉头,说道。 “能解释下吗?” 楚成顿时笑出了声。 “周老弟,你別为难我了,我就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土匪头子,上哪知道这么详细去?只清楚这天元大会是分配世间各派势力的地方,而且其中据说还有仙人遗泽,得之能窥得那无上大道.” ——仙人遗泽? 週游撇撇嘴。 以如今这剧本模样来讲,那仙人估摸九成九是什么域外天魔吧? 週游也放下了好奇心,转而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著这宴席开场。 约莫半刻钟之后。 这正主迟迟没有出现,以至於有些没耐心的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但就在眼见得情势越发乱的时候,楚成突然拉了拉週游的袖子。 “来了!” 隨著这两个字的落下,週游只感觉身旁忽地一晃。 ——不是错觉。 而是仿佛走地龙一样,整个屋子都隨之摇晃! 而在同一时间,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也隨之响起。 『咚』『咚』『咚』。 那声音就宛如铁铸般的秤砣,直敲在人的心里。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聚义厅中那三米多高的门忽然被猛地推开。 然后,一个肥硕的身躯,弯著腰,硬生生地挤了进来。 ——楚成说的没错,这东华真君確实长得十分『奇特』。 初看去,那就仿佛是个浑身无毛,皮肤蜡黄的巨號胖子,只不过和常人相比,其身体足足有三米半多高,浑身上下到处都长著各式各样的蘑菇,也没穿什么衣服,而是简单地在关键部位遮了几堆青草。 而更显眼的是,在他走过的地方,草木与植被都疯了一样生长,转眼间就成了道青翠的小径。 “这么牛逼?这傢伙扔到沙漠里搞植树造林绝对是一把好手.” 话虽如此打趣著,然而週游眼中却没有一丁点的笑意。 和之前遇到的各路牛鬼蛇神相比,这东华真君的长相確实说不上多怪异,甚至去掉那些蘑菇都可以称得上正常——然而週游仍然锁紧眉头,不由得摆正了身子。 ——这傢伙很危险,甚至说危险程度仅排在那些大诡,以及宗门里的那些师叔师伯之下. 他隨之斜了身旁一眼。 还有,就凭楚成这三脚猫功夫,这种玩意应该怎么解决? 然而楚成只是给了他一个篤定的笑容,接著吐出了四个字。 “静观其变。” 週游想了想,也是静心等待。 而后,就见那东华真君迈著沉重的脚步,走到聚义厅的首座之前——那应该是个特大號的单人床来著,只不过被改成了座位——然后往上一座。 隨著不堪重负的『吱牙』响声,那东西终究还是扛了下来。 而东华真君则是拍了拍自己肥硕的肚皮——几块蘑菇隨之落了下来,转眼间便撕碎了坚硬的砖石,扎根到了土里——而后笑道。 “抱歉,今天准备的活计有些多,所以来的晚了些各位也等急了吧,哎,我这乡间粗人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总而言之之后肯定会给与各位补偿的.” 和那大三五粗的样子相比,东华真君的言语却十分之和善。 可惜。 这些宾客里有人並没领情。 只见一个浑身鳞片,似乎是蛇类成精的妖怪吐著信子,嘶哑地说道。 “真君,客套话就別说了,在座的各位都已经耽误好几天了,您那开山大典呢?什么时候开始?” 然而,东华真君却是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不急,不急,吉时还未到,而且各位总不能空著肚子去吧而且还显得我十分之不地道了.先吃饭再说,先吃饭再说!” 说罢,也不给对方在说话的空隙,东华真君拍了拍手——很快的,那门之后走出了几排的身影。 都是和楚成一样,肩膀上长著肿皰的盗匪。 看样子是把这些人当成小二来用了——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手中明明捧著酒罈和餐具,偏偏却没有拿有任何的饭食。 別说肉了,就连片水果都见不到。 於是又有人讥笑道。 “我说真君啊,您这是没钱置办宴席了吗?如果真穷到这种程度,那还是早点退出去比较好,別到时候开宗立派之后,把自家掌门弟子全都给饿死了.” 闻言,几个靠拢在上师身边人顿时笑出了声。 然而东华真君仍然不恼也不怒,而是笑著说道。 “本真君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家底还是有些的不过各位远来都是客,自然不能拿那些俗物来糊弄今个这些食料,都是我精心准备的东西,还请各位细细品尝。” 品尝什么?西北风吗? 就在眾人迷茫的时候,那队列中已经走出了一人,先是走到了个桌子边,恭恭敬敬地摆放好餐具,点上火炭,又开起罈子,倒上了满满一杯的美酒。 接著,他拿起旁边的切骨刀,带著礼貌的笑容,对准自己的手掌。 继而。 猛地往下一剁! 皮肉在刀锋下瞬息被切开,然而那盗匪就像是忽然不觉一般,有条不絮地拿起自己的手,放到炉火上,炙烤到金黄酥脆,又撒上调料,最后方才呈上。 而后,东华真君大笑道。 “所谓食材,那肯定是新鲜的才好,俗世间的那些粗物又哪有这些现烤现做的好吃?更別提这些人都经过我的精心培育,每一个的肉都是上品中的上品.平日里我都不捨得拿出来接待的,但今天嘛.各位可以隨意品尝。” 不知是否是巧合,第一位正好是之前质疑的,那妖类拿起烤好的手掌,先是狐疑地嗅了嗅,见没有异味,才囫圇吞下。 接著,当即叫了声。 “好!” 东华真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隨著他的一个手势,其余盗匪也都走到了桌子前,然后细细地切割起自己的身体。 “.周老弟,这些人都算是死的透透的了,你可千万別衝动,我这准备的东西还没开始呢,现在直接动手恐怕.” 听著楚成的言语,週游仅是摇摇头。 他看著那一脸笑容,眼中却空洞无物的人类,最终还是无声无息地弹出了道剑符。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脓皰里的东西已经被转眼绞烂,旋即立起万仞,支住了那个身体。 ——由於此地比较偏,又正好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所以一时间也能混弄过去。 楚成愣了几秒,接著由衷地赞道。 “行啊,周老弟,你从哪学的?” “.师门亲传的灭口方法,別在意。” 说罢,他又转过脑袋。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没有动筷子。 ——是那个密宗的上师。 (本章完) 第526章 计谋 第526章 计谋 果不其然,这东华真君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了那边。 “阿达上师怎么不吃啊,是不合口味吗?” 不过很快的,他又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瞧我这脑袋,都忘了,你们佛门都是吃素的来人,去给上师上点瓜果蔬菜之类的东西” 只是。 没等他说完,阿达上师便冷冷地回绝道。 “用不著,我们番密不比那些冥顽不化的汉地余孽,本身就是可进食血肉的,至於人身上的诸宝更是供奉佛陀的上品,没什么说不可以吃的。” “那为何” 阿达上师敲了敲桌子,话语间不见一点客气。 “吃饭可以等会再说,咱先谈一谈根本问题吧?” 东华真君笑出了声。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根本问题?” “很简单,这地的归属.到底是谁的?” 听到这话,那痴肥的脸也沉了下来。 不过真算起来也只有一瞬间,马上的,他又是笑道。 “上师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都打算在这地办开宗大典了,除了我的以外,这还能是谁的?” 阿达上师露出个嘲讽的笑容,言语间也越发的讽刺。 “你的?不过是占了个山寨,又聚集了帮盗匪而已,按你这种比对,我们密宗至少占了这天下的半壁江山,完全可以说这都是我们的地盘——问题是別人同不同意?” 东华真君停了几秒,继而道。 “那敢问上师,你是什么意思?” 阿达上师毫不惧怕地针锋相对。 “很简单,这地是我们堪布大人亲指的转生之所,也是佛陀他老人家亲自赐予我们的建寺之地,你想在这开宗立派.得没得到我们的同意?” 还有这方法?居然能虚空占地盘的? 週游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甚至酒水撒到手上都浑然不觉。 东华真君也是如此。 而那张总是带笑的脸,也终於破了防。 他手中本是握著个加大號的酒杯,正打算灌酒来著,听到这言语,脸色骤然大变,手中一用力—— 再看时,那浑铁杯子竟然给硬生生地攥成了团。 好一会。 东华真君才鬆开那胖乎乎的手——伴隨著哐当一声,那铁球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而后,他才缓缓地开口。 “阿达上师,你莫不是在逗我?我在这地已经扎根不知多少年了,不说上千,起码也得有一二百年了,什么时候成你们建寺的地方了?” 阿达上师双手合十,唱了声佛號。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在內,我寺虽过去不在此处,但未来一定在此,此乃註定之事,必不得改变。” 东华真君冷笑出声。 “那你的意思是,我得乖乖让开这好不容易等到的地方,把所有的心血都让给你们这帮外来户?” “虽然没到如此地步.但道理上大概是如此。” “逼·人·太·甚!岂·有·此·理!” 东华真君直接一拳砸下,直接將青石做成的桌子拍成了两节,同时身上所有的蘑菇都长出了尖牙利齿,开始一同地咆哮。 然而,阿达上师却是一脸的淡然。 他只是唱了个喏,接著。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宴饮的宾客之中,几十双眼睛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放下了手中的所有活计,而是齐刷刷地转过去,看向东华真君。 东华真君呆了几秒,但很快地便理解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接著,他露出了排焦黄的牙齿。 “你这是把这些人都收做手下了?好啊,好啊,好演技啊,连我都瞒过去了,不过” “——你真以为,凭著这点人,就能火併掉我?!!” 眼见得周围的植被开始疯长,阿达上师的表情依旧十分冷静。 “自然不敢,真君虽然之前被无生门压了一头,但也算是出了名的大妖了,凭这点人贫僧確实觉得不够,但也要让真君得知,贫僧这番举动,都是由堪布大人不,法王大人默许的。” 听到这熟悉的名號,週游又抬了抬眼睛。 和老僧同一地位,这回又是哪路大神? 但听到这名號的瞬间,哪怕没有指名道姓,东华真君也是呆滯了好一会。 “.你的意思是说,甘丹赤巴法王打算亲自下场?这地方是何等何能啊” 阿达上师仅是回答道。 “法王大人百务缠身,又怎么有功夫注意这点小事?不过是寺里之前做过法事,发觉这堪布大人转生之所,同样也是我等建寺之地,恐怕会有一个异类出没而已而那东西可能与我们密宗有莫大的姻缘,法王大人特地嘱咐,如果发现的话,务必要请到大雪山” 东华真君陷入了沉吟。 半晌,他开口道。 “不行,哪怕你拿这些压我,依旧不行,这建宗关乎到我成道之机,哪怕天王老子过来我都不可能让出去,不过若只是割出点地方.” 话是这么说,但他態度明显是那种想要服软的態度。 见此,阿达上师的表情也是隨之鬆了稍许。 “无妨,我们密宗也不是那种绝不讲情理的,何况你身后站著的那位.法王大人其实也是颇感兴趣,今后说不定还能合作合作不过在此之前,有个傢伙我希望真君你能帮忙处理一下。” “哦,是哪个傢伙?” “其实也没什么,有一个人昨天閒著没事,胡乱插了一脚.你也知道,我们密宗向来都是有仇必报的,所以便想拿著这傢伙回去炼下五甘露” 言语之间,阿达上师已经看向了週游。 ——这胡插一脚的是谁已经是不言而喻。 但週游只是举起酒杯,朝著他,与之后的东华真君,十分礼貌地笑了笑。 幸好,阿达上师也没著急动手,而是狞笑著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便转过脑袋,继续商谈起之后的事宜来。 双方已经各给了一个台阶下,相谈也是越发甚欢,眼见得这紧张的局势即將鬆懈下来之时—— 忽然间。 一直未曾说话,甚至存在感都快消失的楚成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接著,就见他似乎十分不经意地,弹了弹自己的手指。 而就在下一秒。 悽厉的惨叫忽然响起! 只见个坐在前排的邪修,也同样是阿达上师的手下,忽然踉踉蹌蹌地站起,一边哀嚎惨叫著,一边死命地抓挠著自己的喉咙。 然而,这丝毫缓解不了他的痛苦。 很快的,就见无数芽孢在皮肤下蠕动,遍布於他的全身,继而硬生生將人皮与血肉相互剥离。 最后,形成的东西很眼熟。 ——就是那之前在村里,曾经看到过的人皮口袋! 阿达上师愣了好一会,接著脸色大变。 他將视线转移到了旁边的酒罈,接著猛地一掌,將其用力拍碎。 淳淳美酒自其中流出,他隨意沾了点,放到鼻尖嗅了嗅。 然后,满脸怒容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酒里有毒,而且是菌毒.东华你这个老杂碎,你算计我!” 可是,被他质问著的东华真君也是一脸的茫然。 “不对,我没下令下毒啊.究竟是谁” 阿达上师狞笑道。 “別在这装无辜了,这炼血食的菌毒是你独门秘法,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在我自家开派大典上下毒?我疯了吗!这明显是有人在陷害於我.” 然还没等他狡辩完,在不远处,一声冷笑忽地响起。 “.阿达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都预备好了动手,现在不正是机会?” 出乎意料的是。 这说话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天的那个殭尸道人! 隨著他话语落下,那把骨剑已经落於他的手中,而后,便是急促的念咒声。 地面仿佛变成了泥沼,数只惨死的厉鬼自其中钻出,只是在眨眼之中,它们就化作了一团又一团的黑雾与阴风,硬是將东华真君困在了原地。 “九子母鬼煞?等等,你不是躺尸道人,你究竟是谁!” 然而,对方並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对阿达上师厉声喊道。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难不成还想著他能看在你们法王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阿达上师咬咬牙,也做了个手势,让那些被策反的宾客顶上去,而后自己猛地扯开斗篷—— 於是,那身躯显露在了外头。 ——那是个人身但与正常的人身又截然不同。 立於正中心的是个乾枯的身体,就像是多少年未进食水一样,就连脂肪都看不到一点,但在其上却用发线缝著整整六只青紫的手臂。 加上他原本的两只,就仿佛是传说中的八臂金刚金刚一般。 和之前一样,他先是一只手摇起铃鐺,两个臂膀敲起人皮鼓,而后轻颂佛经,倒转嘎巴拉碗,將尸油倾泄於地,化作了縈绕於整间屋子的青磷鬼火。 但面对这些猝不及防的夹攻,东华真君却是不慌不忙,甚至是满脸的怒容。 “好啊,好啊,我好心请你们来赴宴,你们反倒是早就预谋好算计我是吧?行行!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这真君的名號.是否是浪得虚名!” 那粗壮的四肢间一用力,竟是硬生生地挣脱了厉鬼的束缚,然后手只是隨意的往外一扇——最前方的那个瞬息间就炸散成了一团血雾! 如此巨力,已非人能所想。 而且,他既然能將这方圆十里化作魔域,靠的自然不可能是蛮力。 下一刻。 那粗壮的脚用力踏在地上。 草类,蔓藤,以及许许多多的植物飞快地自地上钻出,眨眼间就占尽了所有视野,几个宾客避让不及,转眼间就被拉进了这无穷无尽的翠绿之中。 然后,伴隨著咀嚼的声音,很快地便失去了一切声息。 见此,阿达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不对,很不对,他原本没这本事的,更別说操纵法界了.难不成他已经对上位进行了献祭否则不应该.天杀的摩法宗,你们这帮混蛋是怎么做情报的!” 然而骂归骂,形势却是不等人,阿达上师只能一掐法决,念出了下一个真言。 “咪!” 那些鬼火混入了尸油,在渺渺轻烟之间,竟又化作了天女之像,而隨著其赤裸裸的舞动,漆黑的业火也凭空燃起,瞬间便扫清了一大片的植物。 但这还不止。 阿达上师又伸出一只手臂,按住自己的后颈,然后猛地一撕! 一块血淋漓的刺青皮就这么被扯了下来,上面绘著密宗参拜的金刚亥母——阿达上师甚至都没顾得上疼,接著便將那块皮投入了手中的香炉之中。 隨著魅惑之极的轻笑声响起,周围几百米之內,所有生灵都感觉自己心火直冒,甚至仿佛要烧乾臟腑! 而后,阿达上师又喊出声来。 “出事了,莫老五,必须上狠手了!” 这声招呼的是那个殭尸道人。 这位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只见其犹豫了几秒,终於是下定了决心,从腰间解开了个类似於炼魂囊的玩意,然后用力甩出。 才到半空的时候,数只浑身惨白的鬼尸已然从中爬出,虽然转眼便被无数枝干刺穿,但其淒声大笑之下,黑斑构成的诅咒也爬上了痴肥的身体,转眼间便蚀穿了一大片的血肉。 然则。 无论是哪种攻击,东华真君都纷纷受下。 只见这个胖子用力拍打著身体,那层层菌菇纷纷落下,无数孢子散於空中。 而后,他瞪著瞳孔的双眼,死命地大喊道。 “上仙,上仙!!!!” 没有名讳,没有神名。 然而在这瞬间,仍旧有某个东西投下了注意力。 ——一个不可名状,不可言语的东西。 而且,和之前那些模糊不清的感觉不同。 这个东西是真真正正,存在於这个世界中的。 转瞬间。 仿佛某种东西倒卷过来,所有的异像,无论是那天女,业火,还是怨鬼化作的诅咒,甚至连那化作法界的绿意一起,都被统统扫平,泯灭於虚空之中。 (本章完) 第527章 联手 第527章 联手 一瞬间,所有的法术都被一扫而空,乾净的就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那些衝上去的炮灰愣了足足七八秒。旋即,更恐怖的事情就此发生。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动作陡然间慢了下来。 而后,芽孢在他身上炸开。 一开始只是个细小的枝杈,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但很快的,植被就於那肉体上鬱郁生长,转眼间,浑身的肉体尽皆化作养料,只剩下一团繁华与翠绿共同绽放。 美是够美的,可惜 没谁有那心思欣赏。 这群傢伙毕竟是乌合之眾,或是因为利益,或者因为威逼,虽然聚拢在阿达上师的手下,但士气上也就和一帮杂鱼差不多。 若是能顺风顺水,或许战斗能力还可堪一用,但以现在这种情形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 剩下的人便已经一鬨而散,夺路而逃。 阿达上师已经眥目欲裂,怒吼道。 “你们是堆蠢驴吗!拼一把还有希望,若是这么跑了的话” 剩下的话已不用他再说。 东华真君冷哼一声,迈出一步,然后打了个响指。 於是乎,所有逃跑者身上都开始繁荣成长了起来—— 甚至说,不光是那些与东华真君为敌的,就连那些开始就退避三舍的,身上也一同地长起了植被。 有人眼睁睁地看著自己化作养料,跪地哀求道。 “真君,真君!这可不管我事啊!我没与那密宗勾结,您为何.” 而东华真君只是瞥了一眼,然后突然狞笑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为何?老子我好心好意请你们过来,甚至连家底都搬出来款待了,结果你们呢?一个个心怀鬼胎就想著找点理由,黑吃黑吞掉本真君是吧?” 那人还想挣扎,竭尽全力地说道。 “可真君,可我又没与您动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心思?不过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而已你们,那些宗派弟子,一个个都是心怀鬼胎” 东华真君也懒得再废话,而是挥挥手,徒长的青草就淹没掉了那人的喉咙。 而后,他转头,看向这场突袭的两个罪魁祸首。 “先谈判,后陷害,就是想把本真君捆在道义上,然后打个措手不及是吧?呵,不愧是密宗,真他妈的是好算计啊!” 听到那虽然在笑,但明显是怒急攻心的言语,阿达上师的声音已然变得极为嘶哑。 “.你这是提前成礼了但不可能啊,根据我们的消息,第一批血食还没到地方呢,你又怎么可能” 如今形势大好,东华真君反倒是不著急了,而是一步一步走著,同时如猫捉老鼠般解释道。 “其实也没啥,不过是竭泽而渔罢了,毕竟如此大事,我总得做好多手准备於是让手下找理由屠乾净了几个村庄,然后提前运了过来而已” “.你疯了!那几个大宗不会饶了你的.” 可东华真君只是笑道。 “被发现才不会饶了,而不被发现.那几个村不幸遭了盗匪而已,又关本真君什么事?” 说话间,他已然用力拍著肚皮,让真菌索索而落。 “——待到本真君开宗立派,庇护一方,照样会被这些凡人供起来,如此发展个几百年,再找个护山灵兽,本真君照样能受邀天元大会,求仙问道去鸟!” 阿达上师听此,也不再废话,用仅剩的那只手臂,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了个白骨念珠。 然后,用力捏碎。 空气中骤然裂开了个口子。 一男一女,两尊白骨像携手而出,然后跳著荒诞怪异的舞蹈,齐齐地朝著东华真君迈进。 藏在角落里的週游倒是认得这玩意。 尸林怙主的寂妙法相,当初佛心时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最后和正德携手才勉强镇压下去。 不过现在看来 这种非原身降临,仅是个虚影的玩意用游戏来形容,也就是个小boss而已。 同样,阿达上师也知道这玩意拦不住东华真君,尤其是这蒙了赐福的真君——但旋即,旁边已挥出了把黑雾繚绕的法剑。 那名叫莫老五的傢伙.终於亲自上场! “好,好,好!” 东华真君连叫了三声好,也未用什么法术,直接巨掌拍下—— 一声仿佛天塌地陷般的巨响! 尸林怙主的法相硬生生被拍进地里十来寸——然而这还不是最危险的,在接触到的同时,菌丝迅速在骨骼间漫延,转眼就腐蚀掉了一大片。 同时,阿达上师也猛地吐出了口黑血。 不过趁著这个空隙,莫老五总算是来到了东华真君跟前,手中法剑厉鬼呼啸,牵制住对方手脚的同时,数颗棺材钉也隨之弹出,死死地钉进了棕黄色的脂肪之中。 “.七杀钉?不对,你也不是.算了,是谁也与我无关了。” 虽然青紫的脉络在钉子处开始蔓延,但东华真君仍然浑不在意,而是又探手朝著下方抓去。 莫老五有心闪躲,然而不知何时起,几根蔓藤已经缠上了他的足跟,虽然力道不大,然而足以让他缓那么一下。 而这一下. 就是生与死的分別。 眼见得那手即將攥住自己,莫老五只能用法剑中的黑雾拦上一拦,同时嘴里高喊道。 “.你都看了这么长时间戏了,也该动手了吧?” 然而,周遭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答。 莫老五听著法剑不堪重负的吱呀响声,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我们死了,难道你还能独善其身?別忘了,你也是这次参与的宾客之一” 依旧没有回应。 『咔嚓』一声。 法剑终於崩毁。 而莫老五也是扯著嗓子,破了防一般,撕心裂肺地喊道。 “通天剑,你难道就那么看著吗!!!!!” 於是,座位间终於传来了一声嘆息。 “我帮你倒是可以,但咱能不能打个商量,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这土到爆的諢名到底是谁取的?我好去宰了那个王八犊子。” 而说话之间,週游已然推开身前的尸体,迈了出去。 动作並不快,甚至也不够利落,但只是在转眼之间,已然来到了东华真君的身前! 痴肥的巨人怔了好几秒,才厉声咆哮道。 “通天剑凌元!!你跑到这地方干什么!!!” 週游又是轻嘆。 “.我说我是凑巧路过的,你信吗?” 当然,他也没管对方信或者不信,手中万仞先是扫下,以四两拨千之势,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巨手——而莫老五一个狼狈不堪的驴打滚,总算是堪堪避免了落成肉泥的下场。 东华真君也没去管那死里逃生的傢伙,而是赤著眼,猛地看向週游——但某人已经轻飘飘地落剑,连退几步,抓著莫老五的衣服,退出了这一片。 而后接手的,是刚从坑里爬出,再度杀来的尸林怙主夫妇! 趁著这个短暂的空隙,週游提溜著莫老五,隨口说道。 “我说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莫老五咳出了一堆血沫,然后嘶哑著说道。 “.都到这时候了,你先问的是这事?” “好奇嘛,何况咱们本身不是什么朋友,知道你怎么认出来的,我也好安心点。” 莫老五仅仅是纠结了几秒,便乾净利落地回答。 “不过是我认识那血屠子而已,知道他决不长你这摸样,更没这用剑的本事然后再顺著剑路推测下,这州附近能用快剑的,用得了如此快剑的,也就剩你一个了。” “原来如此。”週游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是,咱们暂时休战,一起来打boss?” “砵丝?那是什么?” “.就是那东华真君,不过我看你俩之前有恃无恐的摸样,应该有点准备的后手吧?” “.是有,但你得先牵制住那玩意再说!” “那好。” 週游隨性地將莫老五往旁边一撇——也不知为啥,这傢伙比外表轻的多——然后转身,再度杀上! 仅仅这么一会的功夫,尸林怙主夫妇已经被砸没了一个,原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片茂盛的蘑菇丛,而另一个也是苦苦支撑,菌丝已经盖满了其整个身躯,眼见得也要隨之覆灭。 但就在此时,剑光已经再度划来。 说真的,比起那巨人般的身体,这剑光就和裁纸刀差不了多少——然而面对袭来的万仞,东华真君却放弃了唾手而得的尸林怙主,而是立马扭转身体,面色沉重地对上週游。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这原主到底打出了多少的威名啊,能让这傢伙如此谨慎对待? 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玩意,仅仅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而面对硬挤过来的肥胖躯体,週游一个鷂子翻身,身体腾出丈许,剑刃顺势回斩,在东华真君划出了条狭长的口子! 换成一般人来讲,这一下足以是开膛破肚,然而东华真君仅是满不在乎地抹了下,密密麻麻的真菌又再度填满那个地方,转眼间就將伤势弥合於无形。 嘖,这治癒力確实有点难对付,不愧是高难度剧本,隨便拎出个傢伙都有如此能耐。 见蒲扇般的大手再度挥下,週游想像刚才那样,藉由自身的速度让出去—— 然而,在刚迈出脚的时候,他忽地发现了些许问题。 不知不觉间,身体似乎僵硬了许多.不对! 自己明明一直注意脚下,也没被植被缠上,怎么会突然慢下来的? 但旋即,他又注意到。 ——是孢子。 不知不觉间,那些蘑菇散出的孢子已经覆盖了整间屋子,並且隨著一呼一吸,还在不断地侵蚀进体內! 景神食饵歌诀与天龙血脉全力运转,然而想要逼出这些孢子,仍然需要大概三四息的功夫。 三四息的功夫 和刚才莫老五落得的危机一样,东华真君已经变掌为拳,如破山锤一样,用力的砸下! 瞬间。 似乎整个地面都隨之一晃! 然而,在烟尘瀰漫之中,东华真君狞笑的表情却忽地呆住。 手感不对。 砸下去之时,传来的不是人身被碾成肉泥的触感,而是轻飘飘的,更像是 他抬起手臂,朝著里面看去。 ——上面粘著的是纸。 画著夸张油彩,大笑不止的纸人! (替身纸人,效果:此纸人可被手动激活,当激活时会出现在使用者原本所在的地方,而使用者將传送到百米內隨机另一个地点。) 而週游此时,已经站在大门之处,用眼神直视著东华真君,然后引弓,搭箭。 箭用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大羽箭,然而在箭杆之上,却缠著他绘出的符纸。 下一刻。 箭矢如雷霆般射出,只见得火光划破半空,在插上东华真君身体时,又若大日般猛地爆开—— 诚然,週游除了剑术以外,其余的都挺半吊子的,哪怕符籙现在也只能算是开始精进,但半吊子总有半吊子的操使方法。 譬如这符籙加弓箭很多时候,总会有些奇效不是? 只见得烈焰席捲上东华真君的身体——自开打以来,他头一次发出了悽厉的惨叫,手不断拍打著身体,甚至让周围的植被不要命地席捲,想要熄灭这燃烧著的烈火。 然则。 这算是符法引出的真火,岂能这么轻鬆就能灭掉? 那火是越来越旺,丛生的真菌反而成了最好的燃料,转眼间便覆盖了大半边的身躯。 而这时,莫老五与阿达上师的准备也终於完成。 阿达上师经文念止,然后其猛地扣下了自己右边的眼珠,扔到了骨碗之中,接著毫不犹豫地碾碎。 而隨著血气的升起,快要不动的尸林怙主猛地暴涨数丈,然后死命地抱住了燃烧著的东华真君。 而莫老五则是拿著法剑的碎片,念念有词。 “七魄付草偶,三魂寄冥霜,一钉破顶门,荧惑烧囟梁,二钉穿灵台,计都蚀心光,三钉钉尸狗,太阴腐肝肠七钉绝非毒,罗睺灭阴阳.借尔刀兵煞,钉此枯髓浆!头顶三寸魄,足系九泉殃——禳星钉斗处,寸魂焚天罡给我去啊!” 一颗锈跡斑斑的棺材钉从他手中滑落,接著对准东华真君的影子,猛地锤下! 下一刻。 那仿佛魔神般的身躯. 终於,是停了下来。 (本章完) 第528章 大火 第528章 大火 这是终於死了? 残余的几人都没有动弹,仅是看著东华真君,做著对方隨时暴起的准备。 然则。 没有反抗。 东华真君仅仅是站在那里,不过几息过后,那身体就如同山岳崩摧般倒了下来,伴隨著一声巨响,於漫天的尘埃之中,再无声息。 至此,才终於是鬆了口气。 其中阿达上师就仿佛老了数十年一样,头髮斑白了近半,脸上也满是褶皱——然而他看著周围一片狼藉的场景,再看看自家死光了手下,终於是忍不住怒道。 “全盘尽毁啊莫老五,你提供的可真是好情报.这之后让我怎么收场!” 被他质问的莫老五只是耸了耸肩。 “你怪我干嘛?我上哪知道这傢伙胆子大到居然敢破规矩的而且现在不也正遂了你们愿吗?东华真君死了,你们密宗正好能正大光明地占了这个地。” 谁想到不说还罢,一说之下,阿达上师的脸是越来越红——眼见得就和个灯笼差不多了。 “遂了我们愿?我遂你妈个愿!没了这蠢货在前面当挡箭牌,我们难不成真和那帮禪宗律宗之类的正面拼杀???本来就只是为了收復它的,现在人死了你让我回去怎么和堪布大人.乃至於法王大人交代!!” 想起自家那些折磨人的套路,这阿达上师急的已经快双目尽赤。 见莫老五闭口不言,他又將矛头对准週游。 “还有你!通天剑,我也听说过你你不是五蕴观的吗!冒充別人身份,跑到这里干嘛??等会这酒里的毒.不会是你下的吧!!” 嚯,这直觉够敏锐的啊。 ——不过,我应该怎么回答? 週游抬了抬眼,然后也没去搭理,而是拿起剑,轻轻弹了弹。 万仞本身是把古剑,耐久度十分之低,虽然破碎后可以变成短刀再恢復,不过週游终究是用不太习惯。 而现在的使用程度 也不多,但再杀两个人是足够了。 看著这僵持住的势头,再看看压根没啥损失,完全是以逸待劳的週游,莫老五深深地嘆了声。 “阿达,我记得他们五蕴观的大祭快开了,按道理所有核心弟子都需要出去寻找贡品的他作为一门大师兄,自然也不会例外,说不定人家只是来这里寻得材料的呢.” 看似是劝告,其实话里话外都在为週游解释。 然而阿达上师丝毫都不领情。 “可他来的也太巧了点!怎么別的时候不来,偏偏咱们谋算快要成功的时候过来?我看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天命之人,莫老五,你和我联手擒下这傢伙.” 莫老五嘆的越来越沉重。 这位摇摇头,也懒得再做解释,而是走到了阿达上师身边,似乎是想要安抚下这个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傢伙。 “阿达,我与你已经有几十年的交情了,你听我下劝——那天命之人都是突然间降临到世上的,而这通天剑.他都在那五蕴观里干了多少年了啊,怎么可能是什么天命之人.” 说话之间,他已经轻轻拍上了阿达上师的后背。 可是。 就在下一秒。 忽然之间,一声微不可觉的『噗嗤』响声。 其之微弱,如果不是週游正处於临战,特地强化了五感,恐怕都听不太到。 而阿达上师也是同样。 足足几十秒后,他才愕然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其中,一根漆黑的枪头已经破体而出,上面甚至还带著心臟的碎片。 “莫老五,你” 言语中儘是不可置信,阿达上师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头,想要看清楚这个与自己相处几十年的友人。 然而,他只看到了双冷漠至极的眼睛。 “.等会,你不是莫老五,你究竟是谁” 对方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这个八面玲瓏的道士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乾净利落地抽出短枪,然后又从袖口间滑出把手斧,朝著阿达上师的脖颈猛地一剁! 下一刻。 那大號的头颅就被砍了下来,还未等落地,便被『莫老五』给收了回去。 週游全程都看得真切,但他没阻止,而是抱著胳膊,站在那里,似笑非笑。 直至人头落袋,他方才调侃地说道。 “嘶,一场好戏啊,这是內槓了不对,应该早有计谋吧?你一开始的目標就是这个阿达上师?” 『莫老五』沉默以对。 这位在装好头之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后退去——然而,就在他即將接近另一边出口的时候,脚步却忽然停下。 无他。 如今一根闪著寒光的箭矢,正瞄著他喉咙。 他是见过週游符箭威力的,再加上此时已是油尽灯枯,自觉很难避开——更別说之后接踵而至的快剑。 所以他很听话地停了下来,然后说道。 “通天剑,你这是何意?” 週游一愣。 其声音已经不是刚才的锈蚀沧桑,而是某种中性,雌雄莫辨甚至还比他更加年轻点的声音。 但週游还是笑道。 “也没啥,只是莫名其妙打了这么一遭,我总得知道你的目的才安心。” 片刻之后,莫老五居然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 “如果能换得你不插手的话可以。” 他慢慢地將口袋繫到腰间,儘量不作出任何有反抗可能的动作,然后举起双手,面色沉著地说道。 “我的门派.实在抱歉,这点不方便往外透露,不过可以告诉通天剑你两点” “——你给我等下。” 听到这话,『莫老五』身体猛地绷紧。 然而,週游只是掏了掏耳朵,说道。 “你能不能別用这狗日的名號称呼我了?你要不叫道號凌元,要不叫我本名,这土到掉渣的玩意到底是谁取的啊.” “.你小师妹。” 这回换成週游如雕像般静止。 “你说啥?” 莫老五重复了一遍。 “当初取这名號的时候,百晓门特地去向你们五蕴观里爭取了下意见,毕竟是难得的后起之秀,总该给点尊重可不巧,当时你和你师傅都出门了,所以是你门里的小师妹.好像叫做林云韶吧?给接待的,然后就由她拍板取了这个名號.” “.” “.” “.” “.” ——狗日的,是你啊!!!!! 週游一瞬间有种脱力之感——不过他好歹知道现在还有正事,再加上这些副本也被坑习惯了,所以也是含恨咽下,磨著牙继续问道。 “那你说的两点是什么?” “很简单。”无论週游什么样子,『莫老五』都是一板一眼地解释著,“第一点,是我们宗门不想看到密宗太插手入汉地.起码暂时不想,这阿达虽然只是个上师,但本身是被扔出来探路了,如果杀了他起码能警告下密宗那帮傢伙,手別伸得太长。” “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 然而,话没说完,週游忽然一皱眉。 搭弦的手瞬间鬆开,利箭转眼间便刺了进去——然则,莫老五的身体却如同烟雾般散开,亦隨风飘然散去。 “遁术.不对,倒像是奇门的玩意这傢伙似乎有一定的模仿能力,也挖不出什么跟脚.” 虽然放跑了这傢伙,週游脸上倒没多少懊悔之色,而是收起了断月弓。 ——说实话,他其实也是虚张声势。 刚才那一道符箭看著挺轻描淡写的,但所用符籙已能到上品级別,仅仅是一下就把他身上法力抽的一乾二净,如今就算只是站著脚也有些发抖。 虽然说还有完全解放这一招.但毕竟只能用两次,能省点还是省点好。 不过,就在下一刻。 一阵鼓掌之声响起。 週游抬了抬眼,接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是楚老哥啊,我看你开打时就不见了踪影,还以为你死了呢” 那鼓掌的正是楚成。 如今这个男人正背著个特大號的口袋,从旁边小门里钻了出来,然后笑道。 “託了周老弟之福,我这倒没被发现,勉强苟且了过来.倒是你们这,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宾客全灭,那俩傢伙一死一落跑,不过倒也能说是解决了” 楚成却笑著摇摇头。 “不,周老弟,你说错了,还没有解决呢。” 他就看著脱力的週游,带著莫名的笑容,一步,两步,三步,缓缓地靠近. 週游同样也是微笑以对。 然而。 走到半途的时候,他却是停了下来。 然后,抬起脚,用尽全力地,朝著旁边踩下去! “嗷!!!” 一声惨叫,猛地响起。 那早已死透了的东华真君居然重重地弹了下,接著仰起了脖子。 “好·疼·啊!!!!谁踩了我的命门.不对,你是.” 眼见得那张脸从激怒变成了愕然,楚成却没有搭理,而是蹲下,拉起东华真君的脑袋,然后笑道。 “周老弟,你这就错漏了不是,这东华真君是由菌类成精,又得生长与繁茂之赐福,別的不说,生命力是一等一的强,你別看现在被打到只能装死,如果让他换个一年半载,照样能恢復如初.” 週游搓著下巴,诚恳地回道。 “確实,这是我的失误那楚老哥你看是不是放把火烧了他?按理说这种玩意应该都挺怕火焰的。” 楚成摇了摇头。 “不可,这傢伙的躯体只是个壳子,烧倒是能烧的了,不过没了之后他依旧能找颗菌子托生.” 就在双方閒聊的时候,东华真君也终於恢復了意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楚成,哆哆嗦嗦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怎么是你怎么可能是你!!!明明你对我是最忠心的,甚至连自己老婆都可以给我当养料,我也许了你今后成仙得道的机会,你怎么” 可楚成似乎觉得他说话太烦,直接拔出刀,卸掉了那肥硕的下巴。 而后,他才抬起脑袋,认真地对週游说道。 “不过想要真正消灭他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傢伙別的不说,对自己的命尤为谨慎,为了行使这復生之法,他是將自己主菌丝一分为十,分別埋入了手下体內.所以只要这十个菌丝不断,他就可以无限的从菌子中托生。” 週游乐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得费劲去找齐这十个人,分別宰了他们?” 楚成摇摇头,解开了自己的口袋。 “用不著老弟如此操劳,因为今天正是大典之机,这些人我还比较熟悉,所以说已经解决了。” 说话间,一连串死不瞑目的头已经滚了出来。 从模样看,这些都是那些盗匪首领,可週游数了数后,忽地皱起眉毛。 “不对啊,楚老哥,这地上好像就只有九个头你確定没漏吗?” 楚成瞬时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然后泰然自若地回道。 “没错,並没有漏,因为第十个正是区区在下,楚老哥我。” “.” “.” 週游看著那个油乎乎的脸,头一次的露出了凝重之色。 然而,对方完全没有在意,仍然满不在乎地说道——就就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性命一般。 “看周老弟你也是个喜欢行侠仗义的,所以就请安心吧——我楚成一辈子烧杀劫掠,按照律法来讲,都足以上邢台吃上一剐了如今陪著这东华真君死了.不正好一次性的除掉俩活好不是?” 週游沉默半晌,接著嘆道。 “善恶终有报也是,那还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 楚成笑道。 “还请老弟放上一把火吧,虽然这傢伙只看菌丝存在於否,但这么多的蘑菇终究碍眼.青牛寨也不在了,不如学著那个村子,一把火烧他个乾净。” 週游点点头,未再多说什么,仅是平静地离开。 片刻。 火起。 屋子本身是由木头搭建的,再加上有不少助燃物,转眼间势头就大了起来。 而在火光和浓烟之中,楚成就坐在东华真君旁边,端起一碗朝週游討来的烈酒,美美地喝上口,然后笑道。 “我说真君啊,你到现在也没想通,我是为啥背叛你的吧?” 东华真君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用恳求的目光看著楚成。 而楚成则是拍了拍他肥硕的身子,继续笑到。 “其实我压根不在乎给人做狗,毕竟像我们这种傢伙,早就把尊严什么的踩在脚下了,再加上你虽然狠辣了点,可有好处也是真给的,比起別人来讲,给你当狗反而能够舒服一些.可惜。” 楚成话锋一转,又是摇了摇头。 “你不该为了测试我的忠诚,逼我杀了我老婆。” “那是个又傻又呆,长得也不漂亮的傢伙,但她毕竟是少数真心对我好的连我爹娘都没对我好到这种程度你知道不,在得知我想带她逃跑后,这傻姑娘为了不连累我,当晚就上吊自杀了.” “虽然我將她尸体给了你,但我也觉得吧,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我怎么都得给她报仇的.否则又与那些没种的太监有什么区別?” “所以.” 楚成將刀立起,对准自己的喉咙。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东华真君明摆著还想说什么,但楚成已经吐出最后一口酒气,接著。 毫不犹豫地,撞了下去。 山道之间,背对著冲天的火光,週游忽地若有所感。 他转过头,看向枝头。 一颗光鲜亮丽的水果正飞快的腐烂,无数蝇虫自其中钻出,但飞不了几寸,便僵硬地落在了地面。 “.人啊。” 再度嘆了声,他招出狍子,跨了上去,再不回头。 (本章完) 第529章 布施 第529章 布施 陈柳镇算是个小镇。 镇里说不上多富裕,也不靠近什么关键要道,土地只能说是不好不坏,而且由於周围多山,能耕种的地方也不算多。 总体说来,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镇子,算不得富贵也算不得贫穷,在这世道间隨处可见。 不过。 唯有一点不同。 离了镇子十里地,就是这方圆百里都闻名的『罗汉寺』。 和那些装神做鬼的门派不同,据说这寺里可是有佛陀存在的——而且罗汉寺里的和尚都以慈悲为怀,不说別的,收的税银比別的地方少了整整六成,每当遇到灾年荒年的时候,寺里还会大型布施,以免太多的人饿死. 总而言之的话,按照陈柳镇的镇民来讲,这僧人就三个字。 ——真菩萨。 “.后生仔,我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 週游坐在一个茶摊前,抬起脑袋,对那絮絮叨叨的老头——也是这摊老板笑道。 “有劳大爷了,我这听明白了。” 不过那营业式的笑容明显是忽悠人呢,摊老板一甩手,不满地说道。 “后生仔,你上心点,我这什么都好说,万一你上山时恼了佛祖那可是要遭报应的!” 週游笑呵呵饮茶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大爷,你又怎知我是要寺里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然而老头只是白了他一眼。 “你不上香的话,那来这干什么,总不能是閒著没事,特地跑到这荒郊野岭閒逛的吧?” 週游笑笑,没接话,而是又看向街边。 和这一路上看的淒凉景色不同,这镇子虽小,但却出乎意料的繁华,临街商铺的大门敞开,个个看起来也都是生意红火——然而其中却不见多少食肆油盐之类的东西,反而各个都卖著佛家物品。 佛像、佛龕、佛画、舍利塔。经书、念珠、宝石、佛香、宝盖、佛旗、莲彩 光那佛香週游就看到林林总总数百种,还有商家特地燃起样品,让那烟云繚绕,逐渐升上天际。 一支两支也就罢了,但如今这一条街燃的香就有上百支——青烟混著阳光,再加上那些金碧辉煌的佛像,甚至將这里衬托的就如同地上佛国一般。 而週游看著这般景象,脸上依旧带著那公式化的微笑。 ——这段时间他也明白了,这个剧本里的朝廷已经形同虚设,所以天下都是由各宗各门分別治理——简单点说的话,那就是每个宗门都等同於一个小国。 有些不上心的,就如週游本家的五蕴观,平日里基本不干涉下面,只是收著香火钱与税款,而有些精心经营的 就有若这罗汉寺,百姓日夜供奉,香火不息。 嘖,怎么好像从哪看过这德行? 週游摇摇头,看到那茶摊老板的殷殷期盼,失笑著又弹出了块碎银子。 “行了,大爷,再给我上一壶毛尖,然后有啥填肚子的小菜也给我来点,我这赶了一路,乾粮早就吃腻歪了话说你们有肉吗?” 话才刚刚出口,週游就察觉到自己问的挺白痴的。 ——这又不是密宗,崇佛崇成这幅德行,哪有可能有肉? 岂料。 茶摊老板当即回道。 “有啊,后生仔,你是要什么肉?我们这里有驴肉,狗肉,猪肉,鸡肉.对了,隔壁马三今早好像打了几只野鸭子,你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买过来,但是价格会高一些就是了” 週游一呆,筷子好悬都掉下来。 “.大爷,你们这边不忌荤腥的?” “那有什么好忌讳的.”话说到一半,茶摊老板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忘了,后生仔你刚来这里吧?放心,我们这罗汉寺信奉的都是杀生为护生,肉这玩意本身就能供奉佛祖,所以不在乎这些的。” 又是一个破戒寺? 週游点点头,却没做任何表態,只是对茶摊老板说道。 “那劳驾大爷你弄一些了,哦对了,我还有件事打听下。” “后生仔你说。” “——那些人也是礼佛的吗?” 他指了指前面。 商铺间虽然车水马龙,繁华鼎盛——但在道的两边,那些旮旯角的阴影里,却还零零散散蹲坐著几十个人。 这些人衣不遮体,蓬头垢面,与其说是跑过来上香的,不如说是堆逃荒的难民。 茶摊老板瞥了一眼,面露悲悯之色。 “后生仔,你应该听过,前些日子不远处的一个宗门覆灭了吧?” “听过,是叫无生门来著?” 茶摊老板嘆了一声。 “没错,和咱罗汉寺不同,那就是堆不敬佛祖的畜生.不过虽然是畜生,但好歹也庇护一方,他们没了,那些治下的百姓自然就逃难去了而咱们这因为有寺里蒙恩,所以也来了不少” 週游突然问道。 “那我佛慈悲,就没想著接济一下?” 茶摊老板顿时笑出了声。 “若无接济,后生仔你看到的就不是这零零散散几十號人,而是上百具饿死的尸体了.这些只不过是没有选上的而已。” “.没有选上?是什么意思?” “没选上就是没选上,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 但这话还没说完,不知为何,茶摊老板的神色忽然凝住。 然后,就见这个老头巍巍颤颤地跪了下来,將额头死死贴在了地上,竟是行那五体投拜之大礼。 冷不丁的这是发生了什么? 週游环顾四周,方才发现,不知何时起,除他以外,所有人都跪伏於地。 店铺掌柜,平民百姓,贩夫走卒,香客信眾,甚至包括那些衣衫襤褸的难民,都是虔诚的跪下,口中轻颂著佛经。 偌大的一条街上,如今仍然没有跪著的,就只剩下他一人。 下一刻,週游若有所感,抬头看去。 旋即,又是一愣。 原本他觉得,这鬼地方都洗脑成这样了,寒山寺里的僧眾必然是如那密宗一般,出行宝华玉盖,沙弥所引,鲜开道,总而言之要多装就有多装。 然而。 他看到的只是十来个身穿海清白衲,不饰金银的僧人。 这些僧人微微弯著腰,赤足行走在路上,任凭那些尖锐的石子剐磨著自己的双脚,除了中间几人挑著个沸腾的大锅以外,其余人都是双手合十,虔诚地念诵著经文。 而他们每经过一个地方,都有人费力地直起上半身,虔诚地掏出一块吃食,然后扔到那个锅里。 其中有肉类,有米麵,有蔬菜,甚至还有明显刚采来不久的野菜。 但无论高低贵贱,只要有人投入,都必然有一僧人转身,然后深深地回以一礼。 见到週游仍然莫名奇妙地坐在那,旁边的茶摊老板用力地拉了他一下。 “你还坐著干什么!寺里的乞食开始了!” “乞食?额.我记得寒山.不对,罗汉寺就在不远处吧,那些僧人还需要化缘吗” 然而在说话间,那犹如苦行僧的队伍已经来到了週游跟前。 茶摊老板已经顾不上回话,而是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个明显准备多时的蜜饼,然后扔到了锅里。 僧人同样回以一礼。 不过,他们也同样看到了坐在旁边的週游。 某人则无视掉周围想要杀人的目光,就好似没事人一般,抱了抱拳。 而那些僧人也明显愣了一愣,不过依旧没有任何人说话,甚至还同样做了回礼,然后便继续朝前走去。 不多时,道路终究来到了尽头。 队伍中的几个僧人把大锅撂到地上——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明明不见一点柴薪,但锅內依然沸腾如旧。 然后,为首的一人站了出来,对著周围所有人深深地一拜,接著才说道。 “.过午前施,檀越清净,多谢各位施主布施,赐贫僧等今日饭食。” 片刻后,他身后的僧人也齐齐颂道。 “谢施主布施。” 说罢,他们也没管其余人的反应。而是又拿出自己的钵盂,然后整齐地放在锅前。 然而,他们依旧没有去吃。 反倒是那些难民从嘎啦间走出,刚来的还有些胆怯,但熟悉的已经跑到了锅前面,先是朝僧眾叩了几个响头,然后拿起钵盂,舀了勺那杂烩粥,也不顾烫,直接唏哩呼嚕地吃了起来。 那骯脏的手握在钵边,瞬间就抹上了一层污泥——然而僧人並没有阻止,而是带著那种平安喜乐的神情,静静地看著难民狼吐虎咽。 好一会后,看著所有人都吃上了饭,为首的那个僧人才转头问道。 “法明,你看这些人中有几人又燃起了灵根?” 被他叫住的僧人仰起头——那眼睛似乎是患过白內障一般,上面蒙了层模糊的雾——但其还是挨个扫过那些人,接著说道。 “稟师兄,这次.共有八个。” 为首的僧人点点头,却没问到底是哪八个,而是走到其中个男人面前。 ——那男人瘸了条腿,又丑又老,头髮上沾了许多的污垢,还带著种尿骚一般的臭气,似乎人还有那么一点傻,就算有人靠近仍然埋首在饭食里。但僧人仍然蹲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胡元。” 听到这两个字,那男人愣愣地抬起头,看向僧人,似乎不解对方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而那僧人则是平稳地诉说。 “你与我佛有缘,我问你,是否愿剃去这一头烦恼根,从此皈依我佛?” “.如果皈依的话,那我就不用挨饿,也不用再被妖诡追杀?” “是的。” 男人仅仅是犹豫几秒,便撂下了碗,乾净利落地说道。 “我,我皈依。” 为首僧人点点头,身后自有几个僧侣扶著男人走到了队伍里。 而后,其又走到了个带著孩子,似乎是父子的两人面前。 “费双,费二弟,你们与我佛有缘,我问你们,是否愿剃去这一头烦恼根,从此皈依我佛?” 其中的孩子想说什么,但马上就被自己的父亲给拦在后面。 和前面那人不同,这男人似乎有过点见识,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佛爷.我们就是俩小老百姓,真不知道佛缘是什么.我们只是想混口饭吃,不过我们也是一心向佛,今后只要赚到钱,绝对会布施到寺里小人在此肯对天发誓.” 然而,僧人只是摇摇头,甚至连钵盂都没有收回来,只是走向了下一人。 “我问你,是否愿剃去这一头烦恼根,从此皈依.” 不多时,问话结束。 这些难民中有五个愿意一同到寺里剃度出家,而另外三个则是想办法推脱了过去。 不过无论是答应与否,僧人脸上都没露出任何喜怒之色,在回到锅前后,他看了看其中仅剩不多的粥食,又拿起自己的钵盂,不顾上面的脏污,给自己舀了浅浅半碗,然后站著喝了起来。 直至连最后一粒米都舔乾净,他才收回钵盂,让人抬起锅,带著那愿意皈依的几人,就这么离开了街道。 而此时,那茶摊老板才深深吐了一口气,站起身,然后怒视著週游。 某人则是一脸的无辜。 用目光戳了好一会后,茶摊老板觉得自己实在无法瞪破那厚脸皮,於是只能嘆了声,指向外头。 週游表现的是十分之茫然。 “大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懂吗?我这是让你出去!” “可我的饭食还没上呢。” 茶摊老板直接啐了一口。 “还想要吃的?就凭你刚才的不敬,我没把你乱棍打出去就算不错了!吃?吃个屁!” 週游想了想那些难以入口的乾粮,还想要狡辩。 “但我看那些僧侣都不在意” “佛爷们那是宽宏大量,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给我滚!!” 眼见得不光是茶摊老板,连带著周围所有人都脸色不善,週游只能耸耸肩,然后一溜烟地跑路去鸟。 直至街道都已经远去,某人这才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看向那僧人离开的地方,然后搓著下巴,若有所思。 “看起来是群挺正派的和尚啊.难不成这就会是这剧本里的友军?” 但旋即,他也是哑然失笑。 “算了,看看再说吧,毕竟” “这鬼世道里,能出几个好人呢?” (本章完) 第530章 寒山寺 第530章 寒山寺 鸟道垂虹,云关半启。 又是大半日,山路也总算到了尽头。 和五蕴观相比,这寒山寺就小了许多,占得不过是一个山头,门房更显简陋,甚至连块牌匾都没有,仅是扇朱红的门挺立在前方——上面还明显脱了色。 我说你们这些宗门,明明平日里的敛財不少,就不能修缮下自家门脸吗. 週游看著那风吹雨打的痕跡,犹豫了下,还是敲响了门环。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有人回应。 打开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穿著朴素僧衣,面容青涩的和尚。 看到週游的时候,他愣了愣,不过很快地便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对不住了,上香的话请明日再来,寺里现在正在做晚课,恕不接待客人。” 眼见得那小僧就要把门关上,週游却突然把万仞的剑鞘横了过去,挡在中间。 “.施主,你这是做什么?” 看著倏然警惕的小僧,週游面容带笑地说道。 “別那么紧张,我只是来拜访下寒山寺的前辈而已请问弘一大师在吗?” 然而,听到这话,僧侣反而更加的谨慎。 “.施主,你是从哪得知这个名字的?” “从我师傅那哦对了,差点忘了。”週游拱拱手,然后笑道。“在下是五蕴观凌元,奉师尊之命,前来拜访弘一大师。” “通天剑?” 要不回去后先把林云韶教训一顿再说吧,这鬼諢名是不是整个汉土全知道了? 週游嘴有些抽抽,但想起现在的正事,还是认道。 “是的,正是在下,请问可以劳烦.额.法师,前往通报一下吗?” 那小僧平静地说道。 “不敢,贫僧也才刚入门没几年,还请施主在这里暂等,我去確认一下。” 说罢,他又关上了门,只能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於是被撂在这的週游只能百无聊赖地打望四周。 还別说,真让他打量出了点问题。 寺前的墙上雕著一些佛像,看起来像是十八罗汉似得——有布袋,骑象,探手,看门,长眉,笑狮.不过经过这么多年风吹雨打,上面的模样多数都已经无法辨识,只能看到些模糊的痕跡。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但週游好奇的不是这个。 而是他左数右数,却只能在这墙上发现十七个罗汉像——这並不是说剥落了还是被盗了之类的,而是看起来从一开始就没刻那个。 “.不过是哪位呢面容看不清,我对佛法研究的也不是那么深,有显著特徵的还好,没显著特徵的.是过江,长眉,举钵,还是欢喜” 然而还没等他猜测出个头绪,不远处的门又一次的被推开。 这次除了那个迎客僧以外,还多了个鬚髮皆白的老僧。 和迎客僧一样,他穿的也是海清色的僧袍,看不出是什么级別,不过这身衣服倒是破烂许多,上面打满了补丁,而且五顏六色的都有,看起来是缝补过不知多少回了。 见到週游时,这位老僧也是双手合十,礼貌地招呼道。 “请问下,施主是五蕴观的通天剑,凌元小友吗?” 週游向来是你对我客气,我也同样对你客气,所以虽然这諢號听著著实不爽,还是同样作揖行礼。 “在下正是,您也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凌元就可以对了,想必您就是弘一大师吧?” 老僧摇摇头,说了同样的话。 “大师不敢当,不过是多活了几年而已凌元施主请换个称呼吧。” “那弘一老哥?” 旁边的迎客僧脸抽了抽,终於忍不住斥责道。 “你怎么称呼的?这可是我们寒山寺的主持.”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弘一老僧便笑著压了压。 “慧能,你犯嗔戒了.不过一个名號而已,又何须那么在意?” 听到这话,迎客僧连忙俯身道歉。 “主持说的是,是我太” 弘一又摇摇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大毛病你去山泉那面担两天水吧,也算是给自己静静心了。” “弟子.领命。” 看著那知客僧感恩戴德地跑了出去,弘一法师笑著点点头,然后转头对週游说道。 “凌元施主.” “额方丈,您辈分比我高,施主就去掉吧。” “好吧,凌元小友,此地也不太方便说话,你隨我去天王殿那面如何?正好远来是客,我也方便给你介绍一下寺里。” 週游费了这么大功夫,终於找到地方,所以很乾净利落地答道。 “自无不可。” 和外面相比,这寺里虽然同样破旧,但却乾净了许多,哪怕此刻已是入秋,地上依旧见不到多少落叶,只能见到晨钟暮鼓,楼台相映。 弘一老僧虽说是方丈,但说话间並没什么架子,远比五蕴观那群牛鬼蛇神要强的多,相处久了,甚至还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而此时,这位正像是閒聊一般,朝著週游问道。 “凌元小友啊,我记得按照约定的时间,你应该半个月前就到了,怎么拖到现在才过来?” 我能说是你们这地方实在太特么难找了,我前一个月只能像是瞎猫撞死耗子那般到处乱转? 週游憋了半天后,才憋出一句。 “路上遇到了点麻烦,稍微耽搁了一下。” 谁料,听到这明显是在糊弄的解答,弘一老僧居然认同地点点头。 “確实,自上一届天元大会以后,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前段时间无生门就突遭不幸,整个门都没一个活人跑出来这段时间我们虽然一直竭力接收难民,但依旧只是杯水车薪,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也没啥,不过是被个蘑菇占山为王,而我又把那个蘑菇给灭了而已,现在估摸密宗那帮傢伙也快到地方了。 当然,这句话也不可能说出来,所以週游只能停顿一下,然后生硬地岔开话题。 “对了,方丈,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小友请说。” “我之前听迎客僧说现在已经不接受上香了,可这寺里怎么还那么多俗人?” 週游指了指周围。 这寺里的僧人倒有不少,不过也有许多长衫,也未曾剃度,明显是山下镇民之类的凡夫俗子。 弘一老僧笑著解释道。 “现在確实是晚课时间了,大多数僧侣都去修行了,不过寺里仍然常住著不少俗家弟子和皈依居士,而且本寺也接受掛单,所以同样有些许的江湖同僚暂居於此.” “是吗?那可能我误解了吧。” 週游模稜两可地点点头,但依旧眼尖地从那些俗人中见到了两个难民——似乎是今天刚从山下领上来的,但仅仅是一个转弯,便消失不见。 不过他也没追究,而是继续隨在老僧后面,默默地走著。 不多时,双方便来到了个斋堂之前。 见此,週游又莫名其妙地问道。 “方丈,你不是说带我去天王殿谈事情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而弘一老僧则是笑著晃了晃脑袋。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凌小友你应该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已经粒米未进了吧?” 这话说的確实。 他本来是想在茶摊那面吃上一口的,不过得到寒山寺的线索之后,想著都已经错过饭点了,乾脆直接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当然,以他的体格来讲,別说一天了,三四天不吃饭都没啥问题,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 ——这老僧是怎么看出来的? 似乎是知道週游的疑惑,弘一老僧笑著说道。 “我们寺里修的是食行之法,別的不说,起码人是否饱食还是能猜上一猜的” “但是方丈,我是真不饿.” 岂料,听到这句话后,一直和善的老僧陡然严肃了起来。 就见其正著脸,极为认真地对週游说道。 “施主,所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人活著一辈子死为了什么?不就是能吃口饱饭嘛.若是饿死了,投到地狱里都只能走饿鬼道,乐少苦多而福低劫远,所以说少了什么都不能少吃食的。” 人家话说到这里了,週游还能反对什么? 於是只能苦笑著隨之跟进。 这斋堂大多都是一般模样,所以也用不著多说什么,给週游的感觉只是此间大了一些,大概能同时容纳几百人的进食。 见到弘一老僧的同时,食堂里干活的僧人连忙行礼,而老僧只是摆摆手,说道。 “今天寺里来客人了,多加一份餐食给这位小友。” 僧人们齐齐应下,而弘一老僧则是隨意地指了两个位置。 “还请坐吧。” 在双方落座之后,很快的,第一道菜就上来了。 是水果。 週游也隨之一愣。 倒不是说这些水果有什么出奇的,更不是说什么山珍海味——只是些平常的野果,以及些应季的东西而已。 但这分量 说是盘吧,更像是个大號的脸盆,上面满满当当盛放著各类果子,初看去起码也得有十几斤左右。 “我说方丈,这个咱是不是弄错了?好像是有些太多了吧?” 弘一老僧合掌笑道。 “不多,不多,这都是正常分量,修我们这法的人精血损耗很多,所以时常得以吃食相补.这些只是开胃的水果而已。” 就这?还只是开胃? 週游有些懵圈,但还是礼貌地拿起个果子,然后习惯性运使景神食饵歌诀嗅嗅,觉得没啥异常了,这才咬下。 味道嘛,倒也很正常,不过是酸中带些清甜而已,不过这也算是难得的正食了,所以週游很快啃光,又拿起另一个。 但旋即,他又发现了问题。 弘一老僧没有动手,仅是坐在对面,笑呵呵地看著他。 “.方丈,这么多呢,你怎么不吃呢?” 弘一老僧笑著回答。 “小友,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寺里的规矩是晚课之前,无论是否参与,都不得进食的.我作为寺里的主持,怎么都不能破了这个戒的。” “.那这些全是我的?” “自然。” “.” 週游一阵无言。 事到如此,他也分不清方丈究竟是故意为难自己,还本就是如此了。 不过他也是个心態豁达的,晃了晃脑袋后,便扒开个看起来像桔子的玩意,隨意地塞倒了嘴里。 但可惜的是,还没等他嚼上几口呢,一个更大的盆.不,这已经应该说是缸了,猛地砸到了面前。 其分量之沉重,甚至让桌子都隨之一颤。 转眼间,一股极为诱人的香味涌入了口鼻。 哪怕以週游之定力,都不由得朝著其中看去。 ——那是锅肉汤。 分量十足的肉汤。 里面的肉都已经被燉成了糊糊的模样,看起来样子不太好,不过香气极其之浓烈,其中还有著一些木薯萝卜之类的蔬菜在翻滚,再配上这诱人的香气,直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方丈,这是?” 弘一老僧笑道。 “这是本寺的特產,用火腿,肥鸡,以及上好的猪肉鱼肉混在一起熬煮出来的,別看样子不出奇,有多少老饕不远千里赶过来,就是为了尝这一口。” 哦对了,我忘了,你们这帮和尚是不忌荤腥的。 许久未见肉香的週游拿起勺子,刚想给自己舀上一碗,然而在中途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旋即,又坐了回去。 老僧见状有些不解。 “小友,您这是.可是觉得这汤实在太过於简陋,入不得你法眼?” 然而週游只是笑著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想起这一段时间风餐露宿,胃恐怕有些受不了別的还好说,万一耽误正事那可就麻烦了。” 依旧很糊弄的理由,但老僧依旧照单全收,仅是点点头。 “这確实是我忘了可惜小友你终归是尝不上这一口了。” 週游笑笑,不言。 只不过哪怕饭吃完了,弘一老僧依旧没带他去干正事,而是以旅途劳顿为由,招呼了个僧人过来,让带他去寮房休息一晚,一切等明天再说。 不过週游在看到接自己的那人时候,忽地陡然一乐。 到不是因为別的。 而是这接他的人,正好是在镇里看到的那个僧人首领。 他远远地就打了个招呼。 “老哥,好巧啊,这早上才刚打过照面,现在就又见到了?” 岂料。 那僧人皱著眉,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然后才说道。 “不好意思,施主。” “请问.你是谁?” (本章完) 第531章 暴食 第531章 暴食 从表情来看,这话说得確实不似作偽。 但不对啊,今早才打的照面,怎么这么快就给忘了? 週游轻咳一声,又笑道。 “老哥莫不是和我在开玩笑,我是茶摊的那个,当时你还和我打过招呼来著。” 然而,越说下去,那人却是越发的迷茫。 “抱歉,小僧虽然是今日下山,但確实没见施主,请问施主是否把小僧和別人认错了?” 週游停下话语,细细地打量了下那个僧侣,最后突然笑了起来。 “那对不住了,可能是当时烟火气太重,我把別人认成老哥了.对了,敢问老哥怎么称呼?” “叫贫僧法显就可以。” 如此谦虚行了一礼后——说实话,这寺里人客气的都有点令人发毛——那僧人便带著週游离开斋堂,朝著寮房处走去。 此时天色已是不早,已然能望见天边那轮弦月。不过和一入夜便寂静的如坟地的五蕴观不同,这寺里倒没宵禁一说,那些和尚们已然做完晚课,正整齐划一的朝著斋堂行进,期间也是谨守戒律,不言也不语,甚至都不往周围看上一眼。 而那些善男信徒就没那么多讲究了,都是端过来一口锅,寻了个空地,然后三五成群的围在旁边,解决自己的晚饭。 週游只看到锅中燉的是和刚才相似的肉汤,只不过稍微稀了一些,而那些人就仿佛饿死鬼投胎一样,全都將头埋在碗里,除了填饭以外,没人说一句话。 见到週游的目光,法显平静地解释道。 “让施主您见笑了寺里的规矩,除了客人,下山乞食与行法事的僧人以外,寺里每天只供一次饭,无论僧眾还是信徒都是如此,我们还可以靠修行严格要求自己,但这些人.也只能耐心劝解,以免他们墮入五罪之中.” 週游完全没有在意,甚至还笑著夸讚道。 “那是寺里的福德,要是没各位帮助,在这鬼世道里,这些人恐怕早就饿死了” 说话间,週游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身子一歪,然后不经意地撞到了个男人身上。 力道並不大,但也不由得让那男人的碗脱手而出,连带著里面的肉汤都撒了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注意额,我这里还有点乾粮,要不赔您一些.” 话音刚落,那男人忽然抬起脑袋。 ——眼神中並不是愤怒,而是无比的焦急. 与饥渴。 “饭,我的饭,我的饭啊啊啊啊!!!!” 伴隨著悽厉的叫声,男人也没管週游,而是居然直接趴在地上,用舌头舔起那混著泥土污物的残粥。 这回没等週游说话,法显先是嘆了声,然后不顾那一地脏污,费力地扶起男人,然后又拿起碗,引其来到了那锅之前。 “放心,寺里別的或许缺,但食物是管够的.你瞧,这不还有大半锅吗?” 又给男人舀了一碗,见对方再次平静,並且狼吞虎咽起来,法显这才看向週游,平静地解释道。 “施主,让你见笑了,这批人是新上山的,基本都是从灾区跑来,饿慌了的可怜人所以反应可能有些激动.” 週游依旧是笑著点点头。 然而,他眼神中却没任何笑意。 ——两个问题。 第一个,不知是否是错觉,这群人总让他想起某种常见的动物。 第二点,这些都是新上山的,但寺里总共就这么大小,能够容纳的人数也是有限,那上一批.或者说更上一批的人.又哪去了? 夜色渐深。 大多数的僧侣都已经回寮舍休息了,但作为寺里的主持,弘一老僧却远不到能休息的时候。 这位迈著蹣跚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进了寺里的修法堂里。 几个和他年岁差不多,甚至更大一些的长老,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 弘一先是合著掌,分別对其行了一礼,待到对方回礼后,这才找了个蒲团,费力地坐了上去。 讲法堂里的烛火併不算明亮,在节俭苦行的戒律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阴暗,於朦朧的光影之间,只能见到几张飘忽不定,有若幻觉的脸。 许久,有一人忽地开口。 “弘一,你今天来晚了一些。” 虽说自己是寺里的正牌主持,属於辈分最大的那一类,但弘一仍然低下头,认真地道歉道。 “此事缘由在我,之后我会自请惩戒但今天確实是有因的。” “何因?” “冲虚那傢伙的弟子.今天终於是赶到了。” 房间的氛围忽然一肃。 好一会后,有个老头拉了拉自己的长须,然后说道。 “那个號称符剑双绝的通天剑,凌元?” “正是。” 於是眾人又陷入了沉默。 半晌,一人才开口道。 “那傢伙的事跡我倒是听说过,算得上年轻一辈中少见的好手了只是他的身份弘一你验过了没?” 弘一老僧端坐在蒲团上,既不恭敬,也不傲然,仅是平常地说道。 “验过了,確实是冲虚的信物,而且他本人相貌特徵也与影像留痕一样,应该不是冒充的。” 长须老者点点头。 “那就好,毕竟这时正是多事之秋,密宗,百幻,善母甚至连北荒的几个宗门都盯上这里了,谨慎点总没错。” 其话音刚落,忽然间,又有一个人接口。 “那以弘一你的看法,这人是否能够一用?” 弘一老僧答道。 “我观过其因果,应是能补全最后一点空缺.况且冲虚那傢伙我也了解,也是算是个老谋深算之辈,应该不会做这些无把握之事。” “那冲虚所求何物?” “寺里的帮助,以及之后取下的那一道根本。”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几名老僧我看你,你看我,都在彼此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的犹豫之色。 寺里的支持倒好说,反正口头支持也是支持,但那一道根本之物. 这种东西,放到外面的黑市里,少说也得几千两黄金起步,更多的时候还是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 最后,还是弘一老僧拍案做出了决定。 “他若是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那给冲虚一份大礼又怎样?若是只是徒具其名的废物自然也不需要寺里出太多的东西,隨便给点打发走了就是了。” 其余几个都点头称是。 窗外,月至中天。 弘一老僧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也是劳烦各位了,咱们今晚添一份斋饭如何?” “.可现在还没到进食的时候。” “佛祖也说过,事有轻重缓急,何况寺里的戒律也把行法之人除外了的,这么加上一顿.不会碍什么事。” 其余的人都低头默认。 於是弘一老僧拍了拍手。 很快的,几个沙弥像是准备多时一般,鱼贯而入,將手中的容器分別摆在的几个老僧面前。 弘一老僧率先掀开了盖子,看著其中热气腾腾,无比鲜嫩的食物,双手合十,颂起了经文。 “供养清净法身毗卢遮那佛,圆满报身卢舍那佛,千百亿化身释迦牟尼佛,当来下生弥勒尊佛,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十方三世一切诸佛.” 前半段还是常见的《二时临斋仪》,但后半段却陡然一转,变得极为的莫名其妙。 “七情为醢,六欲作膾,嚼贪嗔痴慢疑,化五智菩提种,啖尽阎浮罪业,方证无上菩提。” 最后,所有人都齐声讚颂。 “谢菩萨恩典,成我等果位。” 老僧们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接著 如那鬣狗一般,贪婪的啃噬起来。 烛火流转,將这些身影拉长,放大,最后投射到殿中供奉的金身之上。 一时间,倒也分不清哪些是僧侣,哪些是佛陀。 週游猛然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 离了五蕴观之后,没了那敲击声的骚扰,按理说他本来应该睡得更安稳一些的,可谁想到声音是没了,但梦魘又隨即而至。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压根不记得晚上做过什么噩梦。 只能感觉到自己就如同落入深渊中一般,下坠,下坠,不断地朝下掉落,最后被那深不见底,无边无垠的黑暗所吞没。 害怕.倒是没有,但本能仍然在不断的提出警告。 甩了甩头,將最后一点违和感甩出脑袋,然后週游踅摸了下周围。 景色没啥变化,正是自己昨日下榻的寮房。 这寒山寺虽然不清楚是佛门八宗中的哪一宗,不过看起来似乎是走苦行之道了,除了伙食非比寻常的丰盛以外,其余地方都是儘可能的简约简约再简约。 不过这倒是让週游有种熟悉之感。 毕竟自己冲喜时住的地方.也比这好不了哪去。 简单的洗漱后,一个年龄不大的沙弥也適时敲响了房门。 说的话只有简单一句。 “主持在罗汉殿里等你。” 再见到弘一老僧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週游的错觉,总是觉得比起昨天的苍老,这位看起来反而.更加的红光满面了一些? 而看见週游,弘一老僧则是笑呵呵地说道。 “劳烦小友了对了,你应该还没进早食吧?要不我让人给你备上一些?” 这地方真是三句不离吃啊。 週游连忙推脱道。 “不了,我本身就不太习惯吃早饭.而且我师傅给我的时限也快到了,要不咱们现在先谈谈正事?” “那好吧。” 明明只是客气的推脱,可老僧却仿佛有莫大的遗憾般,深深地嘆了口气。 “咱们就先谈正事吧——敢问小友,你离开五蕴观之前,令师是怎么对你吩咐的?” 週游摇摇头,然后苦笑著说道。 “那老.不对,是我师傅也没太多的嘱咐,只告诉我去个叫寒山寺的地方,然后找弘一法师,之后的事情你们自然会告诉我。” “就这些?” “就这些。” 弘一老僧愣了愣,接著哑然失笑。 “好吧,没想到令师居然谨慎至此.不过小友你也无需太多的埋怨,毕竟挺多事情光知道就会產生影响,他让你过来再说也是多的。” 週游也没再废话,而是朝著弘一老僧笑道。 “那我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就请方丈给我解下惑吧。” 然而,弘一老僧却没有直接回答。 只见得这位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殿中,然后背对著神像,对週游说道。 “那小友可知道,这时间所有宗门能够存续,庇护百姓,甚至代天子行治国之法的原因究竟在哪里?” 週游同样没有说话。 直至此时,他才发现了异常。 按照正常来讲,寺庙中的罗汉点无论大小,最起码都是应该把十八罗汉供奉完全的。 但如今週游见到的 只有一个举钵罗汉。 而且,不是正常的举钵罗汉。 下半身没啥问题,上半身也是高抬盆钵,做乞食状——然而手中的玩意却不是食器,而是一个巨大的人骨骷髏。 至於脸.週游压根看不到什么脸,只能看到个模糊不清的面容——然而仅仅只是看著,无穷无尽的飢饿感就从胃袋中传来,让他发疯似的想要啃食些什么。 下一刻。 万仞与断月弓同时蜂鸣,让週游重重地向后退了一步,但同时也清醒过来。 见此,弘一老僧笑的越发慈祥。 “小友不愧得了通天剑之名,此定力著实了得,而且贫僧没看错的话.你曾经也修过一些佛教的法门吧?” 週游沉默不语,好一会后,他才深吸一口气,说道。 “確实,不过只是些粗浅之道而已,还有方丈,你能解释下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弘一老僧则是笑道。 “不忙,对了,小友你能回答下刚才的问题吗?” “.不知。” “確实,这东西虽然算不得什么秘密,但通常来讲只有各宗的高层才知道” 老僧敲了敲举钵罗汉的金身,然后说道。 “其实现在各路宗门能够存在,根本原因是靠著宗里供奉的东西来维持。” “这些东西有很多名字,护山灵兽,本教上仙,佛陀菩萨,乃至於老祖魂灵但根本上都是一个东西。” “那便是诡物,以人命饲养,关係宗门命脉的诡物。” (本章完) 第532章 价码 第532章 价码 虽然一直隱隱约约地猜到,但真有人承认时,週游还是一愣。 “请问方丈,这是什么意思?” 弘一老僧言道。 “小友应该知道,这世上到处都是那邪灵秽物,妖魔鬼怪吧?” “略知一二。” 弘一老僧面露悲悯之色,缓缓地说道。 “咱们人类啊,虽然说能够修行,数量也够多,但面对妖魔鬼怪仍然力有不逮,以前倒有人试著团结过,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如果按这种情况下去,修行者或许能倖存,但平民百姓迟早会被吃干抹净” “——故而,有仙人把主意打到了诡物身上?” 弘一老僧点头承认。 “没错,诡这玩意虽然力量极大,但不比妖魔,本身是类似於天灾之类的东西,所以其力量也能为吾等所用,只要想办法降服,或者供奉上一只诡,那么不光宗门,方圆百里甚至千里都能受到庇护,免被敌类侵扰。” 听到这里,週游忽然想起个名字。 “那无生门是” 弘一老僧解释道。 “诡这东西也是分力量的,水平相似者都不会进入彼此的地盘,但有些冠了名的大诡不受此规则无生门就是惹到了个超乎想像的大诡,然后被举宗尽灭。” 这话说的也不知真假,不过週游仍然点头认下,然后突然问道。 “那方丈,这事和我们之前说的何干?” 然而。 这一回,老僧再一次的避而不答——或许说,又让开了直面的解释。 这位抚摸著殿中唯一的佛像,眼神浑浊似乎已经难以看清,但仍然感慨道。 “小友,你可知我们供奉的诡物是什么?” “.举钵罗汉?” 岂料,弘一老僧摇摇头,然后说道。 “不,只是表象而已,其名为涅钵咜惹那,是以『吃』入道,舍了邪身,证得果位的尊者.” “和別的地方相比,这位尊者简直善到不能再善,许下的宏愿也不是什么屠杀与灭绝之类的东西,而是愿举世之人,皆可成佛可惜,也是因此,祂的力量也比別物弱了一大截,眼看的就要维持不住了。” 週游看著那尊罗汉像,实在看不出这玩意与慈悲有啥关係,不过经这么一说,他倒是理解过来了。 “那方丈的意思,此行是为了保全你们供奉的这位额.” “涅钵咜惹那。” “对,涅钵咜惹那的法身?” 然则,弘一老僧又再度否认。 “不是为了保全我们,也是为了保全你们。” “.啥子意思?” 弘一老僧若有深意地说道。 “小友自己应该知道吧?” 週游刚想说我知道个鬼——毕竟自进入这剧本以来,遇到的这帮npc个顶个的谜语人,他是今天才能確定这些护法灵兽是什么——然而他忽地皱起眉头,然后望向对方。 弘一老僧唱了个喏,接著继续平静地说道。 “你在这也住了一夜了,也应该知道正常来讲,除了供奉的时候,宗门的诡物不会隨便乱杀人的,可你们五蕴观.” 老僧话没说全,但週游也理解了其意思。 ——到处都是即死陷阱,一到晚上就如同魔域一般,巡夜的活甚至得用正式弟子的人命去填. 哪怕冲喜抓的越来越频繁,但像是这种消耗,谁谁都能看出不会长久。 弘一老僧也从他表情中得到了解答,然后嘆道。 “虽说你们观里那位是出了名的不好伺候,但到这种程度也可以说是失控了,这次大办祭礼,大概也是为了自救。” 他抬起脑袋,忽然掛起了笑。 和之前那些慈悲,谦逊,友善不同,他这次的笑容十分奇怪,说不上怪异,但却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而我们这次的计划,正好有你们自救的一份关键材料,如果能入手的话,不说冲虚这宗主之位十拿九稳,但起码也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了。” 週游默然无言。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十分明了了。 冲虚上人不知从哪打探到了消息,知道寒山寺有他需要的东西,於是联繫上对方,又一拍即合——但他本人又是谨慎到极点,自己怕是陷阱不愿过来,於是便打发週游前来参与。 我这『师傅』,真他妈的是. 好算计啊! 週游撇撇嘴,但为了剧情的推进,还是认道。 “那敢问方丈,你这次的『关键材料』是什么,其中又有小子什么能帮上忙的?” 听到这肯定的回答,弘一老僧终於又乐呵呵地笑道。 “涅钵咜惹那是诡物成佛,自然需要诡物进补.正好,灭了无生门的那个大诡还没离开,我们正好能尝试诱捕一下。” 週游愣了愣,接著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说大诡?” “是的。” “诱捕?” “没错。” 週游看了弘一老僧好一会,就仿佛看著个疯子一般,然后拍拍屁股,便打算就此离开。 “小友,你这是.” 週游诚恳的回答道。 “方丈,我虽然没和这大诡交过手,但也知道这玩意的威能已如神佛一般,你们这寒山寺和那无生门体量都差不多,人家都被轻鬆踏平了.你们也太” 出於礼貌,『自不量力』这四个字週游没说出口。 不过他这面的任务確实是费了,但冲虚上人那面也好交代——这寒山寺的和尚都是群神经病,你总不能让我明知火坑还往里面跳吧? 如果非得这么逼.那大不了咱带著林云韶和阿夸一拍两散,没了你五蕴观,咱又不是没法完成剧本了。 然则。 老僧只用一句话,便叫停了他的脚步。 “说来也羞愧,那大诡其实是贫僧引过去,然后灭了无生门的。” 週游动作顿止,然后转过头,忽然开口。 “可我听说是那无生门的门主自己招惹上” 弘一老僧答道。 “確实是那傢伙自己找死,但如果以因果来论,其缘由实际上是由贫僧牵绳的” 话语十分平稳,就仿佛只是在诉说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週游看著弘一老僧,似乎是想要从那张慈悲的麵皮下看出什么——但最后,他也只是低声说道。 “接著往下说吧。” 弘一老僧双手合十,言道。 “虽然確实对不起无生门的眾人,以及范围內的百姓.但这是舍小为大之举,只要能够完成此宏愿,从此大半个州內的生灵都可永享太平,不用受那劫难之苦.” “说正事。” 很不客气的言语,然而弘一老僧就仿佛没听到一般,仍然款款诉说著。 “其实很简单,我寺为了诱捕这个大诡,已经了上百年,整整三代人的时间做谋划,现在已经万事俱备,只需这个『寂静』上鉤。”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週游忽然皱起了眉毛。 弘一老僧几乎是在瞬间便注意到了这个动作,然后问道。 “小友可是知道这个大诡?” 週游摇摇头,缓缓地说道。 “我也不太確定,或许只是打了个照面.” 他把刚进剧本时,在那村子里发生的一切简略说了一遍。 谁料到。 不听则已,一听之下,弘一老僧笑的越发慈悲。 “小友,你果然是有佛缘的决断声音,化人为草,那正是『寂静』的手段不过当时路过的可能只是它一个分灵,再加上你们队里有个即將化灭的师叔存在,它才没纠缠到底这倒是小友你的运数了。” 週游没在乎对方的吹捧,而是继续说道。 “但这位的能力我可是亲自见过,寺里又有什么手段,能够抓住这无形无质的玩意?” 弘一老僧也没有隱瞒,而是和盘托出。 “倒说不上抓,只是困住而已那寂静前些日子刚灭了无生门,虽然自己没受什么伤害,但精气也耗了不少,如今正找地方觅食呢而我寒山寺又是以存精养气而闻名,这么多血肉颇丰的修行者在此,必然会成为他下一个目標。”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待到它过来后,我会激发涅钵咜惹那最后的力量,再加上寺里数百年积累的香火信愿,逼它在此显形” 週游等了半天,仍然不见对方继续,於是忍不住开口。 “接下来呢,它显形之后又该怎么处理?” 然而弘一老僧看著他只是笑。 好一会后,週游方才明白过来,愕然地指了指自己。 “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对付个大诡?” 老僧笑著摇摇头。 “怎么可能,小友你的到来只是意外之喜,在此之前贫僧已经聚集了一帮江湖上的好手,到时候只需你与这帮人共同进入,然后打碎大诡的核心就行。” “.我能问下,你这些江湖好手有多少,都有谁?” “大概十几个吧,其中我印象比较深的是狂刀卜丰,不死斩虚二,顛头陀石六,腐手丹魁鹤飞兰” 都他妈的是出了名的恶棍人渣啊。 不过听著这些耳熟的名號,週游也是陷入了沉思。 虽说这帮傢伙都是邪道中人,但水平都正经是不错,其中还几个能够与自己匹敌。 这么多好手上场.或许真能干掉一个大诡? 弘一老僧也没打扰週游,仅是静静地坐到蒲团上,然后把著念珠,诵起了佛经。 许久之后,週游方才开口。 “时间呢,你们打算何时设伏?” 老僧顿时笑了起来。 “不多,正是三日后。” 週游走后,殿里又陷入了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推开,而这一回是送上斋食。 送饭的也是个熟人,正是那个名叫法显的僧侣。 弘一依旧端坐在蒲团上,似乎自週游走后,他就没再动过地方,而法显先是行了一礼,接著將吃食分別拿出,再整整齐齐地摆放到了其身前。 许久。 那似乎已经睡去的弘一老僧抬了抬眼皮,忽然说道。 “寺里的晚课做完了?” 法显垂著手,恭敬地说道。 “稟主持,已经做完了。” “修行的如何?” “回主持,依旧是那般摸样。” 弘一老僧本来已经举起了筷子,但在听到这话后,又是一嘆。 “这瓶颈始终无法突破啊.不过你先告慰下僧眾,只要罗汉塑得金身,无论是谁,都可积累福报,获得果位.” 法显垂著手,没有回答。 而弘一老僧则是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 “那那些百姓呢,他们又怎样?” 法显轻声答道。 “百姓们一切向好,大家都感激寺里能够提供饭食,提供住处,这几天甚至还有好几个开了慧根.” 弘一老僧终於浮现出了些许的笑容。 “好啊,真是好啊,大伙都能得获功德,积累福报,看样子离罗汉说过的大济之事不远了.” 欣喜之下,他也重新拿起了筷子,准备用膳。 然而,这时,法显忽然又再度开口。 “主持,我这里有个消息,不知应不应该告诉你一下。” “.什么消息?” “之前混进来的那傢伙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弘一老僧脸色忽地沉了几分。 “那帮外来者呢,以及上山的这些民眾,你们都排查过了吗?” “稟主持,所有人都仔细检索过了,没发现任何异常。” “.那算了,仪式前谨慎点吧,他再怎么擅长潜伏也只是一个人,做好准备也没法妨碍咱们。” “弟子遵法旨。” 话已说完,弘一老僧也是打开了面前的盖子。 看著其中仍然鲜活的吃食,他脸上忽然面露慈悲之色。 “为僧者,修行者,凡事必先积累福报福报亿万,则” “此生,必得解脱。” (本章完) 第533章 夜探 第533章 夜探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正是上好的杀人夜。 週游悄无声息地打开门扉,先是谨慎地观望一眼,见到没人注意,然后踏入外面。 他的打算很简单。 ——那就是话说千遍,不如眼见为实。 诚然,老僧说得很诚恳,这寺里的行径又是偏向正派的,再加上利益相关,一般来讲也就同意了。 但问题是。 ——週游从来都没信过这帮傢伙。 黑书生存守则第一条。 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 所以说嘛. 看著自己的一身黑衣,週游撇撇嘴,然后驾轻就熟地钻到了黑夜之中。 这活他干的也算是挺熟练了,而且他也做了两手准备——一个编出来的纸人正代自己躺在床上,只要没人去掀开被子,起码在外面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夜色渐深,和五蕴观不同,这寺里是没有宵禁的,偶然间也能看到个模糊的身影。 週游没去惊动,也没去绕路,而是逕自地朝著目的地摸过去。 ——那个罗汉殿。 虽说弘一老僧已经解释过一遍,但不知为何,週游仍然出自本能地感觉哪里有所不对。 佛教中確实有那种降服妖魔成佛的,也有一堆——尤其是密宗——长相狰狞作风邪气的。 然而. 这个『涅钵咜惹那』,实在太过於赤裸裸的一些。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多时,在符籙和轻身术的加持之下,他很顺利地潜到了罗汉殿之前。 寒山寺的终归只是个小寺,夜间的守备没那么多,所以全程都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是到了地方后,他却忽然愕然地发现。 都这么晚了,这殿里居然还有人。 而且似乎不止一个两个,哪怕在外头,仍然能窥见里面灯火通明,还有接连不断的诵经声响起,虽听不清是什么,但仍能感觉到庄严肃穆之意。 ——怪了,大半夜的,这群光头不睡觉,反而在这里诵个鬼经啊。 週游想了想后,找了个阴暗点的角落,继续朝前鬼鬼祟祟地摸去。 隨著距离的接近,经文也能稍微听的清楚一些。 ——是《往生净土真言》。 佛家中最常见,也是最惯用的超度亡魂经文。 “.熬夜做法事?臥槽,难不成这些和尚真有这么心善?” 週游想了想,觉得门窗那光线实在太亮了些,自己又没研究出隱身符这种方便玩意,贸然接近下实在容易被发现.可问题也来了,除了门窗那面吗,又有啥地方可以窥进去呢 等会。 他忽然抬起头。 既然下面不行那走上面不就得了? 踅摸一圈,借著柱子上的坑洞,週游连踩数脚,如同灵猴一般攀上的屋檐。 接著,一道符咒闪过,脚尖如鸿毛般落到屋顶上,甚至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稍微吐出一口气,週游又迈了几步,感觉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然后才俯下身子。 掀开一片瓦檐,首先看到的,是一大片闪亮的光头。 ——艹,我的狗眼! 週游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差点被闪瞎——但马上的,他又察觉到了问题。 不对啊,我虽然没开景神食饵歌诀的强化感官,但这眼睛也是受到龙血强化的,怎么会被这区区明暗转换闪到? 犹豫一会后,他还是將法力集中在视觉上,定睛看去。 结果。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週游差点惊掉下巴。 殿里有著整整十来个和尚,同样也是在闪闪发光。 但那光却不是一般的光,而是大光相! 这玩意又称为功德轮,属於那种积累下大功德后才会產生的东西,一般凡夫俗子很难修得,只有在修成果位的高僧身后才能见到。 而这里. 十几个和尚,人人都有大光相! “难不成寒山寺是如此深藏不露等会,不对啊,这帮傢伙如果这么牛逼,直接派人去把那大诡按死不就得了,干嘛还费这么多周章——这世界的大诡再厉害,难道还能正面刚几十个有果位的陆地佛陀?” 週游越发迷惑,但还是低著头,仔细地观察。 很快的,他也发现了不对。 ——徒具其表,却无其本。 与其说是修成果位的大光相不如说是纯堆积起来的东西。 但也不对啊,这帮和尚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功德? 週游紧锁著眉头,继续看去。 不多时,一遍往生经念完,那些和尚对著涅钵咜惹那的法身,以五体投地之大礼,连拜了三遍,接著才从佛像的祭台之下,拉出了个大锅来。 这锅週游也认是认识,正是山下镇子中,乞食用的锅。 只不过此时此刻,锅里燉煮的东西却不是那些布施而来的杂烩,而是一堆沉沉浮浮,不知是啥的食材。 在大光相的照耀下,再加上那锅上本身就施了法术,实在是难以看清。 週游想了想后,还是打算动用符法,来隱蔽地破除下迷瘴。 然则。 就在这时。 忽有一个声音传来。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绝不会这么做。” 谁? 我这可是开著景神食饵歌诀的,再加上这一路廝杀出来的经验,谁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过来? 仅仅是一瞬间,冷汗就爬上了身体。 可週游却是按住所有的本能,甚至压下了拔剑而出的衝动,而是缓缓地站起身,將声音投向视线传来的方向。 入眼的,是一个飘忽不定的影子。 其甚至连一点实质都没有,就如同烟气一般飘荡在那里,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甚至会觉得那只是自罗汉殿內升腾而起的热气——总而言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人。 但週游仍然凝视著那个东西,好一会后,抱了抱拳。 “请问阁下是?刚才又为何提醒我不要动手?” 那团影子转了几圈,然后,从中传来了个雌雄不定的声音。 “.你不认得我了?明明咱们才刚分开不久的.对了,那这张脸你可有印象?” 影子扭动了几下,居然从那空无一物的身躯中,硬生生挤出了张面容。 週游神色一肃。 確实是熟人。 ——之前在东华真君那见过的,不知敌友,偽装成莫老五,砍下阿达上师头颅的那个傢伙! 见到週游没有出声,那东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笑嘻嘻地扭动了几下。 这回,则是林云韶的小脸。 而週游,也终於是握住了剑柄。 对方笑了笑,然后退了几步,轻声说道。 “別衝动,別衝动你也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的,何况在这里打起来,咱们俩都討不到好处” 週游定定地看著那熟悉的面容,吐出了几个字。 “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说,別和吃了枪药似的好不好,怎么见人就称『东西』.” 週游这次没再说话,而是缓缓拔出断邪。 剑刃在月光下熠熠发光,其中满带杀气,明显只要一言不合,就会当即砍过来。 那东西瞬间急道。 “等等等等等等,你要动手的话,那帮和尚肯定会发现咱们的,” 可週游这回终於露出笑容。 “我是这寺里请过来的,哪怕被抓住仍然有的辩解,顶多说是好奇些而已起码在那大诡被处理掉之前,他们不会拿我怎样——可仁兄要是被抓住了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这一回影子终於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后,林云韶的脸缩了回去,那玩意又变成了烟气一般的模样。 “不愧是通天剑,反应的可真是快啊嘖,你也把剑收起来吧,我没什么恶意的,如果真想找事的话,刚才就不会提醒你了。” 週游却没有听他的,而是朝下撇了眼,见那帮和尚已经做完礼数,开始进食,也不会注意到这里,这才说道。 “那咱们回归正题吧——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黑影沉默了几秒,接著说道。 “也没什么意思,那帮和尚的果位虽然虚有其表,但本身还有所有加护的,这么远远的窥去没什么问题,可一旦动用法术.立马就会被发现的。” 週游看了黑影好一会,直至这傢伙都感觉有些发毛,才忽然转过剑,然后乐呵呵地说道。 “看起来仁兄对这寒山寺了解不少啊不知有没有什么消息能够分享一下?” 黑影缩了缩,似乎是有些不適,但还是接口道。 “我也是初来乍到,毕竟你也知道,前不久我才在阿达上师手下做事,那有时间来探查这里” 听到这话,週游又似乎不经意地抬起了剑锋。 於是乎,黑影当即改口。 “但我好歹是知道了些內幕消息这样,看来通天剑你之前也算是帮过我的份上,我也能告知你一句。” “什么?” “那弘一老和尚所作所为压根不是为了什么眾可成佛,而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慾如果你真帮到他最后,你也会成为他算计的一部分。” 吐出这句话后,那黑影便闭口不言。 不过週游眼尖地看到,不知不觉间,这位已经隨风飘荡到尽头,只要往下一落,便可就此逃脱。 这傢伙別的不说,跑路的水准可是一流啊。 所以他也摇摇头,彻底收了回剑。 “那最后问阁下一句。” “请说。” “你这次有什么目的?” 那黑影笑著说道。 “我没什么目的,或者说我的目的其实和通天剑你一样.不过时机到了的话,咱们说不定也可以合作一把.” 说完之后,那黑影就飘荡而下,转眼间就再不见踪跡。 週游站在屋顶上,沉思了几秒,接著摇摇头,啐了一声。 “淦,该死的谜语人哎” 三日后。 正是阴云盖顶,山雨欲来的好时节。 週游大清早就被招呼醒,然后坐著寺里的马车,顛簸了半天,终於是来到了个离寺几十里外的山谷之间。 而接他的,正是之前有过几次照面的『』。 不过这位似乎不喜言语,只是说了一句:“施主,请隨我来”,便將週游引到了谷底间的一处空地。 而此间,已经有足足百来號人等候。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寺里的和尚,也有一些在山间的居士,都是看惯了的样貌,这就无需多言。 唯一让週游提起兴趣的,是旁边的十来號人, 和那些整齐划一的寒山寺僧侣不同,这些人穿著各样,有著披著身粗糙的兽皮,似乎是刚从哪个荒郊野岭钻出来的,有的又搭著件长衫,看起来就好似个书生一般,还有人身著一缕轻纱——与其说那是衣服,不如说是块四处漏风的布料,甚至连关键部分都遮掩不住多少 想都不用想,这些必然是弘一老僧召集来的『江湖人士』了。 而週游过来之后,自然引得了堆窥探的目光。 其中僧侣和居士只是扫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默默地诵著经文,不过那些外人倒是饶有兴趣的看向他。 接著,那衣著轻纱的女人先开了口。 “好俊的后生,这是主持觉得奴家等得太辛苦,特地送来安慰奴家的?” 听到这话,旁边当即有个汉子啐了口。 “呸,燕飞蝶,你想发骚的话找根棍子捅自己去,別他妈在这碍眼。” 听到这话,那女人非但不恼,反而脸上带笑地贴了过去。 “罗震,你这是吃醋了?没关係,奴家最喜欢的还是你” 然而面对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汉子却浑身一哆嗦,然后连忙朝著旁边让开。 “你他妈给我滚远点,老子可不想敲骨吸髓,最后活生生榨成人干” ——说真的,虽然话语十分不客气,但在这一帮人之中,这两位的態度还算是好的。 有好几个看週游岁数不大,已经悄无声息地贴了过来。 毕竟这些傢伙里都是邪道居多,而他这种往好了说那叫身强体壮,往坏了將那就是块上好的材料。 週游回头望了一眼。 不知何时起,法显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於是他只能嘆一声,接著向前一步。 下一瞬。 一道肉眼难及的银光剎时闪过! 再看时,剑锋已经横在了个满嘴烂牙的老头脖子上。 而此刻,某人才笑著说道。 “不好意思,在下道號凌元,请问这几位老哥有什么事吗?” (本章完) 第534章 劝告 第534章 劝告 有一说一,週游並不想表现得如此张扬的。 但问题是这帮傢伙都是各路邪道人士,好点说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差点说就是纯粹的畜生,不用乾净利落的方法压服. 反受其害说不上,但之后肯定是一堆麻烦事。 而週游生平最討厌的,就是麻烦事。 正如他所料,在这一剑之威下,那些牛鬼蛇神全部愣了神,隔了半天的时间后,才有人喃喃道。 “.通天剑?” 就仿佛是炸了锅一样,瞬间杂乱声四起。 “那个符剑双绝的通天剑?” “五蕴观的那个?” “.你曾见过吗?” “我见过个鬼,那傢伙脑子有毛病,这世道还要搞什么行侠仗义,见到过他的都早死了.” “难不成是假冒的,这年纪也不像.” “可那一手快剑.” 见到这群傢伙仍然不服,週游嘆了声,然后引起成光,凌空画出一道符籙。 下一秒。 只听得雷声响起,土里硬生生地被劈出了个消瘦的身体,但还没等著土遁过来的傢伙开溜,週游食指下滑,雷光瞬息就化作了电网,死死地困住了那傢伙。 这一回,终於再没人敢说话。 好一会后,之前那调笑的傢伙,也就是叫做燕飞蝶的女人站出来,陪笑道。 “那啥,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通天剑您老亲至.刚才只是玩笑,玩笑话,还请您不要在意” 週游就那么看著女人,直至对方冷汗直流,方才笑道。 “既然是玩笑的话,那就算了,不过劳驾记清楚点,不是谁人都能开得起玩笑的。” “那是,那是!” 燕飞蝶抹著冷汗,丝毫不顾自己春光大泄,连忙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去,同时在心里大骂道。 ——那帮天杀的和尚,请了这么一个杀星过来,却连说都不说一句,差点把老娘给嚇死! 而週游隨意地將那俩傢伙踹出去后,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闭目养神,似乎谁都不想搭理,而那群邪道中人虽然好手不少,但也不会有人脑残到特地找他麻烦,於是场面就这么陷入了安静。 十分诡异的安静。 最后,还是弘一老僧的到来打破这种尷尬。 老头也是坐著驴车来的,下车之后先扫了一眼,似乎没注意到这尷尬的气氛,仍是乐呵呵地说道。 “看起来各位已经打过照面了.不过以防万一,贫僧还是坐下介绍吧,这位是凌元道长,別看年纪不大,可是年少有为,以一手剑术符法.” 然而老僧刚嘮嘮叨叨地开口,邪修中就有人毫不客气的打断道。 “弘一老头,我们可不是和你过家家的,而是来干大买卖的你说的那个肥羊什么时候能到?我们都白等的快半个月了,你总该给个准信了吧?” 老僧也不恼,而是双手合十,客客气气地说道。 “施主请勿要著急,那东西马上就到,不过在此之前,贫僧还有个事想要问各位一下。” 听见『马上就到』这几个字,也没人闹了,都面带喜色地等著弘一老僧发话。 然而。 其虽然笑呵呵的,但言语却是如数九寒冬般冰冷。 “罗生门的施主,你的万幻法身確实精妙无比,贫僧寻了你这么半天,居然始终找不到你的马脚就是不知道你用的是谁的身份,是否能够出来与之一见?” 这傢伙说的.是那晚我见到的那个影子? 但还没等週游发话,邪道中的那群人瞬息就爆发出了骚乱。 那些邪修都竭尽所能地远离周围,甚至有些慌张地已经拔出武器,然后疯了一样对准旁边的所有人。 这罗生门的傢伙威慑力有这么大吗?光一个名字就把这群好手嚇成这样? 很快的,弘一老僧又继续说道。 “施主,我对你没什么恶意,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咱们都可以商量.正如同五蕴观一样,本寺向来与人为善,只要能交易的,就都不算是事” 这话已经说的够诚恳的了,然而邪修群中依旧没人回应。 最终,弘一老僧只能一声长嘆。 “既然施主你不肯露面,那就算了,不过还请施主你记住,本寺谋划了这么多年,不是你区区一个人能够阻止的了的.而贫僧也言尽於此,剩下的,就请您好自为之吧。” 话说完,他又看向那些乱糟糟的邪修。 说来也奇怪,他也没做出什么阻止的举动,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一句,然而那些傢伙居然都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直至再无声息。 而后,弘一老僧才看向週游。 “让小友见笑了,耽误这么久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看著那鬚髮皆白的容顏,沉默一会后,週游方道。 “不知方丈能说一下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弘一老僧轻声嘆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不过是有个小贼混了进来,可惜其易形方法太过於高明,我们这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而已本来想在今天做下最后的告诫,可惜,那位施主心魔深种,仍然执迷不悟.” “那对之后的计划有什么影响吗?” 弘一老僧顿时露出个了笑容。 和那一贯的慈悲善良不同,乍一看去,这笑容竟是有几分阴狠。 “贫僧刚才已经说过了,此事我们寺里谋划了近百年,从上一代主持就为此做起准备,如今哪怕他们罗生门门主亲至都无法影响,更別提他一个弟子了。” “如果这位施主仍然逆天而行,为了寺里大计,也是为了这万千黎民百姓,贫僧也只有行那金光怒目之举,超度他早日去与佛祖为伴了。” 话都说到这里,週游也没啥反对的,仅是將所有傢伙事全部拿了出来,然后往石头上一坐,继续养精蓄锐了起来。 一个多时辰转眼即过。 山间气候多变,前脚还是朗朗大晴天,后脚就阴云盖顶,而且还起了雾,虽然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也让人感觉憋的厉害。 但就在此时。 弘一老僧忽然睁开眼,说道。 “那东西来了!” (本章完) 第535章 陷阱 第535章 陷阱 霎时间,所有人抬起了眼。 但不见任何东西。 山谷之间,只有云雾翻卷,却不见任何敌人出现。 ——到底什么来了? 几个心思直的已经转过头,看向老僧,似乎想问询什么,然而,一边很快的就有人出声。 “不对,这山林间鸟雀虫鸣的声音.怎么没了?” 虽然说话之人反应算快的了,但依旧没说完全。 ——不止於此。 不光是虫鸟的声音,甚至包括风声之类的动静在內。 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情景,和週游当初还是冲喜时,所遇到的景色一模一样。 ——但问题是这帮傢伙居然没一个知道的? 似乎看出了週游的疑问,弘一老僧动了动嘴唇,虽然没任何言语传出,但声音已然在週游脑海中响起。 “寂静这东西算是个挺少见的大诡了,百年来出现的次数不过五指之数,而且每次出现基本很少有倖存者能活下来,在加上本寺的刻意误导与隱瞒,这些散修不知道很正常。” 週游轻微地点点头,然后用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回道。 “那方丈,你之后打算如何?” “请施主放心,到现在为止,还都是我们的活计。” 说罢,弘一老僧便再不搭理週游,而是朝著旁边的法显使了个眼色。 於是乎,所有的僧眾都像是得到了命令,纷纷跪在地上,颂起了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耆闍崛山中,与大比丘眾万二千人俱。一切大圣,神通已达。其名曰:尊者憍陈如、尊者舍利弗、尊者大目犍连、尊者迦叶、尊者阿难等,而为上首;又有普贤菩萨、文殊师利菩萨、弥勒菩萨,及贤劫中一切菩萨,皆来集会。” ——並非是什么神通广大的经文,仅仅只是最基础的无量寿经。 而仅仅是这么一点的功夫,寂静的侵蚀已经越发严重,这回不光是外界的声音,就连口舌的言语也被抹去,那群邪修们哪怕张大了嘴,撕心力竭地喊著,也无法传出分毫的动静。 这山谷之间,就只剩下了和尚们不受影响,还在虔诚地念著经。 但这个举动似乎也激怒了那个无形的敌人。 很快的,一个光头就忽地突兀地胀起。 从表情来看,这位必然承受著极端的痛苦,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任何挣扎,整个脑袋就如同气球一样,猛地炸裂——却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看著血与脑浆铺了一地,週游紧锁著眉毛,握住剑柄——但旋即,弘一老僧抓住了他的袖子,然后摇了摇头。 下一刻,又是一颗头颅炸开。 然则,这群僧侣却仿佛看不到一样,平静地盘坐在地上,只有经文依旧继续。 “如来微妙色端严,一切世间无有等;光明无量照十方,日月火珠皆匿曜;世尊能演一音声,有情各各隨类解;又能现一妙色身,普使眾生隨类见.” 这並非是阻拦,而是赤裸裸的挑衅。 寂静终於是怒了。 和之前穀仓中所见一样,十几个僧侣的头齐齐倒转,硬生生將自己的脖颈扭到如同麻一般,身子未动,然而脸已经齐齐朝向后方。 甚至说,就算如此,他们的诵经声仍然不绝。 “我建超世志,必至无上道,斯愿不满足,誓不成等觉” 之前也说过,寒山寺虽然收拢了不少居士,但真轮体积只能算是个小寺,这么一轮下来,对他们而言足矣称得上是损失惨重。 谁想。 弘一老僧的表情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再次使了个眼色,这次从僧眾间站出来的,是四个头髮白,估摸至少得有八九十岁的老头。 这几日週游在寺里閒逛的时候,也和他们照过面,知道这是寒山寺的长老,辈分甚至比弘一还要高出许多,属於那种镇山之宝,只有在灭门危机时才会出手的存在。 週游估摸,解放前自己按死一个都玄,解放后大概能够一打二但自己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毕竟这是极高污染的剧本,难度已经和之前的那些不可同日而语。 怎生料到。 那几个镇宗之宝的僧人,居然从怀中掏出了把戒刀,齐齐横上了自己的脖子。 接著。 硬是將自己脑袋砍了下来!!! 经过前面十来个人的牺牲,地面已流淌出了条涓涓的血溪,那四个无头僧人就將脑袋掷到其中,然后身躯才扑倒在地。 瞬息。 似曾相识的大光相倏地爆发出来。 仅以光轮来看,这至少得是菩萨果位的级別!! 而这时,弘一老僧也终於盘坐,而后也开始诵经。 “.我於今日。当使此身作无上业。於生死海中作大桥樑。复次若舍此身。即舍无量痈疽瘭疾百千怖畏” 他念的和之前所有都不同。 是《捨身品》。 寂静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云雾间翻滚的越发激烈,似乎是想要先撤出这个明摆著陷阱的地方。 这时,旁边的法显忽然开口。 “施主,你知道想要困住一个无形无质的东西,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啥? 週游没想到这位居然朝自己搭话,神色间还有些不解。 可就在此刻。 他忽然感觉旁边一阵晃动。 地震了? ——不对! 週游猛地仰起头,朝上空望去。 山谷之间,岩石开始四散滚落,就有如天塌地陷一般,好几个人避之不及,顷刻被砸成了血肉模糊的肉泥。 而法显的言语仍然在继续。 “说起来很简单,不过是想办法做出个形体,然后把它塞进去而已。” 週游没去理会。 如今,他视野中已经尽数被山峦之处所占据。 巨石塌陷,山林被莫大的威能所抹平,而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又一座高大的佛雕。 那是寺里门前供奉的十七尊罗汉,每一个都有几十米之高,上面精雕细琢,已几近於巧夺天工,甚至都能看到眉眼中的精光。 更有无数金光灿烂的梵文繚绕於其上——那是寺里所有信愿的堆积,是无数功德的绽放,而在此刻已经近乎化为了实质。 法显双手合十,以一种咏嘆的声调,轻声说道。 “——而这,才是本寺费了百余年时间,所做的真正” “准备。” (本章完) 第536章 幻境 第536章 幻境 在信力的加持下,那原本死物的罗汉纷纷站起,伸出手指,指向山谷中的云雾。 顷刻间。 世界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不,不应该说仿佛,从上到下,自外而內,在这山谷之间,每一寸的土地,每一分的空气,都被就此凝固住,並且趋於静止。 天与地都变成了幅立体的画像,除了那些施法的僧人不受影响以外,所有的一切都被凝结於此。 但还有东西能够动弹。 一团无形无质的波浪自山谷中而起,將整幅定住的画卷奋力搅开——很明显,这是『寂静』不甘被困死在这里,正做著最后的挣扎。 可是。 同样的,寒山寺仅剩的两名长老,也同样走了出来。 这两人脸上无悲无喜,只是双手合十,朝著罗汉阵前拜了拜,接著毫不犹豫地割下了自己的头颅。 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隨著所有山岳般的罗汉像齐齐高颂,天空中隱约浮现出了涅钵咜惹那的法身,然后朝著山谷间一指。 顷刻,所有的挣扎都停止。 云雾开始迅速凝聚,然后自虚空中生出了肉块,很快就化作了个巨大无比的人体。 那人体上没有任何布料遮掩,浑身上下光滑如镜,见不得一丝一毫的体毛,头上亦无耳鼻,只有张无齿无舌的大嘴空洞地张开,並且,正巧对著週游这一边。 弘一老僧此时无法说话,所以指挥都是由法显代劳——这仅存的弟子深吸一口气,接著对那帮邪修喊道。 “还等什么,这东西已经被定住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杀进去,夺得那天成密宝——” 然则。 没有任何人动弹。 毕竟这东西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意料——这帮傢伙本来以为只是过来对付个什么妖兽之类的——而现在看来. 这东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大概,也许,可能,好像,应该是个大诡? 甘妮娘,就凭这点人去猎诡,他们还没疯到这种程度啊! 看著这群傢伙犹犹豫豫,法显脸色顿时难看几分,声音也是越发冰冷。 “寺里可以承诺,除了那几样关键东西,以及许得五蕴观的以外,其余的东西尔等皆可自取要知道这玩意里隨便掏出一件,那东西价值千金的宝贝” 有些人意动,但仍然许多人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 於是,法显只能说出最后的通牒。 “別忘了,寺里可是握著你们的血誓文书,如果不肯去的话.” 这句话,终於成为了压垮天平最后的稻草。 那些邪修咬著牙,纷纷跳进了嘴里,最后,外头只剩下那些念经的光头,以及週游与法显二人。 对於某人,法显就不敢这么逼迫了。 这位先是行个了大礼,然后恭敬地问道。 “请问施主,您做好准备了吗?” 週游倒是不介意下去,但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我说法显啊。” “施主请说。” “你们寺里谋划了这么长时间,做了这么多准备,然而最关键之处却让堆无组织无纪律的还有我这外人上,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法显也露出了些许的苦笑。 “施主,不是我们想冒这个风险,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为何?” 法显指了指上方。 “因为,这天要大变了。” ——什么意思? 然而法显却像是忌讳颇深一样,摇摇头,后道。 “之后施主自会知晓.现在时间紧迫,贫僧再问一次——施主你可做好了准备?” 至此,週游还能说什么? 握紧剑与弓,撇撇嘴,然后朝著嘴巴其中。 一跃而入。 见到週游的身影消失,弘一老僧终於抬起头,发话。 “法显。” “弟子在。” “你之前的推算没问题吧,这傢伙真能我等之宏愿?” 听到这个问话,法显脸上露出了个神秘的笑容。 “弟子十分之確认,毕竟.” “这位可是传说中的.天命之人啊。” 週游再次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是一条十分平常的官道。 黄土盖地,上面还铺著不少的小石子,整体做工十分简陋,如果在现代来讲的话,大概是负责人勉强不至於枪毙,可以判个无期的那种程度。 但这是在古代。 尤其是在朝廷崩溃,各个门派各扫门前雪的古代。 像是这种维护不错的官路.不说凤毛麟角,但也绝对不会多见。 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自家明明是跳进寂静的嘴里了,怎么一个转眼,突然到了这地界了? 抬起头,看了看天上。 阳光明媚,正是朗朗晴天,也不像是什么体內的样子。 再看周围。 绿树成荫,稻田茂盛,算得上这乱世之中难得的平和景象。 所以说 我这究竟在哪? 週游正不解的时候,突然皱起了眉头,然后猛地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恍惚。 天与地仿佛都一同倒转,世界也旋转成了莫名的样子,整个身体都在摇摇晃晃,似乎隨时都有可能跌落在地。 待到终於回过神的时候,他方才发觉,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换了一般面貌。 万仞与断月弓,乃至於那身武装到牙齿的装备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直身布袍,外套著一件青缎褡护,腰间还束著个皮质革带。 怎么说呢就像是个寻常中等殷实家庭的装束。 嚯,这寂静还算有心,是看我原先那身太寒磣了,所以特地换了一套吗? 週游撇撇嘴,也未慌张,而是闭上眼睛,探究起自家的点苍戒。 东西都在里面,包括武器和符纸在內,只不过仿佛隔了一层轻纱一般,模糊间看不清楚。 虽然得费点事,不过好在想用的话,还是能够取出来的。 东西没丟,也让週游放心了几分,不过就在他打算绕上两圈,看看周围情况,顺便尝试下能不能找到那些邪派炮灰的时候,忽然间,远远地有个声音响起。 “这不是周家大郎吗?你在这干什么呢?” 谁? 週游抬起脑袋,定睛看去,却只见到了个背著捆柴火,身穿麻衣的中年人。 敌人? 週游微微眯起眼睛,但旋即,就摇了摇头。 不是,没任何杀气,也没丝毫的法力,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 ——但问题也来了。 一个大诡的肚子里,怎么可能凭空出现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 週游没放鬆警惕,但也没有动手,只是应和著笑道。 “这不閒著没事嘛,想出来抓点野味打打牙祭.您老忙著呢?” 他一时间也没法摸清自己的身份,只能以自己的装扮,找了个相较合理点的藉口。 不过。 看起来倒是猜中了。 那中年樵夫隨性地打量了他几眼,接著嘆道。 “周家大郎,你也別嫌我话多——都成了亲的人了,你也该收收心了,別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头閒逛。家里那么一个美娇娘呢,正常人都恨不得从早到晚都泡进去,你倒好三天两头都见不到人影,哎,早点让你爹抱上孙子才是正道啊.” 週游莫名其妙地被数落了一番,但他因何隨之陷入了更大的迷茫。 ——成亲? 我他娘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我爹? 不,他老人家早就去世多年了,连模样我都快忘得模糊了,他什么时候从地里面爬出来了? 不过週游依旧没说破,甚至表情都没变化一丁点,只是陪著笑说道。 “您教训的是,小子我一定会铭记在心——不过刚才为了追只兔子,我这摔了一跤,撞得晕头转向,脑子也不太清醒,所以.” 中年樵夫甩了个极其莫名其妙的眼神。 “自家周围还能迷了路?你也真是,哎.” 话虽如此,但他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努努嘴,示意週游跟上。 之后也没再出什么意外。 在週游谨而慎之的套话下,咋加上中年人本身也没做什么防备,倒也让某人打听除了不少的事。 一,是此地名为番安城,是大盛朝治下涟州的一座小城。 二,週游的这里的身份是城里一家玉石铺子的长子——算不得多么富贵,但也算是衣食无忧,而且由於家里正经出个几个功名,所以身份地位也算是不错,远算不得贱役。 很普通的地方,很普通的人设。 然则。 却和週游记忆中的一切都对不上號。 这剧本里確实有朝廷的,不过现在也就和个吉祥物差不多,而且也不叫大盛朝,更没什么科考。 至於自自家的身份 玉石铺子確实说不上多好,但起码能够安安稳稳过完后半生,自家父母开明,老婆贤惠,就此过完一生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等! 不对! 週游恍然惊觉。 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经带入到了这个躯体的身份里。 而且不光如此。 自己的曾经,自己的经歷,自己的剑术,自己曾经一路走来的冒险此刻在脑海中,却如同薄雾一般,模糊不清,又似乎隨时都有可能散去。 週游深吸一口气,接著闭上眼睛。 下一刻,血液如同岩浆般开始沸腾,整个身体都染上了层通红的顏色,隱隱约约间还有蒸汽升腾而起。 在这短短的瞬间,天龙血脉已经驱使到了极限—— 然则,並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 身体间依旧是那般摸样,除了被压制到胃里的那颗『虫丹』以外,就见不到其余的玩意。经这么一衝之下,脑雾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自我的意识也重新归於清晰。 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好似一场错觉一般。 见到週游停住了脚步,前方的樵夫回过头,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 “周家大郎,出什么事了?” 此刻,隨著血脉的平息,异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週游就那么看著那张平常的面容,忽然笑道。 “不,没什么,只是这阳光晃得有些头晕而已,別在意,马上就好了。” 樵夫晃了晃脑袋,未疑有他。 而週游则是看著那碧蓝如洗的天空,忽然间,面露凝重之色。 官道离著番安城並不远。 城是標准的古代小城,夯土墙,外面覆著层覆新砖,门四时敞开,上面还悬著个半截更鼓——另半边就不止哪去了。 不过出乎週游意料的是,这地方居然十分的繁华。 街头巷尾都能见到行走的百姓游商,沿街间叫卖声不绝於耳,有那做油炸鬼的,有那买包子的,甚至还能见到牵著个猴,做著杂耍的—— 虽多只是粮食餐点之类的玩意,但在这诡物横行,只能依靠著门派求生的世道来讲.也算是难得的太平景象了。 那中年樵夫先是卸下了背上的柴火,先是给了几个小吃摊,卖了十来个铜子,又將最后一点换成两碗热气腾腾的水豆腐,然后递给週游一碗,乐呵呵地说道。 “大郎上次帮我,我这也没啥报答的,这碗就当我请你了!” 週游看著打了滷子,又洒上层翠绿青菜的水豆腐,再看看中年樵夫那不似作偽的笑容,想了想后,还是舀上一口。 入口滑嫩,確实是正常吃食。 樵夫则又朝著摊位老板打了个招呼,大体是这俩碗他之后会带回来,然后才引著週游,一遍吃著,一遍想著城中走去。 渐渐地,那些粗陋的屋子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结实的砖房。 樵夫不舍地舔去碗底最后一点渣子,然后才解释道。 “这个点周大爷大概不在铺子里,而且大郎你走失了一上午,他老人家估摸早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了还是先去告一声平安为好。” 週游只是笑著点头应道。 但不知为何,他对这一片的景色却是越发的疏离——不是那种陌生的疏离,而是某种明明无比熟悉,却完全无法认出的感觉。 又过了半晌,二人来到了个高门大户的宅院前,中年樵夫走上去,敲了敲衔环,嘴里喊道。 “周家老爷在吗?我是张三,路上遇到大郎,刚把他给带回来” 话未完,那门就被一把推开。 然后,一张陌生而无比焦急的脸显与眼前。 “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 (本章完) 第537章 家庭 第537章 家庭 谁啊? 还没等週游反应过来,一个大约四十多岁,衣著富贵的女人便衝出门,然后一把抱住了他。 “儿啊,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娘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正打算拉著你爹去报官呢” 看著那个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伤心到极点,又惊喜到极点的妇人,週游感觉却是十分的陌生。 有一说一,他的父母早亡,唯一的印象也只是张模糊的老相片,而爷爷又是出了名的倔老头坏脾气,在教育上皮鞭棍棒远超过耐心劝解。 所以说,他从小到大,基本没感受过『关切』是什么。 然而如今。 这一个陌生的妇人,却抱著他的身体,情真意切地喊著孩儿。 很陌生,也很不舒服。 但不知是不是这个世界影响的原因,他却一丁点都提不起厌恶的情绪。 看著那个妇人哭累了,週游才带著礼貌的微笑,轻轻地將她推开。 妇人抬起头,有些不解地说道。 “儿啊,你这是.” 恰逢,旁边的樵夫解释道。 “大郎出去逮兔子时好像是撞到了脑袋,现在有点不太清楚.” 话音刚落,那妇人又焦急地摸向週游的头。 “撞到脑袋了,儿啊,用不用去请郎中?还是去道观里给你请俩法师过来,这这这这別留下了什么症状哎” 週游依旧是那般营业式的浅笑,轻声拒绝道。 “放心,额,那个” 犹豫了几秒,他终究没叫出那声『娘』,而是直接代了过去。 “.我这没事的,只是脑子有点浑浑噩噩,应该休上几天就可以了。” 妇人担忧地看著他,见得神色不似作偽,这才无奈地妥协。 “好吧,你这孩子啊,打小就不爱看郎中不过你得答应娘,有什么不舒服必须得告诉我,你才成亲不久,千万別落下祸根,咱们周家就指望你留下点跟了.” 週游点头称是。 而后,妇人又看向了中年樵夫。 她抹了抹眼泪,接著忽然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继而说道。 “张三兄弟,多亏了你,要大郎出什么事哎.” 中年樵夫连忙推辞。 “嫂子您不用客气,我这只是中途遇到的,然后顺路把他给送回来了而已而且大郎平日里与人为善,也帮过我不少,这都不算是什么事的。” 但就算这么说,妇人仍然招呼过了一个下人,吩咐道。 “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这样,去库房里支五两银子过来,就当请三哥你吃酒了” “大嫂,你这可折煞我也.” “一番心意,三哥你若是推辞,反而显得我们家小气了.” 如此你来我往半天,中年樵夫这才捧著银子,那么乐呵呵地离开,而妇人也转头看向週游,面容越发的慈祥。 “游儿啊,你爹还在等著你呢,听你失踪了,他也急的火急火燎的,连生意都顾不上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现在过去让他也安安心?” ——游儿应该是这身体的小名,看起来不光是身份,连过往经歷这寂静都给自己塑造好了。 但问题是 他图啥? 週游再次打量了下那个妇人。 大概是老来得子的原因,其眼中儘是溺爱,神色也活灵活现,看不出什么问题. 很明显,这就是个普通人。 见到週游不回话,夫人十分担忧地问道。 “游儿啊,你是不是.” 见到对方又打算叫郎中,週游连忙说道。 “不,我没事,还是赶紧过去吧,別让对方等急了。” “你这孩子,以前有这么客气吗”妇人摇摇头,但还是带著週游往內室走去。 ——这宅邸確实说不上大,起码比起隱王那种屋子都按亩算的却是不大,不过看的出仍然算是富贵之家,而且装饰也算是精致,看得出用了很大一番心思。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主室之前,妇人也没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官人,游儿回来了,人没事……” 隨著他的话语,房间正中,一个男人焦急徘徊踄步,听到这话,豁然的抬起脑袋。 “游儿回来了!??他怎么样?!!” 而此刻,週游也见到这人的面容。 很普通的面容,穿著一身锦袍,不过也没什么那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更像是廝混商场的市侩。 不过虽然惊喜,但这位也很快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轻咳两声,然后坐回到了椅子上。 “成何体统!我周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族里也正经出过几个秀才的,你天天在外面晃荡,脸都给你丟光了!来人,把他拉下去给我抽上几鞭,让他也长长记性!!” 然而无论是僕役还是妇人,都没有动弹。 这些人都是用同一种调侃的目光,看向週游。 当然,以週游的身体,別说鞭子了,廷杖打上去都不一定能落下痕跡,所以只是点了点头,认同地说道。 “您说的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家国天下都是如此,那我先下去把刑罚领了?” 岂料到。 听到这话,『周老太爷』眼睛瞪得就和牛眼一般。 更准確点说的话。 这位如今看週游,就仿佛看母猪飞上了天——只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幻觉。 “你你你你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平日里不都是直接躺地上討饶的吗.” 週游愣了愣,然后有些哭笑不得。 额.这傢伙这么惫懒的? 幸好,那妇人伏在『周老太爷』耳边,说了几句。 接著,那当家的和刚才妇人的反应一样,直接崩了起来。 “——什么?撞到脑袋了?那还不赶紧去看郎中!!!” 这回换成妇人在安抚了。 “游儿从小不喜欢看郎中,进医馆就开始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他自己也说没事,先看几天,若是不行再把他架去医馆” 这话是小声对周老太爷说的,但週游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俄而,他又是一声轻嘆。 家庭美满,父母宠爱. 这寂静.可真是给他安排了个好身份啊。 周老太爷像是为掩饰一样,咳了两声,又再度坐下。 “那行,既然受了伤,那这顿鞭子先给你记下了.人呢,都死哪去了,没看到少爷撞到头了,不赶紧扶他回屋歇息去!” 几个女侍当即跑了过来,扶著週游的手,便打算將他领出屋子。 週游倒是答应了,不过在走出屋子,远离自家『父母』的视线后,他便笑著摇摇头,甩开了那几只手臂。 “少爷,你这是.” 女侍明显很是不解,然而週游只是笑著说道。 “不用这么照顾,你们告诉下我屋子在哪边就可以,现在正好需要自己多走走,透透风。” 对方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週游平静的眼神时,不知为何,忽然一愣。 ——然后,她便下意识地鬆开了手。 所以旋即,这几个姑娘也是磕磕巴巴的认下了,直至週游走出了老远,才有人小声说道。 “奇怪,少爷以前是这样的吗?” 週游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实在太过於显眼。 当然,他也是一点不在乎——毕竟他可从来没忘掉过自己的正事。 自己费了这么大功夫,找到这里,是为了干掉寂静好完成主线的,而不是陪著这些人来过家家的。 虽然 他苦笑一声。 ——確实蛮羡慕就是了。 摇摇头,將多余的思绪甩出脑海,週游简单踅摸了一圈,很快就皱起了眉毛。 走到根樑柱旁边,然后用拇指擦了擦。 问题很简单。 太新了。 之前和樵夫也打听过——这周家在城里也算是住上过七八十年了,宅子是当初祖爷那辈买的,到现在也起码是个五六十年的光景。 而这柱子新的就仿佛上个星期才刚刚立起来一样。 最近搞过翻新? 旋即,週游便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 不对。 这又不是现代,翻新怎么都会有痕跡的,而这屋子整个都是天衣无缝,一丁点的痕跡都看不到。 那会是. 但就在此刻,指尖处忽然传来了种异常感。 那就仿佛油腻,肥硕,偏偏又无比嫩滑的皮壳一般,並不算多难受,但却不由得让人汗毛倒立。 不过,这感觉只是一闪即过。 再看时,那廊柱也就是木质的观感,哪怕週游稍微用了些力气,朝里面叩了叩,都未见什么问题。 错觉? 开玩笑,自己自进入这鬼地方伊始,精神就始终紧绷著,怎么可能產生什么错觉? 可那东西又是什么. 不过看著周围下人奇怪的目光,週游终究只是摇摇头,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或者这个原主的屋子,就在这个宅邸的最里面。 据说这个『周家大郎』平日里最为好玩,圣贤书没读多少,反而经常与一堆游侠儿廝混在一起,所以这小院中到处都能见到木人刀枪棍棒之类的玩意。 只是嘛。 从各种各样的痕跡上来看,在加上那些枪棒的握痕,这傢伙练得基本都是拳绣腿,顶多是街头打架斗殴比常人强上一些,但若是真到了生死搏杀的程度,这傢伙恐怕还不如一个出入过几次战场的兵卒。 但旋即,他又是摇头苦笑。 真是开玩笑,待到老爹百年之后,自家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继承铺子,哪怕啥都不干坐吃山空都可以当个富家翁,又怎需与那帮江湖人士打打杀杀 等会! 週游猛地深吸一口气,死命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好一会后,他才缓缓地吐出来。 情况不对。 非常不对。 之前和樵夫一同行走时,他只是莫名地觉得熟悉,然而现在这才过了不到半天,自己居然对这身份已经產生了认同感 这种他曾经也见过,甚至在非常早的时候就已经见过。 ——初进黑书的时候,那逃出四號楼的剧本,就曾用这种方式影响过他的精神。 但现在. 其侵蚀的水准,比那时强了何止百倍! 这俩傢伙是事出同源?还是说那四號楼本身就是这寂静的一块碎片? 大脑越发的混沌,不过在坚持之下,终归还是被天龙血脉所驱散。 然而,现在依旧是那个问题。 ——这玩意的渗透越发猛烈,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说真的,现在週游真有一种拔出万仞,然后將周围一切都砍了的衝动。 万幸,他现在终归还保有些理智,知道在这种未知情况下,隨便乱用武力自己只会死的越快。 所以在拍了拍脸,又默默对自己重复了一遍:“我是週游,来自於现代社会,拜师於毒心玄元手下的週游,绝不是什么玉石铺子长子,更不是什么不务正业的游侠儿。”之后,这才迈步而入。 院子中没什么僕役,不过打理的倒是不错,兵器被整齐地摆放在墙边,落叶也被清扫一空——说不上一尘不染,但起码比某人以前的狗窝要强上几百倍。 週游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到门前,然后推开了门扉。 ——阳光从屋外撒入,照亮了同样整洁乾净的房屋。 不小,但也不算大,但和之前看过的一样,无论是摆设还是装饰,都显得十分之精致用心。 不过吸引週游注意力的不是这个。 在屋內的桌边,正坐著一名女性。 其样貌远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得清丽脱俗——此时对方正穿著身素白长裙,虽然仅是坐在那里,却依旧显得兰心紈质,温婉秀丽。 见到週游的瞬间,那姑娘立刻惊喜地站了起来,但她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態,整了整衣装,然后行了个万福礼。 继而,开口。 那声音温润,仿佛黄鸝鸣啼,偏偏又带著中江南水乡女子的软糯与柔雅。 “相公,你回来了?” ? 相公? 这名词著实新鲜,甚至让週游都不由得转头朝著身后看去——想看看招呼的是不是別人。 但旋即,他就突然回过神来。 说起来. 大概,好像,也许,应该. 自己不对,是这傢伙,似乎是有个老婆来著? 一瞬间,週游也是瞠目结舌。 淦,寂静你这乾的可真是好活啊,不光分配爹妈,还给单身狗分配老婆的? (本章完) 第538章 庙 第538章 庙 与便宜爹妈一样,看著週游的样子,那女子也明显有些摸不到头脑。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週游,然后更加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 “奴家已经听说了,夫君可是之前撞到了脑袋?那个,奴家以前和爹爹学过几手,或许能给夫君你看看.” 听闻此话,週游忽然皱了皱眉。 额.这有点太生分了点吧? 不过旋即,他就想起之前听说的。 ——新婚燕尔。 也对,这又不是现代,古时夫妻一般都是媒妁之言,拜堂前说不定都没见过几面,这俩人刚成亲不久,相敬如宾些倒是很正常。 不过正好,週游一个铁打的单身狗,也不善於面对这种情况,所以便顺水推舟地笑道。 “不打紧的,只是撞了下,人有些迷糊而已,就连点伤口都没有,用不著担心的。” 那姑娘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著週游那张平淡的笑顏,还是嘆了声,不再追究。 但不追究归不追究,作为一个妻子,她还是走了过来,驾轻就熟地脱去週游的外套,掛到墙上,又不知从哪拿出了个毛掸子,轻轻掸內衬间的灰尘,隨后便要解下. 等会等会等会! 週游连退数步,甚至都险些退出了门外。 那姑娘显得十分莫名其妙。 “相公,你这是作甚?” ——不,我只是 週游憋了一口气,脑海里转过了好几个理由——有一说一,他已经许久没这么紧急地动过脑子了——最终才找出了个还算靠谱的藉口。 “那啥,我这迷了半天的路,肚子有点饿了,你.不对,娘子你能帮我弄点吃食吗?快一点,同样的最好分量也多一些。” 姑娘有些茫然地看著週游,但还是点点头,披上件外衣,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而在屋內空荡荡之后,週游才长舒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他虽然单身已久,但不是那种没见过女人的初哥,之所以刚才那么紧张.完全是出自於危机感。 这个寂静体內看似平和,但实际上给他的危机感甚至比面对那些神佛时更加严重——甚至说他隱隱约约间有种预感,他与这些人接触的越多.那么就越容易同化进这个场景里,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就连一丁点的恶意都没感觉到。 平静的,就仿佛是对方真只是为了他著想一般。 “和蔼而圆满的家庭,关心自己的父母,平静富足的生活,乃至於漂亮温柔贤惠的妻子.这都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渴求的东西,难不成这傢伙是想要以此来诱惑洗脑我” 可旋即,他就否决了这个猜测。 “但不对啊,如果是想要洗脑,那手段肯定不会如此温和,仅仅是用几次模糊自我作为攻击这丫的到底是想干嘛?” 週游思前想后许久,仍然找不出头绪,於是只能嘆上一声,然后整理起自己的装备——实在不行,也只能想办法以力破法了。 “万仞,断月弓,符籙所有的东西在倒是都在,包括酒仙葫芦在內.这傢伙似乎是没对我做出限制,或者说” 但就在这时,忽然间,一阵敲门声响起。 週游连忙收回刚摸出来的剑柄,然后咳了两声,说道。 “进来吧。” 刚才见到的姑娘推门而入。 对方手里还端著一些吃食,甚至还有壶温好了的酒。 “大郎,我怕你饿的厉害,所以炒了几份方便的小菜,酒的话厨房里正好有给老爷温好的,所以我也顺便给你拿了一壶过来.” 说话柔弱诺诺的,就好似小兽一般。 说真的,比起那些张扬的女性,这姑娘反而正处於週游的好球带。 只可惜。 终归是虚幻。 週游起身接过,然后在姑娘那猝不及防的目光中,隨意瞥了一眼。 虽然说是仓促做的,不过仍然说的上是不错,一碟煎的鸡蛋,两份速炒的时蔬,还有一碟切好的猪头肉. 不算豪华,但还是那句话。 ——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週游手指隱蔽地划了几下,几点银光落入菜中,却没有任何反应——然后才端起菜盘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而姑娘就坐在他旁边,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地就支著脑袋,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週游被看得有些发毛,指了指盘子,说道。 “我说,菜炒的不错,你不吃一口吗?” 姑娘笑著说道。 “大郎喜欢就好,我之前才刚用过餐,现在还不算饿。” 週游还能说什么?只能尷尬地吃完这顿饭,然后又不知自己应干些什么——有心出去探查下这城吧,这便宜父母和这便宜娘子又看的紧。 啥事不干吧. 在这柔情的目光下,又感觉自己实在不自在。 所幸,现在已然入秋,天黑的还算早,就这么拖著拖著,一直拖到日头西落,皎月初升。 期间这身份的父母又遣人探了几次,发觉週游並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消停了下来。 最后,在这偏远的院落里,就只剩下週游与那姑娘两人。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同样有些侷促的姑娘站起来,先是整理好床铺,然后深吸一口气,就仿佛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般,缓缓地褪去了衣物。 ——淦,我差点忘了这茬! “等会!” 一声厉呵。 姑娘果然停下了动作,看向週游。 “相公,到歇息时间了,你这又是.” 週游带著一脸严肃的神情,正经地说道。 “我刚想起来,我自家的功夫到了关键时期,需要沐浴月华来寻得突破,那啥,我先在外头睡上几天,你就不用管我了哈哈哈哈哈。” 话说完,也未等姑娘作答,週游转个身,直接就落荒而逃。 到了外面,他看著皎洁的月华,好半天后,才嘆了声。 “玛德,咱又不是日漫里的亚撒西男主,这完全是在上刑啊狗日的寂静,你到底是在图个什么啊” 时间就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过了三日之久。 有一说一,虽然是在敌人的体內,但真说起来,这几天週游也过得確实十分舒服。 虽然对他非得露宿屋外的行径有些不解,但全家也没太追究——一是觉得他撞到了脑子,总归得缓上几日,二是听这傢伙本身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主,干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於是他的日常就变成这样。 早上,披著被褥,让那姑娘——週游现在倒是知道她姓蒋——从睡梦中叫醒,然后打著哈欠去和自家便宜父母请个安,接著吃完蒋姑娘亲手做的早点后,悠哉游哉地逛逛街,溜溜鸟,时间一直拖到中午,找个饭馆子吃上口午饭,接著装模作样地巡视圈自家铺子,最后回家。 別说一直过苦日子的剧本了,哪怕在现实中,週游都未曾过过如此简单而又墮落的生活。 当然,墮落归墮落,这几日里,他也一直抽出空子,找时间探查了下这座城。 而他找到的最大的问题 好吧,就是啥子问题都没有。 整个城就仿佛真真切切存在於这个世界一般,从里到外,从街边的一条狗到猪圈里的老母猪,都全是真的。 期间週游还看到过一次街头斗殴,双方打的那叫一个头破血流,一个人的肚子还被攮了一刀。 ——然则,无论是从身体中流出的血液,还是开膛破腹后的內臟,都皆是如常。 没任何问题——但很明显,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又是一天,依旧是全家坐在一起在用著早膳。 这家里虽然有著不少下人,但做饭这点,在蒋姑娘的强烈要求下,依旧是由她亲自操刀——按她的话来讲,那就是既然嫁入人家了,最起码得,就得负起自己身为妻子的责任来。 標准旧时候的思想,不过周家两个长辈对此倒是极其满意,在外头夸都夸过了不止一次,总是说自己的儿媳又多么多么的贤惠。 可转过头,见到週游在那默默地扒著饭,周老太爷还是无声地嘆了口气。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后,也算是因祸得福,这小子心性收敛了不少,平日里也不和那帮狐朋狗友廝混了,也知道看看自家的產业了 不过 怎么同样的,突然间越来越不近女色了,还要往外头睡?他好像也没伤到那活啊。 这样自己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啊. 见到那榆木疙瘩死活不开窍,周老太爷敲了敲碗。 一家之主的威严之下,几人都停下了筷子,唯有某人像是浑然不觉一般,仍然埋头於饭碗之中。 ——这个饭桶! 周老太爷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几下,见到对方仍然没有看见,才用力咳了几声。 这回,週游总算是抬起头,用倍感无辜的眼神看著他。 而他则是恨铁不成钢地又嘆了声,才说道。 “今天是仙君的诞辰,你做好准备,和我一起拿好东西,去给他老人家上几炷香,顺便给咱们老周家求求子。” 这一回,週游终於集中了些注意力。 他抬起头,看向老太爷,然后皱著眉毛,说道。 “额抱歉,我刚才没听清,你说的是哪个仙君来著?” 周老太爷则是用看神经病般的目光看著某人。 “.仙君啊,你別告诉我你撞了脑子,连这个都给忘了!” 这一回,週游也能確定。 不是自己听差了,而是在提及那个名字时,周老太爷的言语就仿佛变成了一连串的杂音,根本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於是,他又转过头,看向了那个便宜娘亲。 这个宠溺儿子的妇人拍了拍老太爷的背,然后小声劝慰道。 “老头子你也別生气,毕竟游儿这几天神志不清,不行这次咱们多供些东西,.仙君他老人家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与周老太爷一样,提及到这个关键之时,她同样是杂音般略过。 週游看著这和睦的氛围,看著不住往自己碗里夹菜的娘子,看著似乎在生气,其实只是装个样子的老太爷,再看看那慈爱的娘亲。 沉默半晌,他忽然露出了个笑容。 “不,我去,毕竟” “都糊弄这么多天了,终归得去看看这位是打算干嘛的。” 周老太爷所说的庙就在城东。 或者说,在前几日的探查里,週游压根就没见过城东有什么庙——然而就在今天,街上却是热闹无比,人人都在张灯结彩,纷纷往那所谓的庙宇而去。 就在车水马龙之间,几个僕人挑著贡品,周老太爷和便宜娘亲坐著轿子跟在了后面,而週游和那蒋姑娘则跟在最后。 似乎是怕人群衝散了自己,又或者是头一次见到这番热闹的景象,不知不觉间,那柔软的柔夷已经握住了週游手掌。 这一回,某人並没有拒绝。 他仅是抬起头,看著朗朗晴天,脸上不见情绪,也不知是在想著些什么。 这城之前也说过了,並不算大,虽然人流拥挤,但在日上三竿的时候,週游他们总算也是赶到了地方。 ——那亦是一座很普通的庙。 占地不大,也不见什么金碧辉煌,仅仅只是红砖绿瓦,庙门就那么开著,也同样没什么知客之类的人迎接。 但问题还是有的。 甚至一眼可见。 ——明明庙不大,明明只见人潮涌入。 但却不见任何人出来过。 这小小的一座庙就仿怪物的巨口,无声无息间吞没了掉了一切。 周家老太爷仍然带著一脸的喜庆,他招呼著家里的僕役整理好香火贡品,接著转过头,虽然尽力香板著一张脸,但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笑呵呵地喊著週游他们俩。 “还等什么呢,这时辰已经过了,再去晚了,可就上不了香了!” 週游笑了笑,然后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说罢,他牵著蒋姑娘的手,紧跟著人群的后面,平静地迈入庙门。 没有任何突发情况。 既没有斧鉞剑戟,也没有异变的景色,只能看到香火繚绕——但不知不觉间. 这世界,仿佛又再度真实了几分。 (本章完) 第539章 梦 第539章 梦 自进入这庙宇开始,周围便再不见任何的踪影。 和外头见到的一样,明明那些凡人在川流不息的进入,然而只要到了这庙里,只需走进一个转角,一处门廊,甚至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落,转眼间,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转眼间,就只剩下周家太爷大娘,以及那些僕役的身影。 最后,就连僕役都尽数消失。 两个老人就这么走在前头,身后跟著匹拖著东西的小毛驴,似乎完全都没察觉到这种异常般,仍然在高谈阔论著。 虽然这么说,但提的也不过是家长里短,铺里的生意,顶天再加上最近又该给衙门送上多少孝敬,以及週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见著那兴高采烈的容顏,週游反而越发的沉默。 他就仿佛是个模范丈夫一般,牵著蒋姑娘的手,跟隨在二人的身后,缓步朝前走著。 毛驴的铃鐺微微摇晃——让周围的真实变得越发突兀,甚至真实到了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庙要远比外面见到的要大。 距离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又仿佛是寂静特地给他了一段思考时间,狭小的廊道就这么朝外蔓延。 不知不觉间,雾起了。 犹如乳白色的云雾,又仿佛仙宫中縹緲的氤氳,逐渐覆盖了所有的场景。 但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了地方。 那是处很小的香火神祠,与城市间那欢欣雀跃的氛围格格不入,甚至都没多少的『真实』之感,就仿佛是单独存在於此的异物一般。 然而。 週游是看见过这种的。 自五蕴观的祖师堂之间,自寒山寺的罗汉殿之內,他都曾经见过这种感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大诡的感觉。 周老太爷和妇人就站在门口,见到週游不肯动弹,还特地转过身,招呼道。 “傻小子,还愣子呢干什么,不赶紧过来给仙君上香!” 週游低头,沉默几秒,最后还是牵著自家便宜媳妇的手,走了进去。 殿內香火繚绕。 也不知前面来的人究竟点了多少的香,那烟气在此间已几若化作了实质,像是蒋姑娘这体弱的,甫一进来,便连咳了几声。 不过几人的兴致仍然不减。 两位老人就仿佛没有发现僕役失踪了一样,亲自挽起袖子,抬下香烛供物——在所有东西解下的瞬间,云雾倒卷,就连那仅剩的毛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上香,摆上瓜果肉食,然后叩拜,许愿。 寻常小老百姓家,许得愿望也十分平常,不外乎生意顺利,家宅平安,多子多孙,无病无灾之类的,然而两个老人仍然十分虔诚,脸上早已是不掺杂他物。 而在费力地站起后,他们又招呼起週游他们俩。 “.各拿一炷香,记得,三叩首后再拜,否则就不怎么灵了对了,你们俩也求求子,都这么大岁数了,也该.” 蒋姑娘一脸羞涩地接过香火,有模有样地走完流程,跪在了蒲团上。 可是。 週游並没有动地方。 他只是看著周围这繚绕的烟火,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周家老人已有些不耐烦,开口催促了起来,他仍然像是浑然不觉,然后突然开口。 ——是对蒲团上的蒋姑娘所说。 “我说你。” “.相公?” “你许的是什么愿望?” 蒋姑娘顿时浮现出了些许的羞红。 “奴家,奴家” 週游没有催促,也没有別的情绪,仅是又重复了一遍。 “你许的是什么愿望。” 这一回,对方终於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回道。 “奴家许得是平平安安,与夫君早生贵子的愿望.” 周家老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唯有週游无悲无喜,仰头。 烟气散去,终於露出了殿堂中真身的样貌。 ——只有尊残破的雕像立於祭台之上,其脑袋压根没有经过雕刻,只有截光禿禿的木头! 週游看了看无脸的神像,又看了看手中的香。 突然间,嗤笑了声。 接著,毫不犹豫地將其扔到了地上的尘土之中。 “——不过,都是假的而已。” “臭小子/游儿,你疯了吗!” “少爷,你在干什么!” 前两句是周家父母所骂,而后一句. 雾气翻滚,之前失踪的僕役居然又冒了出来,一脸慌张地想要阻拦週游。 说真的,虽然只是相处了几日,但週游也清楚,这些都是好人,虽然都为下人,但也没什么坏心思,平日里兴起的时候,还会与週游打打拳靶。 然而,此刻週游看著那俩真实到有些不实的脸庞,忽然间,摇摇头。 万仞自手间滑出,然后隨意地斩下。 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尖叫的空余,那两颗头便咕嚕咕嚕地滚了下来。 半晌。 周老太爷似乎已经被嚇傻了,唯有妇人忽然尖叫起来。 “我的儿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週游没去理会,而是转过身,又朝前迈了一步。 这回云雾间有几个百姓冲了出来,看样子也是来上香的,似乎是想要阻止週游这个『发疯』的杀神。 同样只是一剑划过,並没有任何的迟疑。 接著,是庙祝,衙役,乃至於城里的兵卒 其中有劝告的,有威胁的,有上来便直接动手的. 但无论如何週游都是一剑斩过。 没有犹豫,也不留活口。 最后,他来到了自家的父母,以及妻子之前。 之前闔家团圆的气氛已经彻底破灭,几人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目光,惊恐的看向週游。 然而就算到此,妇人仍然想要劝解。 “游,游儿,你是撞,撞到脑子了,所以犯了疯病.娘不怪你,真不怪你,听话,和娘一起回家可以吗?咱们大盛律不会对疯人处死的跟娘回家,娘倾家荡產帮你赔,你.” 没等他说完,週游一剑挥下。 “相公!” 一声悲惨的呼喊,也终於让他剑停在脖颈之前。 蒋姑娘跪在地上,虽然嚇的瑟瑟发抖,但仍然涕泪横流地拦在周家二老之前。 没有言语,仅有泪意盈盈的目光看著週游。 週游也没有继续砍下去。 ——心软了? 不是,明知幻境,不去动手才是心软。 ——可怜了? 不过几日的相处,纵使相敬如宾,也不会有什么所谓的爱意。 所以说 週游沉默几秒,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 ——自己只是不舍而已。 人吶,这种东西总会想办法用幻想来安慰自己,贫穷者幻想著一夜暴富,重病者幻想著一朝痊癒,失去亲人者幻想著能够再见家人一面. 週游也是同理。 一年之前,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毕业生而已,虽然赌性大了点,但所幻想的不过是找份好工作,找个温柔可人漂亮贤惠的女朋友,然后成家立业,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过完人生而已。 如果没有祖父去世,绝症和黑书这一茬,说不定他已经达成了这个愿望。 然而。 这一路走来,究竟经歷过多少次的生死搏杀,直面过多少次的大恐怖之物? 他就算心性再怎么强,终归也是人,也是会疲惫的。 他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如果自己真能家庭圆满,胸无大志,那又会如何? ——然而,就在这里,『寂静』则为他搭建了一个舞台,並且展开了这个可能性。 甚至说,如果他想,这可能就会成为现实。 剑就横在那惊恐无比的三人面前,既没有砍下,也没有收回。 於是在这尸横遍野之间,诡异地陷入了平静。 最后,週游只是摇了摇头,嘆了声。 “可惜,终究只是幻境啊。” 但他並没有搞那些杀妻证道的行为。 他仅是略带悲悯与不舍地看了那三人一眼——老太爷终於回过神,顶著恐惧让他收回武器,妇人泣泪椎心地劝解,而便宜娘子则在哀求著让他回心转意 確实是很好的家人,是他从未曾感受过的关怀。 “终究,只是幻境啊,” 再一次的嘆息,週游却没有出剑,而是运气,凌空做符。 ——这是大布祈星符。 是记载在符经中的一个咒法,但本身並不是破除幻境之类的,而是 无远弗届,沟通神明的符籙。 ——经这么一遭,他多少也认出了这『寂静』的身份。 符籙於半空中成就,转眼间,就於香火混合到了一起,连带著牵动其殿外的云雾。 而就在符成的瞬间,周家三口的动作忽然停住。 虽然眼泪仍然留在留在脸上,但肌肤却变得犹如瓷器一般,只需要稍稍触碰,便会顷刻间破碎。 再回首四顾。 那遍地的尸骸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几十个断首的稻草人。 自云雾倒转之后,週游只是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终究.” “是一场好梦啊。” 最后,一切尽去。 城池,人群,建筑,神庙,就隨著云雾一同消散,只有个模糊不清的人影立在他的身前。 ——不是寂静的本体,甚至连分神都算不上,仅仅只是道幻境破灭时的残念。 “.为什么?” 对峙半晌后,对方只是轻轻吐出了这么一个言语。 週游摇了摇头,隨口反问道。 “什么为什么?” 模糊的人影似乎十分焦急,用那雌雄莫辨的声音快速说道。 “我明明给你做出了最美妙的场景,最符合你心意的世界,给了你一切梦想中的可能性,让你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为什么你要拒绝.甚至要亲自打破这个美梦?” 那言语中没有任何的恶意,明明週游是为了杀这傢伙而来,然而从声音中能听见的,只有对於他真切的关心。 週游就这么看著那残影,最后吐出一句。 “因为都是假的啊。” 很简单的一句言语,但人影也才顷刻间理解到了什么意思,继续急匆匆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都是幻境,但只要在我的身体里,就算幻境我都可以將其做成真实哪怕你不喜欢这个梦境,我也可以做出更多的,永远不停,永远不重复,永远都不会让你產生厌烦” 週游忽然出声打断。 “就和那村子里的以及无生门的那些人一样?” “.你说什么?” 週游摇摇头,说道。 “我是说,他们也在你体內,做著同样的梦?” “.那是自然,我的职责是让人幸福,所以我必须让你们幸福的这世上太多的苦难了,我没法全部拯救,所以我” “可梦终究是梦,哪怕再怎么真实,也终究会有梦醒之时” 人影停住言语,似乎不知怎么作答。 但週游也没想到得到他的答案,而是穿过人影,同时平静地说道。 “可惜,我还没到做梦的时间,我是天命之人” “自有,职责在此。” 再睁眼时,眼前只剩下一片的断壁残垣。 看起来这里曾经是一片亭台楼阁,但现在只有数之不尽的石块铺在地面之上,从那细节见看去,或许还能窥见此处曾经的壮丽华美,可惜. 现在,已见不到任何的人跡。 而且还不止於此。 在哪废墟之中,还有著无数血肉与深坑相互串联,巨大的肉瘤就如同丘陵一般,树立在这曾经仙宫之上,时不时见到有个肿块炸裂,瞬间就能下起一场满带著恶臭味道的污秽之雨。 週游曾经见过这般景象。 但那是灵山,当初域外天魔入侵之时,首个被攻略的阵地。 而如今. “.又是到了天宫吗,但这究竟是三十六重天中的哪个?” 週游放眼望去,依稀能见到数个被困在血肉之间的牌匾,只可惜上面的字画已然模糊不清,看不出此刻究竟是在何处。 当然,比起这些,还有个更重要的东西。 就在他身前不足数寸,正立著个乾尸般的身体。 其中的血肉都已经被尽数抽乾,腹部也被残忍地刨开,其中內臟稀稀落落地散落了一地,如今早就脱水,仿佛沙土一般,至少稍微碰下,就会立即破碎。 但在这乾尸的脸上,週游仍然见到了一抹笑容。 ——那是幸福到了极点,仿佛沉浸在一场美好梦境之中,无比幸福的笑容。 、 (本章完) 请一个假 请一个假 实在扛不住了,估摸得去掛水了,如果掛水还不好的话,就得去住院了,不过还是会儘量稳定更新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540章 星君 第540章 星君 然而,那人週游偏偏也认识。 看摸样,应该是之前一同进来的邪道中人,依稀记得諢名叫婓猎虎还是什么的名字倒是很霸道,实力也著实不弱——毕竟是成名的高手,哪怕自己想要擒下他也需要费上很大一番功夫。 然而现在. 他就仿佛是沉溺在某个无比美好的梦境中一般,哪怕现在已然成为这个样子,其嘴角依旧带著无比幸福的笑容,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在那里站著。 週游挑挑眉,然后探出万仞,轻轻碰了其一下。 转瞬间,那身体崩塌如灰,飘散於这废墟之间。 “.肉已朽烂,但魂没了.是被这大诡摄入到了体內.不对,应该是在梦中就消耗了个乾净,所以只剩下了点残渣” 週游沉默半晌,然后摇摇头,继续朝里走去。 很快的,便看到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好点,起码看起来还算有个人样,只不过仿佛已经瘦脱了相,连肋骨都已经能数得清。 ——不过和刚才那位比起来,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挽救的余地。 这回週游倒没用符咒——这人眼见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再下猛药容易直接死过去——而是想了想那风水寻龙决中对於中幻之人的法门,自点苍戒中找了点香灰,分別点到这人的命穴之上。 接著,动了点血气,稍稍一逼。 很快的,这傢伙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週游清了清嗓子,然后儘量和蔼地问道。 “劳驾,我这有点事想问一下,请问你.” 谁曾想。 那垂死之人忽然猛地抬起头,看向週游。 那表情一开始还是迷茫,就仿佛刚从梦境中惊醒一样,但很快地便成为了绝望。 ——就仿佛生无可恋,没有任何活下去慾念的绝望。 他就这么撕挠著身体,任凭其上鲜血淋漓,然后对週游嘶喊道。 “你为什么要叫醒我!!” 週游皱著眉头,后退一步,然后平静地对他说道。 “如果不把你叫醒的话,恐怕你就得直接死那了。” 很普通的回答,话里话外也完全是对了他好。 然则。 这傢伙简直是歇斯底里一样哭喊著。 “我又没求你!师傅,师娘还有师姐我好不容易才能再见到他们一面.好不容易他们才从我眼前活过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叫醒我!!!” 这人的情绪已彻底崩溃,他就那么哭著,喊著,最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所有声音都一同哑止。 忽然间。 他露出了个抽象,扭曲,而又极为怪异的笑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还是可以回去的,只要我死了,我就可以回到梦里,重新享受的了那一切.” 言语之中,他已经用竹竿般的手臂抽出腰间的刀,然后颤颤巍巍地横到了脖子上,毫不犹豫地划开。 鲜血喷涌之间,週游並没有阻止。 一是他是来找帮手的,以这傢伙的精神状態来看,明显是已经废了,带著也是累赘。 二是 週游也听说过这傢伙的名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师门上下,是被其自个给屠杀殆尽了。 看著那身躯逐渐失去生气,瘫软在地,继而与那些血肉融为一体,週游摇摇头,接著继续往下一个人所在之处走去。 如此,又不知又过了多久。 在此期间,週游又找到了七八个倖存者。 可惜的是。 满打满算,基本都是沉迷在梦境之中,不能自拔的,其中好点的直接自杀,而差点的当场就与週游动手了。 当然,某人自然也也不惯著他们。 一剑一个,当场了结。 好在。 绕了半天之后,总算还是出了个保底。 依旧是那番流程,然后血气一逼,顿时露出了张骇然的脸。 一开始同样是茫然,但那张脸很快就变成了惊恐,最后抓住週游的衣领,疯了一样问道。 “这里究竟是哪?是现实,还是梦里!!” 週游隨意扒拉掉对方的手掌,然后平稳地说道。 “我也不確定这是否是现实但总归不是在做梦.大概吧?” 听到这句话,那人才像是恍然惊觉一般,瘫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甚至说,连那单薄的衣衫下春光大泄都没注意。 ——没错,这就是当初刚见到他时,出言调笑的那个『燕飞蝶』。 然后,週游依旧只是看著。 现在虽然是盟友,但对这群邪道中人,怎么说呢他也是挺看不惯的——要知道据他所知,其中用人命冤魂做法器甚至都是小的,大点的动不动就是屠村灭门. 如此劣径,这也是多亏断邪不在场,如果在场的话怕不是早跳出来准备开始砍人了。 半晌,那燕飞蝶的心绪终於平静了下来,但却没有道谢,而是看週游似乎在沉思,然后隱蔽地掐出了个法诀,就准备开溜。 谁想到。 就在她刚刚动手的剎那,忽然浑身一颤。 再抬起头时,只见到双冷彻的眼睛。 其中並没有什么凶狠,也没有什么警告,只是戏謔地看著她。 忽然间,她想起对方的名號。 ——通天剑,不止说的是剑法高超,同样也代表著对方心狠手辣的个性,哪怕把天捅个窟窿也不会在乎。 在这种人眼底下自己跑 不,跑个蛋啊! 燕飞蝶也是个识时务的,立马盈盈拜倒,泪眼朦朧地求饶道。 “万谢周公子救奴家一命,此恩此德永世难报,如果能出去,奴家必然.” 她的样貌本身就不差,虽然被吸去了不少血肉,但非但没有瘦脱相,反而有种病懨懨的我见犹怜。 然而,週游只是看著她,忽然问出了一句。 “你是怎么保持清醒的?” “.什么?” 週游解释道。 “这寂静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只要进入他体內,就必然会被拉入他製造的梦境之中,而如果没有护身功法,进去的瞬间就会被同化,哪怕最后被拉出来也会沉溺於此,寧可死都不肯清醒面对现实。” “所以说,你是怎么维持神志的?” 听到週游的问话,燕飞蝶囁喏著不肯言语,眼见得无法推脱了,正想找些胡话糊弄过去。 然而,她又看到了某人的剑。 剑锋冷彻,虽然离自己颇远,但似乎天涯亦为咫尺,只要自己说上一句谎话,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砍过来! 於是,燕飞蝶甚至连演都顾不上演了,直接用生平最快的语速,全盘交代道。 “我没被蛊惑的原因是因为奴家门派练的一门法术是为煌瓔幻变决其中就有净心破幻的功效” 週游听著直皱眉,开口打断道。 “没人逼你,你慢点说。” ——我的龟祖宗哎,你这都不叫逼? 然而看著那寒光闪烁的剑锋,燕飞蝶还是深吸一口气,接著慢慢地说道。 “奴家师门有个秘传的法术,名叫煌瓔幻变决,本身是幻术蛊惑的法门,修行之下也会有些抗性,所以才没沉入梦境之中.还有奴家对这地方也有所了解” 然而,这时週游又忽然打断道。 “煌瓔幻变决?” “.额,周公子有所耳闻。” 確实有所耳闻,在上个剧本里,娼门娘子那一派就有这个法决的等会。 週游忽然像看什么珍稀动物一般看向燕飞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法门必须维持处子之身啊,你难不成” 话说到这里,燕飞蝶终於露出些许尷尬的神色,她不自觉的收紧了下衣服。 “那个.毕竟是邪道.大伙都是弱肉强食如果不表现的那啥一些.恐怕早就被”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 週游用眼神制止燕飞蝶的解释,然后说道。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说你对这地方有所了解,是什么意思?” 说到正经事时,燕飞蝶的神情终於严肃了些。 “事实上奴家在外面並没有认出这个东西,但在刚才一场大梦后,忽然有了个猜测。” “什么猜测?” 燕飞蝶深吸一口气,后而说到。 “这个诡物.的本体很可能是,木德岁星星君。” 週游道教知识是后补的,但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於是,大部分的谜团都被解开,让人也是豁然开朗。 “主发生万物,变惨为舒。如世人运气逢遇,多有福庆,宜弘善迎之.这个是大名鼎鼎的福星,也是主掌人世幸福的星君啊,怪不得.” 然则。 就在这时,整个天地忽然一晃。 他和燕飞蝶回首望去,只见得远方血光冲天,甚至连那一寸方圆都开始崩解。 仅仅是十几秒后,他就理解到了这个问题,然后忽地转过头,对燕飞蝶问道。 “你在梦里经过了多长时间?” 燕飞蝶明显有些摸不到头脑。 “大概三五日左右怎么了?” 週游没有回答,而是將视线投向崩解的那个地方,然后恶狠狠地脱口出了一句国骂。 “淦,寒山寺这帮禿驴果然有后手,这是看咱们连续几日没出来,觉得咱们失败.或者临近失败了,所以打算把这个寂静连带著咱们一起干掉!” 『寂静』之外。 僧人们已经连续念了五日的经文。 昼夜不停。 期间所有人都水米未进,饶是他们是修那进食之法,在不曾间断的消耗下,大多数人也都化作了枯木一般。乃至於活活累死的都比比皆是。 再加上那些自愿被当成祭品的,哪怕算上所有的善男信女,如今存活下的人也十不足五六。 而在外头,法显仍然想要再劝。 “师傅,寂静本身就是木德星君所化,虽然没告知那些人,但其本身必然保留有一些星君的能力,现在咱们还可以再坚持上几天,要不.再等等?” 在他旁边,弘一老僧仍然维持著那入定的姿势。 哪怕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似乎都没有动弹过一下,无论坐姿,还是合十的双掌,甚至那些白的头髮,都仿佛定格在那一瞬般,没有丝毫的变化。 见到弘一老僧没有动弹,哪怕法显再怎么焦急,他也只能在旁边等著。 半晌,就在他打算再一次问询之时,弘一老僧终於开口。 “法显。” 法显连忙行礼。 “弟子在。” “我佛最常讲的就是因缘,我能许与他们的都已经许了,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已经付了,他们若是不能成事那也只能说与我佛的因缘未到,怪不了贫僧手段.” 听到这话,法显忍不住继续说道。 “可师尊,如果此刻强行动手的话,就算能杀死寂静,他本身大部分的东西也都得损坏,为此付出的代价” 可是。 弘一老僧的言语依旧是古井无波,只是再呼了自家弟子一句。 “法显。” 同样的言语,却不由得让法显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 “.请师尊指教。” 弘一老僧平静地说道。 “我佛之下眾生平等,指教说不上,只是你考虑的实在太多了,很多时候只需要认定目的就行——咱们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能够助罗汉成就正果的东西,其余的有自然可以,若是没了也是无碍的。” 然而法显仍然想要挣扎一下。 “可师尊,寺里付出了这么多东西,这一波下来全寺的实力至少损失七成,之后.”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况且如今大劫將至,前有密宗虎视眈眈,后有那些牛鬼蛇神源源不绝,所以说还是早下点决心为好。” 话已至此法显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转过身,敲响了个古朴的铜钟。 而在听到钟声的瞬间,山谷间的僧眾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 其中几十个人的血肉瞬间被抽乾,而寺里仅存的一个长老,也是个鬚髮皆白,眼瞅著就要入土的老者,低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而后,其整个身躯都燃起了熊熊烈焰,转眼间就烧化成了堆灰烬,但其功德舍利却仿佛天女散般飞溅出来——还未等落地,便已经凌空飘起,然后紧握在那十七罗汉像之中。 下一刻,那些罗汉像一同融化,变为了恶臭的血浆,而与之同时,寂静那被困死的身躯,也传来了声刺耳的惨叫!!! (本章完) 第541章 景色 第541章 景色 这是寂静头一次发出惨叫声。 然而这个惨叫声扩散开来的瞬间,却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死寂。 一瞬间,除了他以外,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很快的,反击就如约而至。 开始,只是一个僧人。 他前脚还在虔诚的念著经,后脚身子却仿佛不受控制般站起,眼睛用力向上翻著,已经看不见瞳孔,只余下满是血丝的眼白。 接著。 这僧人猛地撕下了自己的脸皮,露出下面光禿禿的血肉,嘴中不断哀嚎著一个名字。 虽无声音传来,但所有人都顷刻间『听』到。 ——那是『太素摄魂广慈天尊』。 不是木德岁星的本身称號,而是其被腐蚀之后,由扭曲本质化成的神名! 弘一老僧终於是沉下了脸。 “不对,这东西虽是五星君之一,但现在也仅是堆残渣而已,在这十七罗汉的血肉金身镇压,再加本寺百年香火之下,应该没任何反抗能力的,怎么” 可惜,现在没任何人能给他回答。 於是弘一老僧只能痛下决心,做出了个手势。 瞬息,僧侣信眾们的殉道速度又变快起来,那堆积的功德甚至化作了虹光,直插入了庞大的身躯。 而与此同时,寂静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乃至於终於掩盖於整座山谷! 另一边。 週游正在往死里赶路。 虽然他恨不得將那帮背信弃义的光头挨个宰了,但现在首要的目標,铁定是先保命要紧。 至於地方 五星君中木德主东,这鬼世界明显又是仿著崩塌后的天庭,所以也无需管那么多,奔著东方直接去就是了! 身后,那燕飞蝶已经是跑得气喘吁吁。 她本身修的也不是那种赶路之法,看著坐在狍子上的週游,再看看自家快跑断了的腿,找了个休息的空隙,哀切地说道。 “公子,奴家腿都快跑断了,您要是不介意.能让奴家与你共乘一骑吗?” 週游先是给自己灌了口酒,平復下梦境亏损的血气,接著才对燕飞蝶说道。 “其实,我是个男女平权的主义者。” “.?” 听著这莫名其妙的玩意,燕飞的明显露出了个巨大的问號。 见其不解,週游继续说道。 “正因为我是男女平等,所以邪派里男的我都不会让坐,你女的也是同理——所以收起这套吧,没用的。” 这傢伙脑子有毛病吧。 可惜的是,不光是週游明確拒绝,就连狍子也转过脑袋,投过来了个十分擬人的鄙视神情。 不过就在燕飞蝶一脸哀伤,还想求些什么的时候,世界再度一颤。 再看天边,如今又是塌陷了一块。 ——很明显,那帮和尚彻底急了,寧可毁灭掉这方世界,也绝不打算慢慢料理这个寂静! 见状如此,燕飞蝶也不说话了,而是咬紧牙关,拼了老命,用尽力气。 乾的只是一件事,跑! 不说別的,起码在自己被这方世界给压成肉饼之前,先想办法跑路再说!!! 越往东方走,则侵蚀的越发厉害。 原本还能见到一些完整的建筑物,但隨著深入,景色越发变得越发怪异起来。 血锈般的云雾犯规,如溃疮蚀透层层天阶,原本河道间流淌的应该是清澈的河水与片片莲,然而如今只能见到糜烂如脓浆的肉河,筋络状血丝在白玉砖缝里搏动。天门的蟠龙金柱生出肉鳞, 甚至说,空间都出现了问题。 向上望去,只能看到瑶池倒悬半空,池底睁开百只复眼,那些仙人,那些仙女,在触手之间如同玩具一样,被扭曲成了某种无比猎奇的景色——玉砖缝里钻出糜烂的莲根,吸吮著浑身的血肉与溅出的脑浆,池底浮沉著未成形的仙胎残肢,而眾多畸形的桃树则在其中肆意生长。 某些还算完好的仙宫之间,还能见到端坐在御座的仙人,可惜人早就化作了虫巢,只能见到乾瘪的身躯中无数蠕虫钻进钻出,而身前的炼丹炉更是化作了活物,里面烹煮的也不再是丹丸,而是炽热,粘稠的精黄色脂肪。 倏然见到这般场景,燕飞蝶那姣好的脸瞬息涨的犹如猪肝一般,捂著嘴,险些就这么直接吐了出来——而週游的表现则要好很多。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证过灵山覆灭时的景色。 “但说起来,这和灵山好像有些不同,灵山是彻底推平了,里面的东西要不污染然后自立门户,要不只剩下了一些执念之类的,而这里.看起来更像是攻破了,却没来得及收尾?” 看著週游低声自语,跑的气喘吁吁的燕飞蝶连忙问了一句。 “周公子,你在说什么,可是在想咱们如何脱出这一方天地?” 週游也没隱瞒——毕竟这隱瞒也没啥用,而是直接解释道。 “现在咱们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手段,想要离开这鬼地方,只能靠著那群和尚拉出去,所以说,最关键的还是找到木德星君,然后想办法干掉这丫的。” 谁想到,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燕飞蝶顿时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著他。 “周公子,你是在开玩笑?原先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都知道他是天庭正神了,你还想干掉他,你” 话未完,但很明显,最后一句是。 你莫不是傻逼吗? 週游此刻也是莫名其妙的看著燕飞蝶。 好一会后,才他一拍脑袋。 ——得,这是出现鸿沟了。 他自己可是直面过弥勒,黄天真圣大帝,水天佛金身这种存在的,虽然说没啥真是一对一干掉的,但起码也知道,这些神佛远不是天下无敌坚不可摧的那种。 尤其是以梦境中那虚影的状態来讲. 这木德星君恐怕连个法体都不是,如今就剩了点残渣,只要找到致命处,哪怕以他现在的身体都能干掉。 “你也不用那么担心,虽说这大概率是木德星君,但.”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有一阵爆炸声响起。 週游与燕飞蝶彼此相视一眼。 接著,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一个意思。 ——这不是世界的崩塌,而是有人在动手! 顾不上休息,甚至连为难都懒得再为难,週游直接拉著燕飞蝶的衣领,將其往狍子上一扔,接著一拉韁绳。 “驾!”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他俩就来到了声音响起的地方。 ——好消息,这地方果然是木德星君的所在地。 远远的望去,只能见到一个硕大,犹如高楼般的心臟立於断壁残垣之间,周围已经被异化的风景所填满,其景色之扭曲,已经很难用人类的言语来形容,如果一个普通人站在这里,只需一样就会让人发疯—— ——第二个好消息,这也是世界的中枢,而且看起来木德星君仍然在抵抗,世界的崩塌在此被延缓了许多。 ——第三个好吧,同样是好消息。 这地方居然还有倖存者! 週游之前果然没有算错,这群邪修中虽是各路牛鬼蛇神都有,但起码水平都算不错,此刻居然有好些个靠自己从梦境中挣脱出来,还跑到了这关键之所。 唯一的坏消息是. 都到这时候了,这帮傢伙居然还在內訌? 就他所见到的,那些个人彼此分为了两派,都是剑拔弩张,似乎隨时都有可能动手——不,应该说已经动起了手,周围几个坑陷仍然繚绕著黑烟,几个人还都掛了彩。 很明显,刚才那爆炸声就是他们几个乾的,並且似乎隨时都有可能再次动手。 週游想了想,然后將吐得天昏地暗的燕飞蝶往下一扔,接著自己也跳了下来,隨手將狍子往玉牌里一收。 接著,深吸一口气,拿起断月弓,以符纸做箭——只是眨眼之间,箭矢已经插到了这双方身前的地面上,尾羽颤颤巍巍,那箭身甚至已经完全没入了地里。 这一下来,所有人都不敢动了,那些目光也隨之转了过来。 旋即,便有一声惊呼。 “通天剑?” 旋即,又是阵骚动。 “他居然还活著?我记得他没有什么加护神志的法门吧?” “呸,他有没有都没用了,別忘了他和那帮禿驴是一伙的现在咱们落得如此下场,他绝对也掺了一脚!” “没错,凶名再厉害又如何?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得了他了!” 说话之间,那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居然联合了起来,並且將锋口直对向了週游! 某人对此的评价只有简单的五个字。 ——一帮白痴。 哦不对,这是四个字。 不过他的应对方式也极其简单。 不过是又搭上了个大威力的符箭,然后將箭锋瞄向那几个跳的最欢的而已。 所谓杀鸡儆猴,如今严峻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干掉俩本身就看著不顺眼的,然后强行让这帮傢伙听命。 ——再者,自己两次完全解放的机会还没用呢,对於他们 谁怕谁啊? 果不其然,通天剑的凶名在外,这群本身就没组织没纪律的傢伙顿时便息了声——然而局势仍然窘迫,这木德星君的心臟虽然仍然在抵抗,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绝对坚持不了多久了。 幸好。 这时候,燕飞蝶也总算吐了个乾净,见到这情势,连忙尖叫道。 “你们都疯了吗?居然这时候闹內訌???” 虽然实力一般,但作为出了名的『肉身布施』『来者不拒』『不管是不是人』的交际,燕飞蝶就算是有点脸面的,经她一调和,虽然这些人互看都不咋顺眼,但总算是收起武器,暂时消停了下来。 週游背著弓,抱著剑,大大咧咧地说道。 “喏,说吧。” “.说什么?” “我也没时间和你们耗,现说说你们怎么打起来的唄。” 一个明显壮汉顿时骂道。 “——你他妈的区区一个五蕴观的大师兄,还和寒山寺的禿驴搞在了一块,居然整得跟个老大一样,我跟你说” 幸好,这些人里还有长脑子的,知道现在情况越发紧急,连忙把那个壮汉拉了回来,然后冷著脸回答道。 “也没什么,只不过大伙都觉得那罗生门的傢伙混了进来,並且认为他肯定有逃脱之法,所以想逼他现身,让他带大伙一同逃出去而已。” ——罗生门的间谍? 週游想起之前在食堂里看到的影子,朝著那些人分別扫了一眼。 然而。 没发现任何异常。 和那个莫老五一样,这罗生门的偽装.或者乾脆说是化形的功夫已经是出神入化,无论怎么看,这些邪教眾人有愤怒的,有不安的,有胆怯的,但 终究还是看不出什么问题。 可週游也懒得去分辨——起码从利益相关,来看那罗生门的傢伙是和他一路的——而是嘆了口气,说道。 “我觉得你们不用找了。” “.为何?” “首先就我见过的,除非是完成任务,否则那罗生门的傢伙绝对不会提前显出真身,其次.你们找到他也没用,他自个都跑不出去呢。” 说罢,週游又將刚才的话再解释了一遍。 这回,谁都没有说话。 对他们而言,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如今有人告诉他们,就连这点希望都没了. 那剩下的,只有彻彻底底的绝望。 不过就在这眾皆沉默的时候,週游忽然又再次开口。 “不过嘛,我这里还有个解决办法。” 几个一愣,接著齐声急问道。 “什么办法!” 週游指了指那个跳动的心臟。 “寒山寺让咱们进来,本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木德星君,而咱们只要能干掉他.那自然就能被捞出去。” 和刚才一样的话语,同样,是和刚才燕飞蝶一样看白痴疯子的眼神——只不过这回变为了多个。 但週游依旧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但问题是这木德星君也不是本体啊,这就是一点残骸而已,其中灵智甚至都见不得有多少,乾死祂不是没可能的。” 说罢,他又环顾一圈。 “各位都是出了名的好手,如今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不会怂到这种程度,连拼一下都不敢吧。” 相当拙劣的激將法,但在这种情况下 很快地,之前那大汉便咬著牙说到。 “干,干他娘的!反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如今豁出去了又如何!!” (本章完) 第542章 斩去 第542章 斩去 在下达决心后,这群傢伙反而显得十分之乾净利落起来。 有的驾起法阵,有的神神叨叨地需求著庇护,有的和週游一样拿起武器,就连燕飞蝶这种都抽出了两把环刃,哆哆嗦嗦地准备上。 週游是真的乐见其成。 之前的激怒,之前的举措,其实都是为了逼著这帮傢伙动手。 毕竟话虽说的轻巧,但这面对的依旧是个正神的残骸,炮灰这种东西肯定必须的玩意,而且这帮傢伙一个个都是坏到流脓——就像之前说的,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打瞎骂聋子他们基本都干遍了,週游利用起来也没啥负担。 唯一例外是那个燕飞蝶看在这傢伙帮过自己的份上,等跑路时捎她一个吧。 很快的,这帮人便准备完毕,然后將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现在的主心骨,因何就是週游。 见到那些眼神中仍然有惊惧的神情,週游则是耐心地安抚道。 “你们吶,其实也用不著这么害怕,我之前说了,如今这木德星君只剩下了个心臟,而且如今在寒山寺的攻击之下,自己都是自顾不暇呢,你们应该很好衝进去的大概吧。” ——当然,最后那三个字他並没有说出来。 见到这帮傢伙有些意动,週游又趁热打铁地说道。 “而且这可是个神仙啊.哪怕只是个心臟依旧是个神仙,身上的宝贝可是有不少,甚至其本身都可以算是个最大的宝物,如果真能攻进去长生在望不敢说,但绝对能让我以及各位有个出头的机会.” 话至此,士气终於是稍微提了起来。 见得那些眼中纷纷露出贪婪之色,週游也是暗自地摸了一把冷汗。 ——淦,忽悠人这事,果然是不好干嘿。 下一刻,第一个人动手。 只见其挥动起黑雾繚绕的长帆,墨绿色的骨火铺天盖地的飞起,无论是枯枝败叶,还是那些断壁残垣,在沾染到上面的瞬间,居然都被腐蚀出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坑洞。 而那些活物更不用多说,地上的肉毯在沾染到了瞬间,就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泡,转眼间就化成了恶臭的浓浆。 虽未正面击中木德星君的心臟,但也让其抽动更为剧烈了几分。 见到一击奏效,那些邪道中人纷纷的叫起好来。 “乾的漂亮!” “不愧是腐殖骨火!” “再来一个!” 动手那人眼皮直抽抽,最后终於忍不住喊道。 “你们这群王八蛋是在看猴戏吗?还不赶紧给我动手!!” 听到这声怒吼,其余人也终於反应过来。 一瞬间只见得五八门的各类法宝灵光砸在了心臟之上,一个两个或许还伤及不了根本,但这么多下来…… 之前也说过,这些都是邪道高手,有些水平甚至週游他自己都差不了多少,如果真齐心协力一起上手,说不定真能一举功成。 然则。 这些人脸色都不好看。 无他。 狗日的寒山在外面动手动的越来越厉害了! 不光是別的地方,就连这核心部分都开始崩塌,天空裂开了一个大洞,无数被污染的肉体在其中沉浮,血与肉的宫殿硬生生被拔出,那些如乾尸般神仙飘摇而起,最终与那些尸块融为了一体。 他们再这么僵持下去,下场也是可想而知。 不过就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週游忽然开口。 “法术……恐怕是不起作用,木德星君的法界仍然在生效,虽然能够耗死,不过时间肯定来不及。” 旁边当即就有人反问道。 “那怎么办?” 週游回答的只有一句。 “很简单,杀进去,杀到无法影响的地方,自然也就解决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不过也很在理。 在不知不觉之间,这群人已经將週游当成了主心骨对待。 於是,週游率先拔出了剑。 脚踏入血池之中,带来的是一种粘滑噁心的触感,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拉著身体一般。 一张火符爆起,烈焰席捲之下,无论那是什么玩意儿都被化作了焦炭。 紧接著,是第二步。 剩下的人也知道这是紧要关头,亦隨著他一同开始衝锋。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比刚才更为激烈的攻势瞬间席捲。 霎时。 这漫天的糜烂之间似乎也被开出了一条路。 其之顺利,甚至让这帮傢伙都觉得。 ——这所谓的木德星君……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惜,现实马上就赤裸裸的打了他们的脸。 就在这高歌猛进之时。 忽然间,一个人停了下来。 停在这血海之间。 只见这人捂著自己的脑袋,忽然面露狂喜之色,就仿佛沉溺於什么无比美好的事情之中,连外界逐渐崩塌的苍穹都注意不到。 这些人都是从幻梦中逃出来的,所以立马认出了他发生了什么。 “这傢伙入梦了,赶快来个人,把他叫醒!” 谁想到。 就在一个人接触到其的瞬间,同样就此呆住。 就仿佛进入了同一场的梦境中一般,他的表情也变为了狂喜——但很快的,狂喜就化作了绝望,而绝望又变成了崩溃。 最后,这俩人的脑袋一同炸开——从中爆出的却不是血肉,而是堆绿绿,如絮般的玩意。 乍一看去,就仿佛是那张灯结彩的彩带? 开什么玩笑! 这明显是木德星君做出的反击,然而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办法——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所以还能怎么办? 冲吧! 慢慢的,周遭的景色又產生了变化。 血池化作青石地面,糜烂的血肉变为了行走的游人,崩塌的殿堂化作了天边的仙宫,千树万树燃起了金灯,高逾十丈的琉璃灯轮旋出流霞赤焰,照得此间亦如白昼—— 更有仙宫前悬百串榴灯,絳红光点坠在云雾之间。貌美的仙女踏著歌声而来,又只见披帛被风扬成流虹。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这里已成为欢庆的海洋。 幻境? 这想法才刚刚浮现於脑海,旁边的幻术大师,也就是那个燕飞蝶便死命地摇摇头。 “不是幻境,我听师尊说过,这是梦境现实之法,这木德星君是將自己的梦境坠於此地,而这些.就是真实在发生的一切!” 真实发生的一切? 週游仰起脑袋,越过重重灯火,越过那无边流萤,朝著里初望去。 心臟依旧在剧烈跳动,但恍惚间已经化作了个青玉宝冠,碧瞳重眸的人形。 ——这正是东方岁星木德真君的神体! 与此同时,又有两个人的头颅炸裂,无首的身子被凭空硬生生地拽起,化作漫天流灯之中,为这欢庆的世界更添上了几分色彩。 不过。 之前也反覆提及过。 能走到这里的人.终究不是庸手,尤其是在被逼入绝境的情况下。 几个仅存的倖存者彼此环顾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毅然决然地断掉了自己的一处肢体——那是手掌,腿脚,眼睛,甚至於自己部分的脑髓。 节庆中的游行忽然停止。 只见得在这整齐献祭之下,天色骤乎变为阴沉,只见得黑色的秽雨从天而降——总算也暂时挡住了木德星君的化梦为现实。 而后,一声悽厉的嚎叫声响起。 “通天剑,就看你的了!” “老子特么有道號的,能不能別叫这个狗日的諢名!” 虽然如此喊著,但週游仍然借著这个空隙,衝出了那宛若无穷无尽的人群。 ——说来也奇怪,明明包括燕飞蝶在內,自这侵蚀之下,所有人都已经是七孔流血,然而不知为何,他却连一丁点的影响都没受到。 大脑依旧清晰,手脚仍然灵敏,甚至说神志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过。 踩上一个浮在半空中的灯笼,在符法加持下,身体已如鸿毛般轻浮,然后又是一脚,人就仿佛飞起一般—— 百米的距离,瞬息而过。 然后。 一剑插入。 世界仿佛一同静止。 诚然,相比於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这一剑也就和个挠痒痒一般,然而. 週游现在也不是纯靠物理攻击的。 反手划破手腕,金黄色的血液从其中泊泊流出,涂满了万仞的剑身。 天外,一颗星光骤然亮起。 其为破军,主杀伐。 北斗天星淬器法全力施展之下,就连万仞的剑身上都镀上了层血色的萤光——那坚硬的外壳被层层剥开,露出其中已经被侵蚀成漆黑的血肉。 可惜,相比与有坚固特性的断邪,万仞终究还是差上一些,隨著越发深入,过於古老的剑身的逐渐开裂,不过就在最后关头,週游忽然鬆开剑柄。 然后,將所有的法力尽数注入! 霎时间,万仞如爆炸般崩解,週游同时也旋身,握住其中的短刀,接著,用力插入了心臟的內核! 於是。 一切都停了下来。 不,不止是停了下来。 眼前的场景也出现了变化。 一开始他是在堆血肉之中,然而此刻,却是置身於一个空荡荡,一片漆黑的景色之內。 眼前,又是那个虚无縹緲的身影。 不过週游也没著急。 刚才他十分確认,自己那一下绝对是插入这木德星君的核心里了——那是一切神仙佛陀的根本所在,別说现在只是个残渣,哪怕原身降临,这一下都得遭到重创。 但是,那身影却並未著急说什么。 祂只是仰望著天空,似乎想透过那如墨般的世界,看向外头那欢欣喜庆的景色。 半晌,其才开口。 依旧是那腐烂,男女模辩的声音,而且本身也不是对週游所说,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吾为东方木德岁星重华星君。” 什么? 可是其依旧没招呼週游的反应,仍然在自言自语。 “乃执掌万物生发之机,转灾厄为祥瑞,本该为世人带来幸福之神。” “吾等应人愿而生,一生之事,皆为庇护人类。” “然则,天魔侵染,三界崩溃,人已不人,吾为垂死之躯,为万般存一之残骸,早是无力回天。” “故而.” 最后的话语,已如同清风般消逝。 “吾我,只是想让尔等在死前,做上一场好梦而已。” 再睁眼时。 能看到的,却再也不是那节庆的场景,甚至都不是崩塌的天宫。 ——翠绿如是,山风吹拂。 无疑。 这里是刚才设下陷阱的那个山谷! 当初进入的邪道中人有近百名,然而如今存活下来的,却已是十不存一,那些个倖存者面面相窥,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出来了—— 有个莽撞的甚至抽起了自己的嘴巴,好一会后,才在痛感的提醒之下,乾嚎了出声。 “我,我真活下来了?从那个地方活下来了!!!!!” 然而就在这些人想要彼此抱头痛哭的时候,一声佛號忽然极为不合时宜地传过来。 “阿弥陀佛,恭喜各位施主,成功解决了寂静的法体,为本寺立下不世之功劳。” 而此刻,他们也才看到姍姍来迟,虽然满身泥泞,但似乎不带一丝云彩的弘一老僧。 这回,无论是谁,都叫骂出声。 “狗娘样的禿驴,你还敢出来???我们落得这般田地全都是你害的,等著,老子们非得拆了你那座破庙不可” 然而。 弘一老僧只是轻声颂了句法號。 云雾之间,忽然凭空出现了一连串金黄色的锁链,將这叫骂的邪道中人死死地锁在了地上。 此刻,这帮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傢伙才想起来。 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但弘一老僧可是身聚百年信力,除非出了这个山谷,否则他就是个在世罗汉。 不过。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人可死,头可断,脸面不能丟。 这和尚明显是想要杀人灭口了,自己还朝他服软干嘛? 一瞬间,诸般叫骂之声不绝於耳,而且一个比一个骂的难听,甚至让一旁的週游都感觉有些嘴抽抽。 然而,弘一老僧依旧是那淡定如往的神情。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不要著急,我只是防止各位衝动,所以產生什么不必要的衝动而已。” “请各位相信,我们寒山寺始终都是信守承诺的。” (本章完) 第543章 饭食 第543章 饭食 那些个倖存者被压在金锁之下,当即就骂出了声。 “你他娘个癩光瓢,有人生没人养的禿奴,要杀要剐隨你便,別在这假惺惺的装样子——还信你承诺?我信你妈个老母,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你娘的鬼话,最后生下你这个没屁眼的龟孙儿.” 然而无论对方骂的多难听,弘一老僧都是笑意盈盈,一直到某个不开眼的骂出规格外。 “就凭你这摸样,你信奉的那罗汉估摸也是个狗娘样的,什么成佛,我看就是个披著人皮的.” “啪嘰——” 那人的话语戛然而止。 只见其舌头被活生生地拔出——但这还不止,在舌头之后,连接的是一整串的呼吸道,接著是臟腑,皮肉,骨骼. 最后,这人就只剩下了一张薄薄的人皮。 至此时,弘一老僧才开口。 “你们谩骂贫僧没关係,毕竟贫僧確实犯了妄语之戒,今后要自请拔舌责罚的,但你们不应该誹谤罗汉.这是瀆佛之大罪,需得用一切来偿还的。” 说完这句,他又看向了別人。 “贫僧还是那句话,这点手段只是防止各位衝动而已,並没有恶意。” 倖存者之中,那之前隱约领头的人看了看旁边死状悽惨的尸骨,忽地开口。 “那如果我们保证不对你动手.你是否会放过我们?” “当然。” “那就请主持解开这东西吧。” 话音落下,弘一老僧居然真的挥挥手,解开了那堆锁链。 而倖存者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抱成一团,冷冷地看向弘一老僧。 不过很快的,僵局就被解开。 只见那法显靠了过来,耳语了几句,而后,弘一老僧方才点点头,指了指人群。 而后,几块仍然在蠕动著的血肉被扔了过来。 倖存的邪道中人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 “这是.” “此乃木德星君的心头之肉,如今大半都已在此——这东西的价值应该不用我多说,无论是自己拿去炼丹製作法器,还是出去贩卖给別人,都可谓是无价之宝,这也算是贫僧给你们的报酬了。” 见到这一坨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那些人都有些发愣。 “.给我们的?” “正是。” “我们都可以带走?” “没错。” “你確定不会追杀我们?” 听到这话,弘一老僧忽然乐出声来。 “贫僧可以用罗汉的真名起誓,绝不会在此之后对施主们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如违此誓,甘愿永沦万渊,永生永世不得超脱,这样可以了吗?” 听到这话,倖存者们彼此相顾,然后立马扯下了自己应得的那块血肉,然后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朝著山谷外飞奔而去。 只有燕飞蝶稍微犹豫了下,看了一眼仍然抱著手,像是没事人一样的週游,最后还是咬咬牙,同样是鸟作群散。 弘一老僧並没有去拦。 他甚至都没有动弹一下。 如今,这个老僧更显枯槁,不过与行將就木的躯体不同,那双眼睛却是盈盈发亮——就如同荒郊野岭中的饿狼一般。 法显再度悄无声息的退下,最后,这里只剩下了弘一老僧与週游二人。 某人看了看这遍地的尸骸,再看看那已经失去生机的无脸巨人,忽然笑道。 “方丈可真是信守承诺之人啊.好嘛,几块肉就把这群怨气衝天的糊弄走了——那之后我又该怎么办?您老准备杀人灭口吗?” 弘一老僧苦笑著摇摇头。 “小友说笑了,我寒山寺如今倖存者十不存一,又有何能耐对小友你杀人灭口?” 说罢,他也不等週游回答,又道。 “我知道,小友你对我有怨言,但那也是我无奈之举——若是提前让你们知道了木德星君的真名,你们反而更容易出问题.不如一片赤诚之心闯进去,这样也更方便突破那梦境的阻拦.” 合著你什么都知道啊? 週游就那么抱著手,不说话,也不反驳,就那么静静地看著老僧。 老僧也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嘆了声。 接著,就见这傢伙抬起手臂——与之前的驾轻就熟不同,此刻他如同背负著千钧之重,费尽全力地操纵著金黄锁链,插入木德星君的法体之中,搅了搅,然后抽出了块惨白的骨渣。 仅仅只是这么一下,弘一老僧就又仿佛衰老了十来岁一般,但他还是喘息著,將那块骨渣扔到了週游手里。 “拿去吧,这是我之前答应你师尊的,此物为木德星君最后一点执念凝结出的玩意,有这个作为压箱底冲虚上人此次的准备也是十拿九稳了。” 週游没言语。 事实上,他拿到那骨渣的瞬间,人就有些发愣。 ——原因倒不是弘一老僧信守承诺,而是 “——恭喜玩家,您获得了一样保存完好的仙佛本源,如果你能够始终持有此物品,並且不將所有权完全移交给他人,在结算此剧本之时,您可通过参悟此本源,获得一样特殊奖励。” “作为参考,此本源可兑换的奖励(部分)有:永世长青法刃,枯木逢春仙露,玄君七章秘经(残篇)。” “留下此物品可能导致剧本难度直线增大,还请玩家进行谨慎抉择。” 说真的,週游原本只当这玩意是个任务物品来著,拿回宗门直接交差,然后完成这个剧本就可以。 但现在嘛 他確实有点摸不准了。 不过说到底,那都是后话,週游看了看那骨渣,然后隨手收到了怀里——这玩意属於特殊任务物品,压根没法收入到点苍戒里面——然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顏,朝著弘一老僧一拜。 “既然方丈您如此豁达那我也就不再矫情了,不过我还有一点,挺好奇的想问一下。” “小友请说。” “方丈您寺里死的都.”他伸出手,指了指周围。“.差不多了,我话说难听点您別介意啊——按照常理来讲,寒山寺都快除名了,再加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您之后又该.” 弘一老僧垂著长长的眉毛,面色悲悯。 “他们为佛门牺牲,是將得福报亿万的,而我们寺里.和小友你说实话吧,有价值的东西我已经全分出去了,剩下这具残骸除了我们也没人能用,只要等罗汉藉此托生,再把寺里的根基维持住,那无论死了多少人,寺里终归是能回归於繁盛的。” ——这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週游看了看弘一老僧不似作偽的神情,最后还是双手合十,对其说道。 “那就祝愿您老人家完成宏愿吧,我这还需要回去復命,就不打扰您了。” 弘一老僧同样回拜。 “我这里也祝罗汉保佑小友与你的师尊,一切都可以心想事成,再无阻碍。” 说罢,弘一老僧也未再管週游,而是指挥著剩下的和尚与善男信女,將木德星君的无脸之头割下来,接著放到车上,由人力——之前所有的牲畜都已经在交手间暴毙了——一步一步地朝著山门处拉去。 这也算是好聚好散了?难不成这帮和尚真他喵的是堆好人? 週游看著那渐行渐远下的人影,最后还是晃晃脑袋,决定还是趁早拍屁股离开这地方为好。 然则。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到他的耳边。 那声音縹緲不实,似乎隨时都有可能隨风而散——但却又是无比的真切。 週游立马皱起眉头,转过头。 ——未见任何人影。 但他依旧站在那里,沉思著,还是迈开腿,朝著山谷的出口走去。 夜里。 寒山寺依旧是那般模样。 虽然说因为主力死伤殆尽,但不过像是火头僧,亦或者那些收容而来的流民还是在的,所以也没冷清太多。 更由於完成了一件谋划了百年的大事,外加眼见得罗汉降世有望,所以寺里还大肆地庆祝了一番。 更简单点讲的话。 就是吃的管够——包括库里那些珍藏的蜜浆块,如今也都是不限量供应,任予任求。 於是乎。 寺里几乎成为了个露天的流水席,处处都能见到那神情呆滯,只知道狼吞虎咽的身影。 如此消耗,自然让伙房忙的不可开交。 屋子里已经架了几十口大锅,然而依旧是供不应求,此地的主事——一个身材硕壮的胖大和尚,一边擦著脑袋上的汗,一边歇斯底里地指挥著。 “本诚,你那俩眼睛是灯笼果吗?没看到水要烧乾了!还有本正,你能不能手脚利索点,菜切的勤快些,实在不行让你师兄过去帮你忙——这可是寺里的大节日,万一弄差了主持怪罪下来咱们全都得死球啊!” 然而,不忙的时候啥事没有,一忙的时候事立马就来了。 这不。 一个满头大汗的沙弥掀开菜缸,看了看其中,接著崩溃地喊道。 “师父,肉用没了!!!” “什么肉?猪肉,鸭肉,还是腊肉?都到这时候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有什么用什么唄!” 沙弥顿了顿,接著道。 “师父,是羊肉。” 胖大和尚的声音终於是停了几秒。 “.哪个羊肉?” “就是.那个能给功德的羊肉。” 极其之谜语人的对话,但是胖大沙弥仍然理解到了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后,然后把另一个沙弥招呼了过来。 “你去牲畜房,挑两只肥的过来,记得,一定要肥的,最近寺里的催熟挺慢,瘦点的恐怕不符合做功德饭的要求。” 谁料到,听到这个吩咐,按沙弥却是一脸的为难。 “师父,长老之前千叮嚀万嘱咐,告诉这得省著点用,要不怕各位师兄和师傅师叔们不够吃,咱现在没许可,直接牵过来两头,恐怕.有点不合规矩吧?” 可胖大和尚只是照著他光禿禿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让你去就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何况你也不想想,今天回来的才多点人,都没.不对!”胖大和尚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总而言之,现在也没那么多嘴吃饭了,用上一头两头也没啥关係的,说不定之后还会有富余所以赶紧牵过来,別忘了寺里的规矩。”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听到这句话,沙弥也没法再多说什么,只能一脸不情愿地跑到了夜色之中。 伙房也隨之再度陷入了忙碌之中。 不多时,沙弥又再度敲响了门。 “.师傅,我回来了!” “妈的,你什么时候有这臭毛病了——赶紧给我进来,现在料已经备完,就等你这些了!” 隨著话音的落下,房门也被推开。 就见那沙弥牵著两根粗麻绳,费力地將外面的两个东西拉入伙房。 从那吃力程度来讲,那应该是两头膘肥体壮的牲畜 不。 不是牲畜。 透过房樑上的油灯看去,沙弥牵进来的哪是两头肥羊? 而是两个浑身散发著恶臭,穿著破破烂烂衣裳,初看去约有四五百斤之重,手脚都陷入了肥油之重,只能趴在地上勉强爬行的. 人。 是了,哪怕长相如此怪异,哪怕神色间只剩下了呆傻,就连口水都流了满地,但这依旧是人。 正正常常地,大活人。 可胖大和尚看这两位的目光中,却没有一点看同类的神情,而是极为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 “还看什么呢,这俩傢伙的功德已经积累足够了,正適合宰杀你们几个,把他们衣服拽下来,然后拿水冲洗一下,再把炉子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沙弥们闻言照做,而那俩巨號的胖子也像是没有任何神志一般,任由他们摆弄。 最后,只见这赤裸裸的俩人都被赶到了个掛炉之中,而炉子底下,一种金黄色的火焰也隨之升腾而起—— 然而,明明是在大烧活人,在其中却没有任何哀嚎惨叫的声音。 甚至说,隱隱约约间,还有大慈悲的佛唱声传来。 半晌,沸腾而又香气四溢的浓汤从炉口中留下。 如果週游在这里,他必然会一眼就认出来。 ——这是他刚来寺里的时候,弘一老僧曾热情款待他的. 那种热汤。 (本章完) 第544章 功德 第544章 功德 见到这热汤流下,胖大和尚终於是长舒一口气,接著招呼道。 “还愣著干什么?没见到般若浆流下来了?不赶紧找罈子装了!” 旁边的沙弥立刻忙碌了起来,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进炉子的两人体型那么大,但最终炼出的肉汤就仅仅不到半瓦罐不到。 但胖大和尚仍然亲自接过,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接著对另一锅翻滚著汤菜的大锅里,小小的舀了一勺。 瞬息。 那平平无奇的乱燉立马就变得香气四溢,诱人无比。 闻到这种香味,好几个沙弥都不由得咽了口吐沫,然而胖大和尚狠狠地瞪了一眼,闷声闷气地说道。 “都馋什么呢?这是给那群流民吃的,难不成你们也想变成存功德的两脚羊?那我也不介意现在就让你们吃几口。” 一句话下来,所有沙弥都是噤若寒战,没人再看看上一眼。 不过胖大和尚也是懒得搭理,又把般若浆分进另外几个锅,隨意的搅了几下,继而便招招手,让人把这些抬给流民。 至此,那瓦罐中还剩下了大半。 不过这些就不是给那些可悲的健民的了,作为这整个伙房的主管,也是寺里最为重要的一环,胖大和尚吐出一口浊气,擼起袖子,先是让那群沙弥一边去,然后亲自切菜,剁肉,再放入锅中,亲自细细地料理。 煎,炒,烹,炸,可以看的出这胖大和尚绝对算得上是个好手,那些材料在他手下简直要玩出了个,只是在半个多点的时辰里,七八道精美而诱人的菜餚就在他手下成型。 最后,他用毛巾擦去满脸的汗水,又將剩余的般若浆尽数洒在其上,方才嘆道。 “也多亏爷的技术还在哎要不光指望你们这些废物,隔天这伙房就得完蛋.我说你们几个,还看著干嘛呢?把容器拿过来!” 见到沙弥將东西依次排开,胖大和尚捧著碗筷,小心翼翼地將所有菜餚放入其中,最后才用力地合上盖子,拧紧。 “行了,你们把吃食送到方丈他老人家那边吧,虽说时间还不到,但他也饿了一整天了,应该是能吃得下的。” 几个沙弥领命,但不知为何,胖大和尚总觉得里面多了一个。 但在他揉了揉眼睛后,发现人数又是正正好好。 最终,他只能將其归咎为自己的错觉,然后嘟囔著,继续为寺里其余的那些做起饭去了。 此时正是巳时三刻。 通往罗汉殿的道路间,处处都能见到张灯结彩,但处处又显得极为冷清。 按照平日的时间,此刻正是寺里和尚刚做完晚课,准备去休息的时候。 可如今. 放眼望去,只有那死一般,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安静。 大约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传闻,有个沙弥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然后垂著脑袋,低眉臊眼地说道。 “我说你们,听没听说过寺里的传说?就是那罗汉金身將成,要吞噬一切的那个” 一开始只是安静,谁也没有接话,但隨著越发的深入,或许是为了掩盖恐惧,终於有人接口。 “可我听说的怎么是罗汉只是吞噬那些贱民,咱们这些入了门的,依旧可以在其座下修行.” 有了开头的,別人也隨之开口。 “.但我听的是罗汉要打开灵山的大门,接引咱们一同去西天享乐” “.不对,我记得是他会给所有人许下果位,无论贵贱,皆可得那无边正果” 见到越说越离谱,终於有个看起来年长些的训斥道。 “都说什么呢,一切都有寺里的长老方丈主持,你们要再这么乱讲小心下拔舌地狱!” 比起胖大和尚来讲,这位说的话其实没多少人上心,但现在今后寺里不知如何的未来,所有人还都一同安静了下来。 於是,队伍间再度只有黑暗相伴。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们,以及那些容器终於是来到了罗汉殿之前。 为首那位犹豫了几秒,接著轻轻拽下了根绳子。 清脆的铃音响起。 然则,並没有应答。 沙弥们明显有些茫然,不过看著那盛著饭食的容器,最后还是咬咬牙,再度拉下了门铃。 可惜。 这回依旧如是。 殿里就仿佛是空无一人般,从始到终都没有人回话,甚至连灯火都见不到一点。 “.要不,咱们先回去,让师父过来看看?” 明显是想要跑路的提议,但依旧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然而,就在他们急匆匆地想转身离开之时,殿內终於传出了个声音。 “是送饭的吗?別害怕,进来吧。” 毫无疑问,这正是主持的声音。 无可奈何,沙弥们只能推开门,然后带著容器,鱼贯而入。 和外头所见一样,罗汉殿中並没有点燃灯火。 弘一老僧就坐在罗汉之下,双手合十,默念经文,整个身形都隱藏在阴影间,哪怕月光从门口处撒入,也照不见他分毫。 只能从体態看去,比起清晨来讲,他似乎又消瘦了几分。 几个沙弥颤颤巍巍地领入餐具,跪在地上,说道。 “拜见方丈,今天的供食已经准备好,还请方丈用膳.” 然则。 往日和蔼可亲的方丈却没有搭理他们,这位只是坐在原地,不断念诵著熟悉的经文。 也没人敢去催促。 一直等弘一老僧整篇默颂完毕,才缓缓地开口。 “今天的饭.比往日里早上了一些啊。”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几人才终於是鬆了口气,为首那人带著討好的笑容,小声说道。 “师父他觉得方丈您今天操劳了那么半天,可能腹中有些飢饿,所以让我们提前备上,然后送了过来” “倒是个有心思的。” 弘一老僧点点了头,然而在忽然间,又是话锋一转。 “但问题是,也有可能是那罗生门混进来,特地想要害我的你们想,平日里都那么准时,怎么偏偏今天里特地『心思』提前了呢?” 方丈这是在说什么? 沙弥们明显是有些理解不过来,可弘一老僧也不想再说什么,而是垂下头,轻轻念诵了声佛號。 “嗡。” 下一瞬。 为首的那个,也是最年长的沙弥瞬间如油脂般融化,淌了整整一地。 紧接著,又是一声。 “吽。” 这回换成另一个人犹如天女散般活生生的炸开,血与肉崩了旁边的人满脸。 至此,这些人终於反应过来,有些人转身就跑,也有些人连连叩首,哭问道。 “方丈,您这是要干什么!” 可惜。 无论是逃跑的,求饶的,弘一老僧都没有放过一人,隨著真言挨个唱出,所有沙弥都惨死在了罗汉殿之中。 没有任何一人生还。 於是乎,这殿里再度陷入了安静。 不知又过了多久,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这回进来的是法显。 这个弘一的亲传弟子扫了眼遍地的尸骸,然后轻嘆了声。 “.何至於此啊,师尊,您应该知道的,他们不可能是罗生门过来的內应” 弘一老僧的声音依旧是无悲无喜。 “我自然知道,但此事关係到整个寺里的前程,不能不谨慎对待,所谓有错杀没放过,如果他们真是无辜的.今后自然也能去罗汉坐下享福。” 法显明显不认同这个说法,但对这个在寺里执权了整整五十多年,从头到尾谋划了一切的老人,他也没法说些什么,只能以沉默以对。 不过,弘一老僧还是开口询问道。 “我让你做的事,你都做了吗?” 法显面露悲戚之色,但还是说道。 “.做了,但师尊,这真值得吗?这可是寺里最后一点遗留,也是寺里最为忠诚的手下,杀了之后.咱们可就真没任何一点反抗的能力了。” 弘一老僧答道。 “同样没有关係,只要罗汉下凡,那么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听到这句话,法显终於彻底的哑口无言。 但弘一老僧看样子却十分在乎这个徒弟,哪怕一而再三而三的无声抗议也没说什么,反而指了指那些盛饭的容器。 “行了,你也是累了整整一天了,先吃吧,吃饱了才好办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行径,师尊我也可以答应你,只要过了这一茬,咱们寒山寺就不搞这些了,从此以后专心修佛,不管外物。” 这已经算是放低姿態的请求了,法显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再度嘆一声,接著准备开餐。 然则。 就在此时。 一阵敲门声,忽地响起。 两人都是一愣。 ——都到这时候了,还有谁会凑过来? 而在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孔显露与眼前。 ——正是週游。 此时此刻,某人正倚靠在大厂撕开的门边,神態十分轻鬆,脸上也带著一如既往的笑意,察觉不到丝毫的恶感。 看起来.就仿佛是个上门做客的客人一般。 弘一老僧愣足足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施主.不,小友,你不是早就离开了吗,这么大半夜的,又回到本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而週游只是在笑。 “也没什么意思,只是突然想起来忘了点东西,所以回来取而已。” “.那敢问下,小友落了什么东西?说不定我可以让小徒陪你去取一下.” 週游却摇摇头,不去回答。只见他抬了抬下巴,又示意另一边。 “说起来我来的不太凑巧啊——方丈,你们这是正准备用膳呢?” 在阴影之中,见不到弘一老僧的表情,不过那声音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客气。 “是啊,今天忙活了一天,打算早点吃.对了,如果小友你不嫌弃的话,也一起吃点?” 週游扫了圈那死状悽惨的沙弥,摇摇头,然后背著手走了几步,一同无视掉旁边脸色难看的法显,然后上上下下扫视起了那些『容器』。 接著,笑容越发的灿烂。 “我说,弘一老头,我这有个问题想问下你。” “小友请说。” “你们寒山寺盛饭的东西.都是用大活人来当的吗?” ——此时,月光终於偏斜,也照亮了半边的大殿。 同样的,也照亮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影。 那依旧是人,大活人。 不过和伙房中那些已经被餵成肥猪,没有任何灵智的『怪物』不同,这些人似乎才刚上山不久,仍然维持著普通人类的体型,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披著同样的粗麻僧衣,神情除了呆滯点以外,也看不出別的。 唯一的不同是,每人的头顶,都有一圈纤细,甚至可以说是微不可觉的切口。 弘一老僧还想说些什么,但週游並没有给他发话的机会,而是抬起早已出鞘的万仞——这东西现在还是短刀形態,没有回覆过来——然后顺著缝隙插入,轻轻一挑。 脑壳隨之而落。 可是。 里面並没有常见的大脑与脑髓之类的东西。 只有一盘热气腾腾的菜餚横在其中,香气扑鼻的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可哪怕这样,这人依旧是活著的。 那水灵灵的眼睛正看著週游,其中见不到任何的痛苦,只有满是欢欣的寧静祥和之意。 “和尚,能给解释一下吗?” 面对週游的质问,弘一老僧费力地抬起手,挥退了旁边想要动手的法显,然后轻声说道。 ——但却不是回答,而是另一番毫不相干的说辞。 “请问施主,你觉得这世上佛门的修行者,应该是以什么来定性?” 出乎意料的,週游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十分配合地回答。 “.修为?还是果位?” 弘一老僧摇摇头。 “施主,你错了,那些都是表象,你不见那么多高僧大德没有任何的修为与果位,却依旧被牢记千古” “那是什么?” 弘一老僧平静地答道。 “是功德。” “——所谓佛之诞生,就是以功德而诞生,功德多寡,则证明著僧人成就与否,功德够了,自然得货果位,而功德不够.哪怕穷经皓首,也依旧一事无成。” “故而,我们寒山寺,包括这罗汉在內,从来只修功德,不求他物。” (本章完) 第545章 臥底 第545章 臥底 面对著週游,弘一老僧一反之前的和善谦虚,开始极其兴奋地侃侃而谈。 “什么是德?行善积德之物,即为功德——不光是佛门,世人也只看功德,我佛门弟子下山斩妖除魔,庇护一方,不都是为了这个.” 其余两人静而不语,於是罗汉殿中只剩下弘一老僧一人的声音。 “所谓高僧大德可以被铭记千古,甚至能够被写入经文之中,从此与佛陀作伴,而那些默默无闻的僧人呢?最后连舍利都烧不出几颗,最终只能与黄土相伴。” 这时,週游终於说道。 “主持,我这是看明白了,你这是不图財不图利,只图这么一个名声?” 然而,弘一老僧却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为什么不图?你真以为当了和尚就六根清净?佛家自古就有长生库之说,佛祖更是亲言让僧人图財以供三宝,像是我这种已经够收敛的了” 週游並没与之相辩,而是指著那几个如空壳般的『菜盘』,忽然开口。 “——那这些就是你所谓获取功德的方法?” 听此,弘一老僧一声长嘆。 “周小友,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律宗想得功德不是那么容易的,非得有大成就,大救世者才可积累足够——那不是救一人两人,而是需要挽狂澜於既倒,扶大厦之將倾的功果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一次也就算了,如果他真能做到多次,那贫僧也愿意称其为再世佛陀。” 週游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下巴,甚至还有点脸红。 不过弘一老僧也没在乎他,而是继续说道。 “我们寒山寺以前只是个小寺,別说香火供奉了,就连寺里僧人的吃食都得下山乞討——关於这点小友之前应该也见过了——不过我们也算是坚守著戒律,一直紧衣缩食.但问题是” 弘一老僧摇头说道。 “人吶,这东西不怕別的,就怕对比。” “——凭什么那些利慾薰心,肚肥肠满可以出入宫堂,甚至被封为国师国相,凭什么那些连经都背不全的可以受那万民供奉,而我们这些一心修法,殷切为人的却只能被遗忘在尘土之中?” 这时,法显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但弘一老僧已经兴起,直接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所有的言语。 “寒山寺就这么陷入了死循环之中.万幸,当初天地大劫將至,真正的罗汉也降临於世,祂老人家也为我们先祖指明了一条道路。” “那便是吃。” 週游挑挑眉,说道。 “何意?” “很简单,人这东西,天生是带著恶果与功德的,这与他作为无关,只要一出生就会有著这俩而我们寺里则是精挑细选,找出那些天赋好的,再以烹飪的方法去掉其中恶果” “剩下的,就是可以『吃』的功德。” 听到这话,週游眼神已经渐渐转冷,然而弘一老僧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指著那些『餐具容器』说道。 “虽然一份没多少,但积少成多,而且寺里的僧人死后也会熬入其中,这么经年累月下来,依旧可以硬生生堆出一片的大功德。” “.但问题是这都是无根之萍,根本修不成正果。” 谁料。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弘一老僧陡然地暴怒起来。 “寺都没要没了,我们要这正果有什么用?!” 幸好,他也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態,颂了声佛號,又坐了下去。 “我刚才也说了,世人只认功德,无论如何,我们修出的大光相做不得假,於是在一年比一年丰盛的香火下,寒山寺也渐渐地壮大了起来也足够有积累完整这最后一步的计划。” “——那就是一旦罗汉真的降世,那依旧能倒果为因,至此寺里的法门再无紕漏,哪怕在佛教诸宗,哪怕於这全天下里面,都可以占得一席之地。” 半晌。 拍手声忽地响起。 週游抚掌嘆道。 “確实,不愧是您老人家,这算计的真是精妙——甚至连木德星君最珍贵的东西都全都捨出去了,只剩下这个別人食之无味的尸骸做降临材料这也算是一举三得之计了?” 只是。 弘一老僧並没有认下,而是合掌说道。 “不,施主你说错了一点,我终究还是有紕漏的。” “什么?” “我看不透你。” 週游顿时笑出了声。 “方丈言重了,小子何德何能,能让方丈你如此这般重视?” 弘一老僧摇摇头。 “你若是直接离开的话,那確实没有任何问题,大家合作愉快,好聚好散,可是你偏偏回来了.那我问施主你一句,你为何又回来这里,回来这个已与你无任何利益纠缠的本寺?” 週游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后,他才笑了起来。 和习惯性的一样,那是平常,友善,甚至略带一点不好意思的笑。 “也没什么,只是我这人看不惯而已。” 而这一回,换成弘一老僧问出了那两个字。 “何意。” 週游摇头笑道。 “我这人啊,说不上什么善良,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自私,遇到点啥事都是以保命优先的.但我这人有点毛病,那就是路遇不平事,总是看不太惯,想管上一管。” “——就好比这些人吧,凭什么你们要修功德,就得拿他们做牺牲品?凭什么你们寺里想维持下去,就得拿这么多人命作基?” “诚然,你们完全可以狡辩,说这是为了大宏愿,所做出必要的牺牲.但问题是,你问过这些牺牲者同意了吗?” 弘一老僧还想再辩。 “他们是为佛门牺牲,当享亿万福报,从此无悲无苦,会在罗汉座下永享安寧——” 然而。 对这番说辞,週游直接嗤笑道。 “我不管你这些,我只是想说一句。” “我这人特別喜欢多管閒事,故而我也总想代这些无辜之人说上一句.” “我不同意。” 弘一老僧彻底没了声音。 好一会后,他才方道。 “那小友你意待何为?” 週游依旧是在笑,他抬起头,將视线投向了罗汉殿之外。 “怎么说呢既然你们寺里是以食为天,那我就先毁掉那吃饭的地方吧。” 弘一老僧终於意识到了什么,慌忙间想要阻止。 “等一等,你这是——” 可惜,已经是来之不急。 只见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在寺里的最中心部位,也是那个大到不可思议的伙房,骤然燃起了冲天火光!!! 半晌。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弘一老僧终於发话。 並非是愤怒,而是深深地嗟嘆。 “看起来施主你这是铁了心想与我们作对啊.但我只想问一句,值得吗?” 週游隨意歪歪头,然后笑道。 “念头通达,心情舒畅,更重要的是我特么相当之爽,怎么不值得?” 於是。 弘一老僧再度唱响佛號。 “好吧,不过施主不会真觉得.就凭你一己之力,便能够毁掉我们寒山寺的一切吧?” 只见那枯槁的身体自阴影中站起——同样的,也將自身样子显露於月光之中。 ——那早已不是原本的模样。 白天的时候,弘一老僧虽然油尽灯枯,但最起码依旧是个人,但在如今 大殿中央,涅钵咜惹那的头已经被硬生生地砍掉,取而代之的是木德星君那血淋漓而又大到不成比例的脑袋,无数鲜红的血管自其中分出,然后尽皆插入了底下的身体,將足以称得上是海量的『般若浆』灌注於其中。 而弘一老僧此刻就仿佛个坍塌的肉山一样,除了一颗头以外,其余全都是黄色的脂肪,乍一看去就仿佛是个抽象而猎奇的地毯一般。 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是无悲无喜,继续说道。 “施主你说错了一点,本寺虽然走入了另一条道路,但断没有让別人送死,而我们这群和尚作壁上观之理——这整个寺內所有僧眾,除了法显这个继承人,以及伙房中的头陀以外,其余人,包括贫僧在內,都是牺牲的一部分。” “故而。” “我等在宏愿中而死,也必將在宏愿中得到新生。” 就在这话音落下的瞬间。 木德星君那本来没有任何五官的脑袋上,脂肪与皮层忽然一阵又一阵的蠕动,接著硬生生地『捏』出了个眼睛。 ——下一刻,整个殿堂都仿佛被压下了数米! 隨著这个眼睛的注视,週游只感觉沉重的飢饿感顷刻席捲而来,腹中的乾粮仿佛瞬间就被消化殆尽,而求之不得的身体只能选择其他东西消耗。 脂肪,肌肉.甚至哪怕是自己。 毫无疑问,寒山寺费了如此多的功夫,终究是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候,请下了他们的罗汉。 ——一个虽不及弥勒和水天佛,但依旧是个拥有神位,被染化后的罗汉! 但面对著如此危机,週游依旧没有任何惧怕,只是轻嘆著说道。 “我说方丈啊,你不会真觉得我是白痴吧,仅凭一个人就敢杀上你们寒山寺?” 弘一老僧的脑袋在脂肪之海中沉浮,声音依旧能够从其中传出,从样子看来,其灵智还能维持一会清醒。 所以他也只是单纯地回应道。 “施主是说罗生门的那个內应?不过最有可能的外援已经让我送走了,寺里这些有嫌疑的也同样让我杀光了,难不成” 忽然间,弘一老僧像是想到了什么,將目光倏然转向了那遍地的尸骸与眾多的餐具。 接著,罗汉像隨之倏然转头,甚至顾不上压制週游,而是用独眼飞速的扫过。 一切的东西,亦如同燃烧的蜡烛般融化,然后眨眼间就被脂海所吞没。 至此,弘一老僧才吐出一口气。 “也是,罗生门中人最擅长於幻化形態,指不定就隱藏在这些尸体与餐具之中万一让他们暗算成功,虽然无法对抗罗汉的法身,但也终究是个麻烦” 可话说到一半,他惠然觉得有些不对。 为何,这傢伙依旧在笑? 为何,明明计划都被自己识破了,这傢伙依旧是看不到一点的焦急? 而此刻,週游终於开口。 他舔了舔嘴唇,咽下因涅钵咜惹那影响而横生的涎液,同样也按耐住腹中那似乎永不停息的飢火,然后说道。 “我说方丈,这殿里除了我与这些傢伙以外,还有一个人呢,你不记得了?” “.还有谁?一切的嫌疑都在这里,除非那罗生门弟子有通天断地之能,否则.” 弘一老僧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 他一点点地转过头去,看向那一直未曾说话,只是当个陪衬的法显。 接著,视线倏然下移。 就在那脂肪的海洋中,不知不觉间,已经混进了个异物。 ——那是个头骨。 惨白,畸形,与这方世界完全就是格格不入的头骨。 甚至说,从那其中,还能看到死前的愤怒,不甘,乃至於深深的绝望之意。 惨叫声顿时响起。 “密宗上师的藏魂骨.你是从哪弄来这个东西的.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是你!!!” 弘一老僧双眼通红,就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甚至完全超乎自己想像的事情一般,怒声质问道。 “十年前你就已经进到了寺里,我是亲眼看著你长大,修行,然后得此成就的,我死之后,罗汉降世,全寺的一切都將交託在你手上,如此功德之下你怎么可能是罗生门的內应?” 面对弘一老僧的质问,法显仍然保持著那谦卑恭敬的脸,弯下腰,缓缓地说道。 “好叫师尊知道,弟子確实是十年前进入的寺里,期间也没任何换形代魂之法——弟子也知道,这些东西骗骗那些蠢货可以,但断不得糊弄过去师傅的。” “——那为何” “很简单,因为弟子十年前就已是罗生门中人,被师傅你捡到,学法,乃至於培养,下山试炼,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看著弘一老僧那不可置信的容顏,法显缓缓地说道。 “故而,师傅你才没发现任何的问题——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內应。” “只属於罗生门的內应。” (本章完) 第546章 大会 第546章 大会 听到这个回答,就算以弘一老僧的根底,也是著实没反应过来。 “法显,你应该知道,包括我在內,本寺除了伙房和无关痛痒中人以外,所有僧人都將共赴极乐吧?” 法显合十而道。 “徒儿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在我们走后,这寺里的一切,无论是罗汉还是这功德,乃至於寺里的质库和这万般家財,都会是你一人的吧?” “徒儿同样知道。” 听到这毫无起伏的回答,弘一老僧终是勃然大怒。 “我已经將一切能给你的全给你了,为何你还要背叛!!!!” 然而,法显却勾起了个笑容。 一个十分平淡,可若仔细看去,却显得无比之妖媚的笑容。 “因为师尊,徒儿求的从来不是这些,而是自个的性命。” 弘一老僧看著法显,看著那自己从小带到大的面容,终於明了。 “原来如此,罗生门不愧位列三十六大宗之一,这可真是好手段若是寺里能度过此劫,贫僧也想要学上一学.” 话至这里,他突然看向週游。 “周小友。” 某人点头应道。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在。” “你那师傅好歹在我们寺里掛过几年单,买卖不在人情在,你是否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退出这场廝杀?” 週游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方丈,按照你的態度来讲,我这让一让是应该的,但一是嘛,因为某些经歷,我这生平最看不惯这害死无辜之人的事情,二是你大概不知道,我超级想弄死我那师傅的” 但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根细如髮丝的长针忽自遍地的皮脂中钻出,然后直取他的头颅! 不过下一秒。 万仞的刀锋轻转,便轻而易举地挑飞了那个暗器。 週游看著弘一老僧。 弘一老僧宝相庄严,轻颂佛號。 双方都没有说些什么,但转眼之间,週游已然抬起断月弓,引那天上的苍茫月光为箭,瞬息射向了弘一老僧的脑袋! 同时,还有大笑声响起。 “我说罗生门的那个,和上一回不同,这次可是你引我动手的,作为主家,你起码也得身先士卒一下吧?” 法显无言,但是其身形朝后退去。 同时,以那密宗僧人头骨做基——那明显是那倒霉阿达上师的脑袋——遍地的脂肪与血肉都被其吸走不少,也没管是不是人形,只是以虹吸的方式不断堆积。 最后,居然也硬生生堆出了个三四米高,畸形而肥胖的身躯。 那阿达上费力睁开臃肿的眼睛,似乎也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他无神地看著周围,嘴巴张开,似乎是想要喃喃些什么。 可『法显』不会给他如此机会。 那常年乞食,导致无比粗糙的手居然一阵蠕动,皮肤裂开,从中钻出了两个细滑而修长的手掌。 然后,那手指轻轻颤动。 数十根透明的丝线连上了阿达上师的身体,就好似牵丝戏中的傀儡一般,硬生生操纵著其动作,朝著罗汉像走去。 而至此,弘一老僧也明白对方是想干什么。 自古以来,番密就与汉地八宗极不相容,除了少数天资卓越的以外,双方就都是火与油——那基本就是不碰则已,一碰即燃! 而若是让这密宗上师的身躯撞到未成型的罗汉像. 可想而知,自家寒山寺的百年大计,至此就会全盘覆灭! 弘一老僧深吸一口气,再度吐出时,已如雷嗔电怒,响彻云霄!。 “唵!” ——与死咒梵音一样,这同属六字真言中的一个,但其本质却是截然不同。 只见地面上白的东西不断翻滚,一时化作了畸形恶兽,一时又变为了那些惨嚎著的善男信女,最后从其中掀起了个人皮袈裟,硬生生地罩住了前进的阿达上师。 “.不对,师傅你明明都將一切献出去了,怎么可能难不成.不,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了。” 面对弘一老僧的绝境反击,『法显』明显是有些没有预料到,但他还是保持著镇定,用尖细的声音喊道。 “那傢伙,想办法拖住师傅,否则要让罗汉降世.咱俩都得死这!” 週游没去回应。 但就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他身形也隨之倏然加速! 转眼间,几十米的距离瞬息而过。 那脂肪化作的怪物伸出油腻的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他的脚踝,然而只见刀锋闪过,其甚至还没有意识到什么,自家的胳膊就被一分为二,掉落在了地上。 一招不成,又有一招。 白的东西沉浮,再度出现时,居然化作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之前在梦境中,曾经见到过的一家人。 周家老太爷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祈求。 “儿啊,是我们啊,你” 箭如雷鸣,顷刻间射穿了他的胸膛。 周老夫人痛哭流涕,声音亦如泣血。 “孩啊,別发疯了,回家吧,无论发生什么事” 雷光降下,將其化作了一堆焦炭。 最后,是那个蒋姑娘。 其伸出手,只是哀切地说了两个字。 “——郎君.” 然则,週游只是面无表情地擦身而过,自身后,那姣好的头颅也隨之跌落於地。 ——那真正的幻境尚没有混淆掉他的心智,如今这几个拙劣的仿製品. 砍掉他们,和砍掉些人偶又有什么区別? 见此,弘一老僧竭尽全力地张开嘴,用尽最后一丁点的力气,念出了下一个真言。 “吽!” 声浪如海潮一般席捲,其威力之巨大,就连房顶都一同被掀开! 月光从天空中洒下,终是照耀於这一片废墟。 而於此同时,罗汉像的第二颗眼睛,也终於成型! 这一回,飢饿不再是错觉,而是显露出了真真正正的实质。 仅仅只是几息的功夫里,週游的身形就瘦了整整一圈——甚至连面相都有些脱形,这还是他有天龙血脉顶著的情况,如果没这身功法.怕不是顷刻间就化作了人干! 但他依旧没有多少害怕。 原因其一,是他一次解放机会都没有用过,现在完全可以扔出一次。 原因其二 这罗生门谋划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至於废物成这样,出点意外就全盘歇菜了吧? 果不其然。 见到罗汉睁眼的瞬间,『法显』死死咬住牙关,接著用力掐碎了身上的块玉饰。 ——一瞬间。 隨著玉饰碎裂,也隨著他半边身子的炸开,另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降临於此。 弘一老僧愣了足足数秒,接著才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这是你们罗生门的护山灵兽?不.应该只是一丝留念.但你们疯了,你们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为我们区区一个寒山寺,居然.” 话未完,弘一老僧马上就意识到,现在不是算计这些的时候——他学著阿达上师,用脂肪化出了个臃肿的身躯,托著自家的脑袋,以最后一点神志,准备念出下个真言。 但针对的依旧不是法显,而是週游。 ——只要能拦住这个傢伙,拖到罗汉真正降临,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不过,他错算了一点。 週游的速度远比他想像的更快。 不,那甚至已经不是『快』这个字能够形容的了,更准確点说,週游就如同这明亮的月光。 ——所见,则必然所在! 在他吐出那个声音之前,那身影已经来到了被裹住的阿达上师之前,然后短刀翻转,霎时间就切开了厚实的人皮! 而伴隨著仿佛从灵魂间传出的痛嚎,那痴肥的身躯终於从其中钻出,由於没了阻拦,便在弘一老僧绝望的目光中,踉踉蹌蹌地迈出几步,终於。 畅通无阻地,撞到了罗汉像之上! 同一时间。 还有弘一老僧淒悽厉,已经几近於不似人声的喊叫。 “不!!!!” 但是,他终究是挽救不了什么。 就在阿达上师与法相接触到的瞬间,就像是出现了排异反应一样,罗汉像上蒙著的人皮迅速漫延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红斑——而后红斑又飞速的溃烂,化成了爆溅而出,恶臭难闻的浓水。 仅仅是几秒后,那望之恐怖的身躯就彻底瓦解,最后,隨著木德星君头颅跌落到脓液之中,这一切的野望 终究是彻底的破灭。 看著寺里百年积愿,看著自己一辈子的心血,弘一老僧的面色陡然间变得如死灰般苍白,他张了张嘴唇,最终,也只吐出了三个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能说你们的体量太小,图谋又太大,所以最终只会遭此报应而已。” 一把骨刀从上方凿下,终止了一切的声音。 週游抬头看去。 经刚才那么一遭,『法显』的状態明显也不太好,如今半边身体如蜡油般融化,只能见到之前那虚无縹緲的影子。 双方都没有说话。 不过在沉默几秒后,週游忽然笑出声来。 “我说老哥啊,咱们好歹也算是合作两次了,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名字这也太见外了点.话说你应该怎么称呼?” 那罗生门中人看著週游,好一会后,才憋出了一句话。 “生怨。” “.啥?” “我是说,这个就是我的名字。” “好奇怪的名字算了。”週游耸耸肩,倒也没追究那么多,而是继续询问道,“那下个问题吧,都到这时候了,你总该告诉我你们的目的了吧?” “之前在山寨里,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那糊弄鬼的玩意,你觉得谁会去信?”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告诉你怎么办?” 週游只是在笑,但手中的断月弓已经亮起了萤光。 其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身躯,再看看依旧完好无损的某人,名叫『生怨』的罗生门中人只能嘆了一声。 “我说你,你应该知道,离下一个天元大会没多少年了吧?” 这已经是週游第n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知道,不过请问我能问上一句吗?” “什么?” “这天元大会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这一回,对方则是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向週游。 “五蕴观虽然衰落了,但当年依旧是算是三十六宗的一个,你作为其中的大师兄.居然不知道天元法会是什么?” 週游摊开手,一脸无辜。 “让老哥你见笑了,我这个確实不知道。” 见到那眼神不似作偽,生怨也只能再度嘆一声,解释道。 “所谓天元大会,又称天极法会,是整个汉地,甚至包括域外番邦的盛世,其本质是用比试来確定出所有人的地盘范围,贏得可以进入三十六宗,而输的则会沦为化外门派.而且不止於此,据说每过几届,还会有仙人专门下来观赛,若是能受得仙人青睞,甚至今后能够成仙问道,永生不死.” 等会,这话怎么听著这么耳熟呢? 生怨也注意到週游的神情,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怎么了?” “.不,没啥,別在意,那你们的目的就是.” 生怨乾净利落地肯定道。 “没错,下一届就是仙人降世的那一届,宗门不想出任何的差错,所以提前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就做好了准备,扫平一切不稳定因素,尤其是那些別有心思的门派或者是想要重新挤进来捣乱的傢伙。” “原来如此。”週游点点头,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指向自己。“等会,按你们的说法,我们五蕴观也是” 生怨陡然间笑了起来。 “没错,按理说你们也是其中。不过你们五蕴观有个好宗主,当年有不少人欠过他人情,而且” 这雌雄莫辨的傢伙挥了挥手,身影与声音一同於风中淡去。 “以你们现在的麻烦.能不能存续过今年都说不定呢,等到真能活下来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见到对方用同一个路数逃跑,週游也没去拦,而是迈开腿,走向远方的火光。 那伙房中的般若浆是绝佳的助燃物,如今这熊熊火势已经占据了近小半边寺庙——不过由於离宴饮之处颇远,也没波及到那些流民。 但是在那四散奔跑救火的人群中,週游仍然看出了许许多多绝望的脸庞。 ——那是对於又一次失去了安居之所,对於未来的绝望。 但说实话,週游对此也无能为力。 他可以杀了一个或者两个罪魁祸首,但面对整个世界的基调依旧是解决不了根本。 最终,他也只能摇摇头,微不可觉地吐出一句话。 “狗日的,这算是这么多剧本里,这真他妈的是. “我看过最烂的那一个了。” (本章完) 第547章 杂谈 第547章 杂谈 (不好意思,实在拖不下去了,准备住院了,但儘量不会断更,不过远古炼魔狱老哥和各位的打赏加更可能得推迟一段时间,如果身体好的话住院期间补上,不好的话恐怕只能等出院再说,实在不好意思哈) 虽说已到了冬季,但平阳城依旧见不到多少寒意。 这其实也很正常,毕竟这地方虽说偏远了点,但又不是那滴水成冰的苦寒之地,几十年里都不一定能见到一场雪——许多人活了大半辈子,甚至连雪这东西都未曾看过。 如今大部分的农活都已经忙完,虽说其中大部分都被扣去交了观里的香火钱,不过蒙道君保佑,起码收成还算不错,剩下的依旧够普通百姓过个好点。 所谓饱暖思淫慾.好吧,对於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糙汉子来讲,这句话和他们也没啥关係——不过找个简陋点的酒馆,沽两壶最差的劣酒,用两碟茴香豆下酒.终归还是能消费的起的。 至於那些稍微有点閒钱的,那选择的就不会是这种地方了,平阳城不大,不过城里正经有几座好酒楼,据说还有以前御膳房的徒子徒孙——这消息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起码味道这方面来讲,確实是没得说。 而且再加上这几日天气不错,难得的万里无云,不见一滴雨水,於是在最最贵,也是最出名的紫明楼上,几个世家大户的主家包下了整整一层,又寻了个靠窗的雅座,聚一聚,顺便联络一下感情——也算是对之后的事情做些商討。 如今,酒刚过一巡。 菜倒是已上齐,桌子上琳琳满满的,摆满了各种珍饈,有那凤凰胎,过门香,昇平炙,箸头春甚至连这內地间难得一见的海间佳品都有不少——不说別的,这隨便一盘菜拿出去,都至少能值寻常人家几个月的吃食。 然而面对著这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却始终没几个人动筷。 这些跺一跺脚,方圆百里都得颤颤的『老爷们』只是坐在那里,满脸的愁容,就仿佛有千般忧虑繚绕在心头,乃至於连一丁点的胃口都没有。 如此,半晌。 见得所有人都只知道一口一口喝著闷酒,作为此次聚会的倡议者,也是在座诸人中,身家最为丰厚,家世最为悠久的徐老爷,只能轻咳两声,然后开口。 “我说各位,大伙难得聚一聚,怎么闷成张?可是觉得我有什么招待不周,所以生了怨气?” 见到他开口,席面上终於有人拱手苦笑道。 “徐老说笑了,您都把地方定到紫明楼了,我们还能有什么不满?不过是.没啥胃口罢了。” 哪怕没有明说,徐老爷也知道为啥这帮人——其中也包括自己——愁成了这般模样。 说到底,不过是那五蕴观大祭搞得。 现在不比以前了,自从天道崩塌,朝廷失恩之后,这汉地二十四州基本就由各个门派所瓜分,可以说每一派都是名副其实的太上皇,所治下百姓是生是死,是繁荣昌盛是全家尽灭,都只由那些修行中人的心情而定。 他们这群人虽说是老爷,但在如今这世道,其实也比那些平民百姓强不到哪去,只要家里没入了门的,依旧没多少把握自己命运的能力。 而如今. 这五蕴观也是真不太平。 ——不,或者说这全天下都不怎么太平。 沉默许久后,才有人夹起了个鱼唇,放到嘴里食不知味地咀嚼几下,然后说道。 “我说你们,知道今天外山道那里又死了一批人吗?” 这句终於是打开了话头,其中一个人挑了挑眉毛,说道。 “.听说过,是死了七八个还是十来个来著这已经是半个月以来的第七起了吧?” “是十五个,而且不是第七起,而是第十一起了。” 一个像是公门中人的傢伙提起酒壶,甚至没有倒到杯子里,而是对著嘴,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口。 “而且死的是一个比一个惨,我虽然没亲自到地方,但根据仵作所说,这些人全都被剥了皮——还都是在活著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剥下来的。那凶手压根就没想乾净利落地杀人,只是打算以折磨取乐。” “那是谁干的?” 听到这么一个问题,几人都拿看白痴的目光看向提问者。 ——谁干的? 还能是谁干的,不过是观里那帮大爷唄!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现在谁不知道,观里那两位爭宗主已经爭到了白热化,不光是五蕴观本身,甚至连这治下都死了不少人。 但这话心知肚明也就罢了,谁也不敢多说。 於是在半晌之后,才有人再度旁敲侧击地开了口。 “我说徐老,我记得你家里是有两个子侄辈入了门吧,他们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听到这话,周围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徐老太爷也是傲然地抚了抚长须,接著说道。 “成文成武他们俩才入门没几年,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况且他们好不容易才进了观里,我也不想因为这点事去麻烦他们以免耽误了他们的前程。” 话里话外都露著自满与不屑,然而周围人却没有一个有意见的,都带著无比羡慕的神情连连称是。 不过话是这么说,现在如何在这乱子中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所以很快又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可再怎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眼瞅著大祭將至,如果继续这么乱下去”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忽然间,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几人立马死死闭上嘴,然后紧张地抬眼看去。 ——旋即,便都鬆了口气。 倒没什么意外,只是店小二引著个客人,来到了这三楼就餐而已。 等会,不对啊,这一层都让我们包下来了,这怎么又来了个客人? 有一人把小二招呼过来,稍微问了问——然而人家回答的却是振振有词。 “楼下客满了,所以没办法,先让人家上来待一会,麻烦各位將就一下。” 瞧瞧,这话说的这叫一个硬气! 换成別的地方,这群豪绅早让人把这小二从楼上扔出去了——可惜的是,这紫明楼据说是观里某个大佬的產业,给他们八个胆子都不敢在这里闹事。 於是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小二引著那人寻了个位置,然后落座。 幸好,距离离著他们颇远,倒也称不上碍事。 不过有了外人之后,一些私密话也不好谈了,大伙也只能喝酒的喝酒,夹菜的夹菜,不知不觉间,又將话题转向了州外。 “对了,溢州那档子事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事?” “寒山寺举宗尽灭的事。” 说到这里,气氛总算是稍微热络了起来。 “这事还有人没听说过的?那寒山寺虽然不大,但好歹也镇压了几百里的地界,结果一夜之间突然全没了听说是招惹到了什么大诡?” 听到这个猜测,立马就有人嗤笑道。 “你这听都听不准,被大诡灭了的那个是无生门好不?虽说也是个宗派,但比寒山寺差了不少呢。” 说话那人也是不服,当即反驳道。 “那你就知道了?” 嗤笑的那人言道。 “我当然知道了,我小叔子的大舅子的八太爷的髮小的孙子可是在寒山寺干杂役的,自然是知晓其中不少的內幕.” 明显是八竿子都查不到的亲戚关係,然而和刚才一样,依旧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轻嘆。 那人也同样和徐老爷一般,洋洋得意地说道。 “他前些日子也从寺里逃出来了,据他所说,当初寺里是要供奉个什么大神,名叫齐天无双炼狱毁天灭地无敌於世之佛祖.” “咳咳咳咳!!!” 还没等他说完,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再度抬头,方才发现那年轻人像是肺癆犯了一般,一边锤著桌子,一边咳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这傢伙在搞什么鬼? 而与此同时,他们也终於注意到这年轻人的穿著。 ——说不上简陋,但也绝对称不上富贵,反正绝对与这紫明楼的档次不匹配就是了。 大概是终於攒了一些钱,想趁著年轻享受一番的傢伙吧? 像是这种穷装阔绰的年轻人他们也见过一些,所以除了多了几分鄙夷以外,倒也没太在意,而是又將话题转到之前。 “刚才说到哪了?” “说请那什么毁天灭地无敌於世之佛祖” “对对对,就是这个。”那人一拍桌子,然后继续卖弄道,“本来那寒山寺计划的好好的,如果真能请来这么一尊大神降世,今后整个州里他们都能称王称霸,谁想到就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遭到了外敌的偷袭” 不得不说,虽然这人讲得十分之扯淡,但多少还是有些说书的天分,言语之间抑扬顿挫,乃至於连旁边那年轻人都不由得侧耳倾听。 有了听眾后,那人的兴致也是越发的高涨。 “那偷袭的人也是大有来头,是寒山寺方丈当年的一个姘头,人送外號蚀魂妖女的燕飞蝶.” “咳咳咳咳咳咳!!!!” 再度一连串的咳嗽。 接连被打断两次,这些人也有些怒了,当即就有人想要拍案而起——但马上就被拉了下来。 ——为这么个毛都没齐的小兔崽子,不值当。 所以讲述者只是恶狠狠地撇过去一眼——换来了个倍显无辜的眼神——然后继续说道。 “.那燕飞蝶据说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正所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裙下之臣不知有多少,偏偏对寒山寺的主持动了真情,可惜啊,妾有意而君无情,那寒山寺的主持为了自家门派大计,最终与燕飞蝶分道扬鑣,而那妖女也是因爱生恨,专门寻了这个关键时间,然后一举杀入了寒山寺的山门,最终导致其全寺尽灭”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才有人举起酒杯,嘆道。 “古人都称红顏祸水,现在看起来果然如此.来来来,別愣著了,喝酒喝酒!我先给孟兄你敬一杯!” 经这么一番,那姓孟的傢伙当即成了眾星捧月,甚至一时间將那主座的那位老太爷取而代之。 然而,徐老爷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连一丁一点都没有在意,只是带著若有若无的笑容,把玩著手中的碧绿酒杯。 待到酒过三巡,眾人都有些醉意的时候,他方才开口。 “对了,之前各位不是说,有些担忧观里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刚热闹起的气氛又再度冷了下来。 有人拿眼神示意,表示有外人在此,別落得人口舌——然而徐老太爷只是带著莫名的笑,缓缓地说道。 “我刚才说的確实没错,观里规矩严,无法传递消息——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亲自过来那也就没啥关係了。” 一瞬间,其余人都是愣住。 半晌,才有人开口道。 “徐老,您的意思是” 那老爷子带著高深莫测——或者说装b到极点的笑容,又要开口。 然则。 他的言语再一次被打断。 这回是小二端著盘子,从楼下走上来,到年轻人身边,將菜给其上齐—— 话是这么说,不过也只是两盘最便宜的炒菜,以及壶温好的黄酒而已。 以紫明楼的水准来讲,就算最便宜的也不可能做的有多差,但在这豪绅眼里依旧只能说的上不上档次的玩意。 所以在瞥了一眼后,那徐老就继续说道。 “成文成武他俩最近正好有次休沐,再加上如今是多事之秋,所以老朽就舍了面子,让他俩过来拜见一下各位长辈.看现在的时辰,应该也是快到了。” (本章完) 第548章 衝突 第548章 衝突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下来。 围坐在桌子前的,有人惊讶,有人愕然,有人谨慎中透著討好,还有人哦,这个是与徐家有些摩擦了,已经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这怪不得他们。 如果是之前的话,哪怕徐家有两个兄弟入了门墙,也嚇不到这帮老油条,但问题是能请休沐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那代表著他们俩已经脱离杂役或者冲喜之类的,而是成为了正式弟子——五蕴观里的正式弟子! 只要他们俩不出事,那在这地界 用简单点的话说吧。 那就是今后平阳城里,只会有一个徐家一家独大! 那这样,我们之后还怎么过日子? 眾人是越发的愁苦。 原本他们只需要受五蕴观一家的榨压,如今再加上了个徐家就算再多的资產,也扛不住这层层的盘剥啊! 而就在这食不知味,人心惶惶的气氛中,不知过了几时,那小二便再次走了上来。 只是和之前看似客气,实则傲慢的样子不同,这回可谓是毕恭毕敬。 “徐老爷,下面有两个观里的人,说是你的子侄辈,您看是不是” 徐老太爷看似隨意的挥了挥手,实则已经有些憋不住脸上的笑容。 “正是我约的,请他们上来吧。” 不多时。 两个英姿勃发的少年来到三楼。 从外表上来看的话,倒是可以看得出这是对孪生兄弟,年龄大概是在二十岁左右,身穿同样的靛蓝色道袍——这和五蕴观服饰差不多,不过只要细看去,就能见到其中银丝做衬,金线滚边,里面还罩著云纹內衫,又有玉带束腰,翡翠为坠 虽然乍一看去平平无奇,但其中隨便一件拿出来,都足足抵得城里一间上好的铺子。 而与装饰不同,更引人注目的则是这两人的表情。 说不上什么傲慢无礼,甚至其中还隱隱约约有种谦逊——像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除了少数走大运的以外,其余的早就被淘汰了——但只要仔细看去,就能从气度上见到一种出奇的骄傲。 比傲慢更加看不起人,甚至已经不在一个层面的骄傲。 当然,他们也有这个资格骄傲。 以这个岁数,正式成为一宗门弟子別说这偏远小城了,哪怕在那些核心地界,这也算得个成就了。 见到这俩年轻人,徐老太爷再也顾不上继续装模作样,甚至连长幼尊卑都没想起来,连忙起身,然后微微弯下那个老腰,陪笑道。 “成文成武,这里——来来来,这几天忙活累了吧?赶紧过来坐坐,歇上一歇。” 看那摸样,仿佛作为老太爷的不是他,而是这俩刚成年不久的小伙子一般。 但那两人没过来,而是隨意朝著唯一一名外客那里瞥了眼。 接著,那看似弟弟的人拱手说道。 “不劳老太爷忙活了——不过今天不是说是私底下聚一聚吗,怎么如果不方便的话,要不我们兄弟先离开一下,等隔日再过来!” ——这杀千刀的浑货! 徐老太爷用尽全力地朝那面瞪了一眼,恨不得直接將其千刀万剐——然而那傢伙就仿佛脑子有病一样,依旧在那事不关己地大吃大喝。 於是,徐老太爷只能嘆了声。 “.这是楼里送上来的散客,你知道,这里的主家是.一门的內门弟子之一,我们也说不得什么.但可以放心,有在座的诸位担保,保证这傢伙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哪怕只有一句。” 话语间杀气四溢,很明显是没打算让这不速之客活著走出这门。 作为弟弟那个当即露出了个心领神会的笑容——然而,还未等他说什么,为长的那个却是摇了摇头。 “既然是楼里请来的客人.那就別多生事端了,而且今天说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机密东西,为此惹到了厉师兄,让他觉得我们是有意来挑衅的那就不值当了。” 徐老太爷连忙陪笑道。 “成武说的是,说的是,那今个就放这傢伙一马.咱们找个地方先落座?” 这回两人都没有反对。 於是徐老太爷毕恭毕敬地將这俩晚辈请了过来——同一时间,桌边的那些豪绅也整齐划一地站起。 放眼望去,儘是赔笑的脸庞。 这一回,徐老太爷也终於是挺直了腰板。 “如各位所见,这是本家俩不还算成器的孩子,也是我徐某人亲生的两个孙儿,这是他们被送到观里后头一次的下山,也算是让他们见见世面.也让各位长辈们见笑了” “不敢不敢.” “徐老您真是折煞我们了.” “徐家二兄弟真是青年才俊,今后必定当得本地俊雄.” “本地俊雄?你也太没出息了吧?以这二位的本领,若是有机会,別说內门了,恐怕亲传弟子都是在望.” “我们这些人今后就得全靠两位照顾了.” 一瞬间,各种拍马屁与歌颂功德的声音不绝於耳。 这帮傢伙也不愧是在商海里廝混已久的人精,那吹捧的声音简直是诚恳到了极致,见不到丝毫的惺惺作態。 那兄弟二人哪怕是城府再深,终究也只是个刚刚弱冠不久的年轻人,在这眾星捧月之下,也明显露出了些许的得意之色。 徐老太爷是看在眼里的,但他並没有阻止,只是先客客气气地让两个晚辈落座,接著举起酒杯,笑道。 “那这一杯就送给成文成武,以当庆祝他们二人成功通过考核,就此成为观里的正式弟子!” 其余人十分知趣地同时举杯敬酒。 “恭喜两位公子成功入得內门,今后必会步步高升!” 俩兄弟带著笑,满受了这一杯,接著才压了压手,示意所有人坐下。 其中名叫成武的兄长扫了一圈,然后笑著开了口。 “我们兄弟休沐的时间有限,这次师尊只给了三天的假,其中还得回家拜会长辈之类的所以客套话就不说了,咱们直接开门见山的讲吧,各位叔伯看如何?” 同样十分之骄傲的话,看似询问,实则没有徵求任何的意见。 不过也没人敢反对,只有纷纷表態度的声音。 “那是那是.” “全听两位公子吩咐.” 於是乎,成武笑著继续说道。 “各位的来意,以及担忧,我们兄弟俩也基本是知晓的,怎么说呢我这里就给各位一句话吧。” 成武扫了一圈,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平阳城.乃至於周围几个大城,都是观里的地界,观在,则一切无忧,观不在.呵,各位叔伯也不用担心观不在的问题——你们可能见到这太阳了吗?” “.见到了,可.” 还没等那人说完,成武便信誓旦旦地说道。 “五蕴观就好比这煌煌大日,如今所见到的一切都不过是癣疥之疾而已,五蕴观往在,今在,而在恆古的將来,也必会永远都在。” 其言辞掷地有声,一时间竟是压住了这些各有心思的傢伙。 旁边的徐老太爷也是满意的拂了拂自个的鬍鬚。 ——虽然言语间仍有稚嫩,但已经有了梟雄之姿,今后哪怕从观里退出来,也能接手自家这偌大的家业. 哪知道。 就在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突兀传来。 这回甚至想都没想,眾人都望向了那孤零零的桌子。 那衣著简朴的年轻人捂著嘴,就仿佛在憋笑一般,甚至连酒水都呛出来了不少。 作为弟弟的成文当即想要动手,但马上就被成武所拦住。 然后,就见他拱了拱手,对那年轻人说道。 “这位朋友,请问一下,我刚才说的有什么可笑之处?” 那年轻人却只是费力地摇摇手。 “不,兄台你別在意,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这傢伙脑子有病吧? 此刻,俩兄弟都同样想到了这个猜测。 作为有涵养的正常人,他们反而懒得和这种疯子计较,於是在转过头后,又继续起刚才的话题。 “宗门里现在確实有点麻烦,但只是两个长辈的意气之爭而已,不需几日就会做出定夺,而且宗主他老人家身体也只是略有微恙,远到不了外界所谓的命不久矣的程度.” 又是一阵哐当的响声。 这回连成武都皱起了眉头。 “这位朋友,你怎么还在笑?” “.不,没啥,只是又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 “你说的有趣的事是一起的?” “不,只是.额.你別在意,请继续,不用管我。” 成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按捺下去。 很快地,便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以成武公子来看,这两位长辈.不,是道爷,谁的机会更大一些?” 成武没说话,但成文马上撇过去一眼。 那提问者当场差点嚇尿,只知道磕磕巴巴地给自己找推辞。 “不,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幸好,这俩兄弟都没和他计较。 成武在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地说道。 “冲虚师叔和青霞师叔都是长辈,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来乱嚼口舌,不过青霞师叔的支持者比较多,而冲虚师叔.他別的都好说,唯独那亲传的大弟子据说是个出了名的杀神.號称只要多看一眼就会被砍下脑袋” “——噗嗤。” 这一回,俩兄弟终於是怒了。 成武直接站起来,然后指著那年轻人骂道。 “你明明一直在笑,压根就没有停过——王八蛋,给脸不要脸是吧?我哥对你客气点,你还真觉得你是个东西了” 可一只手却突然拉住了他。 “.老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连这都要忍?” 然而,成武却没有回答他。 这个骄傲的男人只是走到年轻人跟前,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把玩著说道。 “这位朋友,我第三次问你了,也是最后一次问你,你为何发笑?” 那年轻人倒是十分客气,拱手道。 “兄台別在意,我真不是针对你,只是確实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所以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如果有冒犯之处,我在这里赔个不是就是了。” 成武点点头,看样子是接受了,但依旧没放下酒杯。 “那也成吧,大家都是在吃饭,正常来讲我是管不了人笑的但这位朋友,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些人可以过得和人一样,有些人却只能过得和狗一样.我徐成武说不上多么厉害的人物,但起码在这平阳城的一亩三分地,起码我想让谁当人,那谁就可以当人,我想让谁当狗那大部分的傢伙,就只配当狗。” “而你这种东西,自然也就只配当狗——” 说罢,成武隨手扔掉酒杯,然后一脚踹翻了整张酒桌! 其势头之猛烈,甚至一反之前的温文尔雅! 然而。 那年轻人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其只是轻巧地让开远处,甚至没沾到一丁点的汤汁,然后看著撒了一地的汤汁,十分惋惜地摇头嘆道。 “可惜了,这点菜了我整整十五两银子呢.这算是最后一点的盘缠了,本来是想看看这號称州里第一楼的味道如何,结果还没尝上几口,就全给糟践了” 见到对方闪过这一下,成武明显有些发愣,不过他很快就招呼过自家弟弟,然后阴冷地笑道。 “看起来你还有点本事或许本来就是冲我来的?也对.听说最近下面这帮人搞三搞四搞了不少东西出来不过,我还是刚才那句话。” 他掐出了个法决,目標直指向年轻人。 “——这地方终归是五蕴观的,只要观还在,我看谁敢造次!!!” 然而,就在这即將动手的时候。 自楼底下,忽然有个优哉游哉的声音传来。 “掌柜慌慌张张地找过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结果老远就听到你们两个的声音,这不是刚入门的徐家俩小子嘛,怎么,刚成为正式弟子就想要立威,特地跑来砸我的场子了?” 徐家两兄弟停下手,然后同时露出了一定的惊恐之色。 “.厉师兄,您怎么在这???” (本章完) 第549章 熟人 第549章 熟人 “瞧你这话说的,你们能休沐,我就不能了?今天正好赶上师尊心情好,批了我一个假,顺道让我下山干点事。谁想到这才刚出山门,还没等喘口气儿呢,就遇到这种糟糠事。” 伴隨著这个声音,走上楼来的是个滚圆的胖子。 其长相说不上多么出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属於大街上看一眼,转个头就能忘了的那种。 但就是面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胖子,两兄弟却像是见到了什么远古魔怪一般,直愣在了原地,连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反见那个胖子,虽然说的话十分不客气,但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犹如一个真正的酒楼掌柜,表现得那叫一个一团和气。 他看了看彻底安静下来的三楼,又看了看那一地狼藉——然而不知为何,却没注意到那个始作俑者的年轻人——而是將目光直接跳了过去,看向成文成武二兄弟。 “我说两位师弟呀,咱们虽说不是同一门的,但师兄我在山上可是一直与人为善的,应该也没招惹过你俩,怎么突然就被找上门了呢?” 话语可以说得上是和蔼可亲,然而两兄弟却连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最后还是成文结结巴巴的说了几个字。 “厉,厉师兄,这,这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嘿,砸了別人场子,还能说是误会?按你这么说,我跑到你们家,把你们家拆了,再把你们老爹宰了老娘奸了,然后我也能说只是一场误会?” 这话噎的,让二人一时间都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见自家子侄被逼到绝路,徐老太爷终於忍不住站出来发话。 “这位,呃,师长,文儿武儿他俩年纪还小,是不故意的,如果有所冒犯,小老儿愿意代他们道歉,如果有什么需要赔偿的,我们徐家一家全部承担……” 然而。 他话才刚说到一半。 那名叫厉师兄的胖子忽然撇过来一眼。 算不得什么很辣的一眼,甚至还带著商贾常见的那种和气生財,但不知为何,徐老太爷却呆立在了原地。 接著,只见其像是犯了羊癲疯一般,从手到脚,开始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裤襠间飞速染上了一团湿痕,腥臭的液体自锦袍间流下,稀稀拉拉的撒了一地。 刚才还老奸巨猾,借势压人的徐老太爷,只是被这胖子瞪了一眼,居然当场就嚇成了痴呆! 见此,成文成武二兄弟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倒不在乎徐老太爷的死活——反正只是家中族长,又不是他俩的亲爷爷——但胖子既然这么无所顾忌地动手……那肯定不介意顺便处理掉他们两个! “厉程飞,你想干什么!不知道宗主他老人家有严令,禁止一切同门相残?!!你难不成想要对我们动手?!” 然而。 那厉师兄只是掏出了个手绢,笑眯眯地擦了擦自己油腻的双手,然后说道。 “也就是你们这种刚正式入门的弟子,才会觉得宗主他老人家说的话是金科律言,无论怎么都必须遵守……” 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极为夸张的朝著山门方向拱拱手。 “——当然,我这绝不是轻蔑他老人家,只是吧,他老人家已经很久不管事了,所以凡事都应该有个变通,而这一回又是你们俩先动的手,所以师兄我回击一下……也是在常理之中吧?” 听到这句话,兄弟二人的眼神终於变得慌乱起来。 其中成武已经脸色铁青,再也维持不住那骄傲的风度,结结巴巴的说道。 “厉师兄,你若是在这里对我们动手,师父,师父他老人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忽然间。 厉师兄陡然笑出了声。 那笑的十分之肆意妄为,就仿佛看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怎么说呢……你们这些新入门的啊,尤其是没经过冲喜试炼,直接被选拔入门的,一个个总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师门培养师尊重视,日后必定平步青云……” 厉师兄摇摇头。 “可惜啊,终究只是耗材而已,大多数要不成了自家师尊的实验品,要不就是成绩不合格被扔去巡夜……像我这种能活下来好几年的只是凤毛麟角——但和你们说实话吧,我这种也都不是师门所重视的。” 似乎是突然兴起,又仿佛是许久才有的倾诉机会,在这一片惊恐的目光中,厉师兄居然款款而谈。 “师门所重视的是什么?是那种惊才绝艷,天资卓越,心狠手辣,是那种几千几万人中才有一个的天才,就算都没有,那也得有超乎常人的运气傍身,像是我这种凡夫俗子……说到底,算个屁啊!” “当然,我算个屁,可你们两个……那就连屁都算不上了。” 他是在自嘲,然而成文成武两兄弟可就破了大防,其中成武甚至是死咬著牙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师尊他老人家亲自开口夸奖过我,说我们兄弟是宗门里的未来之星,必將会好生培养……” 听到这话,厉程飞,厉师兄笑的是越发讥讽与放肆。 “话说成武师弟,你是知道雷师叔他老人家的外號叫做笑猼訑吧?” “.什么?” “猼訑这种东西啊,状如羊,九尾四耳,目在背,笑则裂口吞虎——人们通常称这种笑里藏刀的人为笑面虎,但雷师叔更胜一筹,在宗门里他號称是见人就夸但你可知,在他手下,弟子其实是死的最多的?” 成文成武两人不再说话。 事已至此,任谁都知道,这事情怕不是善了不了了——所以说,他们也做好了拼命的终归。 然则,就在这时。 被嚇傻的徐老太爷忽然摇摇晃晃地站起,如同被迷了心智一样,手脚並用地朝著楼梯那里衝去。 厉程飞没去管。 这种傢伙往好了说是本地豪绅,但真算起来的话,在他眼里就和个螻蚁差不多,属於捏死都嫌麻烦那种。 不过,徐家兄弟在这里却看到了希望。 好巧不巧,这老太爷逃跑的方向正是那年轻人所在的地方,以这俩傢伙作为挡箭牌.说不定自己还有逃脱的机会!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心有灵犀地暗自掐出法诀——只有萤火之光飘摇而起,同时还有细密的条线爬满了地面。 只要徐老太爷和那年轻人接触,那么他们就会立刻爆掉整个楼,以给自己爭取到逃生机会—— 至於那群叔叔伯伯,乃至於自家的族长如何. 开玩笑,这群人加在一起,能有自个兄弟俩的命重要? 厉师兄也明明看见了,却压根没有阻止,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和徐家兄弟相同,他的想法也很简单。 ——楼没了再建就是,这產业虽然名气挺大,但本身还是他閒著无聊捞俩钱的,但弄死俩不顺眼的机会. 嘿,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但是。 就在这三方交匯的瞬间,一声轻嘆忽然传来。 下一刻。 只见得徐老太爷的动作忽然停住,那模样就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整个人呆滯在原地。同时剑锋扫过,那渗著阴气的纹路转眼被扫荡而空。 至於那亮起的萤火。 则被一只瘦弱的手给隨意握住——就像是隨意的握住只飞虫一般。 一旁的成武都快看傻了。 他弟弟也就罢了,他这腐草冥炎诀可是师尊亲传的,任什么玩意——哪怕就是块石头——只要沾上一点都得烧起来。 可这丫的 成武就那么眼睁睁地对方把玩著那团萤火,就像是把玩著一个人畜无害,乖巧听话的宠物一般。 最后,终於是厌烦,隨手掐灭。 不过因为背对著的视角原因,厉程飞並没看见这些,他只是见到一个人砸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大计——继而勃然大怒。 “你是个什么玩意,从哪冒出来的?不过敢插手你爷爷的事.胆子不小啊!爷爷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这平阳城是谁的天下” 这胖子骂骂咧咧地走上前去——他倒是不担心那俩兄弟趁机跑了,反正这是他的地界——但就在看到那脸庞的瞬间,声音突然哑住。 那胖脸的神情从开始的不屑到惊讶,从惊讶又变成了茫然,从茫然变为了不解,最后是彻彻底底的惊恐。 这表情变换的速度堪比川剧变脸,甚至让成文成武都有些不解。 ——这人究竟是谁,能让一向高傲的厉师兄.出现这么大的反应? 但那年轻人只是在笑,笑容温和得体,看不出任何的威胁。 如果不是刚才亲眼见得其掐灭了自己的火种,陈武甚至会误以为,这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而已。 但最后,厉程飞终於是揭露了答案。 他哆嗦著嘴唇,就仿佛其中有著千钧之重般,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了几个字。 “.大师兄,您怎么在这?” ——大师兄? 成武明显是没反应过来,但马上,他就意识到这三个字的重量。 厉程飞一门,冲虚上人座下,能够被称为大师兄的就只有一人。 但问题是那个杀星怎么会跑到这来的!!! 而且。 我居然把这个杀星的桌子给掀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他腿也有点软,差点就这么跪下来。 但他弟远没有这么聪明,此刻还咋咋呼呼地说道。 “大师兄?等等,这地方哪来的大师兄.” 一向宠爱弟弟的成武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个大耳光子抽了过去,然后拉著成文跪了下来,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五蕴观弟子成文成武” “参见大师兄!” 看著终究是一点骄傲都没有了的兄弟,年轻人——也就是週游——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 “我又不是你们一门的大师兄,同样也不是你们的长辈,何来参拜一说?都起来吧。” 然而这俩兄弟根本就不敢动弹一下。 “观內规矩,无论派系如何,都必以长幼尊卑为先,周师兄虽不属我们这一门,但我们见到时,依旧得行后辈之礼.刚才我们兄弟绝非故意,只是一时衝动,还请周师兄谅解.” 週游倒只是不置可否地挠了挠下巴。 “有这条规矩?我怎么不记得?” 不过他也没追究太多,甚至没管成文成武的冒犯,而是笑眯眯地看向了厉程飞。 ——这傢伙说实话他也认识,虽说是自家便宜师傅的亲传弟子之一,但向来都没啥存在感,没想到在门外居然是如此一个心思慎密的狠人 不,这倒是他误解了。 ——能在这极端环境混下来的,又能有几个庸才?哪怕玄诚那种傢伙都有著逆天的运气,更別说別人了。 见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厉程飞打了个哆嗦,话语也显得有些结结巴巴。 “师大.兄.不对,大师兄,您不是说明天才能到吗?而且接您的地点也不是在这啊,而是观里的避暑山庄.” 週游笑了笑,然后说道。 “也没什么,中途发现了点事,所以提前赶了些路.不过到了后又觉得腹中飢饿,索性就先寻了个地方吃饭可惜” 厉程飞看了看地上的餐盘,又看了看已经开始打摆子的两兄弟,立马明白了什么,拍著胸脯说道。 “大师兄您能光顾是这里的三生有幸——这俩兔崽子败了你的兴,但我老厉可不会这样——来人,把陈师傅请来,別说他休息了,他就算入土了都得给我从坟里刨出来,然后在给我把青竹阁的雅间收拾一下,地窖里的那几坛百年陈酿也都给我开开,我今天要与大师兄不醉不归.” 但还没等他说完,週游就忽然拦住。 厉程飞有点不解。 “大师兄,您这是还有点怨气?没关係,我本来就打算对这俩孙子动手,正好也帮你泄泄火,虽然说杀不得他们二人,但卸两条胳膊还是能做到的。” 出乎意料的是,听到他这番说辞,当事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甚至还如释重负地鬆了口气——看那样子,只要某人一开口,都不用別人动手,他们自个就会砍掉自己的一边臂膀。 然而,週游只是笑道。 “我说厉师弟啊。” “大师兄您说。” “你真不会觉得,我特地提前赶过来,又在这装模做样半天 “只是为了蹭上这么一顿饭,然后再在这俩后辈跟前装个逼吧?” (本章完) 第550章 局势 第550章 局势 大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厉程飞有些不解,但週游也未做过多解释,而是隨意一脚,把倒下的桌子又踢了起来,然后敲了敲桌面。 “各位都看了这么半天了,总该出来见一面了吧?” 无人回答。 无论是那帮豪绅,还是被定在原地的徐老爷,亦或者趴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的成文成武两兄弟,都是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出声。 最后,还是厉程飞仗著同门亲近关係,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楼里总共就这些人,那还有什么……” 没等他说完,週游又轻轻敲了敲桌子。 “老程啊。” 厉程飞纠结地回道。 “师兄,我姓厉……” “好吧,老厉啊,你这人確实八面玲瓏,心思有够縝密,但对於关键之处却总是搞不明白。” 听到这话,厉程飞神色也是渐渐变得认真。 “这个.还请大师兄赐教。” 週游也没什么批评的样子,只是笑著说道。 “厉老哥,你可知你自下山开始,就被人给盯上了?” “!!” 週游並没有看对方那惊愕失措的神情,而是从地上勾起並未摔碎的酒壶,悠然自得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才说道。 “这几个朋友可是好手段嘿,先是用这两兄弟休沐的消息做饵,诱得我这个和他们素有嫌隙的师弟提前几天下山,然后又召集起一帮杂七杂八的人士,以庆贺和商议的名义,方便自己混入其中……不对,应该说若不是我之前那几次打岔,你们早就混进来了……” 他全程说的是十分轻鬆,然而落得这群人耳中,顷刻间却仿若是惊雷乍响。 那些豪绅嚇得神都快要没了,连忙纷纷跪下,此起彼伏的表示著自己的无辜。 徐家二兄弟彼此相覷,都从双方眼中看出骇然之色,但也极为知趣的举起双手,高声喊道。 “大师兄,我们兄弟二人可以立下血誓,对此绝不知情!” 至於厉程飞…… 这位已经默默的抽出武器,脸色阴狠,看样子只要週游一发话,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將这整座楼上下所有人杀光。 可面对这世间百態,某人却只是笑。 他就像是事不关己一般,一边倒著酒,一边隨性地说道。 “而且计谋確实是好啊,利用这两兄弟下山的机会,就算真杀了厉老哥,也可以把所有责任推到师叔身上,甚至可以让犹豫不定的雷师叔彻底倒向另一边……” 说到这里,週游又忽地一敲桌子,大笑起来。 “都是用烂的东西,但就是好用——几位朋友说是不是呢?”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自半空中,忽地寒光一闪。 那是一抹月牙般的刀锋。 没有任何前奏,也没有任何缘由,就那么凭空出现的刀锋! 然而,週游却突然间猛地踹飞桌子! 正巧,桌面正拦在了那几个刀锋之前—— 当然,这桌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木製品,远称不上是什么神兵利器,很轻鬆地就被一分为二。 而出现在其后面的。 是一张不再笑,眼神冰冷的脸庞。 瞬息间,整个三楼光线骤然转暗。 那几个突袭者都是一怔。 ——天黑了? 不对! 是法术! 他们这些人同时低头看去,只见到地上,墙壁,乃至於窗户都被漆黑的线所封上。 和之前徐成文用的那种极其类似,但质量与数量却如同皓月与萤火—— 那不是量的区別,而根本是天差地別! 而此刻,週游才笑著说道。 “尸解阴刑符確实是个好符籙,尤其是进可攻退可守,还能够塑形困低不过用於搞爆炸来讲,確实是有点大材小用,明珠暗投了.” 没人在意他的话。 那些刺杀者只是疑惑——如此庞大的符阵,这傢伙究竟是怎么无声无息间布出来的? 哪怕他是出了名的符剑双绝都不会如此 等会! 几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 ——那傢伙之前几次十分刻意的打岔.指定就是那时候便已埋下了符法! 但就算意识到,也已是来之不急。 隨著整个屋子的符阴气然收缩,可立足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小,那几个刺杀者也是无处可逃,只能一点点被压缩住活动空间。 最终,在阴气的环绕下,他们也显露出了身形—— 或许说.压根就不是身形。 放眼看去,只有几个被剥了皮,肌肉与脂肪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的尸骸。 明显遭受酷刑,硬生生被折磨死的尸骸! 见到如此骇人的东西,那些凡夫俗子的豪绅们纷纷被嚇得惨叫连连,慌不择路地想要逃出去,而在这一片混乱间,唯有週游饶有兴趣地看著,然后说道。 “自听说外山道那批凶杀案我就知道不对——宗门里哪有做事做得这么糙的?果不其然,是拿那帮傢伙的尸体作为藉口,然后偷偷地將这几个腐魂尸运到城里头就是不知道你们是谁的手下?我那师姐,师叔,还是说” 但还没等他猜完,那几个剥皮尸骸居然挣脱了符籙的束缚——但却不退反进,朝著他飞速扑来! “大师兄,小心!” 见此,厉程飞一边喊著,一边竭尽全力地想要拦上一拦,可惜,他那肥硕的身躯终究是拖累了不少,差之毫厘地与那几个身影擦肩而过。 见到这几个死中求活的傢伙,週游也只是一声轻嘆。 “做了这么半天局,本来还想打听打听你们身后是谁呢不过算了,既然是拿腐魂尸来刺杀,那有嫌疑的基本就那么几个,至於別的之后再说吧。” 而后,长剑出鞘。 或者说,只是大半截剑出鞘——经之前的那回破损,万仞仍然没有恢復完全,如今还差了个尖。 不过,这也没有太大的关係。 週游隨意的一挑一扫,最前头的那个当即就被开膛破肚,然后另一只手腕微沉,酒壶顿时碎成三片瓷光,破风声疾旋而过,第一片切断脖颈时血箭才喷,第二片嵌进颅骨,发出种犹如熟瓜破裂的声响——但借著这三个尸体的掩护,最后一个却已是临近於週游的身旁。 不过。 某人只是反手握住筷子,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捅进了最后这傢伙的眼眶! 霎时间,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一声沉闷的炸响。 如此势头,那脑中东西的下场.也已经是不言而喻。 待到尸体砸翻桌椅时,週游居然仍稳坐原处。 场上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但厉程飞不愧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瓏,很快便反应过来,只见他撂下武器,鼓起掌,大声叫好道。 “不愧是大师兄,也不愧这通天剑的名號,这一手果然乾净利落,真乃神人啊!” 週游原本还装著b呢,听到这话的瞬间,脸色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要不回去之后,先把林云韶的屁股打成八瓣吧? 不过经歷这么多次后,他也已经无力反驳,只能嘆息著蹲下身,检查起那几具尸体。 和他猜想的一样,確实是腐魂尸——这种宗门里的一种外道造物,不过由於过於偏门,而且污染度很高,导致修炼的人没多少。 而其中,绝大多数还集中在那青霞师叔的手下 但週游想的却不是这些。 ——现在师门的衝突已经激烈到这种程度了吗?甚至已经赤裸裸的撕破脸开始对亲传弟子动手了? 而且 如果真这样的话,是不是也代表著,宗主对於宗门的掌控,已经几近於无了? 想起之前曾见到过的那个老人,再想想那傢伙让自己都觉得危险的城府,週游总觉得这傢伙哪怕马上就要掛了,也断不会让局势发展到这种程度 所以说,那老头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呼喊。 顺著窗户往外看去,却足足百来人已经將这紫明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身上都穿著整齐划一的军服,虽明显是堆凡人,但身上都备著附了法术的武器和弓弩。 “这个是观里下属的敬神军?从哪冒出来的?” 但马上的,厉程飞就凑过来解释道。 “大师兄,您先別动手,这是师弟我请来的支援,本来是想那个处理一些目击者的,但没想到.” 但还没等他说完,之前见到的那个店小二便咋咋呼呼地跑了上来。 “主家,主家,我听你的吩咐,已经將人调过来了,別的客人也已经请走,隨时都能.呃.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不是刚才送上来送死的散客吗,他怎么” 厉程飞同样嘆了声,然后毫不犹豫,直接一嘴巴子抽了上去。 “你眼瞎啊!这是爷的师兄,散客是你能叫的?” 那小二被这一嘴巴直接呼到了地上,不过就在厉程飞还想继续动手的时候,週游忽然拉住了他。 “.大师兄?” “现在別纠结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了,时间紧迫,还是先干正活要紧吧。” 厉程飞愣了几秒,接著一拍脑门。 “师兄你说的没错,我这都快给起糊涂了,还是您的接风宴要紧这一堆乱事下来我都差点忘了.”他马上踹了踹地上的小二,傲慢地说道,“行了,你小子也別在这装死了,赶紧吩咐下去.” 话未说完,他又被週游给拦住。 这一回,某人却並没有说话。 不过厉程飞仍然看到了週游的眼睛。 其中的意思. 怎么说呢 和之前自己看那个蠢货时,简直一模一样。 约莫一刻钟后,隨著两匹加急拉过来的快马赶出城门外,三楼这群被遗忘的傢伙才总算是鬆了口气。 除了被定住身形,又极为幸运昏过去的徐老太爷以外,其余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某种庆幸感。 又是过了好一会,其中一人才喃喃地说道。 “这就是观里的年轻弟子第一人?號称通天剑的凌元道人我原以为那些都只是传闻.没想到一见之下,这人,这人.” 话到这里,他反倒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最后还是旁边的一个人提醒。 “反而比传闻中的更为厉害?” 於是那人嘆道。 “没错,看起来咱们应该早做准备了,有这等人物在手下,怕不是那冲虚上人很快就能多得宗主之位” 然而,这时,又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等会,不对,我这刚才对他態度好像挺差的,这位爷不会是个记仇的吧,如果真的话,我这全家的小命恐怕是不保了.” 不过很快的,又有人嗤笑道。 “得了吧,你这种小虾米能让人家记在心上?说不定这位通天剑都没记得你而且再说了,人家是什么人物,你以为是某些” 但就在说话间,所有人都將目光转移到成文成武兄弟二人头上。 有一说一,这算是很严重的冒犯了,按照正常来讲,这俩兄弟也绝对会杀几个人泄愤——但此时,他们却只是灰头土脸地架起了徐老太爷,然后一言不发地顺著楼梯离开了这里。 半晌。 鬨笑声响起。 他们这群人虽然是险死还生,但看著作威作福的那些人落得如此下场装孙子装了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有发泄的机会,怎么都得好好珍惜一下的。 笑一笑,也没外人知道,还能碍什么事? 好一会后,大伙笑够了,才有一个人喘息著开口。 “你还真別说,我看这通天剑老爷比起別人都不一样——我说老黄,你也別问我怎么不一样,反正就给人的感觉很独特,就仿佛.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 听到这话,眾人也是收起了笑容。 最后,还是一个人嘆息著说道。 “哎,要是这位爷能当上宗主就好了,如果是在他的治下.说不定这世上,会好上那么一些呢?” 但想起那人的岁数,以及如今这满是皆秽的情况,这位又是晃了晃脑袋,连自己都感觉这话说的都是极为可笑。 最终,千言万语,都匯聚成了一句简单的话。 “哎。”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算个完啊。” (本章完) 第551章 回山 第551章 回山 林云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绝对走了背字。 妥妥的! 自己下回出门绝对得看下黄历,是不是命犯岁星了,否则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她一边咬著牙抱怨著,一边在身后洒下了成片深红色的粉末。 这是她从云中子师叔那学来的把戏,利用丹药废渣炼成消耗品,可以掩盖自身气味的同时,还能够扰乱对方的追踪法术。 但问题是。 把戏终究是把戏,在实力相差太大的情况下.终究没太多的用处。 “师妹,你跑什么?师兄只是想找你联络联络感情,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猫捉老鼠的把戏。 听著那明显调笑的声音,林云韶暗自在心里咬牙切齿道。 按理说,她不至於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她也是知道最近宗门里不太平,而且自己的战斗天赋並不算高,所以走到哪都会带上两三名护卫——以她现在的身份,以及在门里做出的贡献来讲,这其实並不为过。 可问题是 偏偏就在今天,因为一点意外,她手底下所有的人手都调出去了——可她本来觉得大师兄最近就要回来了,应该也没人敢动手,再加上师尊那催的太急,所以才按习惯照常去办事。 谁想到这群混蛋却玩了个灯下黑,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打了个漂亮的埋伏! 身后的声音仍如同鬼魂一般,繚绕不去。 “师妹你慢点跑啊,师兄我上年纪了,腿脚没你那么利索.要不咱们停一停,然后找个僻静点的地方休息一下,喝喝茶,聊聊天,然后共探討一下道法的奥秘?” 林云韶依旧没理。 虽然她已隱隱约约猜想到,今天大概率断无幸理,但认命. 可不是她的习惯! 身形在疾驰间停顿,然后倏然左拐。 同时,几十个闷雷般的响声在刚才所在的地方炸响! 这是她大价钱弄来的玩意,每一个都封有道家高手的掌心雷——当然,她並不指望这玩意就能炸死那混蛋,但起码能够延上那么一小会。 只要让自己跑到有人烟的地方,那这傢伙就绝不敢再动手! 然而。 可惜的是。 就在尘土散去的时候,那油腔滑调的声音又再度於身后响起。 和之前不同。 这回已经贴近於后背,甚至脖子上都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喘息。 ——怎么可能! 林云韶一时间有些失神——但她马上就做出应对,一拍腰间的长剑,然后学著师兄曾教给自己的路数,搏命似的向身后砍去! 但她终究不是师兄。 週游的剑路是自生死拼杀中出来的,讲究的是一个以命搏命,一往无前,快只是其中一个特点,根本上还是在赌生与死。 可林云韶一个在宗门里长大的,虽然是亲传弟子,但那也是干后勤得来的功绩,用这种剑路来讲. 不算是画虎类猫,但也只能称得上是徒具其形。 果不其然。 她拼尽全力斩出的一剑,却被身后那人轻飘飘地接住,然后隨手一弹。 那精钢所做的剑身居然就这么从中断成了两节! 但林云韶仍然没有放弃,反手握住断剑,便想要朝著那人的喉咙捅去—— 那人依旧只是在笑。 “师妹啊,师兄不过说请你喝茶而已,也不用直接下死手吧?你若是实在不爱喝茶,那喝酒也行正好,师兄我那里有几坛陈酿美酒,师妹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上师兄房里畅饮一番.” 就在话语之间,剑锋已经距离那人喉咙不到两寸。 却也至此为止了。 哪怕林云韶用尽全身力气,甚至憋红了脸,那剑仍然不得寸进,就那么被凝固在了半空中。 对方就这么看著困兽犹斗的女孩,最后摇摇头,轻轻一弹。 瞬间。 林云韶就仿佛被辆马车正面砸中一般,那小小的身影瞬间朝后飞去! 万幸,她在半空中用最后的力气调整了下身体,这才没落得个摔成重伤的后果。 不过,至此,她也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硬生生地咽下喉咙中的鲜血,林云韶怒视著那接近的几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疯了吗?山门外搞风搞雨没人管,但山门里无故杀死別门亲传弟子.你们是真觉得没人会找你们算帐吗!” 那人愣了愣,接著笑的越发灿烂。 “管?师妹你在开什么玩笑,宗里现在所有师叔要不已经参与进来了,要不还在独善其身,又有什么人会来管?” 伴隨著这如女人般的笑声,那人也终於从阴影中走出。 ——是一个男人。 或者说,极为妖嬈的男人。 以妖嬈这个词来形容男人似乎確实有些不妥,但这个人却完美地符合这个词——吐气如兰,容止嫵媚,甚至在所有的动作之间都表现出了某种类似於女人的娇柔。 看著这人,林云韶只感觉十分作呕。 青霞师叔那一门基本九成门人都是女性,但也有极少数男性被收入其中的.通常都是拿来当鼎炉来用,不过若是有能活下来的,就会被强行阉割,然后修成这不男不女的模样。 “师叔不管,那宗主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听到这话,那妖嬈的男子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捂著嘴,笑的枝乱颤。 “宗主若是还有能力管的话,宗门会乱成这样子?况且师妹,你也说错了一点,师兄我可是从来都没想过杀你呢。” “.你是什么意思?” “师兄我啊,也算是个爱之人,像是师妹你这种如璞玉般的美人,师兄我怎么可能忍心辣手摧?咱不过是觉得师妹你太过於碍事,所以想要.玩坏你而已。” 看著林云韶错愕的表情,男人勾著兰指,笑的极其之娇媚。 “师妹你放心,师兄我虽然下面那活没了,但折磨人的手段可亲身体会.並且学了不少,绝对能让师妹你欲仙欲死,从此之后变成个只知索求欢好的白痴.” 话语间已经是赤裸裸的阴毒和得意,然而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却没见到自己预料中的绝望。 甚至说,连些许的惊恐之色都没有。 这著实让他有些失望。 而更让他失望的,还是林云韶的声音。 其中虽然有紧张,不过很明显,还在寻找著出路。 “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但你真觉得你真能对付的了我大师兄?他今天就该回来了,如果让他撞到你对我动手.你猜猜,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提到週游的名字,妖嬈的男人明稍微一顿,但旋即,他又是继续笑道。 “通天剑確实是个厉害人物,別说我了,说不定璇璣师姐都打不过他.不过可惜,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上面已经派人下山去拖住带人的厉程飞就算他侥倖不死,也绝不可能再去接到通天剑——而没了接引人的指引,现在护山大阵又不可能放进任何一人,哪怕是首席弟子也是一样.所以说师妹你还是认命吧,如果你能配合一点,师兄我一开心,说不定也能让你少受点罪.” 林云韶仍然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但就在这时,小姑娘忽然神色一变,从死撑著的模样骤然变成了惊愕,又从惊愕变为了极度的惊喜。 “师兄,您怎么会在这?” 她在诈我? 这是妖嬈男子的第一个想法。 这套路已经有些烂大街了,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上当——然而,林云韶的表情又是如此逼真,丝毫都不似作偽,甚至连那惊喜的笑容都显得如此详细. 难不成,那傢伙真回山了? 最终耐不住心头的恐惧,妖嬈男子猛地转过脑袋—— 后方,空无一物。 压根就啥都没有。 我他妈的还真是白痴啊! 在被戏耍的怒火下回过头——果不其然,林云韶的身影已经奔出了百米开外。 ——换成別人的话,恐怕真就让她这么逃了。 不过可惜。 遇到的是自己。 妖嬈男子深吸一口气,接著用力掰折了自己一根手指。 下一刻。 就和刚才一模一样,小姑娘的身影就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撞到了一般,再度横飞出去。 而至此,他才带著狠毒的微笑,一步一步地朝著林云韶走去。 “师妹啊师妹啊,你怎么就不肯乖乖受著呢?嘖嘖嘖,师兄我当年也是像你这般,可惜自从被师姐们剥了皮又重新缝上后,就知晓了逆来顺受的道理.本来师兄我还有些怜,想要对你温柔一点呢,但既然师妹你如此不知趣那师兄只能让你好好地『享受』一番了。” 妖嬈男子数著手指头,明显在嘲讽地说道。 “那就先从针刺开始吧,师妹你的声音如此好听,想必在被针一根根插进指甲盖的时候,绝对会发出极为悦耳的声音” 可哪怕已经落入绝境,林云韶依旧没说出哪怕一句求饶的话语。 这个姑娘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然后便想要行使那从藏书楼找到的秘法,了断掉自己的心脉。 可惜了,家里的仇,终究是不能亲自去报了。 但就在此时。 小姑娘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豁然睁开眼睛,然后朝著前方看去。 “.大师兄?” 听到这话,妖嬈男子愣了下,接著露出了个仿佛被愚弄一样的神情。 “都到这时候了,你觉得我还会上第二次的当?你莫不是真把我当白痴了?” 然而,林云韶却压根没理他。 这个小姑娘只是挣扎著想要站起,同时嘴中的叫喊声越发的激动。 “大师兄,你真的回来了.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演,继续演,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到了这时,妖嬈男子反而不著急动手了,他抱著双臂,就想看林云韶能垂死挣扎到什么程度。 林云韶依旧保持著那激动的神情,不过很快的,那声音就从惊喜快意转成了错愕。 “.大师兄,你还在那站著干什么?还有你在笑什么?看自家师妹被欺负很开心吗?” 妖嬈男子顿时嗤笑出声。 ——果不其然,从始到终压根就没任何人过来,这傢伙完全是在演独角戏呢。 他就这么晃著脑袋,一边不慌不忙地从怀里取出一件又一件的刑具。 “我说师妹啊,你也不用再演了,反正也是白费力气,不如留著点之后惨叫时用.” 谁料到。 一直倔强的林云韶在这时候,却陡然间急了起来。 “大师兄,你还笑!你你你你.你要再不过来我,我就” 妖嬈男子已经翻起了白眼。 “別演了,我知道的,通天剑本人根本不可能在这——如果他真在我身后的话,我现在就吃屎给你看好不好” 但还没等他说完。 便被林云韶那骤然愤怒的声音所打断。 “师·兄,你要是还在那看戏的话,我现在就哭给你看——没开玩笑,就在这里,现在就哭!” 小姑娘说道做到,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的眼角已经泛起了泪光—— 说真的,哪怕当年身陷囫圇,朝不保夕,隨时丧命的时候,她都从没有哭过。 故而。 很快的,就在妖嬈男子的耳边,一声嘆息响起。 “你可別介,我一个大老爷们把一个小姑娘弄哭了.別的不说,这话传出去我这一世威名还要不要了?” 谁? 妖嬈男子只感觉汗毛根根倒数,连动作都並时停止。 而林云韶此刻仍然愤怒——或者惊喜间夹杂著愤怒叫到。 “——那你刚才为什么只在那看著!!!” “额,怎么说呢只是没想到能遇到这种教科书般的典中典,所以一时看的有点惊喜而已还有我这也是刚赶到,真不是故意的” 而这时,妖嬈男子终於是缓缓地转过脑袋。 於是乎。 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就此显露於他的面前。 只见其挠著脑袋,仿佛十分不好意思,又同样十分开朗地说道。 “那啥,这位兄台不,或许应该称为姑娘也不对.算了,就叫人妖兄好了——怎么说呢,刚才我家师妹真是受你照顾了。” “所以说” “你现在能不能把这屎,给我吃了呢?” (本章完) 第552章 镇压 第552章 镇压 有一说一,作为门里高价豢养的『货物』,再加上某人经常性的下山,妖嬈男子並没有亲自见过週游的长相。 但此时此刻,他仍然无比確认,这就是週游本人。 ——对方確实在笑著,並且与他不同,那笑容十分之友善,嘴里虽然说著威胁的话,其中却见不到任何的恶意。 然而。 某种由內而外,从每一根血管,每一处皮肤,乃至於每一根汗毛的战慄感仍然席捲身体。 眼睛中看到的,確实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但本能只给予了一种警告。 ——那就是这东西压根不是人,赶紧跑! 见到妖嬈男子没有回应,週游又继续笑道。 “兄台看起来这是有点不太乐意啊.没关係,屎这玩意,吃著吃著就习惯了,我知道宗里有一处倍好的旱厕,保证兄台能吃的开心,吃的满意,吃的乘兴而归” 妖嬈男子没回答。 这位死死地盯著週游,好一会后,才缓缓地开了口——看样子是想要討饶什么,但就在突然之间,他骤乎急退几步。 接著,转头便跑! 在青霞门下这么多年,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避其锋芒——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和那些鼎炉一样被折磨致死了——所以面对笑嘻嘻的某人,他第一反应就是先跑再说。 毕竟哪怕不说本能的警告,光凭传闻中的那些事跡.自己就绝对不会是这人的对手。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任务失败了算什么?只要命还在,那就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见到这人跑路,週游並没做什么阻拦的举动,反倒是林云韶当场便急了。 “师兄,你还傻站著干什么!这傢伙明显是青霞师叔手下的精锐刺客,若是不在这处理了,之后必定会后患无穷” 週游不急不缓地笑道。 “师妹,你师兄我刚死急火燎地赶回来,连马都跑死了一匹,总该让我喘口气.” “师·兄!” “好吧好吧,不是我说,师妹你越来越像是老妈子了” 週游摇摇头,接著招出把漆黑的大弓,接著,拉弦,瞄准。 至此时,他的神色终於是严肃了几分。 用的依旧是符箭,不过这一回並没用上什么珍稀玩意,仅仅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玄火符。 但就在鬆开弓弦的时候,那深红色的光彩仍然划破天际,並且直取妖嬈男子的后心而去! 面对这要了老命的一箭,妖嬈男子只能回身去挡。 可不接则已,一接之下,他就只感觉这箭就犹如煌煌大日一般,浩浩荡荡,甚至连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要隨之一同烧起来—— 该死,这傢伙不是也是邪道中人吗,上哪搞的这一身正大光明的法术?? 妖嬈男子只感觉喉咙一甜,接著,一口老血直接吐了出来。 当然,正常来讲,哪怕是自知不敌,他也不至於被压制到这种程度。 可问题是,刚才为了给林云韶带去最大的恐惧,他是硬吃下那十几个掌心雷的,本身就不在全盛时候,而且不知为啥,对面这傢伙的功法又將他克製得死死的 最后一点反抗的心思悄然泯灭,他本来是想借著这一下的力道加速逃跑的。 然则。 就在转眼之间。 某人的剑锋却已经临近到他的身前! ——怎么可能这么快! 妖嬈男子一咬牙,只能从袖口中滑出个骨杖,想要將其拦上一拦。 可惜。 就在接手的那一剎那,他神情又变得极度之难看。 確实,和刚才那小姑娘一样,这剑法是一个路数。 可水准来讲。 那却是天差地別! 妖嬈男子是越接越心惊,只感觉对方每挥出一剑,都必朝著自己的要命之处而来——更要命的是对方甚至没用全力,儘是隨意地一剑接上一剑。 就仿佛猫捉老鼠一样. 但现在,是双方已然是掉了个! 最终,隨著剑如疾风般划过,也隨著捧飞溅而出的血液——他的右手,连带著半边臂膀,都被如削切豆腐般,被轻而易举地斩了下来。 身体踉蹌两步,最终摔进了尘埃之中。 但就在剑锋即將取下他的头颅之时,妖嬈男子神情急切地开了口。 “等等,周爷,周大爷!饶了我,饶我一命,无论是吃屎还是什么我都愿意,我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我不想死啊.” 前据而后恭,如此可笑。 但万仞依旧是停了下来。 见此,妖嬈男子长舒一口气,接著越发谦卑地说道。 “误会,都是误会啊!我真没想著对师妹下死手,当时我只是想嚇一嚇她而已,毕竟说到底我们也无冤无仇,而且宗门规矩在此” 週游就那么看著不住祈求甚至磕起头的妖嬈男子,忽然笑著说道。 “我说兄台。” “周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这话说的倒是挺有诚意,但你左手边那蓄谋多时的玩意是不是可以暂且收上一下呢?”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切討饶的神情都从男子脸上消失。 在如今,他脸上只有一片冷漠。 ——就宛如死人一样的冷漠。 下一刻,伴隨著关节和肌肉撕裂的声音,他剩下那条手臂倏然翻转,接著,一团粉红色的雾气自其中忽地炸开—— 但还没等其扩散出去,便被剑势急扫,与妖嬈男子的身躯划做了一团。 接著,便是毛骨悚然,仿佛无数只昆虫啃食著肉体的声音。 几十息后,雾气被彻底绞碎,但妖嬈男子的身躯也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一点骨骼都没有留下。 “.能將个受尽折磨的受害者变为如此死士,不得不说,青霞师叔调教人的方法確实有一手.” 摇头感慨一句之后,週游將那点残存的东西彻底扫入山道之间,接著才转过头,看向自家的师妹。 ——虽然时间才过了几个月,但不知是否是错觉,林云韶如今是越发落落大方,看样子整个人都是成长了不少,现在正用满是惊喜和欢快的神色看向週游。 而週游也是用一种和善的笑容看著他。 如此令人感动的重逢场景.直到某人说出了一句话为止。 “师妹啊。” “师兄?” “我这通天剑的諢號可是你给取的?” 瞬间。 林云韶的表情凝固了下来。 週游依旧是笑眯眯的,但不知为何,小姑娘却感受到了种瀰漫的杀气,以至於她不由得退了几步。 接著,这从未服过软的小姑娘用脚划拉著地,尷尬地笑道。 “那个,师兄你在说什么呢,师妹我有点听不明白而且我觉得吧,这个名號十分之帅,丝毫不损师兄的威严.” 週游摇摇头。 “师妹,我可是全都听说了,当初来人上山问取什么名好,是师妹你接待的,同样这名也是你擅自取的.” “谁那么大嘴巴,怎么——” 说到一半,林云韶立马意识到了不妙,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於是乎,週游笑得越发灿烂。 “师妹,你这是承认了?” 林云韶不答,只是用小脑瓜子踅摸著周围,准备再一次的落跑。 不过就在她打算真付之於行动之前,週游已经是轻嘆道。 “算了,我也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你先带我去见师傅吧,宗门里看来十分不妙,我需要赶紧找他商量一下。” 听此,林云韶才终於鬆了口气。 “好的,师兄,正好师傅他老人家也吩咐过我,说见到大师兄时,就赶紧他过来.那师兄你跟我来吧,现在宗门里禁制开了不少,而且诡物也活跃的厉害,咱们之后恐怕得绕不少路” 週游点点头,不过在林云韶觉得彻底揭过去这茬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师妹啊,但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关於这个问题师兄我还是得和你仔细谈谈的。” 林云韶一个踉蹌,险些就那么摔倒在地上。 待到回到自家地盘的时候,週游方才发现,这里居然出奇的热闹。 几十个別家的弟子正堵著大门,群情激愤,似乎隨时都有可能动手,然而自家的那些人却只敢龟缩在围墙后面,面对连山填海的吐沫星子,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见此,林云韶紧锁著眉头,接著硬生生地挤过人群,对那些同门师弟师妹问道。 “我才出去没多大一会,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到她身影的瞬间,那些傢伙就仿佛终於见到主心骨一样,其中一个为首的连忙说道。 “师姐,我们也不知道啊,您才刚走不久,这帮傢伙忽然就找上门来,说什么这段时间残害各门弟子的凶手就藏在院子里,让我们赶紧把人交出去.但问题是这里压根就没外人啊,我们上哪交人去?” 林云韶眉头越皱越深,但还是压著情绪,继续问道。 “那师傅他老人家呢?怎么不见他出面处理?” 谁料到。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些弟子面面相覷,接著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几分苦笑。 “师傅.我们確实是去找了,不过他老人家正用法术封著门呢,谁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们也不敢擅自去闯.” 於是,林云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但在几息后,她还是挺直了腰板,转头看向那些闹事的人。 ——其中並没有什么有身份的傢伙,但想想闹事的时机,再想想这段时间一连串的遭遇. 连环计吗?真有你的啊师叔如果不是大师兄直接一力破万法,否则现在已经完了个蛋的了。 简单整理了下思绪,她拿出大师姐的身份,缓缓地开口。 “各位,我確实听说最近各门弟子死了不少,也对此深表遗憾,但问题是什么东西都需要讲究一个证据,你们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说那杀人凶手就藏在本门里面?” 这话说的一点差错没有,即退了一步表示忍让,又表现出一定的坚决防止对方得寸进尺。 然而。 回答她的,是更加乱鬨鬨的叫喊。 “证据?什么证据,我们说的就是证据!” “你们既然问心无愧,那就让我们进去搜啊,真没有再说別的!” “对啊,这死守著门算什么!怕不是心虚才这样的吧” “你们一门的男人是都死光了吗?让个娘们出来应付?” 林云韶神情越来越沉,但就在她想要转变个方式,对这群人稍微强硬一点的时候。 一声轻咳,突然响起。 声音不算大,但不清楚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压下了这所有的声音——眾人转头看去,正巧对上了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 然后,某人平稳地开口。 “我介绍一下,在下名为週游,道號凌元——各位老兄应该都听说过我。” “其次,我门里没有窝藏凶手——大概吧?我刚回来也不太確定。” “最后。” 他环顾一圈,然后笑道。 “我给各位二十个数的时间,给我妥妥地滚蛋,如果过了这个时间我仍然还见到有外人在此那么抱歉,我只能把他砍死来当自家的肥了。” 他话说的很快,以至於那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无妨。 直接报数就是了。 “一” “二” “三” 但三的声音还没彻底落下,不知是谁惨叫了声,那帮傢伙便是一鬨而散。 接著,週游慢悠悠地走上前,先拍了拍欲言欲止的林云韶,又环顾了圈自家的同门师弟。 “你们还愣著干嘛?在这挺著当废物是嘛?还不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马上,这群傢伙也是作鸟兽散。 正如那些人所说,清虚道人正封著门。 但对於週游来讲,这其实是个挺无所谓的事,顶著周遭惊恐的目光,隨便来上几剑,將法术破开,接著一脚下去,直接踹飞了半边的木门。 不过走到屋里的时候,他还是愣了愣。 和之前相比,那些人皮草居然全部枯萎,如今只剩下了堆蔫吧的残骸。 而冲虚道人正立於屋里的最里侧,虽然是背对著的,但似乎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 继而,一声嘆息忽地传来。 “徒儿,你回来了?” 週游沉默几秒,接著陡然露出个了笑容。 “是的,师傅,弟子完成任务,回来了。” (本章完) 第553章 相谈 第553章 相谈 冲虚上人缓缓地转过身来。 几个月不见,这位依旧是一脸的阴冷之色,不过週游仍然从细微处察觉到,在其眼角之间,似乎还有著些许的疲惫之色——这可是之前无论哪回都从未见到过的。 不过在看到週游的时候,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开了口。 “你迟到了。” 这老王八犊子在扯什么鬼呢? 週游皱皱眉,然后回道。 “稟师傅,弟子一直是掐著时间的,现在离著期限应该还有七八天左右,怎么可能说是迟到了.” 然而,冲虚上人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你迟到了。” 其声音中並没有什么责怪亦或者质问的情绪,但却是无比肯定,就仿佛在说一件既定的事实一般。 週游也算是个聪明人,很快的就理解到对方並不是在开玩笑。 “师傅,你是什么意思?” 冲虚上人说道。 “徒弟,你这一路走来,並没有看什么黄历吧?” “.因为著急赶时间,確实没有。” “那你也没有问询过別人是什么日子?” “確实也没有。” 於是,冲虚上人嘆了口气。 “那这也不怪你,好叫你得知,现在自你下山开始,已经过了整整五个月了。” 週游脸色骤然有些阴沉。 “——什么?不对啊,我分明记得.” 冲虚上人摆了摆手。 “所以才说不怪你,我也没想到弘一那禿头为了达成夙愿,居然把整个寺的气运全赌上了.那段时间整个寒山寺方圆百里时间都是乱的,你可能觉得只过了十来天,但实际上已经过了数月之久” 週游没回话,依旧是在那里紧锁著眉头。 说真的,由於这两州秋冬不显,再加上自家刚来,也不熟悉,確实没想到居然有这一茬。 ——多出了整整近这么长的时间.別的不说,自己的谋划恐怕会被打乱不少。 冲虚上人看他皱著眉,还以为是为了迟到而懊悔,居然极为少见地安抚道。 “你也不用担心,我在设下时限的时候,就料想到了这种意外,所以留下了不少空余,你能在大祭之前赶回来就已经足够。” 说到这里,这位又是摇摇头。 “弘一那禿头啊,我早告诉过他,他拜的那罗汉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偏不信,结果把整座寺都给搭上了吧对了,我忘了问了,那寒山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夜之间举宗尽灭了?” 听到了这话,週游暂时放下思绪,沉吟几秒后,开口道。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徒弟我在前些日子下山后.” 週游用儘量简短些的言语,给冲虚上人解释了一遍——当然,其中涉及关键和敏感之处,他都儘量忽略过去,或者用七分真三分假的话来进行忽悠。 但冲虚上人並没有在意这些。 或者他也知道自家这『乖巧弟子』绝不会对自己说实话,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两件事所吸引。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他首先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週游觉得挺无关紧要的一件事。 “你是说,密宗打算入主溢州,甚至打算在那里建个佛寺?” “.是的,请问师傅,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冲虚上人沉吟良久,最后却只是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不,没事,或者说这事暂时还用不到咱们管.说下一个吧,你是说,是罗生门的人出手,剪除掉了弘一禿头?” “是的,本来方丈的计划已经快得逞了,结果由於罗生门的人突然冒出来,结果就导致他满盘皆输” ——反正这功劳对週游也没啥用,他也不介意为掩饰自己,全都推到那『生怨』的身上。 不过话刚落,週游想了想,又多嘴问了一句。 “话说师傅,我看所有人都对这罗生门忌讳颇深,他们到底是个什么门派啊?” 但对这个话语,冲虚上人似乎並不想多言。 “他们算是三十六宗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平日里多以暗杀或者收集情报为活计,同样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固定山门的大宗不过人数很少,而且咱们师门以前和他们有过交情,平日里基本对不上他们,所以你也不用管太多。”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週游也不会再问。 气氛就这么变得有些微妙的尷尬。 好一会后,冲虚上人才再度开口。 “算了,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为师让你弄的东西呢,你弄到手了吗?” 看著那竭力掩饰,但明显十分紧张的神情,週游笑了笑,然后乾净利落地掏出了个骨片。 ——那是弘一老僧交与他的报酬,经过时间的推移,体积也是越发的小巧,原本还有著拳头之大,如今却仅剩个指甲盖的大小。 然而。 在看到其的一瞬间。 冲虚上人两眼立刻直住,然后不自觉地探出手去,想要將那骨片攥到手里。 “一位仙佛的执念本源?!!弘一那个禿头居然真捨得给出这个东西,我原本还以为他只会分出点残羹剩饭呢,没想到.赶快拿过来让我看看——” 突然间,话语声戛然而止。 很简单,就在其即將握住的瞬间,某人已经收回手去,然后笑眯眯地看著他。 冲虚上人瞬间站起。 “你这是想要造反吗.” 但很快的,他又反应过来。 ——他们二人虽然名义上是师徒,但实际上更像是合作者——现在虽说確实是他的地盘,如果真动起手来,他也有七成的信心拿下某人,但问题是 要真这么干了,那之后他也別想爭什么掌门了。 所以冲虚上人只能按下心头的怒火,冷冷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週游笑的依旧是温文尔雅。 “弟子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著现在师门乱成这样,所以觉得先把这东西放到弟子这里保管为好不过师傅你老请放心,真到大祭需要拿出来时,弟子也一定会双手奉上。” 冲虚上人冷冷地看著週游。 週游仅是以恭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相对。 最后,还是冲虚上人先让了步。 “算了,你想拿著就先拿著吧,不过记得,这东西是最后最关键的点,必须妥善保存,绝不能丟了!” 週游笑眯眯地答道。 “弟子自然明了。” 於是,双方又再度陷入了沉默。 不过就在冲虚上人想要撵人的时候,週游忽然开口。 “师傅,弟子还有一件事想问。” “什么事?” “弟子下山前师傅你明明是占优势的,怎么这才两个多月不,应该说三个多月的时间,怎么情势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底细被揭破,但冲虚上人也没有恼怒,而是挑了挑眉毛。 “你发现了?” “.弟子又不是瞎子,自然发现了。” 冲虚上人嘆了声,然后和第一次相见时一样,指了指凳子。 “坐。” 待到週游落座后,他又同样拿出了两个杯子。 “茶和酒,你要哪样?” 这回週游並没有拒绝。 “茶吧。” “可我听说你可是嗜酒如命。” “.上山前喝多了些,现在想弄点清淡的。” 冲虚上人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倒上一杯茶后,坐到了对面,说道。 “你在上山的时候,应该没见过几个本门的前辈吧?” 週游回想了下,然后皱著眉毛点点头。 “確实,我还以为他们被师傅你派出去,执行別的任务了.” 忽然间,冲虚上人自嘲地笑了起来。 “咱们也別废话了,我实话和你说吧,前几天因为一些差错,我门下大部分有实力的资深弟子,全部死了。” “.死了?” “是的。” “一个不剩?” “还是剩了几个,如同厉程飞之类的但基本都是外派的,而且全是大猫小猫两三只,我甚至都没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 週游的脸色陡然骤变,他不可思议的说道。 “师傅,你確定没在和我开玩笑?那可是一门中最为关键的积累,就算青霞师叔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就这么杀光.” 冲虚上人平静地说道。 “確实不是你青霞师叔的手笔,更准確点说是意外——前段时间宗门大诡.不,你也应该知道了,那正是咱们的护山灵兽,突然发疯,然后袭击了本门这里.虽说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去,总算是將其给撵回到了祖师堂,但同样的,门下核心弟子也死伤殆尽” 週游皱著眉头说道。 “不是青霞师叔乾的?” 冲虚上人忽地笑出了声。 “徒弟,你这些年多行走在外,所以大概是不太了解,咱们宗里可以彼此算计,可以尔虞我诈,甚至可以相互廝杀,但唯独灵兽这个是底线,只要敢碰,那么宗主他老人家会毫不犹豫地灭掉所有相关人士。” “.就和师傅你们的师傅一样?” “你怎么猜出来的”冲虚上人神情错愕,但旋即,他也是低声说道。“也对,这猜也能猜出来.你说的没错,当初我师傅师叔確实想在这上起心思,这才被屠戮殆尽.所以这事也绝不可能是我青霞师妹所为。” 这一回,週游陷入了长考。 好一会后,他才说道。 “那师傅,出了这一茬事情后,咱们还有多少盟友?” 冲虚上人挑起嘴角。 “不愧是我弟子,立马抓到了关键之处.两个师兄听闻消息后,直接就投我青霞师妹哪里了,还有两个犹豫不定的,但与其说是靠向我这边,不如说只是想把我卖一个好价钱唯有云中子因为有血誓在此,所以还死死地和我绑在一起。” 週游接口道。 “那以寿礼获胜.” 冲虚上人摇摇头。 “你能拿来这个確实是意外之喜,不过可惜,据我所知,师妹那也弄来了个好东西,听闻还有身入轮迴之时,不昧灵智之能.你知道的,垂死之人,对这玩意一般都比较看重。” 听到这话,週游不过半分钟,就立刻得出了结论。 ——得,一段时间不见,这好好的大船居然已经四面漏风,眼瞅著就要沉了。 所以说 似乎看出了週游的想法,冲虚上人把玩著自己的茶杯,然后突然说了一句。 “不过徒弟你可以放心,师傅我这面仍然有压箱底的取胜之法.这宗主之位,终究还会是我的。” 都被人找上门嘲讽了,你居然还能这么自信。 週游不置可否,正想再说些什么。 然则,这时,冲虚上人却轻轻敲了敲茶杯。 下一刻。 週游忽然感觉身体里有些不对。 伴隨著声音的扩散,某样被他遗忘良久的东西忽然动了起来。 ——正是那个刚入门时,便已被种进去的丹虫。 这老东西是想要搞威胁? 不过。 ——要知道那丹虫早已被天龙血脉给压製得虚弱无比,虽然听声而激活,但那蹦躂的力道. 和挠痒痒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也也因此,下一个问题也隨之出现了。 ——我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反应? 看著冲虚上人的目光,週游思量了只不到两息,接著脸色极为难看的一拍桌子,陡然站起。 “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脸色大变的週游,冲虚上人却是晃了晃脑袋,停下了动作。 然后,他学著週游的语气,笑著说道。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一下,你生是我冲虚门下人,死是我冲虚门下鬼,仅此而已而且你不为自己著想,总得为那自家师妹想想吧?她可是也服下了这个启智丹,如果.” 週游看著他半天,几次似乎都想要拔剑动手——但最终还是咬咬牙,拱手说道。 “.那师傅,弟子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在此告辞了。” 冲虚上人没挽留,只是在他离开之前,悠悠然地说了一句。 “还有一点,你需要记住——为师我为这宗主之位谋划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这么放手?只要你那面不出事,我成为宗主.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罢了。” 週游没回头,只是推门离开,然后仿佛泄愤一样,用力关上了门。 待到一切都陷入安静的时候,冲虚上人忽然抬起头——此时此刻,他脸上已经见不到了任何嘲讽与愤怒——只是淡淡地对某处阴影说道。 “真是一个好弟子啊,你说是不是啊” “云中子师弟?” (本章完) 第554章 来客 第554章 来客 听到他的言语,角落中传来一个满是笑意的声音。 “確实是个好徒弟啊.冲虚师兄,你这回可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那一批冲喜基本都死光了,可其中俩天才却偏偏让你挑到了手里师弟我可真是羡慕得很啊。” 隨著这句话语,自那阴影之中,一个肥硕的身体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那一处阴影中明明空无一物,甚至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但云中子的身影就那么突兀地出现——一开始是白的肚皮,然后是呈球形的身子,接著是那宛如弥勒佛一样笑呵呵的脸 不过几息的时间里,他整个人就这么凭空地出现在了屋子里。 冲虚上人没没有惊讶,他甚至连搭理的神情都欠奉,只是微微抬了抬头,说出了和週游时同样的话。 “坐。” 但云中子並没有落座。 这位看了看週游之前坐的坐垫,然后就在突然间,身子向下跪伏,就那么趴在了地上,將肥胖的脸探了过去,接著深深吸了口气。 看著他这堪称变態的举动,冲虚上人脸上顿时露出了些许的不悦之色,但並没有去阻止。 於是静室之內,就只剩下了贪婪的吸气声。 半晌。 冲虚上人方才开口。 “探查出了什么没有?” 云中子闻言咧嘴笑了起来,这位费力地支撑起自己身子,往嘴里塞了颗丹丸,然后用不知从哪掏出个小瓶子,往鼻腔里点了几滴。 接著,开口说道。 “確实是谎言的气味,其中还间杂著不满,疑惑,惊讶,以及几分恐慌.” 冲虚上人皱了皱眉。 “別废话,赶紧说关键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然则,云中子却是伸出一根手指头,笑眯眯地摆了摆。 “別著急嘛师兄,好东西是需要细细品味的” 冲虚上人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而在这目光下,云中子还是败下阵来。 他挪动著大屁股,坐到了矮桌前面,又端起那杯茶水,嗅了嗅——但马上就兴致索然地將其泼乾净,又拿起一边的酒壶,直接对著壶嘴牛饮。 半晌,他隨手撂下,满足地『哈』了声气。 “痛快,师兄这你人酿可真是不错,那小子可真不识货,居然错过了这个” “云中子。” “.” “说正经事。” 云中子沉默几秒,接著才正色说道。 “你说的那些经歷都大差不差,不过有很多地方进行了嗯.怎么说呢,也不该说是胡编乱造,而是故意忽略了过去,比如杀弘一禿头那地方,肯定不是罗生门一个人完成的,你这乖徒弟绝对也参与进去了,甚至他是其中主谋” 冲虚上人敲了敲桌子。 “这些我都知道,但都不重要,我需要清楚的只是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面容阴狠地说道。 “——他究竟是不是那个天命之人?” 云中子没说话。 双方就这么僵持住。 但很快的,这个肥硕的胖子便咧嘴笑道。 “师兄你在逗我,那天命之人必然是无根无垠的,而这个小傢伙可是你前亲传弟子亲自收来的,有父有母,怎么可能” “是,或者不是。” 面对这再三逼迫,云中子那一团和气的面容也是有些发冷。 但很快的,他还是苦笑著摇摇头。 “不是。” “那就好。”一向多疑的冲虚上人居然就这么认下,然后继续说道。“那计划可以继续进行,咱们兄弟俩隱忍了这么多年,也总该忍出头了大祭那天的准备,你那面做好了吗?” 云中子拍了拍自己肥硕的肚皮,笑道。 “早就做好了,只不过剩下的两炉丹缺了点材料.不过这也无需担心,我自个就能准备好.倒是师兄你,玄诚那傢伙的天运可是很重要的一环,如今这个凌元虽说是天纵之才,但作为代替还是差了些师兄你真確定没问题吗?” 冲虚上人冷冷地说道。 “我既然同意玄诚当初动手,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如今万事俱备,只差那临门一脚,你可別给我出岔子。” 云中子挠了挠下巴。 “师兄你这就是说笑了,你我血誓在此,你死我也得一同陪葬,我怎么可能会出岔子?” “.那就好。” 在吐出这三个字后,冲虚上人便闭上眼睛,似乎再不想说话,而云中子也在灌完最后一口酒后,起身,后退几步,再度挤入那阴影之中。 直至静室里真正地只剩了下自己一个人,冲虚上人才挑了挑眉毛,没睁开眼睛,而后吐出一句。 “蠢货。” 走出讲法堂时,出乎意料的是,週游正见到林云韶凛然地站在门口,训斥著刚才那些唯唯诺诺的师兄。 “说了多少次了,那帮傢伙只是狐假虎威而已,你们害怕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山门核心之处,难不成他们真敢动手?別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顶回去不就得了” 那群师兄弟明明年龄比林云韶大——其中最甚者甚至出了两轮——然而此刻却仿佛鵪鶉一样,只知道缩著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好半天后,才有一个人弱弱地狡辩道。 “林师妹,不是我们不想动手,而是没了主心骨,谁都不敢先做这个出头鸟啊” 然而。 林云韶只是冷冷地看过去一眼,就让其把剩下所有话都憋了回去。 “师兄,这里是五蕴观,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其中的凶险之处各位师兄比师妹我知道更清楚,所以应该也明白,在这地方一味的忍让是没有用的.你越是忍,对方反而越会加倍的欺负你们” 不过就在小姑娘昂著头,想要再度教训的时候,正巧,週游也露出了身形。 见到他的一瞬间,那些师兄就宛如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纷纷迫不及待地涌了过来。 “几月不见,大师兄您是越来越英明神武了.” “刚才多亏了大师兄,那群混蛋就仿佛见了猫的耗子一样,直接一鬨而散了.” “大师兄战无不胜,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最后那个是什么鬼? 週游只觉得这群傢伙聒噪,在应付几句后,便將其全部打发走,然后才笑看向插著腰的林云韶。 “师妹,你这可是大发雌威啊,那帮傢伙被你训的唯唯诺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林云韶就这么看著他,似乎想要抱怨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肩,嘆了口气。 “师兄,你知道那帮人只是想拿你作为藉口逃跑吗?” 週游笑的倒是十分之无所谓。 “知道,不过应该应该也无所谓吧?我看他们也知道教训了.” 林云韶无语半天,也只能摇头道。 “师兄,你剑术符法水平確实厉害,但人情世故这点.实在是太哎,我也没法说,你开心就好吧。” 週游对此倒是无所谓,他看了看林云韶那虽然稚嫩,但明显已经是独当一面模样,十分欣慰地笑道。 “反正这些地方有师妹你帮我找补就行了而且师妹你现在也是真厉害啊,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啊,看样子这门里除了师傅以外,就你说话最管用了.” 然而。 林云韶却是略显奇怪地挑了挑眉毛。 “师兄,这不是你让我乾的吗?” 週游有些愕然。 “.我什么时候让你干这事了?” “那个名叫王崇明的外门师兄,那傢伙说是你最忠诚,最谦卑的手下,然后拿著你的信物找上了门说让我在这几个月里儘量统合下门內势力,原本还挺麻烦的,但前些日子不知为何,那些亲信弟子全被调出去了,再加上这些年门內外务一直都是由我来管,所以才趁机压下了这群傢伙.怎么,大师兄你居然不知道吗?” 週游回想起之前那个毕恭毕敬,说要抱紧自己这个大腿的道人.想了想后,最终还是把这件事认了下来。 “我確实吩咐过,刚才一时间忘了而已別在意,別在意哈哈哈” 看著他这般不著调的样子,林云韶又重重地嘆了声。 她走上前来,先是正了正週游的衣服,接著又拍去上面的泥土,接著才伏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 “大师兄,你好歹是门里招牌,现在又是多事之秋,无论你和师傅关係如何,起码在现在.也是在眾人的面前,要表现出大师兄的风范来。” 那声音极其认真,並且带著极度的关切。 週游闻言朝著周围扫了一眼。 ——此时此刻,在这讲法堂之间,依旧有许许多多的眼神在窥探著他们。 这小姑娘还是成长了起来了啊。 週游微不可觉的点点头,然后同样低声说道。 “那师妹你看,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林云韶沉默几秒,然后回答道。 “別露出任何破绽,今天师兄你先在门內范围里转上一圈,证明自己无碍,然后逕自回去房间里,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待到週游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时间已是傍晚。 说真的,林云韶这姑娘多少是有几分认真所在的,既然开了口,就一板一眼地陪著週游走了整整一圈。 那模样就和领导下山检查一般,虽说是安抚了躁动的人心,但也把週游给累个够呛。 说到底,他也是那种自由散漫的傢伙,实在不善於这种身居高位的事情。 拖著沉重的肩膀,好不容易回到自家那熟悉而陌生的宅邸,週游隨意地在廊间掛上外套,正打算掏出食堂里顺出来的滷牛肉,就这酒好好的歇息一下之时。 他的动作,却忽地停住。 但仅仅几秒后,他又笑著摇摇头,拎起万仞,然后慢悠悠地走进內室。 里面,早已是摆满了一桌的好菜。 天南地北,基本山珍海味都囊括,其中珍稀之处远比紫明楼时所见要豪华不少——週游甚至看到了好几样明显是由妖兽材料做成的菜餚——而色香味之处更是远超。 如果说紫明楼那面是御膳房的徒子徒孙的话,那这面恐怕就是御厨亲自打理,还是那种重大节庆时才会做上的东西。 但週游只是扫了一眼,便忽略了这一桌堪称珍品的美食,而是將视线投向桌子的另一边。 在那里,一个倾国倾城的曼妙美人正靠在坐在椅子上,只见其浑身上下只披了件松松垮垮的道袍,在身体挪动之间,甚至就连那曼妙之处隱约可见。 虽不是赤身裸体,但比起赤身裸体更能引诱男人的火焰。 週游认得这位。 ——正是自家师傅的死对头兼最大竞爭对手,青霞师叔的首席弟子,璇璣师姐。 而此刻,这个最大敌手却坐在他房间里,仿佛浑然不觉这里是敌营中心,正看著他,巧笑嫣然。 璇璣师姐扫了一眼週游握剑的手,也去在意,只是对週游笑著说道。 “师弟,师姐哦我听说你本想在山下吃顿好的,却因为除了点意外,没能吃上而且听说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师姐我深感抱歉,所以特地置办了这桌好菜,想给师弟你赔礼道歉师弟你不会不接受吧?” 週游没做回答,而是歪歪脑袋,似笑非笑地看著璇璣师姐。 於是那曼妙的美人轻嘆一声,夹起了个晶莹剔透的贝肉,用纤纤玉手虚托著,递向週游。 “这桌菜师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你看这北海天珠贝,这可是取自千米之下的深海的东西,又因其出水便亡,所以需得用秘法保存,日夜不休地送到这里光一路上的路费就了不止几千两银子,最终却只能切出这薄薄的七八片而已师弟,你若是不尝尝的话,那可就太可惜了。” 看著那满是诱惑的神情,週游带著模稜两可的笑容,缓缓地开口。 “师姐,你看著快入夜了,你冒著这么大风险,特地来我这陋室里不可能只是为了请我吃一顿饭吧?说吧,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璇璣放下手中的菜,沉默几秒,接著陡然露出了个如牡丹般娇艷的笑容。 “也没什么。” “不过是师姐我想要劝告下师弟想让你背师而出,投向我们这里。” “仅此而已。” (本章完) 第555章 劝诱 第555章 劝诱 週游定定地看著那衣著单薄的美人。 美人不语,只是带著神秘的笑容,一味的饮酒。 不过那娇柔的身体似乎终究是承受不住这种酒力,很快的,她脸上就带上丝魅人的酡红。再加上那隱隱约约的春光,恐怕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够抵挡这种诱惑。 但週游不在此列。 说真的,这一路走过,什么天仙似的美人他没见过,虽没修过那传说中的白骨观,但起码也对此有了极高的抗性。 哪怕这璇璣师姐脱光了在他面前跳舞,他都不带动心一下的吧? 等会,说不定以此来威胁,还真能让她在这里这么干? 想到这里,週游搓著下巴,饶有兴趣地看著那个身体。 同样,也使得璇璣师姐动作有些僵直。 她这辈子见过很多目光,有满是情慾的,有多为渴望的,有痴迷的,恐惧的,绝望的,憎恨的.但头一次见到这种目光。 其中甚至没有任何恶意,只有跃跃欲试的乐子可这偏偏却格外令人害怕。 不过在思量了好一会后,週游还是放下了这个略显冒昧的想法,笑著说道。 “我说师姐啊,你这可是真不地道,我和师傅的感情可是堪比金坚,你这挖墙脚是怎么回事?” 见到事態终於恢復正常,璇璣也是舒了口气,然后掛起那营业式的笑容,娇滴滴的说道。 “师弟,但根据我所知,你和冲虚师叔的感情可是一直不咋地的呢而且他那人又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何不来师姐这里看看?要知道我们这门可是出了名的美女如云呢,只要师弟你肯过来,那包括师姐在內,所有人都任你挑选.” 很诱人的条件,后宫的生活就在眼前,可週游只是慢悠悠地说道。。 “师姐啊,可师弟我听说,你门內男人的下场最终都是被断了烦恼根,从此沦为奴隶都不如的生物师弟我日子过得好好的,可不想这么沦为太监” 璇璣的笑容一僵,那马上就回道。 “那都是一群废物而已况且不止我们,观里哪一门不是这样?没了利用价值,最后都得沦落到如此下场可师弟你不然,以不到弱冠的年龄就打下如此名头,想必今后也是大有可为,又怎能与那群虫豸相提並论?” “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切了那活?” 璇璣师姐挥开扇子,半捂著脸,娇笑地说道。 “师弟你身体如此壮硕,想必.也是极为伟岸,师姐我连珍惜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捨得將其切了?” ——话语间满是討好,甚至可以说是一定程度上的伏低作小。 不过,这反而越发的可疑起来。 换成下山之前她这么做或许情有可原,但现在 要知道如今她们这一门可是占据了天大的优势,说难听点別看冲虚上人自信满满,实际上如果他搞不出什么活,现在已经是进入死亡倒计时了。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璇璣这女人还如此放低姿態,甚至以身做饵来拉拢自己. 图啥? 週游想了想,倒也没直白去问,而是在桌子上那堆山珍海味间扫了一眼,接著夹起一块晶莹剔透,如同水晶般的鱼肉,放到了嘴里。 入口即化,脂肪的香气瞬间充盈於口腔,但丝毫不显得过於浓郁,反而有种清淡素雅的感觉——隨后而来的,便是强烈至极的鲜——和现代的味精鸡精等调味品不同,这种鲜食直接刺激於神经,带给人一种迴荡在脑海中的快感。 这女人说的確实不错,这顿饭確实超出了规格之外,甚至在外面有钱都买不到。 五蕴观虽镇压一方,但想弄上这么一桌子菜.也绝对不会容易。 见到他终於肯动筷,璇璣师姐也是笑的越发嫣然,她从座位上站起,亲自拿起酒壶,给週游斟了一杯酒。 轻纱之下,洁白已经丝毫没有掩饰,就这么显露於週游眼前。 但璇璣师姐没有丝毫在意,就连掩饰一下的意愿都没有,任凭週游看了个精光,甚至还似乎不经意地停留了一会,接著才坐回去,举起酒杯。 “师弟你可以尝尝这酒,这可是醉仙宫的特等佳酿,师姐我可以打包票,除了我们这一门里存了几坛以外,哪怕翻遍周围几洲,你都找不出另外的。” 看起来我嗜酒的名声传的挺广? 週游带著些许的苦笑,微微摇摇头——如今血脉加持下,他基本也不会醉,如今只是把酒当成类似快乐水一样的饮料来喝而已——但也懒得揭破,只是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旋即,他便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和刚才那片鱼肉不同,他很难形容这酒的味道——那就仿佛天上的云彩,初饮下时只是觉得绵滑,但甫一进口,就立刻让人仿佛置身於云端,待到回过神时,一杯酒早已不知不觉间饮尽。 如此效力,这傢伙不会加了云南大壳吧? 但旋即,他便自嘲地摇摇头。 以现在自己这身体,云南大壳那种玩意连防都破不了,况且 在酒液进入身体的瞬间,这几日奔波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精神也变得格外清晰,就有若睡了一场好觉一般。 缓缓地放下酒杯,週游最终只能感慨地吐出两个字。 “好酒。” 璇璣师姐立刻笑出了声。 “师弟,师姐我没骗你吧?像是这种酒我门里还存了几坛,只要师弟你开口,我隨时都可以让人送过来。” 可还没等她说完,週游又吐出了一句。 “可惜,我还是没法答应师姐。” 於是,一切笑容都凝固到了脸上。 “.为什么?” 但这次无需週游说话,她自己便急促地开了口。 “如果师弟是对今天发生了那事记恨在心师姐我在这里可以给你道歉——那是下面的人擅作主张,我確实没想针对你那个小师妹——不如说她本人也是在我劝诱的名单上,师弟你之后就是她了.” 不过週游依旧没做任何回应,只是歪著脑袋,挑著嘴角,就这么看著她。 璇璣精致的脸上流下了几滴冷汗。 “等等,师弟,你若是还有什么条件,你都可以提,你就算是想要师姐我肉偿都是可以.” 但对此,週游只是略带嘲讽地说道。 “师姐,你看我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吗?况且就凭你一个,也不值得” 就在此时。 就在此刻。 於这房间之中。 忽有另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璇璣不够的话,那再加上我呢?” 週游的目光倏然转冷。 但他並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握著剑,缓缓地將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姑正站在那里。 和璇璣相比,她的衣物可以说是密不透风,一身朴素的道袍遮掩了一切的婀娜——然而,她只是站在那,就仿佛有万般风情集於一身。 美丽这个词放到她身上也会显得无比单薄,她就仿佛是那九天上的玄女,又仿佛是那佛教中的引诱佛陀墮落的奼女天魔,清纯与魅惑,贞洁与诱人,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她身上同时体现,却又显得如此协调如一。 见到这女人的瞬间,璇璣便慌里慌张地站起了身。 “师傅,你怎么过来了?” 师傅? 冲虚上人嘴里的青霞师妹? 週游有些锁住了眉头。 他没太多关注道姑的容貌,而是集中在其身上——隱隱约约间,一种令人汗毛倒竖的恐惧感自其身上传来。 如果真算起来的话,她应该是与冲虚上人一个级別的不,或者还在其之上! 但这种傢伙来这是为了什么? 週游深吸一口气,做好隨时动用『解放』的准备,然后开口。 “师” 可他才吐出一个字,那青霞道姑便开口说道。 声音亦如同寒泉一般,清丽中却又透著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如果再加上我的话,可否让你回心转意?” 週游有点愣神。 “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霞道姑满脸冷漠,一板一眼的开口。 然而和那態度不同,所说的却极端.违和。 “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不光璇璣,连我都可以让你任取任求,无论是何种玩法,无论是何种姿势,我们都可以隨你取用.如此这般,可换得你投入我的门下?” 这女人这么直白的吗? 就在週游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璇璣却是焦急地开口。 “师傅,这里有我就够了,怎么能让您亲自过来,还做出如此姿態.” 青霞道姑只是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可你不是没有完成任务吗?” “那只是暂时没谈拢而已,只要我” 就在此时,週游突然轻咳了一声。 见到二者都转过脸,他收起刚才小小的错愕,继续轻笑著说道。 “青霞师叔大驾光临,可让鄙宅蓬蓽生辉啊.不过说到底,这也是我们一门的地盘青霞师叔就不怕我大喊一声,然后冲虚师傅过来,召集一帮人將您留在这里吗?” 这是大实话。 哪怕实力大损,但此间毕竟还是他们一门的核心地带,周围设了不知多少的禁制,再加上那些可以当炮灰的弟子,以及他,冲虚上人,云中子三人联手. 想杀掉孤立无援的师徒俩,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然而。 青霞道姑仍然冷冷地说道。 “那你会叫吗?” “.大概不会,但这也得看师叔你的说法了。” “我们师徒二人全部捨身於你,这还不够?” 週游轻嘆了一声。 “首先我实在不知道师叔你为何如此看重我,寧可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其次吧咱也不是那种贪图女色的人,您如果想要拉拢我的话,总得给出点实际的好处的.”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青霞道姑直接吐出了一句话。 “你身体里的那个蛊虫我可以帮你解决。” 啥? 青霞道姑还在继续说道。 “启智蛊这东西確实很麻烦,一旦被种下,从此身家性命全都操纵於自家师傅和宗主之手但我这么多年研究下来,总还是找到了一些应对方法,虽然没法將其彻底根治,但最起码也能让其沉睡,从此不再折磨於你.当然,不止是你,你那师妹,包括与你关係颇深的那个痴呆,我都可以帮他们解决。” 正常来讲很诱人的提案,可惜对週游来讲,鸟用没有。 不过也因此,他还是发现了个问题。 说起来王崇明那傢伙潜伏的居然如此之深,就连这青霞师叔都没发现他与我的关係? 见到他沉默不语,青霞道姑似乎觉得他还在犹豫,所以在沉吟几秒后,又再度开口。 “还有,我需要郑重告诉你一点。” “什么?” “我其实对这宗主之位一点想法都没有。” “.既然没有,那师叔你为何还要爭抢?” 青霞道姑嘆了声,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认真之色。 “我那师兄.也就是你的师傅,冲虚上人,他其实在谋划著名一件事情。” “.什么事?” 青霞道姑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根据蛛丝马跡来看,那件事情必定极其恐怖,甚至有可能顛覆整个五蕴观我必须得阻止他,为此我也必须登上宗主之位——无论付出何等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週游看著那不见丝毫作偽的脸好一会,方才笑道。 “看不出,师叔你还是一个为宗门担忧的人呢。” “.不过是不想看自己的家就此毁於一旦而已。” 说完这句话后,青霞道姑又对週游行了一礼。 “师侄,我的话已说完,我和璇璣並不同,没任何弯弯道道,所以我只最后说一句——只要你肯投入我门下不,哪怕只是不再帮冲虚师兄,那么无论你开出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就一定全部满足——为此.” “我青霞,肯对血誓发誓。” 听到这话,旁边的璇璣登时便急了。 “师傅,你这是.” 然而,没等她说完,青霞道姑便拉住她的肩膀,又对週游冷淡地点点头,便直接推开门,走入那深沉的黑夜之中。 只留下週游在屋里支著下巴,看著那俩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还是没做出叫人的举动,而是关上门,吹息灯,同样让一切陷入了黑暗。 (本章完) 第556章 巧遇 第556章 巧遇 翌日。 一切如常。 那一直以来纠缠不去的抓挠声就仿佛是消失了一般,没有骚扰,没有低语,夜晚显得如此平静,就仿佛那大诡早就消失了一般。 简单洗漱后,林云韶並没有亲自过来——小姑娘现在需要忙碌整门所有的杂事,实在没法天天陪著週游——不过还是打发了个人过来,给週游递了张条子。 上面写的字只有寥寥一句。 “一切如常,按本性来,以及.別惹是非。” 文字秀丽,但字里行间明显带著严重警告之意。 週游是看的哭笑不得。 ——小姑娘把我当什么了?没事也要惹上三分的惹事精吗? 见到他长时间没有回话,那传话的道士也有些肝颤。 “大,大师兄,请,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我特喵的好似什么再世天魔吗?至於怕成这样? 见到那傢伙已经两股战战,几欲先走,週游哭笑不得的挥挥手。 “没事,你回去跟林师妹说就说我週游以自己的人品担保,绝对不会惹事,让她放心好了。” 对方如释重负,然后迫不及待地就此跑路。 只留下週游自个留下来,支著下巴琢磨。 本性. 嘶,咱的本性不就是游手好閒,不干正事吗? 这事咱熟啊! 週游搓了搓脸,接著背著手,吊儿郎当地走了出去——丝毫不见任何演的意思。 首先他去的自然是食堂。 人嘛,活在世上,首要的目的不就是乾饭? 不过他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门,所以受到的欢迎还算是热切——自胖瘦二人组死后,食堂里管事的位置就被俩后生给接手了,味道倒是不错,人也算挺温和,但可惜的是,週游总感觉差了啥。 大概是没了那种气氛吧。 顶著一堆各种各样的目光,吃完了这顿饭,週游又正经琢磨了下自己身为一个大师兄,应该干点啥。 可在回忆了半天后,他还是只得出了五个字。 没啥可乾的。 大师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代师傅管理门內上下的琐事,但这些都已经让林云韶给揽过去了,其次是管理新进门的冲喜——但可惜的是上一批的冲喜早就出师了,而这一批又迟迟没过来. 不过,他好歹还有点別的去处。 拍拍屁股,嘴里叼著个鸡腿,又招呼人拿油纸给自己包了点牛肉,週游便自行去找当初照顾自己不少的陈伯去鸟。 ——藏书楼仍是那般老旧的模样,或者说整个五蕴观都仿佛被凝固在了时光中一般,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週游也没去喊,而是隨意地走入了其中。 房间內是熟悉的昏暗,不知为何,今天偏偏没有一个人借书,於是整个小楼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自己。 而待走到二楼时,週游又是一怔。 地上蒙了层厚厚的灰尘——很明显,此间已经很久没人走动过了,陈伯经常坐的那张椅子上也爬满了蜘蛛网当然,最主要的是。 那堆似乎永不会被收拾完的书堆没了。 週游走过去,看著那空荡荡的地方,有些愣神——但他很快就弯下腰,从其中拾起了一本。 他认得这本书。 在第一天进入藏书楼的时候,就是这本书想要哄骗他將其打开,然后利用诡物的力量夺舍他的身体。 然则。 现在,这本书里已见不到任何存在。 安静的.就仿佛是一本真正的死物一般。 想了想后,週游又转过书身,翻了几页。 其中的纸张被虫蛀的破破烂烂,但和他想的一样,那曾经引诱他的声音.早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隨意地把那本书往旁边一扔,週游又快走几步,来到了別的书架之前。 这些都是由他所整理的,所以也很清楚哪本有危险,哪本属於正常。 稍微辨认了一下,从上面抽出一本,然后同样迅速翻开。 ——按照他的记忆,这本里的诡物是个长舌妇,危险性並不大,但本身有些神经质,只要触及到其必定会疯了一样开始大喊大叫. 但如今,其中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將这本书扔到一边,又拿下另一本。 依旧如此,没有变化。 而在连续试了几十本书后,週游也是终於承认。 ——不说別的地方,起码在这熟悉二楼里.已经见不到任何诡物存在的痕跡。 他並没有去三楼,毕竟三楼之上就有著禁制,只有持宗主手令才能进去但二楼都如此了,三楼以上估摸著也是差不多。 而且最主要是。 按照平日里的情况,陈伯早就拖著残腿下来查看情况了。 而如今,却不见任何一丁点的声响。 再联繫昨晚始终未见到的声音,週游忽然间做出了个大胆的推测。 “难不成这宗门里的护山灵兽出了什么毛病,以至於失去了对於绝大多数地方的掌控?” 然而这毕竟只是个猜测,思前想后半天,最终週游只是摇摇头,將手中的一本书插上书架,打算先行离开。 不过。 就在他出门的瞬间,却陡然听到了一阵尖细的大笑。 有一说一,那声音著实有够难听,就仿佛是个被阉过的公鸭嗓一样,乃至於让週游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將视线投了过去。。 ——结果他只见到群人围拢在个角落里,笑闹著,似乎还在调侃著什么。 不过。 並不是五蕴观中人。 观內弟子,无论是冲喜还是亲传,无论是他们这些大师兄大师姐还是师傅师伯,只要行走在外头,都必须穿著道袍的——哪怕像是璇璣那样把道袍改成了情趣內衣都是如此——这是宗门里最为根本的规矩,自週游入山以来,还没见过谁敢违背的。 可这些人 以穿著打扮来讲,明显是外宗来的。 之前倒是听厉程飞说过,这段时间有些外宗人士上山,说是要给宗主贺寿,备不住就是这些傢伙? 週游看了一会,摇摇头,本来不打算再管的。 如今他身上麻烦事不少,也不懒得对这种单纯的噪音扰民发表点什么意见。 但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去的瞬间,却突然从人群的缝隙间,窥见了个鬍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身影。 等等,不会吧。 不可思议地挠了挠头,週游还打算再往上几眼,结果那堆外来者陡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又將那身影掩了下去。 没辙,他也只能提溜著油纸包,然后往前挤了挤,硬是从人堆间挤出了一个位置。 而显露在他眼前的 是活脱脱的一个醉鬼。 那醉鬼似乎是喝了半宿的酒,浑身上下都带著刺鼻的酒气,道袍上白一块灰一块,也是沾了不少的灰尘,甚至还能见到散发著刺鼻酸味的呕吐物。 而此刻,几个外来人士正团团围住这个醉鬼,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般,高声调笑道。 “来来来,你不是想喝酒吗?爷爷这块可有不少的好酒,你想不想来点?” 那醉鬼本来醉的半死,没啥反应,但听到这话的瞬间,却是骤然抬起脑袋,然后迷迷瞪瞪地说道。 “你,你说的可当真?” 那人当即大笑。 “当真,怎么不当真,我这人一言九鼎,只要话说出来,那就是駟马难追!” “那,那酒呢?” 那人从腰间解下了个酒壶,笑著拔开了酒盖。 旁边的週游顿时皱紧了眉毛。 那酒壶中的味道极其刺鼻,甚至算不上乡间的粗酿,只能说是那种劣质到不能再劣质的酒水。 用人话来讲。 那就是给狗,狗都不太肯喝。 然而面对著这一壶马尿,那醉鬼却颤颤巍巍地抬起身子,嘴里还不断喊道。 “给我,给我,让我喝上两口.” 可惜。 就在他即將够到的瞬间,那人突然將酒壶抽开,让醉汉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而后,那人调侃地笑道。 “你慢著,我还没说完呢.我这酒可不能白给你,想要的话,你得给我做出点事来。” “做,做什么?” 那人笑道。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这观里的个弟子吧?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胆子也真够大的,换成我宗里,恐怕早就把你剥了皮吊死了.不过与爷爷今天开心,也不把你揪去执法堂了,甚至你只要学两声狗叫,我就倒一碗酒给你,可好?” 醉鬼听到后,居然没任何犹豫,直接跪在地上,『汪汪』地叫了两声。 哄堂大笑顿时响起。 这些人明显身份地位不高,此刻更是难得的找到了个乐子——尤其是这欺负的人看起来身份起码比自己强,在以下犯上的卑劣心理下,顿时笑的找不到北。 ——虽不知这傢伙到底是谁,但看著邋遢摸样,估摸也不是什么厉害人士,而且五蕴观都衰落到此了,自家又是客人,只要不闹得太大,基本不会有人来找自家麻烦。 不过笑够了后,那人好歹还算信守承诺,不止从那掏出了个破碗,给醉鬼倒上了一碗烈酒。 而醉鬼也没在意这明显的嘲讽,迫不及待地拿起了那个碗,將其中酒水一饮而尽。 不过就在他又眼巴巴地抬起头,想要拿地上那个酒壶的时候,又再度被为首的那人所拦住。 “等会,我刚才只是说给你一碗,你怎么还想要喝?” 那醉鬼拿之不得,也是有些急了。 “那,那你说还需要怎么办?” 为首那人顿时露出了个极其恶质的笑容。 “怎么办?好办吶,只需要我给你再加点料而已。” 为首那人施施然站起,隨意地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 旁边的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於是起鬨声也是越来越大。 不过,就在他掏出那活,想要开闸放水,浇这乞丐一身的时候。 忽然间,一声嘆息响起。 紧接著,这为首者忽然感觉视野骤然抬高,自己仿佛腾云驾雾般飞起,几秒钟后,便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那钻心的痛处才自胸口处传来,看著自己身前那硕大的脚印,为首者一口气没上来,嘎巴一声,便晕了过去。 而这时,周围那群人才反应过来。 眾多或愤怒或惊愕的目光转了过去,却只见到了个刚施施然落下的脚。 “你他妈的.” 还没等这傢伙骂完,又是一个嘴巴。 开口的这位一边脸颊迅速肿了起来,和刚才那为首者一样,在强烈至极的痛感之下,他甚至连吭都没吭一声,便就此晕了过去。 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倒了两人,旁边几个明显是有些嚇到了——但好歹都是各宗里的正式弟子,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抽兵器的抽兵器,捏法术的捏法术,便想要与这突然杀出来的傢伙动手。 但动手的某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连剑都没有抽出来,只是说了一句话。 “你们確定要和我动手?” 仗著人多打人少,当场便有人狞笑著嘲讽道。 “虽不知你是谁,但敢冒犯我们正法宗.你是真活的不太耐烦了吧?告诉你,这回可是你先惹我们的,哪怕你们五蕴观都没法给你出头.” 但还没等他说完,某人再重复了一句。 “你们確定要和我动手?” 和上一句话一模一样,甚至连个字都没有变,但不知为何,所有人的动作却都慢了下来。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悄然浮现上心头,以至於让他们开始观察起这个身穿朴素道袍,其貌不扬的男人。 半晌。 终於还是有人认了出来。 然而恐惧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越发严重,那人哆哆嗦嗦用手指比划了半天,最终才憋出了一句话。 “这傢伙是通天剑,那个出了名的杀星!” 听到这个喊声,场面一下子变安静了下来。 那些人面面相窥,然后立马就做出了抉择。 转眼,他们便一鬨而散,跑的速度之快,跑的態度之匆忙,甚至连那俩伤者都没顾得上扶,就这么直接將他俩丟在了这里。 週游也没去追,他只是摇摇头,走到了那醉鬼身前,看著那又倒下了的邋遢身影,摇了摇头,然后吐出了几个字。 “我说师叔,你怎么在这里?” (本章完) 第557章 劝告 第557章 劝告 这正是他之前在宗门里遇到的那个醉鬼师叔。 有一说一,因为这位的存在感太低,他一时间也没认出来,不过其弟子给他印象还是挺深的——就是当初一同运人的那个瀚虚子。 只不过这位怎么醉成这样,甚至被一群杂鱼给戏弄? 週游看著那张鬍子拉碴的脸,实在无法將其和冲虚上人与青霞师叔这俩傢伙联繫起来。 面对週游的问话,这位只是吐出了口酒气,然后醉醺醺地抬起头。 “你是.冲虚他底下的那小子?” 挺不客气的问话,不过週游也没小心眼到和一个醉鬼计较,只是笑著说道。 “是的,师叔。” 然而就在这话落下的瞬间,那醉鬼忽地一仰脖子。 週游立刻反应过来,朝著旁边让开。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团酸涩的呕吐物已经喷到了他原在站著的地方。 週游嘴角有些抽抽,不过还是好心劝道。 “师叔,我看你的状態.额.好像有点不太好,用不用我去找找瀚虚子师兄.” 那醉鬼却完全没在意,只是毫不在乎地挥挥手。 “他他啊?前段时间.有个杂活,我让他下山去办了.一时半会大概是回不来.” 等会,那好歹是个一门大师兄吧?让他去干杂活?? 週游按下疑惑,然后继续说道。 “那我去找找师叔你门下別的弟子.” 结果,对方又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 “我门下就那么一个弟子,你上哪找別人去?” “.” 对这种玩意,週游也是没啥办法,正打算找个理由开溜,谁料对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对,对了,小,小子,你正好来了,我找,找你有件事.” 那手的力道不大,还有点摇摇晃晃,週游稍微用点力就能挣开——然而无论如何,对方依旧是他掌门,宗门里长幼尊卑可是『规矩』中很重要的一环——於是只能无奈停下。 “师叔,你说吧,在范围之內,我能做到的,还是会儘量帮你去做的。” 但那醉鬼只是咧开嘴,露出早已被酒精蛀透,参差不齐的坏牙。 “小,小子,你不用那么,那么谨慎,师叔我没什么让,让你做的,只是,只是听说你有个能存储烈酒的葫芦” ——原来是为了这个? 週游鬆了一口气,然后直接从腰间解下酒仙葫芦,扔了过去。 昨天虽然没答应青霞师叔的拉拢,不过那醉仙宫的佳酿他可是昧了下来,將小半壶灌入酒仙葫芦里后,居然直接顶了个盈满——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传说中的顶尖好酒,也不愧璇璣能將其当条件之一拿出来。 掷出酒壶的时候週游並没有收力道,然而那摇摇欲坠的醉鬼仅是伸出手,就轻而易举地接过,但他並没有著急去喝,而是用油腻的袖口擦了擦破碗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倒进了半碗。 接著,他嗅了嗅后,突然脸上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 “小,小子。” “又怎么了,师叔?” “昨天青霞那小姑娘可是找你了?” 週游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 入酒仙葫芦的酒都会被转化为那纯粹的药酒,绝不会留有任何原本的韵味这傢伙是怎么认出来的? 然则,醉鬼並没有做出回答,甚至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將那破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接著居然未再去倒,而是將酒仙葫芦扔回给了週游。 然后,这傢伙招了招手,那意思似乎是示意某人过去。 週游想了想,还是听话地向前走了几步。 就在下一秒。 那醉鬼却陡然抬起胳膊,拽住了週游的衣领! 速度之快,甚至连习惯用快剑的他都没反应过来! 但週游在此之后,却没进行反击。 原因无他。 对方的身上.没有一丁点的杀气。 果不其然,在抓住週游后,那醉鬼並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借著週游的身体,缓缓地站起。 然后,像是支撑不住一样,將脑袋垂在某人的耳边。 轻微的声音隨之响起。 和那醉醺醺的外表不同,这回格外清晰。 而他说的话也只有三句。 第一句是:“小子,看在喝了你酒的份上,我给你点劝告。” 第二句是:“你算是个难得的好人,但好人在这世上是混不下去的这世道已经乱了,彻底的乱了,別管那么多,独善其身才是最好的。” 第三句是:“离师门大祭还有几天,现在带著你师妹赶紧下山,別管別的任何人,然后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跑到个人跡罕见的深山老林中才是最好.你不用担心那启智蛊,现在谁也没空找你麻烦,而只要离得远了,那虫子自己就会死的。” 说完,也没等回话,他便拍了拍週游的后背,然后迈著踉蹌的脚步,跌跌撞撞地向著远方走去。 只留下週游看著那渐渐远离的背影,眼神中若有所思。 最后,他还是没有听那醉鬼的劝告。 毕竟黑书在这悬著呢,就算他想跑也没地跑去。 何况。 在宗门里经歷了这么多如今再让他跑 以他的性格,可能吗? 日头渐渐西斜。 经歷了这个插曲之后,週游也懒得再到处閒逛宴席,不过无论如何,有个地方他还是需要去一趟的。 ——云中子的丹房。 敲响了那个陈旧的朱红色大门,很快的,又有个声音传来。 “请问,请问是谁?” 週游一怔。 这次迎客的声音又换了个。 倒不是说不能轮值,只是五蕴观这地方和別处不同,迎客这位置虽然比较忙,但由於不需要接触诡物十分安全,所以向来都是热门的活计,一旦上来就很少有人会让出去,自然也不会让人轮值培养竞爭对手。 自己才下山几个月啊,这怎么这么快就换新人了? 但他也没多想——谁知道是不是原先那人捲入冲虚青霞爭端被干掉了,所以火线提拔了一个——只是平静地回到。 “冲虚上人门下,凌元,前来拜会云中子师兄。” 可听到他名字的瞬间,门里瞬间传来了个声悽厉的惨叫。 “通,通天剑??!!” 同时伴隨而来的,还有个什么东西摔到地上,清脆的碎裂声。 这就是名声太差的坏处,走到哪都会让人仿佛见鬼了一样。 週游抱著手臂,就在那等著。、 好一会后,才有个道童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 见到那脸的瞬间,本来压下的疑惑又浮了起来。 等会,就算补位也不应该补这么年轻的吧?这傢伙看起来甚至刚正式入门都没多久吧? 只是没给他问询的时间,那道童就怯怯地说道。 “请问.请问通天不,是师兄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对於这种未成年的傢伙,週游也不好意思太过紧逼,只是拿起手中的油纸包,笑道。 “没什么事,只是刚回宗门,想著总得拜访下长辈.这不就拿著点礼物过来了吗,请问云中子师叔在吗?” 道童瞥了一眼那个油纸包——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看外表就知道不是啥值钱玩意——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回道。 “师叔.不对,是师傅他老人家不在,早上刚出的门,师兄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这么要紧的时候,他出去干嘛?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话微微重了点,结果小道童已经有点要哭的意思了。 “我,我才刚刚上工三天,师,师兄,我,我也不知道啊.” 见到对方话都说不利索了,週游也只能嘆了一声,然后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算了,云中子师叔不在就不在吧,那阿夸呢,他总不能出去吧?” 听到週游放下这个话题,道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然后慌不择忙地往旁边一指。 “阿夸师兄就在那里,师兄您自己去找就是了,我我还有急事,就不带您过去了” 说罢,那道童便像是逃命般一溜烟没影了。 只留下週游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这原主的关係啊也怪不得林云韶总是说他呢。” 他已经来过几次了,所以也无需有人带路,而是驾轻就熟地找到了阿夸所在的门房。 阿夸这活其实挺轻鬆的,迎客在的时候他去看丹炉房的门,迎客不在他去看大门——而週游见到他的时候,这小胖子正坐在个板凳上,极为认真地看著前方。 甚至连脚步声过来都一无所觉。 週游看著可乐,走到其身后,轻轻拍了下那小子的肩膀。 足足三四秒后,阿夸才迷迷糊糊地转过头——而在见到週游的瞬间,眼神陡然露出了惊喜之色。 “师兄,你回来了!”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说辞。 但週游依旧露出了个开怀的笑容。 这宗里他接触过很多人,大多数要么对他怕的要死要么心怀鬼胎,一心只想要算计死他,哪怕是林云韶这小姑娘都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 唯有这个略显痴傻的阿夸,是纯粹至极,不掺任何一丝虚假地为他而开心。 带著满脸的笑容,週游在怀里掏了半天,然后找出了个做工精致的画。 ——这是他还在山下的时候,特地找了个出了名的匠工做的,为此了好几十钱银子不说,为了防止化掉或者破损,还特地用上了几道符籙保存。 接著,週游笑著说道。 “是啊,我回来了,还特地给你小子带了点礼物——我就知道你爱吃,怎么,开心不?” 果不其然,在看到那画的瞬间,阿夸顿时露出个惊喜的笑容——但他在接过之后,不知为何,却没像以往那样著急去吃,而是找了几张草纸,小心翼翼地將其收了起来。 週游在旁边看著奇怪。 “怎么不吃?现在天气虽然冷了不少,但这种玩意离了符咒后,依旧是保存不了多久的.” 阿夸只是摸著头笑道。 “这是大兄送的东西,我自然要慢慢的吃.现在不著急的。” 週游看著那天真无邪的面容,最后还是摇摇头。 “算了,都送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按你的意思来吧——对了,阿夸,我问你点正事。” “什么事?嘿嘿,大兄你说!” 週游理了下言语,然后说道。 “云中子师叔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然而,阿夸只是略显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你说师傅?师傅还是那样啊,泡进丹房好几天都不出来.不过最近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师兄们好像走了不少,有些人说是青霞师叔乾的我脑袋笨,也不知道青霞是谁,但师傅好像为此愁眉苦脸不少,这些日子还经常出去奔波.” ——看起来还是正常的爭端? 週游长舒一口气,接著又问道。 “那你呢,云中子师叔对你如何?哦对了,你最近也没再吃那吧?” 阿夸依旧是毫无心机地说道。 “確实没吃了.按照大兄你说的,每次分到的我都是偷偷摸摸地扔了,至於师傅” 这胖小子顿时露出了个无比开心的笑容。 “师傅他老人家对我可好啦!从来不因为我笨骂我,也从来不因为我乾的慢而剋扣我食物,更不会像別的师兄师弟一样欺负我我这吃得饱,穿的暖,过得可舒服啦!” 和之前一样,也是同样的回答。 看著那欢欣雀跃的阿夸,週游最后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行吧林云韶那小姑娘聪明,而且还有我能直接照顾,我其实最担心的还是你这边你既然没事我就放心了。” 不过在临走之前,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认真嘱咐道。 “听好了阿夸,最近宗门可能会出点大事,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行了,这几天你记住了,干好自己本职工作就行,別乱跑,也別答应任何超出自己本职工作的要求——哪怕是你师傅的要求都不行,你能记住吗?” 阿夸明显是十分的不解,但看著週游那认真的神情,他最后还是点点头,回答道。 “好的,师兄,我记住了。” 於是,週游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挥了挥手,趁著夜色降临之前,转身离开了丹房。 ——当然,他也不会想到。 这將是自己最后一次。 看到这不掺任何虚假,纯粹为自己而开心的 那个笑容。 (本章完) 出院了,正好最近开始收尾,各位老哥可以开 出院了,正好最近开始收尾,各位老哥可以开始宰了 顺便请一天假整理剧情,这卷开始收尾,另一个腥风录因为涉及到结局的关键剧情,所以需要空一档,而下一卷现在有几个想法,一,去高山之密杀活佛,但感觉这写出来估摸和別人重复度有点高,二,一个完全被天魔侵蚀的末世,现代背景,三,志怪豪侠,古代侠客话本式的故事,各位喜欢哪个多点? (本章完) 第558章 劝诱 第558章 劝诱 夜色渐深。 在阿夸那单纯的记忆中,丹房应该是个热热闹闹的地方。 各个师兄师弟里虽然有不少欺负自己的,但也有不少对自己好的,经常有人阿夸阿夸地叫著自己,还分给自己那种甜甜的块. 只是从何时起,门里变得这么冷清了呢? 阿夸確实不太聪明,只是依稀记得一开始只是门里的大师兄失踪了,然后是几个亲传弟子接著是那些相较受宠的门人,最后连那些地位比较低的师兄都一个一个没了. 但奇怪的是,就算是消失了这么多的人,从始到终师傅依旧是没说什么,仅是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他们去忙活別的事了,便再未进行任何解释。 正常来讲,出现这种情况是人都会起疑,但问题是丹房这里极其特殊,人员流动性很大,经常有弟子临时被调到別的门当帮手,再加上云中子师傅又是出了名的人好,所以居然还没掀起什么波澜。 所有人都是一如既往的过著既定的生活,只是在夜晚之时,寮邸中的灯火少了许多,只有沉寂的暗色笼罩在此间——乍一看去,就仿佛是个人跡绝至,全村死绝的鬼村一般。 阿夸很不喜欢这种景色,他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依旧觉得一个地方最起码有些人味,才方能被称作住所,但可惜他人轻言微,就算再不喜欢,也没法说些什么。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 以阿夸的身份,他住的地方自然是在边缘之处,屋子顶多说比那些冲喜好一些。他倒也是知足,反正对他而言,只要吃得饱穿的暖,就没啥太多要求了。 最终,他也只能拿出一本书,借著昏暗的油灯,费力地记著上面那些对於他来讲国语艰辛的文字。 但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阿夸抬起脑袋,愣了足足半分多钟的时间。 他不明白,明明此刻夜色已深,为何外头还有人敲门? 但出於门房的本能,他还是说了一声。 “谁啊?” 可这话甫一出口,他就感觉到了不对,然后带著无比的惊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然而,已是晚矣。 外头的敲门声一顿,接著,一个生硬,刻板的声音隨之响起。 “阿夸,你在里面吧?“ 那声音听著有点耳熟。 好一会后,阿夸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一个师兄。 ——不过,他前些日子不是失踪了吗,那门外那傢伙究竟是. 想到这里,阿夸抖的是越来越厉害,可对方既然已经放下了他,那就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敲门声依旧是不急不缓,但声音却低沉了些许。 “阿夸,我是你刘师兄啊,你忘了我吗?” 阿夸不言,只是儘量地蜷缩著身子,期望著门外的东西能够放过了自己。 好一会后,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就当阿夸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那冷漠,就仿佛死人般的音调又再一次响起。 “阿夸,师尊有事召你前去,跟我来一趟吧。” 阿夸只是傻,又不是真正的白痴,面对这种明显唬人的言语,他压根就没有回应的意思。 然而,门外的傢伙依旧是不依不饶。 “师尊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別让他老人家等待太久.开门,让我进去。” 阿夸依旧没说话,甚至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拽起了被子,蒙到了自己的头上。 如此重复了几遍,门外的傢伙终於也停下了劝告,但其也並未离开,而是立在外头,摸索著门,似乎是想要找到什么可以渗进来的缝隙。 阿夸哆哆嗦嗦地安慰著自己。 没,没关係的,师傅和大兄都说了,只要安心呆在屋里,外面的那个东西就进不来 但就在下一秒。 一声『咔嚓』的声音响起。 那是门外的铜锁,被人打开的声音。 怎,怎么可能,它怎么可能进来的!! 阿夸瞠目结舌,好半天后才想起自己似乎应该跑——但就在他刚刚爬起来,想要钻窗户出去的瞬间,那厚实的铁门已经被人拉开。 月光从屋外洒落,照亮了这个小小的屋子。 同样,也照亮了来客的面容。 那脸就犹如被涂上了层铅粉一样,显露出某种病態的苍白——但出乎阿夸意料的是,对方並没有动手,而是僵硬地低下头,看著他那惊恐的眼神。 足足三四息后,才再度开口。 “我说了,是师傅他老人家让我找你的,你干嘛怕成这样?” 他不对我动手? 阿夸咽了口吐沫,然后小声说道。 “真,真是师傅?” 来客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了块令牌,扔到了阿夸脚下。 那上面刻著丹房通行的云纹,这是他们一门的独有手法,做不得假,更不会流落到外人手上。 见此,阿夸才长舒一口气。 “师,师兄,师傅找,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冷冷地盯著他,並没有做出任何解答。 直至阿夸又有点心惊胆战的时候,其才说道。 “师傅找你还需要给你解释一遍?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这倒是刘师兄惯有的態度。 听到这熟悉的训斥,阿夸有些安心,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然后便想要穿上那身道袍。 可这刘师兄却是摆了摆手。 “只是让你去一趟而已,又不是请安拜见,用不著这么繁琐,直接穿上鞋跟我来吧。” 阿夸也只能应下,但就在他想要出去的时候,又猛地想到了什么,小心地说道。 “师兄,可我听说外面有大诡,晚上出门的话” 还未等他说完,刘师兄就抬了抬手上的灯笼。 “有这东西在,你无需担心,何况.” 那苍白如金纸的脸上陡然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这所谓的大诡大概也不会存在多久了。” 在刘师兄的引路下,阿夸很快就赶到了地方。 这是他头一次在夜里来到丹房,整个人都是颤颤巍巍的,生怕自己一个落脚不对,就会招得什么恐怖玩意。 ——看那丹炉,此刻就仿佛个畸形的土丘,看那些药材抽屉,此刻就仿佛一张张择人慾噬的大嘴,还有那些散落的丹丸,上面正浮现出眾多惊恐绝望的脸庞. 阿夸恍然惊觉。 等等,最后那个好像不是幻觉? 他用力地擦了擦眼睛,想要仔细看去。 但这时,旁边的刘师兄忽地开口。 “师弟,你怎么了?” 阿夸小心地抬起手,想要指向哪里,然而动作才做了一半,他又是突然哑声。 ——那些漆黑的丹丸就静静地躺在容器之中,其上並没有浮现出人脸,更没有什么惊恐的尖叫。 一切,仿佛都是自己紧张过头导致的错觉。 “.不,刘师兄,我刚才好像是看错了,对,对不起.” 刘师兄倒也没纠结这些,而是继续迈著机械般的步伐,向前走去。 而阿夸则是握了握怀中的画,只希望这个东西能够带给他些许的勇气。 而在不多时后,双方便来到了云中子的所在。 刘师兄敲了敲门,然后便把阿夸推了进去,自己却没跟入,只是点了点头后,便重新走到了那深沉的暗色之中。 阿夸不知所措地转过头,所以他也没有看到。 ——那刘师兄的身体越走越矮,最后犹如泥浆一般,彻底融化在了地板之间。 而此刻,云中子像是往常那样,正盘著腿,倚靠在一堆软垫之中,见到阿夸进来,他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阿夸来了?对不住啊,师傅我这有点事,所以赶忙把你给招呼过来了.” 那言语极其亲切,就仿佛对待的不是自己白痴弟子,而是亲生的孩儿一样。 阿夸也是明显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站直了身子,回话道。 “不,不,师傅我,我没干系的,我只是” 可惜的是,他口齿实在过於笨拙,顛三倒四地说了半天,仍然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云中子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甚至说笑容也是越发的和蔼。 “行了行了,师傅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用不著你表忠心对了,你赶来的匆忙,也应该有些渴了饿了吧,师傅我这还有点吃的,你要不吃上两口?” 他隨意的一拂袖,原本空无一物的桌子上便显出了几样酒菜,虽然看不出是什么肉,但明显著香气四溢,越发诱人。 今晚食堂阿夸只抢到了两个馒头,见到这桌油汪汪的菜餚,顿时咽了口口水、。 可他依旧没敢去接——他傻归傻,但也知道这宗门规矩最大,如果胆敢这么以下犯上抽他一顿都是轻的,就算打死他都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所幸。 云中子不愧是宗门里名声最好的,也是十分之善解人意,见他没有动弹,便笑嘻嘻挥挥手,那盘子就凭空浮起,自己送到了阿夸的面前。 “行了,吃吧,师傅我也不是那种死犟规矩的人,你吃饱了我才好吩咐你办事。” 听到这话,再摸了摸空空的肚子,阿夸终於还是忍不住,直接上手往嘴里开始塞。 而云中子则是抚著鬍鬚,依旧是慈祥和关怀地看著他。 好一会,待到阿夸扒拉完饭后,他才继续说道。 “阿夸啊,师傅对你好不好?” 阿夸抹了抹油乎乎的嘴,露出了个傻笑。 “师傅,师傅你对我当然好,我老爹都没有你对我好.” 云中子笑著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师傅希望你能帮我个小忙,你可答应啊?” 阿夸下意识地就想要应声——但在突然间,某人的话忽然迴荡在他的耳边。 “——也別答应任何超出自己本职工作的要求——哪怕是你师傅的要求都不行。” 他傻乎乎的笑容立刻停了下来,似乎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对,对不起,师傅,我,我恐怕没法答应。” 云中子挑了挑眉毛。 “哦,是为何啊?” 可惜。 阿夸支支吾吾了半天,仍然给不出一个回答。 於是,云中子只能轻嘆一声。 “我知道,是你那大兄不让你答应的吧?” 听到这话,阿夸连忙慌慌张张地说道。 “不,不是的,大,大兄和这事没有任何关联,是我,是我不想乾的” 不过云中子依旧没恼,而是继续说道。 “说了,你別那么急,凌元那小子我也认识,更不可能因为这点问题追究到他身上——要不然冲虚师兄都不会绕了我对了,你可知道,你那大兄最近惹了一身的麻烦?” “.什,什么?” 云中子笑道。 “他那人啊,杀气太重,行事又无所顾忌,宗里宗外不知招惹了多少的对头,最近师傅我听到了点风声,那些人正集合到一块,准备趁著大祭的空挡,联合起来对付你那大兄” 阿夸顿时急了。 “师,师傅,大兄人那么好,不可能的.对,对了,师傅,你既然知道了,能不能去帮一帮大兄.” 云中子摇摇头,嘆道。 “我也是爱莫能助,你知道的,我在宗门里势力不强,势力又是道路,所以基本也没谁能听我的” “可是,可是” 就在阿夸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云中子的话锋忽然一转。 “不过我现在帮不了,不代表之后帮不了” “那师傅,您” “——可这样,就需要阿夸你帮把手了。” 云中子抬起头,笑著说道。 “我刚才说需要你帮的忙.其实也正是要帮你大兄的,只要我这块事成,他那一门也可沾不少的光,甚至一次性地达成夙愿而这样那些准备暗害他的事自然也就没了可惜啊,阿夸你不愿意帮这把手” 阿夸犹豫了半天,终於是咬咬牙,下定决心。 “好,好吧,那师傅,您需要我干什么.” 云中子顿时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他就那么看著阿夸,好一会后,才缓缓地开口。 “也没什么,只是需要你放下一切戒备,诚心实意地帮为师完成一个法术而已——你大可以放心,这法术十分简单,很快就会完事,而且” “绝对,不会痛的。” (本章完) 第559章 开幕 第559章 开幕 週游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之前也说过,他本质上是个非常咸鱼的人,自除了冲喜,没了那强制的劳动要求,通常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除非林云韶百忙中空出时间,特地来揪他起床。 不过今天,天才刚蒙蒙亮,他就已经活动起筋骨。 原因无他。 今日正是宗门大祭的时间。 同样,也將是这场副本的收尾之时。 抽出万仞,闭上眼睛,调整好呼吸,然后简单地挥动起剑。 有一说一,哪怕这身体锻炼了这么久,依旧不算是多么好用——毕竟只是个少年人的体格,按照现实世界来讲,估摸才刚上高中呢——但週游依旧一板一眼的运使著剑法,直至气息通顺,圆和如一。 一套剑法下来,汗也是出了稍许,週游找了个毛巾,擦了擦脸,然后便披上了那件朴素的道袍。 与此同时,林云韶的声音也於屋外適时响起。 “师兄,到时间了。” “行,我知道了,马上出去。” 將万仞別在腰间,又背上断月弓,再將酒仙葫芦,符咒,以至於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收起,週游这才朝著外面走去。 不过临行前,他还是看了一眼铜镜。 在其中,是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脸庞。 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压下那总是浮现出的笑意,但和之前一样,这尝试终究是归於失败。 於是乎,週游只能摇摇头,嘆了声,然后推开房门。 屋外,阳光正好。 小姑娘並没有像往日那样叉著腰,嘮叨著他的衣著不整,而是带著认真的脸色,仔细抚平他的道袍,然后退至身后。 更更远处,则有上百名弟子整齐排列,所有人都垂著手,神態恭敬,那些面容间似乎有著慌张,有著忐忑,但最终都化作了紧绷著的情绪。 週游看著整齐划一,如同阵列般的弟子,愣了几秒,接著笑著摇摇头。 “都干嘛呢,一个个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一门在出殯呢.放鬆点放鬆点,別把气氛搞得这么严肃。” 然而。 头一次的,没有人听从他的言语。 冲虚一门的弟子全都肃立於此,不发一言,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回答。 不过很快的,后方就传来了提示。 “大师兄,你该挑人了,这次参祭每门要出八个弟子,除了咱们俩之外,还有六个” 听到林云韶那平稳的声音,週游这才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额头。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师傅他把这活计交给我了,那” 他想了想,直接隨意一指。 “厉师兄,你先出来吧。” 那山下见到的矮胖子没有惊讶,没有推脱,甚至连一点恐惧都没有,只是默默地走出,立於週游身后。 “然后.是成师兄,你也来吧。” 又是一人沉默地走出,沉默地走入。 “寒师兄,请你过来。” 依旧如此。 几分钟內,週游就將所有人挑了出来。 之前也说过,他这一门遭了重创,那些有实力的人基本全部覆灭,剩下的也只能矮个子中拔高个子,挑出一些实力还算是看得过去的。 不过。 某人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表情,在凑齐人数后,便打算带著这些人往祖师堂而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那声音有些忐忑,也有些颤抖,明显是思考了许久后,才下定决心说出来的。 “大师兄。” 週游转过头去,却没见到发声之人,只见到了一张张不安的脸庞。 他依旧是笑著回应道。 “什么事?” 好一会后,才有个人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 长相平凡,就仿佛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一般。 “师兄,咱们这次真能熬过去吗?” 说真的,这问题问的著实有点过界了。 身后的厉程飞一锁眉,当即训斥道。 “你在说什么鬼话!今天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你居然妈的,要不是老子走不开,非得抽死你不可” 还没等他说完,週游便抬起一只手,制止了这位的言语。 然后,他笑眯眯地转过头,看向那惶恐不安的脸。 “额,那个.我记得你是刚进门的不久的师弟吧,好像是姓楚的话说你取道號没有?” 那人已经有点站不稳了——这门里谁没听说过週游喜欢笑著杀人的传说——但还是强撑著回答。 “回,回师兄,我姓广,师傅並没有给我取道號,还有,还有.我知道错了,请师兄饶我一命.” 但週游没作答,而是缓步走到其跟前,在那傢伙实在支撑不下去,即將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忽然伸出手。 却不是拔剑,而是隨意地拉了一把。 而后,他笑著说道。 “放心了,不管其余人咋样,你师兄我铁定能成功的,妥妥的。” 那话语並不煽动,却別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让人不由得去相信。 被他扶起的人就那么呆呆立於原地,所以也没听出. 週游所提及的只有自己,並没有『师傅』。 走出自家山门后,所见之处,皆是喜气洋洋的氛围。 这次不光是宗门里每隔十年一次的大祭,还是宗主將要仙逝,要挑选出后继之人的关键时间,故而准备的比往年更加多了一些。 不光是那些外来的贺寿者,就连那些凡夫俗子也被准许入门——现在虽然说朝廷基本约等於无,但是官府衙门还是按照老一套的制度来,放眼望去,来客中各个都身著官袍,甚至连州府之中的大员都有不少。 只不过。 在看到週游一行的时候,这些人无论是官位高低,是身家富贵,都统统恭恭敬敬地让开了道路,有虔诚的还匍匐於地,轻声颂起了道经。 “说经一遍,诸天大圣同时称善,是时一国男女聋病,耳皆开聪.” 一开始只是些许的颂词,但很快的,便连成了片,响彻於整座山林。 “说经二遍,盲者目明。说经三遍,喑者能言。说经四遍,跛疴积逮,皆能起行。” 就在这齐齐称颂之间,週游目不斜视,稳步前行。 最后,终究是到了祖师堂之前。 这屋子没有任何变化,就和这五蕴观中所有的建筑物一样,但週游仍然抬起头,看向那漆黑的屋顶。 不知为何,似乎是本能,似乎纯粹的臆想,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冲喜时繚绕在门外,那藏经楼中诱骗的书籍,那些高草丛中徘徊不去的冤魂.宗门中所有的大诡都尽数集中在这里。 它们等待著一个结果,一个是否是继续蛰伏,亦或者是大开杀戒的结果。 天龙血脉在不断警告著危险,就连万仞都开始不住地开始颤抖,然而週游依旧是带著满面的笑容,推门而入。 ——这祖师堂之內,比以往更加宽阔了些。 不,不应该说是『些』,比起他上次看的时候,这屋子大了整整两圈,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隙』依旧存在,不过已经是被压到了最里处,而在过道中间,则整整齐齐地被分为了八个区域。 而从其中,週游也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庞。 青霞师徒自然不用多说,还有当初评大师兄时的美妇和壮汉,以及之前打过照面的醉鬼——那傢伙的地方是唯一一个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弟子陪同,只有自个在自斟自饮。 见到週游进来的时候,他还费力地抬起头,眼神中似乎有些愕然,但很快就转变成了无趣,再度低下脑袋。 至於其他人. 反应则是各种都有。 青霞师叔的眼神有些冷,但还是带著些许的期盼,而美妇和壮汉则是赤裸裸的敌意——不过无论如何,週游都完全將这些当屁一样略过,然后乐呵呵地走到了自家师傅跟前。 和另一边相比,这边就冷清了很多,只有云中子和冲虚上人两门,还相隔著贼拉之远。不过在看到週游的时候,冲虚上人脸上还是硬挤出了个笑容,接著转过头,示意了下。 “到了就好,你也不用太紧张,虽然现在看起来实力悬殊,但一切还在掌控之內。” 週游点点头,然后带著林云韶和之后的几人走向弟子位,在安排那几个傢伙落座之后,他却没著急也坐下,而是抬起头,远远地望向了道路的尽头。 祖师堂中唯一没有变化的,就只剩下那被布幔所围满的大床。 那个心狠手辣,可以杀光自己所有弟子,又精明算计,苦苦维持这五蕴观近百年,同时对冲喜又十分和蔼亲切,看不出任何恶意的老人就半躺在那里。 纵然隔著层层帷幕,週游仍然能从那姿態,呼吸,动作间感受出来。 ——这位.恐怕是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残存的生命就犹如那风中之烛,隨时隨地都有可能覆灭。 可是。 那苍老身躯带来的危险感却没有减少分毫,甚至於更沉重了一些。 见到週游挺在哪里,坐在他旁边的林云韶小声说道。 “师兄,你这是干嘛呢?现在所有人都在看著你,別弄出什么差错来” 听著那关切的言语,週游最后还是笑著摇摇头,一屁股做到了自个的位置上。 ——可曾想。 刚一落座,他就感觉到屁股下面有个什么玩意。 不著痕跡地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两圈,週游佯装打了个哈欠——然后趁著这个空挡,手已经飞速朝下一探,握住了个小小的东西。 旋即,某个熟悉而虔敬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周爷?” 週游没出声,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上几分,但每一次的呼吸腹腔处都微不可觉地动了些许。 同时,更加微不可觉的声音传达了过去。 “王崇明?” ——这是他从《九宫镇龙书文》中学得的一点小技巧,算是那帮盗墓贼.哦不对,是风水师下墓时为了避免惊扰墓主,所用的隱秘通话手段,其中多用的是风水八卦之术,牵扯法力方面非常小,故而也不用担心他人发觉。 听到他的言语,那面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没错,正是小人我,是周爷您最忠心的僕人王崇明” 週游哭笑不得地制止了那傢伙表忠心的举动。 “行了醒了,废话就別多说了,现在盯著我的人不少,儘量简明些——我让你干的事你干成了吗?” 谁料。 听到这话,原本喋喋不休的王崇明却陡然间沉默了下来。 直至週游的再一次催促,他才小心翼翼地回道。 “稟周爷,我確实是趁早去了,但问题是吧.我確实没见到阿夸这傢伙啊” 週游顿时眉头紧锁。 ——他本来是想著趁这无人监管,並且山间有不少凡夫俗子的机会,趁乱把阿夸这个没啥战斗能力的傢伙送往山下的——这样他也能少上一点负担,但是 那从不离门房的痴儿居然没在? 难不成云中子师叔把他给领过来了? 週游瞟了云中子那面一眼,但马上就摇摇头。 ——不对,阿夸对自己是负担,对云中子更是拖累,这傢伙疯了才让阿夸占一个关键名额。 但问题是,那小子究竟能跑到哪去呢? 