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走上武道巅峰,全靠女儿吹捧》 第1章 武馆和小鲤鱼 喝!哈! 空地上,数名少男少女正挥汗如雨,苦练剑法。 李青云坐在一旁,两眼放空,怔怔出神。 就在刚刚,他突然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一朝黄粱梦醒,方知我不是我。 活了二十五年了,他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穿越者。 或者更准確的说,应该是转世投胎。 因为从幼年时起,李青云就经常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甚至有时候,就连大白天,他也总会因为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而走神。 这让他一直备受其扰。 心猿意马,难以抑制,这可是修炼內功心法的大忌。 直到今天,这个困扰他多年的老毛病,才终於算是真相大白。 原来都是前世的记忆在作祟。 “爹爹,你看我练得怎么样?爹爹,爹爹…哎呀,你是不是又走神啦?” 一道清脆稚嫩的童音,將李青云惊醒了过来。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手里拿著木剑,正气鼓鼓的瞪著他。 “啊,爹爹看著呢。”李青云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道:“小鲤鱼练得很好,比昨天有进步。” 小女孩得到夸奖,顿时忘记了生气,小短腿蹦躂一下,喜笑顏开道:“真噠?爹爹你没骗我叭?” “当然是真的呀,爹爹骗你做什么?”李青云拿袖子帮女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咱家小鲤鱼很有练剑的天赋,以后长大了啊,一定会是个剑法超绝的女剑豪。” “嚯嚯嚯嚯,小鲤鱼长大了要当女剑豪……”小女孩更得意了,仰天大笑几声,又开始动力满满的挥舞起了木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其实小女孩还差好几个月才满四岁,她哪懂什么剑法,招式虽然使得有模有样,却只是徒具其形,毫无威力。 可看在李青云这个老父亲眼里,自家女儿自然是哪哪儿都好,满眼都是宠溺。 只不过,李青云虽然是满脸笑容,可在他的眼底深处,却时不时会闪过一抹忧色和浓浓的愁意。 小鲤鱼只是乳名,女儿的大名叫做李灵玉。 当初女儿刚学说话的时候,因为有点大舌头,发音含糊,经常把灵玉说成鲤鱼,她妈妈好笑之余,乾脆给她取了个小鲤鱼的乳名。 灵玉这个名字,也是有讲究的,顛倒一下,玉灵,是乌龟的別称。 乌龟象徵长寿,毕竟千年王八万年龟嘛。 她妈妈给她取这个名字,不求別的,只希望女儿能够健康长寿……可惜这却是一个註定无法实现的愿望。 小鲤鱼打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是带著病的,天生六阴绝脉,註定早夭,很难活过十八岁。 而对於李青云来说,还有个更迫在眉睫的难题。 因为天生经脉淤塞,內生寒气,无法发散,不断积蓄在体內,小鲤鱼每隔半个月,就需要服用炎炎散,帮助抵御寒气,否则身体就会被冻僵。 好在小鲤鱼眼下年龄尚幼,而炎炎散的药效,又太过猛烈,她每次服药的剂量必须减半。 算下来,每个月只需要一剂炎炎散就够了。 而一剂炎炎散的售价,是三千块钱。 李青云守著家传的武馆,每个月的收入,大概在四千块钱左右,有时候多一点,有时候少一点,刨去开销之后,他经常还需要搞点副业,才能勉强维持。 可小鲤鱼终究会慢慢长大。 最多再过两年,等她满了六岁,恐怕每个月就要消耗两剂炎炎散。 到时候他就算是不吃不喝,把武馆的收入全部省下来买药,也都还远远不够。 更不用说,等到小鲤鱼长到十岁左右,焱焱散的药力,恐怕就会不太够用了,届时必须更换成药力更为猛烈的焱焱丸。 可焱焱丸一颗售价高达八千块。 一个月两颗,就是一万六千块钱。 到时候让他怎么办? 何况,焱焱丸还远远不是极限,最多撑到小鲤鱼满十五岁,就必须更换为药力更强,但售价高达十二万一颗的阳燚丹。 李青云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么远的事情,因为一想到就是满心的绝望。 这时路边走来三名少年,驻足打量著竖在武馆门口的招生告示牌。 