就在週游皱眉沉思的时候,忽然间,一阵咳嗽声床来。 那咳嗽声虽然撕心裂肺,但並不算大——可就仿佛是垂死之人的吐息,却让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无论是那些交头接耳的声音,还是那些心怀鬼胎的眼神,在听到这咳嗽的瞬间,就纷纷消散於无形,只留下眾多垂下来的脑袋。 週游也是同理。 而后,就听那布幔之后,一个嘶哑而衰弱的声音响起。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冲虚上人连忙站起——此时此刻,这个男人脸上只剩下了恭恪——就见其弯腰说道。 “宗主,现在已经是辰时正中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那我睡的时间可真够长啊哎,人老了,就是不行了,连关键的时候都差点错了过去” 布幔中的那人在絮絮叨叨地说著,但从始到终都未有一人敢说话,最后,还是其自己做出了结语。 “那既然到时候了也该让大祭开始了吧?” (本章完) 第560章 来客 第560章 来客 隨著话音落下,一个人影自门口处转了出来。 其驼背,苍老,身体畸形的就仿佛拱桥一般,两条腿似乎也落下过很严重的残疾,压根无法笔直行走,只能一点一点地向外挪动。 然而看到这傢伙,无论是冲虚子还是那些师叔师伯,都纷纷站起来行礼,异口同声地说道。 “陈伯。” 走进来的这个正是藏书楼中的那个老头。 但面对这些齐齐的问候,陈伯却没有做出丝毫回应,只是缓缓地挪到了帷幕前,然后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期间还有人想过来搀扶,然而陈伯只是一个眼神,便將其给瞪了回去。 而后,他才放下手中的拐杖,五体投地地行了个大礼。 “不肖徒儿,陈文,在此参见师傅。” 许久。 那布幕间也传来了个嘶哑的回应——但这回是在笑著说道。 “陈文啊这一个晃神,你也老成这副德行了.怎么,你觉得自个还能活多少天啊?” 有这么问话的吗? 旁边的週游欲言又止,然而陈伯却浑不在意,只是將额头紧贴在地面,然后说道。 “稟师尊,如今我五体尽烂,侵蚀入脑,怕不是没多长时间了.最多也就是个把月的事了。” 这话音落下的同时,八门所在的地方都传来一阵骚动。 ——陈伯虽然早已残疾,但地位在五蕴观中是出奇的高,而且在座的诸位,无论是冲虚这一辈的,还是其下的徒子徒孙,基本上都受过陈伯的指点。 可以说,单从地位上来讲,他就是这宗门里的二把手——要不当初也不能轻易的保下週游。 而如今,不光是宗主將死,连这位压舱石一样的人物也命不久矣. 不知不觉间,与会者心中都浮现出了一层阴霾。 然而布幕间的那位反应仍然十分平淡,依旧是在感慨著说道。 “哎,也好,黄泉路上咱师徒俩也好做个伴.不过现在还得劳烦你一把——以你现在这身体,还能坐的上主祭之位吗?” 陈伯沉默半晌,最后,回答出的也只有一个字。 “能。” 於是,布幕中的老者笑了起来。 隨著这个笑声,那油尽灯枯的身体似乎也恢復了些活力,就见其费力地坐起,將身子倚靠在床头,然后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落位吧,咱们俩的时间都不多,需得抓紧办完才是正理。” 陈伯又对其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拿起拐杖,同样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接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祖师殿的首位,在一个漆黑的盆里捞出了块令牌,就那么抱在怀里,自台阶间盘腿坐下。 最后,仿若用尽毕生力气一般,深吸一口气,继而高声喊道。 “五蕴观宗门大祭而始,观內八门弟子齐聚,不肖弟子陈文,在此当为主祭,恳请诸位祖师保佑,保我五蕴观长青如山河,延续万载,道统不绝.” 这时,所有人都沉默地站起,就连週游都被林云韶一把揪了起来,然后齐声告虔道。 “我五蕴观长青如山河,延续万载,道统不绝!” 而这时,陈伯也將三根长香插入到了香台之中,然后一边咳著,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诸门弟子齐备,请外客入场!” 话音落下的同时,祖师堂的大门也隨之洞开。 而下一刻,一阵討好的笑声也隨之响起。 只见个油头粉面的书生施施然地走了进来,甫一见面,便拱手笑道。 “天晟门尘明道人,带弟子前来贺礼,祝五蕴观琼林绽九苞金蕊,玉陛浮三素祥云,愿道筵长开若赤明劫,法嗣昌盛如昆崙松!” 和刚才陈伯简朴的祝词来讲,这傢伙的话就显得格外之里胡哨了。 说到底,这傢伙也只是个小门小派,对其週游倒是有些印象,地盘范围甚至比起那个被弘一老僧算计掉的无生门都有所不如。 等会,这情景我是不是见过? 就在週游挠头不解的时候,那自称尘明道人的傢伙已经来到这边,感受到他的目光,討好地抬起头,拋过来了个几近諂媚的媚眼。 还没等週游有什么动作,旁边的林云韶已如炸了毛的猫一般,直接一眼瞪了回去。 说真的,小姑娘威慑力极为有限,再配上那张娃娃脸就更是了,然而那油头粉面的傢伙仍然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惊嚇一般,慌不择忙地献上贺礼,然后退回去,来到专门为宾客准备的那片区域。 而此时,週游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呵,这迴风水轮流转,我倒成了主家吗? 他按下想要咬人的林云韶,又看了看仍然淡然不动的师傅,撇撇嘴,也重新坐了下来。 而过场仍然在继续。 下一个是个身穿短打的男人,如果週游没记错,这应该是个叫什么窍真门的傢伙,同样是依附在五蕴观门下的小宗,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不过。 和刚才那打酱油的不同,在祝完礼后,这位却没回到门口,而是转向一个师叔的地方,简单躬了个身后,便带著自家弟子,走到了最后面站著——他们自然是没位置的。 而后几个也皆是如此。 几波过后,週游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所谓下属门派祝贺,实际上就是在给自家势力拉外援,这些傢伙可能水准参差不齐,但单纯堆人数当炮灰已经是绰绰有余。 问题是. 週游看了眼陈伯与布幕后的宗主。 看著这明目张胆的行为,这两位却始终没发表任何意见。 这俩老鬼,现在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嘿。 见那面没啥结果,週游又望向自家师傅。 得,这面更悽惨点。 进来的这么多宗门,居然没一个朝这面靠拢的——就连几个略有耳闻,十分亲近冲虚上人的都是如此,要么倒向了另一边,要么便走到门边,低眉臊眼地表示自己中立。 就连旁边的厉程飞都看不过眼了,这位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帮背信弃义的王八蛋,当初门里鼎盛的时候全都巴不得跑过来当狗腿子,结果这才失势多久啊,一个个就全当不认识了.” 週游摇头笑道。 “不过是弱肉强食而已,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依附强者才是这些傢伙的求生之道。” 但话虽这么说著,週游脸上仍有些许的担忧之色。 旁人只当他心忧门里的前程,但实际上. 似乎不经意地朝旁边撇过一眼——云中子那面比他们稍好一点,起码进了两三个外援,那张圆脸上也依旧带著面容,似乎根本不担心之后的结果。 可是,阿夸究竟哪去了? 週游思前想后半天,不安感是越发的强烈,最后还是忍不住捏了捏手上的纸人。 片刻,王崇明的声音自其中传来。 “爷,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週游犹豫了几秒,但最终还是说道。 “王师兄。” “折煞我了哎,爷,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是了。” “在外头,爷您是知道的,我是没啥资格参加宗门大典的.”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嘛?” 那面顿时乐了起来。 “爷,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王崇明修行上没啥天赋,但干这些杂活绝对是得心应手,现在该做的准备全都已经做好,就等你一声令下了。” “那你现在手里还有些空閒的人手吗?” “额爷您是打算做什么?” 话到如此,週游也直话直说了。 “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我那师弟,如果你手里还有点多余人手的话,麻烦派出去,再仔细搜索一下,看看他究竟去哪了。” 这话说的其实有点过分,他现在又不是只有自己一家,这谋划关係到多少人的性命,如果这时候出现了紕漏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王崇明沉默了几秒。 不过就在週游感觉这事没多大可能,正打算自己將其否决的时候,王崇明那面已经笑著出声。 “爷,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你放心,这段时间多亏大师姐帮手,我这收拢了不少人,派出去多搜几圈还是没啥问题的。” 週游长吸一口气,然后道。 “那就有劳你了。” “哎,爷您这就太生分了,哪有什么有不有劳,分內之事而已” 但这回,还没等他说完,週游突然掐断了通话。 並不是他这点小动作被发现,而是 来的宾客,又换了一茬。 之前是依附在五蕴观下的门派,与其说是宾客,其实真算起来应该是那种独立性较高的家奴,就连零星有几个独立的也是杂鱼中的杂鱼,而现在来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客人』。 转眼,一只赤裸的大脚已踏入了门內。 那脚上並未穿任何鞋袜,却仿佛根本不在乎这满地的脏污一样,隨意的落下——然后,一个身高近三米的巨物也隨之挤了进来。 见到其的瞬间,就连一直淡定的冲虚上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尘罗?这傢伙怎么来了?” 谁啊? 週游满打满算进这世界不过几个月,自然不会认识太多外人。 不过幸好,他身边还有个精於算计,博闻强记的管家婆。 见到週游茫然的表情,林云韶適时小声地说道。 “这是万法山的副总管,虽然不是一宗之主,但也算是整个宗里最核心的几人之一了,如果是在咱还位列三十六宗的时候,万法山根本算不上什么,但现在.算是咱们的主要竞爭对手之一,而且平日里素有嫌隙,不知怎么居然跑过来庆贺了。” 林云韶的声音是压的极小的,但不知为何,那堪称巨人的汉子却忽然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著这边。 “这女娃对我们了解不少啊,不过你也用不著那么偷偷摸摸,虽然平日里衝突不少,但说真的,我们这次来单纯只是过来祝寿而已——毕竟成化先生都快死了,我们这群作为晚辈的不来看一看.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不是?” 但话虽然这么说,可那目光却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那眼神就仿佛只飢饿的猛兽,只要让他得到个空隙,就会毫不犹豫地將小姑娘扯个粉碎。 林云韶本身修为不高,在这种目光之下,已经有些发起了抖——不过就在下一秒,一个身影已经拦在了她的身前。 那巨人略显错愕地挑了挑眉毛,然后笑道。 “有本事嘿,没想到都这年代了,居然还能见到英雄救美的而且在我这九劫剥髓经下,就连那种久经沙场的老兵都得被冲成傻子,你居然还能受住.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週游用身体护住林云韶,同时乐呵呵地拱手笑道。 “小子凌元,见过尘罗前辈。” 听到这名字的瞬间,巨人挑挑眉毛,略显愕然地又扫了週游两眼。 “通天剑?” “.正是。” 话音刚落,那巨人就猛然地笑出了声。 “好,好,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冲虚,你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冲虚上人冷哼一声,並没有搭理他。 巨人也不以为意,而是大大咧咧地又走向了另一桌。 这一回,是酒鬼师叔的那边。 这巨人瞅了瞅满身酒气,烂醉如泥的酒鬼师叔,毫不顾忌地嘲笑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走出去?不是我说,你们师傅那帮人纯粹是自己作的,成化先生已经算很留手了,仅仅只是杀光而已,若是让我们来.不打入万渊里面,让他们哀嚎个几百年,这都不算解气的.” 然而酒鬼师叔没搭理他,仅仅是抬了抬眼,又自顾自地往嘴里灌起了酒。 巨人却没放过他的意思,而是继续笑道。 “想当年的一代天骄,差点把我砍成三段的无明刃,如今却落得这种地步哎,那句话怎么说来著,世人总是为情所困,也不怪你,毕竟你那师傅都快和你成为一对姘头了” 酒鬼师叔终於抬头,用冷彻的目光看著巨人。 巨人笑的十分之凶狠,看样子也是跃跃欲试,想要动手。 只是在这时。 陈伯的咳嗽声突兀地又再次响起。 “我说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如果不是来庆贺的,那就早点给我滚出去。” (本章完) 第561章 迎宾 第561章 迎宾 陈伯的言语仍是那般样子,就如同垂死之人一样,似乎隨时隨地都有可能咽气。 然而。 无论是醉醺醺的师叔还是身高三米的巨人,都同时哑声。 这清静和刚才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刚才不说话的只是五蕴观中人,而这一回.连这外宗,甚至是竞爭对手的巨人都一时沉默了。 ——那残废將死之人,哪来的这么大的威慑力? 不过也没人给出任何解答。 醉鬼依旧趴回桌子上,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著闷酒,而巨人则走到最里侧,对那布幔后的身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成化先生,好久不见,我们山主对您多有怀念,可惜他老人家腿脚不好,无法亲自前来,所以特派晚辈前来给您老祝寿。” 从始到终,巨人说的只是『祝寿』,而不是给大祭的『庆贺』。 布幔后的那老人费力地喘息著,好一会后才咳出了一口浓痰,低声说道。 “是尘罗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囂张无比的巨人此刻却低伏著脑袋,诚恳地说道。 “是晚辈,请问成化先生有什么嘱咐?” 老人突然陷入了沉默,而且持续时间格外之久,就当週游觉得这位是不是有点死了的时候,其方才缓缓开口。 “我当初见你的时候,你才是个不大丁点的小孩,一直吵著自家师傅要吃,不给就哭的稀里哗啦的,结果才一眨眼的时间,居然就长这么大了” “——噗嗤。” 那是璇璣那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但巨人也没空去理,听到自家的糗事,他脸上也露出了一定的尷尬之色,不过还是压著声音回答道。 “那个.都是以前的事了,让成化先生见笑了” 老人乾咳两声,说道。 “哎,时间过得是真快啊,我现在只能待在这里等死,而你这个娃娃居然已经攀上了高位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也不过如此.对了,刚才你说你来干什么来著?” 巨人连忙招呼自家门人,抬上了个箱子。 而在打开时,一阵浓烈的药香便瀰漫於整个厅堂。 而他也是介绍道。 “这是晚辈特地从沧源山找到的千年人参,已经有些化形了,特地给成化先生你拿过来,希望能调养下先生您的身体.” 回他的,是一声自嘲般的嗤笑。 “我都这模样了,还需要调养什么身体?拿回去,给你们曲老鬼用吧。” “可先生。” “心意在就可,你下去吧。” 见话都如此了,巨人也只能咽下一切声音,然后往后方走去——不过在路过酒鬼师叔的时候,他还是撇过去了挑衅的一眼。 今天是五蕴观最重要的日子,名山大宗里前来庆贺的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人。 很快的,又有一个光头走了进来。 见到这傢伙的时候,別人神態十分自然,唯有週游反而抬直了身子。 无他,观这傢伙的身著样貌,明显是个密宗中人。 而且不是上师那种炮灰,而是堪布这种已经算是顶层的级別。 ——这帮傢伙是属蟑螂的吗?怎么哪都有他们? 就在週游警惕的目光中,这位却没做太多举措,只是杵著个带有数十根人骨的天杖,一步一步地来到布幔之前,唱了声佛號,而后说道。 “高山之密堪布,旺姆,前来为成化先生贺寿,愿先生您生享极乐,死归胎藏法界,常伴我佛左右,永受安寧喜乐。” 对这个,布幔后的老人就没那么客气了。 只见其喘息著开口。 “.我记得你们番密与佛门八宗有约定在身,非必要情况,堪布以上之人,绝不可入汉地一步.你是怎么过来的?” 名叫旺姆的僧侣平静地回答道。 “回成化先生,这次是因为小徒在另外一洲遭遇了不测,暴尸荒野,又无人收敛,所以贫僧特地带他回山里的.所有行程都已经向汉地八宗报备过,请先生无需担心。” 又是一阵咳嗽。 不久,老人在布幔后挥了挥手,瞭然无趣地说道。 “那行了,贺完了你就下去吧,我们俩老头的时间不多,实在由不得浪费。” 话说了极其不客气,但和刚才那巨人一样,旺姆只是双手合十,再行了一礼,然后乖乖地走到给他们安排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轻颂起祈福的经文。 巨人看著他,牛眼一瞪,却没说什么——反而是那些小门小派仿佛见了鬼一样,慌不择忙地朝旁边让出位置。 不过骚乱声很快就过去,下一个进来的是名女性。 其甫一进门,就有不少人看傻了眼睛。 不是说多漂亮,而是太丑了。 从身体上来看,这位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然而脸上却布满了脓疮与伤痕,层出不穷的坑洞遍布於皮肤之上,隱约间还能见到探头探脑,仿佛蛆虫一样的东西。 等会,这长相的傢伙我是不是从哪见过? 週游绞尽脑汁,思前想后半天,方从某个早已被遗忘的角落中翻出了个名字。 “.五仙教的?” 果不其然,旁边的林云韶立刻小声说道。 “没错,这正是五仙教中人,看样子应该是个『仙姑』——这教原先是密宗下属,后来出了个大能,把教派独立了出来,但也因此和密宗结下了仇怨,双方一直都是摩擦不断.等会,这会不会打起来?” 正如小姑娘所说,在这位现身的瞬间,那密宗光头就停止了念经,用极为冰冷的眼神看了过来。 丑女人没有丝毫在意,反而不知从哪拿出了块手帕,捂著自己的嘴,咯咯地笑出声——隨著她的动作,更多的蛆虫从孔洞中钻出,然后如下雨般落到了地上。 看见此情此景,有不少承受能力差点的人已经捂住嘴巴,险些就那么吐出来。 接著,就见丑女人说道。 “嘶,这不是旺姆堪布吗?我记得你好像也没多少寿元了吧?不在你那破寺里准备转生之法,跑到这地方干什么?” 说罢,还没等对方做出回应,她自个又笑著接道。 “瞧我这记性,你那亲传弟子是死在了罗生门的手下吧?嘖嘖嘖,真是可怜啊,明知道凶手是谁,却连报復的胆子都没有,只能忍气吞声地寻回尸体——还不知道是不是完整的——按我说的,你们这番密也別自称密宗了,改名叫龟宗如何?” 这话损的,连旁人都有点听不下去了,然而堪布这傢伙仍然保持淡然,甚至声音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有劳施主掛念,犯我密宗中人,我们迟早会报復回去,只是或早或晚而已倒是施主你,成化老人可一直等著你呢,把人家撂在一边.这好吗?” 听到这句,丑女人脸色一变,其似乎是想要再槓回去,但看了看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布幔,还是撇下了个凶狠的眼神,接著紧赶慢赶地干了过去。 “五仙教明仙姑,在此拜见成化先生。” 这一回,布幔后的回应更加缓慢,而在半天后,老人吐出的话语也只有短短八个字而已。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丑女人连忙行礼,但她却没往门口走去,而是和刚才那些小宗一样,来到了青霞师叔的那一门之前。 见到她的身影,青霞师叔隨之站起,那总是如寒冰般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的笑容。 “明仙姑,有劳你了,不远万里过来为我助势。” 丑女人挥挥手,满不在乎地笑道。 “生分了不是?以咱们的情分也无需说那么多对了,我也是去后面找个地方坐?” “怎敢如此怠慢,仙姑就坐在我旁边便可。” 而隨著话音的落下,旁边的璇璣已经识趣的让开身位,然后抽出了个镶著金边的蒲团,客客气气地摆在了自己原本在的地方。 丑女人也没推辞,自顾自地盘腿坐下,然后拿著桌上的食物,毫无仪態地开始大嚼大咽。 丑与美,清冷与粗俗,在这里形成了堪称极端的反差。 但青霞並无任何在意,而看向冲虚这面的目光又是自信了几分。 在这丑女人之后,又来了几个傢伙。 不过和这三不同,后来者都是低调的紧——或者说压根没派出什么重要人物,都是简单地行了个礼,接著退后,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猫了起来。 想想也很正常,他们虽然是大宗人士,但过来只是为了走个过场,现在情势明显又是剑拔弩张,何苦为此丟了自个的性命。 於是,祭祀进入了下一段。 陈伯张开嘴,嘶哑地说道。 “主宾已齐,现当行祭天之礼.” 然则。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 “且慢!” 谁?赶在这最关键的时候阻止,嫌自己命长了是吗? 五蕴观的门人先是彼此看了几眼,发觉出声的並不是自家人。又转头看向那些名山大宗的傢伙——结果只得到了一片无辜的眼神。 最后,所有人才看向那些小门小派所坐的地方。 接著,便见到了个涨红了脸,仿佛气血攻心的傢伙。 这谁啊? 週游挠了挠脑袋,朝百科全书林云韶瞥了一眼。 结果,无所不知的小姑娘也是皱紧了眉头。 “.我依稀记得这傢伙应该是泉盛门的傢伙吧?不是咱们五蕴观的下属,应该只是来凑数的.但他们那巴掌大点的小宗,又怎么敢.” 没等他说完,一个师叔已经是带著满脸怒容站起。 “宗门大典,岂容得你这种宵小捣乱!给我滚出去!”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缠满黑气的巨掌已经凭空浮现,看其架势,是想要將那傢伙直接扔出去—— 然而,一声佛號响起。 “嗡,阿弥德瓦舍。” 下一刻,那巨掌就此凭空炸碎,虽然將那泉盛门的傢伙嚇了个半死,却没有伤及他一丝一毫。 动手的师叔转过头,满面怒容地说道。 “旺姆堪布,你想干什么!” 但那密宗的僧侣仅是双手合十,平稳地说道。 “请施主谅解,贫僧並没有別的意思,只是这人既然出声阻拦,那就必有一定缘由,先让他说完为好.想必陈文施主,以及成化先生也没什么意见吧?” 没人回答他。 陈伯只是垂下眉眼,不知在想什么,而帷幕后的老人 刚才的接待似乎已经是让他耗尽了力气,如今正靠著身后的垫子,好像已然沉沉睡去。 见此,差点被捏死的那傢伙又兴奋了几分,只见其昂起脖子,仿佛斗胜的公鸡一样,高亢地喊道。 “在下没別的意思,只是觉得贵观里的仪式流程有点不妥——我想请问一句,贵观之后的祭天打算怎么祭?” 按照平日里,像是这种缺心眼的傢伙,宗门里都是直接捏死的,但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这最关键的时候,也只能强行按捺下怒气。 一个鬍子拉碴的中年人——也是成文成武那俩兄弟的师傅,號称笑猼訑的雷师叔——缓缓地站起,然后低声回答道。 “自然净坛献祭,以供应上仙垂青.有什么不对吗?” 听闻此话,那傢伙顿时笑出了声。 “正常来讲確实没有不对,但我记得这想请上仙,必须位列三十六宗之一吧?贵观好像不属於其中.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僭越了呢?” 雷师叔忍著怒意回答道。 “我们五蕴观原属於三十六宗之一,这祭祀方法也传承了数百年,早已成习俗了,又有何不妥?” 那人嗤笑道。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祖上可是传说中位列仙班的神仙,难道我现在也可以自称为仙了?明摆著不可能嘛,贵宗都被踢出去多久了,现在观里甚至没几个能拿出手的人,再按三十六宗来祭祀是不是有点不妥了?” 週游在旁边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傢伙完全是被推出来的一个炮灰,看样子是想趁机试试观里的底线大概率也被许下了极为高昂的报酬,说不定对方还绝对担保他的人身安全,所以这才敢这么跳脸。 ——不过说实话,某方面来讲,他也確实是对的——起码在如今,宗里確实也没谁能对他动手的。 先不提他这质问十分正常,別人也没法指摘什么——而且如今青霞与冲虚的衝突只剩最后一层膜,谁也不想在这时贸然出手,露出破绽给对方。 於是,在这夹缝之间,居然让这傢伙活了下来,甚至还能洋洋得意地继续质问道。 “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贵门僭越了这么久,也该改上一改了,按我说” 但在忽然间,一个轻嘆传来。 “好好的喜庆日子,偏偏有不长眼的来捣乱.对了,你说你对我们观有意见是吧?” (本章完) 第562章 震慑(感谢远古炼魔狱老哥的打赏) 第562章 震慑(感谢远古炼魔狱老哥的打赏) (大额打赏加更,一会还有个4000字章节。) 声音是从布幔后传来。 短暂的睡眠似乎转瞬即过,老人一边咳嗽著,一边缓缓地再度重复道。 “你可是对我们五蕴观有意见?” 那人当即哑声——他多少听过成化先生的名头,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也知道这老头当年是多么的叱吒风云——但看到那似乎连站都站不起的身躯之时,又暗自笑出了声。 ——这么一个离死不远的老头,就算当年再怎么厉害如今又能剩下几分本事? 况且幕后那金主说了,他只是需要一个藉口,只要那些三代弟子敢下杀手.之后的事情也用不著自己去管了,自会趁著各方衝突,把自个救出去,然后以此为理由动手。 想想对方许下的东西,再想想那自己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財,这位猛地咬咬牙。 ——妈的,富贵险中求,赌了! “是的,正是晚辈,但成化前辈,晚辈也不是说什么有意见,只是觉得观內此举確实不妥.” 帷幕內没回话,不知是没听清还是选择了默认,这也让这傢伙放下了些心,就见其带著谦逊的笑容,朗声说道。 “我听闻贵宗最讲规矩,甚至將规矩作为立宗之本,而这明显是僭越的行径,如今三十六宗虽然未提出意见,但让他们知道了终归不妥” 可回他的,只有一句相当不耐烦的言语。 “嘮嘮叨叨,你个瘪三没完没了了是吧?” 等等,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说话怎么能如此粗鄙? 这人在修行之前就是个能言善辩之徒,靠一张嘴皮子不知道辩倒了多少儒家大能——其中確实有怒急攻心破口大骂的,但还头一次见到这种刚开个头,就直接进行人身攻击的。 ——不过谁让他是前辈呢,这里我只需退一步.反正要的是让那些三代弟子忍不住动手,也不需对这么个半死老头逼迫太甚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便打算再度开口。 然而。 这傢伙却突然发现 自己张不开嘴。 他一开始以为是嘴抽筋了,於是伸出手,用力按住了下頜——但很快的,他就感觉到了不对。 手掌间传来的並不是肌肤的触感,而是一种极其滑腻的东西。 他再將手拿到眼前一看,才发现那是蜡油。 滚烫,开始融化的蜡油。 发生了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 这傢伙抬首望去,只看到了一张张面带讥笑的脸庞。 他也顾不上风度,连滚带爬地跑到了个桌子之前,挣扎著拿起上面的铜镜,照向自己的脸。 可是。 哪还有脸? 不过一个长著俩眼珠子的蜡烛,在以惊人的势头燃烧著。 这傢伙想要求饶,然而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他想要求助,却无一人肯伸出援手。 最后,甚至僱佣自己的那人,都露出了个嫌弃的面容。 ——不,不对,情况不该是这样,你不是说这只是个没落的宗门,全靠著一个垂死老头的脸面撑著吗! 可惜的是,他永远是问不出这句话了。 几分钟后,便是衣衫落下,骨肉剥离,最终呈现在眾人眼前的,只是个漆黑的烛台而已。 与周围的那些,一模一样。 看到这可怜人的下场,巨人率先嗤笑出声。 “蠢货啊,我多少年没见过这种蠢货了,真他娘的是稀罕物件.若不是成化先生动了手,我是真想將他拉回宗里,把嘴缝屁股上,再把屁股缝嘴上,然后当个吉祥物件供起来,让门內弟子看看这人啊,究竟能蠢到什么程度。” 一旁的旺姆堪布则没做声,只是合起双掌,轻声颂了句法號。 埋头在食物间的明仙姑抬起头,看了一眼,也是不屑地撇撇嘴,然后又仿佛多少年没吃过饭一样,继续埋首在食物之间。 如此举动,倒也看不出谁指使的。 眼见得再无人反对,老人重新將自己靠回到软垫上,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 “行了,把这碍眼的烛台挪到一边.陈文,你可以继续了吧?” 另一个残疾老头点了点脑袋,接著用那岣嶁的身躯挥起长幡,对著点燃的香炉,向上天奏告道。 “今香罗列,敢请青鸞降真驭;法鼓三通,恭候玉笥焕灵光” 和別的道教斋醮科仪一样,这祷文属实是又臭又长,週游在一旁看的著实有点昏昏欲睡——等了半天,这才刚过了个开场。 然而,就此时,手间的纸人又传来了动静。 阿夸找到了? 週游精神一震,连忙接通。 但对面传来的,却只有王崇明气喘吁吁的话语。 “爷,爷,我这有点事需要告诉你一下。” “.什么事?” “首先你师弟我没找到——但您先別著急,现在时间紧迫,先听我说——师弟没找到,但我们找到了个丹房弟子,看起来他应该知道什么內幕.” “那人呢?” 王崇明的言语间有些尷尬。 “额那啥,都怪我们没什么本事,本以为只是个普通弟子,结果谁想到那是个亲传——总而言之一个没注意,让这傢伙跑了.” 週游脸色微沉,但马上就问道。 “那需要我干什么?” 王崇明费力地喘了几口气,然后说道。 “但我们把他逼到了个隱蔽写的地方现在正封锁著出口,他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恐怕得劳烦您老过来解决他” ——可我正在参加大典。 这句话週游终究没说出口,以王崇明的性格,如果不是真被逼到绝路,他绝不会来特地打扰自己。 最后,他只是问清地点后,扔下了一句话。 “等著。” 话罢,他直接切断了纸人,先是示意林云韶过来,然后忽然间,握住了她的手掌——就在小姑娘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在对方手心上写了几个字。 “我现在有点急事,需要出去一趟,我可以找什么理由?” 小姑娘一愣,但马上便理解,同样用手指在週游手心写道。 “——现在可是宗门大典,你出去干什么?” 週游只回之两个字。 “阿夸。” 见到这两个字,林云韶同样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不过她很快就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不过几秒后,再度张开,然后她飞速在週游手上写道。 “宗里有个『乘明』的规矩,具体就不解释了,你只需要对师傅说一声,他自会批准你出去——但时间只有两刻钟,超过就必受严惩.” 週游压根就没在乎那所谓的严惩,而是抬起脑袋,对不远处的冲虚上人说道。 “师傅,不好意思,徒弟这里有些问题,恐怕得麻烦你一下。” (本章完) 第563章 身灭 第563章 身灭 冲虚上人正背著手,平静地看著陈伯举行仪式——从始到终,他的都没看过身后的弟子,只有在週游出声时,才斜了斜眼,说道。 “宗门大祭的时候,你能有什么事?安静坐著吧。” 週游並没有听从,而是垂著头,不卑不亢地说道。 “稟师傅,確实是急事,弟子要行那乘明之礼,万分紧迫,恐怕必须得出去一趟.” 冲虚上人一愣。 “你个不学无术的傢伙,从哪听来的这冷门的玩意是了,是林云韶告诉你的吧?” 说罢,他斜了林云韶一眼。 而林云韶则是埋著头,往週游身后藏了藏。 冲虚上人似乎並不想追究,而是挥了挥手,低声说道。 “所谓乘明之礼,是祖师爷当年立下的规矩,说是当弟子有所感悟的时候,无论身在何时何地,都可向师长说一声,然后出去进行参悟,本意是激励弟子的向上之心,可你.” 他摇摇头,还是嘆道。 “算了,你出去吧,但记得別惊扰到人,而且必须在规定时间回来,否则连我都保不住你.” 週游低头,称是。 然后,他直接站起身,不顾周围诧异的眼光,贴著那些烛台的边,就此往外奔去。 正在口诵祝词的陈伯抬了抬眼,却並没有阻拦,只有路过那巨人的时候,那位隨口嘲讽了一句。 “这么急,是要拉裤兜里了吗?” 週游没去理他,而是头也不回地迈出门外。 两刻钟,三十分钟,按照一般来讲,也就是普通人下楼上饭馆吃一顿饭的时间。 对週游来讲,现在这就是分秒必爭的极限。 神行符,风掣符,轻身咒.乃至於一切加快速度的东西,全都被週游给加持到了自家身上,如果此刻有旁人看去,也只能见到个虚无縹緲的残影。 小半盏茶的功夫。 他终於来到了王崇明所说的地方。 那是一片靠拢在山间的废弃屋子,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离著大路十分之远,所以也不会看到什么前来参拜的閒人。 而此刻,已然有几个道人正守在出口处,还有两个躺在地上,看模样是受伤不轻,而见到週游的瞬间,其中几个当即就想要拔剑——但旋即,就被一声呵斥压了下来。 “干什么呢,这可是咱们的靠山,都给我把傢伙事收起来!” 见到那几个道人唯唯诺诺地收起武器,王崇明才面带討好的笑容,向週游说道。 “爷,实在抱歉,我们几个无能,还得让你冒著风险来一趟.” 週游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略显急促的呼吸,然后说道。 “人呢?” “就在里头,我们是特地把他逼到这来的,这房屋还残存了点封禁,他除非长了翅膀,否则绝不可能从里头飞出去.”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週游便已经闪身而入。 里面和外头一趟,都是一堆倒塌的废墟,只能从旁枝细节中看出,这里曾经应该是个类似於讲法堂之类的地方—— 而在屋子的最里侧,则立著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其穿著的道袍確实是云中子门下样式,一只手拖拉在一边,看样子是折了,而另一只手则是握著把寒芒闪烁的长剑——看到有人进来,他立马沉下脸,恶狠狠地说道。 “我苍饵子与你们无冤无仇,怎么突然偷袭於我!让我师傅知道,非得把你们一个个炼成人丹不可” 时间紧迫,週游也懒得与他废话,直接踏足而入。 下一刻,断邪已经凌空而起! 那人一愣,但还是下意识地举起剑,迎击。 有一说一,其剑路確实不错,剑也是把好剑,不外乎门外那几个傢伙闯不进来。 不过。 断邪一转,就在交锋的瞬间,已然差之毫厘地钻入。 接著,寒芒一闪。 瞬间,伴隨著一声悽厉的惨叫,对方的长剑就此脱手,掉落在了泥尘之中。 而而週游对此的评鑑只有一句话。 “你也配用剑?” 那人的脸立马涨成了猪肝色,但在看到週游具体面貌的时候,又剎时转为了苍白。 半晌。 他才哆哆嗦嗦地开口。 “通天剑?你不是参加大祭去了吗?怎么跑这里来的.等等,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週游一脚將其踹倒,然后用剑尖指著他的脖子,平静地说道。 “只是请了个假而已不过看你的反应,看来我是撞到正確答案了啊怎么,你知道我师弟的下落?” 那人浑身一激灵,也顾不上鲜血淋漓的手,连忙说道。 “怎,怎么可能,大师兄你误会我了,我这几天从未见过” “说谎,阿夸前几日还在当门房,你怎么可能没见过?” 那人听到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狡辩道。 “不,我的意思是说.” 可週游並不想和这傢伙对质。 他抬起头,顺著屋顶破了的窟窿,看了看天色,也估摸了下时间,便从怀里踅摸出了个布囊——而在展开后,里面赫然是几十根闪著银光的长针。 “以前我率领九流的时候,从个公门中人手里学到了点技艺,都是那种让犯人开口的刑法,不过其中最有效的还是这针刺之刑——据说铁打的硬汉都熬不过去.师弟,得罪了。” 话罢,他已然在长针间灌入法力,接著寻了个地方,轻轻將针头按了进去。 並没有多用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但就在长针没入自己的身体的瞬间,那人立刻双目圆睁,就仿佛承受了什么极端的痛苦一样——继而,便是一声响彻云霄,乃至於不似人声的惨叫! 外面守著的几个道士齐刷刷地打了个个激灵,彼此相顾间,都露出了惊恐之色。而在十几息后,终於有个胆大点的探出脑袋,似乎是想看看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旋即,他就被一只手压著头,给重新按了回去。 王崇明挥著手,將那些人全都赶到了一边。 “去去去,大人.不对,周爷办事,你们凑什么热闹,打扰人家干活,小心下一个遭罪的就是你们。” 在將所有人驱散后,王崇明想了想,又拿出了个小巧的铃鐺,小心谨慎地放到门前。 下一刻,就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所有的惨叫都瞬时消失。 这时,王崇明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背著手,打算继续照顾那几个伤员去。 只是他才刚迈步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那个是传说中的通天剑?但再厉害他也只是个四代弟子啊,王哥,他靠谱吗?” 听到这话,王崇明转过脑袋,就这么看向那个提问之人。 直至对方被看的有些手足无措,他这才笑著开口。 “你放心,我王崇明別的不说,看人是极为之准的,那位爷必定是做大事的人,跟著他混,准没错。” 而在屋里。 週游已经插下了第五根长针。 之前那个公门中人和他说过,普通点的犯人一针下去就会鬼哭狼嚎,嘴硬点的两针便会涕泪横流,就算那些所谓的硬汉,三针四针下去也得把自己老娘褻裤啥顏色交代出来。 而这道號苍饵子的傢伙自然不是什么硬汉。 如今他已经变成了个团不断抽动著的烂泥,待到週游拉起他脑袋的时候,脸上已经是被泪水和鼻涕和成了一团,只知道不断重复著三个字。 “饶了我,饶了我” 週游嘆了声,然后开口说道。 “我现在问你几个事,不知老哥你是否能回答下我?” 那苍饵子宛如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立马慌不择忙地说道。 “大师兄,您有什么话就说,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要问的很简单——我那师弟到底哪去了?” 听到这话,苍饵子面露恐惧之色,似乎死活都不想开口。 週游也不为难他,而是摇摇头,又拿起了第六根长针。 瞬间,痛苦击破了恐惧,那傢伙当即说道。 “大师兄,我全交代——我是真不知道您那师弟哪去了,但我知道师傅最近正炼一炉极为关键的丹药,而最近.又有不少师兄弟十分奇怪的失踪,最后目击他们时,基本都是在丹房里面” 週游眼神渐渐转冷。 “你的意思是说,我那师弟被炼成了人丹?” 苍饵子纠结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回答。 “大师兄,恐怕不是人丹那么简单的东西,人丹只是以血肉为材料,炼完就了事了,而师傅那个.” 话未完,但意思已经表达出来。 週游抿著嘴唇,看了看天色后,最终还是转过头,离开。 只是在临走之前,他特地用了道符籙,连著屋子间残余的禁制,暂时性的封死了这里。 见到週游出来,王崇明赶忙迎了过来。 “爷,您问清楚阿夸师弟的下落了吗?” 週游闭上眼睛,吐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没找到,但算了,王兄,我之前请你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吧?” 王崇明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笑容渐渐退去,然后低下脑袋说道。 “做好准备了——周爷,阿夸师弟是不是.” “——这个你先別管了,不过你的准备恐怕得需要做点调整.这样,我给你几道符纸,你贴到这些关键之处” 週游以草地做纸,用万仞在上面划拉几下,最后点出了数个点。 画工著实说不上好,不过也足够王崇明理解——但他能理解地方却理解不了一世,於是挠著头说道。 “可以倒是可以,但周也爷,您为何.” “不过是做两手准备而已,毕竟我师弟如果真有个好歹.我究竟是。” “得为他討个公道的。” —— 待到週游回到祖师堂的时候,陈伯依旧在念著那些祝词。 和去时不一样,这回他特地找著阴影走,悄无声息潜回到了地方。 冲虚上人並未回头,却也知道了他的到来,嘴唇微动,吐出了一句话。 “擦著边回来的你倒是有本事的——怎么,事办完了?” 週游低头说道。 “是的,弟子办完了。” 然而,这次冲虚上人並未中断,而是继续说道。 “凌元。” “弟子在。” “师傅我对你別的都很满意,但唯独有一点极其不满,你知道是什么吗?” “弟子.不知。” “你啊,侠客气实在太重了,为了一点小事就总想要仗义而为实际这世上作壁上观才是正理,你既然想管,那总归是需要摊上麻烦的有些事啊,当看不到才是最好,所谓的正义侠心乃至於亲情感情是什么?等你坐上高位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些东西全都是笑话.” 看似是在教训,但明显是意有所指。 週游却没回话。 冲虚上人也不指望他听进去,仅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回到位置上。 而此时,陈伯的祝词也终於是到了结尾。 “鹤驭临坛振法鐸,龙章锡命统玄纲,三洞经书传妙诀,十方鸞鹤护瑶墀!” 隨著话音的落下,只听『砰』地一声,他前方的祭台也隨之燃起了齐人高的熊熊火焰! 而这时,布幔后的老人忽地开口。 “陈文啊” 陈伯未作答,而是抬起那浑浊的眼睛,看向对方。 但这一直强势的老人似乎也不知应做什么言语,好一会后,他才嘆了一声。 “我终究是对不起你们为了道统存续,当时我就算千般不愿,也必须得.” 陈伯轻咳两声,打断了老人的话语。 和之前不同,宛若迴光返照一样,这次他说的话语极其之流利。 “师傅——这应该是这几十年来,我头一次这么称呼你——现在咱俩都要死了,我也和你说句,我从没恨过你,按那帮禿驴所说,这世上有果必有因,既然我们想要染指那些远超我们能力的东西那遭此报应,也是必然之事。” 还没等老人回话,他又继续说道。 “但是,师傅你也承担的因果,而且这因果远比我们更重.我们都遭了如此报应,那师傅你呢,你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沉默半晌后,老人也是苦笑出声。 “是啊,你们算是解脱了,而我的报应近在眼前,恐怕是避不开了.” 但陈伯並没有听到这话。 他在说完之后,便已经迈著沉稳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到了那火焰之中。 青绿色的烈焰一撩,转眼间,那残破不堪的身躯就化为了灰烬。 大额打赏加更完毕 (本章完) 第564章 降临 第564章 降临 週游看著这般景色,有些发怔。 这曾经在藏书楼中的教导过他,那个被废去全部修为,又老又残,但依旧能以名號威慑所有的陈伯 就这么没了? 但就在这时,烧光陈伯的火焰骤然爆燃而起,然后.骤然熄灭。 与之一同熄灭的,还有遍布於祖师堂的烛火。 一瞬间,这里陷入了黑暗。 如墨般的黑暗。 没有人发声——或者说是压根就没有人敢发声,就在这暗色之中,只有眾人的心跳连成的片,而且越来越大,最后已如鼓点一般,淹没了一切。 週游是这所有人之中,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 或者说,不知为何,他从始到终都没受到影响,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这周遭的景色凝结为一副定格的画卷。 继而。 某种东西在此降临。 週游很难形容那东西是什么——其並无实际形体,甚至没有任何痕跡,但所有人都知道,其就存在於那里,存在於那熄灭了的火盆之上。 他以前感受过这种感觉。 不是被污染的神佛,也不是那些先民之类的眷属,而是真真正正的域外天魔——虽比当初看到的那个封印之物弱上不少,但本质上还是一个玩意! ——艹,你们这帮混蛋不按照套路出牌啊,正常不是应该请来个仙佛之属,怎么特喵的把大boss请来了? 週游压制住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与周围人儘可能的一模一样——甚至他还放开了启智蛊的束缚,让其钻到自家心臟周围,用力地地开始鼓动。 而那东西在出现后,却並未言语。 甚至『ta』都没搭理这场祭祀,而是用一种类似於『看』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细细扫过。 这模样.看起来是像在找人? 一瞬间,週游的表情变得极为苦涩。 这群人中『ta』要找的用屁股去想都知道,不外乎是自己这个天命之人而已。 ——黑书你丫的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说好已经帮我遮蔽掉一切因果了吗? 果不其然,那东西对於別人只是一扫而过,但当注视到他时,视线却倏然停下。 而週游则是十分光棍地嘆了口气。 他已然做好了解放的准备,只待那玩意出手,就当即扔出佛祖舍利,赌上一把大的,接著自个带著林云韶趁乱开溜—— 然而。 就在这时。 他忽然感觉到某种东西攀上了自家的身体。 並没有恶意,也不是域外天魔动的手,其十分隱蔽,似乎只有自己能够感受的到。 很快的,隨著那东西的干涉,自家的气息也被同化成於周遭一般无二——域外天魔在扫了两眼之后,便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下一个人。 週游顿时鬆了口气。 但旋即,更多的疑惑便涌上心头。 ——刚才是谁出手帮的忙?冲虚上人,云中子,还是青霞师徒,亦或者. 幕帘之后,同样只有一片黑暗。 不多时,降临的那玩意终於扫视完所有,却依旧没找到自己想要的,於是隨著一声不明含义的呢喃,这玩意终於退出了祖师堂。 而隨著『ta』的离开,瞬间,所有烛火又再度亮起。 一切都和之前並没有什么不同,就仿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在座的无论是谁,都清楚,这並不是幻觉。 俄而。 一声剧烈的抽气声忽地响起——那巨人跪坐在地上,费力地想要吐出胃里的一切,待到好一会后,他直接面目狰狞的破口大骂。 “我嘞个亲娘哎,刚才降临的那是个什么玩意——我可是看过上仙降世的,那东西可和上仙一毛钱关係都没有,光看著我就感觉自己差点尿了裤子等会,这怎么一股骚味?难不成真有人尿了?” 没有人回答他,这里绝大多数人仍然沉浸在那出於本能的大恐怖之间,甚至有好几个人头一歪,就此摔落在了桌前——那竟是被活生生嚇死的! 不过面对这般景象,好一会后,才有个淡然的声音响起。 “那是『真仙』,垂怜於我五蕴观,特地来赐福的真仙.我一辈子活了这么久,也只见过两次真仙降临,没想到在这垂死之际,居然能看到第三回.终究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成化先生发话,诸人就算有再多疑惑,也只能暂且放下。 半晌,待那几具尸体被收拾了下去,其余人也勉强恢復过来之后,布幔后的老人才再度开口。 “陈文他已经以身作祭,为我五蕴观求来了几十载的平安,那之后的仪式也只能由我这老骨头来执行了.所幸离结束不远,我应该还能撑得住.对了,之后应该进行哪一步来著?” 冲虚真人向前走了一步,率先开口道。 “宗主,之后应该是各门送上贺礼,最后由您奉告各个祖师爷,这次大祭就算完活了——剩下的招待宾客,修正规矩,乃至於夜间的科仪大典都不需要您参与,这些杂活交给我们这群晚辈就可。” 布幔后的老人这才点了点头。 “对了,你瞧我这脑子,都给忘了.那就加快点吧,这回有什么人呈上贺礼?” 而这一次,则是青霞那面先说道。 “宗主,青霞一门有贺礼呈上。” 就见这冰山般的美人深吸一口气,先是从怀里慎之又慎地拿出了个雕龙画凤的锦盒,接著又对旁边的明仙姑点点头——对方立刻心领神会,用一根手指钻入太阳穴,在令人直错牙子的搅动声中,硬生生地抠出了只肥硕的虫子。 “拿去吧,当初答应你的,这也算是还光你人情了。” 在扣出这只虫子后,明仙姑那不堪入目的脸瞬时缩了一圈,脓疮也逐个爆裂,乍一看去居然变漂亮了不少——虽不及旁边的青霞师徒,但也算得上是个中人之姿。 只不过和恢復的容貌相比,她的气息却猛地衰败了下来,那脸色也几若金纸,看样子在扣出这这只虫子后,她也是元气大伤。 但青霞师叔並没有顾得上这些,在简单道了声谢后,便將锦盒与蛊虫共同放到托盘之上,然后来到了老人之前,跪著呈上。 “稟宗主,弟子知道宗主大限將至,所以特地寻来了几样宝物,其虽无延寿之功,但对宗主之后必有大用。” 布幕后的老人轻咳几声,似乎终於提起了一些兴趣。 “是什么啊?” 青霞顿时露出了激动的神情,她连忙掀开盒盖,露出了其中的东西。 那是一株相貌平平的植物,看起来就仿佛是从哪里隨处拔来的杂草一般,唯有上面一朵血红色的儿生的娇艷,就算孤零零地没插进土里,仍会给人一种芬馥含露的感觉。 然而看著这个东西,那些小门中人並没有做什么反应,可那些个大宗人士脸色骤变。 最后,还是那密宗堪布略显惊愕地开了口。 “阴爻,这东西不是早就绝种了吗,你从哪弄来的?” 青霞那总是冷冰冰的脸上,也隨之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一瞬间,就仿佛是牡丹盛开,美艷的不可方物。 然后,她傲然说道。 “確实,这自从玉树宗覆灭之后,在这世上基本也就算是绝种了.但凑巧,我正认识个喜好收藏的朋友,其手中也正好有这么一个孤品,所以了不少心思,用大价钱从她手里买下了这个.” 看著周遭那些贪婪的眼神,青霞又是笑了笑,继续道。 “这阴爻平日里只能当做延寿的材料,虽然珍贵,但对那些寿元將近,油尽灯枯的人也没太大的作用,不过我偏偏知道,其还有另一种使用方法。” 她指了指那盛开的朵,又指了指旁边的白白胖胖的肥虫。 “这是五仙宗一个仙姑的誓命虫蛊,只需让其完完整整地吃下这颗,再让当事者再吃下这个虫子,就可保其灵智不失,哪怕沦入阴路之中,也能保有本身记忆,再入轮迴.” 其余人都沉默了。 如果只是延寿的玩意.那倒也不算特別稀奇,毕竟刚才青霞也说了,人之寿元终有极限,到了真该死的时候,再多延寿的宝物也没啥用处。 可如果她说的属实 那这就可以说是第二条性命——虽然轮迴后必定修为全失,但没了胎迷之后,想再修回来也不算难事! 更何况和密宗那满是缺陷的转生不同,走阴路的转世投胎风险极低,而且本身就算是了却这一世的所有因果——像是那种不共戴天的仇家,亦或者自己所做的那些恶事只要自己小心点不暴露,怎么招也不会再找上自己。 瞬间,几十道炽热的目光投到了这两样东西上。 青霞师叔也是昂起脖子,就仿佛看到了宗主之位已然在望。 但布幕后的老人却只是点了点头。 “不错的东西,你確实用了一番心思,先下去吧。” 话语简单的,让青霞都不由得怔住。 就这? 我费尽千辛万苦,耗干所有积蓄与人情,给你弄来的破胎迷宝物.你就这反应? 然而,幕布后的老人既无惊喜也无雀跃,只是用平淡的声音,再重复了一遍。 “后面的人还在等著呢,青霞,你先让开位置吧。” 话都到这里了,青霞还能说什么?只能咬著一口银牙,缓缓地退了回去。 而隨著这一幕,她那一边的人士也有些躁动不安,甚至有人悄无声息地离她桌子远了点。 不过青霞也没空搭理这些左右摇摆的傢伙。 如今,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三个字。 那便是。 “——为什么?” 青霞之后,各门的门主也都送上了自己那一份贺礼,哪怕是满身酒气的醉鬼师叔,都献上了坛据说是醉仙宗最为特等的佳酿。 不过有青霞献上的两样东西在前,无论是何等的宝物,都显得是有些黯然失色。 很快地,就到了云中子师叔。 这个胖子笑呵呵的站起,然后拿出了个葫芦,倒出几枚金丹。 “稟宗主,我这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唯有这几颗太极丹算得上是不错,就在这献给您老人家了。” 他说是客气,但那太极丹可一点都不轻描淡写——这东西每一颗放在外头,最起码得都至少值数千两黄金,甚至夸大点说,很可能让小一些的门派彼此之间拼个你死我活。 但和之前一样,布幔后的老人只是轻声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和青霞不同,云中子倒是不以为意,依旧是笑呵呵的退下,只是在路过週游身边的时候,某人抬起头,似乎十分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 旋即,冲虚上人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凌元,你和我一起上。” “额,不是说都是由门主庆贺的吗?师傅你怎么带上我.” “宗主他不会介意的,况且那东西在你身上,你又不肯给我,难不成我还能在这关键时候强抢?” “.好吧,那请师尊你走在前头吧。” 週游就这么跟著冲虚上人,低著头,走到了布幔之前。 老人依旧是那个德行,呼吸微弱,让人总觉得他不知何时就会死过去,但看到他们师徒二人的时候,这位还是尽力坐直了身子,笑道。 “凌元啊挺久不见的,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听说了你打出来的名號,宗门里居然出了你这么个惊才绝艷的年轻人多亏了你,最起码我走的时候,也算对师祖有个交代了对了,差点忘了,冲虚,你是最后一个了,你要献上什么?” 冲虚点点头,然后说道。 “弟子要献上的东西有两样,其中一件是我寻来的扶桑木.” 话至此时,周围又有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响起。 “扶桑木?那东西的价值和阴爻差不多啊.若是让灵法宗那些傢伙知道,说不定会拼了命来抢” “原本以为这五蕴观彻底衰落了,没想到这些三代弟子还是挺有本事啊.” “不过四代弟子就不行了.除了一个通天剑和一个璇璣以外,似乎就没听过什么厉害的” 冲虚上人没去管那些声音,而是继续郎声说道。 “而另一件,则是我弟子从木德星君身上亲自切下的一块本源!” (本章完) 第565章 殡天 第565章 殡天 周遭沉默了足足十来秒。 之后,方有更大的喧哗声响起。 “什么?木德星君,你他娘的在开玩笑吧?那可是五星君之一,就算堕入凡尘也不是一个毛头小伙子能干死的” “还本源?冲虚你是脑子抽风了还是风邪入体了?牛皮吹的这么大不怕把自己吹死,如今这世道你上哪弄一个仙神的本源去?” “虽然宗主之位丢了,但你也不至于这样吧?在座的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相信这离谱的玩意” 周遭疑惑声有,嘲讽声亦有,然而无论哪种,冲虚道人都是置若罔闻,只是对周游说了一句。 “拿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周游十分听话地扮演着个乖乖弟子,见到冲虚上人发话,便也拿出了那枚骨片。 瞬间。 再度安静。 但和方才不一样,这回的沉默,却带着某种迷茫。 不知是何种因素,那骨片似乎与祖师堂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连锁反应,就在拿出的瞬间,一种朦胧的气息扩散于周围。 这些宾客,包括那些师叔弟子,都看到了许多东西。 ——那是早已过世的父母亲人,是当初视为白月光的女孩,是自己修为大增,从此横行世间的野望,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权利巅峰。 虽只是刹那之间,但所有人依旧看到了自己求之不得的东西,其触动之大,甚至让许多人都不由得跪在地上,开始捂着脸痛哭流涕。 然则。 这美梦也只持续了数秒。 随着一声泡沫破裂般的轻响,梦境瞬间消失,再睁开眼时,所面对的依旧是惨淡的现实。 发生了什么? 几双迷蒙的眼睛看过去,却看见某人已经收拢手掌,握住了那个骨片。 下一刻,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起。 “还给我!!!!” “为什么要叫醒我!!!!继续让我做梦啊!!!” 周游斜了冲虚上人一眼。 自家师傅瞬间心领神会,指尖轻弹几下,数枚种子落在地上,转眼间就把那几个发狂的人给拉了出去,顺道还带上了祖师堂的大门。 半晌。 鼓掌声顿起。 发话的依旧是那个自来熟的巨人,只见这位一边大笑着,一边站起身。 “好好好,不愧是通天剑,真是后起之秀,不管冲虚说的不是不是真的,但你的能耐也确实够大了——我说秃驴,你看这个是不是真货?” 旁边一直沉默的旺姆堪布低声唱了句佛号,而后道。 “如果老衲没看错,这确实是木德星君的本源之物,其幻梦之力做不得假.但这东西怎么可能落到凡人手里” 他的疑惑直接让巨人用笑声压了下去。 “不管怎么落到的,东西是真的就行——冲虚,我这回可是服了你哎!居然能收到这么个好徒儿.等会。” 巨人忽地一拍脑袋,转头望向周游,然后说道。 “我说小子,打个商量,你要不投我们这里如何?成化先生走后,你们这五蕴观也基本没啥前途了,而且你到现在也只是个弟子的身份——我可以和你保证,只要你过来,起码个堂主是稳的.” 然则,周游却是笑着回道。 “承蒙尘罗老哥厚爱,但我在宗里已经处出了感情,实在不想随便另投别的地方还请谅解。” “感情?你别忽悠我,就你们五蕴观那鬼地方,能处出什么感情.”巨人啧了声嘴,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只要你想过来,随时找我就是了,放心,别的不说,待遇这点光我就可以拍板定下来.” 他所说的全都没避讳他人,见到这公然挖墙脚的行为,冲虚上人脸色也是有些难看——不过他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做出任何反驳。 于是,好一会后,还是布幔后的老人开了口。 “.有出息啊,真是有出息啊.没想到我们五蕴观居然出了个这么有出息的弟子.就像尘罗小家伙所说,不管你怎么弄到的,哪怕是在路边捡到的,这也是个仙神的遗蜕光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你的本事了。” 他话音顿了顿,又再度说道。 “你们双方呈上的东西都不错,很不错,冲虚你这面总体价值高不少,再加上你这弟子,我个人是很倾向于你的.但你也要知道,本门并没有适配这两样东西的功法,甚至会因此怀璧其罪.” 冲虚上人无任何辩解,仅是低头称是。 然后,老人又将目光转向青霞这边。 “青霞,你这倒也是有心了,能找出了仅存于世的孤品,又寻出了这么一个法门,所用的心力绝对不知多少而且你向来心细如发,又广结善缘,算是个很好的继承者.” 听到这话,本来面如死灰的青霞霍然抬起头,又面露期盼之色。 看起来,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在都说了一遍双方后,布幔后的老人轻咳几声,然后喘息着说道。 “你们也知道,这次宗门大祭,同样也算是我的归天之时,我本来就是想借此机会选出下一任宗主的,冲虚青霞,你们是唯二的竞争者,都各有优点同样也是各有缺点.不过放心,我现在也是做出了决断,我决定下一任宗主是” 话语到这最关键之处,忽地戛然而止。 这回不光是宗里的门人,连那些外来的宾客都不知所措地抬起头。 这时候说话大喘息吊人胃口也不是这么吊的吧? 只不过碍于成化先生的威名,一时间也并没有人敢说话。 等待就这么持续了许久,一分钟,两分钟直至半柱香过去,大伙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时间持续的也有些太长了吧? 冲虚上人的脸色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是忍之不住,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步迈了出去。 “冲虚,你想干什么!” 没理会身后某个师姑传来的尖叫,冲虚上人用力地一把拽开幕帘—— 于是,一个瘦骨如柴,就仿佛脱了形的身躯显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正是那成化先生,曾经为五蕴观坐镇一方的宗主,如今却落得了这般模样. 但冲虚上人并没有任何感伤,甚至反而表情难看至极,只见他探出手,放到了对方的鼻子前,轻轻地探了探。 几息后。 仿佛要咬碎牙膛一般,他狰狞地说道。 “宗主他老人家.殡天了!” “什么!!!” 听到这话,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青霞师叔已然是霍然站起,她几个闪身,同样来到了老人面前——但并没有像冲虚上人那么简单的探鼻息,而是挥出一道青光,覆盖上那瘦猴般的身躯。 下一刻。 她也是随即怔住。 青光散去,青霞师叔瞪大了双眼,犹不可置信地说道。 “.确实是死了.但不应该啊,他老人家寿元再怎么将近,但起码支撑到大祭完事是没什么问题的,怎么可能中途就” 旁边的周游也是哑然无声。 那个城府颇深,镇压一方的老人就这么玩笑一样的死了?!!! 什么鬼!老子的计划才开个头,现在又得变了? 当然,他反应还算是淡定的,经冲虚上人与青霞师叔两人这么一确认,这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于是。 骚乱声骤起。 那些师叔师伯或绝望,或同样不可置信,或若有所思,或别有所图——然而那些弟子却已是乱了起来。 至于他门人士 巨人满是惊愕,嘴巴间似乎已经可以塞下个鸡蛋,明仙姑依旧塞着食物,但手中的糕点明显是朝着自家鼻孔去的,唯有密宗堪布仍然淡定的念着经——只是手中的法器拿反了都浑然不觉 他们都如此,别的小宗小派更别说了,聪明点的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跑路,而那实在跑不了的则是尽量靠拢自家靠山个,以便在真出事的时候有个抱团的地方 见到这番乱象,冲虚上人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最后终于忍不住咆哮道。 “都干什么呢!师祖只是殡天了,五蕴观还没倒呢!乱糟糟的成何体统,都给我安静下来!” 他作为宗主后补,终究还是有些威严的,听到这声咆哮,所有的声音都是一停。 但这依旧只是应一时之急,冲虚上人又转头看了一眼青霞——这位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连忙招呼自家徒弟帮助维持秩序。 好半天后,这场面才终于是被稳定了下来。 不过相比之前,这里已经是一片盅碟狼藉的景色,而且人数也是少了许多——不过留下的基本也都是相关人士。 冲虚上人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现在师祖刚刚仙逝,正是宗门危难之际我以新任宗主之名,现在下达命令——其一,所有人都各归各门,准备应对之后的冲突,没有命令下来不得擅自出来,其二,各家宾客请迅速下山,本观准备进行封山整备,到开山之时再给各位请函,其三” 还没等他说完,青霞已然是怒声打断。 “等等,冲虚,你什么时候成宗主了!!!” 冲虚上人冷冷地回之一眼。 “之前师祖的话你也听到了,他分明是打算立我为宗主——青霞,你平日里任性些也就罢了,难不成连师祖之遗命都要反对?” “.胡言乱语也要有个限度!师祖他分明是偏向我的,还说我是个很好的继承者.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双方就那么彼此怒目相对,谁都不肯相让。 当然,谁都清楚,事实是那老人还没指定时人就已经死了,但无论是冲虚上人还是青霞,都已经在心里认定——这下一任宗主就是自己。 话不投机半句多,在对峙一会后,冲虚上人忽然开口。 “徒弟。” “我在。” “随我回去。” 说罢,冲虚上人便不顾刚死的老人,身体瞬间急退,飞速地回到了自家的座位上。 而青霞师叔愣了下后,也理解到了现在的情况,同样立马退了回去。 于是,两边就此僵住。 气氛极其之剑拔弩张,似乎一言不合就会动手—— 但很明显,从实力上来讲,依旧是青霞那面占优——不光是那些已经倒向她的同门师叔师伯,还得加上一个实力明显不弱的明仙姑; 而冲虚这边,除了周游与云中子以外,就只剩下了大猫小猫两三只。 半晌之后。 出乎意料的,是云中子先开了口。 这个一团和气的胖子站起身,先是朝着冲虚上人与青霞互相拱了拱手,然后才笑着说道。 “师兄师妹,都是一家人,咱也别弄的这么紧张师祖他才刚走不久,如今还尸骨未寒,何苦弄得这马上就要火并的样子呢” 没人搭理他,不过云中子也不以为尬,而是继续劝道。 “还有,现在旁边依旧有这么多人,其中甚至存在一些.嗯.敌我莫辨的家伙.”他朝着巨人与旺姆堪布那里瞥了一眼——旺姆堪布只是低头颂着往生经,而巨人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念,回瞪了一眼。 云中子由衷地说道。 “二位万一打起来,这可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选宗主这个又不急,咱们何不暂时先休战,等把一切事情安排好了,然后再做决定呢.” 听到这话,无论是冲虚还是青霞,脸色都松了稍许。 见此,云中子的笑容也是越发的灿烂。 “那这样,我做个和事老,咱们先按照冲虚师兄的安排,让这些外来者都下山,以免被占了便宜,然后再动手!” 一声十分突兀的话语,甚至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 突然间,青霞忽然感觉腰间一痛。 再看去,只见到一把干瘦的手插入到了自己身体里,然后缓缓地抬起头,却只看到明仙姑那张笑嘻嘻的脸。 (本章完) 第566章 开战 第566章 开战 哪怕事情已经发生,青霞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和这位明仙姑不是几年或者十几年的那种交情——从小她们就是邻里人家,后来一个被选入五蕴宗一个被选入五仙教,但联系没断过,这些年一直在互相帮衬着,可以说她们能走到这位置上,对方绝对是功不可没。 ——不是姐妹,但更胜姐妹。 所以,她才不肯相信,明仙姑居然真对她动了手。 看着腰间涌出的血液,青霞却没有任何痛处的表情,而是抬起脑袋,呆呆愣愣地说道。 “明半雪,你被人控制了?” 但那明仙姑只是回之一副灿烂的微笑,接着,身形急退! 而随着她的撤离,数之不尽的虫子自周围每一个缝隙间钻出,密密麻麻,如山似海——然后在别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硬组成了个复杂的阵法。 接着,只见。 青霞那一侧,瞬时塌了一半。 当然,房屋是不可能塌的,毕竟这是祖师堂,还有着一个大诡坐镇——然而那些师叔师伯,包括倒向青霞的他宗援手,却尽数陷没于虚空之中,纵使还未死,但一时间也无法再挣脱出来。 而这一下,冲虚青霞那令人绝望的实力差.就此被抹平十之八九! 周游抬起眉眼,看着冲虚上人那仍然背着手,淡然平稳的身姿,顿了顿,接着缓缓地说道。 “师尊,这就是你的算计?” 然而,冲虚上人并没有回答。 他看着奔过来的丑女人,浅笑着点点头。 “多亏明仙姑了,若不是你,我对付起这帮家伙还得费上一番手脚.” 明仙姑咧开嘴,露出个笑容。 “也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倒是你这边,答应好的东西可以给了吗?” 冲虚上人没有犹豫,直接掏出了一节早已枯死,平平无奇的木枝扔了过去。 “这是那节扶桑木,你送去灵法宗,他们绝对会以自家的枯木逢春丹来换,你现在侵蚀还不算到无可救药的程度,只要连续服上三年他们的丹药,自然会蛊毒全解,重回原样。” 明仙姑笑着接过,但还没等她说什么,那边青霞的声音已然响起。 这寒冰似的仙子用手捂住腰间的伤口,不可置信地质问道。 “明半雪,你就是为这个东西?你疯了!!!以咱们俩的关系,等我当上宗主之后,你只要开口,我绝对会把这东西给你的,你怎么” 但马上,明仙姑便嗤笑道。 “因为我嫉妒啊。” “——什么?” 看着青霞错愕的脸庞,明仙姑讥讽地解释道。 “说真的,青霞,我是打心眼里嫉妒你,甚至打小就这样了凭什么你受尽家里的万千宠爱,而我只是个奴婢一样的庶生子?明明我比你更加聪慧伶俐,长得也比你漂亮许多,凭什么你能够被选入五蕴观,而我只能去那受尽唾弃的五仙教?” “.” 青霞震惊的说不出话,明仙姑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而是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 “你经常跟我抱怨,说观里规矩太严,连呼吸都不大自由,早知当初和我换个地方了可你知道吗?在你因苦背规矩而发愁的时候,我正在虫室里被那万蛊啃咬,每天都活生生地被啃光血肉,再活生生的长出.那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好不容易熬过来了,终于登上仙姑了,又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非但没有安慰,又指使我干这干那的.简直是把我当奴隶使唤了” 此时,青霞终于微弱地出声。 “可我也一直在帮你啊,你的位置,包括当初你炼本命蛊的材料,全都是我给你找齐的.” “小恩小惠,能与我所做的对等?更何况,刚才我已经说过了.” 明仙姑嘲笑地看着对方。 “青霞,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了” 之后,明仙姑就再未说话。 双方就这么僵在了这里——虽然说已经撕破脸,实力差距也大多抹平,但谁都不敢率先动手,生怕会给对方机会。 而青霞就这么看着明仙姑,璇玑急忙想要过来给她敷伤,都被她给一把推开。 良久。 她才说道。 “是我错了,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这是我的不对,我对此致歉。” 话语淡然,既无愤怒也无悲痛。 再抬起头时,青霞已恢复成那冷冰冰的脸。 “但冲虚,别忘了,你有后手,我同样也有。”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声大笑已然响起。 “好,好,好!没想到来参加个出殡而已,居然能看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也不枉我特地跑一趟嘿!” 冲虚上人眉头皱紧。 ——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果然发生了! 抬起头,就见那巨人乐呵呵地从座位上站起,然后就懒散至极地朝着青霞那面走去。 见此,冲虚上人还想挽回一下。 “尘罗,这是我们门内之事,你一个外人就别来插手了,万一出点差错,你对你们山主也不好交代” 可巨人并没有看他哪怕一眼,而是带着一种极为流氓的气质,像是个不学无术的流氓一样,慢悠悠地来到青霞身边,然后说道。 “我这人呢,实在是看不得女人受欺负,尤其是漂亮女人受欺负,为此也不知惹上了多少的债.但没办法,天性如此,见到这种事老是想管一管.当然,我这次来毕竟是带着正事的,有些东西还是得先问个清楚。” “.尘罗师兄,你有什么想问的?” 巨人摸着自己的头,笑眯眯地说道。 “也没啥,只是想代我们家山主提前问一下,如果我在此帮你的话,你能给出什么报酬?” 青霞沉默半晌,开口道。 “从此之后,五蕴观放下与你们的一切争端,所有冲突的地方都可尽数让出,以及观内将放弃婺源三城,以此来当尘罗师兄这次出手的报酬” 听到这话,冲虚上人瞬时怒发冲冠。 “青霞,你这是卖宗!” 青霞只是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 “我卖宗?如果不这样,难道我得甘心被你杀掉吗?” 巨人浑厚的笑声响起。 “正是如此!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真到了生死攸关之际,还有谁能去想那么多?” 话罢,他又看向不远处默默念经的旺姆堪布。 “我说秃头。” “施主,我番密虽然不如汉教诸宗,但贫僧也是有名称的,不叫秃头。” “反正脑袋上都没一根毛,你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巨人挠着自己的脑袋,浑不在意地说道。“其余人都是打酱油的了,现在三家就剩你一个了,怎么,你打算站在哪一边?” 旺姆堪布半垂着眼睛,手间数着念珠,悲天悯人地说道。 “成化先生刚死,作为客人,我本不应该随意参与的,但.既然五仙教的人投向了那边,那我这里也是不得不动手了。” 局势再度骤变。 就在这越发不利的氛围中,冲虚上人忽然低下头,对着周游说道。 “徒弟,现在咱们该做好准备了。” 周游笑道。 “师傅,怎么,你现在想投降了?” 冲虚上人露出了个冷冷的笑容。 “如今已经算是生死相搏了,你觉得对面会给我投降的机会吗?而且我只是没想到青霞那婊子能联系上尘罗和旺姆而已我说这俩家伙怎么没事跑到山上来了呢.” 都到这局势了,周游也懒得表现出什么表面上的尊敬了,直接小声问道。 “那师傅,你现在还有什么后手?” 谁料。 面对此等绝境,冲虚上人居然还能信誓旦旦地肯定道。 “有倒是有.但是恐怕得需要些时间。” “.解释一下呗?” “大庭广众下,我也没法和你说——但如今青霞吃了明仙姑那一下后,实力大概十去八九,虽然说明仙姑也失了誓命虫蛊,可总比她强拖住这师徒俩并没什么问题。” “而她门里那堆牛鬼蛇神以及旺姆堪布,我和云中子,再加上这些废物弟子,拼一拼也能拖得住。” 周游等了半天,都不见冲虚上人继续说话,于是便问道。 “那那个尘罗呢,你怎么分人解决?” 然而。 冲虚上人只是看着周游,不语。 某人脑子还没到缺根弦的那种程度,马上就理解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自个,不可置信地说道。 “不是,师傅,你疯了是吧?我名声就算是再怎么大,自家也只是个还没弱冠的少年人,而那家伙明显是个成名已久的大佬——光看那气势就绝对不一般,你这和让只公鸡去和老鹰搏斗有什么区别?” 然而,冲虚上人只是带着莫名的笑。 “徒弟啊,你就别推辞了,师傅我知道,你肯定有什么没拿出来的后手要不也不能这么乖巧听话地和我过来不是?” 周游一声无言。 他确实有后手,不光是那两次解放的机会——他迄今为止连一次都没用过——而且还有在回宗之后,便一直在谋划着的计划。 只是 就这么让人推着,总是感觉有些膈应。 冲虚上人却没有在乎他的回应,而是一抚长袖——转眼间,无数翠绿的根茎从地上冒出,然后飞速的展开,绽放,继而化作了一朵朵的人面之! 周游原以为他所有全在之前大诡失控时毁了,没想到.居然李代桃僵,全埋在这里呢! 青霞的脸原本因大量失血而变得极其苍白,但见到这景色的瞬间,仍然是骤然变得通红。 “冲虚,你居然胆敢在祖师堂里埋种子.你疯了!!就不怕惹怒祖灵,遭那万劫加身吗!!!” 冲虚依旧是带着那种淡淡的笑意。 “咱俩半斤八两,就谁也别说谁了,何况就算做出这等冒犯之举,也比你卖宗求荣要强。” 他话音刚过,在那人面之的掩饰下,已经‘噌’地窜出个人影。 转眼间,明仙姑已经带着团漆黑的虫雾,欺进了青霞身前。 她就看着那张美艳而不可方物的脸蛋,舔了舔嘴唇,然后露出了个戏谑的笑容。 “青霞啊,我眼馋你这张脸很久了.咱俩还是邻居时我就一直想得到你这张脸蛋.你大概不知道吧,冲虚当初许我的东西还有一样,那就是你这张脸皮届时等我一点点将其割下来的时候,你是否也能保持这种清冷的模样?” 青霞这回没再感伤,而是干净利落地喊了声。 “璇玑!” 一双纤纤玉手挡在了虫雾的跟前,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仅仅是盈盈一握,居然让哪细密的虫子都不得寸进。 明仙姑微微一愣,俄而,居然讥讽的大笑出声。 “霓虹蜃影功?这不是与你专门配套的双修功法吗??好啊,真好啊!没想到青霞你居然还与自家徒儿有这种苟且之事还是两个女人!!真有你的!!” 青霞不言,只是按住伤口,然后拔下自己的钗子,直取明仙姑的胸口! 而冲虚这面就简单多了。 弟子们得令之后,除去林云韶这种没啥战力的以外,便开始干净利落地互相的冲杀,虽然对面有着不少的优势,但这面也有云中子师叔压阵,一时间打的也是有来有回。 而冲虚则是看着旺姆堪布,忽然笑了起来。 “密宗的秃驴我就知道你们来汉土肯定是不怀好心怎么,不想着占那帮和尚的寺,打算先从我们这小地方动手了?” 旺姆堪布只是合掌,低声唱了声佛号。 “施主你执念太深,已入魔道,我们虽然与汉传佛教不同,但也讲究个度人为怀施主,就让贫僧在这里帮上你一把吧。” 说话之间,随着旺姆堪布捏碎法铃,一个头戴人头骨冠,足下有莲座,四面脸,主臂左手持金刚铃,右手持金刚杵,两手同时拥抱明妃金刚亥母的虚影骤然于半空中浮现。 ——那赫然是密宗中的护法金刚之一,胜乐金刚! 可冲虚上人也不惯着他,挥挥手,那无数的人面之就共同摇曳,一时间整个厅堂都似乎随之共奏,就连金刚的脸都一同扭曲。 最后,冲虚只是吐出一句话。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群家伙,弘一也是,密宗也是,甚至汉地八大宗也是.算了,今天我就为这天下造点福,弄死你这个秃头吧。” 和他们相比,周游这面就平静许多。 他和那个巨人彼此相顾,然后都是乐出了声。 巨人先开口。 “通天剑啊,看起来你也着实不容易,居然就这么被扔出来了.不是,那家伙真是你师傅吗?” 周游也是叹了声。 “我也不想承认来着,但没辙啊.你看,要不咱俩也别打了,等他们那面分出个胜负不好吗?我们这面赢了你直接撤,而你们那面赢了.咱们就商讨下改门的事吧——对了,你们对女弟子的待遇如何?我这师妹还没地方去呢” 巨人咧开嘴,露出个了如野兽般的笑容。 “那不成,你这面不容易,我这面也是啊山主那面可是下了死令的,我总归得做出点什么来所以说。” 他扯下上衣,露出一身满是刺青的肌肉。 “我这混元拳和你这通天剑.” “总归,是得打上一场的。” (本章完) 第567章 解放 第567章 解放 只见这巨人虬筋暴起,刺青的墨迹竟遍布于全身上下——胸前趴着只吊睛白额大虫,虎尾顺着腹肌甩到腰眼,两膀子筋肉鼓突,只见左胳膊攀着斑豹撕咬,豹牙正卡在青筋虬结处;而右臂缠条过山风,蛇头昂在肘尖吐信。 他猛地吸了口气,就在周游眼前,这些刺青仿佛活了起来——大虫张开了血盆大口,斑豹露出了森森獠牙,而那大蟒则是顺着手臂向上蜿蜒攀爬,蛇头朝前探起,吐出森红信子。 ——幻觉? 不对! 身上的血液仿佛并时开始燃烧,周游猛地眨了眨眼,骤然清醒。 巨人依旧是那个巨人,身上的刺青也没有活过来,但他只是站在那里,一种气势就油然而生。 刹时间,天地之间,再无他物,就仿佛只剩下这一个人存在。 ——妈的,冲虚你个狗草的玩意,把最狠的一个留给我了是吧! 在心里暗骂着自家的师傅,然而在突然间,周游忽然发现了自己有点不对。 自己的嘴角是翘起来的。 不是早已成为习惯的谦逊微笑,而是某种跃跃欲试,兴奋至极的笑容。 感受着骤然剧烈起的心跳,周游愣了几秒,接着自个也是哑然失笑。 ——话说自个多久没遇到这种仙佛妖鬼之外,纯粹以力量决斗的强敌了? 如今赌性上来了那就好好的来上一把吧! 巨人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进攻,而是活动着筋骨,等待周游摆好架势后,方才说道。 “我果然没看错你,像是这种有趣的少年人,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这天杀的世道哎放心。” 他吐出一口浊气,然而之后他所说的,却不是任何惜才的话语。 而是一句。 “我会拼尽全力,杀了你的。” 周游抬起脑袋,也并时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好巧,我也是。” 下一刻。 双方齐齐动手! 周游并未像习惯那样抽剑而上,而是引弓搭弦——‘嘣,嘣,嘣’,连续数声闷雷的急响,三根符箭已如连珠般射出! 这回他并没有节省,所用的东西,都是自家龙血绘出的符箓。 然而。 对方压根就没有避。 甚至连挪动下的意思都没有,伴随着大笑声响起,那如山岳般的身躯居然硬生生地接住了三道符箭! 第一道火光炸响,然而只在那硕壮的肌肉间留下些许焦痕。 第二道黑线纠结,但还没等发挥效果,便被巨人随意的一掌拍散。 第三道寒光闪烁,就如同兵器的锋芒一般——这也是最上品的一道符箓,只是才扎入巨人皮肤不足三寸,便被那只猛虎给硬生生地咬住,接着虎口一夹,瞬时就断成了两节! “那身刺青也是法门之一吗.看起来防御能力甚至比很多法器都高这确实不大好办啊。” 可就在这时。 巨人已经横跨数米的距离,欺近于身边。 周游确实可以和他硬拼一记.那他就是纯粹的傻子! 自家确实好赌,但也没蠢到和这明显蛮力角色比拼力气。 所以。 他脚尖轻点,身形已经急退而出。 下一刻。 伴随着轰然巨响,那原本的地方,已然出现了个近一米的深坑! 而周游也分明看到。 那巨人的手只是停在了半空中,并没有接触到地面。 仅仅拳风便是如此如果正面被其砸中,能留下个完整尸体都已经算是上天保佑了! 但周游并没有恐惧。 甚至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本能,都在不断地催促着—— 解放,然后拔出剑,与这堪称怪物的东西来上一场畅快淋漓的厮杀! 但最后,周游还是按耐下去。 ——不是时候。 或者说,暂时不是时候。 百忙之中,朝着旁边瞥了一眼。 别的战场正打的如火如荼。 明仙姑以一敌二,只见得蛊虫漫天飞舞,而其中两道银辉闪烁,虽然比不了虫群声势浩大,银光一个又黯淡无光,但明仙姑一时间也根本吞不下去。 云中子则是纯粹的法术,他虽然属于后勤那一方面,但依旧是有些独到本事的——仅仅只是将那肥硕的手随意挥下,那五颜六色的丹霞就汇集成雾,或是腐蚀或是毒素,也是和青霞一门的诸人打的难解难分。 这俩都属于完全指望不上的,唯有冲虚上人那面还算是松快些许,旺姆堪布的胜乐金刚固然威势无边,但在人数差距下,以及早就布下的遍地种子中,也只能一退再退。 这位也看到了周游一退再退,皱了皱眉毛,然后使了个眼色。 很快,便有几个从胜乐金刚那面脱出,一边喊着:“大师兄,我们来助你!”,一边手持兵器,朝着这边飞奔而至! 周游非但没有感觉欣喜,反而脸色更加难看几分。 “你们给我退回去!这地方不是你们——” 话未完,那几个弟子已与巨人接触。 对方只是嘿嘿冷笑两声,然后一记摆拳挥下。 瞬息,便有一个人凌空炸散成漫天血雾! 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但唯有周游看的清楚。 就在那拳头接触到身体的瞬间,那弟子从外衣皮肤开始,宛若崩解一样,又好似风蚀的沙子般,顷刻破碎,无论是坚硬的骨骼还是脆弱的内脏,都化作了点点纤尘。 最后,除了一滩脓血以外,那弟子在世间就再无任何痕迹。 而这时,第二个人刚刚靠近。 巨人变扫为砸,拳头自上而下,当场就将那弟子从三次元变成了二次元——而且直至半晌之后,方才有鲜血从那薄薄的肉饼中爆溅出来! 最后一个终于察觉到不妙,还未等靠近,转身就想要逃——然而巨人蒲扇般的手掌探出,抓住了那人的后颈,也未见多用力,仅仅只是轻轻地一甩。 伴随着骨骼尽碎的声音,那人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无法喊出,就那么活生生地变成了一堆烂泥! 周游在一旁眼睛直抽抽。 冲虚上人是不知道这几个弟子是送菜的吗? 怎么可能!他明显认识巨人,并且对其的了解绝对不少。 这家伙就是想要用这几条命,给周游演示下这巨人的威能。 一开始是纯粹的暴力,仅以拳势就将个人砸成了尘泥,而第二个则是巧力皆有,第三个则是完全的炫技——一甩一扔之间,外表处没有一点外伤,然而那弟子全身上下的骨骼却已经成为了粉齑! 意思很明白,对方用的不止是蛮力,技巧上也是登峰造极—— 要小心应对点! 周游深吸一口气,收回断月弓,然后万仞出鞘。 巨人的动作仍然是那么不急不缓,看到周游拔剑,甚至还在裤子上抹去手间的血迹,笑着说道。 “怎么?通天剑终于打算要用剑了?刚才来这么多招,我还以为你只会用符法和弓呢.想着你要不改名叫通天弓吧——瞧瞧,这听起来一下子就好了不少不是?” 周游压根没理会对方的调侃。 他只是用眼睛仔细打量着巨人的动作,然后迈出脚。 转眼间,他已来到了巨人的身侧! 以现在的身体来讲,正面冲突是绝对的不利,所以. 他本身就是用快剑的,那就想办法以快取胜吧! 万仞斜刺而出,如梅般的点点青芒直取巨人的腋窝——然而剑锋在戳到厚皮上的时候,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声响——这不是刺青的威力,而是巨人本身的能力。 这人竟然将外功练到了金刚不坏的程度! 巨人嘿嘿一笑,手掌挟风拍来,石板地“啌”一声炸开土坑——但周游的剑锋已经倏然变向,转点向巨人的太阳穴。 ——妈蛋,你就算练的再厉害,也没法将功法练到死穴之上吧! 可惜。 他终究料错了。 巨人不闪不避,颈侧肌肉虬结如树根,剑刃擦过之时,竟爆出几点金铁火星! “靠,你开挂啊!” 周游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而巨人只是笑。 “不巧,我们这一门的功法是需要将浑身骨骼肉体重塑一遍的,所有死穴都已经被抹除,你.” “铮——!” 话未落,剑刃横削,竟是朝着胯下扫去! 巨人脸色终于大变,身体急退,总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让开了自家的要命之处。 这回轮到周游在笑。 “吹的那么牛逼,我还以为怎么地呢这不还没炼到命根子吗?” 巨人低下头,看着破了条裂缝的裤子,表情极为难看地说道。 “通天剑,大伙同属男人,你不知道有些玩意死都不能动吗.” 周游咧嘴笑道。 “抱歉,你说死穴都已经抹除,我当你连自家老二都给切了,所以忍不住想试一试。” 两人目光彼此相对,都露出了笑容。 然后,巨人身形微伏,扎出马步,左拳及腰,右拳探出,竟在这生死搏杀之际,架出了个拳势。 然而,看着这般举动,周游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顾不上趁势逼近,袖口间迅速滑落个纸人,然后在顷刻间捏碎! 这是第二个保命替身。 旋即,他的身影骤然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个画着大红油彩的纸人显露于虚空之中——可就在他即将脱离这地方的时候,脸上倏然露出了愕然之色。 下一瞬。 在半空之中,周游的身影又被硬生生‘挤’了出来,并且,被固定在了原地! 而巨人则是如嗜血野兽般笑着,接着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撼天!” 于是。 那一方的世界,顷刻凝固,随即破碎。 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坚硬的石柱,甚至连无形无质的空气都随着这一拳的挥下,裂成了点点碎片! 身在其中的周游自然不可能幸免。 不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死咬住牙关,将景神食饵歌诀,乃至于天龙血脉运转到最大,总算勉强挥动出剑,将那凝固的世界砍出了寸空隙。 而这一寸空隙,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就在半空中,一片银色的龙鳞凭空炸出,然后随着支离破碎的空间,一同化作粉尘。 巨人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龙族血脉?看这样子还挺纯的嚯,没想到你小子也算个王族啊,就是不知出自哪一脉之下?东海西海,还是那几个大湖大江不对,感觉不像是这边的.我说不会是佛家那面传下来的吧” 周游没出声。 他伸出手,抹去了嘴角边的血迹——刚才那一下虽说没干掉他,但余劲也伤到了他的五脏六腑。 不算重,却也是有够疼的。 而这,才是巨人真正认真起来的手段。 ——一声低叹。 “该说不愧是高难度剧本吗,丫的这随便来个二把手就比万渊时的陈勋更厉害了.”他摇摇头,然后撕下一块布,裹住手臂间的一处伤口。“现在都如此了,真不知道以后侵蚀度更高的应该怎么混.他娘的黑书你就不能给我找点简单难度的吗.” 巨人歪了歪脑袋,明显有些不解。 “通天剑,你在嘟囔什么呢?” “——不,没什么,你就当我突发恶疾吧。” 周游看着收起拳势,开始嘎嘣嘎嘣活动着筋骨的巨人——像是刚才那种招数,也不知道对方究竟还能用出几次——最后无奈地叹息道。 “本来打算将这玩意留一留的,真没想到现在就得用上.” 巨人没去阻止周游的自言自语,或许是托大,或许是单纯的好奇,亦或者只是难得遇到这种敌手,他仅是挑着嘴角,然后笑道。 “哦?看起来你还有点后手啊.就是不知道谁给你的?冲虚上人,云中子,陈文,还是说成化先生亲自赐下来的呢说起来我倒是真想见见他老人家的手段,看看是不是如传说般的那样厉害.” 话未完,周游已然轻笑着打断。 “不,老哥你说错了,我这手段不是来自他们。” “那是来自谁?” “我自己。” “.什么?” “我自己。” 周游又重复了一遍,接着露出了个笑容。 那笑容不比之前所有,其中有的意思只有一个。 那就是忍耐许久之后,骤然放开的轻松与畅快! 最后,巨人听到的只有两个字。 那便是。 “解放!” (本章完) 第568章 生死 第568章 生死 就在这祖师堂之中,血红色的煞气开始弥漫。 那煞气如云似雾,看起来并不算凌厉,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缓慢——然而那些人面触及到其的瞬间,就仿佛被无数道剑气所切割,转眼变得支离破碎。 巨人看着,头一次面露凝重之色。 “血影宗的招数?炼魂为煞不对,这煞气里面怎么还一股子正气?!!!” 而就在这红色的薄雾中,周游已经持剑而出。 面容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张浅笑着的脸,身上穿着的也是那朴实无华的道袍,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问题。 然而,巨人仍然能感受到。 ——这人变了。 具体哪里变了他无法说出来,但哪怕是个傻子都能感受出来,这人从气势到神态,甚至存在本身都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以至于他不由得开口问道。 “——你是谁?” 周游昂起脑袋,让煞气缭绕于身上,然后笑着回答道。 “我?我就是我啊。” “不对,你——” 话至半时,戛然而止。 半晌,巨人摇摇脑袋,也是笑了起来。 “好吧,确实是我走死胡同里了,你就是通天剑,还能是谁?不,或许说” 抬起头时,同样也是一副兴奋到大笑的面容。 “这样才有意思些啊——” 脚踏青砖,坚硬的石头瞬间炸出蛛网般的纹路,然后爆碎成漫天粉尘! 宛若洪荒巨兽般,巨人转眼间,已经冲撞而至—— 高达三米多的身躯,与周游那刚成年的体格,形成了一种令人绝望的对比,似乎只要下一秒,某人就会被那嗜血的身形所彻底吞没。 然而他却不闪不避。 和之前巨人一样,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手间骤然浮现出一把长剑。 不是万仞,而是断邪。 许久未见的断邪! 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同样感受着那欢呼雀跃的情绪,周游也是大笑,继而。 斩出! 拳风与长剑并时出手,看那不要命的架势,似乎都可以将对方一击致命—— 然而。 周游终究是更善于赌的。 这种赌并不是源自于运气,也不是赌徒那种忐忑不安的期待。 而是一种自信。 一种在无数生死厮杀中闯出来的自信。 ——只要我出手,那么这世上 就绝无人会比我剑更快! 当然,他赌对了。 就在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断邪已经以毫厘之差,斩向了巨人的脖颈。 那和万仞不同,于北斗天星淬器法的加持下,于这斩杀无数妖魔鬼怪的煞气中,哪怕对方这身刺青再玄妙,巨人也绝不可能防住这一剑! 当然,巨人也知道,但凡硬挨自己这一拳,周游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但是,他不敢赌。 或者说他确实将所有心力都投入到了这场厮杀之中,但他没有周游这种赌天赌地赌生死的气性,本能仍然强行驱使他避开这一剑。 于是,拳头就此落空。 而断邪,却在那硕壮的身躯上留下了道血淋漓的伤口! 这也是自开打以来,周游首次真正意义的占据优势。 但哪怕遭受重创,巨人的拳势仍然未乱,一记大开大合的摆拳,将周游强行逼出数米开外,然后他才低头看向胸前的那道不浅的剑伤。 并没有愤怒亦或者惊愕,有的只有一种恼火——对于自己的恼火。 “啧,还真是棋差一着啊.我说小子,你到底从哪弄来的这么一套搏命的剑术?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周游甩去剑身上的些许血迹,然后笑道。 “这是家师叔云景宗玄元真人所传,不过后来又由我改进了下,现在还未取名,故之称为无名。” “云景宗?玄元真人?你不是五蕴观的嘛而且能有这么一套剑术,不应该是寂寂无名之辈啊,我最起码也应该听过的算了。” 巨人咀嚼了一会这个名字,就仿佛要将其深深地记在心里,然后才抬起脑袋,说道。 “我之后会朝着同门打听一下的,至于现在.我要开始搏命了,你小心些吧。” ‘搏命’这个词在他嘴里说的轻描淡写,就好似一件无比寻常的事情一般——然而,周游忽地皱起眉毛,脸露认真之色。 下一刻。 巨人深吸口气,蹲起马步,再度摆出了个拳架。 和之前不同的架势,然而这一回.危机感更甚。 那气势之凶猛,甚至连旁边打的如火如荼的两拨人都不由得侧目。 其中旺姆堪布更是直接放下了那一副高僧的做派,直接破口大骂出声。 “开天势尘罗你个混蛋疯了吗?对付一个三代弟子,用这种压箱底的杀招?之后你还打不打算干活了!!” 巨人没去回答。 只有他自个知道,就在周游念出那俩字的瞬间,他需要面对的就不是区区一个五蕴观的亲传弟子,而是需要自己以性命相拼的生死大敌! 自己这个万法山的副总管,曾经在天元大会打出名头的人仍然需要全力以赴的大敌! 可看出他摆出拳架的瞬间,周游并没有像是刚才那样退让。 而是招出断月弓,瞬间射出数箭。 而自己,则紧随其后,猛地向前冲去—— 说到底,以此解放的时间不过半柱香,对方或许不清楚,但无论如何自个都需要速战速决! 巨人依旧是靠着自己那身蛮横的刺青抗下了所有远程攻击,但面对周游砍来的断邪,他却不得不做出应对——但他怒吼一声,屈肘硬甲,小臂上巨蟒游走,瞬间浮现出层层如鳞状的硬皮,这一剑下去,竟是被拦了下来—— 但周游并未对此纠缠,而是在倏忽间收势矮身,剑走偏锋,再度刺向巨人的喉骨! 这一回,巨人也是避无可避! 不过。 就在剑锋即将及体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爆吼出声。 “开!” 瞬间,如狂风席卷! 一团风暴于巨人身前炸开,其势头之猛烈,直把周游的身子给硬生生地吹飞——不过他在半空中便调整身形,借着廊柱猛地一蹬,还算是平稳地落地。 可就在这短短数息,巨人已经完成了蓄势。 下一刻,拳头如同重锤般砸下! 咆哮声随之响起。 “开天!” ——世界仿佛分成了两截。 一截为真实存在,而另一截则在转眼间支离破碎。 旺姆堪布也顾不得继续念经了,他赶忙动用自家几个珍藏的法器,几个眨眼间便闪出了数丈开外,尽可能地离这个杀星远一点,而冲虚上人则是眉头一皱,下一瞬,无数枝叶包裹于他的身体,而待到再看时,他已经是身处于另一边。 这俩人跑了,但那些正与金刚酣战的弟子却根本跑不掉。 离着近的还好点,转眼就和那方世界共同破碎,连点渣子都没有留下,然而离着远的不是被扯断了四肢,就是硬生生地绞碎了五脏六腑,虽一时未死,但也只能趴在地上不住地惨叫哀嚎! 仅仅只是被波及就已经如此,身处于正中心的周游更不用多说。 但他表情依旧淡定,手掌一翻,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已经出现于掌中。 然后,屈指,弹出。 铜钱在半空中就好似耗干一样,化成了粉尘,但周遭也仿佛陷入了慢放一般,放缓了数倍。 当然,这并不足以让他逃出——巨人的拳架似乎有锁定之能,无论他跑向哪里都不可能跑的出去,所以,周游再度用了一个东西。 ——那颗佛祖舍利。 这回不是请神,所以并不需要消耗太多,至于怎么用嘛他早已经想好了。 面前的空间破开了个深邃的黑洞,但不见有任何玩意出现——直至一两息后,才有个无奈的声音传来。 “我说,算我求您的成不,咱别可着一个羊毛薅啊,你数数这都第几次了?我们也是小本买卖,身家不富裕,能饶了我们吗?” 周游回的只有一句话。 “别废话,能被黑书选择薅这么多回反而证明你们家大业大——如今事态紧急,你是给还是不给?” 黑洞里的那家伙憋了半天,才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带着怒火咆哮着喊道。 “玛德你这家伙真是滚刀肉炖砧板——煮不熟捶不烂啊!我给,我给还不成吗!” 黑洞里伸出一只骨手,恶狠狠地比了个中指,不过这一回给他的并不是防护——估摸他们也觉得自己挡不住这一拳——而是以自己半边手掌为代价,在献祭的火焰之中,帮周游破开了锁定。 而锁定没了,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纸人用出,周游身形转眼就脱出了几十米开外。而这时,铜钱的效果也终于用光,那支离破碎的空间瞬时合拢。 于是,一切被卷入其中的玩意,都瞬时消散于无形。 巨人喘着粗气,看着毫发无损的某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旋即,两道蜿蜒的血痕就从他鼻子间留下。 很明显,这惊天动地的一拳对他负担也是极重。 然而这位只是随手抹去血迹,然后笑着说道。 “痛快,痛快!这一趟真没白来,多久没感受这么痛快了?好你一个通天剑,老子现在认你了!” 伴随着朗声大笑,巨人却没有停止动作,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样子就仿佛要将自己的肺活生生撑爆一样——脸瞬间就变得通红。 然而,笑意同样没有止住,而是越发地灿烂。 巨人现在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兴奋。 彻彻底底,不含虚假,纯粹至极的兴奋。 ——诚然,他虽然这些年打出了偌大的名号,人人都惧怕他这混元拳的称呼,但他自己却知道,其实自个早已困在瓶颈多年了。 他确实是天纵之才,同样靠着这身功夫一路上步步高升,以三十多岁的年纪就位列一宗高层,这等功绩数遍全天下都没有几个—— 然而,这万法山副总管的职位是个荣誉,但同时也是道厚重的枷锁,压的他整整十来年不得寸进。 但在今天,在这生死相搏之下,他却隐约间窥见了这瓶颈有了些许松动的迹象。 不多,但比起一滩死水般,已是有了些许的希望。 那么 对方这个小辈都可以以命搏命,那自己又有何不可? 难道这自己闯荡江湖几十年,还能比这个毛头小子更怕死? 什么山主的嘱托,什么宗门的利益,统统都甩到了一遍——此时此刻,他胸怀中只剩下了壮意。 巨人喘息着,然后抬起了那宛如千钧之重,又头一次如臂使指,如此轻松至极的拳头。 依旧是拳架,但这一回,是他那尝试过无数回,却始终无法用出的那一招。 于是,大笑声猛地响起。 “通天剑,看好了,这是我功法的最后杀招,用出这一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跑的话门就在身后,因为是第一次用,我也是不太熟练,其中应该没有锁魂之能,而且这招范围也不大,给我避远点!” 此时已不是所谓的敌手,而是对自己多年来蹉跎的一种释放,所以巨人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家的破绽。 但周游并没有动。 他抬起眼,看着那肆意张狂,仿若还是少年般的巨人,半晌,同样也是笑出了声。 然后,他收起万仞,仅拿起断邪——并不是想要抢攻,也不是想要听话跑路,而是随手一抛。 剑身并未落地,而是漂浮于半空之中。 巨人是想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之前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他这一身功法,本身就是赌生死——而想要突破,同样也得在生死之间走一遭。 可厮杀容易找,好对手却着实难寻。 然而此刻,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近在眼前。 自己不厮杀上这么一回,岂不是对不起自个的性子了? 北斗天星淬器法全力加持,断邪在此刻仿佛化作了个黑洞,周遭血红的煞气迅速自其中聚集,最后凝聚作了一点。 最后,双方抬起头,都是并时一笑。 接着。 就在骤乎之间,拳势猛然砸下。 而与此同时。 断邪也化作了那传说中的飞剑,如同一抹流光般。 朝前直射而出! (本章完) 第569章 胜负 第569章 胜负 拳势刚猛,仿若要开天辟地一般,一往无前。 飞剑凌厉,化作了一条笔直的银链,笔直斩落。 双方都是近乎同时出手,也同样是放开所有,以性命相搏—— 整个厅堂之中,仿佛是静了那么一瞬。 无论是蛊虫飞舞的声音,还是青霞师徒的呵斥,亦或者旺姆堪布的诵经,以及冲虚上人的咆哮,都统统消失。 但这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一息。 下一刻,胜负便分。 虽无刚才那惊天动地之能,然而周游的脸色也变得犹如死人般苍白,立马呕出了口漆黑的污血。 但还没等血液落地,他马上就解下腰间的酒仙葫芦,把残余的血煞之气注入其中,又扔进去个燃烧的符纸,接着才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 酒液入腹,带来一种火烧般的感觉,也总算维持住那即将破碎的脏腑,而后,周游才抬起脑袋。 而露出的,则是一张笑脸。 巨人同样也在看着他,这位似乎也是想笑,但才刚扯起嘴角的时候,他所露出的,却是一张支离破碎的面容。 无数道血痕自他脸上裂开,每一个都不算深,但就仿佛是一张即将碎裂的画卷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拼接起来。 但就算如此,巨人仍然是笑的酣畅淋漓。 “好,好,好!!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老子居然还能拾起初心通天剑,这次可多谢你了,能让老子在死前这么爽上一回!!” 周游招手收回已然消耗殆尽的断邪,沉默几秒,然后也是笑出了声。 “承让了,我也得谢谢老哥你,若不是和你打上一回,我这飞剑想要成型也不知需耗上多少年月” 两人彼此相觑,接着,陡然一起大笑出声。 有些人就是这样,虽说是敌手,虽然没见过几面,但实际上却已如相处多年的友人一般。 巨人也是干脆,虽然还有反抗之能,但在输了之后,也不打算再反抗,而是盘腿坐到地上,朝着周游挥了挥手。 “拿过来。” “什么?” “酒啊——哦对了,可不是你手里那玩意,我向来不喜欢喝太烈的酒的,而是青霞那家伙给你的醉仙酿.你别说你给她又还回去了。” 周游无言,但还是苦笑着摇摇头,拿出那一小瓶珍藏的美酒,给巨人扔了过去。 巨人接过之后,也没有丝毫客气,直接拔开瓶盖,然后头一昂,就那么牛嚼牡丹般喝光。 了事,他一擦嘴巴,笑道。 “行了,死前有美酒相伴,也不算太憋屈了,你动手吧。” 周游看着巨人释然的面容,一声轻叹之后,也是举起万仞。 ——说到底,这也是一场生死间的搏杀,若是自己这么放过了不说之后的变数,对巨人本身来讲也是极为的不尊重。 然而。 就在这时。 忽然间,半空中伸出一只靛蓝色的手臂,猛地抓住了巨人的衣领,将其向上提起。 足足几息过后,周游方才反应过来。 ——是胜乐金刚。 那旺姆堪布不是被冲虚上人拖着呢吗,怎么有功夫伸手驰援这里? 周游豁然地转过头,只见不远处的战场上,旺姆堪布身上几十个佛宝已经尽数破碎,就连与本命勾连的天杖都化作了粉尘,最终凝成了一方金碧辉煌的法界。 冲虚上人也是紧锁着眉头,手间法决连续变动多次,几十种不同的魔染植物纷纷朝着旺姆堪布压至——然而一时间也不得寸进。 好吧,我就知道你是个废物,彻底的那种。 周游哀叹声自家的坑爹队友,提起剑,便想要彻底了结掉对方。 可谁能想到。 面对旺姆的驰援,反应最激烈的却不是他,而是那个巨人。 只见其提起最后的力气,一边想要挣脱那靛蓝色的巨手,一边痛骂道。 “妈的,旺姆,谁他娘的让你来救我的?老子输就是输了,又不是输不起,干净利落让人干掉,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赶紧给老子放下去.” 可旺姆堪布压根就没有理会他。 这位仅是不断转动着仅存的念珠,那法界中的金光也是越发的耀眼,以至于他的身形上都涂抹上了一层金色。 而后,他才费力地仰起脑袋,对巨人说道。 “山主知道你的性子,所以来之前特地请求贫僧,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得给你带回去与五蕴观的利益可以不要,但你这副总管万法山可损失不起贫僧答应了,所以必须履行承诺.” 说罢,他又是看向冲虚上人。 这一回,则是彻彻底底的苦笑。 “冲虚啊,贫僧.哦不,是老衲这次服了,谁能想到你居然藏了这么大的一个后手.得,老衲认栽,咱们日后再见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乐胜金刚骤然破碎,但以此为基础,旺姆堪布与巨人身后同时裂开了个口子,双方齐齐掉进去之后,又转眼间再度消失。 只留下冲虚上人面色冷然,啐了口。 “再见?哼,下次再见的时候,就该是你们这帮秃驴的死期了.” 在看着那俩家伙跑路后,冲虚上人并没有驰援别处的意思,而是又看向了周游。 这一回,他眼神中已经是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恶意。 但话语还算是平淡,甚至和之前都没什么两样。 “徒弟。” 周游也回复的一如往常。 “师傅,有何吩咐?” “你藏的也是真够深的啊——那尘罗也算是出了名的人物了,居然差点在一对一的时候让你给杀了.其中固然有他的傲慢,但这这实力.究竟是从哪弄来的?” 一瞬间,师徒之间已是剑拔弩张。 看样子,只要周游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冲虚上人立刻就会不顾一切,调转枪口干掉他。 不过周游只是摊开手,无奈地笑道。 “我说师傅,我如果真是藏得那么深,当初对大师兄.哦不对,是前大师兄,就用不着费劲心思,甚至把命都搭进去了.至今而止我的成长你也看在眼里,如果真有这实力,我又怎么可能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 冲虚上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那你这身本事从哪弄来的?” ——刚才各处打的都是如火如荼,所以他也没听到周游与巨人之间的对话。 对此,某人只是笑着解释道。 “不过是之前曾经弄到的一处仙人遗泽而已,其中有样法宝,可以让我借用几次仙人本身的威能,但由于有使用次数的限制,所以我一直都是当压箱底的手段藏着。” 看似合理,其实十分糊弄的回答,以冲虚上人的城府,断不可能上当的——然而这老家伙居然认同地点点头,然后突然开口。 “那你确定不是罗生门中人?” 周游一愣。 ——怎么又和那面扯上关系了? 不过看着他的神情,冲虚上人似乎也是舒了口气,接着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 就在这时。 另一边突然又出了意外。 原本在巨人与旺姆堪布重伤而逃的情况下,冲虚上人这一门是应该占尽优势的,所以他也没管另外两边,打算先处理下周游再说。 但是吧. 云中子确实没出现什么问题,可明仙姑这边,却是异变突起。 青霞眼睁睁地看着那俩人离开,立刻知道自己再无任何胜券——可她并没有放弃,而是看了自家的弟子一眼。 璇玑立刻明了,而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飞速褪去了全身的衣物。 不是,打不过就打不过,你这是打算色诱吗? 可惜,这想法只是在众人脑海里转了瞬间。 就在衣服落地之时,显露在外头的,却不是臆想中洁白如玉的躯体,而是个长满无数眼睛,形似怪物般的躯壳! 明仙姑怔了怔,继而愕然失声。 “顺天魔策,青霞,你居然!!!!” 可惜,她的话也没说完。 就在这一瞬间,璇玑身上无数的眼睛已经齐齐睁开——那在目光所及之处,漫天的蛊虫也一时间化作了飞灰!! 而没了这层阻拦,青霞当即反手握住钗子,接着身形骤然加快,直冲到了明仙姑身前,然后反手刺入到了其风池穴之中! 她与明仙姑相识多年,一直以姐妹论处,甚至明仙姑当初进阶的材料都是她帮忙寻来的——所以自然,她也知道对方要害在哪里。 随着钗子的扎入,那伤口间却没有任血液流出,半晌后,只有一只硕大的蛊虫从其中挣扎地钻出——然而才刚刚出来半边身子,便被青霞所轻轻握住,然后碾了个粉碎。 而与此同时,失去生机的,还有明仙姑那刚刚恢复没多少的身躯。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乃至于让别人想救都没法去救。 看着颓然倒下的身躯,青霞没再行进攻,而是将目光投向周游,深深地看了倍感无辜的某人一眼后,才对冲虚说道。 “师兄,这次确实是我输了。” 听到这句话,冲虚也是停下了动作,然后略显复杂地看着青霞,最后还是缓声说道。 “确实,师妹,谋划了这么久,连万法山和密宗都拉过来当了靠山.可你依旧是输了.不过同门一场,我也不会追究那么多,只要你肯放弃宗主的争夺,我冲虚可以对祖庭发誓,你依旧是一门的门主,甚至在我死的时候,你同样有继承五蕴观的机会” 可对着冲虚上人的劝降,青霞陡然间笑出了声。 “师兄,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争名夺利,只想要独善其身而已但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与你争夺这个宗主之位?” “.为何?” “因为.师兄你是要毁掉五蕴观啊。”青霞低叹着说道。“师兄你图谋实在太大了,大到只要一被发现,就会为整个观里带来灭顶之灾——这五蕴观就算规矩再严,对我再严苛,可依旧是我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我断不能看你毁了这里.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败在了那个早有预料的家伙身上。” “——我青霞是十分记仇的,所以说。” 她弯起深红的嘴唇,露出了个无比娇艳的,同样十分凶狠的笑容。 “通天剑,凌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记住,永远。” 听到这话,周游一副躺着中枪的表情。 ——不是,姐们,与你为敌的是冲虚,你们师兄妹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是冲虚搞的,就连与你争位置的也是冲虚本人,我就一个打手而已,你是不是恨错人了? 可惜的是,对方压根不给周游解释的机会,拉着身旁眼球尽碎,又再度变为赤裸裸的璇玑,身子后退一步。 接着,俩人的身影也随之骤然模糊,转眼之间,就消失在这里。 冲虚上人没去阻拦,他就那么看着青霞的桌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后,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青霞啊,你终会理解我的苦心的.” 旺姆堪布撤了,万法门的副总管也走了,就连青霞二人也是逃之夭夭。 失了所有主心骨之后,剩下的收尾也简单了。 肯投降的,那就先控制住,然后打晕往后一扔——毕竟这都是五蕴观的弟子亦或者相干人士,只要收服了依旧是属于自己一方的力量——而不肯投降打算死战到底的则是就地绞杀,不留祸患。 在清理掉最后一个阉人之后,周游一抹脸上的血迹,再看向周围。 原本热闹的祖师堂之间,此刻已是寂静无声。 虽然青霞一门已经被彻底清理,但清虚这边也好受不到那去——包括云中子那面在内,整门之中,弟子也已经是十去七八。 不经个十来年时间,是别想恢复过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厉程飞居然也活了下来,虽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不过总算是还能喘气,如今正靠在个柱子上,旁边还有林云韶照顾着。 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周游不着痕迹地走了几步,来到了这二人身边。 见到他的身影,厉程飞顾不上满身伤口,连忙想要爬起来,按照规矩问个安。 周游摆了摆手,随意地制止了他的动作,然后忽然开口问道。 “我说老程啊。” “.师兄,我说过了,我姓厉。” “哦对了,老厉啊,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听闻此话,厉程飞立刻眉飞色舞地说道。 “师兄,既然咱们一门胜了,那自然是宗门嫡传了,等之后我再多立点功劳,待到十几年后,说不定还能捞到个门主之位,那到时候我可就是光宗耀祖了” 看着畅想未来的厉程飞,周游低着头,略带怜悯地说道。 “打扰你幻想实在不好意思,但我得和你说一点。” “师兄,您是此次的大功臣,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你们两个,现在应该跑路了。” “.啥?” 周游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两个,现在应该” “准备就此跑路了。” (本章完) 第570章 背叛 第570章 背叛 “——哈??” 厉程飞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不顾身上的那一堆的伤口,质问道。 “师兄,咱们这是赢了啊,师傅眼瞅着就要成为宗主了,咱们跑什么?” 周游却没有解释——或者说时间上已经不给他具体解释的时间,而是转过头,对着林云韶说道。 “师妹,你信我吗?” 林云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道。 “我信你,师兄。” “那好。”周游立刻说道。“你先做好准备,我之后会给你们创造个离开的机会,只要冲虚上人表示让你们走,那你们立刻就走,明白了吗?” 林云韶朝着冲虚上人那边隐蔽地看了一眼,而后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下。 旁边的厉程飞明显还是理解不能,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但看着某人那淡然的脸后,他还是咬咬牙,接着跟着跑了过去。 见到此间事情完了,周游这才舒了一口气,接着背着手,像是没事人一般,又溜溜达达地来到了自家师傅这边。 如今,冲虚上人与云中子都是一脸的疲惫,不过面容间尽是那种掩饰不住的兴奋神情。 ——这也怪不得他们,了那么多时间,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最后图的不就是这个吗? 马上,这偌大的五蕴观就是他俩的囊中之物了! 见到周游过来,冲虚上人只是斜了一眼,没说话,反而云中子笑眯眯地开了口。 “刚才我在丹霞里面,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过具体的情况都已经听师兄说了.没想到啊,你小子居然这么有能耐,能拼掉尘罗那个家伙.就算是有法宝加持也实属不易,师兄有你这么个弟子,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话语间是毫不掩饰的夸耀与羡慕,但周游依旧是不卑不亢,弯腰行了个礼。 不过就在他还想要继续开口的时候,外面忽地奔进了个人——守门的几个倒也认识这家伙,知道是云中子手下的弟子,所以也就放了进来。 而这个弟子来到云中子身前的时候,突然‘噗通’声跪了下去,然后连忙说道。 “师尊!” 云中子看了眼冲虚,又看了看淡然处之的周游,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弟子的时候,已换了副表情,斥责道。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有什么事不能等消停之后再说吗?” 那人脸色极为慌张,但在犹豫了一会后,还是说道。 “师傅,这确实是急事其他那些外门的一帮弟子不知怎么地联合了,现在已经朝着祖师堂攻了过来,弟子本来是想要阻拦的,但人数差距实在太大,真拦不住了啊.” 云中子神色骤乎一变。 外门弟子就是那些没资格参与到大祭中的,实力确实不算多强,但胜在人数众多,而他们这些人刚经历一场大战,此消彼长之下如果真让这些人冲到这退无可退的祖师堂,那大伙都会成为那瓮中的王八——等死就是了! 他慌里慌张地看向冲虚上人,然而不知为何,在这关键之时,对方却陷入了沉思。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祈求,周游忽然开了口。 “师傅,咱们确实得想办法拦住那些人,但你现在还未正式成为宗主,为恐多变,祖师堂里是需要有人坐镇的要不让师妹先带残余人过去,以她的手段,或许能够在不起冲突下将那些人拦住.” 很合理的请求,可不知为何,冲虚上人却摇了摇头。 “不成,我身边就这点人了,若是让他们走了,之后反而会更加麻烦而且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有我们坐镇,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然而。 和之前不同,这回周游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冲虚上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应答。 反倒是被夹在中间的云中子满头大汗,看模样他是想劝架,可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实在不知应该怎么开口。 而在僵持了整整三四分钟后,还是冲虚上人做出了让步。 “.算了,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自家的师妹.不过她也没啥能力,让她离着这地方也无所谓.就依你吧。” 周游深深地行了个礼,然后起身招呼自家的师妹。 “林云韶。” “师兄,我在。” “刚才师傅所说的,你可听到了?” “听到了。” “那还不赶紧去?” 听到这声训斥,林云韶立刻聚起残存的弟子,然后奔出了门外。 而此刻,云中子如释重负地松下了肩膀,然后对着冲虚上人谄笑道。 “师兄你这门下可着实让人羡煞啊对外有周师侄力敌混元拳,对外有这小姑娘长袖善舞.师兄你当这门主,今后咱们五蕴观在你的带领下,绝对是蒸蒸日上.” 冲虚上人压根没搭理他这番吹嘘,而是深吸一口气,朝着布幔所在的地方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直至来到老人的身侧,看着那已然逐渐冰冷的尸体,在冲虚上人脸上,才露出了些许兴奋的笑容。 隐忍了几十年,算计了几十年,现如今,他终于是能达到了一直渴望的位置上了。 只要让他坐上这位置,那五蕴观必将在他的手下重现辉煌! 但就在这时。 背后一个声音忽地传来。 “那什么,师兄。” 回过头,只看到云中子那搓着手,笑的十分之油腻的容颜。 “何事?” “额,也没什么,主要是吧”他就那么笑着,姿态也是越发的卑微。“咱们这总归是得谈谈待遇是不是.我这牺牲了这么多,费了这么多功夫,师兄你成功了,起码也得给我一个安排啊。” 冲虚上人冷冷地说道。 “之前不是早已和你商量好了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五蕴观的副宗主,只在我一人之下,外山门也尽数由你一人统领,宗内所有材料,皆优先供应你那面” 可是。 对于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云中子却是摇摇头。 “不成,师兄你隐忍了几十年,我又何尝不是?这点东西根本弥补不了,你得给我更多的。” 冲虚上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轻弹几下,荆棘便化作了丛林,将他护在其中,然后才毫不掩饰敌意地说道。 “那你想干什么?” 说真的,单以实力来讲,云中子是差了冲虚上人整整一截的——他终究只是个后勤人员,本身就不善于正面冲突。 然而,看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动手的冲虚上人,他笑的依旧是那么卑微,就像是这些年来一直所干的那般模样。 接着,他就那么笑着,缓缓地开了口。 “师弟我也不想要什么,只是想着这宗主之位多有辛苦,而师兄你向来不善于管理,所以.何不由师弟我代劳呢?” 这已是赤裸裸的侮辱,冲虚上人也不再废话,而是迅速变出几十个法决,那些似乎早已油尽灯枯的植被瞬间疯长,转眼便要彻底淹没云中子的身形! ——以他这老谋深算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留上一手? 谁料到。 看着这性命上的危机,云中子嘴角挑的是越发地高。 他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般,眼神中带着嘲讽和怜悯——接着,弹了下手指。 刹时。 所有的植物都停了下来,最近的离他肚皮就只有几寸。 只要再前进一点,锋利的叶片就能够将他给开膛破肚。 可惜。 再不得寸进。 冲虚上人摊着手,仍然维持着施法的姿势,可身体僵硬的就仿佛死木一样——不知不觉间,深紫色的血管已经遍布于他的身体,沟壑纵横间,似乎化作了一张又一张扭曲的人脸。 此时此刻,冲虚上人除了嘴以外,已经是彻底失去了身体间所有的控制,但他仍然是不可置信地说道。 “这是.丹毒?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防的一直十分之谨慎,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中了你的毒” 看着那愕然的神情,云中子再一次的笑出了声。 只不过这回,他笑的是极为之放肆。 “师兄啊,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背地里从来都是骂我蠢货的是,我也承认,比起你和青霞这种惊才绝艳的人来讲,我就好比那路边随处可见的小石子一样,压根就不会有谁注意到” “——但是呢,小石子也有小石子的本领,我最大的才能就是装孙子——当初师傅在的时候,我在师傅底下装孙子,师傅死了,我又在宗主那里装孙子,等你找我联合的时候,我又在你这边装孙子.” 云中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就仿佛这些话他早已经憋了许多年——直至冲虚上人已经被紫色的血管所占据全部身体,他才开口解释道。 “.对了,师兄,你不是想着究竟在哪里中了我的毒吗?其实很简单,我压根就不是在这几年下的毒,而是从二十年前,我执掌丹房开始,就往你们身上一点点地下毒了。” 最后,他笑着做出了结语。 “而且,不止是你,宗内所有的师兄师弟,我都一视同仁地下了毒,只是或多或少而已不凑巧的是,师兄你就是中毒最深的那一个.那么,一路走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即将登上宗主之位,完成自己夙愿的冲虚上人. 就此,便炸成了一堆血沫。 其中不少都溅到了云中子的脸上,这位拿出手巾擦了擦,弃之如敝履地扔到一边。 然后,这家伙才转过胖乎乎的身躯,面向一直未曾动弹的某人。 ——说真的,这也不是周游不想插手。 而是他没办法动手。 就在云中子摊牌的瞬间,祖师堂中那些丹霞居然如活物一样,飞快地聚集在他身边,组成了道密不透风的罗网。 虽不至于说能被活生生地困死,但起码一时半会.是绝不可能逃出来的。 不过。 哪怕看着自家师傅被活生生地算计死,看着局势骤变,自家也变为了阶下之囚,周游却不见任何慌张的神色,仅是抱着双臂,就这么对视着云中子。 好一会后,那肥硕的胖子笑着开口。 “师侄啊,师叔我是真佩服你,都到了这个程度,你居然还能保持如此淡定的样子不说别的,光这心性师叔我就学不来啊.” 无视掉那夹枪带棒的讽刺,周游歪歪脑袋,然后说道。 “不过是我比较光棍而已对了,师叔,都到了现在这种程度了,师侄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回答一下吗?” 云中子笑道。 “师侄尽管问,反正咱们得时间有的是,不着急的。” “第一个问题,外面的骚乱是你引起的?” “额师侄何故这么说?” 周游平静地答道。 “没什么,我外面虽然有帮手,但确实没做这种安排——要知道这也太显眼了点,我本来是想要用另一个接口支开他们的,但我这面没动手.那动手的就只有可能是现在的既得利益者,也就是师叔你了。” 云中子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师侄你,看的就是清楚没错,就是师叔我干的——那群家伙都是白痴,随便教唆几下就失了智,正好当做调开冲虚弟子的诱饵.” “那第二个问题。” 周游没去理会云中子隐隐约约地炫耀,而是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我师弟他哪去了?” 听到周游的话,云中子明显是一愣。 “.师弟?师侄啊,你师弟我怎么知道哪去了,我之前又没对你们动过手.” 还没等对方说完,周游就吐出了两个字。 “阿夸。” 云中子愣了几秒,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十分不可思议的事一样,陡然地笑出了声。 “原来是那个痴呆啊.我确实听闻你看望过那家伙,但以为只是为了营造出一个重情重义的样子呢.没想到你对他这么看重?哎,可惜了,早知如此,我就把他当做个重要的筹码了.” “别废话,他人在哪?” 看着周游越发冰冷的眼神,云中子笑了笑,接着掏出了个丹葫,从中倒出了枚金丹。 “别急啊,你瞧,他不就在这吗?” 云中子缓缓地倒转丹丸,而后,在那次灿灿的表面上,倏然浮现出了张模糊的人脸。 接着,一声仿佛是做梦一般,呢喃着,并且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大兄?” (本章完) 第571章 报复 第571章 报复 那金丹上的面容小小的,仍是那呆呆傻傻而又憨厚无比的面容。 周游没回话。 看起来阿夸仍然有灵智,但在他的感知中 那金丹中只剩下一点小小的碎片,他心仍在,我心不存。 所以说 抬起头,朝着云中子问道。 “他是如何变成这幅模样的?” 话语中没什么愤怒,只有看惯了般的淡然处之。 只可惜,这不是云中子想看到的样子。 他想看到的是不甘,是怒火,是失去了一切后又无法挽救的无奈——这说起来确实有些变态,但这已经是压抑几十年后,他唯一的乐趣了。 所以说,他有些不满。 但旋即,他又是露出了张笑脸。 “他怎么变成这样的?这说起来就长了啊你是知道的,我虽然一直给我师兄们下着丹毒,但由于怕被发现,所以都没下太狠的.我这冲虚师兄向来又精于算计,所以为了诱发他体内的毒性,我必须用上个药引。” 他仿佛已经料到自己稳操胜券,就在周游眼前,云中子侃侃而谈。 “可惜啊,我那群弟子都是废物,一个个进了丹炉,最终炼出来的引子却还差上一截,能用的都已经用了,剩下的连当耗材都不够.不过就在我已经绝望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个东西。” “.阿夸?” “没错!”云中子眉飞色舞地说道。“当初我一直在分他痋来着,本来只是想要废物利用一下,让他回收掉那些用不到的东西,没想到在这时居然成了神来一笔,于是我便把他招过来哄入丹炉.我说师侄啊,你可知他最后说的是什么?” 周游仅是漠然地看着他,不言。 可云中子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仍然是呵呵地笑着。 “他当初被我哄进炉子里时仍然不可置信,一直哭诉着让我放了他,待到火点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的惨叫——但就在那时他还在叫着我师傅,待到药液顶进去,挣扎不动了,他最后呻吟出的就只有两个字。” “那就是大兄。” 说到这里,云中子笑容陡然间变得兴奋。 “那可真是个乐子啊,都快死了,他仍然觉得你会来救他.可惜直至我丹成,都不见你的人影.我想想你在干什么.哦对了,那时你还在与我那白痴师兄夜间密议,准备来争这宗主之位吧?” 看着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周游的表情却是越发的冷淡。 这并不是他不愤怒。 也不是他不为那个孩子感到感伤。 只是 他觉得对那痴儿来讲,有些不值而已。 ——直到最后的时候,他都是将这云中子当成第二个父亲啊 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痴痴傻傻,唯独对自己不掺任何虚假的笑容。 “.你知道吗?每次过来的时候,他都会分给我.” “什么?” 周游没去管,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他是经历过饥荒的,从小到大没吃过几顿饱饭.虽然有点呆傻,但也知道在这世道里,这玩意究竟有多么珍贵但他依旧迫不及待地分给我和师妹,只是他觉得我们帮过他,而他只有这点小小的东西能够报答。” “可说真的,这原主并没有帮过他太多,只是看着他被抢吃的,站出来拦了一次而已可就这一次,他便认原主为大兄,掏心肝子地对其好.” “.什么原主,那不就是你吗” 可面对云中子的疑惑,周游忽地抬起脑袋,说了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反问。 “我说师叔,你是看到了我刚才的能力的,你说了这么多激怒我,就不怕我现在杀出来,直接把你剁个稀碎?” 云中子愣了愣,接着,陡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师侄啊,你也别在这里故弄玄虚了,你底牌冲虚师兄都已经告诉过我了——不就是一件仙人的法宝吗?那就算不是耗品,起码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用上第二次了,我会怕你” 对此,周游一声轻叹。 “师傅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蠢货,一个临时想出来的托辞,就连阿夸都不一定会信,偏偏你就信了” “——什么?” 同时触及到两个逆鳞,云中子瞬间憋红了脸——然而周游只是淡然地说道。 “我刚才和尘罗说过,但你大概没听到,所以我在这里和你再说一遍。” “我靠的从来不是神仙法宝,而是我自己。” 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已然轻声念出了两个字。 “解放!” 瞬间,之前的景色再度重现。 深红的血煞刹时就破开了丹霞的牢笼,周游咳了两声,紧接着迈出一步。 ——诚然,解放只是让他能使用自己原本的能力,没办法刷新状态,之前受的伤也没法愈合。 但是 这云中子终究不是尘罗。 他不是那个撼天动地,一拳下去威震八方的巨人,同样也不是青霞冲虚这种实力雄厚之辈。 从某方面来讲,他甚至都不如璇玑——起码这位是有与他人真正拼杀过的经验的。 这位空有修为在身,但后勤待久了,不亚于孩童耍大棒——能用出其中七分就算不错了! 果不其然,见到周游破开牢笼的瞬间,他脸色瞬间就从嘲笑变为了惊恐——那变化之快,就仿佛是个小丑一般——而足足两三息后,他方才想起,自己需要做出应对。 手忙脚乱地扔出两枚金丹,在半空中炸散成云雾,想要就此拦上一拦周游。 最起码,护住自己要害部位,别一下子就被突死 甚至在恐慌之中,他已经料想到了之后的准备。 ——这家伙是以快剑和符法而闻名的,符法对自家没什么威胁,而快剑.这两道丹霞看似是匆忙甩出,但实际上都是自己压箱底的宝贝,一个是缓身一个是幻惑,只要他敢进来,那立刻就会被控住,而之后就是自家的回合 他想的倒是颇好,也不愧他一门之主的身份。 可惜。 周游压根也不是奔着他性命去的。 断邪虽然刚才那一下耗了个干净,如今正处于躺尸状态,然而万仞依旧是毫发无损——剑锋仅是一偏一斜,便骤然划出了道血光。 直至半晌之后,云中子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自己三四根手指已经被这一剑斩断! 下一刻,那装着阿夸魂魄碎片的丹丸就落入了周游掌中。 看了看那似乎依旧茫然无措,只知道不住念着‘大兄’的面容,周游摇摇头,将其收进了袖口,然后抬起头,看向云中子。 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然而面对那双平淡的眼神,不知为何,云中子却感觉心头一颤。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那家伙就是个刚成年的小毛孩而已,哪怕有仙家法宝加持,但在刚才那一番厮杀之后,绝对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自己怕他干啥? 想到这里,云中子瞬间提起了不少的信心,他后退一步,从腰间葫芦中连续倒出了数枚丹药。 同时他也是全力运使着自家的功法,身后间云雾蒸腾,隐隐约约露出了那虎豹之相—— 他虽然被骂做白痴,但毕竟不是真的弱智,也能看出周游这解放只是一时之力,做不得长久。 若是能让他拖过去最后获胜的,依旧是他! 可是。 看着他这般举动,周游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 “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 没等他话音落下,周游的身形就骤然在原地消失。 再看时,已是近在咫尺! 怎么可能这么快! 云中子如今只剩下了愕然——比起刚才来讲,这人的速度居然又快了几分。 难不成.之前是在藏拙? 不过,他倒是想错了。 与尘罗的拼杀,算是周游自进入这个剧本以来,离死亡最为近的一次,绝不可能再留手藏拙。 不过。 云中子终究是漏算了一点。 有些愤怒,从来都不会流于表面。 那只会如同密封空间静静燃烧着的火焰一般,只要打开一个宣泄渠道,就会以成百上千的威力,轰然炸裂开来! 直至此时,云中子仍然想要顽抗。 可惜,周游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身后氤氲化作的凶兽猛地前扑,看样子是想要拦住周游的剑锋——然而因为积累的疲劳,那速度却是慢了少许。 不到一息的时间,对周游而言倒也是足够。 万仞自下而上,裹挟着残余的煞气,如切豆腐一般,直接斩断了拿着丹药的手臂——还未等他痛叫出声,剑锋上挑,就此横在了云中子的脖子前。 剑锋已然贴近皮肤,以至于渗出了道鲜红的血痕。 云中子立刻就不敢动弹了。 半晌,他嘿嘿地笑了起来。 不过这回是极为认怂的笑。 “师侄,你果然是好手段啊师叔我认栽了,但师侄,我也要说一点——你不能就这么杀了我。” 周游回应的只有两个字。 “为何?” 云中子努努嘴,示意他刚才收起金丹的地方。 “看样子你是十分重视那傻子的师叔我实话跟你说吧,虽然把他炼成了材料,但师叔我还是有能力将其救回来的.” 该说不说,不愧是装了这么久的孙子,面对性命的危机,他立刻就找到了唯一的活命之法。 “.人都已经炼成丹药了,三魂七魄也只剩下了个残渣,大罗神仙下凡都无能为力,你能怎么救?” 感受着剑刃越来越深,云中子的笑容也是十分之勉强,他连忙说道。 “救肯定是救不出来了,但师叔我有一门种丹之术,可以将他种在另一个活人身上,当然,神志可能.额.有那么一些损失,但他本身就有些呆傻,这点损失也无所谓了不是” 周游就这么看着他,直至云中子已经有些忐忑不安的时候,剑锋忽地松了松。 这是有戏? 云中子瞬间大喜,就在他还想要趁热打铁的时候,某人却突然做出了个他没想到的举动。 只见其招了招手,血雾裹着那颗阴爻便飘了过来——周游随意地瞅了一眼,然后煞气回卷,瞬时将其绞了个七零八碎。 在将那些东西裹到了金丹上后,他深吸一口气,接着。 倏然出剑,将丹丸分成了两半! 粘稠的浆液从其中流出,那不断呢喃着‘大兄’的声音也渐渐微弱,最后趋于无形。 对此,最为惊愕的反而是云中子。 只见这胖子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喊道。 “你干什么?你不知道弄碎了丹丸后,这人就再无起死回生的可能.” “如行尸走肉一般,生不如死的活着?”周游讥讽地打断道,“呵,我再怎么说,也是这个孩子的大兄,不可能看他活着受这种罪的,还不如利用阴爻之能,补好他的三魂七魄,让他再次去投胎.” 周游没有提那个蛊虫,一是他不知这个对化为丹的阿夸是否有用,二是 就算有用,他也不想这天真的傻子在转生后,依旧留有这种令人不快的记忆。 唯一的倚仗没了,云中子也明白自己究竟会落得何等下场——但就算如此,他也是负隅顽抗地喊道。 “等等,你不能杀我.对了,我丹房里还有不少宝物,而且我之后可以帮你.不,给你当狗,只求师侄你饶了我.” 然而。 周游连听都懒得听完。 剑锋划过,已然割开了那白胖的喉咙。 不过,他并没有停手。 血红的煞气于万仞间流出,钻入了云中子的身体,然后将那魂灵一点点的搅碎,最后撕开通往阴路的口子,囫囵将其塞了进去。 诚然,周游现在确实没有折磨这家伙的时间——但不代表着他没有惩戒的手段。 魂魄缺损,又没宝物护持,沦入阴路之中后,云中子将永远与那群怪物相伴,从此永沦苦海,不得解脱。 虽没亲自动手爽快,但也算是出了口恶气的。 至此,周游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只剩下自己,空落落的祖师堂,然后又是叹了一声。 “不是,师傅,都这么半天了,就连云中子师叔我也处理掉了。” “您老.总该别再装死,出来见见面了吧?” (本章完) 第572章 往事 第572章 往事 厅堂里并没有人回答。 那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曳,将这一方世界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彻底的空白,只能感觉到宗门中的大诡似乎正盘踞在那里,并且似乎随着宗主的仙逝,也已经是命不久矣,随时都有可能就此消失。 而另一边则是周游所在的现实,没有任何他人的存在,只剩下他平缓的呼吸,以及尸体间血液静静流淌的声音。 等待半晌,依旧如此。 周游并不着急,他就是握着剑,背着弓,平静地等待着。 许久。 才有一阵轻咳响起。 那声音十分突兀,就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现实中一般,但很快的,就又由虚转实。 然后,一朵人面在陡然间,开始迅速生长。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那朵就长到了一人之高,只见在枝干上突兀地裂开了个缝隙,接着,一个干瘦而的身躯从其缓缓走出。 正是刚才被云中子算计死的冲虚上人! 这位浑身赤裸,还沾着不少的黏液,不过在经过一连串的喘息之后,他似乎终于适应了这具身躯,然后招招手,一件崭新的道袍就被植物递了过来。 简单的穿戴好之后,他第一眼看的并不是周游,而是躺尸在地上的云中子。 摇摇头,而后低声叹道。 “我说过了,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蠢货,蠢货就应该有蠢货的自觉,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应在的地方就行了,老是想着贪图一些自己没能力承担的.最终也只会落得此般下场。” 而后,他才抬起头,看向周游。 某人并没有拔剑。 事实上,经过连续两次解放后,他现在就仿佛个油尽灯枯的木枝——已经是榨干净了一切,如今就连站着也已经算是相当勉强了。 见到这般样子,冲虚上人又是叹了声。 “你是个聪明人,但在某方面来讲,我觉得你比云中子更蠢云中子好歹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你呢?你早好几种方法可以脱离这个险境,甚至刚才就可以和林云韶一同退出去,可你留到现在.又是在图些什么?” 周游笑道。 “也没什么,仅是图个安心而已。” “.虚无缥缈的道德与正义感,这世上最没用,也是最可笑的玩意.你倒不应该投入我的门下,反倒是去醉鬼那面好一些.” 感叹完这句后,冲虚上人就不再说话,反而是周游笑着接口。 “不过师尊你也是厉害啊,弟子虽然觉得以你老谋深算的程度,绝对不可能被那么轻易地算计死,但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来个李代桃僵之策不过师傅,你现在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又打算怎么处理徒儿呢?” 冲虚上人咧开嘴——出乎意料的,却是否认了周游的说法。 “绝对的优势?不,徒弟啊,你说错了,我现在可不算绝对的优势.” 而在说话间,又有更多的人面破土而出,每一朵都和刚才一样,长到有齐人之高,又从其中裂开了个口子。 然后,十来具被剥了皮的身躯,就那么走了出来。 周游虽然没在门里待上多久,那些身躯也早没了脸皮,但从旁枝末节处,依旧能感受到些许的熟悉感觉。 见此,周游一愣,陡然间大笑出声。 “我就说咱们门里那么多的高手,怎么可能因为一次大诡暴走就全军覆灭——原来早被你给藏起来了.不是我说,师傅,你这后手留得可真够深的啊” 冲虚上人没有出声,但却后退了几步,谨慎地与周游保持出一段距离,而那些尸体也如军阵一样,纷纷挡在了他身前,硬是组成了道人肉之墙。 哪怕某人此刻已经站都有些站不稳,然而这位依旧是谨慎至此。 但周游依旧是在笑。 “.我说怎么从没上山时就露出一种蹊跷——我回山的消息应该只通知了你和林云韶,断不可能有泄密的,怎么可能提前就有人埋伏住了.而且腐魂尸这东西极其偏门,青霞师叔那面就算有会的也不可能造出太多,可师傅你不同了,你是专精旁门手段的” 待到周游说完,冲虚上人才接口道。 “没错,俗话说的好,想要骗过旁人,就必须先骗过自己.这些弟子确实是由我亲自杀掉,又亲手炼做的,为的就是让别人放松警惕” “——那为什么藏到现在?” “什么?” 周游认真地说道。 “有此等底牌,以正常来讲,之前乱战时你就该亮出来了——哪怕结果算是成功了,但真算起来的话,师傅你损失也绝对能称得上是惨烈——为什么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你才把这些师兄们拉出来?” 冲虚上人不言,只是冷漠地看着周游。 于是乎,意思也已经是明确。 这手底牌藏到现在,需要对付的目标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自己。 瞬间,周游乐出了声。 “师傅,徒儿我真是受宠若惊啊能让你如此针对,难不成师傅你觉得我还能再解放一次?” 可曾想,冲虚上人却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那通神的能力只有两次。” “.刚才云中子还笃定我只能用一次呢,师傅你又不了解我,怎么知道” 冲虚上人十分坚定地说道。 “——然而你确实只能用两次,对吧。” 周游这次被憋了回去。 不过半晌之后,他又是笑道。 “好吧,师傅你说的也没错但我都成这德行了,你又.” 话没说完,就再一次被打断。 “因为你是天命之人。” 一瞬间,仿佛整个祖师堂都陷入了安静。 俄而,周游收起了一切嬉笑的样子,然后问道。 “师傅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如问,都到了这种程度,我为何还不知道?” 周游想了想,也是哑然失笑。 “也对,以师傅你老的城府,确实不会被这么糊弄过去那么咱们还是回归第一个话题吧,你打算拿徒儿我怎么办?” 冲虚上人神情冷然地开口道。 “我想让你死。” 第573章 算计(下一章血雨录结束) 第573章 算计(下一章血雨录结束) 冲虚上人眉弓猛沉。 “你什么意思?” 周游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然后笑道。 “其实吧我主要也是为自己扫清障碍毕竟人实在太多了,而我这种后手又实在没法顾及这么多人,很容易让师傅你老人家趁乱逃了” 虽然此时已经身处绝地,虽然底牌已经尽数出完,然而周游的样子仍然是满不在乎,就仿佛如今占尽优势的不是对方,而是他一般。 故弄玄虚? 这是冲虚上人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想法。 这是很正确的想法,如今某人已经筋疲力尽,法力也尽数耗干,正常来讲确实不会再有什么反抗能力。 只是 看在那个‘天命之人’的份上,冲虚上人仍然让所有腐魂尸围拢在自己周围,防止任何可能出现的偷袭。 良久之后。 周游依旧没有动弹。 他甚至都悠哉悠哉地拿出酒仙葫芦,先从旁边桌子上顺了块牛肉干,扔到嘴里嚼了两口,接着拔开酒塞,咕嘟咕嘟地顺了下去。 接着,一抹嘴巴,方才畅快地笑道。 “可惜了,那点醉仙酿便宜那个巨人了,否则现在正好应景对了,师傅你现在一定是在觉得我故弄玄虚是吧?” 冲虚上人没接话。 他也知道,越到这种时候,越需要谨慎行事,多少英雄豪杰都是在这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他不想犯这种白痴错误,所以周游表现的越张狂,他反而越是徐徐图之。 周游看着他的举措,笑声顿止,而后摇了摇头。 “师傅,我刚才也说了,谨慎是你的优点,但也是你最大的缺点你应该干净利落杀了我的,那就没这么多事了,可惜.” 冲虚上人脸色仍然未变,只是弹了弹手指,派出两只腐魂尸,一步一步地接近周游。 周游的话语声依旧未止,但在中途时,忽地一转。 “我说师傅,你知道在你之前,我师从何人吗?” 说到这时,冲虚上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都到这时候了,你说这些还有用吗?” 周游只是笑。 “确实没用了,不过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你之前我是师从一个下九流的糟老头子,人很猥琐,不过一手软饭硬吃的手段可称绝活,而在此之前.那就只有俩了。” “一个道号叫毒心,挺矛盾别扭的一个家伙,不过好歹可以称之为好人,而另一个名叫玄元.是个牺牲自己,救得万千百姓的英豪”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冲虚上人面色越来越沉,些许的不安感浮上心头,甚至让他忍不住打破自己原有的原则——然而终究他还是忍了下来。 ——没关系,只要我慢慢的来,就像那个声音所说的一样,他就绝对不可能翻上天去. 然而周游的话语仍然在继续。 “我玄元师叔可称作一个能人,一身绝学惊天动地,哪怕我到现在都是比不上的,不过当初他借我头的时候,曾布下过一个阵法.我虽然没将其兑换出来,但因为是亲自所布置,所以还记得个七七八八.” “那阵法正常是需要以以十二大妖,三十六阴鬼,七十二修行之人的血肉做阵眼的,就算削弱版本也得以诸多妖类血肉作为填充,现在确实也没材料,不过嘛” “——恰好,如今正好有个能代替的。” 随着那款款诉说的声音,不安感终于是达到了顶峰,让冲虚上人不由得失声喊道。 “杀了他!” 可惜。 已经是晚了。 周游他虽说是满口胡话,但唯有一点没掺任何虚假。 冲虚上人太过于谨慎.乃至于谨慎过头了! 就在他手中,一个借着拿酒壶时取出来的东西,就那么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不是别的。 正是那个木德星君最后遗留下的一点本源! 而随着其接触到地面,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血流瞬时开始蜿蜒,流淌——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了个极为玄妙的阵路!—— 祖师堂之外。 那万里晴空早已不见了踪影,天空阴沉沉的,就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压的人心里也是无比的沉重。 在那废墟之前,早已没人说话。 之前那个丹房弟子周游确实没杀,但一番严刑拷打之后,人早就变成了堆烂肉,就算扔在那不管也没什么关系。 而王崇明则是在来来回回的踱步。 如今,他心中满是不安,惶恐.但也有着兴奋,期盼。 ——自己在这地狱中熬了这么多年是否能挣扎着出去,就只看此一举了! ——周爷,您千万要给力一点啊! 就在这气氛越发压抑的时候,忽然间,他肩膀上猛地炸出了一团火焰。 灼烧的痛感瞬间传入脑髓,王崇明却没有任何皱眉,反而脸上尽是兴奋的神色。 ——联系的纸人炸开那就证明周爷那里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他连拉带踹地将那几个手下弄起来,然后扯着他们耳朵喊道。 “别他妈偷懒了,通知那些各门埋下的弟子,都赶紧按周爷说的布下阵势——如果此行不成,咱们都得死这,但如果真成了.咱们都能得到解脱!!!” 祖师堂里。 周游就那么看着木德星君的本源成为了阵眼,而后缓缓地化作了飞灰。 说真的,这东西他留到现在,如今当了消耗品,确实有些可惜。 但他心中倒没多少不舍的感觉。 ——他虽然克苏鲁这方面了解不多,但那玄君七章秘经是什么玩意还是知道的,除非脑子有泡,否则谁会练这种玩意? 至于其余俩.名字倒很正常,不过能和玄君七章秘经并列,估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嘛,舍了就舍了,用这东西当代价刷高评价,之后再看剧本结算时的奖励就是了! 随着本源的消耗,周围一切都变得缥缈不实,就仿佛场模糊的梦境一般。 那些腐魂尸也是如此。 明明都冲到了周游的身前,但那拳头砸下来的时候,却是突兀地从身子间穿了过去,有些聪明的还打算运用法术,可才刚刚掐出法印,两只手‘砰’的一声,又变成了丛生的鲜. 冲虚上人不断张合着嘴,似乎是想要进行指挥——但他声音脱口的瞬间,就化作了无数五彩斑斓的泡沫,随着风一吹,便漂浮到了空中。 一切都显得如此光怪陆离——这其实并不是木德星君的影响,而是他本源混着周游的本性,最终凝结出的这么一场梦境。 只是,还是有些不够。 对付冲虚上人这种级别的家伙,周游自然不可能用简化版的阵法,要用就得用那种完整无缺的——但问题是仅凭一个木德星君的本源仍然是有些不够。 冲虚上人也明白这个情况。 感受着周围略显滞涩的阵法,他不断比划着手势,似乎是想要那些腐魂尸全力进攻,以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但幸好。 周游确实只有这么一个东西,但场上可以用的材料嘛从来不止这一件。 只见他勾了勾手指,而后明仙姑尸体上就浮起了一件东西。 同时,冲虚上人的脸色骤然一僵。 很简单,那正是他之前给出的报酬,那件扶桑木! 可面对这么一个价值连城的玩意,周游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摆摆手,同样将其投入到了阵眼之中。 然后是那个肥肥胖胖的蛊虫 接着是云中子的金丹. 不多时,所有的贺礼,都让他以绝对暴殄天物,甚至让识货者都捶胸顿足,恨不得掐吧死他的方式,尽数投入到了阵法之中。 而以这些东西作为薪柴,阵法运转所需的力量.也终是积累完毕。 然而,就在这时。 在另一边,也是在冲虚上人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博了命般的攻击之下,那阻拦的梦境破开了道裂痕,一只剥了皮的手臂自其中探出,直取他的咽喉! 周游看都没看一眼。 脚随意一踢,万仞已然落入手中,之前故意凝入其中的煞气聚集为一点,接着随着剑刃斩出,刹时爆发而出! 剑臂相交,首先破碎的却是万仞的剑身——不过周游对此倒是相当无所谓,毕竟这东西又不是断邪,就算坏了也可以自己修复。 甚至说,趁着破碎的那个间隙,他已然反手握住落下的短剑,接着扎入了腐魂尸的身子! 在万仞的绞杀之下,那具尸体向后倒去,而在其身后的,则是更多攀爬出来的剥皮手臂以及魔染植物。 面对如此绝境,周游的笑容仍然未改。 原因很简单,如今,在外面那所有的人配合之下,阵势已成。 不过说起来,玄元师叔当初叫这阵法什么名字来着? 算了,不重要。 下一瞬间,一道耀眼的光柱从天空中落下,并且. 径直地劈开了祖师堂! 此刻。 无论是那些本宗的弟子,还是那些被王崇明策反,不甘烂在这地狱中的弟子,乃至于那些未曾离去的香客,都同时抬起头,看向这仿佛是开天辟地般的光芒。 而足足在三四分钟后,这光辉才缓缓地散去。 祖师堂里。 在这一击之威下,曾经祝寿的厅堂,如今也已经化作了遍地的焦炭。 甚至就连那无形的大诡都退避三舍,唯二能说的完整的地方也就只有那象征宗主宝座的布幔,以及某人所在的那些许方圆而已。 半晌,周游缓缓的翘起嘴角,似乎是想要摆出个习惯性的笑容——然而就在他刚刚张开嘴的瞬间,一口血液已经从喉咙间吐出,都没等落地,便在半空中蒸发殆尽。 诚然,靠着完全不计代价的堆料,他确实发动了这记忆中的阵法——可根据玄元师叔所说,这东西完整版是需要足足一个宗门所有人来进行主持的。 而如今只有他一个人顶多再加上那百十个弟子,强行用出这玩意.还是实在太勉强了。 所幸,最终胜利的还是他. 但这时,忽然间,一处焦黑的角落动了动。 笑容骤然凝固在脸上,周游转过脑袋,不可置信地看向那里。 ——不会吧,吃了这么一下,你居然还能活着??? 可惜的是,正所谓世事总不遂人愿,不想什么偏来什么,一只满是焦痕的手从黑炭中艰难探出,接着是身子一点点挪了出来 不多时,冲虚上人那残破的身子就从废墟中爬出,然后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和之前相比,这位的样子甚至可以说的上凄惨——半张脸都被烧光,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都化作了焦炭但无论如何,他依旧是活了下来。 几息后,周游也是猜到了为什么。 ——就在光华劈下来的瞬间,冲虚上人就拉起了所有的腐魂尸与植物,甚至包括最为珍贵的人面,统统不计后果地拦在了自己身上。 那些东西既然是灰飞烟灭,但有了这层阻拦,冲虚上人也是从这必死之局中幸免于难。 平日行事犹犹豫豫的,必须谋定而后行,可到这生死关头,你干的却是真够果决的啊. 周游叹了声。 而这时,他也只能叹一声。 用俗套点的话来讲,现如今他身体里已经是一滴都没有了,无论是法力还是体力,都被阵法榨压的干干净净,如今连动个手指头都难。 可冲虚上人. 这家伙伤的再怎么重,最起码掏出个家伙事,捅死自己的力气还是有的。 冲虚上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就见其阴冷的笑着,一步一步,踏着灰烬走近周游,直至居高临下,看着那仍然平静的脸庞,才张开仅剩下一半的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真不愧是天命之人,都到这时候了还差点让你翻盘.不过最终胜利的还是我.那位说的果然没错,只要听祂的,哪怕其中会经受波折,我也能得到一切.” “——我想问一下,你说的那个‘祂’,究竟是谁?” “那当然是至高无上的” 话说到一半,冲虚上人忽然感觉到不对。 明明周游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那这声音. 究竟是从哪传出来的? (本章完) 第574章 解(血雨录完) 第574章 解(血雨录完) ——这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 冲虚上人抬起头,茫然四顾。 然而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影。 除了他们二人以外,便再不见其余活物。 别人或许会以为这只是幻觉,然而冲虚上人不同,他分明记得那声音清清楚楚响在自己的耳边。 那么,是罗生门中人? 这倒也是一种猜测。 他是听过周游与罗生门中人交情的,甚至之前还怀疑周游是不是早已被代替了虽然五蕴观与罗生门没任何利益纠葛,但以那帮疯子的个性而言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怪。 想到这里,冲虚上人深吸一口气,接着探出仅剩的几颗草籽,化作翠绿的薄雾,朝着周围扫去。 然则。 随之,他陷入了更大一波茫然。 压根没什么罗生门中人。 见到冲虚上人这副表情,周游首先是笑了起来。 浑身上下都传达着剧烈的痛楚,肺部就如同点着火炭的风箱一般,每一次的动作,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带来仿佛灼烧一样的感觉。 然而他仍然在笑,笑的十分畅快。 最后,呕出一口粘稠的血块之后,他这才能勉强开口道。 “师傅,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是在找罗生门的杀手?放心吧,那家伙干掉弘一后就拍拍屁股走了,压根就没跟我过来。” 那会是谁? 忽然间,某种感觉涌上心头,可冲虚上人却不敢去想——在这种莫名的情绪之下,他甚至都忘了对周游动手,只是用失措的眼神看着某人。 而某人也没再去嘲笑。 或者说是连续几场大战下来,已经耗干了所有的体力,或者说是只是单纯的不想再拖下去,他只是轻声地吐出了几个字。 “师傅,这地方除了大诡盘踞之处以外,完好的地方就只有两块,一个地方是我,而另一个地方.我先说一句,我可没有刻意的去避开啊。” 于是,冲虚上人失去了一切的声音。 他一点一点的转过头,看向那个自己梦寐以求,象征着宗主之位,也是被布幔所包围的地方。 老人依旧躺在那里,没有动弹一下——很明显,这位确实是死了。 可冲虚上人依旧感觉心脏越跳越快,甚至好似要从喉咙眼中钻出来一般。 原因无他。 在那尸身之上,正漂浮着团模糊的东西。 ——不像是人类的魂灵,而更像是刚刚诞生的诡物! 果不其然,那声音又再度响起。 这一回清晰了很多,但却不是对冲虚,而是对着周游所言语。 “多谢你了,凌元,若不是你拖这么久,我也没法安稳地完成这最后的法门宗门出了你这么一个弟子,确实是祖上积累下的福分。” 周游看着那模糊的东西——也是五蕴观宗主,那位成化先生最后一点留存,终还是收起了笑容,摇摇头,回道。 “该说不说,我也不是为你拖的只是我觉得以你这种家伙,绝不可能就这么嘎嘣死了,所以最后关头尝试一下而已,没想到反倒是成了关键一手.” 两人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交谈,完全将冲虚当成了不存在的家伙一般。 冲虚也没说话。 就在老人魂魄化诡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是满盘皆输了。 诚然,以人身化作诡物,必然不能持续长久,说不定两三柱香后这位就会魂飞魄散——然而自己也是强弩之末,更别提以其这么多年的积威,只要下一道法旨,那观内所有弟子都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然而哪怕如此,冲虚上人也没有选择仓皇逃窜。 不如说恰恰相反,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情况,他已悄然用出最后一样保命底牌——只见他捏碎了枚晶莹剔透的天珠,强行恢复了一部分法力。 然而,直朝着动弹不得的周游冲去! 虽然不知道宗主与这弟子有什么干系,但从谈话看来,应该也是十分的看重,而只要自己夺到个人质 那最起码,逃出山里还是有希望的! 可周游看着他探过来的爪子,却没做任何反抗,甚至眼神中也是十分的饶有兴趣—— 同样,也是下一秒。 冲虚上人的动作倏然止住。 他用仅剩的眼睛看了看身子,接着不可置信地喊道。 “——护山灵兽??这东西不是疯了个彻底吗?成化,你又是用什么方法操纵的它!” 老人没有做出解答。 那模糊的云雾探出了个类似于手的玩意,勾了勾,冲虚上人的残躯便被那无形之物直拖到了布幔前方。 而后,老人就那么看着冲虚上人,始终都没有发声。 他就那么看着,纵然已然没有面容,但仍然有种惋惜的意味流露出来。 直至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 “冲虚啊说实话,你是我最可惜的一个门人。” 冲虚上人想要挣扎,可随着无形之物越收越紧,他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也被消磨于无形。 “和我底下那群废物不同,你们这一辈里有不少的人才,青霞的圆滑与长袖善舞,子墨的认真与一丝不苟,清净的才学与经纶之能,甚至明华都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 “而你,冲虚,你是这些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一个,虽然修的是杂学,可成就绝对是不可估量我一直想着,如果青霞能继任宗主,而你在天元大会上扬名,哪怕没拿到什么名次,也可以将这观撑起来.那时候我就算是死,也能死的安心了。” 说道这里,老人像是十分失望般,晃了晃那模糊的躯壳。 “可惜,事总不遂人愿,青霞交往太多,早已迷失在了自己的手段之中,你又贪图权利,却忘了自家根本在哪里我这些年看在眼里,实际心疼在心里——原本最有希望的一代,却一步一步走到了我们这群人的老路之中如果我没猜错,给予你提示的,应该是那些天魔吧?” 那嗟叹声不似作伪,然而冲虚上人丝毫都不领情,他奋力地挣出了些许缝隙,然后质问道。 “你放屁!!!如果不是你放任自流,如果不是你一直给我希望,我又怎会如此?!!你若是早点确定宗主之位的继任人选,我和青霞又何苦耗费这么多心力,最后闹得反目成仇!!!” 大约是知道自己已然无望,冲虚上人反而是放开了一切,流露出自家最为真实的本性。 而听着这些言辞,老人并没有反驳,乃至于认同地说道。 “确实,我因为知道自己寿元将尽,又清楚灵兽也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想趁着这最后的机会,尝试拔苗助长一下.忽略了你们的感受,确实是我的不对。” “那你还在这絮絮叨叨个什么——” 没等冲虚上人说完,老人又是叹了一声。 “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不过,我还是能最后补偿你一把的。” “.补偿什么?” 老人平静地说道。 “那就是让你不再受这世间之苦,再入轮回去罢.” “.这是补偿??老鬼,你莫不是在——” 冲虚上人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咆哮道——然则,他最后的言语还没有吐出,握住他的那无形之物已然一抹。 这个年轻时惊才绝艳,老来时城府极深,贯穿了整个剧本的人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抹杀在了空气之中。 突兀的,甚至还会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周游定定地看了会那个方向,然后回过头,又对老人的虚影说道。 “你们这群家伙啊一个个老谋深算的,都快成精了,一场祭祀搞得反转反转又反转.等会,你一会不会也给我再来一次吧?” 老人依旧是那慈祥的声音,就仿佛是面对着个真正的晚辈一样。 “那倒是不至于,我最多再撑个半柱香左右,就得彻底的魂飞魄散了不过我看凌元你似乎还有不少想问的,不如趁着这个功夫问个清楚?以免离开时留下什么遗憾.” ——这个老家伙究竟知道了多少? 周游看着对方,但还是挑起嘴角,说道。 “怎么说呢我确实有很多想问的,不过看起来时间也不够了,那一切从简罢了首先第一点——刚才那‘真仙’降临的时候,是你帮我遮蔽气息的?” “是的。” “为什么?” 老人笑道。 “为什么?很简单,你是我五蕴观弟子,哪怕有着天命之人的身份,依旧是我五蕴观中人,作为宗主,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别人找麻烦?” 很正常的回答,但放到这世界观之中,却也是不正常到了极点。 周游也没去细问,而是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操纵大诡的.应该是陈伯吧?你们算计了这么多年,最终用上的还是自家徒弟的办法?” 听到这话,老人沉默了半晌。 “.你怎么知道的?” 周游回答的十分之坦然。 “猜的。” 于是,老人也是笑出了声。 “所以我才喜欢你这个弟子,和死气沉沉的观里不同,你这种外来户反而更为有趣.没错,你猜的确实,之前大祭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陈文鸠占鹊巢,以此操纵早已疯了的灵兽.” “然而就算占了,那些弊端也改不回来,更别说这灵兽本身也离死不远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老人再度沉默。 许久,他才说道——而这一回,却是个反问。 “凌元啊,虽然你才来没多久.但你觉得这世上如何?” 周游干净利落地答道。 “烂透了,我经历这么多个世界,这剧本狗的程度可称之为第一。” ——既然对方早已知晓,他也没打算再弯弯绕绕什么。 而听到这个回答,老人也是呵呵一笑。 “没错,我也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可没办法,和你不同,哪怕这世界烂成这副德行,我们依旧得在其中其中苦苦挣扎,维持住自家的道统” “——可惜,我五蕴观这一脉,眼见得维持不住了。” 他也看向冲虚上人被抹杀的那个地方,叹道。 “我时常想着,如果冲虚和青霞的性格能相互融合一下,那我也能安心将五蕴观托付下去亦或者你不是这天命之人,而是真真正正的弟子,我也能多支撑些年月,尽量将你和你师妹培养成才” 周游轻声说道。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我也不可能接受你的道统。” 老人认同地点点头。 “没错,所以我只能选择另一种方法——那就是抹掉一切可能的意外因素,然后让我和陈文同时化作诡物,用最后一点力量,打破壁垒,将五蕴观拉入阴路底层.” “这样,最起码也能将五蕴观的未来传承下来。” 周游陷入了沉默。 他大概也理解到了对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这是想要封死这一方世界.确实,这样就不用担心别人趁虚而入了,但一旦沉入阴路之底,那除非能凭自个能力杀将出去,否则谁都回不” ‘来’这个字周游没有吐出,他忽地仰起脑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人。 而老人也是笑呵呵地说道。 “我为的就是这个,没有能力的自然会烂死在那个地方,可有能力的,哪怕只是出去一个,依旧可以将五蕴观道统传承下去。” “.弱肉强食,你这是要拿阴路当筛选强弱的试炼?” “没错,正是如此。” 周游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 “如此大的计划,不可能只有你和陈伯两人实施吧,还有谁在帮你们?” 老人拍了拍手。 在那被明仙姑封死的虚空之中,三个人影突兀地走了出来。 恰巧,还都认识。 一个是当初引着他的清静散人,一个是当初竭力反对他就任大师兄的美妇,而最后一个. 则是那一直被人看不起,似乎早已沉溺在酒精中的醉鬼。 但无论是谁,都没有说话,仅是抿着嘴唇,用一种淡漠的眼光看着这一切。 周游摇摇头,而后道。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我得先和你说一句,我师妹,厉程飞,还有外头那些帮我的人你得放走——我之前对他们许诺过的,绝对会带他们离开这鬼地方,不可能食言。” 老人笑道。 “外面那些我记得是.王崇明和他的那些朋友是吧?那小子修行上虽然一般,但其余地方确实可以称之为好手行了,我知道了,那些人本不是在我算计之内,让他们走也没什么关系。” 得到这个承诺,周游停顿几秒,接着问出最后一句。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你这么帮我究竟是图个什么?” 老人瞬间大笑出声——那声音畅快的,就仿佛是他不是个垂垂待死的残魂,而仍然是那个名震四方的成化先生一般。 “小子,我之前和你说了,你是属于我五蕴观中人,无论你是什么天命之人还是什么劳什子鬼东西,你依旧是我五蕴观中人——故而,你在外面闯出任何名号,都会带着观里的印记——别人见到你都会说:啊,这是来自五蕴观的通天剑。” “——如此,哪怕整个观都沉入阴路之地,哪怕最后都会被困死在那,再无一人能出。” “世人依旧会记得,我们五蕴观,出了个如此的能人。” “而这样,就够了。” 听完这句话,周游再不出声,而是最后行了个礼,便挣扎着站起,拖着剑,走向了阳光明媚的外头。 许久之后。 在那烛火映照的空白之中,方有一个垂垂老矣的声音传来。 “师傅,这值得吗?万一他失败了” 老者只是笑着,回之以几句话。 “我相信他——但不是因为他天命之人的身份,而是我信他这个人本身。” “所以.” “我觉得,非常值得。” (本章完) 第575章 暂别 第575章 暂别 走出祖师堂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垂着手,恭恭敬敬等候着的人群。 抬起头,扫了一眼。 王崇明,林云韶,厉程飞.乃至于熟悉的亦或者不熟悉的,都纷纷聚集在这里。 粗略估算,大概也有百来人之数。 周游算是知道,为何自家阵法动用的这么容易了。 王崇明确实是个有能耐的人,这短短几年的功夫,居然策反了如此多的正式弟子——只可惜。 有才能,却被这鬼世道逼的明珠暗投,差点默默无闻的死了。 见到周游出来,与他最为亲近的林云韶连忙跑过来,然后担忧的说道。 “师兄,祖师堂里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周游用仅剩的力气抬起手,满不在意地挥了挥。 “安心吧,师兄我是属小强的,就这点小插曲绝对是弄不死我的。” “小强是什么?” 周游没做解释,而是抬起头,看了那些默不作声的人群一眼。 “刚才那些骚乱的家伙你们处理干净了?” 林云韶自信满满地说道。 “一群外门的杂役而已,就算这些人再不受待见,但处理他们还是没啥问题的,而且中途不知为何,这群家伙忽然阵脚大乱,仅仅只是冲杀了几回,就一哄而散了。” 周游点点头,然后看向王崇明。 都没有他招呼,这位就立刻识趣地一路小跑过来。 “爷,你有什么吩咐?” 周游苦笑一声。 “都说了,咱们以平辈论处,你也别叫我爷,我实在不习惯当这种人上人” 然而王崇明仅是低着脑袋,带着一种似乎是谄笑,但又十分坚定的笑容小声说道。 “爷,我也知道了,您不是什么诡物,但在我看来,您绝对比任何大诡都要厉害,所以叫您爷是发自内心的您不需要是您的事,但我终归还是得摆正姿态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周游也没法再客气什么。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何时起,刚放晴没一会的天空又被乌云所笼罩。 而且和之前不同,这回的阴云带着种诡异的墨色,纵然不知其代表着什么,但所有人依旧从其中感受到了某种诡异之感。 人群略有骚乱,但林云韶和王崇明仅是同时扫了一眼,于是,一切又都安静了下去。 周游也没管那些事,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极为认真地说道。 “所有的人你都带出来了?没有一个遗漏?” 王崇明点点头。 “是的,按爷您的吩咐,在摆完阵势后,我就带着所有人找林姑娘汇合,接着赶到祖师堂.但同样,咱们恐怕之后也瞒不住了” 周游随口说道。 “今后你也不用瞒了。” “额,为何.” “因为我已达成对你的承诺,准备带你们离开这地方了。” 一瞬间,王崇明倏然呆住。 诚然,他也知道周游准备在这场祭祀中来场大的,也是一直这么跟别人说的,但按照他所想,如今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开头——毕竟就算成化祖师不在了,这观里依旧有着一堆三代弟子坐镇,今后肯定是得徐徐图之 然而。 自己一直所期盼着的事居然就这么完成了? 落差之强烈,让他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幸好。 周游一向是贴心与善解人意的代名词。 拿起万仞,用剑柄随意在王崇明后脑勺上来了一下,瞬间就将其从魔怔中打醒。 然而就算如此,王崇明仍然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爷,但咱们若是走了,之后.冲虚上人,青霞师叔,还有那些人,会不会来追杀咱们” 周游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 “这你就用担心了,那些师叔大多都困死在原地,估摸是脱不出来了,青霞师姑早早的跑路,她也不知道我与你们的关系.” “那冲虚上人与云中子师叔” “死了。” “.?” 看着王崇明呆住的脸,周游认真地强调了一遍。 “云中子是我亲自干掉的,虽然没神形俱灭,但我保证他也绝不可能过来找你们麻烦了,而冲虚上人.这位下场好点,能重新投胎转世,不过没宝物护持也解不了胎迷,你们更不用担心了.” 然而这消息实在太过于震撼,让王崇明依旧没回过神来,好半天后,他才呢喃着说道。 “以这两人的能耐,怎么可能不对,但是.”言语措辞越发的紊乱,不过他还是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那爷,您打算之后让我们干什么?” “很简单。”某人叹了声,“咱们抓紧点,先跑出山里吧。” “啥??” 周游指了指明显不对劲的天空,说道。 “咱那祖师爷打算破釜沉舟了,他准备将整个五蕴观都拉到阴路里面,现在祖师堂中俩人正做着法呢,估摸一时三刻就就能完成了——咱们不抓紧点的话,恐怕也得被一起拖进去。” 王崇明就算再孤陋寡闻,阴路这玩意他也是听说过的,所以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完全出于本能,不假思索地质问道。 “拉进阴路???宗主他老人家疯了?!!!” 不过就在话语出口的瞬间,出于这些年宗里养成的惯性,他还是立刻意识到这是僭越,立马闭上了嘴。 周游摇摇头。 “他确实没疯,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然而偏偏这样才格外恐怖.算了,不是说这些时候,我问下你们。” 他抬起头,看向那些等待的人群。 “我也可以和你们说点实际的——没错,成化先生确实是想要将整个宗门拉到阴路中——但这并不代表着你们被放弃了,或者说恰恰相反,他是出于想保护这整个宗门才这么干的。” “按照他的安排,哪怕进了阴路,你们依旧有着护持,就算不想搏一搏冲出去,但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还是没啥问题的,宗门里也没了大诡能威胁你们,而与我一同冲出去说真的,这沟槽的世间也好不到哪去,甚至说更加的危险.” 他是实话实说,不掺任何虚假。 但没有人动弹。 包括林云韶带出去的那几名师兄,所有人都是沉默地看着他。 答案已经明了。 他抬起头,给了林云韶一个眼神。 而小师妹也心领神会,立马招呼起众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最后,只留下茫然不知所措,似乎还没理解到情况的厉程飞,在怔怔地看着他。 “程哦不对,是厉兄,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厉程飞没有说话。 或者说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他而言,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五蕴观里的,这就等同于他自己的家,而且和那些没有什么天赋的师兄师弟不同,他虽然修炼上也只能说是一般,可对于经营炼器这俩可是一把好手,要不然也不能被收为亲传弟子——在宗门里的待遇是不用担心的。 可离了这地界 周游并没有回话,而是静静地等着他。 天空中的阴云已经开始沉落,隐隐约约间,整个观里都被涂上了一层不详的色彩,灰色,紫色,以及一些杂七杂八,言语难以形容的颜色看似向上蔓延,房屋间薄雾渐起,一些惨白的肢体已经从门窗间伸出,似乎马上就要形成实质。 当然这些厉程飞并没法看到,他思考半天后,还是咬紧牙关,说道。 “那成,师兄,我信你一回,跟你走!” 周游并没有显露出多余的神情,他招出终于好使了的狍子玉牌,将厉程飞肥硕的躯体往上一扔,接着一拍狍子屁股。 “驾!” 蹄子抬起,然后一骑绝尘地朝着外头追去。 阴路的吞没是顺序渐进,却又无可阻止的。 一开始是道观,然后是道路,接着是整个山体——墨色的阴云向下沉落,以势不可挡的趋势,逐渐吞没了一切。 那些外来的宾客倒是可以离开,然而观内的弟子——除了那些受到准许的以外,所有人都随着五蕴观一同沉入了阴路之中。 ——隐隐约约能听到些哀求和哭嚎,但很快的,都尽数湮没。 看着这宛若末日般的景色,逃出来的人或庆幸,或惶恐,但最终都变为了深深的感恩。 对于那些说辞,之前或许还有人质疑,但到了现在 在周游到来的时候,王崇明这回没说一句,而是撩起袍子,干净利落地跪了下去。 周游没去拦,在跳下狍子后,他已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逐渐开始虚化。 ——任务已经完成,这个世界正排斥着自己,想要将自己这个‘异物’赶出去。 而且不止如此,黑书那面也在不断催促着,让自己赶紧离开这个即将异变地方。 但周游两边都没有理会。 他只是看着那几张熟悉的面孔,最后,叹了声。 “现在我时间有点不多了,你们有啥想问的,都赶紧问吧。” 无人说话。 半晌,王崇明方才开口道。 “爷不,大人。” “嗯,咋了?” “我们这些人今后应该怎么办?” 很惶恐,也是很现实的问题。 五蕴观对这些人来讲确实是枷锁,是随时要命的危机,但同样的,也是在这鬼世道间少有能倚仗的靠山。 如今乍一失去 周游摇头苦笑。 ——人啊,就是这样,在城里时总巴不得想要逃出去,但待到真逃出去时,又不知前路在了何方 但最起码。 他们还有逃出去的勇气,不是吗? 周游思量了好一会,开口道。 “你们先尽量化整为零,青霞那面仍然有隐患,而且观没了,保不齐会有人落井下石,但别断了联系,你们都是正式弟子,在这世道活下去应该不难”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静静地聆听。 “.如果实在抗不下去,去万法山找那尘罗投靠也行,我虽然和他没啥交情,但这丫欠了我一条命,你们过去报上我的名字,他应该也会收留你们的” 嘱咐并不长,仅仅半柱香的时间就交代完毕。 王崇明事无巨细,将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而在周游说完的时候,他便直接转过身,开始整顿起那些弟子。 周游也是吐出一口气,然后走到狍子身边,拍了拍其脑袋,便打算跨到背上,趁着这个功夫,就此一个人默默无声地离开。 ——这剧本不像之前,他过些日子还是要来开第二幕的,怎么都不能让这些人看到自己突然消失,以免暴露了天命自然的身份。 然则,就在他刚要动身的时候,他的袖口忽然被拽了拽。 回过头,便看到了双湿润的眼睛。 抿住嘴唇,沉默几秒,周游方才笑道。 “师妹,你这里还有什么事情吗?” 林云韶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仿佛只即将被抛弃的小动物一般,虽然故作坚强,但依旧显得如此楚楚可怜。 半晌。 林云韶开口说道。 “师兄,你这是要走了吗?” “嗯,有点急事,需要出去一下。” “阿夸他确实是死了吗。” “.确实,但放心,我已经帮他报了仇,并且将青霞师叔献上的宝物用在了他身上,可保他再入轮回,不受阴路折磨之苦。” 林云韶陷入了更长时间沉默。 周游身体的虚化越来越严重,但他依旧没有催促,仅仅是静静地等待着。 最后,小姑娘终于整理好情绪,抬起头,露出了张灿烂的笑脸。 “那师兄,你多长时间能回来?” “.不一定吧,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但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会回来了结这一切的。” 于是,林云韶眼中再没有了不舍,而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最后,吐出来的只有五个字。 “嗯,那我等你。” 周游也是哑然失笑,他挥了挥手,便一抖缰绳,骑着狍子,就此走进了茂密的山林之中。 再不回头。 (本章完) 第576章 清点 第576章 清点 在烛火噼啪的响声中,也是香烛缭绕的烟气之间,周游缓缓地睁开眼睛。 “似曾相识的天板.不对。” 他恍然惊觉。 ——这破神庙就一个弧形的顶,哪来的天板? 直接从地板上一跃而起,甚至没有人提醒,万仞已然握在手间,而断邪也迎风而起,准备随时刺穿敌人。 然而。 半晌之后,周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见此,周游才放松下紧绷的神经,然后环顾四望。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寺庙不同,这里一切都似是而非,但 怎么说呢 就像是重建过一般? 原本这里虽然算不得废弃,但也是年久失修,除了香烛摇曳的地方以外,基本是积尘遍地,霉斑点点——然而此刻,就周游所能见到的地方,已是斗拱新漆,朽椽换作铁木榫卯,香案前铜炉青烟盘升,映出披金端坐的神像。 这还不是让周游更惊讶的。 让他更惊讶的是,这鬼地方居然出现了窗户!! 虽然外面依旧是漆黑一片,而窗户本身也牢不可破——他还拿断邪试了一试——但最起码证明这庙宇是通着外面的! “不是,我这才在外面逛了一圈而已,你居然把这地方重新装修了一遍.嗯,人呢?” 周游抬起头。 而这次,却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女声。 整个庙宇空荡荡的,只有烛火噼啪作响——一切就仿佛他初到时那般。 皱着眉头,又四处寻找了一圈,发觉对方确实没在这里,他想了想,又拿出了那本黑书,发现上面没任何异常,也没有什么破损的迹象,这才吐出一口气。 “黑书没事,那应该是出去了.算了,等下次进来再找吧。” 浑身上下都传达着酸痛疲惫的感觉,心力耗尽,乃至于眼前都一阵阵发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再昏过去。 不过他还是强撑着眼皮,打开了这次的结算。 “恭喜玩家,完成剧本《血雨录》,此剧本完成度为.124%,已超过当前剧本进度,你所有的完成度以及影响都将累计到下段剧本之中,还请玩家注意。” “现在开始进行剧本结算。” “此剧本侵蚀度极高,故而获得的魂石数量将额外增加。” “玩家杀死了剧情关键人物:玄诚,迫使冲虚上人更改原先计划,最终导致功亏一篑,获得奖励,700点魂石。” “玩家算计死了剧情人物:孙魏两兄弟,为之后的势力失衡埋下伏笔,获得奖励,400点魂石。” “玩家杀死了特殊剧情人物:东华真君,斩断了‘徒生’天魔的一根触须,获得奖励,1980点魂石。” “玩家辅助杀死了剧情人物:弘一大僧,使得寒山寺崛起成为泡影,获得奖励,1300点魂石.” “玩家阻拦了邪佛涅钵咜惹那的降世,获得魂石3000点.” “玩家.” 杂七杂八的东西算下来,再加上高侵蚀剧本的额外加成,真算起来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不过更大的还在后头。 “玩家杀死了冲虚上人,彻底改变了五蕴观的既定命运,让成化先生终于决定破釜沉舟,将五蕴观沉入阴路之中,获得魂石奖励7000点!” “玩家拯救了特殊剧情人物:王崇明,林云韶,让其免于死亡,使得天魔操纵的命运之线折断了关键两处,获得魂石奖励.10000点!” “玩家亲手杀死了五星君之一,木德星君的最后一点堕落残骸,获得魂石奖励21000点!” 这三个加下来,周游瞬间就从穷光蛋变成了一介富佬。 但这还不算完。 “因为完成度过高,玩家开启特殊商店,可以兑换该剧本中出现人物的部分能力。” ——和之前一样,不过由于完成度没顶到万渊那么高,所以也没出现全能力的兑换商店。 不过,却有两条之前没出现过的玩意。 “寒山寺的举钵罗汉,诺迦跋哩陀尊者,其残存的神念感谢你阻拦了祂腐蚀的降世,将给予您一次特殊的蒙福,你的随机两样物品将获得特殊强化。” “五星君的木德星君,其残存的神念感谢你消灭祂最后一点本质,终于是能够不再为害此世间,将给与你一件特殊奖励,你将随机抽取一样消耗信愿的能力。” 算是俩特殊的惊喜,但周游却轻叹了一声。 宁可形神俱灭都不愿为祸人间,再想想之前看到的灵山与天庭景象. 或许这些神仙从前有龌龊,有算计,但其所作所为.终不愧这数千年的香火祭祀。 半晌后,他还是摇摇头,放下了这些莫名的感觉,然后选择了开始随机。 举钵罗汉给的赐福就是个铁钵,周游那些个常用物品都被刻到了俩多面骰子上面,往里面随手一扔,便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对他而言,大奖肯定是断邪和佛祖舍利,这俩都是能当做决定胜局的杀招来用的,而最差的那肯定是在一些消耗品上面。 可以他的运气 说真的,实在有些说不准。 不过不知是那加运气的玉佩是否生了效,或者他一路上积德行善,老天总算开了一回眼,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骰子已然停下。 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差——总体而言,不算坏就是了。 “恭喜玩家,您所持有的断月弓以及万仞将获得强化。” “断月弓品质提升一级,本身将自带十支破邪玄铁箭,此箭矢将在每天子时过后自动刷新,月华箭矢取消夜晚与月光的限制,但在每次使用后,都必须放到月色可见之处进行充能。” “万仞将附带‘固有’词条,无论在何等情况下,此物品必然出现在你初始携带品之中,并且由于此物品不可升级,故而将在之后某一个剧本中,特别提供此剑另一半:旌阳剑的线索。” 第一个断月弓算是全方面的加强,尤其是弥补了箭矢和夜晚最大的两个问题,如果说之前只能当做牵制与奇兵来用的话,那现在已经算是主力之一了。 而万仞. 周游挠了挠头发。 他确实记得,当初拿到这把剑时,介绍是有两把的,他一开始也以为是某种双剑的流派,但现在看起来. 单一个万仞,实际只是个残缺品,等到两者全聚集的时候才算是完整? 这个之后,则是木德星君的馈赠。 大约是干净利落地将他最后那点本质舍了,再加上补上了完成度,所以这位也是给了一样馈赠。 和举钵罗汉给不同,木德星君是一串桃枝,上面开着十来个骨朵,看摸样是让周游选择其中一个——而在手指点上的瞬间,其余的便瞬间凋零,只剩下这一朵灿然盛放。 “恭喜玩家,获得了降灾之法,此为木德星君的权能之一,每次使用都需消耗一定神像信力与魂石,以此对指定存在进行灾祸降灾,降灾程度与消耗成正比,灾祸方式随机指定,但不会超出规格之外,并且实力越强者,对于灾祸的抵抗能力越高。” “此法门每次剧本有固定使用次数,并且每次使用时消耗的魂石都将递增。” 《东方木德岁星重华星君,主发生万物,变惨为舒。如世人运气逢遇,多有福庆,宜弘善迎之,可化灾厄为祥瑞,亦可降灾于为恶之人。》 说实话,挺玄学的东西,周游是知道木德星君本是由太岁崇拜而来的,但实在不清楚这灾祸究竟能有啥威力。 毕竟小脚趾撞到桌腿也是灾祸,出门被雷劈死也是灾祸,但两者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算了,之后有功夫找几只耗子或者蟑螂当试验品尝试下吧.” 周游摇摇头,又看向了下面的兑换。 功法这方面由于这次交涉的剧情人物有限,深交的更少了,再排除掉纯粹打酱油的家伙之后,能选择的其实也不算多。 第一个自然是冲虚上人。 这位是自号杂学,身上能力确实也有不少,论数量甚至能和玄元真人掰掰手腕,不过真算起来,最有用的其实只有一个。 《东君司春典》 “污染度:高” “品阶:银色” “此为道教法典《青帝决》所分化而出之修炼功法,设炼气培基之法,专攻阴毒与绝杀法门。” “效果:此功法分为三层,分别为发轫,控型,以及驭灵,最开始只能操纵一些诸如树木蔓藤之物,但随着功法的加深,操纵的种类以及侵蚀程度会逐渐增多,甚至以此可可参悟‘种魔’之法。” (冲虚上人所修炼层数为第二层。) “附带诅咒:跗骨之种。” “此功法每进阶一次(包括初次修炼),都必须将一颗跗骨种植入身体之中,跗骨种每隔二十四日发作一次,每次都会给修炼者带来彷如钻入骨髓般的痛楚,并且每多植入一颗,痛楚将成倍递增,必须以人酿等高侵蚀度之物作为缓解物品。” 《青帝决虽非道教根本经典,然而亦为核心秘法,可惜自守渊门覆灭之后,便失散四方,此功法乃是成化先生寻得一篇残章,然后经冲虚上人要求改编而成,虽无守基之能,然而仅以威力而言,还要更胜原典三分。》 在祖师堂乱战里,周游是看过冲虚道人用过这玩意的,虽然当时被他骂做废物,但实际上.光凭能拖住一个堪布就可见其能力,更别提后面还有复生之类的法门——虽然必然得付出大代价就是了。 而第二个,则是青霞的功法。 说实话,出现这个周游是挺意外的——根本是他与青霞接触不深,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双方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不过这法决本身倒是强悍的紧。 《阴阳二气行雨化神法》 “污染度:高” “品阶:银色” “效果:修行此法门后,修行者的身躯将开始向着完美身躯转变,青春永驻,不老不衰,所有能力都将提高,身躯也将拥有对大部分的物理攻击,毒素攻击,以及五行攻击的抗性。” “修行此功法,必须将一个同种族存在指定为鼎炉,指定后将不可更换,如果鼎炉死亡,则修行者将受到严重反噬,鼎炉性别不限,但对方如果为同性,则将缓慢化为异性,并且无论之前相貌如何,转换后必然为倾国倾城之属。” “附带诅咒:阴阳相搏。” “每过三年,则此功法会进入阴阳失衡状态,修行者与鼎炉必须相互抗争,如果失败,修行者将化为鼎炉,而鼎炉则反之占据主位,同时双方性别将随之逆转。” 《合欢宗根本心法之一,与另一个有教无类的霓虹蜃影功共称呼双壁——若非如此,尔等觉得为何那宗里不见一个丑人,反而尽皆天姿国色之貌?》 很难说的玩意,那完美之躯绝对算是一等一的强悍,但问题是后面这些副作用. 啧,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坑人用的? 最后一个更出乎意料。 是尘罗.也就是那个巨人的。 而且和上面两位不同,他给的东西是两样。 第一个是那纹身的能力。 《皮相狱典(残缺)》 “污染度:中低” “品阶:紫色” “效果:取珍稀材料研磨朱砂,混入自身血液作为颜料,刺入皮肤表面,可获得蛮兽凶怪之力。” “由于此典为残缺版本,故而只有‘虎’‘豹’‘蛇’‘鳄’‘蝎’‘牛’此几种纹身,玩家现在只可选择其中一样,如果希望纹上更多,则需自行寻找材料(提供所需材料清单)。” “附带诅咒:凶魂” “每纹下一种纹身,都需要受其中兽类凶魂所侵扰,持续时间为七日,若能坚持过,则凶魂为纹身者所驯服,若坚持不过,纹身者则被凶魂所吞噬,化作一具行尸走肉(首次纹身不会触发此诅咒)。” 《降魔变文中的法决,可惜传承太久,多数篇章都已失传,仅剩些许被万法山所收录。》 而另一个.则是那路差点把周游活生生打死的拳法。 《混元劲》 “侵蚀度:无。” “品阶.” “红色!” (本章完) 第577章 回家 第577章 回家 说真的,这是周游第二次见到红色的东西。 第一次是那把震天箭,虽说是一件特殊装备,和消耗品差不多,然而其威力是真有正了八经的当面弑神之能的—— 而这一个名字朴实无华,甚至像武侠小说大陆货色的功法居然也是红色的? 周游有些愕然——他原本以为银色顶天了——但还是按下心思,继续看下去。 《混元劲》 “侵蚀度:无。” “品阶:红色” “此拳法为炼体巅峰之法决,已几近于以武入道之威能,然而其完整要求过于苛刻,导致品阶下降.如能够补全完整,则为金色品质。” “效果:混元劲共分为六路,第一路为初元,第二路为沉元,第三路为撼天,第四路为开天,第五路为破天,第六路为如一,前三路为拳法,但从第四路开始,将不限于拳之一物,而是飞逐叶皆可化入此劲。” 《此功法原型为最基础的小洪拳,号称就算垂鬓小童都可习得,然而经历无数先师打磨,由一而起,脱胎换骨,最终成就无上秘法。》 这拳路具体的没说,不过看尘罗当初的手段,倒也能推测出一二。 势头惊人,势不可挡,并且一拳即出,万般辟易不过从其中也有问题。 由于不是极高完成度的兑换,所以选择这个周游同样得从头练起,他剑术上确实天分不错,但拳路又不同于使剑,能练到什么程度. 最终还是未知。 他就这么支着下巴,开始沉思起来。 不知是同样高侵蚀度出的功法的原因,这几样兑换价格也是高的吓人,再加上这只是一半剧本,而且还得留有行使‘灾祸’的余地,所以肯定不能全部用完.粗略估算,去掉那个皮相狱典以后,大概也只能兑换一样功法。 况且他也知道,贪多嚼不烂,之前好容易把那杂货铺子里的东西全化了去,怎么都不能再填码上去了。 “如果只算保底的话.最好的肯定是冲虚上人的《东君司春典》,上面的诅咒虽然苛刻,但我这人向来能忍,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没了复活币后,那重生的能力也十分珍贵可问题也是一样,我向来都对这种诡秘阴毒的法门不对付,说不定练了之后还会适得其反” “以下限来讲,那肯定就是青霞师叔的双修法决了,我个人倒是不排斥这玩意,但问题是我一个母胎单身的处男,我究竟上哪找双修人士?兄弟倒是有不少,但让他们变妹子.” 不知为何,李三利那张肥脸突兀地浮现于脑海。 想到如此,周游的脸色立刻大变,那模样就如同吃了屎味的巧克力一般难看。 “.还是算了吧,而且这玩意每过几年就有可能攻受逆转,我特么一个大老爷们当的好好的,可不想性转成为妹子” 最后在思量许久之后,周游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 ——混元劲+皮相狱典。 无他。 上限最高而已。 而且他也突然想到了个问题——黑书的降临条件越来越苛刻,自家经常性一个白板就被扔到了剧本里,哪怕万仞固有后也不保险,毕竟这剑自带脆弱属性,谁知道关键时候会不会折了 但如果练了这路拳法. 这降临条件再怎么苛刻,它总不能把两只手给没收了吧? 而刺青的种类,他选择的则是之前在尘罗身上看过的‘虎’。 等到选择完成后,虚空中忽然化出了一盘颜料和一根长针,还未等周游做出什么反应,不知从哪又探出了两只手,扒着他的衣服,便往下一拽—— 下一刻,如雨点梅般,那长针便飞快地朝着周游身上刺下。 不得不说,黑书别的不提,这发放奖励的方式堪称大师水准,某人甚至都没感受到多少疼痛,仅仅是半柱香后,长针就已然收工——只见其插着手,做出打量般的样子,直至一会后,接着才像是满意地点点头,冲虚没入了虚空之中。 而那路功法的属性的变为。 《皮相狱典(残章)(虎)》 “效果:提高玩家的自愈能力,免受一些微弱伤害,每次剧本三次,可以激活纹身,在短时间内减免任何远程伤害,并且发出猛虎咆哮,震慑周围所有实力与自身有大幅度差距的单位。” 拳路周游没去试,这地方也没啥能尝试的空间,而且如今疲倦与伤痛已经尽数涌了上来,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所以他只是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接着睡眼惺忪地说道。 “脱离。” 这次剧本没有结算,所以直接被排了出去。 ——但在他离开许久之后。 那空无一物的厅堂之中。 却是忽然地传来了一声轻叹。 回到家时,天光正好。 现实和剧本中的时间有着差距,此时正是下午时分,阳光从窗棂间洒入,照得这屋子间暖洋洋的。 电视正开着,里面播放的是倒不是小女鬼最喜欢的动画片,而是个不知名的青春剧,里面男女主正搞着悲苦分别的苦情剧码——不过周游对此也没啥兴趣,辨认了半晌也不清楚这二位到底在哭啥。 看一会后,他便失去了兴趣。 环顾一圈,在温暖的阳光中,也不见小女鬼的身影,只有只黑猫趴在桌子上,见到他的身影,懒洋洋地抬起身,‘喵’了一声,权当做打了个招呼。 周游就这么强撑着睡意,缓步地往外走去,而待来到厨房的时候,果不其然,便看到小女鬼正附身在人偶之上,套着一件迷你围裙,在仔细打扫着角落。 至此此时,周游方才有了真实之感。 自己这是真真正正地回家了啊。 走进厨房,脚步声使得小女鬼朝后看来——一开始她还有些发愣,似乎是不可置信,但很快的,小巧的脸上便浮现出了张惊喜的笑颜。 歪歪脑袋,手比划了几下,那意思是。 ——欢迎回家。 周游同样露出了张灿烂的笑颜。 “是啊,我.回来了。” (本章完) 第578章 日常 第578章 日常 (此段现实剧情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暂时切换到国外,不过因为作者对于外国不太熟悉,所以如果有啥毛病.各位老哥就权当做平行世界的架空吧) 京都这地方,算得上是日本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了。 虽然不及东京那种纸醉金迷,也没有名古屋那样的工厂遍地,但怎么也算是日本三大都市圈之一的核心城市了,并且由于本身名胜古迹众多,神社佛阁又十分出名,所以旅游业也是相当之发达。 周游就坐在个古色古香的木屋之中,看着面前飘起茶叶浮沫的杯子,怔怔地出着神。 ——我为啥会在这里?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质问自己了,然而依旧是没法得出任何的答案。 反倒是坐在对面的女性巧笑嫣然。 这位用纤纤玉手轻捧起茶杯,以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礼仪姿势轻抿一口,待到撂下时,已然是笑道。 “周先生,怎么不喝呢?京都这面或许茶叶称不上最好,但是其中茶道还是十分有名的,尤其是以这家一保堂最为闻名.我为了约这里的主家亲自泡茶,可是了不少的功夫.难道是喝惯了中国的茶叶,所以不太喜欢这种抹茶?” ——不,应该说我压根就不爱喝茶,更不喜欢这种仪式感极强,但是神神叨叨的玩意。 可这话怎么都不可能说出口,周游只能有模有样地学着对方举起杯子,然后一口牛饮而尽,接着看着对方那清丽脱俗的面容——半晌,还是苦笑出声。 此刻在他对面的,正是之前见过的邻居,那个名叫‘胡霜’的姑娘。 所以说。 周游再一次问自己。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几天之前。 自回来开始,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朗朗晴天,周游就躺在沙发上,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说真的,人就是这模样,一直处在高压情况下还好,可一旦脱离了那种环境,便会光速堕落下来。 如今周游既不想出去练拳练剑,也不想出去工作,只想和这沙发融为一体,彻底的躺平成一只咸鱼。 刷了半天手机,感觉有点口渴了,周游转了下身子,但还未等探出手,一个杯子就已经放到了他手中。 最出名的肥宅快乐水正浮着气泡,里面加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还十分贴心地放上了个吸管。 喝上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次甚至没等他说话,一包刚开封的薯片就已经送到了他手上,同样附带有双一次性手套。 歪歪头,看了看旁边。 小女鬼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自回家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待遇。 无论是吃穿住行,基本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小女鬼全部都会极为适时地放到他手上。 神仙过的日子,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还有,我咋感觉这位越来越像是妈了呢. 周游看着那小小的脸,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躺在沙发上。 ——算了,下次剧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呢,能享受一天就先享受一天吧。 看着他这幅自甘堕落的德行,旁边黑猫递过来了一个极为鄙视的眼神。 但离了老家,尤其是离了村长的视线,周游也不惯着它——甚至学会了应对的方法。 一把抓住那毛茸茸的身子,在其张牙舞爪之前往上面贴了一张定身符,然后团吧团吧,往脑袋后面一扔。 立马,就出现了个自带有保温功能的枕头。 速度之快,就连小女鬼都没有看到,而周游则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打开手机,继续刷起短视频。 “著名高僧被逮捕入狱,知情人报料其生活作风糜烂,包养有多个情妇.等会,糜烂在哪?怎么连个视频都没有?没意思。” “影星王平平和张方方官宣分手,据传这已是双方的第十个男朋友/女朋友.谁啊,不认识。” “惊,南宋时期的风流韵事,当朝皇上竟然堕落至此.这倒是有点意思,可以看看” 就在周游津津有味看着胡编乱造的野史八卦之时,门铃声十分不合时宜地突然响了。 本来嘛,周游如今已经是懒到骨子里,压根就不想动弹,可问题是小女鬼那样子也不合适开门——所以在蛄蛹半天后,最终还是无奈地抬起身子,将猫身上的定身符一撕——然后在其张牙舞爪要与自己拼命之前,朝着不远处随手一扔。 接着,这才迈着晃悠悠的脚步,打着哈欠,来到了门前。 “谁啊,大清早十一点的,如果是推销的我建议出门右转,那边有个老头特别喜欢这些保健品.” “——周先生,是我。” 听到那个声音,某人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 小心地往厨房望了一眼,见到小女鬼还在准备午饭,他才长舒一口气,接着回道。 “胡小姐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透过猫眼看去,那个青春靓丽的女孩正拿着个饭盒,笑的十分灿烂。 “上次不是说要给周先生看下厨艺吗?这次我正好做了一些,如果不嫌弃的话,是否能请你品尝一下,给我一些建议?” 我倒是不嫌弃,可我家那位. 周游面色纠结,无声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为啥,小女鬼这小家伙平日里都是与人为善的,虽然无法被普通人看到,但也不见有对谁产生什么敌意。 偏偏这个胡霜,怎么说呢每当她见到时,就好比猫见了老鼠一样,简直是赤裸裸的不友好,连带着每次接待,周游都会吃上几天的挂落。 但先不提周游确实说过这话,光凭人家已经来到门口了,如果不让她进来也只会平白让人生疑。 无奈之下,周游只能打开房门,笑着说道。 “那额.胡小姐你先进来吧,但麻烦小声些,我家老妈哦不对,是我家猫最近发春了,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正锁在厨房里呢,别再把它吵醒了,要不然闹腾的特别厉害” 胡霜带着那宛若桃般的笑容,走了进来,然后用一种十分刻意的声音笑道。 “那么,我打扰了~” (本章完) 第579章 工作 第579章 工作 待到胡霜进屋之后,周游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厨房门口,极为心虚地朝里面瞥了眼,接着悄悄关上门,又在上面贴了整整三道道静音符。 幸好小女鬼今天煲的是一锅老汤,需要时刻在旁边看着,这才不至于闹得直接炸毛。 将胡霜引到茶几旁边,而此时周游才想起自家似乎没什么招待客人的东西,踅摸了半天,也只找到了刚才自个吃的半袋子薯片。 将薯片递了过去,周游略显尴尬地笑道。 “不好意思,刚搬进来没多久,你看” 胡霜倒是没有丝毫在意,只是笑眯眯地说了声“不要紧的”,然后用纤纤玉手伸到塑料袋里,捏了个薯片,轻轻咬掉一块。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普通的动作,却显得媚态横生。 ——然而周游是什么人? 修过心性扛过天魔,已经和那种持白骨观的老和尚差不多了,对于女色这方面可谓是钢铁直男中的钢铁直男,所以很自然地忽略了这个东西,又倒了杯可乐,然后往旁边盘腿一坐。 “那请问胡小姐,今天你特地跑过来一趟,不会真是请我品鉴下厨艺吧额,我一会还得给我家做绝育,所以恐怕.” 没等他说完,胡霜便露出了个笑容,然后抬起手中的小包。 “确实有事,不过很短时间里就能说完.周先生,你要不先尝尝我这个?是我一个多小时做出来的,味道方面还是挺有自信的” 话都讲到这里了,周游还能说说什么? 他先不着痕迹地朝着厨房撇了一眼,接着小心地打开那个保温的食盒。 瞬间,热气混着香气扑面而来。 食盒里装的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大菜,只是普普通通的红烧牛肉,然而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哪怕周游已经拿零食填了不少的肚子,此时也不由得咽了口吐沫。 然而他依旧没动筷子,而是又朝着厨房看了一眼。 好奇怪,我明明啥事都没干,为啥感觉就像是出轨的丈夫一样? 胡霜没有催,而是直着那姣好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面也挺奇怪的,我明明才见过她几面,为啥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亏心感,感觉像是欠过这家伙什么一般. 不过周游这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想不通的东西干脆不去想——反正断邪又没给过示警,这姑娘对自己也不像有啥恶意——所以便心安理得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 入口顺滑绵密,牛肉已经被炖的十分软烂,但又不失弹性,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出来的,用牙齿轻轻一咬,浓郁的肉汁便充盈于口腔。 在某方面来讲,这甚至已经是知名餐厅大厨的水准了。 胡霜就那么笑着,看到他喉咙咕嘟一下,方才说道。 “周先生,我这手艺还可入眼吗?” “.”周游实在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于是只能干咳一声,笑道,“确实是好,该说不说,胡小姐这手艺足以去开家餐厅了” 听到这话,胡霜的笑容又是艳丽了几分。 “那敢问下,比起周先生你如何呢?” “.我?” 胡霜歪歪脑袋,不解地说道。 “周先生不是很喜欢厨艺吗?之前的菜我也尝过,水平十分之高难不成,还有别人给你做菜?” 周游的冷汗蹭的就下来了。 他倒不是担心小女鬼被认出来——而是不知这话应该怎么答。 说胡霜更好点?先不提小女鬼知道肯定得咬死自己,凭自家良心就过不去。 说自己.哦不对,实际小女鬼好点? 说真的,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么一个漂亮姑娘特地带着好菜过来请你吃饭,就图得个夸奖,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忍心拒绝? 不过就在周游冷汗直流的时候,胡霜先笑出了声。 这位就像是偷到鸡的小狐狸般,一边笑着,一边对周游说道。 “我开个玩笑而已,还请周先生不要在意——赶紧吃吧,这个凉了的话味道就会差很多。” 周游如释重负,像是逃脱一劫般,拿起食盒,就飞快地扒拉起来——不多时,里面的东西就被处理干净,而胡霜则是笑着收起食盒,但之后也没说话,就用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周游。 最后,还是某人尴尬地开口道。 “那啥,胡小姐,你刚才说你找我有正经事.现在能说了吗?” 胡霜这才一拍额头,像是刚想起来似得,恍然说道。 “对了,我都忘了之前有人来找过你很多次,似乎要给你什么文件之类的东西,但你始终没有在家,于是只能转交给物业,而作为这片的志愿者,物业又把东西转交给了我.要不你先看看?” 说话之间,胡霜已经递过来了个文件夹。 谁啊?自从爷爷死后,我就没啥正经熟人了,剩下那些个损友又不是能正了八经送文件的家伙,难不成是村长那面. 周游一头雾水地打开文件夹,仅是扫了两眼,表情就变得十分僵硬。 无他。 赔偿通知而已。 原因是之前那场火灾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起火点正好是他的家,应该是燃气泄漏之类的情况.当然,由于设施老化,房东确实负主要责任,可他因为管理不善,所以也需要承担一些赔偿。 说真的,这其实也怪不得他,那段时间他正好被李三利拉去出外差,黑猫又被村长那波人接走了,唯一留在家里的小女鬼还没有嗅觉.据说当时火都烧了半边屋子她才发现的. 以整栋楼的损失相比,他所需要负责的赔偿确实微不足道,可问题是. 这些他也赔不起。 毕竟当时没接林琛那张支票,最近一直都是在坐吃山空本来以周游的计算,就算坐吃山空他也可以吃上好一段时间,可突然出了这档子事. 他一下子就抓麻了。 似乎从那张脸上看出了什么,胡霜小心翼翼地说道。 “周先生,看你手头似乎有点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这里可以借你一些钱的.” 很诚恳的话语,可惜周游压根就没打算接受。 ——开玩笑! 老子一世英名,看了多少妖魔鬼怪,怎么可能朝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姑娘借钱?这话传出去咱这通天剑的名号不成了吃软饭的吗? 周游笑着谢绝,然后找出手机,熟练地翻到标注‘孙子’的电话,然后打通。 李三利那熟悉而又恶俗的彩屏铃声顿时响起。 可惜。 仅仅是片刻,就转成了电话留言。 “.龟孙们,爷爷我出去和老婆度假去了,现在啥电话也不接,你们也没地找——你们这群单身狗就羡慕嫉妒恨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周游沉默无言地挂断,然后翻出李三利爸妈的电话号码,将这段留言录音外加这孙子的某些黑历史编成短信发过去,接着才收起手机,长叹一声。 “.这孙子算是指望不上了,不过幸好我这里还有后手——以这只黑猫做抵押,村里那帮家伙应该能借给自己不少钱.” 见到周游碎碎念,胡霜歪歪脑袋,然后又笑了起来。 “对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本来我是不想提的,但看现在这情况.应该算得上是恰逢其会。” “额胡小姐,你是什么意思?” 胡霜笑道。 “也没什么,我之前听过,周先生你似乎对一些.灵异事情比较拿手?” 周游一怔。 “.谁对你说的?” ——自己为了避免麻烦,现实里都是尽量不往外透露的,更别提自己才搬过来不久,这姑娘是咋知道的 然而胡霜的回答十分简单,简单到周游直抽抽眉毛。 “之前有一个人来找你.好像是姓李吧?当时我恰好也过来,可惜你依旧不在家,于是我们俩就在楼道里聊了一会.我当时只是问了几句,然后他就滔滔不绝地和盘托出了其中就有周先生你过往几次的战绩.” “.” 周游默默地掏出手机,专门找了几张李三利大学时得意忘形,不堪入目的照片,然后找到了同年的一个学弟——也是李三利的表弟,拜托其在家族群里转发一下后,这才叹了声。 “胡小姐,你大概有什么误会,我家里只是个搞民俗的而已,你若是真遇到什么麻烦事,去找个道士或者和尚都比我强。” 然而胡霜只是在笑。 “周先生,你就别谦虚了,我之前特地打听过,很多高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都让你给信手处理了.” 和这姑娘说话,周游总有种被手拿把掐的感觉,偏偏他又找不出什么问题,于是只能叹道。 “.行吧,胡小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呢.先说明,神鬼之类的麻烦我实在不想沾,哪怕是去借钱都不想沾,至于别的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胡霜笑眯眯地说道。 “我这个倒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对了,周先生,你对去日本当个保镖感兴趣吗?” “.” “.啥?” —— 回忆至此完毕。 周游看着空荡荡的茶杯,默然无语。 中间还发生了不少的事,比如如何安抚小女鬼,办理签证,然后躲开李三利的号哭报复总而言之在一阵鸡飞狗跳,阴差阳错之下,周游便莫名其妙兼糊里糊涂地——字面意思上的——和胡霜来到了日本。 和他这脱力的样子不同,对面的小姑娘却是兴致勃勃,她熟练地用日语与店主交谈几句后,便转过脑袋,对周游说道。 “对了,周先生,你还记得我是干什么工作的吗?” “.演员,还是模特?”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虽然胡霜平日里只喜欢略施粉黛,但以外表而言,哪怕在演员与模特中都可以称之为顶级——这点光从那些服务员不时偷瞥过来的眼神,以及望着他,就宛如望着鲜插在牛粪上的表情间便能看出来。 但听到他这个回答,胡霜却浮现出了几丝失望之色。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什么?” 那声音实在太小,以至于周游都没有听清。 但胡霜马上就摇了摇头,掩盖住所有其余的感情,笑道。 “我之前和周先生说过,你大概是忘了.不过若是说与演艺确实也有着关联——我是个化妆师,专门为你说的那些艺人服务的。” 周游显得有些窘迫。 对方也算是熟人了,而自己就连职业都能弄错.这话确实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胡霜也没在意这些,她只是继续说道。 “而这次的工作则是和我一个客户有关.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字,她叫相田真纪,是.” “额,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胡霜抬起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周游则是挠着下巴,尴尬地笑道。 “请问下,你说的这位是谁啊?” “相田真纪,最近国内热播的那个日剧女主角,曾经获得过国际知名大奖的女演员,被称为新生代中天才的那一个.你不知道?” “.确实不知。” 胡霜长叹一声,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看板。 在那上面,一个长发披肩,青春靓丽的女孩正立于其中,手捧着瓶洗发水,笑的十分欢快,似乎在打着什么广告。 仅以容貌来看,她甚至不下于对面的胡霜——如果加上化妆等加持的话,甚至还有更胜两分。 “.就是这个,她在日本也是如日中天,算得上是国民演员了.” 周游着实不解。 “那这个大明星找我是为啥?” “很简单,她最近被个跟踪狂所跟踪,在连番折腾下,已经有些神经衰弱了.” “跟踪狂?那应该是去找警察啊?我驱鬼捉邪还成,破案这事实在是不在行。” 胡霜摇摇头,叹道。 “日本的警察也不是废物,更何况京都这也不是什么小城市,处处都是监控,所以很快地便查清楚了那跟踪狂的身份” “可问题是.” 胡霜抬起脑袋,看着周游,认真地说道。 “警察在破门而入的时候,就发现那个跟踪狂已经死了。” “而且——” 她拉了个长音。 “根据法医判断,这人是死在半年以前,甚至尸体早就腐烂得不成样子了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一直跟踪相田真纪的,其实.是个彻彻底底的死人。” (本章完) 第580章 雇主 第580章 雇主 剩下的话不方便在茶舍里说,正巧,那面那面也打电话过来催促,所以胡霜拍板,等到了片场再说。 那面对周游也算重视——或者说是十分看重胡霜,特地找了辆好车过来接人。 待到周游出门看到的时候,顿时是哑然一笑。 ——得,又是一辆宾利。 话说这帮有钱人就这么喜欢这个车型吗? 见到周游的表情,胡霜有些好奇的问道。 “怎么,周先生是不太喜欢宾利吗?如果实在不行,那我也可以通知那面换辆车.” 周游摇摇头,随手拉开车门,然后坐了进去。 “只是想起某个狗日的吝啬鬼而已算了,也别耽误时间了,我实在受不了这遍地的茶味,咱们先过去再说吧。” 那个相田真纪所在离这并不远。 根据胡霜所说,这位大明星最近日程排得很紧凑——今天正好是在拍一个短片,才有时间接见一下周游。 不过‘接见’这个词怎么品都怎么不对味就是了。 很快的,二人来到了地方,那算是个民宿改成的摄影棚,虽说只是拍短片,可人却有不少,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门口甚至能见到保安设下了警戒线,以防有那狂热的粉丝闯进来。 胡霜带着周游下车后,只是对保安说了一句话,就连工作证都没用,便直接获准同行,然后带着周游从员工入口走进,七拐八拐之下,终于是到了地方。 然而。 甫一打开门,就听到了声歇斯底里的训斥声传来。 周游并未学过日语,哪怕之前看过那么多爱情动作片,比较熟悉的也只是些嗯嗯啊啊之类的词语——所以仅是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胡霜。 而胡霜则是一声轻叹,先说了句:“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接着便熟练地穿过人群,来到了戏台中央。 而此刻周游方才看见,正有个女孩站在灯光聚集之处,昂着精致的小脸,趾高气昂地在说些什么。 毫无疑问,这正是此行的雇主,那个名叫相田真纪的大明星。 不过和看板上那青春靓丽,活力十足的样子不同,此刻这位满脸怒容,嘴里如连珠炮一样,不断吐着虽然听不懂,但明显是在斥责什么的话语。 而在她对面,则是个长相虽不如她,但也算是极为帅气的男明星,以及一个满脸大胡子,看起来像是导演的中年男人。 不过无论是明星还是导演,在这位相田真纪的嘴下,都只能如斗败的公鸡一样,垂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承受着所有的攻击。 ——一直到胡霜出场为止。 见到她露面,被喷得满脸口水的二人就像是找到了什么救星一般,连忙迎了上去,一阵虽然听不懂但明显是在求爷爷告奶奶的吹捧——那模样谦卑的就仿佛是要跪下去一般。 所幸,胡霜不负他俩的众望,走过去之后,仅是随口说了几句,便平息掉大明星的怒火——这个相田真纪恶狠狠地瞪了对面两人一眼,接着便一甩袖子,悻悻而去。 好大的官威啊,这居然是直接演都不演了?演艺圈现在居然到了这种程度,演员都能给导演甩脸子了? 周游在旁边看的瞠目结舌,然而那些工作人员却像是早就习惯一般,纷纷收拾起了片场——至于另外那位男主角? 早迫不及待的,犹如逃命一样飞奔而去了。 又用几句话安抚掉千恩万谢的导演,胡霜这才缓步朝着周游走来。 说真的,胡霜似乎在这里十分出名,就在过来的瞬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然而周游对此向来都不在意,只是视若无人地笑道。 “发生了什么,怎么吵的这么厉害?” 胡霜苦笑道。 “也没什么,只是中途出了点小问题.真纪始终不满意其中一个片段,然而重拍了好几次,依旧达不到她的要求,所以忍不住闹了起来” 周游吸了口从车上顺下来的,也不知叫啥的饮料,然后错愕地挑挑眉。 “重拍?那不是导演经常干的吗,怎么她反倒是越俎代庖了?” “.你知道的,这些出了名的明星总有些特权,尤其是对比较不知名的导演,而且真纪因为跟踪狂这件事,最近有些额情绪不稳,所以.” 说到这里时,胡霜又摇了摇头。 “算了,这些也与你无关,你只用保护好她这几天就行,之后会有警视厅的人来接手.现在她正好有些空闲,你要不和我去了解下具体情况?” 周游想了想,倒也是——按照之前的说法,自己只用当几天保镖而已,甚至都不是那种贴身保镖——那女娃再怎么难伺候又与自家有啥关系? 赶紧干完活,拿到钱,交上欠款,如果有富裕的话再在这玩上两天,顺便给小女鬼带点土特产,直接就完活了。 ——好不容易从剧本里出来,周游是真不想再惹上任何的麻烦了。 于是他把手中的饮料罐随手一扔,不偏不倚地正中个垃圾桶,然后弯下腰,十分绅士地笑道。 “那就请胡小姐带路吧。” —— 相田真纪住的地方是这家民宿的二楼。 虽然只是临时拍摄,并且剧组也提供了酒店住宿,然而这位大明星却以‘环境太过于简陋’的理由拒绝了剧组,然后十分不讲理地占据了民宿遗留下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单间。 走到屋子前的时候,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里面训斥的声音,而在胡霜敲响房门后,仅仅几秒钟的功夫,便有个助理模样的男子连滚带爬地从其中跑了出来,临走前还不忘给二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胡霜倒没有丝毫在意,只是笑着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装饰要比外面豪华许多,甚至根本不是民宿本身的风格,可以看出入住后又把这里重新装饰了一遍。 而那个相田真纪就半仰在门口的沙发上,毫无仪表地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拿着个遥控器,而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个玻璃瓶,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着。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威士忌的瓶子吧? 大白天的,还是在工作期间,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肆意酗酒.连我都不敢这么狂哎,你居然表现的如此明目张胆? 见到周游进来的瞬间,相田真纪明显一愣——她似乎也没意料会有陌生人会闯入自家的休息室,连忙下意识地放下酒瓶,露出营业式的笑脸,还不忘整理下自家的衣裙。 不过在见到胡霜的时候,她又倏然松懈了下来,带着喜悦的笑意,招了招手,说了一句话。 而这句周游倒是听明白了。 那是。 “胡姐,你过来了?” 相比于她的熟络,胡霜表现的倒是十分有距离感。 她笑着点点头,然后用询问的声音问了几句话,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指了指周游,说了些什么。 很明显,这是在介绍某人。 只是相较于对胡霜的热情,看着周游,这位相田真纪就明显冷淡许多——甚至还带着明显的冷漠与不相信感。 只见这大明星皱起眉头,对胡霜说了些什么——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甚至要像之前那张失控—— 胡霜叹了口气,转过脑袋,对周游说道。 “真纪她最近情绪有些不稳,又碰上了好几个骗子,所以.哎,我先帮你翻译下吧,她刚才说的是.” 然而周游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语。 “用不着了,正好我最近修了点法术,可以在这里试上一试.” 看着他这般举措,相田真纪又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就那么满怀讥讽地笑着——很明显,她这是想看‘骗子’的笑话。 而周游也没做啥辩驳,而是踅摸一圈,从瓶里摘下了片叶子,然后咬开舌尖,用血在上面图了几下。 接着,打了个响指。 就在相田真纪略显诧异的目光中,没有任何引燃物,凭空燃起了个淡蓝色的火苗——而周游拿起叶子,在上面稍微炙烤了几下,最后含到了舌尖下面。 好一会后,相田真纪才鼓了鼓掌。 “好厉害的魔术表演.你当骗子确实可惜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这面倒有几个表演杂技的工作,可以让你来试试.” 而周游只是笑着说道。 “承蒙相田小姐错爱了,不过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国内,而且家里还有些羁绊,实在无法在海外工作.” 吐出话语的时候,已经是字正腔圆的日语。 旁边的胡霜倏然转过脑袋,极为错愕地看着他。 周游也没做什么解释。 这算是三教九流中的法术,原本是是通晓万言之能,与那些异类做沟通的,但用在现实里.同样也是个极好的翻译器。 至于为啥不一下飞机就用嘛原因很简单。 ——也不知道创造这法术的人是咋想的,这狗日的媒介居然是一股子氨水味! 所以不到关键时刻,周游是真不想往嘴里塞进去这么一个东西。 强忍住吐出来的欲望,周游依旧是笑着说道。 “怎么说呢我是相田小姐你大价钱雇来的,因为是按天收费,我倒是无所谓——不过相田小姐你肯定不想这样吧?所以也别用讥讽浪费时间了,何不咱俩先坐下来,仔细说一下这次的情况呢?” 相田真纪仔细看着他,面容也是越来越冷静,好一会后,方才说道。 “既然是胡姐介绍来的人.那我就先信你一回吧,先坐,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问。” 周游也没杠什么,而是十分随意地坐到了另一边,然后看着相田真纪的眼睛,问道。 “那么第一个问题,我听说相田小姐你最近因为个跟踪狂而烦恼?能跟我说下怎么回事吗?” 听到这话,相田真纪顿时露出了个宛如吃到苍蝇般的神情。 “.那大概是三个月以前吧,我连续收到了好几封信件,里面都是些胡言乱语的话,说什么不能失去我之类的.这种情况以前也有,都是些狂热粉丝干出来的事,本来我也没在意那么多,都是让经纪人给处理了.” “但没过两三天,我忽然感觉有个黑影一直跟在我身后,一开始我是以为工作太累,出现了错觉,歇几天就好,然而不知为何,那人影却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最后.我终于发现,那根本不是我的幻觉.而是个实际存在的跟踪狂!” “那相田小姐你告诉周围的人了吗?” 相田真纪那一直不耐的脸上,也终于是露出了几许惊恐的神情。 “.第一时间我就通知经纪人和保镖了,谁料这些家伙都是废物,言之凿凿地和我说压根就没看到任何可疑人影.但就分明就看到他在舞台后面,用那种眼神死死地看着我.没办法,纵使影响不好,我也只能先报警了,可警察那面调查了一遍却跟我说,跟我说.” “——跟你说,那人已经死了是不是?” 这句话宛若触及到了什么开关,相田雅纪豁然站起,姣好的面容变得十分狰狞,咆哮道。 “是的,他们确实和我说死了,甚至为了让我相信,还把那恶心的照片给我看了.但我分明记得不久之前他还在跟踪我,甚至警方证实后的几天还能看到他的人影.” 见到此模样,胡霜皱了皱眉,便想要过去安抚——可和之前不同,她手才刚搭上,就被对方一把给甩开。 最后,还是周游隐蔽地打出了一记清心符。 半透明的灵光撒到相田真纪的身上,总算是平复了下对方的情绪,不过周游也并没给其休息的时间,而是接着说道。 “相田小姐,你先别着急.咱们现在还没法确定真凶到底是不是那个死人对了,不好意思,请问你能配合我做点检查吗?” 听到这话,相田真纪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你想做什么检查?”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是拍爱情动作片,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周游甩出断邪,灯光迎着锋芒,凶厉之气油然而生,一时间甚至让人不由得寒毛倒竖——接着耸肩说道。 “看看你是不是被啥邪物给缠上了而已。” “——亦或者说,你是不是就是那邪物本身。” (本章完) 第581章 如常 第581章 如常 随着断邪拔出,血红色的煞气开始逐渐弥漫,隐约间无数诡物凄厉的喊叫声响彻于此间。 当然,相田真纪就是个普通人,这屋子灯光又调得十分暗,还开着音乐,所以也没注意到这些异象。 然而,她的身体仍然动弹不了分毫。 她想要喊,想要对门外的保镖呼救,然而嘴巴犹如卡死一般,根本就无法张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游持剑,缓步朝着自己走来。 此时,胡霜似乎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她连忙地想要阻止。 “周先生,真纪如果有失礼之处,我代她给你道歉,请你千万别和她计较” 然而,无论是相田真纪哀求的眼神,还是胡霜阻拦的话语,都没有停下周游的脚步。 他就那么拖着断邪,来到了相田真纪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会那令人惊艳的脸,接着挥出剑锋。 屋子里只有三人,其中两个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锋刃瞬息划过,接着刺穿相田真纪的心脏. 并没有鲜血流出。 本来相田真纪都死死地闭紧眼睛,准备迎接那突如其来的痛楚——然而等了半天后,却依旧是没有任何的感觉。 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眼,只看到剑尖横在自己胸前,似乎只需再近几毫米,就会撕裂自己的皮肤. 而后,剑锋一挑。 也不知怎么地,相田真纪忽然感觉浑身一寒。 紧接着,她便看到了个难以置信的景色。 只见随着剑锋挑起,一团扭曲的黑影从自己身体中拉出——一开始那团影子还想要挣扎,但随着周游嗤笑一声,断邪直接渗出点煞气,就轻而易举地将其搅碎,然后消散于无形。 好半天后,还是胡霜先回过神,开口道。 “刚才.那是什么?” 周游没直接回答,而是看着那散落的些许残渣,不屑地撇撇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然后拿起个未开封的威士忌,拇指稍微一用力,便将瓶盖挑开,接着同样豪饮几口,接着方道。 “一个小玩意而已,看起来像是蛊虫一样的东西,但比蛊虫差得很远,无需在意。” 胡霜反应十分之快,愣了愣后,又问道。 “那是这个东西让真纪看到死人的?” 周游有些惊讶地看向胡霜。 其实正如他所说,确实不是什么大玩意,但胡霜能表现得如此平静 怎么说呢,以普通人来讲,心性确实是相当不错了。 而他则是继续解释道。 “倒也不是,这东西准确点说是.怎么说呢定位器听说过吧?这就是起到这个效果,只要它附在这位相田小姐身上,那对方就会得知她的的位置” 就在二人交谈的时候,相田真纪也终于是从震惊中缓了过来。 然而。 她反应过来时,第一件事并不是询问,而是歇斯底里地咆哮。 “你到底干了什么!!!” 那样子似乎恨不得食他肉,寝他皮。 “.” 周游一阵无语。 他指了指已经开始扔酒瓶的相田真纪,又看向胡霜。 意思很明确。 ——就这情绪控制能力,还得过国际大奖呢? 胡霜也有些尴尬,她来到周游旁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真纪她演技没的说,可平日里的性格哎,我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也只能说从小到大被宠惯了,一直没吃什么苦” 说罢,她赶紧去继续安抚暴走的那个姑娘。 然而。 和之前几次不同,这次胡霜的手被一把甩开,然后相田真纪的尖叫声响彻于整个房间。 “人呢?都死了吗!!赶紧进来!!这有人要杀了我!!!报警,绝对要报警,还让我律师过来,我要让他牢底坐穿!!!!” 胡霜手足无措,还想再劝,然而周游突然摆摆手,示意这里他来。 可他也没说什么,就那么抱着剑,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往自己嘴里灌着酒,同时似笑非笑地看着相田真纪发着疯。 好一会后,那歇斯底里的大明星也终于发现了问题。 怎么自己喊了这么半天,连一个人都没有进来? 而此时,周游方才笑着开口。 “相田小姐,你大概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个为钱而来的打手,压根就不是你手底下那些任劳任怨的员工——说真的,我虽然急用钱,但这活我干可以,不干也无所谓的哦对了,我还得提醒你一件事,我进来时顺手贴了张静音符,别说你在这呼喊了,就算是真杀了人,外面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话语落下的同时,相田真纪的表情也是一僵,甚至有些朝着惊恐的方向发展。 而这时,胡霜才继续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真纪,你听我说,你先别害怕,周先生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现在这社会哪有随便杀人的是的,他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绝对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的.而且你也看到他本事了,真不是那些骗子” 好半天后,相田真纪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只见她喘息着,用依旧十分不友好的目光看着周游。 半晌,她才用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几天——就几天!等警视厅协同好后,他就立马给我滚蛋,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他这张丑脸!” 听到这话,还没等周游做什么反应,胡霜的脸色瞬间就冷了几分,其中甚而还带着些许的杀意——但很快的,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她又浮现出那张笑脸。 ——一切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等到出来之后,胡霜这才吐出口气,然后对着周游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真没想到真纪情绪居然不稳定到这种程度,早知道就不带你过来了.” 周游倒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无所谓了,比起我上一个师傅来讲,这点玩意就和小猫哈气差不多.” “上一个师傅?” “.不,别在意,你继续说。” 听到这话,胡霜有些不解,但还是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道。 “那周先生,你从刚才看出真纪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吗?” 周游只是平稳地说道。 “只是个定位的小东西而已,都没有什么因果牵连,想反向追踪都没法追踪但下咒之人的实力应该不算多强,我能够轻松应对对了,胡小姐,这位大明星之前招惹过什么人吗?” 胡霜一愣。 “.为什么问这个?” 周游顺着话答道。 “就算对方再怎么弱鸡,但这也不是一个跟踪狂能干出来的,更何况那跟踪狂早就死了.我怀疑是不是咱们这位大明星惹到了什么人,所以才遭到了报复.亦或者卷入了什么事端。” 胡霜想了好一会,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大概是在半年前开始担任真纪化妆师的,怎么说呢她平日里虽然对手底下的人不怎么好,但在外面依旧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尤其现在事业正在上升期,更不可能惹上什么人” “那些工作人员呢,其中是否有心怀怨气的?” 然而胡霜又再次否认道。 “之前真纪一直在外国拍片,最近几个月才回到日本,接触的人也不多,应该不是这方面的。” 于是周游陷入了沉思。 胡霜也没有打扰他,而是站在那里,带着种莫名的笑容,就这么等待着。 半晌。 周游开口道。 “——算了,那就用笨点的方法吧,我在这里守上几天,以保证这位大明星的安全——对了,之后会有人接手吧?” 胡霜点头道。 “这里毕竟是京都,神社寺庙有不少的,只是真纪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关系,需要当地警视厅帮忙协调而已你只需要忍她几天,接着就可以拿钱走人了。” 话语十分肯定,自然,周游也没做其他疑问。 之后的剧组依旧忙忙碌碌,整日连轴转个没完。 听说几日后有个奖项的颁奖典礼,所以这个短剧需要在几日内赶工完成——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来用。 而周游这个外聘的保镖在这里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也不知是是相田真纪故意冷落还是啥原因,这段时间压根没给他安排什么活——不过周游也乐得清闲,就随意地找把小凳子往上一坐,然后权当做看场现场实拍的大戏。 不得不说,相田真纪这姑娘确实不愧于她‘最佳新人’的名号,平日里酗酒乱发脾气,可一旦到了舞台上,立马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演技狂飙到极致,哪怕在举手投足间都看不到一丁点的毛病。 ——光这点就比挺多小鲜肉强了。 而另一个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胡霜。 这姑娘虽说职位是化妆师,然而剧组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尤其是那位大明星发脾气的时候,也只有她能够勉强安抚下来。 然而虽然事这么多,可从始到终,胡霜都没有哪怕一丝忙乱的意思,甚至表现的还是十分之游刃有余。 此刻。 周游正坐在马扎之上,倍感无聊地看着台上男女主间的生死离别——而在忽然间,脸边猛地感受到了一阵冰凉。 抬起头,方才看到胡霜拿着罐饮料,就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从对方手中接了过来,周游看了眼罐子上的日文——上面写的大概是能量饮料之类的玩意——然后随手打开,喝了一口,然后才问道。 “怎么,导演那面的事你忙完了?” 胡霜笑道。 “嗯,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只是真纪那面对日程又有些不满,所以需要我协调一下而已。” “.你这工作干得,都快要经济人保姆一手抓了——也不知那大明星能给你开多少工资” “还行吧,我薪酬在业界内算不错了对了,你这边出没出什么问题?” 周游一摊手,无奈地说道。 “如你所见,我现在都快闲的长毛了自我坐这开始,别说什么敌人怪物了,就连个游魂都没见到过” 这句话说完之后,双方又陷入了沉默。 胡霜既不离开,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反倒是周游有点不自在了。 好一会后,为了打破这种气氛,他只能十分生硬地又找起了个话头。 “对了,我看那导演似乎挺看重你的,甚至说只要你想的话,他立刻就可以联系个大公司安排你出道我虽然对娱乐圈不太关注,但也听说过那公司鼎鼎大名的.你怎么拒绝了?” 胡霜歪歪脑袋,忽然笑道。 “哦,没想到周先生你对这些也有兴趣呢?” 周游尴尬地笑了两声。 “你看,我这不是闲过头了,有点好奇嘛” 但胡霜并没有在意,只是笑着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一是我这人不太喜欢出头露面二是我喜欢的人似乎并不喜欢戏子这个职业,所以我也不会对这行做什么考虑” 周游愣了愣。 “胡小姐你有喜欢的人了?” 胡霜依旧在笑着,不过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怀念之色。 “是啊,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算是我单相思,而且由于各种原因,我没法表白,不过明里暗里其实也暗示过许多次,可惜那人是个彻彻底底的木头,无论我怎么旁敲测试,他连一点的反应都没有.” 不知怎么地,周游忽然感觉背脊有点发寒。 但他也没想太多——对方都说很久以前了,而自己与这位见面才不过几个月,总不能是自己吧? 所以他只是继续说道。 “额对胡小姐你这种美人视而不见,那家伙还真是有眼无珠呢.” 听到这话,胡霜也是笑了起来。 “是啊,那家伙确实是有眼无珠不过我这人性格算是挺执着的,哪怕那家伙是个无可救药的木头,到现在也不想放弃对了,那面招呼我了,周先生,我就不打扰,先失陪了。” 看着胡霜的身影渐渐远去,周游像是有些放松,也像是略有惋惜地叹了口气。 “有意中人了吗.算了,我事这么多,这也算是松了口气了” 一口气喝光饮料,将罐子往旁边一扔,周游打了个哈欠,接着背靠着椅子,就那么假寐而去。 (本章完) 第582章 非常 第582章 非常 结果几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也不知怎么回事,周游居然真没见到任何的敌人——甚至别说敌人了,连那所谓死者的毛都没见过一根,一切都是平平常常,直至他交接完任务。 顶替他是个光头,听说是特地大价钱从龙安寺请来的高僧,周游当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样貌都没怎么见清,不过好歹是个修行中人,别的不说,打发些小鬼之类的还是挺简单的。 于是乎,周游在领了钱后,就像是被当成灾星一样,被相田真纪迫不及待地扔出了剧组——连带着他那常坐的凳子一起。 胡霜对此倒是挺抱歉的,可惜她人微言轻,而且由于需要筹备几日后的颁奖典礼,所以也抽不出时间来陪周游,于是只能说了句不是,然后特地帮他定了张回程的头等舱机票。 结果就是,周游一下子便清闲了下来。 有一说一,因为前些回的教训在此,这什么都没发生.让周游确实有点不适应,所幸的是他这人一是惫懒二是随遇则安,想了想后,就心安理得地拿着剩余的钱,悠然逛起京都来。 不过的不说,这地方确实不愧为出了名的旅游城市,吃的和玩的不少,尤其是寺庙与神社格外之多,可惜他对人文方面向来不太感冒,对日本文化更是了,所以浮光掠影地逛了几天后,便准备买点伴手礼之类的东西,拍拍屁股回家去鸟。 “——我说老板,这个东西多少钱?” 周游从摊位上拿起个狐狸样的钥匙圈,对那后面老大爷问道。 可惜,对方也不知道是耳背还是咋地,只是叼着烟,翻看着手中的报纸,没做回话。 周游也没做催促,而是想了想后,又把那钥匙圈放了下来。 他这回主要是给小女鬼买礼物,而那小家伙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狐狸所以踅摸一圈后,他又找出了个黑猫样的小玩偶,问道。 “那老板,这个多少钱?” 这回他的话总算被听清了,那大爷放下报纸,先仔细地打量了他两眼,接着笔画出五根手指。 “500日元?这么大点的东西,有点贵了啊不过算了,景区物价,也能理解,麻烦你老给我找个袋子装上吧” 岂料。 看着他递过去的钞票,老头并没有接过,而是摆摆手,吐出了几个字。 “不是五百,是五千。” 周游一愣。 但看着对方那含义颇深的笑容,他也马上理解了什么意思。 ——这丫的是看出自己是外国人,打算把自己当水鱼宰呢! 周游用力翻了个白眼,把玩偶往摊位上一扔,然后便想要转头就走——但他想了想后,忽然又转身折返。 老板以为他是想要讨价还价,刚带着笑容想要开口说上一句,可怎想周游只是在他屋子边拍了拍,便直接转身离去。 只留下老板莫名其妙的摸着头,好一会后,才嘟囔出一句。 “穷鬼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得了,还出来旅游呸。” 一口浓痰吐在地上,老头拿起报纸,准备继续看上面的边新闻,所以他也能看到 不知不觉间,自己摊位旁边的人流.似乎是少了不少。 直至看不到那摊位的影子,周游才吐出一口气。 刚才突发奇想,他正好把刚入手的降灾用在那奸商身上——降灾幅度是最轻级别的,也没消耗多少魂石和信愿。 结果嘛,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围绕在那老头身上的财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纵然不破产也得难受挺长时间了——虽然这只是个普通人,但如果把降灾幅度调到最高. 所谓高手交锋,一招就有可能致命——万一这在关键时候绊了下,那可绝不是摔一跤的小事了! “看起来这能力倒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废物啊.没了死咒梵音之后,我控制手段确实少了不少,这倒是能当个出奇制胜的法子” 不过解气是解气了,买礼物的事算泡汤了,就在周游踅摸着,看看能不能找个正规点的商店的时候。 忽然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转过身,仰起脑袋。 商场间的屏幕正播放着个采访节目,上面的嘉宾凑巧正是那个相田真纪——和片场里那人见人嫌的魔王不同,此时这位表现的就宛如个温驯良善的乖乖女一样——说的大概是对最近领奖的想法,以及对于今后的展望 但周游注意的却不是这些。 隐约间,某种奇怪的味道在人群中传来,周游抽了抽鼻子,景神食饵歌诀自发地开始运转,分析起每一种味道。 烟味,汗味,化妆品味,汉堡味,水果味,可乐味甚至还有些大麻的味道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其中有一股腐烂的气息。 尸臭味。 而且是人类的尸臭味。 周游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个死掉的跟踪狂——然而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在众多围观的人中,却找不到任何的异常。 愣了几秒,他陡然笑出了声。 “有趣,玩捉迷藏是嘛?” 正常来讲,他已经是领钱走人了,之后所有事都与他无关——更别提此次的雇主态度还不咋地。 但问题是 他这人向来挺好管闲事的,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胡霜对他一直挺好的,看她面子上怎么都得先看看不是? 随手抽出一张符箓,周游看着那些正专心致志看着荧幕的人群,笑着摇摇头,继而点燃。 下一刻,狂风骤起! 其势头之猛烈,甚至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惊呼的,尖叫的,众多杂乱的声音混做了一团—— 然而,借着这风,周游终于是辨出了味道从何而来。 ——那是个披着风衣,带着墨镜,看起来十分寻常的男人。 然而,周游忽地咧嘴而笑。 他是看过那跟踪狂相片的,纵使那身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但以周游的经验仍能一眼看出. 那男人,正是跟踪狂本人! “行尸,僵尸,还是被什么法术拉起来,死而复生的傀儡?” 这句话是周游轻声说出来的,转眼就隐没于狂风之中。 然而他知道,对方必然是听的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就在意识到自己暴露的瞬间,那披着风衣的男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 周游并没有着急去追。 这毕竟是京都而不是剧本,满地都是摄像头,更别说还有川流不息的游客自己直接这么赶过去,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了点。 不过 片刻后,他挑起个笑容,迈开腿,像是闲庭信步般朝着对方逃跑的方向走去。 山下龙也在跑。 死命的跑。 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跑,但本能仍在在驱使着他逃跑。 原本嘛,他算是个标准的失败者——少年失学,青年失业,每天只能靠着打零工来维持基本的生计,好不容易攒点钱又全都投入到追星里面了,就连他父母都已经放弃了他. 然而那句话怎么说的? 人运气差到极点的时候,总是有时来运转的机会 而他,则很幸运地抓住了那个机会。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金钱,尊重,甚至可以与自己长久以来一直追的偶像近身接触. 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已。 先是自家养了好几年的狗,然后是总看不起自己的姨母,接着是一直让自己找个正式工作的老爹,继而是那絮絮叨叨个没完的老妈 只是最后自己献祭了点啥来着? 记忆有些模糊,但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如果这么下去,很快的,自己就会将相田真纪变为囊中之物——然而不知为啥,前几日上面突然下了命令,让自己停下一切行动。 虽然心有不甘,但自家一切都是对方给予的,也只能咬着牙认下。 可谁曾想。 今天只是突然奇想,想借由直播过过眼瘾,却突然冒出了那么一个‘东西’? 没错,比起人类,山下龙也更愿意称那家伙为‘东西’。 速度已经飙到了极致,在恩典的赐福下,自家甚至已经超越了很多的车辆——然而不知为何,却始终甩不了身后的那个跟踪者。 对方的步伐也不快,起码和自己相比就如同散步一样,然而始终就如同跗骨之蛆,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道路越发的狭窄,自己的步子也是越发的慌张——最终,直至身体撞上墙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不对。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 ——那家伙是故意这么干的? 山下龙也看着周围昏暗的景色,表情已经惊骇到极致——但很快的,他忽然想起自家的情况。 ——不对啊,我早就受到了赐福,现在已经是远超人类的存在,我怕这么一个普通人干嘛? 想到这里,勇气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他一点一点的转过身,想要直面那个追着自己不放的家伙。 然而,他所看到的,只是张平平淡淡,带着浅笑的脸。 那个‘东西’,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山下龙也骤然松了口气,他抬起脑袋,恶声恶气地问道。 “你跟着我干什么?” 然而,那人却没有回答。 对方仅是打量了他一会,然后笑着说道。 声音客客气气的,从中也见不到什么杀气。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是相田相田真纪的跟踪狂吗?” 说话有这么直白的吗? 山下龙也一愣,但马上,恶念就从心中而起。 ——他知道我。 ——他了解我。 ——所以说必须杀了他!! 这个杀意甚至不是由大脑传至,而是由本能而起——下一秒,山下龙也就带着狰狞的表情,猛地朝着对方挥出手掌。 可是。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对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下一刻,山下龙也只见到一抹寒光闪过。 接着,自己的手臂就仿佛没有连接一般,凭空地飞起。 足足好几秒后,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的手被砍掉了。 就这么轻而易举,无足轻重地砍掉了。 提起来的勇气就如同潮水般褪去,山下龙也抱着自己的断臂,开始止不住地哀嚎起来。 然则,他就连哭都没能哭多久。 很快的,刚才砍断他手臂的东西就横在了脖子之上。 对面那个年轻人仍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就仿佛问路一样,笑着问道。 “请问一下,你是相田真纪小姐的跟踪狂吗?” “.” 山下龙也没法回话,只能不住地死命点头。 幸好,那年轻人也没在乎那么多,又继续问道。 “那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 ——这家伙在说什么鬼东西?自己啥时候死了? 只是看着山下龙也的表情,对方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又叹了声。 “.死而不知,看起来又是个蠢货好吧,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跟踪相田真纪?” 这一回,山下龙也总算能够开口,他颤颤巍巍地说道。 “我,我只是想离着真纪小姐近一点,我,我没什么恶意的,从她出道开始我就一直是她的粉丝,我比任何人都喜欢她,只是一直接触不到真纪小姐,只要她和我相处一段时间,就绝对会知道我心意的” 对着他这般语无伦次的回答,年轻人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又问道。 “那你之后打算对相田真纪干什么事?” 山下龙也一时哑言,但看着那似乎随时能砍掉自己脑袋的锋刃,他还是勉强的说道。 “我我,是上面告诉我,只要在典礼后接近真纪小姐,她就会归我.不是不是,是听我的表白,所以.” “上面?你上面又是谁?” “那当然是.” 可是,那几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山下龙也始终都吐不出口。 甚至说,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就如同吹气球般,越涨越大,一直堵住了自己的喉咙,甚至压住了气管—— 不知为何,山下龙也突然想到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名词。 ——死后胀气。 但是,已经晚矣。 下一刻,一声爆裂般的声音,忽然在这小巷中炸响! (本章完) 第583章 潜入 第583章 潜入 周游就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身体胀起,继而如气球般炸裂。 诸多秽物,包括肠道血浆,以及一些绿绿的东西,瞬间就炸散了一地。 然而。 所有东西才到周游身前不足半寸,就戛然而止。 仿佛有个无形的壁障拦住了一切——继而,火焰爆燃,转眼间一切都尽数隐没于燃烧的烈焰之中。 几秒后,‘山下龙也’所有的痕迹,就仅剩堆随风散去的灰烬。 然而周游的神色却没有放松,而是闭上眼睛,以那仅剩的灰尘做墨,飞快地在半空中勾勒出符箓。 冥冥而不可见的因果中,隐约有一根微不可见的线被找出,继而挑动—— 下一刻,那线就被周游给锁定,然后顺势而上! 只要给他三四息的时间,他就可以顺水推舟,经由这根因果之线,直接找到这原主的地方! 然则。 就在他爬上那根线的瞬间,有一种异物突然同时爬上。 ——那东西的感觉十分难以形容,晦涩,粘稠,还带着深深的腐败气息,乍一看去,就好似池底的淤泥一般。 紧接着,刚刚找出的线,就被那异物突兀地所咬断。 仅能听到一声仿佛呢喃般的声音. “黄泉津” 刚刚画出的符咒顷刻扭曲,然后就此溃散。 周游也瞬时睁开了眼睛,并且紧锁住眉毛。 “.刚才那东西.是仙佛之属的神性?但日本.不对,这地方怎么也都是有神的,可问题是.” 周游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但起码有一点可以确定。 那就是这事.绝对不是什么跟踪狂的问题了。 拿出手机,翻了半天,总算是找到胡霜之前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周游也没管现在是不是工作时间,直接打了过去。 然则。 等了半天之后,传来的却是一阵忙音。 “.” 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周游又再度尝试了几次,可是没有一次接通的。 他也知道,胡霜这姑娘的工作颇忙,确实时常设置免打扰模式,但以如今这种情况是不是也太巧了一些? 犹豫了几秒,周游又把电话号码向下划了几个,接着再次打过去。 这一回倒是接通了,很快的,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就从另一边传来。 “谁啊?不知道我在忙着呢吗?有什么事赶紧说!” 听到这个声音,周游反而是松了口气。 当初为了工作的方便,胡霜强行让他录下了相田真纪的电话号码,没想到如今起了作用。 既然这家伙能接通,那证明作为其专属化妆师的胡霜肯定没事。 “相田小姐吗?是我。” 很简单的两个字,然而电话那头却宛如吃了屎一般,连说话声都恶劣了几分。 “.是你?你不是已经交接完毕了吗?还打电话来干什么?当初是看在胡姐的面子上才饶了你一回,再这么打电话骚扰,小心我去找警视厅告你骚扰.” 没理会对方的不耐,周游继续说道。 “警视厅的问题咱可以一会再说,我先问你一件事,胡霜他在你那吗?” “胡姐?最近他忙的厉害,现在正在休息室休息呢.等等,我说你不会是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吧?就你那模样也能配得上.” 周游依旧没管她的刁难,而是深吸一口气,继而说道。 “听说我,我这面找到你之前的跟踪者了原本以为你只是惹上了什么人,所以对方想给你点教训而已——但现在看起来不是这样,其中甚至有神佛之属的介入,如果你想活命的话,赶紧先按照我的吩咐来” 然而。 他的话却被骤然打断。 “神?佛?不是,你脑子有毛病吧?都二十一世纪了还信这东西?而且现在人家龙安寺的僧正就在这呢,他不比你这个寂寂无名的家伙强多了?我警告你,如果你再骚扰我或者我化妆师的话,我真会直接报警的” 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忙音。 待到周游再打过去时,方才发现——自个已经被拉入黑名单了。 按照他的习惯来讲,对于这种不知死活的,他是救都不想救——况且这地还是日本,又不在他管辖范围内,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然而. 还是那句话,以和胡霜的交情,他是真没法不管——起码也得把这姑娘捞出来再说。 抱着胳膊琢磨一会后,周游忽然想起刚才在荧幕上的采访。 于是,他眼神慢慢亮了起来。 ——得,这点子不就来了吗? 是夜。 京都上青庵。 这地方虽然说不上是京都最豪华的住所,但论历史悠久而言,也已经是足足有400多年的年头——从最初的一间小木屋开始,一直到现在名满京都的出名会所,论底蕴深厚绝对不输旁人,其中就职的经理甚至可以自豪的说:我们这里每一处砖,每一块地板,都充斥着历史的痕迹。 言语间虽然没有提及,但隐约间却也已经指明。 ——和我们相比,那些什么豪华大酒店之类东西算个屁啊? 而在今晚,上松庵却挂上了谢客休业的牌子。 原因很简单,今天这里已被包场,不再接待旁人。 颁奖典礼在几个小时前已经结束,相田真纪这个大明星毫无疑问地摘得了桂冠,不过之后惯例的宴会还是得举行的——毕竟那些上流社会的宾客,那些影视圈里的大佬,大伙总得寒暄寒暄,互相做点利益交换亦或者纯粹的废话几句,这才能算是彻底完事。 而作为专门招待富豪政客宴饮的地方,上松庵安保做的不可谓不严密——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摄像头与红外线装置,每经过一片区域还得经过身份认证,更有一大票的保安不间断的巡逻,以保证没有任何一处遗漏的死角。 寻常犯罪人士,除非召集一帮人带着重火力攻打,否则绝不可能突破这种地方的。 ——当然,是正常的犯罪人士。 周游站在厕所洗漱台前,整理了下衣角,看着镜子中那陌生的面容,接着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这地的安保确实严密,但对他而言混进来并不难——不过是用隐身符潜入外围,在没进入红外线区域前诱出个侍者,最后在厕所里将其打晕,再用三教九流中的易容功夫换上他的面貌如此,便是换了个人。 轻咳了两声,想着之前听到那家伙闲谈时的话语,人地地调整完声调,再在厕所隔间挂上个‘维修中’的牌子,周游挺着胸,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他这回需要干的只有两件事。 1,找到胡霜。 2,打晕,扛起带走。 完活。 至于那什么神啊仙啊之类的东西日本这地方又不是什么非洲偏远部落,总能找出点镇邪司之类的部门,再不济还有人家的美国爸爸帮手,哪轮得他一个外人来管闲事啊? 旅店之中。 正式的宴饮已经到了尾声,如今没啥事的都已经告辞,有事的则都找了个包间,相互私底下博弈去了。 这倒是便宜了周游。 学着周围其余人的样子,有模有样地端着个托盘,来到处包间之前——用头发丝挑了几下,轻而易举地挑开门锁,然后打开了个缝,朝着里面看去。 几个大白屁股正上下耸动,毫无疑问的,是正做着些爱做的事。 换成别的时候周游或许会饶有兴趣地旁观一会,可惜他现在忙着找人,所以只是捏了个定时炸响的符箓,往里面一扔,便关上门,继续向另一个包厢走去。 不过。 忙的时候,总会有些不长眼的家伙出来打扰。 就在他一间一间窥视的时候,一个公鸭般的声音忽地响起。 “大山,你个混蛋在那闲逛什么呢!!” 周游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招呼的应该是自己。 低下头,看了眼胸牌上的姓名,他轻咳一声,抬起头时,已是张唯唯诺诺的笑脸。 “抱歉,我有点不太舒服,所以出了下神.” 声音故意做的十分嘶哑,说的话也尽量简洁——而对方果然没在意那么多,而是囫囵地往他手里塞了瓶酒。 “要死等今天忙完再去死!这是松间客人点的酒——人家早都等得不耐烦了,已经连续催了好几遍,赶紧给我送过去!” 周游耸耸肩,随意接过,然后放到手中的托盘上,接着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对了,相田真纪小姐那面之前似乎有些吩咐,需要人过去一趟,她是在.” 管事模样的人极不耐烦地说道。 “晓间!你今天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连这都能给忘了??” 周游打听出地方后,却没有朝着那松间方向去。 他一个字一个字对着房间的号码,走的也是越来越偏——看起来这像是专门接待高级宾客的地方,比起别处要清静素雅很多,同样的,人也是少了不少。 到了这里,他也懒得再装下去了,直接寻了个死角,起开那瓶明显极为昂贵的酒水,仰起头,一口干掉近半,将剩下的随意浇到个明显更为昂贵的坛里面,接着便松了松领结,施展出景神食饵歌诀,全力捕捉起味道来。 然而。 很快的,他就沉下眉弓。 没有任何味道。 或者说,除了鸟虫兽,以及泥土和泉水的味道外,便再无他物。 ——然而,问题也是在此。 这地方是接待了宾客的,怎么可能连一丝的人味都没有? 周游皱紧眉头,拇指已经抚上了点苍戒——只要有稍许的异常,他就会立刻拔剑出鞘——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 按照这上青庵的布局来讲,那个晓间离他已然不远。 但就在忽然间,他终于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味道。 如同铁锈般,还混着些许腥甜的味道。 同样,也是很新鲜的,血的味道。 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屋子。 其中灯光明亮——这地方和外头不同,都是标准的日式隔间——一眼看去,起码从外表看起来,这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不过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拉门。 下一刻,就在他的眼前,只见得一个身披假山的秃头正面朝着佛像,似乎正默默地颂着经。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周游仍然能认出来——这正是之前与他交接过的,那个龙安寺的僧正。 他没故意隐藏行踪,只是缓缓地走了过去,可不知为何,对方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似乎已经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佛经之中。 然而,周游眉头越皱越深。 血腥味仍然是那种淡淡的,然而不知为何,却是越来越刺鼻,以至于让人有一些昏昏沉沉的感觉。 最后,他终于是来到了对方前方。 同样的,脸色也是骤然沉下来。 ——从背影看来,这个龙安寺的僧正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然而此刻,就在他眼中,却是一具被活生生掏空的身体。 从那僧人的脖颈开始,一直到腹部为止,其中拉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从其中只能见到脂肪与血肉,以及惨白而悚然的骨骼——至于那些内脏却已然是不翼而飞! 周游是见过这位的,比起自己以及剧本里的那些牛鬼蛇神确实差了不少,但好歹也有真本事在身,而如今.居然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给弄死了! 周游没再做任何犹豫,甚至不再管那些无处不在的监控,而是直接转过身,朝着那晓间奔去! 以他的脚力,这百来米的距离也不过是几息的事,待来到那门后后,他用力一脚,径自将拉门踢开—— 房间之内。 相田真纪确实坐在那里。 是的,她下半身依旧是姣好完美的身体,身上还穿着晚宴时深红色的礼服,那洁白而又修长的双手搭在腿上,体态自然舒展,那样子就仿佛只是在放松地欣赏着自己美丽的容颜。 然而. 就在周游的视线中。 此时此刻,她的头,却已经是不翼而飞。 细长的脖颈上,只有一道平滑的横切面,映着那鲜红,诡异到没有一滴血液流出的内腔 不知为何,却显露出一种分外怪异的美感。 (本章完) 第584章 陷害 第584章 陷害 周游就那么看着断头,脸色凝重。 相田真纪自己作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他管不了那么多——然而这死亡方式,这宛如艺术品的摆放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 ——这是故意设下的捕鼠笼,而目标. 自然就是自己! 深吸一口气,这回没动用歌诀,而是从袖口中滑出几枚硬币——这是他之前吃饭时人家找的零——接着逐个弹起。 《九宫镇龙书文》总有些寻穴之术,一般都是找风水宝地埋人的,但换换思路,找尸体也是一样。 “艮位,三尺,地点是这里?” 周游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挥出断邪在地上破开了个巨大的坑洞。 而后。 一个被装在水晶箱中的头颅,就此显露于眼前。 正是相田真纪的脑袋——然而和周游想象的不同,其中并见不到什么惊恐的意味,这个姑娘仅是浅闭着眼睛,嘴唇上带着鲜艳的红,似乎仍然在笑,那样子. 就好似仍然还活着一般。 不。 确实活着。 下一刻,埋藏在地底的人头倏然睁开了双眼。 而同一时间,周游的断邪也倏然斩下—— 这是他习惯的方式,不管对方埋着什么杀招,只用干净利落断了核心,那么再强的招数也施展不出来。 可惜。 这回他失算了。 那人头并不是什么攻击性的法术——甚至仅仅只是这么看了周游一眼,便任由他剖开自家的颅骨。 但很快的,某人就察觉到了不对。 一摸脸,油腻的感觉顿时渗入手中——自己之前做出的伪装,居然直接化作了水粉落下! 可问题是,对方图啥? 然而,这个疑惑没甚至没在脑海中转上一轮,就已然得出了答案。 就在下一刻,刺耳的警报声豁然响起! 周游皱起眉头,然后飞快地拿出之前从皮门那里弄来的关公面具,戴在自家的脸上。 再抬起头时,直接就与几张脸打了个照面。 其中有错愕,有惊愕,有愤怒,有迷茫.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帮家伙穿的衣服——那是京都警视厅标配的制服! 这几人同样看着这里,足足好一会后,才有人喃喃地说道。 “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有人谋杀没想到是真的不对,你居然杀了相田真纪!!!!!” 周游愣了几秒,接着顿时苦笑出声。 是了,他确实明白对方做了个什么局了。 他们知道自己来了,并且故意避开自个的锋芒,接着以胡霜作为诱饵,引得自己潜入这个会场 而最终的目的很简单。 不过是想把自己引到京都警方面前,然后用公权力来解决自己而已 诚然,这么几个小警察,哪怕有枪自己也可以轻易干掉——那他喵的就是脑子有病! 周游就算再牛逼,也没法以一己之力硬抗一堆现代化的长枪短炮——杀了这几个警察,之后对面出动的说不定就是军队了——所以说,他十分干净利落地做出了决断。 先走为妙吧! 起码先撤出这个地方.然后再想着把胡霜救出来的事! 深吸一口气,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摆出拳架。 他并没有选择用断邪亦或者万仞,而是直接运起刚获得不久的混元劲,打算直接强冲出去。 此刻,那些警察才慌里慌张地掏出枪,然后高声呵斥道。 “放下武器!” “别动!” “要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周游理都没理这些色厉内荏的训斥——京都这面警察和平太久,早忘了紧急情况下如何暴力应对了——然后一拳砸下。 顿时,整个屋子似乎都随之一晃! 那几个警察当即就有些立足不稳,而周游也随之猛地冲出——其中有个机灵点的还想开枪,然而周游已经激活了第二个东西。 ——一声虎啸猛地响起,拿枪的警察只感觉心神俱丧,手中的武器都脱手而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划过眼前,然后如壁虎般攀上墙壁,猛地朝外头跳出。 许久,才有人从震慑中回过神来。 这人并没有去追,他就那么看着周游逃离的方向,半晌后,方才喃喃地吐出一句。 “.这家伙.还是人吗?” 周游自个是不是人他不确定。 但他唯独知道一点。 自己特么是有大麻烦了! ——毕竟话说到底,这相田真纪就算性格再怎么差,那也是日本有名,甚至在全世界都崭露头角的大明星。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就在凶案现场. 百口莫辩或许比较夸张点,但起码主要嫌疑人是绝对确定了。 啧,要不自首? 确实是个好方法,毕竟自己确实没干,但问题是对方在这种高级会所,在一堆监控摄像头和保安的看管之下,都能如此轻易的做局陷害自己谁知道警察那面有没有他们的内应? 而不自首京都虽然是个现代城市,可自己想跑出去也不需费多大力气——然而出了这么大事,自己又是正好刚来到相田真纪身边的人,哪怕有胡霜的帮助,想回国恐怕也得费上不少的力气。 而这一番折腾下来,鬼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赶上黑书的回归日期了! 所以说,能解决的方法就只有一个了。 “.玛德,老子本来是不想下场的,你们是非得惹我啊.” 就在周游咬牙切齿地发着狠,准备给那个幕后黑手一个教训——告诉他们有些人能惹有些人不能惹的时候——熟悉的欢乐颂忽地响了起来。 周游愣了几秒,方才想起这是自家的铃声,连忙从怀里拿出手机。 于是,就在下一刻,胡霜的声音自其中传来。 “周先生?你没事吧?” 这姑娘没被劫走? 虽然略微不解,但周游总算长舒一口气,然后说道。 “你刚才到哪去了?我打了好几次你的电话,一直都是忙音.” 胡霜低声回答。 “之前被别的剧组找走了,因为对方是要求保密的,所以就直接调到免打扰了等等,现在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这姑娘的语气陡然变得急躁起来。 “周先生,你到底干了什么?我听说真纪被杀了,现在一堆警察在外面抓人,而凶手的体型似乎又与你很相似你难道.” 周游的声音依旧平稳,他缓缓地说道。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我这回是被人陷害的,一开始我打算是找你来着,但到地方才发现相田真纪被杀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对那家伙动手。”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但就在周游觉得这事有点悬的时候,自其中,又传出了一个信誓旦旦的声音。 “我信你。”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毕竟咱们没相处多长时间,但.等会,你说啥?” “我信你。” 胡霜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 “那周先生,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此事根由在我,我这里还有点关系,可以帮你想办法先送出日本” 周游诧异地挑了挑眉毛,但还是笑道。 “就不用了,我这人算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这帮人费这么大力气,甚至把目标提前杀害,为的不外乎是想要排除掉我这个意外因素——那我干脆反其道行之,直接找上他们得了.” 这回胡霜又没有说话。 她似乎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后,才对周游问道。 “那周先生,你有什么线索吗?” “.暂时没,但我嗅到过他们的味道,只要在这城里多逛逛,总能抓出点他们的马脚” 这是个笨方法,不过以现在的情况.也只能用这招了。 然而,胡霜那面却给出了另一个解决办法。 “.周先生你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我这里倒是认识个人,他可能对你有所帮助” 听着对方报出的名字,周游的眉头微微锁紧——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行,我知道了,我去找一” ‘一’的声音还没落下,他已然朝着旁边墙壁用力挥出一拳! 以他现在的力量,这拳的力道足以开碑裂石——然则,那朴实无华的墙壁却只泛出了道波纹,紧接着,一个身穿纯白长袍的人就硬生生地被‘锤’了出来! 那人在地上滚了几下,身上也不知沾了多少巷子间的秽物。可他也是顾不及这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还没等站直,就直接呕出了口污血。 周游对此斜了斜眼,然后说了一句。 “阴阳师?” 他确实没来过日本,但托舍友里有个宅男之福,对这出了名的东西也算是耳熟能详。 那被锤出来的家伙没有回答,而是又吐出了口血,脸色这才好一些——而后,他方看着周游,脸色难看地说道。 “阁下是何人?有如此本事,为何要藏头露尾,甚至谋害龙安寺的僧正?” 如此本事? 周游愣了下。 不是,老哥,我这力道还没用三成呢? 但周游也没多啰嗦什么,而是又弹出几枚硬币。 见到他的动作,那阴阳师顿时如临大敌——只见其连忙退了几步,同时在虚空中迅速勾勒出了道符咒,护在了自己身前。 可某人压根就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看着硬币的落点,忽地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 而后,他才抬起头,看向阴阳师。 “首先第一点,问别人之前,首先应该报出自己的身份吧?” 阴阳师犹豫了几秒,居然顺着周游的话,干脆地说道。 “今宫神社,堂本真一,现隶属于警视厅灵异犯罪对策部第三课奉命抓捕此次杀害明星相田真纪,以及龙安寺僧正的凶手。” 这家伙这么听话? 周游看着那过于年轻的面容,最终还是晃了晃脑袋。 “那第二点吧,我确实不是杀了那俩人的凶手,我是被人陷害的.你信吗?” 话说的十分诚恳,但从对方的表情来看。 ——很明显,这丫的不信。 不过这阴阳师也不想激怒周游,而是隐蔽的做出几个手势,接着缓缓说道。 “那就请这位先生和我们回去一趟——放心,我们绝不会愿望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周游仅是叹了声。 “怎么无论到哪,你们重复的都是这一句话?算了.” 活动了下筋骨,他又是露出了张笑脸。 “不巧,我最近赶时间,实在没时间陪你们折腾——要知道你们日本警方是出了名的拖拉——所以嘛。” “——就只能麻烦各位让一下了。” 随着话音落下,向前踏出一步,接着,身体急速冲出! 然而目标并不是做好准备的那堂本真一,而是他旁边的一处空地! 年轻的阴阳师脸色瞬间骤变,他用仿佛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高声喊道。 “小心点,这人——” 话未完,周游已经是一击摆拳轰出。 简直如刚才的复刻,同样一个白衣身影被他从空气中砸了出来——然而比起那堂本真一而言,这位实力明显要差上许多。在这一拳下去,他甚至连吱都没吱一声,头当即一歪,直接就这么干净利落地昏了过去。 “怜美!” 没理会对方的悲鸣,周游脚底骤转,身体如风车般向着旁边划过。 再一拳,又是个凭空飞起来的东西。 而这时,堂本真一才堪堪想到了应对,他迅速变化着手势,拼了老命结出了法印——下一刻,只见暗影中忽地弹出了只爪子,甚至还没给人反应过来的时间,便是直取周游胸口。 然而。 某人仅瞥了一眼。 “灵兽.不,应该说是日本里的式神之类的玩意嘛倒是第一次见,怪稀奇的。” 没有取剑,甚至没有挥拳,周游就那么随意地探出手,抓住了那横空出现的爪子。 接着,向下一拽。 ——一团长相类似于猿猴般的东西被硬从阴影中来了出来。 而在现身的瞬间,那玩意和堂本真一同时间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周游一丁点的怜悯都没有,直接将那东西团成一团,往旁边的垃圾桶中随手一扔。 接着,看着无力跪倒在地,又开始吐起血的堂本真一,摇摇头,就那么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走过,离开了这个小巷。 许久,才有一个人狼狈不堪地从空气中钻了出来。 他落地的瞬间,先是连滚带爬地跑到几个同伴身边,查看了下状态——见到都只是重伤,没啥生命危险,才一屁股坐到地上。 抹了把额头,上面已经尽是渗出了冷汗。 “没发现我.不对,应该是压根看不上我吗.” 很羞辱人的行径,然而这人心中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着自家小组的惨状,他迟疑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该去向上级求援了,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应对的了.该死的,那是个什么怪物啊.” (本章完) 第585章 线索 第585章 线索 第二天,京都就启动了紧急预案。 出乎意料的是,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京都官方并没有公布相田真纪的死讯,只是说这个大明星在出席颁奖晚会后,因为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暂不能参加任何公众活动。 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警察.给的推辞也是说有某个银行劫匪跑到京都来了,故而需要暂时戒严。 纵使仍然造成了一定的恐慌,可好歹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周游已经脱去了关公面具,如今用的是一张中年人的面容,再加上那一身皱巴巴的西装和领带,看起来就像是个常见的社畜一样。 不远处,警戒黄线封锁了路口,一辆警车就停在旁边,两个警察靠在上面,正愁眉苦脸地抽着烟——见到周游过来时,其中几个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下。 某人十分听话地靠了过去,正如同真正的社畜般,陪着张笑脸。 “都这么晚了,还没消停啊?这一段路上查了我三遍了.那劫匪再厉害不也只是一个人,有那么危险吗.” 招呼他的警察把烟屁股一扔,也是愁眉苦脸地说道。 “.谁知道呢,反正上面严令要多加戒备,再晚我们也得干活啊对了,你姓名叫什么,为什么这个点还不回家?” “山田优作——这是公司加班,现在才放我下班,晚上电车也停了,没办法,只能步行回去了。” “嘿,你也不容易啊——那身份证件呢,都带了吗?” “带了带了,警官你看一下.” 周游从怀里掏了掏,找出了张浸满汗水的驾驶证,接着陪着笑脸递了过去。 ——他自然是没日本身份的,不过所幸陶乐安给他的那本《无名册》也能在现代使用,费了半天力气,总算是给他弄出了个可以通关的证明。 那警察对着驾驶证翻来覆去看了两圈,又看了看周游的脸,发觉没啥异常,于是便扔还了回来。 “行了,没问题,记得早点回家,路上遇到可疑的陌生人赶紧报警——那劫匪到现在还在流窜呢,手上还有凶器,你别一个不注意让他给抓走当人质了.” “那是,那是” 周游一边点头哈腰地回着,一边不知不觉间转到了另一条小路上。 而此时,他的笑脸才慢慢收敛起来。 这些警察对他倒没啥危险,只要不出动军队他起码装还是能装过去的,问题是 微微挑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电线杆。 一只乌鸦正停在上面——日本这地方乌鸦向来泛滥成灾,这倒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唯一的问题是。 那只乌鸦身上,并没有‘活着’的感觉。 只有一双如血的双眸,正冷冰冰地巡视着四周。 “.存续必有其道理,延续必有其能力,古人诚不欺我啊,这日本阴阳术正面作战能力不强,然而弯弯道道的本事倒有不少。” 眼见得乌鸦即将看向自己,周游随手弹出一粒小石子,将其给击坠在地。 这确实免于自己暴露——然而,就在下一刻,宛如警报响起一样,黑压压的,无数乌鸦凭空飞起,继而飞快地朝这里聚集! 与此同时,就在周游的感触之中,几个气息也随着乌鸦的动作,朝着这一片赶来。 实力嘛,不算太强,真下狠手半柱香里就能解决。 然而经上次一回后,这群家伙也绝对会吃了教训,但凡被他们缠上,那之后自个面对的 恐怕就是整个京都的修行界了。 周游是一点都不想陷入打豆豆的战争里面,尤其自己就是那个豆豆,于是只能身形急退,隐没在另一个巷子里面。 待到那些个僧侣阴阳师到达地方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片空荡荡的街道。 为首者后槽牙都快咬碎——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被遛弯了——然而想起上面下达的严令,以及自家徒弟绘声绘色形容的恐怖,他也只能恶狠狠地说道。 “这家伙跑不远的,放出犬神,追好他的气味,咱们只需要牵制住就好,剩下的交给阴阳头和大僧正他们解决!” 可惜。 他们能想到的,某人自然也能想到。 不多时,在离着颇远的另一处巷口里面,周游已经缓步自其中走出。 和刚才那社畜的样子相比,他此刻身上邋里邋遢的,穿着身满是油污,也不知多久没洗过的风衣,满是剧烈的酒味。 那模样就好似个酒精中毒的醉鬼一般。 迈着晃悠悠的脚步,朝着另一边走去——由于刚才的引诱,这地倒没有什么式神之类的玩意巡逻。 不过时间仍然紧迫。 他叹了声。 只希望胡霜说的那地方真能给自己找到线索吧。 足利光正检查着这一段时间的报告。 说实话,作为一个历史悠久,传承多代,名满京都,人憎狗嫌总而言之就是个相当有活力的社会团伙,他们最近的日子过得相当艰难。 不,也不应该说他们,自从日本官方的防暴力对策法实行之后,整个日本的黑帮过得都不算太舒坦,只不过他们这群人被特别针对了而已。 尤其是在该死的知事上任之后,整个足利组就好似一团五颜六色的橡皮泥——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揉圆搓扁,任人拿捏。 但就算知道了,他没任何办法。 日本黑道的好日子十几年前就过了,如今包括大名鼎鼎的山口组在内,所有人都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又翻开一篇,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文字,足利光叹了声,想想做下批复。 谁料到,远处一阵刺耳的警铃声忽地响起。 作为一个标准的法外分子,他立马下意识地将自己藏在了阴影之中——但很快的,他就意识到。 这东西不是对着自己来的。 长舒一口气,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然而这时他已经没了任何批复的心情。 作为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起码过去有头有脸的人物,足利光自然不可能像是普通民众那样被糊弄过去。 他是知道的,昨天那个大明星与龙安寺的僧正一同暴毙,前者说实话他还不怎么在乎,但后者. 在京都生活久点的大人物,都知道这是个什么份量。 “日子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哎,艹,逼急了老子也学那些前辈,直接不干了跑到国外当寓公去” 虽然是这么骂着,然而眼前的问题依旧得应对,他只能重新拿起厚厚的报告,一边翻,一边愁眉苦脸地嘀咕着。 “阴玉组那群家伙又来挑事了.一帮鼠目寸光的家伙,巴掌点的地方都要争个你死我活,组里一群家伙也不安分,也不知多少人被那家伙收买了,晚上的聚会还得.” 就在他嘀咕的时候,忽然间,门外似乎传来了一阵响动。 足利光的动作立刻停住。 侧着耳朵,听了半晌——然而之后却没有任何其余的声音。 换成个普通人大概会觉得这是错觉,然而足利光可不是普通人——哪怕现在被知事逼到这种程度,他也是一方黑道的魁首! 房间外面太安静了甚至说安静的极其之不自然! 果不出他所料,短短几秒后,一连串惊骇的咆哮与怒吼声便从外头传来—— 仅仅几秒后,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一把顶开,而后一个壮汉从外头闯了进来。 足利光认得这个家伙。 这是他手下的亲信虽然没啥名分,但起码算是如今少数能够相信的人了。 然而,在如今,这位却是满头是血,身上多了好几道触目惊心的刀伤——但他就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一般,只知道对着足利光撕心裂肺地喊道。 “组长,那群家伙突然杀进来了!警报什么都没起作用,兄弟们也被悄无声息的干掉了好几个.您赶紧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足利光并没有跑。 他只是看着自家的手下,脸色难看地说道。 “谁杀进来了?” “阴玉组,剑组,还有一堆我不认识的家伙组长,你还等什么啊,我帮你拦上一会,您.” 话未完。 一声清脆的枪声忽然响起。 那如墙般的身子停顿了几秒,接着便颓然倒了下来。 很快的,几个男子鱼贯而入。 同样,外面的厮杀声也逐渐趋于寂静。 半晌,足利光才垂下眉毛,缓缓地说道。 “趁着这难得一见的混乱,干净利落地杀到我的组里,又如此果决地解决我所有护卫.阴玉组和剑组甚至我组里那堆叛徒都干不出这种事——你们到底是谁?” 话说的十分平稳,就仿佛他如今并非是濒临绝境,而只是在做一场寻常的谈判一般。 对方没有回答。 这几个人只是面容冷漠地环顾着周围,寻找一切足利光可能得的后手。 然而足利光也没在乎他们的回答。 这位只是看着这几人,以及外头那影影绰绰的影子,苦笑着摇摇头。 “也不用说了,今村知事吧?我早知道我碍了他的事,但没想到他居然真这么不计后果的下手了——他就不怕别人兔死狐悲,决定和他死磕到底?” 这时,为首拿枪的男人才开口。 那声音刻板僵直,就好似一件早已设定好的程序般,听不到任何属于个人的感情。 “萤火之辈,怎知日月之光这句中国的古话说的确实一点都没错。” ——然而吐出字眼时,不知为何,又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你真以为大人像是你们这种蝇狗之辈,只知道为那点腐肉争抢?杀你只是因为你知道太多了而已,甚至知事这身份他都不在意,他所在意的只有.” 可还没等他话说完,足利光便从桌子暗格中摸出了把枪,猛地对他连开了三枪! 足利光的枪法并不弱,枪枪都命中了要害,然而. 对方依旧一动不动。 他脸上甚至连一丁点的痛感都没有,仅是冷漠地看了看胸前的几个弹孔,然后摇摇头。 “垂死挣扎.呵,本来想着让你死的明白点,但现在看起来倒是不用这么干了。” 这男人抬起手,身后几人已经适时抬起手,瞄准向面露绝望的足利光—— 然则,就在这时。 对面的窗户,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旋即。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间,就在这满地的血迹之中,某个气喘吁吁地声音响起。 “玛德,累死爹了,京都这帮阴阳师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老子换了好几个身份才勉强甩脱这帮混蛋对了,敢问一下,这里有个叫足利光的吗?我这摊了点事,不放面从正门进来,于是只能想办法翻窗户了” 话语声倏然中断。 来者看着屋里剑拔弩张的情景,愣了好几秒,才憋出一句话。 “额,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冒昧了——怎么讲呢,该说不愧是黑道的地盘吗那啥,我就不打扰了,我只想问一下,姓足名利光的家伙在哪?我找他有急事,真的.” ——这是谁? ——我认识他吗? ——还有,这可是四楼,还没有任何可以立足的地方,他怎么爬上来的? 然而,这些想法只在脑海中转了一瞬,足利光就立刻喊道。 “我就是!还有这不是什么误会,而是这帮家伙想杀我!” 说实话,足利光也不信对方能对付这几个枪都打不死的家伙,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想办法抓住这个仅剩的救命稻草—— 听到他喊的话,不速之客果然回过头去。 而那家伙也着实地愣了几秒,忽然间,露出了个饶有兴趣的笑容。 “有趣,又是几个死而复生的尸体不是我说,你们京都的修行者都是废物吗?能让这么多亡骸在眼皮底子下活蹦乱跳——难不成你们打算拍那个叫什么来着京东食尸鬼还是京都食尸鬼来着算了,没差。” 没人说话。 那几个人注意力也不在足利光身上了,而是纷纷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不速之客。 片刻。 为首者吐出了两个字。 “开枪!” (本章完) 第586章 线索(二) 第586章 线索(二) 有一说一,周游现在感觉自己多少沾点扫把星了。 走一路死一路.那倒是不至于,但他总感觉自接触黑书以来,自己的麻烦似乎就从没断过。 这次来日本也是,本来想着只是当几天保镖顺道旅旅游,顶多打打鬼怪之类的玩意——然而谁特么能料到雇主突然暴毙,而自个也能被泼上一身脏水? 甚至到了现在,找个人都能见到黑道仇杀 狗日的,这症状再这么下去,今后不会咱出个门都能见到什么疯狂科学家要毁灭世界吧? 为自己堪忧的前途深深地叹了声,周游又看向对峙的双方。 那个劳什子足利光可以略了,纯粹是想拿自己挡枪的,而屋子里这几个人嘛. 也是死人,不过气息和之前遇到的跟踪狂不太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伙的——要不先问问再说? “那啥,我.” 可他才刚刚张开嘴,为首的那家伙已经吐出俩字。 “开枪!” 周游一愣。 ——淦,这家伙不讲武德啊! 然而。 听到命令的瞬间,旁边的两名壮汉已经是扣动了扳机。 闪开? 这是电光石火之间,自然而然的想法——以自己的速度,避开这普通的小手枪并不麻烦,只需要运使景神食饵歌诀然后再往旁边 算了,怪麻烦的。 下一刻。 低沉的虎啸声再起——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感觉到一双利爪按上了自己的心脏——恍惚间坐在窗口的周游不再是人,而是某种饥肠辘辘,择人欲噬的骇然恶兽! 当然,子弹是死物,自然不会受到这种影响。然而那东西在击中他的时候,却只是穿透了衣物,接着便像是撞到了加强的防弹钢板一般,猛地塌缩,无力地弹落在地。 最后,这玩意在周游身上留下的,就只有两道微不可觉的白印而已。 一瞬间,那几个死人般的脸上都露出了骇然之色。 旁边的壮汉本是活尸,受纹身的威慑较小,又连续地扣动扳机,直至清空弹匣—— 然而,其最终达成的战果,也不过是在周游衣服上又开了几个洞而已。 ——要知道他天龙血脉本身就有减少远程伤害的效果,猛虎纹身在激活后也同样能达到,两两相加之后.虽然可能顶不住狂轰滥炸的机枪,亦或者是剧本中那些加强过的弓箭,但硬刚掉这种小口径的手枪还是没啥问题的。 周游拍了拍衣服上的碎片,然后朝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扔出几道符箓,布下了个小型的阵法。 之前那跟踪狂因为猝不及防,让人家截了胡,可现在有了准备. 总不能还让这俩家伙跑了吧? 可惜。 他想的十分美好。 然而就在阵势已成的时候,冥冥中,在那几个人的身边,又有种东西浮现。 上一次是腐烂如同淤泥,而这一次.却仿佛是条黏滑的长虫一般? 就在周游皱眉的时候,某种联系已然构成,那几人顿时面露狂喜之色,然后对着那个无形的存在喊道。 “为吾主牺牲,乃是我等之无上荣光!” 下一秒,周游已经皱起眉毛,随手拽住那个足利光,身形急退,同时脚尖一踹,已经挑起了那张办公桌。 于是。 连续数声巨响! 这次爆炸的威力远超之前,就好似手榴弹爆炸一般。躲在后面的足利光现在只庆幸当初自己力排众议,选了个钢制的办公桌——若是选实木的,此刻恐怕已经被轰成碎片了! 好一会,爆炸的烟尘才逐渐散去。 原本整洁的办公室也一片狼藉。 和之前一样,血液,脏腑,乃至于一堆满是恶臭,也不知道是啥的玩意散落了一地,周游看了看已经瘫倒在地的足利光,本来想拽他一把的,谁料这位在缓了会后,居然拒绝了他的好意。 “多谢,但我能自己爬起来。” 足利光就那么扶着桌角,勉强从地上站起,然后环顾了一圈,露出了些许苦笑。 “.这帮家伙啊,搞得就和恐怖袭击差不多了——艹,之后警方排查时我该怎么糊弄过去啊.” 骂了句后,他又看向周游。 犹豫几秒后,他伸出了一只手。 “我就是足利光,多谢朋友你刚才救了我一命,请问你是” “好说好说,在下名叫周.” 刚刚开了口,周游又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对。 ——按照正常情况来讲,自己是不应该随便透露真名的吧? 于是他咳了一声,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可以管我叫毛利小五郎。” “.” “.” 足利光就那么看着周游,直至以某人的厚脸皮都有些尴尬,这才又叹了声。 “算了,既然你不愿透露身份,那我也不方便死追着打听对了,刚才你说找我.” 这话还没说完,便被外面一声咆哮所打断。 “组长,我听说你受到袭击,就赶紧带人来支援了,外面那群混蛋都已经让我们杀退了,你没事吧” 本来伤痕累累的大门再一次被踹开,一个拿着武士刀的汉子猛地闯了进来——在看到这满房间的血浆内脏时,他也是一愣,但旋即,眼睛就变得通红。 “你个畜生,离我家组长远点!” 足足两三秒后,周游方才意识到——这家伙说的是自己。 不是,丫的你脑子都是拿肌肉长的吧,看不出我才刚救了你叫组长? 不过对于这种莽汉,他也懒得做什么解释,直接飞起一脚。 接着,那持刀冲过来的壮汉就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 但倒了这一个,后面马上又乌泱泱地冲进来一堆——其中甚至还有好几个拿着枪的。 ——嚯,人不少是吧? 周游活动者筋骨,刚想再来一次热身——然而就在这时,足利光忽然冷然地开了口。 “都干什么呢,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其中有个人仗着人多势众,毫不客气地指着周游说道。 “组长,咱们这刚被人攻破,这丫的又是个生面孔,明显.” 但足利光只是冷冷地回道。 “我知道组里出了内鬼,但绝对不是这位先生干的——他是我重金请的保镖,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事” “可是——” 足利光瞥了那人一眼。 “你在怀疑我说的话?还是说你就是那个内鬼?” 那人立刻就不说话了。 而足利光则是扫视着来的人,一个一个,一点一点,最后嘴角忽然挑起了个笑容。 “舍弟头,若头,若头辅助嘿,我组里的高层来的是真全啊怎么,你们是觉得我死定了,所以迫不及待地过来安排葬礼的?” 被他点到的那几人都不说话——然而也同样因此,好好的营救瞬间就变得一触即发。 双方的实力明显很不均等,起码从明面上来看,这乌泱泱的人群就有几十人,外面等待的小弟更是另算,而足利光这里满打满算只有两个人。 更别说他们还有枪。 很明显,看着这场面已经有些人跃跃欲试——但最后,还是足利光点名的那个舍弟头拦下了人群,然后低头认错。 “抱歉,组长,是我们有点唐突了,不过你放心,别人不说,我河景重二对组里绝对是一片忠心.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这人居然真带着其余小弟,就此干净了地退出了出去——顺道还扶起了那个摇摇欲坠的房门。 而足利光则在好一会后,才叹了声。 “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里杀了我的话,他绝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任何一个组都不可能容许下克上的情况可惜,也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不想再在我这艘破船上待下去。” 感慨之后,他又望向周游。 某人正抱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见到那群人退走,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不是,继续啊,难得来一趟日本,黑道戏码可是不得不体验的一环.之后的相爱相杀,恩断义绝呢?你们不天天把道义什么的挂在嘴边吗,怎么就这么直接走了?” 足利光愣了几秒,接着苦笑出声。 “额毛利先生,你大概对我们有些误解,现在的黑道早不是几十年前了,能转型的都转型了,我们这种转不了的也早不信奉什么道义之流了” “那真可惜了。”某人真心意切地感慨一句,后道,“对了,你刚才问我啥来着?” “.您的身份?” “这个确实没法告诉你,你就当我是毛利小五郎吧,不过我倒是可以和你说.” 然而,足利光忽然说道。 “——毛利先生你就是那个被警方与大社同时追捕,杀害了相田真纪小姐,与龙安寺僧正的通缉犯吧?” 周游略显诧异地看着他。 “你是咋知道的?” “如果我这都没猜出来的话,那我就是真的傻瓜了。” 听到这个回答,周游也不再装了,弹出几道火光,清理出片干净的角落,然后用脚勾过来个缺了两条腿的凳子,大马金刀地往上一坐。 “行吧,你倒是猜对了,但我要申明一点。” “毛利先生请说。” “——那俩人不是我杀的,我是被陷害的。” “原来如此。” 足利光点了点头,居然就这么认下。 反倒是周游有些不解。 “我说,你就不怀疑一下吗?” 足利光笑着回答。 “都到了这个时候,毛利先生又有什么必要来骗我?我足利光身家性命都付之于您手上,是说实话也罢,是说假话也罢,我不都得乖乖听您吩咐?” 周游头一次仔细看这个男人。 虽然身上的西服已经破破烂烂,虽然刚刚险死还生,如今还面对着众叛亲离的风险,但其依旧表现的彬彬有礼,未见丝毫的惶恐。 ——看起来,倒还是个挺有能力的家伙? 周游感觉自己这一趟应该不至于白来——但就在他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足利光忽然开口。 “对了,毛利先生你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找上的我.我能请问一下,是谁介绍你来的吗?” 这倒是不用隐瞒——甚至之前嘱咐周游的时候,胡霜特地说了句,见到足利光的时候最好直接报上她的名字,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周游干净利落地说道。 “是胡霜让我过来的。” 岂料。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足利光明显一怔。 “胡霜小姐?” 周游倒提起了点兴趣。 “嗯,怎么了,你们俩有什么恩怨吗?” 见到某人咧开嘴,露出了洁白健康的牙齿,足利光猛地一哆嗦,连忙摆手解释道。 “不不不不,毛利先生你误会了,我和胡霜小姐哪能有什么恩怨,不过是当初,额,那个” 眼见得某人的笑容越发和蔼,足利光也只能无奈地坦白。 “好吧,我说实话,当初我刚见到胡霜小姐时,就觉得惊为天人,所以追了她很长时间,可惜她一直对我没什么意思,并且多次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才告吹了.” “失恋?” “.差不多吧,不过既然是胡霜小姐介绍而来的,那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足利光没周游那清理的手段,只能捏着鼻子,找了把勉强称得上是干净的椅子,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毛利先生刚救了我一命,我也没啥能够回报的,所以说您有什么事直说吧,只要我能干到的,我就会尽己所能的去帮。” 不多时。 在这血液的腥臭气味中,听完周游的叙述,足利光也陷入了沉思。 “看模样对方是早就知道毛利先生你的能力,所以特地做了个局,目的就是暂时把毛利先生你排除在外,难以顾忌他们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是先利用自己的能力跑出京都——对方为了避免你死我活的后果,应该也不会追究你到底,甚至为了防止你记恨上他们,待到一切完事的时候,说不定还会自己甩出来个替死鬼顶罪。” 该说不说,不愧是传承多年有活力的社会团体继承人,仅凭周游的一面说辞,他就差不多分析出了局势——乃至于还推论出了之后的动作 但随即,他又是补了一句。 “可惜,他们没想到以毛利先生您的性格,会这么这么” “这么记仇是不是?” 听到周游的笑语,足利光只是摇头苦笑,不做回答。 而周游也没小心眼到那种程度,只是继续说道。 “我可不想管他们是不是打算息事宁人,既然惹到我了我就得告诉他们惹到我的后果——所以呢,胡霜说你这里可能有他们真实身份的线索,而且你还刚被一群活尸袭击过你能告诉下我他们的身份吗?” 足利光沉默了几秒,接着忽然抬起头,露出了一副极为认真的神情。 “话说毛利先生,你可曾听过.黄泉津祸见大神的名号?” (本章完) 第587章 夜宴 第587章 夜宴 周游歪了歪脑袋。 “伊邪那美?但不对啊,我记得这位是黄泉津大神,没中间祸见两个字吧?” 足利光点点头。 “如果仅论正常神话的话,是这样的?” “.正常神话?你的意思是还有不正常的?” “确实有不正常的按照我们耳熟能详的神话来讲,伊邪那美应该是从黄泉中走出后,在阿坡岐原举行了袯襫仪式,从身上洗出的污秽化作了祸津日神,而后才又生了三贵子.然而在某些偏远地区里,却有着这种记载。” 足利光停顿了下,而后才继续说道。 “三贵子其实是伊邪那美在之前所生,祂自进入黄泉之后,就困死在那里,再没有出过来过.祸津日神就是伊邪那美的另一面,祂其实一直都沉在黄泉之底,是为那满身蛆虫,令人作呕的腐烂模样” 周游对这神话着实没啥兴趣——他家虽然是研究民俗的,可怎么都研究不到日本这地来——所以仅是言简意赅地说道。 “所以呢?” 似乎早预料到了他这反应,足利光的表情也是有些无奈。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了,以黄泉津祸见大神之名,伊邪那美又产生了一种信仰——那是一种相当负面的信仰,他们认为人死之后,无论身在何方,都将立刻回归伊邪那美的怀抱,然后在这位女神手下承受着永生永世的折磨,想要从其中解脱,必须把女神先从黄泉中释放出来就可以.” “听着给人的感觉.蛮像是邪教似得?” 足利光苦笑道。 “没错,就是邪教,从这种信仰诞生开始,就一直受着当权者打压——不过近些年却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也不知是哪传出来的流言,说是只要能救这位神明逃脱黄泉,待到祂脱出之后,将对所有救出祂的人给予恩典,能够保证所有人青春永驻,永生不死。” 周游一愣。 “你们都是白痴吗?这骗小孩子的话都有人信?” 足利光却像是习以为常般,言语中甚至没有一丁点的起伏。 “毛利先生,你这就错了,人真到要死的时候,无论什么都会当成救命稻草的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老头子——对他们而言,这世上绝大多数东西都是唾手可得,唯独寿命这玩意无法强求所以只要能让他们永生不死,他们什么都肯干的。” “那也不能信这.“ 周游的话语戛然而止。 想想自家在剧本里看到的那些畜生,他也只能顺着说道。 “好吧,也得承认,确实有这种傻子但你说的这些,与陷害我的那群家伙又有什么关系?” 足利光指了指这遍地的残骸和碎片。 “很简单,因为我们这刚上任的知事大人.就是这个教派的狂热信徒。” 周游哑然。 ——合着爷兜兜转转绕了半天,都到日本来了,还能遇到邪教这玩意是吧? 不对,换个想法,邪教也算是日本和韩国的特产了,如今正巧碰上.也算是正常不是? 于是乎,他也只能叹一声,光棍地说道。 “那我只需要找到这个知事,逼他吐出犯罪证据,然后干掉他,就算了活了?” 岂料,对于这个双赢的答案,足利光却是晃了晃头。 “不行,虽然不知道他们追踪相田真纪干嘛,但听毛利先生你的形容,他们现在肯定进行到了关键地方,防守必然十分严密,而且以知事这个身份而言,只要拖得久点,就需要同时面对警察和军队双方——先生你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对付的了整个京都附近的总动员吧?” 周游看着对方,忽然开口。 “那组长你有什么建议呢?” 听闻这话,足利光顿时笑出了声。 “我这里其实有个双赢的方法,就是不知道毛利先生.你是否肯同意就是了。” —— 又过了几日。 京都郊外。 大概那被杀的龙安寺僧正确实是个大人物,那帮家伙搜了几天搜不到周游,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手段更加激烈了起来。 反正根据最近游客反应,他大清早刚睡醒,便看到两只乌鸦站在自己床前,像是鬼一样死死地看着自己—— 这也就罢了,其中一只乌鸦甚至口吐人言,问另一只:“是这个吗?”,而另一个摇摇头,说了句:“不是”,这俩乌鸦才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万幸,因为这家伙是个美国人,以前有过严重的磕药史,所以话全被当场吸多了的幻觉,也没闹出什么大风波。 不过由此可见,京都的阴阳师们现在已经急到啥程度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人物,正处于风暴中心的周游只是费力地松了松领带,然后愁眉苦脸地问道。 “我说,咱非得弄这么一套装束吗?我感觉我之前的休闲服大拖鞋也挺好的” 然而足利光此刻却是格外的坚决。 “毛利先生,您大概不理解,这次的会面虽然是非正式的,但也是各方势力博弈的场所,故而首先需要注重的就是仪容仪表如果以您之前那个穿搭,恐怕是连门都进不去的。” “可是.” 周游拉着自家的领口,怎么都觉得十分不自在。 “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你家的一个客席,用不着搞这么正式吧而且我样子也太适合穿西服这种东西.” 这回足利光没有说话,反而是旁边足利组里的化妆师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毛利先生,你不用这么拘谨,对自己有一些自信——你的先天条件是不错的,只是平日里有些疏于打理而已。” 说罢,她又摆正周游的领带,然后立起了车内的梳妆镜。 ——在其中,一个板板正正的青年正歪着头,似乎有些茫然。 和自己三教九流的伪装不同,这化妆师并没有将自己改头换面,只是在旁枝末节处做了些涂绘,结果自己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除非是朝夕相处的人在此,否则恐怕谁都认不出自己的身份。 但最后,周游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你说成就成吧,反正也就今天一晚.对了,足利老哥,现在准备已经差不了,你再把要求说一下吧。” 足利光先是挥挥手,让暗送秋波的化妆师先退下去,接着才说道。 “其实也很简单,今天是那知事举行的聚会,请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我——他的想法大概是平衡下各个势力,敲打下那些不听话的家伙.不过也因此,他别墅里的防备必然十分空虚,毛利先生你完全可以找个空档潜入进去,找到他犯罪的证据至于我嘛。” 他指了指自己。 “您也知道了,我手下现在没一个信得过的,而这回又有我几个死对头同时到场,所以我希望你在这几个小时里保证我的安全,并且拦下所有可能的意外,你看可以吗?” 周游就这么看着足利光,直至让他有些发毛,这才笑道。 “可以倒是可以,反正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我得告诉足利老哥你一句,我也当过不少次保镖了,但雇主中有好下场的着实不多,足利老哥你确定要让我干这活?” 足利光只是笑笑,但态度上已经做出了回答。 于是,周游也只能叹一声,然后拉开车门,跳下了车。 抬起头,便看到了个灯火通明的山庄。 只见得重峦泼墨处,白砂凝银河——这山庄看起来是日式风格,也有着日本特有的简练和凄美之感,然而仔细看去,却又能感受到一种富贵逼人的贵气——周游对日式建筑了解不多,但从那精致的枯山水庭,以及众多的年代久远的古物石阵就能看出。 这一座山庄的造价绝对超乎自己的想象。 周游在边上看的啧啧称奇,忍不住朝着旁边问道。 “我说足利老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知事应该是公职吧?廉政公署的人就不会找他麻烦吗?” “廉政公署?”足利光咀嚼了几下这个陌生的词汇,然后笑道。“毛利先生说的大概是特搜部吧?不过这倒是不用担心,这位知事祖上是京都的华族,祖祖辈辈也积累了不少的财富,特搜部是不会找他麻烦的。” “祖祖辈辈积累的财富就能造出这么一个夸张的玩意?” 足利光的表情十分苦涩。 “确实,以知事的身家来讲,是绝对支撑不了这种开销的.但问题是,你也没证据指控他不是?而且像是知事这种华族,他们其实早已渗透到了日本的方方面面——准确点说和韩国那种财阀差不多,但没有对方那么野蛮和赤裸。” 说到这里,他又苦笑着说道。 “所以我才让毛利先生你谨慎而为——这京都的政府机关,那些所谓反腐倡廉的特搜捕,甚至军队和警察,说到底也不过是他们养的一条狗而已。开心了就奖励两三根骨头,不开心就宰了吃肉” 他在这长吁短叹,可周游压根就没听进去几句——他又不打算在日本就职,管这些干嘛——所以很快地便将注意力转向了别处。 足利也没在意,很快的,他就摇摇头,带周游来到了今天宴会的所在。 掏出自家的名帖,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可谁曾想到,看门的只是看了一眼,忽然间,脸上流露出了几丝讥讽的笑容。 “足利光?” “正是在下。” 那看门的年轻人大大咧咧地将名帖一扔,接着嗤笑的说道。 “原来是足利组的大当家——我们老爷当初可是请了你好几次,一直都不见你来,怎么,今天为什么突然有闲工夫了,来拜访我家老爷了?” 听着那夹枪带棒的言语,足利光依旧是那谦虚的面孔。 “.之前我有些急事,所以只能暂时婉拒掉知事的好意,不过今天总算是空出了点时间,所以才能过来——关于这点,等见到知事的时候,我一定当面朝他道歉。” 年轻人极其不屑地用鼻音哼了一声。 “空出了点时间?嚯,应该是大当家你损失惨重,所以不得不过来朝我们老爷服软吧?” 这简直是赤裸裸地在揭伤疤,可足利光依旧没做任何反驳。 反倒是旁边的周游有些跃跃欲试。 他捅了捅足利光,用传音入密的方法说道。 “足利老哥,这算不算是意外?我可以揍他一顿嘛?” 足利光眉弓抽了抽,连刚酝酿好的情绪都变成了哭笑不得。 他就站在那里,但已经飞快地在周游掌间写了几个字。 “只是个开始而已还请先生暂时忍一下。” 见到足利光一直不曾回话,看门那人也像是败了兴致一样,随意地挥挥手。 “行了,我也没法拦你,进去吧——不过我得好心和你说一句,我家老爷对你已经是最后通牒了,在这世上啊,要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就得先学会做条狗。” 在灯光的阴影处,足利光的神情微微一沉——但待到他抬起头时,依旧还是那一成不变的笑脸。 和外面相比,这接待宾客倒是明显的西式风格。 中间是一个标准的大舞池,而在旁边则林列着一条条长桌——上面早已摆满了各种食物:牛排,龙虾,烤到香气四溢的羊肉,还有刚刚拆好,正是热气腾腾的帝王蟹 虽不是什么特别珍惜的食材,不过倒也是足有诚意了。 进屋之后,足利光先是道了声歉,然后便去自个寻找主家去了——似乎是想要为和平收场做最后的努力。 而周游本人嘛 在这众多高官富商的集会中,虽然说不上格格不入,但也是显得百无聊赖——踅摸了一圈后,发现没啥值得注意的,便直接找了个角落,端上一盘吃食,开始自顾自地白嫖.哦不对,是享受起晚会来。 他吃饭向来不顾及什么礼数,那模样也引得不少人侧目——当然,其中也少不了间杂着厌恶的目光——不过无论是那种视线,他都压根就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吞咽着食物。 ——妈蛋,吃个饭还得装模作样,咽口汤都得搞个七八遍的礼仪,你们就不怕消化不良咩? 但就在他刚刚拿起瓶红酒,单手起开塞子,如牛嚼牡丹般灌下去的时候,在旁边忽地传来了个惊喜而又熟悉的声音。 “周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本章完) 第588章 入局 第588章 入局 周游塞着满嘴的吃的,闻声抬起脑袋。 然后,他便就此愣住。 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少女。 衣着并不算华丽,只是穿着身素白的长裙,那简朴的衣着与周围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然而。 她就站在那里。 明眉晧齿,巧笑嫣然。 她就站在那里。 仅仅只是一个人,却仿佛占据了整片视野——恍惚间,在这偌大的会场之间,就只有她一人的存在。 哪怕以周游的心性,都是足足呆滞了数秒,才含糊地吐出那两个字。 “胡霜?” 那少女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不满地说道。 “周先生,你不认识我了?” ——不,我认识倒认识你,可你这气场也太强了些. 周游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略显尴尬地笑道。 “没,我只是,额有点饿了,所以吃的太匆忙,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而已对了,你怎么在这的?” “.周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胡霜无奈地叹了声,后道。“本来这次是真纪应该到场的,但你也知道,她.出了些意外,然而像是知事这种级别的请函又没法轻易推掉,而我呢又在演艺圈有些名气,所以就把我推上场了。” 原来如此。 周游点点头,不过就在他打算再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胡霜又重复了遍刚才自己说的话。 “那周先生呢,你现在不是略有不便吗,为何又来了这里?” 周游一怔。 “足利光带我过来的啊。” “.谁?” “足利光啊,不是你把他介绍给我的吗?” 这一回,胡霜方才想起来。 “他啊.周先生你可能误会了,我把你介绍给他,但实际上是想借着他手中的偷渡路线把你送回国的” 合着自己费了这么半天力气,实际上特喵的是搞错了? 周游略显尴尬——然而就在这时,忽有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胡霜小姐,我找你找半天了,关于上次对你的邀请.额,我这是打扰到你了吗?” 转过头,于是一张彬彬有礼的脸映于眼前。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穿着明显手工制作,得体而又不失华贵的西服,长相虽然略显阴柔,但依旧可以说得上是俊朗——只是大概常年缺乏锻炼,所以略显瘦弱。 此刻,他正好也看向周游。 没有什么敌意,也没有什么厌恶,只是打量了一番,然后仿佛对待个平平无奇的物件般,朝着胡霜问道。 “胡小姐,请问能介绍一下吗?” 胡霜着实不知怎么回答——毕竟她也不知道周游此刻用的不是真实身份——但在似乎不经意地瞥了眼某人身上的铭牌后,又露出了个如常的笑容。 “这位是毛利先生,以前与我共事过一段时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所以特地过来打了个招呼。” “嗯” 那青年没有作答,就那么看着周游的衣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玩味。 而胡霜似乎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又朝着周游介绍道。 “那毛利先生,这位是” 没等她话说完,便被青年所打断。 只见其笑着伸出了只手。 “毛利先生你好,我是富士财团的安田重明,很高兴见到你。” 周游就算再孤陋寡闻,日本四大财团的名号还是听过的,而其中富士财团的掌舵者就姓安田.好吧,看这其样子应该不是本家中人,而是分家的,但这体量也足以吓普通个半死了。 用余光看了胡霜一眼,周游也不由得对其心生怜悯。 长得漂亮也是这点麻烦——瞧瞧追这姑娘的都是什么人啊? 但周游也没在乎这点小小的敌意。反正这姑娘都明确表明有意中人了,而他又相当有自知之明,所以只是握住这个安田重明的手,笑道。 “安田先生吧?幸会幸会哈。” 然而,面对这和善的招呼,安田重明的表情却是一僵。 周游低下头,方才发现—— 自己刚才吃的大概是太开心了,整只手上都是油污,上面还沾了不少的奶油。 “.” 无言地将手在桌布上蹭了蹭,周游刚想赔个不是,岂料那安田重明又挑起了个笑容。 “那请问毛利先生你现在在何处高就呢?” 周游几近于下意识地回答道。 “没啥,只是开了家侦探事务所,人称沉睡的不对。” 他连忙止住自家的跑火车,而后赶紧说道。 “也没啥,最近正给人当临时保镖,赚上那么一点外快之类的。” “嗯,保镖啊” 安田重明拉了个意味深长的长音,似乎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迎刃而解—— 当然,对于这种明摆着的鄙视,周游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就像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不会在意濛濛细雨一样,这点争风吃醋的事在他看来也就和发情的猩猩打架差不多。 平日里看看热闹就算了,自己真下场也太无聊了。 不过。 听到他这个长音,不知为何,胡霜的脸色忽地冷了下来。 “安田先生。” 听到姑娘的话,青年立刻回过头,兴致冲冲地说道。 “胡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然而面对他的热情,胡霜却冷冷地说道。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这位毛利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来侮辱他,否则这就是对于我的侮辱,你明白了吗?” 大约是胡霜从没有用过这种语气说话,名叫安田重明的青年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然而看着胡霜那冰冷的气场,最后还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软了下去。 “.好吧,胡小姐,请您相信,我是没什么恶意的,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什么伤害.” 他胡乱地解释了遍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先行离开——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恶狠狠地看了眼周游的胸牌。 但看到那名字时候,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口水直接呛了嗓子。 “毛,毛利小五郎?!!” 周游灿然而笑。 “没错,咱还有个名叫柯南的侄子,改天介绍给你哈.” 那青年落荒而逃。 胡霜也根本没有在意,而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周游。 “周先生,看起来你玩的很开心啊——对了,你今天似乎还特地化了妆,水准似乎还很高明能请问一下,是谁给你化的吗?” “?也没啥,不过是足利他家的御用” 话未完,不知咋地,周游忽然感觉背脊上爬上些许的冷意。 再看胡霜,这姑娘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容间似乎总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最后,胡霜还是笑着说道。 “既然不需要我帮忙了,那周先生你就先忙你自己的事吧,我这边也有一些事需要谈,就先走了。” 看着那干净利落离开的背影,周游只能不解地挠着后脑勺。 “.怎么突然情绪大变了?我又没说啥冒犯的哎,古人诚不欺我,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嘿。” “——海底针什么?” 就在此时,足利光的声音也从不远处传来。 ——这家伙回来的也真是凑巧,正好胡霜和那叫安田重明的家伙也走了,否则不知道还能出场什么好戏. 周游把手间的盘子往餐桌上一撇,接着自然而然地拿出足利光胸前口袋中的手绢,擦了擦嘴——之后还不忘重新塞回去,接着才说道。 “没什么大事,足利老哥你用不着在意——对了,你找那个知事商量完了?” 听到这话,再看看胸前满是油污的手绢,足利光的脸色又苦涩了几分。 “也不应该说商量完了,而是压根没见到人影。” “为啥?” “人家直接闭门谢客了,说是身体不好,没法单独约见我.” “身体不好还弄出这么大个宴会?还能派出人来暗杀你?他糊弄鬼呢?” 足利光无奈的说道。 “糊弄鬼也只能受着,谁叫现在形势比人强呢?”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无言。 好一会后,周游才掏出个鸡腿,对足利光诚恳地说道。 “——要不然足利老哥你先吃点东西吧,这烤鸡味道着实不错,我本来打算顺回家去当夜宵的,你要不尝一尝?” 足利光再度无语。 好一会后,他才拒绝道。 “不了,多谢毛利先生的好意,我暂时不饿.” “那就算了。”周游干净利落地从鸡腿上撤下一块肉,而后含糊不清地说道。“那之后呢,足利老哥你打算怎么办?” 听闻这话,足利光面色陡然变得严肃,只见他侧了侧脑袋,做出了个‘先暂时安静’的动作。 “虽然没见到,但我按照知事的意思,是让我们几个组自己整理出个章程,然后再通报他.正好。”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说道。 “待到解决这些个家伙后,我也能有空余时间给毛利先生你做出个不在场证明来。” 很快的,其余人也听说了知事抱病无法出场的事情,也十分体贴地——无论是否出自真心——表达了一定的遗憾,然后顺水推舟地祝愿知事能够早日康复。 于是,这场宴会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不得不说,日本这地方打百来年前就一直效仿欧洲,有些风俗甚至已经渗入到了骨子里。 比如现在吧,随着伴奏的乐声一变,宴会一转舞会,几十对男女跨入舞池,开始翩翩起舞。 对此,周游的评点只有一句。 ——一群该死的狗男女,之后是不是还得开个银趴? 他自个自然是不会跳舞,所以也只能端着酒杯,百无聊赖地看着舞池。 最后,连足利光都被个风韵犹存的少妇给请走。而周游则是一口一口地灌着酒,同时默默计算着还有多长时间自己才能干正事。 然而,在这时,一声清丽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周先生,请问小女子是否能有幸,要求你共舞一曲?” 周游连头都没回,直接下意识地回答道。 “不好意思,我不会这玩意” 话到一半的时候,他察觉到不对,又是抬起脑袋看去。 果不其然,胡霜这姑娘又转了回来,如今正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胡小姐,你的事忙完了?” 然而,胡霜确实像是耍小性子般说道。 “周先生,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 周游歪了歪脑袋,眼神中尽是清澈的不解。 见此,胡霜也只能轻叹一声。 “算了,你就是这个性子好吧,我这边的事确实忙完了,好不容易得出个空子,正打算找先生跳一场舞。” “额,我刚才说了,我确实不会这玩意,你带我上场我也只能丢脸,要不你找足利老哥哦对了,这王八蛋被个富婆给勾走了” “周先生。” 周游推辞的话语骤然一顿,接着不由得讪笑道。 “.你说。” “按照宫廷舞会的规矩,当女士提起邀请的时候,男士是绝对不能拒绝的,否则会让女方的脸面丢尽” “可这是日本” “周先生?” 于是乎,周游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塌拉下肩膀,认命道。 “成吧,但我得先和你声明下,我确实没学过这玩意,到时候出什么丑可不怪我” 而听到这话,胡霜才露出了张阳光明媚的笑脸。 “没关系的,下一曲算是新手入门的难度,而我也很擅长带人,周先生你只用跟着我的步伐来就可以。” 说罢,她已然牵起周游的手,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样子,将他引入舞池当中。 一开始还没人在意,但很快的,这一对奇怪的组合就引起他人的视线。 “那不是大名鼎鼎的冰姬吗?” “.谁?” “金川会长的秘书,那个以二八年华游走于政坛商场上下,出了名的美人,后来在金川会长去世后,听说她厌倦了政治争斗,拒绝了继承金川会长一切的政治遗产,转到娱乐圈里了。” “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不过她不是出了名的生人勿近吗,怎么” “听说当初岩崎公子想请她共舞一曲,她都没有下场” “所以说” “——那家伙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589章 真相(伪) 第589章 真相(伪) 正如胡霜所说,这确实是一首相当之舒缓的曲子。 再加上对方引导的水准着实不错,且看起来相当善于教人,哪怕周游这种从未练过的人入场,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丑。 慢慢地,他也适应了乐曲的节奏,一边尽量跟上对方引导的脚步,一边看着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 半晌,他忽然开口。 “胡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声音十分之轻,似乎随时都会淹没在乐声之中。 然而周游知道,对方肯定是能听清的。 果不其然,胡霜歪歪脑袋,用同样的轻语回道。 “周先生,你是什么意思?” 伴随着话音落下,舞步骤然回旋,这是一个急变,正常初学者绝不可能跟上的——然而周游脚尖轻点,以一个完全违反常理的姿势跟上。 他本身就是练快剑的,现在也多少熟悉的了点,这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 看着胡霜的笑脸,他又是轻声叹道。 “胡小姐,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费这么一番功夫,到底想干什么?” 胡霜歪了歪脑袋,笑道。 “周先生,你是为何.觉得我有问题?” 周游平静地说道。 “因为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为什么你介绍我当保镖,就遇到了雇主被刺杀的情况,为什么对方似乎对我了如指掌,不惜费大力气也要让我出局,为什么你让我找的足利光又知道知事的内幕.一个两个加起来或许是凑巧,但全聚到一块.那就只可能是人为了。” 这一回,胡霜陷入了沉默。 不过很快地,她又是笑道。 “说起来周先生,你知道金川会长吗?” “.谁?” “大名鼎鼎的索尔掌舵人.” “哦,这个我倒是听过,我家电脑还是他们公司的二手货呢” “既然周先生知道就方便了——我在没进入娱乐圈的时候,曾经是任职他秘书的。” 说话间,音乐声又加快了几分,周游虽然依旧能跟上速度,但胡霜的身体也离着他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感受到那几分柔软、 但胡霜就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般,仍然款款诉说道。 “那是个老好人,处处与人为善,而且由于我父母早亡,他又没有子嗣,所以一直把我当亲女儿培养的可惜,这世上就是这样,好人没好报。” “.何意?” “很简单,他拦了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教团的路,所以简简单单地就被人杀了——幸好,当时我与他的关系并没有公开,而且我的职位也只是秘书,故而在进入娱乐圈后,也勉强算是全身而退。” 话说到这里,周游已经是有些了然。 “你的想法是想要为他报仇?” 伴随着一个骤然终止的节拍,胡霜的脚步也倏然停住。 “没错,或者说我已经尝试过好几次,但他身边总是有一种超凡力量阻拦着,甚至我雇下的雇佣兵都折了好几个” “所以,你才做下了这么一个计谋,引我入局?” 胡霜这次连声音都一同止住。 好一会后,她才开口——然而声音中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我一开始只是想让周先生你来帮点小忙,但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大在发现事情失控后,我就一直想让你离开这个旋涡,先是动用金川会长剩下的关系,从警方那把你给派了出去,又让你找足利光,想借着他的走私渠道先把你送回国——那教团的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国外去,只是.” 周游一声长叹。 “只是没想到我这么记仇,非得把惹我的家伙弄死不可吧?” ——事到如今,一切都能解释通了,其中甚至包括胡霜一直以来的暧昧感觉。 狗日的,我还真以为我长得有那么帅,能让一个大美女投怀送抱呢。 胡霜再度沉默,许久后才继续说道。 “是的,但现在依旧有挽回机会,这曲舞后我就必须离开了——以我以前的身份,实在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但周先生你可以借由护送我的理由,一同和我离开,之后我会想办法把你送离这里实在抱歉,是因为我.” “——得加钱。” “.什么?” 看着胡霜茫然的表情,周游着重又提及了一遍。 “一分钱干一分事,既然你都让我多干活了,那保镖那点报酬就不够了。” 然而听着这话,胡霜仍然有几分不知所措。 “.钱没问题,可是为什么。” 周游揽着对方的腰,露出了张笑脸。 “小姑娘,你这回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了——如果只是普通的恩怨清楚,再加上你算计我在先,我多半是懒得管的,可是吧,他们供奉的那个黄泉之神我挺感兴趣的,感觉那丫的和我一个死敌十分相似.所以说,这活我接了。” 这回换胡霜有些不愿意了。 “.周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可那帮家伙的势力是你无法想象的——如果只是帮点小忙破开结界还成,可一旦真深入其中” 周游笑的是满不在乎。 “胡小姐,你弄错了一点——我这么小心翼翼,只是为了防止真闹出大乱子,让军队出场而已,但如果只以超凡方面而论的话” “他们,才是挑战者。” 这句话掷地有声,乃至于让胡霜都不知应如何作答。 反倒是周游侧了侧耳,听着即将结束的乐声,忽然笑道。 “对了,既然这样,刚刚正好,我恐怕还得需要胡小姐你帮个小忙。” “.什么忙?” “我需要弄出点乱子,来帮助足利老哥的人做手脚——原本对我而言这还比较麻烦,不过现在嘛正好有机会。” 这回没等胡霜回答,周游已趁着乐曲结束的那一个瞬间,揽着胡霜的腰,上半身骤然低了下去。 同时,脑袋垂落,看起来——起码在外人看起来——似乎是给胡霜一个深吻。 半晌,脑袋抬起。 胡霜呆呆愣愣地看着周游的脸,刚才虽然嘴唇没有接触,然而却是一擦而过——而后脸上倏然散出了大片的红晕。 而此刻,周游也才笑道。 “不好意思,我这人是相当记仇,总不能一直让你在这调戏我,总是得来点反击的这就算我提前预支的酬劳了。” 说罢,周游松开了胡霜的身子,回想着电视中看到的那些,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而就在他身后,一直用记恨目光看着这场舞的安田重明,嘴角陡然咬出了血。 “我让你调查的呢,都这么半天过去了,到底弄没弄明白!” 旁边一个随从立刻打开了电脑,慌里慌张地说道。 “大,不对,六公子,那面刚刚传来消息,这毛利小五郎.额.本名叫做毛利干,是出云大社的一名神官,后经人介绍,现在正当足利光的保镖,前些日子的袭击也是他把足利光救下来的.” “足利光?呵,那不就是个小黑社会吗?他的人也敢惹我?” “可那是出云大社” “那又怎样?他们就算再厉害,势力能到京都这边?况且只是个小神官而已,大不了明年给他们的供奉加倍。” 听到这句,随从立刻不说话了。 而安田重明则是简短地吩咐了一句。 “剩下的事很简单了,玷污了我的女人,那我就让他” “以死,作为偿还吧。” 一舞结束,回到足利光身前的时候,这老哥仍然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模样就如同某张出了名的画作一般,就差两只手摆在脸上,就可以cosplay其中人物了。 最后,还是周游连续两个嘴巴子,才勉强让他回过神来。 然而这位第一反应却不是质问,而是按住周游的肩膀,满脸惊恐地说道。 “毛利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那吐沫横飞的样子,周游满脸厌恶地将其扒拉到一边。 “什么怎么做到的?” “那可是冰姬!!娱乐圈,商场,乃至于政治圈里都是出了名的冰美人!!!别说我这么个小卡拉米了,就算那些出了名的大人物都没有一次能把她约下场的,你是怎么办到的??!!” “.想不到足利老哥你看起来挺冷酷,实际上爱好还挺广啊,居然连卡拉米这种词都知道” “这本来就是歌舞伎里骂人的话不对,说的不是这事——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周游笑道。 “那就请足利老哥解释下了,我能有什么后果?” “那当然是被嫉恨的人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周游依旧自信满满的笑容,他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难不成” 周游笑着点点头。 “没错,就是那个难不成——足利老哥,现在不在场证明很快就有了,你先赶紧让你手下做好准备吧。” 不多时,晚宴终于是结束。 虽然说主办者一直没出场,然而气氛非但不见多冷,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热切。 离开的众人都是兴致勃勃,大部分都在讨论着今天能把冰姬约出来的究竟是何人,小部分则是设下了赌局——赌的是那个犯了众怒的家伙究竟能活过多长时间。 赔率最低的是一天,赔率最高的是一个星期——至于一个星期之后嘛,压根就没有赌的。 在把胡霜带上舞台的瞬间,某人在他们眼里.就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山间的气候总是多变的。 来的时候还是万里晴天,星月可见,然而就这几个小时的功夫,已经是乌云盖顶,狂风吹扫——不多时,又下起雨来。 一开始还算是小,但很快的,雨滴就如同豆般倾泄而落,打在车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足利光已经找了个借口,让自家的随从全部先行回去,而他则是开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黑车,亲自行使在山道之间。 他忐忑不安地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最后发出了一声长叹。 ——也不知道自己这回赌的到底对不对,赢了固然好,但输了恐怕是连去国外当寓公都当不成了。 而某人可没他这种心思,就坐在车后座位上,拿着从宴会厅里打包出来的食物——为此还遭了好几个白眼——一边自顾自地吃着。 时不时地还灌上一口小酒,那模样轻松的就仿佛是在郊游一般。 见到他这模样,足利光的心又更不安了几分。 由于下着大雨,所以他的车速并不算多快——但就在突然之间,他神色忽然一凛,接着猛地打了下方向盘!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直至车头‘砰’地一声撞到了栏杆,险些冲出山崖,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而足利光甚至都没有管这些,他只是用力抬起头,透过瓢泼的雨幕,朝着山路那面看去。 就在他的视野中,七八辆车,其中甚至还包括一辆重卡,正大摇大摆地横在路中央。 正好,挡住了一切的出路。 足利光脸色十分难看,他甚至没去招呼周游,直接打开了车门,朝着那车队喊道。 “阴玉组,剑组,你们疯了吗!!你们难不成不知道按照规矩?这时候朝我动手.你们会成为所有道上人共敌的!” 卡车旁边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身披雨衣,看不清面貌——不过很快的,便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 “足利组长,安心吧,我们混的时间不比你短,这点规矩还是知道的这一次我们的目标不是你,甚至说如果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让我们的人送你回去都行。” “那你们是想” 此刻,从旁边的车里,又下来了个年轻人。 他也没带防雨的东西,然而就在其下车的瞬间,那高个已经是连忙赶了上去,为其撑开了一把黑伞。 年轻人就这么看着足利光,嘴角忽然挑起了个嘲讽的笑容。 “瞧瞧,瞧瞧,这不是足利大当家吗我早告诉你,胡小姐不是你能碰的,谁想到你吃了教训,你手下又犯了这毛病” 足利光脸色极为难看。 “安田重明.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 年轻人弹飞个水珠,随意地说道。 “不过是想杀一个人而已,还请你让开吧。” (本章完) 第590章 冲突 第590章 冲突 那话说的,就仿佛是在讲今天晚上吃什么一般。 其实想想也对,对于日本四大财阀这个级别来讲,哪怕只是个分家或者次子,杀个一个人来讲,其实也用不了多少事。 正如足利光之前所说的一样:日本财阀或许没有韩国那么赤裸,但私底下的凶残程度却远不是那种速成户能比的。 安田重明自然也是一样。 哪怕外头再怎么温文尔雅,再怎么谦逊有礼,他本质上依旧是认同弱肉强食的那一套。 强者可以肆意屠杀弱者,那是天经地义,所以. 安田重明就那么盯着车门口,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倒是不介意继续等等——反正狩猎就是这样,猎物越慌张,越犹豫,则之后狩猎成功得到的快感越强。 可惜。 这次他倒是算错了。 在这一群人的包围下,某人慢悠悠地从后车座中走出,看到这般景象,非但没有慌张,反而突然乐出了声。 “嚯,好大的排场啊,足利兄,看起来你这面子真不小,居然有这么多人迎接你.” 没有人说话,哪怕足利光都没做任何回答。 反倒是安田重明也笑了起来,他就看着淋着雨的某人,轻轻鼓了鼓手掌。 “不愧是传说中的名侦探,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淡定自如——或者说假装淡定自如?说真的,你这种装模作样的人我见多了,每次被打成死狗才想起来讨饶” 听到这话,周游才仿佛刚看到他般,脸上的笑容是越发的热情。 “这不是安田老弟吗?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哦对了,你吃了吗?” 听到这话,哪怕以安田重明的定力嘴角都抽了抽。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过,旋即他又摇摇头,嗤笑了声。 ——算了,真傻假傻对自己又有何关系? 他对着那些黑道瞥了一眼,对方就立刻知道了意思。 于是,随着一声呼哨,几十个年轻人手持各种器械,从那些车上走了下来。 这里毕竟是知事的地界,如非必要,他是实在不想用枪——不过这些人都是俩组里精挑细选选出来的好手,正常来讲,对付区区两个人是完全足够了。 更何况. 安田重明看了看自己的随从——对方在思考半晌后,对他轻轻点点头。 于是,他又挑起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但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暴呵传来。 “等一下!”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周游。 而某人则是搓着手,笑道。 “那啥,安田老弟是吧?我承认,之前弄你一身油确实是我的不对,但你也不至于为这点事大动干戈啊,起码看在胡霜的面子上,我给你道个歉,这事就算结了成不” “——你是不是傻?” 最终,这句话还是没能忍住。 安田重明也不想多做废话,他自己招招手,让那群家伙快点——然而在这时,又是一声大喊。 “等一下!” ——你这是又要干嘛? 面对这种疑惑的眼神,周游只是不知从哪掏出了把剑。 见此,不光是安田重明,连阴玉组剑组那些打手都笑了起来。 ——他以为演大河剧呢?光凭一个人一把刀,就想干掉这所有人? 然则。 周游并没有出鞘,而是轻轻弹了弹剑身。 许久未见的断邪像是刚睡醒般,颤了几下,接着给出了回应。 ——作恶多端,皆可杀。 顺道一提。 这个皆可杀的范围.也包括后面那个足利光。 “.话说我觉得你自从修复以来,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怎么好像见个人都想杀呢.” 断邪闪了两下红光,也没继续搭理他。 反而是剑组那个矮子首领皱了皱眉,不满地说道。 “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 周游仰起头,回之以一个大大的笑脸。 “没什么——对了,你出门没看阴历吧?” “.阴历是什么?你丫说的什么鬼?” “我诚恳的建议你今后出门看看,否则的话.恐怕就没机会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在雨幕之中,只见得一个鬼魅的身影朝前冲出。 他依旧是没动剑,这玩意实在太显眼了,稍有不慎就容易被人追踪到。 不过没关系。 毕竟拳头,也是能砸死人的。 只是在瞬息之间,周游便冲到了个打手的身前。 和刻板印象中的黑道一样,这位外漏的肩膀上基本是纹满了纹身,面带横肉,满是凶气——哪怕周游不动相面的技巧,也知道这家伙身上绝对有好几条人命在身。 刚巧,这就不用收手了。 变拳为掌,又以掌底做锤,向上一顶——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那人直直地朝上飞去,待到再落地的时候,已经是眼见得不活了。 这还是周游收了力,不想弄得全身血呼啦的,否则飞出去的就只会是一个头颅,连带着被抽出来的脊柱了。 一瞬间,场上陷入了寂静。 眼见得自己手下——还是个出了名能打的手下——就这么被干掉了一个,矮个也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然而,他反应还算是快的,直接高喊道。 “这家伙不好惹,前面的人先围住,剩下的人去车里拿枪——别管这是不是知事地界了,先把他干掉要紧!!” 呦呵,还有枪呢? 周游朝前瞥了一眼,然后足尖轻点地面。 下一刻,他就如同那缥缈不实的风一般,来到了那赶路的俩人身旁。 然后,又是一笑。 继而,两记炮拳轰出! 由于没贴身,他这次并没有留手——于是,伴随着断裂的肢体,鲜血瞬间染红了雨幕! 至此刻,那一直沉默的高个才开口,然而他所说的言语,却总带着掩饰不下的颤音。 “怪物这是真的怪物不对,我曾经见过这种怪物”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伞一扔,任凭安田重明淋成个落汤鸡,然后飞速跑到后备箱那边,手忙脚乱地拿出了把双管猎枪。 然后,猛地对准那个身影,咆哮道。 “你就算再怪物,能抗住现代的子弹吗,你——嗯,人呢?”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去,旋即也看到了个总是带笑的脸庞。 也没废话,又是一拳。 而在低头时,就只能见到自己腹部一个锅底大的血窟窿。 很快的,绝大多数的打手都被闲庭信步般收拾干净。 他们想的其实确实没错,以正常来讲,几十个练家子群殴俩人,哪怕拳王泰森和李小龙一起上场都绝不可能扛得住。 然而他们却弄错了一点。 周游吧.已经不咋能称作是人了。 甩去拳头上的血迹,抬起头,看着渐弱的雨幕,周游带着满面的笑容,一步一步,朝着最后那人走去。 如今阴玉组已经全灭,场上仅剩的也就是剑组的这个矮子——这家伙躲藏的功夫着实有一手,居然藏到最后才被发现。 但此时,这个出了名的黑帮大佬也是吓破了胆,拖着断掉的一条腿,两只手用力,拼了命地朝着后方挪去。 “爷,大爷,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们只是被安田那个王八蛋雇佣,是真没想到.” 周游不言,只是笑着逼近。 ——别看电视剧或者漫画里经常美化日本黑道,说这帮家伙多么多么讲义气,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动不动就认罪切腹介错什么的然而在现实里,这帮家伙绝对说得上是头顶生疮脚下流脓,强奸抢劫杀人贩毒等无恶不作。 反正断邪都断定能杀了,自己就干脆送他们一程呗,也算是圆了他们武士道的梦想不是。 但就在周游想要一拳砸下的时候,忽然眉头一皱,接着侧了侧身。 转眼,在雨幕中,一点细如毛发的亮光划下,并且以毫厘之差,与他擦肩而过—— 不到半息的时间,那线亮光已经钻进了个车厢,继而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抬起头,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安田重明已经退开了足足近千米开外,而他身边的侍从则也掀开雨衣,手持把迷你小弓,正瞄着周游。 “.修行者?是阴阳师也不对,反倒是像御灵那样的套路——想想也是嘿,以足利老哥给我安排的这身份,你肯定不会指望这点杂鱼来对付我” 或许是离着太远,或许是压根不想搭理,安田重明只是对旁边那人说了几句话。 旋即,那张小弓连开数下,而随着弓弦响声,又是几根银线穿过雨幕,直奔着要害之处而来! 见此,周游皱了皱眉毛,终于是拿起断邪,挥出。 血红的煞气散出了些许,转眼间就将银线吞没其中——然而在雨幕的掩护下,仍有一个漏网之鱼,并且眼见得就要扎在周游身上。 然则。 下一刻,一具破破烂烂的人体已经被踢其前面。 那矮个只是面露惊恐的喊了一句:“不要!”,便被银线钻入口中。 接着,整个脑袋都如同烂西瓜般炸开! 见到某人不得寸进,安田重明这才笑道。 “这位是小野先生,也是我父亲早些年重金请来的,算得上我家最后的杀手锏之一我这回可是了不少人情和金钱,这才请得他出手。本来是想要用种灵之法俘获胡小姐芳心的——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倒用你身上了。” 可周游并没有作任何回答,他就那么看着身上的污血,脸上露出十分的可惜神色。 “.那啥,这套衣服足利老哥可是说送我的——我本来想待到回去之后,在李大脑袋婚礼上好好装个b的,结果这一下全毁了额,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安田重明脸色立刻变得犹如吃了屎一样难看,他对旁边侍从喊道。 “杀了他!” 被称为小野先生的那人这次没有听话,而是看着手中的小弓,再看着周游剑上的血雾,眼中陡然露出了几丝恍然之色——但旋即,又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惊恐。 而周游则是招招手,虚空中便陡然出现了把漆黑的巨弓。 “你倒算是个机灵的,可惜有点太晚了.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就是要越大越好,你那玩意.只能说是细狗玩的罢了。” 握弓,拉弦,其中没有有任何箭矢,然后银光却从弓身中流散,最后化作了明亮的锋芒。 然后,松开手。 雨幕就仿佛被切开成了两半,只见那银光就这样急射而出,划破了无数的雨点,最后不偏不倚地穿透了那小野先生的胸口。 瘦弱的身躯摇晃了几下,便就此颓然倒在泥泞之中。 至于安田重明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神官哪怕有点本事,但在自家请来这位大能的手下,也必定是手到擒来。 可谁曾想,这位居然就这么翻了盘,轻松的.就好似杀鸡一般? 直至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跑,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只脚已经踢了过来,轻松惬意地将他踹到。 然则,就在拳头即将砸碎脑袋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足利光忽然开口。 “毛利先生,不可!” 周游歪了歪脑袋,朝身后看去。 虽然依旧在笑,而且是熟悉的笑,到不知为何,足利光却忽然感觉到一种冷意。 ——对方能杀了他,并且也不介意杀了他。 但足利光仍然咽了口吐沫,而后说到。 “周先生,你杀几个黑道中人不算什么事,顶多算是道上火并,警察那面都不会在乎太多,但他不同,哪怕他再不受待见也是世家门阀之一,所以为了之后的计划,还请你留他一命.” “足利老哥,这这话说的可真是漂亮.可惜我过段时间就拍拍屁股走了,他们就算再震怒也找不到我身上去,反倒是足利老哥你.杀了这家伙,对你肯定很不好过吧?” 足利光沉默半晌,接着干净利落地说道。 “确实,这主要是我的问题,但希望看在咱们相处这一段时间.不,是胡小姐的面子上,还请毛利先生你绕他一回. 周游想了想,也撂下了手。 他倒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之人,但如果真这么放过这家伙也是个祸害。 就在此时,他看着安田重明那阴柔的脸,一拍脑袋,突然想到了个好点子。 (本章完) 第591章 内应 第591章 内应 安田重明本以为必死,但听到这番对话后,陡然仰起脑袋。 “你只要饶我一命,我可以.” 可是。 周游只是将食指比到嘴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你们这群家伙啊,讨饶的方式都是一个样,说真的你们不嫌烦我都嫌烦了” 安田重明还想要说什么,然而随着瞥过来的一眼,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而周游则是在身上掏了半天,不知从哪个地方捏出了个干瘪的虫子。 ——没错,这正是血雨录里那只启智蛊,不知道为啥,脱出剧本后这玩意似乎被断定成了携带物,一同被带了出来。 不过周游可没生吞寄生虫的古怪爱好,转头就把这玩意扔到一边了。 这不巧了嘛,现在刚好能用到。 捏了捏虫身,见到其还有点反应,大概也许可能应该还活着——这玩意生命力着实顽强,没水没粮居然还能抗这么长时间——而后周游将其捏成一小团,扔给了足利光。 “拿着。” “.毛利先生,这是什么?” “一个小玩意而已,之前吸了我不少血,甚至还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如今总该废物利用一下。” 他没做更多的解释,而是咬破指尖,掏出了个黄纸,在上面飞速图画起来。 此时雨仍然未停,他又没找地方遮一下,然而血珠渗入其中时,整张纸上却忽然泛起了金光,雨滴在离不到三寸之时,就已经被蒸发殆尽。 周游略微沉下眉头。 ——这其实并不是他符法有什么精进,而是身上的龙血又纯化了几分事实上自从封印水天佛之后,他就感觉身体内龙血的比例占得越来越高,甚至有从半龙化作纯正龙种的趋势。 不知是好是坏,但想太多也没啥用,所以他抖了抖符咒,让其无风自燃,最后落得满手灰烬。 再从足利光手里拿过半死不活的虫子,和灰混到一块,他带着满脸促狭的笑容,慢步来到安田重明的跟前。 见到他这般样子,这门阀公子也发觉有些不妙,虽然口不能言,但仍然尽力地往后逃去。 旋即,他便被一副大脚给踹到在地。 用鞋底压制住这丫的一切反抗,周游笑眯眯地将那沾满灰的虫子递到嘴边。 “来来来,安田老弟,我这可是给你弄了个特产,把嘴张开点,品尝一下呗” 疯狂摇头。 “啧,老哥我能害你吗?这可是好东西,保证你吃了下耳聪目明,原地升天.不对,是百病尽消” 死命地摇头。 反倒是足利光有些看不下去了。 “毛利先生,你这模样好像是那劝人吸白面子的小混混” “是吗?”周游挠挠脑袋,“算了,那就用点直截了当的方法吧。” 一拳下去,安田重明直接完成了个虾米,差点连早饭都给吐出来。 掰住他的嘴,把虫子往里一塞,接着手间用力,又硬逼着他给咽了下去。 下一刻。 那原本挣扎不止的年轻人,瞬间就安静下来。 一旁的足利光问道。 “毛利先生,你这是给他吃了些什么?” 周游甩甩手,随意地说道。 “准确点说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啥?” 看着对方愕然的表情,周游笑着答道。 “这虫子本来是用来控制人的,只是现在饿了个半死,估摸效果减了不少,而符纸那就简单的,是个结阴符,通常是用来治疗阴阳失衡的,不过这张效力强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足利光在旁边听得满头雾水。 “那这位安田公子会有什么后果?” 周游拍了拍他的肩膀。 “虫子一冲下他啥都想不起来了,你大可安心,他不会找你麻烦的,至于后面的反战.轻点的阴盛阳衰,虽然依旧保持着男性性征,但整体无论是长相性格还是神魂在内,都会朝着女性发展.” 足利光听得眼皮直抽抽。 “那严重点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也没做过什么双盲实验.但以我的猜测,严重点的情况估摸就是性癖扭曲,从此之后只能找基头四之类的来满足自己了吧。” “.基头四是什么?”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会有心理阴影的。” 说完这事后,周游看了看时间,然后长舒一口气,继而对足利光说道。 “咱们这面吸引注意力的目的达到了,足利老哥你那面呢,解决完了吗?” 足利光沉默几秒,接着干净利落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转眼间,那张脸就从祈求讨好变为了严肃沉着——那感觉就仿佛在此时此刻,他又变回了那个做事果决,心狠手辣的枭雄。 对着电话那头询问几句后,很快的,他便对周游说道。 “.解决了,整个宅子的监控都已经被黑掉,其中的安保人员多数也被调走,毛利先生你可以自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周游笑着点点头,再未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坐上了车——但在关车门之前,他忽然探出头,对足利光招呼了一句。 “足利老哥。” “.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游像是调侃般说道。 “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想嘱咐老哥你一句,以后少干点丧良心的事吧,否则说不定在啥时候,你又会遇到我这种人呢。” 足利光在雨中低着脑袋,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没有——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叹了一声,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 一切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 那后座的座驾上,不知何时起,已经变成了个活灵活现的纸人。 借着夜影一路折返。 这事其实周游早就谋划好了——自家那个纸人是倾注了法力的,虽然说不了话,然而行走动作都没啥问题,等到了城里,只需要足利光带着逛两圈,那就是个不在场证明。 当然,如此简单直白的方法,估摸也糊弄不了几天——要知道京都那帮阴阳师还在疯了般找他呢——但问题是吧 周游也只需要这几天时间。 不多时,以他的脚力,就轻松地赶到了别墅那边。 和之前热闹的气氛相比,如今这里显得安静了许多,再加上大部分保安都已经被引走,更显得幽静. 亦或者说是诡异。 ——那山庄就沉落在森林之中,大片大片的阴影吞没了建筑,原本高雅萧瑟的枯山水此时望去就仿佛坟墓一般,偶有风声吹过,带来的却是如鬼魂哭泣的呜咽声响。 “.这是和建筑公司有仇吗,怎么好好的屋子弄成这样.不对。” 直至此时,周游才能仔细窥得这别墅的全貌,他在脑海中和风水局对了一遍——下一刻,脸色立刻变得十分精彩。 “百虺锁穴?这不是断子绝孙的玩意吗?这知事是脑子发瘟啊,把这地方的风水弄成这样?” 然而无人回答,寂静的房屋间,就连虫鸣都见不到多少,周游想了想后,还是耸耸肩,继续往里走去。 这种局是需要打地基时就开始布的,想要破掉就得推平这里全部——有一说一,别说他没时间了,就算他有功夫也不会去帮个日本邪教头子。 顺着墙根往里摸去,很快的,他就回到了一开始的门口。 此时此刻,看门的人又换了个,而看到周游的时候,他就仿佛早有预料般,点了点头。 “毛利先生是吧,我在这里等待多时了。” ——周游对此倒是不太意外。 像足利光那种级别的黑道魁首,仅仅一次突袭就杀光了他所有亲信.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会相信,他这种人肯定会留有一些后手的。 所以周游对那位新门迎点点头,说道。 “你来多久了?” “如果说这个职位的话不过一个多小时。” “之前那个呢?” 新门迎露出了个促狭的笑容。 “毛利先生,你确定想要知道?” 看了看桌子间微弱的血痕,周游撇撇嘴。 “算了,我好奇心也没那么强.对了,让你们干的事都干好了?” 那人一边礼貌的笑着,一边将周游引进门内,顺便还不忘在桌子上放一个‘休息中’的小牌子——而后才说道。 “我们动手,毛利先生你大可以放心别墅内所有的监控都被我们黑掉,又换上了准备好的假影像,坚持一天恐怕不行,但只是一晚上的话还是没啥问题的。” “那保安呢?” “大多数都被毛利先生你们的冲突引走了,少部分则是调到外院周围,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时,周游终于停下脚步。 他歪着脑袋,有些好奇地看着新门迎,直至对方被盯得有些维持不住表情,这才说道。 “能潜入如此之深,还能不知不觉中干掉所有安保系统.不是,都渗透到这种地步了,你家老大是怎么被知事逼到这种程度的?” 那迎宾苦笑道。 “毛利先生,你说错了,不是我们能渗透到这种地步,而是知事‘容许’我们渗透到这种程度。” “.啥意思?” 迎宾指了指这处山林。 “毛利先生,你是知道这别墅分为内院外院吧?” “原先不知道,不过经你这么一说知道了——然而这又有何干系?” 迎宾答道。 “这内院外院其实知事基本不管的,所以无论哪家都可以大肆安插人手,只是或多或少而已要不然你们引发的骚乱也不会引走这么多人.但唯独有个例外。” “什么例外?” 迎宾停下脚步,那行动之突兀,甚至险些让身后的周游撞了个满怀。 但他只是道了声歉,然后便找出了个钥匙,打开了扇十分不起眼的侧门。 “知事他住的地方,是不容许任何外人进入的除了他相熟的几个老仆,谁也不容许踏入此地一步。” 周游钻过脑袋,往着门里窥视了一眼。 倒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景色和外面差不多,都是绿意葱葱,道两边栽种着不少珍奇草,最里侧挺立着个三层木质小楼,窗户间并未见到什么灯光,看起来里面的人早已经休息。 然而,周游仍然锁紧眉头。 这里的阴气就有些超量了。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至于到爆表的程度,很难说是不是外面那煞局引起的——然而周游心中的警惕仍然提高了几分。 在想了想后,他又转过脑袋,对迎宾问道。 “那你们潜伏这么长时间了,就没想着让人进去看看?别告诉我你们个个遵纪守法,人家不让进就不进了。” 迎宾只是将视线投向院内,好一会后,才叹了一声。 “没错,正如同毛利先生所想,我们确实不是那么守规矩的人.之所以不进去,那是因为已经有人趟过雷了。” “据我所知,那些是阴阳寮的人,说真的,他们可比我们有本事多了——之前就是他们派人进去的,然后.” 迎宾稍微迟疑了一下。 “——所有人,就那么失踪了。” 周游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毛。 而对方则是继续说着——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声音中隐隐约约带着些许的恐惧。 “没错,就是失踪,我当时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闯进去的,可自从他们进了屋子.就再也没传出任何动静,甚至连打斗,冲突的声音都没有,而一直到天亮后,那几个人也依旧是没有出现。” “我当时不信邪,又连续盯了几天监控,确定没有外人出来过——除了那几个老仆以外,再不见一个人影,就仿佛是凭空地失踪了一般。” 周游定定地看着这家伙,突然开口。 “——那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毛利先生,我这不是被吓得,只是.” “那你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是有什么理由吗?” 听到某人又重复一遍的言辞,门迎沉默几秒,而后叹道。 “.确实,正如同麻利先生你所说,当时我确实吓了个半死,从此约束组里任何人都不得闯进这个屋子。” “至于原因.也不复杂。”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在查看监控的时候,我以外地看到窗户上正印着两张脸。” “虽然是一闪而过,虽然后来倒退都再也见不到,但我仍然十分笃定地相信” “那正是失踪的阴阳寮中人他们惊恐而绝望的脸。” (本章完) 第592章 进入 第592章 进入 “嗯——” 周游拉了个长音,然后再度看向那个三层小楼。 景神食饵歌诀自发运转,然而确实从其中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不过嘛。 对手既然是天魔,那就直接上杀手吧。 就在旁边那位诧异的目光中,周游扔起断邪,让其漂浮在身边,同时握紧万仞的剑身,做出随时都能动用血煞的准备。 而后,他才对门迎说道。 “我准备进去了,你呢,你之后打算干嘛去?” 那人连连苦笑。 “我家组长这次算把人得罪彻底了,他还好说,不过我们这些人指定没法在本岛混下去了——我们已经定好偷渡船,等你老进去后就准备连夜跑路了。” “.也是,像这种事,肯定是能少掺和点就少掺和点的。” 周游点点头,未再说什么,而是稳步向前走去。 而随着他的深入,异样终于显露出来。 阴气越来越重这倒是小事,然而周游又再度感受到了之前的感觉。 腐烂,恶臭,就仿佛那终日不见阳光的沼泽一般—— 不过。 始终是差了一线,让这种东西只能止步于感觉,而无法更近一步。 最终,他走到了入口处,接着握住了门把。 并没有锁,同样屋里也没有任何活物的感觉。 周游停顿了一会,还是摇摇头。 断邪凭空斩落,那大门就此一分为二! 都到这时候,他也用不着再隐藏自己的身份。 所以说干净利落点,直接用暴力破坏一切陷阱吧。 正如同他所料,门后面确实有什么东西,然而其甚至没露出任何踪迹,便被混杂着凶星的血煞所淹没,连渣子都没剩下一点。 至此时,周游才敲了敲门框,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 自然,没任何回答。 别说是身为主家的知事了,就连提及的那几个老仆都不见身影。 屋子间空荡荡的,就仿佛是压根就没有任何活物一般。 等会。 活物? 周游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力抽了抽鼻子——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吱牙’一声。 门关了? 不对! 豁然转过脑袋,然而哪还见那扇被切成两半的门扉? 只有一堵砖墙而已。 “.这是提前封死了我的退路?倒也算有趣.” 如果这是恐怖片,那么之后肯定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然而对周游而言,这事就算不是习以为常,那也是家常便饭了,所以他非但没有任何惊恐,反而用剑柄敲了敲墙壁。 “倒不是幻觉,而是真正存在的东西.但也拦不住人。” 万仞肯定砍不动这么厚的墙壁,断邪能但是这玩意不定期发疯,让它怼墙还不知得和自己抗议到啥程度,用混元劲这个费些力气倒是能砸开,可问题也来了。 他图个啥? 周游可从没忘过来此的目的,他总得为自己被陷害讨个说法的——甚至说对此他都已经预想好了流程。 步骤1:找到那个知事。 步骤2:殴打他,直至他说出真相。 步骤3:如果他不开口,则重复步骤2。 瞧,多完美,所以我这么着急走人干嘛嘿? 周游耸耸肩,再度转过身。 然而。 景色又出现了变化。 刚进来时他看到的是一条走廊,阴森幽暗,但好歹能说是正常的入口,而如今. 抬眼望去,是个餐厅。 一把胡桃木的深红长桌横在正中央,上面摆满了食物,还点着些许微弱的烛光,周围的装饰几近于奢华,可在这朦胧的光影之中,却总显露出一种怪异的模样。 影影绰绰的,就仿佛有无数怪物潜伏在阴影中,择人欲噬。 而在桌子旁,则围坐着七八个穿着长袍的人。 没有人对周游有所回应,也没有人进食,面对整桌佳肴,他们只是呆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就仿佛堆提线木偶一般。 ——不对,应该说就是提线木偶? 周游走到一人身边,也没问话,直接了当地掀开斗篷。 入眼的,是一具尸体。 十分猎奇的尸体。 其四肢都被斩断,然后以关节为节点,杂乱无章地拼接到了身体各处,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像是个插满木签的线团 周游对此倒是波澜不惊——反正比这更猎奇的他都看过不知多少了——只是仔细观察着那唯一完好的头。 “长相挺老的,约莫四五十岁左右,皮肤粗糙,是那种常年室外劳动者才有的长相,衣领间还有些干枯的草屑看起来应该是园丁之类的?” 摇摇脑袋,又掀开下一个人的斗篷。 这回和上一个截然相反,其除了个光秃秃的身躯和头以外,就再无任何零件——然而那腹部却是撑开到了极限,犹如怀胎十月的孕妇一样。 所以手脚的去向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这个年轻很多,面容间甚至还有些青涩的感觉,至于身上的穿着那更是十分的熟悉了。 “阴阳师门迎说的失踪人士就是这个?” 然而,就当他想要仔细查看的时候,在他身后,那园丁的身体却悄无声息地转了过来。 明明已经死透,明明连身体都开始腐烂,但这位却如活物般转过头,就那么看向周游。 继而,那些断肢就如同蜘蛛般开始延长,一点一点,没弄出任何动静,逐渐接近周游的脖颈。 下一刻。 十分突兀地,带着血红雾气的寒光闪过。 只是在瞬息间,那些附肢纷纷齐根而断。 周游都没有转身,他就那么检视着阴阳师的衣物,随意地开口。 “陷阱设的太拙劣了嘿,你真当我是恐怖片中那种纯粹的傻逼,连一点防都不设的?” 说话间,他已然抬起手,然后就此砸落! 这回用的也不再是普通的拳脚,而是混元拳中第一路的初元—— 此刻,面前阴阳师的尸骸才刚刚抬起头,鼓胀着喉咙,似乎想将腹中的秽物尽数吐出。 但这时,拳头已经砸到了他的脸上。 怎么说呢人体就犹如变成了豆腐一般,随着这一拳的砸落,无论是皮肉,脏器,还是骨骼,纷纷被压了下去——最后伴随着水球炸裂的声响,那残骸竟是被硬生生地砸成了堆肉饼! 断邪无需指挥,直接用煞气将溅出来的一切东西抹去。 周游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自家略微颤抖的手臂,而后摇摇头。 “.这段时间确实太懒散了,动用个一路就耗了这么多力气,回去之后应该多加锻炼了.大概吧?” 就在感慨的同时,剩下的那些也已经掀开斗篷,露出下面一个比一个怪异的身子。 看着这些玩意,周游活动了下肩膀,笑道。 “又是堆起死回生的玩意.说真的,我对你们那黄泉之神是真有点兴趣了——那么.” “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打算一起上?” 而回答他的,则是此起彼伏的咆哮之声。 半晌,在一片狼藉之中,周游甩去手间的血迹。 原本富丽堂皇的餐厅已是变得血肉模糊,那样子搞得就和什么重大凶案现场一般——然而比起之前的轻松惬意,周游这时却皱起了眉头。 原因无他。 太弱了。 那些阴阳师他也交手过,虽然说弱鸡了点吧,但好歹还算是修行者,不至于连这点行尸都对付不了。 所以说。 ——他们是咋被搞到团灭的? 这回周游没再着急走,而是找了把干净些的椅子,坐在上面仔细地思考起来。 出于习惯,他还下意识地将手伸向餐桌——但在接触到根鸡腿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些许的不对。 从烤鸡上面扯下来,周游皱紧眉头,仔细看着断面。 ——很新鲜,像是刚从厨房里拿出来一般的新鲜。 可问题是。 这压根不是人吃的东西,而是给死人供奉的贡品! 想起之前在外头看到的东西,某种莫名地猜测浮现上脑海,他也不管断邪的抗议了,直接拿这玩意当铲子,开始掘起了地。 距离不到才不到七八寸,骤现一具白骨。 周游并没有停,而是继续向下深挖。 很快的又是一具白骨出现。 紧接着,还是一具。 而至此,周游方才停手。 再继续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光这随意几锄头下去便能看到三具这整间屋子底下埋得尸体至少也得有几十具之多了! 要知道,这不是什么偏远地方,也不是战乱频发的中东非洲,这里是日本三大核心城市圈中的京都! 而这知事能在不知不觉中杀了这么多人. 再想想之前看到的风水阵法,周游不由得沉下眉头。 “有趣,百虺锁穴如果诸多人命做祭的话,确实可以逆转其效果,从断子绝孙到保家聚财甚至可以当做防御来用,可问题是这东西现在应该已经失传了,这家伙又是从那得来的呢.” 可对方并不会给他答案。 甚至在他思考的时间里,眼前的景色一阵晃动,竟是又打算切换到别的地方去—— 可周游只是抬起眉毛,看了一眼。 下一刻,满心怨气的断邪已是凭空射出,直直地洞穿了半间房屋! 没有哀嚎的声音,有的只是那如泉水喷涌而出的鲜血,以及那响彻天际的惨叫! “我就说嘛,光有尸体肯定不够,还得立个阵眼来着看着这个风水局的阵眼,就是这间三层小楼?” 房屋并没有给出回答,在这一剑之威下,整个空间都开始晃动,墙壁开始飞速的合拢,看架势是想要将周游活生生地压死在这里! 周游仅并出了个剑指,向下滑落。 “斩。” 于是断邪斩下,整个餐厅在顷刻间,就一份为二。 再次睁眼时,又回到了那个回廊。 和之前相比,这里更显得寂静无声,还多了几分破旧萧索的意味。 唯一能说的上是不用的,就只有聚集在此处的阴气已经是烟消云散。 说实话,到了这种地步,周游其实已经算是完活了。 他只需要联系下足利光,再让他把这地下的众多尸骨扩散出去现在又不是从前,网络这么发达,这么大的案件一经曝光,那知事,甚至包括这个邪教,也基本算是全是完犊子了。 但周游并没有这么干。 经刚才那么一茬,他兴趣非但不减,反而越发地好奇起来。 ——这邪教从那弄来的早已失传的风水阵法?还有他们又是图个啥,宁可开罪阴阳寮,甚至牺牲数百条人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谜团越来越多,但周游反而挑起了嘴角,而后迈开腿,朝着楼上走去。 ——和一楼相比,二楼显得则是更加的怪异。 放眼望去,在这里所有的内壁,隔层,除了那几个拆不得的承重点以外,已然是全部都被彻底的推平。 ——而取代那些房间的,则是一尊又一尊,排列整齐,制式划一的黑色雕像。 周游不太清楚这方面,但从外表来看,这些雕像的材质绝对不菲——甚至如果仅从背影看去,这似乎是个无比美丽的女性,柔和中又带着不可侵犯的圣洁与高贵—— 当然,也只是背面而已。 然和那背部大师级的精雕细作不同,这些雕像的正面.却是啥都没有。 没有脸,没有胸,就连手都被齐根而断,就仿佛这个雕像被个利斧所一劈为二般,如今能看到的,就只能光滑而整齐的横切面。 ——这就是那个黄泉津祸见大神? 周游敲了敲雕像的身躯,听着那沉闷的回音。 没有神性,也不见什么邪气,这就是堆普通的雕像而已。 但问题是,谁好人家会把自己二楼搞得跟个工厂似的? 周游想了想,还是把这些东西抛到一边,继续朝上走去。 三楼就正常许多,属于标准的装修风格,周游踅摸一圈,找准主卧,然后悠然自得地走了过去。 继而,十分客气地敲了敲房门。 “大半夜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请问知事先生在吗?这里有故人来访。” 没人回应。 这也是在意料之中——若是这家伙能有回应才见鬼了——所以周游在深吸一口气,在飞起一脚后,便直接踢飞了那扇昂贵的木门! 随即,他也是一愣。 说真的,他想过见这幕后黑手的很多方式,比如怒斥啊,求饶啊,算计啊,埋伏啊之类的。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 对方 好像是有点死了? (本章完) 第593章 追踪 第593章 追踪 还是搞死而复生的那一套? 理所当然的,这是第一个想法。 但很快的,周游便摇摇头。 这丫的连魂都没了,上哪死而复活去?难不成搞肉身成僵? ——就在他眼前,一个身穿蚕丝睡袍的老人正瘫坐在地上,而从样子看起来,这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知事。 此时此刻,天已尽晴,月光从外头洒落,照在那个枯槁的身躯上,然而却不见任何的生气.或者阴气之类的玩意。 这就是一具尸体,死透了,怎么都活不过来的尸体。 “我说一个魔改的大阵怎么这么轻松就被破了呢,原来操纵者早死翘翘了等会,不对,这家伙明摆着就是幕后黑手,怎么死的这么轻率?” 怎么说呢现在周游的感觉就好比看名侦探柯南,黑衣组织的boss眼瞅着就要出场了,结果突然传来讣告,说那人今早刚被汽车撞死,咱们可以迎来大结局了. 他也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兴趣梗在心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 又敲了敲断邪,确定此间没任何埋伏之后,周游才走到那知事身前,用剑柄挑起苍老的头颅。 旋即,他便是一怔。 和他刻板印象相同,这是一张奸猾,狡诈,如鹰视狼顾般冷酷的脸。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张政客标准的面容上,却是一种表情——那便是恐惧。 这段时间以来,周游见过很多的恐惧,有讨饶的,有可怜的,还有那种陷入绝境之中挣扎无望的但他是头一次见到这种。 那感觉就像是某种虔信的东西在眼前崩溃亦或者是什么珍视美好的东西被硬生生扯碎一般,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无生机的恐惧。 ——这丫的是看到什么了? 周游自觉自个没有让别人害怕到如此的能力,那么 能让这知事如此害怕的东西,就只剩下一个了。 那个黄泉之神。 “——可问题也来了,他自家崇拜的神明,又怎会让他害怕成这幅摸样的?难不成是杀人灭口.但也不对啊,谁杀人灭口会杀自己教主的?” 可惜,现在的信息就如同团乱麻,压根就找不出任何能缕清的线头。 勾魂这丫的都死了不知多长时间了,何况万一真是那黄泉之神干的,不一定能给他留下什么魂魄.风水风水也没这方面的东西,难不成设法坛请神.然而自己哪有那么富裕的时间啊. 正思量时,他突然福灵心至地抬起头,望向房间的一角。 那里,正明晃晃地立着个摄像头。 等会,不会这么容易吧? 常识性地给门迎去了个电话,对方表示住宅中的监控设施是独立的,都只存储在知事的电脑里面——然而他们可以提供一些远程破解服务。 再看看办公桌上的电脑,周游瞬间沉默。 这算啥,现代科技的力量? 很快地,他便拿到了数据。 一楼二楼并没有监控——这倒是好理解,那俩地方是当祭祀场用的,绝不可能留人把柄,所以周游只是调出主卧的监控,将时间调到今天。 ——至少在画面中,这家伙仍然还处于活着的状态。 而且看起来是相当的忙。 从起床开始,他不是在批复各种文件,就是用电话联系手下,期间甚至还开了好几场的视频会议,一直到晚上,才稍微得到点休息的空闲。 再之后,这家伙便一直闭目养神。 没有刷视频也没有听歌,也没像普通老人那样看什么书籍,只是坐在那里,靠在柔软的椅背间,闭着眼睛,似是假寐。 只是那样子.如果不是胸口仍有起伏的话,甚至会误以为这位在这时候就已经死了。 许久,这片寂静才被打破。 随着一连串的敲门声,也未等到知事的回答,一个岣嵝着的老头走了进来——从模样上来看,他就是那门迎所说的亲随——然后低下头,对着知事说了几句话。 应该是报告宴会的情况,然而知事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老头便走了出去。 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闭目养神。 周游直接快进了过去。 近两个小时之后,又有人进来禀告,这回知事并没有应付过去,而是直起身子,皱着眉头听完,然后又吩咐了一段话,这才又躺回到椅子上。 ——此时大概是半夜十点左右,这应该是周游和安田重明起冲突那回,作为此间的主人,他总该负些责任但这不是重点。 周游又开始快进,终于,在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后——应该是他开始折返的时间——又有人进来。 这回来的并不是那些亲随老仆,而是个身穿斗篷的存在。 而在看到那个人影的瞬间,周游肌肉瞬间紧绷,连带着在旁边无聊游荡的断邪都猛地竖起了剑锋,直指画面中的那人—— 虽无言语,虽无证明,但在顷刻之间,他已然了解到对方的身份。 ——那个黄泉津祸见大神哪怕不是本体,也是化出的关键分身! 果不其然,见到那人影的瞬间,那一直高冷无比的知事突然一愣,接着连滚带爬地从办公桌后面窜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然后,其抬起脑袋,紧张地说了几句话。 屏幕中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但周游身上好歹还续着通晓万言,所以从口型中还是能辨认出知事在说什么。 那言语是。 “——主上,你怎么来了?” 穿斗篷的存在低下头,似乎回应了一句。 旋即,那知事的神情就变得越发诚惶诚恐了起来。 “主上,上个祭品是实属无奈,只能当做挡箭牌扔了出去,但属下已经寻到了个更好的,很快就能给您送去,只求主上您能.” 剩下的话语着实有点复杂,周游哪怕慢放也难以辨清,也只能暂且略过。 听到知事连珠炮的言语,穿斗篷的存在没给出任何回应——但就在知事越发不安的时候,其却忽然点了点头。 于是,一切的惶恐都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狂喜。 “多谢主上,多谢主上!属下孙儿的复活,属下的寿命,都拜托主上您.” 没等他说完,穿斗篷的存在已经向前走了两步。 然后,探出一只长满脓疱,已经不似人物的手,轻轻按在了面前之人的头顶上。 至此时,知事仍然有些不解。 “主上,我孙儿复活的躯体我还没有准备,而且延寿的材料我也没送到大社去,那地方虽然封了,可.” 然而,话还没说完,那手掌微微用力,他的身体立刻犹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主上?主上!属下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你所有的要求我都已经尽力去办了,为何您——” 话语声顿止。 几秒后,知事就仿佛透过那斗篷看到了什么,眼神立刻变得无比之惊恐。 “等等,等等等等,主上,主上!您不是许我们所有人永生不死吗,你不是说让我们所有人都能归于园,永享安宁幸福吗,为何我孙子会在这里不,难不成我之后也会归于此处?!!不,我不要,我不要,放过我,求求您放过我.不,让我死吧,求求您让我去死吧!” 顷刻间,话语声戛然而止。 那穿斗篷的人松开了知事,让那已经失去灵魂的躯体跪倒在地,然后像是不经意地抬起头。 透过影像,其张开了干裂的嘴唇,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不要再继续了,否则他.就是你的下场。” 随着话语的落下,空气倏然收紧——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存在开始显露于此世间,并且飞速朝着周游逼近—— 但下一秒,断邪已经毫不犹豫地砍了下来。 随着电脑的一分为二,那渗透进来的东西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晌。 周游忽然挑起了个笑容。 “就这么不想让我过去?不巧,我正好是你越不让我去我越要去的人何况丫的知道吗?我生平最恨别人威胁我了。” 拿出手机,找到号码,然后直接打了过去。 铃声只响了一下,随后便被接通——就仿佛那人已经等待许久一般。 “毛利先生,你那面办的怎么样了?” 听着足利光急切的言语,周游倒是不急不缓地笑道。 “放心,知事这面已经解决了。” “.我能问一下,您是怎么解决的吗?” “很简单,他人死了。” 电话那头顿时起了个尖锐的爆鸣。 “您是说,您直接杀了他?????” 听着那堪比男高音的语调,周游连忙把手机离耳朵远点。 “安心了,我是那种行事冲动的人吗?”没等对方回一句‘我看是’,周游便立刻接道,“我到这人就死了,怎么跟你说呢你就理解为他们教派内讧,所以把他给杀了吧。” “.真的?” “我还能骗你吗——哦对了,还得和你说下,这知事房子底下埋着不少尸骨,你找几个记者过来拍个照,你这边的事也就算解决了。” 足利光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毛利先生你的仇也报了,我现在就让人过去接你刚才胡霜小姐也给我来了个电话,等你回来后我就给您安排偷渡路线,保证把您安安稳稳的送到中国” 让他没想到的是,周游却一口否决了这个提案。 “这倒是不急——对了,我问你一下,这京都有什么叫做大社的地方吗?” 足利光被问的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回答道。 “有是有,比如松尾大社,伏见稻荷大社” “那有什么地方最近封了,或者说封了一部分吗?” “这个,您等下,我去让手下查查.” 很快的,足利光就给出了回答。 “伏见稻荷大社,最近后殿部分区域需要进行建筑修缮,所以暂时封了.您问这个干什么?” 周游说道。 “不过是弄到点消息,说是这什么黄泉教团.他们的据点很有可能是在那个地方而已。” “——什么!!”足利光再次飚出了句高音,“那地方可是京都最有名的神社,每日来往游客成千上万,虽然也因此没多少阴阳师巫女镇守,但是.” 话语声戛然而止。 很快的,足利光又用恢复冷静的声音,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原来如此,灯下黑是吗.我说特搜科的那帮家伙搜了那么久,却始终找不到一点踪迹,居然全藏这里去了那毛利先生你打算怎么办?” 周游笑道。 “给我一辆车,把我送到那个地方,剩下我自己处理。” 谁料,足利光反而沉默了下来。 足足十来秒后,他方才说道。 “毛利先生,我劝告您一句,这毕竟涉及到了一个神,咱能不参与就别参与了.我之后会把知事的犯罪证据,以及那教派躲藏地点呈报给警视厅——您大概不知道,我在那边也算是挂了名的污点证人.然后再想办法把你的罪名洗掉,之后这事就算了吧” 但周游的声音仍然未变。 “足利老哥,你大概不了解,我这人向来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何况就我那几日的交手.我觉得吧,光凭你们日本的那些废物,恐怕是解决不了这件事的。” 至此,足利光也没法再说什么。 他最后说的话,只有一声长叹,以及一句。 “我会安排的。” 再出门时,发现那个门迎还在门口笑眯眯地等待着。 “我说,你不是准备跑路了吗,怎么还在这待着?” 门迎此刻就如同个真正的侍从般,略微弯下腰,客客气气地回答道。 “如果先生您解决不了,或者只解决了一半,那我们自然得跑的,但是你已经把罪魁祸首干掉了那我们跑也就没啥意义了不是?” 说罢,他又连忙换了个面孔,谄笑着接到。 “况且组长那面刚来吩咐,说您要去伏见稻荷大社你瞧这刚下完一场暴雨,您又不认识路,总得有个司机帮你开车吧。” 周游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点了点头。 “那成,足利老哥的车在哪?现在我赶时间,咱们赶紧过去吧。” 门迎却是笑道。 “先生您这就说笑了,组长早已把所有车都开出去了,这上哪找我们的车去?” “.那你怎么给我送到地方?” 门迎指了指不远处。 “车自然是有的,而且正好其主人刚死,如今算是无主之物,咱们这借一下.不就得了?” (本章完) 第594章 旧识 第594章 旧识 从知事车库里‘借’了一辆车出来,门迎载着周游,一踩油门,就直奔着那伏见稻荷大社而去。 此时已经算得上深夜,哪怕以京都这种地方,街上也见不到太多的人影,只有值夜的警察和阴阳师还在巡逻——这帮家伙既然到现在都没放弃追捕周游! 车驶入一条双行道,而不远处则设着个哨卡,几名警察招手拦停车辆,刚打算上来问询——结果陡然看到车的号牌。 下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开车的人摇下车窗,虽然是笑,但其中傲慢属实掩饰不住。 “这是知事的车,怎么,你们也要检查下?”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好一会后才推出个倒霉鬼,陪着笑说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晚上的我们是真没看清.那个知事大人这么晚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回之一个白眼。 “知事有什么事需要禀告下你吗?他老人家现在就在后座上补觉呢,用不用不把他叫醒,然后给你们几个报个备?” 于是,所有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能被安排到大晚上设哨的,本来就属于局里不受待见的那种,如果再得罪上这么一个大领导 现在工作这么难找,好不容易才混上个公家饭,他们可不想就这么被开除失业。 万幸,对方并没有和他们计较,挥了挥手,让他们挪开路障后,便驶入了夜色。 只留下几个冷汗直流的警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坐在豪车的后座间,直至看不见那几个身影,周游方才说道。 “行啊,居然又让你糊弄过去了,这第几个了?” 面对周游时,这位脸上已不见了任何傲慢,而是前倨后恭地笑道。 “回先生,这是第七个哨卡了——其实这事也不难,大伙都是苦哈哈的底层劳力,谁没事愿意得罪这种级别的人物啊.都是见到车型先怂三分,见到车号再怂三分,最后我这么稍微强硬点一吓,基本就没谁会敢追究了。” 对着炫耀一般的语句,周游却只是摇摇头,也没接话,而是看向窗外。 ——大约是要准备举办什么庆典,此时京都处处都能见到张灯结彩之色,哪怕是戒严都没掩盖掉那种喜庆的氛围——然而周游总是感觉,在这明亮的光亮之中,却有一种细微,而又无可名状的违和感在缓缓浮动。 “我说老哥啊。” “先生你请说。” “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地方?” 门迎立刻答道。 “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现在道封的太多,实在没办法了。” “那能快点吗?” 门迎沉默几秒,接着有些犹豫的说道。 “.可以倒是可以,但走的路况不是那么好.而且抄小路的话,恐怕就没法拿知事的身份当挡箭牌了,您看可以吗?” 回答他的,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麻烦你了。” 得到周游肯定的答复后,对方立刻加快了速度,以一种几近于横冲直撞的势头,甚至连闯了两个哨卡,终于将时间缩短到一半,来到了这伏见稻荷大社的主殿。 抬起头,只见到朱红色的鸟居向内延伸,一眼望去甚至见不到尽头——这算是整个京都都出了名的景点,对外的称呼为千本鸟居,一直延绵整整数公里之长。 正常来讲,伏见稻荷大社是24小时营业的,哪怕深更半夜都能见到游客拍照——然而由于维修封闭,此时这里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在这夜色之中,只有种死寂而诡异的氛围与之相伴。 下了车之后,周游立马就感受到了那种气味。 油腻,腐烂,就如同沼泽般的恶臭。 而一同下车的门迎带着腼腆而害羞的笑,突然小声说道。 “毛利先生,我这还得给刚才的事善后,要不然警察和阴阳师很快就能追来.” 很明显的,这家伙是打心眼里不想陪着周游一起进去,在各种的找理由。 当然,周游也没指望这么一个普通人给什么帮助,所以在点点头后,便直接朝着里侧走去。 ——有一说一,这道路倒是十分的正常,灯光打的十分明亮,乍一看去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随着越往里走,那恶臭的味道则越发深重,直至到了某个节点的时候,周游忽地停下了脚步。 朝内看去,只有一扇普普通通的鸟居,和前后所有的都没什么区别。 周游闭上眼睛,然后左手做扣,握拳,轻敲。 那就宛叩动门扉一般—— 待到再睁开眼睛时,周围已经是变了般景色。 灰蒙蒙的雾气缭绕于周围,再不见什么鸟居或者神社,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怪石嶙峋的土地。 虽从未到过这里,但他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 “这里是阴路?” 用手掌舀起一团灰雾,样子是极其的相似,其中的本质却是似是而非。 沉默几秒后,周游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一直听说过阴间被分为了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分治一方,没想到别的地方也变成了这般德行,难不成.” 他话还没说完,手却突兀地往另一边探去。 下一刻,一声尖锐的嘶鸣响起。 在那团团浓雾之中,一个人头鸟身的怪物被硬生生扯了出来被扯了出来,哪怕已经被周游死死的按住,它仍然高高地仰起头,想要在周游身上来上一口。 周游看着那畸形的怪物,也未做什么表示,仅是随手扭断脖子,然后扔到地上,一脚踩灭。 “唯独这个倒是没有变——看来这世上无论是哪都特么是一样的烂哎”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一切按照周游最擅长的来,一路杀,一路砍,最后最后从鸟居处硬生生地杀回了主殿所在的地方。 只是全程下来,他心非但没放下来,反而不解又多了几分。 ——说起来这应当是这教派的大本营吧?自己都闹得天翻地覆了,怎么还不见一个人出来? 怀着疑惑,周游环首四顾。 周围基本都是各种各样的日式神社建筑——这倒是很正常,现实里伏见稻荷大社算是京都的招牌之一了,只不过比起外头的精致典雅,这里就仿佛被八级大风摧残过一般,基本见不到完整的建筑。 甚至说,那腐烂的味道到了这里,都消散了不少。 随手捏死一只张牙舞爪,朝着自己袭来的人脸器物——日本管这玩意叫做付丧神,只不过虽然挂着个神的名字,本身却是弱鸡到了极点——然后支起下巴,有些愁眉苦脸。 “.这丫的光说是在大社里,但也没说得进阴路啊这么大的地方,让我怎么找?” 诚然,他是会些风水术,然而这玩意和卜卦不同,本质上是经由阴阳五行来勘探的,而黄泉地府这地方 ——他娘的除了阴气就是阴气,自己上哪勘元定理去? 正在他挠头之际,就在眼角的余光中,忽然又见到个付丧神摸了过来。 这玩意就好比那盛夏夜的蚊子一般,挥之不尽杀之不绝,灭了一波马上就不知从哪冒出一波。 叹了一声,正打算画张黄符给这帮家伙来个大点的——然而他却突然发现,那东西.似乎不是朝着自己来的。 有意思,这是被我杀怕了? 反正现在也找不到地方,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周游暂时放下了那点急躁,转而放轻了脚步,跟上了那只飘飘荡荡的柜子。 不多时,随着一个转角,就仿佛骤然拉开了闸门一般,血腥味瞬间便扑面而来。 ——地上躺着尸体。 ——整整十来具,看起来十分新鲜的尸体。 这些尸体还各个都身穿着纯白色的长袍,观其样子,应该是京都里的那些阴阳师—— 但问题也来了,这帮家伙不是像发疯一样追着自己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另一边,那柜子就仿佛是饿了许久一般,见到尸体的瞬间,就迫不及待地拉开了柜门,露出了其中蠕动的内脏,贪婪而疯狂地啃食地上的残羹剩饭。 周游向来看不得这些,他掰了掰手指,刚准备拍碎这玩意。 但就在这时。 伴随着一连串的咳嗽,深红色的火光忽然亮起,接着糊了那付丧神个满脸! ——呦,还有活人? 可惜,那火焰实在微弱的很,那柜子很快就从其中挣扎而出,虽然上面已经是焦一块糊一块,但很明显没伤到根本。 而这突袭未果之后就是它的时间了。 只见其裂开大嘴,露出了个十分拟人的笑容,接着从废墟中一点点拖出来个满是血痕的身体,不顾对方挣扎咆哮,正打算啃下去—— 下一秒,它就被一个拳头从上而下,硬生生打了个对穿。 周游甩去满手的木屑和血迹,看着那个身体,忽然间也是笑出了声。 “嚯,这不是之前那个阴阳师小子吗,怎么好好的警察不当,跑这来了?对了,我记得你是.叫啥来着?伊藤润二?” “.是堂本真一。”那个青年阴阳师咳出一口血,然后犹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游。“多谢救命之恩.对了,看来您认识我,请问您是” “你不认得我?前不久咱们哦对了,我忘了。” 周游拿出关公面具,往脸上一戴。 “喏,你这应该认识了吧?” 岂料,看到那面具的瞬间,这个堂本真一愣了足足十来秒,接着爬起来就要寻着周游拼命。 “原来是你!天杀的,全因为你才害的我这么惨!!!” 几分钟后,也没费多大功夫,周游就轻而易举地按住了那个抓狂的堂本真一。 此刻,他坐他就在块石头上,看着贴了几张黄符,如今已如躺尸般瘫倒在地的青年,然后了然地说道。 “.也就是因为抓捕我失利,再加上你的式神让我打成了重伤,于是上头觉得你是个纯废物,所以把你打发到个人见人嫌鬼见鬼愁的垃圾科室,让你来调查邪教?” “.倒不像你说的这么难听。”被铁拳制裁几次了,堂本真一也放弃了反抗,他只是不住地嗟叹道。“只是我确实没了什么战斗能力,所以在式神恢复之前,便找了个轻松点的活计让我暂时干着” “那我问一下哈,你这个‘轻松点的活计’是怎么弄得团灭的?” 听闻此话,堂本真一脸色立刻就变得犹如死了亲爹般难看。 “本来我们只是奉命调查,并不需要直接与之冲突的——但前几天不知上面抽什么疯,非得让我们去稻荷大社清理什么流窜的邪教徒,结果” “——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压根没见到一个教徒,反而自己中了陷阱,全员被拉到这个鬼地方了?” 堂本真一着实一呆。 “你咋知道的?” 周游翻了个白眼。 “猜的,这展开也太俗套了点,用小头猜都能猜到。” 见对方也没啥有价值的情报,周游将他脑袋上的黄符一撕,而后拍拍屁股,便打算继续赶路。 岂料。 他才刚起身,就被那堂本真一给拉住。 “等会,你要干嘛去?” “?找那邪教去啊,还能干嘛去?” 他话音刚落,堂本真一就像看疯子般看着他。 “你知道这是哪吗?!!这是永沦之地,是伊邪那美大神的弃置之地,别说你一个人了,就连阴阳头带着整寮都讨不得好去——你先给我站住,我之前已经通知上级了,很快就会有救援过来,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走” 不是,这丫的也太天真了点吧? 周游看了看那年轻而清秀的脸,隐约间从中辨认出了点日系男主的味道,终于恍然大悟——不过就在他刚打算往其后颈上来上一记,让其安静点的时候,却忽然间侧了侧耳朵。 然后,他直视着那拉着自己不肯走的堂本真一,忽然问道。 “我说你,感受到什么动静了吗?” 对方一脸的莫名其妙。 “.什么动静?我怎么没听到.不对,不会是这永沦之所的侵蚀按照学校里教的是” 周游压根没理他,而是仰起头,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了一会,而后突然笑了起来。 “还真是,没想到绕了这么半天,居然还还有引路的.” (本章完) 第595章 囚徒 第595章 囚徒 对方是一脸的茫然。 周游也没想和他解释什么,顺着那模糊的感觉,寻了个方向,缓步朝着那边走去。 堂本真一犹豫了半天,看了看周围那遍地的尸骸,再看看周围的雾气,咬咬牙,最后还是跟了上来。 周游也没去管他,双方就这么一前一后,行走在这灰蒙蒙的黄泉之间。 周围依旧是那般模样,整个世界都仿佛是灰蒙蒙的一般,放眼望去,只有一成不变的景色——在汉土的时候是亭台楼阁,而到了这里就变成了神社鸟居。 不过说到底,都只是断壁残垣而已。 在这压抑的气氛中,稍不注意,就连自己都有可能浑入其中,而在走了许久之后,堂本真一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个.” 周游脚步未停,随口回道。 “怎么了?” 堂本真一犹豫了好一会,方回答道。 “那个.相田真纪小姐,以及龙安寺的僧正,真不是你杀的?” 周游回答的十分理直气壮。 “都告诉你我是被陷害的了若是我杀的,你觉得我现在还会让你好端端的站着?” “那阁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太复杂的懒得解释,你就当我是找人找错了地方,意外出现在那里的吧。” “.” 堂本真一陷入了沉默。 这话听起来明显是在糊弄人的,可他也拿不出任何证据,于是只能再问道。 “这样的话,请问阁下名叫什么?” “毛利小五郎。” “.啥?” “毛利小五郎。” 于是堂本真一再度哑然。 不过他这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个格外有毅力.或者说是偏执,所以不服输地又说道。 “我知道阁下不想暴漏真名,但署里想还你清白的话,必须得到你的身份信息,为了解开误会,还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周游在眼前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爷要跑随时能跑,现在只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外加胡霜委托而已,等干掉这教团后咱直接回老家去了,你们有种跨国追捕我来的? 但正如刚才所说,他连辩驳都嫌麻烦,所以面对堂本真一喋喋不休的追问,他也只能叹了一句,糊弄道。 “毛利小五郎不行的话,那金田一你看成不?也不成?那爱德华·詹姆斯·肯威好吧,这个你肯定也接受不了,那.算了,你就叫我太玄伏魔显圣真君吧。” 堂本真一一愣,接着脸瞬间憋得通红。 “阁下,我没和你开玩笑,是真心真意地劝告你,这劳什子太玄伏魔显圣真君.我跟你说吧,我好歹大学是在中国留学过的,这明显是个神名,哪是凡夫俗子能取的——” 但还没等他说完,某人忽地停下了脚步。 那收势过于突然,以至于堂本真一直撞到后背,险些摔个倒仰。 “阁下,你这是.” 周游没说话,他就那么闭上眼睛,而后细细地感受着那越发强烈的低语。 接着,深吸一口气,深蹲下腰,摆出了个拳架。 那架势却是有些生疏,然而不知为何,絮絮叨叨的堂本真一却从其中感受到了种莫名的压迫,不由得闭上了嘴。 而后,周游轻吐两个字。 “沉元。” 拳头甚至没有挥出来,那朦胧的雾气就仿佛承受了千钧之重一般,瞬时便被压下,继而溃散—— 而再看时,一座同样破败,但勉强称得上的完整的建筑凭空出现在眼前。 堂本真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而后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伏见稻荷大社的供奉殿?这地方不是在几个世纪前就被妖邪给毁了吗?我也只在阴阳寮里的记载看过,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周游同样仰视着那朱红色的建筑,随口回道。 “阴路.哦不对,按你们的话应该是永沦之所——这地方本来就是一切存在的消亡和轮回之地,如今轮回功能残缺了后,消亡反而占据大头了现世一些破灭毁掉的东西,在这里总能见到不本身映射——对了,按你所知的记载,这地方是用来干什么的?” “供奉神主.等等,难不成” 宛如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般,堂本真一忽然面露惊恐之色。 反倒是周游了然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看起来这地方在沉入阴路后,便被这个黄泉教派给鹊巢鸠占,变为自家的地方了。” 岂料,听到他这句解释后,堂本真一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脸上的惊骇越发强烈。 “署里一直没重视这个教派,原因就是他们没有自己的神祭之所,哪怕闹的再大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但是,但是.” 他结结巴巴了半天,终于拼凑出了个完整的句子。 “谁想到他们居然占了这个地方,然后利用稻荷神的香火来祭祀自家的神主.完了,真完了,这回事大了——我得赶紧通知上面,让他们带人来镇压.” “——你也不用通知了,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周游随口说了句后,便自顾自地走上前,将手按到神社的大门之上。 见到他这番举动,堂本真一这才从惊恐中缓过来些许,然后连忙叫道。 “阁下,这门上明显有着他们神祇的亲自赐福,若是想安稳通过,必需得几个大僧正联手颂上几天几夜的经方可破除,您这么乱动的话” 没等他话说完,周游已经后退了一步。 再度摆出拳架,而这一回,拳头终于是砸了出来。 只听‘轰’的一声,那散发着诡异邪光的大门就碎成了一地的垃圾。 此时,他方才转过头,问道。 “不好意思,没听清,你刚才说啥来着?” 堂本真一瞠目结舌地看着遍地碎片,好一会后,才吐出几个字。 “.不,没什么,您随意吧。” 周游晃了晃脑袋,然后慢步进入其中。 初看去,这地方倒是和知事他家二楼极其相似,到处都摆放着那削脸神像,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大半的空间,配合那昏暗的烛光,不由得让人打心底里发怵。 堂本真一捏着法诀,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看起来是随时都准备动手——但到了真进这屋子时,他又是一愣。 “.不对啊,这分明是他家的神祭之所,但怎么一个人都见不到?” 周游则是蹲在地面上,用手捻起搓黑色的尘土,放到鼻子边嗅了嗅。 而后,他才摇头说道。 “应该说前不久是有的,只不过现在没了而已。” “没了?这教团我记得人数有不少的,这么多人都哪去了?” 而周游则是指了指地面。 堂本真一也随之看去——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遍地的黑灰。 他一开始脸色还是十分迷茫——但很快的,他就意识到了周游的意思,豁然抬起头。 而周游也是随之解释道。 “你所说的那些教众——起码核心教众,如今大部分都在这里呢。” “.谁干的?” “还能谁?那黄泉之神呗?” 双方的对话停滞了几秒,紧接着,堂本真一骤然起了个升调。 “——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不需要了。”周游看着周围那些削面的神像,表情是若有深意。“前期的工作已经干好,剩下的这点苦力还留着干什么?不如吃了,还能多少补充点力量” 堂本真一明显没理解个中的意思,他则是摇摇头,继续朝里走去。 阴路之中本就不适用现实中的法则,这个空间明显比外面要大太多,随着两人的深入,里面的视野也是渐渐昏暗——然而和主室那腐烂的味道不同,越往里走空气却越发的清新,甚至有种植被草木的香气。 最终走到尽头时,又是一扇大门拦住了去路。 这回周游都没出拳,直接断邪斩落,硬生生地将其中中间劈成了两半。 而后,一个昏暗的地牢出现在了眼前。 周游还好,跟在他身边的堂本真一瞬时一愣。 这倒不是说地牢中有什么残酷的景象不如说恰恰相反,这里的场地十分之空旷,偌大的屋子间屋子间见不到任何的拷问用具与铁笼——让他愣住的,是另外一件东西。 数根粗重的铁链从天顶上垂下,将一名少女吊在半空之中。 只见那少女身穿着身红白相间的巫女袍,衣物堪称简朴,却丝毫掩盖不掉那姣好的体型,一席黑发及腰,外漏的肌肤洁白胜雪,脸上则带着个狐狸面具——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不知为何,总让人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 这女孩.必定是倾国倾城之属。 见到二人进来,那被吊在半空中的少女忽然仰起洁白的脖颈,将视线投了过来——对于堂本真一,她只是一扫而过,而后停留在了周游脸上。 “你来了?” 话音清丽,就如同山泉流淌。 周游挖了挖耳朵,随意地说道。 “一直在我耳边呢喃个没完的就是你吧?话说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被囚禁到这里的?” 那少女没着急回答,而是打量着周游,而后,忽然笑了起来。 ——虽然搁着张狐狸面具,但无论谁都明白,她明显是在笑。 “确实,他们将这里藏的实在太深,如果没人提醒的话,你很难找到这里至于我的身份嘛.” “你可以称我为麻仓真章,是曾经大社侍奉神明的巫女但如今,也不过是个可悲的囚徒而已。” 场面一下子便陷入了寂静。 足足两三分钟过后,堂本真一才用不可置信的声音喃喃道。 “麻仓真章?你是麻仓家的那位首席?!!” 看到他这般惊讶的样子,旁边的周游略显好奇地捅了捅。 “没听过,你能介绍下吗?” 岂料,堂本真一表现的比他更加愕然。 “那可是麻仓家啊,你没听说过??” “确实没听过,咋了?” 堂本真一好悬被一口口水给噎过去,缓了好一会后,他方才小声说道。 “那是日本神裔三大家之一,号称各个都有着高天原大神的血脉,而这位真章小姐就是属于麻仓家的首席.但不对啊,她现在应该在本社中修养的,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关于这点,问问她本人不就知道了吗?” 话罢,不顾堂本真一的拉扯,周游直接抬起头,看向悬挂在半空中的少女。 “那啥,我问一下,你老是怎么被挂在这的?” “阁下!慎重点!以这位的身份,那可是阴阳头见面都得客客气气的” 然则。 面对周游毫不客气的问话,那少女仍然保持着十分温和的模样,似乎压根就没将这点失礼放在心上。 她只是笑着说道。 “很简单,只是遭了一点算计而已——不过关于细节可以之后再说,现在还有另一件抓紧的事情要办。” 这个名叫麻仓真章的少女示意了下捆着自己的铁链。 “请问下二位能不能帮下忙,把我先放下来呢?” 这事对于周游很简单。 断邪里灌注好煞气,然后挥出两剑,那手腕粗的铁链就如同豆腐般,被轻而易举地砍成了四节。 见到少女即将变为自由落体,堂本真一惨叫一声,就将要用自己的身体当做垫背——然而周游斜了一眼后,弹出了两张符纸,便轻而易举地接住了那具柔软的身体。 反倒是堂本真一手收力不及,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但就算如此,麻仓真章依旧没有看他。 或者应该这么说——对少女而言,堂本真一就好似那路边的石子,亦或者飘落的树叶,其中甚至没有鄙夷或者傲慢的情绪,只是不经意地便将其忽略。 而后,麻仓真章看向周游,那面具后的眼睛陡然弯成了月牙般的形状。 “我应该叫你什么呢,毛利先生,金田先生,还是太玄伏魔显圣真君?” 周游面对别人可以开玩笑,但面对这么正了八经,极其认真的言语.他反倒是有点不适应了。 在停顿了几秒后,他说道。 “你就叫我道长吧,反正我平日里干的活也和道士差不多。” 对面笑着说道。 “那好吧,道长。” 周游开着通晓万言,所有话都自动翻译,堂本真一诚惶诚恐,压根不敢去看。 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 这个‘道长’两字,那少女是用汉语来说的。 (本章完) 第596章 计划 第596章 计划 就在这阴暗的牢房之中,麻仓真章正侃侃而谈。 堂本真一刚被十分‘客气’地出去,理由是需要同时警视厅此间的情况,而他是唯一一个有联系方式的人——于是很自然的,这里就只剩下了周游与少女两人。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我之前并不知道松平知事的身份,而待到发现后已经是来之不急了——他利用我对他的信任,设下个圈套将我囚禁于此,然后以我作为中枢,强行抽取神社里的信愿之力,以此供奉他们那个神明.” 对于这番解释,某人只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说真的,与这位少女独处,他着实有些不自在。这倒不是说他是个劳什子纯情处男,和个漂亮妹子待在一块就会手足无措,而是吧. 对这家伙,他总有种似是而非的熟悉与陌生感。 熟悉是总觉得在哪见过,陌生则是他十分确定这位不是自己的熟人——而且不止于此。 旁边的断邪已经飘摇而起,只是这老伙计仍然摸不清对方是正是邪,所以才没砍下去。 轻轻拍了拍剑鞘,安抚下跃跃欲试的对方,周游而后对着麻仓真章说道。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我知道了,那是否可以让我问一句?” “道长请说~” “这个黄泉之神到底是不是那个劳什子伊邪那美?” 麻仓真章笑的是越发地欢快,也不知道为啥,这姑娘明明被囚禁折磨这么久,然而情绪却是一直相当雀跃。 “道长你这就是在说笑了,伊邪那美好歹是一方尊神,怎么可能loser成这样子——其不过是死前置入黄泉中的遗蜕,后来经污染变成了这样而已。” 周游恍然。 “怪不得菜成这样.那它到底是想干什么?” 麻仓真章挑起嘴角。 “它现在只是个遗蜕而已,想要真成神的话,那就必须经过仪式,而它又是黄泉中所诞生,最需要的东西就只有一个。” “那便是死亡——很可惜的是,仅凭它那些信众来讲,肯定是不够的” 短暂的沉默。 俄而,周游皱着眉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它打算拿京都中人作为献祭?是了——我过来时看到周围张灯结彩,应该是过什么节日,此时也正好是大批人聚集的时间。” 麻仓真章点点头,虽未曾言语,但意思已经明确。 反倒是周游挠起了脑袋。 如果只是潜藏在暗处的邪教团体他端了也就端了,但问题是现在这家伙已经饥不择食了——虽然没接触过几个修行中人,但周游起码也知道,以正常来讲,超凡之物是决不可轻易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 他可不想回家之后被抓狂的政府部门抓起来,然后连续排它个整整一季的走进科学。 所以在想了想后,他又问道。 “那你们京都的那帮和尚阴阳师呢?好歹是个宗教圣地,总不能一点人都拿不出来吧?” 麻仓真章简短地说道。 “确实,京都里的守备力量有不少——但很不巧,前段时间神奈川那面出了个大妖,因为临近东京,那帮家伙怕出什么大乱子,所以把能打的人近乎全调走了。” “.那警察和军队呢,你别告诉我那家伙连子弹和rpg都对付不了。” 麻仓真章回答道。 “能对付倒是能对付——但道长,你不会觉得,我身为三大家中的一家之主,仅凭一个知事就能把我算计成阶下之囚吧?” 周游皱起眉。 “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整个京都都烂透了,那帮黄泉神教的教徒了几十年的时间,把京都附近的政界军界给渗透了个遍,他们不添乱已经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过来阻止?”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周游还想负隅顽抗一下。 “那把祭典取消或者延后几天.” 然而,麻仓真章直接否决道。 “换成别的时候或许可以,但现在整个京都残余的力量都被调走了——至于始作俑者是谁.我想道长你比谁都清楚吧?” 听到此话,周游当即就拖拉了下肩膀。 似乎也是看出了他的抗拒,麻仓真章先是拍了拍手,那些切断的铁链就旋即改变形状,变成了把简单的椅子。 而后,她往上一坐。 不得不说,这姑娘确实是风情万种——她不同于骨夫人和娘子那种后天修炼出的魅惑,而仿佛天生就有的一般,哪怕一个简单无比的动作,都能瞬时间勾出别人心头的躁火。 嘶,看着怎么这么不对呢,要不拿断邪砍一刀试试? 之后,麻仓真章仅是平稳地笑道。 “道长,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这降神的仪式必须准备个躯体的,而且这个躯体决不能糊弄,必须得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原本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大明星,但为了拦住你,他们已经亲自舍了,所以说只能另寻别的” “恰巧,这附近有个符合要求的,正好还与他们有仇.” “砰”的一声! 再看时,麻仓真章已经被周游按在了墙上。 某人就这么看着她,而后冷冷地说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 麻仓真章笑容未改,甚至又越发地欢快。 “道长,你大概误会了,我从没有想威胁你,我只是在陈诉事实而已” 然而,周游没有理会。 他手越攥越紧,看着对方脸在缺氧中一点点涨红——但就在这时,某个大嗓门忽然在身后响起。 “艹!那帮家伙好像是脑抽了,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一个信的,反而说是不是我磕多了.现在警视厅已经指望不上了,要不我去阴阳寮等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听着那慌里慌张的阻拦,周游方才松开手掌,任凭那娇小的身躯如自由落体般落下。 但就算如此,麻仓真章依旧没有丝毫的愤怒,她轻咳了两声,先是拦住了想要冲上来的堂本真一,而后对着周游说道。 “道长,我确实没有恶意的,不如说你救了我,如今我只有感激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防贼千日的道理,若是想避免被惦记上那就只能想办法一劳永逸的根绝。” 周游冷着一张脸,不言。 但好一会后,他才缓缓说道。 “算了,先说正事吧——对于之后的庆典,你知不知道这家伙打算往哪走?” 见此,麻仓真章似乎也是舒了一口气。 “这个我倒是清楚,他们不会和主队一起走,而是会单独开出一列,自大通道那面出发,一直往南而去,到终点时就是他们仪式的结尾,届时将以数百人命为祭,助它登上神位。” “才几百人?这家伙可真够寒碜的。”说完,他又转头,对堂本真一伸了伸手。“拿来吧。” “.什么拿来吧?” “京都地图,之前打趴你时我从你身上顺出来过一张,好像是你们的制式用品,只不过换衣服时忘拿了.你现在身上应该有备用的吧?” “有倒是有.等会,我说我腰包怎么没了,那里可放着我半个月的薪水,原来是让你拿走了——” 周游连着麻仓真章一齐看着他。 最后,这个刚出社会没多久的青年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只能苦着张脸,从身上又掏出了张地图。 周游也毫不客气地接过,然后摊平到地面上,细细地寻找起位置。 很快的,他看着那贯穿整个城市的路线,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 “狗日的,这可真是横跨整个市区啊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动手都不成。” 就在他愁眉苦脸的时候,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豁然看向麻仓真章。 “我说狐狸小姐。” “.道长可以称呼我为真章。” “好吧,麻仓小姐,我记得你们这个祭典是神轿游行吧?中间有没有什么节目之类的?” “有是有,不过那帮家伙防得必定十分严密,恐怕道长你很难混进去。” 周游轻巧地晃了晃脑袋。 “我又不需要混进去,对了,那谁,你过来一下。” 听到周游的招呼,堂本真一先是看了一眼麻仓——见到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 周游在他耳边随口说了几句话,这位的表情也从不愿变成了愕然,紧接着就从愕然变成了看疯子般的神情。 “.你确定?这其中的风险可是” “安了,按我说的做,保证你受不到处罚,甚至反而可能升官发财.” “可是.” 这回没等堂本真一再说什么,周游直接在他身上贴了张破界的黄符,而后一脚蹬了出去。 而后,他才看向笑吟吟,就仿佛是胸有成竹般的麻仓真章。 而那位则是笑着开口道。 “道长,看起来你是想到办法了?” 周游不置可否地说道。 “算是吧,总而言之先尝试一下,成的话自然可好,不成的话你们京都的事自己解决,别总让人擦屁股。” 宛若听不出那带刺的言语,麻仓真章依旧是巧笑嫣然。 “那道长,你接下来怎么办?” “——很简单,去睡觉。” 听到这突兀的回答,麻仓真章一愣,但马上就笑道。 “道长,你是打算和我一起睡觉?” “.你怎么能联想到那地方去的?” 麻仓真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游。 “我是个女人,而道长你明显是个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除了一起睡觉以外,还能干什么?” “.你这话说的,就不能有纯粹的友谊吗?” “可道长你信吗?” 周游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挥挥手,干净了当地转身离开。 “算了,我就不和你扯淡了,我这熬了一晚上夜了,明天还有个大活,必须得去休息了——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回见吧。” 说罢,伴随着空间的波动,他也从阴路间离开。 只留下麻仓真章笑的若有深意。 “果然如她所说,这可真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呢。” 次日夜晚。 京都之间,只见得万点灯火通明,照得这夜色犹如白昼一般。 这本来就是出了名的祭典,虽然之前因为些插曲,导致乱了几天,不过这点问题丝毫影响不了民众的热情,之间大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一眼望去,只见得大地一分,人群九分—— 到了这种时候,京都的警察也顾不上追捕周游了,所有警力全被调去维持秩序,然而这还面临着人手不足的情况——只见众多的声音,人群的话语,游行的歌声,包括商贩叫卖的声音,几近化作了声波的浪潮,冲的人两耳发聋。 唯有那些阴阳师仍然锲而不舍,依旧有不少红眼乌鸦混迹其中,只是想在这么多人找出个特定存在.那也不外乎大海捞针一般。 此时此刻,受到全京都通缉的某人——也正是周游,正大大方方地站在一座高楼的顶层,身后跟着的是依旧笑意盈盈的麻仓真章,以及苦着张脸的堂本真一。 “我说道长,你确定这没问题吗?我可是顶着整个厅里的压力来帮你的,若是中途出了啥问题您倒是好跑,可我肯定完蛋了啊.” 周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心了,就凭你这般长相,就算失业了也可以去做牛郎的——按照我所知,日本很多牛郎算是高收入人群了,仔细想想,说不定比你干警察还要赚的更多呢?”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堂本真一憋了半天,还是没说出这句话,最后他只能恨恨地一跺脚,然后转身下楼,干之后安排的事去了。 而麻仓真章则是笑着看向周游。 “道长,这就是你做的准备?” 周游也是同样笑着回道。 “没错,既然藏是没法藏了,不如反其道想一想,干脆光明正大地.给他们来点大的不就得了?” (本章完) 第597章 将临 第597章 将临 在此之后,周游和麻仓真章又爬到了楼顶。 大约是不久前刚下过一场雨的原因,气温略显偏低,再加上高层的大风,明明还是夏日,却让人有种刀子刮骨的感觉。 而世界仿佛就在这里分成了两边,一边是楼顶漆黑一片,只有信号灯在闪烁着程序既定的光亮,而另一边的街道间早已变成了欢庆的海洋。 人群,车,神轿,音乐,所有的一切共同构成了某种繁盛的景象——只是不经意间,就会让人沉迷在其中。 “.真是和平啊。” 站在悬台之侧,丝毫不在乎自己有掉下去的风险,周游在感慨一声后,见目标一时半会到不了,于是随意地点起了根烟。 说真的,自从进入黑书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这包还是在堂本真一钱夹里找到的——辛辣的烟气入嘴,甚至让他不由得一阵呛咳。 旁边的麻仓真章同样站在这风口之中,似是想要在沉默间找些话题,忽地开口道。 “周先生,想不到你还喜欢抽烟呢?” 周游看着指尖的火光,思考了一会,然后哑然失笑道。 “说不上喜欢,甚至说我本身挺讨厌这玩意的。” 麻仓真章仿佛提起了些兴趣,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抽?” “.我爷爷是个挺严厉刻板的人,中学时大约是叛逆期,为了反抗他老人家,所以学起了抽烟,等久了以后就也习惯了.” “嗯~”麻仓真章起了个声调,忽然又开口道,“那么周先生,我还有个问题。” “.反正还有点时间,说吧。” “和抽烟一样,你明显是不喜欢这些事,为什么还要干呢?” 她没特指,但周游也明白是在说什么。 于是,一声轻叹。 “起先只是寿命将尽,迫不得已,但现在嘛.” 抬起头,看向那车水马龙的景象。 “我是个好管闲事的人,遇到那些妖魔鬼怪,哪怕和我没啥利益冲突,我都总想去管一管——更何况见惯了腌臜事,总觉得像这种日常才应该格外珍惜。”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于是在夜风之中,双方又再度无言。 半晌,直至香烟即将燃尽的时候,忽然间,那灯光汇集的地方出现了些许的骚乱。 按理说隔着这么远,人群理应如同蚂蚁一般,然而周游也不是凡人,简单地运使歌诀,便朝着那边看去。 这并不是游行的主列,抬神轿的那几家也都只是不出名的小门小户——然则在突然间,仿佛被切断的河流一般,人群被瞬时挤到了两侧。 继而,一个长长的游行队伍从中走出。 ——和别处几近于绚烂的景色不同,那队伍间只有着简单的黑白二色。 一边的人身着纯白素缟,头戴蓑帽,漆黑的纱巾从上垂下,遮住了上半边的头颅;而另一边则是完全相反,身着黑色长袍,脸上系着白色围巾,只有苍白而无神的双眼暴露在外。 而队伍的最末,则是一台由几十人齐齐拉着的神辇。 周游确实对日本民俗方面不咋懂,但仍然一眼认出了这些装饰。 “泰山府君的冥官阵列?嚯,想不到在异国他乡也能见到这玩意——不是,这帮家伙登神归登神,拉这出来干什么?” 麻仓真章在旁解释道。 “日本阴阳术本来就出自中国,其中泰山府君祭更是其根本祭祀礼之一,本来是一命换一命,让亡者苏生的东西,但那点残渣本身就是黄泉之物,用这种方式来还于现世.倒也不足为怪。” “原来如此。”周游点了点头,而后扔掉燃烧着的烟头,便打算戴上关公面具。 只是在拿出来之前,他便被麻仓真章所阻止。 “道长,你那个面具实在太显眼了些,而且这好歹是日本的节庆,你带着关公好吧,虽然三国志算是深入人心,这些年搞活的也有不少,但依旧是太违和了些?” 周游耸肩。 “那你说怎么办?普通的易容他们有破解之法,而那种精致化妆之类的我又不熟,况且我认识的两名化妆师又没在这” 麻仓真章没有任何迟疑,轻巧地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下一刻,仿若月光在此间绽放。 正如同周游所料,对方确实是倾国倾城之貌——不,如果更准确点说的话,用祸国殃民来形容会更加合适一些,她仅是站在那里,就如同那月华一般,无声地拨开了深沉的夜幕。 只是,随着那面具的拿下,一种奇怪的味道也随之弥漫开来。 那味道十分轻微,稍有不注意就会略过,然而周游仍然准确地分辨出。 ——那是妖气。 抬了抬眼,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对方。 麻仓真章也是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就连笑容都未改——不过她还是解释道。 “和汉土不同,日本以前是人妖混居的,像是三大家都保有一定的妖类血脉.但归根结底,我们依旧是人类。” 周游搓着下巴,而断邪早已在旁边跃跃欲试。 但最后,他还是按住旁边的剑身,将其收回到了点苍戒中,然后伸了伸手。 “拿过来吧。” 麻仓真章浅笑地递过了面具。 戴到头上,本来不太适宜的面具瞬间贴紧了肌肤——除此之外,还能感受到些许残留的温度,以及那满是魅惑的. ——某人撇了撇嘴。 在天龙血脉以及钢铁直男精神的影响下,那点悸动很快就烟消云散,看着那即将到来的队伍,弯下腰,俯身。 继而,顺着那楼体,直直地向下冲去! 风声呼啸而过,如果是凡夫俗子,这毫无疑问是自杀之举—— 然而周游是谁? 他是干掉过神佛,捏死过慈禧的存在。 故而牛顿的棺材板.起码对他而言,是真能掀开给别人看的! 在重力的帮助下,周游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然而在即将临近地面之时,他脚朝后用力一踏。 伴随着玻璃犹如蛛网般碎裂,身体已经位于半空之中,继而随着两记轻身符打出,坠落的速度倏然减缓,最后随着借着阳台的一记翻身。 再看时,他已经是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而在眼前,人群依旧围观着那个离奇的队伍。 没人注意到他的下落,但也没有人对那个队伍感受到什么害怕,在现代社会的熏陶下,普通人大多早已不信了那神鬼之物。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一场别出心裁的游行,大概是政府或者那家神社搞出来的特别节目——许多人都嘻嘻哈哈的举起手机,想要拍摄下来好对亲友炫耀炫耀。 周游则是看着热闹,没有丝毫紧张感的人群,也是笑着摇摇头,然后。 向前踏出了一步。 瞬间,在神辇之中,某个如泥沼般感觉的目光投了过来。 ——对方已经发现他了。 但说实话,没啥太大的关系。 选择这个高楼大厦作为突袭点,只是怕对方狗急跳墙,惹出什么额外的乱子而已——而到了这个时间. 发不发现,其实也已经是无所谓了。 周游没取出断邪,就连万仞也仅是别在腰间,他就带着那欢脱的笑容,硬是从密集的人墙中挤了过去。 最后,一个人,横在了那游行队伍之前。 对方停下。 没有驱赶或者说是制止,更没有像是之前那种谈判,身穿黑白服装,做冥官装饰的人仅是齐齐地抬起头,看着那诙谐戏谑的容颜。 看着这般场景,那些人群也产生了些骚乱。 当然,更多的则是茫然。 “.那人是谁啊?不是说游行的队伍不能拦吗?” “你问我我哪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京都,就是想凑个热闹。” “——警察呢?这是捣乱的吧?不管管吗?” “他那狐狸面具倒是不错,从哪买的?” 然而,就在这乱哄哄的声音之中,一个嘹亮的声音忽然响起。 “大伙不要慌张,这是知事特地安排的节目,意指驱除疫病,斩灭荒神——由于请的都是专业人士,其中还用了不少现代科技元素,所以各位可能看到一些.额.较为真实的画面,如果是承受能力较差的人,以及带孩子的人,还请暂时离开——我们警视厅就在外围维持秩序,有什么不适可以随时向我们求助” 抬头看去。 果不其然,在同事的帮助下,堂本真一正站在个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手握着个大喇叭,正嘶声力竭地喊着。 似乎感受到了周游的目光,他顺道还撇过来了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私自伪造上级命令,不听指使擅自出动,若是这回不立点大功的话,这娃的事业编也算是走到头了” 晃了晃脑袋,周游又将视线投向那座神辇。 “我说你——你们不是一直不想让我过来吗?费了那么大功夫,不惜用自己主祭栽赃陷害现在我到这了,你们就没点表示吗?” 神辇沉默以对。 但很快的,一声含糊,嘟哝,就有若水泡般的声音自其中传来。 言语倒是十分简单。 “敌人.需要消灭.” 于是,那些冥官齐齐动了起来。 感受着那熟悉的尸臭味,周游也是笑道。 “这也算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了?还真是不枉跑一趟啊,居然能见到这出了名的特色.” 话音未落,身影已动。 最前方的冥官刚刚探出爪子——然而周游只是随意的身体右转,弓步轮臂,半边胳膊已经擦着那惨绿的指甲,猛地砸到了对方的身体上。 当然,这些明摆着都是死而复生的尸体,别说一记拳头砸上去了,哪怕缺了半边身子都依旧能行动自如。 然则。 ——对方却在瞬间停止了动作。 就在那短短的刹那之中,浑元劲已经顺着经络而入,仅仅是在眨眼的时间里,就将内里绞成了一团。 这也是周游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弄得血淋漓的,否则以他的拳劲,这玩意怕不是当即就会如气球般爆开。 而这同样是他暂时舍剑不用,专而用拳的原因——毕竟用剑的话,你就算把特效吹得天乱坠,也解释不了为啥头都被砍下来了,还能硬说是没事—— 转眼,下一个冥官也已经扑了过来。 侧身,再是一记摆拳。 这回那身体犹如炮弹般,直挺挺地横飞到后侧,顺道还砸翻了几个避之不及的同伙。 旋即更多的人涌上,但周游依旧是不慌不忙,甚至有若闲庭信步般行走在其中,每当一记拳头砸下,总有一个甚至数个冥官倒在地上。 他就犹如一发出鞘的刀锋般,缓慢,却又势不可挡的朝着那神辇走去。 见到此般场景,原本略觉无聊的人群也兴奋了起来。 那些手机齐齐对准周游,一瞬间,闪光灯之声不绝于耳。 “喂,这表演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是啊,这拳拳到肉的感觉挺真实的这演技倒是比那些小鲜肉强多了。” “就是特效略显浮夸了点.就这么轻飘飘一记拳头,能把人打飞这么老高?也太夸张了。” “对了,钢丝在哪?我好像没看到吊的威亚.他们是用什么道具表演的?” “我倒是认识这是泰山府君祭,不过参演的是哪个神明啊,而且这斩邪的又是谁?怎么从没听过” “汽水,冰镇的汽水,便宜实惠,还有鲜榨的果汁——” 无论那种声音,周游都没去搭理。 他仅是看着越来越近的敌手,忽然间,嘴角挑起了个大大的笑颜。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对方也随之掀开了底牌! (本章完) 第598章 收尾 第598章 收尾 想想其实很正常——好歹是在京都搞风搞雨搞了这么久,若是只有这点手段.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果不其然,就在周游刚砸倒具尸体的瞬间,在那神辇之中,一声尖啸忽地传来。 下一刻,周遭的灯光都一齐熄灭,所有的尸体——无论是打倒的还是没打倒的,都纷纷张开了嘴巴,只见得其喉咙缓缓蠕动,紫色的脏器碎片从其中流散而出,而后伴随着风的吹拂,转眼间便弥漫到四周。 围观的群众浑不觉危机将至,还在不断惊呼,感慨现在这全息投影技术是越来越快了——周游皱了皱眉头,把这帮家伙全都当成乱起哄的仓鼠,终究是唤出了断邪。 血煞化作层薄雾,自外开始倒转,虽说没法像是解放时那般威力,但将范围限制在场地之内还是没啥问题的。 接着,无视掉周围的起哄,周游拔出万仞,将剑尖指向对方,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 既然本来就是要演一场大戏,那何不搞得中二一点? 于是,弹剑长吟。 “任尔百算裂河岳,纵谋璇玑登玉宸,吾刃今悬三辰轨,必摧灵台戮真魂!” 旁边的人都听得一脸懵逼,都开始纷纷交头接耳。 “这丫的在说什么?” “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好像是中国的古话.但他在这时候说这干什么?” “我倒是听说泰山府君祭本就是传自中国,难不成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一帮不懂风情的混蛋嘿。 周游笑笑,却没和他们在意,而是深吸一口气,身形起跃。 如果用拳的时候他是朴实无华,大开大合,那用剑时,便是龙乘云翔,恍惚间甚至似乎要就此缥缈而起! 此时此刻,在这血煞围拢出了一片区域,已然是化作了黄泉之地,只听得幽魂哀哀吟唱,白骨化作了无边拱桥—— 然则。 周游向来只信奉一句话。 那就是一力破万法! 更简单点。 大力出奇迹! 足底用力踩向地面,力道之大,就连铺路的地砖都裂出了无数道蛛网般的纹路。 接着,只见得一抹流萤闪过。 下一秒,十几个冥官的脖颈间同时浮现出血线。 之前也说了,对于这些尸体而言,物理攻击并没有多少用处,然而自那伤口处,血煞已如春雨一般,悄无声息地朝里渗入。 没有拳头那般刚猛,然而不知不觉间,就将那驱动的内核破坏殆尽。 而后,用袖弯处抹去血迹,弯腰,朝着周围行礼。 人群短暂沉默了几秒,继而,如雷般的喝彩响起! 这就是没被侵蚀的年代啊。 如此的没有危机感,如此的歌舞升平。 但是 周游带着畅快的笑容,在那无数的鼓掌声中,想着当初记忆中玄元真人荡邪时的场景,深吸一口气,舞起剑。 说真的,比起玄元那种豪迈,他这种反倒是形式多于实际——不过嘛,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出全套。 身体直行向前,有了煞雾的遮掩,他倒是能放开了不少,突进的速度越发之快。 冤魂拦路,付之于符咒,妖鬼阻挠,直接一剑斩灭。 终于,神辇中的那家伙慌了。 一声尖锐的嘶喊响起,地面溃烂如泥浆,来自地狱中的长须蜿蜒而出,其所触及的一切,无论是坚硬的混凝土还是倒地的尸骸,都被一同融入其中,化作了里面的一部分。 不远处的堂本真一看着这场景,牙都差点咬碎——他对旁边的同僚使了个眼色,那些警察就自发地组成人墙,极为熟练地将那些看热闹的弄远一点。 至于周游 他甚至停都没有停一下,径直便冲入了其中。 而后,压抑许久的断邪,终于也是一飞冲天! 那一抹剑光轻轻一扫,带着倒钩的长须就齐根而断,而周游脚步并未停留,依旧是继续向前。 这队伍本就不算多长,几番厮杀下来,也已经临近于队伍的末尾。 神辇之物终知恐惧,它指挥着上下的冥官围拢,一边用含糊的声音嘟囔道。 “为何我都听从预言了,为何我明明已经改变了未来,而你却还出现在此不对,你不是祂所说的那个,你究竟是谁?” 按照某人的习惯来讲,这里是铁定要回一句:“我是你爹的”,然而这好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都得保证有一定素质的。 所以,他长吸口气,吐出一句。 “太玄伏魔显圣真君!” 神辇中的那东西明显愣了一下。 “.这是谁?” 周游已经懒得再多废话,人群眼见得越聚越多,他也打算为这场‘表演’做出个收尾。 阴气开始弥漫,看样子这家伙打算将此间化作阴曹地府,如那困兽犹斗般,做出最后一搏。 断邪中的星力已经不多,所以周游仅是招招手,让其落入掌中。 接着,左手持断邪,右手持万仞,踏着已然泥泞难行的地面,脚尖轻点,已然是落到了个冥官身上。 那东西还想背过手抓他,只是周游仅是借着他的肩膀,当做跳台一样飞身一跃—— 于是乎,七八米的距离瞬息而过。 围观群众已经是看呆了,聪明点的到处找那可能存在的路亚,而普通点的则是下意识地举起手机,拍出这惊奇的一幕。 但对于周游来讲,这仅是寻常之事而已。 借着一个又一个的立足点,那些妖魔鬼怪就好似座短暂的廊桥,让他轻而易举地接近了对方的所在—— 继而,剑锋挥落。 刹那,黑白双色的神轿一分为二。 ——入眼的,是一个粗胖的女人。 也是个十分之丑陋的女人。 脸就如同融蜡一般,上面爬满了白白胖胖蛆虫,嘴唇八重黑齿,喉管垂悬着死人佩戴的幡布,衣着破烂,虽然腰围壮硕,然而露出的手臂却是干瘦如柴,只有长长的指甲弯弯曲曲,就好似那掘墓弯钩一般。 面对这么一个东西,周游也是顷刻间露出了笑容。 “黄泉丑女?嚯,就凭你这种东西.也妄图登上神位?” 万仞斩下,那东西发出尖锐的爆鸣,抬起手臂,硬是拦住了这一记—— 该说不说,不愧是日本神话中追了伊邪那岐命几千里地的家伙,这身体是真有够硬的。 可惜,与阴路中所有玩意都一样,这家伙也被侵蚀了个彻底,早就没了当年率领黄泉大军的风范。 所以说。 剑转,横劈。 没有任何里哨的玩意,只有简单而快到了极致的速度。 对方慌里慌张地转过身子,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接下这一剑。 还没等这家伙松一口气,周游又是叹了声。 “只能看清一剑吗?确实.也指望不了太多。” 此刻,它方才感觉剧烈的痛处自胸口处传来。 低下脑袋,方才看见,一把明晃晃地锋锐穿透了胸口,虽然入体不足三寸,然而. 危及性命的恐惧却犹然而生,让它不由得咆哮着,挥动那不成比例的爪子,将周游硬生生地拍开! 这神辇不足三米,本来这一下至少能将周游砸下去——仅剩的冥官就在周围,这些虽不及被它吞噬的那些,早就没有了灵智,但最起码可以拦上一拦。 然则。 周游退至神辇边缘的时候,却如同片没有重量的落叶一般,轻飘飘一个旋身,居然硬是又转了回来—— 黄泉丑女的声音就如同沼泽中浮起的气泡般,模糊,朦胧——然而这一回,其中却只剩下了绝望。 “不要!” 周游并没有停下。 不知何时起,周围的灯光又再度亮起,在这霓虹璀璨之间,在这万众欢呼之中,周游挑起断邪,如梅般点落。 这剑那东西终是没有看清。 剑刃切开那残破的身体,撕裂干瘪的血肉,最终直指到心脏。 继而,一绞。 黄泉丑女颤抖着伸出手,似乎还想要做出最后的顽抗。 然则,周游已经抽身急退,几个起跃间,已经落在了地上。 在这最后时刻,它似乎恢复了几丝清明,看着那仗剑而立的身影,它想起了什么,以一种谁都无法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道。 “我认得你,我听说过这个神名,你是——” 话未完,它却陡然露出了惊恐之意——而周游也在顷刻间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而且是个老熟人! 这回甚至没有招呼,断邪已经用尽最后其中最后一点星力,如同长虹贯日般,划破这夜色,瞬间撕碎了夜幕中探出来的东西。 可惜。 仍然晚了一步。 黄泉丑女的神情瞬息呆滞,接着从头部开始,它就宛如风化的砖石般,一点点的崩解成沙土。 任谁都能看出,这丫的是绝对没救了。 人虽死了,但周游眉弓越皱越紧。 “他听说过这名号?难不成这也是从黑书里出来的,还是说” 某种猜测浮上脑海,但才刚刚冒出个头,就被欢呼声所打断。 转头看去,只见鼓掌与叫好之声不绝于耳——这帮家伙或许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刚看了这么一出好戏,也是决不吝啬自己的喝彩。 甚至说,还有几个拿着长枪短炮,明显是电视台的记者挤过人墙,凑了过来,看样子是打算采访下周游。 ——艹,我怎么不知道日本的这帮家伙这么喜欢凑热闹呢? 这地是待不下去了,周游收起两把剑,几个起跃之间,已经是挤进了人群——转眼间就淹没在潮水中,再不见了身影。 那几个记者还想要去追,可惜待到他们伸手的时候,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其中有个女记者愣了半天,才喃喃感慨到。 “这家伙是短跑运动员退役的吗?怎么溜得这么快?” 好吧,作为极为专业的记者,一个新闻赶不上,她还能找第二个,这位刚招呼好摄影,打算去取景一下如此‘逼真’的现代科技,顺便采访采访地上躺尸躺的无比逼真的那些‘群众演员’,然则—— 这面她还没动手呢,就被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所拦住。 “.你们是要干嘛?我是有记者证的,胸牌上写着明见杂志呢,而且现在言论,就算你们警察也不能阻止我们,否则的话我就要像你们上级领导举报了.” ——妈的,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有四个,一个是不识数的,第二个是驻日美军那群畜生,第三个就是你们这群没事找事的王八蛋记者。 堂本真一暗自翻了个白眼,但在抬起脑袋时,又露出了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不得不说,他这张日系男主的脸着实有欺骗性,女记者一愣,连表情都柔和了几分。 于是堂本真一用那营业式的笑容,正了八经地说道。 “不好意思,这场演出虽然是知事他老人家牵头的,但实际承包的却是一家科技公司,表演中用到的道具很大一部分涉及到商业机密,在来之前他们就签订好合同了,所以说实在是不能让你过去,万分抱歉。” 这番理由足够冠冕堂皇,女记者也是无话可说,但她仍然不死心,又辩道。 “那我们不拍摄布景就是了——可演员呢?尤其是那个主演,虽然演技略显生涩,可技术没得说,你总得让我们参访下演员吧?”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 “而且我们这也是为了京都做宣传的。” ——妈的,你知不知道,现在上头那帮人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宣传’二字? 想到自己这番举动可能的下场,堂本真一肝都颤了两颤,连带这笑容都僵硬了几分——他也不想再做纠缠,暗中画出了到法咒。 那女记者的神情瞬间呆滞了几分,很快额,再加上他的巧言相劝,对方终于是放弃了采访,转而拍摄起那密集的人潮。 而堂本真一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看着干净利索收拾残局的自家队友,忽然间有些出神。 他是看到那一剑的,也知道对方是怎样轻而易举地收拾掉了一个多么恐怖的邪物。 “难不成那家伙真是神仙?” 旋即,他又是自嘲地笑了笑,否定了这个猜测。 “算了,怎么可能~” (本章完) 第599章 结束 第599章 结束 几日后。 连续数天的阵雨天气总算是过了,如今京都已然放晴。放眼望去,只见得万里无云,天空碧蓝如洗,映照着那些零零散散的积水潭,恍惚间,也让这个出了名的宗教古都显得是熠熠生辉。 一切的事端都随风散去,出于维稳的目的,知事属于邪教高层,并且残杀了百来条人命的事并没有爆出来——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然而每年日本失踪的人士不知凡几,再加上涉及到神佛方面.故而只是找了个暴病而亡的说法。 只不过人虽然死了,他之后的势力却遭到了清算,整个京都的中高低层全都换了波水,只不过在某方面的操作下,显得润物细无声,到最后都没多少人知道罢了。 如今这古城里,讨论最多的是国际知名影星,相田真纪遭遇车祸惨死的事——没错,大约是为了省事,上面安排的是和知事差不多的理由——其次是某个国际知名恐怖分子终于抓捕归案,持续多天的搜捕终于结束,最后嘛 则是在祭典上,某个明摆着超规格的演出可惜的是,无论是主演还是配角,迄今为止都没有找到。 当然,如今的这些都已与胡霜无关。 简单和周游道别之后,她便把加了倍的款子打了过去——本来她想法是准备多给一些的,反正只要她想,钱这东西真就只是个数字而已——只可惜某人坚定地表示,干多少活拿多少钱,多的则坚决不受。 想起那别扭的面容,胡霜不由得笑出了声。 “.果然,人这东西,无论过得多久都不会变啊.” 行走在山路之间,就仿佛回到了老家一样,她的脚步越发地轻快。 这里是稻荷山偏后一些,属于个人的私产,并不对外开放,甚至说不经某些特殊方法,都压根没法进到此间。 然而寒露对这里确实相当的熟悉,总能在那看似没有通路的地方找到弯弯曲曲的小道——最后,在绕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放眼望去,是一片幽静而素雅的神社。 看起来和伏见稻荷大社并无太大区别,都是木质建筑,门口竖着狐狸式的石像,但样式明显要偏向中国一些,而且年代似乎十分久远,虽然并无塌陷,但看起来总有一种岁月的沧桑之感。 此刻正是午后,阳光正温和地洒在青石路上,再加上那偶尔吹过的山风,也让此间显得格外之宁静与安详。 就仿佛是那传说中的桃源一般。 胡霜叹了一声,但就当她想走过鸟居的时候,忽然间,脚边感受到了种毛茸茸的触感。 低头看去,方才发现,那是只狐狸。 有一说一,在稻荷山里狐狸并不出奇——毕竟稻荷神的神使就是象征农业庇护的狐狸,整个山林里不说泛滥成灾吧,但也能说的上是随处可见。 但这只狐狸明显不同。 其通体雪白,两只眼睛就如同那湖水般碧蓝——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狐狸的屁股后面,是长着两条尾巴的。 见到这个凑上来的小家伙,胡霜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的笑容,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脑袋。 “小东西,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小狐狸发出一连串撒娇般的叫唤,甚至翻过身,露出了肚皮。 胡霜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不过还是顺着其意愿,帮着挠了挠,而后才抬起头,朝着前方看去。 脚边的这小家伙只是其中一个而已,神社间还有着更多的在嬉戏打闹——而且每只狐狸都长着两条或者三条的尾巴。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妖类。 胡霜就像是司空见惯一样,绕开那些玩耍的狐妖,走到了神社前面。 也没有敲门,直接便是推开。 屋里,烟气缭绕,其中似乎正点着十分昂贵的熏香,味道并不算强烈,但不知不觉间又沁人心脾。 嗅着这种味道,胡霜刚有些笑意的表情又沉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刚脱困就点别离香?是嫌活的太长打算找死了是吗?” 就在这屋子的最里侧,也是那祭祀稻荷神的台位上,此刻却是躺着一个婀娜多姿的身体。 听到胡霜的言语,那女性慵懒地支起身子,也没去回话,而是先是打个哈欠,然后又伸出了个懒腰——大片的雪白就从那巫女服中显露而出,然而女性就仿佛浑不在意般,甚至还特地为了彰显似地挺起了身体。 然而看着这般能使任何男性都肝火大盛的景色,胡霜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她直接从旁边垂帘间扯了一块布,而后扔了过去。 “你到底知不知羞耻啊,搞得和暴露狂一样.赶紧穿好了!” 那女性——毫无疑问,这就是之前与周游接触的麻仓真章。 接过胡霜扔过来的布,她方才笑道。 “这毕竟是我自己家,又没有外人.而且话又说回来,我多少也能算是你的长辈,就不能多给我点尊敬吗” 和之前与周游相处时不同,此刻麻仓真章的话语显得十分之老气——面对她的这番说辞,胡霜的态度可谓是相当之冰冷。 “这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家,还有这么多孩子在,难不成你想让她们全成和你一样的荡妇?” “.我又没误导过她们,况且.” 还没等她说完,胡霜又冷冷道。 “而且你也不是我的长辈,我们这一支虽和你是同族,但早已分开整整几千年了——说起来我还有些人类的血统呢,难不成我今后看到个黑鬼还得管他攀亲戚?” “.想不到小霜你还是个种族歧视者呢” “我不种族歧视,我只讨厌像你这样的混账而已。” 胡霜平日里也算是温和待人,哪怕相田真纪那种狂躁症患者都可以温言以对,然而不知为何,面对麻仓真章时,她就仿佛吃了火药一样,言语间尽是夹枪带棒的感觉。 麻仓真章浑然不恼,还有心思笑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可你想想,当初若不是我帮你忙,你怎么可能” “——所以说,我现在已经还清了,不是吗?” 在这一句毫不客气的言语落下后,场面陡然变得寂静。 气氛极其之尴尬,不过在足足两三分钟后,出乎意料的,是胡霜又挑起了话头。 “说起来你这谋划的可真是漂亮啊,就连我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借着黄泉丑女之手,鸠占鹊巢,以稻荷神的信仰为己用,就算哪怕成不了仙神,但起码在今后的天地大劫中也有了份保命的手段可惜,最后让你给玩脱了——一届举世闻名的大妖,最后差点成了垫脚石,也不怕别人笑话。” 听到前半句话,麻仓真章笑的还是得意洋洋,但听到最后一句时,她脸瞬时便拖拉了下来。 “咱能别提这茬吗?我这也是一个不小心,而且谁能想到那家伙身后居然有人撑着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至于翻来覆去提吗?” 胡霜抱着双臂,冷笑,不言。 麻仓真章转眼就落入了下风,幸好,她脑筋还算转的快,马上就想到了破解的方法。 就见她缓缓站直身子,笑道。 “说起来有一点我挺奇怪的,我明明求助的是你,应该还人情的也是你,怎么来的却是个别人?” 胡霜继续沉默,但麻仓真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的是别有深意。 “不过也罢了,反正我是被救出来了,而且那家伙虽然长相很一般,但内里十分符合我胃口,说不定我可以.” 一点寒芒先至,半缕青丝飘落。 麻仓真章抹了抹脸上细微的血口,再转头看向钉在殿柱上的折扇,忽然笑出了声。 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柔美,但不知为何,总让人感觉有种隐隐约约的肃杀。 “小辈,我对你只是客气一点而已,都是看在同族的面子上,而且你这一支与我颇具渊源.然而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胡霜却是完全没有在乎。 “若是你全盛的时候,我自然是不敢,可你现在实力还剩下多少?十分之一,还是百分之一?” 麻仓真章收起笑容,就这么瞪着胡霜。 但就在谁都觉得她会就此发火的时候,这位却是摇了摇头。 “算了,你说的确实没错,当初东渡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迄今为止都没有还完.不过有了这份基石,今后说不定能缓回来些。” 话罢,她撩开其中空无一物的衣袍,大马金刀地往祭台上一座。 “说说你吧,你这面又是如何?看起来你像是相当喜欢那小子.我之前试探过,那小子虽然道心通明,但就是个纯初哥,你也别用这丑到家的伪装了,直接显出真身,再撩拨几下,不还是手到擒来?” 看着突然骤然大变,如八婆般开始八卦的麻仓真章,胡霜反而不知道映带如何应对了。 她似是有些纠结,但还是叹了口气,坦白道。 “我不想用那种方法.起码现在不想。” 麻仓真章笑道。 “可那家伙就是个纯粹的木头——或者说某个东西给他用了蔽命之法,让他认知不到这种东西——你这么藏藏掖掖的反而解决不了事情,按我来说,不如给他来个直球,甚至坦白你的身份,说不定能有奇效。” 胡霜无语地看着乱支招的家伙,忽然回过脑袋,看向神社外头的阳光。 随之,她露出了个如繁般释然的笑容。 “他终归是我的,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因果循环,最后都将属于我——只是他现在仍有自己的命运需要完成,待到结束时.” 少女伸出手掌,缓缓地收拢,就仿佛是要握住那温暖的阳光一般。 ——这狗日的天气,太阳这么大干嘛,活脱脱要晒死个人! 从警视厅走出来,抹去满头的大汗,堂本真一在心里破口大骂。 他知道这收尾肯定很麻烦,为此也做好了与那些牛鬼蛇神扯皮的准备,但他没想到这居然能麻烦到这种程度! 整整一个月,他都是在报告——检讨——报告——叙职——检讨——报告——检讨.等一系列纯属消磨人的破事中度过。 面对那层出不穷的刁难,他有时候只想一句话怼回去。 ——现在马后炮干什么?有本事当初你们就给我丫的顶上去啊! 可惜,这句话他压根就不敢说出来,为了保住自家的铁饭碗,他只能一次次鞠躬道歉,一次次忍气吞声,好面对那些对他的指责。 不幸中的万幸,他老师那面在阴阳界还有点话语权,再加上舍去脸面,找那个黑帮分子联系到了某个混蛋,求爷爷告奶奶之下,总算是让他朝着麻仓家说了点好话,这才不至于脱了衣服全裸土下座。 ——天知道警视厅里怎么那么多基佬,每天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的菊,就差点直说潜规则了! 顶着毒辣的日头,好不容易把自己挪回出租屋,堂本真一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只想就此睡去,再不醒来。 可惜。 事总不遂人愿。 急促的铃声响起,他有气无力地拿起电话,朝上瞥了一眼。 紧接着,便是一个激灵。 ——那是他的女朋友。 这段时间由于忙于擦屁股,他多少天没联系对方了——于是也顾不得满身的疲惫,连忙接通。 幸好,他女朋友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抱怨只有开头简短的几句,更多的则是关心和担忧——在得到他再三的肯定后,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已经解决了,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这面你不用担心,上次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嗯.是的,幸好对方没下死手.那就这样吧,你先睡一觉,我之后再联系你。” 说道这里时,对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 “.还有你几个月前不让我帮你找一件东西吗?正好我叔那面有个多余的,现在已经放到你家了,你看看行不行吧。” 寄东西? 堂本真一挠挠头,回忆了半天才回忆起来。 ——当初老师给自己安排了点考核,说是让自己通过信愿来研究三轮神道的发展来着,于是托女朋友弄来个空白神像,但现在嘛. 别说自己的,估摸连老师那面都忘了这茬了。 在床底下翻了半天,找出了个纸壳箱子——里面放着尊木质雕像,无面无饰,就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虽然现在用不上了,但这玩意的价格实属不菲,也舍不得往外扔——就在堂本真一挠挠脑袋,打算找个地方放这个东西之时,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个极为离谱的想法。 掏出小刀,在神像底部刻下了‘太玄伏魔显圣’真君几个字,他回忆着之前学过的汉土通神之法,食指微叩,朝上一敲。 果不其然,等了半天之后,未见有任何的反应。 “我真是热昏头了那可是真君哎,这种级别的神仙就算没遭污染,又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下凡于世” 摇摇头,打开抽屉,把神像往里一扔,堂本真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便打算再会周公去鸟。 所以。 他也没注意到。 就在抽屉的缝隙之中,隐隐约约地。 流散出些许微弱,却明显又是真实存在的 朦胧青光。 (本章完) 第600章 和平 第600章 和平 “.下面请让我们来看国外新闻。” “——有关於国际知名影视新星,相田真纪遭遇车祸死亡一事,据当地警方调查,犯罪嫌疑人名为齐藤和田,四十三岁,公司职工,当夜因为公司聚餐,饮酒过量后开车上路,这才导致惨剧的发生.京都方面已经做出回应,对相田真纪小姐的死深表遗憾,並且將加大对於酒驾等危险驾驶的彻查力度” “馹方近期展开反腐倡廉行动,据悉已有多名高官落网,然而根据知情人士爆料,內里腐败的根源仍然未改善,所谓的反腐依旧只是流於浮表” “马来的民俗旅游促进发表会获得圆满成功,当地旅游部长感谢中方对於其的大力支持” “漂亮国总统特没谱再度发表声明,表示將让国家再度伟大——其家族人员却趁著上周股市动盪,已经將几亿资產扫入囊中” “新马方”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你平日里閒著没事就看这个的?” 李三利拿起遥控器,隨手关掉电视机,不满地对週游嚷嚷道。 某人则是往嘴里扔了颗葡萄,回之以白眼。 “平日里確实不是这样的,但既然你来了,那就只能再看这个了。” 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流於言表,然而李三利就仿佛压根就没感受到般,甚至还振振有词。 “你给我等会,我特地来恭喜你乔迁新居,结果你丫的给我就这態度?我好歹是你相处多年的好兄弟,你这也太让人寒心了点.” 週游慢悠悠地回道。 “拉我出去干活,结果我家房子被烧了,转头就溜了个没影的好兄弟?” “额那是” “我这边面对赔偿著急用钱,结果最关键时不见人,再找时已经去和女朋友蜜月旅行的好兄弟?” 李三利的表情终是有些尷尬。 “.那不是我不知道吗?我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不借.” 週游继续道。 “发了群嘲以后发现没法收尾,被围殴一顿后终於是想起我了,赶忙打电话求救,这才免得被打断第三条腿下场的好兄弟?” “.” 见到李三利不说话了,週游吐出一口气,也没再说,而是问道。 “那话说回来了,你跑我这到底是要干嘛?” 李三利一怔,一反刚才的唯唯诺诺,陡然间变得理直气壮。 “我刚想起来——你知道你害我害的多惨吗?就因为你发给我爸妈的那照片,现在他们二老要和我断绝关係,现在我连家都回不去” 这回换成週游挠头了。 “什么照片?” 听到这没心没肺的话,李三利擼起袖子就打算找週游拼命。 “什么照片?你居然说什么照片?我甘妮娘哎,周大棒槌,你他妈是长点良心吧,居然能问出我这种话???就是我上学时放浪形骸的照片——” 说到这里,週游总算是想起来。 在出发去日本的时候,为了报復这狗日的见色忘义,差点耽误自己大事,所以挑了几张这位的羞耻照,托人发给了他爸妈。 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挺好的? 而李三利那面还在悲愤地诉说著。 “而且我爸妈也就算了,反正到时候我往门口一跪,他俩又不能不管我,可这照片不知咋地让萱萱看到了,你也知道,她生平最討厌这种了,所以已经和我连续冷战一个礼拜了” 对於这种总是蹬鼻子上脸的傢伙,週游可没一点同情。 “哦,然后呢?” “然后??”李三利勃然大怒。“我跟你说,若是萱萱真和我分了手,我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你这个王八蛋.” “嗤——” 用鼻腔发出了个单音,但看著李三利已经准备咬过来,週游还是挥了挥手。 “行了,你们小夫妻之间闹过多少回了,哪次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 “但你不能.” “——我记得你现在算是无家可归了吧?而且几个兄弟朋友都被你惹毛了,若是我现在让你滚蛋城南有几个桥洞不错,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下?” 李三利立刻就哑了火。 这胖子一边嘟囔著一边挪到沙发上,而后摸出遥控器,想要找个不那么无聊的节目。 可惜,他翻了半天,唯一有趣点的就一个喜洋洋和灰太狼。 手机也欠费了,如今除了紧急电话以外什么都打不出去,於是李三利也只能无力地拖拉下肩膀,抱著身子,可怜巴巴地看著荧幕。 这模样惨的,週游也是有些不忍了。 他刚想稍微安慰两句,谁料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已经从李三利身后钻出,好奇地摸著那髮际线早高的脑袋。 这姑娘来凑什么热闹? 週游不著痕跡地挪了几步,然后做了个手势——小女鬼很快就理解各种意思,又回了一个。 翻译成人话,那就是。 “是客人吗?用不用拿点吃的款待一下他?” 还是別了吧,就凭这傢伙针尖大小的胆子,看到餐具凭空从厨房飘出来,估摸得活生生地嚇死。 李三利並没有感受到小女鬼的踪跡,这傢伙最大的优点就是没心没肺,看了会喜洋洋后,又马上转移了注意力。 “我说老周啊。” “.有屁快放。” 李三利不以为然,指了指沙发那面。 “我记得你向来不喜欢养小动物吧?总是说什么受不了生死离別的,今个怎么起兴致养起宠物了?” ——什么宠物? 週游顺著其手指看去,只与一双金黄色的瞳孔相对。 哦,说这个啊。 週游十分隨意地说道。 “你说这个啊这个是我之前在楼下捡的,本来没想养来著,但架不住嚎的实在太过於悽惨,所以便收了起来” “哦~” 李三利拉了个长音,跃跃欲试地想要摸黑猫—— 然而,旋即,他的手就被一爪子拍开。 这位不信邪,又换了个方向。 结果又再一次被拍下。 这还是週游用目光警告的后果,若非如此,拍开李三利的恐怕就不是爪子,而是直接上嘴了。 俩活宝在那闹得欢实,小女鬼也不閒著,仗著自己不会被发现,趴在李三利的脑袋上,一根一根揪著头髮。 看著这般景色,週游不由得浮起一丝微笑。 ——这就是和平啊。 半晌,闹剧方息。 李三利带著满脸的猫毛,以及不知何时起禿了一块的脑壳——週游是看到了但决定先不告诉他——然后又凑了过来。 “老周啊。” “.你每次这么说话的时候总没好事——麻烦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李三利忽然正经了些许。 “老周啊,我打算结婚了。” 听到他这番话,週游显得一点都不意外。 “你丫的多久之前就嚷嚷结婚了——你这个傢伙虽然是个混帐,但女朋友算是个好姑娘——不过你爸妈能同意吗?” 李三利苦笑著摇摇头,然而话语却十分之坚定。 “萱萱等了这么久,我终究是得给给她个交代的——这回我是认真的,无论爸妈那同不同意,哪怕要我净身出户,我也必须和萱萱结婚了。” “.” 週游无言地看著他,最后也是嘆了一声。 “算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哥们们说一声,別人不知道,我反正最近赚到笔外快,还是能支援你一点的。” “那就用不著了,我之前干採购的时候正经贪哦不对,是攒下来了点,別的不说,结个婚再混上几年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再者说了,我老爹老妈总不能看著我饿死街头吧” 说罢,他又重拾起笑容,拍了拍週游的肩膀。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免得你经常性失踪导致错过了——还有我差点忘了,你和那小富婆处的如何啊?” 这话题转的实在太快,让週游都不由得一怔。 “.谁?” “上次给你介绍那活的小富婆啊,听说你拒绝了她老爹的所有报酬.嘶,欲擒故纵这招是让你学明白了,怎么,现在和人家处的咋样了?” 週游失笑道。 “.你说她啊,什么处不处的,我就见过她几面,待到处理完妖邪后,就再也没有联繫过。” 结果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李三利立刻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著週游。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说谁有病呢?” “那你是不是阳痿?” “你他娘的才阳痿呢!” 李三利无奈地摊开手。 “我虽然知道你向来有点愣,但没想到愣到这种程度啊——那可是送上门的肥肉,漂亮,年轻,多金,还是家里独生女,她那死鬼老爹掛了后財產全是她的——我若是没萱萱早顶上去了,结果你丫的甚至联繫都没联繫过人家?难不成.等等!” 他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 “前段时间我来找你的时候,遇到了个妹子,好像是叫胡霜还是什么来著那长得可真是漂亮啊,甚至比起很多国际知名影星都不差.难不成和你有一腿?” 週游再一次无语。 “你想什么呢,咱这相貌家產咱自己知道,那种级別的能看上我?况且人家早就有心上人了,和我就是邻居关係而已。” 李三利看週游不似作假,於是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就说嘛,你这榆木脑袋可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勾搭上那种美女.他娘就算是六月飞雪——不,甚至英国让一个人妖当首相,人家都不可能看上你的。” 这话说的確实是实话,但听得人著实牙痒痒,週游掰著手腕,正打算给丫的个教训——告诉他有些实话能说有些实话不能说——然而就在这时,电视机里忽然传出了个声音。 “.现在紧急插播一条新闻,英国大选在刚刚统计出了结果,著名自由民主党党人,变性人莱戈拉斯·霍尔奇出人意料的爆冷,以微弱之差贏得此次大选,在得知消息的时候,保守党人已在伦敦街头开始了示威,抗议此次选举结果” “.” “.” 双方彼此相顾。 半晌,还是週游拿起了遥控器,关掉了那喋喋不休的电视机。 而直至好一会后,李三利才尷尬地笑道。 “我向来知道英国那面离谱,没想到居然真离谱到这种程度,居然让一个变性人当总统不过周二愣子啊,作为一个前辈,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別妄想了,那种级別的你是指望不上的,还不如多考虑考虑富婆” “.你从刚才哪个標点符號看出我指望了?” “嘖,话是那么说,但就这么一个大美人放在旁边,谁不会有妄想?尤其是像你丫的这种阿宅,总是” 就在双方习惯性斗嘴的时候,不知为何,笑眯眯看戏的小女鬼忽然弯起腰,做出警戒样式,同时发出哈气般的声音。 见到週游突然转过脑袋,李三利不解地问道。 “冷不丁地怎么了?难不成是你认了.但不对啊,你这人哪有这么容易认输的.” “你想什么呢,不过是我家猫要隨地大小便了。” 黑猫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下腹部——而週游则是拎其这无故背锅的傢伙,往著臥室里一扔。 不过他想的却是別的事。 能让小女鬼这么反应的存在也就只有一个了。 ——说起来自机场分別后自己就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难不成居然这么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果不其然,下一刻,门铃响起。 李三利犹然不知自己话语成真,还像是没事人一样撕开週游他家的薯片,一边往嘴里塞了把,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老周,你在犹豫啥呢,估摸就是收水费的,你赶紧把人打发走,然后我再和你好好说说富婆的好处.” 斜了这没心没肺的傢伙一眼,再看看哈声不断地小女鬼,週游也只能无奈地拖拉下肩膀,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一张巧笑嫣然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胡霜抬了抬手上的东西,笑著说道。 “周先生,之前实在是劳烦你了,为了感谢,我特地做了些好菜,还望你嗯?你家里现在似乎还有客人?” (本章完) 第601章 再入 第601章 再入 胡霜的笑容一如往常,看起来之前的那些事並没有影响到她。 然而怎么说呢 週游最近是真不想见到这位。 倒也说不上什么不舒服——反正他都拿了钱了,哪怕有钱缺的诅咒,这些自己也能用挺长一段时间,至於厌恶之类的更谈不上,他本身就是那种快意恩仇的性格,这事哪怕胡霜直接和他说他都会管一管的。 问题是吧 不知为啥,他对其总有种不知从哪的恐惧感——按理说以他的能力是绝不会畏惧这么一个小姑娘的,但怎么说呢。 那感觉就像是被追债的人一般,打是能打的过,但就是理亏。 可胡霜似乎是並没有意识到週游这点彆扭,她朝著屋里看了看,而后笑道。 “確实是有客人,那个要是我打扰了的话,那我就先离开,等之后再来拜访?” 週游看了看那美丽的笑顏,再看看屋里正摩拳擦掌的小女鬼。 现在好歹还有个挡箭牌,你若是之后再过来,指不定得闹成啥样。 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就別弄得不可开交了吧。 “.算了,也不是什么客人,一个蹭饭吃的混蛋而已。也不用劳烦你再跑一趟了,直接进来吧。” “好的,那我就先打扰了。” 胡霜在门口先是换好了鞋,然后这才走进屋里——说实话週游並不在意这些,但相比於某个大大咧咧,踩了一地泥脚印的傢伙来讲,这细微中的举动格外能让人產生好感。 而且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週游总感觉这姑娘比以往漂亮了不少,从感觉上似乎是化妆,但具体的他也说不太清楚。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胡霜的声音又再一次的响起。 “周先生,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有点出神而已,別在意。” 晃了晃脑袋,將这点额外的思绪甩出脑海,週游將胡霜引进屋內,顺便不著痕跡地拍了拍小女鬼。 而小姑娘则是满脸厌恶地看了胡霜半天,最后还是嘆了口气,听话地飘进了厨房,把门一关,眼不见心不烦去鸟。 而那声响也正好让吃薯片的李三利嚇了一跳,这傢伙带著满嘴碎屑,把头转了过来。 “风把门吹开了?老周,我懒得动地方,你去关一下.” 下一秒。 袋子掉落,残存的薯片撒了一地,李三利却浑然不觉。 在看到胡霜的瞬间,他的表情就瞬时凝住,甚至连哈喇子都流了下来——好半天之后,他才恍然惊觉,连忙擦了擦自家的口水,手足无措地说道。 “那个.我记得你是.额.那啥” 然而那话语苛刻巴巴,压根整理不出什么头绪。 ——其实说真的,李三利算是见过世面的,以前和家里长辈干施工的时候,啥灯红酒绿没见过,就算没资格吃鸡但也起码见过鸡咋跑,远不至於表现的这么猪哥。 但是吧.这也不怪他。 週游习惯了可能不觉得,只是想今天这姑娘漂亮了些而已——可在李三利这种普通人看来,胡霜的一举一动,一顰一笑,甚至只是轻轻扶起头髮,都散发出一种惊人的美来。 最后,还是週游暗中打出一记寧神符,这才让他消停下来。 而相比於李三利,胡霜表现的是十分淡然。 她点了点头,以一种不失礼貌,却又维持一定距离的笑容说道。 “李先生,打扰了——我叫胡霜,之前咱们见过的,难不成你这么快就给忘了?” ——妈蛋,我的眼睛! 那笑容实在太过於有杀伤力,使人不忍直视。 李三利瞬间便涨红了脸——但在半天后,救命的铃声响起,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连忙对週游说道。 “老周,我媳妇给我打电话了,我出去接一下,你们聊,你们聊哈!” 说罢,这个牛皮般的人物以一种几近连滚带爬的样子跑出了屋子,顺道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胡霜就那么看著其远去,而后又对週游说道。 “周先生。” 週游正拍著照片,为以后勒索这孙子做准备,听到胡霜的话,也是转过了脑袋。 “咋了?” 胡霜沉默一会,继而开口。 “我这次来.哎,主要是为了道个歉,之前.我確实是利用你了,而你反而.明明咱们俩没太多的交情,还帮我报了这个仇” 听到这话,週游一愣,但还是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用不著介意这些,本身我就是想干那个王八蛋——再者说,我不也从你手里拿到报酬了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谁也不亏欠谁不是。” 胡霜停顿几秒,接著也是露出了些许苦笑。 “確实,是我生分了.那周先生,为了感谢你,我特地弄了几样拿手好菜,你尝一尝?” 尝?这时候? 週游朝著厨房那边瞥了一眼,最终还是一声长嘆。 “既然胡小姐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吧” 胡霜的表情顿时转晴,只见她从袋子中拿出了几个精致的塑料盒,然后依次打开。 不得不说,几日不见,这姑娘的手艺居然又进步了,原本她大概只是酒店的水准,但如今. 週游虽没去过什么米其林三星饭店,但也看过不少美食节目的,仅从色香两点来看,胡霜都不输於那些知名大厨。 犹豫几秒后,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 甫一进嘴,首先温和醇厚的香味,其中感觉不到一丝腻的感觉,只需轻轻一抿,脂肪就在嘴中融化,配合上瘦肉的恰到好处口感. 週游没啥文学素养,如果真让他形容的话 世上珍饈,也不为其过。 不过就在他想夸讚几句的时候,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回过头,发觉黑猫正冷冷地看著他。 嚇死我了这混蛋怎么哪都阴魂不散呢。 週游刚想把这混球扔出去,然而突然间,另一个肩膀上又是一沉。 再转过回脑袋,只看到小女鬼正冷冷地看著他。 我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週游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说胡霜做得好那小女鬼肯定不乐意,自傢伙食大全可全掌控在她手上呢,惹急了自己得喝西北风去。 说不好嘛先不提这肯定昧良心,光不知从哪来的亏欠感自个就承受不住——何况这么一个姑娘满怀期待地看著你,谁能忍心睁著眼睛说瞎话? 左看看,右看看,週游现在只感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淦他娘的哎,老子现在寧可再找那黄泉丑女大战个一百回合,也不想在这种气氛下受煎熬啊。 万幸。 胡霜大体是看不到小女鬼的,见到週游迟迟不肯继续,她又笑道。 “周先生,是我做的太难吃了吗?有这么难以下口” “不不不,这手艺绝对没得说,我只是.额.那个那啥” 思前想后半天,週游总算是找出了个不错的理由。 “对了,我最近减脂减肥,所以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抱歉了哈。” “是吗?”胡霜歪了歪脑袋,就在週游以为即將糊弄过去的时候,她又打开了个食盒。 那是同样香气扑鼻,但又显得十分健康的清炒时蔬。 “.” ——老天爷啊,你要不然现在打一道雷下来,把我劈死吧! 可惜,他没修过什么请神之法,对於道家仪轨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雷部眾神自然听不到他请求。 好在胡霜还算是通情达理,看著他满头大汗,大概也猜出了他有所隱情,所以只是笑了笑,便將盖子又盖了上去。 “既然周先生你在减脂,那我就不强求了对了,差点忘了正事——这是最近一年的物业费用明细,今天早上才发到我手里的,还请周先生签个名。” 週游如释重负,他和刚才李三利一样,手忙脚乱地签上自己名字,然后就那么看著胡霜。 而胡霜也算是善解人意的,笑著收下文件,而后说道。 “那个,周先生,我之后还得去找別人,就暂时失陪了。” 週游赶忙说道。 “额,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忙的事,只是顺道锻链下身体而已。” 胡霜谢绝了週游,不过就在她站起身时,似乎不经意地朝著小女鬼方向一瞥,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待到胡霜离开,小女鬼瞥了个冷眼去了厨房后,好半天李三利才终於跑回来。 这傢伙先是探了探头,发现確实四处无人后,这才长舒一口气。 “那位总算是走了?” ——你个没用的东西。 週游翻了个白眼,说道。 “不是,人家就是漂亮点而已,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你至於嚇成这模样吗?” 李三利难得的没有反呛,而是心有余悸地说道。 “老周你个二货,这哪是普通的漂亮啊,分明是,分明是.” 想了半天,这傢伙才憋出了俩词。 “红顏祸水,祸国殃民!妈蛋,就连我这种对萱萱一心一意地都差点中招了对,妲己,这胡霜就和妲己一样!” 週游看他就好似看一个白痴。 “妲己?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姑娘,硬是让你说成几千年的狐妖,这招谁惹谁了?” “你——算了,我跟你这种万年老处男没话可说。”李三利喘息几声,然后就打算坐回沙发——然而中途他转过脑袋,狐疑地看向週游。 “你给我等会,我刚想起来个事,这美女和你到底啥关係?” “.我都和你说过了,邻居而已。” 可惜李三利是连一个標点符號都不相信。 “邻居??你是不是当我傻??区区邻居,能打扮的这么漂亮,还化了妆过来找你,甚至还给你弄了这么满桌子的” 他从饭盒里挑了块红烧肉,放到了嘴里。 下一刻。 这位脸色变得尤为之精彩。 “这手艺,这味道,你说她是国宴来的厨师我都信——我靠,你小子,到底何德何能啊.” “额有这么夸张吗?” “夸张?艹,你小子就硬是揣著明白当糊涂是吧?”李三利上下扫视著週游,就仿佛头一次认识这个人般,“当初哥几个就属你最不开窍,本来以为你铁定孤独终老了,没想到居然不声不响弄个大的” 说罢,他摇摇头,也不回沙发了,而是挎上自家的包,又从冰箱里顺了瓶快乐水,最后瞪了週游一眼,便打算直接离开。 反倒是週游莫名其妙了。 “你这是搞什么鬼?你接下来砸过夜,难不成真去睡桥洞?” 李三利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去跪下来抱著大腿朝我爸妈懺悔,或者找萱萱跪搓衣板表达诚意——再不济也可以去睡网吧睡洗浴中心,反正都比呆在你这强,如果多来几次,老子说不定就有可能背叛萱萱了” 眼见得李三利仿佛逃命般离开,週游愣了半晌,最后撇嘴道。 “至於嘛——而且你丫的主要选项怎么全是跪啊” 少了那个不请自来的大喇叭之后,週游倒是彻底清閒了下来。 小女鬼和胡霜仍然是针锋相对,不过他秉持著惹不起还躲不起的道理,每逢那种场景都直接找理由跑路,起码到现在都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至於这个方法能拖多久嘛. 反正爷马上就要进黑书了,我走之后,哪怕洪水滔天呢?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过去,很快地,便再度到了进入黑书的时间。 週游从扎马步的姿势中站起,扯过旁边的毛巾,胡乱擦了把汗——哪怕再高深的拳谱,基础这方面都是通用的——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小女鬼。 小女鬼正担忧地看著他。 难得的,今天这小傢伙並没有穿上玩偶装,那眼睛中带著深深的忧虑。 ——哪怕她从未根进过黑书,但从每次回来时的狼狈样,她多少也能猜出来,现在週游需要面对的东西已经是越发地艰难了。 可反观週游,他是一丁点的紧张感都没有,只是按照习惯揉了揉小女鬼的脑袋,接著在她的抗议声中换好衣服,拿出了黑书。 书的外观依旧简朴,不见任何的装饰。只是不知什么因素,这段时间书的模样却是越来越古老,就仿佛时间的长河终於在上面映现出了一般。 抚摸著那漆黑的封皮,感受著粗糙的触感,週游闭著眼睛思考了一会,待到再睁开时,已经是自信满满的笑意。 翻开书页,接著,再度进入剧本! (本章完) 第602章 遇险 第602章 遇险 再进入黑书的时候,那模糊的身影就站在祭台旁边,仔细擦拭著神像。 与初见时相比,她又是消散了不少,但同样的,也是越发地相似於人形。 见到週游的时候,她就像是早有预料般,施施然地从台上走了下来,行了一礼。 “讲述者,参见真人。” 週游一愜。 “讲述者....那是你名字?” “不应该算.....不过留於此地的只是一些执念而已,故而经黑书之意,取了这么一个称號而已。” “那真人是什么意思?” 这回对方回答的十分之乾脆。 “未成仙,却立大功德者,是为真人。” 週游哑然失笑。 “太过了,我可配不上这名號一一不过是救了几个地方而已,又没定一教之基,怎能称之为真人?至於所谓的成仙.....以信愿积累的速度而言,还八字都没一撇呢。” 虚化的身影没做任何解释,就仿佛这理所当然,甚至都称不上是问题。 她仅是低著头,说道。 “三不朽已集其中之二,您是当之无愧的真人一一请问是休息够了,打算进入下一个剧本吗?” ..这休息时间不是你们给定的吗。”週游也是笑道。“不过確实,这段时间閒的都快长毛了.......下面又需要让我干那宗神佛,说吧。” 然而。 对方却是低头,不语。 连带著週游也发现了异常。 .咋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许久之后,讲述者才说道。 “抱歉,真人,这个剧本.....我並不能確定。” “.....啥意思?” 对方深吸一口气一一然而渗入身体的,只有烛火的白烟一一而后说道。 “这个剧本.....和之前所有都不同,以往剧本哪怕侵蚀程度再高,我也能提供一些细微的帮助,比如说上个血雨录中,给您一些解放的机会一一然而这个剧本,怎么说呢......我对里面完全是一无所知。” “?什么叫一无所知,剧本不都是由黑书安排的吗?” 讲述者点点头。“確实,正常来讲是这样一一可这个剧本黑书並没有提及,我对里面也是一无所知,能自其中获得什么帮助.....只能看你自己了。” 週游就那么看著对方一一许久之后,陡然笑了起来。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绕过这一个剧本?” “抱歉,恐怕是....不能。” “那还说啥了?不过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而已。” 週游洒脱地挥挥手,没等对方再说什么,便直接抚上半空中的书页。 “剧本:逐月人。” “类型:未知。” “侵蚀程度:未知。” “可復活次数:0。” “背景:未知。” “目標:未知。” “奖励:未知” “请玩家注意,该剧本为完全侵蚀剧本,你在此剧本中能得到的帮助微乎其微,只有无数邪物妄图將你吞噬殆尽。” “由於系统难以介入,你將近乎完全带入到此剧本人物的身份中,你的..... 2 前面除了名字和復活次数,全都是未知,甚至连个目標选项都没给一一然而这也就罢了,最后那面本该是提醒的地方却被黑色所覆盖,就仿佛是有人把墨水打翻在了上面一般。 同样的,自其中,週游感觉到某种感觉席捲而来。 — 那是深深的恶意,是憎恨的癲狂,是贪婪的饥渴,是纯粹要把他撕成碎片的暴力。 只不过。 对於这种威胁,週游向来都是一笑了之。 弹了弹书页,感觉自其中渗入的东西,他摇摇头,接著轻声说了一句。 “进入。” 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景色。 初看去,这应该是个公寓楼似的地方,墙上掛著不知哪位明星的海报,电视洗衣机衣柜什么的一应俱全一一不过大多都已经被拆的零零碎碎,上面还积了层不薄的灰。 很明显,这里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一而且更渗人的是。 就目光所及之处,尽皆是大片大片的血跡一一虽然多数早已风乾,但从细节处就能推敲出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一场多么恐怖的惨剧。 不过对週游而言,这种景色早已习惯,他奇怪的是另一方面。 ......这里是.....现代剧本?” 上个经歷的现代剧本..::.那都得追溯到新手期的巡夜人了一一就他的推测,应该是托那个封印大恐怖的人之福,自从进入了20世纪之后,那天魔的影响已经是相当之低了,就算偶尔冒出个黄泉丑女之类的玩意,基本靠现代的物理也能解决。 可现在这场景..... “黑书不会这么好心,经歷了这么多地狱难度,终於想起来给我来个轻鬆点的本了吧? 但旋即,他就自个撇撇嘴。 相信黑书会好心,他不如去相信母猪会上树。 回首环顾一圈,又发现了个问题,— 这地没有窗户。 或者说是曾经有窗户的,但现在看去,只有被混凝土封死的口子。 至於屋里光亮的来源.....说来可能不信,哪怕这里搞得和灾难现场一般,然而诡异的是,这地方居然还是有电力供应的! 头顶的灯泡虽然昏暗,不过好岁还是有一些光亮,足以让週游看清这间屋子。 ..週游下意识地想要挠挠下巴,可旋即,他就察觉到不对。 挠不到。 — 是这个身体本身就残疾,还是说受了什么伤之类的.... 週游垂下头。下一刻,他表情变得极其之精彩。 不,情况要比这更糟。 就在他眼前,自己正处於一种云雾般的模样一一別说手脚了,自己他娘的现在就是个魂啊! “狗日的黑书,以前搞一堆限制我也就忍了,结果他娘的得寸进尺是吧一一他娘的现在连个身体都不给了??光他妈一个魂你让我咋干活?!!” 本来只是习惯性的怒骂,谁料到居然真得到了回应。 “尊敬的玩家,请注意。” 一然而和讲述者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中听不到任何情感,就仿佛一个照本宣科朗诵的机器一般。 “您已正式进入此剧本,有几点需要您注意。” “一,除了保有物品以外,您其余的携带物与能力都已经被封存,在满足条件之前,无法取出与使用。” “二,由於某位神性存在的介入,您的本质被分为了眾多碎片,您需要儘量收集碎片,以恢復自身完整力量。” “三,儘量不要贸然干涉侵蚀,你每一次的动手都会引起某些存在的格外关注一一若是遇到必须敌对的情况,那么请儘可能在无人发现的地方进行处理。” “四,您现在正处於幽体状態,无时无刻承受著此世界的侵蚀,还请您立刻寻找到可以寄宿魂灵的物品,否则你將失去灵智,与此世共同沉沦。” 听到前面时週游还在挠头,但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瞬间愣住。 接著,破口大骂。 “狗日的黑书你是真不做人事啊,开场就来个限时即死任务?宫崎英高他娘都不敢这么搞啊,你脑子里有坑是吧!!!”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意识忽然感觉到一阵朦朧。 世界仿佛就此倒转,下变成了上,上变成了下,空间结构以一种现世绝不可能发生的方式开始扭曲,一时间就连自我都开始崩溃。 很明显,倒计时现在开始了! 週游一咬牙,强行以意志压下所有不適一一但他並没有开始著急找,而是强行静下心,开始思考起来。 一这地方自己人生地不熟,如果乱跑的话,恐怕没还等找到寄身物品自己就被侵蚀个彻底了,而之前也说过,黑书这东西虽然卑鄙无耻下流乃至於缺德冒烟,但绝不会弄啥必死之局。 所以说...... 週游抬起半透明的脑袋,再度扫视了眼房间。 杂乱无章,一地狼藉,想从这里找出线索基本上是天方夜谭,更別说还有血跡作为遮掩.... 等会。 血跡? 週游『飘』了过去,仔细看著墙上的血液。 绝大多数都是风乾后的深色,看起来就是个陈年的凶杀案现场一一但他仔细辨认会后,终於是恍然察觉。 一一其中有新的血跡,虽然做过遮掩,甚至混入了那深色之中,但因为足年的经验,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血跡留下的时间..:..恐怕不超过几个小时! 虽不知道留下血跡的人还在不在,但或许说.....自己可以去找找? 但现在问题又来了。 换成平时这道不麻烦,强运景神食饵歌诀,然后顺著味追过去就是了,可现在.... 自己就是个纯灵体,上哪找鼻子去? 眼见的倒计时越来越快,週游紧锁著眉毛,然后忽然伸出手。 灵魂从墙面间一穿而过一一这是在意料之中,他也没有丝毫的泪丧。紧接著又从胳膊上揪下一点肉块。 这並不是肉体间的血肉,而是三魂七魄间的基础一一在揪下的一瞬间,一种远超正常人能想像的痛处流入神经。 然则。 週游表情甚至都懒得变化一点。 將拿出来的物质揉成团,然后以此为墨,於空气中勾勒出了个符咒,继而一点。 “咄!” 那符咒条然爆出点点青光,而后短暂地停留几秒,便猛地朝著外头衝去。 週游赶忙顺著追了出去,然而到了外头时,他又是皱起了眉。 一这公寓楼很不正常。 一般像是这种建筑,走廊基本都是一条直线走到头的,然而这地方.... 放眼望去,只能见到乱七八糟的道路一一弯弯曲曲,毫无章法和规律,乍一看去,这就好像是香港的九龙城寨一般! “难不成我这回真到了香港....不对,这並不像是先天如此,而像是后天强行改成这样的,不过......算了,这事一会再想,先找到人再说!” 想到这里,週游再未做任何犹豫,继续追著灵光。 不过很快的,他就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点优势的。 正常来讲,除非是尘罗那种人形牲口,可以用蛮力达成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的效果,否则怎么都得绕著赶路的,可这一旦成为灵体..::::.无论碰到啥障碍物,都直接穿过去就是了。 但也因此,週游也感受到了公寓楼中的不对。 在灵觉之中,也是在那阴影覆盖范围之內,眾多无可名状的东西潜伏於其间一一其中有些看起来像似人类,但更多的..::..则是满怀恶意,择人慾噬的玩意! ....好吧,我收回我之前的话,这剧本他娘的简直是地狱难度! 小心翼翼绕过一个可能的敌人,週游顺著个缝隙钻了进去,总算是找到了血跡的终点。 旋即,他脸色反而更加难看。 无他,放眼望去,这小小的坑洞之间,全都是尸体。 当然,尸体也就罢了,反正他本来就是要找附身的东西一一然而那些尸体全都残缺不全,明显是被“享受”了一番后,这才扔到这里的户体! 这明显就是怪物们的垃圾场一一可问题也隨之来了。 一个个缺胳膊断腿的,这让人怎么上? 眼见得倒计时的速度越发紧迫,週游也顾不上再考量,逕自飘到户体附近,挨个打量起来,“这个.....不行,手脚都没了一根,自己上去后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个.....也不行,肠子都漏出来了,內臟也缺损了不少。” “这个......涂,头都没了,这是让我cos学姐?” 大约是侵蚀已经渗入了本质,视野开始呈不规则的方向变形,甚至出现了某种离奇的幻觉。 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若是几分钟內他在找不到那也別找了一一玛德就在他眼前,那些户体已经开始手拉手地唱起阳光彩虹小白马了! 终於,就在最后一刻,他忽地从尸堆里找出了个新鲜完整点的。 看样子很年轻,大约只有十四五岁,大腿內侧被啃掉了一块,整体看来瘦的就和那竹竿一样,一眼望去都可以数清肋骨一一大概也是因此才落得个相较完整的尸身。 按照开局来讲,这种明显营养不良的傢伙怎么都算不上好选择,然而週游现在连选都没得选了,咬咬牙,就在自己即將被彻底压垮的瞬间,想著办法往著里面一钻一下一刻,无穷无尽的黑暗就笼罩於视野。 第603章 人影(今日万更) 第603章 人影(今日万更) (还有6000字,稍等。) 尸骸之中只剩下一片寂静。 惨白的灯光在上方微微闪烁,照耀著遍地的尸骸,明明是无比恐怖的景色,此时却显露出一种怪异的美感来。 许久,一只瘦弱的手忽地从其中破出。 一开始那手还是极为无力,但很快的,便以周围的尸体作为支点,一点一点地挪动著身体。 动作幅度並不大,然而做的却是极为的艰难,费了好大力气,週游才挣扎而出,而后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喘起了粗气。 正如同他所意料,这身体实在是衰弱的厉害,稍微动弹下就有种脱力的感觉。 用更准確点的方式来形容的话。 那就是刚进血雨录时,那小孩子的身体说不定都比这丫的强。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丫的才死没多久,臟腑还没受损,仍然保持著基础的行动能力.” 週游嘆了声,踅摸圈周围,从尸体衣服上扯下了块还算乾净的布料,绑死在自己腿上。 那啃咬下的伤口不算大,也没伤及到动脉之类的地方——大概是进餐者刚啃了一口,便被骨头给硌到了牙——但仍然是缺了好大一块肉,动弹之余只感觉让人痛彻心扉。 “但只能拖著走,基本上是跑不了.” 週游摇摇头。 他手中也没有酒仙葫芦,符籙中倒是有几个疗伤的,可附身之后就一点材料都没有了,更別提这身体间一点法力都没有。 景神食饵歌诀確实是个不错的速成法门,可惜这回没自带天龙血脉,想要奠基的话必须找妖邪之物入口——然而问题也来了。 以现在这行动受限的情况,他上哪找妖邪血肉去? “.说真的,这可真是前途堪忧啊。” 一边嘆著这天崩开局,週游一边翻了翻自家的衣物。 说实话,他也挺好奇的,这小子都弱成这种样子了,怎么还想不开往这险地里跑? 是饿的实在受不了来找食物的,还是说. 外面有更为恐怖的玩意,让他不由得跑到这里来躲避敌人? 可惜。 翻找了半天后,也没见啥关键的线索。 这小子唯一值钱的就是那身满是污渍,也不知多少年没洗过的衣服,除此之外就只有个类似於狗牌之类的东西,上面写著家庭住址,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最后,週游也只是摇摇头,將那块铁片又揣回到了兜里,然后深吸一口气。 “现在目標是先想办法从这公寓楼中出去,而后是弄清这世界到底发生了啥事.算了,先干第一个吧。” 他向来不是那种怨天尤地的人,从旁边破碎的家具中踅摸了个棍,用布缠上两边,一根简易的拐杖就此成型。 自那破口中朝外探了探头,发觉並没有任何怪物的存在,週游这才支著棍,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走廊间也没任何的窗户,只有应急灯散落著冰冷的光芒——和他之前猜测的差不多,这里並没有供电,甚至连那电线都是断的。 所以说给这栋楼提供能源的的,大概是是別的什么玩意。 週游就这么一边走,一边绷紧神经,用眼角余光观察著周围。 和他最开始走出的那间屋子一样,两边都是整齐划一,毫无特点的公寓大门,其中有几家贴著老旧的对联福字,但更多的则是刺眼至极的划痕。 ——就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抓挠过,妄图从外头突破而入一般。 漫长的迴廊仿佛永无止境,哪怕现在週游瘸了一条腿,但在走了几十分钟的情况下,怎么著都该离开这地方了——然而道路仍然一眼望望不到尽头,除了无穷无尽的垃圾和岔路以外,就再也见不到別的东西。 週游仍然是不急不躁,在这恐怖片般的氛围中,他就这么走著,但脸色却是微微沉落。 有什么东西在盯著他,而且不止一个。 最坏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之前在灵体时他就感觉到过,这公寓楼中存在著不少的怪物以及类似怪物的东西。若是以原本身体而言,就算没法杀光,但起码也能突围出去,但现在这情况 黑书这回可没给什么解放之类杀招,死了就是真死了,还是儘可能的步步为营点的。 ——只是不知道为啥,明明有不少的眼睛透过猫眼看著週游,其中不乏饥渴癲狂的感觉,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衝出来。 所有东西都在静静地等待著什么.並且,就在不远处。 豁然间,週游仰起了脑袋。 有什么东西来了! 出於本能的警告,他自己把拐杖一扔,然后迅速回顾周围——只是看了两眼,便找了个堆满杂物的垃圾堆,也不顾上面乱七八糟的脏污,直接屏住呼吸,將整个身子都埋了进去。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特地从底层翻出了几个黑塑胶袋,堆在了上边。 下一刻。 几声满是惋惜的长嘆响起。 不过虽然可惜这眼前的肉丟了,那些东西依旧没做出任何举动,甚至收起了情绪,就隔著那薄薄的公寓门,静静等待著。 大约两三分钟后。 一阵轮子磕碰著地面的声音响起。 透过垃圾中的缝隙,週游只看到个人影推著辆小推车,缓步朝著这里走来。 由於光线的昏暗,週游也看不清那人影的具体相貌,只能看出其身材大约两三米左右——由於太过於高大,只能弯著腰行走其中,身材瘦到不像是人类,身穿著身黝黑的西服,头顶还戴著个歪歪扭扭的礼帽。 倒是有些眼熟。 週游十分確定自己应当从什么地方看过,亦或者听说过这傢伙,然而印象实在不深,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对方究竟叫啥来著。 但这也不是重点。 那瘦高身影所现身的瞬间,一切声音都哑了下来,那感觉就仿佛门內的住客无比忌惮这个东西一般——然而无论是怎样的反应,似乎都影响不到其的动作。 它仅是推著那辆对他而言过於『迷你』的推车,来到了第一扇门前。 哪怕看不到,週游也能感受到门后那东西的噤若寒蝉,不过很快的,瘦高身影就弯下腰,费力地在推车间搅拌了几下,继而舀出来勺黏糊的东西。 似乎是粥一类的玩意,然而. 週游看的分明,那汤勺之间,分明有个漂浮的手指。 也是人的手指。 虽然早就见过很多次,但每回看到这种场景,週游都有一种严重的不適之感——但他还是暂时按耐下情绪,继续看著。 很快的,瘦高身影就將那『肉粥』盛满了个破碗,它在房门间拉开了个开口,將碗往里面一放,接著便再推著推车向前走去。 下一家是如此。 再下一下也是如此。 眼见得那傢伙越来越近,週游也在垃圾堆里找好了退路——那是一个狭小的岔口,自己虽然腿不行了,但起码也能赶著钻进去,反倒是以那瘦高身影想进去恐怕就得费上一番功夫了 可怎想。 出乎他意料的是,直至那瘦高身影走完这一片,从始到终,都没有一个住客出言提醒。 明明这帮傢伙都是亲眼看到週游攥紧垃圾堆的,此刻却仿佛集体失明一般—— “.为啥?” 无言地抿住嘴唇,待到那瘦高身影彻底走远之后,週游才从垃圾堆里钻出来。 扫去身上的各种玩意,又拿起旁边的拐杖,他不发一言,便打算就此离开。 但就在这时,一个戏謔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没认错,你应该是拾荒者吧?嘿,想不到都正面撞到老爷了,你们居然还有倖存下来的.” 週游停住脚步,足足七八秒后,方才回过头。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那出声之人嘿嘿两声——说来也奇怪,就在他刚才开口的时候,来自门后的窥探立马就少了不少——而后继续笑道。 “揣著明白装糊涂是不?而且话又说回来了,我好歹刚才救了你一命,这態度能不能好点?最起码也得给我用个敬语是吧?” 週游沉默几秒,接著硬憋出了一句话。 “请问您一下,这拾荒者是什么,还有老爷又是什么?” “你这敬语我听著怎么像骂人呢还有你备不是刚才撞坏了脑子,连这都给忘了?”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门后的那傢伙也没太在意,而是继续说道。 “拾荒者就是你们,我们时常能见到你们成群结队地过来捡一些零零碎碎,也不知道冒著生命危险图个啥,老爷嘛.刚才你也看到了,就路过的那个,主管著整座楼所有人的生死.” 听他说完,週游点点头,转过身,便打算再次离开。 別回问了,他甚至表现的连一丁点的好奇心都没有。 看著他要走,那出声之人当即就急了。 “哎哎哎哎,你干嘛哎,这话都没说完呢啊,你就不想知道我为啥叫住你吗?” 週游回过脑袋,平静地说道。 “哦对了,忘了礼貌了那多谢老哥了,我也不打扰你用膳,就走先了哈” “你等等等等会!” 门后之人连忙吼了一嗓子,然后就见他飞快地说道。 “小子,我猜你肯定是想怎么从这地方跑出去吧?” 听此,週游才止住脚步,然后好一会后,忽然笑道。 “差不多吧,难不成老哥有什么指教?” 见到对话再度成立,门后之人终於长舒一口气。 “指教说不上,但这个楼可是老爷当根据点做的,一般人误入其中,別说出去了,能在这鬼地方活过三天就算是有本事。” 听著对方故意吊胃口的言语,週游很配合地拉了个长调。 “老哥你的意思是说?” 门內之人似乎拿起了那个碗,唏哩呼嚕吃了几口后,接著说道。 “但一般人归一般人,老哥我可是这里的住户,那些七拐八拐的迷宫对我来讲不算什么事,完全可以帮你走出这鬼地方。” 週游笑道。 “真没想到老哥心居然这么好但小子不才,也知道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也知道老哥你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我.所以你肯定对我有所图吧?” 那东西似乎没想到週游居然是这种反应——按它的想法,身处於这种绝境,刚才又过去个大恐怖之物,某人现在应该是害怕到了极点才对。 然而看这反应. 它有些犹豫,但想了想后,还是开口道。 “確实,但这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这批算是犯了错,被老爷惩罚的,现在每天过得都是人不人鬼不鬼似得,你只需要帮我在门上开个缝,让我能趁著老爷休息时离开这鬼地方我自然也会帮你指出出路。” 週游没立刻作答。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自己刚才化作灵体的时候,所感受到了那几个庞然恶意——然后再一一地將其与门后之人对比,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口浊气。 “好吧,我確实能帮你,但我又没钥匙,这门锁的又死,我怎么帮你开个缝出来?” 听到肯定的回答,门后之人陡然变得十分兴奋。 就见其用激动的声音飞快说道。 “你听我说——看到门上那些纹路了吗?那是老爷设下的限令,你只需將其破坏,然后我就能出来了.届时我肯定会好好报答你,不光是帮你指路,甚至你们拾荒者要的那些东西我都可以给不少” 週游没立刻回答。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说真的,这傢伙表现的实在太迫不及待了,明显埋著坑。 但是吧。 ——自己现在除了这个以外,还能找点別的突破口吗? 於是一声长嘆,继而在门內之人的指使下,週游看似仔细辨认起门上的划痕。 而后又了好半天的时间,他才找到那个所谓的『限令』在哪。 咬破指尖,轻轻污掉其中几个角落。 下一秒。 欢呼声响起。 那薄薄的门打开了条缝隙,接著 从中伸出了条满是脂肪的手,一下便把他给活生生地抓了进去!! (本章完) 第604章 电力(万更完毕) 第604章 电力(万更完毕) 以现在附体的这小身板,週游自然没有反抗余地,直接就被硬生生地拽了进去。 而后,大门合拢,只留下一堆惋惜般的低语。 由於光线的倏然变化,週游缓了足足好几秒,才看清楚屋內的样子。 和他之前见到的是一般景色,杂乱无章,有若废墟——然而不同的是,这里还瀰漫著一股难闻的臭气——就仿佛是眾多的食物堆到一起,然后腐烂,发酵之后的味道。 当然,更引人瞩目的是中间的一个胖子。 硕大无比的胖子。 初看去,这傢伙大概足足有五六百斤之沉,身上只套著件破破烂烂的短裤,上半身就那么赤裸地暴露在空气中——然而和他以前看过的那些大胖子不同,这位的皮肤近乎早已失去了基础的功能,那白的肥肉就这么拖拉在地面上,乍一看去 分外地令人噁心。 至於他的头早已缩在了脂肪层之中,上面除了油脂以外,还满是刚才吃完时的肉糊,然而这傢伙连擦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週游。 眼神就仿佛是饿了多日的狼一般。 週游没什么惊慌,而是慢慢地扫落身上的污渍,说道。 “你打算干什么?” 胖子先是侧了侧耳朵,似乎是想听外面那东西究竟走没走远——然后才对著週游笑道。 “別那么紧张老爷虽然视力不太好,但听觉还算是没得说的,若是让他发现你在我屋子里,咱俩都得死.对了,你吃东西没有?这半碗.算了,你们恐怕也吃不了这种佳肴,我去单独给你弄点去。” 说罢,也没徵得週游同意,那胖子就就拖动著那身脂肪——字面意义上的——走进了旁边的厨房。 週游隱约地还看到,这胖子肚皮底下似乎还接著根管子,只是被肥肉遮的太严实,导致隱隱约约地看不清楚。 很快的,胖子就端出了盘不明物质。 ——那东西从样子看起来像是颗外露的肿瘤,上面长满了黑色的长毛,隨著胖子的动作,其中的肉块呈不规则地抖动。 隱隱约约间,还能听到一些微弱的嘶喊与尖叫。 “.这是什么?” “正常的食物啊?”胖子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东西我都没剩多少,要不是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都捨不得拿出来” 週游无言地用用叉子捅了捅,那东西就仿佛吃痛般跳到了旁边。 “.” 见到週游迟迟不肯下手,胖子跃跃欲试地说道。 “你不吃吗?” 週游摇头。 於是,胖子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了那玩意,塞到嘴里——胡乱地咀嚼几下,最后才满足地嘆了口气。 而后,他便笑著说道。 “行了,客套都已经客套完了,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就是吧。” 週游盯著那空荡荡的餐盘,突然开口。 “你是谁?又为何会被那个『老爷』囚禁在这里?” “第一个问题你就问这个?” 胖子挠挠光禿禿的头顶,但还是继续说道。 “如你所见,我和你一样都是人类,只不过是胖了一点而已至於第二个问题嘛” 他陡然露出了个笑容。 “我们可不是被囚禁——当然,我们確实是犯了错,但怎么说呢最起码成为这楼里的住户,是我们自愿的。” “.何意?” 那胖子嗤笑地说道。 “外面那么多的怪物,还时不时有从荒野间流窜进来的异类.像你这样每天过得都是提心弔胆的,还不如寻了老爷的庇护,在这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呢。” 言罢,他又指著周围。 “虽然老爷给的这屋子小的可怜,然而吃吃喝喝都是管够的,在这住著还不用担心生命危险.” 那些絮絮叨叨的夸讚週游没去听。 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几个词上面。 『外面那么多怪物』,『每日提心弔胆』。 哪怕血雨录那烂透了的情况,也没到怪物横行,日子过都过不下去的程度。 ——所以说,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著胖子喋喋不休喷著口水,週游也知道这问题不能在这问,要不一下子就会暴露自己的异常。所以他在思考一会后,突然打断道。 “还是说正事吧,你之前说能带我走出去,这个应该怎么走?” “哎,你別急嘛,现在的时间还有不少”胖子又侧了侧耳,脸上忽然露出了些许惊喜的表情——旋即,便是说道,“不过也好,按老爷定下的规矩,说话都是得信守承诺的我告诉你也是无妨。” 他示意门外。 “本来这公寓的出口是一直在变的,但你撞上运气了,今天正好是老爷的休息日,所以有个固定路线——你从这个屋子里出去之后,只需要顺著黑色的污渍一直往前走,到第三个弯路时回头,然后再走一段距离,直至第二个卫生间时穿进去,那里有个梯子能直通供电室,等到了供电室之后,你就能从应急出口出去了。” 週游看著对方的脸,仔细辨认著这到底是不是谎言——半晌,他才低下脑袋,说道。 “那多谢老哥了,我就不打扰了” 然则。 就在此时,胖子突然笑吟吟地开口。 “慢著,你打算干什么去?” “.去寻找出口啊,怎么了?” 岂料,这一会,那个和善的胖子却陡然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说帮你走出出路,可没说过保证你出去——我费了那么大功夫,冒了这么大风险,不就是为了你这口新鲜的肉食——” 但还没等他咆哮完,却突然愕然地发现。 自己身前,已经是空无一人。 这是跑了? 旋即,胖子就用力地摇摇头。 不可能,自己是真切看到那傢伙残了一条腿的,连行走都困难,怎么可能在自己眼皮底子下溜走? 所以说 到底跑哪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 下意识地转过脑袋,就只看到某人已经转到他的身后,甚至用那瘦如竹竿般的双手,攀到了他的背后。 紧接著,一张冷然的脸映於眼前。 其中没有任何情绪,没有紧张,害怕.甚至连兴奋都没有。 平常的,就仿佛只是在爬个梯子一般。 继而,以那肥硕分层的脂肪作为支点,週游侧身,反手一肘—— 下一刻,脑袋侧边骤遭重击,力道虽不大,但仍然让胖子感觉一阵的天昏地暗!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 週游现在用的身体確实是破破烂烂,但他的经验还在,尤其是知道是人体间的关键弱点在何处。 但问题是,对方这身脂肪层也不是白长的,这一下本来能让普通人当即昏过去的,然而胖子却只是晃了晃脑袋,接著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朝著週游抓去—— 可他又摸了个空。 只见某人借著他转身的动作,就仿佛个柳絮般轻飘飘的浮起,再看时,已然是换到了另一边。 接著,手间用力,对准腹部的某一处,再度一砸! 这一下,胖子好悬把刚才吃的东西全给吐出来! 某人就好似只滑不溜丟的泥鰍,明明轻而易举的就能將其捏死,可偏偏每次即將动手的时候,总能以差之毫厘的幅度朝著旁边鬆开。 胖子也知道,以对方的伤势,如果拖久了,胜利的肯定是自己——然而老爷刚走了没多久,若是弄出的动静太大谁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转回来弄死自己? ——天杀的,咱可不想到下面做电池去! 想到这里,胖子的动作又狂躁了几分。 那蒲扇般的手来来回回,对他而言,挨几下某人的打算不得什么问题——虽然不知对方咋搞的,每一下下来都能让自己痛彻心扉,只感觉那拳头已然砸到了骨髓里。 然而那句话老话怎么说来著? ——我可以失误一万次,而你只能失误一次! 终於,在这高强度的缠斗之中,週游的体力率先不支,胖子寻了个空隙,总算是按住了那竹竿般的身子——然而就在他狞笑著想要捏死这只蚂蚁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某人的脸。 一如既往,没有变化。 等会,不对。 很不对! 可惜,待到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是晚了。 不知何时起,桌上的叉子已经落入週游手中——紧接著,就在骤忽之间,已然是钻入了胖子的眼眶! 在这剜目之痛下,胖子当场就要惨嚎出声,但马上,他又死死地压下去所有声音,只是睁著倖存的那只眼睛,状若癲狂地看著週游。 倒是个厉害的,他也没想到到嘴的鸭子居然还能反咬自己一口——不过这都无所谓。 自己只是丟了只眼睛,而这个混蛋得死这! 他手间用力,可某人只是嘆了声。 “生命力確实有够顽强的.可也无所谓了。” ——什么? 胖子愣神之际,万仞已经从另一只手间滑出,接著毫不犹豫地从下巴攥紧,直突颅首! 胖子哪怕再怎么抗揍,在脑髓都被绞烂的情况下,也没了什么反抗的能力,那如山岳般的躯壳僵硬了几秒,便轰然倒了下去。 只是在其落地之前,週游已经用仅剩的那只脚勾住凳子,压在了胖子身后。 手掌无力地拖拉到了地上,同时也总算是鬆开了死死攥住的躯体。 週游也没著急起来,而是就靠在那脂肪层上,撕心裂肺地喘起了粗气。 说真的,他也只是在赌而已。 留在外面基本是个死,进到屋里最起码可以搏上一搏。 万幸,现在看起来他赌对了。 腿上的伤口再度迸开,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衣物,週游喘息一会后,又费力地抬起手,將那绷带重新绑紧。 以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真再闹出个大出血好不容易才暂时安全,他可不想因为这点事莫名其妙地掛了。 整理好自己后,他又看向那个胖子的尸体。 旋即,便撇撇嘴。 这胖子確实是满口胡话,一心一意只是想吃了他。不过最起码有一点还是没说慌。 哪怕变异成这样,哪怕看起来比猪妖更猪妖,其本身依旧还算是个人类。 更详细点说。 那就是仍旧做不了歌诀的服饵血食。 可惜了哎。 週游扒拉了几下那堆肥肉,发觉这胖子真是身无长物,就连丁点的战利品都没有,不过就在他失望离开之前,忽然又瞥见了刚才看到的那根管子。 等会,这啥玩意?怎么像是洗衣机的下水管一样. 费力地抬起胖子的半边屁股,发现这管子是连在他的腰上——观其样子,估摸早就深入到臟腑之中了,没点工具不可能取的出来。 又循著本身找去,週游从厨房的柜子里发现了另一头,只是同样卡在墙壁中,也不知道延伸到了哪去。 想了想,週游还是按耐住好奇心,没用万仞切开管子——天知道这玩意会不会连接著什么警报装置——然后拿起拐棍,一点一点,小心而谨慎地退了出去。 房间外,过道依旧是寂静无声,那个瘦高的人影似乎早已远去,连带著注视的目光都一同消失,只有头顶的灯光越发昏暗,如今已经几近於无。 週游压低动静,借著那仅剩的光亮,按照胖子之前所说的话来行动。 他也不知道对方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但他除了相信之外.其实也没別的路可走了。 时间缓慢流逝,身上的伤痛让路途变得格外漫长,不止过了多久,他终於是数到了第二个厕所。 和外面相比,这里显得更加幽静一些,里面的灯光似乎有些失灵,还在不停地闪闪又停停,而就在那影影绰绰间,就仿佛有无数的鬼物潜伏於其中,隨时隨地地想要择人慾噬,吞没掉一切档案进来之物。 再加上如今的场景 “嘖,这可真是个绝佳的埋伏地点啊。” 事到如今,週游光棍气也上来了,他也没去管那么多,而是握住剑柄,感受著那对自己格外沉的重量,进到了厕所里面。 里面並没有什么埋伏。 几个隔间的大门都敞开著,恶臭的味道席捲而来,直熏得人头脑发昏。 垃圾同样是到处都是,那些房间里都没人收拾,这里更不可能有人来清洁了。粪便,污水,还有从下水管中渗出的不知名液体淌了了一地,连找个乾净点的落脚地都难。 可问题是。 “门在哪?” 週游环顾一圈,压根见不到什么通路之类的东西——马桶倒是大敞四开著,可看了看里面冒著沫子的粪水. 先不说別的,以自己这体格是肯定钻不进去,所以感觉也不用试了。 “难不成这傢伙是故意骗我但问题是骗胡乱说个地方就是了,为啥要弯弯绕绕半天,最后还偏偏说出了个真切存在的场所” 然而,就在这时。 那沉重的轮子声忽然又再度响起。 週游一愣,接著在心中破口大骂。 ——淦,这王八蛋不是转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赶忙查看起周围——可这地方实在是破烂的厉害,哪怕是想翻找都得翻找半天,眼见得那声音越来越近,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仰起脑袋,看向洗手间里的落地镜。 这都是上面也满是污痕,看样子也许久没人清理过了,不过 这洗手间里其余的东西都是破破烂烂,为何这相较脆弱许多的镜子却完好无损? 而且这镜子也太大了些——大的都足够钻过个肥硕的躯体了! 闭上眼睛,仅仅思量了不到两秒,週游便探出身,轻轻敲了敲几下镜子。 里面是空的! 果然,这里有通路! 狂喜之下,週游忽地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自己该怎么把这玩意打开? 敲碎那瘦高人影只是视力不好,它又不是瞎子,这么大个镜子碎了,怎么著都能想到自己顺著其中跑路了。 撬开他娘自己手中只有根临时做的拐棍,又没啥能用的工具啊。 但旋即,他又想到了一点。 ——等等,那帮傢伙既然把这当临时通道来用,那就肯定有什么机关,而且是以那痴肥身躯都能轻而易举够得到的机关。 週游抬起脑袋,视线投向了镜子外侧,一个不高不矮,恰到好处的装饰品。 大约三四分钟后。 推车压扁了个易拉罐,伴隨著刺耳的金属声,在厕所门口停了下来。 瘦高人影弯下腰,並没有踩底下的污水,而是將上半身探了进来。 说来也奇怪,他虽然高,但也没到能窥视整个房间的程度——可不知不觉间,那身子已经占据了整个空间,一点一点,扫视著每一个角落。 可惜。 都是空无一物。 再加上那恶臭实在太过於扑鼻,让它最终也只能收回身子,重新回到外头。 半晌。 听著推车的声音再度离开,週游踩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有一说一,刚才那可真是千钧一髮。为了不弄出太大动静,他只能以最小的力道拧动那个机关。 最后在对方脚踏进来的瞬间,他这才勉强挤了进去,总算是避免了被当场抓获的下场。 “.我特喵的感觉自己就是在玩黎明杀机,但倖存者只有一个,敌方还是带了个一击必杀的傢伙.” 晃晃头,將残存的不適感甩出脑海,週游这才摸著黑,继续自己的求生之路。 这通开的大是大,做工却是十分之粗糙,看起来应该是匆忙赶工出来的,尖锐的突起处处可见,甚至又在他身上添了几道细长的血口。 几分钟后,他终於是从那地方爬了出来。 ——出口依旧是个卫生间,除了污水污物少了不少以外,简直就是上面那个的復刻。至於外面嘛这倒不是那些住户公寓了。 这里看起来像是公寓楼的行政层,就著灯光看去,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办公室』『財务部』之类的铭牌,然而里面早就是空无一人,仅有那深沉,浓厚,仿佛要吞没一切的暗色与寂静繚绕於此间。 週游联繫推开了几间屋子,见到的都是这般景象。 但从旁枝末节处仍然可以看出,最起码在从前的某个时候,这地方还算是相当繁华的——每个屋子的装修都不算差,工位也都是满的,成摞成摞堆在各处,墙上还能见到早已泛黄的绩效表。 就仿佛只是在突然之间,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这里就从平常工作生活,普普通通的地方,变为了个彻底的地狱。 ——所以说,这个剧本到底发生了什么? 週游皱眉不解,可惜现在没任何人能给出他解答,於是他只能一间一间的屋子查看过去,终於是在个角落里,发现了个机房二字的门牌。 习惯性地轻轻推了推,却陡然间感受到了些许的阻力。 唯独这间是上锁的。 不过这点事倒难不到週游,他从揪了根自己的头髮,搓了几下,接著小心翼翼地探进锁眼。 以他从三教九流不学无术的水平,除非这个是电子锁,否则费不了多少力气。 果不其然,短短几分钟过后,伴隨著清脆的响声,铁门吱牙而开。 週游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顺便还不忘把门给就此带上。 机房里並没有开灯,週游现在也没什么夜视能力,於是只能摸索地寻找起开关。 半晌,灯光亮起。 深红色的光亮散落此间,也总算是照亮了周围的景色。 週游一愣。 正如其名,这屋子里都是些发电机之类的玩意,起码在现代社会里都不算多么出奇—— 但问题是。 这些机器,是活著的。 放眼望去,在那钢铁与零件之间,无数血与肉,內臟与五官混合到了一起,血管与管线相互连接,电路与经络共相融洽—— 而在这些机器的最上面,则是刚才才见到的,连接在胖子身上的排水管。 现在,週游总算是知道。 这公寓楼的电力.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本章完) 第605章 血月 第605章 血月 这是一种十分怪诞的景色。 週游这些年来也见过不少大恐怖之物,但无论哪种,都算是他认知范围之內。 然而眼前这种..... 说噁心吧,它比不了那口瘟疫大锅,说诡异吧,它比起那些被污染的神佛又差了老远。 但其本身偏偏......怎么说呢,它就如同一切无序之物的结合体,除了『怪诞”这个名词以外,就再也无法形容这个景色。 管道间污水横流,时不时有粘稠的东西自上而落,然后顺著特大號的下水道被冲刷而走,而那些眼球..::.则正呈一种不规则的方式在四散挪动,嘴巴间却是在哼著什么一一听起来像是歌,但確实没有音调,没有唱词,甚至连旋律都没有的歌声,只能听见眾多不成调的合奏响彻於耳边。 但不知不觉间,却想要让人与之相和。 就在这一片癲狂的海洋之中,週游抬起脑袋,望向另一边一一万幸,那胖子所说的电梯就在不远处。 强忍著噁心,拄著拐,向著出口之处走去一一然而,就在他脚踩到那肉毯的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眾多的眼球齐刷刷地看向週游。 和之前感受的那些邪崇不同,里面没有任何恶意,只有纯真的愿景。 一它们想与你融为一体。 仅此而已。 但问题是週游可不想变成这玩意,他转过头,便打算想看看有没有別的通路。 但在这时。 身后推车的沉重响声又再度响起! :.玛德,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后有追兵,前有怪异。 週游仅是思考了几秒,就做出了选择。 一两害相权,取其轻。 深吸一口气,接著用拐杖用力地在了地面之上。 明明是死物,但在沾染到血肉的瞬间,却仿佛活了一般,木头上凭空长出了张嘴,而后同样哼起了歌。 週游咬咬牙,强忍著撕裂般的剧痛,小步地奔跑起来。 腿部的伤害没到那种残疾的程度,如果不计后果的话,倒是可以强行跑出一段距离。 至於之后的...:..妈蛋,命都快没了,那肯定是之后再想啊! 而自己真正踏足在血肉上面时,才真正切身体会到了那种怪异的感觉。 他甚至看见人的血肉作为饲料,被楼上一个又一个畸形的胖子吞入腹中,再经由其转换,最终化作了啫喱般的燃料,维持著这整个公寓楼的存在恍惚间,他也化作了机器的一环,与那些血肉的存在一同演奏著畸形而恐怖的乐曲..:: “涂!” 咬破舌尖,强行用血腥味和疼痛驱散不適感,週游竭尽全力地朝著那出口奔去。 此间的空间產生了异变,距离远比自己所能看见的要远一一几百米,百来米,十米.... 然而,就在胜利已然在望的时候。 推车的声音,忽然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週游一愣。 他虽然在逃命,但一直注意著身后的动静一一那傢伙明明离著自己颇远,怎么突然像是瞬移一样,直接来到身后了? 可就在不解之际,那瘦长的手臂已经抓住了他的脖子。 一瞬间,阴冷的感觉就此渗入到了骨髓之中。 週游瞬间就僵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玩意按住自己一一之后的下场也已经可以预料,不过是或成为饲料或成为被饲养的肥猪而已.... 一一开什么玩笑!老子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 身体大部分已经僵直,然而手臂间还剩了那么一点行动能力,就在对方即將提溜起自己的时候,万仞已然从点苍戒中滑出,接著朝著后面一捅! 这一剑並没有附著什么神通,就连使剑的力气都没有多少一一然而万仞终究是砍伤过一位墮落佛陀的遗蜕,其中本身就有著对这种诡物的克制之力。 果不其然,虽然那剑尖只是刺入了寸许,但那瘦高人影仍然吃痛地鬆开手,而同一时间,週游也总算是恢復了对於身体的掌控。 然而。 他並没有选择直接跑。 像是这种情况,直接跑只会给別人落下破绽。 所以说...... “降灾,目標为.....这个傢伙。” 冥冥中,那庙中的神像似乎伸出手,朝前一指一一而后,明明身处於平地,那瘦高人影却突兀地跟跪了一下。 而週游则趁著这个机会,当机立断地反手握剑,用那伤腿使力,强行转过身子,然后抬高万仞,猛地朝著对方的的脖颈处划落! 这一回,尖锐的痛叫声是终於响起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而言,这造成的剑伤其实並不算深,別说杀死了,就连让这傢伙失去行动能力都远远不够一一但多少,这已经弄出了个空挡。 同样,也是能让他暂时可以脱身的空档。 那电梯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实在太远,何况关电梯门也需要时间,等自己拖著伤腿爬过去.....怕不是黄菜都凉了! 所以说,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跑? 週游眼神一转,立马盯上了某处一一而后,他的脸瞬间便垮了下来。 得,来来回回,还是得学一把肖申克的救赎,往这里下去。 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坑洞,週游单足用力一一下一秒,他的身体已经向前扑去,而那瘦高人影还想再抓,然而手指最终还是与週游擦肩而过。 它就那么眼睁睁地看著某人跳入下水道里面,然后顺著那些粘稠的积液,一同被冲走。 最后,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之中,只有一声尖锐而愤怒的咆哮声响起! 说实话,这是一段极其噁心而漫长的旅程。 下水道里长满了各种擎生物,虽这个管道里不见什么粪便,然而大约是废弃物排多了,导致其中所有生物都发生了异变。 长著人脸的苍蝇,有著几十根触手的蜗牛,和一堆肉块融合到了一起,用人手来攀爬著的蟑螂.......所有的东西都超乎了想像力的极限,带给人的就只剩下了噁心。 万幸。 这帮傢伙似乎是吃惯了富有营养的污水,对週游这小身板提不起什么食慾,除了几个好奇捅咕几下的以外,其余的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在刚才那短短的交手中,週游已经耗干了这具身体所有的力气,只能就那么躺著,隨波逐下,最后落到了个航脏的深坑里面。 此时还是夜晚,周围听不到任何人声,也没有任何的灯光。仰起头,只能见到些许的高楼大厦但也是不见任何的人声。 不过週游仍然停下了动作。 他就那么漂浮在大坑之中,仰望著天空。 月亮高悬一一这没问题。 顏色是红色的一一或许是正巧赶上了血月月全食,也没什么问题。 但谁来告诉我下.. 这月亮为啥是活著的? 第606章 不见 第606章 不见 就在他的视线中,那朱红的月亮於天际高悬。 看起来確实没什么问题。 ....除了多了一双眼睛和张嘴巴以外。 週游用力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没有看眼,亦或者还没从侵蚀中缓过来,乃至於出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幻觉。 可无论他看了几次,那月亮都是一般的长相一一两只巨大漆黑的眼睛悬掛在上弦,而一张露著惨白牙齿,淌著血丝的嘴巴喷正横在中间。 从模样看起来,这玩意是在狂笑,可从始到终都没有任何的声音传过来。 一黑书你把我扔哪了?这他妈的还是地球吗? 週游膛目结舌地望著月亮,十分確定对方一一那俩眼珠子正神经质地扫视著下方,虽然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看到自己,但週游仍然感觉到了一定的毛骨悚然之感。 他好岁也是上过大学的,同样知道一个月亮究竟有多大。 再想想这个剧本的名字,一个荒唐的想法自心头浮起。 “涂,这回不会是让我硬刚月球吧?这他妈是人干的活吗?” 但很快的,他便放掉了这茬。 1 就算真想刚月亮,也得先从这坑里出来不是? 费劲扒拉地將自己从陷坑里弄出来,週游长嘆一声,看著那破败萧索,如同废墟一样的街道,再看看身后如同森然古堡般的公寓楼,最后还是拖著腿,朝著夜色中走去。 “日记,第一天。” “腿疼的厉害,其中似乎还有些感染......这小子的身体实在太弱了,现在发著低烧,实在没法走道,只能暂且找个地方休息。” “日记,第二天。” “街道上空无一人,整个城市就仿佛个死城一般,外头倒是有些影影绰绰的影子......不过我不確定那是不是人,也不敢出去看。” “日记,第三天。” “找到了家塌了一半的杂货铺,里面倒是有些罐头,虽然看起来已经过期不知道多少年了,不过意外的还能吃......也免得饿死在这了。” “日记,第四天。” “景神食饵歌诀有了点动静,难不成是下水道没注意吞进了啥能做饵食的东西?算了,別去想了,再想反而容易吐了.... “日记,第五天。” “这腿仍然不见好,赞的那点法力完全不够做符的,而且也没材料..::::.幸好烧退了,应该不至於病死.......” “日记,第六天。” “这杂货铺是待不下去了,昨天晚上看到一只老鼠一一我倒是不怕普通的老鼠,可问题是这只他娘的居然有郊狼般大,而且看样子它不太喜欢杂货铺里的过期罐头,而是想尝尝活人的味道...,废了半天力气总算是干掉了,不过不知道它有没有同族,还是先撤为妙.....” “日记,第七天。” “那活的月亮仍然高掛在天际,最近也有点熟悉这东西了......再三辨认之下,十分確定这东西是活著的,而且最主要的是...... 73 “自打我来到这里以后,这天就没亮过。” 选下笔,长舒一口气。 正所谓正经人谁写日记啊一一他本身確实没这爱好和毛病,只不过这次的开局实在是太差,再加上正好发现这小子兜里有纸笔,於是便每天记录下来,权当做发泄一下,顺便转移转移注意力。 仔细回顾这这几天的歷程,週游撇撇嘴,把纸笔都收了回去。 抬起头,环顾周围。 他现在身处的是个十字路口,不远处则是个几近塌的高楼大厦一一人类文明的痕跡就仿佛在这里消失一般,放眼望去,所能见到的的只有数之不尽的废墟与残骸。 而这导致的后果就是,他现在想找人打听下道都找不到。 不过吗,人確实没有。 而怪物,则多的是。 侧了侧耳朵,週游迅速俯下身子,顺便用块满是尘土的黑布一一这是他之前从杂货店里找到的一盖上自个的身子。 不多时,就有个购珊的身影从街角处走了出来。 其长得像是个人,然而半边身子都烂了个精光,惨白的骨骼与蠕动的內臟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外,脓水与腐肉相衬,还有大堆大堆的蛆虫在其中蠕动。 这东西也是压根没有注意到週游,只是发出断断续续地呻吟,拖拉著背脊,漫无目的地朝前走著。 看起来没啥太大的威胁,只是嘛... 就在不远处,一只野狗突然窜了出来,而听到这个动静,腐烂的身躯条然转过脑袋,以刚才截然相反的速度弹出了舌头。 仿佛一阵电光闪过,待到再见时,那狗已经被缠住了身子,带著惨烈的哀豪,一点一点地被身躯拖了过去。 接著,便是血腥四溅的盛宴。 许久,那东西吃的差不多了,叼著不知为何,仍然活著並且惨豪不断的狗头,又变成了那副慢悠悠的姿態,离开了这个地方。 而这时,週游才用阴影中探出身来。 这城市里人不见一个,但怪物却是茫茫之多一一像是这种还算是有个人形,週游甚至还见过活著並且横衝直撞的公交车,以及外表没什么问题,看起来也是十分正常的红绿灯一一然而这鬼东西却有著捕蝇草般的习性,当时若不是他跑的快,早被那玩意给啃的一乾二净了。 这整个城市就仿佛被诅咒了一般,所有的东西,无论是有机的还是无机的,都被一视同仁地產生了变异,最近將这里化作了纯粹的鬼。 ...现在我需要干的事情有两个,一个是赶紧把歌诀练上来,好把伤腿医好,最起码也得恢復正常行动能力,二是赶紧找个安稳点的落脚点.......以最开始公寓楼的尸堆来看,这城市里確实有活人的,而且数量不少,这傢伙甚至还有个家.....但问题也来了。” 一我上哪找去?” 第607章 意外 第607章 意外 换成现实这事倒是好办,输入地址,然后各路导航软件就能帮他找到地方。 可是 周游看了看周围那宛如末世的景色,又是叹了一声。 他就算能找到完好的手机,估摸也没任何的信号。 于是他也只能这么如没头苍蝇般到处转着,期望能找到点线索——亦或者是个好点的藏身之地。 月挂中天。 或者说这月亮从始到终就没动过地方,由于没有参照物,就连时间观念都变得极其稀薄。 这其实是一种相当难受的折磨,毕竟时间是维持人理智最基础的锚点,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很容易出现各种精神失常的症状。 又转过了个拐角,然后谨慎地绕开了个灯火通明的餐厅——用屁股想都能猜到这里绝不可能有活人的。 而且前两天他还亲眼看过一个类似的,那是间营业着的便利店,几个刚才的腐尸为了找食物,踉踉跄跄地闯了进去。 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周游当时在外面观察了整整一个多小时,除了腐尸进去的时候关了几秒灯,其余的时候依旧是灯火通明,就连点打斗的声音都没有。 这种地方和公寓楼差不多,都是表面正常,实际上危险级别是最高的那种。 不过就在他打算悄无声息绕过去之时,耳边忽然动了动。 ——有声音。 而且。 不像是怪物的声音。 周游挑起眉毛,但却没发出一点动静,而是拖着腿,再度潜伏到了阴影之中。 怎么说呢,骆良德现在真感觉自己是倒八辈子大霉了! 他不过是贡献点没攒够,又实在饿的发慌,所以想偷.哦不对,是借点吃的而已,谁能想到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潜伏技术居然出了岔子,导致居然能被当场抓包。 当然,抓包也就罢了,大不了挨一顿毒打就是了——他骆良德又没体力又没勇气,还不是那些超凡脱俗的老爷们,他是靠什么活到现在的?嘿,不就是靠厚脸皮和结实的身板嘛。 挨一顿揍,让人家消消气,如果揍爽了说不定还能赏自己点吃食——这买卖无论从哪看去都相当值了好不。 可惜。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偷到‘烟枪’老大的家里。 天见可怜,正常来讲借他八个胆子他都不敢招惹这种煞星啊——可他又哪知道,这王八蛋居然在三区里看上个小妞,然后特意夜宿在了那姑娘家里。 结果就是他在爬房梁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光屁股的家伙在床上来回翻滚,在瞎了自己的狗眼的同时,也不小心弄出了点动静。 结果嘛. 就在骆良德为自己悲戚的时候,屁股上忽然挨了一脚。 “想什么呢,走快点!这可是荒区,如果磨磨唧唧的引来什么怪物注意你死了不要紧,别他妈的连累小爷!” 明显对方满腹怨气,下脚的时候一点都没留手,骆良德直接被踹了个趔趄——然而他丝毫不敢有任何不满,反而赔笑道。 “是的,是的,我这就快点对了,爷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负责押送他的其中一人,也是个穿衬衫的小年轻瞥了一眼。 “哪来的那么多问题?老大饶你一命已经算开恩了,怎么你还想给他老人家提点意见?” “不敢,不敢。” 骆良德连忙赔笑道,他看了看腿上的铁链,又越发的卑躬屈膝。 “但我是真不知道为啥要进来荒区.现在这地方确实是平稳期,咱找的也是安全点的近道,但万一”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他妈别乌鸦嘴!” 一瞬间,后面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惊恐。 骆良德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我的我的,是我说错了,二位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种蠢货计较.” 最终,还是怕弄出什么动静,那押送的人仅是瞪了一眼,便继续押着他朝前走去。 不过虽然安静了下来,但骆良德仍然在心里不住的嘀咕。 ——那烟枪费劲巴拉地到底想干嘛? 让自己去当拾荒者? 开玩笑,现在还不到拾荒的时候呢,何况每次拾荒都得聚集一帮人,否则那不叫拾荒,是叫给怪异们送菜呢。 那是找个地方弄死自己? 以烟枪的势力,把自己活埋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埋哪,何苦浪费这功夫把自己送到荒区呢.更别提说不定还得搭上两个手下。 那难不成 ——这家伙找到了个什么好宝藏,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才这么偷偷摸摸的? 想到这里,再想想自家出了名的偷鸡摸狗呸呸,不对,是梁上君子的手艺,骆良德终于是稍微放下了点心来。 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呢? 不,不不不,咱绝对不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但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哪怕只是从烟枪老大手里漏下来一点,自己之后几个月的生活费用就有指望了.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骆良德忽然发现了点问题。 自己一行人似乎已经有点偏离了安全道路。 一瞬间,他脸上陡然露出了惊恐。 安全道路之所以称之为安全,那是因为在这里很难遇到四处乱晃的怪异——其中每一条都是由众多人命硬生生趟出来的,而一旦偏离. 想想自家曾经看过的恐怖景象,骆良德脸肝都在发抖。 可不知为何,后面押送的两人虽然脸色也很难看,但都紧紧地抿住嘴巴,没有说话。 终于,骆良德忍不住出声提醒。 “两位爷爷,咱是不是走偏了点?这眼瞅着就要进入禁区了.” 回答他的,却又是一脚。 “就是这条路,走你的,别说话。” 这一回,骆良德没有忍。 或者说,对于怪异的惧怕,早已压下了他对于活埋的恐惧。 他转过身,慌里慌张地挥动着手脚。 “不是,你们听没听清楚啊?咱们这已经偏离了安全道路,随时都有可能遇到那些怪异——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一旦落入到它们手里,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头顶陡然感受到了一阵剧痛。 再看时,那个衬衫的年轻人正手持个铁棒,冷冷地看着他。 骆良德说是抗揍,但那也仅仅针对身体而言,脑袋上挨了这么一下狠得,他仅是晃了两下,便无力地扑倒在了地上。 而另一个家伙则是熟练地掏出了麻绳,将骆良德捆得严严实实后,两人又不知从哪找出了块破布,塞到了他的嘴里。 干完这一切之后,衬衫才抹了把头上的汗水。 “每个都是这样.不过这家伙也太警觉了吧,这才偏了一点,就让他发现不对了” 另一个人则是蹲在地上,用棍子穿过麻绳间的缝隙。 “毕竟是出了名的贼,以前还在巡逻队里干过,知道的多点也不足为奇你也别在那看着,赶紧过来帮把手,赶紧干完赶紧了事,这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衬衫看了看周围的阴影,猛地打了个哆嗦,连忙配合队友拉进麻绳,穿过滚,然后如同抬猪一般抬起了骆良德。 鲜血从额头间流下,已经模糊了视野,骆良德还想要挣扎,但这时,另一个人已经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对了,你不是一直愁没活可干吗?我们老大特地给帮你找了份好工作,你也不用感谢,好好在那面干.就是了。” 几十分钟后,在小心翼翼地穿行之中,几人终于来到了地方。 衬衫和同伴终于是松了口气,然而望着那绝不可能存在的灯火,骆良德愣了足足十来秒钟,紧接着,挣扎陡然间激烈了起来。 抬着他的两人一时间没有稳住,居然让他落到了地上——然而骆良德压根没有在意那摔下的剧痛,而是如同个毛毛虫般,哪怕被捆得结结实实,也一拱一拱地朝着外面爬去。 但马上。 一只踩下来的大脚打破了他的努力。 衬衫用右脚踩着骆良德的脑袋,然后狞笑着,随意扯下了他嘴里的破布。 “.冷不丁的干嘛呢,差点吓死爷爷你知道吗?” 骆良德甚至没有听他的话语——此时此刻,这可怜人脸上的恐惧已经快要突破了极致。 “你们是想要把我喂给怪异你们疯了,这是上面明令禁止的事,若是让人知道了.” 对此,衬衫则是慢悠悠地说道。 “骆扒子啊,你知道句俗语吗?” “.什么俗语?” “那就是没被发现的禁令.压根就不是禁令,而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你——” 还没等骆良德咆哮出声,另一个人就捡起破布,重新塞回到了他的嘴里。 面对着衬衫奇怪的目光,这人只是冷冷地说道。 “夜长梦多,这里虽然是赵师傅的势力范围,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长脑子的流窜过来还是小心点为妙。” 衬衫明显有些不愿,但架不住对方级别比自己高,所以也是不甘不愿地点点头。 另一个人则是又捆紧了几圈绳子后,确定无论如何骆良德都不可能挣扎出来,这才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敲了敲那饭馆的房门。 片刻,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玻璃窗之后。 这个烟枪的手下一反常态,赶忙低下头,毕恭毕敬地说了几句话。 其中的意思大概是恭维与交易什么的——然而那身影就立在门口,既不说话也不回答,仅仅是那么站着。 就在手下冷汗直流的时候,对方终于做出了回应。 就见其缓缓地点点头,将门拉开了些许的缝隙。 温暖的灯光从其中散落,明明是昭示安全的东西,可手下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大恐怖之物一般,慌乱地朝后退了几步。 但旋即,他又是硬生生地停住。 门后的身影并没有注意到他这点失礼——或许是就算注意到了也没在意——而是在停顿数秒后,探出了条手臂。 ——很明显,不是人类的手臂。 那胳膊足足有三四米之长,肤色尽不相同,似乎是从好几个人身上取下,又拼接到一起般,皮肤间还有着密密麻麻的缝合线,不过看起来缝线的手艺不是那么好,许多地方都已经崩开,露出了灰白的死肉。 而在这怪异的手上,则提着个老旧的旅行包。 看到其的瞬间,贪婪的眼神在手下眼中一闪而过,但他也知道这东西不是自己能够染指的,所以连忙弯着腰,恭敬地抬起手,将那旅行接了过去。 而后,对方又说了几句话,在手下逐个作答肯定后,便将手臂缩回到了缝隙中。 “砰”的一声。 那薄薄的铁皮门再度关上。 手下终于是真正松了口气,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腿——那里早已抖得和筛糠一般,连挪动一下都是奢望。 偏偏这时,衬衫十分不长眼地凑了过来。 “赵厨子怎么说,是让咱俩直接送到后厨吗?” 手下冷冷地瞥了其一眼。 “都说了,在这个区域里,叫人家赵师傅还有今天是一如既往的忙,而且上个送来的‘服务员’还没有报废,所以他让咱们先等等。” “.等多长时间?” “一个多小时吧,谁知道呢。” 听到这话,衬衫脸色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一个多小时?在荒区?这是想要杀了我吧?” ——一个傻瓜。 手下摇摇头,不过很快的,也露出了些许讥讽的笑容。 ——不过也正常,若不是傻瓜,也不至于才刚入帮就被安排这活. 虽然厌恶至极,但为了防止对方叽叽喳喳,手下还是说道。 “之前也说了,在这荒区之中,赵师傅也算是个厉害人物了只要有他在,一般怪异就不会跑到这来。” “.那如果不一般的呢?” 而到了这一回,手下看他的目光终于是像看个彻彻底底的傻瓜。 “不一般?你是说医院里的那位,市政厅里的那位,还是警察局里的那位?如果这些大爷真没事出来闲逛.那咱们也不用想别的了,安心等死就是了。” (本章完) 第608章 突袭 第608章 突袭 于是双方再度陷入了安静。 那轮朱红色的月亮在天空高悬,无差别地嘲笑着世间的一切,高楼大厦沉默地耸立,亦如同深不见底的魔窟,无差别地吞噬着一切生命。 唯有不远处的饭馆灯火通明,然而与那温暖的光辉不同,在门里听不到任何喧闹的声音,只有偶尔间一丝极度痛苦的呻吟自其中流出。 分外地令人毛骨悚然。 衬衫也扛不住这种诡秘的气氛,手足无措地呆了一会后,他忽然开口道。 “那个,那啥我好像有点内急,可以在这方便下吗” 烟枪手下抬了抬眉头,然后指了个方向。 “去那面。” 衬衫表情一下子便凝住,他似乎是想习惯性的发火,但最后还是赔笑道。 “.这也实在太远了,我就在附近找个地方,放心,绝对不会碍你眼的.” 手下的声音不容置喙。 “说了,这附近是赵师傅的地盘,我倒是不在意,可万一惹到了他老人家.你想之后也变成他的服务员吗?” 衬衫一哆嗦,再听着门内断断续续的呻吟,他二话不说,便朝着那方向闷头冲去。 手下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冷哼了声,从怀里掏出了个根烟——但在放到嘴边的时候,他又是犹豫了下,好半天后,才将其点燃。 ——赵厨子只是不喜别人把它店周围弄脏而已,对于吸烟倒是不忌讳,只要自己注意点别让烟灰落到地上,那就没什么干系。 毕竟干这种压力颇深的活.不找点东西发泄一下,恐怕自己早就疯了。 而且他还算是好的了,就他所知,别的帮派里干他这一行的,一个个基本都是死于药物过量,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十的。 ——或许说,干完这票以后,自己也应该和老大提一提,给换个位置了? 毕竟都干了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现在这种生意也不好做了,不如先停一段时间.但这自己的‘小爱好’总得想办法续上. 就在他思量的时候,脚底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低下头,才发现是骆良德又想跑。 这位也是真有毅力,哪怕都被捆成这样的,都能用仅剩的地方用力,一点一点地挪向外头。 不过旋即,手下也是哑然失笑。 换成自己的话,若是知道要落入怪异之手表现的恐怕比他还要更加悲惨。 那可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亦或者说死亡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手下看着有趣,他拿下骆良德嘴里的破布,然后笑道。 “我说哥们,你这着急跑什么啊?赵师傅可是相当相中你的,若是你不见了.它老人家可是得发大火的。” 出乎意料的,骆良德并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借着手下的身,用力支起腰,然后‘砰’‘砰’地磕起了头。 “爷,您是我亲爷爷,我求您给我个痛快,我是真不想被那群东西当成玩物,连死都不得超生.” 那言语简直是声声泣血,让人不由得潸然泪下。 手下也是一愣,然后弯下身,轻轻将骆良德扶起,还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尘土。 这是有戏? 看着那骤然绽放希望的眼神,手下笑道。 “你知道吗,我有某方面的隐疾。” 啥? 骆良德满脸的不可置信,然而手下依旧是款款而谈。 “从小我就硬不起来,无论是找多少美人美女,无论是用了多少药,我依旧是ying不起来。” “额那你应该多做点别的尝试,比如偏方什么的比如我就认识个老中医,如果您肯放了我的话,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 还没等他说完,手下就打断道。 “——说真的,这么多年了,我也基本已经习惯了,痿着就痿吧,反正我也没体验过你们那种快感——然而问题是吧.这说出来终究是挺丢脸的,当然因此从小到大我也遭受了不少异样的眼光。” “.” 无论骆良德是插话还是沉默,手下的言语都在继续。 “但你知道吗?后来我居然找到了个良方——那是我奉上面命令,将一个欠债不还的家伙喂给怪异的时候,也认是在看着那家伙从脚开始,一点点被吞吃的时候,我居然感受到了某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他就趴在骆良德耳边,用一种压抑,却又无比兴奋的声音说道。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兴奋之感,也是我从来都没感受过的快意——要不然你觉得就这种别人避之不及的破活,我却能干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好好享受下这种” 骆良德已经傻了,好半天之后,他才喃喃说道。 “你是个变态,纯粹的变态.” 手下哂然一笑。 “谁说不是呢,但像是这鬼世道,不变态一点可活不下去的.” 对话至此为止。 骆良德也知道求饶无望,面容苍白地摇晃几下,便再摔落于尘泥之中,手下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反应——不过很快的。 这位又皱起了眉毛。 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 “这都快十五分钟了,那家伙就算大解都应该回来了.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对此,手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诡异。 但很快的,他就摇摇头。 ——不应该是,如果真是诡异的话,那里面的赵厨子绝对比自己先反应过来,弱的直接成菜,厉害的早跑了。 那是帮派里的仇家? 这更不可能了。 他这些年结的仇确实不少,但还没有那个家伙疯到跟进荒区来销账。 所以说,只有一个可能了。 “.这智障被吓疯了,想找个地方缩起来呵。” 吐了口浓痰,手下面露不悦之色。 虽然这种家伙死了就死了,但帮派里现在人手短缺,能带回去怎么都能算业绩的——也就是说他还得费事去找。 惋惜地看了骆良德一眼,而后将其一脚踹晕,接着便慢悠悠地朝着衬衫消失的方向走去。 离了灯光的照耀,黑暗再度笼罩于了视野。 不过既然能在这鬼世道里活下来,手下多多少少也具备了点夜视的能力,再加上那洒落的月光,倒也不必担心迷路什么的。 顺着巷口走入,手下同时谨慎地估算着距离。 衬衫确实算业绩,可他也不可能为此把命搭进去,所以仅是一步一步朝前挪着,同时谨慎地用目光扫视着周围。 哪怕只要有一点的动静,他也绝对会当场撒腿就跑—— 幸好的是,这走惯了的路终究是没出什么意外,很快的,他就看到衬衫的身影。 果然如他所料,这家伙找了个阴暗的角落,正蜷缩着身体,看样子是已经吓破了胆。 ——这是打算等完事了再和我回去?呵,确实是个十足的傻瓜。 手下翻了个白眼,压低了声音招呼道。 “你他妈干嘛呢,当缩头乌龟也没用,我都和你说了,咱们与赵师傅做了多少年的交易了,他那面才是绝对安全的” 可惜,面对他这难得的好意,对面却压根没做回应。 手下脸色立马转冷,话语也变得十分之不客气。 “一般来讲,像你这种犯了错的新人,只用跑一次荒区就可以但看你这表现要不我和老大说一声吧,高升你为常驻得了.” 依旧没有动弹。 手下终于是失去了全部的耐心,上去就是一扒拉。 “跟你说话呢,你没听清——” 言语骤然中断。 显露在他面前的,确实是衬衫的面容,但恐惧已经化作了实质,继而凝结在了他的脸上。 ——这家伙已经死了! 但是。 谁杀的? 怪异? 不,不可能,如果真是怪异杀的,那这家伙不可能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 然而,就在手下略显惊慌失措的时候,就在在他耳边,就在那背后的阴影之处,忽然有一阵风声响起。 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拦——那风声确实是拦住了,然而另一边脸上却陡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就仿佛是被重拳迎面轰上的剧痛! 手下闷哼一声,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他并没有着急反击,而是借着那个势头,在地上连续翻了几个滚,而后才豁然抬起头。 他倒是没有恐惧,甚至说还有些庆幸。 能用拳头砸人的.那百分之百不是怪异,而是他仇家之类的人类 ——不是,真有这么脑残的,追到荒区来报仇? 头昏脑涨地抬头看去,手下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大聪明——然则,下一刻,他就此愣住。 面前这家伙他不认识。 不,不止不认识。 就见这人瘦的和麻杆一样,腿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上面还缠着好几圈渗血的布料,脸上满是泥土和灰尘,看起来着实狼狈不堪,唯有嘴角挑起,总带着种莫名的笑意。 而他的手边则是提着把古旧的长剑,不知是从哪捡来的,看起来也不算多锋利,而且剑身无力地拖拉在地上,似乎连举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凭这么个风吹就倒的残废,他怎么敢? 而且,这丫的是怎么孤身出现在荒区里的? 手下视线下移,看到那身服装的时候,他愣了几秒,接着陡然露出了笑容。 “非法的拾荒者.我说呢,你们这帮家伙真是和蟑螂一样,杀之不绝啊怎么,这是没掏到什么好东西,又恰巧遇到我们哥俩,所以想黑吃黑,拿我们当战利品了?” 那个年轻人没有说话,依旧用那笑容看着他。 不知为何,手下有些发毛。 或许是为了缓解这种情绪,手下斜了斜烟,而后用力踹了旁边衬衫的尸体一脚,鄙夷地说道。 “废物终究是废物,早知道他能让个残废干死,倒不如直接交给赵师傅,还能换点资源.” 至此时,对面那年轻人终于开口。 声音嘶哑,但却是十分的温和。 “.你们干过不止一次这种事了?” 他在说什么鬼? 手下没说话,但对方也当他了默认,而后说出了第二句。 “我在这地方迷路好几天了,你们知道出口.亦或者最近的聚居地在哪吗?” 而这一回,手下则是如看精神病一样看着对方。 ——能在荒区里迷路好几天.你以为你是谁啊,那些传说中的老爷吗! 手下已经懒得废话,他活动着筋骨,就想先将这个疯了的家伙制服。 衬衫虽然是死了,但如果把这个白痴送给赵厨子.倒也能挽回点损失。 可对方见他这架势,只是一声叹息。 “.也不知道你们咋想的,我只是想问一个路而已,结果一个两个一言不合的,全都想动手.现在世风败坏到这种程度了吗?不打一场是不能好好说话是吧?” ——丫的,你在说什么鬼,不是你先偷袭的吗? 这句话并没有喊出来,带着阴狠的冷夏,手下已然拔出了把匕首,继而猛然冲了上来! 刚才被挨了一拳明显是意外,但自己既然已经回过味来了.那凭着自己的体格,以及多年黑帮厮杀的经验,干倒这么一个残废也不会费什么力气。 可曾想。 面对那势大力沉的拳头,那年轻人并没有闪避。 他仅是普普通通地看着——然后,就在那匕首即将及体的时候,微微侧了侧身。 刀锋就这么差之毫厘地擦肩而过。而下一秒,一只拳头已经自下而起,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腹部。 有一说一,力气不算大,出拳也不算快,比起平日里的斗殴,这简直就是在挠痒痒——但对方仿佛能精准地找到要害之处般,转瞬间就让胃里翻江倒海—— 但他好歹是个黑帮里的打手,还是以心狠手辣而闻名的打手,当即就咽下上涌的呕吐物,接着反手握匕,便想直取对方喉管。 一开始他确实是想活捉,但在短暂的交手下,他已然是立马下定决心。 这明摆着有鬼必须得先干掉再说! 然则。 年轻人依旧没有闪避。 他抬起那古旧的长剑,只是简简单单地竖在身前。 没有挥动,甚至没有阻拦的意思。 可手下的刀锋就像是自己撞上去般,迎面磕到了其上——并且在手下诧异惊愕的目光中,竟然如玻璃一般,就那么断成了两节! 这剑是切割机吗,他妈居然这么锋利! 可惜,对方已经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下一秒,沉重的拳头已经朝着他的面门砸下! (本章完) 没鸽,进审了 没鸽,进审了 修改一下,关键词尽量用字母代替下,并且变态程度降低点,看看能不能出审吧. (本章完) 第609章 处理 第609章 处理 (上章出审了,各位老哥可以订阅一下。) 週游是真没想到,自己瞌睡居然能遇到枕头。 本来苦苦找著人类的踪跡,没想到东逛西逛,居然让他给碰到了。 可惜的是第一个就如同疯狗一样,看到他的瞬间就冲了上来一一再加上他刚才也听到的事情经过,知道这些傢伙不是啥好人,所以下手不太小心......稍微重了那么一点。 ....这也不怪他,谁能想到这傢伙脆皮成这样,能被一个重伤残疾人给弄死? 万幸,第二个结实一点。 浑元劲算是那种刚猛拳法,但其中依旧有著巧劲一一重能开山裂石,轻能润物细无声,故而哪怕他这伤残之躯也能用出几分威能,这劈脸一拳下来,那傢伙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朝后仰倒。 週游费力地喘息两声,但也顾不上休息,从衬衫衣服上扯下两条布,然后捆死对面这傢伙的手脚一一和之前相比,这施暴者一下子就变成了受害者。 接著,照著脸,用力糊了俩大巴掌上去。 在剧痛之下,那人当即惊醒。 而週游则是笑吟吟地看著他。 那傢伙就这么看著週游,眼神从惊恐变为了慌张,从慌张变为了不可置信,最后,又从不可置信变为了纯粹的冰冷。 他开口的第一句是。 “你是谁?” ...倒是个难对付的主。 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冷静,说实话连週游都有点异。 但他还是继续笑道。 “刚才老哥不是说出来了嘛,在下就是区区一介拾荒者...: 然而对方立刻反驳道。 “拾荒者?若是非法拾荒者都有你这水平,我们早特么从这城里逃出去了....:..刚才是我眼拙,请问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你管我叫...... 週游刚想用神名当称號,但就在忽然间,他若有所感,朝著天空看了一眼。 那轮血月依旧在狂笑,然而週游却莫名地有种异样之感。 那东西....似乎在不经意之间,警了自己一眼。” 想起开始时剧本的提示,週游沉默半响,最后说道。 “你管我叫神秘客吧。” g ...这是姓名?” “你可以当是。” 对方无奈,只能说道。 “那就当你是吧一—那神秘客朋友,你找到我俩头上,还特地杀了一个我们的人... :.你究竟有何目的?” 週游搓著下巴,倍感无辜地说道。 “这个嘛..::.虽然你有可能不太信,但我真的只是碰巧撞到你俩的。” 对面那位没说话,但明摆著『我信你个鬼』的神情。 对此週游也很无奈。 他这人平日里確实满嘴跑火车,但唯独这回说的可是真真切切的大实话。 说假话时有人信,说真话时反而没人信了....喷,这就是传说中的信任危机吗? 週游也没纠结这么多,仅是继续问道。 “那我该问你了,这是哪?” 家..你神经病吧,自己就在这都不知道是哪?” 对这种冒犯的言辞,週游所做的事很简单。 费力地抬起万仞,接著,落下。 锋刃直贯入手,看著自己被钉到地上的掌心,对方愣了几秒,骤然惨叫出声。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情况,很快地將声音憋了回去,只是看向週游的眼神.....已经是越发的不善。 某人全然將其无视。 对於这种坏到骨子里的傢伙,你好声好气和恶意相向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后者说不定还更有威力点,所以说.:::: 何必为自己找不痛快呢? “我问,你答,这是哪?” 手下瞪了週游半天,才用牙缝中挤出的声音说道。 “荒区。” “你们的聚居地在哪?” .连这都不知道,你一” “说话。” ..北道街地底,从马鞍路地铁站进去,右转第三个门就是。” 週游略有所悟。 怪不得外面不见一个人影,原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躲到地底去了一一但想想也正常,普通人哪有能力在这鬼魅横行,都快成魔域的地上生活?安心缩起来才是王道哎。 “还有一个问题,现在是什么时间,你又知道这世界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这一回,对方终於是说不上话了。 他细细地打量著週游,就仿佛是看著一个外星人一般。 但想想如今这情况........势必人强,他也只能说道。 “现在是2065年,至於为啥会变成这样嘛.... ,这位指了指天上。 “自1999年前这轮血月升起之后,全世界就都变成这样了一一你也別问我其中具体的缘由,我若是知道,会只在这种小帮派里当一个打手吗?” 週游沉默。 一丫的果不其然,还是和这个月亮有关啊? 他还想问点具体的,然而那被『注视”的感觉就如同附骨之疽般,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发的强烈。 最后,也只能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拔起万仞,转身就走一一见到这尊杀神准备离开,烟枪的手下也总算是鬆了口气。 然则,某人才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 “说起来我差点忘了,我既然杀了你们一个人,也代表和你们结仇了...:..我该怎么处理你呢?” 手下深吸口气,然后快速地说道。 “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哪怕说绝对不追究或者忘了.....估摸你也不信,所以你看这样成吗一一死的那个是个纯粹的废物,而你的能力我也见识过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向首领引荐你,要知道在这个世道里,力量才是绝对的,至於感情基本是无关紧要一一何况我和那傢伙也不熟。” 週游就这么看著手下,许久,挑起了个笑容。 “你是个聪明人。” 听到这句话,一直徘徊於生死边缘的手下终於如释重负。 可週游下一句话,就將他打入了深渊。 “可惜,你若是不太那么聪明,我反而能饶你一命一一但以现在的情况...:..你越聪明,反而越容易使我露馅,所以嘛,抱歉了。” “你他妈一” 还没等手下咆哮著站起,週游就先行一步,一拳擂到其颈骨上。 这位哼都没哼一声,当场就陷入了安详的睡眠。 而看著这一死一晕的两傢伙,週游搓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那么之后..::..应该怎么办呢?” 骆良德从梦魔中猛然惊醒。 在短暂的昏迷中,他看到了很多自己的下场。 有那剥了皮,血肉为杆,外皮迎风飞舞,就好似旗帜般招扬的招牌。 有那只剩个脑袋,固定在台子上,抹去了绝大多数情感,只知道微笑接待『客人』的迎宾。 有那皮肉尽消,身体做巢,养著无数蠕虫的巢穴。 ..所有的东西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要不就是早有耳闻,每逢深夜时他都从噩梦中惊醒,一摸后背,却早已是被冷汗所浸透。 他是真不想变成那幅德行,死也不想。 可惜在如今这世道里,死亡本身亦是种奢望一一自杀,或者是自己主动寻死这种行为反而更容易落入怪异的手中一一於是所有人都只能熬著,熬过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有机会真正去死了,什么时候才算是解脱。 可惜如今,看起来他是必遭受这种折磨了。 ...只希望伺候的主是个没耐性的,能早点玩腻自己,好给个痛快吧。 认命地睁开眼睛,骆良德刚想习惯性的陪著笑脸,说上几句场面话。 然而。 他忽地一愣。 ...他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血腥怪异的场所,身边还站著个畸形而恐怖的怪物这已经是往好了想,更惨的是自己已经被大卸八块,改造成了某种无可名状的东西但就在他眼前。 血月高升,让无数建筑的阴影投落在地面上,阴影斑驳间,仿若有无数张巨口择人慾噬。 明明是无比恐怖的景色,却让骆良德感觉无比的安心。 我这是.......没被送进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旁边有什么动静。 豁然转头,只看到了张和善的脸。 沉默几秒后,骆良德放声尖叫。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傢伙在搞什么? 看著这般反应,週游著实有点摸不到头脑。 那俩傢伙一死一伤,死的那个现在他没啥能力给拉回来,伤的那个心机太深,他又实在是不敢用。 而这人生地不熟的,他又需要个帮忙带路的.::,思前想后,也就这个被拉来置换的贼能用上了。 於是扫了那饭店一眼,见对方没看外面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將这傢伙拖了出去,直至远离了那饭店的范围,这才两嘴巴抽了上去。 对这种无冤无仇的傢伙,他本来不想用这么暴力的手段的,奈何周围连点凉水都寻不见,最终也只能用最方便的清醒法了。 .:::.不过这傢伙见面直接喊鬼是什么意思? 这身体瘦是瘦了一点,脸色青石青了一点,穿著破破烂烂,还有不少之前打斗留下的污渍,在这黑灯瞎火中,看起来確实比较..:.额.:::.寒穆,但怎么也不至於被称之为鬼吧? 幸好,就在週游越发不耐,打算再来上一记清醒大法的时候,那傢伙的声音夏然而止。 或者说,骆良德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强行憋住气,压住了自己所有的惊恐。 该说不说,在这种鬼环境下,能活到这种岁数的......確实有些能耐。 好一会后,胸口的抽动慢慢停止,骆良德总算是平復了自己的情绪,嘶哑著开口。 ::::是你救得我?” 週游刚想承认,但骆良德扫了眼他的身体一一尤其是那只残腿,又摇著头否认。 “好吧,大概不是,那小兄弟,我到底是咋脱身的?” .咱能不能別以貌取人,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狗眼看人低.......等会! 週游刚想纠正这傢伙的话语,但就在突然间,某个想法忽然闪过脑海。 被盯著的异样感才刚刚消失,再看看天空中的那轮血月.... 等等,或许咱可以换种思路? 见到长久没有说话,骆良德也有些举棋不定一一他又看了看週游,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哦不对,是您,难不成真是您救了我一命... 週游脸上浮起迫真的,就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老哥你说笑了,就我这小体格子,怎么可能救的了你?” 骆良德一证。 “那我是怎么出来的?还有你怎么在我旁边?” 週游抬了抬下巴,示意远处已然难见的灯火。 “我是正巧流窜到这边的,至於你老怎么出来的......我就看到那俩大汉把你拖过来后,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就在原地抽菸一一不过没一会的功夫,上厕所的突然传来了声惨叫,抽菸的那人连忙赶过去查看,然后......” “然后什么?” 週游耸肩。 “然后俩人就再也没有出来一一我等了好半天,没见一个人影,甚至连惨叫声都渐渐消失了,这才冒险把老哥你给拖了出来。” 骆良德有些迟疑。 这確实挺不合常理一一这赵厨子他也曾听说过,在这一片算是挺出名的了,一般怪异也不敢上它地盘冒犯.... 然而吧,这里毕竟是荒区,出现什么意外都很正常,別说这一个地盘了,哪怕再那种好几年都没出过事,被定为安全区的地方都有可能受到袭击。 :.话又说回来,总不能是这个风吹就倒的傢伙干掉了那俩打手吧? 想到这里,骆良德的態度又变回了原来那般样子。 “那我老骆可是多谢你了,可惜我现在身无长物,也没啥能报答你的.......对了,我差点都忘了,小兄弟你是谁?” 週游挠挠后脑,露出了个憨厚的笑容。 “那个......说出来让老哥笑话,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是谁..... 骆良德一愣。 ......你他妈在逗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 话语条然中断。 骆良德看了看週游的装束,再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处与血跡污物,似乎认出了点什么,旋即,吐出了几个字。 “拾荒者?还是个落单的拾荒者?” 週游笑笑,没回话。 但骆良德似乎已经得到了解答。 他犹豫了一会,接著极为惋惜的嘆道。 “怪不得,如果是遭了怪异,被侵蚀下失忆倒也很正常....:..对了,小子,你能想起点什么?比如说自己是从哪爬出来的?” 週游咧嘴笑道。 “这个嘛......就得从几天前说起了。” 第610章 云纹 第610章 云纹 听完週游的讲述,骆良德也是摇头嘆息。 “也是个可怜人,不过你也算运气了,遭了怪异居然能活下来” 週游只是说自己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至於什么公寓瘦高人影全部有意无意的忽略,至於细节则全部以失忆糊弄了过去。 大概是由於这剧本確实烂到家了,亦或者骆良德已经看习惯了,所以居然也没追究,而是又问道。 “那小子,你有啥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不知不觉间,这位的称呼已经从『小兄弟』变成了『小子』。 週游只是笑笑,然后拿出了最开始找到的那个金属牌子。 “.狗牌?嚯,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有身份的。” 看到这东西时,骆良德略显诧异,他仔细翻了下,接著说道。 “化原.这地方是在东区啊,那地方离我家离著老远,我倒是不太熟.” 週游听到个关键词,好奇地问道。 “离著老远难不成地下人的很多?” “多个屁!”骆良德直接爆了一句粗口。“不过是上面那些老爷们不想被一窝端,所以把人分散的老远而已——对了,说到这里我差点忘了一件事那个,能问一下不?” 这傢伙如同变脸一样,忽然又搓著手訕笑著说道。 “当时我身边记得有个手提箱.敢问下你看没看到?” 週游將眼神瞥向一边。 果不其然,顺著他眼神看去,就能见到一个蒙灰的手提箱静静地躺在角落中。 骆良德瞬间就喜笑顏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拿——然而才刚刚跑两步,就忽地一份狗吃屎甩到了地上。 狼狈地回头看去,只见某人正优哉游哉地收回那只脚。 骆良德大怒。 “你干什么!” 而週游则是说道。 “骆老哥,你去拿之前,是不是得先问下我的意见?” 骆良德的脸色一下子十分精彩。 但很快,他就陪著笑说道。 “兄弟,你弄错了,这手提箱本来就是我的,只是让那俩傢伙夺了去而已。” 週游似笑非笑。 “可我怎么看著是他们从那怪异手中换来的呢骆老哥你不会说那饭店店主是你亲戚吧?” 骆良德无言。 但想起手提箱中可能有的东西,以及那玩意的价值.他心中陡然又热切起来。 看这傢伙瘦弱成这样,要不 恶念由心中而起,转眼就如同荆棘般开始蔓延——然而最后,他还是死咬住牙,放弃了这根念头。 我老骆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那种畜生,干不出別人刚救了我,转头就捅刀子这种事情。 然而那东西啊. 週游看著他那纠结的样子,笑容越发的灿烂。 然后,手一甩,便解开了那个箱子。 里面並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只有几块看起来灰扑扑的晶体。 在骆良德贪婪的目光中,週游拿起一块,对著月光,仔细打量。 旋即,他笑容微微一顿。 在晶体中,正困著个小小的面容。 由於太过於模糊,甚至分不清那面容是男是女——这东西在晶体中如同泥浆般翻滚,时不时地凝结出形状,发出无声而悽厉的惨嚎。 “.倒不是灵魂,只是受折磨的残念而已,不过把这东西大费周章地凝固起来那帮傢伙可真是恶趣味嘿。” 週游摇摇头,转头就看向口水直流的骆良德。 “你想要这个?” “当然.不对不对,我只是” 但就在他想找点什么理由的时候,週游已经隨意一拋。 晶体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最后咕嚕咕嚕地滚落到骆良德脚边。 “.这是?” 週游笑著说道。 “我有点事想请老哥你帮忙,这个嘛,算是提前预支的报酬。” 这回骆良德足足愣了十数秒。 “小子,你知道这玩意的价值吗?” 週游乾净利落地答道。 “不知道,但看老哥你的表现,这玩意绝对价值不菲——或者对你这种平民百姓绝对价值不菲。” 沉默一会后,骆良德弯下腰,將晶体收入怀中——那样子就像是生怕週游反悔一般,之后方陪著笑说道。 “小哦不对,是兄弟,你有什么话直说,只要我老骆能帮的上忙,绝对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赴汤蹈火说不上,我只需要你帮点小忙而已。” 说罢,他晃了晃手中的狗牌。 “我不记得回家的路了,不知道老哥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下?” 饭店的灯光依旧明亮。 几个小时过去了,其中没见到任何顾客出入,然而其中的喧囂戏闹之声却不绝於耳,就仿佛里面正开著什么聚会一般。 是的,除了那偶然间流出来的,已经不似人声的惨叫,这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饭店。 仅此而已。 不知又过了多久,手下终於自昏迷中甦醒。 而他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来自后脑的剧痛。 仿佛撕心裂肺的痛楚。 对於这种人渣中的人渣,週游向来是不留手的——之所以没直接干掉这傢伙,也只是感觉到月亮的注视,不想隨便动手而已——但这一记重拳下来,这傢伙起码十天半月都难以行走。 可手下依旧庆幸。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世道只用把命保下来,那什么其余的玩意,都可以从长在意。 况且 想起自家老大的性格和爱好,手下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反正这傢伙跑不出这个城的,只用將这里的情况报上去,那之后自己完全可以和他慢慢磨。 只是。 ——现在最优先的是,怎么先回去。 用力挣了几下,手下发现这绳子捆得比自己想像的要紧——从外表看起来是松松垮垮,但只要仔细一感觉,就能发现每个关节处都打上了死结,导致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却连丁点都使不出来。 这是哪来的变態?瘦的和麻杆一样,偏偏下手居然这么狠.而且像是这种厉害人物,自己应该早就听闻了啊,为啥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在手下奋力挣扎的时候,在他耳边,忽然有阵『吱呀』声响起。 抬头望去,只看到赵厨子那死木般的手自门后探出。 手下陡然间看到了希望,连忙说道。 “赵师傅,麻烦您帮个忙,我刚才遭了暗算,被人打晕过去了.实在不好意思,您帮我解开” 但对方並没有动弹。 那手在空气中停留了一会,接著用狭长的食指对准过来。 手下愣了几秒,接著,脸色骤然变得无比紧张。 ——他理解到了对方是什么意思,所以. 深吸一口气,他用生平最快,也是最诚恳的声音迅速说道。 “赵师傅,这次是我们的不是,请您原谅我们一回——之后我会带著三倍.不,十倍的人过来补齐,今天就补,还请您稍等一下.” 那食指摇了摇。 依旧没有话语,但意思已经很明確。 ——丟了一个,就需要用另一个来补。 这一直算计惊人的手下终於是慌了起来。 “赵师傅,赵大人,您不,我对您还有用,帮里能顺利走荒区的就我一个,您要是拿我来顶,那之后恐怕就很难供应了——当然,我这绝不是在威胁您,只是看在我这么多年从未迟到,也对您一直毕恭毕敬的份上,请您稍等一下,我半个小时內就会把人带过来.” 可对著他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说辞,门后却陡然传来了声嬉笑。 而且,不止一声。 整个饭店的人似乎都笑出了声,就连那个一直哀嚎不断的生声音都停了下来,转为对手下的嘲笑。 ——它们从不在意这些。 ——它们只是觉得这场交易十分有趣而已——尤其是拿自己同胞作为祭品,来换取点微不足道的东西。 於是,在这笑声中,手下终於是全盘崩溃。 正如同刚才骆良德一样,他涕泪横流,就如同只毛毛虫般开始蠕动,想要用仅剩的力气,来逃离这个魔窟。 然则,畸形的手臂已经抓住了他。 而后,缓慢,却又无法阻止的,將他慢慢拖进了屋里。 门再度关上,將一切的哭嚎都阻隔到其中。 划拳痛饮的动静至此响起,只不过这一回. 作为伴奏的哀嚎,已经是换了一个。 “阿嚏!” 骆良德用力打了个喷嚏,然后环顾周围。 “.那个王八犊子在念叨爷爷我,让我抓到绝对饶不了你.” 週游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见到他这般样子,笑著说道。 “骆老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危险吗?” 骆良德抽了抽鼻子,抹了把鼻涕,接著毫无公德心地將其抹到旁边的柱子上。 “.没啥,都到了这地方了,也不可能有啥危险——除非点背到极点,遇到了那几个『老人家』没事出来散步.” 骆良德一边叨咕著,一边將整个身子爬在地上,摸索起来。 週游在旁边看著好奇。 “老哥,我记得入口是在北道街地底,从马鞍路地铁站转进去你这是在找啥呢?” 骆良德连头也没抬,只有嗤笑声传来。 “.我不知道你从谁那听来的,但我建议你从此以后离那个坏种远点——马鞍路以前確实是入口之一,但自从一次入侵后,那面就全毁了,你若是从那面入.恐怕还没找到通路呢,就被游荡的怪异给分食了。” 说完这句话后,这傢伙终於从泥泞之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那是一个下水井盖。 还是锈跡斑斑,明显很多年都没有使用过的井盖。 骆良德拍拍手,洋洋得意地笑道。 “你可別小看你骆老哥,我这些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別的我不敢吹,但像是这种找最短距离跑路的事.我可没服过谁。” 不是,这是值得自豪的事吗? 看著傢伙確实是这么觉得的,週游也只能恭维两句。 “那老哥你確实挺厉害的.可接下来的,咱们应该怎么办?” 骆良德撇来个鄙视的眼神。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先进去再说啊。” 就见他抓著井盖的边缘,双手用力—— 井盖纹丝不动。 顶著週游的目光,骆良德有些尷尬。 “咳咳咳,可能太久不用了,你等我下哈。” 擼起袖子,朝手心吐了口吐沫,再度用力—— 依旧纹丝不动。 “.可能是我刚才被捆太久了,手脚有些麻了,等我缓口气,不过是个井盖而已,瞧我手拿把掐.” 週游在旁边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拖著残腿,走到井盖旁边,先试了试重量,然后找到薄弱处,隨手一抬。 那铁片子便直接被掀了开来。 “.” “.” 骆良德也是个脸皮极厚的主,立马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扒著井沿,跳入其中。 而后,他还在底下殷勤地伸出手,对週游说道。 “老弟,你这腿脚不好,我接著你——” 话音刚落下,週游已经跳了下来。 落地之时,甚至都没有多大声息。 没管笑容凝在脸上的骆良德,週游环顾了全周围。 整个城市都废弃已久,下水道自然无人维护,到处都是积了灰的垃圾——不过因为年代太过於久远,倒没有多少的臭味。 而且大约是少了月光的照耀与侵蚀的污染,这里的畸变也少了许多,起码耗子还维持著正常的模样,只是大了一小点,体型和猫一般,既没有长出几只人手也没有多出几百条节肢。至於真菌也没进化出捕食性的功能,只是静静地长在墙壁上,不会突然跳下来照著人脸就来上一口。 就在这难得的寧静中,骆良德眯著眼睛,仔细辨认了会,接著不知从哪找出了个火把点燃,一把拽住週游,將他拉到其中一个十分之不起眼的通道里。 和外面相比,这里倒是乾净了许多,甚至还能看到人为清理过的痕跡。 但週游的视线却被另一个东西吸引。 他轻轻挣开骆良德的手,走到管道旁边,轻轻抚摸著上面的划痕。 看起来似乎杂乱无章,没有任何规律,就仿佛是小孩子的涂鸦一般。 然而,他认得这东西。 这是云纹。 绘製符籙,盘布阵法的云纹。 (本章完) 第611章 妹妹 第611章 妹妹 “那啥,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危险,麻烦稍等我一下。” 週游对骆良德挥挥手,接著用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痕跡,“没错,確实是云纹,只是.... 按照他的所知,时间越往现代,则超凡力量的限制越大,除了魔化慈禧搞出来的那个奇葩时间线以外,自打清末之后,这世上基本就见不到什么修行者了。 如今现实世界中,那帮號称驱鬼捉妖的.....七成都是骗子,剩下三成也基本没啥力量,指望他们都不如指望现代科技一一毕竟很多有肉体的妖魔都可以用枪来解决。 然而这个..::: 笔触清晰,灵光內敛,明显是高手所作。 而且还有一点。 里面的血气已经快浓郁到极致了。 那感觉怎么说呢.......就仿佛有成百上千个冤魂怨鬼埋入其间,旁边骆良德个凡夫俗子可能不太觉得,然而週游哪怕只是站在这里,就感到某种阴冷之气渗入臟腑,直让人毛骨悚然。 “炼魂为无,典型的魔道手段,可惜这身体能力有限,更多的就看不出来了。” 无声地嘀咕一句,週游又望向骆良德。 “老哥,你知道这是啥吗?” 骆良德挠了挠头。 “防护的东西啊,你连这个都给忘了?正是因为有这玩意,外面那堆怪异才不会轻而易举地衝进来..... 3 “那你可知这是谁人所做?” 这著实问到难点了,骆良德挠头抓耳了半天,才犹豫地说道。 “听说是市长请乐园的人做的,但更多的......嗨,我就是个底层混饭吃的,哪知道那么多啊。” .....这地方还有市长?” “没市长你觉得谁管著这么多人?” 那乐园又是什么?” 2 听见这个问题,骆良德顿时眉飞色舞。 “那可是个好地方,是人类最后的净土之一一一听说那地方没有怪异,也没有饥荒之类的情况,人人都能活到七老八十,生活安平富足,压根不用担心一觉醒来自已就成怪异的玩物...... 说到这里,他满眼都是艷羡。 “可惜那地方只有真有本事的,或者是做出足够贡献的人才能进去,我老骆.... 哎,这辈子是不指望了,能在有生之年娶个婆娘就不错了......” 週游陷入了沉思。 虽只是寥寥几句,但他多少也拼凑出了这个世界的构架。 看起来自血月升起之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疯狂的状態,那种怪异取代人类,占据了整个世间,而人类只能缩到地底苟延残喘,不过有少数的修行者开闢出了块净土,並且广收贤能之土...... 倒是挺正常的,但不知为何,週游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总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了... 思前想后半天,仍然得不出来个头绪,他也只能摇摇头,对著仍然絮絮叻叨的骆良德说道。 “骆老哥,我这块差不多了,咱们先走吧。” 骆良德一愣,连忙止住自己的言语,然后陪著笑说道。 “那是,那是,就別耽误时间了,那咱们走先?” 週游点头同意,不过,就在骆良德转身的时候,用十分轻微,似乎觉得週游肯定听不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发什么神经,说停就停,说走就走..:.” .....骆老哥。” “额,小兄弟,怎么了?” “我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骆良德一个翅超,险些就那么摔倒在地。 在那管道中走了整整十来分钟,又绕过了不少颇为隱蔽的弯路,眼前终於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居住点。 破败,仿若贫民窟的居住点。 其原型似乎是以前挖掘的防空避难所,只不过又扩建了一番,眾多的屋子一一基本都是铁皮和木质房一一屹立於其间,林林总总,每一个形式都各不相同,但每一个却都是一样的破破烂烂,乍一看去,就仿佛是某个抽象派大师的知名作品一般。 街道间有著些许的街灯,不过数量不多,基本都集中在主干道上,而且每一盏都是一样的昏暗,只能照亮旁边些许的方圆。 如果不是这身体的夜视能力好,恐怕都看不清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旁边骆良德吹息了火把,然后笑著对週游说道。 “老弟,这就是你住的化原区了,怎么,想起点什么没有?” 週游看著这般破败萧索的景色,许久,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骆良德也是惋惜地嘆了声。 “算了,遭了怪异,捡条命回来就该知足了,至於別的.....之后再想吧一一那啥,老哥我这还有点事,就先把你送到这里,反正你家就在附近,找一找就能找到。” 週游笑看警了他一眼。 明明没说话,这笑也没有任何的敌意,偏偏骆良德就仿佛被看透了般,不由得紧了怀中的那个晶体。 .:.这傢伙不是想反悔吧? 万幸,週游没做出那过河拆桥的举动,只是隨口问道。 “骆老哥,我记得你是犯了事,被人押去荒区的吧?如今押送你的那俩人失了踪,反而你倒是完整无损的回来了..:.就不怕为此遭什么事吗?” 听此,骆良德终於是长舒一口气。 “我还以为什么呢,就这啊?你放心了,因为市长的严令,这些黑帮老大手都伸不出自己那个区的,我只要小心点不跑到他们那,就算是天王老子都抓不到我。” “原来如此。”週游点点头,然后说道。“不过我对此间有些不熟,若是有事想找骆老哥.....应该怎么联繫你呢?” 骆良德顿时面露为难之色。 说真的,他是一点都不想与这个傢伙扯上关係一一倒不是因为残了怕內拖累,而是这丫的总是给人一种隱隱约约的危险感,他才刚刚险死还生,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这样的话,我再出一个手提箱里的东西。” 一一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么东西不东西,俗套了不是。” 转眼间,骆良德態度一百八十度大变,他搓著手,笑著说道。 “博览区二十四號门,时光酒吧,你上哪找酒保,说『胡三』这个名字,他自然就知道我了,你有啥事儘管来就是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一一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点事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 “老弟你请说。” 週游压低了声音,嘱咐了几句一一而后骆良德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他摇摇头,最终走进了那废墟般的街道中。 直至走入其中,方才发现,这地方远比自己想像的更要破烂。 道路间满是坑洞和损坏,就仿佛自改成居住区开始,就一直没人修过,周围的房屋也是同理,那由铁皮覆盖的都算是好的,多数都是由烂木头加一些破布拼凑而成。只有偶然间从其中一闪而过的眼睛,才能证明这里还形式著住房的功能。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里面的人类。 和外面相比,这里的人还能维持著基本的样貌,只是偶然间会有一些多余的增生- 一而且无论男女老少,亦或者只是那刚刚成年不久的幼童,看著週游的眼神都是格外的异样。 尤其是看到他那拖拉著的残腿之时,那些眼晴已经几近发光。 一一那是贪婪,飢饿,以及仿佛要將他吃干抹净的恶意。 不过没人动。 或许是因为上头立的规矩,或许是此间仍有法律残留,或许是因为是骆良德送他回来的,亦或者只是因为他嘴角挑著的笑意...... 但无论如何,直至他走进阴影之中,都没有人出来袭击他。 最后,循看那些歪歪曲曲,甚至自相矛盾的路牌,週游终於是寻到了“自己的家”。 这里已经快到达居住区的最外围,从离灯光远近的情况来看,地段绝对说不上多好,至於样子也是和別处一样,纯粹是有旧木板和帆布破布拼凑成的大號垃圾。 唯一能称道点的,就是这里打扫的还算是乾净,起码见不到那污水横流,遍地粪便的景色。 週游对於住所向来都是挺无所谓的,在以前剧本里,风餐露宿,甚至在深山老林也过夜都是常事,如今有个能遮风的顶棚已经算是相当满意了。 就在他拿起狗牌上的钥匙,打算打开房门的时候。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有埋伏? 万仞的剑柄已经无声地从点苍戒中露出,只要有人袭击过来,他就会第一时间拔剑而出。 然则。 下一秒,他的动作就忽地停住。 那老旧的大门忽然被一把拉开,露出了张女孩的容顏对方大概十一二岁左右,眼晴上蒙著块黑布,似乎是患有什么疾病,皮肤白皙,似乎常年缺少光照,已经有些病態般的透明,长相嘛..:..还可以称得上是清秀,但远不及胡霜相田真纪那种眉毛,不过由於还没长开,现在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这个小傢伙满是惊喜的喊了一句。 “哥,你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你了!” 北》 原来如此,看来我走错地方了,还不小心把別人家的门给打开了。 说起来这种旧锁確实有这种毛病,很容易被一把不同的钥匙打开。 週游长舒一口气,刚想让开地方,让身后那个『哥哥』进去。 可惜,转过头时,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那女孩的声音停顿了下,已经是略显不解。 ..哥,你干什么呢?按照平日里来讲,你都会回一句『我回来了”的.:” ....好吧,逃避现实是没有用了,看来自己一一或者说这便宜身体,居然还有个妹妹。 黑书你个王八蛋是嫌我不够惨吗!居然还给我又扔了个拖油瓶!!!! 週游现在著手腕,只想给那个坑爹的玩意一个教训一一最好是找点能点著的火源一把火给它点了一一然而迟迟得不到回应,那姑娘的样子已是有些胆怯,她摸索著探出手,然后轻轻抚上了週游的脸。 那手纤细,柔软,有些营养不良,而且十分之冰冷。 感受著那熟悉的感觉,姑娘才总算是鬆了口气。 .是哥没错,不过你怎么不说话啊.. 看著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週游也只能嘆了口气。 一一得,既然已经带入到了这个身份上,那无论其家庭如何,也只能全盘收著就是了。 然后,他按下姑娘的手臂,挑起了张笑脸。 “那个......妹妹是吧?不好意思,我这齣了点事,有些..... 片刻后。 屋子里面。 週游有些不知所措地打量著周围。 里面也是充满著廉价的感觉,屋子间只是隔出了间臥室,一个卫生间,除此之外就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灶台。 全倒是挺全,但似乎每一件都是从垃圾站里捡出来的,从里到外都散发著某种岁月的沧桑之感。 而那姑娘就坐在桌子对面,小小的脸上满是不舍与担忧。 对於这突如其来的便宜妹妹,週游只是把对著骆良德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这时候,一句失忆比什么都有用。 果不其然,那小姑娘就这么接受了一一只是看其样子,其中却是慢慢的自责与担忧。 “都怪我,若不是为了照顾我,哥你就不会冒险当拾荒者,也不会遭遇诡异......幸好你回来了,若是你出什么事,我....我....... 说到一半,小姑娘又忍不住抽嘻起来。 週游无可奈何地嘆了声,而后扯著笑说道。 ......那个,你就別在意了,我只是受了点伤,没了一部分记忆.......起码人还活著不是,对了,那啥,你叫什么来著?” 听到这里,小姑娘悲从心来,哭的越来越大声了。 ..:.好吧,我果然不擅长哄孩子。 不过幸好的是,在这种严酷环境下,对方也算是比较懂事,抽噎一会后,还是吐出了两个字。 “三三。” .这是名字吗?” “可哥你一直是这么称呼我的。” 好吧,这傢伙看起来也是个没文化的。 週游深吸一口气,又问到。 “那下一个问题。” “『我”叫啥来著?” 第612章 夜话 第612章 夜话 名叫三三的小姑娘信誓旦旦地说了两个字。 “哥哥。” “额,我是说名字之类的,比如我姓什么... “哥哥就是哥哥,你一直是让我这么称呼你,没和我说过名字。” 週游默然。 连自己名字都不说? 这看起来已经不是没文化的事了,应该有更多的隱情..::..可问题是如果这丫的真有背景,又怎会沦落到当拾荒者的地步? 看了看自己那瘦了吧唧的手,再看看资格腿,週游还是苦笑著摇摇头。 “算鸟,现在还是先纠结怎么活下来吧。” .....哥哥,你说什么?” “不,没啥。”见到疑问的小姑娘,週游犹豫了下,继而说道,“那什么,你眼晴......是怎么了?” 听闻於此,三三露出个哀伤的神情。 “哥哥你.....不,你还是自己看吧。” 说罢,她解下了头上的白布,睁开双目。 週游皱起了眉毛。 如果只是闭著眼睛的话,从外表看不出任何问题一一这就是个白白净净的娃一一然而在睁开之后,里面却是如血般的鲜红。 没错,只有红色。 整个眼眶中仿佛都被血液所浸透,看不见丝毫的眼瞳和眼白,只有朱红色的双眸在无神地看著他。 用手在其前面挥了挥。 :.没有动静,看起来已经完全失明。 週游拍了拍三三的肩膀,又坐了回去。 待到对方重新系上白布后,他方才开口。 “被污染了?” 三三轻轻地点了点头。 “从去年开始......那是一场意外,哥哥你觉得是自己的错,一直想治好我.....要不也不会跑去当拾荒者.......我怎么劝都不听...... 那言语十分之哀伤,似乎是有千般的不舍,而週游也是无声的嘆了口气。 一那句老话怎么说来著?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最后,就仿佛要打破这尷尬的氛围,三三轻声开口。 “哥哥,你好不容易回来,要不......我先给你弄点吃的?” 见到小姑娘想要起身,週游连忙制止,“不,你视力不好,先坐著吧,你说下食物放在哪,我来就成。” “可是..... “放心,我伤的没那么严重,不碍事的。” 见他態度坚决,三三也没法说什么,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子。 週游走过去,拉开那已经有些朽坏的柜门,却只从其中看到了几个铁罐头。 拿起其中一个,看著上面的生產日期,週游顿时露出了些许的苦笑。 2025年7月12日生產。 怎么说呢...:..看起来这世界还保留有一定的工业能力,但问题是如果骆良德的信息没错,这罐头估摸都过期几十年了,应该是不知道从什么垃圾堆里翻出来的,而这里面的內容物....: 身后的小姑娘还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哥哥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多吃了一些...:..但已经儘量节省了,剩下的足够哥哥你填肚子了......” 週游看著对方那瘦脱相的身子,再看看这家徒四壁的屋子,一时无言。 贫穷是什么? 这就是標准的答案。 沉默几秒后,週游吐出一句。 “对了,小.....哦不,三三,你知道最近能买吃的的地方是在哪吗?” 小姑娘明显略显不解。 “哥哥你问这个干什么?家里还有吃的,何况那里的东西都很贵,除了我过生日以外你从来都不去的.....” “没啥,我之前正好从赚了点外快,手里有点钱,好歹去买点.....: 他顿了顿,脸色十分难看地说道。 “人能吃的玩意。” 几十分钟后,週游拎著两个口袋走了回来。 这难民营里確实买不到什么好东西,绝大多数都是在这里自產自销的各种蘑菇一一少数的肉类基本都是从那大老鼠身上取的,还有一些未知便宜但很可能是人身上某种组织.......不过週游也没去买。 当然,他是深知財不露白的道理,那让骆良德垂涎欲滴的晶体他压根就没拿出来,不过多亏有两个『好心人』贡献出了自己全部的財產,尤其是其中那个聪明点的,钱包可谓是极其丰厚...... 故而买点吃的,改善下伙食是完全足够了。 见到他一下子买回来这么多东西,三三也是吃了一惊,她摸索了会那些难得一见的东西,有些害怕地开了口。 “哥哥,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危险的事?” 週游笑著安抚道。 “放心了,这都是乾净.....额.....大概乾净的钱,你可以放心吃,没问题的。” ......可这也太浪费了些,而且哥哥你的腿也受伤了,有钱的话应该先治你的腿的: 小姑娘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週游的伤情一一可某人自己清楚,如果只是简单的撕裂或者缺了块肉都好说,但在尸堆里躺了太久,这腿已经受到了污染的侵蚀。 除非说他有能做出中品灵符的法力,否则这腿......也只能暂时这么拖拉著了。 不过这些话他都没说,只是提了提手中的老鼠肉,说了一句。 “那我就先去做点吃的了,对了,家里的锅在哪?” 谁料到,三三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违反常理的事一般,豁然拦住了他。 “哥哥,你说你想要干什么?” “做饭啊,还能怎么?” 见到週游一脸的莫名其妙,三三沉默一会,才说道。 “哥哥,你做吃的简直是个灾难,还是我来吧。” ..可你眼睛。” “哥哥不在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独自生活的,没问题的。” 说罢,小姑娘不由分说地从週游手中接过袋子,然后自行去了灶台。 只留下週游一脸的憎逼。 .怎么说呢.......为啥都进剧本了,我还觉得和现实里一模一样呢.... 三三的手艺终究是比不了女鬼,再加上食材和调料都差到离谱,这顿饭虽然让小姑娘倍感奢侈,但对於週游来讲,也只能说的上是勉强入口。 不过这怎么都比那过期几十年的罐头要好,简单吃完之后,週游又挑了桶地下水进来,洗好盘子,最后才和小姑娘打了声招呼,回到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托地处外围之福,这屋子虽然简陋的很,但地方比別的地方要大了不少,不至於出现兄妹挤一间屋子的尷尬事,可里面的家具嘛.... 不,应该说压根就没有家具。 所谓的床是几块木板胡乱拼成的,上面盖了层有些发霉的茅草一一在这终日不见阳光的环境里,这算是必然的情况了,至於灯啊什么啊之类的压根就是天方夜谈,仅有角落间用破布包看几根蜡烛,看起来是应急用的玩意。 週游把著那东西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嘆了口气,扔到了一边。 说真的,上个血雨录虽然被他评价为最烂的剧本,但好岁基础条件还是有的,而且普通人在宗门的庇护下,也能够勉强过得有个人样。 而这里..... 天灾末世,不过於此。 就是不知道那乐园咋样,不过按照习惯性思维来讲,那地方说不定还会更烂一点..... 1 嘆了声,週游用力地打了个哈欠。 困意也隨之涌上了脑海。 自从公寓楼里逃跑以后,他这几天基本没睡过一场好觉,如今骤然放鬆下来,疲惫就如同潮水一般,顷刻地席捲而来。 精神倒能支撑得住,可这肉体......再扛下去真容易猝死的。 按了按那潮湿的的床铺,週游做好习惯性的预防,然后便一头扎进其中,再不动弹。 阴影犹如粘稠的泥沼,一点一点的吞没身体。 週游在做梦。 他也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然而不知为何,他始终醒不过来。 这场梦魔中没有鬼怪,没有敌人,甚至连恶意都见不到一点,但恐怖的感觉却仿若无边无际一般,深入骨髓,甚至渗入了灵魂。 个体在这里不值一提,空旷无边的死寂就是最大的绝望,在这空无一物的世界中,唯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迴荡於脑海。 “你要......” “必须要..... 司“为了这一切..... “你—” 终於,伴隨著一声轻微的剑鸣,週游从这噩梦中惊醒。 但他顾不上抹去冷汗,就瞬时皱起了眉头。 断邪现在处於被封印的状態,所以他习惯性的拿万仞当预警一一这东西虽然没有断邪那么敏感,但是血煞浸染之下,多少也能感受些外敌。 而此刻,屋里正有一些不速之客。 偷窃的,还是看我买了不少东西,跟过来想捞一把的?” 但旋即,週游就摇摇头。 之前骆良德也和他说过,这地下的世界就是个赤裸裸的,也是弱肉强食的斗兽场,不过因为有怪异在外面逼著,所以市长那面多少也下了些严令。 其中一条就是,各家的屋子里是绝对的安全区域,无论出任何情况都不得擅自袭击。 尤其是拾荒者出门工作的时候,就连入门当梁上君子都是严格禁止的。 当然,这世上总有些脑子不太聪明,或者说是胆大包天无视警告的一一然而对这种敢明知故犯的,上面处理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刑,而且是最为残酷的死刑。 人权在这种世界里压根就不存在,再加上地底等於一个被封闭的圈子,跑都没地跑,所以在出了几个血淋漓的教训后,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直接冒犯规则了。 :.所以说,我这回是凑巧赶上了?” 说著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週游提起万仞,然后拖著残腿,小心翼翼地朝著声音传来的地方摸去。 是在外室那边。 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哪怕一点的光亮,然而之前也说了,这身体不知怎么锻链出来的,也有著些许的夜视能力,所以勉强也能看个大概一“一,二,三,三个人吗......倒不像是抢劫的,难不成是偷窃的.......算了,拿下一个逼问下,自然也就清楚了。” 乾净利落地得出结果,週游已然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后面。 这位翻著碗柜,似乎在寻找著什么,丝毫没注意某人已经近在尺。 继而,伸出手臂,用力箍住那人的脖颈一旋即,週游忽地一愣。 ....手感不对。 正常人哪怕再怎么畸形,起码骨头和肉丝能分辨出来的,但就以週游的触感......这傢伙更像是个披著人皮的大水球一一里面压根就只有液体! ....可这丫的是怎么活动的?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另外两个傢伙也已经发现了他。 没有警告,没有言语,只有声模糊的啸声一一接著,就朝著週游猛扑过来! 週游也是个果决的。 虽然也没弄清楚对方想干什么,但如今这已经不是意料中的那样一一甚至这东西连是不是活著的都不知道一一所以他乾净利落的下定的决断。 万仞滑出,朝看臂弯中那傢伙的脖子上一抹,接看便將其朝看另外两人身上甩了过去! 其中一个下意识地接住,但紧隨其后的,便是一抹透体而过的剑锋一一週游拿那尸体当掩饰,直接將其给捅了个对穿。 这两下乾净利落,直接是干掉了两人,但因此週游也略显不解。 .....不是,这也太弱了点吧? 就算想过来找麻烦,一般也不会排这么几个弱鸡过来..::..等会,难不成我真是凑巧撞上了? .....喂,我说,你...... 可惜,没等他说完,那第三个傢伙就仿佛没有恐惧般,已然是压了过来。 交手之时,切记想多余的东西一一更何况他连这几个傢伙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 於是,下一秒,剑锋划过,那第三个傢伙已经被开膛破肚,仅仅是跑了几步,就无力地瘫倒在地。 4 .....確实,水平连几个没受过训练的壮汉都不如,而且.....等会。” 週游皱著眉头,快走了两步。 可惜,这仍旧是晚了。 就在他眼前,那人形的尸体居然在飞速融化,包括外皮乃至於衣服在內,所有的东西都化作了液体,渗入到了土壤之中,再不见踪影。 转头看去,果不其然,刚才那两个被干掉的也已经是消失无踪。 狭小的厅堂之中,只有几处湿痕证明不是做梦。 週游就那么握著剑,一脸的不解。 ..莫名奇妙的..... 第613章 偶遇 第613章 偶遇 翌日清早。 三三刚出臥室时,就被嚇了一跳。 她虽然眼晴失明,但感官还算是敏锐,一下子就感觉屋子里有个人在那挺著。 两间臥室都是与外屋联通的,而那个人就横在必经之路中,挡住了所有的去处。 .....难不成真有人敢冒大不来闯他人住所......不对,昨天哥哥回来了,是来钻空子的吗....: 三三咽了口唾沫,然后摸索著拿起旁边的根棍子。 她不觉得自己能对付入侵者,但这毕竟是严令禁止的,只要闹出点大动静,说不定.. 然而,就在她感官中,那个人影似乎动了下。 心一瞬间就悬到了嗓子眼里,三三下意识地就想要挥动那屏弱的『武器』一—然而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地传来。 “...是三三啊,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哥?” “是我,怎么了?” 小姑娘陷入了一大波的迷茫。 “你平日里不都是习惯睡懒觉的吗,而且怎么大清早的无声无息地竖在那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週游没回答,而是用力地打了个哈欠。 他为了保险起见,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门口做警戒,中间只是小眯了一会,但直至天亮,都不见对方有任何的支援过来。 甚至別说支援了,连宰了那三人的报復都没有。 “难不成真是路过的.......但奇怪了,它们路过怎么跑到別人家,还翻起了东西” 哥哥,你在说什么?” 见到三三越发的不解,週游也是摇摇头,说道。 “没什么,你就当哥哥的定期发疯吧.....对了,三三。” 这理由相当之糊弄,但出於对於自家兄长的信任,三三也没疑惑什么,只是回道。 “哥哥,怎么了?” “你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听到这问话,小姑娘顿时开心地说道。 “既然哥哥你回来了,那我就能出屋了一一屋子后面那块小蘑菇地需要打理一下,现在虽然没到收成的时候,不过一旦下来好列是好几天的口粮呢,还有就是几块漏水的地方需要补补,以及.::::: 39 三三絮絮叨叻地说著,但话里话外基本都是各种家务工作一一听到最后,週游终於忍不住问道。 “额,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之类的..... 宛如听到了什么不解的名词,三三歪了歪小脑袋。 “什么是娱乐活动?” 就是平日里休閒,玩乐,不用工作,放鬆身心的活动。” 对於这个问题三三冥思苦想了好一会,方才说道。 “哥哥你之前给我淘回的几本盲文书我还没看,之前一直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没什么心思,现在既然放下心了,那或许可以看一看...... ,..算了,既然没什么事,那就帮我个小忙吧。” 小姑娘回答的倒是乾脆。 “那我需要干什么?” 没问帮什么帮,也没问怎么帮,直接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確实是一对好兄妹,哥哥为妹妹奔波劳动,而妹妹则是无条件的信任著哥哥。 可惜..... 摇摇头,將那些莫名的情绪甩出脑海,週游继续对著三三说道。 “也没什么,只是你知道的,我的记忆.....有那么一点模糊,你能不能带我逛逛,熟悉下这里?” 週游终究是决定先放下疑问,先摸清这里到底是啥情况再说。 这剧本从里到外都渗著种诡异的氛围,地上的荒区危机重重,地下......经由昨天的事之后,感觉也不算多安全,他起码得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才方便安排好之后的事情。 至於为啥带著三三嘛。 说真的,虽然上头有严令在此,而且这身体原主离开时也没出什么事情,但把这么一个盲女扔到家里,他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往好了想,三三眼盲,他腿残,加在一起,正好来个天残地缺组合嘛。 好吧,这確实有点抽象了。 不过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带他走了老远。 三三虽然看不清,不过到底是在这里生活久了,仅凭一些细微之处的痕跡就能断定如今正在哪里。 只见其著根盲杖,一边嫻熟地探著路,一边对著週游说道。 ....出了窝棚区就是物资分配处了,也是昨天哥哥你买菜的地方,这地方的东西都不算太贵,而且时不时地能淘到一些品相不好但是能入口的东西..::... 污水横流,臭气熏天,虽然昨天已经见识过了,但这地方比起菜市场,更像是公共厕所一般一一如果换成现实里,恐怕早就被周遭的居民举报个八百回了,恐怕只有印度的那群老哥才能受得了这种味道...... “这里是区政所,老哥你注意点,这里是禁止一般人进入的,哪怕再大的事都得先递交申诉才行,如果不小心闯进去....” 一后果不用多说了,週游刚看到个喊冤的汉子被扔了出来,已经是活生生地被打的不成人形,眼见得进气多,出气少了。 “这里是住宅区,少数有钱有地位的人都是住这的,听说他们都能一直用不限量的乾净水源和电力,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搬到这里..::.:” 令小姑娘艷羡的只是一座座破破烂烂的铁皮房,有一说一仅凭外表来看,工地里工人住的地方都比这强...... 在行走的时候,週游已经在脑海里无声无息地描绘出了一个蓝图。 一这地下说是市区,其实只不过是几个散装的聚集点整合到了一起而已,所谓的市长顶多是个大点的头子,人们的生活质量很不好,工业基本没有,电力等基础设施基本都是靠防空洞遗留下的东西来维持,如果有损坏,那也只能靠拾荒者冒著生命危险在荒区找零件.. 粮食和水更是相当之短缺,水除了少部分净水设施的以外,其余人只能去打有些发臭的地下水,而粮食更是完全不够,只能靠著不定期来的商队,靠著一些怪异出產的物品作为交换。 用更简单点的话总结一下。 - 这就是个烂到家的世界。 就在週游仔细思量著如何从这狗日地方逃出去的时候,他心中忽然有一点灵光乍现,然后若有所感,將视线转向了另一边。 捅了捅旁边的女孩,他小声说道。 “三三,那边是哪里?” 小姑娘用盲杖在周围点了几下,然后立刻回答道。 “那里是交易区,通常是置换些各家有用的东西......怎么了?” “没什么,突发奇想,想过去看看而已。” 说罢,他也不等三三做出什么回答,便直接拉著小姑娘,走进了那一片窝棚。 比起外边而言,这里確实是乾净了些,不过也只是相较而言一一顶多是从航脏的公共厕所进化到偶然间有人搭打理的公共厕所而已一一里面乱糟糟的摆著十几个摊子,偶然间还能听到几声有气无力的叫卖声响起。 这里摆摊都是需要额外交一笔税的,所以人数並不多,週游就这么带著三三,先奔著个打头的摊位而去。 上面摆放著一些五金用品,基本都是螺丝,卡刀,锁头之类的玩意,都是常见的东西,压根算不得珍稀,然而標的价位..::: 这么说吧,如果週游昨天买了那么多吃食的销是100,那这里面光一个锁头的价格就是500开外。 这已经不是贵不贵的问题了,根本就是离谱的程度。 见到週游过来,那摊主只是懒洋洋地抬起头,扫了他俩一眼一一然后顺理成章地看到那只残腿和三三遮看白布的眼晴。 於是转眼,他就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对这种冷漠的態度,週游也是笑眯眯的,並没有在意,他就那么从摊子上拿起个卡扣,然后问道。 “我说老哥,这个东西多少钱?” ..::.旁边牌子上不写著呢吗?”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便宜点。” 很普通的交涉,但那摊主却是冷笑一声,『呵”地朝地上了口浓痰,而后方道。 “便宜点?便宜点你就能买得起吗?窝棚区的杂种就老老实实在窝棚区里待著,平日里捡的垃圾都不够你们用的吗?少来烦我!” 这不是个例。 同一时间,周围几十道的眼光已经集中在了週游背上。 哪怕现在压根没几个客人,然而此间所有的商贩都露出了种极不欢迎的感觉。 ...人就是这样,地位稍高点就总喜欢鄙视地位低一点的,以此来满足自已那可悲的虚荣与自尊心.... 至於週游是怎么认为的? 他一视同仁,都觉得是傻逼而已。 所以他也只是笑眯眯地说道。 “別这么说嘛,我前段时间刚走过荒区,手里暂时还有点外快,要不然也不能来这里淘货不是?” “窝棚区的人去拾荒?你们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別和你爷爷开玩笑了,等等.....: 说话间,摊主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將视线集中到了三三身上一一尤其是那张清秀的脸蛋。 接著,这傢伙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人货啊?早说嘛,搞得我一头雾水的一一行了,刚才那態度实在对不住了,你这个货虽然眼睛有点残疾,不过长相还是挺不错的,而且挺多人也有这种特殊需求的爱好........也別东拉西扯的,你报个价吧,正好我这里还有点渠道...... 说话间,他已然伸出手,想要摸上小姑娘那胆怯的脸蛋。 但下一秒,就被一巴掌拍了下去。 ..你什么意思?” 週游依旧是笑容满面。 “不好意思,老哥,这是我妹妹。” “妹妹咋了?你若是拐来的我还不收呢..:..现在这世道,为口吃的別说卖了自己妹妹了,连卖自己老娘的都有的是,我们老大前段时间就收了一个,虽然年过三十,可那叫一个风韵犹存,99 “可我这个是非卖品。” 听到这话,摊主一愣,但很快的,就变成了狠厉的神色。 “妈的,要老子是吧?耽误我这么半天,你这买卖是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说话间,这位已经从椅子地下抽出了把砍刀。 同时,周围也有好几个人虎视地看著週游。 常看常新啊,没想到剧本里也有卖切糕的? 很明显,这摊主明显没把他两个残疾人当回事。 同样的,週游也没把他当回事。 不过这一回週游並没出手,而是抱著双臂,將拉著他想走的三三护在身后,而后笑吟吟地看著对方。 说实话,这笑容很普通,然而在几秒后,摊主仍然勃然大怒。 无他,某人这眼神..::.挑畔味实在太足了。 这斗的明显是把自个当傻子呢! 环顾一圈,看著管理人不在,那摊主当即就像给週游一个血卫漓的教训。 乍则。 就在下一秒,他忽地感受到背部传来一阵帐痛,接著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前扑去,嘴还正巧撞到了个锁头徒,转眼间就染红了一片。 一谁他妈偷袭老子! 能在这地方混下去的,凶性自乍少不了一一否则早被人当成盘菜了一一他抄起傢伙,转身就想和那傢伙拼命。 乍而,旋即,他就是一愣。 “骆禿子?你不是让合元会的人给抓走了吗,怎么还活著?” 端倒他的那位只是露出了个挣拧的笑容。 “瞧你这话说的,爷向来命大,这点小事怎么可能弄死爷爷?不过看你的样子,爷爷没死你好像还挺失望的啊.:::::: 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摊主下意识地一缩一一但他马徒就想起理在自己这里,立马反驳道。 “得,算我说错话了,不过你端我干嘛?” “你挡著我路了,我不端你端谁?” “你他妈的讲不讲理?” “,世界都末日了,鬼魅的都横行了,你还想讲理这玩意?这么委屈,你怎么不朝你妈妈哭诉一遍,乍后要奶书呢?” “你一一”摊主刚想亏火,但想了想后,居乍第缩了回去。“得,我不和你这狗皮艺药计较,粘徒你了总没好事,我认栽了还不成吗?” 说罢,这傢伙就將东西一收,居乍连摊都不摆了,直接溜之大吉了。 旁边还有些目光投了过来,但那傢伙只是一瞪,又全缩了回去。 而週游看看那人,只是笑道。 “好大的淫威啊,这才一日不见,怎么突乍这么厉害了,骆良德童鞋?” 第614章 一部分 第614章 一部分 和初遇时相比,骆良德此刻显得格外之人模狗样。 原本那如烂布条一样的乞丐装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件棕色皮衣,下半身则是穿着件破了好几个洞的牛仔裤,整体虽然说是旧了点,但以这鬼地方的经济水平而言,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行头了。 如今这家伙正顶着个墨镜,以一种特油腻的样子笑道。 “兄弟你这就说笑了,我若是有这镇压市场的能耐,又何苦去干三只手的生意,光在这收保护费就收的盆满钵满了。” “.那刚才那家伙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骆良德耸耸肩。 “和他说的原因差不多吧,毕竟我在这算是出了名的癞子——哦对了,癞子是啥意思你知道吧?” “.略清楚一二,怎么了?” “这么和你解释吧——这地方算是我打野食的地方,如果家里揭不开锅了又不方便额.出去免费帮人搬下家,就来这里找点茬之类的多了不说,起码两三天伙食费还是能碰出来的,所以这帮家伙才叫我狗皮膏药——因为一旦被粘上就甩不开了。” “可你就不怕他们打死你?” “换成别的地方我可能还有点怕,但这地方嘛。”骆良德指了指上面那个偌大的招牌,“看见那个标识没有?那就证明这是经上面背书的管理地点,禁止一切私下打斗的,而且我碰瓷都是在规矩里碰的——它们一个个黑心到生孩子没屁眼,个顶个的奸商,让我敲诈两个钱又咋了?” 周游一阵无语。 他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个纯粹的社会残渣——还是那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社会残渣,只不过没犯下过什么大罪而已——而这估摸还是因为胆子太小的原因。 算了,反正自己也是找个好用的帮手,这家伙人渣是人渣了点,但总归是有些用的。 正当周游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的三三已经冒出头来,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哥,这是.” 此刻,骆良德才看到盲眼的女孩,他微微一愣,但旋即,就露出了个市侩的笑容。 “我啊?我是你哥的朋友,之前你哥帮过我点小忙,所以刚才看见了,就来打个招呼。”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人精,仅仅一个照面就理解到了情况,然后随口便糊弄了过去。 听闻此话,小姑娘果然松了口气,她仰起头,小声说道。 “哥,咱们已经看够了吧?再走的话就出这个区了,要不.先回去吧?” 周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对骆良德使了个眼色。 这位心领神会,先把两人带到了个不起眼的拐角,又用几句话支开了三三的注意力,接着才凑到周游耳边,低声说道。 “兄弟,你给我的那批货已经出手了,最近价格水涨船高,着实赚了不少,你看” 悄无声息地,一卷钞票已经塞了过来。 纸张很旧,上面画的人像周游也不认识——听说这是乐园那面发行的货币,分散流通到各个避难所里的,要不然以这鬼地方的工业别说印钞了,能回到以物易物的时代都算不错了。 而逛了这么一圈下来,周游也对如今的物价了解了个大概——这笔钱确实不少,哪怕骆良德绝对会多少贪了点,但留下的这些也足够他们兄妹二人衣食无忧地生活大半年。 但周游只是从中抽出一半,然后又将另一半推了回去。 “.兄弟,你这是?” 周游笑道。 “收钱的事不急,我让老哥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听闻此话,骆良德立马露出了些许的为难之色——但这并不耽误他把那剩下的一半钞票收回怀中,然后低声说道。 “治伤的大夫有不少,但是能治疗污染导致的伤势说真的,这已经涉及到了超凡的程度了,我倒是听过一个,但是一是很贵,二是就算他接手了,也很难完全治愈,顶多让你恢复点行动能力” “那就可以。”周游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一半的钱就当介绍费了,剩下的晶体我都可以当医疗费和老哥你的抽成,你看如何?” 骆良德顿时喜笑颜开。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今晚就去联系人,大概七八天后就能有消息,对了,兄弟你还记得怎么找我吧.” “博览区二十四号门,时光酒吧,是吗?” “对的对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了哈” 等到骆良德离开之后,周游也是长舒一口气。 他从一开始就没报什么指望,收买骆良德也只是想借用下这家伙的人脉而已,没想到居然还有点意外之喜。 虽然说只是略微恢复点行动能力但有总比没有强,拖着这只残腿,别说逃出这个城市了,连自保都成了个问题。 抬起头,正好看见三三正坐在巷子口。 在没人招呼的情况下,小姑娘就这么习惯性地静静坐着,抬着那青涩的小脑袋,似乎是想透过白布看到外面的景色。 毕竟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啊。 无言地叹了声,周游走了过去。 就在脚步临近的瞬间,三三也并时转过了头。 “哥哥,你和他说完了。” 小姑娘只是看不见而已,心里其实什么都懂。 周游笑了笑,然后说道。 “只是商量点生意上的事情而已,现在完事了,咱们也回家吧?” 然而三三并没有动弹。 她仅是沉默地‘望着’周游,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句话。 “哥哥。” “嗯,咋了?” “要不.我的眼睛不治了吧。” 周游愣了愣,但三三继续说道。 那语速之快,就仿佛她已经考虑了许久,如今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 “我现在也没什么不便,就算看不见依旧能干不少活,这么多年了早就已经习惯了,反倒是哥哥你,为治疗我奔波了这么久,好几次都险死还生,前几天更是.我是真不想看哥哥你出什么意外,要不然就算了吧,哥哥你最近正好赚了点钱,要不咱们干点小买卖,总比每次都去闯荒区要好.” 说话间,小姑娘已经带上了些许的抽泣的声音。 ——这话确实是真心实意,里面没掺任何的虚假。 可惜 你的哥哥早已不是你的哥哥,如今在这躯壳里的,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旅人而已。 犹豫了几秒,周游仍然探出手去,揉乱了她的脑袋。 “放心了,哥哥向你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你的,可以吗?” ——虽然与这姑娘并没什么关系,甚至才只相处了一天,但周游算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既然继承了对方的身体,也算是因此被对方救了一命。 那么无论如何,都得完成他未了的心愿的。 但这答案三三明显十分不满意,她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垂下了脑袋。 “.好吧,我知道了,但哥哥,你能保证吗?” 周游挑起个自信的笑容。 “当然,我保证。” 来的时候街上根本见不到多少人,但回去时不知道为啥,整条路却被堵住了。 这防空洞本身就不算特别大,再加上住了这么多人,道路就格外狭窄,稍微人一多,路就堵的死死的,连挤都挤不过去。 而如今,甚至已经不是人多的程度了。 放眼望去,只见得一片摩肩接踵——随之而来的就是臭气漫天。 由于水资源——尤其是干净水资源的欠缺,这些人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不洗一次澡都是常事,再配合上那肮脏的环境与闷热的空气. 总而言之,这味道就仿佛个特大号的垃圾站般。 “.怪了,这鬼地方也有什么大促销或者免费发放鸡蛋吗?” 周游紧锁着眉毛,用半边身子护住三三,然后一瘸一拐地想抄条小路离开这。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而言,是真的啥热闹都不想凑。 但就在这时,忽然间,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那就仿佛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仅仅几秒的功夫里,那些乱糟糟的人群就陡然陷入了安静——所有人抬起脑袋,整齐划一地看向了某个方向。 发生了什么? 周游瞬间皱起了眉毛——如今这种情况,他再想撤就过于显眼了,于是也只能随着人潮,一同看去。 几分钟后,数十名警察装束的人冲了出来,强行分隔开了人群——其中有几个躲闪不及的还迎头挨了几警棍,接着如死狗般被拖了下去。 而后,又有几个壮汉抬出了个特大号的屏幕,悬挂到了最显眼的地方。 随着电源通上,很快的,一个男人出现在了荧幕之中。 与这群难民相比,这人就仿佛不是身处于这个时代一般,其穿着身笔直干净的西服,头发被梳的一丝不苟,似乎还涂上了层发油,长相白净而又帅气,虽是中年,不过明显保养得当,丝毫都见不到老态。 如今,这个人正面对着摄像头,侃侃而谈。 “亲爱的市民们.” 听到这声音,周遭终于有窃窃私语响起。 “市长.” “他老人家又有什么指示了?” “上次是通知配给品短缺.所有人减半分配” “大上回是一条水源受到了污染,整个渠道都被废弃.” “希望这回是个好消息吧.” 但很快的,随着警察的几声呵斥,这些声音又再度安静了下去。 只有周游微微眯起了眼睛。 ——市长?就是这地下的统治者? 看起来. 怎么说呢,就凭这弱鸡长相,似乎不算啥强力人物啊。 对方不可能知道周游的评价,在一段毫无营养的客套话之后,其终于是进入了正题。 “.各位市民,你们也应该知道,灾害的侵蚀已经是越发的严重了,前不久又有两个居住区沦陷,虽然人大多数都撤了回来,但损失仍然不可估量”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许多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怪异的侵犯从未停止,残存的人类只能如老鼠般缩在地下.这些事大伙都心知肚明,但被掌权者直截了当的提出来. 然而,对方仍然在说着。 “当然,我也知道,对咱们所有人而言,这都是在慢性死亡.咱们就算有再大的能力,也始终难以抗争这整个城市的怪异但是!” 就在这时,那白面男人忽然话锋一转。 “现在咱们终于有了转机——就在前几天,我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是联系上了乐园的司辰,对方表示,如果我们能够提供一定有价值的东西,他们就会派人来帮助咱们协防,甚至说开放乐园的通道,让一部分人进去,享得安宁” 人群沉默了几秒。 接着,轰然炸开了锅! 这一回,哪怕警察再怎么维持秩序,甚至又砸翻了几个,都止不住这激动的情绪—— 周游之前说过,这是个顶烂的世界,从某方面而言,甚至比血雨录还要更烂一点。 所有人都在粪坑中苦苦挣扎,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但如今骤然有了得救的希望 换谁,谁不激动? 最后,在即将演变为暴乱的时候,还是为首警官拔出配枪,用一声枪响,这才勉强制止了躁动的人群。 荧幕中的市长自然看不到这景色,不过他就像是早有所意料般,又笑着朝下压了压手。 “至于这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嘛自然是有关于怪异的一切,而我在这里也可以对大伙保证,只要各位能提供这些东西,我都可以给出相应的回报——其中如果有大功劳者,我甚至可以保举他进入乐园” 剩下的话周游没去听。 他只是高高仰起头,看向白面男人的手腕处。 那里正绑着个腕带,挂着个像是风干手指般的饰品。 挺渗人的玩意,但说不上有什么恐怖——哪怕现代里也有一帮‘前卫人士’会搞这种尸体挂件,甚至价格都被炒的十分之高。 但是吧. 周游看着那玩意十分之熟悉。 其形状,其大小,还有上面隐隐约约,小时候因为玩火而烙下的斑痕 ——狗日的,这特么不是自己原身的手指吗!!!! (本章完) 第615章 陷阱 第615章 陷阱 周游十分确定自己没眼瓢,那玩意确实是自个的手指。 丫的我说怎么开场自家是个魂呢,原来我身体早被分了啊? 他刚想习惯性的问候下黑书全家,不过旋即就感觉到了不对。 ——等会,以前自己也是借尸还魂,但除了最开始以外,基本没用原身进入过剧本几回,这帮家伙是怎么把我分的尸? 猛然间,一个不安的想法在心头浮起,但只持续了几秒,旋即就被他自己所掐灭。 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起码现在不应该想。 看着人群的骚乱越发严重,周游抓拽住三三的手,尽力将她拽出人群。 直至转入个僻静的小路之时,小姑娘才惊魂未定地吐出口气。 “哥哥,刚才市长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反攻,可.” 周游摇摇头。 “你别管他是什么意思,但起码有一点可以知道。” “这地下估摸是要乱起来了。” 周游说的确实没错。 就在宣布完的第二天,整个都陷入了种狂热的氛围。 所有的人家,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是否有能力,甚至连那刚七八岁的孩童都被动员起来——所有人都想去荒区搏一搏,就算拿不到通往乐园的门票,起码也有机会给自己家里换得几年安康。 周游是少数没有去的。 不光是他腿现在行动不变,而且最主要的是 自从见到那个手指之后,他原本的计划恐怕就得有所改变了。 不过对于他的安稳,三三反倒是松了口气——这小姑娘生怕他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这几日基本都是不离身的。 吃过简单的早饭之后,趁着小姑娘正在收拾桌子,周游像是寻常唠嗑般,随口说了一句。 “三三,家里的存粮快没了吧?” 三三歪歪脑袋,虽然那双眼睛早已失明,但周游仍然感受到一种‘被注视着’的感觉。 “.还有一点,应该是足够再应付几天,怎么了?” “现在情况这么乱,正好手里有闲钱,我想着多囤一点,以防万一。” 小姑娘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摸索起自己的盲杖,准备一同出去采购。 不过马上,就被周游所制止。 “这不比往日,人这么多,我很难照顾到你而且老骆那面我也得去一趟,他前几天说去找医生了,现在也不知道找的咋样了” 听到这话,小姑娘动作一止。 然后,她用小动物般惊慌的声音,小声地说道。 “哥哥,你不会也想去荒区寻宝吧.” 看着那又要哭的表情,周游也是哑然失笑。 “我拖着这残腿怎么去荒区.放心,这次确实只是去看看医生,不会干什么出格事情的。” 三三明显是有些不信,但话都说到这里了,她也只能叹了口气。 “哥哥,说话算话。” “安了,如果我出去招麻烦,就诅咒让我被狐狸精缠上,纠缠到死的那种。” “.这算是发誓吗?” “咋不算,狐狸精哎,很恐怖的好不。” 短短几句话,总算是将紧张的气氛消弭于无形,周游挥挥手,便拄着自家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屋。 外面依旧是那般景色,肮脏不堪,破落衰败,而且这回人少了不少——和之前都躲在屋子里不同,这回确实是空荡荡的,这一片就仿佛是变成了空城一般,只有那换气扇呼啸的声音。 骆良德说的酒吧在另一个区,以周游现在这移动速度而言等他挪过去,估摸天都得入夜了——不过幸好,这地方只是破烂了点,最起码一些基础设施还是有的。 尤其是他现在手里还留有不少余款的情况下。 了点钱,雇了个人力三轮车——这贫民窟里不可能有汽车,况且有汽车也开不进来——指了个方向,周游便躺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车倏然停了下来。 周游只感觉车门被轻轻地打开,但对方并没有招呼自己,而是在看到自己正睡着后,便小心翼翼地探出了手,然后探进了自家的衣兜. 但就在下一秒,一把刀锋已经横在了司机的脖颈前。 此刻,周游才睁开眼睛,看着那张冷汗直流的面容,忽然笑道。 “师傅,你这是干啥呢?” 那人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割开自己气管的匕首,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额那个不是我只是说到地方了,想招呼你一声,让你下来” “招呼的话用嘴就够了,何必动手呢?” 见到对方笑容倏地僵住,周游也没追究,而是用匕首拍了拍那家伙的脸颊,然后费力地挪动起了身子。 这世道就是这样,道德败坏,大部分人早已突破了做人的底线——像是这种只想顺点钱的还算好的,狠心一点的见他是个残废,早就一遛弯地把他拉进了肉铺了。 当然,如果是真这样的后果嘛.大概也就是让万仞染上点血气,然后又让他钱包稍微鼓上那么一点而已。 下了车,也没管那一溜烟就跑没影的司机,周游抬起头,环顾四周。 怎么说呢,这地明显比他家那面好上不少,虽然只是相连的两个防空洞,但这里起码供电照明都足够,房屋更是强了不止一个层次——这边居然有正了八经的砖房! 虽然水平和现实里的村口公厕差不多就是了。 但最起码的,也比铁皮烂木头强多了不是。 不过虽然差距很大,但真说的话,也是有个共同点的——那就是这里也见不到多少人影。 顺着那些同样粗制滥造的路牌往里走,在绕了好几圈之后,周游终于是找到了个招牌。 远远地看去,那玩意应该是个中号的霓虹灯,只不过原料大概是手搓来的,黄的红的绿的全有,乍一看去,晃得人头直发晕——不过好歹是拼成了歪歪扭扭的时光二字。 周游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声——又等待了几十秒后,他便自顾自地推门而入。 屋子里面并没有客人。 整个大厅中只有寥寥几张木桌,款式还都不一样,方的圆的都有,不过擦拭的倒还算干净,最里侧则是摆着个吧台,此时此刻,一个胡子拉碴的酒保就趴在上面,似乎正在打盹。 周游走了过去,然后敲了敲桌子。 “我说,老哥,有客人来了,麻烦醒一醒呗。” 对方没回话,只是嘟囔了两声,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周游皱皱眉,接着握紧拳头,猛地一用力—— “砰”的一声巨响! 那酣睡正香的酒保脚下就仿佛安了弹簧一般,瞬间一蹦三尺高! 接着,他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环顾周围。 “.咋了,洛帮的那群家伙打过来了?警报呢?通知呢?一帮废物,到现在——” 呼喊声才到一半,他就看到了立于吧台前的某人。 “.你谁啊?” 周游笑着回答。 “一个客人而已。” 听闻此话,酒保终于是清醒过来——然后他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善。 “刚才那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然而,某人的表情却是十分之无辜。 “关我啥事,外面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那动静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是吗?” 狐疑地看了会周游,见那面容十分之真诚,酒保这才嘟囔道。 “大概是哪家的房顶又塌了吧.对了,你是个生面孔啊,第一次来?” “差不多吧,朋友推荐的。” 由于吧台隔着,酒保也没看到他那只残腿,只是像接待寻常客人般,随口说道。 “那行吧,你要点点啥?” “你们这里有什么?” “白酒,威士忌,蘑菇酒,基本就这些了。” “都是私酿酒啊.你们这里有啤酒吗?” 酒保顿时嘿嘿一乐。 “狗日的,这时候上哪给你弄啤酒去?啤酒这东西都是乐园出品,只供上层人物的奢侈品.我们这里有这几种就算不错了,要知道现在人吃的粮食都不够呢,上哪有多余的玩意酿酒?” 装作没听到对方话语里的讥讽,周游点点头。 “也是,那给我上点威士忌吧,别太多,之后我还有事。” 然而对方并没有动弹。 这位先是细细地打量了下周游的穿着,抱着手,就这么笑道。 “不好意思,客人,我们这里是先付款后给货的——你也知道,现在酒水相当之贵,总有一些没钱还想过来白嫖的混蛋” 话没说完,一张钞票已经按到了他的身前。 “我对行情不太了解,但这些够吗?” 下一秒,酒保顿时露出了张阳光灿烂的笑容。 “够了够了,甚至还多余了些——威士忌吧,我这就给你拿。” 这家伙从身后酒柜间取下了个瓶子,用牙咬下上面的软木塞,然后又不知从哪寻出了个脏了吧唧的杯子,拿袖口简单擦了擦后,便给周游倒了一杯。 酒精味道算是很拙劣的那种了,明显酿造工艺极其之粗糙,但周游仍然拖着杯底,嗅了嗅后,便一饮而尽。 而在撂下杯子后,他才吐出一口酒气。 “舒服.对了,老板,我这想向你打听个事。” 似乎是因为难得的顾客,又似乎是被这一声‘老板’叫的十分舒坦,酒保立马笑道。 “啥事,直接说吧——不过我得和你说下,一些机密的事可是得需要付钱的。” “算不得什么机密,只是想打听个人而已。” 见到没有外快,酒保顿时就显得兴致缺缺了。 “啥人?” “一个叫做胡三的老哥。” 酒保的动作顿时一停。 几秒后,他又将盖子塞了上去,然后将酒瓶摆上货柜,接着才问道。 “你从哪听说的这个混蛋的?” 周游露出了个熟稔的笑容。 “算不得听说,只不过这家伙以前前欠了我个人情,而我呢,最近因为一点事弄伤了腿,挺难去荒区的,所以打算让他把这个人情还了而已。” 这话说的天衣无缝,而酒保也是倏然松了下来。 “怪不得这混蛋最近老是打听医生呢,原来是为了帮你.算了,既然是认识的人,那就先跟我来吧。” 话罢,他就转过身,在货柜上捣鼓了几下。 随着声机关滑动的声响,很快的,一扇暗门就随之而开。 “.跟上,这算是帮里的暗道了,里面有不少防不速之客的陷阱,如果你不小心撞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周游笑着点点头,然后杵着拐,缓步地跟了过去。 只是,就在酒保没看见的时候,他似乎有些没站稳,稍微趔趄了下——但旋即,又笑着摆正了身子。 酒馆里的暗道比想象的要长的多。 似乎这建筑不止一个,而是由很多个拼凑而成的,二人摸着黑,弯弯绕绕地走了许久,方才再见光亮。 那是几个包厢,装修嘛倒像是夜总会里的那种,气质上也算是符合他们的身份,而酒保则是来到了扇最大的门前,先轻轻敲了几下,又侧耳听了听,这才招呼周游。 “过来吧,人就在里面,等着你呢。” 周游笑着谢过,而后推开门。 瞬间,亮眼的白炽灯光就刺入了双眼。 几秒后,视觉恢复,他也看清楚了门里的景象。 不得不说,骆良德这小子还算是挺守信的,也确实是在这个屋子里。 唯一的问题是吧. 这家伙是被五大绑地挂在屋梁上的。 沉默几秒,周游低头说道。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爱好那啥,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享受着,我先出去一下,等你完活了再招呼我.” 但就在他想退出去的时候,两名大汉已经拦在了门口。 而于此同时,就在屋子的嘴里侧,一个穿着夸张大袄的男人按灭了手中的雪茄,笑着说道。 “周老弟是吧——那个,咱俩初次见面,我就先介绍下自己吧。” “我是这个正联帮的帮主,同时也是被你弄死那两个混球的老大。” 男人忽然露出了个残忍的笑容。 “现在呢,我也没别的事,只是想为我们家那两个小子,找你讨个交代——仅此而已。” (本章完) 第616章 利用 第616章 利用 我就知道这二货靠不住。 之前拽的二五八万的,对你抱有期望是我的错。 周游就那么看着被五大绑的骆良德,无可奈何地叹了声。 “我说骆老哥啊,怎么这才几天不见,你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骆良德又一次被塞上了破布,如今看着不着不忙的周游,急得直呜呜。 那身穿大袄的男人看着乐呵,他挥了挥手,周围的打手自有人走出,摘掉了骆良德的破布。 而才刚能发声,这位就开始嚎了起来。 “兄弟,兄弟,救救我!我都和他们说了,那两位死和我没什么关系,那是他俩自己发疯,非得惹了怪异,不关我事啊你给我做个证,让他们放过我吧!” 不得不说,骆良德确实机灵。 哪怕被打的鼻青脸肿,哪怕那身刚置办不久的衣服都被捶成了破布,他依旧能生龙活虎并且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甚至不光撒谎,短短一句话里,他已经把如何串通周游口供的话全说了出来。 只是吧. 身穿大袄的男人依旧是乐呵呵的。 这家伙似乎一点愤怒都没有——不远处的电视仍然在重播着市长的法案,然而他仿佛浑然不觉般,从桌子上拿起根雪茄,驾轻就熟地剪掉头,叼在嘴里。 旁边自有小弟凑上前去点燃了火。 深深吸了口气后,男人又是满足地吐出——而后,他笑着对周游说道。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硬通货,一般地方都寻不到,你要不也来一根?” 周游耸耸肩。 “好意心领了,可惜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太烈的东西,就算了吧。” 这回还没等男人说话,旁边已经有个看不顺眼的小弟一巴掌抽了过来。 “我们老大给你点脸色,你就当自己真是个东西了吧,他妈的” 话未完,周游已经斜了一眼。 很普通的一眼。 并没有什么王霸之气也没有什么杀气四溢,就是平平常常投过来的些许视线。 然而不知为何,那小弟心头一怵,连巴掌的速度都慢了半拍。 而就是这半拍,男人已经开口制止。 “怎么说话呢,这位好歹是客人,丢人现眼的玩意.给我滚一边去!” 小弟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垂着脑袋,退回到了后面——不过在他也没注意到的时候,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而在挥退自家手下之后,男人又对骆良德笑道。 “老骆啊老骆,原本我是挺喜欢你的哪怕你惹了我,又害死了我两个得意部下,我依旧是喜欢你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是真不该把我当白痴哎。” 他拍了拍骆良德的脸颊——但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狠狠地一巴掌抽了下去! 这一下用的力气很足,转眼骆良德半边脸就肿了起来——男人并没有给对方缓气的功夫,而是拽着他的头发,强行让其脑袋直视自己。 “新来个那个小子不说,但王二他走了这条路走了几年了?别人都有可能惹怒赵厨子,唯独他压根就不可能——结果你跟我说他因此而被杀了?你是真把我当傻子糊弄了是吧?” 然而哪怕被扇的口吐鲜血,骆良德仍然含糊不清地狡辩道。 “我哪知道为啥啊,说不定因为这家伙就是因为太习惯了,所以疏忽大意了呢.伊老大,我是真没关系啊还有我知道错了.” “呵——呸!” 男人的回应只是吐出了口浓痰,糊了骆良德满脸。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死了——若不是我早就把这酒吧占了,恐怕你现在还在一边逍遥快活,一边嘲笑着我就是个傻逼呢。” 而后,他又转过身,看向周游。 和刚才那温文尔雅,仿佛个书生般的气质不同,此刻这家伙就宛如只豺狼般,眼中尽是嗜血,饥饿,并且择人欲噬的神色。 “王二算是我帮里的老人了,虽然性格是变态了点,但他算是这条路的熟手了,每年都会给我带来不菲的利润,我这人还是最看重利润的——然而如今他却被你们两个人给害死了.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偿还我?” “伊老大,您相信我,这事真和我们无关啊.” “——如果这事真是我们干的,你打算如何处理我们?” 瞬间,场面陷入了寂静。 包括骆良德在内,近乎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发话者——也就是周游。 如今这位正把玩着桌上的一个装饰,脑袋低垂,似乎根本不在乎这种紧绷的气氛一般。 名叫伊老大的男人是唯一一个淡定的,他抹去手上的血迹,转眼间,又是呵呵地笑道。 “很简单咯,不过是血债血偿而已但都得按照我们黑帮的规矩来,按照残害兄弟的惩罚,应该是把你们两个砍掉手脚,扔到警察局或者市政厅其中一个的门口” 听到这话,骆良德瞬间目眦尽裂。 “那两个地方可是专门折磨人的不不不,我可以解释,伊老大,我真可以解释的” 然而伊老大连理都没有理他,依旧是看着周游。 而某人也不负众望,随手扔掉那个小饰品,然后摊开手,说道。 “好吧,我承认,那俩人确实是我杀的,你想怎么办吧?” 话说的干净利落,没有任何一点的隐瞒。 而伊老大的笑容则是渐渐转冷,最后,吐出一句。 “抓住他,记的,拿活的。” 旁边的几个打手早已迫不及待,瞬间,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一个甩棍已经迎面而来—— 老大确实是说要活的,但对他们而言,只要还有一口气,那就都算是活的! 可下一刻,挥棍的打手就突然感觉手上一空。 再看去时,棍子已经到了周游的手上。 这家伙是怎么干到的? 只是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某人的拳头已经与他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力道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虚弱,换成平日里,壮汉有信心扛他的几十记仍然面不改色。 然而,面对这一拳,他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然后硕壮的身躯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而下一个人并没有在意这些,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的同伙已经被击倒,锋锐的匕首仍然直取周游的中门。 然则。 下一秒,那已经挥出,力竭的拳头却骤然回转,就如同蛇一般,咬住了那人的喉骨。 然后,轻轻一摆。 这人捂着自己的脖子,涨红了脸,胸腔急速鼓动,似乎仍然想要站起——但最后还是无力的倒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帮里两个出了名的打手就倒在了这个残废手下——事情之突然,甚至连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骆良德还在被挂着半空,上一秒还是苦苦哀求的模样,下一秒嘴巴张的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你丫的骗了我也是,老子早该想到的,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在荒区里晃了几天还不出事,但是” 可就在下一秒,更多的人已经涌了上来。 这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哪怕出其不意地干掉了两个,马上就会有更多的加入其中。 换成以前,哪怕是血雨录那种小孩开场,他都有信心把和全帮上下屠个干净。 可现在. 凭他这身体素质,顶天靠技巧再干掉七八个,就得被活生生按死在这。 可周游只是看着男人,然后吐出了一句话。 “我说伊老大啊。” “什么?” “你这搞得也太俗套了些.我这身体实在扛不住折腾了,所以这算证明价值了吗?” 伊老大笑了笑,然后拍拍手,说了一句话。 “行了,停手吧。” 然而旁边小弟已经有人红了眼,拿着把砍刀便想要剁碎周游。 下一刻。 “砰!”的一声枪响。 看着捂着肩膀倒下去的小弟,伊老大又笑着重复了一句。 “我说,停手——你是没听见吗?” 枪口上的硝烟逐渐散去,而所有人也都停下了动作。 而伊老大则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般说道。 “行了,没你们的事了,都出去吧,顺便记得把这几个家伙也拖出去——包括咱们的老骆兄弟。” “.可老大,这家伙不知深浅,您和他独处” 伊老大抬了抬眼。 “.这是今天第二次了,你需要我再重复第二遍吗?” 所有人都仓皇退了出去。 而伊老大则是看着周游,笑着指了指另一边的沙发,说道。 “那咱坐下来,先谈一谈?” 周游没有拒绝,而是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噗通往上一坐,接着翘起了二郎腿。 “行了,咱也别废话了,你到底有啥目的?” 伊老大没正面回答,他先从桌子底下拿出瓶红酒,给自己倒上了杯,又对着周游晃了晃。 “怎么,既然不喜欢雪茄,那酒要不来上一点?这不比外面那些劣质产品,可是由荒区弄来的宝贵货色。” 周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而伊老大也没在乎他这些失礼,而是亲自给他也满上一杯。 周游嗅了嗅。 品质十分普通,不说八二年的拉菲那种,这也就是比烂大街的长城干红强上那么一丁点。 可话说回来,这是血月高升,异类占据地表,人类只能龟缩于地下的世界,哪怕现实里这再普通,可放到这烂到家的剧本间.也是弥足珍贵。 等到周游如牛嚼牡丹般一饮而尽后,伊老大才乐呵呵地说道。 “周老弟是吧?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在虚张声势的?” 周游抬了抬眼,反问道。 “你是怎么觉得我看不出来的?” “.我演技有那么差吗?” “你认为呢?” 伊老大十分失望地叹了声,而后也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撂。 “行了,那就说正事吧,那你知道我为何特地绕了你一命?” 周游这回说的十分干脆。 “不知。” “啧,其实很简单。”伊老大又点了根雪茄,吞云吐雾地说道。“我刚才说了,我这人是最看重利润的,王二这些年确实给我赚了不少钱,但你们若是带给我的利润能超过他那我也不介意绕你们一命,甚至以礼相待。” 正常人来讲,此时应该飞速地表明自己有多大的价值——然而周游却是满不在乎地笑道。 “那老哥你可就高看我了,我一个瘸子,顶天说能打点,实际可能还不如骆良德这个惯偷.我不觉得自己能超过一条稳定的荒区商路。” 伊老大就这么看着周游,就仿佛看着一件什么稀奇物件般,然后摇头失笑。 “换成以前确实是这样——不如说以前我早就把你们扔到诡异手中泄愤了——但可惜的是,这条商路越来越不稳了,再加上王二一直吵吵嚷嚷的想要退下来,导致价值已经大打折扣.” “但就算如此,我依旧不觉得自己能让伊老大你这样相待。” “这是你认为,可我不这么觉得。”伊老大从怀里掏了掏,然后丢出了个金属片。 周游也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前。 那挂着的狗牌.和这个简直一模一样。 “前些日子为了开拓道路,上面派出了批拾荒者,都是从各个区里找来的熟手,但不过三天时间,就传来了这些人全军覆没的消息。” “想想这也很正常,毕竟那地方是公寓楼,虽不及三大死地,但也算是个危险地方了.我一开始也以为这些人死光了,并且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来了个暗度陈仓,把这陈二手的地盘给占了中间也没出现任何明面上的火拼,所以还算是符合规矩。” “可问题是呢” 他抬起头,看向周游。 “那原本以为全军覆没的人中,居然有个奇迹般活了下来,还悄无声息地干掉了我两个好手别的不说,就你这一个人的价值——哪怕只是公寓楼里的独家消息,也足够弥补我的损失了。” 周游沉默不言,好一会后,才说道。 “那伊帮主,你打算怎么利用我呢?” 男人笑着说道。 “你还真挺自觉的对了,我问你点事。”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电视中那侃侃而谈的中年人。 “你觉得咱们这个市长大人他怎么样?” (本章完) 第617章 计划 第617章 计划 在这杂乱无章,明显是刚收拾出来不久的客厅中,两个方才打生打死的人此刻却讨论着政治人物 不得不说,分外的诡异。 周游表现的倒是相当之平静——不是他非得装这个b,而是现在不淡定也没别的招,更何况他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主,既然对方明显有求于此.那就先看看这丫的目的是啥呗。 看着老旧电视机里的画面,周游搓着下巴想了想,而后回答道。 “很注重仪表的人,从外观来看,应该有一定的洁癖,左手似乎受过伤,举起的时候明显有些不灵便” “我问的不是这个。”伊帮主忽然出言打断道。“我问的是你觉得这个人如何?” “很成熟的政治家,但是怎么说呢给人一种优柔寡断的感觉。” 听闻此,伊帮主顿时抚掌大笑。 “说的没错嘿,这家伙就是这样,搞那些弯弯道道的是一把好手,但真遇到需要舍命上的时候,却比谁都先缩卵了” 周游看向这笑到发癫的男人,挑起眉毛。 “看样子老哥你和这家伙挺熟?” 伊帮主满不在乎地说道。 “说不上熟不熟,不如说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怎么说?” “哦,这家伙是我的哥哥。” 他点了点烟灰,又补充了一句。 “亲哥哥。” “.” “.” “.” “.” 周游与对方对视了半天。 若不是这家伙说的如此肯定他绝对没法与这个凶狠残虐,就如同豺狼般的人,与那个文质彬彬的市长联系起来。 不过他没说话,那伊帮主却是笑道。 “不相信是吧?确实,大多数的人都不会相信我和他是兄弟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老爹老妈从小就宠着这家伙,受教育的机会全给他了,我除了混黑道以外,也没啥出路了” 等会,我是来谈判的,怎么一转家庭伦理剧了? 周游哑然,但看看这气氛,还是配合的说道。 “额,父母偏爱是常有的事,最好还是放下心结.” 伊帮主顿时笑出了声。 “都小时候的事了,谁会想那么多?更何况我早就与他们和解了,甚至今天都不忘带他们过来。” 突然间周游有些不好的预感。 “敢问下,贵父母现在在哪呢?” 伊帮主指了指他手中的瓷杯,笑的十分灿烂。 “喏,就是这个,我当初可是特地大价钱找了个工匠,这才把他们做成如此完美的形状.” 周游沉默几秒。 该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呢,还是说有其主必有其仆?这都是一等一的变态嘿。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该办的正事还是得办的,周游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搁,接着正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说道。 “那伊大帮主,你让我帮的‘小忙’,和你这位哥哥有啥关系?” 那披着大袄,里胡哨的男人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说道。 “对了,说到这里我差点忘了件事——我似乎还没告诉过你我叫啥吧??” “.确实没有。” “那认识一下吧,在下伊正恩,我那老哥叫伊正言,你呢.算了,你还是叫我伊帮主吧。” 那你还扯啥? 周游感觉现在自己面对的就是一个躁狂症病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的举动是什么,偏偏这个病人还自觉良好。 当然,更重要的是。 ——他暂时还没法宰了这家伙。 不过万幸,对方似乎还没到那种病入膏肓的程度,在抽风了一会后,还是一拍脑门,继续说道。 “对了,差点都忘了,我哥哥.对了,你应该知道吧?我那哥哥说什么什么联系到乐园,让大伙都去搜集怪异物品对此你怎么看?” 周游沉思几秒,接着说道。 “算是好事吧?毕竟窝在这里,所有人都只是慢慢等死而已,然而一旦联系上乐园起码有些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 伊帮主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忍不住拍着腿大笑起来。 那声音甚至越来越大,让外面的手下的都不由得探进了头——旋即,伴随着一声枪响,又尽数缩了回去。 半晌之后,伊帮主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好一个希望!老弟啊,你不会真觉得那帮乐园的家伙是那种大善人,只要上供就能帮你吧?” “.怎么说?” 伊帮主嗤笑道。 “你们从没有接触过那群家伙,才总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我是真和乐园中人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德行.那他妈的就是一堆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必须把你连骨带皮全吃下去才满足。” 他顿了顿,接着声音骤然转向阴冷。 “我那哥哥确实没撒谎,乐园确实有些通行票,但他绝对不会告诉你们,那门票顶天有七八张——把他自己和老婆孩子送进去足够了,而剩下的人呢?激怒了那群怪异的我们,会是什么后果?” 周游看着激动的这位,却是平稳地说道。 “那伊帮主你打算干什么?” 男人声音倏然停止,许久之后,方才开口。 “我这里确实有个计划,但你才和我见面不到半天,我肯定没法告诉你——但你可以放心,只要我成功了,那不光是七八个,起码半个城的人都可以逃出生天。” 很浮夸的说法,但周游还是摇摇头。 “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多兴趣,咱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而已——至于杀了你两个手下的债.我会想办法还清的,而且公寓楼里的信息与关键节点也都可以告诉你.” 伊帮主没有拦,他就那么看着周游站起,忽然间说出一句话。 “老弟,别那么着急走啊.我记得你是有个妹妹吧?” 周游的动作倏然停住。 他就那么看着对方,虽然没有言语,但眼神却极其冰冷。 伊帮主只感觉自己被一把利刃所抵住,那冰冷的刀锋就贴于自己的脖颈,稍有不慎,就会干净利落地割开自己的喉咙。 然而他仍然在笑。 笑的十分之欢畅,甚至说越发的喜悦。 “敌意别那么大,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在这个世道里,孤身一人带着个盲女,总是很不容易的.尤其你时常得出门在外,万一有个不长眼的家伙嘶,那不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城里是有规矩的。” 伊帮主大笑。 “规矩?规矩那玩意是得人遵守才有用,遇到不遵守也不怕死的那玩意就是废纸一张——然而像是这种亡命徒城里可是多的是啊。” 从始到终,他没有一句提及威胁。 然而说话间处处都是威胁。 许久,周游转回身,又坐了下来,然后翘着个二郎腿,说道。 “那咱还是回归最开始的话题吧,伊帮主你到底想怎么‘利用’我?” 伊帮主带着莫名的表情,忽然说出了一句话。 “周兄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一个传承者吧。” “.啥?” 伊帮主笑道。 “老弟你也别装了,就凭你刚才那些表现,以及现在的淡定,肯定是有传承在身的——就是不知道传自何处?乐园里流出的那些修行方式,还是与那些怪异交易来的知识?总不能是突然变异的那群人吧.” 周游脸色未变,但是心思已经快速的转了起来。 看他的意思.除了乐园以外,别的地方也有修行者的存在? 甚至不光是功法传承,还能从怪异那边交易弄来东西 等会,这世界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见到他不言,伊帮主也没再追问——他就像是自己已经得出答案了般,挥了挥手。 “周兄弟你也是个能人,献祭了所有队友的生命,才从怪异那里弄来的蒙福.不过放心,我不会揭破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小小的忙而已。” “.什么忙?” 他指了指上面。 “那自然是顺着我哥的意思,到荒区与那些怪异打交道了你是能给我弄来越多的东西,那我给你的报酬也越多——绝对比我老哥那面还多——甚至说治好你妹妹的眼睛都不是不可能。” 大费周章地把我套路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周游仔细打量着伊帮主的脸,想从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对方始终是那张狂的笑容,打其中看不到任何的异常。 最后,他也只能叹了声。 “.这倒是没问题,毕竟我本身也是打算去荒区的,不过问题是我这腿” 伊帮主视线随之下移。 周游的伤口处仍然绑着绷带——这么多天了,其中一点见好的意思都没有,稍微动作幅度大一点,血就会从其中渗出来。 就仿佛这伤凝结在了被啃食的那一刻,永远不会恶化,但也同样永远不会康复。 而见到这骇人的伤势,伊帮主也是啧啧称奇——但在半晌后,他忽然说了一句 “这事我可以帮你。” “.你能治疗这伤势?” 伊帮主夸张地笑道。 “怎么可能,我若是有那种能耐,早就朝着乐园投简历去了,至于龟缩在这里当个黑道吗不过手底下倒是有些个医生,治是不可能治,但起码能让你回复八成左右的行动能力。” “你的意思是要帮我?” “我不帮你,你又怎么来帮我?” 话罢,伊帮主也没给周游反应的时间,而是拍了拍手。 很快的,便有一个胆战心惊的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 “帮主,你找我?” 伊帮主指了指周游。 “带他下去徐大夫那里一趟,治疗费用由我这里先垫付着,等他有钱了再还。” 手下长舒一口气,就见其慌不择忙地拽着周游,如同跑路般将他拉出了房间。 外面那群小弟仍然在等待着。 这段时间骆良德似乎又挨了顿拳脚,脸上的青紫多了好几块,但在见到周游出来的时候,他微微一愣,紧接着立马涕泪横流地的喊道。 “兄弟,兄弟,我知道你能成的!哥麻烦你点事,能让他们放下我不?我这老身板实在扛不住了,再这么吊下去绝对得一命呜呼.” 那声音如泣如诉,而周游看向拉着自己的手下,而那手下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投向屋内。 片刻,一声笑语自其中响起。 “行了,老狗你也别叫了——你们几个,把他给放下来吧,但注意点别让他给跑了,这家伙别的都不行,唯独这跑路技术可以称得上是绝活——” 见到骆良德被解下来,周游这才挪动脚步,继续跟着手下朝里走去。 ——那所谓的徐大夫离着包厢并不远。 大约是地位尊贵,帮派里专门给他做了两个隔间,那手下先是松开了周游,然后才小心甚微地朝着里面招呼了声。 “徐大夫,帮主那面有个伤员,需要您来救治一下.” 屋子里没有回答。 可手下也不敢去催促,只能带着僵硬的笑容,在那硬等着——直至三五分钟过后,才有一个极为不耐烦的声音从其中响起。 “什么伤员?玛德不知道我今天休息啊?伊正恩那沟槽的活不起就别活!半年里给老子加了五六次班了吧,真把老子当成根菜了?” 手下满脸冷汗,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反倒是周游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看起来有技术确实吃香,都敢公然顶着脑袋骂老板,偏偏没一个人敢说。 其次,这末世啥都崩溃了,医护人员待遇反而直线上升,半年才加了五六次班.啧啧啧,这让现实里的医护人员看到,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幸好,里面那人也知道这只是个喽啰,也没做过多的计较,伴随着一连串难以入耳难以形容的国骂,那扇铁门被一把拉开。 有若实质的血腥味瞬间铺面而来——其中还混杂着一些脏器与腐烂的味道。 而一个矮胖的男人就站在后面,仰着头,正极其不满地看着门外的两人。 同时。 没穿裤子。 (本章完) 第618章 治疗 第618章 治疗 见到如此猥亵的样子,带他来的喽啰是一脸的蛋疼。 “徐大夫,你能不能把这裤子穿上?十次见到你八次都是在干那事.这好歹也是公共场合,老大就在另一个屋子里待着呢,你这不太妥当吧?” 然而,他这番由衷的言语,却只换来了个白眼。 “嚯,合着容许你们天天在那边搞女人,我泄泄火就不行?看不过眼我现在就可以向伊帮主辞职,到时候你爱怎么妥当怎么妥当去。” 听到这家伙说出‘辞职’两字,喽啰立马就慌了,连忙赔笑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对了,这回这个您享受的怎么样?需不需要让我再给您换一个.” 听闻此话,矮胖子这才咂了咂嘴。 “还行吧,就是整体硬了点不过漂亮确实比咱们区漂亮很多,也不枉费这么大劲占下来”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什么香气啊,感觉啊,还有润滑感啊.直到好半天后,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大活人。 “.这一脸死相的家伙是谁啊?给我送的试验品?可尸体现在都快堆积成山了,我也用不到啊.” 喽啰连忙干咳了几声。 “徐大夫,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伤者,帮主让你帮他治一下腿。” “收钱了吗?” “帮主代付。” “卧槽,那吝啬鬼居然能帮人代付诊金?”矮胖子着实有些惊讶地扫了周游几眼,然后吐出一句话。 “这家伙难不成是伊正恩他姘头?嘶,想不到他居然有这种爱好” “.” “.” 瞬间陷入冷场,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彼此半天,矮胖子最后撇撇嘴。 “得,一群没幽默感的家伙行了,带他进来吧,我给他检查一下。” 喽啰如释重负——毕竟无论是这徐大夫还是帮主他都得罪不起——连忙把周游往门里一推,接着赔了个笑,就此跑路大吉去鸟。 周游倒是相当之淡定,他进屋后首先习惯性的环顾了圈周围—— 原本嘛,他觉得会见到个破破烂烂的屠宰场,起码卫生情况和公寓楼有的一比——然而十分出乎意料的是,这地方居然算是个挺干净的手术间。 虽然确实没多少高级设备,不过已经能达到上世纪一部分战地医院的水准。 这徐大夫连头都没回,直接就指使道。 “我需要准备下检查用具,你直接躺到手术台上吧。” 周游没动弹。 半晌,没听到动静,那徐大夫又十分不耐烦地重复了一句。 “愣着干嘛呢,我可是牺牲了休息时间来陪你,想做做,不想做赶紧给我滚蛋!” 这时,周游才指了指手术台。 “大夫,我倒是想躺上去,可上面貌似有人了。” ‘人’这个字实际上十分委婉,此刻上面实际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或许连尸体都算不上,那根本就是具烂干净了的白骨,拿出去直接可以当标本卖的那种。 听闻此话,徐大夫方才转过头。 然后,他便是一拍脑袋。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把凯瑟琳拿下来了.你给我等会。” “.凯瑟琳?” 徐大夫理直气壮地说道。 “就是床上躺着的这个啊——瞧瞧这骨骼,瞧瞧这线条,啧啧啧,这可是少见的美人,我可是了不少功夫才把她打理成这样的” 周游看了看对方那没穿裤子的下体。 又看了看白骨上某处十分显眼的污渍。 好吧,我猜的没错,这帮派里果然是一屋子的变态。 徐大夫也没去管他,而是用宛若对待情人的温柔动作,轻轻地将骨骼包起,又放置到了个装饰精美的箱子里,这才拍了拍手。 “行了,你躺上去吧。” 虽然周游实在不想让一个淦骨头的家伙治疗自己,但现在形势比人强,也只能乖乖听话地躺倒手术台上。 下一秒,几根皮带突兀地弹出,然后死死地捆到了他的手脚上! 周游没有慌,而是缓缓地问道。 “.大夫,这是?” 徐大夫回答的是满不在乎。 “别在意,只不过是防止你乱动而已——也不知道为啥,帮派里的人每次上我这治疗都挣扎的厉害,没办法,我这才安了这个个机关,防止他们搞什么应激反应。” 你确定是应激反应而不是惨叫着想逃跑? 周游眼睁睁地看着矮胖子拿起了把链锯——想了想后又放下,抬起了把更沉更重的伐木斧。 他瞬间无语。 得,要不我也准备跑路吧。 手臂间用力,刚想挣开那几个皮带,但矮胖子已经把斧子撂了下去,拿起了个相对靠谱点的手术刀。 “我差点忘了,伊正恩说的是治疗而不是截肢.你想干嘛啊?” 周游松开肌肉,重新将自己撂回到了床上。 “不,没啥,你继续吧。” “.一惊一乍的,待会我再给你查查脑子吧,指不定精神上还有点啥问题。”徐大夫一边嘟囔着,一边拽开了周游的裤腿。 下一刻,这家伙的神情总算是认真了一些。 只见其用手术刀轻轻掰开了伤口,打着灯,往里面看了一眼——紧接着,眉头便倏然皱起。 “这是.被怪异直接啃过?污染已经直接渗入到骨髓里了从伤口来看,这怪异的等级至少得往b以上了——卧槽,你是咋活下来的?” “额大概是对方看我没几两肉,啃着费劲,所以咬了口后就直接扔掉了?” “.你以为怪异是挑食的小孩吗?不合胃口就不吃的?”徐大夫像是看白痴般看了周游一眼,旋即又对他的伤口啧啧称奇。“不过能从怪异手底下活下来,也着实算是你运气了.你这种珍稀东西几年都不一定能得一见.我说,我和你打个商量成不?” “什么商量?” “让我解剖了你成不?”这个矮胖子突然手舞足蹈地说道。“就你这种珍稀的样本,一旦能查明幸存缘由,对我.不,应该对整个医学界都是无以伦比的贡献,为了这康庄大道,你就舍了这条命又如何” 周游无语地看着这发癫的家伙,好一会后,吐出了六个字。 “不好意思,不行。” “真不行?” “确实不行。” “那就算了。” 出乎意料的,这矮胖子并没有逼迫,甚至连趁着周游被捆死,先斩后奏的意思都没有,这家伙只是拿着手术刀又拔拉了几下,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周游问道。 “呃,大夫,你看我这有治愈的希望嘛?” 徐大夫对此嗤之以鼻。 “别想了,就这污染程度,那帮传承者出手还有点希望,正常来讲一般大夫给的建议只有截肢——起码这样能把命保下来。” 周游没有说话,而是平稳地看着对方。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惧怕,徐大夫极为不满地‘啧’了一声,而后继续说道。 “可这回你算是撞到运气了,我这刚好有个荒区里宝物,治愈干不到,但起码能恢复你个五六成的行动能力.” “可伊帮主他说的是八成.” “他懂个屁!”徐大夫直接破口大骂。“他若是能从这城里找出个能让你腿恢复八成的大夫,我特么把头提起来送给他——五六成已经算不错了,再拖个几天等污染一扩散,别说你这腿了,连你这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呢!” 话都到此了,周游还能说啥? 往手术床上一躺,就等着对方动手施为吧。 那徐大夫也没再废话,而是从腰间取下了把钥匙,打开了旁边的柜子。 而后,这位头一次面露凝重之色。 只见其小心地从中夹起了只虫子,那模样似乎生怕惊扰到那东西一般—— 与此同时,周游也皱起了眉毛。 那虫子外表就如同个毛毛虫一样,浑身上下长满了类似于洋辣子的硬毛,而头部却是张极其拟人的大嘴,此时正不断诉说着常人难懂的语言。 这是一个怪异。 准确点说,是某种即将蜕变成怪异的卵,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见到他脸色阴沉,徐大夫低声说道。 “你也别太怕,这东西已经喂饱了,只要不惊扰到它,那它就是完全无害的。” “.你的意思是要拿这个进行治疗?” “要不然呢,难不成你真打算选择截肢?” 周游也没再说什么,干净利落地道。 “那行,来吧。” 对于他这光棍至极的态度,徐大夫也是有些愕然,不过他很快就收起了多余的情绪,用手术刀扒拉开伤口两侧的皮肤,然后将那虫子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甫一接触到伤口,虫子顿时像是极为不舒服地扭动起身子,那些硬毛剐蹭在神经间,带来一种比痛觉更难忍的麻痒感。 徐大夫嘿嘿笑道。 “你可别乱动,乱动的话它就会无差别地啃食你所有血肉——对了,我这里还有点麻醉剂,是旧时代的遗物,不过价格很高,而且伊正恩那家伙估摸报销不了如果你能多出点钱的话,我也可以.” “不了,就这么办吧。” 哪怕受着如此折磨,周游依旧是满脸的淡然,甚至连语调都没有变化一下。 “——这话可是你说的,之后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不满地嘟囔一句,徐大夫又拿出了个透明的玻璃瓶,往着虫子上一滴。 原本躁动不安的虫子瞬间就安静了不少,而后,它抬了抬那张嘴,就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般,一口便咬住了旁边的血肉。 ——麻痒感瞬间又提了几个层次,但随之而来的,则是久违的痛感。 这东西居然在啃食着那些腐蚀的部位,并且飞速减少着腿部的污染! 周游抬头看了看矮胖子。 矮胖子回之以一个抽象的笑容。 看不出来啊,这家伙居然真有两把刷子? 半晌,那虫子就仿佛吃饱了一般,终于是停下的动作。 而此打开始以来,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钟头。 徐大夫把虫子拿了下来,再度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罐中,又往上落了几把大锁,而后朝着周游嘿嘿笑道。 “嘿,小子你居然挺能忍的——正常人能忍上三四分钟已经算有能耐的了,没想到你坚持了半个多小时,还居然仍能一声不吭.” 周游没理会那言语中的暗讽,而是挣开了那几个皮带,轻巧地落到了地上。 行动之间仍然有障碍,不过起码走是能走了,只是用不上力而已。 可惜了,治疗的力度如果再大一点,自己就能相较顺畅的使用拳势了。 不过周游也不是那种不知足的人,简单活动了两下脚,见到不再流血了之后,对那矮胖子说道。 “多谢大夫了,之后还有什么我需要办的吗?” 没赚到外快的徐大夫翻了个白眼,一指门外。 “你需要办的只有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子的兴趣——” 周游耸耸肩,顺从地离开——只是在他跨出门开之前,那矮胖子突然又说道。 “对了,伊正恩那家伙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住,别看他现在帮了你,之后你说不定得用百倍来还这点恩情.有机会脱身的话就赶紧脱身吧,别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了。” 周游顿了顿,但没说话,而是直接走出了门外。 只留下矮胖子嘿嘿冷笑几声。 “啧,又是一个,这鬼世道啊,就是往着把人逼成鬼去的.” 但在感慨一句后,他又突然变了张脸,带着痴汉般的笑容,就那么挺着个光屁股,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那个箱子旁边。 “嘿嘿嘿,凯瑟琳,我的凯瑟琳小美人你等我会,让咱们再继续刚才的小游戏” 走出门外,刚才那喽啰正靠着另一边的墙上,抽着劣质的香烟,似乎等待了许久。 见到周游完整出来时,他还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你居然完完整整地出来了?” “额难不成我得四分五裂的出来才正常。” 喽啰答道。 “那倒不至于,不过经过徐大夫治疗的兄弟一个个基本都是惨叫着跑出来的,有些还因为刺激过大,导致都精神失常了.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他把烟往地上一扔,然后踩灭。 “老大让我转告你一件事,既然已经提前预支了报酬,那你就得先给他干点活了。” “干事.是指与那市长作对?” “那是之后的了,在此之前,按照帮里规矩.” “你应该先拿个投名状出来再说。” (本章完) 第619章 投名状 第619章 投名状 待到回家时,已然是半夜。 这地底不可能有什么日夜之说——或者说地上也同样没有——但是出于以往的习惯,这街道间仍然高高挂着几个大钟,标刻着现在的时间。 打开门,从不曾习惯的腐烂味道涌入口鼻。 这地方终年不见风,本身的通风系统和下水系统又不算多好,导致霉变,溃烂,以及丛生的真菌基本成为了这里的基调。 房屋,床铺,道路,乃至于所有能见到不能见到的角落,都爬满了绿绿的痕迹。 用现实中的话语来讲,这里基本只配成为某些下水道居民的住宿。 然而现在. 这却是上万人群,最后的避难之所。 分外的令人感到滑稽。 屋子里和他走前相比干净了不少,似乎三三趁着这个时间又收拾了一遍——就连灶台之间都被擦的一尘不染,铓锣了半天,似乎就只是为了让他这个‘哥哥’能过得舒适些。 是的,‘哥哥’。 周游无言地吐出一口气,借着外头灯光的余晖,朝里面看去。 三三就坐在饭桌旁边,手边放着本翻开了一半的盲文书籍,不过小脑袋正趴在桌子上,似乎读累了,正在小睡。 周游没去吵醒她,而是走到桌边,随手拿起那本书,看了看。 接着,他脸色就变得十分之精彩。 “.君主论?这是什么鬼?” 虽然有些愕然,但他也没放在心上——这些盲文书明显是旧时代的遗物,估摸是原主不知从哪翻出来的,仓促间肯定也顾不上挑选。 不过一个残疾小姑娘看这个. 就在他把书重新撂回去的时候,那动静似乎惊醒了正在入眠的三三,小姑娘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下意识地问道。 “哥哥?” 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周游嘴角微微挑起,他揉了揉三三的脑袋,笑着说道。 “嗯,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吧?” “不不,我只是等你的时候不知不觉.” 面对周游的善意,小姑娘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她还是站起来——连书被碰到地上都浑然不觉——然后慌里慌张地说道。 “哥哥,你的事忙完了?” 周游并不想将外面那些破烂事带到家里,所以只是拿起掉落到地上的书本,拍去上面的尘土,然后说道。 “哪有个完啊我现在.嗯.是在与人人合伙做点买卖,正是忙着的时候,估摸明后天还得出去几趟.” 三三脸上明显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但旋即,她就从周游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对。 继而,落寞马上就转变为了惊喜。 “哥哥,你的腿好了?” 看着那喜笑颜开的小脸,周游也是笑着说道。 “嗯,虽然没痊愈,但总算是恢复了不少,现在起码行动无碍了——对了,为了庆祝,我特地弄了点吃的回来,不是那种变异的大耗子肉,而是正儿八经的大肘子。” “猪肉?这.这也太破费了些吧” “放心,和我做生意那家伙提前给了笔分红,太贵的买不起,但这点玩意还是能负担的。” 见到小姑娘犹犹豫豫地应声,然后拿着对她而言十分沉重的口袋,费劲地拖进厨房,周游的笑容才渐渐消了下去。 ——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但并不是单纯的报恩.或者是怜惜,而是更深层次,出于本能的关怀。 “看起来这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影响着我.奇怪了,以前也是借尸还魂,但也没出现过这种问题,难不成是仓促间选到的关系.” 半晌。 他还是摇摇头——正巧,此时灶台便传来了小姑娘的一声惊呼。 “哥,哥哥.这个是什么,好像还在动.” 周游哑然失笑。 ——算了,不管咋地,这人最后的遗愿是照顾好自己的妹妹,那咱就像之前想的那样,帮他一把,无论说什么,治好小姑娘的眼睛吧。 这样,他在地下,说不定也能够安心了。 第二天一早,周游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所惊醒。 用力打了个哈欠,先让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的三三回屋子里去,周游却没有着急开门,而是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又舀了勺水洗好脸,最后对着那破镜子照了半天,直至觉得自己长得果然贼他妈的帅,这才吹着口哨,打开了门锁。 果不其然,被晾了这么半天,门外那伙计都快要气疯了,照着面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破骂。 “你他妈的——” “砰”的一声。 门又关了起来。 继而又是一阵砰砰地砸门声。 再度打开,那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叫骂道。 “你个龟儿子” 再度关上。 如此第三次,在开门之时,那位终于不直接开口就骂了,而是怒气冲冲地瞪着周游。 以某人的厚脸皮,这点目光杀伤就和毛毛雨差不多,他挖着自家的鼻孔,漫不经心地说道。 “请问老哥你是哪位啊?” “我——” 就在他刚开口的时候,某人已经掏出了块鼻屎,随手一弹——正巧落到了他的衣领上。 一瞬间,怒气飙升,眼见得就要动手——但不知为何,这位居然以惊人的耐心压了下来,只是咬着牙说道。 “我是这片的税收员,你家欠费老长时间了,前段时间你没回来我不和个女人家家计较,但你既然都回来了.那是不是该把税补上了?” “.你是收税的?” “你他妈的看不见这个肩章吗?” “.我还以为是伊那个家伙闲着没事催债的不过我真没想到都这居住环境了,居然还有收税的对了,我应该交多少?” 那人突然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然后掏出了张单据。 周游一愣。 “.我虽然记忆有点缺失,但好歹也在这地方买过几次东西,你确定你没在这后面多加了两个零?” 事关自己的本职,那收税员立马洋洋得意起来。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反正不管你怎么说,就得按这个数交钱。” 看着那把‘我要收回扣’的表情写在脸上的收税员,周游沉默几秒,然后说道。 “.那如果我不交呢?” 收税员怔了下,似乎没想到周游居然这么直接——但旋即就是恶狠狠地说道。 “那好办,如果你抗税不交,那我们就得来人强制清缴,到时候不光你这屋子,就连你那妹妹都得被拉出去抵债.” 周游笑容顺便变得无比灿烂。 下一刻,收税员只感觉腹部一阵剧痛,接着,整个人居然都凌空飞起,直到两三米开外这才落地。 周游此刻方才收回自己的脚,笑眯眯地问道。 “不好意思,刚才我没听清,你说啥来着?” 那收税员挣扎了半天,这才从地上爬起——然而他脸都已经痛到发紫,只能憋出一句话。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袭击公务人员,我,我——” 话没说完,一只大脚又从后面踹了过来,直接把他踢进了滩烂泥之中。 这回倒不是周游懂得手,而是另一个人。 片刻。 一个缠满绷带,带着墨镜牛仔帽的脑袋从后面探了出来。 “.大清早的,蹲在这里当石墩子.没事干你可以去马路边扶老奶奶过马路,别特么在这碍事成不?” 看着那鼻青脸肿却仍然不改风貌的面容,周游也是失笑出声。 “骆老哥,都成这副德行了,你居然还不舍你那身行头瞧瞧腿那地方,都快成烂布条了” 昨晚刚被揍成猪头的骆良德也不着恼,而是那么挠着后脑勺笑道。 “你懂什么,这叫复古风.据说几十年前灾祸还没开始的时候,这都算是潮流来着” 说罢,他又凑到周游身边,低声说道。 “.伊老大那面让我带你过去一趟,说是让你交个投名状.不是,你小子到底和他谈了些什么?以那变态的德行,居然对你这么和颜悦气的” 周游笑着回答。 “也没什么,不过是利益相干而已对了,骆老哥,你看你是不是能把腿抬一下?” “抬一下?你啥子意思?” 顺着周游的视线看去,他才发现自己脚底下正踩着个人。 连忙挪开那开了线的皮鞋,而收税员这才挣扎着从泥潭中爬了起来,然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指头,指着两人就想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王八犊子,这是在袭击政府人员懂不懂!等着,你们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叫法警过来.” “政府人员?” 周游这个初来乍到的没作答,骆良德已经挠着下巴扫视起对方——俄而,他也是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呢不过是个分派收税的,你自称政府人员之前,能不能先问问市里面有没有你的备案?” 看到有些不解的周游,骆良德也是小声解释道。 “.小兄弟你也知道,咱们这地方乱的狠,每月都有人死在荒区里头,但也不断有人从外面的荒野逃难进来收税一直是个老大的难题,所以市里为了图省事,向来都是把这活外包出去的,而外包的那些人又分派到下头.层层下来,最底层的就是这帮收税员了。” “.劳务派遣?” “那是啥词?不过差不多也是这意思。” 看着俩人在那嘀嘀咕咕,收税员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紫——不过就在他要发火之前,骆良德已经随手甩过去个徽章。 那人从脸上拿了下来,先是看了两眼,脸色瞬间大变。 接着,这个刚才还叫嚣的男人就仿佛夹住了尾巴般,连句狠话都没撂,就这么灰溜溜地跑了。 周游在旁边看的着实好奇。 “你给他的是啥玩意?怎么这家伙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也没啥。”骆良德一边说着,一边把个同样的徽章塞到了周游口袋里。“这算是伊老大帮里的证明,他也是承包收税这活的之一,虽然管不到这片,但只要一句话,让这家伙生不如死还是能做到的.你也拿一个,以后遇到这种小瘪三直接一亮,基本啥事都解决了。” 周游一乐。 “.骆老哥昨天才被打个半死,怎么,这才过了一天不到,怎么直接加入进去了?” 骆良德也是露出了些许的苦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当时如果不加入,哥这百来斤肉就直接交代在那了啊” 唉声叹气半天,他才一拍脑袋。 “对了,周老弟,我都忘了正事了,你赶紧跟我走着,今天是你交投名状的日子,别耽误了。” 但周游没动腿,反而一把拉住了骆良德。 “等等,骆老哥,你给我解释下,这投名状是个啥子玩意?” 骆良德莫名其妙地转过头。 “.伊老大没和你说?” “他当时交代我两句就直接给我推手术室去了,至于别的连提都没提。” “.那你还选择接受投名状?” “如骆老哥你说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骆良德朝着屋里瞥了一眼,露出了恍然之色——他拽了拽周游,然后小声说道。 “这个投名状怎么说呢,往简单点讲吧,就是让你给帮里解决一个麻烦,然后从今往后,帮里的仇怨就与你一笔勾销。” “那怕我杀了他们两个人也是?” “别说两个人了,只要你干掉的不是帮主,其余的债都能一次全清。” “.如此好事,那这麻烦肯定不小吧?” “通常来讲都是刺杀敌对帮派高层,亦或者政府人员这种自杀性任务,但你这回难度恐怕还要高一些。” 周游笑了起来。 “.比自杀任务都高,那岂不是十死无生?” 骆良德深深地看了周游一眼。 “老弟,你这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符合这点的只有一种——那便是怪异相关的问题。” 周游挑挑眉。 “合着我还要去一次荒区?” 骆良德摇头。 “不,这回有点特殊。” “有一户拾荒者从上面回来后,整户人家忽然变得十分不正常,帮里的人去了几个,结果也都失踪了,伊帮主怀疑是他们从荒区中惹到了什么祸患.亦或者获得了什么宝贝,所以需要人去帮忙看看。” (本章完) 第620章 异常 第620章 异常 等到了地方后,早就有几个帮派成员在等待。 周游也发现了个挺奇怪的问题——这里称呼说是城市,实际公权力缺失的十分厉害,只有一些个关键地点有警察维持秩序,剩下的全部由居民组织的自治会,亦或者干脆是由黑帮所接管。 这算啥,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见到周游俩人过来,那几个黑帮成员如释重负,其中一个扔掉手中的烟头,然后极为不满地说道。 “你们就是支援?来的也太慢了吧?” 没用周游说话,骆良德已经驾轻就熟地迎了上去。 只见他陪着张笑脸,附在对方耳边说了两句什么,顺道还不着痕迹地往对方口袋里塞了张钞票——于是乎,所有的怒火都烟消云散。 在客套了几句后,帮派成员将目光转向周游。 “这就是那个还债交投名状的?看起来也不咋地啊?” 周游笑笑,没做应答。 反倒是骆良德居然有些不满。 “兄弟,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这位可是伊老大亲自指名的,长相确实不咋地,但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听到‘伊老大’三个字,对方肃然起敬——亦或者说是噤若寒蝉,连忙回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哥几个等得太久了,有些暴躁,请问这位是.” “周游。” “原来是周老弟,我” 还没等他继续废话客套,骆良德就插嘴道。 “咱还是说正事吧,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此,对方一声叹息。 “别提了,今早又有三个兄弟尝试下了,结果全折里头了,现在我们只敢在外面守着,谁也不敢进这屋子了。” 骆良德闻言皱紧眉头,越过帮派成员,望远眺望。 很寻常的屋子,就和这地下所有其余的一样,是由各种铁皮和垃圾堆成,起码从外边看去找不出任何的异常。 他瞥了周游一眼。 某人没有什么害怕和恐惧,只是饶有兴趣的遥望着屋子。 这个主到底在想什么哎? 饶是他这种人精,也无法分辨出某人的想法,于是只能继续对帮派成员说道。 “那你说下怎么回事吧,起码我们也能先做好准备。” 对方又点上了支烟——看样子不是烟瘾,而是单纯的缓解压力——深深吸了口后,才伴随着一连串的呛咳,缓缓地说道。 “怎么说呢这家男主人姓刘,虽说是个拾荒者,但其实没啥本事,平常就是跟在人后面捡捡破烂.大概在七天前吧,他从荒区回到地底,在上交完惯例的例钱之后,便自行回了家.” “很正常的行动啊,你们从哪看出问题的?” “迄今为止确实正常,但问题是出在之后。”帮派成员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本来像这种拾荒者回家之后,都会大肆采购一番,为妻儿多准备些备品的,然而不知为何,这家伙归家之后就没了动静,连带着他妻子儿女都未曾出现过.” “那可能是他受了点伤,正在修养呢?” “——你听我说完!” 对方有些不耐,不过经这么一打岔,还是加快了点速度。 “这家伙和他邻居相处的还算不错,在看他几日未曾外出后,他邻居特地去看望了下.然后,就再没有出来过。” “一开始邻居家以为是在作客之类的,但就在他儿子去查看时——那是个机灵鬼——发现墙角渗出了大量血迹.那远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够流出来的于是他没再葫芦娃救爷爷往里面送,而是当机立断地通知了帮里。”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周游突然开口。 “那伊老大是怎么处理的?” 对他这种‘有本事的’,帮派成员态度就好上许多,连忙说道。 “老大直接封锁了这一片,然后让帮里几个善于走荒区的看看情况——结果那几个人和之前的邻居一样,打进屋开始,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没有警示,甚至没有什么惨叫?” 帮派成员顿时苦笑出声。 “——什么都没有,在他们进屋后,那门就自动关上,然后就彻底陷入了安静。” “那你们尝试过破坏房屋,亦或者从别的地方攻坚进去吗?” “试了,不如说今早就是这么干的,结果嘛——” 他指了指那破烂似的屋子。 “这玩意完好无损,反而我们人不知怎么地,突然陷到了屋子里,接着也没了动静。” 周游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半晌,见他没有动作,骆良德突然扯了扯他的衣服,然后对帮派成员赔了个笑脸,找借口将他拽到了一边。 “.骆老哥,怎么了?” 没了别人的目光,骆良德顿时变得愁眉苦脸。 “老弟啊,要不咱找个借口,先想办法偷溜吧。” “?骆老哥,你之前还让我过来呢,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骆良德用力地叹了声。 “我这不是没想到嘛.我一开始以为能绕过安保,跑到居住区的,顶多是个行尸那种玩意,以你的本事费点力气也是能对付的了的,但看这个.” 周游似笑非笑。 “看这个怎么了?” 骆良德一跺脚。 “这个明显是个大家伙哎——老弟你别看我没当过拾荒者,但对其中弯弯道道比你明白的多,这东西危险性绝对很高,恐怕不是一般人能解决了的了” “嗯大概是饭店赵师傅的那种级别?” “那倒是不至于,不过也不是好相与的.” 于是,周游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那帮派成员走去。 “哎,你这人——” 见到他走,骆良德连忙想要挽留,可手才伸出去,某人已经对着你那为首的帮派成员说道。 “话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对方掐灭烟头,连忙笑着说道。 “您讲。” “既然麻烦都这么大了,政府那面就没人过来解决吗?” 帮派成员顿时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如果政府这么负责的话,那西区就不会沦陷的那么快了——咱这市长漂亮话不少,但压根不干实事,政府里那些个传承者都是用来保护老爷们的,至于地下普通人的死活.除非闹太大,否则谁在乎啊。” “可你们接手,肯定也不只是见义勇为吧?” 对方耸耸肩。 “确实——因为当时检查没发现什么,所以老大推测,这家伙肯定是私藏了什么宝贝,这才落得如此下场——荒区里的诡异物品都是能卖上高价的,再加上最近有乐园的人来巡视.所以他也不想平白便宜了别人。” “原来如此。” 周游点点头,接着未再说一句,走到屋子前,细细地打量了番。 接着,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入其中。 转眼间,视野就从阴暗变得明亮。 屋里的灯光开的十分之足,看样子是交够的电费,照得整个房间就犹如白昼一般——至于里面的装饰嘛.倒是十分普通,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房屋主人又往下挖了个地下室,变成了上下两层的构造。 而周游一抬眼,就看到了张愕然的面孔。 很普通,很寻常,就是个正常人的面孔。 不见任何的异常。 如此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对方首先开了口。 “你是谁?” 周游没做答,而是细细地打量着对方。 ——早衰的面容,肮脏的衣物,如鸟巢般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头发. 是个标准的地下居民,甚至连怪异的边边角角都算不上。 他又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起,那铁门早已经关上,如今上面也是落了锁——而那严实程度来看,估摸一时半会肯定破不开。 见到他这举动,那人瞬间皱起了眉毛,然后不着痕迹地拿起了旁边的一根木棍,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 这一回,周游终于开口。 但并不是回答,而是反问句。 “在问别人之前,你总得介绍下自己吧?” 对方愣了下,接着居然真下意识地回答。 “我叫刘明,是.不对,这是我家,你擅自闯入进来的,凭什么我得介绍自己啊?” 周游挑挑眉。 “刘明?那个拾荒者?” 然而对方的样子也是越发地不耐。 “我是不是拾荒者关你屁事,我跟你说,你要再不滚出去的话,我就——” 就在那汉子即将动手的时候,地下室的门忽然打开。 一个面容阴沉的男子从其中走了出来。 “刘明,发生什么事了?” 名叫刘明的汉子指着周游,脸色十分难看地说道。 “又有个入侵者进来了,不过是个生面孔,我怕是不小心闯进来的,所以正想把他撵出去呢.” 面容阴沉的男子看向周游,片刻,突然吐出了一句。 “帮里的人?是收尾的,还是交投名状的?” 一听这话,刘明瞬间握紧了手中的棒子——但旋即,就被阴沉男子所制止。 而周游.他压根不急不躁,就这么看着这两个人,然后开口。 “我可从没见过你你怎么觉得我是你们帮里人的?” 阴沉男子回道。 “没什么,只是想想看,也差不多该来人了对了,自我介绍下吧,我叫王虎,是最初被派来探查的人之一。” “.” “.” 忽然间,周游哑然失笑。 ——看起来,这倒是有意思了呢。 不过对方并没有管他的态度,而是继续说道。 “看摸样你应该不是收尾的,那就是交投名状的?你也真是够可怜的,居然摊上了这么个活计.” 这时,旁边的刘明已经按耐不住,甚至由于紧张,他攥棍子的手都用力到青筋暴起。 “王虎,和他废话干嘛,既然他是你们帮里的,就一起.” 然而王虎摇了摇头。 “——你先别着急,交投名状的都是可以争取的,多一个人也多发一份力量,为了咱们得计划.” “可这风险也太大了点,谁知道他.” 周游看着这俩人之间的争执,忽然开口。 “那啥,能给我解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是来解决怪异的,可怪异没见着,怎么报告里死了的人突然又复活了?” 王虎看了看周游,似乎是判定他是否可信——最后还是悄无声息地吐出了口气。 “怎么说呢和你解释也解释不通,你和我下来看看就清楚了。” 说罢,王虎居然再未管周游,直接带着刘明走回了地下室。 而周游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那门一会,还是跟上。 地下似乎是做卧室使用的,和外头相比要干净了些许,而且里面的人着实不少——一个家庭妇女带着两个孩子躲在墙角,手里那这个平底锅,眼中尽是惶恐与警惕;角落间有着两具尸体,还未曾腐烂,应该死了没几天;而最里侧则像是困猪般捆着三个人,从那样子来看,应该正是今早陷进来的那几位。 这都是在搞什么? 然而王虎并未直接作答,而是先去安抚了下那妇女和孩子,又让刘明去厨房准备些什么,接着抽出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往上一坐。 继而,对周游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别生分,就当是在自己家。” 周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但还是坐到了对面,继而开口。 “怎么,现在能解释一下了吧?” 王虎用食指敲着桌子,好一会后,才说道。 “.解释之前我先问一句,外头那些人是怎么对你介绍情况的?” 周游简单地说道。 “也没啥,不过是说这有个拾荒者大概是拿到了个宝贝,然后两拨进来探查的人都陷了进去,帮里不想就这么白白地往里填人手,正好有我这么一个冤大头撞上了门,所以让我来探探水。” “.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其中有一点我的艺术加工,但大体是没错的。” 于是,王虎叹了声。 “他们说的确实没啥问题,不过有一点十分严重的疏漏。” “什么疏漏?” 王虎盯着周游,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们对宝贝的定性除了点问题,刘明确实私藏了点东西回来,但这宝贝不是一般的怪异物品,而是一件.” “能通往乐园的门票——或者说,能让我,刘明全家,甚至再加上几个人一同进入乐园的通行证。” (本章完) 第621章 陷阱 第621章 陷阱 听到这句话,周游着实愣了几秒,接着失笑。 “不是,老哥,我虽然刚接触这不久,但乐园门票是啥还是知道的——咱们那市长倾家荡产,动用整个城的力量,估摸也就能弄到几张,你现在和我说你手里价值如此的东西还是一个只会捡漏拾荒者弄回来的.未免太把人当白痴了点吧?” 然而。 王虎没做解释,仅是用一种坚决,但又无比果断的眼神看着周游。 半晌。 某人认输般摇摇头。 “算了,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王虎松了口气,而后道。 “我们用那东西设下了个界限,只要时间拖久一点,闹成个大灾害级别的,那就算市长再不管事也会派人来看看情况的,届时我们把东西交给市长,那就算一切完活——别的不说,这至少可以给你我换出足够全家人离开的门票。” “.你就没考虑把这东西交给你家帮主?” 王虎咧开嘴,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我说,兄弟你之前是和他见过面的吧?” 周游点头。 “见过,怎么了?” “你觉得如果把这宝贝给了他.他能给我们剩口汤不,哪怕只是放我们一马,别杀人灭口吗?” 周游想了想,也是苦笑出声。 “估摸不能。” “那不就得了,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为了活命,只能找个信誉好的来交易” 话至此,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不过是一帮人机缘巧合弄到了个价值连城的东西,又信不过自家的老大,所以联合起来,将自家屋子伪装成闹怪异现场,然后想要投到别人那里,仅此而已。 这事真有这么简单? 周游扫了王虎那平静的脸一眼,也没说话,就那么往椅背上一靠,就那么闭目养神起来。 反倒是捆着的喽啰中有人挣开了嘴里的抹布,破口大骂。 “王虎,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帮主当年帮了你多少,你差点被饿死时又是谁给了你一口吃的,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王虎皱了皱眉,脱下自己不知多久没洗的臭袜子,又塞到了那人嘴里。 而后,直接朝其脸上吐了口浓痰。 “呸,老子这么多年出生入死,该还的东西早还了,谁也不欠谁的,老子爱投谁投谁,他管得到吗!” 喽啰的挣扎越发厉害,但王虎已经懒得再和他说话,直接一脚踹晕过去,然后才望向周游。 “那么兄弟,你考虑的咋样了?” 周游耸肩。 “你都说这么多了,我现在想下贼船都下不了了,还能咋考虑?就这么办吧。” 王虎顿时面露狂喜之色——看他模样,似乎宁肯让出一部分利益,也不想和周游这么个不知深浅的人为敌——旁边的刘明倒是有些话想说,但看看如今的情势也只能拉着一张老脸,闭口不言。 这时,那一直缩在角落的妇女终于有机会开口。 “虎哥,既然已经完事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继续做饭了?” 看着那胆怯的面容,王虎笑道。 “去做吧——对了,反正已经快要离开这鬼地方了,也别抠抠搜搜的,有啥好东西就上什么好东西,也当款待下这位兄弟了。” 说罢,他又看向周游。 “对了,兄弟,你大清早的赶过来,肯定没吃饭呢是吧?老刘他婆娘手艺正经不错,以前资源不这么紧缺的时候,甚至还开过一段时间的饭馆,你可以尝尝。” 周游不置可否地点头,接着趁着对方忙活的时候在,仔细打量起屋子。 说真的,这个地下结构挺突兀的,就仿佛是在几日中临时赶工出来的。 而这里的人. 王虎在和那婆娘忙活着菜,刘明仍然警惕地盯紧着他,孩子都缩在角落,那几个被困死的还妄图挣扎。 只有尸体沉默不言,用空洞的眼神盯着天板。 周游看了会,旋即便转开目光——但他马上就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又转了回去。 等会,就以地底这潮湿的程度,一般衣服几天没管都容易发霉,怎么这几具尸体明显死了好几天了,却连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 俄而,他突然站起身。 刘明同时握紧了自己的棍子,而王虎则适时地转过头来。 “兄弟,你打算干什么?” 周游摊开手,示意自己手中并无凶器,只是笑道。 “没什么,坐累了活动一下而已——你放心,你这位朋友一直盯死我呢,我就算想干点什么都没法干。” 王虎失笑。 “老刘只是被这几天事弄得有些神经衰弱而已,他本身还算是个好人的.老刘,你也忙活自己的事去吧,这位兄弟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刘明应了声,但依旧没转过目光。 周游就仿佛真是坐累了般,活动着身子,到处走了走——他先是看看那几个俘虏,又逗弄了下那两个小孩,见其不搭理自己后,便背着手,像是无趣般溜溜达达又走了回来。 只不过路过那些尸体的时候,他身体微微顿了下——脚尖微微挑起,旋即,又像是没事人般的离开。 大约几十分钟后,饭菜也都做好。 说是压箱底的东西,其实不过是一些腌透了的肉干,再加上蘑菇,干菜,混合成的乱炖而已,按照现实的水准来讲,这顶天是学校食堂大锅菜的级别——还是校长下手有点狠的那种。 然而在这地下.这已经是逢年过节时才能吃到的美食了。 王虎乐呵呵地将大锅端到桌子上,先给自己舀了一碗,又殷切地将下一碗递给了周游。。 “兄弟,尝尝这个——食材虽然说有点简陋,不过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等到了乐园之后,那就是酒肉管够.” 周游接过,却没有动筷子。 王虎愣了愣,接着有些尴尬的笑道。 “兄弟是看不上眼?还是说觉得我会往里面下毒这你可以放心,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吃一口给你看” 周游甚至都没有抬头,而是盯着那碗,似乎在寻找什么——半晌后,他从中夹起了个长长的毛发。 这回不用说话,那妇女顿时就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对,对不起,我,我这几天没睡好,可能有些脱发,又没注意我,我现在再给你重新做一碗去” 但周游却制止了这位。 他只是挑着那根毛发,笑着说道。 “大嫂,不用忙活了,我只是想问你一点事。” “什,什么事?” “这个东西好像不像是头发,反而像是绒毛之类的玩意。” 妇女一开始还有些迷茫,但马上就仿佛被羞辱一般,涨红了脸。 而刘明则是干脆地一拍桌子。 “你他妈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带你一起,结果你调戏我老婆是吧?” 王虎也是面色不善,不过周游仍然是笑意盈盈地说道。 “各位,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的意思是这不像是人的毛发,反而像是什么动物身上的” 几人瞬间哑口无言。 半晌,王虎接过那根毛发,对着灯光看了半天,继而失笑道。 “我还以为什么呢巨鼠的毛而已,大概是哪块肉没处理干净,然后做成肉干时又加了进去.不是什么大问题,吃饭吃饭。” 就在他想给个台阶,然后略过这茬的时候,某人忽然用筷子敲了下碗。 “慢着。” “.兄弟你还有何指教?” 周游慢悠悠地说道。 “巨鼠的毛我是见过的,那东西又硬又粗,都可以当针使了,可这根毛发软了吧唧的,明显不是那种。” “额,可能是炖了太久?” “又不是拿高压锅炖的,哪有这么快能煮软?” “.” “.” 对视几秒后,王虎脸色倏然转冷。 “兄弟,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故意找茬的话直说,你若是不想参合到此事里,我现在就能把你送出去。” 而周游只是在笑。 “行吧,既然老哥你不喜欢这个话题,那我换一个——旁边那几个尸体是谁,你能给介绍下吗?” 王虎冷哼道。 “.之前和我一起进来的人,他们算是伊帮主的死忠,而且危险性远比这几个喽啰大,所以我只能干掉他们怎么了?” “没啥,只是我意外发现了个东西而已。” 周游从兜里掏出了个东西,甩到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 “没见过?这是拾荒者的狗牌,一般是用来辨认身份和收尸用的——虽然绝大多数情况都用不上就是了。” “这个我知道,那你甩给我是什么意思?” 周游耸耸肩。 “这狗牌正好在那尸体之一身上挂着,而且我还特地看了看,发现那尸体骨骼关节磨损的十分厉害,手上也满是粗茧——明显是长期从事体育劳动的人——当然,我不否认,帮派里或许也有这种劳累鬼,但绝对不会是你们这种核心人员。” 王虎不再说话,而是用一种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漠然的目光看着周游。 但周游的声音却仍在继续。 “所以我大胆猜测下——那尸体其实正是刘明,也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可问题也来了,他都躺在那里了,那这死死看着我的又是哪个?” 这一回,‘刘明’的眼神也随之转冷。 半晌。 王虎忽然大笑着拍了拍手。 “兄弟,你果然是聪明人.没错,我也实话实说吧,刘明确实早就让我干掉了,当时是我们兄弟二人见财起意,而他又死活不配合,于是只能杀了他不过你放心,与你和合作我们是真心实意的.” 可周游依旧是那副笑容,没有改变,也同样是寸步不让。 “那这刘明的婆娘和孩子呢?” “呃,这个是” 没等王虎做出解释,周游已经再度开口。 “你可以说是胁迫,威逼利诱,甚至可以说是早有串通.但问题是大人可以装作不在意,可小孩,尤其是才六七岁的小孩,亲爹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不可能一丁点的破绽都不漏出来——但他们就像是完全与自己无关一般,只是做着自己正常应有的动作。” “这已经和演技无关了,更准确点说.就仿佛是临摹般的模仿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 半晌,王虎终于吐出这么一句话——但和之前那或狡诈或大气的声音不同,这回显得格外嘶哑,犹如粉笔摩擦着黑板一般。 与此同时,无论是畏畏缩缩的妇女,还是被困死的囚徒,都同一时间抬起脑袋,看向于他。 而周游则是笑道。 “我这人很识趣的,虽然看出各位老哥有问题,但是” 话才说道一半,在谁都以为他打算认怂的时候,周游的胳膊却突兀的举起。 接着,凭空朝后面挥出一记摆拳! 下一刻,就在他身后,一名孩子的头颅已经凌空飞起! 几人都是一愣。 转眼,妇女那凄厉的号哭声猛地响起。 “我的儿啊,天杀的,你居然杀孩子” 周游笑容未改,就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无比寻常的事情。 “我说,你也别哭了,再怎么模仿也模仿不出那种真正的丧子之痛——我可是亲眼看过的,那样子比你惨的多了,更何况.” 半空中的拳头忽然转向,继而向下用力一砸! 那势头明显是想要将孩子从中劈开,然而诡异的是,就在拳势及体的瞬间,那无头的尸体却突然跑了起来—— 也不应该说跑,其身体向后90°弯着,以自个的脊椎作为指点,两手两足同时贴在地面,接着飞一般向后窜去。 而周游则是活动着筋骨,看向自己的手掌。 在那里,正紧贴着几根绒毛。 虽然短了不少,但很明显,和汤里的那玩意.是一模一样。 周游叹了一声,接着看向陡然寂静的那几人。 “好计划,好执行,虽然破绽也有不少,但利用了人的贪欲——试问在这世道里,谁不想带着家人离开这鬼地方之前那些人也是这么被你给骗了的吧?” 王虎未答。 但很快的,他就露出了个笑容。 一个极其寻常,又诡异到极点的笑容。 (本章完) 第622章 另一部分 第622章 另一部分 说真的,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王虎现在的表情。 乍一看他确实在笑,嘴角微微向上挑起,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几个牙齿,就好似肯德基叔叔那标准营业式笑容一般——然而右眼却是向下瞟着的,同时左眼又礼貌地看着周游。 要知道正常人的面容是一个整体,很难做出任何不同步的表情来,而王虎却仿佛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嘴巴是嘴巴耳朵是耳朵——五官相互之间都是独立的,互不相属,所以能够分别运作。 片刻,他嘶哑着出声。 “兄弟,初次见面,我是王虎.怎么,你认识我?那认识我就好说了,帮派里面那点钱你拼什么命啊.听我的,跟哥干,保准你发大财” 这话不是对周游所说,甚至不是对屋子里面任何人所说——他就像是在模仿着‘王虎’这个本身的思维一般——片刻,又转为了个惊恐的声音。 “我,我真什么都不知道.你问我东西在哪?在地下室里.我带你去,求你饶了我一命.” 这一回,变成了主妇的语气。 周游朝着‘正主’那面瞥了一眼,只看到了张冷漠至极,仿若事不关己的脸。 而后,又是个贪婪的声音。 “许哥,我弄到了个好宝贝真的,这回没忽悠你,更不是为了朝你借钱这么多年咱们相处下来,你对我照顾那么多,我这不想带着你一起来嘛.放心,绝对安全,市长那边都下了赏格了,咱们只要送过去,绝对能荣华富贵.” 周游就那么看着,看着王虎一句一句,像是循环往复般扮演着他人,眼神越来越冷。 最终,那面皮终于承受不住这么多变的表情,‘刺啦’一声,裂开了个口子。 红色的血管与淡黄色的脂肪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然而王虎似乎浑然不觉,只是在说完最后一句后,骤忽停了下来。 下一刻,一声尖叫响起。 “不,求您,我不想.我不想变成皮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整张脸从中裂开,而后,一根长长的节肢从中探出。 细长,锋利,上面满是沾满血液的绒毛 毫无疑问,这应该就是那汤中异物的主人。 而与此同时,周游身形倏动。 ——他等了这么久,就是等这么一个机会。 一个对方能露出破绽的机会! 然而他却没有直接朝着朝前冲,而是急退数步,来到那两个孩子旁边。 无论是被轰掉半边脑袋的,还是完完整整的,都并时抬起头,‘看’向了他。 没有怜悯,没有犹豫,就在对方还以为他打算对王虎动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拳已经砸落。 多亏了之前医生的手术,再加上他最近勤学苦练浑元劲,这一拳总算有之前几分架势。 然则。 被他瞄准的那个女孩没有闪避。 那小巧的嘴忽然张开,然后越咧越大,最终占据了整个面部——旋即,从中猛地弹出了两道寒光。 周游眉头一皱,身形急退两步。 此刻,与他手臂擦过的东西,才显露出真实面貌。 ——那是两只螯牙。 闪烁着锋锐寒光,滴着毒液的螯牙。 再联想到之前的节肢.这玩意是什么,已经呼之欲出了。 “原来是一窝蜘蛛.玛德,下水道常驻居民老鼠有了,蜘蛛有了,下面应该出什么了?广东特产大蟑螂?” 随口暗骂了一句,周游没有犹豫,又是欺身而入。 那小女孩——或者说是披着小女孩皮的东西——还想要故技重施,然而这回迎面而来的已经不是拳头,而是把锋锐的长剑。 锋刃划过,那女孩的头,连带着其中的东西,都被一分为二。 而从伤口处溅出的并不是血液,而是某种墨绿色,带着恶臭味道的浓汁。 但周游剑势未止,有了前车之鉴,他当即变削为劈,并时也将那小小的躯体给断开。 于是,里面的内容物在挣扎了两下,终于不再动弹。 凄厉的嚎叫再度响起。 “我的儿啊,天杀的,你居然杀孩子” 依旧是那句话,依旧那悲戚的言语,然而周游转过头去时,只看到了个冷淡,犹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身形侧转,闪过对方的扑咬,周游没去趁机出剑,而是回手一拳。 又一个小小的身影横飞出去,这回周游没给对方逃逸的机会,浑元劲全力施为之下,那本就脆弱的胸口瞬间就凹下去一块——眼见得是不活了。 而后,他才快走两步,正对上那不断惨嚎着,却没有一丝波动的容颜。 然后,又是一剑。 刺穿腹部的时候,他终于感受到什么东西在跳动——那是类似于幼崽胎儿的东西.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人类。 所以,毫不犹豫地将其绞碎。 这时,那王虎人皮中的东西才终于钻了出来,它舒展着细长的肢体,抬起椭圆形的腹部,接着,用复眼看向周游。 这是一只蜘蛛,巨号的蜘蛛! 而在这蜘蛛的纹间,还有着足足几十张的人脸——每一张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言语,或恐惧,或兴奋,或哀伤,或祈求. 但都是相同的两个字。 “——你好。” 忽然间,一个名词划过脑海。 ——拟形蛛,危险等级中低,荒区常见生物,喜欢居住于阴暗的地方,经常捕食活物,在注入毒素后,将卵产于其中,幼虫孵化后将以内脏血肉为食,宿主会在活着的情况下啃食成一具空壳,最后幼虫会将皮套在身上,以此诱捕更多猎物。 这不是他的记忆。 所以说,还是这尸体以前的经验? 而在这短短的空隙,最后那个‘刘明’,以及那被捆死的几个俘虏,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到了巨大蜘蛛的身前。 而那东西也毫不犹豫地探出螯牙,只是在瞬间,就将那几个人从里面开始吸食殆尽。 “.世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你饿急了连自家崽子都吃啊不,应该说蜘蛛本来就有这习性?” 那巨大的蜘蛛却没有理会他的吐槽,在吃完这几个幼虫之后,那干瘪的身体总算是涨开了些许——而同时纹中又重新浮现出了几张与死者相同的人脸。 但周游并没有给它彻底恢复的时间。 刚才那几次电光火石的吐息,确实耗费了不少的力气,不过对方明显比自己更虚弱——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绕过云纹来到城里的,但以它的体格来讲 这几具尸体,明显是不够填饱它肚子的。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回过气之后,周游毫不犹豫地迈开了腿。 对方身处的地方过于狭小,万仞很难扫落,所以周游直接气沉丹田,右臂下沉,却没有出拳,而是以肩头相撞,硬是给其来了记铁山靠! 当然,这种刚猛之势,必须有身体素质打底,这种招式如果刚血雨录中那个尘罗拉来,怕不是整个防止都能撞飞,可换成他这小身板 对体型颇大的蜘蛛来讲,也就是个踉跄而已。 下一刻,节肢抬起,如同电射般刺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游身形下沉,硬是以个弧度极大的铁板桥躲了开来。 而于此同时,纹之间,王虎那张脸也与他擦身而过。 与别的不同,这位似乎还保有一些自我,短暂的对视间,他只说了三个字。 “杀了我!” “.” 周游没去回答。 足底用力踏于地面,如同鹞子翻身般变身发劲,抬掌重顶之下,总算是让那蜘蛛痛的一抽搐。 身形让开了稍许,所以说空间已经足够了。 万仞落于手中,只见如落雪般的锋芒扫落。 而蜘蛛的两根节肢也在同一时间断开! 它总共就八条腿,这一下去了十分之一,身形骤然不稳,就向着一边倒去——但就在失去重心的瞬间,这东西却以违反身体结构的方式猛地转过头,螯牙直刺向周游。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有没有毒,但周游可不想被捅个对穿,所以说。 “——降灾。” 就在话语落下的同时,这地下室忽然一震。 要知道这里大概是临时开辟出的巢穴,本来就不太稳固,周游在进来时就觉得架构十分成问题——而蜘蛛那庞大的体型刚才又着实撞了两下。 于是一块大号的石头‘恰好’地从上面落下,又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蜘蛛的脑袋上。 它晃了两下,终于维持不住重心,向着另一侧倾倒。 而周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万仞刁钻地斜刺而过,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然从那口器中钻入。 周游甚至不顾那近在咫尺的螯牙,而是在对方反应过来,合拢嘴之前,剑锋一绞—— 瞬间。 所有面孔的声音都齐齐停顿。 继而,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凄厉嚎叫! 那蜘蛛开始疯了般扫荡着周围的一切,无论是家具,桌椅,甚至那铁做的锅炉,都在这巨力之间被粉碎成一堆难以辨识的破烂。 但问题是。 垂死挣扎终究是垂死挣扎。 而周游在使出那一剑,并且确定破坏掉对方中枢后,便直接抽身而退,如今正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对方。 片刻,那东西终于停下了动作,四肢僵硬,渐渐失去了气息。 很明显,死透了。 但周游并没有着急靠近。 他拿起门口的一桶火油——看起来是应急照明用的,然后朝着角落中一甩。 油桶砸落,而随之跟上的,是根点燃的火柴。 下一秒。 那些角落中的尸体,带着浑身的火焰,嚎叫着爬起身,挣扎着想要冲向不远处的洗手台。 “我就知道,以这家伙荤素不忌的样子,怎么可能把完整的几块肉仍在旁边不管.” 摇摇头,抬起断邪,一剑一个,将这些装死的家伙一齐送上西天。 而后,扑灭火焰,防止自己也被一起点了,周游这才长舒一口气,噗通地坐在了地上。 继而,苦笑出声。 “这身体确实是太差了不过这都是小问题,问题是这剧本难度也太高了吧?就这么一个跑龙套的都有小boss的感觉了” 可惜,黑书向来不听人抱怨,他就算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就这么受着。 喘息一会,周游才缓缓地爬起来,想要出屋汇报下情况。 但就在这个瞬间。 仿若福灵心至般,某种感觉闪过脑海。 那是十分熟悉的感觉,就仿佛是切身的血肉在呼唤般,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沉默几秒后,他又是干净利落地转过身,循着那感觉的指引,来到蜘蛛头前。 接着毫不犹豫地刺下,刨开尸体,露出其中的神经节。 而在那粘稠的脓液之中,两颗牙齿正静静地泡在其中。 周游并不知道自己牙长什么样——事实上除了十分显眼的蛀牙外,正常人谁会没事天天看自己牙齿——然而不知为何,他却无比笃定地知道。 ——这就是自己的牙。 是自己原身的一部分。 用剑从尸体中将牙挑出,擦去上面的脓液,周游刚握在手里,嘴里忽然传来一阵麻痒的感觉。 旋即,他便吐出了同样的两颗牙。 位置一模一样。 示意的都如此明确了,之后也不用去猜了,周游动动手,将本体的两颗牙齿贴近口腔——下一刻,血肉自然生长,牢牢地将其固定其中。 混元如一,就仿佛本身就长在这里一般。 而随之的,系统的提示也一同响起。 “恭喜玩家,您已寻得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并且找回了其中蕴含的些许力量——但由于限制,您必须找到足够的祭品,或者说是契机才能够将这部分力量激活。” “但请注意,随着你越来越贴近原本的身体,这世界对你的关注也会越来越强烈。” “请在不完全暴露的情况下,尽量拼好自己,拯救这个剧本。” (本章完) 第623章 风险 第623章 风险 周游沉默数秒,继而开口问道。 “祭品是什么?” 男声回答的十分干脆。 “人命。” “什么人命?” “任何人命——但是数量必须足够。” 很简短的对话,但周游已经了然一切。 片刻,他失笑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大肆屠杀无辜者?” 出乎意料的,这回男声回答的十分干脆。 “没错,但希望玩家记得一点,与一个世界的安危相比,几十个上百个人命就如同沧海一粟——不说微不足道,但也是必要的牺牲。” 周游停顿数秒,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却没有回答这个话语,而是另起一个。 “那契机又是什么?” “.有关于天魔眷属——也就是那些被污染者的痕迹但这一条风险过大,不建议玩家执行.” “行了,那我知道了。” 周游打断了对方的言语,然后挥挥手,就此离开了这个屋子。 外面众人早已等待多时。 见到他出来,那个帮派成员的头目先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兄弟,那里面到底怎么样了?之前派进去的兄弟,还有那宝贝.” 周游笑了笑。 “首先告诉你一点,那里面压根就没啥宝贝。” “啥!!!” 对方骤然起了个声调,然后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捂住了嘴。 片刻,他平复了下心情,又问道。 “那我那帮兄弟呢?他们也全被那刘明杀了?” “.这倒是没。” 只是还没等对方露出惊喜之色,周游就已然继续说道。 “但和死了也差不多了我顺手就帮他们解脱了。” “什——” 这回没给头目发火的时间,周游已然干净利落地说道。 “里面出了只拟形蛛,所有人,包括你今早派出去的那三个,都已然化作了皮囊。” “.” 鸦雀无声。 头目的怒容凝固在脸上,却始终无法再继续下去——而且不止他,其余人都用一种呆滞的目光看向周游。 半晌。 还是骆良德先喃喃地发话。 “拟形蛛?” “没错。” “荒区里的那个?” “确实。” “.那刘明咋带进来的?” “这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骆良德终于闭嘴,片刻后,他猛地抓住了那个仍然呆滞的头目。 然后,两个嘴巴子直接甩了上去。 经这么一刺激,头目终于清醒过来,他瞬间就怒道。 “你干嘛! 然而骆良德这个一直唯唯诺诺的男人却一反常态,拽着头目衣领,焦急地说道。 “让伊老大过来,这回出大事了。” “伊老大,你他妈在说什么,这点事就劳烦他老人家,而且这里没处理完,我会担责任的.” “我是说,让·伊·老·大·过来!”骆良德瞪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荒区怪物都以正体侵入到核心区了,你还想着推卸责任?到时候大伙都死球了,你找鬼去担责任去???” 那面目极其狰狞,甚至让头目都不由得一缩脖子——他再看了看周游,见某人不置可否地站在那里,还是咬咬牙,说道。 “那你先松开,我现在就通知老大——但如果真出什么问题,你得和我一起担着!” 见到那头目一溜烟地跑走,周游才走到骆良德身边。 而此刻,那中年男人又变成了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抬了抬眼,对周游只吐出了一句。 “有烟吗?给我一根。” “.” 周游沉默地掏出烟盒——这还是昨天伊正恩给他的——然后递了过去。 骆良德也没看这明显昂贵到家的烟草,从中抽出一颗,然后点燃。 长长地吸了一口后,他吐出了个烟圈,然后才苦声说道。 “那里面的东西你都干掉了?” “差不多吧,反正我是没觉得留下什么活口。” “怎么干的?那东西就算几十个人一起上都得死大半,我不觉得你一个瘸子——哪怕有传承——能干到这种事。” 周游沉吟几秒,还是觉得真假参半地说明。 “也没什么,那东西似乎饿了许久,再加上产了一堆卵,虚弱的厉害,我借着地形优势,费了点力气,才勉强杀掉它。” 骆良德点点头,但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继续吞云吐雾。 见此,周游忍不住开口。 “我说骆老哥,到底是咋回事?你怎么严肃成这样.来时咱不就是想对付个怪异吗,为啥干掉后你反而愁眉苦脸的。” 骆良德欲言又止,最后化成了一声长叹。 “老弟,你失忆了,大概不太清楚——咱们这的怪异是分染化怪异和外部怪异的,染化怪异就是带进来的怪异物品没控制住,或者在探索荒区时被侵蚀的太严重,其中或许有些厉害角色,但总归不算是什么大事.” “——至于外部怪异直接用字面意思理解就是了,那便是荒区怪物入侵到了居住区,而每一次的这种情况,都代表着一个区域即将沦陷——然而这回不同,这地方再怎么不受重视,那也是核心区之一,而这里如果出现了外部怪异” 他没继续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不过三十多分钟的时间,伊正恩就已经赶了过来。 一下车,他便干净利落地说道。 “东西在哪,带我进去看看。” 那小弟连忙带他钻进了屋里。 片刻,待到走出的时候,伊正恩已经是面沉如水。 但他依旧是迅速而又快捷地对左右吩咐道。 “第一点,先让所有兄弟撤出去,然后彻底封锁这一个区域。” 那头目迟疑地说道。 “老大,封锁区域是这一个屋子,还是说一个街区,亦或者.” “伊正恩回答的只有两个字。 “整片。” 头目顿时变成了张苦瓜脸。 “老大,可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居民,而且政府那面” “政府那面我去协调,其余人能走就走,不能走就让他们死在这,同样一句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头目哑声,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 而后,伊正恩朝着周游走来。 对于某人,他态度就好了不少,完全忽略掉旁边陪着笑的骆良德,他就这么看着周游——似乎是想真正看清这个人般——好一会后,才开口。 “你这回干的不错。” 周游表现的相当之无所谓,他耸耸肩,开口道。 “那这回我算是交了投名状,顺道还清你那垫付的医疗款项了吗?” 伊正恩冷哼一声,又变回了那副荒诞不经的模样。 “投名状确实是交了,但帐你别开玩笑了,你知道那是笔多大的数目吗?何况你这回可是给我惹了个麻烦——不小的麻烦。” “那你的意思是,真相是骆老哥说的,怪异入侵到了这个区了?” 谁料,伊正恩却是摇了摇头。 “不一定,光凭一个拟形蛛证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那家伙带了个蛛卵回来,然后在中途突然孵化了。” “.这才几天的功夫,能孵化到那么大个?” “很少见,但也说不定,毕竟怪异这东西无法以常理来度量。” 话都到这里了,周游也只能说道。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处理?” 伊正恩皱着眉头,沉吟几秒——接着,陡然露出了个讥讽的表情。 “这问题已经不是我们这种帮派能解决的了.自然是呈交给我那个有能力的兄弟了——到时候让他烦恼去吧,反正我核心地盘就不在这里,怪异就算真入侵了,一时半会也不找到我头上。” “那一时半会之后呢——哦,我想起来了,你已经准备好退路了,当我没说吧。” 伊正恩笑的好似‘你懂得’一般——而后周游又指了指自己。 “那我呢,你之后还有啥安排?” “你的话你先回去吧。”出乎意料的,伊正恩就这么放掉了周游,“你现在也证明自己实力了,能单枪匹马干掉一个拟形蛛,虽然说快饿死的那种但也变相证明你实力了,过段时间我会让人来找你,到时候再商量商量怎么得到荒区的关键物品,然后从这鬼城里逃出去。” 这时,一脸愁容的骆良德终于得到机会说话,他陪着笑道。 “那我也和老弟一起.” 谁料,伊正恩瞥了他一眼。 “老骆你先和我回去一趟,你以前在防卫队里干过,正好我这里有点事想问询你一下。” 骆良德的笑容瞬间僵住,他连连推辞道。 “不不不不,我当初就是在那里混日子的,哪知道什么事情啊,伊老大你不如.” 伊正恩也不想与他废话,直接用眼神示意了下周围。 几个壮汉便带着狰狞的笑容,硬是夹住骆良德,把其塞到了后座,接着又请上伊正恩,油门一响,便直接开往大道去尿。 只留下周游好像被抛下了般,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回首看了圈周围,见到那些人都是各忙各的,封道的封道拉黄条的拉黄条,谁也顾及不到他,也是耸耸肩,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行走在肮脏的道路间,只有头顶那照明灯与之相伴。 这个聚落,是由几个防空洞,再加上一些地下设施串联起来的,而且由于能源紧缺,除了一些关键位置以外,大多数地方的灯光都调的相当之暗。 不过在这种环境中生活久了,再加上血月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导致大部分都进化出了一定的夜视能力,也不至于连东西都看不起。 没了骆良德这个话痨的陪伴,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但随之的,也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窥探。 最终,还是有人忍不住,先出了手。 就在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周游忽然感觉腰间一轻。 有什么东西摘下了他的钱包,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想要逃走。 开玩笑,你不知道爷也是盗门的魁首? 周游翻了个白眼,直接反探出手,按住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对方还想要挣扎,可周游的手就犹如千钧之重,死死地攥住了他,让其无法挣脱分毫。 “丫的偷到贼祖宗头上了是吧.今天正好我心情不太好,你就让我发泄一下.” 然而,转过头的时候,他却是一愣。 那是个小孩。 当然,剧本里小贼他见得多了,顶天揍得轻一点而已,可是吧 他见过十二三岁的,见过七八岁的,但头一次见到. 四五岁就出来干这行的。 就在他眼前,是个泥猴般的小孩,其顶天也就四五岁左右,身体由于严重营养不良,已经瘦脱了形,唯有肚子涨的无比之大——这并不是因为最近大量进食过,不如说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长期没有吃的,所以才出现这种症状。 那张脸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已经是黑一道一道,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许多地方因为感染都露出了头皮,上面长着大片大片的疮口,许多地方甚至流着脓。 只是一眼,哪怕不是专业医生,周游也下出了断定。 这个孩子已经命不久矣了,哪怕现在施救也是无力回天。 然而这快饿死的小孩却用种凶狠的目光,死死地看着周游——如果某人不是带着手套,而他又被按死了没有动弹,恐怕早就来上一口了。 沉默片刻,周游开口问道。 “你父母呢?” 旋即,他又摇摇头,知道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若是有家长在,这孩子怎么都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程度。 不过他很快地又从那孩子脖子间看到了个铁牌——样式很熟悉,和他自己的,与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拾荒者的遗孤吗,怪不得.” 一声轻叹。 然后又抬起头,看向那些掩藏在角落里,不怀好意的眼睛。 果不其然,其中也有着许许多多,和面前这小家伙一样,稚嫩,幼小,却又如狼般疯狂的眼神。 拾荒者这行业就是这样,虽然回报还算不错,但风险也高,哪怕那种在后面捡食残羹剩饭的人都有可能遇到风险。 而他们死了,那他们的孩子也就只能在这下水道里如老鼠般游荡,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最终不知病死在哪个角落里。 而且,这还只是一片区域。 在这一个地下城市里,究竟有多少像是这种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的人活着? 最终,周游也只能吐出一句话。 “.这鬼世道啊。” (本章完) 第624章 套路 第624章 套路 而后,他松开了手。 包里的钱不多,卖那晶体的款子大多都还藏在家里——反正有了伊正恩的看护,一般人也不敢跑到他家搞什么偷窃。 至于这动作.倒不是什么可悲或者怜悯。 周游只是一声嗟叹。 ——像是这种世界,在黑书之中,究竟还有多少个? 自己能救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但更多的呢? 看着那小子拿着钱包跑到黑暗中,周游摇摇头,先是摊开手,示意自己已经身无他物,然后在那帮饿疯了的家伙一拥而上之前,又一拳砸到旁边砖墙上。 看着那寸寸开裂的裂纹,窥探者们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重新退回阴影中。 他们想找的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残疾,是一个没有传染病,可以吞入腹中的恶者,而不是个能一拳砸碎砖墙的‘麻烦’。 见到那些人离开,周游这才转身朝着巷口走去。 本来不错的心情,因为这个事又落入了谷底。 大约是为了散心,他也没寻那正经的大路,而是顺着那弯弯绕绕的小道,四处走走,看了起来。 当时刚进来时是浮光掠影,而这几日又着急治疗自己的腿,无瑕他物,等待今天起意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 这鬼世道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 肮脏的环境,破败的基建——这其实还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缺衣少粮,以及彻底麻木的人群。 大约是被怪异逼的实在太狠,这地方除了少数被严酷刑法堆起来的至于意外,道德这玩意已经突破了人类的底线——就这短短的一段路上,周游就见到了两起抢劫七起偷窃,还有个明显是死于谋杀,已经被扒了个精光的尸体 虽说人为了生存会不用其极,但都到了如此程度,已经很难说是正常了。 为了避免麻烦,周游也将骆良德塞给自己的那个信物挂在了胸前——这玩意比想象的还有用,一路上居然没受到任何骚扰,大约两三个小时后,他便回到了家里。 三三已经等待许久了。 摸索着打开了电灯,看着小姑娘仍然坐在桌前,周游有些诧异地问道。 “现在都半夜了,你怎么还没去睡? 三三歪了歪脑袋,忽然露出了个笑容。 也不知为何,周游忽然觉得 那笑容有些艳丽? 但揉了揉眼后,却依旧是那朴实无华的面容。 “.” “哥哥,你怎么了?” 半晌,三三忽然问道。 “.不,没什么。”周游黄摇摇头,“对了,话被岔开了——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三三摸索着找到盲杖,借由站起,而后腼腆地笑道。 “我在等哥哥你。” “.等我干嘛?” 面对周游疑惑的声音,三三笑道。 “总不能哥哥你在外头忙里忙外,而我在家休息吧.我简单做了点东西,现在应该还没凉,哥哥你吃一点?” 呵,没想到换了个地方,自家还是被个萝莉妈妈养着。 周游耸耸肩,还是坐到了桌边——不过他突然感觉屁股被硌了下。 抽出来一看,才发现是那本盲文写的《君主论》。 把那死沉是沉的书随手一扔,周游随口道。 “我说三三,你天天看这个不觉得腻嘛.这书我以前读过,别的不提,催眠效果那是一等一的强” 然而,三三却是歪了歪那个小脑袋。 “哥哥,这本不是你特地寻来,让我学习的吗?” 给一个连门都出不了,大部分时间只能窝在家里的盲女学这玩意? 原主这脑回路到底是咋想的嘿? 周游看了看那厚到完全可以当凶器的书,撇撇嘴,然后拿起筷子。 “行了,赶紧吃口饭吧,小孩子家家的别天天熬夜,对你身体不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虽说当时骆良德急的仿佛要跟世界毁灭一样,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几天一直没出现过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按照既定的轨迹生活着,既没有怪异入侵,也没有发生什么骚动。 一切都顺应着轨迹生活着,唯一有一点不同的是。 ——荒区丰收了。 用丰收这个词来形容恐怕不太恰当,但理解其意思就行——那些闯到上面的人中有些死了,但更多的则是带着财富回到了地下。 而市长也十分诚信地兑现了诺言,虽说还没人拿到头筹,一夜暴富的却不在少数。 财帛动人心,在这种直接刺激下,又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地奔向荒区——一时间,这破破烂烂的地下之中,居然也有了些繁荣昌盛的景象。 周游没去跟,一是他现在的钱还够用,在伊正恩那面招呼前懒得动地方,二是不知为何,他总隐隐约约感觉其中透着蹊跷。 倒是说不上来蹊跷在哪,但总觉得有些不对。 于是他就彻底宅在了家里。 三三没有撵他,甚至还有些欢喜——对她来讲,这个小家平平安安就胜于一切,周游能不去荒区,在这里干点小买卖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惜的是,天总不遂人愿。 这一日,就在双方共进早餐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地响起。 “谁啊?” 周游只是招呼一声,门后就传来了个急促的回答。 “伊老大手下,麻烦开下门。” 周游皱了皱眉。 “伊老大?现在应该还没到约定时间啊,你怎么” “事情有变,老大那头需要你赶紧过去一下,马上!” “额,那先容我穿上外套.” 言语间,对方已经是越发地焦急。 “现在,马上!” “.好吧好吧。”周游晃了晃脑袋,先让不安的三三坐下,又将挂在墙上的万仞收回戒指里,接着才打开屋门。 入眼的,却是一个生面孔。 周游皱了皱眉,而后说道。 “我好像没见过你啊,伊老大经常派来的那个联系员呢?” 那人火急火燎地回答道。 “原先那个出事了!现在帮派正受到袭击,三个组不知怎么联合起来了,现在正围攻总部呢,帮主那面岌岌可危,你赶紧过去吧!” 周游皱起眉。 以伊正恩这段时间嚣张的样子.被围殴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为啥找上自己了? 似乎察觉到周游的疑惑,那人憋着气说道。 “你欠的债.” 好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自己还得靠这家伙寻到带妹出城的方法呢,断不能看他就这么死了。 周游耸耸肩,对屋里吩咐了两句,让三三锁好门,这才跟着那家伙离开。 结果刚到路边,他便当即愣住。 那里停着一辆车。 看样子是辆现代——虽然保养的还算不错,但无论款式还是b格都上不了台面——但这是血月降临的末世,除了乐园那种地方,其余居住点工业全部停摆的末世哎! 用更简单点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昨个伊正恩死急火燎赶过来时,坐的也只是一辆三蹦子而已——虽说一个黑帮大佬坐这玩意着实有些掉价,但也没办法,正经汽车什么地方要是坏了.那换都没地方换去。 而如今,为了接自己,这家伙居然把压箱底的汽车都给派出来了? 周游愕然地指了指车,谁料对方急的已经没功夫解释,直接囫囵把他推了进去。 “那面打的火急火燎的,一般交通工具根本开不出去,没办法,老大只能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了——毕竟命都没了,还要车有什么用?”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就是了.” 就在周游懵逼之际,那人已经熟练地坐上驾驶座,点着火,然后这辆破现代就伴随着一缕黑烟,猛地冲上车道—— 这鬼地方你自然不能指望路况有多好,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连带着车也颠簸的厉害。 周游感受着屁股上的起落按摩,正打算闭上眼睛,稍微眯上一小会——但旋即,又马上睁开。 他就那么目光炯炯地看着前座的家伙,忽然开口。 “我说老哥。” “.怎么了?” ——和上车前快要急死的样子截然相反,这位如今却是惜字如金。 周游却是笑道。 “没想到咱们这地方居然还有着正经的马路.我一直以为都是那种贫民窟的羊肠小道呢。” “.毕竟是当年的防空,以及地下紧急设施改的,有行车的道路很正常,只是常年失于维修,所以路况有点遭而已。” “原来如此。”周游点点头,“不过我依稀记得伊老大他事务所是在东边来着,咱们这怎么好像是往西边去?” “.” 对方没说话,只是将油门又踩的深了一些。 反倒是周游不慌不忙,大大咧咧地往椅背上一靠,接着又是笑道。 “虽说地球确实是圆的吧,但你这也太过了点——你老不会是想绕个圈子回去吧?” 对方依旧不答。 于是,周游一声轻叹。 下一秒,万仞已经横在对方脖子上,那冰冷的刀锋只用再往前一寸,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开对方的喉咙。 然而就算如此,对方的表现仍然十分淡定。 就仿佛不知道自己命悬一线般,他仅是用平稳的声音开口道。 “阁下可能误会了点什么,我确实没什么坏心思的。” 周游调侃地笑道。 “没什么坏心思还能冒充别人,把我诓上车?” 当然,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多少杀意。 对方——或者是对方背后的势力,明显是找自己有事,要不然也不会以如此显眼的方式露出马脚。 只是吧。 自己在这城里又没啥相识的,找自己的会是谁? 周游想了想,觉得与其自己琢磨,不如还是来点干脆的好些。 剑又往下压了压,直至皮肤被割开条血线,他方才继续笑道。 “那个,老哥,请问你主家是谁?” 这一回,那如死人般冰冷的脸上终于浮起了几丝波动。 “请阁下放心,是个尊贵无比的大人——而且他找你只是想谈一谈事情,免得阁下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给骗了,仅此而已。” 尊贵不怀好意 周游脑海中浮现出了个名字,陡然一愣,然后居然就那么躺了回去,听而任之地让对方把自己不知带向何方。 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 车陡然间停住。 抬起头,入眼的是一片废弃的居住区——看起来应该是遭了怪异的袭击,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几个破破烂烂的牌子挂在入口,只能从些许的文字中能辨认,这里原先大概是个叫恒源区的地方。 空无一人,甚至因为怪异残留的影响,连老鼠都见不到一只。 周游朝着那家伙瞥了一眼。 对方也没废话,而是领着周游七拐八拐,绕了好几个小路,最后才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挖了起来。 周游压根没参与劳动的意思,而是看着他的动作,抱着双臂笑道。 “好算计啊,特地寻了个这种生人勿进的地方当秘密基地——不过隐蔽性是有了,安全性了,这地方可没啥防护,你就不怕怪异哪天兴致上来了,来个突脸把你们一窝端了?” 那人依旧掘着泥土,同时普普通通地说道。 “这到是不用担心,因为这上面现在是孙屠夫的地盘。” “额,你们受不受袭击,和怪异是哪个有关系吗?” “有。”那人吐出一个字,而后说道。“因为我们主家早就和孙屠夫打好了关系不,不应该说孙屠夫,上面荒区中绝大多数有智慧的怪异,我们主家都或多或少的打点好了关系。” 说话间,他又露出了个嘲讽般的笑容。 “若非如此,你觉得那几个法阵能拦住这么多的怪异?不过是我们主家四处为善,不知销了多少,这才保得这一寸净土而已” 话罢,一扇暗门已经出现在眼前。 他招了招手,示意周游跟上。 某人也并没有拒绝。 两人就这么顺着悠长的通道一路前行,中途又不知换了几个方向,而在打开最后一扇暗门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 光亮的骤然变换,让周游不由得眯住了眼睛。 但旋即,他又呆住。 等会。 这地下设施里到底是哪来的阳光? (本章完) 第625章 市长 第625章 市长 周游定睛看去,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太阳,而是盏灯。 特大号的灯。 初看去,那灯占据了大半个房顶,装饰几近豪华,水晶与黄金相得益彰,肆意泼洒着明亮的灯光——但又是柔和温暖,丝毫不让人会觉得刺眼。 在这永夜的地底,骤然见到这么一个好似阳光明媚的环境已是足以让人震撼到失神。 然而周游想的是另一件事。 如今整个地下城都能源短缺,居民用电价格高到根本令人承受不起,至于公共照明往天了说,也只能说是比没有强上那么一点。 然而如今看到的这个 周游环顾四周。 此地至少也有着八百多平方米,草木青翠,绿树成荫——这还不是荒区里的那种畸变植物——而提供着如此巨量的光照. 仅以这些用电量,足以点亮多少个街区? 但在此时,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很震撼是吧?我第一次看也是如此觉得,吓得我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乐园。” 谁? 周游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此地的主人,也是猜测的那个市长——然而马上就觉得不对。 ——那家伙的年龄至少四五十岁了,绝不可能有如此年轻的声音。 所以说 转过头,果然看到了张调侃着的脸。 对方大约二十七八岁,穿着身笔直得体的西装,脸上带着种嘲讽般的笑容——那是讥笑,戏弄,以及. 某种看乡巴佬的眼神。 “你是谁?” 周游吐出一句话。 然而对方并没有作答,甚至说是懒于作答。 回答他的,只有声刺耳的破空声—— 这家伙居然是半句话都不多说,直接就动起了手! 周游眉头皱起,身形瞬退。 下一秒,他面前的砖石地板已经片片开裂! 再望去,那青年正把玩着个黑色的长鞭——这应该是刚才出手的武器——脸上戏谑的样子越发浓厚。 对方明显是来者不善。 所以说周游也不与其废话。 脚底踏落于地,虽然一只脚不太灵敏,但足以让他用出突进的势头。 身形骤动,几步之间,周游已然横跨了数米。 一寸长一寸强这点他还是知道的,对于用这种娘们兵器的家伙,迅速近身才是王道—— 岂料。 面对他的突进之势,对方只是撇撇嘴。 而后,鞭子再度挥出——可却不见任何影子,甚至不见其用什么力道,那熟悉的破空声又再度于耳边传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游身形急转,硬是将身子偏离了两三米——旋即,鞭影就在他身后挥出,再度拍碎了块地面。 用手指摸了摸脸,感受着那狭长的血痕,周游忽地一乐。 “有意思,空间错位不,后发先至的能力吗?你就是那个传承者?” 对方依旧是那副前奏的样子,不急不缓地笑道。 “差不多吧,不过压箱底的功夫肯定不能告诉你——注意了,这一下.我要你的左手。” “.这话说的真够狂的,不过嘛” 就在鞭子再度挥出的时候,周游深吸一口气。 速度猛然快上了一倍,在望时,他已经是欺进了青年的身前。 “——什么.” 没等惊呼出声,刚拳已然砸落。 是的,他现在用的确实是一具相当可悲的身体,但浑元劲毕竟是品阶为红色,已入化境的拳法——哪怕用此刻残损之躯来施展,也有一种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架势! 青年只看得拳锋撕开自家的鞭幕——那拳头确实是朴实无华的拳头,然而他恍惚间却仿佛看到了个大山直直地朝着自己压来。 难以阻止,并且.重逾千斤! 他脸当即便抽了抽,左手使鞭,鞭梢瞬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抽出,凌空如画符般的样子甩出了三朵鞭,同时足尖如鬼鹞盘旋点地,只是在霎时间,就退出了三四米开外。 一切的交手都是在电光石火之间,然而青年再不复刚才的优雅之姿,就连头发都少了一撮——那是刚才被拳风所扫落。 至此,周游方吐出了后半句。 “狂,也得有狂的资本不是。” 青年脸色瞬间变得如锅底般漆黑。 他憋着一股气,咬着牙说道。 “这是练体的拳路你是谁的门下?霍家,罗家,还是那几个修身馆?” 这都谁跟谁啊? 周游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依旧是笑笑,然后再度踏足地面。 同时,不知不觉间,万仞的剑柄已于虚空中浮现。 ——说真的,虽然这交手间看似他占了便宜,但那纯粹是对方当想猫捉老鼠没认真打,而这家伙给他的危机感 怎么说呢,哪怕在血雨录那种剧本里,这家伙也算得上是个好手了。 以原身还算是可以对付,然而用现在的身体. 啧,麻烦了。 还有,不是说越往现代灵气越枯竭吗?这一个个蹦出来的是个什么鬼? 而对方也是舔了舔嘴唇,轻轻用食指划过鞭身——一种诡异的黑光就浮现于其上。 很明显,刚才那一拳已经彻底激怒了对方,准备来动真格的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忽然间,一个和气的声音响起。 “.我这才出去几分钟啊,这怎么打起来了?修远,还不赶紧住手!” 那青年又冷冷地看了周游好一会,这才收起鞭子。 而某人则没与他计较,转过了头。 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现于眼前。 半晌。 他忽然笑着吐出了两个字。 “市长?” 没错,这就是之前他从荧幕上看到的那个家伙。 一样的风度翩翩,一样的文质彬彬,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笑的格外之友善。 “不用叫的那么生分,这是私底下会面又不是公务,你叫我表字文华就可以。” 说罢,他皱起眉头,做出了不悦之色,又对那个名叫修远的年轻人说道。 “这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朝人家动起手了?还不赶紧和人家道歉!” 然而青年一言不发,冷哼了声,居然收起鞭子,直接就那么走了。 只留下市长满脸的尴尬。 半晌,他才叹息着摇摇头,对周游赔不是道。 “抱歉,这家伙打小傲慢惯了,我这管都管不了.你没受伤吧?” 周游斜了眼脸上的血痕,又看市长那故作不知的神情,忽然笑道。 “多谢文华兄关心了——我倒是没受什么伤,不过那家伙好像挺不开心的跑了你就不去管管吗?” 市长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他大概是找女人发泄去了,等过两天自己就好了——说起来这一直站着也不太好,要不咱俩坐下来谈?” 不得不说,不愧是混政治的人物,这位说话的神情,仪表,乃至于细微的动作都找不出任何毛病——与这家伙相处,就仿佛如沐春风一般,只会让人感觉浑身上下都十分舒坦。 他指的是不远处假山中的一处凉亭,周游并没推辞,就那么顺着他走了过去。 俄而,他又是一怔。 就好似早有预料般,桌上早就备上了些酒菜。 堂堂市长之家,自然不可能用老鼠肉那种低端玩意,更不用说酸不溜秋的人肉了——满桌的菜基本都是用牛羊肉做的。 但问题也来了。 这鬼世道,除了地下河里的鱼以外,他上哪弄的牛羊? 周游看了看市长。 对方笑的一团和气,既没有太过于亲昵,也不至于显得太过于疏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何况以这家伙地下城无冕之王的身份,如此款待自己.这个‘盗’的图谋,恐怕是真的不小。 但他还是撇撇嘴,就此落座,然后纪极为不客气地扯下了块烤肉,塞到嘴里。 熟悉的味道再度传来,一瞬间就抚平了这段时间被垃圾食物扰乱了胃口。 嘴里塞着肉,他含糊不清地说道。 “搵皇敻拟假” “额,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在说什么?” 周游用力咽下去,又拿着酒瓶直接起开盖子对嘴吹——真别说,比伊正恩家里那瓶长城干红好了不说——而后一抹嘴,方才笑道。 “文华兄,你家这装饰着实不错啊,尤其是这盏灯,亮的就和那传说中的太阳一样。” 市长笑的十分之谦逊。 “过奖了,不过这只是个临时用的庇护所而已,只有那灯是特地从乐园订购的,了我不少的钱这地方平日里都是修远来打理.” 只是其中一个? 那意思是说,像是这种地方,他还有好几个呢? 周游打量着对方的面容,想从其中看出几丝油滑贪婪的情感——然而在寻了半天之后,他依旧是一无所获。 于是,他又笑道。 “那请问文华老兄,你费了这么大功夫.把我请来,究竟是为了啥?” 对方温文尔雅地说道。 “你真不知道?” 周游把手中啃光了肉的骨头一扔,压根就不在乎乱丢垃圾,而后道。 “真不知道。” 这回换市长打量周游了。 半晌,对方也是笑道。 “那我给点提示吧,前段时间你和一个名叫伊正恩的家伙会过面” 周游这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道。 “哦,你说他啊,文华老兄你是不是打算扫黑除恶,打算让我做污点证人?那我倒是可以帮这个忙” 很明显在装傻,然而市长甚至连微笑时露出了牙齿都没有变。 他敲了敲桌子,而后说道。 “我家那可悲的弟弟不可能没提起过我——哦对了,差点忘了说了,我名字叫做伊正元,算是与伊正恩的哥哥,亲哥哥。” 我知道是亲了,你们每个人都反复在重复不过同一家两兄弟,表现的却截然相反.你们是不是该去查个亲子鉴定了? 他想的也没错。 伊正恩是纯粹的凶狠与疯狂,别看他一直对周游以礼相待,但实际上这家伙就和那荒郊中的野狼般,狡诈,残忍,只要你没利用能力了,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给你来上一口。 而这市长则是另一个极端。 逢人便是三分笑,交际手段高超,有着标准娴熟政客的嘴脸——但也因此缺少了伊正恩那种狠劲,真要类比吧.算是豺吧,平日里躲在暗处算计,只有在确保安全无误后才会出来袭击,最后把人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 但无论如何,这俩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周游敲了敲桌子。 “好吧,我知道了,但老哥,你找我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然则,对方依旧没正面回答,反而笑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能问你一句,我那兄弟是怎么评价我的吗?” “.弯弯道道的是一把好手,但真遇到关键时候,却比谁都先缩卵了。” “过于粗鄙了点,也符合那家伙的德行,不过他说的对。” 市长摇摇头,居然直接承认了。 而后,他又是继续说道。 “正恩那家伙啊.怎么说呢,从小我俩就不太对付,他就是一个单纯而不加任何外物的暴力分子,平日里无论干什么都喜欢用拳头说话.为此我从小就挨了不少揍,可惜爸妈始终偏向他这个幼子,无论我说过多少次,他们都不管不问” 等会,我怎么感觉你说的和伊正恩说的有点不对呢。 似乎是看出了周游的疑惑,市长又笑道。 “他肯定说爸妈偏爱我吧?但你设身处地的想想,一个是整日里不学无术,打架斗殴的混小子,一个是品学兼优,甚至有机会前往乐园上学的优等生,换成你,你打算培养哪个?” 周游耸耸肩,然后又第三次的说道。 “你们这些家务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何况我也不是来看家庭伦理剧的,我再问文华兄你一遍,你大费周章地找我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市长没说话,直至半天之后,他挑起了嘴角,忽然温和友善地说道。 “这个其实可以等会再说,在此之前我有点事想问你。” “.说吧。” 市长停顿了一下,而后缓缓地吐出言语。 “请问一下,阁下你.究竟是谁?” (本章完) 第626章 出发 第626章 出发 我是谁? 这算是挺个玄妙的问题,普通人会直接说自己的姓名,而哲学者会拉出来一票的长篇大论。 至於週游自己..... 他此刻很想问一句:你说的是谁? 若是这个身躯,那早已是一具尸体,如今不过是被借尸还魂,还能暂且活动罢了。 那自己的原身? ...现在就剩两颗牙和一根手指,那根手指还在你手腕上掛著呢。 思前想后半天,週游还是决定用最保险的方式。 那便是闭口不言。 一你也別问我,我啥也不知道嘿。 面对他的沉默,反而市长笑道,“我稍微调查了下你,你是大概一年半前突然出现在城市里的,带著个妹妹,看模样应该是招惹了什么仇家正在逃难..:::.当时都以为你是个拖家带口的难民,谁想到居然留了这么一手本事......””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挑挑眉毛。 “不过说起来我刚想起来个事一一我之前派出了个侦察队,想著弄清楚荒区中几个关键节点来著,结果才刚派出去没多久,就传来了全军覆没的消息,不知你是否知道其中缘由啊?” 週游看著他,闭口不言。 於是市长又是继续说道。 “不对,这么说也不对,其中还是有倖存者的.......老弟啊,作为唯一活下来的人,你能告诉我,我那些人都哪去了吗?” 半响。 週游忽然平静地吐出了一句。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没错。” 忽然间,市长那和善的脸骤忽冷了下来。 “你这傢伙,难不成是把我当白痴?” 他猛地一拍桌子,连那些碗筷都隨之晃动。 “那可是我了大价钱的,结果莫名其妙就全军覆没了,你居然说你不知道?莫不是你把这些人全都当祭品给献祭了出去,然后才换成这身本事吧?” ....该说不愧是亲兄弟吗?这俩货猜的地方都一样嘿。 面对对方的厉声质问,週游却是抱著双臂,不急不缓。 “那老哥你的意思是?叫保安和那个小子进来,在这直接干掉我?” 双方就这么仿佛对峙般彼此望著。 半响,市长忽然大声笑出了声。 “不愧是我那弟弟看上的人,確实有胆识一一行了,你也別那么紧张,我並不想追究这方面。” 听到这话,反倒是週游没翻过这一茬。 “別介啊,你都死了那么多人,不追究是不是太对不起他们了?” 市长愣了下,而后说道。 “朋友,你大概不理解,这世上一切都有其价格,不过或多或少而已,只要价格足够,那人命算的了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玩意而已。” 週游沉默半响,忽地开口。 “知道吗,你和你老弟说了一样的话。” 听到这句,市长表情微妙地有些不悦一一但还是维持著仪表说道。 “或许吧,毕竟是血脉至亲,相像点很正常。” 而週游则是道。 “可我不觉得我一个残疾一一哦对了,现在好了点,算是半残了,比这几十条人命更有价值。” “当然。” “为什么?” 市长咧开嘴。 “因为我弟弟他看重你。” 没等週游说话,他又开口道。 “他那人虽说是不学无术,但有个很特异的点一一或者说是天生的才能吧,那便是十分有识人之明,只要他看上眼的,哪怕只是个快死的烂赌鬼,今后也能一飞冲天。” “而他这么礼贤下士......上一个已经要追溯到四年前了,当初那个小子如今已经成为了个猎团的团长,手下的战绩不知凡几。” 週游盯著对方,忽然笑出声。 “那你的意思是..:..想来挖挖墙角?” 市长也是大大方方的承认。 “没错,我就是想.....嗯......让阁下另寻高就而已,毕竟我弟弟那性格你也知道,实在有些疯癲,在他手下肯定不好过.....:..对了,你从刚才就问我,我找你是想干什么吧?” ...都这么半天了,你老才想起来啊? 週游默不作声,只鄙夷地看著他,而市长也是尷尬地挠了挠脖子。 “其实这事很简单,你应该知道,我联繫了乐园吧? “嗯,这几天天天轮播,我都快听腻歪了。” 市长一声轻嘆。 “其实我话没说全,乐园確实同意庇护我们这些......其中一部分的人,但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他们需要荒区中的一样物品。” 听到这里,週游终於提起了些兴趣。 “那物品又是什么?” 然而,谁曾料到,市长却是乾净利落地一摊手。 “不知道。” ..你连人家需要的物品都不知道,就答应人家的条件?” 然而,对方回答的是振振有词。 “要不然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一一你知道像是我们这种定居点,在这世上有多少个吗?要知道这可不是交易或者短期进修,而是永久居住权的....:.人家一找过来,我自然就连忙答应了下来。” 这话说的.......確实在理。 週游也无话可说,只能问道。 “那你打算让我干什么?” 市长笑道。 “听说阁下打算去荒区,我就想既然是我弟弟看上的人,很有可能找到那件东西......不过找不到也没关係,只要你找到任何的异常物品,无论我弟出多少,我都出三倍。” “而且,当场现结。” 半响,週游从那园般的地下室走了出来。 事嘛,倒是已经谈妥,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只是说考虑一下,到最后再做决定。 一切都很顺利,可他仍然隱隱约约感觉到些许不对。 只是为了挖个墙角,就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屈尊降贵,亲自见上自己一面..... 从直觉上来讲,他感觉这傢伙更像是找自已想確认些什么一一只是不知为何,对方见面后就將其否定,然后才转成了谈生意。 只是他想確认些什么?难不成是天命之人的身份.....但也不对啊,凭藉各个剧本中boss对於自家的態度,向来是寧肯错杀不肯放过的,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但很快的,一声冷哼就打断了他的思考。 抬起头,就见到那名叫修远的青年正背靠著门,插著手,面色......极为之不善。 熟知小孩心性的週游立马猜到这傢伙在想什么,於是也是笑道。 “怎么,老弟在这抽闷烟呢?不是我说,你何苦为这事生闷气.... 听起来是劝告,但话语间那是满满的嘲讽。 出乎意料的,修远並没有生气,他打量了下週游,而后才说道。 “不过是个献祭得了点本事的囊虫而已..::.我还真以为你是什么炼体的传承者,跟你较真反而拉低了我的身份一一行了,我也懒得搭理你,赶紧滚吧。” 週游就这么看著那傢伙如同胜利者般离开,愣了半响,最后还是耸耸肩,哭笑不得的离开。 如此,又过了两三日。 期间骆良德过来找过自己一回,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表示伊老大那面催得紧,让自己赶紧出发。 正好,週游也打算到荒区寻找解封的线索,於是顺势便答应了下来。 这几日整理好背包,又晾晒好了乾粮一一这地下城里確实有卖应急食品的,只是那质量..:::.实在不敢恭维一一而在准备完全之后,週游终於是打算再探荒区。 然而就在他出门之前,自家的妹妹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转过头,小姑娘虽然没说什么,但面容间明显是流露出了担心之色。 此刻,週游方才想起,这姑娘向来是反对自己再做拾荒者的,只是想干点小买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已。 可惜。 人活在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摸了摸三三的头,週游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不知从何而言语。 反倒是三三轻嘆了声,而后说道。 “哥哥,你又要走了吗?” 没有什么愤怒,挽留,哭泣,不愿,只是像送自家老哥上班一般,平平常常,一如既往。 半响,週游说道。 “嗯,因为点缘由,恐怕得必须去一趟了。” “不能过几天吗?” “这个......实在是拖不得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確定,不过大概不超过半个月。” 听到这句话,小娘才像是安心些地吐出一口气。 她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摸索著找到週游的衣服,然后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而后,她说道。 “哥哥,从小时候开始,你就没违背过与我的承诺.....这回你確定能安稳回来吗?” 那声音终究是有些开始颤抖。 而週游看著对方,也是咧嘴笑起来。 虽然此时用的是个破破烂烂的身体,一身本事也被封了个八成,但他仍然自信满满地说道。 “嗯,放心,我保证,这次绝对会安全无恙地回来。” “那好吧,一路平安。” 说完这句话后,小姑娘就自然而然地退开一一但不知为何,在离开之前,週游忽然感觉到有种视线在盯著自己。 然而回头看去,却只见到了个蒙著白布的双眼。 走出门去,骆良德已经等待多时了。 见到他出来,这位立马扔掉了手里的菸头,然后带著熟稔的笑容迎了上来。 “周兄弟,你这是已经告別完了?” 1业略显无语地看著这个自来熟的傢伙,週游说道。 “骆老哥,你这是掐好了点吗?怎么总是能找准时机出来?” 而骆良德则是碘地笑道。 “干我们这行总得有点时间观念,要不然入室帮人义务免费搬家的时候,万一遇到主家回来,那可就尷尬的狠了。” 1 我都忘了你是个偷了一一不过前段时间你不刚失过手,还差点被当成祭品餵给怪异吗?” 一瞬间,骆良德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但他也是个厚脸皮的,在乾咳两声后,就当著啥事都没发生过。 “那只是一次小失手而已,毕竟这世上谁又能没有失误呢......对了,先不说这个,周老弟,你打算出发了?” “嗯,反正也拖不下去了,乾脆点...:.:”话说到一半,週游又看向骆良德,旋即也是一愣。 这傢伙背著个旅行包,脱去了那骚包的皮夹克,还穿著双行军鞋一一和自己大差不差,明显也是拾荒者的装束。 .骆老哥,你这也打算去荒区走一遭?” 骆良德笑的倒是十分平常。 “没错。” “可我记得我交了投名状之后,连你的帐也一起平了啊..:..你又不像我,欠了笔治疗费必须得还,卖那晶体应该还剩下不少钱一一最起码也够你一两年开销了,你跑上面去.......难不成是伊正恩那傢伙不守信用,打算逼你去?” 听到这话,骆良德摇摇头,露出了些许的苦笑。 “不,这倒是和伊老大没关係,是我自己想去的。” 北...图啥?” “不图啥,只是我也受够了这提心弔胆的日子,打算最后搏一搏而已。”骆良德指了指自己那风尘僕僕的脸,如是说道,“老弟啊,我这活了这几十年,每日每夜都生活在恐惧之中,生怕自己在睡梦中被怪异抓走,然后被做成了人家的玩物.........现在有了搏一搏的机会,我怎么也想去乐园那边看看的一一最起码的,我也不想让自己的后代和我一样活在这种鬼环境之中。” 週游看了看那不安,但又满怀期盼的面容。 又看了看周围。 像是他们这种装束的人,仍然有许许多多。 不知为何,週游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你们是没见过地狱中的人,他们只要有一丁点的机会,哪怕那机会微不足道,也会不择手段,发疯了一样往外爬........你们或许每天都在抱怨著自己的日子,但你们不会知道,这看似普通而无聊的生活,反倒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天堂。 忘了是那本书里看到的了,但週游觉得用在此处十分的恰当。 这么多的人,拼尽了所有,不也只为求一个安稳些的生活吗? 沉默半天后,他最后还是撤出了个笑容,而后对著骆良德说道。 “嗯,那就祝老哥心想事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 第627章 商场 第627章 商场 走出地底时,这座城市依旧是那般模样。 天空中血月高悬,癲狂的笑脸无差別地俯视著周围一切,城市间寂静无声,就仿佛所有的东西都一同死去一般。 不,这么说也不对,声音是有的,自树影下,自角落间,自那变异的草之中,总有些微弱的动静传来,有时候是不清楚的呻吟,有时候什么东西爬过的索索响声,还有些乾脆就是无形的低语——那声音甚至不是藉由耳朵所传达,而是直接响彻於脑海。 哪怕不遇到任何怪异,在这种环境待久了,人也很容易发疯,而週游也见过不少像是这种的疯子,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所有沟通的能力,每日每夜徘徊在接头,不知饥渴也不知洗漱,排泄物以及垃圾糊满了身体,平日只知道不断重复著一些常人无法听懂的言语。 不过週游对此不说完全吧,大半也算是免疫了,毕竟这身体虽然说是用的別人的,不过灵魂好歹是自己的——在见过那么多牛鬼蛇神,以及腐化的天庭与灵山之后,他对这些玩意也算有些抗性了。 所以寻了个没人且看起来比较安全的角落后,便一溜烟,就此钻了进去。 这回他並没有和骆良德同行——按照常理来讲,拾荒是需要多人组队的,但由於市长公布了悬赏,导致大批量的人涌入了荒区,让怪异提前进入了活动期,这样再两人结伴而行风险就有些太大了。 再者说,骆良德这老哥对自己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打算先从一些简单的地方入手,所以两者更走不到一块去了。 借著血月的光亮,週游摊开了个地图,然后仔细辨认起自己所在的位置。 “看起来这个出口应该是北大路,街区嘛松原街道?不过这倒是有点不確定.” 就在这时,週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挑了挑眉毛。 他总觉得这街道名听著有点耳熟但马上,又是对自个这一惊一乍的想法哑然失笑。 国內这么多的街道,有重名的很正常,也不算啥异常现象。 而后,他又拿著笔,画出了一条路线图。 “如果从这走的话,大约得半天的时间才能绕过去,中途有几个类似於中boss的傢伙,以现在的情况,实在不方便与他们起什么衝突.” ——他这次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 不过是重回一次公寓楼而已。 週游可从没忘了,自己现在的目標有两个,一个达成这身体的遗愿,一个是先想办法逃出这个城市,之后才是看看能不能去乐园寻找下线索。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自己不能是个残疾。 而根据之前系统的提示,自己想解放部分身躯的力量,必须得先找个怪异的痕跡.而公寓楼那地方,起码是自己最熟悉的一个了。 更何况现在还额外多了个条件。 “既然那蜘蛛能有我的一部分,那是不是说这荒区中其余怪异也同样有?” 猜测般自言自语一句,他又是看向了地图。 这回他选择了路线不是自己原先瞎走的那条——直至和骆良德说过之后,他才知道自个运气到了何种程度,在那危险区域逛了那么久,居然没遇到一个厉害傢伙——而是打算顺著这街区横插出去,绕一个大弯,然后再回到原本应该去的地方。 只不过. “中间仍然有个绕不过去的节点吗.算了,也算是试试水了,看看这世界大部分的怪异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手指停留的地方標註个十分显眼的名字。 ——家家乐综合购物广场。 危险程度,中等。 备註:由於探索时间间隔过长,此处有可能升级亦或者降级,本地图仅供参考,其余情况概不负责。 不多时,週游就摸到了地方。 由於有了经验,再加上之前有个老油条的嘱託,他这回走的大多数都是安全区域,只零星碰到了两只游荡的怪异,还是那种压根没任何灵智的低级怪异,稍微绕上一绕,就轻而易举地將其避开。 此刻,一个显眼的灯牌就立在不远处,这鬼地方居然也通著电,那些灯管一闪一闪的,就仿佛是诱蛾灯的灯火一般,吸引著一切不速之客的前来。 不过。 这地方明显有人捷足先登了。 而且数量还有不少。 至於为啥週游会知道.很简单——门口摆著的那几十具尸体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窥探了半天,感觉没啥怪异在门口待著,週游这才以一种悄无声息的动作,谨慎地摸了过去。 然后,他也看清楚了那些尸体的原貌。 死状各异,而且都是破破烂烂的尸体。 用『破破烂烂』这个词形容一点都没错,大多数的肢体都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或者切割机里的一样,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只有头颅相对完好一些,不过与其说是完好,倒不如说是被摆出来特地警告他人的。 ——光那造型就好似古代京观一样,头颅被高高垒成了塔,此时也没有腐烂的跡象,只有眾多惊恐骇然的眼睛无神地望著前方。 ——这些人死前必定受过折磨,而且是非人的折磨。 仅仅几秒的时间,週游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旋即,他又是一嘆。 拾荒者这活计就是这样,收益足够,但风险也高到离谱,但架不住这世道过於艰难,在活活饿死与拼力一搏之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 毕竟饿死这在鬼世道里的判定是自杀,死后也会落入阴路,永世不得超生的。 “.等会,换种想法,这帮人或许还算挺幸运的?没被做成玩物,之后还有投胎的机会” 但旋即,週游也是意识到了什么,苦笑出声。 ——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似乎也被这个世界同化了不少。 无意义送死这种行为,当初可是相当之鄙夷的,而如今自己居然还能觉得挺幸运的? 这可真是 然而就在这时,在那破碎的商场大门之后,忽然有一声惨叫传来。 紧接著,又是一声。 週游皱了皱眉,无声无息地將自己藏在灯牌的阴影下面,然后朝著里头望去。 在商场之中,有两个人在亡命奔逃。 从衣装上看起来,应该也是两个拾荒者——但很明显不是什么老手,而是听了悬赏,脑子一热跑上来的。 此时此刻,这两人脸上都已经是崩溃般的神色,鼻涕眼泪口水什么的都混成了一团,哪怕已经跑的几近力竭,仍然不肯停下脚步,就好似后面有什么无比恐怖的玩意在追著他俩一般。 然而问题也在这里。 这俩人后面啥都没有。 商场里是有灯光的,虽然微弱,不过好歹可以看个大概——这家人后面就是个迎客用的喷泉,没有怪异,没有敌人,甚至连个鬼影都见不著。 但他俩仍然前仆后继,拼了命的一样跑著。 最终,身体终於是超过了恐惧,就在离著大门几十米的地方,两人的脚步陡然慢了下来。 而后,两张脸上齐齐地浮现出了绝望和惊恐。 其中年龄大点的已经是支撑不住,那身体明显有些摇摇欲坠,而小的也好不到哪去,步履蹣跚之间,似乎隨时都有可能摔倒在地。 但就在週游歪著脑袋,想著应不应该搭上把手的时候,异变突生。 就见那小的忽然面露凶光,从口袋间猛地掏出了把匕首,然后用出最后的力气,扎到了面前之人的腰间! 瞬间,年龄大的人浮现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其缓缓转过头,似乎想说点什么,然而那小的已经抽出匕首,又连续往里面捅了两下。 “噗嗤,噗嗤,噗嗤。” 哪怕离著老远,週游似乎也能听到那匕首撕裂內臟的声音。 这凶狠的几刀下去,年纪大的人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这么扑倒在地,只有抽搐的力气。 而小的则是趁著这个机会,玩了命的朝著出口跑去。 然则。 就在他即將触及到那大门的瞬间,身体忽然停住。 接著,在那黑暗之中,凭空伸出了两只充满塑料质感的手,先是轻柔地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又是硬生生拖著瘦弱的身躯,以一种缓慢,而坚决地力道,又没入了其中。 好一会后,週游才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他本来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救的——不过就在看到其出刀子的瞬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倒下的已经没啥机会了,而站著的那个.对於这种背刺队友的傢伙,救他纯属是浪费体力。 他关心的是另一个东西。 “说是中等难度,但这商场里面的东西明显已经全部变异了这地图多少年前画的啊,也不知道更新一下.要不绕路?” 但旋即,週游就摇摇头。 在血月的影响下,就连那些钢筋混凝土都產生了一定的畸变,如果不按照正了八经的道路走,很容易遭受到什么超乎想像的袭击。 至於其余几个能够绕开的节点. 说真的,那都是標了红,用大號警告图形的危险度,光是看到那明显到家的警示符號,週游就实在不想亲自去试一试。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先摸进去看看再说。 ——自己又不是打算攻下这地方,只是想找个通路而已,甚至都不想寻什么宝贝,相比这些贪婪的冒险者,自己应该还算是安全的 吧? 万幸,直至他走入商场內部的时候,也没见到刚才那几只抓走人的塑料手。 站在里面,倒是比站在外面清楚了不少——这地方明显不是什么大卖场,装饰的也算不上多么豪华,就像是现实世界中,附近住户经常会买菜购物的那种地方。 不过有一点。 这里的东西明显很新。 新的十分离奇。 旁边的一家服装店正开著业,里面不见任何人影,却摆满了各种皮袄和衣服,甚至连上面的牌子都没取下来。 很明显,这是刚出场不久的货,连灰都没蒙多少。 不过都是染过了材料,也看不出多少细节,週游看四下无人,用万仞轻轻一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回来。 再看时,他手上已经是多了块料子。 用拇指轻轻摩擦了几下,週游眉头越皱越深。 这並不是牛皮,也不是羊皮,甚至连人造革或者猪皮驴皮都不是。 再想想那帮怪异的德行.这东西的材料是啥,已经是呼之欲出。 “怎么说呢我感觉这鬼剧本就好像是调了个,怪异变成了人类,而人类则成了待宰的牲畜.甚至那地下城与其说避难所,反而更像是定期產蛋的孵化所狗日的,我猜的不会是真的吧?” 摇摇头,將那噁心的皮料隨手摔到一边,週游又继续前行。 按照常理来讲,这种商场肯定是有好几个侧门,他隨便绕绕就能走出去——然而这种怪异占据之地压根就不能以常理而言,他想要通过,那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 而商场的作用是什么? 逛,亦或者卖货。 “.按照地图上所说,想要完整的走出去,那就必须完整地逛完这商场一圈,亦或者买几样等价东西后才能出来,不过这里肯定是不收人间的货幣,而地图作者又没標明交易物是啥,所以.” 但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又是声尖叫响起。 这种商场確实是获得物质最方便的地方,但该说不说,这也太勤了点吧? 週游无奈地嘆了口气,再一次的將自己的身体藏起。 很快的,一个人影再度跑了过来。 但旋即,週游也是一愣。 衝出来的这傢伙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在这里已经能算的上是大人了——但问题是. 追著他的並不是什么怪异,而是两个满脸怒容的傢伙。 毫无疑问,这是俩大活人。 週游愕然。 这帮傢伙在搞什么,这鬼地方都能內訌起来的? (本章完) 第628章 王小二 第628章 王小二 说真的,作为一个人来讲,王小二觉得自己是失败的。 三岁死了爹,四岁死了娘,六岁连一直相依为命的爷爷都死在一场急病之下......说真的,那也不是什么大病,吃点抗生素就好了,但这世道药物属於一等一的稀缺资源,哪怕只有一片的价格,也不是他这种贫民家庭能负担得起的。 於是他只能眼睁睁看著爷爷的病越来越重,他也尝试过无数替代的方法,可惜,那名慈祥的老人最终还是不敌病魔,就那么死在了臭气熏天的窝棚里。 下葬的那天王小二没有哭,他只是趁著夜深人静,独自拉著爷爷的尸体,挖了个深坑,將那已经瘦脱形的身躯埋了进去。 这样做不是怕什么虫鼠,而是怕那些饿疯了的人將尸骸挖出来,充作自家的食物。 而后,王小二就彻彻底底地成为了孤儿。 孤儿这种东西,在地下城里算是相当常见的玩意了,运气差点成年之前就病死饿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运气好点或许能加入到黑帮里面混上口饭吃.... 王小二属於那种运气不好不坏的那种。 他十分侥倖地活到了能自食其力的年龄,然而可惜的是,也没有任何一家帮派看得上他,为了混上口饭吃,他也只能当一个拾荒者。 当然,是那种没取得官方证明,只能捡一些残羹剩饭的拾荒者。 对他来讲,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吃不饱穿不暖,但好歹维持在饿不死的程度,万一捡了个漏,还可以混上那么一点肉吃.. 日子就那么混了几年,本来嘛,王小二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子了,然而在有一天,他突然听到市长发布的那则悬赏. 乐园他是不指望了,那是那些高官贵人才能去的地方,他只希望能拿到笔钱,然后找个伴.....哪怕对方长相不咋地也没关係,性格好些,安稳些就行,起码能完成爷爷临死前一直念叨著的遗愿。 为此,他选择了个相对熟悉点,而且危险度还算是低的地方。 可怎想到。 这地方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在他到的时候產生了变异! 现在好了,整个商场都沦为了鬼蜮,危险程度直线上升,他想走都走不了了! 运气更差的是,也不知从哪听到的谣言,这帮傢伙居然以为人命可以当做货幣,然后便盯上了看起来最好欺负的自己好吧,也不是看起来,这鬼地方估摸就自己一个人最弱鸡了。但问题是怎么偏偏是自己倒霉成这样,都拼尽全力去躲藏了,居然还能被抓到! 王小二是恨死了那该死的运气,诚然,这不算自杀,但他也不想赌死后自己是能投胎还是彻底沦为怪异的收藏,於是他也只能跑。 拼了命的去跑。 不过追在后面那两人却是不急不缓,他们也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惹出此地的怪异,於是就那么不急不缓地缀在后面。 然而就这样,王小二也是逃脱不了。 眼见得那几人带著狩笑,已经是越追越近,他只能慌不择路地往著那些比较危险的地方闯,以此期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可惜,这终究只是徒劳。 就在他越来越绝望,就连脚步都踉蹌的时候,忽然间,自黑暗中伸出了只手,按住自己的手臂,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將自己拖了过去! 这是,落到怪异手里了? 王小二顿时如丧考妣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让那些傢伙给杀了呢然则,他所触及的,却是一具温暖的身体。 隨即,他自朦朧的光线中,看到了张脸。 那张脸十分平凡,然而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却维持著一种相当淡然的姿態,以至於让人不由得安下了心。 而后,那张脸的主人轻轻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姿势。 王小二不由得噤声。 见到他安静下来,那人笑了笑,然后向外看去。 -这时间相当凑巧,他和那两名大汉正好一前一后,跨过了个拐角,倒使对方一下子就失去了他的踪跡。 然则,就在王小二长舒一口气的时候,那俩傢伙又做出了个不可思议的举动。 这俩混帐在交头接耳一阵后,居然在原地寻找了起来! 一瞬间,王小二只想破口大骂。 该死的,我又不是什么香餑餑,你们至於如此吗! 可就在他手心都快要攥破的时候,救他的那个却是摇了摇头,轻吐了一句。 “本来不想杀你们的,但是既然找死.....那也没办法了。” 他递给了王小二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就轻悄悄地摸了出去。 而此刻,王小二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脚似乎有些残疾,虽然站著时看不出来,但一旦开始行动,那就总有点阻塞之感。 .不是吧,大哥,你脚都成这德行了,还想与人拼斗? 王小二伸出手,想要拉住那个男人,但对方行动的实在太快,最终他也只攥到了片空气。 他原本以为这人必死,正在衝出去吸引火力还是在这里独善其身间犹豫但很快的,对方就帮他做出了决定。 同样的,王小二也看到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只见那人就好似鬼魅一般,明明身材並不矮小,却极其自然地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仔细看去,根本见不到这里居然还有个大活人。 而后,他走到了其中一名大汉的身后。 没错,就是走。 没有潜行没有匍匐,就那么极其自然地走到了那里,那两个大活人甚至没有丝毫察觉而后,其伸出手,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一般,轻轻地攥住其中一人的脖子。 继而,隨意地一扭。 只听一声微不可觉的咯嘣』声音,那彪形大汉就软软地倒了下来,那人则是扶著其庞大的身躯,轻缓地將其落到地上,全程都没惊动任何人。 之后,又走到另一人的身后。 但就在此时。 头顶的电灯,突然间刺啦』响了一下。 第二个大汉下意识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那张面带笑容的脸。 他愣了足足十来秒,才开口问道。 “你是谁?” 很白痴的问题,明显这傢伙也有些思考不来,可那人只是笑著说道。 “週游,幸会。” “没听说过这名啊,你是. ,,但还没等他说完,那人已经前踏半步,一拳轰入了他的腹部! 瞬间,近两米的身子如同虾米般弯了下来,对方却没有绕过他的意思,隨即一记摆拳,砸到了那人的太阳穴之上。 壮汉瞬间跌落於尘埃,而那人都没去確认下生死—就仿佛他有十足的自信而后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了王小二。 王小二立马就想要逃。 开玩笑,虽然这傢伙刚刚救了自己一命,但谈笑间就抹掉了两个大汉的性命,还是差点將自己逼入绝境的傢伙,,,,哪怕现在还没表示出敌意,也绝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可惜。 就在他想要动腿的瞬间,对方已然是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不是个残疾吗,怎么跑的这么快? 电光石火间,王小二就做出了决断。 他噗通』一声跪下,然后掏出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喊出了曾经在某个说书人那里听到的台词。 “好汉饶命啊!” 週游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孩,著实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从刚才追逐的叫骂声中大致了解到了什么事一不外乎两个结伴傢伙走投无路,於是突发奇想,想看看能不能弄个活祭品让自己逃离这鬼地方... 想法倒是很正常,可惜行动的太过於白痴了。 不想让这些二货惊动怪异让自己祸及池鱼,再加上这小孩確实有点过於倒霉了一同病相怜之下,週游直接出手干掉了那俩傢伙。 本来是一时兴起,也不图什么感谢。 可谁曾想. 这傢伙怎么把我也当成坏人了? 说起来我长得有那么凶神恶煞吗? 週游嘆了口气,兴致阑珊地挥了挥手。 “行了,你別这样,我压根不是图你的报酬,这鬼地方变异的厉害,你还是.. ,' 王小二刚露出了个惊喜的表情,但旋即,週游就看到了他拿出来的一样东西。 沉默几秒,他按住了那小的身体。 王小二立马开始哆嗦,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小心地问道。 “好汉,您这是. 6 .別叫的那么诡异,我这不是在拍古装片,看你的样子.....我虚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声周哥吧。” “好汉.....不,周哥,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週游没去看那快哭出来的表情,而是从地上拿起了个东西。 那玩意黑乎乎的,沾满了泥土,但从外观看去,这明显是半截手指。 .不会吧,这么巧,刚出门就碰到一个? 他捏了捏那指身,感受著上面反馈过来,血脉相连般的感觉,再一次確认这东西就是自家的指头。 虽不及市长那里的一整个手掌,不过也算是意外收穫了。 不过问题是怎么只剩下半截了? 他拿手指拼了拼,並没有像是牙齿顺利正常地融入进去,看起来应当是还不完整的缘故。 於是他转过头,问向王小二。 “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王小二现在只感觉到后悔。 十分的后悔。 一你说我没事非得拿东西討饶干什么! 这傢伙刚才明摆著要放过自己了,结果这丫的一个画蛇添足,反而惹上了大麻烦不是! 然而哪怕心里再多的懊悔,王小二也不敢显露出分毫,他缩著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个......是我从顶楼里找到的,当时只当是个怪异物品,谁想到那帮鑑定师告诉我这只是个被侵染的尸块,打算用白菜价收..·..我就一直没卖.. 99 “顶楼?这地方都异变成这副德行了,你怎么上去的?” 王小二咽了口吐沫。 “那是在半个月之前了,当时这地方还算是比较安全,虽然交易物是啥一直没人弄明白,但只要不瞎进屋子或者店铺,走一圈出来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7 当时你上去的路径呢?” “电梯,可问题是. 2 王小二犹豫了几秒,然后拉著週游的手,转过了几个拐角。 而后,某人便见得一片血肉编制的丛林。 那似乎是商场的通路,然而所有的地方都被各种各样的增生物所填满,扶梯上无数畸形的肢体如同草木般,在无风的空间中自由摇摆,至於电梯.... 那玩意乾脆化作了个张开的巨嘴,一眼望去,甚至还能见到其中蠕动著的森森利齿。 沉默片刻,王小二才小声说道。 “我进来时就变成这模样了,要不然这些人也不能彼此廝杀,甚至想著尝试拿人命当货幣.” 週游也是挠起了下巴。 那地方明显不是人能擅闯的......普通走一圈再出来这条路算是彻底封死了。 当然,他也不算太担忧。 就从门口处看到的那场追杀,他自觉靠著积累的那点法力,用浑元劲砸出全力一拳,还是能摆脱掉那两根塑料手臂的,但既然知道自家有身体在这里,而且再加个拖油瓶. 那无论如何,这都得先闯上一闯了。 想了一想,他又问道。 “那楼梯呢,你们就没尝试过吗?” 岂料,不说还好,一说之下,王小二顿时用一种看神经病般的眼神看著他。 “你.....不,周哥,你知道每层的楼梯相隔多远吗?如果全顺著楼梯走完就是真真正正的“逛商场了』—当初没异变时都没多少人敢这么干,你现在这么走不就是....不就是..”' “纯粹的白痴』这几个字他犹豫了半天,终究是没付之於口。 不过週游也只是笑道。 “安心了,咱们又不招惹什么怪异,只是顺著他的规则往下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见到王小二还在犹豫,他又补了一句。 “何况,以现在这种情况,你还能找到別的出路吗?” 这句话当即成为了绝杀,王小二迟疑了半天,终於还是咬咬牙,说道。 “那成,这地方我比较熟悉,之前也看过那些楼层的位置,就带你走上一圈.....但大爷,您可千万得保著我啊!” 前半句还有点决心,但后半句立马原形毕露。 而週游则是笑著说道。 “放,我这信守承诺,说保你平安,那就绝对会保你平安的。” 第629章 商店 第629章 商店 楼梯口就在另一边。 一般来讲大多数的建筑,无论是商场还是居民楼之类的,楼梯都是直行向上的,然而这种怪异占据的建筑物不能以常理而待之——这玩意的楼梯口只通一层,至於原本应该是转角的地方 只有一堵乾净,厚重,明显不容拒绝的白墙。 此刻,王小二还在低语著注意事项。 “这商场共分五层,一楼是一些散铺子都没啥危险性,也不需要太在意,二楼是服装专柜,三楼是餐饮,四楼是儿童乐园,五楼则是办公层” “首先要说的是,二楼之上就有营业人员了,对於那些招揽客人的,有些绝不可以答应,必须无视掉,有些则是必须跟其进去看看,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从其中买东西——没人知道这里的交易物是什么,没钱付帐的后果只能是变成商品的一部分。” “还有一些则是禁区,而这才是这商场中最危险的地方,没人知道今天的禁区是在哪里,但只要迈入其中,就没一个人能回来的” 看著不断诉说的王小二,週游有些诧异。 条例明確,思维顺畅,尤其是在这种绝境之中,居然还能保持著如此冷静 像是这种傢伙,怎么都不至於没人收,最后沦落到拾荒者的程度啊? 很快,他又是朝下一看。 一个矮小的身躯映入眼帘。 大约是常年的营养不良,导致王小二的体格远比同龄人要瘦弱的多,而黑帮那傢伙向来又只看重是否能打看不上眼很正常。 如果换个环境,这也能是个人才啊. 见到他有些出神,王小二小心翼翼地说道。 “周额.周哥,我刚才说的,您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我好给你做出解答。” 他没说『你听没听』,而是以一种委婉的方式问週游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某人只是笑了笑。 “大概听明白了,不过你既然没完整走过,又从哪知道这么多的?” 王小二低下头,露出了几分苦笑。 “.这世上利慾薰心的人比想像的要多,也总有人认为自己天生比別人强,於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明。 但週游已经在顷刻间了解到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自以为是而已。 撇撇嘴,週游整理好衣物,而后大步迈出。 外面,灯火辉煌。 身旁的王小二当即愣住。 按照他的记忆,这里虽然说是商场,但基本已经破烂到不成样子了,那些商铺只是开在断壁残垣之间,有些还塌了近半。 而如今. 就在他眼前,却是一幕光辉亮丽的景色——地面上铺著的是光洁的大理石砖,周遭被清扫的一尘不染,玻璃挡板上悬掛著五光十色的標识与gg,在商场的正中心,还有个巨大的气球,以及无数的小气球飘扬而起—— 王小二是在末世时出生的,对於血月降临之前的事,他只是有所听闻,却从未亲眼见过。 可现在. 这种如梦似幻的场景,一下子就让他眼神变得迷离。 週游表现得倒是相当之淡然。 尤其是看到横幅上『商场大促』那几个字,他更是翻起了白眼。 ——妈蛋,都成了怪异了,这帮傢伙还是这样打gg的? 见到王小二止步不前,他稍微推了推。 “啊呃.周,周哥,怎,怎么了?” 週游笑笑,没去指责,而是笑著说道。 “没什么,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抓紧一点吧。” 王小二这才反应过来,一瞬间为自己的失態臊红了脸—— 但週游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率先走出。 和上一世一样,玻璃窗后面分散著各种的店铺,里面摆放著琳琅满目的商品——只是其中的牌子週游基本都不认得,大概是这个世界独有品牌。 而在那些商品之间,影影绰绰地还有著些身影,那大约就是王小二说的导购,只是总因为视角或者光线原因,看不太真切。 而王小二则是咽了口吐沫,突然间快走几步,拽住了週游的胳膊。 他仔细辨认了会,从旁枝末节处找出曾经的痕跡,然后就这么拉著週游,朝著个方向走去。 “周哥,下一层的方向在这边,你跟我来,小心点,別惊动別人” 週游看了他一会,直至王小二显得都有些不自在,才忽然一笑,顺势来到了他的后边。 而王小二则是弯著腰,鬼鬼祟祟的前行。 也不知是运气,还是说这俩人的穷酸相实在太过於明显,走出去了几百米,居然连一个招呼过来的都没有。 就在王小二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终於时来运转的时候,忽然间,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二位是第一次过来吧?不来我们店里看看吗?我们这正搞促销活动,买两件不但能打八折,更有小礼物相送呢。” 很客气礼貌的声音,听不到任何的恶意,然而王小二的脚却仿佛扎了根一般,无法动弹分毫。 而週游则是抬起头,笑著说道。 “额,不好意思,我们俩確实是第一次来,请问呢” 话未完,自角落中已经走出了个身影。 一个十分之诡异的身影。 初看去,那是个十分姣好的女性,身穿著黑色的职业服装,略施粉黛,算不得什么天姿国色,却別有一番韵味。 除了这傢伙四肢有些长到离谱以外。 正常人的手应该是垂在大腿侧,长度能过膝盖的那都可谓称之为『异人』了,而这位的手臂足足有两米多长,手掌甚至都已经紧紧地贴到地面上。 至於她的腿. 这么说吧,这间铺子已经不算小了,然而仍然容纳不了她的腿,只能像是麻绳般盘踞於其中。 “.有些人好像特別喜欢大长腿,不知道他们看到这般景象会作何感想.” 这声细语並没被任何人听到,那『导购』仍然带著营业式的笑容,静静地等待著俩人的走入。 週游皱了皱眉,看对方也没袭击自己的意思,趴到王小二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说,这个算能进的还是不能进的?” 王小二回过神来,他拿出了本不知道涂改过多少遍的笔记——这傢伙居然还认字——然后翻看其中两页,仔细辨认道。 “这个.应该是需要进的,但现在变化太大,我也不確定.” 週游一挥手,直接下了定论。 “那就先进去看看再说。” “可是.” 没等王小二焦急的制止,週游已然大大方方地说道。 “那就请美女带路了。” 大约是『美女』这两个字触及到了好球带,那营业员顿时咯咯地笑出了声,过於长的手捂著嘴角,带来的感受確实一种极端的恐怖。 “小哥你真会说话好了好了,这样吧,如果在容许范围內,我可以再给你那么一点优惠.” “那可多谢美女了。” 两人就那么勾肩搭背地走进店里,直看傻了王小二。 这丫的是没头脑还是胆大包天?怪异都敢撩骚的? 但马上嘛,他就注意到別的店铺间投来的目光,一个激灵,连忙跟了进去。 屋里是正常服装店的装修。 看起来这应该是个皮草专营的地方,屋子里面掛满了各式各样的大衣,而那个长手长脚的导购员正十分热情地引著路。 “我们这里面都是高质量產品,和那些染色以次充好的傢伙不一样,每一件都保证是货真价实.” 说话间,就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般,那导购员又扯了扯大衣。 也没看它多用力,但那结实的衣服居然直接裂开了条口子——然而这还不算完,更渗人的还在后面。 就在那撕开的地方,忽然之间,无数只漆黑的蟑螂涌了出来,並且在转眼间就占据了整个地面——王小二下意识地就想要尖叫,但他马上就用力地捂住嘴,克制住身体的本能。 週游面不改色地往旁边侧了侧身,避开那汹涌的虫潮,然后朝著导购员投去个疑惑的眼神。 导购员一丁点羞耻的意思都没有,而是笑著说道。 “不好意思,这东西放了久了点,生了一些虫子.你知道的,服装店嘛,总有这种事,但不影响质量,不碍事的。” 你管这叫一些? 王小二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而週游则是善解人意地回应道。 “那是那是,之后你还有啥推荐的吗?” 导购员顿时眉飞色舞,但在看了眼那满地的虫子后,它又是唉声嘆气了一句。 “我还得收拾卫生,你们先自个看著吧,看好了哪件招呼我声,我再给你打个折。” 週游点点头,然后拉开王小二,让开了那片区域。 隨即,他低下头,以一种微不可闻,而王小二又能恰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问你一下,这个店如何算能逛完?” “.一般来讲转上一圈,应付两句就可以,但这个剧本已经变异了,我也有些拿不准” 週游点点头,忽然间,又被另一个东西吸引注意。 那是个人体模特。 在服装店里,出现人体模特十分的正常,算不得什么大事,但问题是这模特的太逼真了点,就仿佛是个彻彻底底的大活人般. 忽然间,模特的眼睛动了下。 王小二也看到了这场景,拼尽全力才忍住了逃跑的衝动。 他说是个拾荒者,可一直以来都是捡残羹剩饭的,虽然见死人多了也总结出了套规律,但毕竟只是理论,一旦遇到这种实际的恐怖玩意. 没一下子就晕过去,已经算他心性很顽强了。 週游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轻轻地用指头敲了他两下,示意有我在別害怕,而后又看向那个人体模特。 说真的,他会注意到这里.纯粹是因为眼熟。 也不是什么熟人,而是对了,就是之前在门口的时候,被抓走的那个小子。 那个背刺自家同伴的年轻人,被抓走后,直接就製作成了这种人体模型? 週游想了想,用手摸了上去。 传来的是塑料质感,甚至连里面都不存在任何骨骼与血肉的跡象。 然而,这东西就是活著的。 哪怕变成这样,哪怕没有任何维持生命体徵的系统,他也是活著的。 而就在这时,就在身后,忽有个幽幽地声音响起。 “客人,这是非卖品,请问你是在干什么呢?” 週游停顿了下,而后顺理成章地摸到了模特上的衣服,而后用寻常的笑容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这件的材质而已对了,这个价格多少?” 导购员沉默了许久,直至王小二有些汗流浹背的时候,方说道。 “这个啊这个客人你自己出价就行——本店所有东西都是由你自己报价,而我们看价格是否合適,合適的话再在上面进行打折和优惠” 谁料,週游在想了想后,又把那件衣服放了回去。 “.客人,您这是。” 某人摇摇头,嘆道。 “这件顏色有点不太好,我想想还是算了吧。” 他这么一说,导购员似乎略显不满,不过还是用那营业的笑容说道。 “既然这件不行,那我们这里还有別的,你看看这个,最新的款式,绝对適合你.” 然则,週游又將其拒绝。 “算了吧,我再去別的店看看,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哈。” 听到这话,导购员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下来。 而后,这个望之恐怖的怪物盯著週游,好一会后,用陡然冰冷的声音说道。 “客人,您这是.什么都不打算买?” “是的,怎么了?” 下一刻,那导购员肆意地开始大笑。 隨著它的笑声,整间屋子也都开始扭曲——无数苍白的脸浮现在玻璃之上,无数血手印层层堆迭,直至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黑色的蟑螂自四面八方间涌出,贪婪地啃食著经过的一切,就连那些人体模型都活了过来——这塑料做成的东西有些在痛哭流涕的求饶,有些在肆意吼著不成调的吶喊,当然,还有些受够了折磨,迫切期待著有新人加入的。 那个杀了自己队友的傢伙,则是首当其衝。 而在这即將沦为地狱的空间里,週游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句话。 “——我说,你確定这些大衣是这个季节穿的玩意?” (本章完) 第630章 饭馆 第629章 商店 楼梯口就在另一边。 一般来讲大多数的建筑,无论是商场还是居民楼之类的,楼梯都是直行向上的,然而这种怪异占据的建筑物不能以常理而待之一这玩意的楼梯口只通一层,至於原本应该是转角的地方. 只有一堵乾净,厚重,明显不容拒绝的白墙。 此刻,王二还在低语著注意事项。 “这商场共分五层,一楼是一些散铺子.......都没啥危险性,也不需要太在意,二楼是服装专柜,三楼是餐饮,四楼是儿童乐园,五楼则是办公层.” “首先要说的是,二楼之上就有营业人员了,对於那些招揽客人的,有些绝不可以答应,必须无视掉,有些则是必须跟其进去看看,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从其中买东西一一没人知道这里的交易物是什么,没钱付帐的后果只能是变成商品的一部分。” “还有一些则是禁区,而这才是这商场中最危险的地方,没人知道今天的禁区是在哪里,但只要迈入其中,就没一个人能回来的.” 看著不断诉说的王小二,週游有些诧异。 条例明確,思维顺畅,尤其是在这种绝境之中,居然还能保持著如此冷静.. 像是这种傢伙,怎么都不至於没人收,最后沦落到拾荒者的程度啊? 很快,他又是朝下一看。 一个矮小的身躯映入眼帘。 大约是常年的营养不良,导致王小二的体格远比同龄人要瘦弱的多,而黑帮那傢伙向来又只看重是否能打,看不上眼很正常。 如果换个环境,这也能是个人才啊... 见到他有些出神,王小二小心翼翼地说道。 “周....额....周哥,我刚才说的,您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我好给你做出解答。” 他没说“你听没听』,而是以一种委婉的方式问週游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某人只是笑了笑。 “大概听明白了,不过你既然没完整过,又从哪知道这么多的?“ 王小二低下头,露出了几分苦笑。 66 ·.这世上利慾薰心的人比想像的要多,也总有人认为自己天生比別人强,於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明。 但週游已经在顷刻间了解到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自以为是而已。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撇撇嘴,週游整理好衣物,而后大步迈出。 外面,灯火辉煌。 身旁的王小二当即愣住。 按照他的记忆,这里虽然说是商场,但基本已经破烂到不成样子了,那些商铺只是开在断壁残垣之间,有些还塌了近半。 而如今... 就在他眼前,却是一幕光辉亮丽的景色地面上铺著的是光洁的大理石砖,周遭被清扫的一尘不染,玻璃挡板上悬掛著五光十色的標识与gg,在商场的正中心,还有个巨大的气球,以及无数的小气球飘扬而起王小二是在末世时出生的,对於血月降临之前的事,他只是有所听闻,却从未亲眼见过。 可现在.. 这种如梦似幻的场景,一下子就让他眼神变得迷离。 週游表现得倒是相当之淡然。 尤其是看到横幅上“商场大促』那几个字,他更是翻起了白眼。 一妈蛋,都成了怪异了,这帮傢伙还是这样打gg的? 见到王小二止步不前,他稍微推了推。 “啊...呃...周,周哥,怎,怎么了?” 週游笑笑,没去指责,而是笑著说道。 “没什么,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抓紧一点吧。” 王小二这才反应过来,一瞬间为自己的失態臊红了脸但週游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率先走出。 和上一世一样,玻璃窗后面分散著各种的店铺,里面摆放著琳琅满目的商品只是其中的牌子週游基本都不认得,大概是这个世界独有品牌。 而在那些商品之间,影影绰绰地还有著些身影,那大约就是王小二说的导购,只是总因为视角或者光线原因,看不太真切。 而王小二则是咽了口吐沫,突然间快走几步,拽住了週游的胳膊。 他仔细辨认了会,从旁枝末节处找出曾经的痕跡,然后就这么拉著週游,朝著个方向走去。 “周哥,下一层的方向在这边,你跟我来,小心点,別惊动別人..... 心週游看了他一会,直至王小二显得都有些不自在,才忽然一笑,顺势来到了他的后边。 而王小二则是弯著腰,鬼鬼祟祟的前行。 也不知是运气,还是说这俩人的穷酸相实在太过於明显,走出去了几百米,居然连一个招呼过来的都没有。 就在王小二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终於时来运转的时候,忽然间,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二位是第一次过来吧?不来我们店里看看吗?我们这正搞促销活动,买两件不但能打折,更有礼物相送呢。” 很客气礼貌的声音,听不到任何的恶意,然而王小二的脚却仿佛扎了根一般,无法动弹分毫。 而週游则是抬起头,笑著说道。 “额,不好意思,我们俩確实是第一次来,请问呢.. j,话未完,自角落中已经走出了个身影。 一个十分之诡异的身影。 初看去,那是个十分姣好的女性,身穿著黑色的职业服装,略施粉黛,算不得什么天姿国色,却別有一番韵味。 除了这傢伙四肢有些长到离谱以外。 正常人的手应该是垂在大腿侧,长度能过膝盖的那都可谓称之为“异人』了,而这位的手臂足足有两米多长,手掌甚至都已经紧紧地贴到地面上。 至於她的腿.... 这么说吧,这间铺子已经不算小了,然而仍然容纳不了她的腿,只能像是麻绳般盘踞於其中。 6 ..有些人好像特別喜欢大长腿,不知道他们看到这般景象会作何感想..” 这声细语並没被任何人听到,那导购』仍然带著营业式的笑容,静静地等待著俩人的走入。 週游皱了皱眉,看对方也没袭击自己的意思,趴到王小二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说,这个算能进的还是不能进的?” 王小二回过神来,他拿出了本不知道涂改过多少遍的笔记一这傢伙居然还认字—然后翻看其中两页,仔细辨认道。 “这个...应该是需要进的,但现在变化太大,我也不確定..... 户週游一挥手,直接下了定论。 “那就先进去看看再说。” “可是.. ,没等王小二焦急的制止,週游已然大大方方地说道。 “那就请美女带路了。” 大约是美女』这两个字触及到了好球带,那营业员顿时咯咯地笑出了声,过於长的手捂著嘴角,带来的感受.....確实一种极端的恐怖。 “小哥你真会说话.....好了好了,这样吧,如果在容许范围內,我可以再给你那么一点优惠..” “那可多谢美女了。” 两人就那么勾肩搭背地走进店里,直看傻了王小二。 .这丫的是没头脑还是胆大包天?怪异都敢撩骚的? 但马上嘛,他就注意到別的店铺间投来的目光,一个激灵,连忙跟了进去。 屋里是正常服装店的装修。 看起来这应该是个皮草专营的地方,屋子里面掛满了各式各样的大衣,而那个长手长脚的导购员正十分热情地引著路。 “我们这里面都是高质量產品,和那些染色以次充好的傢伙不一样,每一件都保证是货真价实. ,说话间,就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般,那导购员又扯了扯大衣。 也没看它多用力,但那结实的衣服居然直接裂开了条口子一一然而这还不算完,更渗人的还在后面。 就在那撕开的地方,忽然之间,无数只漆黑的蟑螂涌了出来,並且在转眼间就占据了整个地面一王小二下意识地就想要尖叫,但他马上就用力地捂住嘴,克制住身体的本能。 週游面不改色地往旁边侧了侧身,避开那汹涌的虫潮,然后朝著导购员投去个疑惑的眼神。 导购员一丁点羞耻的意思都没有,而是笑著说道。 “不好意思,这东西放了久了点,生了一些虫子....你知道的,服装店嘛,总有这种事,但不影响质量,不碍事的。” ..你管这叫一些? 王小二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而週游则是善解人意地回应道。 “那是那是,之后你还有啥推荐的吗?” 导购员顿时眉飞色舞,但在看了眼那满地的虫子后,它又是唉声嘆气了一句。 “我还得收拾卫生,你们先自个看著吧,看好了哪件招呼我声,我再给你打个折。” 週游点点头,然后拉开王小二,让开了那片区域。 隨即,他低下头,以一种微不可闻,而王小二又能恰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问你下,这个店如何算能逛完?” 66 .一般来讲转上一圈,应付两句就可以,但这个剧本已经变异了,我也有些拿不准....” 週游点点头,忽然间,又被另一个东西吸引注意。 那是个人体模特。 在服装店里,出现人体模特十分的正常,算不得什么大事,但问题是这模特的太逼真了点,就仿佛是个彻彻底底的大活人般... 忽然间,模特的眼睛动了下。 王小二也看到了这场景,拼尽全力才忍住了逃跑的衝动。 他说是个拾荒者,可一直以来都是捡残羹剩饭的,虽然见死人丼了也总结出了套规律,但毕竟只是並论,一旦遇到这种实际的恐怖玩意... 没一下子就晕过去,已经算他心性伶顽强了。 週游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轻轻地用指头敲了他两下,示意有我在別害怕,而后又看向那个人体模特。 说真的,他会注意到这里....纯粹是因为眼熟。 也不是什么熟人,而是....对了,就是之前在门茎的时候,被抓走的那个小子。 那个背刺自家同伴的年轻人,被抓走后,直接就制舅成了这种人体模型? 週游想了想,用手摸了上去。 传来的是塑料质感,甚至连里面都不存在任何骨骼与血肉的跡象。 然而,这东西就是活著的。 哪怕变成这样,哪怕没有任何维持生命体徵的系统,他也是活著的。 而就在这时,就在身后,忽有个幽幽地声音响起。 “客,这是卖品,请问你是在於什么呢?” 週游停顿了下,而后顺並成章地摸到了模特上的衣服,而后用仕常的笑容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这件的材质已..对了,这个价格丼少?” 导购员沉默了许久,直至王小二有些汗流浹背的时候,方说道。 “这个啊....这个客人你自己出价就行一一本店所有东西都是由你自己报价,而我们看价格是否|適,|適的话再在上面进行打折和优惠. ,谁料,週游在想了想后,又把那件衣服放了回去。 6 —.客人,您这是。” 某人摇摇头,嘆道。 “这件顏色有点不太好,我想想还是算了吧。” 他这么一说,导购员似乎略显不满,不过还是用那营业的笑容说道。 “既然这件不行,那我们这里还有別的,你看看这个,最新的款式,绝对適|你..” 然则,週游又將其拒绝。 “算了吧,我再去別的店看看,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哈。” 听到这话,导购员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下来。 而后,这个望之恐怖的怪物充著週游,好一会后,用陡然冰冷的声音说道。 “客,您这是....什么都不打算买?” “是的,怎么了?” 下一刻,那导购员肆意地开始大笑。 隨著它的笑声,整间屋子也都开始扭曲— 无数苍白的脸浮现在玻璃之上,无数血手印层层堆伸,直至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黑色的蟑螂自四面八方间涌出,贪婪地啃食著经过的一切,就连那些人体模型都活了过来一一这塑料做成的东西有些在痛哭流涕的求饶,有些在肆意吼著不成调的吶亢,当然,还有些受够了折磨,迫切期待著有新人加狭的。 那个杀了自己街友的傢伙,则是抖当其冲。 而在这即將沦为地狱的空间里,週游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句话。 “ -我说,你確定这些大衣是这个季节穿的玩意?” 第631章 游乐园 第630章 游乐园 週游则是看著自己面前那盘饺子,好一会后,突然抬起头。 羊头鬼以为他是想说什么求饶的话,已经抱著手,就那么冷笑的看著。 岂料。 某人最后说出的只有一句。 “有蒜泥吗?” cc —啥?” 羊头鬼有那么点反应不过来,然而週游说话声是十分之正常。 “饺子这玩意就得沾著蒜泥吃......哦对了,如果有酱油的话再给我拿点酱油,醋就算了,用不上,谢谢。” sc 心羊头鬼无语地从柜檯里拿出两瓣蒜和瓶酱油,往週游面前用力一放。 “蒜泥没有,想吃己捣去,酱油只有老抽,將就下吧。” “额....那就差点味了.. ,见到对方面色不善,他也只能把蒜拔开,放到桌上,几掌下去虽未成泥,但也是四分五裂,然后放到盘子里再淋上点酱油。 接著,毫不顾忌地夹起个饺子,沾了沾,放到了嘴里。 羊头鬼看他这样子,反倒是有些不解了。 “你就这么吃下去了?” “嗯,不然呢?” “你就不怀疑里面添了点什么作料,亦或者是拿人肉做的?” 週游放下筷子,忽地笑道。 “你之后还打算给我上菜来著,断不可能在这盘饺子里下什么诡异玩意,至於人肉..” 他敲了敲盘子。 “我敢十分肯定,这绝不是人肉。” 听到这话,羊头鬼忽地提起了点兴趣。 “哦,你为啥这么肯定?” 週游笑道。 “因为我是真见过人被做成菜是什么样子的..而且我这鼻子还算是比较灵敏,稍微嗅一嗅就知道这绝不会是人肉。” 羊头鬼沉默下来,它就那么看著週游,但到最后也没再说一句话,而是转过身,用力刷洗起那些破破烂烂的锅碗。 旁边的王小二看著週游的动作,也想要有模有样地夹起一个但他才刚刚动手,就被週游所拦下。 —周哥,这是... ,週游摇摇头。 “我这盘不是,但你这盘...就不一定了。” 王小二剎时呆住,俄而,他捂住嘴巴,似乎是想吐一週游拍了拍他的后背,而后將自己那盘推到了他的面前。 “吃我这个吧,你看起来饿的够呛,需要补充点体。” “那周哥你... ,“我出发前刚吃过了,现在不多这口少这。” 见王小二仍有些犹豫,週游又道。 “第三层还不知道有多麻烦呢,吃饱了你才有力气跟上我。” 王小二这才动筷。 不多时,一盘饺子被一扫而光,羊头鬼也敲到好处地转过身。 “之后你们打算吃点什么?” 虽然还有盘满满当当压根没动,但它直接將其无视掉,粗声粗气地问道。 週游支著下巴,想了半天,开口道。 “我倒是有些想点的...但你总该说下价钱如何,以及我吃多少才能走出这地吧?” 羊头鬼明显有些不耐,但还是解释道。 “我今天心情好,你们俩一人一份荤菜,吃完了就可以走,至於价钱嘛. ,,它忽然眯起了那一字眼,打量起週游。 “吃多少,给多少般来讲是你身上等量的一块肉,但你这傢伙.. 看起来太瘦了,而且似乎被什么玩意咬过,我这是不收的,所以..” 羊头鬼转向王小二。 “他替吧,你们两的量,卸半条胳膊就差不多了。” 王小二如遭雷殛,他看著羊头鬼,又看向笑眯眯的週游,再想一下如今的处境—而后死死地咬住牙关,露出了个和哭一样的笑容“如果只是半条胳膊的话,那我......舍了也就舍了,只求. ,没等他话说完,週游就出言打断。 “不好意思,这价格我接受不了,他也接受不了,能不能换个別的?” 羊头鬼顿时露出了个嗜血的笑容。 “那你说换什么?我先告诉你,你们那里的钱,包括什么金银珠宝,我可是压根就不收的.. ,,週游的回答只是撇撇嘴,接著隨手扔出了块晶体。 “这个怎么样?虽然没法用来购买商品,但你们这的规矩似乎不一样.. 能收吗?” 这正是之前从手提箱里顺出的玩意,当时交给骆良德换了不少现金,而后又为了探荒区的准备,又拿出一批换了些地图秘闻之类的玩意,这已经算是他手上最后一个了。 羊头鬼瞥了一眼,一开始还满不在乎,但马上就发出咦』的一声。 只见它用那蒲扇般的手捏著晶体,放到眼前打量了几下,而后说道。 “这不赵禿子那面的品料吗,你怎么弄来的?” “捡来的不过这话估摸你也不信,所以你直接说价值几何吧。” 羊头鬼考虑了一会,吐出了几个字。 “两碗油泼吧,可能有点差价,不过少的我就算请你们了。” “那麻烦你了,对了,別加怪异或者人体材料之类的玩意,就纯素麵就可以。” 不多时,两碗油泼麵就端上了桌子。 红彤彤的辣子衬著绿油油的青菜,滚烫的热油往上一泼,瞬间辛辣的味道就繚绕於整个屋子。 週游看了王二小一眼,先给了他一个可以』的眼神,接著才慢条斯理地端起了碗。 而羊头鬼则是看著他们吃麵,不知从哪掏出了根烟,叼到了嘴里,吞吐起云雾。 週游吃的很快,一碗下肚,就仿佛身体都暖洋洋的一不,也不应该说仿佛,就仿佛吞进了一团温暖的火焰,亦或者是身体泡在了热水中一般,就连这段时间的疲惫都隨之一扫而空。 甚至,之前开裂的腿也不再流血,好上了不少。 “这是.. 吞云吐雾间,看不太清楚羊头鬼的表情。 “你们算是这俩月来头一个正了八经吃饭的客人.....我额外加了点料,就当是特惠了。” 说罢,这位又是嗤笑出声。 66 .也真是有趣,以前总想著清閒一点,客人少一点,毕竟我只是个厨子,赚多少也与我无关,但到了今天,却总是想著客人多一点,再多一点.......我反正也不知道是真想有人过来,还是单纯想著多储备点食材.... 算了,你们吃完了没有?” 週游早就解决了,听到这话,王小二又加快了速度,唏哩呼嚕地將最后一点麵皮吞入腹中。 羊头鬼扫了一眼,接著指向门外。 “吃完了就早点滚吧,我还得接待下桌客呢。” ..你这鬼地方生意这么好吗?还有下一波? 然而在这时,突然间,门帘被掀开,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后面几双畸形的手勾了勾,但没抓到任何东西,而后才十分不甘地收了回去。 这几个好像还算挺熟悉这里,他们都没注意到週游,直接就朝著羊头鬼喊道。 “老板,我要一份盖浇饭套餐,餐费由旁边这俩傢伙付..” 旁边的人登时便急了。 “凭什么我付?若不是你非得招惹楼下的营业员,咱们何苦跑到第三层?要付也是你该担起责任付!” “妈的,谁知道那大理石雕像是活的啊,当时我还以为那边是出口.....而且你们不也同意了吗?” “你这王八蛋,老子把自己亲弟弟都舍了,你居然... g 看那几个人即將打起来,甚至都打算动刀子,週游拉著王小二,贴著墙根,在不引起这几个人注意的情况下,缓缓地摸了出去。 而待到屋里只剩这几个人后,羊头鬼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接著从冰箱里拿出了个人脑袋,一刀便將其分成两半。 而后,他朝著那帮终於消停下来的人说道。 “欢迎光临,请问要来点什么?” 走出小店的时候,周围那些怪异仍没散去,虎视眈眈地看著二人。 只是因为之前羊头鬼的威慑,这群杂碎暂时不敢先动手—然而隨著时间的推移,本身的欲望慢慢压制住了仅剩的理智。 週游就看到一个怪异的眼睛越来越红,但就在对方实在忍不住,打算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用完好那只脚勾住把凳子,而后凌空一踹! 那傢伙当即就被砸了个倒仰,而週游则趁著这个机会,几个跨步间直衝出了包围圈。 幸好,这帮傢伙刚打算再追,羊头鬼的饭馆里忽然传来了声尖锐的惨叫。 怪异们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打算放掉这块难啃的骨头,去分掉相对好办的那几个。 週游就这么带著王小二一路奔逃到门口,再回头看去,那些做摊贩的怪异一个个兴高采烈,有的抱手有的抱腿,还有的拿著半掛肠子,就疯了一样往自家摊位带. 没有嘆息,週游拉著王小二,直往第四层而去。 打开门,週游远远的就见到了个巨大的游乐场一一那占地面积甚至比这商场更大一而且和前三层相比,这里要正常许多,灯光色彩都打的十分舒適,墙壁通体橘黄,上面还画著各种草草,而巨大的毛绒玩偶与游乐设施更是隨处可见。 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 那就是这里快赶上迪士尼了. 週游低著头朝王小二问道。 “这以前也是这样子?” 王小二无比坚决地摇了摇头。 “以前这里就是个纯粹的废墟,別说这些东西了,连地板都塌了不少,而且这里算是商场里唯一的安全区,如果电梯不好使的话,我们通常都会选择想办法衝到这里,然后再修整的. ,所以说,这也是难度提高的象徵? 不过都到这里了,想走也是走不了了,週游只能做好准备,迈入其中。 然而。 就在他踏足的瞬间,音乐声忽地响起。 在这种环境下,精神本就十分紧绷,被这么一下,王小二下意识地想要惊呼出声。 而週游做的更简单。 万仞已经滑出,隨时准备向著那面砍去。 然则,等到仔细看去的时候,两人又都是鬆了口气。 无他,压根不是什么敌人,只不过是个做成鸭子的扩音器而已。 里面此时似平正播放著什么乐曲,然而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咋地,不但断断续续的,还有些明显的失真。 这就导致原本欢快的曲子变得极为怪异,听久了甚至会让人產生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但很快的,隨著这曲子的奏响,空无一物的周围出现了些別的动静。 先是旋转木马先行启动,而后是一排排的灯光亮起,紧接著,在那玩偶之间,在哪彩球池之间,隨之有断断续续的笑语传来。 週游眉头越锁越紧,终於,拔出来剑— 他却並没有砍出。 他亜前正人著个小女孩。 一个突元出现,就仿佛是从空气中蹦出来的小女孩。 那女孩粉雕三琢,穿著身素白的连衣裙,身上不见一点异变的跡象,甚至可以这么说她已经纯洁到与这恐怖的商任格格不入。 週游没动手,但也没放鬆警惕。 这小女孩確实不如下面那个羊头人,不,应该这么说,连那些摊贩嘍囉都不如。 他隨之都可以抽剑將其砍死,並眼需要冒任何危险。 但问题是,本能在提醒著他,这个小女孩才是最大的危险。 就在週游打量著她的时候,小女孩也在打量著週游。 她就仿佛是看著什么亏奇物件办,绕著他走了一圈,忽然展顏一笑。 “大退退,你是从那来这里的?” 王小二在旁边疯狂打亜色,示意週游別搭话,找个机会跑路才是正题。 然而週游看了看远处的消防|道,再看看周围的装饰,还是摇摇头。 “从楼下来的,怎么了?” 小女孩歪了歪脑亮。 “楼下.....这里哪来的楼下?这里不就一层吗.. 週游没做回答,公是岔开了话题。 “这个,软.....可能是我记错了,倒是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女孩变乎是个自来熟,天真无邪地笑著说道。 “我们的爸爸妈妈让我们在这等著,说过一段时间就会来接我们... ,“那你等待多长时间了?” 小女孩掰著指头数了数,但由於手指实在是不够用,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举动。 “不拥道,很长时间了,不过他们一直没来接我们,我们就在这待下去了。” 看起来像是受困公死孩童灵魂的套路,应该算不得危险,但週游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不对劲。 十分中し著十二分的不对劲。 第632章 BOSS 第631章 boss 週游还是相当相信自己第六感的。 面前这个小女孩確实白白净净,圆圆胖胖,属於邻居大妈大爷我见犹怜那种,然则... 面对这张漂亮的脸蛋,他只有一拳下去,將其砸个稀巴烂的衝动。 女孩仍然带著盈盈笑意看著他,週游深吸一口气,平復了下自己斩妖除魔的欲望,而后轻语问道。 “你待了这么久...那是靠吃啥维持的?” 然而,小姑娘却是歪歪脑袋,似乎有些不解。 “吃什么...这里什么都可以吃啊。” 66” 短暂的沉默后,週游又说道。“那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又是为了什么?“ 听此,孩顿时笑开了。 “当然是玩了!” 週游抿住嘴,话语针锋相对。 “这里这么多的东西,不够你玩的?” 女孩呆了一下,然后不满地说道。 小 都玩腻了....几百上千遍下来,再好玩的东西都没意思了. 这时,王小二拉了拉他的衣服。 “周哥,我或许...” 然而,週游摇了摇头。 嘴巴微微张合,没有任何声音吐出,但口型只说明了一句话。”你玩不起的。” 而在制止自家队友后,週游又朝著那女孩问道。 “那你打算玩什么呢?” 女孩陡然露出兴奋的神情。 “你答应了,那么咱们就玩.. ,说到这里,女孩反倒是陷入了迟疑。 好一会后,她才一拍手,开口道。 “那玩过家家吧!不过咱们三个人好像有点不够.. ,週游耸肩。 “我们这就俩人,你也別指望我们能拉来別的谁.....那你这呢?” “我的朋友倒是不少,可是..算了,让巴布先生来吧。” 小女孩解下了自己身后的小熊背包,拉开拉链,似乎在里面寻找著什么。 “我记得我是把巴布先生放这了.....好像也不在,不会让我落在家里了吧” 正常来讲,这巴布先生』肯定是个洋娃娃的名字,这年纪的小姑娘就是这样,几个人偶几个玩具就可以玩一天但问题是。 这里是剧本,还是剧本中早已被侵蚀个彻底的世界。 只要与其沾上边的,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正常的东西。 很快的,小女孩从包里掏出了样东西。 而看到那玩意的瞬间,王小二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想要惊叫出声。 週游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任谁看到那玩意,都得被嚇上一跳这玩意的左半边是个玩偶,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原本的金髮都掉了大半,光溜溜的头皮暴露在外,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但另一边.... 那是个人体。 人的身体。 虽然缩小了许多,但很明显,这是个人的,活著的,半边身子。 那人穿著一身拾荒者常见的迷彩服,就仿佛是从中间一分为二般,埠处被粗劣的针脚胡乱缝上,只能从略微起起伏的胸口能看出他確实还活著,然而却早已无法说话,只能用惊恐的眼神看著週游他们,泪珠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 看到这恐怖到极致的玩意,週游反而有些释然。 我就说嘛,这鬼地方....不,应该说这剧本里,哪还有什么正常的东西? 而看著二人,那小姑娘笑的越发欢快。 “巴布先生是不久前闯上来的,似乎是在胡叔那面吃了饭又没付钱....妈妈一直和我说这是不对的行为,所以我就替胡叔略微惩戒了下他.”' 週游眯起眼睛。 “你说这是略施惩戒?” 小姑娘依旧是那般纯洁无邪的样子,就仿佛个不知世事的孩童一般。 它炫耀般高高举起那骇人的布偶,炫耀般地笑道。 “当然只是略施惩戒——你看他原本长得多丑,我只不过帮他改变了下......现在巴布先生多漂亮,也可以陪我玩了..” 话未完,破空声骤乎响起! 再看时,一把匕首已经钉到了那巴布先生』的喉骨之上。 鲜血从其嘴里不断涌出,胸腔发出窒息,就仿佛破锣般的声响然而就算如此他眼中仍然是解脱般的笑意。 “你..这是干什么?” 小姑娘的声音倏然转冷。 而週游则像是没事人般地说道。 “没什么,只不过滑了而已,不好意思哈。” 看著週游刚扔出匕首的那只手,小姑娘终是不再掩饰,张开嘴,露出血盆大□。 “没关係,巴布先生毁了,再做一个就是了......而且比起那个丑八怪,我可是更钟意你哦。“ 週游笑笑。 “这似乎还是头一次有人称讚我的长相.......不过好意多谢了,我还不至於缺爱到接受一个怪物。” 而与此同时,他也拉了拉王小二。 “小子。” “周,周哥?” “做好准备,咱们要撤了。” 门就在身后不远处,反正从第三层看来,这群怪物无法脱离自己的楼层,虽然带著个累赘,但....麻烦点就麻烦点吧,撤回相较安全的一层再想办法。 只可惜,那半截断指是拿不回来了。 而就在这数息的时间里,在这游乐场之中,无数声笑语忽地响起。 在那滑梯之间,在那玩具屋之间,一个又一个小脑袋钻出,每个孩童怀里都抱著一截断肢,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期待而欢喜的笑容。 “新的玩具!” “新的游戏!” “新的开始!” “每天都开心,每天都玩乐,狂欢永不结束,游行將再度继续!” 见到那些童真而嗜血的面容,王小二脚一软,但旋即就被週游所拉起。 他抬头看去,只看到了张平静而淡然的面容。 “嘖,计划有变....退路有点被堵了,先砍死几个威吧。” 不知不觉间,万仞已握在手中。 只是,就在双方这一触即发,即將开始廝杀的时候不知不觉间,那扰人的音乐声忽然停止了。 ...这算啥,打的时候打算先换首bgm? 週游略显摸不到头脑一然而看向那个小姑娘,对方的反应却比他更加激烈“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你这是第次了,你非得妨碍我是吗???” 没人回答。 音乐声停止后,周围就陷入了寂静。 那些欢唱的小鬼也在一时间停止,只剩下小女孩在歇斯底里地喊著。 週游二人都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他倒是想趁著这个机会就此跑路然而回头看去时,脸上马上就露出了一丝苦笑。 眼前只有面巨大的墙壁,上面空荡荡的,哪还有门? 然而就在这时,那小女孩豁然抬起脑袋。 原本白净的脸皮被它扯成一条一条的,下面却不是肌肉和脂肪,而是腐烂发黑的人体组织一一它看著週游,忽然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 “看起来他是想捞你一把.....不过没关係,在此之前把你宰了就是..”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些静止的鬼怪也一时涌来。 週游嘆了声,將王小二护在身后,接著,剑尖一挑。 一个鬼童的喉咙瞬息被洞穿,然而剑势未停,变挑为扫,顷刻间又斩掉另一个头颅。 接著,甚至连剑都没收,手肘已然向下砸落。 某位借著身高优势,想偷偷摸过来的傢伙瞬间倒地,再看时,它脑袋已经快要和自家的肩膀平齐说真的,哪怕再落魄,但对付这些杂鱼般的玩意......週游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咋带著王小二突出去? 电梯口?那倒是个出路,虽然上是上不来,但跳还是能跳下去的,两个楼层间距离也不高,他拿剑做下缓衝倒是能平稳落地,只是不知道那小姑娘什么时候会动手一和这群杂鱼不同,光看架势就知道那是个天大的麻烦.... 不过很快的,就有人帮他做出了解答。 瞬间,失重感传来,週游低下头,只见到二楼那大气球居然来到自己的脚下,然后带著他和王小二,就这么朝上面飞去。 小姑娘的尖叫声一瞬间响彻於整个厅堂。 “你敢!” 气球没有理会,而是带著週游二人慢慢飘起,最后顶到了房顶—那些砖石就如同水做的一般,伴隨著一阵波光,轻而易举地带他们二人穿透。 接著,就此来到第五层。 王小少还是懵的,並週游则是拍了拍身子,从气球上一跃並下。 环首望去......只有一片废墟。 这里就仿佛是烫了一臥大战般,到样都是破碎的痕跡,就连房顶都被掀开了半边狂笑的血月就高悬於天际,无差別的俯视著一切生灵。 週游累了累王小二的后脑勺,而后问道。 “小子,这里你还算熟悉吗?” 轻微的痛感总算让王小少回过神来,他学著週游环顾一圈,脸上露出了几分愕然的神色。 週游隨仁道。“怎么,这里也异变了?” 王小少摇摇头,呆滯的说道。 “不,这里倒是和记忆中一......奇怪,怎么整个商臥都出问题了,偏偏这个最危险的地方没变化....” “最危险?” 听到这个疑问,王小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个了不得的词,连忙解释道。 “也不算最危险....但在异变之前,別的楼层哪怕犯了规矩都有高回来的,但唯独5楼,只要犯了错,那么就没一个人言回来。” “那五楼的规矩是什么?” “无论如何,都不走到办公古里面。” 週游仰起头。 三个褪色的大字瞬间映入眼帘。 66 想了想后,他撇撇嘴,居然握住了门把。 “周哥,你要干嘛 没等王小少慌忙阻止,週游已经拉开了门。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既没有什么怪物衝出,也没有什么诡异的畸变,只有月光洒落,照耀著静悄悄的房间。 “咦.....额.....不对.....不应该的......我记得拉开门的人都是凭空消失了的... 王小少仍然是语无伦次,然並週游已经拍了拍他的肩。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那傢伙特地把咱们6上来,应该不是大费周章地想死咱..既然不是敌对,那就是有事想和咱谈一谈了。” 66 .和个怪异谈话?周哥,咱.. 没等王小少恕我按你,週游就撇撇嘴,示意身后。 这回不止是楼梯间了,连电梯那面都堵上了层墙壁。 除非他隨身携带著套完整的工具,否则想从那里出去......那基本是不可的事了。 从屋顶跳出去他这破腿又支撑不了,所以现在的出路就只剩下一条了。 拉著仍然有些惊恐的王小二,週游就这么走进了办公古里面。 屋內和外面差不多,也用不著多用笔墨去形容,高够说的上完整的就个办公桌,再加上几把椅子。 並此时此刻,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存在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子是在仰视著夜空。 週游进来时没掩饰自己的脚步,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大大咧咧,然並也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他直至半晌之后,其才转动椅子,面相少人。 週游微微咪起眼睛。 这个捞了他们两个的......並不算怪物,但也实在说不上是人甚至连活著的东西都算不上。 就在他们眼前,只有挺皱巴巴的西装里面则是空无一物。 週游想了想,从地上拾起了块小石子,隨手往那面一扔。 下一秒,石子就那么穿过西装间的空隙,掉落在地面上。 “周哥!!!!” 这回的惊呼只有两个字,並看著王小少那绝望的眼神,週游耸耸肩,並后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这的是不是透明人並已....不过从实验证明下来... 看起来应该不是。” 如果有可言的话,王小少真想恶狠狠地咬上他一仁,可惜形势比人强,他犹豫了半天,也只高忍了下来。 反倒是週游朝著那西装笑道。 “刚才可是多谢了...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发什么疯,就没个家任管一管吗.对了,老哥你是?” 那西装插著手,好一会后,开仁道。 虽然没有嘴,但偏偏有声音从那空无一物的地方传来。 “幸会,鄙人姓路,至於身份吗. 99 “鄙人是这个商臥的拥有者,用简单点的话来讲,那就是我是这整个商场的老板。” .嚯。 这一下子就见到大boss了哎? 第633章 交易 第632章 交易 週游仔细地打量著那个西装。 和羊头鬼与那小姑娘不同,这西装並没有什么杀气,其就坐在那里,態度就仿佛平常的接待客人一般。 见週游没有说话,自称为商场老板的西装又说道。 “对於之前造成的影响,鄙人深表抱歉一一你也知道的,现在这世道,手下员工实在不太好管......尤其是所有人都被困在各自层数,无法离开的情况.....我更没法教育他们了..” 这人絮絮叨叨的,言语也是十分礼貌。 而至此,週游突然插口。 “道歉就不必了,毕竟我俩也是不请自来......倒是我这里,有几个个问题想諮询下老板,请问能帮忙解答下吗?” 西装男伸出一只袖口,做出隨意的姿势。 “请说。” “第点,楼下那两个傢伙究竟是什么玩意?” 西装男沉默几秒,而后开口。 “刚才也说了,是我手下的员工而已...胡师傅是餐饮层的管理,为人虽然暴躁点,不过厨艺没得说,而且为人非常讲义气,省里的大酒楼挖了好几次,他都没有过去,至於游乐园那个算是我小姨子吧,年过四十仍然未婚,为人挺尖酸刻薄的,只是碍於我老婆的面子上没法把她开了而已. 9 ...然而那傢伙的长相是六七岁的女童。“ 听到这话,西装男顿时笑了出来一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他明显是在笑。 “朋友,都到这时候了,给自己剥一副皮囊又不难,尤其是对我们而言,换个身体就如同你们吃饭喝水般简单。“ 66 (请记住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你为什么不换?” 西装男耸耸肩。 “大概是习惯了吧,一套衣服穿久了,再换別的总觉得不太適应.. 两者就这么閒聊著,反而看呆了旁边的王小二。 与一个怪异......还是个彻底异变,一个区域主掌者的怪异谈笑风生......不是,老哥,你胆子究竟有多啊? 週游权当做没看到那错愕的脸,而是问出了下个问题。 “那第二个,你们究竟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西装男回答的十分顺畅,一点都没忌讳別的。 “不知道—我们这原本生意还算不错,虽然隔壁新开那家百货抢了不少客源,但是我们口碑在这里,还是有很多老客户来光顾的.. ,也不知是太久没与人交谈,亦或者天性就是个话癆,不知不觉间,西装男又再次跑题—直至好一会后,他才恍然惊觉,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额......刚才说到哪来著?对了,我確实不知道,那天血月升起之后,我们就全昏了过去,待到再醒来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週游缓缓地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以前都是人类?” 西装男笑著回答。 “不止是我们,绝大多数的怪异都是人变的。” 週游沉默,再开口时,话语已然听不出什么情绪。 “既然是人类,那为何还要残杀同族?” 西装男顿时笑出了声。 “朋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要跟你说一句,在被转换的瞬间,我们就失去了人类的一切特徵。” 隨著言语的继续,它的话语也渐渐变得高亢。 “你大概不理解这是种什么感觉一一是的,没错,我仍然拥有以前的一切记忆,我记得我奋斗的事业,我记得生活中那点鸡毛蒜皮,我还依旧记得我那深爱著的妻子—但也只是记得而已。“ 说到兴起时,它开始比画起手脚。 “除此之外,就再无他物像是虐杀啊,玩弄啊,把人类活生生的做成各种器件啊. 说实话,都是趋於本能,哪怕我人类的记忆告诉这是不对的,但本能仍然驱使我去干。“ “—就好比呼吸一般,我问你,一个正常人类能不呼吸生活在这世上吗?而我们也是同理。” 週游缓缓吐出三个字。 “愉悦犯?”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但我说了,哪怕不是出於欲望,为了生存,我们也必须这么於。” 场面再度陷入了沉默。 王小二看著週游,实在摸不准某人是否会就此动手然而几分钟后,週游却是笑了笑。 他没再追究,而是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那么,这里的交易物是什么?我们如何才能走出去?” 王小二瞬间呆住。 等会,有你这么直接的? 可怎想,西装男摊开手,依旧回答的是乾净利落。 “交易物嘛.很简单,是人命。” 週游直接否认道。 “可之前有许多次尝试过用人命做交易,可一个都没成功。” 西装男摆摆空气做的手。 “no,no,no,单纯的人命我们可不收.......或者说我们要的人命十分特別。” “怎么个特別法?” “至亲至爱,无比珍惜之人的人命。” “什么意思?” 西装男笑著解释道。 “这个倒不复杂—那就是你深爱到极点,肯为他/她牺牲一切,只求他/她平平安安的人命。” 週游想了想,忽然挑起了个嘲讽的笑容。 “你这完全是在玩文字陷阱啊......先不提有多少会把自己珍贵之人带到这种鬼地方,光一个牺牲就基本不可能达成—如果肯拿其做交易物,那就绝对不是至亲至爱,如果不肯......那就压根没法完成交易—话说真有达成这个条件的吗?” 出乎意料的,西装男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有,虽然只有一个就是了。” .他们怎么达成的?” 西装男靠在椅背上,也是十分怀念的说道。 “那是一对夫妻,好像是自家孩子重病,急需弄上一笔医药费......而我们这是综合商场,货物很多同样十分齐全,於是他们就找上了我们......可惜水平不太行,偷货没成功让我们给抓到了。 “其中丈夫算是个挺耿直的人,没什么心眼,不过妻子很聪明,居然在三言两语中就猜出了我们的交易条件一说真的,当时我是真想把她给转换了,让她去掌管第二层,也省的我费这么多心力...” 见到西装男又再次跑题,週游皱了皱眉毛,將其给拉了回来。 “那之后呢?” “之后?” 西装男抬起袖子,似平做出了个挠脑门的动作。 “那妻子用一系列的诱导,诱骗她丈夫说出了交易这两个字,於是我们只能把她给变成了货物-当然,我这人是很惜才的,买卖不在人情在,所以甚至没留下她的灵魂,只是把她身体做成了个货架而已一但那丈夫似乎受不了刺激,见到自己亲手卖掉了妻子,忍不住自杀了. 话说的轻描淡写,就好似说一件无比寻常的事情一般。 週游看著西装男,而后吐出一口气。 “那么,你打算让我们干什么?” 西装男笑了起来。 “別那么紧张,我只是想找你们做一场交易而已。,週游也是斜起了嘴角。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我在这世上有什么珍惜之人...哦,不对,好像还是有个妹妹,但那姑娘又没跟我过来.....难不成你让我卖掉旁边这小傢伙?“ “什” 没等王小二惊呼出声,西装男就摆了摆胳膊。 “你和他才认识不过半天,虽然你这人挺侠义的,但他怎么都不可能算上交易品. ,“那你这个交易』是什么意思?” 西装男抬起身子,半探出桌子。 而后,那笑声越发的恶意。 “当然,规矩是规矩,我作为商场老板,总是有那么点特权的........对了,你是打算要这个吧?” 说话间,一个东西已经浮在了半空之中。 那是半截手指。 看到这玩意,週游眉弓低沉。 仿佛看不到那冷然的眼神一般,西装男仍然在笑道。 “我记得这个东西....是叫圣人遗体来著吧?这可是个好玩意呢,光是带在身上就可以减缓侵蚀,佩戴的越多则效果越强一可对我们就没啥用了,吃了都没法消化,还会导致自己慢慢衰弱,只能將其当成个发泄道具来摧残.......要不然也不能让那小子捡到另外半截。“ 说话间,那空气做成的手倏地用力。 半截手指也隨之瞬间歪曲! “不要!” 然则,这话並不是週游喊的。 而是王小二。 週游就那么看著对方的动作,表情平静的就好似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 好一会后,他开口道。 “你想要什么?” 岂料,西装男忽然爆出了阵大笑。 接著,他居然直接鬆开手指,將其扔了过来。 週游抬手接过,看著他。 而西装男则是继续笑道。 “我说了,这是场交易,至於你的交易物......你之后要乾的那件事,对我来讲就是报酬。” 99 週游盯著西装男,似乎想从那堆空气中看出点什么然而最后还是摇摇头。 “原来怪异之间也会互相残杀?” “瞧你这话说的嘿,人类之间不是自相残杀的更勤快吗?”西装男反讽了一句,然后继续刚才的话说道,“当然,正常来讲我们会彼此算计,不过除非是被入侵到了自家地盘,否则也不会像是这么上场廝杀.....但现在不同。” “什么不同?” “因为枯潮快来了。” 週游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名词,甚至市长和伊正恩那面都没提过。 “..那是什么玩意?” 然则,一直知无不答的西装男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 “对了,这手指本来是我打算丟的,也算不得什么交易品.......正好,我们这也是商场,你们两个分別挑上一件东西吧,就当做卖给你们了。” 就在说话间,西装男已经推过来了个购物清单。 週游是真想问问这个枯潮』究竞是什么东西一看样子应该是与这剧本有著天大的关联一可惜,看西装男的样子也不打算作答。 所以说,他也只能接过清单一但旋即,系统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恭喜玩家,您已达成条件,將开启家家乐综合购物广场的商店清单。” “此次购物並不需要任何代价,但您只可以在其中选择一件。” 好熟悉而又陌生的词语。 说起来,好像自最开始那个鬼婆之后,自己就没在剧本里开启过商店了吧? 週游一开始也没在意,以为和鬼婆那里一样,都是给一些通关助力物品的但在打量了两眼后,忽地露出了几分惊讶的表情。 .该说不说,不愧是高难度剧本,这给的东西......也真够大方的。 入眼的第一件,就是个紫色物品。 “人皮大衣” “品阶:紫色” “效果:在穿戴上后,將极大幅度地提高装备者的物理抗性,同时所受的大部分伤害(非断肢,残疾,以及诅咒侵蚀)都將加速癒合,每次剧本三次,可以用大量人体组织作为代价,强行提高自身的所有属性,持续15分钟。“ “诅咒:化为一体” “效果:穿戴此物品之后,除非找到特定方法,否则將再不可脱下,並且隨著时间的推移,此物品將渐渐与穿戴者融合,带来剧烈痛楚的同时,也会使得自身污染幅度大幅度加深。“ 《由十二个人最精华部分缝製而成,尊贵且优雅,是你冬季穿搭的不二之选。》 有一说一,虽然只是个紫色装备,但以效果来论,甚至能顶的上很多银色级別。 不过週游这人向来对这种邪门玩意不感冒,而且那咒虽然有延迟,但也相当之麻烦,所以直接略过。 下一个是件乐器。 “寄宿著灵魂的小提琴” “品阶:橙色。” “效果:使用者需要具备一定的乐器知识,当拉动此琴的同时,周遭所有敌对存在都会受到精神错乱的影响(如果有理智的话),隨机承受沉默』惊恐』疯狂』囈语』其中一种状態,精神错乱的持续时常与强度將受到敌对存在本身的实力限制。” “请注意,隨著使用者的乐器使用水平加深,此物品可能进阶,並且產生更多的作用。,“诅咒:窃窃耳语” “效果:每次拉动琴弦的时候,使用者都会被其中的灵魂所影响,隨著演奏时间越长,则越有可能迷失理智,最终化作灵魂的一个提线木偶。“ 《夜深人静之时,此物品总会突然间奏响。》 这个的效果就有点变態了。 大范围的群体控制,前提条件还没多少,而且还有成长性一最主要的是诅咒效果也不强,演奏时间短基本等於没有,演奏时间长旁边有个队友帮忙打醒就是了。 在一堆恐怖玩意中,这简直就是个清流。 可惜,週游自家是一点的乐理都不懂,所以也只能略过。 而后,他又翻了几页,视线终於停留在了一件东西上。 “搏击者的训练用铁指虎” “品阶。” “银色!” > 第634章 相识 第633章 相识 (酒月这段时间一直在住院看病,有些错字可能顾及不到,如果发现了还请各位老哥提醒下,万分感谢......顺便这段时间的治疗费用全是靠这本小说维持著,但最近盗版实在猖獗,新增降的太厉害,感觉写的有点......太难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希望各位老哥能支持下正版,酒月在此拜谢了。) “搏击者的训练用铁指虎” “品阶:银色。” “效果1:佩戴在手上的时候,此物品视作一件特殊灵异物品,可以在虚体与实体间相互切换。” “效果2:切换到实体时,物理伤害將会增加,同时双拳获得坚硬效果,切换到虚体时,对灵体伤害將会增加,同时双拳获得吸取效果。” “诅咒:亡魂献祭。” “效果:此指虎需要经常性的收割敌对者的灵魂,如果长时间得不到灵魂滋养,將会吞噬主人的血肉来弥补。“ 《每一个成功的搏击者都是踩著无数对手而成功的,它渴望著胜利,渴望著鲜血。》 说真的,週游也没想到瞌睡居然能遇到枕头,居然能遇到个这么適合现在的装备。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这个,而见到他的选择,西服男似乎有点惊讶,不过还是耸耸肩,拿起电话,对里面说了几句。 很快,一个畸形的僕役就走了进来。 托盘放下,里面是双朴实无华的铁指虎,週游拿起来戴在手上,转眼间,一种阴冷的气息就顺著滸关而上,挑拨起嗜血的欲望。 他想要杀点什么,立马,现在。 但很快,週游就深吸一口气,將那种欲望强行压下心底。 见此,西装男鼓了鼓掌。 “好心性这位客人,在干完后面的活后,有没有打算来我这应聘个职位?我跟你说,在这世道里,当怪异可比当人要舒服的多... ,,週游翻了个白眼。 “敬谢不敏,我还没沦落到那种程度,更不想变成和你们一样的变態。” 说罢,他又看向旁边的王小二。 这小子不像是週游,能看到装备的具体属性,面对著琳琅满目的购物平淡,他犹豫了半天,才点上了其中一个。 週游略显诧异。 这位选的不是別的,正是他刚才同样看上,觉得性价比奇高的小提琴。 —是运气,还是. 连续两次被拿掉大奖,西装男的样子也有些失態看起来他是挺后悔刚才自己故作大方的,不过以他这种性格,別的都可以舍,唯独面子舍不掉。 所以虽然心疼,他还是让人拿过来了个古朴的琴盒,给了王小二。 接著,这位兴致索然地挥了挥手。 “就到这里吧,记得你之后的目標,你若是达不成的话....我有很多方法能把东西收回来的。” 说罢,他就敲了下桌子。 下一刻,眼前的景色倏然变化,待到再看时,只能见到一片影影绰绰的街道。 一剎那间,他们竟已是走出了商场的后门。 转头看去,依旧是那一览无余的卖场,王小二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脱离了险境,最后还是週游拉了他一把,这小子才反应过来。 “周,周哥,那咱之后.....应该怎么办?” 週游抬起头,看了一眼。 大概是耽误了太久的时间,血月已经到了活跃期,明亮的月光之下,不时有各种嚎叫声隱约传来。 这街道里也不知藏了多少的怪异,纵然其中没什么特別厉害的,但是一旦招惹了一个.....其余的说不定就会如潮水般涌来。 “现在?现在先別著急,找个地方避一避,等风头过去再说吧。” 十几分钟后,一处废旧的住宅楼里。 这地方算是地图上標註好的安全区,万幸也没產生什么异变,里面窝著的就是个无脑的行尸而已週游潜了过去,隨手一用力,就將其脑袋给掰断,也算是给刚入手的指虎充了点能。 如今两人正坐在角落处,並没有生火,收拾出了两个乾净点的地方,用这宝贵的时间稍作休息。 週游背靠在墙上,闭著眼睛,一点一点调整著呼吸,顺便运行著那来之不易的法力,而王小二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一会站一会坐,似乎是在犹豫著什么。 好半天后,他才对週游说了一句。 “周,周哥?你还醒著呢吗?” 週游没睁开眼睛,就那么隨口说了一句。 “还没睡呢,怎么了。” 谁料,王小二又不说话了。 他迟疑了半天,终於还是选了用行动代替言语。 就见他解了下背后的琴盒,颤颤巍巍地递了过来。 週游终於抬起眼眸,接著哑然失笑。 对方的举动他能理解,所以才觉得分外滑稽。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小二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个.....我是想....这个我拿著也不安稳.....就让周哥你.... 週游摇摇头。 “小子。” “周,周哥?” “你看我像是那种趁打劫的人吗?””当,当然不像了。” “那你看我像是那种贪得无厌,利益薰心的人吗?” “不是。” “那你为何会觉得我会图你这么件东西呢?” 王小二哑口无言。 好一会后,他小声说道。 “我刚才是看周哥你在这选项上犹豫了一会,但或许是其余更加重要,所以才选了另个....於是我就自作主张,帮周哥你把这个拿出来了.. ,.当时我只是多看了几眼,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这小子居然依旧能看出我感兴趣? 察言观色到这种程度,也算是种能耐了。 週游並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笑著指了指那个琴盒。 “那你可知道,这东西价格多少?” 66 .不知道。” “我也不太了解市场,但根据骆良德那傢伙所说,像是这种级別的灵异物品,只要交到市长那面,最起码能让你在核心区买一个身份。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王小二顿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是从那地狱般的底层一点点爬出来的,自然知道这世上阶级差距到什么地步这么说吧,一个核心区的身份,最起码得,也得用几百號性命才能堆的出来。 然而就这么一个东西,居然能直接换到手? 然而。 出乎意料的。 在纠结半天之后,王小二居然还毅然决然地將琴盒推了过来。 66 ..我都跟你说明这个价值了,也跟你说了我不贪图这个,你怎么还要给我?” 王小二露出了个跟哭似的笑容。 “周哥,这要只是一件普通的灵异物品....那我也就收下了,可你这么一说.. 他拖拉下脸,重重地一嘆。 “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这个东西放在我手里....怕不是没等卖出去了,就被人打了黑枪了。“ 週游点点头这话確实在理。 像是王小二这种无依无靠的拾荒者,拿著这么个显眼的玩意,怕不是连帮派检查的关□都进不去。 而一旦被人发现的后果...·...被抢走都算是运气的,至少有八成概率会直接被人给宰了,然后毁尸灭跡。 看著那坚定的眼神,週游笑笑,然后挑起了盒盖。 一把精致的小提琴正静静地躺在其中。 週游拿手摸了摸一隱约间,悦耳的曲调在耳边响起,他说不上那曲子的名字,偏偏又是无比之熟悉,让人不由得想要拿起乐器,隨之而奏上一曲... 而週游直接嘲讽道。 “开玩笑,小爷我从小到大没摸过这玩意,还特么的亲自上手来拉?你指望我拿它砸人都比指望我演奏现实点。“ 用力地合上盖子,將那恼羞成怒的弦音压了回去,顺手將其丟回点苍戒里面,週游才对王小二说道。 “那成,我就先收下了,不过我也不能白要你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和我说一下吧不过我有一点得提醒你,我现在还欠著別人一屁股债呢,你若是想要钱的话恐怕得过一段时间才能结给你。“ 王小二看著突然消失的琴盒,著实有些发愣,完全不理解週游是怎么做到的好半天后,他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会,忽然说道。 “那个......我想问一下,周哥你之后额.....打算.....应该说干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眶当』一声脆响。 二人瞬间息声,週游皱著眉头,悄无声息地潜了过去,直至两三分钟过后,又再度转了回来。 66 ..没什么东西,只是建筑风蚀的太厉害,塌了一块而已.....对了,你刚才问什么来著?” 王小二整理好情绪,这回他的话语顺畅了许多。 “周哥,你之后打算干什么?” “之后啊.....”週游这回没做什么隱瞒,而是乾净利落地回答道。“也不瞒你,之后我打算去公寓楼那面一趟,我有点事需要在那办,顺便还有一段恩怨需要了结.” “危险地带?也是,周哥你这么大的能耐,肯定不是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王小二深吸一□气,而后对著週游说道。 “周哥,我要的报酬只有一件—赶巧了,我对公寓楼那面也有不少资料,那是我从黑市里捡漏来的东西,再加上这把琴......能不能让你带著我也去走一趟?“ 週游怎么都没想到,王小二提出的条件居然是这个,他看著对方,而后认真的说道。 “子,你应该知道,这是送命的活吧?” “知道。” “那为啥还要和我一起去?” “因为我想搏个出路。” 这回没等週游说话,王小二就立刻接道。 “周哥,你应该知道这所谓的城市』是个什么烂泥塘,哪怕是所谓的核心区过得也是朝不保夕的生活,顶多比贫民窟安全上一点而已.......当然,我一开始的想法確实只是成个家,安稳的过几年日子,达成我爷爷的遗愿......但现在.... “我不想烂死在这,我想搏搏,看看能不能出去。” 週游沉默。 看著那坚定的眼神,他又想起骆良德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哪怕这世道已经差成了这样,人们依旧在想办法寻求著出路。 皆是如此。 最后,他摇摇头,说道。 “那你为何觉得跟著我就能达成目標?” 王小二回答的十分之乾脆。 “因为除了你以外,我已经找不到任何帮了。” 对方的言语十分篤定,不过从那略微颤抖的手掌就能看出来,这小子也是没有多少的信心.....並且生怕週游拒绝。 週游没做肯定,也没做否定,他就那么看著。 半响,这位突然抬起手,继而猛地朝后挥出一拳! 霎时间,半边窥探著的脸隨之破碎。 甩去手上行尸的体液,週游嘆了声。 “看起来是刚才的动静太大,引来了点不速之客....行了,这地方也待不下去了,咱们准备开始转进吧。” 王小二没动弹,他犹犹豫豫地说道。 “可周哥,刚才我说的那件事.. ,“我应了,不过我得提前和你说一句,那地方危险性挺大的,我很可能顾及不到你,你需要自己保好命。” 王小二顿时露出欢欣雀跃的神采。 而看著那张脸,不知为何,週游忽地想起了自家的徒弟。 一样的聪明伶俐,一样的察言观色......只不过这个比那混小子要成熟不少。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是在自己叔叔呵护下长大的,一个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挣扎出来的,成长环境皆不相同,更不用说別的了。 只不过。 也不知自己走后,那混小子到底咋样了...当初镇邪司对他挺有兴趣的,可能是和那死胖子一起成了公务员,潦草一生........或许又是接了他叔叔的鏢局,然后娶了邻家的青梅竹马,最终混成了一代总鏢头? 不过无论是那个结局..对这小子来讲,也都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摇摇头,將这些无聊的思绪甩出脑海,週游透过早已碎没了的窗户,朝外头看了下。 血月的狂笑渐歇,虽然没到平稳期,但最危险的时候也算是过了。 於是,他拍了拍王小二,笑著说道。 “跟上了,糠们准备攻略下个副本了。” 第635章 劫匪 第634章 劫匪 一死寂,空旷。 这就是公寓楼给人的第一印象。 这地算是个危险地带,不过由於地处实在太偏,又不像別的地方好捡漏,所以除了市长派来的探索队以外,寻常拾荒者都不愿意往这来。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刚一到地方,週游就见到一堆人在公寓楼的不远处吵吵嚷嚷。 这算是挺少见的场景了,为了防止被怪异发现,一般拾荒者行动都是偷偷摸摸的,像是这种.......大概是他们觉得此地主人是个阿宅,亦或者已经怒火攻心,顾不得別的了?. 66 现在退路已经断了,该怎么办?回又回不去,难不成真摸黑从未知地带走?” “未知地带?你不怕被传送到市政厅那鬼地方?別的地方你或许还能寻个解脱,可市政厅....那可真是永生永世受尽折磨了。” 66 .他妈的究竟是谁说这里有好东西的?咱们这帮人可全被害惨了!” 6 看我做甚?当初你们都是同意的,况且我那几个手下还陷在超市里,生死不知呢.. 9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s??.???超讚 】 “谁叫你这时候非得带人的,都告诉你分头行动了......该!” “你们也別说我,现在怎么办?” 见到这帮傢伙的內訌,就连王小二这小孩子都觉得他们异常之二笔。 他摇摇头,对週游比画了个手势。 意思很简单一先绕过去,別理会这群傢伙。 然而不知为何,週游在想了想后,突然挪动著那条腿,从藏身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群人二归二,但精神已经紧绷到极致,听到脚步声的同时,立马就意识到有不速之客来了。 “谁!” 几把武器举起,多数是砍刀,但也有把土枪一不过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週游只是笑著举起手。 “別开枪,太君,是我...哦不对,嘴瓢了—我不是怪异,也是一名拾荒者。” 2 “拾荒者?” 听到此话,几个人放鬆下了警惕,但还有两个聪明点的没撂下枪口,而是用其指著週游,厉声说道。 “既然是拾荒者,那藏著干嘛?露出脸来让我们看看!” 也是奇怪,一向不听人话的週游此刻居然十分之顺从,举著双手,就那么大大方方地亮出了自己的身体。 见此,那些人终於都是长鬆一口气。 而旋即,又有几个看到了他那略显不便的腿脚,於是乎.....笑容越发地神秘了起来。 这里毕竟是荒区,是规则与法律皆无法触及的地带,如果一个人油水足够丰富.. 那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也不算困难。 几乎是出於本能的,就有一个探口风的人问道。 “你是谁,从哪来的?” 週游用西装男的口气说道。 “鄙人週游,是个拾荒者,因故想去公寓楼那面看看,至於从何而来.... ,他示意了下身后。 “当然是那个超市啊...难不成还有別的路通这?”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如雕塑般呆住。 宛若不敢相信般,那些人甚至连话都没说,只知道用眼神不断地打量著週游似乎是想从他身上看出朵来。 好一会后,才有个激动的声音响起。 “—那地通了?!!” 可惜,週游毫不犹豫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咋可能,被封的死死的。” “那你怎么出来的?” 週游耸耸肩。 “被封之前逃出来的,不过没著急往这边来一我当时受了点伤,找了个地方歇了会”,瞬间,原本提起来些的士气又衰落了下去。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的绝望。 当然,人这东西,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不会怪自己,而是犯了错先想办法推到別人身上他们之前已经吵过一轮了,谁也不愿背起这个锅。 而现在..·..这不有个现成发泄的沙包吗? 那群人中一个莽撞点的探出手,狞笑著,便想要抓住週游。 “ ..这病子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挺奇怪,说不定这丫的一直跟在咱们后面.... 先把他给抓住,逼问下情况再说. ,,这话完全站不住脚,不过谁也没制止一他们困在这里进退不得已经挺长时间了,能抓到个发泄的.....或者让他进去探探路也没啥问题。 不过。 就在那手即將抓到週游肩膀的瞬间,忽然听到咔吧”一声脆响。 ...什么鬼动静? 几个人定睛看去,只见到出手那人已经无力地拖拉在身侧眼见得竞是断了! 那人也是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手几秒,直至撕心裂肺的痛楚传入脑海,他才方认知到这是现实接著,悽厉的豪叫响彻於整个夜空。 週游皱了皱眉,又是一脚,將那个二逼踹晕过去喊到这种程度,就算那瘦长人影再怎么宅,也该出来看看了一而同时,那些人也是反应过来。 “这傢伙不对!” “怪异...也不是,但绝对不怀好意!” “先做掉他再说!” 那枪口顿时瞄准週游,而心急点的,那砍刀已经照著他脑袋劈落。 而某人则是十分无奈地吐出了口气。 “我个人是相当不喜欢歪嘴龙王剧情的,但没办法,总有些傢伙非得没事搞事... 算了,我还有事要问,先杀鸡儆猴吧。“ 就在这句嘆息说出的时候,那刀锋已经离他脑门近在咫尺。 可週游仅瞥了一眼。 接著,指虎由虚化实,竞是用胳膊硬挡在了那砍刀之前! 一人身体能拦住钢铁吗? 不能,起码理论上不能。 不过......週游此刻也不在这理论之中了。 就在那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刀刃接触到了週游的拳头,却不得寸进而传来的反馈力道,就仿佛他砍到的不是人类的身身体,而是块浇筑的钢块般! 下一刻,手已经握住了刀身,而后往旁边轻轻掰落。 那砍刀就如同般,轻而易举地被弯曲,重塑,最后变成了个捲尺的模样。 而在这时候,那两把终於是瞄准好了週游。 但持枪的也是看到了这景象,冷汗噌』地便下来了。 66 这是个传承者......狗日的,这地方怎么会有...你別动,你再动我就开枪了!” 週游却是笑笑。 满不在乎地笑笑。 “你开吧不过我先提醒你一下,就凭你这把土枪,哪怕我腿脚不便......也完全能子弹击中我之前,砍掉你持枪的那把手臂。“ 话语平平常常,就仿佛在述说著一件相当普通的事一般。 .可持枪那人不敢赌。 他手指就扣在扳机之上,却死活按不下去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週游已经一个箭步,猛地来到了他的面前发生了什么? 这个想法才刚刚浮上脑海,手中的枪就已经被卸了下去。 而某人则是把玩著那个东西,朝著周围笑道。 “行了,你们唯一的指望没了,难不成觉得凭那几把片砍匕首就能与我作对?都先撂下吧,我不想杀你们,只是想问几句话而已。“ 几人面面相窥。 这些傢伙看了看地上已经痛晕过去的同伴,再看看离週游不到半尺远,冷汗直冒的持枪者,也不知是谁开的头,都纷纷放下了自己的武器。 而週游也是总算鬆了口气。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態..·..是实在不想把宝贵的力气浪费在这种地方,何况这又离著公寓楼不远,万一真惊动了那瘦高人影.. 自己一番谋划不就全废了? 幸好,装腔作势的方法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这群傢伙明显是被唬住了週游也不废话,先把身边那傢伙踹了回去,而后直接问道。 “你们在这干什么?” 那些人不知如何作答,好一会后,才推出了个像是领头的,小心地说道。 “回兄弟.....哦不对,是大人的话,我们几个听说这里有值钱的东西,所以想进来看看能不能在外围捡捡漏. ,隨著他的解释,週游也大概了解到了是怎么回事。 这群傢伙也算是这片的地头蛇了,自己倒是不干拾荒,而是平日里做一些劫道的买卖,专门抢別人的收穫一但前几天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是公寓楼里有市长悬赏的那件东西,可惜这地方平日里没谁愿意过来,再加上他们也不想把这秘密闹得人尽皆知,於是一商量之下,就打算自己上了。 结果嘛。 不上还好,这一上之下,就闹成了这进不得退不得的情况。 ....所以说劫匪就好好的当自己的劫匪,別挑不熟悉的事干这不,一下子就干出了事吧... 3 “额,大人,您在说什么?” 週游的话说的十分轻微,以至於那领头的压根没听清一而他也没做什么解释,而是又抬起头问到。 “你为为什么叫我大人?“ 领头的茫然无措地看著週游,就好像是他问出了个什么十分奇怪的问题但还是压下情绪,小声解释道。 “大人您是传承者,而且以刚才这身手来讲,怎么都是核心区的了,我们自然得叫你大人了2 看起来......这身份还挺有用的?居然能让这傢伙的態度180°大转弯的.... 週游自然不会去揭破,而是继续问道。 “那行吧,大人就大人,反正我已经被叫习惯了一正如刚才所说的,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大人请说。“ “你们说被困在这很长一段时间了..:·.之前有没有尝试进入过那公寓楼?” 那领头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苦涩。 “实不瞒您,之前我们发现商场异变的时候,就打算从公寓楼那面了.....结果我们也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这么难我们之前还是有二十来人的,结果在里面转了一圈后...喏,就剩这些了。” 週游挑了挑眉。 “你们是说...你们进去了圈?” “额..·没错。” “到了第几层?” “三....不对,应该是二吧?” “遇到了那个瘦长影了吗?” 领头的挠头。 “什么瘦长人影?” 得,这群傢伙来正主都没见到,就直接溃败出来了。 週游想了想,又转而问了另外个问题。 “你们进去之后...见到的公寓楼是什么景象?” 这回对方乾净利落地作答。 “什么景象...就像是个废弃多年的地方一样,到处都是污水,垃圾,以及各种各样,不知道是啥玩意腐烂后的东西......哦对了,里面应该是有人...或者说是被怪异囚禁著的人生活著,厕所里全是粪水尿液,而且全被堵上了..” 这是个好消息。 週游点点头景色和他当初出逃的时候没有多少变化,这也证明著公寓楼不像是商场,產生了更高难度的异变。 “既然都是平常的景色..·.那仏们是怎么损失这么多人的?“ 领头的露出了个跟哭似的表任。 “怎么呢...我们也不知道为啥—明明没有敌袭击,但每过个严总有莫名其丼的失踪了一而在连续好哲个人不见了之后,我们也发现不对,就直接撤了出来,再之后.....这不就直接遇到大人仏了吗。” 这倒是没看过的事件......不过也很正常,自己当初跑路时是顺著子的安全通道跑的,期间自然是遇不到什么敌人。 只可惜经过自己这一遭之后,那条路估摸早就被瘦高人影封上,怕不是回不去了。 问清自己想问的之后,週游就乾脆地转过身,居然真信守承诺,放过了这群劫匪。 走之前,甚至还不忘把那土枪扔了回去。 那领头的就这么看著週游走进了巷口,直至那身影彻底远离,这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这算什么事嘛.......也就是市里和那哲个黑帮头子手下养著哲个传承者,平日里连见都见不到,怎么今天这冷不丁的就冒出来了一个... ,之前与他爭吵的那些人也凑了上来,小声道。 “额,老大,马三好像完全失去意识了......殖之后要不还是想办法冒险撤出去?” 一现在想起我是老大了?之前造反,以及把我推出去当靶子的时候怎么想不到呢? 领头的冷哼一声,碍於大局,终究没有发火,而是恶狠狠地万道。 “马三那傢伙就扔在这吧反正是个头脑简单板肢发达的傢伙,若不是他在商场里为他那哲个下耽误那么久,殖们也不至於沦落到这种地.....至於撤....” 他嗤笑一声。 “撤什么撤?殖们继续往公寓楼里去!” 那些人所到这咱,纷纷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老大,都损失这么多人了,殖还进去?” 领头的冷然道。 “就是因为损失这么多人才要进—否则不就等於白损失了?更何况.....”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週游离开的地方,露出了个无比贪婪的笑容。 “个传承者都往去了..这不证明了那个消息,是有真宝的吗?是,没错,殖们確实打不过那傢伙,可人数在这里,如果真能捡个漏.....那可是通往乐园的门票啊?” “仏们.真不想搏一搏?” 没人回答,但传来了一片咽吐沫的声音。 第636章 公寓楼 第635章 公寓楼 对於那群傢伙的想法,週游也是个门清。 不过嘛。 他一又不是这些人的朋友,二不是他们老爹,所以管他们干嘛? 一群劫匪而已,自生自灭就是了。 把王小二从阴影中接出来后,週游也陷入了沉思。 这公寓楼不大,但是想进去还是挺麻烦的一这不比商场,从正门进就是给人当活靶子呢,至於下水道...除非那瘦高人影是个纯傻子,否则经自己跑路之后,又是那么关键的地方,肯定是早堵住或者设好陷阱了。 “所以说现在该从哪进呢.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迟疑,王小二適时递过来了捲纸张。 週游看了看他,接著打开然后眉毛瞬间挑起。 那是张平面图。 虽然说只有一层的,但很明显是这公寓楼的平面图。 .这小子为啥要收集这么多信息的? 见到週游的眼神,王小二也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个解释,於是嘆道。 “周哥,我老爹是以前是个拾荒者。” “像是你们这种孤母多都是拾荒者..怎么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闷好,?0?????????????.??????隨时看 】 他表情苦涩地说道。 “我老爹以前是跟个调查团的......后来有一天突然说是死了—这在拾荒者里算是常事,我虽然伤心但也最后接受了,可一个相熟的叔伯告诉我老爹不是死了,而是不知咋失踪了,当时他们也没什么能力去营救,所以我. ,,“所以你收集各个区域的信息,就想著有朝找回己的老爹。” 谁料,王小二只是嘆了声。 “说真的,这么多年过来,我早忘了他长什么模样了,何况失踪了这么久,就算不死也成怪异的玩物了,现在只是靠著惯性收集这些,顺便想想有朝一日如果真遇到他... 是不是给他一个解脱。“ 週游哑然。 看著那张平淡没有任何悲伤的脸,他也不再多说,而是打量起那张平民图。 这东西是手绘的,看起来是之前闯入公寓楼里的人做出的个地形图但也说了,这地方价值不高,这东西也很难卖出去,这才让王小二捡个漏。 不过这时候.....確实是帮上大忙了。 在那张皱皱巴巴的纸上笔画半天,週游终於是圈定了个位子,而后招呼了声王小二,便借著阴影,往著那边走去。 公寓楼仍然是寂静无声,哪怕刚才闹腾成那样,里面也没任何存在出来看看和別的地方相比,这周遭確实是个不错的庇护之地。 前提是....別进去。 几分钟后,週游摸到了地方。 那是个类似於狗洞的角落,但看起来不是人为的,而是年久失修风蚀出来的週游也没啥顾忌,趴下身子,率先钻了进去。 按理来说,以墙壁的厚度,这狗洞基本是一眼可望到头的,然而两人一前一后,爬了整整四五分钟,眼前仍然是崩裂的土块。 王小二有些不安的问道。 “周哥,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头?” 但週游没有回答,而是忽地抬抬头。 隱约间,一声悽厉的惨叫在耳边响起。 但那实在太过於轻微,稍有不注意,就会误以为是什么错觉。 “那群盗匪和瘦长人影接触了吗......居然还能叫的出来.......也是,那东西虽然压迫感足够,不过行动极慢,他们应该能帮我拖上些时间,,”” “周,周哥,您说什么?” 週游晃了晃脑袋,回答道。 “没啥,咱们抓紧点吧。” ..不多时,二人终於是爬了出去。 入眼的和週游记忆中,以及那首领说的差不多,同样是垃圾遍地,污水横流的景色加速的畸变仍然没影响到这里,但就在这时,週游耳边忽然传来了个声音。 是那许久不见的系统男声。 “尊敬的玩家,您已进入到初始之地,被侵占的公寓楼之中。” “您收集的身体已经產生了共鸣,这些东西將与你开始融合,你也將逐步获得一部分失去的力量。“ “但请注意,隨著融合的加深,血月对您的注视也会隨之加重,此区域將逐渐开始產生异变,请在异变之前完成融合。” “部分支线任务可提玩家的融合程度,但也会导致难度的变动,还请量力而。” “支线任务1:毁掉配电室。” “整座公寓楼的运转全都靠著配电室所运行,如果说公寓楼是身体的话,那配电室毫无疑问就是其中心臟一你需要对配电室进行断电处理,而后公寓楼將进入停电状態,部分对你有利的设施將无法运行,同时此地核心存在瘦长鬼影』將进入激怒状態,开始对你的追杀,不死不休。” “支线任务2:盗宝。” “公寓楼里收藏著几件特殊物品,很有可能与下次枯潮的来临有关但由於其珍贵程度,这些东西全被锁在顶层主管办公室的保险箱里,而办公室极其难以找到一併且最主要的,其与瘦长鬼影』息息相关,只要你闯进去,无论此时在什么地方,瘦长鬼影』都会缓慢感知到你,待到真正发现你入侵时,就会不顾一切的朝你赶来。” c6 ,说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现代的原因,这系统提示居然活跃了许多,比起古代剧本除了开头与结束基本没存在感的情况,这丫的居然开始发布支线任务了。 不过怎么说呢.... 比起那相熟的女声,不知为啥,週游总觉得这男声中有种隱隱约约的恶意。 .希望是错觉吧。 见到週游突然站在那里不动,王小二小心地捅了捅他的腰。 “周哥,周哥?您这是怎么了?” 週游摇摇头,將那些些许的不安感晃出脑海,接著对王小二说道。 “不,没啥,对了,你淘来的那玩意. ,话未落,他忽然看到了个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色王小二的身体犹如布料般被扯开,化作了个宽广的平面,那张小脸上依旧是带著疑惑的眼神,然而五官却分散的越来越开,最后变成了个极为怪异的形状. 什么鬼! 週游深吸一口气,再度朝著那边看去。 ·人依旧是那个人,甚至因为他的举措有些更加的莫名其妙,看起来刚才只是眼瓢了下。 可週游绝不会认为是眼瓢。 根据之前的经歷,以及黑书的一贯德行,他现在能得出的结论其实只有一个。 异变现在就开始了! “ 他娘的才刚发布任务啊,按照平时游戏来讲,你起码也得给个缓衝期啊,直接冷不丁的开始冲脸算个鸟事!” 强忍住破口大骂的衝动,週游一把揪住了王小二。 l6 ..周哥,你这是?“ 週游把那小小的身体往胳膊下一夹,接著一边往前小跑,一边乾净利落地说道。 “小子,现在时间有点紧,我恐怕没空再照看你,只能用这种方法了—对了,你知道这公寓楼里怎么去楼上吗?” 王小二的身子有些僵硬,但他还是飞快说道。 “这里始终没有拾荒者过来,只有市政府曾经探过三次一除了第三次全灭以外,其余的时候最多只探到三层....且是层压根找不到路的情况.....”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压根没到过二层,从一层上去,一眨眼之后就到三层了。“ 2 我记得这里有个电梯。” 66 一那电梯压根就不好使。” “顺著电梯井往上爬呢?” “有这种想法並且付之於行动的没一个能回来。” —也怪不得。 既然都说了配电室是整个公寓楼的核心,那肯定就不能以一般方式进去,除非说像是自己逃生那会,从胖子嘴里套出了答案,,. 等会,胖子? 週游想到了什么,脚步未停,又继续问道。 “当初调查队到三楼的时候..::,是不是还发现这楼里有些住民?” 6 .发现倒是发现了,那些住民甚至可以交流,不过都很不配合,一旦想要打开门的话,他们就会立刻呼救,而后公寓楼的管理员就会赶过来.,” “这就够了,上三楼应该往哪?” 王小二指了个方向,週游没有任何犹豫,直直地往著那面衝去。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又有数声惨叫传了过来。 公寓楼里的空间自成一界,而瘦长人影那又是个不死不休的主,一旦被它盯上,除非是能跑出这个地界,否则都是个死的下场。 王小二有些不安他当然是知道那些人是做了炮灰,却也没有什么可怜的情绪。 反正荒区里就这规矩,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那帮人被猪油蒙了眼,死也是活该。 他只是担心一直七平八稳的週游突然这么急躁起来.....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而且是极为不好的变故。 不得不说,这孩子確实有够机灵,从几个细微的地方就看出了发生了什么事而他也没再多废话,一路修改著路线,同时儘量蜷缩著身子,让週游用的力气更少一些。 而很快的,二人就踏入了个红砖墙后面。 66 根据那笔跡,墙面上应该有调查团刻下的痕跡....没错,就是这里.....咱们接下来只需要往右边拐几条路,接著...”' 话未完,他的嘴巴忽然被週游所捂住。 王小二顺著某人冷然的目光看去,接著,眼睛瞬间瞪的滚圆在那废墟般的景色中,正蹣跚行走著一个人影。 看起来应当是盗匪团中的一个,当初王小二远远地瞥了一眼,对其还有一些印象.. .这傢伙周围並没有什么敌人,也看不到什么同伴,整个人一腐一拐地向前走著,看样子是想逃离什么一看起来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的身体。 这位的受了很重的伤,从肚子中间开始,一道撕开的血口横跨了整个腹部,就连肠子都其中流出,看起来相当之骇人一但王小二毕竟是从贫民窟里模爬滚打上来的,各种尸体见得多了,那种腐烂胀气的巨人观都见过不知凡几,就这点血腥景象远不至於嚇到他。 让他嚇到的是,那人的身体......是活著的。 或者说,分別活著。 拖拉在外边的肠子就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在半空中肆意的挥舞,时不时地想要缠上自家的脖颈,將主人活生生地勒死一而手掌间则额外长出了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正与肠子惨烈的搏斗廝杀. 眼睛中生长出了两个芽孢,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而又无比尖锐的牙齿,嘴巴咧的极大,舌头似乎变成了蠕虫的模样,正不断往外探著,想要咬住自家眼睛上的植物;两条腿犹豫穿著裤子,看不出什么变化,但跑的方向却是一前一后,时不时地还彼此踹上两脚,似乎是在爭夺著方向.. 唯有那断断续续的呻吟中能够听出来,这傢伙仍然保留有自己的思绪。 ·..虽然以这种状况而言,有比没有更悲惨就是了。 王小二是害怕,而週游则是皱起了眉毛。 他当初逃跑的时候,那瘦长人影的威慑力確实无可匹敌,但其特殊能力似平只有短距离转移以及定身,可看这人. 当初那傢伙是留手了,还是又得到了进化? 只可惜,现在也没有思考的功夫了。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里,那可怜虫的身子终於彻底解体一肠子带著胃,以及一连串的內臟,就好似蛇一般朝著污水横流的下水道钻了进去,两条腿一蹦一跳的走进了另一个房间,嘴巴舌头將脸颊两侧的肉当做了翅膀,摇摇晃晃地飞向了血月高悬的天空,眼球做的芽孢则开出了两朵小,在空气中左右摇晃,肆意挥洒著墨绿色的孢子.. 这些其实与週游无关,但问题是.. 那两只手连带著胳膊,十分不凑巧的,偏偏朝著他这躲藏的地方走了过来。 > 第637章 逼问 第636章 逼问 藏? 往后望了一眼,相当不凑巧的,他之后的地方一览无余,藏都没地藏去。 那跑? 开玩笑,这是人家的地盘,自己再跑能往哪跑? 週游想了想,轻轻放下了王小二,示意他不要出声,而后指尖在空气中划了两下。 自从提示开始之后,他身体中的法力就开始復甦一虽然用不出什么强力的法术,但引气做符这点还是能勉强做到。 不远处,半空中火光一闪,发出了声清脆的爆鸣。 这个动静瞬间就吸引住了两只手臂,它们用手指做脚,仿佛蜘蛛一样索索爬行著,飞速朝著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就在它们临近的瞬间,週游已然踏步而出。 正好,就出现在这俩玩意的身后! 左手握拳,以开碑之势而落可在拳风及体的瞬间,其中一只手居然陡然反转,以自家的正面直面週游! 五指之间裂开了道血口,其中似乎有个狭长的甬道,並且以择人慾噬的样子,扑面而至! 週游没退。 事实上在这种地方,只要多耽搁点时间,就隨时都有可能引来那个瘦长人影这傢伙虽然说不上特別的强,但也绝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所以说。 必须得速战速决。 他都没有进行回防,那已经落下去的拳头掉头,就仿佛蛇一般,在那甬道即將贴上自己脸前就锁死其手腕,接著。 手中用力,借著旁边个凸起的柱子,將其自中折断! 66 ..確实恢復了点,连动作都轻巧不少,可惜,终究只是点而已。” 將露出森森白骨,以及各种生体组织的手臂甩到一边,但就在这时,另一只手臂已经近在咫尺。 除非他能將自己变成软体生物,否则正常来讲,这一下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 是的,正常。 下一刻,万仞就於空气中露出头,剑锋只是一挑,就將那手臂挑飞到半空之中,继而寒光一闪,便就此了结了那个东西。 一切发生的时间都不过几个呼吸,转眼间,週游就干掉了那两个畸变的身体。 只剩下那两朵小依旧摇曳,吞吐著孢子,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旁边的王小二已经有些看呆了。 和別人不同,他在这十几年的成长经歷里,是有幸见过一次传承者动手的一对方的力量確实是势不可挡,但那基本都是靠著自己本身能力的运用,而像是週游这种乾净利落又果决到极致的... 他別说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过。 难不成....这是个从乐园出来的? 不过週游没给他想太多的功夫,在解决掉那两个玩意后,就又把他往胳膊下一夹。 “別发呆了,注意点周围,刚才砍死这俩手臂时虽然没闹出什么动静,但保不准那鬼影什么时候会发现...... ...咱们得抓紧了。” “嗯....啊.....我,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週游已然朝著上奔去。 这条道路和狗洞不同,倒是十分正常一然而等来到出口时,出现的却不是二层的標识,而是个大写著的“三』。 ,,倒是和王小二说的一样,而景色也是自己熟悉的景色。 但就在这时,那濒死般的叫声又再度响起。 和前几次隱隱约约的惨叫不同,这回已经近在咫尺..·..並且有若实质! 很明显,放进来的那点人能爭取的时间.....已经是不多了。 王小二抬起头,无言地询问起週游。 而週游的回答很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万仞划出。 对准的却不是敌人,而是自己! 原本因为进食而缓和的伤口再一次撕开,血液瞬间由其中喷出而週游则是蘸著血,胡乱地在自家脸抹上几下,做出了重伤濒死的样子。 而后,他又想多撕开点伤口,依葫芦画瓢地也给王小二抹上一把。 但那小子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他。 而后,这小子从腰间取下把匕首,在自己身体上找了块不影响行动的地方,瞄准了几秒,接著深吸一口气,便毫不犹豫地刺下! 同样用血涂满脸后,他才忍著痛,喘息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周哥你想干嘛,但你现在是唯一有战力的,不能让你失血太多,还是我自己来吧。” 倒是个果决的性子。 週游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揉了揉脸下一刻,他就带著满脸的惊恐,一腐一拐地走进了迴廊。 而在他进入的瞬间,身后的通道就那么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冰冷的铁门。 以及,眾多在后面窥视著的,贪婪的双眼。 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除了那些眼睛明显少了一些以外。 週游深吸口气,而后故意哑掉嗓子,模糊自己的本音,悽厉的喊道。 “怪物,这有怪物啊!有在吗?谁能帮帮我,谁能下我啊!!!” 然而。 不知为何,这一会却没有任何一人做出回应。 门后的居民仅是冷冷地看著这幕景象,不出声,也是不发一言,仅仅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看著这一幕。 .想想也是,出了那档子事之后,瘦高人影肯定会对这群想逃窜的傢伙“惩戒'一番,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是很正常。 不过。 活生生的肉都送上门了,以你们这帮大胃袋能不心动? 週游抽了抽鼻子,而后看向了王小二。 这小子心思也是活泛,立马哭嚎道。 “哥,你放下我走吧!我已经跑不了了,但至少得让你一个人离开.... ,有一说一,这演技比週游好多了,无论是那悲戚的情感还是不舍的声音,都比他真实了不止一点半点。 果不其然,在听闻肉』变成了两块之后,终於有人忍不住开口。 “你们是从哪来的?” 週游喘息了几声,而后说道。 “跟我们老大进来的,我们老大说这里有宝贝,谁想到.......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我们有钱,有不少的积蓄,只要你们能救一把,可以全给你们....真的!” 那些门后的胖子对视了几眼。 .有入侵者闯进来他们是知道的,也清楚老爷』出去清理了,看起来和这小子说的也是一模一样。 所以说,这个和上次那突然冒出来的混蛋不同,是个能食用,比较安全的肉』了? 很快的,就有人咽著口水发声。 “你们先別哭,引来老爷大伙全都得吃不了兜著走,这样,我这里.... 1 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一个更大的嗓门所打断。 “別听他的,来我这里,我能保你们安全!” 见到这俩人想要捷足先登,別人也顾不得犹豫,同样喊了出来。 “我这里!” “来我这里!” “我可以帮你们!!” 週游感觉这就是群海底总动员中的那群海鸥,只会鬼畜地不断重复我的』“我的』。 不过。 谁是猎手谁是猎物....还不定呢。 他並没有著急做出决策,而是闭著眼睛,仔细对照著记忆中一一尤其是魂体时感受到的阴影情况。 最后,他选定了个危险程度最大的门,直直地钻了进去。 见到他的动作,所有的叫喊声都戛然而止,那些胖子对视了两眼,又带著可惜,而又无奈的目光,重新缩了回去。 而在闯进门后,週游就立马看到了个巨人。 其体型甚至比之前见到的那个还大上两圈,见週游跑进来的瞬间,这位的眼神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但他很快就淌著口水,露出了个和善或者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c6 ..你们的选择可真对了,没错,我这里就是最安全的... ,话还没说完,週游就已然收起了所有惊恐的神色,衝到了他的面前。 继而,一记炮拳轰向他的肚皮! 一是现在时间紧迫,他实在没功夫与之虚与委蛇,二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总算有了点力量,再墨跡.... 也不是他性格不是? 胖子明显被这一下惊呆了,不过仍旧下意识地挺起了腹部週游感觉自己拳头就仿佛陷入了团,周遭居然全是不著力的触感! 嚯,大胃袋还有这用处的? 而这时,胖子也总算是想到了什么,惊慌地说道。 “等等,我认识你.....你是之前杀了12號的那个......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週游没回话,而是抽出拳头,以完好那只脚作为支点,身体半躬,接著猛地用肩膀往前撞去! 这回他用的是浑元劲中的巧劲,肥厚的脂肪如同波浪般盪开,却根本化解不掉其中的力道,胖子瞬间就失去了平衡,踉踉蹌跑地朝著后方倒退几步,眼见得就要摔倒在地。 以这体格,一旦倒下必然是地动山摇的声音一所幸,王小二此时已用力推过来了个沙发,堪堪接住了那庞然的身躯。 但凭这一下远不足以制服胖子,这傢伙扯著嗓子,立马想要尖叫求助。 然而,他突然愕然发现。 自己发不出声了。 週游將手掌压住了他的喉管,但並没有锁死,而是只按住了几个细微之处。 然而偏偏就是这么几个地方,每当胖子想要发出稍大一点的声音之时,却总会感到气管某处被堵死,哪怕拼尽全力,依旧只能憋出些许微不可觉的呻吟。 “你,你想要干什么?” 週游带著那满脸的血液,笑眯眯地说道。 “別紧张,我只是想问你点事而已。,66 .什么事?” “顶层主管房间怎么去?” 听到这个词的瞬间,胖子眼中顿时露出了骇然之色。 “你想到那里干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想借几样东西而已......而且看你这样子,似乎还真知道去那地方的路?” 然而,哪怕窒息感已经越发强烈,胖子依旧咬著牙,勉强地说道。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要问去问別人去,別问我!”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或许说,如果这傢伙交代的过於乾净利落,週游反而怀疑丫的是不是在骗他。 “王小二。” “周哥,我在。” “你看好,別让任何傢伙进来。” 这鬼地方压根就不可能有任何趋进来,週游明显是在找藉口支开一然而王小二没说一句话,而是十分顺从地站在门边,静静地等待著。 .这就是別趋家的孩子吗?卢平你学学嘿。 摇摇头,週游看向那摆著“我死也不会开口』的脸,然后笑了笑。 “我知世你怕那老爷更甚於死亡.....但放心,这世上总有些比死更加残忍的事。” “你们怪异习惯用各种猎奇的方企来折磨,但我不喜欢那些个弯弯世也,而是习惯用乾净利落的方法来解决。” 说话间,週游已从背包里拿出了丞布,而在事开后,露出了其中十几根明晃晃的长针0 66 .幸好以防万一,我还备了点....不过你这身脂肪实在太过於厚,有些地方我可能刺的不太准確,就请多多见谅了哈。” 週游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和善,但不知寸何,看著那微笑,胖子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咨骨悚然。 那是面对老爷时,还是那种被激怒,准备下手惩戒的老爷时.....才会萌生的情感。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啊! 他费劲全身力气,最终才勉强吐出了两个字。 “饶,饶命. 可惜,第一根长针,已经毫不犹豫的落下。 时间不过三四分钟。 一开始还是有些惨叫的,但很快的,就变成了断亢续续的哭腔,最后又从哭腔变寸了隱约的呻吟..... 但无论那种,都能感受到受刑趋承受的痛苦与折磨。 又过了一会,最后一点声音总算是消停了下去。 王小二依旧站在门边,不敢回头。 直至週游开口,他才小心翼翼地转过了脑袋。 然而和想像中的不同,没有那鲜血四溅內臟横流的景色,只有那硕大的身躯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周哥,他,他是死了吗?” 週游收回布条,然后笑世。 “倒是暂时没死,不过也等那瘦长趋影转回来应该就业不多了......怎么了?” c6 ·..没啥。”王小二咽了口吐沫,而后小心问世。“那周泥,你乓出了个结果了吗? “业不多吧。”週游隨意的说世。“这帮傢伙寸便动,在这楼里打了不少的窟窿,其中有一条正好通向顶楼。” “那,估摸就有你,与我想要的所有东。” > 第638章 钥匙 第637章 钥匙 去顶楼的地方挺违反常理的。 正常人来讲,去上面肯定是走楼梯电梯之类的玩意,要不然也得是各种往上的秘密通道。 可这里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去顶楼的路..... 是往下走的。 王小二看著底下的大陷坑,有些不確定的问道。 “周哥,你確定那傢伙没骗你?” 週游同时在在低著头看去。 那坑洞十分特別,虽然是裂在了地板上,然而底下却看不到任何景象,只有旋涡般的阴影繚绕在其中,乍一看去就仿佛张著人慾噬的大口。 听到王小二的疑问,他摇摇头,否认道。 “確实有人能扛过公门的刑法,有些还能硬扛著进行误导,但那都得是意志坚定的傢伙,像是这种把自己卖给怪异苟且偷生的傢伙.....反正绝不在此列就是了。” 说罢,他看了看那似乎深不见底的坑头,还是迈出了腿。 身躯骤然落下,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王小二则是捏著鼻子,犹豫了许久,这才往下隨之一跳。 下一刻,天旋地转。 ,.那感觉说不上来的噁心,他就感觉自己变成了块污水管中的排泄物,亦或者是別的什么玩意,总而言之就是在一段绝不好受的旅程之后,总算是从个管道里跌落到了地上。 所幸他体格还算是不错,靠著自己费了半天力气,总算是从满是污渍的地面上爬起来o 待到站稳时,首先看到的,就是週游面容严肃,却是平平稳稳地站在前面。 —.周哥,你没事吗?” “你是指什么....哦,说这个啊,我经歷过几次类似的,早就差不多习惯了。” 说完这句话后,王小二也看到了週游凝视著的东西。 一那是一扇门。 很普通,很老旧的木门,上面甚至没掛著一把锁,然而週游却久久地凝视著这扇门,似乎在迟疑著什么,不肯动弹。 那能听到的惨嚎已经逐渐消失一这不算是什么好事,证明著那些入侵的劫匪已经逐渐被清理乾净。 而他们拷问那个胖子的痕跡也瞒不住一哪怕走之前週游特地做了些掩饰,然而毕竟周围还有著那么多的目击证人,再加上瘦长人影本身就是此地的管理者.. 时间可以说是爭分夺秒,每耽搁一会危险性就会大上几分。 “周哥,你.. ? 犹豫半天后,王小二终於忍不住催促。 而週游也终於是吐出了口浊气,推开了那扇木门。 污浊的灰尘伴隨著臭味扑面而来,王小二立马掩住口鼻,但週游只是平稳的踏步而入。 里面是个办公室,占地不大,不过可以看出之前布置十分用心草之类的都摆放著整整齐齐,墙面上铺了层墙纸,还有著不少小装饰或者风景画之类的东西掛在上面。 甚至说,在角落间还有个笼子,看起来此地的主人应该还养过什么宠物。 只不过。 在时光与腐蚀的摧残下,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分外破败。 而在进门的瞬间,某种悸动感瞬间传入了脑袋。 瘦高人影已经察觉到了些许不对,虽然並没有直接察觉,但只要时间拖的久一点,他就必然会发现週游二人的入侵! 但就算如此,週游依旧没有急躁。 他按住所有的情绪,让自己进入到类似於使剑时的状態,而后环顾周围。 屋子里的东西一眼可尽,但除了个办公桌以外见不到什么特殊的玩意更別说那提示中的保险箱了。 而在这时,王小二的心臟也开始激烈的跳动起来。 哪怕他这种凡夫俗子,也能感受到危险在逐渐临近。 “周哥...” 再一次的呼唤,但週游已经按住了他的肩膀。”小二,我问你点问题。” “您,您说。” “以你的性格来讲,如果藏东西的话,一般会藏到哪去?” 听著那平稳而自然的言语,不知为何,王小二的紧张感也消散了稍许。 他想了想,而后说道。 “那肯定是越不起眼越好的地方.......但也不能特別不起眼,毕竟重要的东西需要时不时的检视,如果那地方太难达到的话,反而容易出问题..” “时刻检视?” 王小二点点头。 “.....当然,除非是那种埋了之后几年都不一定会看一次的玩意,其余的总得时刻看看,不光是为了防盗,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原来如此,说的有道理。” 週游点点头,然而他没去著急寻找,而是趴在地面,仔细地检视著什么。 和刚进来时看到的一样,这屋子的木质地板大多都已经朽烂,但想了想那瘦长人影的身高,再回忆下这丫曾经追击自己的脚步动作.. 週游很快就发现了些稍微深一点的陷坑,再循著那陷坑一路找过去,最后停留在了副画之前。 那画的是片风暴中的大海,一个渔船在上面起起伏伏,看起来是个十分正常的风景画然而盯久一点,就能发现深海中似乎有什么巨物在窥探著自己,同时渔船上的小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望向这边对此,週游仅是醉了口,而后用力將那幅画撕下。 可在后面的..... 只是堵砖墙而已。 .猜错了? 未必如此。 週游晃了晃脑袋,含气垫胸,接著跨出个马步,用拳头重重地砸在那砖石之上! 瞬间,砖石上出现了些许的裂纹,而他手间也迸裂出深红的鲜血! 这不是对敌人,故而指虎的坚固效果並没有生效。 不过也无所谓。 没去管那传来的刺骨疼痛,週游深吸一口气,又是一拳砸下! 这一回,那砖墙终於轰然破碎,显露出后面的东西。 那是个破破烂烂的保险箱。 .而现在也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坏消息是保险箱虽然破烂,不过锁的十分之紧,他又没啥密码和线索工具,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用正常方法打开。 好消息是。 这保险箱用的是机关锁还是那种特老的机关锁。 將身后的背包隨手扔给王小二,週游拔下自己几根头髮,用符籙加固了下,而后捅进了保险箱的锁孔接著,又趴在那锁处,仔细聆听著其中的变动。 不过几分钟后,他便得到了一组数字。 將保险箱重新归位,週游拨动著密码锁一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那沉重的铁门已经应声而开。 王小二在旁边看的那叫一个满脸崇拜。 “周哥,你这开锁水准都快赶上那些个出了名的大盗了....我要有你这技术,今后一辈子都可以吃喝不愁..”' “不是什么难的东西,你想学的话有时间我可以教你。” 隨口这么回了一句,週游拉开了柜门。 里面只躺著几摞纸张,以及两个东西。 其中一个是块通体深红,却又是晶莹剔透的宝石一光看这品相,哪怕在现实之中,这也算是个价值连城的玩意一但更主要的是,上面还附著层朦朧的血光,乍一看去,竞是与那血月的微光有几分相似。 而另一个.. 则是个由纸包裹著的物品。 和宝石相比,这个的外观就平平无奇了。 然而不知为何,週游反而对这玩意有种强烈的厌恶感。 那就仿佛是水火不容的天敌一般,本能催促著让他赶紧毁灭掉这个玩意,以免酿成更大的灾祸。 但週游最后还是按下了那种激动,微微將纸包打开了点缝隙。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个不可思议的光景那不是物质,甚至没有可以用言语来表述的形体,恍惚间,週游似乎看到了那无穷无尽的繁星,那冰冷而寂静的宇宙,看见了流光的条带横跨星辰,看见了无数不可名状之物在摇曳,飘零,並且永远高歌著难以言喻的曲调猛然將那块材料合上,週游开始费力地喘息起来。 说真的,他以前见过无数大恐怖之物,自觉心性已经锻链到无以復加,无论是任何猎奇玩意都可以坦然相对。 但这个不同。 这不是单纯的恐怖,甚至不是天魔那种恶意与侵蚀......如果准確点说的话,这是对於那浩瀚宇宙的未知,以及由那未知而诞生的绝望。 不是怪异,但比任何东西都要怪异。 不是恐怖,但比任何东西都要恐怖。 .这区区一个城市里的小boss,究竞是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 週游挠头不解,但旋即,系统的提示已经传来。 “恭喜玩家,您已寻到了两件剧情物品。” “物品1:血色之泪” “这颗宝石由血月的一点本质凝结而成,意外地落入了地面,又正巧被个拾荒者所捡到.......在为了寻求庇护,进入公寓楼后,他又將这件物品奉献给了管理者.......此物品对於玩家没有任何增益,但对於剧本土著居民来讲是价值连城。” “如果用此物品进行交易,在合適的时候,你甚至可以换得一件红色/特殊黑色诅咒物品。 99 “物品2:未知”。” 16 9 2 然而吐出这两个字后,系统就仿佛卡壳般停了下来,直至两三分钟后,那个男声忽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熟悉的女声。 “提示,玩家已获得了天魔牢笼的关键钥匙,此物品无视因果与剧本,必定会在合適的时候出现在玩家面前..··..同样的,此物品也可以跨越无数世界,直接影响到黑书与现实,还请玩家谨慎对待....並且务必將其留在中。” “如果达成特殊条件,玩家將开启黑书的最终剧本,届时一切都將彻底完结,亦將將斩断过去,直面循环。” 说罢,女声陡然消失。 旋即,又是那男声响起一但不知为何,它所说的东西,却是和女生所说的截然不同。 “玩家获得了剧情物品:未知,此物品是公寓楼的管理者用上百条人命精炼而成,其中含有巨大的能量,但由於精炼过程过於粗糙,导致品质下降..··..但对於剧本土著居民来讲依旧是价值不菲。” “如果用此物品进行交易,在合適的时候,你可以换得一件最低为银色级別的物品。” c6 ,週游沉默几秒,接著都塞入了怀中—这两样东西都无法收纳进点苍戒里的—然后拿起了那一摞纸,翻看了下。 这个倒是很简单,只是公寓楼的日常记录而已。 前半段都是一些琐事,比如那家水龙头坏了啊......那处又漏水了,以及租客的居住情况,还有什么租金的缴纳以及欠费之类的。 不过依旧可以看出,这个管理者算得上是个老好人。屋子租金低廉不说,哪怕租户有什么困难,他都可以容许延迟几个月再缴纳租金,甚至乾脆进行减免。 只是到后半部分时,內容却陡然一变。 小306的赵琪又生病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独自到城市里打拼本来就不容易,还摊上了那么个人渣男朋友......租金已经拖了两个月了,但我也不好意思和她提... 唉,欠著就欠著吧,托王大娘送了点药过去,希望她能早日好点吧。” 66 这短时间气候越来越异常,明明都是12月的冬天了,气温却连一丁点降下去的意思都没有,专家说是热带气候偏移还是什么玩意.....嗨,我那懂那么多,反正不用交暖气费了倒是个好消息. 99 66 .是我的错觉吗?夜晚似乎越来越长,白天是越来越短,往往三点钟不到的时候天就黑了...... .政府那面说是正常现象,让大家不要恐慌. 99 6 天上的月亮也是越来越大了,明明已经过了中秋,然而那月亮仍然抬首可见.. 流言蜚语越来越离谱,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抢购起物质了...我是不是也应该买上一些?” “租户里退租了不少,房子是越发空落落了,::::.不过想想也是,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大伙肯定是想办法先回家,然后再说別的......可惜我老爹老妈早死了,现在就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99 “赵琪病的越来越厉害,想让她去找下医生,她死活不肯...:..说是要等他男朋友过来......哎,实在不偷偷地帮他叫个120吧。” 66 今天313的住户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疯狂地砸屋子里的一切东西,最后没办法,让警察把他带走了.. ,不过他临走前还一直嚷嚷著一句话,,“末日將至,枯潮將伴隨著血月而来......这话是什么鬼?” 第639章 因由 第638章 因由 如同墨染氤氳开般,字跡倏然模糊。 那迫近的危机感已经近在咫尺,就连王小二脸上都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一—然而週游仍然屏气凝神,继续往下看著。 “气候越来越诡异,大街上出现了不少像是之前的疯子,眾说纷紜猜测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一个人能给出个准確答案.” “赵琪已经病的站不起来了.....医院那面已经人满为患,就算想把她往那送都送不了了..家里的药还剩下一点,本来是打算自己留著以防万一的,但......我没法看著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走了,只能全给了她,不管怎么样,无愧於心吧。” 而到此之后,纸张却出现了大片的空白,週游连翻几页,才看到下段文字。 “今天赵琪居然好转了!这姑娘已经好几天没有出屋了,今天是头一次见到她.....虽然物资越发的紧缺,但人平安就可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爱理不理的,只知道仰视著外面的天空,,,,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啊,只有轮大的惊人的月亮而已。 “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也开始咳嗽起来了,似乎是被传染了.. 只是药基本已经用完,只能用热水硬挺著......幸好我的身体还算不错,一点小感冒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然而,笔跡在这里之时,骤然转的无比慌乱。 “怪物,怪物....街上全都是怪物!它们是从哪冒出来的!找警察... 对,现在应该找警察....等等,政府已经开始崩溃了是什么鬼!” 66 我钉好了所有门窗,封死了进入的路径.....只在办公室留了点缝隙,希望能看到求援的到来. 99 “已经过了七天了,幸好之前囤了些食物,也够两人一狗吃上很长时间,外头的骚乱渐渐安静了下来,原本聚集的那么多怪物像是消失无踪了般....到底发生了什么?” 66 .冒险去了趟超市,想多少弄点药过来,然而我却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敢相信的景色一於哥他老婆被掛在外面,身体被压平成了旗帜般的样子,屋內熙熙攘攘,但购物的全都是怪物,反倒是人类成为了商品.....到底发生了什么!” 66 .咳嗽的越来越严重,我感觉我恐怕熬不了太久了......不过世界都变成这样了,死或许也是种解脱.....打算把钥匙和大黄託付给赵琪,好歹她还有点希望..” 66 没有赵琪,没有人,那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个被血与肉蒙上了的,奇形怪状的发电机。” 66 我是知道为什么在一切崩溃的现在,这间公寓楼里依旧有电了。” .虽然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又是大片大片的空白,一直到最后一页时,才再度出现了文字。 但这一回笔记又重新变为了平整。 66 ...大黄也变成了怪物,幸好它还认得我....我忍著伤心杀了他..... 但是我呢,谁又能杀了我,让我得到解脱?” “那轮月亮越发的亲切,恍惚间已经变成了张笑脸—已经有多久没见过白天了?外面的一切都变得疯狂,然而在我的眼里,这又是如此的正常不过.. 99 99 “公寓楼必须维持,赵琪也需要营养,我这里必须得招上一些住户,正好,人类的倖存者就居住在地底,从其中弄一些並不难..... + 记敘至此而断。 週游也一时无言。 最后的笔记明显还保有理智一一或者当时还保有理智,但思想已经变成了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不知为何,週游忽然想起诛邪里的那些偽人』。 不过偽人只是披上了层皮然后將其取代,而在这血月的照耀下,人类却是个体被扭曲,而后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为恐惧的存在。 .论残忍程度,甚至比前者还要更深一些。 然而,就在他嗟嘆无言的时候,自楼下,忽然有个尖叫声响起。 那瘦长人影终於注意到了入侵,並且拼了命般的朝著这里狂奔而至! 王小二豁然转过头,焦急地问道。 “周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听著那迫切的声音,週游闭上眼睛,先感受了下自己身体的復甦程度一一法力不多,但在解读完这段副本剧情后,系统似乎是判定完成了这段分支任务,给他了一点权限。 最起码,能从点苍戒中取出些除了断邪和佛祖舍利之外的东西... 於是,他轻轻吐出了一句。 “跑!” 66 ..这时候確实该跑,但往哪跑?” “配电室!” 那地方一是任务所需,二是哪怕这公寓楼的房东一也是那瘦长鬼影已经彻底被转变,他仍然留下了些许的线索。 或许只是一时失误,或许只是他的本性....但却成为了这里最大的破绽。 那个赵琪化作的电机,整个公寓楼必须得靠著她来维持。 不同於任务要求的断电』,只要能找出她毁掉......那么与公寓楼息息相关的瘦长人影不说立马完蛋,至少也会落得个实力大损! 顶层並没有那么多的遮蔽因素一一或者说对於经常需要巡视楼层的瘦长人影来讲,过多的偽装反而会影响自己的行动。 但这时,却便宜了週游。 腿仍然在不断的流血,痛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麻痒,那种让人恨不得挖开血肉,抠出骨髓的麻痒一但週游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后,腿处用力,硬生生用肌肉封住了迸开的伤口! 说真的,这是完全违反人体结构的举措,压根就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但对週游而言......十来分钟已经足够。 或者说,满打满算,他也只有十来分钟时间! 一路衝到了配电室,一脚踹开那破烂的大门。 里面依旧是血与肉的合唱,而且不出所料的那原本作为紧急逃生通道的排水□已经被彻底封上。 週游也没在平这点问题反正是早有预料而是逐个打量起那些电机。 其实单纯想断电並不算难,这些玩意虽然和湿件差不多,但终归是有条总线路的。只要从这密密麻麻的电线中找出那一条,切断后便可让这里陷入大断电。 可他想的从来都不是自保。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想救一救这个可怜人。 所以说一不到一两分钟的时间,他也找到了那个笔记中的电机。 不得不说,確实是有够奇形怪状的,別的电机都是四四方方的外壳,唯独这个呈不规则的稜角状。 用万仞扫去上面的血肉,露出的是个极为怪异的躯壳。 看起来那就仿佛个被拆得四分五裂的人体,然后又与钢铁线路胡乱拼接到一块,从中看不出任何机械应有的规划,偏偏还能够顺畅无碍的运行。 就好似程式设计师编写的屎山代码一样。 週游从角落间扒拉出了颗眼球,然后小声说了一句。 “赵琪?” 电机没给出回应,只有沉默以待。 66 他想了想,从背包里翻出了个手电筒一这玩意还是他从伊正恩那借过来的而后用光亮扫向那颗眼睛。 这一回,对方总算有了些反应。 那眼球似乎是受不了强光的刺激,往后缩了缩一虽然依旧没任何言语,但与別的电机相比,这玩意明显还留有一定的本能意识。 所以说... 週游深吸一口气,而后对著王小二突然开口。 “小子。” 6 ..周哥,怎么了?” “我这有点忙需要让你帮下。” 王小二脸色有些苍白。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用屁股去想,都知道週游说的绝不可能是什么小忙。 但他还是镇定好神,一字一顿地说道。 “都到这里了,周哥你有什么事儘管说,哪怕是需要拼了这条命......我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別那么紧张。”週游平稳地笑道。“用不著你拼命....甚至说只要你帮了这个忙,我可以尝试下帮你弄到张乐园的门票。” “??!!” 王小二猛地抬起头,而週游则是笑著看了他一眼。 “你需要乾的很简单看到那些从上面垂下,连接著管子吗?” ..看到了,怎么了?” “你身手挺灵巧的,我需要你在那些管子的连接处割开个小口一別太大,但需要能够以此作为点,將这些管扯断的级別。” 王小二闻言试了试那些管子的坚韧程度,而后脸立刻拉了下来。 “周哥,这玩意似乎结实的厉害,就我那把匕首恐怕弄不开.... ,週游没二话,直接瞅准墙壁,挥出万仞! 在连番战斗下,这剑的耐久度本身就所剩无几,经这么一撞,立刻就断成了两节! 王小二是知道这把剑的威力的,也知道这是週游作为杀手鐧的武器,见此,立刻发出了声尖锐的爆鸣“喊什么,这是能恢復过来的。” 週游抖了抖身上的碎屑,將变成短刀的万仞撇到了王小二怀中。 “这个应该能割开—不过你需要多费点就是了。” 6 .好吧,那周哥你呢?” “我?我帮你爭取时间,顺便拦住外面那玩意。” 沉重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很明显的,那瘦长鬼影已经赶到了这里。 而且,那脚步声不止一个。 週游撇撇嘴,从地上抓起把石子,拋了拋,然后分別弹出,打碎了身后一连串的灯泡。 整个空间就此陷入了黑暗,只有血色的月光从窗棱间透入,为这里带来了些许的光亮。 仗刻。 几个人影从门口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而见到那些人的瞬间,週游陡然露出了笑容。 “嘖,这不是外面见过的黑老大吗,怎么一会不见,你们就换了个职业?” 那劫匪头子没有回答。 或者说,他已经失去了回答的能力。 他的嘴巴已经变异,就竖在两眼中间,原本是鼻子的地方一里面已经没有了舌头和牙齿,只有仿佛腔肠动物般蠕动的褶皱。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角流下,似平是在悔恨著自己一时的贪念。但旋即,连这点动作都被停止,那两颗眼球带著末端的神经,摇摇晃晃地从眼眶中探出。 .乎一看去,就好似那被双盘高虫寄生了的蜗牛一样。 而在这群可怜人之后,则是那穿著西服,带著高礼帽的瘦长人影。 不知为何,这公寓楼中的大boss並没有动作,只是冷冷地注视著週游。 没有言语,甚至都不知道如今它是否还有理智,但週游仍然直面著对方,想从目光中看出些那老好人的痕跡。 可惜,最后也只是徒劳。 他摇摇头,笑著说道。 “这是为了给我点威慑,告诉我反抗的下场吗..... j 抬起头时,已是每阳光灿烂的仕脸。 66 -可惜我这向来胆包天,吃完不吃硬...那么。” 话互未落,他已然向前踏步而出。 手中確实没剑,但符法加持下,手中已经绽出了一点青光,储而如柳叶般闪过。 那劫匪首领的一颗眼球当即爆碎只不过,如今他所有的肢体都成为了独立生命,单个的痛楚压根影响不到別处,反而那嘴中倏然弹出了条口器,带著破空声,同样是瞄准了週游的眼球! 然而,却扑了个空。 在那千钧一髮之际,週游已经架腿,弯腰,储而变拳为掌,自下而上,猛地击中了首领的下巴! 受制於身体,力量依旧不算大,但在拳势巧劲』,以及铁指虎的双重加持下,伴隨著撕裂的声互,那人的脑袋仍然高高飞起,顺便还带著硬生生被撤出的脊柱— 以人来讲,这一下肯定是死了,並且死的不能再死。 但对方已经变成了怪异,早已脱丫的人类的范畴。 那脊柱带著內臟,就如同血淋漓的鞭子,转眼间又朝著週游挥至! 週游应对的方式很深单。 高气,吐出,低呵一句。 “破!” 就仿佛那巨人曾经运用过的拳架般,甚至都没有甩触,仅仅是在挥出拳的瞬间,那骨架就好似承受了八级大风,直直地朝后飞出,撞到墙上,瞬时炸碎成了团烂西瓜。 而週游则是甩了甩手,而后仰起头,对著人群后的瘦长人影笑道。 “我说,咱俩也別搞这些炮灰了,要不乾脆点,王对王怎么样?” 瘦长人影没有回答,而是哑声说了句话。 或者都不是话,只是单纯的呻吟。 然而,带著一声响过一声的號哭,剩下的人再度缓步,而坚定的朝著週游而来。 > 第640章 决斗 第639章 决斗 不过三四分钟后,那些人又重新变为了尸体。 由於赶来的太过於匆忙,这些劫匪並没有像第一个那样,被彻底的改变』,所以对付起来也不算特別的难。 然而週游仍然有些喘息。 之前说过很多次了,他这身体就是个临时捡来的一就好比那盖起来的房子,地基本身没做稳,那么上面东西再多也不牢靠。 不过。 他仍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著瘦高人影。 而对方也不负眾望,就这么吗面朝著週游,迈出了一步。 瞬间,电机中的血肉开始沸腾,这回不光是机械,就连那些管道上都开始长出了如同人体器官般的玩意—— 而在窗外,血月的光亮正毫无忌惮地洒向这里,那光芒明烈的,甚至会让人產生这公寓楼都隨之一同活过来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墙壁蠕动,地面徒长,隨著侵蚀程度的加深,这整个仿佛都將沦为地狱一一个活著的地狱。 这种情况下,哪怕恢復了一点,与这瘦高人影交手仍然是死路一条,但週游仍然在笑,然后,吐出了一句。 “把剑扔过来。“ 没有主称,甚至不知对谁所说的,但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自旁边的暗影中,已经扔过来来了把寒光闪闪的短刀! 手臂探出,接过武器,週游並没有像意料中朝著瘦高人影攻去,而是倒退几步,短刀翻转,瞬间便割开了那已经裂开口子的管道 里面瞬间喷出了堆东西,那气味就如同旱厕中发酵的玩意,恶臭难闻,而样子就仿佛堆明黄色的凝胶,还在微微颤动... 小学时的基本知识,发电机想要发动.....那必须是有提供能量的东西的。 虽然如今本质上仍然是在烧开水,但起码烧也得有燃料不是? 所以说... 週游弹出了张火符。 那张符籙里並没有倾注多少法力,乍一看去似乎只是一点火星一然而在接触到那凝胶的时候,却忽然间爆燃,接著变为了颗汹涌的火球! 他也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毕竟有些燃料反而是难以直接点燃的但现在看起来,这应该是赌对了。 这些供能管道里面的果然是易燃物! 就在熊熊大火燃起来的瞬间,瘦高人影也浑然抬起头。 那早已乾瘪的眼眶中终於是流露出惊怒的神色。 它意识到了週游想干什么......甚至如果早知道,它绝对不会用这种玩弄的姿態让炮灰先上。 可现在再懊悔......已经是来之不急! 憋屈了半天,一路上东躲西藏.....週游终於有了点发泄的渠道,大笑声响起,伴隨著节节爆起的火光,却映的瘦高人影的身体格外摇曳一最终,火焰蔓延到了赵琪』身上。 那畸形的身躯被橘黄色的烈焰所吞噬,那双无神的眼中终於流露出些许的情感。 那並不是痛苦,也不是对於死亡的恐惧,而是种解脱般的神情一而於此同时,瘦高人影猛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不!” 可惜,它的速度终究是硬伤,哪怕再怎么愤怒,也是拦之不及。 它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著赵琪在火焰中化作了堆焦炭—一在失去了这个核心之后,公寓楼的异变也一时停止,转而开始剧烈的震动。 石块飞速砸落,同时还伴隨著那些住户』惊恐的吶喊。 ——这里眼见得就要塌了! “小子!” 在切断最后一段管道后,週游在这熊熊燃烧的地狱中,对著王小二高声说道。 “周哥,我在!” “还有行动能力吗?” ” ..差不多吧,怎么了?“ “这地方毁了后,那下水管道好像是开了....你从那地方跳下去,虽然中途有些噁心玩意,但起码能直接逃出这楼。“ 王小二一愣。 他看了眼那黑洞洞的出口,但並没有选择直接逃,而是对著週游说道。 “那周哥你呢?” ”你別担心我,毁了这地方后,那傢伙肯定对我恨之入骨,不弄死我绝对誓不罢休.....更何况。“ ”我特地把他引到这地方,肯定不是仅为了毁个公寓楼。“ 王小二沉默。 他看了一会週游,最后还是撒开腿,跳进了那下水管道中。 最后时候,他对週游说的只有一句话。 “周哥,你保重!” ” ...还真是个聪明的小子。”週游晃了晃脑袋,接著看向了前方。 瘦长人影已经放弃了抢救赵琪,它扔掉手中焦黑的尸骸,接著死死地望向週游。 没有狠话,甚至没有怒叱的功夫,双方已经並时而动。 週游没使只剩一半的万仞,而是马步沉桩,后发先至,右拳如炮锤轰出,直取瘦高人影的中宫—— 对方就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任凭这一拳砸中自己的躯体,在乾枯的身上硬砸出了道深坑—一同时一只手已经摸上了某人的肩膀。 ..週游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就在与那怪物接触的地方,肌肉,皮肤,甚至血管都都开始暴动,整条手似乎失去了控制......不,不止,那些受影响的部分开始蔓延,似乎想以此来吞噬掉本身。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盗匪会变成那种模样了。 这对於活物可谓是一击必杀的绝招,除非是肯狠心当即断掉自己一条手臂, 否则只要迟疑几秒,就会化作那身不由己的异形。 不过。 週游可从没说过,自己是活人。 是,没错,他依旧有人的身体特徵,也没有什么腐烂的跡象,但那不过是黑书强行催出的性质,他本质上仍然是一具尸体。 一具借尸还魂的尸体。 將自己的灵魂往回收了收,那条胳膊很快就变得冰冷一青紫的色彩在上面蔓延,刚刚暴动的身体与血管好似失去了目標般,就此安静了下来。 瘦长人影也是一怔。 他確实没料到这种情况,甚至都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一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两眼扫过,就想施展出那种见面时的定身能力。 可这时,週游已经后退数步。 接著,一道寒光闪过—— 不是万仞,而是一根细长的符箭! 在望时,一把漆黑的大弓已经持在他的手中。 .这是从哪来的? 就在这想法闪过瘦高人影脑海的瞬间,又是一箭。 这一回,箭头直插过了它的肋骨,破开心臟.......如果它还有心臟的话。 ...確实有够出乎意料的,不过杀不死自己又有什么用? 残存不多的智慧嗤笑了声,瘦长人影又再度摇摇晃晃地迈出了脚步。 无法感染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的能力哪怕是死物,只要接触的时间足够, 一样也能將其变成被侵蚀的部位,对方行动速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哪怕他跳入了那小水道,只要还在这公寓楼的范围中,自己都能追的上他。 所以说.... 等会,这火是不是太大了点? 瘦高人影忽然感觉到阵突如其来的疼痛。 有一说一,自变成这般模样以后,他已经许久没感受到这种感觉了,就连迟钝的神经都没意识到这是痛。 而等到理解之后,更大的费解又涌上心头。 ..区区普通的火,怎么可能烧伤自己? 而週游此刻也是笑道。 “感觉不太对是吧?我刚才用的符是驱邪用的火符......当然,这点力道对你来讲也只是挠挠痒,不过幸好你这燃料实在够给劲,那点驱邪的力道烧起来后,也足够有些伤害了。“ 他倒没有隱瞒,一是这点小动作也不可能瞒得过对方,隨便一猜就能猜出来,二是...... “——所以说,咱俩就是与时间赛跑,这火是一视同仁的,你会被它伤到, 我自然也会被它烧死.......咱俩可以看看,是你先做掉我,逃出这片火海,还是我率先坚持不住,葬身於这片烈焰之中?“ 瘦高人影死死地看著週游,但他还是猛地衝出,整个身子都化作了团繚绕的影子。 霎时间,甚至掩去了周遭的火焰。 週游应对则很简单。 举弓,拉弦。 剩下的那点定量全都换成了戒指中的符箭,一根接著一根,带著破空之声, 在半空中似乎化成了条笔直的线瘦高人影依旧没去闪避。 以它的速度来讲,闪也闪不了几根,所以只能硬顶著这重重的箭雨。 符光逐个爆开,一个两个確实难以伤到它,但这架不住数量足够,这短短几十步的距离,连他那腐朽的身躯都开始有些崩解的跡象。 但是。 只要能近身就可以。 心思一动,那不断崩塌的公寓墙壁强行朝著前面挪了存许,封死了週游退路的同时,也拦住了下水口的通路。 而后,抓子再度探出。 ——它早就看到週游的一条腿受了伤......虽然不知道是谁弄的,不乍其中明显有著怪异动手的痕跡。 京方腿脚不灵,再加上地处狭窄,无处可逃.......这一下,它绝京有信心一击必杀! 面对这种绝地,週游只是笑了笑。 火焰已经烧透了近半边的房间,电机一个又一个的融化,那些接著的线路自然也不可能避免。 偽是。 “恭喜玩家,您已经完成了全部支线任务,请选择.. “ 都没想著听男声说完,週游便直接答道。 “我选择解封天龙血脉。“ 啥时间,熟悉的感觉又涌入身体,週游的眼睛一瞬间变得金黄,就仞瞳孔都变成了龙类的竖瞳。 一片鳞片倏然亏出,正好拦住了瘦高人奏的巨爪。 而在这个不乍几息的时间,週游已经將刚恢復的法力用掉大半,凌空画了张符。 不是什么高端的符籙,只不乍是符书中记载的除秽净体,治癒伤势的符籙而已,勉强能算的是中上品。 但就这点品级,已经足够解掉腿上阴魂不散的污染。 纯白色的灵光拂乍,仿佛深入骨髓的瘙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舒亨的清凉感。 週游也没看自己伤好的咋样,而是摆出拳架,深吸一口气。 继而,低声叱道。 “沉元!” 一瞬间,那些火焰似乎都隨之下压几寸。 就在瘦高人奏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拳头带著势不可挡的势头,猛地轰中了他。 这一次,痛感更加剧烈。 不是那种烈焰灼烧的痛感,而是直透过身体,神经,乃至仂大脑,直接在魂魄间炸响的剧痛! 瘦高人奏终忍不住嚎出了声一但这仍然不至仂杀了它,它挣扎著伸出手,想要抓住週游。 不乍十来厘米的距离,只要达到,只要达到......自己仍然有逆转的机会! 然则。 万仟这回落入了手中。 断了大半的锋刃斩落,成为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让它身体朝后倾倒而在那里,迎接它的是已然积盛到极点的烈焰! 高温瞬间烧毁了皮肤,而后碳化之后的肉体一同时失仔了核心逾掌控之后,公寓楼也再也坚持不住,开始飞快地崩塌。 一块巨石从上面落下,正好砸中了瘦高鬼奏的腿。 但就算如此,它也依旧有反抗的能力。 毕竟是这危险区域最终的boss,哪怕核心被毁,哪怕被週游仞翻算计,哪怕现在已经是办伤垂死之躯,它依旧有锤死一搏的机会。 不乍。 不知为何,它没有动弹。 那元瘪的眼眶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高礼帽与西服早已隨著火焰化作了灰烬,它就沐浴在烈焰之中,看著週游,最后隨著头顶再度砸落的巨石,彻底没了声息。 週游也是摇摇头,而后拖著已然脱力的身躯,缓步朝著下水口挪了乍仔,最后身体往后一倒。 眼睛闭上,视野中就此陷入了黑暗。 > 第641章 反应 第640章 反应 说真的,商店老板最近每天都很忙。 尤其是血月高升,枯潮將至后,原本清閒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他每天都得处理那些送上门的材料,將其一一分类,做成合格的商品,接著再联繫各路客户,把这些玩意卖出去一而且最主要是还不能全卖,总是得留一些给那些人类的,要不然泽池而鱼,这些材料捞不到好处就会统统跑去別家了。 而且还不止於此,手下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一层二层的管理者自从被干掉后,如今已经缺席了许久,三层的胡师傅虽然忠心,但似乎还留著点人性的残渣,怎么都不肯安心干活,至於四层..... ......这个就別说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商店老板都想亲自干掉它。 “人才难得啊.....可惜了,当初那个姑娘如果不是那么坚持的话,把她转换了能省多少事......规矩是人定的,我又不是不能通融,大不了把她丈夫和孩子一起转换了唄,非得寻死干嘛..... ' 摇摇头,商店老板拍了拍身旁的骨质货架。 货架沉默以对,自然不会给什么回答。 就在他无言嗟嘆的时候,手边的电话忽然响起。 .玛德,不会又有事找来了吧? 那无形的脸瞬间拉下来几寸,但作为此地唯一的话事人,商店老板还是捏著鼻子接起来。 “餵?” ..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嘰里咕嚕的声音。 那听起来就好比溺死在池塘的山鸡,除了缺氧以及垂死的水泡声以外,便再也听不到別的。 .....骚扰电话? 商店老板下意识的萌生这个想法—但旋即,它就对自己的白痴嗤笑了声。 现在这世道通信断绝,自己这电话线都是靠生体组织来维持的,除了那几个客户以外谁都打不进来,又上哪弄的骚扰电话? 果不其然,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个嘶哑的声音。 “齐三?” “首先第一点,我不姓齐,其次第二点,我也不排行老三,你能不能別拿那个称呼叫我?” 然而对面那头的傢伙是一点不客气。 “那我管你叫啥?你还能记得自己原本的名字吗?” 商店老板瞬间哑声。 自从把自己深爱的妻子亲自做成物件后,他就一点点忘了自己的名字—一是的,没错,人类时的记忆仍然歷歷在目,而唯独这名字他死活都回想不出来。 被噎了下后,他还是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赵厨子,你来电话到底干嘛?而且还特地搞了堆莫名其妙的声音....你故意来找茬呢?” 电话那头的傢伙嗤之以鼻。 “我閒著没事啊找你的茬?不过是不久前新来了个服务员,我还没调试好而已' 说话之间,听筒里陡然传出一声混著呛咳的惨叫。 “赵师傅,赵师傅!您杀了我吧,我求您给我个痛快吧!看在相交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那求饶的话语声声泣血,然而赵厨子”就仿佛完全听不见一般,笑著说道。 “首先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其次呢,就是因为咱们相处了不短的时间,我才格外欣赏你.....你现在可是真正意义的长生不死了,还不赶紧笑笑?” 哭泣声哑止。 片刻后,那头传来了一连串癲狂的笑声。 而在这伴奏之下,商店老板的声音却是越发的不耐。 “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但咱们能不能先谈正事?我这里的事情不少,实在耽误不起。” ” ..就你那半个月不见有一个人的破店,还能说事情不少”?” “再废话我撂电话了。” 听到这声威胁,对面才咯咯笑道。 “也没什么,只是我这客人也多了起来,厨具磨损的厉害,想从你那订购些而已。” 有生意上门了,商店老板也是耐著性子冷冷说道。 “几套?” “先给我来个五套吧。” ” ..五套?这是开饭馆啊还是开屠宰场啊......虽然你那里平日里也和屠宰场差不多.......但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赵厨子回答的只有一句。 “因为枯潮要来了,我们总得做好迎接的准备。” 商店老板陷入了沉默。 之后整整三四分钟里,他都没有再开口,而赵厨子也没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等待著。 好一会后,商店老板才重新说道。” ..正常来讲枯潮湿不应该袭击这里的,哪怕咱们是指定的税务区也不应该这样.....对於这方面你有什么线索吗?” 在那似乎永不间断的癲狂伴奏中,赵厨子嗤笑一声。 “这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既然来了咱们就得受著.......你不也是最近正想办法谋得一条路嘛,乾的怎么样了?” “6 ..还能怎么样,有那么一个竞爭者横在前面,我无论什么都展开不了” 话语声倏然中断。 似乎不理解为何突然不说话了,赵厨子在电话那头连续喊了几声一然而依旧没得到回答。 商店老板放下话题,定定地望向窗外。 街道间依旧是那漆黑而渗人的样子,然而就在它的视野之中,明亮的火光却冲天而起,驱散了那些浓稠如墨般的黑暗一足足三四分钟过后,商店老板方呢喃般自言自语道。” ..这傢伙居然成了?” 復而,又不可置信地补了一句。” ...这么短的时间?” 这所指的人不言而喻......当然,那公寓楼的傢伙它也知道,实力確实不如它,更別提商店里全家老小一起上了,但是由於那个异化电机的存在,这傢伙占尽了主场优势,自己拿其也没啥办法.... 但它怎么都没想到,本来只是閒时一字,没做多少指望的一步棋,甚至它都已经做好回收商品的准备了,居然.... 不到一天的时间,真给他办成了? 一不,不对,这里不是惊讶的时候。 商店老板晃了晃那根本不存在的脑子,拽起电话,飞快地对那面说道。 “不就是五套商品吗?我同意了,不过现在材料恐怕不够,你得过一段时间来取,成不?” ” ......冷不的搞什么,你失心疯了?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我过一段时间去取..... ' 没等这丫的说完,商店老板就直接掛断,而后它却没有著急,而是在想了好一段时间后,又拨通了个电话號码。 这回的等待时间格外之漫长,许久之后,那边才有个声音响起。 “餵?” 和刚才那赵厨子不同,这声音十分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恭敬。 而对这傢伙,商店老板就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了。 “是我,应该不用提我的名字了吧?” 那面立刻陪著笑回答。 “当然,当然,各位的电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无论谁打来都会立马知晓身份.......可现在不是联繫时间啊,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商店老板冷哼声,而后说道。 “也没什么.....前段时间给你那面的商品怎么样,足够用吗?” ” ..足够了足够了,多亏您的帮助,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 没等对方说完,商店老板便十分不客气地打断道。 “你那边倒是足够了,可我这边呢?” “?我不已经把酬劳送过去了吗.. ” “不够。” 一句话便噎死了对方想说的所有。 半晌,那面才用强压著怒气,却依旧礼貌的声音说道。 “怎么可能不够......都是按你说的数来的啊!何况我们这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太多的话...... “我说不够,就是不够。” 这一回,终於做出了决定。 那边似乎是想要发火,但几秒后,又像是泄了气般说道。 “那您给个数,多少才够?” “第一批加倍吧,第二批三倍,往后全按照三倍来算。” 话筒间倏然传来了个高音。 “不是,你疯了!这么多数额我得从別的地方匀多少才能足够?!!要东西的可不止你一个,我还得供许多家呢.. ” ” 我这面给的酬劳也是五倍。” ” ' 对面倒抽一口凉气。 似乎觉得这仍然不够,商店老板又再度加码道。 “还有別的地方我也可以帮你联繫联繫......不能说保证你之后的计划绝对能成功,但至少也能提高你两三成的机率。” 66 ” 电话那头已经没说话,商店老板也不急—一他知道那傢伙肯定拒绝不了这个条件。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对方艰难地开了口。 “可以.......我想想办法........第一批你要什么时候到?” “今天,或者明天。” 之前那离谱的条件都答应下来了,这点自然也不在话下,对方很乾脆地同了意,而后说道。 “那行,还是按老规矩来?” “还是按老规矩来。” 话罢,对面已经主动撂下了电话。 商店老板也是適时吐出了一句讥讽。 “眼高手低的蠢材......不过人倒是挺机灵的.. ” 摇摇头,它又望向了窗外。 火焰仍然在熊熊燃烧,看这样子,起码一时半会都熄灭不了。 .这倒是一个变数.....算了,虽然我不想毁约,但是为了自家基业著想.. '' 第三次拿起话筒,这回拨通的是商店內部的线路,而它所说的只有一句话。 “所有员工听命令,从现在开始,不再放跑任何一人,所有闯入者都必须做成材料,各个楼层加班加点生產,以及...... ” “再遇到那个特殊的傢伙”之时,不惜一切代价,格杀勿论。” 週游从昏迷中缓缓转醒。 之前实在是失了太多的血,再加上用干了所有力量灌进那一拳,导致他掉入排水口后就失去了意识。 万幸,看起来自己还没被那群稀奇古怪的东西啃过一遍。 四肢百骸传来尖锐的刺痛,原本刚回復点的法力又见了底一再加上瘦高人影造成的损害,以及火场中带来的烧伤.... 可以说除了刚借尸还魂那一会,现在他算得上是最虚弱的状態。 不过週游也没啥懊悔的。 他这人就是这样,性格一向不著调.....或者说是隨心所欲,自己想要干的事直接去於,从来都不计什么后果。 一但好歹是成功了不是? 深吸一口气,週游费力地睁开了眼皮。 首先看到的,仍然是那轮鲜红的血月。 那狂笑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渗人,两行血泪从其中流下,神经质的眼球不断的扫视著下方的一切一但不知为何,週游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这傢伙.......有时候似乎会不经意地看向自己? ...怎么可能,自己对这种体型的存在就如同沧海一粟般,它能看见自己才见鬼了。 摇摇头,讲那些不安感甩出脑袋,週游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一个瓶口已经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周哥,你终於醒了!额....你喝点水不?” 转过头,果不其然,王小二那怀著惊喜和激动的脸映於眼前。 再往旁边看看,身边已经远离了拿出公寓楼.....甚至都不是那排水管通往的坑洞,而是片影影绰绰的街区。 皱了皱眉毛,週游开口说道。 “这是哪?我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王小二愣了下,接著立马压低声音回答道。 “周哥,我当时在外头等了半天,这才见到你从排水管里滑了出来......只不过当时你已经昏迷了过去,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当时那地方又彻底烧起来了,我怕引来什么怪异,所以就想办法把你拖了出来.... ,小心看著週游的表情,他又是立刻说道。 “但周哥,你放心,公寓楼没了之后,那一片区域就可以通过了,而我这也是一路往安全区走呢,绝不会让你遇到什么危险... ,週游看著那瘦小的身躯,又看了看那满是泥泞的衣物。 那怕自己现在也不算壮实,但拉著自己走了这么远.....这小子究竟费了多少力气? 想想后,他还是先拿起那水平,先灌了口水,而后拍拍王小二的肩膀。” ..辛苦你了,我需要办的事基本也算是完成了,剩下只要.. ' 话语倏然而断。 这倒不是突然冒出了什么危险,亦或者有什么突发的情况,而是.. 週游仰起脖子,又环顾了圈旁边的景色。 是一路往安全区走呢,绝不会让你遇到什么危险... 3 週游看著那瘦小的身躯,又看了看那满是泥泞的衣物。 那怕自己现在也不算壮实,但拉著自己走了这么远.....这小子究竟费了多少力气? 想想后,他还是先拿起那水平,先灌了口水,而后拍拍王小二的肩膀。” .辛苦你了,我需要办的事基本也算是完成了,剩下只要... ” 话语倏然而断。 这倒不是突然冒出了什么危险,亦或者有什么突发的情况,而是... 週游仰起脖子,又环顾了圈旁边的景色。 不知为啥,我怎么突然感觉这地方有种熟悉的感觉? 第642章 回程 第641章 回程 週游又是仔细看了一圈。 这一回他再次確定,確实是十分之熟悉。 然而他又无比確定,这里並不是自己生活过的城市一记忆中的一切都不復存在,街道也是极为的陌生.....那感觉怎么说呢。 就仿佛是在此地途经过一段时间般,確实有微弱的印象,可只是如风中繚绕的薄雾般,只要轻轻触碰,就立刻悄然飘散。 见到他长久没有动弹,王小二小声问道。 “周哥,你是.....那里觉得不太舒服吗?” 凝视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许久,他最后还是摇摇头。 “不,没什么不舒服的.....对了,这地方是哪里?” “额.....应该是在熙园街区......是个安全区,但具体是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一当初只想著避开別人,没想到...... ” 他话语未说完,就已然被週游所拦住。 一开始王小二还略显不解,但很快的,他眉头也微微皱起,而后不著痕跡地躲藏在了阴影之中。 很快的,一连串的叫喊於街角处炸响。 就在二人的视野中,陡然出现了个拾荒者男子一—很快的,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眼见得那人潮自眼前凭空地冒了出来,然后一窝蜂地往著另一边衝去。 反倒是立於阴影中的二人没引起任何人在意。 ..这是干嘛?谁家发免费鸡蛋了? 週游拽住了那嗷嗷直喊的傢伙,然而在对方红著眼瞪过来之前,笑眯眯地问道。 “老哥,不好意思,打听个事。” 那人本来想开口就骂的,可看到週游笑容的瞬间,不知为何,火气直线压了下去一但依然是极为不满地开了口。 “干嘛?” “各位是从哪来的?” ” ....西区通道啊,怎么了?” 週游与王小二对视了眼。 西区通道离著这里颇远,哪怕没有怪异阻拦,至少一两天绝对是过不来的.......那么这群傢伙能跑过来,应该只有一个缘由。 城市里异变加深,將两片毫无关係的区域联通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 见到那人还想挣开,週游又赶忙问道。 “那你们这急匆匆的是打算干嘛去?” ' ..你都出现在这了,连这个都不知道?” “確实不知道。” 看著週游那一脸诚恳的表情,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被拽住的老哥也只能说道。 “有个牛人將公寓楼那边给点了.....那里虽然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毕竟是个危险地带,现在主管被杀,主体被毁,剩下的那肯定都是宝贝.....大伙就是为这个去的,还有你听明白没有?听明白就赶紧撒手,別耽误爷过去发財!” 週游十分听话地鬆开了手。 见到那身影越跑越远,他忽然对旁边的王小二开口。 “小子,你看出什么了吗?” 王小二被问的一愣,有些怀疑地指了指自己,说道。 “周哥,你这是问我?” “除了你之外这里还有別人吗?” 王小二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会,然后缓缓开口。 “周哥,我確实觉得有问题.。” “那问题是什么?” “最简单的一点,你前脚才刚毁了那地方,算上我拖行你的功夫,最多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哪怕那火光招摇的厉害,也不至於连地底都有人知道了.. 99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吸引人往那边去?” 王小二犹豫地说道。 “我不太確定......毕竟现在虽然信號断绝,但也有些特殊的联繫方式,指不定是谁正好看到大火,又透露给自己朋友,只不过是在中途走漏了消息而已.. 1 听到这回復,週游模稜两可地点点头。 王小二见他不回答,小心地问道。 “那周哥,咱们是跟过去看看还是... ” “不,用不著费那力气。” 出乎王小二意料的,向来喜欢管閒事的某人居然乾净利落地否决。 “额,那咱们... “咱们回家。”週游笑著说道。“正好,我还得把我自己的欠债还一还.....顺便再打听点事情。” 由於异变联通了两片区域,所以也省的再行绕路,紧赶慢赶几十分钟的路程,二人已经回到了地下的入口那边。 期间他们又遇到了两三波人,都是奔著捡漏而去的,但双方也没什么交流,就那么和平无视的擦肩而过。 待到看到那熟悉的检查站之时,王小二才终於鬆了口气。 对他而言这一路上有多少大起大落.......乃至於现在都有了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週游没他这些起伏,仅是隨意的扫了一眼。 入口处是个哨卡,前面拦了个路障,然而后面站著的却不是什么政府工作人员,而是几个黑帮分子。 换成別的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这里毕竟是末日后的土地,政府那点人手根本管不了太多地方,於是只能权利下放,让黑帮进行统治。 幸好,这里虽然不是他出去的那个口子,不过似乎仍然是伊正恩的地盘,那些看守身上都別著那標誌性的徽章。 週游想了想,而后拉著有些畏畏缩缩的王小二,率先走了过去。 而见到他俩身影的瞬间,那懒懒散散人中瞬间就爆出了几声高喊。 “站住!” “干什么的!” 週游看了一眼,接著平稳地说道。 “看不出来吗?拾荒者。” 那群傢伙中当即就有人啐道。 “知道你是拾荒者......但你不懂规矩吗?进来的都得交税.......无论上面找到多少,都得给帮里交两成当贡钱!” 有一说一,这话说的虽然看不起人了点,不过道理是没错的——作为维繫基础秩序,以及帮忙处理一些怪异入侵的代价,帮派確实会从收成中截取一部分。 不过。 “可我咋记得自从市长下达悬赏后,就禁止再收取过路费的,一切损失都由他来补足......你这怎么突然又让交贡钱了?” 那人的话语一噎。 但旋即,其便恼羞成怒地说道。 “你哪来的那么多事?让你交你就交,废话那么多找死啊!” 週游没反驳,而是乾净利落地拿出钱包,抽了几张递了过去。 “这些应该够了吧?” 大多数拾荒者都是这么干的一毕竟这哨卡没什么鑑定价值的能力,又不可能知道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价值几颗,所以只要那些检查仪器没做出危险报警,就都是直接用钱结算的。 岂料。 看著那几张钞票,嘍囉眼中贪婪的神色一闪而过,但看著週游的背包,以及那满身尘泥的样子,咽了口吐沫,又坚决地说道。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自己把衣服脱下来,我要搜身。” 週游收回钞票,却没有收进钱包,而是隨意塞给旁边的王小二,而后用平稳的声音问道。 “你確定?” “叫你脱你就脱,你不脱我们帮你脱一不过到时候你的屁股能不能保住就不一定了. ”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看向了那一直想办法藏在週游身后的王小二。 旋即,便露出了个十分惊喜的表情。 他就仿佛是遇到了什么久別重逢的宝贝般,张开手,大笑著说道。” ...瞧,瞧,瞧,这不是前几天刚从我手里溜走的傢伙吗?真他妈的巧啊,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行了,你也不用交钱了,把这傢伙留下来就行,我要和这小傢伙好好乐一乐.... 你还看什么?还不赶紧滚?” 週游看了看王小二。 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不过长相仍然可以说的上是清秀.....而且现在抖的更加厉害了。 然后又看了看那个嘍囉。 身材颇矮,满脸油疮......明显是带著那种龙阳之好的面相。 於是他也只能嘆了声。 要知道现在虽然达成了条件,也能还掉欠款,但他本来不想直接去找伊正恩的,最起码也得等他把一些事情安排妥当再过去。 可现在...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也不过是如此了。 他没拿出来那枚徽章—一反正结果都一样,还不如让自己顺心一点一紧接著,迈步了一步。 ..明明自己这边人多,明明週游满身是伤,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不知为何,嘍囉仍然同时的后退了一步。 但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干出了多丟脸的举动,恼羞成怒地骂道。 “你他妈想造反.... 都没等他说完,週游就立马一嘴巴子抽了上去。 这一下没动用浑元劲,但也没留手,那嘍囉只感觉自己半边脸瞬间失去了直觉一而后传来的,就是尖锐的爆鸣。 足足好机会后,剧痛至此才算袭来,嘍囉猛地怒吼道。 “妈的,是个想闯关的傢伙—这混蛋可能就带著老大想要的那样东西,都给我上... 没人动弹。 嘍囉愕然的转过头,方才发现,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自家的兄弟已经倒了一片。 而最后那个引为打手的壮汉,此时已然是落入到了某人手中,那身高两米多的躯体就好似个玩具,没有一丁点反抗的能力。 再接著,隨著猛地朝地上惯落,那傢伙也陷入了如婴儿般安详的睡眠。 .....这他妈什么鬼? 嘍囉捂著自家犹如猪头的脑袋,在这超乎意料的情况下想了半天,才颤颤巍巍地吐出了一句话。 “你知道我老大是谁吗?你要是敢.。。 1 週游笑著回答。 “知道,所以说.. ” 他指了指旁边联繫用的內部线路。 “你要不先给伊老大打个招呼,让他赶紧派人过来增援?” 有一说一,伊老大那面的反应確实快。 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就见到通道间出现了一阵骚动,紧接著整整四五十號人冲了出来。 趴在地上躺尸的嘍囉顿时狂喜一他先是看了週游一眼,给了某人个你死定”了的眼神,而后连忙一路小跑,来到了那带头的人跟前。 只是见面,他就哭诉道。 “张大哥,有人没事找事啊—一前段时间不是出现了怪异入侵吗?我只是想搜下他身上有没有危险物品,结果一言不合,他居然直接出手,把我们打成了这样... ” 这胡编乱造,顛倒黑白的本事也没谁了。 王小二当场就想要出声反驳,但马上就被拦下一而週游就那么插著手,饶有兴趣地看著这一幕。 不过出乎嘍囉意料的,那收了他不少钱,一向照顾他的张大哥”此刻脸色却沉的如同水一般,几乎是用牙缝中的声音说道。 “之前发生的.....和你电话里说的一样?” 66 ,当然一样了,张大哥,怎么了?他们就两个人,咱们只要.. “我·只·要·你·他·娘·个·屁!” 在这一句话喷出来的时候,另一个嘴巴子已经胡在了嘍囉的脸上。 力道並没有週游那么大,但仍然给嘍囉抽得原地转了圈。 另一侧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但嘍囉仍然不可置信地问道。 “张大哥,你这是干嘛?” “干嘛?我想打死你个瘪犊子!” 拼尽全力,一脚將那嘍囉踹到一边一这可没留一丁点的手,只见那嘍囉当即翻起白眼,就那么晕了过去。 从样子来看,连內臟指不定都被踹裂吼。 但这张大哥连看都没看一眼,似乎这压根就不是自己最宠爱的手下,而是用嘍囉一模一样的动作一路小跑,赶姿来到甩週游旁边,而后,就见这傢伙点头哈腰,陪著笑说道。 “周爷,您回来吼?” 週游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张脸。” ..我似乎没见过你吧,你怎么认识我的?”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伶语,那张大哥的冷汗却噌”一下全冒出来甩。 “那个....小的確实没见过周爷您......不过几个小惠前老大已经下甩严令,要求见到您惠,必须以最高规格的礼仪相待,否则他那面就家法处置......” 说罢,他想起了什么,又赶忙说道。 “刚才是底下人傻逼,我都千叮嚀万嘱咐他们居然还这么干......您可千万別误会,誓会我会自己把这王八犊子交到黑牢那面,我对此是真不知情,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谅解我这一回. 99 看那傢伙似乎都要跪下甩—一或者说只要某人开口,他就会立马跪地上磕起响头一週游还是摇摇头,然后说道。 “伊正恩那傢伙都变態到什么程度甩,能把下面的人嚇成这样......算甩,他除甩让你们以礼相待以外,橘定还交代过別的慨吗?” 张大哥迟疑数秒,而后说道。 “伊老大让我们给您带个伶,只要您回来,务必先去他那一趟.......是的。” 他又重重地重复甩一遍。 “务必,先去。” 第643章 再会 第642章 再会 时隔多日,週游又坐上了轿车。 不过不是市长偽装的那辆,而是伊正恩自家压箱底的一但这兄弟二人看起来品味差不多,都是现代这个牌子,甚至连款式与顏色都一模一样。 而坐在后座间,王小二的样子越发的拘谨。 “周,周哥。” 週游望著窗外那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的景色,回了一句。 “怎么了?” 王小二咽了口吐沫,又看了眼前面的张大哥”——这位如今客串的是司机,而且除了他以外,就再没有一个小弟跟上来——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周哥,你在黑帮里....是身居什么高位吗?” 週游笑著否决。 “我可是个標准守法公民,断不可能与这群违法分子扯上什么关係的......只不过我欠了这群傢伙很大一笔钱,这回怕不是来找我討债的。” 听到这话,还未等王小二作答,车前的张大哥就慌张地开了口。 “周爷,您可別这么说,我们老大特地提了,您已经完成交易,他借给你的钱都一笔勾销.......您已经不欠帮里什么了。” 週游探出了脑袋。 “说起来我有点挺好奇的,能问你一下。” “额,周爷你想问什么,儘管说。” “怎么说呢... .你对我的恐惧似乎不止是因为你家帮主....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別的消息?” 轿车瞬间一偏,险些撞进了边上的个屋子那屋主愤怒的探出头,刚想骂,然而在看到是啥玩意之后,又默默无闻地缩了回去。 而张大哥则是赔笑道。 “周爷,我不太清楚您说什么.....您大概不了解我们帮主的手段,那是.. ” ” 一你知道是我毁了公寓楼吧?” 话语声戛然而止。 张大哥的后颈已经满是冷汗—然而週游的话语並没有停下。 “这消息肯定不是你能弄到的......所以是从哪漏出来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家帮主这么一个可能了。” 左右为难下,张大哥的嘴唇都开始哆嗦。 有一说一,他好歹是管理数个街区的老大,不说是一人之下,但在帮派里也算是有点地位,而且平日里都是以心狠手辣而闻名的惨死在他手下的人命早已是不知凡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0?????????????.??????超靠谱 】 然而这时,他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前面是可以称得上是变態的自家帮主,后面是可以毁了个危险区的怪物......这双方他谁都惹不起,於是只能死咬住嘴,不发一言。 而週游就坐在后面,用平静的目光凝视著他。 直至张大哥方向盘都有些握不稳的时候,某人才开口。 “算了,应该也不是他......他確实会知道消息,但把这消息透露出去对他一丁点的好处都没有......他虽然疯,但还是有理智的。” 听此,张大哥才长舒一口气,而后连忙说道。 “对的对的,老大他绝不是那种多嘴的人,我可以用性命来担保. ',週游没理会他磕磕巴巴的解释,而是闭上了眼睛。 说真的,他现在感觉自己陷入了场旋涡之中,以危险性来讲,这地底甚至比地上的危险性都不遑多让—然而他连阴谋在哪都不知道.. 幸好,比起自己刚来的时候,现在总算有了点还手的力量... 不多时,车就开到了那个酒吧之前。 伊正恩似乎挺中意这个地方,在打下来之后,就把势力范围挪到了这里,整个酒吧都被改建,连带著周遭那些居民建筑也被一起推平.......当然,肯定是没啥搬迁补偿就是了。 而此时此刻,门后已经站了整整两排人,在週游下车的时候,齐刷刷地鞠躬90°,高声喊道。 “欢迎周爷!” ” “' 无言地指著前面,週游望向张大哥。 而张大哥则是弯著腰笑道。 “额,上回您来的时候我们有点太失礼了,所以想补偿一下.. ” 66 ..这是你们帮主吩咐的?” “没错,我们帮主说这是旧时代欢迎的最高礼仪. “' “你家那二逼是从日本黑帮片里看到的礼仪吗?” 週游满脑袋黑线,反倒是王小二缩在他身后,满脸的憧憬。 “哇,这可真是.. ' “是你个头啊,丟不丟人。” 不轻不重地给了这小子一个暴栗,週游不耐烦地挥挥手。 “让他们撤下去吧,伊正恩在哪,直接带我们过去就是。” “周爷你不太喜欢?啊,没关係,我让他们现在就走老大最近比较喜欢在內屋听曲,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 ” 张大哥连忙挥退那群乌合之眾,而后引著週游走进屋里。 这地已经看不见了之前的酒柜,整个前厅都被打通,而后几条路通往之后的几个核心房间。 张大哥直直地带著他们走向一条路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声音传来。 “慢著!” .伊正恩积威之下,居然还有人敢拦路? 週游抬起头,谁料这时张大哥已经慌不及忙地弯下腰。 “徐大夫,你今天怎么想著出来了?” 一个熟悉的粗壮话语回道。 “我他妈又不是你们的囚犯,合著出来透透气还得徵得你们同意?” 除了之前面对嘍囉时硬气一回以外,张大哥今天的地位简直一路向下一—但他也没办法,毕竟这几个爷他谁都惹不起,於是只能点头哈腰地说道。 “不不不,徐大夫,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您最近不弄到个新姑娘嘛,想著你... ” “那个啊,那个厌了,而且骨头形状实在不太好,你们找个时间把人家埋回去吧。” 一句话说完,那人又看向週游。 都不用说,这就是之前给他治病的那个恋骨癖”。 矮胖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先是与週游对视了几秒,突然蹲下身,直接撩开了他的裤腿! “徐大夫!” “你想干什么!” 张老大的惊呼与王小二的斥责同时响起,然而作为当事人的週游却摆摆手,让他们全消停下来。 片刻,矮胖子突然抬起头。 “你是找別的传承者了?” 66 ...什么意思?” 矮胖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那伤我看过,正常来讲绝不可能治好,除非有那种专精此道的传承者......你到底找了谁??” 週游只是笑。 “那啥,我这只是在荒区里找了些特效药,一用下就好了.... ,“你放他娘的狗屁!” 矮胖子当场破口大骂。 “荒区如果有这么方便的药我倒立吃.....不对,是有这么轻鬆能入手的方便药我倒立吃屎好不?你究竟是找了谁治好的?” 週游笑而不语。 等了他好半天,出乎意料的,矮胖子居然鬆开了他的衣服。 “不告诉我就算了,反正大爷我也不打算在这呆了,只是想临走前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听到这句话,週游还没做什么反应,旁边那个姓张的就立马大惊。 “徐大夫,好好的你怎么要走了?” 矮胖子回之以一个白眼。 “爷要走就走,怎么,你还想管一下?” 张大哥已经急的跳脚。 “不是,您算是我们这里最高明的大夫了,您要走了......您等下,稍微等下,我去找下老大,让他.... “' 没等他说完,就被一口吐沫给喷了回去。 “你们老大管不到我——而且这事我早和他说了,医师协会那边有调动,他有问题可以找他们反应去!”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张大哥瞬间定在那。 週游捅了捅旁边的王小二。 “小子,这医师协会是啥子玩意?” 王小二相当奇怪的看著他—那样子就好像看个大山里跑出的野人一样但还是说道。 “医师协会是乐园里出来的组织,无论你是谁,只要从事行医这一个活计,都必须在他们那註册,並且听从他们调遣.. ” “额,如果不註册呢?” “那你就是黑医,不但得不到任何医疗物资的补充,如果闹大了,还会被人家当成异端绞杀.. “' “原来如此。” 週游点点头—看起来这乐园不光是个避难所,还经营著不少垄断性的组织。 而那边矮胖子已经拍拍屁股,打算回屋去整理行囊来著一不过在路过週游的时候,他还是说了一句。 “那谁,看你还算是个不错的人,我提醒你一句—医师协会的调令下来,那就证明这地方恐怕要出大乱子了,你能跑的话儘量赶紧跑,免得到时候受什么牵连。” 週游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而是依旧带著那得体的笑容,回答道。 “徐大夫的好意我心领了,那您慢走哈。” 矮胖子冷哼一声,就此离开。 看著张大哥仍然呆立在原地,週游轻踹了他一脚。 “还愣著干什么呢,不是要带我去见你大哥吗,带路吧。” 至此时,张大哥才恍然惊觉,他看著矮胖子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后,才用力一跺脚。 “哎,这叫什么事嘛.....不不不,我不是说周爷您,您跟我过来就可以.. ',伊正恩依旧是在那间屋子里。 比起之前,这里扩开了许多,周围几面墙都被打通,变成了个类似於迪厅的地方。 . 只不过在霓虹灯的灯光中,只有伊正恩一个人坐在那里。 见到週游进来,他关掉那放著摇滚乐的音响,而后带著激亢的声音,大笑著说道。 “周老弟,好久不见啊!日子过得咋样?还有我在门口给你安排的那迎接如何?” 週游同样笑著说道。 “拖伊老哥你的福,过的还算可以......至於门口......我只能说伊老哥你少看点那中二玩意吧,对智商不好。” “中二?那是啥词?” 伊正恩挠了挠脑袋,而后就放弃这茬,夸张地笑道。 “算了,就听你的,过几天我就把那批次光碟销毁了......不过说正事之前,我这还有点需要处理的。” 他招了招手,旁边的张大哥屁顛屁顛地就跑了过去。 “老大,有什么吩咐。” 伊正恩和蔼地对他说道。 “没什么,只不过我记得我刚才是吩咐你好好地把周先生接过来的,还著重提醒你必须客客气气,可我听说......你好像对此有点別的意见?” 张老大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但他也是个明事的,立马就討饶道。 “老大,我哪敢啊.....我都是按您吩咐的,只不过那面刚巧有个傻子没接到通知.......我赶过去的时候立马就把那傢伙拿下了,现在就往黑牢送呢,只要您发话,我立马就可以把他带过来... '7 “是吗?” 伊正恩不置可否,他又看了看週游。 “那周老弟,你觉得他干的如何? 週游耸耸肩,答道。 “挺不错的,一路上都是恭恭敬敬,没任何冒犯。” 这句话仿佛特赦的圣旨般,一下子就让张大哥鬆了下去,甚至说差点就瘫倒在地。 而伊正恩则是拍了拍他的后背。 “既然周老弟说没问题,我就. '' 然而,下一刻。 “砰!” 的一声枪响! 张老大还是那劫后余生的表情,但就在他太阳穴的那里,已经是开了个血淋漓的洞口,鲜血混著脑浆从其中淌出,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那么摔到在地,开始不断的抽动。 几十秒后,就连这抽动都慢慢停止。 这时,王小二才发出了声急促的尖叫不过他旋即就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强行逼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伊正恩也注意到了他。 这疯子撂下手中的枪,然后笑眯眯地说道。 “生面孔啊,这就是你的妹妹?” “6 ..你什么眼神,这是个男娃好不?” “生面孔啊,这就是你的妹妹?” “6 ..你什么眼神,这是个男娃好不?” 哪怕伊正恩冷不丁地杀了个手下,週游却没有一丁点的错愕感,他隨手抽出一把椅子坐下,顺道还將王小二护在身后。 —这是我在荒区中遇到的,帮了我不少忙,所以就带在身边了... ',“是吗?”伊正恩挑挑眉,不过马上又將注意力放到了尸体上—就见这傢伙眉飞色舞地说道,“嘛,没差了一—对了,周老弟,你看到刚才那景色了吗?尤其是这傢伙如释重负到错愕与不可置信的那一刻。那简直是绝景......可惜我手边没相机,要不就直接拍下来了... 没理会那疯疯癲癲的样子,週游敲了敲旁边的桌子。 “你的爱好可以等会再说........我这里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话说的一点都不礼貌,但伊正恩这个变態也从不在乎什么礼貌,就见其晃起了脑袋,而后问道。 “什么问题。” “很简单我想请问伊老哥一下,你是不是在算计我?” 第644章 回家 第643章 回家 这已经不是说话不太客气,而是明晃晃的敌意了。 伊正恩看了他好一会,忽然拍拍手。 —清脆的脚步声隨即传来。 週游朝著那边瞥了眼,只见到个打扮的枝招展,仿佛是陪酒女般的人迈著莲步,巧笑嫣然地走进了屋子。 换成別人或许会以为搞点公主”之类的缓和下气氛一那女人的长相也不赖,到不了倾国倾城之属,但起码也是中上之姿了。 然则。 週游已然毫不犹豫地招出了万仞。 无他,走进来的这个是个修行者......甚至比市长里见过那个还要强上一线的修行者。 见到週游的动作,那女人捂著嘴咯咯笑著,没做出什么回应,而是扭著腰,来到了伊正恩的身后。 沉默会后,週游问道。 “伊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伊正恩撩起女人身上的轻纱,而后笑著说道。 “周老弟你的真正实力我是知道了,与你在这屋子里两人.....好吧,是三人相处,我实在有些忐忑,所以把我的保鏢叫过来了.....你应该不太在意吧?” “,...也是乐园里出来的?” 伊正恩確实干净利落地否认。 “她可不是,和你一样,这姑娘是与怪异做了交易,这才得了身力量......不过放心,她是绝对忠诚於我的,咱们之间的话她也绝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 週游用拇指摩擦著剑柄,好一会后,又重新靠了回去。 “行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吧一那劳驾伊老哥你回答下我的问题,你是不是阴谋算计我?” 伊正恩没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两个酒杯,分別放到双方面前,然后又起开了个瓶红酒,將其倒满。 “如果只是乾脆回答实在太无趣了点.....这样,你问一个问题,你喝一杯酒,我问一个问题,我喝一杯酒,最后问到咱们双方有一人弃权为止,你看如何?” “只是喝酒?” 伊正恩笑著晃了晃酒瓶。 “当然只是喝酒,不过这酒有点特殊.....反正老弟你喝一杯就知道了。” 週游拿起酒杯,先晃了晃,又闻了闻一从气味样子上来看,这就是瓶普通的红酒—一然后才缓缓饮下。 而在酒液入腹的瞬间,他立马就皱起了眉头。 一他的感觉就仿佛吞下了块木炭,炙热的火焰从喉咙开始,一直活生生地燃烧到了胃里! 这已经不是烈”可以形容的了,哪怕是98°的生命之水都带不来如此的痛感。 而看著週游一饮而尽,伊正恩方才笑著说道。 “这是怪异的佳酿,本来就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一寻常人只需要半杯就会醉死过去,像是你这种传承者,以及我这种经过改造的倒是可以多喝几杯.....但也喝不了太多。”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酒兼具吐真之能。” 这话说的意思已经很明確了。 谁扛不住,就算谁输。 週游把玩著酒杯,而后同样笑著说道。 “成吧,那我接了—不过我已经喝了一杯了,伊大帮主你能回答下我之前的问题了吧?” 伊正恩耸耸肩,利落的说道。 “刚才的问题.....是说我算没算计你是吧?这个可以解答—没错,我確实是在算计你。” “算计在哪方面?”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是吗?那伊大帮主你请吧。” 伊正恩也不墨跡,同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转眼间,他脸上就仿佛充血般,变得深红但在深吸一口气后,又尽数消了下去。 “我的问题,周老弟,你......是不是见了我的哥哥?” ..这傢伙知道了? 看著那癲狂的眼睛,数息后,週游也是实话实说。 “確实见了。” “他找你去干嘛?” “伊大帮主,这也是你第二个问题了。” 伊正恩无言。 而週游则是灌下了第二杯。 从这一杯开始,酒液中的毒素已经开始侵蚀身体,关节处开始传来刺痛的感觉一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其中钻出,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 “好吧,轮到我问了,伊大帮主,你所图如何?” 伊正恩这回沉吟了几秒,接著说道。 “无他,只是图一个活著而已。 但说完这句后,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有些不太情愿一但很快的,又不得不吐出一句补充。 “当然,活著只是一切的前提,其次是我仍然想要压我哥哥一头,最好是能顺便毁掉他的计划......为此我也联繫了一些人做好了准备..... 看起来这就是酒的吐真效果了,再说我这句后,伊正恩晃了晃脑袋,又给自己灌下一杯。 他不具备天龙血脉,哪怕曾经做过一些改造,仍然比週游差上很多一带来的后果就是副作用更加严重,不过在剧烈的疼痛中,这位仍然像是没事人一样问道。 “那第二个问题,我哥哥找你过去是为了干什么?” 酒液的作用下,週游也缓缓开口。 “我也不太清楚.....他找我过去似乎只是想確认些东西,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表示如果我把东西给他,那么他就会给我足够的报酬。” 十分没营养的回答,但伊正恩仍然陷入了长思一而这时週游已经倒满一杯酒,而后喝下。 “那么伊大帮主,你那些联繫的人都是谁?” 66 ” 沉默。 伊正恩咬著嘴,似乎什么都不想说一不过最后还是嘆了口气。 “算了,是我要玩的游戏,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是不是让你旁边那小东西出去?” 週游瞥了一眼。 “他啊,他不碍事的,若是帮主你觉得他会泄密的话.....我这也有办法。” 只见他凌空弹出张符,下一刻,王小二豁然地抬起下脑袋,不断指著自己的耳朵和嘴,似乎是想惊慌地说些什么,然而却不见任何一点声音。 “这道隔音用的符籙可以维持三十分钟左右,足够咱俩喝完了,伊大帮主你尽可开口。” 饶有兴趣地看了眼那灵光,伊正恩也是乾脆地说道。 “其实也不太复杂,周老弟,你知道这乱世中最值钱的是什么吗?” 66 ..粮食,能源?” “不不不,那都是次要的,真正最值钱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人口。” 伊正恩侃侃而谈。 “你別看市里这么多人都烂在土里.....那是因为咱们这地算是出了名的危险地带,想往外跑的话风险又太高.......可一旦能走出去,这些人的价值就立马翻上一翻。” “而我呢,则已经联繫到了个运营良好的定居点,那里食物水源充足,唯一缺少的就是足够的人口,我只要把全城大多数的人口迁到他们那里,那么我不但能获得乐园的门票,甚至还能谋得个正式席位.. 95 週游提出质疑。” ..但你都说了,出城的危险性太高,你又怎么带走这么多人?” “这是个额外问题.....不过我就算送你的了——那就需要我说的那件额外东西了。” 说罢,他又灌下去一杯酒,接著,瞪著那已经涨出来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 “该我问了——周老弟,你从这趟行程里......究竟弄到了些什么玩意?” 一击致命。 或者说之前所有的铺垫,都只是为了这一句话。 週游闭上眼睛,缓慢地调整呼吸一而后,隨著他一挥手,桌上立刻出现了堆物品。 放到点苍戒中的琴盒,那个佩戴著的拳套,还有那颗血红色的宝石。 但唯独,缺了那个普普通通,破破烂烂的破口袋。 这明显是欺瞒撒谎的行为,转瞬间,体內的酒液就开始暴动,所有的神经似乎都隨之一同撕裂然而週游仍然面不改色,仅是用景神食饵歌诀中和著毒素,同时目光炯炯地看著伊正恩。 对方已经没功夫在乎他。 这位先是扫过了琴盒与拳套,立马露出了惊讶之色一他虽然没週游这么方便的鑑定能力,但作为本城中数一数二的黑帮大佬,自然是知道这两件东西有多大的价值一但当看到那颗宝石之时,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足足四五分钟后,他才探出手,想要抓住那血红的光芒。 66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我和我哥哥搜了那么久,居然让你给找到了一只要有这个,我就可以.......” 但还没等他碰触,那红宝石已经在眼前消失。 伊正恩死死地看著週游。 “你打算干什么?” 对著这杀气腾腾的目光,週游隨之翻了个白眼。 “这是我的。” “——你。” “我再重复一遍,这是我的。” 66 ” 对峙好一会后,这个神经质的黑帮忽然挥开了旁边的女人,然后才说道。 “我知道是你的,我也没想著抢......但这东西对你又没用,出个价吧,卖给我怎么样?” 週游笑道。 “话说的没错,这玩意確实对我没用,但对市长.....也就是帮助你的哥哥......应该是有点用的吧?” 再度的沉默。 按照常规来讲,这时候伊老大怎么都该动手了—但这傢伙仍然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而是兴致索然地坐了回去。 “算了,你想两边要价就去吧,我也管不到你,反正当初说的交易只是让去探查,又没说找到必定给我........该你喝下一杯了。” 然而週游却摇摇头。 “我能问的都已经问完了,至於其余的估摸伊老大你也不知道.....这局就算我输了吧,正好,我也需要回家先看看,就不打扰伊帮主你了。” 伊正恩没去拦,但就在週游起身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这种傢伙不可信.....但我也得提醒你一句,我那哥哥更不可信... 算了,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他仰起身子,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 “明明这城是出了名的危险地方,但你猜猜,为何我哥哥能造出这么大片的避难所,还养活了这么多的人?” 9 ” 週游不发一言,但伊正恩仍然做出了解答。 “很简单,他就是那群怪异的狗,靠著每年上供人命,这才保住了自己位置.......我只是偶尔发个疯而已,但他可是常年都在发疯,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知比我多出多少了.....你觉得他这种人可信吗?” 週游的动作停顿了下,但最后,还是拉著不明所以的王小二,朝著门的那边走去。 只是临走前,他忽然回过头,说了一句。 “对了,伊大帮主,你知道吗,枯潮快来了?” 然而对方仅是回了个费解的眼神。 “枯潮?那是什么玩意?” 这回没有轿车接送了,但週游本身也走习惯了,带著王小二,一路溜溜达达地就回了自己的家。 门口站著些帮派的成员,见到他的时候,其中一个立马陪著笑说道。 “周爷,你回来了?” 週游皱了皱眉毛。 “我好像不认识你吧,你怎么在这的?” 那帮派成员点头哈腰地回道。 “老大他不是怕您妹妹一个人在家,有不长眼的过来找麻烦吗.....就吩咐兄弟们在这门口看著,別让任何人隨便进去一当然,您放心,我们没限制您妹妹的自由,无论她干什么想去哪都隨意,只不过由我们跟著保护安全而已。” 週游依旧是那副平和的表情,但眼神已经微微沉了下来。 伊正恩確实会关照自己的妹妹,但怎么都不可能是什么好心帮忙看护一让这些人站在门□... ..传达的意思也很简单。 不外乎一句话而已。 我们隨时都能拿你妹妹做人质,所以在做什么决定之前,还是先掂量掂量好点。 ...这算什么,威胁吗? 週游看著那出声的帮派手下,那眼神看不出什么喜恶很快的,他便挥了挥手。 “回去告诉伊老大,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舍妹向来怕生,就不劳烦他照顾了.....你们也可以走了。” 然而那帮派手下没有动弹。 週游冷冷地撇过去一个眼神。 “怎么,各位还想请我留你们吃顿便饭吗?” 至此刻,那手下才陪著笑说道。 “不不不,我们只是....额....没想到这么快完成任务.....那行,既然周爷都发话了,咱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那围在门口的人才一窝蜂的离开。 而週游则是看著他们远去的背影,撇撇嘴,接著拉开的房门。 三三依旧坐在屋里,捧著那不成比例的盲文厚书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怔了几秒。 旋即,露出了个温和,而又满是欣喜的笑容。 “哥哥,你回来了?” 第645章 一天 第644章 一天 家是什么? 是避风的港湾,是疲倦时休息的居所,是危险中最后的避难之地... 这话说起来有点文艺,但週游也確实是这么感觉的。 像是这种危机拉满的世界,总得有个能够缓和的地方,否则哪怕以他的心性来讲,也很难坚持下来。 见到三三的问候,他也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嗯,我回来了。” 平平淡淡的言语,却显得分外珍贵。 而此时,三三也感觉到了之后的王小二。 小姑娘虽然眼盲了,但是相对的,其他的感官敏锐了不少,马上就发现了这个外来者,然后下意识地做出了警戒的动作。 “哥哥,这是.... 99 “哦,你说他啊。”週游耸耸肩,“是我从外面带来的小子,帮了我不少忙,所以就让他跟著了......放心,他没啥危险性的。” 被称为没啥危险性”的王小二露出几分苦笑,但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额,周哥之前帮过我不少,我之前也听周哥说过你,初次见面,那个......打扰了哈” 大约是长时间不与人交际,王小二问候的言语有些磕磕巴巴,不过仍然能看出他已经儘可能地表达善意— 然而,不知为何,向来与人为善的三三却显得有些冷淡。 这个目盲的女孩抬起头,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好一会后,才低声说道。 “你好,我叫.....三三。” 然后就再无下文。 王小二顿时尬住,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週游,而週游向来也不太会应付这种情况一他连自家的小女鬼都搞不定呢一於是挠了挠头,说了一句。 “那啥,要不......咱吃饭先?” ” ” ” ” 王小二和三三相对无言,都用沉默的眼神看著他。” ...好吧。” 週游嘆了口气。 “要不你俩先谈著,我走先?” 最后,还是三三先让了步。 小姑娘摇摇头,而后放下书,系上围裙,对两人问道。 “家里还有些鸡蛋,那个伊帮主早上也送了点肉和蔬菜过来....你们想吃什么?” 王小二一个客人自然没有发言权,让笑著说什么都可以,而週游则是看著三三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我现实中好像也是这么被养著... ....难不成我命格就是得当个吃白饭的? 还有,这算不算出轨? ” ..哥哥?” 晃了晃脑袋,將这些多余的思绪晃出去,週游十分篤定地说道。 “牛肉燉土豆!” “这地方哪还有牛啊。” 三三嘆了声,但还是听话地拄著盲拐,朝著灶台走去。 “算了,伊帮主送的是鸡肉,也可以將就下.. ” 简单的晚餐很快开始,又很快结束。 三三的手艺其实並不算特別好一毕竟双眼看不见,多数时间只能凭藉感觉,食材也说不上多新鲜,然而王小二仍然吃的狼吞虎咽,就连碗都舔了个乾乾净净。 他是出身垃圾场的,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次饱饭,更別说肉了一平日拾荒的钱全被他换成各种消息,至於自家的饮食都是能对付就对付,反正饿不死就行。 至於这种大餐”.. 在他的想法里,恐怕只有那些当官的老爷才能顿顿吃到。 完事之后,三三便出去打水洗碗,本来王小二和週游打算去帮忙的,不过都被小姑娘坚定的拒绝。 对週游的说法是他出去出生入死一回,总该先好好休息。 对王小二的说法.....对他压根就没说法,三三直接將其无视掉了。 於是只剩下二人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后,王小二才开口。 “周哥,多谢你请我吃了顿饭......如果没啥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然而,週游却是制止了他。 “你刚在伊正恩那面露了个面,还知道他的秘密..... ...跟在我身边无所谓,估摸他也不敢动你,但只要你出这屋......第二天估计就只能在垃圾桶里找你的尸体了。” 王小二惊慌失措地说道。 “可周哥,当时你挡住了我的耳朵和眼睛,我什么都没听到看到啊??” “重点不是你听没听到,而是他认为你听没听到。” 王小二顿时呆住。 不过週游还是宽慰地安抚道。 “不过放心,只要你跟在我旁边,或者在这屋子里待著,那就没事的—一擅闯我家基本就等同於和我正面开战,在真正翻脸之前他也不会这么干........还是说你那面有什么要紧事,必须得先离开?” 王小二苦著脸喃喃道。 “没事倒没事,不过你妹妹好像不太欢迎我.. 99 周瑜摇摇头。 h ...三三確实有点反常,但她还是挺明事理的,说明白后应该不会耍什么小性子.......”他看了看王小二那瘦成竹竿的身体,想了想后,还是嘆了声。“不过我家只有两间屋子,三三虽然小,但好歹也是个漂亮姑娘,不可能让你男女俩住在一块.........这样吧,你先和我睡一个屋子,怎么样?” 很普通的安排,然而王小二却露出了十分抗拒的神色。 週游挑了挑眉,而后调侃地说道。 “怎么,这么不愿意,难不成你看上我家三三了?不过看上也没用,我虽然挺欣赏你的,但也绝不可能让你这么做我妹夫...... “5 见到他越扯越远,王小二非但没有放鬆下来,反而越发地尷尬。 最后,他嘆了口气,接著小声说道。 “那个......周哥,我是女的。” ” ...女的又咋地,女的也不可能让你和我妹妹睡.......等会,你刚才说啥?” 週游看著揪著衣角,局促不安的王小二,猛地瞪大了双眼。 “你是女的??” 王小二红著脸点点头。 “生理性別上的女的还是心理性別上的女的?” “6 ..生理,还有心理性別上的女的是什么?” 週游没解释,而是上下扫视著王小二。 留著一头短髮,长相十分清秀..。...但也可以说的上是中性。 身材確实一贫如洗,但王小二年纪本身也不大,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发育没跟上来也很正常口..不对,但这也有可能是装的或者性別认知失常. 週游想了想,而后凌空弹出了点灵光,而后弹出。 那张透明的符籙毫无阻碍地冲入王小二的身体,几秒后,王小二的呼吸倏然急促,而后脸上出现了些许的潮红这符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但却是正宗的玄门法术,功效是行阴化气,一般是调整阴阳失衡的.......但其中重点只有一个。 那便是只对女人有效。” .淦,你还真是女的啊?不对,女的哪有取王小二这名字的?” 王小二勉强地解释道。 “周哥,你知道的,在贫民窟这种地方,如果不想办法装成男性,我早就.. ...所以就一直用著我爷爷给我取的小名.. ” “那你本名叫什么?” “王平灵.... 1 週游哑然。 他確实听王小二说过想成家生子,但人家只是说成家又没说娶妻,真算起来是还他理解错了。 见到他迟迟不发话,王小二喘息著说道。 “周哥,我很难受,你能不能... “哦对了,抱歉。” 週游挥挥手,散去了那道法术,然后陷入了更大一波沉思。 现在性別问题是解决了,但想起自己之前在商场和公寓楼於的那些事。。。 淦,这姑娘不会告我性骚扰吧? 幸好,这末世里还没有能受理这种情况的法院,而且看起来王小二.....哦不对,现在应该叫王平灵了一也没有去告的想法,於是在一阵鸡飞狗跳后,週游便定下让她和自己妹妹將就一晚,等自己走后再把自己的屋子给她用。 而三三在回来之后,则是早有预料般的吐出一句话。 “哥哥,你是白痴吗?” 週游无言以对。 . 而在折腾完这点事后,他终干能回到了自己屋子里,先是找了个隱蔽地方,把那琴盒藏了起来由於解封没有完全,点苍戒也受到了限制,像是这种外来物品,在取出后得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再塞进去,而后就习惯性地绘起了符。 然而不知为何,往来一蹴而就的符籙,在今天显得格外之不顺手。 一生疏了? 他摇摇头。 虽然不是自家的身体,但练了这么长时间了,哪怕不像是剑术融会贯通,但也不至於换了个手脚就画不出来了。 比起所谓了生疏,更准確点,应该是心安不下来。 至於原因.... 週游望了眼顶棚。 这里看不见月亮,更没有什么灯光,然后透著那些阻拦,他似乎仍然能感受到那轮狂笑著的面容。 虽然表现的一直轻描淡写,但这东西就如同泰山一般,从进剧本伊始就压在后背,让人实在喘不过气来。 _ 所以说,如果这玩意真是剧本的最终大boss,自己又应该怎样解决? 无言的质问了声自己,然而得不出任何答案。 这不像是那些被污染的神佛,哪怕以人类之力也能拼死几个,像是月亮这种体积.. 说真的,几十个核弹扔上去,大概也就只能听个响? 想了半天,依旧是条死胡同。 但最后,週游反而释然地吐出口气。 然后提起笔,在自点苍戒中取出的黄纸上挥起了墨跡。 算鸟,车到山前必有路,黑书总不可能扔个无解的怪物给我,先找办法从这城里逃出去,至於逃出去咋办... 到时候再想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到个龟仙人,然后一发龟派气功就把这玩意给炸了呢? 而在翌日一早,敲门声如约而至。 打开房门之后,一个文质彬彬的,並且脸上带笑的青年就站在门外。 之前看到的那些帮派分子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已然听话地离开一然而週游突然抽了抽鼻子。 空气一如既往的污秽,腐烂与污水的味道將这里变得犹如下水道一般,然而其中却有些丝丝的腥气。 那是血的味道。 週游看了那青年几秒,那青年也用礼貌而笑容以对一好一会后,週游才说道。 “市长派来的?” 那青年点了点头。 “是的,大人听闻周先生您回来之后,激动的半宿都睡不著觉,特地嘱咐我们,今天要请您过去一敘事。.....车已经准备好了,您看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那话语,姿態,神情,都无可挑剔,就仿佛已经练习了千百遍一样一但週游没有著急迈步,而是问了一句。 “我记得门口有几个伊老大的手下来著... ...虽然我昨天让他们滚远点,但似乎还留了几个探子,怎么今天一个都没看到?” “有这些人吗?”青年歪了歪脑袋,而后也是笑道。“不过之前確实有几条野狗在周先生您家门口晃悠,我们怕它们打扰您休息,就擅自帮您给处理了.......这个.....確实有些失礼,还请您谅解。” 週游看著那似乎真茫然而无辜的面容,还是晒然一笑。 “算了,既然是野狗的话,那清理了就清理了吧一车在哪?正好我还有些事想问你们市长一下。” 那青年恭恭敬敬地半弯下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自然,大人也等候您多时了。” 之后就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车很快地就开到了地点,而门口等地啊週游的,也依旧是那个乐园进修过的传承者。 只不过在看到某人的时候,这傢伙再也看不到什么傲慢的神情,而是深深的忌惮之意一而在僵持了会后,他也是不情不愿地拉开了门。 不过在进去之前,这位还是说了一句。 “你给我注意点,別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否则的话,我们一起上,你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扛得住。” 这话和之前说的大差不差,只是人称从我”,变成了我们”。 很大的破绽,所以说这伊正言身边的护卫要比伊正恩强多了,起码数量就不是一个级別。 週游笑了笑,也没指破这一点,而是迈步走进了房间。 里面依旧是那豪横到不讲道理的景色,而在他迈入其中的时候,一个大笑的身影已经张开双臂,十分亲密地抱了过来。 “周老弟,你这回可是干下了好大一番事业啊.......不说別的,老哥我真是佩服的紧哎! 99 第646章 交易 第645章 交易 那傢伙並没能近身。 或者近身之前,他就被个剑柄所逼退。” ..周小兄弟,你这是干嘛?” 週游摆著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笑眯眯地说道。 “没什么,只不过我这人不太习惯与个大老爷们进行身体接触.......远点,远点,再远点,对,站那別动了,谢谢。” 市长举著手,尷尬地退出了十来米,但马上的,他又是摆出了一副笑脸。 似乎他根本没在意这点失礼,而是拍拍手—自坛之间,一个人影从空气中浮现而出—一看起来这就是那所谓其余的传承者。 和看门的青年相比,这位身材相较高大不少,他俯下脑袋,听了几句市长的吩咐,然后欠欠身,转而就此离开。 片刻,两个枝招展,衣著单薄的美人走了进来。 甫一见面,这俩姑娘便数量地靠向週游,那柔弱无骨的身体立马向著他怀中倒去。 ...这倒是给週游整不会了。 手间微微用力,將两个姑娘推开,而后皱著眉头问道。 “这是何意?” 市长笑的依旧是那么自然。 “周小兄弟不是说不喜欢男人接触吗?我就给你找了两个姑娘过来......放心,都是从小精心豢养的,和外面那些脏了吧唧的不同......还是说你觉得数量有点太少了?那我还可以再给你叫过来一些。” 听到这话,週游突然挑起嘴角。 几秒后,他打出了两道符,將还想靠向自己的姑娘定住,接著大大咧咧地往凉亭间一坐。 “你这人倒是比你弟强多了,起码知道拉拢人之前先给点甜头.. ..不过也別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我的时间挺紧,咱们要不开始抓紧谈正事吧。” 无论週游是拒绝还是同意,市长表现的都是游刃有余,这回他示意了下,甚至都没有週游解除符籙,那两个美人就自然地挺起身子,然后离开了这间屋子。 “这俩也是传承者?文华老兄,你这里的人手可真富裕啊。” 市长谦虚地说道。 “她俩只是受过部分污染而已,除了有些特异能力之外,其余的地方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对了,周小兄弟,你此行收穫如何啊?” 週游这次没废话,而是乾净利落地把那块血色宝石扔到了桌子上。 和伊正恩一样,甫一见到的瞬间,市长脸上顿时露出了错愕与惊喜之色一但在徵得週游同意,將那东西拿到手里看了会后,不知为何,他脸上又露出了几许的失望。 週游在旁边看的真切,这傢伙確实没想到他能弄到这个东西,但也確实没想到他弄到的偏偏是这个东西。 “怎么,文华老兄,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足足好几秒后,市长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他连忙说道。 “没问题,確实没问题,只是....嗯......你居然能拿到这个,让我有些惊讶而已。” 毕竟是个资深的政客,几个呼吸之间,他又恢復了那种营业式的笑容。 旋即,又岔开了话题。 “对了,周小兄弟,你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吗?” “大概有点猜想到,不过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怎么了?” 市长清了清嗓子,而后用那平稳的语调说道。 “这个是血月流下的泪滴一你別看它天天哭,但能凝成实质並且落在地上的,怕不是几年都难得一见,而这颗的品相又这么完美... ” 他犹豫了下,又道。 一这么说吧,乐园那边常年有著赏格,只要把这个送过去,他们至少可以批下六十人以上的名额,还带著一笔远超你想像的物资。” 週游也是笑出了声。 “文华老哥,你跟我说的这么详细,就不怕我直接和乐园做交易去了?” 市长依旧是不急不躁。 “我当然怕,可问题是.......你能找到他们人吗?” 这句话算是绝杀,週游立刻就闭上了嘴。 而虽然隱隱约约间有些失望,但市长还是探出手,想要收起那块宝石。 “那行,既然没问题的话,那这个我就先收著了,之后我也会替小兄弟你去和乐园交涉——我先说好了,名额我要三十人,不过物资我倒是可以分给你八成.. ” 但就在这时,剑鞘忽然轻轻在他手上一点。 “慢著。” 市长抬头,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你是觉得我名额要太多了?老弟,你也不想想乐园那帮人多难伺候,而且为了防止中途有人劫道,我还得派出不少人保护,沿途消耗不知凡几,而且最主要的是你一个外来户,给你那么多名额你也用不上啊... ” 怎曾想,週游乾净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说的不是这个。” 66 .那是哪个?” “东西嘛,咱到时不著急拿,价格也可以慢慢谈......不过我想和你说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市长疑惑的视线中,週游以剑鞘將那块宝石挑起,收到了怀中,然后缓缓地说道。 “我之前听到了些小道消息,说文华兄你可能与怪异们做交易......而交易內容则是城里的人命....我不是怀疑老哥你啊,只是想確定一下——这事是真的吗?” 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就冷了下来。 好一会后,市长缓缓开口。 “谁说的。” “你老弟。” ” ...原来是他,也怪不得这么多嘴。”摇摇头,市长依然平稳地说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答?” 週游笑道。 “是,或者不是就可以。” 再一次的沉默。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週游没催促,市长也没回答。 许久。 声音忽然响起。 “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便认下了所有。 而週游回之的疑问也只有一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 重复了遍週游的问题,市长忽然挑起了嘴角,那就好似听到了个无比滑稽的东西一般。 “6 因为我需要维繫住这这个避难所的存在。” 週游没接话,仅是静静地聆听。 而市长也不復刚才那般笑容,而是好似他弟弟一样,略显癲狂的诉说著。 “小子,我问你,你是去过上面的,你觉得普通人类和那些怪异的差距如何?” 週游思考几秒,接著回了一句。” ..天差地別。” “没错,就是天差地別,然而你想想,为何在它们眼皮子底下,我们人类却能造出这么大个避难所?” ” ..乐园的帮助?” 市长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们確实会做些防护之类的东西,但如果全靠著他们的话,这市里的人早死了个九成九了光粮食產量就绝不可能够一归根结底,还是得自食其力。” 像是閒聊一般,週游依然平稳地说道。 “那和你之前说的有什么关係?” “很简单,不过一句话而已——牺牲一部分,保全绝大多数人。” 市长解释著。 “在怪异眼中,我们普通人就是食物,是不可缺少的玩具,然而他们也知道竭泽而渔的道理,可惜由於天性影响,他们永远也不知道收手的道理—一而这,便给了我谈判的机会。” “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派出些送死的拾荒者,或者说舍掉一部分无关紧要的街区,里面的人全当做是怪异的报酬一然后怪异会给我送来粮食,燃料,包括但不限於维持这个避难所所有的物品。” “並且,他们还保证,只要我持续上供,就绝不会肆意的展开屠杀。” 週游看著那通红的眼睛,吐出了三个字。 “所以呢?” “所以?所以这整个城能维持下去,都是靠著我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 市长终於忍不住,大声咆哮道。 “你们都以为我在当人奸,你也是,我那该死的弟弟也是一但你们也不想想,这成千上万人吃的喝的,所用的一切,都是从哪来的?不都是我谈判出来的!” 他伸出手,就好似想要指向地面的那些怪物。 “我冒著生命危险,每天每夜的和那些东西交涉,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被他们变成玩具,为此我图的是什么?图的不就是能让绝大多数人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所以?你还想问我什么所以?” 哪怕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週游依旧平稳地说道。 “可你似乎也从中赚取了不少利益.....起码这地下室就绝不可能是你一个人弄出来的。” ” ..那是当然。”市长喘著粗气说道。“我確实从中拿了不少,但这是我应得的!除了我以外,你们还能找出谁与怪异谈判?政府里那群只会溜须拍马的废物,还是我那整天做梦,精神不正常的弟弟?” 66 ” 看著对方那激动的样子,週游最后还是摇摇头。 而发泄了一通后,市长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他拿起金丝眼镜,然后重新戴了上去。” ...不好意思,让你见谅了,我弟弟总是拿这事来污衊我,於是一听到这词我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对了,那东西你打不打算和我交易?” 週游没否定,但也没同意。 “现在不还没到时候吗,我打算先留著,看看情况再出手.....文华老哥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肯定会介意,但除我之外你还能找到那家中介人?我弟弟你就別想了,他连乐园的屁眼都舔不到呢,等你考虑好再找我就是了。” 市长意兴阑珊地挥挥手,而週游也没再说什么,就那么转身离开。 只是在临走之前,某人又回头问了句。 “对了,文华兄,你知道枯潮吗?” “枯潮?那是什么玩意?” 一模一样的反应,一模一样的回答。 待到某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就只剩下市长自己枯坐在亭子中央。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他旁边。 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带週游过来的那个文员。 这傢伙自来熟地从桌子上拿起了个苹果,啃了一口,而后含糊不清地说道。 “怎么,生气了?” 市长抬了抬眼。 “没生气,只是习惯性地发了点火而已。” “那不还是生气啊。”三五下將苹果啃光,文员把果核非常没礼貌地扔到了草坪里,而后说道。“明明只用一声令下,我们立马能一拥而上,把这傢伙砍成烂泥的......算了算了,你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了吗?” ” ....没,既然能拿出血月之泪,那就证明他绝不是乐园想要的人......这场交易算告吹了。” “那之后怎么办?按照原计划准备好路线,接著让那面把名额定好?” “不。”市长否决道。“虽然这场交易告吹了,但如此品相的血月之泪仍然是个巨大的筹码一你告诉那面,我们这里依旧有交易品,让他们准备好之前说的那些东西.....不,分量减个八成吧,然后过来与我交易。” “可那傢伙似乎没想著要给你......要不今晚我带人过去.. ” “別,那样会多生事端,而且能毁了公寓楼的傢伙本事也绝对不少,没看商店老板那面都下绝杀令了.......他现在能选择的交易方只有两个,我或者我弟弟,然而我弟弟那面压根给不了什么东西,所以以后他能找的人只有我........先等等,时间没到呢,別著急。” 文员耸耸肩,接著说道。 “你是老大,全听你的。” 回到家时,首先见到的,就是王小二......不对,是王平灵那冒冒失失的身影。 如今这小傢伙已经换了身便装,又洗去了那满身的泥浆,看起来倒真有了几分姑娘家的样子。 见到她衝出来,週游那一直沉著的心也稍微放鬆了些。 “別那么著急,万一摔到了咋办.....是家里没吃的了吗?那你等会,我出去买上一点... 对了,三三人呢,怎么没看到她?” 然而还没等週游出去,王平灵便焦急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三三姐去后面打水了.......不对,周哥,有人发过来了件怪异物品,你赶紧来看看吧!” “怪异物品?” 週游挠挠头。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伊正恩那傢伙想搞事——但马上又否决了这个猜测。 那傢伙虽然癲,但不是没脑子的人,怎么都不至於干出往別人家邮寄炸弹这种活计。 所以说......究竟是谁? 週游就那么顺著王平灵,一路被扯到自家臥室里—一那床头上此刻正放著张信封,看起来平平无奇,然而只要吸上一口气,就能感受到其中几若实质的血腥气。 而上面则用大红的顏色写著几个字。 “骆良德寄,週游亲启。” 第647章 再会 第646章 再会 荒区比以前更乱了。 大约是週游点了公寓楼的连锁反应,让使得大批人觉得有捡漏的机会,导致本来就不少的拾荒者又多了许多。 当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什么都不清楚,纯抱著发財梦临时加入的。 而这造成的结果嘛... 或者说,荒区中的怪异同样开始了一场狂欢。 再一次的来到地面,週游放眼望去,全都是各式各样畸形的造物,白骨做成了奇异的植物,肉块铺为了蜿蜒的地板,整块剥离的皮肤作为了彩旗,更有甚者几十人被缝到一起,做成了个硕大的圣诞树。 只不过,为了防止嚇跑这些人,所有的异形造物都做了偽装,起码用肉眼看来,这只是多了些庆典的氛围而已。 故而贪婪的冒险者仍然贪婪,所有人都为了那黄相中的一夜暴富奔走,浑然不知道危险就近在身前。 对此,週游只是能劝的劝上一句,见到仍然活著的造物补上一刀,至於之后的..。 他很难管,说实话,也没法去管。 根源不在这里,而是在这畸形的世界,真想救得所有......那先考虑把那血月灭掉再说吧。 “我感觉我可以收回那话了,上个剧本不是最烂的,这个才是.. 99 隨手一斩,將个仍然呻吟的朵斩断,週游又从怀里掏出那个信封。 血色的文字在月光照耀下熠熠发光,而隨著封口的打开,那些血光自然地开始蔓延,最后匯集到纸上,变成了些许的线条。 “週游兄弟,见信如唔,不知你最近过得可安好?老哥我最近还算不错,虽然荒区是乱了点,不过机会也多了不少,我正经弄到了些財货,其中有几样东西或许对你的腿伤有些帮助.....哦对了,我还为三三小姐弄了几个玩偶,希望她能喜欢....... ” “血月越发的躁动不安,但又不知源头从何而来—总不能是这点人引起的吧........这几日间说实话有些不太平,连带著我胃口都有些不好,今天才吃了几块乾粮就吃不下去了.....对了,东临巷那面有家烤鼠脖做的不错,据说和鸭脖的味道差不多......好吧,我也没吃过鸭脖,等我回来后可以和你一起去尝尝看。” “哎,也不知道老弟你的欠款还乾净没有,那可是挺大一笔钱,哥哥我没啥能力,也没法说服伊老大放过你,不过老弟你吉人自有天相,这点钱对你来讲肯定是没太大问题的。” “对了,最后说一句,不知老弟你最近是否有空閒?几日不见,多加想念,如果有閒工夫的话,还望与老哥聚一聚。” “怎么说呢......总而言之,救命啊... ” 前面九成基本全是废话,可以看出骆良德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一毕竟当初放了那样的豪言壮语一不过在性命的危机下,也只能拉下老脸,来求一求週游。 ,...这老哥啊。” 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週游又將手指下滑。 文字瞬间打散,变为了张地图。 这信封是骆良德大价钱买来的怪异物品,听说那买晶体的钱近乎全让他给投进去了,就是为了在关键之时保住一命。 仔细辨认了下周遭的景色,週游顺著那地图一路奔走。 中途倒没遇到什么怪异,但不知为何,隨著越发深入,週游的脚步是越来越慢。 熟悉的感觉又再度浮现,而这一回则更为强烈一那感觉就仿佛是有层朦朧的窗户纸般,只要稍稍一捅破,就会立刻回想起一切。 二我確实来过这里,但我又確认这城市极为陌生。 所以说。 为什么? 深吸一口气,压下越发强烈的心跳,週游又转过了个拐角。 眼前豁然开朗。 那面立著个庙宇......或者类似於道观的建筑物,不过由於塌陷的太多,实在说不清究竟是什么—而足足三四十號人正团团围在外面,堵上了所有的出口。 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叫骂声响起。 “狗草的王八蛋,你给我滚出来,当缩头乌龟当的很爽是吗?” “抢了兄弟们的东西,你觉得你真能跑的了?不如乾净利落的出来,兄弟们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爷们?你下面那东西备不是被狗给吃了吧?有种出来单挑啊!!” 那群人群情激奋至极,就仿佛里面的人真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一不过骂归骂,却没人敢往前一步。 甚至说所有人都离得至少十来米之远,似乎生怕触及到那朱红的墙体一般。 ,,信封上定的地点就是此地,看起来骆良德应该是就是被这群人给围住了。 然而,週游却没有出手,而是摒气凝神,潜到了那建筑的后面。 大约是不觉得骆良德有本事翻过这么高的围墙,此地留著的人不多,週游无声无息的靠近,自阴影中勒晕了个,而后摸黑来到墙角,抓出一处凸起,身体几个起跃。 连一点动静都没弄出来,他就已经翻到了后面。 但立马的,他又是一怔。 ...熟悉感越发的强烈,甚至某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一然而他死活就是回想不起来那名字究竟是哪个,而在沉思间又在不远处瞥见了个身影,於是也只能先摇摇头,走了过去。 此时此刻,这傢伙仍然岣嶁著身子,趴在墙上,透过砖石间的缝隙,胆战心惊地窥探著外面,浑然不觉週游已经摸到了自家的身后。 隨著手掌轻轻一拍,那傢伙才一个激灵。 “谁!” 结果他才刚转过身子,就看到张调侃的脸。 一开始,他脸上还儘是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但这不可置信马上就变为了狂喜,狂喜又变成了悲伤,最后忍不住跪在了地上,哇哇痛哭。 “周老弟,你总算是来了啊!!!” 週游看著那喜极而泣的傢伙,笑眯眯地说道。 “骆老哥,怎么每次见你你总能招惹点事啊?第一次是偷了不该偷的人被当成了交易品,第二次是自投罗网险些让人家打死,这回呢?这回又出了什么事?不会你职业病犯了,又偷了人家的东西吧?” 瘫在地上的骆良德愣了几秒,接著慌不择忙地指天发誓。 “周老弟,你看哥哥我像是那种人吗?” 週游丝毫没给他留面子。 “像。” 骆良德一噎。 但马上,他又诉苦道。 “好吧,哥哥我以前確实有点前科,但我已经金盆洗手,不再干那活计了啊.. ” 週游模稜两可,他指了指外面,说道。 “那骆老哥,这些嚷嚷著让你还东西的......又是怎么回事?” 怎曾想,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骆良德立马扭扭捏捏的不肯说话。 而週游做出的回应也很简单。 那便是转头,作势要走。 骆良德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拉住週游。 “周老弟.....不对,周哥,周爷,咱们好歹是共患难过的,你忍心把我扔了就这么走吗?” 週游微微转头,笑著说道。 “骆老哥,你都不肯和我说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叫我怎么帮你?万一外面那群人真是討债的.....难不成因为你一句话,我就得帮你把他们杀个精光。” “额,以咱们的关係,这也不是不行......”偷偷瞥见週游那不见一丝笑意的眼神,骆良德还是嘆了口气。“好了好了,我和你说就是了,外面那群人確实不是什么生死仇敌.....或者说前段时间我们还是合作者来著。” “什么意思?” 骆良德指向自己。 “周老弟,你应该知道,老哥我有一些....嗯.....帮人搬家的小手艺吧?” “知道,你还是几片街区里出了名的偷,怎么了?” “话別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偷不偷啊,我只是想把財富进行平均和转移下而已.....”见到週游又准备抬起脚,他连忙回归正题,“总而言之靠著这点手艺,我这几天也在荒区中趁乱捞了不少......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但回去置办点小买卖也足够了........” “那和外面那群人又有什么关係?” 骆良德露出几分苦涩的笑容。 “怎么说呢.....这群傢伙不知从哪打听到了我的手艺,於是找上了我,说要拉我入伙,一起去干个大买卖..... 99 週游一愣。 “啥大买卖?” 骆良德示意不远处的一座高楼。 “看见那个了吗?” ” ...我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见。” 骆良德嘆道。 “那地方也算是个危险地带,里面虽然没管理者,不过游荡的怪异颇多,平日里都很少有人愿意去的......但他们找到了条捷径,能够绕过大部队,直突入其中的保险库.....唯一的问题是那保险库中所有箱子都上了锁,而且一旦暴力破解就会引发警报.. 99 话说到这里,週游也差不多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於是他们找上了你?” “没错,毕竟和你说的一样,我也算是挺出名的了....当初约好的是我帮他们开锁,然后拿出来的第一个东西,无论是啥,都归我所有......我想著这毕竟是个危险地带,哪怕最差的东西都值不少钱,这买卖应该能做,可谁料到... 週游接口道。 “开出特別差的了?” 骆良德苦笑出声。 “不,恰恰相反,是开出大奖了。” 说罢,他在自己那已经破破烂烂的皮大衣中掏了掏,视若珍宝地拿出了个玩意。 週游认得这东西。 血月之泪。 当然,大小远不及自己那个,品相上也差了不少,然而如果按照市长说的,这个依旧可以换得两三张乐园的门票。 对於这群人.....不,应该说是地下城区九成九的人来讲,这个价值不言而喻。 看著週游的反应,骆良德也是嘆道。 “看来老弟你是知道这个......没错,第一个保险箱中放著的就是这玩意,那群傢伙里也是有识货的,当场就想要反悔—一可哥哥我打生打死的为什么?不也就是为了个安稳吗,自然不能干,於是就起了分歧.....再之后就逃到这了。” 週游辨认著骆良德的表情,確定他没有说谎,而后点点头。 “不过我还有一点想问的一明明这个东西价值这么高,他们又占据著优势,为啥不闯进来直接杀人夺宝,而是就在门外守著?” 骆良德苦笑。 “老弟,你是从没来到这地方吧?” “確实没来过。” “这地算是个特別的安全区,以前似乎被怪异占据过,但又废弃了,所以有些特殊的能力一其中一个是如果有人启动里面的机关后,在任何情况下,其他人人都不能伤害哪个人,否则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 週游插嘴道。 “绝对安全的安全屋?” “差不多是这意思,。.。,但他们只是没法进里面伤害我而已,可没说不能在外面守株待兔......这里面没水没粮的,如果没人帮忙,我迟早得饿死实不相瞒,哥哥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95 说到这里,骆良德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说起来老弟你带著什么吃的吗?能....额.... 週游没二话,直接从包里拿出了个酒瓶一这是市长临行前送给他的,而后扔了过去。 “吃的没有,我收到你的信就赶过来了,没备乾粮,不过喝的还有一些,勉强也能应付一下。” 骆良德接过,而后脸上顿时露出愕然之色。 “这是......红酒?!!臥槽,你从哪弄来这种奢侈品的?” “別人送的......还有你別想著偷偷藏起来,我可不想刚赶来救人,转个头你就脱水死了。” 骆良德尬笑著停下了藏起来动作,在週游眼神逼迫下,他也只能不甘不愿地起开瓶盖一然而仍然不忍多喝,只是小口小口的抿著。 而週游则是拍拍身上的灰,往著门口走去。 “额,周老弟,你打算干嘛去?” “没啥,我出去和那帮人谈谈,顺便看看能不能让他们离这远点一我確实能翻墙走,但骆老哥你这身体......而且万一让他们发现了追过来,终究也是个麻烦。” h .不是我说,周老弟你打算怎么谈?” “先看看能不能以理服人吧,毕竟我这人向来不喜好打打杀杀,可如果理不行... ” 週游拍了拍腰间的剑。 “那就用这个来说话吧。 7 第648章 再会(二) 第647章 再会(二) 外面的人仍然叫骂不休,不过谁都知道这地方厉害,所以也没人真的敢动手。 “你到底有没有卵蛋啊,还是说天生阳痿?別以为当龟公就没事了,老子们围得够久饿死你个逼养的也没关係。” “我当初就应该少光顾几次你妈,要不然也不能生出你这个废物东西,真给你爹我丟脸... ” “等会,你这话说的不对,当初光顾他老娘的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的种?” 眾人沉默,片刻,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那说话的人得了关注,也是越发的放肆。 “不光他老娘,听说连带他,以及他朋友的全家都在卖,號称做鸡做一窝.. ” 可这回没等他说完,忽然感觉自己脸边一痛。 再一抹去,发现是满手的血跡。 .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人愕然地转过头,只见到根木棍插在不远处的树干上,而尾端还犹在一颤一颤的。 接著,才有个嘆息声响起。 “说话跟个厕所一样,嘴巴不乾净就赶紧找个马桶刷子洗一洗,別弄得臭不可闻来污染环境.......” 隨著话音的落下,週游也是吊儿郎当地从朱门中走出。 ..谁? 这些人都陷入了一时的呆滯。 他们原以为是骆良德受不了侮辱,跑出来想拼命来著,但谁想到出来的却是个没见过的人士...... 下一秒,就有人立马喊道。 “陈亮,你他妈守的后面呢,怎么让人绕过来了?” 很机灵的反应,只是没人回答。 “陈亮......他被干掉了?” 疑惑的话语才刚刚说出来,某人就笑著接道。 “没呢,我只是让他小睡了一会,毕竟当时没弄清楚事实,我也不打算隨便下手杀人....... ” 没和善的解释,但没人做应答。 毕竟週游出现的实在太过突兀,还敢顶著这种人数差现身.......这不明摆著有问题吗? 俄而。 一个瘦高的男人推开队伍,走到了前面。 这人其貌不扬,看起来就和个瘦猴似得,然而在他开口后,就再没人说话。 週游就那么笑著看著他,然后说了一句。 “你就是这里的老大?” 那瘦猴般的男人没做回应,而是反问了句。 “你是谁?” 很不礼貌,不过这话也由不得週游说—毕竟他才刚打晕一个人所以也是回答道。 “鄙人週游,职业道士,你也可以称我为周道士.. ,“不是说这个,你和里面那傢伙是什么关係?” 週游依旧没恼,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嘛,也算不上朋友,大概是认识而已......不过好歹是共事过几回,我也不忍心他这么出事,所以过来帮个手,顺便看看能不能做个和事老,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岂料,对於他这提议,那瘦猴乾脆地回答道。 “可以。” “6 .这么干脆?那各位慢走不送了,我之后还有.. ” ” 只要他把那东西交出来就可以。 週游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停住。 好半天后,他开口道。 “兄弟,我听骆老哥说,当初你们商量好的,他帮你们打开保险库,而弄到的第一件东西归他........虽然没立字据,但现在反悔,有些不太好吧?” 或许是他的態度过於和善,以至於让这帮人產生了某种错觉一当即就有人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当初我们確实和他商量好的,但谁知道出了那种宝贝?现在一切不作数了,他识相点交出来还好,不识相的话,小心像之前那傢伙一样,让我们餵给了怪异... “之前?” 那人立马昂著脖子威胁道。 “没错,你没见过吧?那可是人被活生生玩死的,当时我们就在旁边看著,那傢伙哭嚎了整整半宿,这才勉强断了... ” 然而。 这个气”字没有出口。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週游的身影已经横跨数十步,转眼间来到了他的面前。 接著,只见得一道寒光扫过。 再看时,那人已然是身首分离! 而週游依旧是那温和的样子,甩去了剑尖上血跡。 “我这人確实是讲理的,所以也出来问询一下,看看骆良德那傢伙是不是在说谎......不过看起来,这老哥確实难得的说了次实话。” 他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道。 “而杀人越货.......看样子各位还干了不止一次,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帮骆老哥一回,送你们上路了。” 人群沉默。 片刻,乱糟糟的喊声忽地响起。 “这傢伙居然动手了!” “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兄弟们上,弄死他!” 在群情激愤中,那瘦猴还想要出声制止。 “等会,这傢伙的身手不对劲,先.. ” 可依旧是没等他说完。 週游扫过剑锋,带著那和善的表情,又摘下了个人的脑袋。 轻鬆的,就仿佛是閒庭信步一般。 彻底见了血,这回再无人能够阻拦,那些人抄著傢伙,转眼间已是蜂拥而至! 某人则是笑笑,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只消片刻。 廝杀声渐渐哑了下去。 一开始还是愤怒的咆哮,但马上就变成惊恐的嘶喊,隨后嘶喊声又变成了眾多的求饶,接著求饶声也隨之消失,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而后,呻吟也停了下来。 刚才足足几十人的人群,如今已经变成了遍地的尸体,鲜血都化作了小溪,只有那瘦猴机灵点,见势不妙就想要跑一可惜,还是没有跑掉。 他就见著週游步步靠近,再不復刚才的傲慢,哆哆嗦嗦的说道。 “传承者.....你是传承者.......那骆良德怎么认识的......不对,就为这点小事,你就想赶尽杀绝吗......” “小事?”週游歪歪脑袋,“也对,我忘了,以这世道来讲,出尔反尔,杀人越货確实是小事......也不能拿常理来看。” 宛如看到了曙光般,那瘦猴愣了下,接著连忙求饶。 “对对,你都杀了这么多人了,也该消气了.....这样,饶了我,我可以把我们的东西全都给你.....” 不过,隨后某人说了一句话。” 但是否小事与我又何干?何况我这人也挺嫌麻烦的,不如乾净点,一了百了..... ” “等,等下—— 万仞扫过,最后一点声音也隨之顿止。 週游摇摇头,收起剑,又是摇摇晃晃地走回了朱门。 骆良德早已等候多时一他一直趴在墙缝边看著的,也知道週游是如何像杀鸡般宰了那群傢伙—一於是连忙说道。 “周,周老弟,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本事.....那些傢伙是出了名的匪团,居然让你给杀绝了种了...... ” “骆老哥。” “6 ..老弟有什么事?” 週游嘆了声。 “客套就免了,咱以后別再找事就行一虽然我不介意杀一些丧心病狂的傢伙,但来回跑毕竟挺麻烦的... “ 骆良德连忙说道。 “当然,当然,我既然弄到了这个,自然也就不会出来冒险了. ” 话说到一半,他想了想,又拿出了那个视若珍宝的血月之泪,而后咬著牙递了过来。 “不过我也不能让老弟你白跑一趟,这样,这东西....额.....大概能卖三张门票的价格,老哥我孤家寡人也没老婆孩子的,只拿一张就可以,剩下的正好给你们兄妹俩.....” 週游似笑非笑地看著骆良德。 这举动確实聪明,明摆著以週游的实力,只要不在这地方,想杀人越货只是一念之间,所以乾脆以退为进,先把东西让出来,然后祈求看在以往的情面上,给他留下一点。 正常来讲,也不会有几个人这么绝情。 不过嘛。 週游接过那个宝石,看了看,又隨手扔了回去。” ..老弟,你这是?” 骆良德世知道这个价值的,所以压根不敢相信週游的举动。 但週游只是笑道。 “你自个留著吧,门票这东西我还看不上眼。” ” ” 长久的沉默。 半晌,骆良德勉强地扯出了张笑脸。 “那是,以周老弟你的实力,想弄两张门票不手到擒来......不过哥哥我的话仍然作数,只要你想要,隨时来找我就可以。” 看著他又小心地將宝石收到最保险的地方—一也是自家的裤襠里,週游挥挥手,隨口说道。 “那行了,没啥事就走吧,我家里还有俩人等著呢,而且最近荒区越来越乱,有些东西我也对付不了,所以最好別停留太久。” 骆良德没动弹。 週游都快走出门口了,才发现这位仍然立在原地,於是转过脑袋催促道。 “老哥还等什么呢?是想搜刮下尸体——不是,这帮傢伙明摆著是群穷鬼,你捡尸也捡不了几个钱,还得冒著被怪异发现的风险......” “哪个,不是的。”骆良德犹豫几秒后,说道,“不知周老弟你是否能等我一会,这地方有个规矩,是只要受了庇护,就必须得给神像上供还愿的,否则必会遭到诅咒.....放心,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完事。” 经过这么一茬后,骆良德是实在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去,也只能开口挽留下所幸週游也没什么著急事情,点了点头,就当同意了。 於是这傢伙赶紧收拾好东西,然后一路小跑跑进了內殿—一週游閒著也是閒著,而且也想弄清楚那熟悉感是从何处而来,於是也跟了进去。 里面的样子和外面差不了多少,自从血月降临后,这里已经没人来修缮,多年的风吹雨打下来,很多地方都已经变成了废墟,只有里面的神像神台还算是完好—一不过也磨损到看不出原先样子了。 骆良德不知从哪掏出了把劣质祭香,先是插到香炉上点燃,而后又拿出了省下的小半瓶酒,將其放到了祭台,最后才跪在地上,神神叨叨地念道。 “小人今朝蒙此庇佑,大恩大德感激不尽,现在无以为报,只有线香几只,贡品一瓶,万望散脂修摩大人別嫌太少,收下这些..... ” 那词文不文白不白的,明显是骆良德这傢伙没什么文化又想吊书袋週游听著著实无趣,所以仅是打量著周围。 然而,很快的,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某个名字如闪电般划过脑海,让那层窗户纸瞬间被捅破一週游豁然转过头,一把拉起了骆良德。 这傢伙仍然有些摸不到头脑。 “周,周兄弟,你这是干嘛?我是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吗.. ” 週游没做解释,而是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骆老哥,你刚才说什么?” ” ..说的是別嫌太少,希望能收下这些... ” “前一句....不,前一个词。” “散脂修摩?” “你可知这是哪路神仙?” ,...不太了解,不过听闻是佛教二十诸天之一.......嗨,现在这世道哪还有神仙,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称呼了.. ” “那么。” 週游闭上眼睛,罕见地露出了一丝严肃,继而说道。 “你知道这里叫什么吗?” “额,是叫三化庙来著.. ” “可三化庙应该不是在这地方。” 骆良德愕然。 “老弟你连这都知道?这可是血月降临之前的事了.......我也是听別人说的,这庙以前確实不在这地方,只是后来因为道路改建,所以挪到了这里.. ” 週游鬆开手,没去理会他,而是抬起头,又透过那破碎的屋顶,遥遥地望向外面。 一切都豁然开朗,他终於知道那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虽然城区已经改建,虽然之前那些砖房都已经被推平,变成了一座座高楼大厦,但这里依旧是他曾经经歷的剧本之一。 —一还在新手期时,那个初次接触吉祥寂妙鬼母菩萨,杀掉首富刘尚,並且帮助了僧人惠普的那个守夜人剧本。 他直起身子,第一次正视那座破破烂烂的神像。 那面容已经模糊,金身亦然被剥离,但依旧似乎能看到些熟悉,而又似曾相识的形体。 犹豫一会后,週游运起法力,食指弯曲,轻轻扣到了那尊神像之上。 ..没有回应。 但他依旧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著。 骆良德就这么看著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好一会后,终於忍不住开口。 “周老弟,你咋了.....这神像之前也有人探索过,確实就是个泥木疙瘩,没任何...... 可还没等他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忽地响起。” ..施主?” 第649章 真相 第648章 真相 今天看有老哥说断更提醒下......这个不好意思,虽然出了院,但还是得往医院跑,看病检查一连串下来回家后头晕脑胀的,再加上最近得搬家,所以有时候就忘了写请假条........这个月爭取保证更新,如果身体好些加更补偿下,万分抱歉....... “哪来的声音?” 骆良德一蹦而起,慌张地环顾四周。 然而他没看到任何东西。 屋子依旧是那个屋子,外面的人已然死绝,这屋子里只有他和週游两人而已。 所以说。 这是闹鬼了? 週游拍拍骆良德,而后凝视著那神像,许久,忽然挑起了个笑容。 “真是挺久没见啊,惠普和尚... ” 那神像没有任何动作,正如骆良德所说,这根本就是个泥胎木偶——然而偏偏有声音自其中传出。 “是啊,好久不见,施主依旧风采依旧,而老衲却已经垂垂待死.. “ 此时,被晾在一边的骆良德小声的开口。” ..周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週游笑著摇摇头。 “没什么,不过是遇到了个熟人而已.......对了,骆老哥,我突然想起个事一之前那帮人中有人让我打晕了的,当时隨手藏到树后面了,你能帮个小忙,过去把那傢伙解决了吗?” 骆良德愣了下。 不过他马上就理解到週游是什么意思—一不外乎是找个理由支开他而已。 但他也没说什么,甚至是有点庆幸地答应了下来,继而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以他这活了几十年的经验来看,在这种情况下,週游他们要说的绝对不是啥好事——但凡想保住小命,那必须得有多远跑多远。 见那个人影消失在门外,週游才对神像说道。 “既然已经认出来了,那咱也別做废话了—一说吧,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惠普老僧沉默许久,接著开口。” ...施主,如您所见,是被天魔入侵了。 1 週游不耐烦地回道。 “这我看的出来,但当初我不是把那吉祥寂妙鬼母菩萨给封了吗?怎么又变成这样的?” 惠普苦笑。 “施主,贫僧有愧於您。” “怎么说?” 那神像依旧没动弹,然而石灰却从上面索索而落,就仿佛已然支撑不了太久一般。 “施主是立下大功德的,然而贫僧.....不,包括这世上所有的修行者无能,最后还是引起了这场大劫难..... ” 週游就站在那里,静静地聆听。 而惠普则是在羞惭地诉说。 “自施主你镇压掉菩萨之后,这地方確实是消停了许多,我联合师兄弟清除掉了本地的佛门败类,又將寺里的本山搬了过来,一时也算是振兴了师门.... 而且还联繫到了別的宗门,一同欣欣向荣,本来以为日子能这么过下去,我靠著“我们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修行功法只要不净化,那么修炼的人越多,则污染越强,而污染越强,则......越可能引起某种东西的关注。” 场面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惠普说的话不多,但这算是週游自这几个剧本以来,所听到过以来最为劲爆的消息。 明明自家这地方在银河系里都算是偏远的了,本来应该没谁会在意的,可不知为何,却偏偏和个厕所一样,源源不断吸引著域外天魔如逐臭之蝇般蜂拥而至。 但若是按照惠普祟言....则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为何一个天魔就能让整个天庭地府灵山共同沉沦? 为何无论自己杀了多少,这被污染的剧本仍然源源不尽? 根本来讲,就是源头”被污染了。 所有的功法从一开始就染上了印记,只要有人修炼,那这些功法就犹如指路明灯,亦或者拿个大喇叭对所有天魔嚷嚷著我在这里”。 这也能说明现代为啥这么和平了——世上的修行者基本没剩多少,现於公眾面前的基本全都是洁名钓誉的片子,这要是能引来关注......才真是见了鬼呢。 ——等会,但也不对啊,之前在万渊时明明清末民初时还有一堆能人异士呢,区区百年左右的时间.....是咋绝种的? 可惜,这问题问出来就暴露自己身份了,於是週游只能先压下来,又问道。 “然后这月亮就来了?” ” ...是的。”惠普嘆道。“一开始是所有修行者都发了疯,连我那师兄都没能扛得住,化作了团不成人形的东西......我也只能无奈出手,送他个解脱一但老衲我能力终究有限,能帮他一个,又怎能帮著千千万万的人?” “所以你最终连神性都没了,仅能靠最后这点灵智困守枯庙?” 惠普嘆道。 “这是老衲种下的恶果,若不是老衲做下了那么多杀孽,又怎会造此劫报. ”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惠普忽地吐出了一句话。 “周施主,老訥知道你必是那神异之人,但以现在之事,无论如何,还请.......快逃。” 週游皱眉。 “逃什么?” 但惠普未答。 这神像就仿佛承受著千钧之重一般,就连表面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然而他仍然无比艰难地说道。 “因为.......枯潮要来了。” 这是週游第三次听到这个词了,然而不知为何,只有这回的压迫感最为严重,他看著惠普那摇摇欲坠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將大部分的法力凝聚为一点,又重叩到神像之上。 “枯潮到底是什么?” 有了法力的灌注,惠普终於稳住身形——好一会后,他才开口。 “天上那轮月亮.....是需要粮食的。” ” ...啥?” 惠普深吸一口气,而后道。 “那东西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个世界的,它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进食一次一— 但以它的本质,它只能高高掛於天际,却根本就无法直接吞食任何东西。” “所以说,那些怪异就由此而生......怪异酿造人类,就好似那些蚂蚁养育真菌一般,而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收割自己的粮食......这便是枯潮。” “那此番选择的就是这里?” “正是。” 週游陷入了沉思,几分钟后,突地说道。 “可那些怪异为什么那么紧张?既然只是收割粮食,难不成连他们那群农夫也吃了...... ” 疑问声骤然而止。 於是惠普也是笑道。 “自然,那血月可不会管这些怪异。对於人类而言,它们算是捕食者,但对血月而言,这些东西亦然如此一枯潮来临时,它们也只是別人嘴里的一块肉而已。” “当然,作为农夫,它们还是有一点优待的,只要提上的供物足够,亦或者弄到什么稀缺玩意.....甚至说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血月都会放他们一马.. ” 週游忽然想到了商店老板,公寓楼中的发电机,乃至於最开始时遇到的饭馆。 换个角度来讲,这些傢伙不也是为了自家的性命而挣扎? 週游沉默几秒,接著说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然而,惠普回答的异常之乾脆。 “没办法,原本的话,我或许还可以引得地底的菩萨现世,爭取让拖一段时间,可惜,就在十来年前,不知为何,菩萨连著血海忽地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说.... ” 老僧一声长嘆。 “施主,你跑吧,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施主你能儘量带更多人去跑,贫僧知道施主你是有大功德的,不求您能拯救这个世界,只希望您能......尽己所能地帮帮一些可怜人。” 週游並没有答应,而是后退一步,端详著老僧的法身。 他分明记得,在巡夜人的时候,这泥胎塑像上还带著流光溢彩,当时他还不清楚那是什么玩意一但过几个剧本后就知道,那属於寺里几百年来积攒的信愿,可保其中之人不受污染,灵智不失,甚至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那会他也多少明白了,自家是被这死禿子给算计了,不过他对此也没多少愤怒,毕竟惠普心眼再多,可救了一城人性命是实打实的,正所谓君子论跡不论心,起码人家比那些光敛財不做事的和尚强太多了。 可如今.. 週游两次轻叩,虽然把他给叫醒了,不过也感受到那其中已是空无一物,如果不施以抢救,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与这石像融为一体,沦为个彻底的死物。 如此看了一会,他开口道。 “禿子。” “施主请说。” “那你呢,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切入生死,然而老僧异常之豁达。 “贫僧贪嗔痴之戒早已犯了不知多少,正如刚才所说,这一切皆是贫僧所应得的报应,待到枯潮来时,自应魂飞魄散,以受此戒。” “6 ” 週游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本就不通仪轨之术,哪怕以他原身降临,也很难救得老僧一於是所有的言语,最后都只化作了一声长嘆。 “禿子,我还得问你一件事。” “贫僧自当知无不答。” “你说让我救更多的人......我这势单力薄的应该怎么救?別的不说,那城里几个掌管者甚至连枯潮是什么都不知道.. ” 然则。 老僧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施主,你在说什么?民眾不知道枯潮情有可原,但是掌权者都是受过乐园提醒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枯潮来临的事?” ” ” 週游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之难看。 但很快的,他又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和尚,那乐园是什么?” 没有回答。 泥胎塑像再一次的陷入了沉寂,但就在週游以为惠普无力再开口时,一声幽幽的句子忽地传来。 “贫僧原以为那里是残存修行者聚集的地方,但从只言片语的消息上来看.....恐怕是大相庭径一但无论如何,那地方绝对不是所谓人类最后的避难所,如果施主真的想去的话.......还请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万事小心。” 在说完这句后,他又停顿片刻,继而道。 “还有,我需要提醒施主你一句—贫僧知道,施主你大概是来自別的世界,但所谓同源共流,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请施主在你的世界里找找过往的踪跡,这样......或许也会对你有所帮助。” 週游走出门时,正看到骆良德搜刮著尸体上的钱財。 那群盗匪確实是穷鬼,然而骆良德这傢伙也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哪怕对方身上总共没几个大子,也得先搜一遍再说一旁边就摆著好几个被扒成光猪的傢伙。 听到週游的脚步声,骆良德手也没停住动作,而是將块破布揣到包裹里,而后笑著抬起头。 “周老弟,你事办完了?稍等下,等哥哥我扒完这一个咱就... “” 走”字没说出,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也怪不得骆良德,起码在他的印象里,週游这人无论何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哪怕天塌下来似乎都影响不到他,然而现在.... 那脸色已经是面沉如水。 骆良德尸体也不摸了,先是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而后更加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老弟,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週游此刻才注意到自己的表情,他揉了揉,將眉眼散开,而后说道。 “没什么,知道了点不太好的消息而已......骆兄,你还有什么事需要办吗?没有的话咱们抓紧回去吧。” “当然,当然,那等我把那炷香补上咱就走。” 骆良连忙表態一不过就在他刚要动身的时候,週游已经扔过来了个酒瓶那正是他刚才摆上去的祭品。 “6 .......周老弟,你你这是?” “用不著费这事了,那和尚从不沾酒的,而且.. ” 他回头,看向那褪了色的朱门,摇头说道。 “这庙过两天估摸就得塌了,再多的祭品......人家也用不上了。 第650章 双方 第649章 双方 酒吧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动静十分之大,以至於把里面的伊正恩给嚇了一跳。 这傢伙下意识地拿起了旁边的手枪,而后就想喊自己保鏢进来一然而,在看到闯入者的瞬间,这位又是长舒一口气。 “周兄弟啊,火急火燎的干什么?你差点嚇死我。” 来者正是週游。 但进来之后,他脚步忽止。 环顾一圈,眉头越皱越深。 休息室依旧是那个休息室,然而浓郁的血腥味已经快凝结为实质,正中心的酒桌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个冰冷的解剖台。 —一上面摆放著具人体,腹腔被刨开,里面的內臟被摘取了近半,然而不知为何,仍然未死,甚至还在一抽一抽的。 很明显,这场劣质的手术”並没有打麻药。 週游走上去,打量了几眼,马上就认出,这正是之前曾给他做过手术的那个徐大夫。 向著伊正恩投过去一眼,那变態立刻邀功一般,手舞足蹈地说道。 “兄弟,你看看我这手艺怎么样?以前我虽然没学过医,但这外科手术乾的不也是挺漂亮的.. ” 週游没听他的絮叨,而是看著徐大夫那如脱水之鱼般痛苦的面容,缓缓道。 “怎么回事?” 伊正恩用满是血的手抹了把脸,而后笑著回答道。 “兄弟你前几天应该听说了吧?这傢伙想要背叛我跑路,我这人虽然宽宏大量,但唯独忍受不了这点,於是就给了他点小小的教训.. ” “可我听说他是被医科学会给调走的。” 伊正恩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嗨,都是跑,有什么区別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週游停顿一下。” ..你就不怕那帮傢伙报復?” “他们知道是报復,不知道那报復什么?要我说啊,现在世道这么乱,指不定徐大夫出城之后就死在了什么阴沟里呢.. ” 週游没再说话,而是看著徐大夫那痛苦挣扎,扭曲变形的脸。 说真的,他和这傢伙不熟,也就是照面过两次而已,而且对方对他的態度也远远算不上多好,可是..... 这人毕竟帮过他,並且提醒过他一次。 所以说。 一掌拍下,乾净利落地砸碎了对方的脑壳。 红的白的瞬间就溅出来,週游身边火光乍现,在近身之前就已经將那些东西烧得一乾二净,然而伊正恩避之不及,直接被溅了个满脸。 这傢伙顿时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干嘛!” “没什么,只是不爽而已。” 週游再没搭理这个变態,而是走了几步,往沙发上一坐,接著二郎腿一翘,就那么看著对方。 伊正恩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最后只能从旁边抽了个乾净毛巾,擦了擦脸,然后也是坐到对面。 “你不是说要去找我老哥谈谈价吗,怎么,这是没谈成,所以把火全都发在我身上了?” 这傢伙虽是个变態,但好歹能分得清正事—一然而,週游的回话只有六个字。 “你知道枯潮吗?” 伊正恩一愣,接著扯出张十分不耐的脸。 “你上次不是问过我吗?別说知道了,我连这个是什么都不清楚.. ” 没等他说完,週游又继续道。 “可我知道你知道。” 相当之莫名其妙的话,然而就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將一切静止了下来。 好一会后,伊正恩的表情渐渐转冷。 那不是厌恶,愤怒,亦或者谎言被拆穿后的恼羞,而是空无一物,乾乾净净的冰冷。 他就那么平静地问道。 “你从哪弄明白的?” 週游依旧是翘著二郎腿说道。 “荒区中遇到了个老熟人,从他那得知了点內幕消息......然后嘛,就来找你们算下帐了。” 伊正恩沉默,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外面已经衝进来了帮人。 “老大,之前你请的那人闯进帮里,好几个兄弟都被他给干倒了,您... 我曹,他已经进来了?” 週游连理都没有理,只是定定地看著伊正恩一然而那帮手下里终究有耐不住性子的,立马就有人抽出了武器。 当然,这傢伙可能没想著动手,只是想壮下威势—然而週游已然探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那人的脑袋,接著往下一贯! 砰”的一声。 那人瞬间就昏了过去。 其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下一秒,借著那人倒下的身影,一把匕首已经凭空出现,並且直取週游的中门! 见到这个,某人终於是撇过去一眼—一但也没太认真,仅是拔出万仞,凌空一挑。 半空中闪烁几下,接著,一个身材姣好的人影被影拽”了出来。对方还想要挣扎,而週游已经是去变拳为爪,锁住对方的喉咙,按到了自己的怀里。 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有过照面的那个女性传承者。 似乎是为了方便隱身,此刻这女人浑身赤裸,不著片缕,哪怕已经被擒住,依旧在不断的挣扎—柔软的身躯不断摩擦著週游,换个定力弱点的,恐怕早已是心火大旺。 然而,某人只是將脸凑了过去,轻轻说了一句。 “別乱动,再乱动我会毫不犹豫扭断你的脖子。” 对方瞬间就停下。 虽然週游的话语並不严厉,甚至能说的上十分之温柔,然而女人却无比確定某人是认真的。 场面瞬间就陷入了安静。 整整十来秒后,伊正恩才抬了抬眼。 “我让你们进来了吗?滚出去。” “可老大,我们... ” “滚出去,听明白没有?” 那些人面面相窥几眼,最后都圆润的滚蛋了—一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而週游则是把怀里的女人往地上一拋,接著问道。 “那伊大帮主,你给我解释下,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吧。” 伊正恩盯了一会那个女人,而后开口。 “首先说一点,我確实是骗了你,但这也是没办法,毕竟枯潮这东西不可避免,而且你又.....” 週游重重敲了敲桌子。 “我不想知道那些,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再一次的沉默。 好一会后,伊正恩重新开口。 “我说,你知道我们兄弟俩的计划吗?” “你哥联繫乐园准备跑路,而你准备联繫第三方准备跑路?” ” ..说的真有够难听,不过也差不多吧。” “那说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俩还有什么不同?” “自然是有不同的。” 伊正恩长长地吐出了口气。 “区別就是我哥哥那面打算独善其身,打算只带著自己和那几个亲信走,而我嘛......至少能救的了这半城的人。” “你之前说的人口输送?” “没错,枯潮之下,这个城算彻底没救了,但好歹这些人口还算是值钱,与我交易的那方是留隍市的人,他们已经答应下来,可以接受我送出去的人,並且. ” 话说到一半,周再一次的打断。 “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这么好心。” 几秒后,伊正恩撇撇嘴。 “確实,我和我哥哥不同,没有乐园那边的渠道,只能额外加码.......这些人也算是我的交易品之一,到了那边后他们会被当成奴隶来使用.,直至还清自己的欠款......但无论如何,总归是活下去了不是?” 週游没说话,而是带著莫名的笑看著对方。 伊正恩有些忐忑。 现在情势已经有些脱离他的控制了。 他也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不到的功夫,週游居然能到这种程度—一从原本的手拿把掐,到现在甚至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当然,他手里还是有点底牌的,最起码可以和週游拼个两败俱伤,不过那都是为他那亲爱的老哥而准备的,实在不想用在这种地方。 好一会后,週游忽然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那之后的,伊大帮主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动手,就连敌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伊正恩也是终於长舒一口气。 “等到交易的时候,你把那块石头给我,剩下的我来办—一不过这一切都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 “现在整个城都已经被封锁了,除了徐大夫这种有点特殊渠道的傢伙以外,別的人根本出不去,所以无论是我这面还是哥哥那面,想要活命的前提都只有一个。” “那便是.. “” ,—打通警察局,医院,市政厅,这三个节点中的一个。” 坐在园之中,伊正言按灭菸头,认真地说道。 从伊正恩那里出来之后,週游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伊正言这里。 这哥俩的反应都差不多,一开始都是错愕,然后又变成了解释,最后无奈下全盘脱出。 唯一有点不同的是,伊正言这里好歹算个文明人,没闹得太僵硬,见到瞒不下去了,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欺骗。 “6 ....这也是为什么我瞒著不说的原因,毕竟这事实在太大了,万一扩散出去,那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伊正言摇头嘆道。 “还有你刚才问的我也可以回答你—一我確实无力带太多人出去,但我毕竟是这个市的市长,只要打通这三个节点中的一个,我就立马可以组织疏散—一只要离了枯潮的范围,那么这些人想去哪个定居点投靠都可以,还不必沦为別人的奴隶....... 话语至此而止,伊正言则是坐在对面,静静地等待著。 週游也没著急说话。 一现在很明显了,这剧本给了他两个选择。 帮伊正恩,能保证绝大多数人平安离开,但自己所得的利益会少上不少,而且这些人也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跳到另一个地狱里而已—一甚至还会更惨。 帮伊正言,城里的人生死未知,但自己会得到更多的报酬,而且说不定可以提早接触乐园一一这个势力明摆著是与剧本结局有关键联繫的,越早接触则对自己越为有利。 所以说应该怎么办呢.. 他没说话,伊正言也没催促,那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就坐在摇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著扶手。 好一会后,週游终於是下定了决心。 “可以,我这回选择帮伊市长你。” 听闻此话,哪怕以伊正言的城府都不由得露出惊喜的笑容。 然而,週游又马上接道。 “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东西我必须在交易前才能给你——我要亲自看看那帮乐园的来人,而且我还有提前预支些报酬。” 伊正言的笑容马上就变得有些僵硬。 “ .那中途你万一携款跑了怎么办?” 週游嗤笑。 “你看我是那种人吗?而且我要的也不多,只是伊市长你隨身携带的一件东西而已?” 伊正言这才放鬆了些许。 他身上这些东西虽然都价值不菲,但以他的地位而言,別说一样了,就算全送出去都没什么心疼的—一不过他还是挺好奇的,週游到底看上了他身上的啥。 而某人的回答异常之乾脆。 “你手腕上掛著的那半边手掌。” ....圣人遗体?我確实听说这玩意有隔绝污染之能,但都是需要经年累月佩戴才能生效的,想不到你居然要这个.......算了,给你就是了。” 他解下那风乾的半边手掌,而週游也是在接过之后就隨手收入行囊,丝毫看不出他对这个有何看重。 而后,伊正言又说道。 “不过我这里也有个条件........之后我会调动所有人去打下一个节点,但这些不同別的地方,我手中的战力可能也有些不够......我需要你出手帮助,你看怎么样?” 週游没做犹豫,十分乾净利落地答应。 “可以,到时候通知我就是了。” 回到自己家附近之后,骆良德早已是等候多时。 见到週游的瞬间,这位连忙迎了上去。 “周老弟,你这是怎么了?这连家都不回,风风火火的就跑了,还让我在这等你... 週游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安抚了下骆良德,然后说道。 “骆老哥,我这里有点事需要你帮下。” 骆良德立马就想要推辞。 —一开玩笑,他已经见到这傢伙的本事了,和他牵扯上准没好事,他好不容易得到张乐园的门票,是真不想再牵扯到什么危险里了。 “额.....什么事?老哥我能帮肯定会帮,但先和你说好,我基本没啥战斗能力,像是闯荒区这种你就別指望我了... 1 “不是闯荒区,甚至都不用你和谁打,我只是想让骆老哥你帮我打听点事而已.. ” 週游伏在骆良德耳边说了几句——而骆良德的表情也是越来越精彩,好一会后,他才一咬牙,说到。 “周老弟,你这可真是........算了,你救了我整整三回了,我就冒个风险,帮你一把吧。 第651章 医院 第650章 医院 回到家的时候,也已是渐深。 当然,这世道也没了什么白天与黑夜的区別,不过为了防止认知失调,地下的人们仍在用著旧时代的计时。 推开门时,三三依旧在等待著。 和往常一样,这个小姑娘並没有去臥室里休息,而是半倚在前厅的椅子上,身前点了支蜡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正在打瞌睡。 听到週游的脚步,三三抬起头,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哥哥?” “嗯,是我,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 ..我听骆叔说哥哥你今天回来了,所以想先等等你.......结果一个不小心就睡著了。” “那个碎嘴子。”週游摇摇头,而后轻声笑道。“都说了你不用等我.....对了,王平灵那个小傢伙呢,她干嘛去了?” “她......”三三皱起了眉头。“她在在屋里睡觉呢,不过声音特別大,我只能做了个隔间......用不用我把她招呼起来?” “又没啥事,扰人清梦干嘛。” 週游笑著说道,而后又提了提手上的塑胶袋。 “对了,你吃饭了没有?我刚才赶了个场子,正经弄了点好东西——你要不尝尝?” “哥哥,我不饿.... ” 然而三三的话还没说完,里屋就探出了个睡眼惺忪的小脑袋。 “我好像闻到吃的了.....还是好吃的......” ” .你丫的是属耗子的吗?”週游將其中一个塑胶袋扔过去,仍然处於半睡半醒状態的王平灵立马跳起来抓住—一那速度比她在荒区中跑路时还要快上几分一而后头就缩回到了门里。 不久之后,便是索索的啃食之声。” ..这姑娘哎。” 週游失笑地將另外几个塑胶袋放到桌子上,而后对三三说道。 “那这些我就先放著了,你也儘早去睡,熬太久了对你身体不好。” 今天的事实在太多,以至於週游也是筋疲力尽,他打了个哈欠之后,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所以,他也没看到。 三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旋即,又是摇了摇头,將手又抚上了那本盲文书。 封皮上並不是她常看的那本君主论,而是一行晦涩难懂的文字。 《论污染的起源与怪异產生的关联性,以及........》 《——所谓救世之说,是否可以成立。》 之后一段时间並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伊正恩和伊正言都分別派人来找过週游几次,不过都被某人找藉口给打发了回去。 至於那弄到了半边手掌......大约是之前已经完成了前置,这回系统並没有给他发布希么任务,而是十分乾脆地將这部分肢体融了进去。 可惜,凭藉这些依旧是兑不出断邪,只能先取了比较常用的酒仙葫芦,以及相对泛用些的皮相狱典纹身。 最后,则是兑了个机会。 一一个和之前一样,能够短时间完全解放的机会!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 而到今日,终於是打通节点—一也是自进入剧本以来,最为关键一战的时候o 一大早伊正言就发布公告,调动全城拾荒者前往荒区——理由是乐园的人马上到了需要为其打出一条通路,而地点则选到了警察局与市政厅。 当然,城里的人不是傻子,就算没听过的,打听打听也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了,正常来讲没谁愿意跑到这地方送死。 然而,伊正言只是开出了两个条件。 1,只要能攻破这两个地方之一—都不需要打下来所有参与的人,都可以从他这得到一笔数额高到嚇人的报酬,並且贏得进入內城区的资格。 2,贡献最大的前50名,他可以保举每人一个进入乐园的资格。 第一点说实话还不算多重要,毕竟大伙最近也领了不少的钱,但第二点一爆出来......整个地下市区就立马炸开了锅。 原本只有那找到赏格物品的人才能得到一个资格,而现在只需要冒一冒风险,拼一拼命,就可能落到每个人的头上? 而数量一下子就翻了整整五十倍? 也有人质疑伊正言一下子许了这么多,是不是在空口说白话—但很快的就被眾多的吐沫星子给淹没了下去。 —一开玩笑,先不提市长之前用一系列的举动证明了自己的信用,如果在这地方他敢反悔......除非是他不打算干了,否则全城人能活吃了他! 於是乎,一场被冠以大远征”之名的总动员开始了。 虽然这总动员最多也就是动员几千號人。 .虽然这大远征的就在自家的头顶上面。 不过好歹是个好彩头,也没谁会不长眼的跳出来反对,不是吗? “妈的,伊正言到底是从哪找的神人,能取这么个名字........他就不知道这玩意很不吉利吗?” 週游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嘴角一抽一抽的暗骂道。 他並没有跟隨著大部队往警察局或者市政厅方向冲,而是一个人潜到了另一个地方。 —市医院。 事实上对警察局与市政厅的衝击只是障眼法而已,目的是拖住那两边的傢伙让他们別搞事,伊正言真正的目標是这个他曾经探查过好几次的医院一为此他调集了身边所有的精锐力量,甚至还强行徵集所有黑帮大佬的护卫。 这才凑够了一支勉强能进攻的突击队。 .怪异与人类的差距也如此可见一斑。 週游作为合作者,是不需要与那群人一起上的,而是作为后备保险,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 毕竟他身上还有著此次交易最大的筹码,如非必要,伊正言是实在不想他送进去。 周围寂静无声,似乎所有怪异都被另两边的战斗所吸引,一路行来,居然没遇到任何的阻拦。 然而週游並没有放鬆,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一按照伊正言的安排,这场谋划確实也出不来什么差错,然而不知为何,打出发开始,週游就总感觉有种阴影蒙在心头。 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却是种无可避免的不安感,连带著脚步都快上了几分。 不多时,目的地已经在望。 说是市医院,其实这地方在没被污染前根本排不上名头一市里最好的是那几家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其次也是医资力量雄厚的三甲,这家虽然掛著个公立的名字,平时也就是伤风感冒过来打个点滴的地方。 只不过在血月降临后,唯独这里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並且,还孕育出了一个被称为院长”的高位怪异。 週游定好的进入地点是医院的侧门,上面的装饰已经剥落了大半,唯有个门诊”灯牌在一闪一闪的亮著红光。 按照时间来算,前面的突击队应该已经进去了许久,然而整个医院间,却没有一丁点的打斗声传来。 这很不正常,也很正常。 像是这种已经彻底化作鬼蜮的地方,一切的现实都会遭到扭曲,外表和內在互不相通,哪怕里面打的脑浆子都快出来了,外面也不可能听到了什么动静。 所以週游只是深吸一口气后,便迈步而入。 .无事发生。 里面的景色和外面差不多,到处都是玻璃碎片以及四散的医疗用具,只有正中间立著个导诊台。 一个护士正坐在那里。 当然,说是护士,其实只有外面一层护士服能够辨认出它的身份,至於內里. 週游很难形容那是堆什么玩意。 那就仿佛是团拧紧的毛巾,从头开始到脚结束,包括两边手臂,全成了麻般的样子一一而见到週游的瞬间,那不成人形的脸上瞬间就绽放出了个惊喜的笑容。 “是患者吗,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话语极其温和,然而声音却是相反的尖锐,就好比拿尖锐的指甲摩擦著黑板一般,让人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起来伊正言那边给的资料是啥来著.......对了。 週游笑著走上前去,先是朝著导诊台那边瞟了一眼。 里面摆著个电脑,只是和这荒区大部分的科技產品一样,那玩意大部分都是由血肉之类的生体组织做成的,而旁边则放放著一叠档案。 “没有病历本,看起来今天这边的污染度並不算高.. ” 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后,週游扯出了张笑脸。 “不好意思,我只是来看看,没什么事的。” ..没什么事?” “嗯,在里面转一圈就走,放心,不会打扰到大夫和患者的。” 按照常理来讲,这护士虽然有一些不满,但仍然会放行一然而下一秒,这傢伙陡然尖叫出声。 “没什么事??你怎么可能没什么事???这里是医院!!既然过来了,那你就必须得有事!!!” 那声音极其之刺耳,让週游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等会,这和消息里说的不一样啊? 但旋即,他又是笑道。 “那请问.....你认为我应该有什么事呢?” 尖叫声顿止,护士用那一上一下的眼睛看著週游,好一会后才说道。 “来医院的事不就是看病吗.......说罢,你现在有什么症状?” “额.....肚子疼?” 护士用手疯狂地拍起了桌子。 “肚子疼算什么!!!你要说你具体的情况!!!否则我怎么给你安排医生??” 这种情况週游確实能拔剑,但这才刚进来,他也不想引得太多人注意,所以想了想后,他便笑著说道。 “那个.......下腹冷痛,畏寒肢冷,腹痛腰酸,並且有坠胀感. ” 听到他的形容,护士一愣。” ..这什么症状........我怎么没听过?” ..还当护士呢,你这真不够专业的。 一这不典型的宫寒症状吗? 护士犹豫了半天,才从旁边档案里抽出了张纸条。 “算了,你去趟消化科看看吧——消化科在二楼,还有记得自己的號,別乱插队!” 说来也奇怪,明明旁边之前空无一物,但就在护士话音落下的同时,却平白地出现了个迴旋向上的楼梯。 週游接过纸条,看著上面的数字”,撇了撇嘴。 “62?不是,你们整个医院凑到一块,能从里面凑出62个活人嘛?” “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你们这生意够兴旺的。” 在撂下这句话后,週游就向著楼梯上走去。 不过旋即,他就收回了自己的话。 一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 只见人头攒动,甚至连个落脚的地都见不到一这已经不是火爆能形容的了,像是这种人挤人人挨人的情况,怕不是只有现实中那几个全国闻名的大医院才能见到。 只是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动弹的意思。 密密麻麻的人挤在狭小的走廊之中,明明是闷热到喘不出气的场景,却偏偏没任何动上一下。 週游想了想,走到一个人的身边,然后探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胳膊。 没有反应,传来的也不是皮肤的质感,而是蜡像般的油腻感觉。 ..假人? 不对。 万仞弹出了个剑尖,无声无息地割开了对方的皮肤。 里面没有血肉,但在往里探去时,就能感受到一种坚硬的触感。 那是骨骼。 如同標本般的骨骼。” ..好吧,我就知道,在这剧本里这场景算是稀鬆平常,你也指望不了太多....... ” 週游隨便將那尸体扒拉开,然后一点一点的朝著里面挤去。 按照正常来讲,这算是很不礼貌的插队行为一然而估摸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介意一所以在推到了一片真人蜡像之后,他总算是来到了处房门前。 看著上面消化科一诊室”的几个大字,週游旋即敲响了房门。 没有回应。 但隱隱约约的,似乎有呻吟之声从其中传来。” ” 熟练地揪下几根头髮,团成细线,捅进门锁,扭了几下后,便顺势打开了门。 下一刻,一声惊怒的咆哮就顿时响起。 “谁让你进来的!轮到你了吗!!! “” 第652章 倖存者 第651章 倖存者 屋子里面坐著个大夫。 当然,说是大夫,其实和那护士一样,都是被扭曲成麻的外表,唯一不同的也就是披著件满是油污的白大褂。 那双眼睛被转到了一上一下,嘴巴也如螺旋般弯曲,然而愤怒的情绪仍然能流於言表。 “你家长没教你家教吗!!!叫到你號吗你就进,老老实实给我去外面排著去!” 有一说一,虽然是怪异,但这话说的著实在理—然而问题是外面压根不是活人,而是对人体木偶。 和它们排队叫號.......等枯潮到了说不定都排不到他。 所以週游也没恼,而是倚靠在门边,笑著说道。 “是外面那护士小姐给我安排的加號,大夫你没得到通知吗?” ” ...加號?” 那扭曲之物明显没反应过来,他挠了挠严重脱髮的头皮,费解地说道。 “我確实没接到通知,而且我正在做紧急处置呢,它给我加的什么號?” 然而抬起头时,看到的是週游那无比之淡定的表情。 ..似乎没在撒谎?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於是它也只能指著前面的椅子,说了声“坐”。 待到週游落位后,它便掏出了纸笔,而后问道。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 碰到这种专业人士,自然就不能用刚才那种方法糊弄—一不过幸好週游他爷爷以前是慢性胃炎,所以想了想症状后,便开口说道。 “额,胃涨的难受,有时候还会有种火急火燎的疼,经常胀气反胃,连饭都吃不下,还会噁心反酸水...... ” 医生倒是十分尽职地在纸上记录著一然而就在这时,帘子后面的呻吟声陡然大了起来。 医生表情瞬间就有些不耐,它连招呼都没和週游打一声,便逕自地走到帘子后—一只听一阵金属碰撞的响声,那呻吟又再度的消失。 而后,它才转了回来,只不过两手之间已经满是血跡。 这傢伙也没在意这些,隨意地在白大褂上抹了几下,而后对週游说道。 “过来,让我摸摸。” 面对那鲜血淋漓的手,正常人是绝对会有所抗拒的,然而週游却是十分平常地靠近,然后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医生也没说什么,用同样麻般的手按了按,然后下达了结论。 “胃癌。” 嗯? 不是,我特么好好的怎么就得胃癌了? 还有正常来讲这玩意確诊不是需要做一系列排查的吗,怎么你摸了两下就確定了? 然而医生是没在乎这些,他在纸上飞快的写了几个字,而后递给了週游。 虽然那文字如同鬼画符一样,但某人也是勉强能认清楚——於是表情越发的精彩。 “胃全部切除,胆全部切除,肝肾各切除半边.......不是,医生,你確定这是看病而不是自愿捐献遗体?” 对方直接翻了个白眼。 “我是医生你是医生?而且你这病灶转移的厉害,必须进行大范围切除才能保住性命。” “6 ......好吧,我明白了,但敢问下这切除两条腿也是转移了?” 医生已经懒得和他废话,而是撂下了笔,对他吩咐道。 “我现在出去借点外科用具,你老老实实待著,別想著出去,也別乱动— 你不动的话我还能好好帮你治病,你动的话.....那我只能把你送標本室里了。” 它冷笑一声,旋即就走了出去。 週游直至那傢伙走远之后,这才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至於那威胁他连一丁点都没放在心上。 开玩笑,他还没恢復时都没在乎这种,他现在都恢復了一些,在遇到威胁.. 乾净点,当屁放了得了。 看了圈屋子,发觉没任何需要在意的,於是他便直接来到了那帘子前面,將其一把掀开。 ....里面躺著个人。 活人。 这算是週游这几个小时以来,第一次看到活人—一看其样子,应该是伊正言组织起的突击队之一,身上套著件深绿色,但破破烂烂的军装,身上满是各种血跡,但好歹没见到什么外伤。 而此时此刻,这傢伙正瞪大了双眼,似乎犹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出现在他眼前——但马上就呜呜出声,眼中也露出了祈求般的光芒。 週游並没有第一时间去帮这傢伙。 他先是用食指轻轻叩了叩对方的关节,感受著反馈来的触感,又朝著那胸腔处按去— 下一刻,那人猛地弹起! 就仿佛承受了什么剧烈至极,无比言表的痛苦一般,两只眼睛瞬间就爬满了血丝—一然而就算如此,他依旧无法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无法发出。 几十秒后,等身体落下之后,週游才说道。 “你是被下了什么玩意,没法说话,更没法逃跑吗?” 那人已经冷汗涔涔,只能勉强点了两下头。 不过这对週游已经是足够。 他弹出了两张符,看著黄纸飘到那人的几个部位,然后化作火光烧尽,接著便从旁边拿起了把锋利的手术刀,先是用烈焰灼烧至发红,最后才对准其中一个部位,缓缓地割下去。 那人他疼的浑身绷紧,不过没做出任何反抗,甚至用最后一点力气挪了下身子,配合著週游的动作。 而隨著皮肤的切开,鲜血瞬时涌出一而隨后钻出的,则是虫子,如同洋辣子般的虫子。 週游恰好认识这东西。 当初那徐大夫给自己治腿的时候,就曾经拿著虫子当做工具,只不过那时只有一只,而这人的身体里..... 哪怕只是这么一个短短的切口,就有七八只迫不及待地钻出。 週游横过手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那些渗人的玩意一一挑出,而后直接用灼热的刀刃缝住伤口,接著对准了另一边。 ..几分钟后,地上已经是落满了几十只的虫子,那些东西在地板上一弹一弹的,时不时还张开那擬人的大嘴,想要咬住週游,重新钻到他的身体里。 然而,隨著大脚一个一个落下,一切的反抗很快就销声匿跡。 而此刻,那人才直起身子,连跪带爬地逃下那个手术台,然后便那么跪在地上用手支著身子,不住地喘起了粗气。 等他缓过了点后,週游才开口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突击队里的吗?怎么没往著正门去,反而在侧门被抓住了?” 那人费力地抬起脑袋,刚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週游的时候,忽地一愣。 “你,你是周先生?” ” ..你认得我?而且刚才你不看到我的样子了吗,怎么还这反应?” 那人赶忙说道。 “刚才被封住了大半的视觉,只能勉强能看到个人影.......还有之前集合时我远远地看过您一面,所以还有些印象.. ” 週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而后说道。 “那解释下吧,你们明明应该在正门突击的,怎么跑到这来的? ” 听闻此话的瞬间,那人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如果按照计划来讲......確实如此,不过周先生,这里.......异变了。” 週游一愣。 “异变?不对,我记得伊正言和我说过,在任何情况下,这三处节点都不可能有异变的风险.......到底是怎么事情?” “6 ...这我哪知道啊!”那人也是一脸懵逼与崩溃的神情。“正常来讲確实这样,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我们进入医院的时候,异变突然就开始了一所有的区域都被分割的支离破碎,除了那几个核心有点保命能力以外,其余人都被打散分开.....而我和几个同伴就被扔到了这鬼地方,然后就被那见鬼的医生给逮住了.... ” 週游忽地抬起头,遥望向窗外。 这里的窗户是透明的,虽然没法破坏也没法逃脱,但依旧能透过其仰望著天空。 血月高悬,狂笑不息,这景色从始到终都未曾改变,然而到了这时,某种莫名的感觉已经到了极致。 难不成... 週游晃了晃脑袋,將那些不安的思绪尽数甩出去,然后乾脆了当地对那人说道。 “你叫什么?” ,...您是不知道,我受了多少的苦,那些虫子都是带著倒刺的,每爬动一下就仿佛有人拿矬子一点点矬著肉一般......额,刚才您说什么?” 週游又平稳地重复了一遍。 “你叫什么?” “额,陈耿?” “你刚才说有些队友......他们现在哪去了?” 听到这话,名叫陈耿的傢伙眼神有些躲闪。 “那个......刚才抓捕时我们逃散了......我似乎看到几个被那医生当场处决掉了,至於剩余的就不太清楚.. ” 週游沉默地看著,直至这傢伙有些坐立不安,才开口道。 “算了,你知道那几个主力是在什么地方吗?带我过去。” 陈耿顿时露出了不情不愿之色。 —一这想想其实很简单,他们又不是伊正言的死士,其中还有不少乾脆是从黑帮威逼利诱来的,之前可能是看在赏格的面子上勉强往前冲,然而现在.... 这医院本身就是最难的地方,现在又摊上了异变,他除非是失心疯,才想著再往这浑水里淌。 週游也知道他的想法,所以面不改色地说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之前我进来时那出口已经被封上了,你就算是想跑也没地跑。” 这是谎话,然而由於表情过於平静,以至於陈耿都不由得相信。 “封上了???那现在应该怎么出去?” 週游回之一句。 “很简单,杀掉那个院长,终止这场异变就可以。 陈耿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旋即,週游也是笑道。 “当然,我也不会强迫你.....这样,咱们就此分开,你逃你的命,而我去找主力部队,如何?” “那感情好—”陈耿顿时大乐,但他马上就反应了归来。“等等,周先生,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週游笑著回答。 “当然不能,我这还有正事在身呢,所以陈兄,咱们就此別过了哈。” 陈耿表情抽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挽留。 “等等,周....周先生,你这刚才毕竟救了我一命,我总不能拋下你不是.....这样,我被传送前也记得方位,好歹把你送到地方再说。” ——开玩笑,这医院处处都是危机,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战斗向的传承者,一旦被这位爷给扔下了.... 他可不想再遭一次那虫噬之苦了哎。 某人笑眯眯地看著这傢伙,也没揭破—不过就在这时,週游忽地察觉到了什么,对陈耿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稍等一下,这里有点小事,等我办完了咱们再走。” 然后,他挥了挥手,用风將虫躯全扫成一堆,又拉上帘子,最后重新坐了回去。 片刻,那医生带著堆医疗工具”走了进来。 把那堆砍骨刀切肉锯往下一撂,医生粗声粗气地说道。 “行了,手术用品已经备齐了,这可费了我不少功夫......等下我把里面的那个解剖完,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 週游看了看那堆悚然的玩意,然后突然开口。 “大夫,你这说要做手术,可我怎么没看到麻药啊?” “不过是切点东西而已,用什么麻药?”那医生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便急不可耐地想要掀开帘子。 但这时,週游又再度开口。 “不过大夫,这东西好像有点不符合规格啊.. “ “妈的,磨磨唧唧的,小心我直接先拿你开刀了....”那医生极为不耐地转过头,刚想骂上两声。 然而,它所看到的,便是一把迎面而来的刀锋。 那寒光闪烁,倒影著窗外的月光,竟是给人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不,不是感觉。 就是避无可避。 那剑快的已几若流萤,如果是正面相对的时候,医生或许还能想到点应对方法,然而这一剑来的突如其然,让他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於是,下一秒。 它就感觉视野骤然倒转,还没等自家的头落地,一道青光就隨即跟上,轻而易举地刨开了头骨,渗入早已腐烂的脑髓。 足足几秒后,失去头颅的身躯才颓然倒下。 而週游则是用白大补擦去剑锋上的血跡,而后收剑入鞘。 接著,他忽地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行了,办完了,咱走吧。” 话语之轻描淡写,就仿佛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第653章 倖存者(二) 第652章 倖存者(二) 陈耿在前面走著,週游在后面跟著。 不得不说,这傢伙手里確实有几分能耐,不愧是能被选进突击队的一手指间闪烁出几点萤火,就能够从错综复杂的道路中辨別出方向。 週游看著眼熟,不由得问道。 “老陈啊。” 陈耿略显莫名其妙。” ..老陈?” “要不叫你啥,陈兄?” ” ..那还是叫我老陈吧......对了,周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週游指了指他手间的萤火。 “你这个看起来挺好用的,是从哪学来的?” 涉及到自家机密,陈耿是实在不想说一然而他现在生死权掛在週游一人身上,想了会后,也实在没法地开口道。 “这是我曾经从个怪异手中交易来的,虽然没啥战斗的能力,但作为探路的能力確是一等一的方便。” “那能让我看看吗?” ” ..看?” 陈耿不愿,但还是下意识地递了过去。 而后,就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週游用食指轻轻一挑,就把那抹萤火挑到了自己手上! ..这怎么可能! 他这火焰確实没啥进攻能力,但那只是说没法进行投掷或者甩飞之类的使用而已一一但温度確实极高,常人只要碰到,不说触之即死,起码被烧掉半边手是没啥问题的。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就算他自己使用都得小心再小心,而这人......居然就这么轻鬆的接过了? 週游没管他那变换的脸色,而是將那点萤火举到自己眼前。 他確实没遇到过这玩意,但不代表就不认识了一一或者说外表不同,但本质他曾经见过。 一三教九流中,打更人的秉烛”之法。 “ ..但这应该是那些更夫的不传之秘啊,怎么沦落到怪异手里,还成了交易品... ” 他的声音十分轻微,乃至於陈耿压根就没有听清。 “周先生,你说什么?” “没什么。”將那点萤火拋了回去,见到陈耿手忙脚乱地接住,週游才问道。 “对了,我这里还有点问题。” “额,如果我能说的话,那肯定是知无不答。” 週游笑容越发的和蔼。 “你说这能力是与怪异交易而来的.....那我能问下,你交易的物品是什么吗? “ ” ” 陈耿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可週游又像是漫不经心地接上了下一句。 “还有老陈你既然有这能力,就算被传送分开也应该可以带人逃脱的.....怎么最后就剩你一个活人了?” 陈耿眼神躲闪,不知应该怎么回答,而万仞似乎也提起了兴趣,自行將剑锋出鞘了半寸。 然而,就在这时,那萤火忽然摇曳了一下。 陈耿如释重负,连忙说道。 “周先生,之后处角落好像出现了点东西.....您看.. “ 週游也没继续逼问,而是摇了摇头。 “行了,那我去看看,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別拖后腿就行。 “那成,我就不耽误你了。” 见到陈耿熟练地找个角落缩了进去,週游握住万仞的剑柄,而后踏著遍地的碎石,一步一步向前。 转了个拐角,原本寂静的迴廊间,怒吼与咆哮声顿时响起一— 那就仿佛是被人骤然打开了开关一般,凭空的出现,就凭空地响於耳边。 而在不远处,正展开著场追逐战。 几个身穿迷彩服的人在前面跑著,至於后面追著的.. 说实话,週游也不知道那玩意是啥。 粗略看去,確实是个人形,然而脑袋上却是顶著整整十条手臂,而原本应该是胳膊的地方却是一大堆的舌头与眼睛—一那两只脚倒还算是正常,不过一前一后,压根就是相反装起来的。 而在这些肢体间,还缝著密密麻麻的缝合线,那感觉就好似把多少个人的零件拆了出来,又胡乱地缝合到一体般。 .......充斥著小孩玩乐高玩具的恶趣味感。 见到週游的瞬间,那几个逃命的人一愣,接著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开始发出尖锐的爆鸣。 “救救我!” “帮帮我们!” “別走啊!!” 週游对此的评价是。 —一群乌合之眾。 哪怕王平灵那小姑娘都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决不能大嚷大叫—一应该先把身后的追兵引到另一边,而后配合週游一击毙命。 而这几个.... 一算了,好歹是个情报来源和帮手,帮上一把吧。 身体前踏,仅仅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他就拦在了那个缝合的怪异之前。 那东西也压根就没管身前的活物是谁,满是舌头的那边手臂挥出一但下一刻,居然就那么凭空消失! 週游眉头一皱,后退一步。 旋即,那消失的手臂就出现了他刚才站著的地方。 若不是退的及时.......跑步时现在就被开膛破肚了! “隨著污染的加深,怪异的实力也会逐渐增强.....但刚才是什么原理呢?” 话是如此说的,但晃了晃脑袋后,他也没有深思,而是挺身斜刺,剑如绽放的寒梅般,以一种无比刁钻的角度,瞬间就钻入了那玩意的胸口。 既然没了脑袋,那正常来讲,心臟一般就是要害部位一——正常来讲。 剑捅进去的瞬间,週游就发觉到了不对。 这东西的胸腔空荡荡的,就好似里面没任何玩意存在一般。 甚至说借著这个机会,那傢伙瞬间缩紧肌肉,强行用身体卡住週游的剑,而后另一边满是眼睛的手臂一挥。 竟是要故技重施,给週游来上一记狠的? 週游一声轻嘆。 接著,他居然就这么鬆开了剑柄,而后身子微俯,腰间发力,猛地用半边身子撞了过去! 八极拳里有个相当出名的招式,叫做铁山靠,讲究的是一个崩撼突击,挨膀挤靠”,像那种熟练的武师,都不用之后的顶心肘或者劈掛掌,光这一靠就足以要了別人半条命。 当然,週游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混元劲渗透之下,那怪物如果有智慧的话,应该是感觉自己被一辆重型卡车给迎面撞上一在这无可阻挡的巨力之下,只听得刺啦”一声脆响,它后背猛地炸开,那支撑著身体的脊骨竟是横飞了出去! 这傢伙没有脑,没有心,但总归不是软体生物,依旧是得靠著骨骼支撑行动的,没了脊椎之后,立刻就瘫了下去。 但就算如此,其依然一时未死。 週游看了看那如水母摆动的双臂几眼,而后对身后招呼道。 “老陈。” “ ..我在,周先生,你有什么吩咐。” “把你那火借给我用用。” ..好。” 陈耿从藏身处一路小跑过来,週游也从他指尖挑过火苗,而后往著那怪物身上一扔。 烈焰燃起,转眼间就吞没了那个身躯。 “生命力確实有够顽强的,但都烧成灰了我就不信你还能动.. ” 干完这事后,他又是看向那几个逃跑的人。 其中一高一瘦,还有个体型超乎常人的大胖子—一他们本来是想继续跑的,看著週游已经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了追兵,又停了下来。 几个人面面相覷,其中有个刚想说什么,又突然看到了陈耿。 於是,皆如释重负。 其中一个抹去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用力地拍了拍陈耿。 “这不是从黑帮选出来的外务队吗,我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著.. ..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啊。” 陈耿却没有任何欣喜的样子,反而脸色越来越沉一就仿佛是相当不喜欢这傢伙一样。 週游在旁边看著实有趣。 这城里上下级十分明显,哪怕是到了传承者这方面也是一样一其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市长手里的那些精锐,其次一些政府里的工作人员,再次的是两三个出名帮派的金牌打手,至於更往下的......就是陈耿这种有点能力但並不突出,平日里只能混口饭吃的。 那高个嘴里说著感谢的话,可一点都没有感谢的意思,在戏謔地说了陈耿两句后,又將视线转向了週游。 “你和他一个队?也是哪个黑帮出来的?” 和刚才乞绕的声音不同,这回话语满满都是傲慢。 ..週游是真没想到有人能这么蠢,明明自己才刚刚解决了怪物,他们转头居然还敢看不起自己? 不,或许说是阶级固化久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週游晃了晃脑袋,却没多说什么。 现在时间紧迫,虽然表现的意志如常,可那不安感仍然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以至於也懒得表演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活计。 走上前去,仰起头,看向那个瘦高个。 然后,在对方说什么之前,直接吸气,一拳砸中了这丫的肚子! 和刚才不同,週游病並没有全力释为,然而就算减量的浑元劲也不是这傢伙能受得起的,之间那高大的身影瞬间就如同虾米般弯曲,而后不由得跪在了地上。 週游没有任何怜悯,而是拽起头髮,对他说道。 “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 “你丫的.....你丫的.....等著,我要... “” “啪啪!” 两个嘴巴下去,顺便还伴隨著几块断裂的大牙。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这回那高个立马不敢说话了。 他旁边的同伴还想要过来帮忙,然而週游仅是一个眼神撇过去,就立刻嚇退了那两个傢伙。 而后,他方才说道。 “我问,你答,听明白了没有?” 疯狂的点头。 而后週游说道。 “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以及怎么惹到这怪物的,把所有情况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高个也知道这人压根不是能拿身份压的,立马慌里慌张地说道。 “我们.. “” 几分钟后,週游撂下揪著的头髮。 这些傢伙和陈耿都差不多,全是进入医院不久,就强行被分隔了开来一不过他们运气比陈耿好点,中途又遇到了几波人,本来想著集合往院长室那面探去的,谁料到中途忽然遇到了波怪潮,连打带退下又死了好几个,最终没办法,只能化整为零,各自寻找出路去了。 他们遇到这个倒不是怪潮里的,而是中途不知从那蹦出来的一一若是全盛时期三人加起来也不怕这个,可才经歷了好几场拼杀,再加上不知道周围会不会有更多怪物,他们也只能选择逃。 问清楚之后,週游也陷入了沉思。 “看起来这医院是有意思地分隔开人,让他们不至於聚集到一块.......但不对啊,打散了之后挨个围杀不就得了,何苦这么麻烦.. ” 说话之间,他又想到了什么,来到了那已经被烧成灰的怪物旁,用剑在其中拔了拉了几下,果不其然,找出了块焦黑的小铁片。 ........他认得这玩意—辨识身份用的狗牌。 拿著那已经烧变形的东西,放到了那矮个和胖子的面前,而后问道。 “你们认得这东西?” 胖子摇摇头,而矮个对著那玩意辨认的半天,才犹豫地吐出了一句。 “这好像是......三队那些人的?” “三队是谁手下?” “从各区里外聘的佣兵—一你知道,传承者虽然稀缺,但每年与怪异交易时总能出现几个,所以市长就把他们徵集过来当炮灰了... ” 週游点点头,没说一句话—一他在想了想之后,忽然间揪起了瘫倒在地的高个,说道。 “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我是你们市长外聘来的帮手——你们或许没见过我,但应该听过我的名字週游.. ” 这回换成胖子和矮子一脸茫然,而那高个忍不住说道。 “週游?那个烧了公寓楼的?” 一瞬间,周围鸦雀无声。 而週游则是歪著脑袋,饶有兴趣地看著高个。 “我记得这应该还是个秘密啊....你从哪知道的?” 高个这才意识到失言,猛地摇起了头。 週游也不想追究这东西,而是拍了拍手,笑道。 “以身份来讲,我应该都在你们这些人之上,现在你们领头的失联了. 那就让我先接受你们的指挥权,请问各位有意见吗?”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有意见? 於是週游继续笑著说道。 “既然谁都没意见,那我就先下命令了—一你们之前失散的地方在哪?带我过去,也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人.. ” “毕竟打副本这玩意,还是人越多越好嘛。” > 第654章 倖存者(三) 第653章 倖存者(三) 在得知週游的身份后,那高个立刻就变得点头哈腰,甚至不顾自家满脸的鲜血,自告奋勇地在前面引路。 这世道就是这样,一个是身份地位优先,一个是拳头大有理,当一个人不光拳头大而且身份也强的时候......那就老老实实伏低做小,任劳任怨吧。 一不多时,几个人就来到了地方。 怪物都已经退去,只剩下满地的残肢与血跡。 看得出这里经过了场十分惨烈的爭斗,怪物的,人类的,各种各样的玩意洒的哪处都是,空气中瀰漫著种极为诡异的臭气一让好几个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家的鼻子。 週游面色坦然,就仿佛视这恶臭如无误般,他蹲在地上,用手夹起了块肉那东西明明已经被砍得了个稀巴烂,然而此刻仍然如同活物般,甚至还在一跳一跳的—— 只是就在他还想仔细观察的时候,却忽地皱起了眉。 接著,稍微侧了侧头。 下一刻,一枚冰凌带著呼啸声而出,而后猛地砸断了身后的一段柱子!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 “周先生!” 那陈耿当场惊呼出声——週游现在的安危基本就等同於他的安危—一—然而某人只是挥了挥手,接著。 瞬息之间,踏行而出。 至此,不远处骤然传来了声惊叫。 .嗯? 本来已经抽出半边的万仞又撂了回去,週游旋身,一记飞腿踹出,將个狼狈不堪的人影横踢了出去。 “老三!” “三哥!” “张兄!” 几个惊叫声响起,下一刻,蒲扇般的巨掌从拍落,看那势大力沉的劲头,似乎打算將週游就此碾成堆肉泥! 不过。 和血雨录中的那巨人比起来,你这实在差上不少。 万仞终於出鞘,却没有斩出,而是以剑柄猛地撞到了那手掌的关节处一一伴隨著声痛嚎,势不可挡的巨掌居然就那么无力地拖拉了下去。 而週游已经趁著这个功夫,箭步向前,锁住那身高近两米三的喉咙,继而朝下贯落! 明明那傢伙比週游大上了整整三圈,明明这傢伙的传承能力大概是强化肉体的类別,然而在週游手中,这位却如同小鸡仔般,被无力地按在了地上。 最后,一声真言响起。 “咄!” 雷光炸响,硬是將其余几个给逼退。 週游也没撒手,就那么锁著大汉的喉咙,然后直起身子,扫了眼。 “你们是谁?” 那些阴影中的埋伏者也是一愣。” ..你不是那些怪物?” 週游撇撇嘴。 “我若是那些怪物,你们现在就只剩下堆肉块了... ...还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攻过来了?” 好一会后,才有个细微的声音说道。 “你若不是怪物.....那先把大哥放开再说。” 说话这人原本没做多少指望——毕竟这壮汉明摆著是他们中战力最强的,无论是敌是友都得先討价还价一番再说—然而出乎意料的,某人居然就这么撒开了手。 那壮汉早已憋的满脸通红,在週游鬆手之后,连忙爬起来,费力地喘起了粗气。 然后週游又第二次问道。 “你们到底是谁?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这时,陈耿忽然开口。 “等下,你们不是霍家五兄弟.......你们居然还全活著啊?” 那开口的也是一愣。 在辨认了好一会后,他犹犹豫豫地开口。 “你.....你是陈耿?” “是我。” 听到这话,其中开口那人才长舒一口气。 他转身看向週游,抱了抱拳,而后说道。 “不好意思,刚才差点误伤队友了......我是霍濛,兄弟间排行老二,也算是这里的话事人,兄弟你叫我霍老二就行。 週游对陈耿投去了个疑问的眼神。 陈耿心领神会,小声的解释道。 “这几个是南区鬼头帮的,原本也不是什么亲兄弟,不过后来因为意气相投,所以就全改姓叫霍......人称霍家五兄弟,由於十分团结,再加上各个都是传承者,所以一般也没人敢惹。” 週游点点头,然后说道。 “幸会幸亏,我姓周,你叫我周... ” 谁料,他还没开始介绍,之前救下的那高个就突然插嘴道。 “你们则呢么说话呢?这是市长他亲自请来的大人,论级別不知道比你们高到哪去了......兄弟也是你们配叫的?” 这时几人才注意到胖高矮三人组,脸上都露出轻重不一的厌恶神色一但很快的,那自称霍老二的人就收敛起情绪,先让自家兄弟扶起老大和老三,接著扯出了张笑脸。 “原来是周大人......刚才真是失礼了实在抱歉.. ” 週游用一个眼神让高个闭嘴,而后也笑著说道。 “你別听他瞎胡说,我也只是为了挣一份钱而已......你叫我周先生就可以。” 霍老二从善如流,笑著说道。 “那我就斗胆了......对了,周先生,你刚才问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 週游点点头。 “没错,刚才我听说这里出现了怪潮......但怎么现在一个都见不到,而且你们刚才不是被衝散了吗,怎么又跑回这了?” 那几个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几分苦笑。 而后,霍老二小心说道。 “周先生,怎么说呢........哎,实话跟你讲吧。”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道。 “先头部队,包括那几个核心人员已经全灭了,现在基本已经没几个倖存者了。” “——什么!!!!” 这回依旧没等週游说话,高个就忍不住怒目圆睁,咆哮道。 “你在撒谎!哪怕刚开始异变,这些人加起来也足够打下医院了,怎么可能这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全灭了???” 霍老二压根就没有搭理这个蠢货的意思,而是招呼自家兄弟拿出了个水晶球,而后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这是老五的能力,我用嘴也解释不清,还请你们自己看吧。” 水晶球闪烁几下,浮现出了个场景。 一个分外怪异的场景。 那看起来是个手术间,但占地范围比平常手术间要大了几十倍,上百根铁棍整齐地悬在天板间,上面还掛满了人类的肢体。 一个身材高大,穿著白大褂的老人正伏在正中央的手术台前,似乎正做著外科解剖。 从面容看去,这是个十分慈祥的老人,头髮鬍鬚白,却被整理的一丝不苟,嘴巴上带著口罩,眼神笑眯眯的,却又不失专注与认真。 只看脸的话,这就是个再专业不过的老教授。 ..只看脸的话。 再往下看去就能看到那躯壳上居然长著几十只手臂,有的拿著医疗器具,有的从那些肢体间摘取著零件一所有的速度都快到了极致,转眼间就完成了一台手术。 而后,它將患者”从钢铁上轻柔的扶起。 一个刚才见到,似曾相识的缝合怪物出现在了眼前。 满意地拍了拍那个缝合怪的身子,看著它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这老人才打开旁边的铁笼,又提出了个传承者。 亲眼见到如此猎奇的场景,那人已经丧失了一切反抗的意愿,只知道语无伦次的求饶。 转眼。 一泡腥臊的热尿就淌了下来。 然而老人一点都没恼,那面容越发的慈祥,同时轻声安抚道。 “你在害怕什么呢?这个世界病了,我只是想治癒你而已........別担心,手术很快,而且我可以保证没有任何痛苦,等完事后你就会摆脱这该死的疾病,重获新生了。” 那人不断哭嚎著,还想要说点什么,可老人已经拿起个针管,將其中的药物注射进了他的身体。 片刻,那人便瘫软了下来。 將其温柔地放到了手术台上,但就在老人想要再次拿起手术器具之时,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往这里一撇。 哪怕隔著水晶球,哪怕明知道是录像,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被注视”的感觉。 然后,画面就此中断。 而霍老二则幽幽地开口。 “之后我们就被发现了......幸好,对於这位来讲,似乎是手术优先,所以也没管我们......但那片区域已经待不下去了,没办法,我们只能想办法逃往这里了.. ” 片刻,週游问道。 “刚才那个是这医院的院长?” “没错,虽然这地方是个小医院,但在异变之前,这位可是以医德仁厚著称的,没想到居然变成了这幅德行...... “ “所以说,这地方在咱们过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异变?” 霍老二面容苦涩。 “不愧是周先生,真是一针见血......没错,根据我所猜测,在咱们到这地方之前,异变就已经到尾声了,之所以医院外表没变.......就是想引得咱们这些小白鼠入笼,然后供它改造....... 一瞬间,场面陷入了沉默。 片刻,三人组中的胖子面色难看地开口。 “那现在怎么办?跑又跑不出去,凭藉咱们这点人又不可能打的过,难不成真在这等死?” 而陈耿则是斜了他一眼。 “等死还好了......能被乾净利落杀了总比改造成这种怪物强.......但现在是死都死不了,难不成你打算自杀?要知道在污染区域自杀等同於把自己送到怪异手上折磨..... ” 那胖子脸瞬间憋红。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真和那院长拼命?这可是三大节点之一,再加上已经快异变完成,就咱们这点人衝上去怕不是给人家塞牙缝的.... ” 没搭理那乱糟糟而又绝望的声音,週游先是拿出酒仙葫芦,给自己灌上了一□。 酒液入喉,补充体力的同时,那灼热的感觉也刺激著大脑,压下了那越发强烈的不安感。 —一那半边手掌除了解锁皮相狱典和酒仙葫芦以外,还带给他了一次解放的机会,但说实话,时间有限,而且哪怕解放也很难对付的了这种极高污染剧本的boss。 “原本打算是群殴,结果现在一下子变成了单挑,这搞什么哎.....等等。” 週游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招呼了声霍老二。 “我说,这个玩意有倒退功能吗?” ” .老五好像是能,等会,我问问他现在可不可以。” 话罢,霍老二转过头,衝著个年轻人询问了番,接著点点头。 “可以,请问周先生你打算倒退到哪?” “先退著吧,等我叫停的时候你停下来。” 那年轻人得到招呼,將手放到水晶球上,深吸一口气,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其中的画面也在飞速倒退,而在到达某个点的时候,某人忽地开口。 “停!” 画面就此停止。 而週游就那么趴在水晶球前,仔细看著里面的景色,而后突然对霍老二说道o “对了,霍兄..... “別別,周先生你叫我老二就可以。” “好吧,老二兄。”週游说道,“你们据从这里跑出来,总共过了多长时间? ” 霍老二皱著眉头想了想。 “大概三四十分钟左右吧?当时只顾著逃命了,我们也没太在意. ,“三四十分钟?这人的手术大概十来分钟一台,时间是足够了.. ” 週游站起身,对著仍然爭吵不休的几个人说道。 “各位,麻烦安静下。 ...没人搭理他。 以正常来讲,陈耿和三人组是绝没这个胆量的,然而现在已是绝境,再加上都已经吵上头,所以压根就没人注意到週游说话。” ...各位,先別吵了,听我说.. ” 依旧没无视。 週游深吸一口气,运起景神食饵歌诀,又將搏击指虎显现,接著猛地朝地上砸落一拳! 瞬间,这个迴廊似乎都颤上了三颤。 於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个杂碎齐齐转头,分外安静地看向週游。 而某人则继续笑著说道。 “各位也不用这样,咱们现在还没到绝地呢.......我这里有个法子,说不定能干掉那个院长......只是希望各位能帮点小忙。” “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同意?” > 第655章 衝突 第654章 衝突 大约三十分钟后,手术室。 霍老二紧握住自家的武器。 说真的,从小到大他也没什么志向,更不用说成为英雄之类的了一一和这地下城中许多人一样,他打小就没了爹娘,完全是和几个兄弟廝混大的,后来阴差阳错得了点传承,想的也不过是组个帮派,然后让自家人都能安稳地过上日子...... 像是这种需要搭上全家性命的活计,他本是不想乾的一但架不住几个兄弟都对那乐园的门票渴望至极,再加上市长那下了严令,逼不得已这才带人担当上了先遣队。 —一但他也知道此行有多少的危险,故而只是想在边缘打打酱油,对市长那面有个交代就得了... 不过,谁能想到这本来十拿九稳的活计,如今却变成了个大坑? 回过头,看向自家老大那憨憨的笑脸,以及几个弟弟无措的面容,霍老二又是用力地嘆了口气。 他是个聪明人,广义上的聪明人,也是兄弟间的主心骨,现在所有人身家性命全套在自己一人身上,所以.... 无论如何,他都得支棱起来。 没管旁边的疏远的三人组,也没去看那一直想要偷偷溜走的陈耿,他拍了拍脸,而后说道。 “老大,周先生那面已经吩咐好了,等他就位发信號,咱们就按照之前说的干,你看成吗?” 霍家老大依旧是憨憨地点点头。 事实上由於早些年被人打坏了脑袋,他的智商也就和七八岁幼童无异,看起来著实有些呆傻。 不过几个兄弟没一个嫌弃他的—一若不是霍家老大小时候拼了命保护他们,这几个人指不定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了一所以老二只是嘆了声,又重复了一遍。 “之后老大你不用干多余的事,只用按照我之前吩咐的来,不过.......”他微不可觉地撇了旁边一眼,“你也別太莽撞了,一切以自己的性命为优先,知道了吗?” ” ..知道了。” 听到这个闷声闷气的回答,霍老二才转过身一不过就在此时,之前被一脚踹飞的老四忽然开口。 “二哥,这事是赌上咱们全部性命的,那个人.......真的可信吗?” 霍老二斜了一眼。 “可不可信又能怎么办?难不成你要有別的方法逃出这个鬼地方?” 老四立刻哑口无言,不过旋即他又是犹豫地说道。 “但他若是把咱们当炮灰,或者想要临阵脱逃.. ” ..这些小子啊,是受庇护太久了,也太不成器了. 十分失望地摇摇头,霍老二开口道。 “人家若是真想这么干,其实根本用不著费这么大力气—一当时直接把老大一挟持,咱们几个难不成还能撇下老大跑了?况且... ” “就人家那水准........说不定... ” 话未完,就在他的身前,一道符纸骤然燃起! 霍老二眼神一肃,然后看向三人组那边——三人组也同时地看向他—一几个人飞快地交流下眼神,然后迅速达成了共识。 “周先生那边已经就位了,按照计划来!” 说话间,他已经扯过陈耿,然后在对方拼了命的反抗中,一脚踹开了门! 屋子里,血腥味扑面而来,甚至更加浓郁了几分—一切和他们之前看到的没什么不同,依旧是那悬掛著的眾多器官肢体,依旧是个高大的老人伏在手术台前。 而这一回,他们並没有隱藏,而是伴隨著声呼哨,老四那冰晶就划破空气,直逼院长的面门! 可是,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冰锥却只停留在院长身前三寸,便像是遇到了什么无形的阻碍般,轰然炸碎。 此刻,老人才放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看向他们。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几乎就这么压垮了身体,视线倏然模糊,耳边似乎同时传来了无数阴冷刺骨的尖叫! 霍老二脚步一顿,但马上,在胸口处,另一张符纸凭空燃起。 火焰瞬间燎过皮肉,但带来痛苦的同时,也让浑噩的头脑倏然清醒。 而借著这短暂的空档,霍老二也高声喊道。 “老大!” 那身高两米多的大汉间从后方衝出,猛地一挥拳一虽然隔著数十米的距离,但依旧有破空声猛地响起,拳风如同炮弹般朝著手术台那边砸落! 至此,院长终於皱了皱眉。 举起一只手臂,手术刀轻柔地挥下,那拳风就被一分为二,眨眼就消散於无形。 那慈祥悲悯的面容皱了皱,而后开口。 “我记得你们,你们是不知道怎么跑掉的患者........怎么,是感觉特別不舒服,所以又回来找我医治了?” 话语十分和蔼,哪怕刚刚受到袭击,从中也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敌意。 ....等会。 心思迅速转了转,霍老二制止了还想出手的大哥,而后忽然说道。 “你说的医治.....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目的是拖时间,原本打算用武力拖过去的,但现在看起来.. 面对这种区域首领,能打嘴炮怎么都比动手强不是? 听到这句话,那院长居然真放下手术刀,然后笑著说道。 “你应该知道,现在外面异变的严重,整个城里全都是怪物吧?” .....你丫的不也是怪物之一吗? 霍老二很想这么说上一句,不过他还是压下这衝动,又顺著其话问道。 “是啊,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了?” 院长深深地嘆了口气,而后道。 “是啊,好好的一个城市,现在沦为了地狱一般.......不过作为一个大夫,我研究了很长时间,终於是找到了解决办法.......那就是治疗疾病。” ” ...可我们没病。” 院长摇摇头。 “我说的病並不是指身体上的,而是更深层面的......你病了,你们病了,所有人都病了,这就是一场瘟疫,无形的瘟疫,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漫延到了整个世界.. ” 霍老二指了指手术台上那被重构到一半的玩意。 “你说的治疗....就是这种?” 院长嘆道。 ...我理解你们的恐惧,普通人对於这种未知的东西总是有些惧怕的......但相信我,只有被改造成这样,你们才有机会活下去,有机会在之后的枯潮中活下去.......” 隨著那话音的落下,霍老二居然感受到了一阵恍惚一不知不觉间,对方的言语似乎已经沁入了心脾,让人不由得不相信..... 但马上,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伸手一摸,不知不觉间,一只蛔虫般的玩意已经钻到了耳边,只要自己回神晚了几秒,这东西就可以顺著耳道,直钻入大脑! 一狗日的,这傢伙真是阴啊! 冷汗直流下,霍老二也顾不上再拖延了,而是对著自家兄弟喊道。 “三弟!” 院长的动作倏然减缓,整个人就仿佛陷入了慢动作般,哪怕张开了嘴,也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作为配合多年的兄弟,霍家老大自然知道机会,只见其深吸一口气,身形倏然鼓胀了一圈,接著低下头,如蛮牛般撞到了院长身上! 至於霍老二,则是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拿出把手枪,在瞄准了院长头颅足足十来秒后,这才猛地一扣扳机一这是他的能力,在瞄准完毕之后,打出来的下一颗子弹无论如何都能击中落点—一看起来確实挺强,但由於距离限制,基本都得有自家兄弟配合才能用出。 但只要开枪......那么对方就算不死也得重伤残疾! 然则。 院长只是抬起头,惋惜地嘆了声。 几条手臂上的器具挥了挥一下一刻,伴隨著声悽厉的嚎叫,老大身上爆出了数十条血口,而那半空中的子弹也同时被分割成了一堆碎块! “艹,老大,你先退,按照之前说的,先让那帮傢伙顶上,等我... ” 但就在回过头的瞬间,却看到了几乎令自己目眥欲裂的景色一不知不觉间,那几个王八蛋居然已经退到了角落里,此刻正好似看戏般看著自家的战斗。 ....这群玩意都没长大脑吗!!!!不知道兔死狐悲的道理????我们死了难道你们能跑的了??? 霍老二当即想要骂出声,然而言语到了喉咙,却只变成了一句话。 “老大,你先顶住,老三,你看看能不能再用次能力,老四你在旁边牵制,等我再开一枪试试....... ” 一到这时候,骂只会平白浪费时间,还不如先做好吩咐,搏上一搏! 霍家老大无条件相信自家的弟兄,哪怕胸前已经是鲜血淋漓,他也是大吼一声,接著脚下用力,竟是又將院长顶退了几分。 其余人拼上了命,总算是將局势勉强维持住一然而就在霍老二打算再次瞄准的时候,眼神却看到了个不可置信的一幕。 一不知不觉间,门外已经站著整整几十只的缝合怪物。 数量不多,足以淹死他们了。 ..大势已去? 而就在他愣住的时候,那院长已经摇摇头,继而轻巧的掷出了把手术刀。 那刀尖则正对著他的心臟! 霍家老大咆哮出声,甚至不顾自己暴露出后背,便想要先回护自家弟弟可时间明显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刀尖飞驰而过,接著... 叮”的一声脆响。 就在手术刀即將扎入心臟的瞬间,一根羽箭正好与之相撞,將其弹飞了出去。 而后,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我说你,发什么愣呢,人已经救出来了,现在开始下一个步骤吧。” 时间倒退十分钟之前。 眼见得霍家几兄弟开始动手,週游顺著引用,直摸到了那手术台后面。 —一几十个笼子正摆放在那里。 费了半天力气,甚至做了这么多安排,他图的其实就是这个。 之前在看那水晶球的时候,別人只看到了院长的疯狂与残忍,但唯独他注意到了—一在其身后关人的地方,有著整整几十个铁笼子。 ....其实想想也知道,这地方只是空间被割裂了,又不是时间上產生了异变,先遣队才进入了多长时间,院长又是特地要抓活的,怎么可能就这么团灭了? 哪怕有不少被改造成了怪物,但再算算一台手术的时间,就可想而知肯定有不少的倖存者。 果不其然,就在他眼前,那些笼子虽然是空了许多,但仍然有十来个人萎靡地坐在其中,甚至连不远处的打斗声都没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这是.....被隔绝了?” 週游伸出手,在其中一个笼口前摆了摆。 里面的人没有反应,只知道坐在自己的屎尿之间,流著口水,双目无神地看著前方。 见这个已经被嚇破了心胆,他也只能转向下一个。 这个倒是好点,听到他的脚步,豁然抬起头一虽然明显也是看不到,但仍然焦急的说道。 ...这脚步声.......你不是院长,你是谁?” 週游也是一愣。 说起来里面这傢伙他倒是见过—是之前在市长园的时候,像侍者一样被吩咐的那个文员—一而后陡然乐了起来。 万仞扫过,如切豆腐般砍落大锁,而后说道。 “是我。” 没提及姓名,但对方立马就认出了声音,满是惊喜地抬起头。 “周先生?” “没错,看起来你记性还算挺好使的.... ...说起来你不是伊正言的亲隨吗,怎么亲自跑到这地方来以身犯险了?” 听到这句话,那傢伙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张地说道。 “我是来......不对,周先生,事情麻烦了,这里出现异变了,事情已经完全脱离市长大人的掌控,就连他之前埋下的后手... ” “我知道这里异变的,用不著你再重复一遍......等会,你刚才说什么?伊正言那傢伙还有后手的?” 对方这才注意到自己慌忙中说错了话,连忙想要掩饰一但旋即,他又苦笑著松下了肩膀。 “都到这时候子,我也不瞒您了一一没错,这是市长大人的后手,本来是打算在收完尾后利益最大化的,但没想到出了这么个意外,具体的是.. ” 隨著他的坦白,週游脸色也越发的精彩,最后,他憋出来了一句话。” .怎么说呢,伊正言这傢伙真是个人才啊......都到这时候了他居然还想著赚钱.... ” 对方摇头苦笑。 “可都到了这时候了,他老人家算计再多也没用了. ” 岂料,週游忽地开口。 “不,你这倒是给了我点意外惊喜......若是我能拖住那玩意一会,你能不能把你们市长那计划实施下去?” > 第656章 相搏(感谢茶香_AB的大额打赏) 第655章 相搏(感谢茶香 (不知道为啥q阅那面总是不显示.......多谢各位茶香ab和老哥打赏,累计打赏足够加更,不过由於过段时间得搬家,所以此次加更可能得之后补上,还望谅解。) 对方思量了不过几秒,回之以一句话。 “可以。” 以他的身份,本来不该下如此决定的但现在主事人基本死光了,而且又已到绝地.......所以还瞻前顾后的干什么? 拼吧! 得到两个字,週游点点头,而后朝向那拼杀的战场,看著那霍家兄弟几个陷入下风,深吸一口气,引弓搭箭。 弦似惊雷,霎时间符箭破空而至—一恰巧弹开了那要命的手术刀! 那霍老二惊魂未定,转头时正看到週游,惊喜地喊道。 “周先生!” 週游未回应,而是引弓搭箭,一串连珠箭过去,把所有的锁链射穿。 而后,他才对身旁的那文员说道。 “我拖住这个大的,你找些人继续伊正言的计划,剩下的全部堵出口拦住那些小的,能做到吗?” 文员默默地点头,週游也不再废话,而是身形飞掠,绕著场地开始疾驰,同时手中箭矢未停,如雨点般倾泄在那个院长头上! 文员则看著週游,面色凝重。 片刻,他忽地嘆了声。 “市长大人,您这回可真是错了啊......算计这么个无所顾忌的傢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是如此说,但言语中却见不到什么情绪,他先是一一把那些受困於笼中的队友拉了出来—一呆傻的放到一边当炮灰和弃子,还清醒的就两个嘴巴甩过去而后走向门口的几人。 霍家几兄弟脸色难看地给老大包扎著伤口,见到他过来,只是点了点头做示意,反倒是三人组和陈耿屁顛屁顛地迎了过来。 “徐爷,您居然还活著!” 和刚才对週游的態度截然相反,被称为徐爷的文员斜了他们一眼。 接著,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这不是文老爷吗.....怎么,最近一切安好?” 高个一愣一他有些摸不著头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惹到了这位爷,但还是陪著笑说道。 “徐爷,您別和我们开玩笑了.......您既然没事,那你就是当之无愧的主心骨,有啥事您吩咐,我们肯定当仁不让... “1 文员看著他表忠心,忽然似笑非笑地说道。 “既然你说了这话....那我就安排了—一你们几个,去外面,打头阵,给我拖住那些傢伙。” 高个脸色瞬时骤变。 “徐爷!我们几个水平您是知道的,让我们上.. ” 文员只是冷笑。 “我是知道你们的水平,但我也看到了刚才你们的样子.......你知道的,我向来是不喜欢那些蝇营狗苟的傢伙......所以说,你们是上还是不上?” 高个一咬牙,招呼起自家的兄弟。 “还等什么,先顶上去,起码之后还有点生路!” 他们上了,那个文员又从旁边拎出惨叫不止的陈耿,一齐將他扔到了怪堆那面。 接著,他才看向霍家兄弟。 其中霍老二纠结了半天,才拱拱手。 “多谢徐爷帮手,也算是为我们兄弟几个出了口恶气.... ” 然则,文员依旧是那浅笑著的模样。 “——用不著,而且我也没说你们可以休息——除了那个受伤动弹不得的,你们也给我顶上去。” 霍家老二脸色同样也是骤变。 “徐爷,我们才刚拼完命.. “ “所以我才让你们顶后场一而且现在不继续拼命,之后也没拼命机会了。” 霍老二无言,半晌,他亦然沉默地带著兄弟顶上去。 再加上从笼子里逃出的大部分,总算能暂时將涌进来的怪物堵在门外。 又回头看了眼週游那边的战场,文员深吸一口气,然后招呼起身边仅剩的几个隨从。 “你们跟我过来,时间紧迫,必须得爭分夺秒。” 另一边,週游已经將游击的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那些悬掛的肢体成为了再好不过的遮挡,在影影绰绰间,他总能抽冷地射出一箭,然而在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另一边。 可惜。 没啥大用就是了。 那院长的样子看似苍老而笨拙,实际上反应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箭矢往往在离它还有五尺之外时,一把手术刀就隨之抬起,然后將那箭连杆切的支离破碎。 —一这样拖下去不行。 现在看起来週游占据优势,实际上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继续这么下去体力迟早会耗尽—解放是条路子,但问题是这仅为半边手掌给的解放,持续时间远比血雨录要短上太多。 是杀手鐧,但也是必须用在关键之处的杀手鐧。 然而就在此时,那院长再次开口。 “很不错的能力.....有这种能力足以在这世界里活下去了......但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呢?” ..这问的是什么话? 週游压根没停下来的意思,依旧是瞄准眉心,射出一箭。 院长抬起手,轻描淡写地拦下这一击,而后继续说道。 “我做的是治病救人的活.....是,我的手段可能残忍点,手术的风险可能是大了点,但我都是为了他们好一不变成这种样子,他们又怎么可能在这世道里活下来..... ”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术,可週游和霍老二不同,只是斜了一眼。 “你就没问他们愿不愿意变成这幅德行?” 院长表情越发的慈祥,而声音也是满怀著悲悯。 “我是医生,我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他们病了,我只是帮他们变回原本应该的形態而已。” 週游忽地停下。 然后,鬆开断月弓,嗤笑一声。” 一那我的职责就是斩妖除魔,砍死你们这群为祸世间的东西......仅此而已。” 於是,下一秒,剑隨风起! 这势头远比刚才更强,以至於院长都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谨慎的神色。 手术刀飞快抬起,仅是一挥,前面所有的东西就成为不成型的方块一然而这还不算完,另一只手上持针器夹著缝合针,凌空滑动几下,所有的方块又都飞速的拼接,又再度的聚合! 几个半空中的肢体被捲入其中,顷刻间就化作了模糊的肉泥一然而某人身前符光亮起,在几个加持之下,身形骤然快了几分。 转眼间,距离又近了一半! 老人像是面对调皮的晚辈一般,无奈地嘆息道。 “自詡的正义而已......何等的愚昧无知,何等的愚不可及“” 另一只手,手术剪已经剪落。 顷刻间,整个房间出现了个断层。 以那条剪裁线为中心,空间就仿佛就此裂开一几个突击队员和缝合体避之不及,瞬间就从中间被分成了两半。 內臟噗嚕嚕”地洒落在地上,可老人依旧是那慈祥的脸。 一该说不说,不愧是极高侵蚀中的节点boss,这实力远不是公寓楼中那瘦高鬼影能比的—但週游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恐惧,反而是越发的兴奋。 他本身就是好赌,再加上修炼浑元劲带来的负面效果,面对这种生死大敌之时,他反而越发的兴奋。 万仞朝前平扫,而院长的手术刀並时斩落一看起来又是个碰撞之局,然而就在这时,週游的剑陡然快了几分! 这一下院长始料未及,只能看著剑锋擦著手术刀而过,接著在自己白大褂之前扫开偌大的个口子。 ....其中並没有人类的躯体。 只有无数张痛苦的脸层层叠叠,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个都是疯狂般的绝望院长用半边衣服遮住那些脸,声音终於是有些冰冷。 “你觉得......靠著这点东西,就能拦得住我?” 週游回之以一张大大的笑脸。 “当然不,不过嘛..... ” 下一刻,一声极为突兀的呼声响起。 “断邪!” .什么玩意? 院长没反应过来,但这时,週游已经展开了解放时间比他想像的更短,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来息的时间而已。 但就这么眨眼间的功夫,一把长剑已经自虚空中破出,带著犹如撒欢般的鸣响,直指那面门而来! 院长当即想要做出应对,但看向那泛著银光的剑尖时,它不知为何,忽然一个晃神。 恍惚间,仿佛这长剑已经化作了星辰—一还是那血海滔天,杀戮不止的七杀星! 而就这么点功夫,断邪已经是长驱直入,不过院长好歹是三大节点之一,一只手抬起止血钳,艰难地钳住了断邪的锋刃。 它也看出来了,週游是不知用何方法,强行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但无论如何这都必不得长久,所以他只需扛过这几秒.. 可马上,它就瞋目裂眥。 无他,某人已经抬起另一把剑,笑眯眯地架在了手术台间,那被改造一半人的身上。 哪怕內臟已经被摘除近半,哪怕身上被缝了一堆不属於自己的玩意,这人仍然是清醒著的—一没了眼皮的眼睛看著週游,大颗大颗的血泪从其中流下。 虽无言语,但意思已经十分之明確。 求求你,忙个忙,杀了我! 举手之劳,週游自然顺水推舟。 院长那面还在吼道。 “別碰我的患者!” 可是,週游的剑已经压了下去。 瞬间,止血钳一松,断邪立马长驱直入,从院长的胸前而入,又从背后硬生生地破出! 可哪怕被钻出了个好大一个窟窿,院长仍然没有在意,而是用一种满是憎恨的眼神看著週游。” .你突破底线了.......再怎么愚昧无知,你也不能对患者动手.. ” 週游挑起嘴角,笑著说道。 “患者?哪来的患者?我只看到了个求我给他一个解脱的可怜人。 1 院长未再多言,而是再次举起了手术刀。 这一下,几十米的空间都被切成了碎片! 週游皱眉,身退。 但旋即迎来的,就是那冰冷的剪刀。 剪刀之后是镊子,镊子之后又是针鉤——一个一个层层递进,直把週游逼的步步倒退。 很明显,这位是被彻底激怒了。 不多时,週游就被压进了个角落里,周围都是厚重的墙壁一明显已经是避无可避。 然而这时,他却陡然浮现出了张笑脸。 一无他,就在视线所及之处,那文员和帮手已经用人骨搭出了扇大门! 几十斤上百斤的血肉被肆无忌惮地扔到里面,缓缓地构成了黑红色的门扉而这时,院长也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也顾不上继续追杀週游,而是猛地180° 转过脑袋。 当然,这时已经是来之不急了。 隨著门扉开启,一只破旧的皮靴踏足在地面上,而后,一个身高近五米,满身横肉的东西硬生生地从门里挤了出来。 但这不算完,马上,又是双白手套扶住了门框,再度挤出来了个傢伙。 后面这位和前面那个呈截然相反的样子一前者算是类固醇的集合体,往那一站就只是个肌肉块子连脑袋都缩水到那些肌肉里去了。 而后者则是个西装革履,却又瘦如竹竿的样子,偏偏这风吹就倒的身躯上又长著个不成比例的侏儒脑袋,一摇一晃地似乎隨时都可能掉下来,看起来.... 分外的可笑。 在进来之后,那竹竿就扫了圈,而后感慨道。 “这就是那医学狂人的实验室?看起来......也不咋样嘛,起码比我家的解刨医疗间差远了。” 那肌肉块子闷声闷气地回道。 “人家这好歹是正经的医疗场所好不.......虽然说看起来和屠宰场差不了多少,但起码能真做手术,而你家那地方........除了解刨二字,还能和医疗扯上什么关係?” 这两人视若无物地在自顾閒聊,然而被晾到一边的院长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警察局的,市政厅的,你们来干什么!” 不好意思请假一天 不好意思请假一天 药物副作用导致头疼噁心,走路都打摆子,今天请假一天,明天更新,不好意思。 > 第657章 节点 第656章 节点 听到这话,不远处满头是血的霍老二不可置信地仰起头。 事实上在这俩个存在出现的瞬间,所有缝合体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不,不止是停了下来,那些被硬拼上的肌肉甚至开始迅速溶解,最后化作了一滩血水。 霍老二喃喃地开口。 “警察局和市政厅不应该还在被围攻吗?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 週游瞥过去一个別多嘴”的眼神。 不过那几位也没注意过来。 或者说,这几个人压根就没把他们这些人放在心上。 无论是类固醇集合体还是大脑袋,都是笑眯眯地看著院长。 半响,类固醇集合体先开了口。 “当然是看看你这里乾的怎么样了......现在看起来,进展似乎有些不顺啊? “” 院长再不復那慈祥的面貌,冷冷地说道。 “顺不顺又与你们何干?” 那大脑袋立刻笑著接口。 “別这么说嘛,咱们仨好歹是掌管著这一方土地,万一闹出什么齷齪” 话未完,在旁边那些人中,瞬间有几个的脑袋炸掉。 接著,院长那岣嶁的身姿上,突然长出了几十条增生的血管! 院长一愣,继而勃然大怒。 “市政厅的,你干什么!” 那大脑袋搓著手笑道。 “何必那么惊讶呢,只是看你这太脏,想帮你扫除一下而已。” 院长瞪著眼睛,艰难地抬起把手术刀,正想像刚才那般切下一然而,一声枪响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而在硝烟之中,类固醇则拿著把双管猎枪一那枪身都是由血肉组织拼接而成,枪管处则是两个哀嚎不止的人头—同时狞笑道。 “著什么急啊,咱们兄弟几个挺长时间没见了,不得好好玩一玩?” 这一枪下来,竟是直接打断院长的两条胳膊! 而马上的,大脑袋又是打了个响指。 又是两人爆开,而更多的血管则如同蛇一般,开始飞快的漫延。 此时院长已经进退不得往前,黑洞洞的枪口指著他,甚至说那类固醇集合体又多拿出了好几样武器做备用,往后,大脑袋蠢蠢欲动,隨时都有可能接上。 有一说一,对方所用的招数並不强,然而院长深知对方的手段,但凡久那么一点.....那自己迟早会被拖死! 而且不知为何,刚才被那人砍中的地方明明已经用血肉填上了,隱约间却仍然疼的要命,甚至连意识都无法集中。 所以说,它现在最好的选择是退,也只能退! 但在走之前,它仍然有个事想弄明白。 “为什么?枯潮快来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这里搞內訌?” 这一回,无论是大脑袋还是类固醇集合体都笑出了声。 “医院的,就是因为枯潮將至,所以我们才会与那人类做交易啊。” ” ..为什么?” 第二次质问,然而这时已经听不到任何的怒气。 对方简单的回答。 “枯潮之下,一个城市容不得三个掠食者的存在。” 这话说的很简单,然而院长已经理解了什么意思。 所以它也没再废话,而是深吸一口气,身形急退! 但这时,类固醇集合体已经又拿起挺机枪,朝著它退路的方向,无差別的开始扫射一而大脑袋则不知从哪掏出了三个乾尸样的人,放到地上时就开始融化,继而如同菌毯般漫延—— 当然,这些招数都没避开人,甚至有意无意的还往著人堆里去。 瞬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文员脸色极为难看,对著那边喊道。 “二位,伊市长是与你们做过交易的,其中明確说好不得伤及我们的人... ” 听到这话,类固醇转过脑袋,问了一句。 “市政厅的,你和那谁做过这种约定?” 大脑袋耸耸肩。 “我忘了——你做过?” “我没有。” “那就是没有。” 文员牙都快咬碎了,然而大脑袋又往地上放了几个被活生生团成球的身躯一几秒后后,剧烈的爆炸响彻於整个房间。 血与肉並时化作了几个旋涡,又拉扯掉了好几个人一而那个陈耿就正好被捲入其中。 这傢伙身子都被炸没了一半,然而手还在奋力的抓著地板,同时用悽厉到不似人声的声音喊道。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 声声泣血。 不远处,週游只是这么看著。 当这也不是说他多么绝情,若是霍家几兄弟遭了重,他怎么都得拉上一把的,然而陈耿..... 一是吧,真不熟,二是从旁枝细节来看,这傢伙之前明摆著为了活命献祭掉了队友,所以说...... 早死早超生吧,起码在这个世道里,乾净利落的死了总比受尽折磨强。 当然,原因还有第三点....那就是现在局势有点不对。 確实。看起来类固醇集合体和大脑袋占尽了优势,但这二人毕竟是跨界而来,实力本身就不是全盛,再加上这里是院长的主场,有著源源不断的人类肢体內臟补充...... 天知道在那门时效到之前,这俩玩意能不能解决掉这个大boss。 “嘖,还是得我动手啊。” 週游无可奈何地嘆了声,然后將万仞出鞘。 解放的时间早就过了,不过他钻了下系统的空子—断邪是没了,然而其留下的血煞仍然繚绕在这个屋子中,万仞仅是轻轻一撩,浓郁的煞气就渗入了剑身。 接著,吸气,附身,继而.. 弹射而出! 院长本身就因为那二位的夹击左支右拙,完全没看到週游的到来一待到他意识到剑光之时,万仞已经离它不足五尺! 正常来讲,它做的最好的决断,应该是硬吃这一击,然后想办法將週游逼退的。然而不知为何,那苍老的脸上陡然露出了些慌张的神情,然后用力扭曲身子,竟是强行地避开了这一下。 週游先是不解,但看到他护住之前断邪剑伤的时候,也是恍然大悟。 ——这傢伙把万仞给认错了! 不过这不正巧了! 他强行闪过了这一剑,那东西立马趁势追击,一人扛起了个火箭筒,而另一个则是拉出了两张黏合的人皮—— 接著,扳机扣下,人皮撕裂。 院长瞬间目眥欲裂,但最后也只能吐出一个字。 “不— “” 下一刻,整个医院似乎都隨之晃了晃! 七八分钟后,待到硝烟散去,只能看到个焦黑的身体倒在地上。 那些多余的肢体都已经被烧了个乾净,就连胸腔中的人脸都化作了脓水,然而就算如此,院长仍然未死,挣扎地抬起身,想要朝著外边跑去。 但一只脚已然踩住他的身子。 接著,拳头落下,瞬间就砸碎了那苍老的脑袋! 而后,週游才仰起头,看向剩余的两只怪物。 刚才那杀招对它们似乎也是负担颇重,类固醇的身体直接缩了一圈,而大脑袋则是没了好几件肢体。 但就算如此,这两傢伙仍然在饶有兴趣地看著週游。 “我说警察局的,难得遇到这么个珍稀玩意.......咱俩还有些余力,时间也有些,要不把他也一起弄回去?” 类固醇集合体咳出了一连串的黑烟。 “妈的,你没事找事是吧?枯潮快来了,好不容易做掉医院的,不赶紧回去收拾自己的势力等著上供,你还有心思玩?” 然而大脑袋只是在笑。 “別这么说嘛,工作归工作,娱乐归娱乐,就算再忙也不能忘记休閒.. ” “典型的公务员做派——算了,你要干你去干,我可不帮忙。” 见到类固醇集合体要走,大脑袋又说了一句。 “而且再说了,这种稀罕玩意说不定祂也喜欢呢.......万一真是祂要的,咱类固醇集合体的脚步瞬间停住。 它看著面容平静的週游,好一会后,也做出了决断。 “行吧,反正也不费什么事,耽误会就耽误会.....不过我说好,等到手了我要一半。” “一半?你打算咋分?横著分还是竖著分?” “隨便,你保存手段比医院的都强,就算断成两节也能让他活著.. “ 见到这两人毫无顾忌的討价还价,週游嘆了声。 “我说两位。” 类固醇集合体和大脑袋齐齐地转过头。 而他则继续道。 “你们在把人当商品前,能不能问问別人的意见?” 这俩傢伙愣了几秒,接著,哄然大笑。 “问问別人的意见......不是,多少年了,你是头一个这么问我们的—一就冲这大胆我也得把你弄到手——至於你的意见...... “ 大脑袋晃了晃。 “有用吗?你实力在人类间確实不错,但你觉得能对付我们两个联手?” 这话说的確实。 哪怕週游是全胜之姿,对这俩傢伙也会打的极为艰难,说不定还得动用佛祖舍利才能惨胜,而现在.......基本也没啥可能了。 至於帮手嘛。 看了看文员。 文员也在看著他。 .算了,这群傢伙不背后捅刀子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週游也没什么焦急的样子,而是带著温和的笑容说道。 “你说的確实,我现在对付不了你们......但是吧。” 他忽地挑挑眉。 “我又何须对付你们?” ” ..你什么意思?” 就在大脑袋茫然不解的时候,週游已经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又是声爆炸响起一和之前比起来,这爆炸声十分轻微,甚至不仔细听都察觉不到一然而在同一时间,大脑袋和类固醇集合体脸色都是骤变。 原因就在不远处一在那血肉大门的底座间,伴隨著符纸灰烬的飘扬,几块石头已经是被崩开。 数量不多,范围不大,但足以让这门因为支点缺失而倒塌! 週游於是咧开嘴。 —一开玩笑,你以为老子和你们打多久交道了,能不知道你们的德行?从最开始老子就防著你们了! 看著週游那挑起的笑容,类固醇集合体当场就拿出了把人骨拼成的手枪一但还没等它扣下扳机,手指处就轰然破碎。 紧接著,它与那大脑袋並时化作了微尘,尽数都被吸进门里。 在最后时刻,大脑袋陡然爆发出了阵大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多久没被这么耍过了一那面那傢伙,告诉你们市长,这债我们都要从他身上討回来,十倍!” 文员表情十分难看,就那么眼睁睁的看著俩傢伙消失,而后传送用的大门轰然倒塌。 週游则是抱著胳膊,笑眯眯地看著他。 半晌。 令人没想到的是,文员居然没动手,反而凑了过来,拱拱手。 “多谢周先生帮忙,这才救得我们这些人.. “” 还没等他客套完,就有就开口打断。 “怎么,你不打算抓我回去?” ,.周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俩傢伙可是和我结下樑子了......如果你不把我交出去,你们市长说不定就得遭重了...... 文员强扯出了个笑容。 “周先生,您这就是说笑了,別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嘛,伊市长不久之后就要离开这地方了,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怨气,难不成.. ” 这次他依旧没能说完。 话至一半,旁边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猛地响起。 “徐爷,您还和他客套什么!咱们这么多人呢,他力气也差不多耗干了一— 咱们先把他给按住,之后送到市政厅,別说帮市长处理了个麻烦,咱们恐怕还能弄到不少的好处... ” 是三人组中的那个高个—一在刚才那一番a0e中,这傢伙两个兄弟都分別惨死,但唯独他偏偏倖存了下来,不得不说真是有几分狗屎运。 週游撇过去一个眼神。 意思很明確。 一你们政府班子里都是这种白痴? 文员也是苦笑。 “周先生,您也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伊市长手下那么多人呢,总得出几个奇葩...... ” 这话是低声说的,高个也没听清楚,这傢伙抽出武器,就想一马当先的往前然而,他的脚步却骤然停住。 週游没动手,文员也没动手,但就在他胸口,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已经透体而出。 不可置信的转过脑袋,只看到了张漠然的脸。 霍家老二抽出刀子,看著那颓然摔倒的身体,冷冷地说道。 “我们霍家的家规就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这是回你刚才的—咱们现在两不相欠了。 第657章 枯潮 第657章 枯潮 霍老二在抽回刀子后,便漠然无言。 有一说一,袭击友军,以下犯上,这在地城里算是相当严重的犯罪,按照正常情况来讲,连带罪一起当场把他们五个击毙都不为过。 但週游和文员都没有动弹。 週游本身还挺欣赏这五个傢伙,再加上这事与他无关,所以也没做任何表態o 至於文员.... 看样子若不是霍老二插手,他本身就已经准备做掉这傻逼了。 一脚將那扑街踢到一边,文员扫视著周围,开始统计。 “人员损失了八成,外援基本死光,核心就只剩下我自己. “” 人无语到极致时,是真的会乐出声来的。 文员就是这样,他嘴角一抽抽的,带著苦涩的笑容,摇摇头。 “这回算是损失惨重了......只希望之后在医院的搜刮里能赚回点钱吧. ” 至於週游这边嘛... 他只是蹲坐在院长残骸身边,百无聊赖地扒拉著什么。 原本以为打完大boss了,多少会给自己点身体零件—可惜都翻了半天,仍然没找出哪怕一个自家的肢体。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了个东西。 一之前院长用的手术刀夹,正在那边熠熠发光。 .......那大头和类固醇集合体的杀招根本不是常规爆炸,而是某种力量的极致压缩,除了院长这种boss以外,按正常情况其余玩意应该都一同混灭的。 但这个..... 扫了一眼,週游本想著学著自家师傅那副德行,趁人不注意偷偷拿走—一但很快的,他便是晒然一笑,大大方方的走过去,继而大大方方的拿起。 很多人都看到了他这幅举动,但没人说一句话。 按照协议,这医院所有东西都应该是归伊正言所有,可如今嘛.. 倖存的人全当做看不到,就连文员都朝向窗外,吹起了压根就不响的口哨。 週游摆弄著那手术刀夹,很快的,系统的提示就出现在了眼前。 “改造之物” “特殊。” “品质:黑色(受诅物品)” “此物品为多功能物品,可以应用於许多场景,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其中一定数量。” “效果1:医者仁心” “对友方单位使用时,通过一场简单的手术,可以迅速治疗大部分外伤(根据外伤轻重消耗数量也有所不同) “ “效果2:形体畸变” “此物品也可以对部分活体生命进行从轻到重的改造,根据改造方向以及效果,需要消耗一定量的手术刀以及肢体內臟。” “效果3:血腥屠戮。” “此物品当做武器使用时,可以通过投掷或者近战造成无视对方防御力的切割伤害(每次攻击都会消耗一把,对方防御能力越高则需要攻击的次数越多,並且在切割后还会使对方承受难以治癒的特殊流血效果。)” “改造之物现有数量为:26把(上限60把)。 “ “黑色物品特殊诅咒:永不復行。” “改造之物无法通过任何常规方式补充数量,必须以持有者寿命为代价才能填充,每一年寿命可以补充4把,如果改造之物数量少於40,则每次进入剧本时自动补充12把。” “请注意,受诅物品在使用后將不可丟弃也不可毁坏,將在持有者死亡之前永远与其绑定在一起。” ..怎么说呢,週游是头一次见到受诅物品,之前只是听黑书介绍过,但亲自接触还是第一次。 效果很强力,但诅咒效果也和之前那些不可同日而语。 4把手术刀一年寿命,根据描述以及刚才院长的攻击来看,这玩意消耗速度也是飞快——一场战斗下来指不定十来年的寿命就扔出去了。 换成刚进入剧本的时候,週游绝对是把这玩意扔的越远越好。 但现在有神像可以將信愿转换成寿元,他倒是不那么缺了一一但降灾也是个消耗大头,所以说... “6 “” 迟疑几秒后,他还是將这手术刀夹收了起来。 原因无他,这个剧本畸变的实在太厉害了,哪怕以他原身进来都难以对付,更別说现在还得拼自家的身体.......刚才这刀的威力他也看到了,是足以当杀手鐧使用的东西。 而在之后,他才走向那群人。 霍家兄弟虽然全活著,但各个负伤不轻,其中最严重的老大已经昏迷过去了,见到週游过来,其中霍老二想说什么一不过马上就被一个扔过来的酒葫芦给打断。 “给他灌两口,能缓过劲来。” 霍老二一愣,但还是听话的拔下瓶塞,给自家老大灌了下去。 几口酒入肚子,那大汉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一但依旧没等霍老二感谢,週游便逕自来到了文员面前。 对方很自觉地没有提战利品的事情,而是温和的笑道。 “多亏周先生您的搭手,我们这些人才能活的性命......现在事已经完成了,请问先生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愧是市政班子的核心人物,字里行间著实让人如沐春风。 週游也没啥废话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道。 “之前伊正言和我说干掉这傢伙就能打开撤退的节点,现在它已经没了,节点呢?” “这个恐怕需要点时间... ” 但话刚起个头,忽然间,一阵震动忽地传来。 文员愣了下,接著陡然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现在应该开始了,周先生自己一看便知。” 说罢,他侧过身,让开了窗户的位置。 而週游也毫不客气地站过去,举目而望。 —一由於核心死了,之前附著在医院中的封锁也隨之消失,如今已然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而就在他眼前,世界在改变。 不是夸张,而是目光所及之处,一切的东西,包括那些摩天大楼,都在挪动,改变,最后在眼前拼出了条蜿蜒的道路。 看著週游有些发愣,文员適时解释道。 “原本这城是可以自由进出的,但前段时间这三个傢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强行造出了一片污染区,导致除非用一些特殊方法,很少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现在院长已经死了,三块区域出了一块破绽,自然就可以....... ” 但这时,週游忽然开口。 “我问的不是这个。” “额.....那是什么?” 週游仰视著天空,眼神少见的十分沉重。 “之前那月亮.....是这样的吗?” “??!!“ 文员也是呆住,但很快的,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再不顾继续客套,而是猛地衝到了前面—— 就在他眼前,血色的光晕已经染满了天空一一这里本就看不见星辰,如今乍一看去,就好似倒悬的血液之海般。 而那狂笑著的月亮已经翻了个面。 如果说之前那癲狂的面孔是无差別望向这世间所有,如今它便是准確无误地看著这个城市—一其中有著饥渴,有著嘲弄,但更多的是彻彻底底的疯狂。 心智差点的,只需一眼,就会立刻化为疯子。 心里有预想,一个令人无比恐惧和绝望的预想,但到了此刻却死活不肯承认,文员哆嗦著嘴唇,半响之后,才吐出几个字。 “枯潮.. ” “枯潮来了!!!” 旁边那些倖存者不懂,然而週游的脸色已经沉到了极点。 “伊正言那狗日的不是说枯潮还有一个半月才到吗?那时候无论是疏散还是咋地都能做完了——怎么这么早就开始了?” 文员满脸的茫然,那温和有礼的態度早被他拋出了九霄云外—如今这位只知道呆呆地看著,压根就吐不出一个字。 週游无奈,也只能继续看向那边。 不知不觉间,眾多的怪异已经走上了街头,无数扭曲的东西张开双臂,尖啸著,嘶喊著,高歌著一那些言语常人压根无法理解,但其中的意思已然很明確。 它们在恭迎著自己主人的到来。 而在更远处,朦朧的阴影已经浮现。 隱隱绰绰之间看不清楚面貌,然而危机感却让浑身上下的汗毛都根根竖起一这些东西每一个都有院长的实力......甚至说比院长更强! 而一个院长就让这所有人耗尽了力气,可远方这些.......究竟有多少个? 看到文员仍然在发愣,週游深吸一口气,然后连续甩过去俩嘴巴。 这种物理清醒法他只习惯用於那些看不对眼的,但现在这局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两巴掌下来,文员一个激灵,终於是回过神来。 而週游则是马不停蹄地说道。 “看起来和伊正言说的不一样,这狗日的枯潮提前到了——你们家市长谋划那么多,有没有什么备用的方案?” “ ..有倒是有,但谁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而且必须得回到城里.. “” 週游给自己灌了口酒,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 “那就回去。” “可外面怪异已经封锁了街区... ” “那又如何?” 週游握住剑柄。 “既然封了,那就想办法杀回去吧。” 放下厚重的书本,三三一声轻嘆。 她家里的盲文书本来就不多,这本已经是看了第七遍了。 然而对一个盲人,尤其是对一个长相不差的盲人来讲,这城市实在太过於危险,平日里除了打水和去临街买食物以外,她都是能不出屋就不出屋的,这些看了不知多少遍的盲文书已经是她唯一的娱乐活动了。 当然,这只是一点,另一点是.. “三三姐,你看完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拿杯水过来?” 一个相当元气的话语传入耳中。 这是她另一个烦恼源,自家哥哥不知从哪捡来的傢伙。 自打这位入住以来,原本安静的屋子啥时变得极为喧闹—一这名叫王平灵的姑娘就好似只特大號的哈士奇一样,一天到晚都是閒不下来。 再加上她自觉週游有恩与她,以及给她提供了个住处,就总是想著办法来报答—一照顾行动不便的三三就成了她首要的责任。 ..虽然也没人拜託她就是了。 对於这个傢伙,三三说不上討厌—一自从几年前的变故之后,除了自家的哥哥,她对人的情感已经变得极其淡漠,更谈不上什么嫉妒一她又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孩子,自家哥哥更不是什么萝莉控,也不可能与这么大点的孩子產生什么感情。 所以怎么说呢......单纯就只是觉得烦而已。 就好比一个完整的家庭突然插入了个外来者,还是那种完全陌生的外来者,无论对方做什么,都只会觉得烦躁。 然而三三是个好妹妹,也知道这傢伙帮了哥哥不少忙,所以她根本不会將这种烦躁流於言表,更不会明言去驱赶或者拒绝。 她只是用一种相较冷淡的情绪默默表示著自己的態度。 按正常情况,常人看到这种態度,都会知难而退,不再打扰。 正常人。 三三又是嘆了声。 王平灵这姑娘明显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纵使三三没有回答,她仍然在那咋咋呼呼地说道。 “三三姐,既然不渴的话你饿不饿?对了,之前那帮派送来的麵包还剩一点,我拿油给你煎一下你尝尝看?很甜的.... ” 用这种来说,王平灵也挺像只大金毛的,热情洋溢,从来不知道拒绝。 ......我不討厌狗,我只是.... 三三摇摇头,说道。 “王.....平灵。” 对面那个姑娘笑呵呵的说道。 “三三姐你叫我小二就好了,反正这也是我小名,叫起来也方便。” “好吧,小二。”三三嘆道,“你不用管我的,起码在这屋子附近我都是可以自理,你要是觉得实在无聊的话也可以出去逛逛.......这附近的街区都被那帮派控制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话纯属好心,然而王平灵却是笑道。 “周哥让我看家,我就不能隨便离开......放心,三三姐,我是贫民窟出来的,那地方连续俩月不见光都很正常,这宅几天对我一天问题都没有。” ...好吧,如果你想的话。” 三三也不再去劝,而是摸索著找出另一本书一但就在她打算翻开的时候,一声爆炸的响动忽然传来。 两人都並时停下了所有动作。 三三飞快地收好书,接著打开旁边隱蔽的门,准备隨时让两人躲进去—一而王平灵则是靠在墙角,谨慎地拉出了条门缝,看著外面。 片刻,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奇怪。 “三三姐,外面那些帮派分子......不知为什么,好像都撤出去了?” 第658章 间章 第658章 间章 —人没了? 三三下意识的觉得这不可能。 毕竟那群傢伙名义上是保护安全,实际上根本就是监视—那伊大帮主就是用她们两个当成人质,让哥哥不敢轻举妄动。 三三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比谁都明白这道理一可就算明白也没办法,她们俩怎么都不可能与一帮荷枪实弹的黑帮抗衡,只能当那些人从不存在就是了。 然而.... 王平灵说这些人全没了? 按照三三所知,这些黑帮擅离职守只有两个可能。 1,帮主直接下令,让他们结束任务一但週游没回来,这点可能性无限接近於无。 2,有什么意外事件突发,让他们寧可受罚也不愿呆在这里! 三三的身体瞬间有些僵住。 而王平灵还疑惑不解地问道。 “三三姐,这是发生了什么吗.....还有你没事吧?” 三三深呼吸几次,直至怦怦乱跳的心臟趋於平静,接著才说道。 “没事,咱们恐怕得出去一趟了,你去做好准备。” 王平灵十分的莫名其妙。 “三三姐,好好的怎么... ” “我说,做好准备。” 没有训斥也没有痛骂,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算多大,然而不知为何,王平灵却下意识立正,回答了个是。 三三看不见她的样子,但依稀间能感受的到—一所以她仅是接著说道。 “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赶紧收拾好,接著咱们就出去。” 听著王平灵脚步声匆忙离去,三三这才略微鬆了下肩膀。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肯定会呆在家里等週游,但问题是黑帮人员都跑了,那不知名的危险肯定已经渗入这附近。 留在屋子里只会被瓮中捉鱉,不如趁著还没到来的时候,抓紧往外跑。 王平灵收拾的很快,而三三在歪歪脑袋后,还是杵著盲杖,走到週游的房间。 她没去动那些杂乱的东西,而是从夹缝间取出了个钱包,放到贴身处一然而她想了想后,又从书柜底下拖出了个长方形盒子,背到了身上。 而这时,王平灵也是急匆匆的赶过来。 “三三姐,吃的,钱,还有通行证之类的我都已经收拾好了,大概能到三五天左右的量.....” “足够了,哥哥大概只用一天左右就能回来,咱们等到那时候就可以。 王平灵有些不舍地看著屋子——这段时间算是这姑娘难得的安稳日子——然后犹豫地说道。 “那三三姐,咱们要去哪啊?” “哥哥之前说过,要是出什么意外,就和他去內街出口处匯合......先往那边去吧,剩下的再说。” 听到这话,王平灵也没了任何问题,而是抓住三三的手,就想带著她出门。 然而三三却轻轻地抽出了手掌。” ...三三姐?” 三三摇摇头。 “以前哥哥曾经带我走过这一片,虽然没有几次,但我路记得十分清楚.. ” 王平灵焦急地说道。 “可三三姐,你毕竟眼睛不好使,还是让我带你. ,三三转过脑袋。 虽然蒙著白布,然而王平灵依旧感受到了被看著”的感觉。 俄而,三三说道。 “放心吧,我能够感受到路......別再耽误时间了,抓紧点。” 话都说到此了,王平灵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先在三三身上系了根绳子,然后率先在前方引路。 但就在这时,震动声骤然大了起来。 倒不是说什么塌陷—一这个防空洞虽然说年头已经很大了,不过市长一直出钱进行修缮,起码不会因为点地震就塌了个彻底。 所以说.. 终於衝出那条小巷的时候,王平灵的脚步忽地停住。” ...发生了什么,有危险吗?” 三三谨慎的问道,然而王平灵並没有出声。 毕竟,以她贫瘠的学歷,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眼前的景象。 树木在废墟上徒长,上面掛满了仿佛灯笼般摇晃的头颅,地上泥浆泛涌,如同长河一般,无数尸骸在上面起伏,白骨铺成了道路,无数民眾在上面奔逃,然后又被怪异捏起,隨手做成了骇人的摸样..... 天顶裂开了道口子,血月的光辉洒向此间,眾多奇形怪状的东西行走在市区中央,狂笑著,高歌著,就好似那狂欢节的游行一— 而伴隨著受害者的蹣跚加入,这队伍也是越发的壮大,甚至似乎要淹没整个城市。 王平灵瞠目结舌了半天,才呢喃著开口。 “三三姐,好像怪异入侵了城市......不对,咱们得赶紧逃啊!” 小姑娘拽住三三的胳膊,当即就想要开溜一然而下一刻,三三却揪住了她的衣服。 “別著急,虽然我不清楚什么样,但按照常理来讲,它们现在肯定会进行地毯式搜索,乱跑的话很容易被抓住。” “那三三姐,咱们应该往哪去?” 三三沉思一会,用盲杖轻点了旁边几下,继而带著王平灵小心地往后退去,七拐八拐地钻入了条小巷。 待到来到巷尾巴的时候,她摸索著掀开了块井盖,然后对王平灵说道。 “进这边。” 王平灵探了探头—作为贫民窟长大的人,她对此自然不陌生。 “走私用的老鼠洞?看起来还被废弃很久了.....三三姐,你咋知道的?” 三三未回答,而是率先钻了进去。 地下黑洞洞的,然而对三三来讲这算不得什么阻碍,摸索著墙壁上的刻痕,她带著王平灵走到其中一边,然后顺著生锈的管道往里走去。 地上的狂欢仍然在继续,哪怕隔著一面土层,都能听到人类被撕扯,揉碎的声音。 两人都儘量不发出任何一点动静,直至一切都逐渐安静了下来,这才长舒一口气。 王平灵心有余悸地抬起探照灯,然后说道。” ...这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啊?正常来讲怪异绝不可能侵入到市区內的,顶多说破坏掉几个边角街区.......怎么突然间这么多的杀进来了?” 三三也没法回答。 之前自家哥哥確实未雨绸繆,教了她许多事,包括这个地洞在內,都是提前做的保险,但谁也没和她说过,怪异居然能毫无徵兆的入侵了! 再想想週游这段时间的怪异举动,一种不安感涌上三三的心痛。 “不,不会的,哥哥他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出事的... ” 喃喃说了一句,三三刚想转去另一边的管道一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自上方伸出,然后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传来,三三当即就憋红了脸。 一幸好,这里还有个拾荒者。 王平灵虽然一直都是跟在大部队身后捡垃圾,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也有了一些的应对方法—一她从腰后拔出把短刀,然后朝著手腕处用力割下。 那本就腐烂的关节瞬时裂开,总算是让三三免於被掐死的下场。 费力地咳嗽几声,三三抬起脑袋,那蒙眼的白布瞬时脱落,露出了鲜红如血的宝石眼眸—但她很快就摸索到布料,再度蒙上。 而后,侧耳听了听。 原本已经安静的狂欢声又再度响起。 而且已是越来越近! 很明显,这是被他们给发现了! 王平灵也同时意识到这一点,瞬间死死地握住三三手腕,然后寻了一条偏僻的小道,竭力朝著里面狂奔。 这回三三没有拒绝。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復住那跳动的心臟,在奔跑的时候顺手摸过墙壁上的划痕,而后说道。 “这里应该是......第三號洞口,往左面走,那面是通往內城区的,和外城区相比那面警卫力量要强上不少,应该不至於这么快沦陷。” 王平灵不发一言,但十分听话的转过身,朝著三三指出的方向奔去。 ..但身后已经有某种十分奇怪的咕嚕咕嚕声响起。 二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去看,可很快的,那咕嚕咕嚕声越来越近,最后甚至变成了人的话语。 “周家小娃,你等等婶婶啊,婶婶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咱腿脚不好,看在以往这么照顾你的份上,拉婶婶一把啊。” 王平灵脚步一顿。 这声音他认识,是週游家不远处的邻居。 这大娘丈夫早死,一个人拉扯大了三个孩子,虽然身家不算多富裕,但人十分热心肠,平日里也关照过三三不少。 就连王平灵都因长得可爱,被这位大娘投餵过不少点心。 可如今.... 王平灵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但马上三三就说道。 “別看,那绝对不是文大娘了,或者说......那是披著文大娘皮的什么玩意。” 王平灵立马就不说话了。 她一边跑,一边奋力地抬起探照灯,好照清前路—可就在这时,她忽地发现了个不可置信的景象。 不知何时起,蒙著三三眼睛的白布已经变得通红,两行血泪字其中蜿蜒而下,还没等滴落在地上,就於半空中蒸发。 “三三姐,你没事吧?” 三三摸了把脸,平静地说道。 “没事,你不用在意,只是因为受到了刺激,那被感染的地方裂开了而已. ” 话说的轻描淡写,但那流血量明显不是轻描淡写的事。 王平灵想说什么,但却全噎到了嗓子里,於是她只能加快脚步,想著先找个安稳地方,给三三包扎好再说。 然而。 这世上大部分的事都是不如人意。 就在她们转过个弯的瞬间,又是几双手从上方伸下。 王平灵学著週游当初的剑招,一刀挥出,直接如切菜般將那些手分成了两节一可惜的是,她终究不是週游,更没学过那种快剑,就在她斩断手臂的同时,几只爪子已经扒在了她的身后。 继而。 猛地一撕! 王平灵一声闷哼。 皮肉瞬间就撕下的一大块,然而王平灵仍然死死的咬住牙,强行让自己不惨叫出声,甚至连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和王平灵不同,三三是个標准的宅女,跑了这么久,她的肺部已经犹如火烧—一就连呼吸都带来某种撕心裂肺的痛处,然而她还是榨乾最后一点力气,说道。 “转过前面两个转角,然后往上走,之后就到內城区了——然后咱们再从这个地方转去和哥哥匯合....... ” 然而话还没说完,三三忽地一个趔趄。 不是摔倒,而是整个地下管道都隨之一颤! 万幸,这里还算结实,虽然石块崩落了不少,但总算是抗住了这一波。 不幸的是... 就在头顶处,厚重的混凝土已经不翼而飞。 月光从同样破碎的穹顶洒下,照耀在二人身上—一而就在那破洞旁边,含有个身高紧十米,浑身长满大大小小脓疮,如同巨人般的邋遢汉子还嘿嘿傻乐。 “小姑娘......太好了,我最爱吃小姑娘了.........皮滑肉嫩,嚼起来不费事.......还带著股甜丝丝的香味...... ” 说话间,他又是掀开了一块地面,就连口水都不由得从嘴边流下一滴落在地上时,竟是腐蚀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坑。 三三终於是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问题很简单,前面有这个巨人等著她自投罗网,后面有那个未知存在紧隨不舍..... 正常来讲,这已经是绝地。 然而王平灵深吸一口气,接著对三三低声说道。 “三三姐,港爱我看到旁边似乎还有条小道,外面不大,但足以让你钻过去了......等会我拖延下时间,你看能不能趁机跑了.. ” 三三回的只有一句话。 “你呢?” 王平灵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 “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们这种人总有些保命的法子.. ” 三三没理会她的言语,而是深吸一口气,撂下的肩膀上的盒子。 “三三姐,你这是.......?” 三三做了个嘘”的手势。 “別说话,静静的看著就是了。” > 第659章 再会 第659章 再会 一前一后的两个东西都没有动手。 很正常,怪异都是那种纯粹的恶意集合体,绝大多数情况下,人类对於它们而言是一种玩具而並非是猎物一所以在优势的情况下,它们绝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故意拖延时间,以完美的欣赏恐惧。 这却给了三三机会。 她看不见,但感受著前后两边渗人的压迫感,还是用轻微颤抖的手接下了背著的盒子。 然后,一点一点的將其打开。 看到里面东西的时候,王平灵不由得发出了声急促的惊呼。 “三三姐,这是一“ 三三姐轻嘆一声,將其中小提琴架到肩膀上,然后拿起琴弓。 ——自然,这个是之前在商店时,由王平灵得来,而又转赠给週游的那把怪异物品。 本来他俩谁都不知道怎么演奏,又没什么脱手的时机,就一直被扔在屋子里.却没想到不知怎么地,居然让三三给发现了。 按住琴弦,感受著其中魂灵的呼唤,三三深吸一口气。 这东西其实也不像週游想的那么简单,不是说懂得乐器就能使用的一若非如此,也不能在商店老板的仓库里堆了那么长的时间。 其中需要两样造诣。 一是非同寻常的天赋。 二是常年累月的深造。 正好,两个三三都有。 回想起自己曾经接受的教育,因为长时间未曾接触,所以略显生疏的手臂缓缓拉动一而后,悦耳的音符从其中流淌而出。 《匈牙利舞曲》 演奏难度並不算高,也就是比入门强些的级別,然而就在琴弦拉动的瞬间,周遭所有怪异的动作都並时停住。 无论是吞食活人的,肢解肉体的,还是在单纯享受猫捉老鼠乐趣的,都在同一时间,同一剎那,仿若雕塑般静止,然后將视线投向演奏的地方。 那痴愚的巨人也合上了嘴,脸上露出呆呆傻傻的笑容,甚至还笨拙地打起了拍子。 可无论是什么样子,三三都没有理会一如今她夹著提琴,就仿佛要將意识沉醉在这音乐中般,平静,且激昂的演奏著。 血月光辉照耀之下,群狼环伺之中,只有个盲眼的少女在独自演奏著。 合著周遭那遍地的残肢尸体,居然显露出一种........怪异而惊人的美来。 半晌,一曲奏完。 依旧没有怪异动弹,那余音绕樑不绝,让他们亦沉醉在刚才天籟般的曲调之中。 王平灵也是同理,她就那么闭著眼睛,仍然回味著那美妙的音乐一但马上,脸颊上的痛楚就將她拉醒。 “疼疼疼疼疼.....你干嘛......额......三三姐?” 三三收回扯著她脸的手,然后飞速地收拾好小提琴,將其重新放回到了琴盒里。 “別发愣了,我这控制不了多长时间,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王平灵反应很快,她虽然有诸多的不解想要去问,但看了眼那仍然呆立著的巨人,当机立断地拽住三三的手,朝著那既定的方向继续狂奔。 不过几分钟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於整个街区! 很明显,这些怪异发现自己被耍了,被两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姑娘给耍了.......怒火之下,便是更为猛烈的追击与报復! 那巨人体型不便,赶来的不会那么快,然而那披著文大娘”皮的玩意却是越来越近,最后已不过咫尺之遥一幸好,她们二人也终於赶到了地方。 就在未知之物即將抓住她们的时候,王平灵已经率先钻出了管道,然后拉著身后的手,在千钧一髮之际,总算是將三三给带了出来! 灰色如雾般的手往外探了探,最终还是无奈地收了回去。 等到新鲜的空气一涌入口鼻,王平灵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这算是她自大小跑的最为惊险的一段路,哪怕当年被几十个歹徒堵在巷口都没这惊险。 万幸,总算是逃了出来。 周围也是乱鬨鬨的,但看起来那些怪异並没有攻到內城,仍然有警卫和政府人员在维持著秩序—一其中有几个人正好看到她们钻出管道,稍微愣了下后,便咬牙切齿,气势汹汹地逼近。 “你们干什么的!现在全城戒严,区区下等人怎么跑到这来的. ” 王平灵顾不得喘了,连忙解释道。 “长官,我们是避难来的.....对了,我手里有周哥给的通行证,能够在內城呆一段时间......” 然而,没等她话说完,那警棍已经是劈头盖脸的砸落。 一看那力道,这位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场就打算下死手! 可是,下一秒,棍子却突然停住。 ..不是被人制止。 或者说,在那些警卫旁边,除了她们俩以外,就再无任何人存在。 其中一个警卫脸抽了抽,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议与无比惊恐的表情,然而嘴角却不受控制的朝上弯曲,甚至隨著弧度的增大,已经將肌肉拉开了两条长长的血口最后,混著那流出的血液,这人竟是硬被捏成了一个小丑的模样。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去。 一个警卫上下頜骨被硬生生扯开,畸形的树权从其中茁壮生长,另一个则隨著自己衣服一同融化,接著变成了个类似於史莱姆的玩意.. 更远处,那些避难的上等人之中,也骤然爆发出了一阵悽厉的惨叫! 三三与王平灵面面相覷。 这已经是明摆著的了,怪异已经攻破了封锁线,並且朝著內城区里开始蔓延! ...但这也太不凑巧了吧?怎么自己两人刚过来就发生了?? 然而,正所谓祸不单行,伴隨著那几个警卫的畸变,下水道中的手再一次伸了出来。 文大娘”那温温柔柔的声音也重新响起。 “娃,別跑啊,大娘我也是挺喜欢音乐的,等你和大娘回家以后,大娘肯定会砍掉你的腿,把你固定在那里,让你天天给大娘弹曲... “ 没有任何言语,三三和王平灵就统一得出了答案。 那就是继续跑! 拖著犹如灌铅般的腿,王平灵拉著三三,再一次开始这亡命的奔途。 现在她们能指望的东西只有一个。 那就是週游已经发现了异变,並且赶到了出口,等著与她们匯合! 可惜。 经过上一次的阻拦之后,那怪异不会再给他们时间。 灰雾就好似附体般,借著那些被杀死的尸体作为中转站,一次又一次的跳跃,最后...... 终於是在个小道前拦住了她俩。 那是个中年人,看起来养尊处优,身材也是白白胖胖的,从胸牌上来看,这位在內城区也算是个身居高位的一然而再多的权利也拦不住怪异,他的胸口前洞穿了个巨大的血口,就好似被炮弹正面轰过了一样。 然而,此刻这位却带著玩味的笑容,拦住了三三和王平灵唯一的逃生之路。 “跑啊,继续跑啊,大娘......哦不对,现在应该说咱了。”被附身的傢伙一边笑著,一边缓步逼近,“你们可是让咱追了好长一段路啊.....不过那句话怎王平灵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脸上就儘是绝望之色。 不知不觉间,后路也已经被几个尸体给隔断。 三三的表情还能保持镇定,但细微颤抖的手却也暴露出了她的恐惧。 附身者也发现了这一点,於是笑容越发的扭曲。 “这么说来,你们可是给我带来了不少乐子.......不过我也有点捨不得折腾你们了,这样,如果你们现在认输,我就只把你们当成鸚鵡一样关起来,不会... “” 那个会”字还没说完,一点寒芒已经在半空中闪过一然而,一只粗厚的手就將其按了下来。 看著仍然在反抗不止的王平灵,附身者玩味地笑道。 “算了,看起来你们已经给答案了.......你嘛,身材差了那么点,等回去之后我就把你做成个椅子吧—一对了,我还没和你们说吧?我是个卖家具的,平安街四十九號就是我家店,还算是有几分手艺.. ,而后,它又是转向三三。 “至於你嘛,你的价值可就高了一我收回那句话,那样粗糙的处理实属暴殄天物,我准备把你做成个八音盒—一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吧?就是把你的身体给削到只剩现在五分之一大小,然后再装上木质结构,唯独保持手和脸的完整,但还没等它说完,一个声音忽地响起。”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正在炫耀的关键时候,谁来捣乱? 它倒没想到人类—一这世上谁想不开来找怪异搭话—一只当是某个不长眼的同类正好看到,也想过来分一杯羹。 不耐烦地转过头,附身者刚想把那傢伙打发走。然而,它忽地一愣。 眼前就確確实实的站著一个人类。 一个虽然带笑,眼神一点没有笑意的人类。 紧接著,那人类再度开口。 “请问一下,你打算对我妹妹干什么呢?” 附身者张了张嘴,竟是不由得开口道。 “我.... ” 然而,他才吐出一个字,对方又是重复了一遍。 “我问你,你打算对我妹妹干什么呢?” 依旧是平静的问话,然而附身者却忽地感受到了种莫大的恐惧一它也不知道这恐惧是从何而来,但依旧驱使著他转身就跑一但下一刻,对方已经是踏前了一步。 同样是一抹寒光,但威力和速度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一只见剑锋划过,瞬间就切开了它的脑袋! ..不过没关係,反正这不是它的身体,大不了换一个就是了。 可是,就在它化作灰雾,打算就此遁走的时候,那剑身忽然一撩,顷刻间倒转。 接著,附身者就惊恐的发现,自己那无形无质的躯体就仿佛被牵扯了一般,不受控制的朝著那剑锋撞去! “不,不过一个凡人,怎么可能——” 下一刻,剑刃投体而过,隨意一绞杀,灰雾就烟消云散。 而这时,来者一也就是週游才撂下剑,十分抱歉的说道。 “抱歉,外面堵门的东西太多,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杀回来,所以有点晚了.. ...你们俩没事吧。” 三三抬著脑袋,看”著週游,並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间,脸上渗出的血液已经止住,但她也没去擦,而是透过血染的红布,似乎想要感受著週游的存在。 半晌,她忽地挑起了个笑容。 “不,我没事的,哥... ” 下一刻,週游已经被个娇小的身影所抱住。 其用力之大,甚至连那究竟锻链的身体都被撞腿了几步。 王平灵就这么抱著週游,哇哇大哭。 “周哥,周哥你总算回来了,可嚇死我了........我差一点就被怪异给吃了啊.. ” 週游无奈地看著痛哭流涕的小姑娘,似乎想是把她给扒拉开,然而对方就好似个鼻涕虫越抱越紧。 三三停下了脚步。 我果然是討厌这傢伙,真心实意的。 而就在週游手足无措的时候,文员也是赶了过来。 他算是比较注意仪容仪表的了,但经歷两番大战下来,身上那西服也就和破布差不多了—一此刻见到这般场景,也是一愣。 “周先生,你刚才怎么突然间跑了,我们........额,这是发生了什么?” 有外人在场,王平灵也总算是止住了哭声,而週游也是趁机脱身,將她塞给三三,而后说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到家人在附近,来救一下而已。” ” ..感觉?周先生你还有预知能力呢?” 週游摇摇头,而后从王平灵背包了抽出了张黄符。 —一这是个寻觅踪跡的符籙,但品阶並不高,感应范围只有不到两公里......能在这茫茫城市中撞到,也著实是运气了。 但这些也用不著和这傢伙说,週游深吸一口气,而后继续问道。 “现在內城区也被破了....可你家市长呢,怎么找了半天都不见他人影?” 文员停顿了几秒,接著露出了个无比苦涩的笑容。 “周先生,既然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那么结果恐怕就只剩一个了。” “市长他老人家.....已经拋下这个城,跑了!” > 第660章 两头 第660章 两头 週游没表现出任何意外之色。 像是伊正言那种贪生怕死之辈,逃跑才是正常,你指望他与全城人共殉难才是天方夜谭。 但讲真,这跑的实在有些不是时候。 早点跑,权力能及时下放,起码这城不至於这么快就被攻破。 晚点跑,別的不说了,週游能把他给按死在那地方! ” ..等等,但不对啊,他跑了,但与我的交易怎么办?难不成他不要这血月之泪了?” 文员是知道內情的,此时也是苦笑道。 “正常来讲伊市长是绝对捨不得的......但毕竟身家性命要紧,而且他坐镇这里这么多年,换几十张门票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没法在乐园取得个席位而t ” 解释的很明確,也让週游乾净利落的放弃了一切幻想。 此时,霍老二拖著走路一痛一拐的大哥,带著满身的鲜血走了过来。 作为常年廝混於各大区的拾荒者,王平灵自然是认得霍家五兄弟的,也听说过这霍老二的鼎鼎大名,当场一缩脑袋,便想要开溜。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霍老二来到週游面前,却是极为恭敬地行了一礼。 “周爷。” 週游按著太阳穴,隨口说道。 “用不到那么客气,有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但霍家老二的態度仍然是板板正正。 “周遭已经收拾乾净了,不过带来的人也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伤的伤脱力的脱力,恐怕也抗不了太久了。” 週游沉默。 从现在这情况看起来,这城市的沦陷已经成了定局一一当初说他有两个选择,现在伊正言已经跑了,他估摸只能去找伊正恩.. 个蛋啊。 先不提这傢伙会不会和他老哥一样跑路,光那疯癲劲週游就不太想理,所以说。 ,..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嘛?幸好我这也做好了些准备... ” 文员没听清週游说什么,而是抬头问道。 “周先生,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自言自语而已。”週游打发过去,而后又说道,“对了,你之前说你家市长有过后手......现在他人也跑了,这后手是什么你也能告诉下了吧?” 文员有些犹豫,但还是嘆道。 “好吧,现在瞒也没什么意义了一周先生你是知道这城周围都有结界保护吧?” “知道,乐园设的玩意嘛——但枯潮来临之下,这些又有什么用?” “防护的作用確实没了,不过... ” 文员深深的吐出了口气。 “但还是有別的作用的—一废话我也不多说了,这些结界虽然已经废了大半,但仍然可以人为激发,形成一个牢笼,將整个城里的怪异內外隔绝.. ” “就简单点的话说。” “简单点就是我可以想办法困住城里所有怪物30分钟——但也只有30分钟,过了这个时间咱们要面对的就是暴怒的反扑。” 週游闻言陷入了思考。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便说道。 “但激发这个.....有什么前提条件吗?” “开关在伊市长那个庭院里,我必须想办法衝过去。” 言下之意很明確,他希望週游再护著他走完这一段路。 然而,某人却是摇了摇头。 “不行,我这面还有別的事,你让霍家兄弟和剩下的人陪著你去吧。” 文员顿时苦笑出声。 若是在一切没崩溃之前,以他的身份,命令这些黑帮打手压根没啥问题但大伙都是朝不保夕,再想让他们听令.. 那著实是天方夜谭了。 但他也没有推脱或者回绝,而是说了句我儘量”之后,便收拾了下衣物,打算就此离开—— 然则,这时週游又叫住了他。 “等等。” ” ....周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週游拿出那血月之泪,从上面掰下一块,无视掉那系统警告品质下降的声音,然后扔到了文员手里。 文员明显措手不及。 “周先生,你这是?” “也不能让你白忙活,这东西够换一些门票了,去掉你那份,剩下的作为报酬,分给肯陪你去的人。” 这话没避讳別人—一片刻,周遭传来了一阵欢呼。 看著那些宛如打了鸡血一样的残兵败將,週游嘆了口气。 一袁大脑袋那傢伙说的还真没错,这確实俗套,但也確实有用。 文员也没想到週游居然这么捨得,他愣了半晌,最后郑重其事地將那小块水晶收了起来。 “那周先生,我就却之不恭了,之后... “” “我给你的符籙你还带著呢吧?之后听我消息,只要那符籙点燃,就立刻启动机关—还有就是......” 听到週游耳语完,文员点了点头,接著就带著霍家兄弟那些人离开。 片刻后,这一处角落就只剩下週游他们三人。 这是,王平灵才满是崇拜的开口。 “周哥,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能耐,连霍家兄弟那种人都对你毕恭毕敬.... “” “不过是凑巧利益相同而已......对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那地方被围成那模样了,刚才我还想带队杀进去来著... “” 王平灵刚想开口,三三就接道。 “靠著以前哥哥你告诉我的暗道.......但中途又遇到了堵截,全靠著我意外激活了哥哥你留下的那件怪异物品,这才能全身而退...... ” “通道......你说哪个......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由於没有原主的记忆,週游只能含糊应付过去—但他马上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留下的怪异物品....你是说那把琴?你居然能用那玩意??” 三三冷静地点头。 “哥哥你曾经带我学过一段时间音乐,说是万一你不在了,也能让我有点谋生能力.....你忘了?” .这原主丫的想法是真多,都到这世道了,居然还打算考音乐谋生? 週游无语的撇撇嘴,而三三也解下那个琴盒,打算递过来。 不过他则是挥了挥手。 “你就收著吧,你给我我也用不了,不如放在你那,好歹也能多件防身的东西。” 三三也没推辞,而是默默地掛上。 这时,王平灵忽然开口。 “周哥,那之后咱们应该怎么办?” 週游透过裂开的大地,看向头顶那轮狂乱的血月。 “我之前留了个后手......先找到他,至於別的等之后再说.” 快步行走在城市的小巷之中。 不过几十分钟的功夫,整个地底都沦为了一座炼狱。 无数怪异从地上涌入,释放般地扭曲掉自己所能见到的一切活物一一路上週游就见到了许许多多的艺术品”,每一样都极尽怪异之能,只需一眼就足以让人陷入疯狂。 隨手一剑,给个灯牌般的活人一个解脱,看著不远处正在狂欢的怪群,週游给了三三一个眼神。 三三看不见,但別的触感要敏锐许多,立马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在王平灵的搭手下,她迅速架起提琴,然后拉响琴弦— 短暂而又美妙的乐声流淌而过,那十来只怪异当场就定在了原地。而週游则是三步並作两步,剑光如月影般转落,顷刻间就扫灭了一切的生机。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三三忽地一个趔趄,险些就这么摔倒在地上。 王平灵连忙赶上去扶住,结果发现蒙眼的白布上又渗出了片血痕。 “三三姐,你太勉强自己了,你本来就没接触过几次这东西,再这么强行用下去,恐怕连自己都有危险.......我还是和周哥说一声吧,让他......” 三三摇了摇头。 “不用,我还能坚持得住。” “可是.. ” “我能坚持的住。” 又一次重复一句,三三勉强站起,先是换掉了脸上的布,然后深吸一口气。 於是,她又变成了那普通的样子。 王平灵看著担心,然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也知道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是个什么性格,於是只得对回来的週游旁敲侧击道。 “周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 週游也是面色有些苍白。 他毕竟是个人,不是体力值无限的神仙,同样也会累,也会疲惫一一从进入医院开始,他手上就没停过,一直都是在反反覆覆的高压中度过。 可他仍然得坚持。 拿起酒仙葫芦,再度猛灌几口——现在喝进去的酒液已经远超预警值,但他只是满不在乎地抹了把嘴,感受著自家脸如同火烧般热了起来,而后说道。 “不远了,按照之前约定的.. “” 就在这时,週游忽然皱了皱眉。 他在身上摸索一番,很快地找出了之前那张信封一此时此刻,这东西居然无风自燃,转眼间就化作了堆灰烬。 但在其彻底泯灭之前,週游还是辨认出了火光所在的方向。 追著那遗留下的踪跡,週游快步行进—一很快的,便来到了一处角落中。 —一那是块空地,十分不起眼的空地,地方不大,而且由於一目了然,压根就藏不了人,所以也没太多怪异光顾过,只有个尸怪在上面歪歪扭扭的走著,看样子是迷失了方向。 週游抽出剑,挺身向前。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尸怪就头首分离。 而后,週游就那么顶著那片空地,直至王平灵忍不住催促之时,方才蹲下身子,在其中一块敲了敲。 没人回应,传来的声音也是实心的。 然而,週游就好似找到了目標一般,后退一步,接著重拳砸落! 整片空地似乎都隨之晃了几晃! 不过这回连王平灵都看出来了,就在週游拳头落下的那一瞬间,空地中间忽然出现了片不自然的歪曲。 週游没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时间,抬手,又是一拳。 这一回,那歪曲晃动的越来越厉害—一而就当他想再来上一拳的时候,沙土地下一声求饶猛地响起。 “停手!我知错了,知错了!我出来还不成吗?” 隨著地块被凭空掀开一面,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影从其中爬了出来。 “不就是打劫吗?我把东西给你还不成吗........不过我先说好,这避难所我死之后就会彻底消失,所以你怎么都得和我挤一块的.... ” 看著那絮絮叨叨的傢伙,週游直接用一句话打断。 “骆兄,你躲在这干嘛呢?” 正討饶的骆良德这才抬起头,脸上一下子迸发出喜悦的笑容。 “周兄弟,你回来了??!!” 週游说道。 “啊,勉强赶回来了......但咱不是说好在你安全屋那面匯合吗,怎么你跑到这地方躲著了?” 骆良德看了看自己乞丐般的装素,然后唉声嘆气道。 “这话说起来可长了,我原本在家好好坐著,吃著火锅唱著歌一哦对了,你知道火锅是啥吧?就是那种把肉放进去涮.. ” “废话太多,你五十个字內给我总结完毕。” 骆良德一噎,但他马上就从善如流地说道。 “是这样的,我家里遭了贼,和那贼打斗的时候又引来了个怪异,那贼被怪异杀了,我倒是有几分运气逃了出来,但也不敢回去了,只能用之前从伊帮主那里换来的保命东西先藏起来...... ” “哥哥,这傢伙快八十个字了。” .没理会三三认真的纠错,週游盯著骆良德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行了,前因后果我都了解了,那我让你办的事呢,你都办成了吗?” 骆良德表情立马变得如麻般纠结一不过很快的,他就嘆了口气。 “办成了倒是办成了......但是周爷,人家胃口实在太大了,就我那点东西根本餵不饱他们一而且人家也说了,做买卖就得有做买卖的诚信,断不能拋下合作者再找別人去... ” “诚信?” 週游嗤笑一声。 “这话从別人嘴里讲出来我信,但他们.......算了,时间紧迫,也別废话了,带我赶紧去他们那面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