眼看有潜在的客户上门,李青云不敢怠慢,赶紧起身,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不过,小鲤鱼比他更积极,噠噠噠的跑过去,仰头望著三人,人小鬼大的说道:“大锅锅,你们是要报名学剑吗?那你们可来对地方了,我爹爹的白驹剑法天下第一!” 女儿吹得太厉害了,李青云多少感到有些不太好意思,正准备开口谦虚一下,脑海中却突然炸响一道巨大的音浪,直震得他头昏眼。 “我爹爹的白驹剑法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第一……” “一……” 女儿稚嫩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反覆在李青云的脑海中迴荡著。 与此同时,潮水般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数十年如一日苦练白驹剑法的画面。 隨著记忆的不断涌入,他在白驹剑法上的造诣,也在飞速攀升,从炉火纯青,到出神入化,到登峰造极,再到返璞归真。 李青云本以为,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可是並没有。 记忆还在继续涌来,將他在白驹剑法上的造诣,推向更高的层次。 终於,浮光掠影般的记忆,戛然而止。 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名词:技近乎道。 这赫然是个他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境界。 以李青云的认知,武技的境界,按照熟练度总共划分为九个段位,从低到高,分別是初学乍练、初窥门径、登堂入室、略有小成、融会贯通、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登峰造极、返璞归真。 一门武技,练到返璞归真的地步,就算是到头了。 这是李青云以前的想法。 可是现在,他却知道了,返璞归真並不是极限,在它的上面,还有个更高的境界——技近乎道。 所谓技近乎道,顾名思义,就是一项技艺修炼到极致之后,已经超脱了技巧的层次,开始触摸到了『道』的门槛。 李青云甚至隱隱有种感觉,这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將白驹剑法练到与他平齐的境界。 天下第一,名副其实。 涌入脑海中的记忆,实在是栩栩如生,太过真实,让他一时间,甚至竟有些难以分辨,脑海里的记忆到底是凭空得来,还是自己真如记忆中的一般,实打实苦练了数十年的白驹剑法。 “爹爹,爹爹,你快来呀,这几个大锅锅要报名学剑……” 女儿的小奶音,將恍惚中的李青云惊醒过来。 他定了定神,发现虽然自己刚才脑海中经歷了天翻地覆巨变,其实现实中仅只过去了一剎那而已。 第2章 小露一手 李青云走过来,对三名少年说道:“我是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请问你们是想要报名学习白驹剑法吗?” “是,呃…” 其中一名衣著陈旧,面色有些黝黑的少年,才刚张了张口,却被他身后的同伴拉住。 “鐲子,要不然咱们还是去別家看看吧?”其中身材最为高大的壮硕少年,揽著黑脸少年肩膀,小声嘀咕道:“这馆主也太年轻了,剑法能好到哪里去?” 另一名长相俊俏,麵皮白净的少年,也小声劝说道:“是啊,鐲子,你看这个青云武馆,连个正经的练功场地都没有,学员们都在外面大街上练功,这也太那啥了,要是让班上同学知道,肯定会被嘲笑的……” 绰號『鐲子』的黑脸少年,便有些犹豫了起来。 李青云听不见三名少年的嘀咕,可察言观色,也知道不妙,这桩生意怕是要黄,但他当然还想挽救一下,便提议道:“要不然我先为三位演示一番白驹剑法,你们看过之后,再做决定如何?” 一般武馆有新学员上门,馆主或者教习,先露一手,展示一下水平,本来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黑脸少年眼神游离,不经意瞟了一眼旁边的武馆招生告示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告示牌上写著青云武馆的学费数目,每个月是五百块钱。 这样的收费標准,堪称是武馆界的地板砖,几乎不可能找到收费比这更便宜的武馆了。 他的两名同伴,虽然都是一脸的不情愿,但也不好真的撇下他走人,无奈只能留了下来。 “爹爹,我去帮你拿剑。”小鲤鱼高兴的叫了一声,扑腾著小短腿,跑向兵器架。 “慢点,跑慢点,小心摔了。”李青云一边嘱咐著,一边加快脚步,三步並作两步追上去,护在女儿身后。 兵器架上摆放了十几柄样式相同的青钢剑,全都没有剑鞘,看起来寒光闪闪,煞是嚇人。 其实这都是些没开锋的样子货而已。 唯一一把带著剑鞘的,是李青云自己的佩剑,高高放置在兵器架的最顶端,小鲤鱼不可能够得著。 “爹爹,请接剑!”小鲤鱼抱著一柄青钢剑的剑柄,献宝似的仰头对老父亲说道。 “好,谢谢小鲤鱼。”李青云伸手取过青钢剑,宠溺的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小鲤鱼真乖。” “嚯嚯嚯……”小鲤鱼得到表扬,顿时眉开眼笑。 “请这边来!”李青云拎著青钢剑,冲三位少年示意了一下,便当先朝著院子里走去。 学员们在外面路边的空地上练功,那是条件所限,实在没有办法。 可李青云不管是演练剑法,还是平时指点学员,这肯定都不可能在大庭广眾之下进行。 毕竟,他开武馆,就是靠著手上的这点玩意儿吃饭,保密意识还是要有的。 进门之后,是个面积不过六十几平的小院子,铺著齐整的地砖。 小鲤鱼等三位少年进来之后,有些费力的將门虚掩上,然后屁顛屁顛跑到角落。 那里摆著一大一小,两把椅子。 她爬到自己专属的小椅子上,稳稳坐好,等著看老父亲演练剑法。 李青云在院子中央站定,手掐剑诀,摆了个起手式,一剑刺出。 只见剑尖抖开,一化为九,折射出无数星星点点的亮光。 霎时间,满院生辉。 三名少年的视线之中,完全被耀眼夺目的剑光充斥,一时之间,只觉目眩神迷,甚至根本都看不到李青云的身影在何处。 白驹剑法,顾名思义,取的是白驹过隙之意。 不问自知,这是一门以快取胜的剑法。 可如果只有快,那就算再怎么苦练,也最多只能將白驹剑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李青云之前就是止步於此,无法寸进。 而此时此刻,他手中的剑,却不仅是快到了极致,挥洒出的炫目剑光,配合迅捷的身法,更是令人目不暇接,產生一叶障目的感觉。 剑道高手,通常讲究的是人剑合一。 可李青云的剑法,却给人一种人、剑分离的错觉。 明明剑就握在他的手中,人和剑是一体的,却莫名让人觉得,他与剑之间的距离很远,很难同时將目光聚焦於人和剑。 看人,便目无剑光。 看剑,则不见人影。 总有一样是无法看清楚的。 三名少年只觉得,这一刻眼睛好像完全不够用了,不知道应该看人,还是应该看剑。 仅仅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剑光陡然收敛。 李青云的身影,也隨之显露了出来。 白驹剑法总共有三十六招,每一招又有变化,少则三式,多则九式,招式还是相当复杂繁琐的。 虽然是出了名的快剑,以往李青云完整演练一遍白驹剑法,至少也得要一两分钟。 可是现在,他的內功修为,以及手上的力道,都没有变化,出剑速度却凭空快了数倍。 “怎么样?怎么样?我爹爹的白驹剑法很厉害吧?”小鲤鱼得意洋洋的望著三名少年。 其实小姑娘当然看不出李青云剑法的精妙之处,可这不妨碍她为老父亲感到骄傲。 三名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震惊。 相比年幼懵懂的小鲤鱼,三人的眼光,自然是要高明得多。 可相比於李青云,他们却又显得不够高明了。 不过,虽然看得不太明白,但至少有一点,他们是可以確认的。 那就是,李青云的剑法很高明,非常高明,至少也得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可究竟到底是有几层楼高,那就不是他们能评判的了。 “没看明白吗?”李青云见三人震惊中又带著几分茫然的表情,不由轻笑一声,“那也无妨,我再使一遍,你们好生看仔细了。” 李青云说完,便再次舞动青钢剑。 这一次,他一剑刺出,同样是快到绝伦,但剑锋舞动之间,却没有了里胡哨的满目炫光,让人可以將他的招式,看得更为真切。 不过,那种人、剑分离的错觉,仍然还在。 三名少年只能在看人和看剑之间,做出抉择。 还有另一个不同之处是,李青云的剑法,明明是快如闪电,却莫名让人觉得,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势大力沉,沉凝如山,剑锋舞动间隱隱携裹著阵阵风雷之音,其威力简直肉眼可见。 三名少年直看得口乾舌燥,欲罢不能。 很快,李青云第二遍剑法,也演练完毕。 他没有去看三人的反应,而是再次挥动起了青钢剑。 这一次,他出剑的速度,却好像慢了许多,没有风雷之音,也不再让人產生人、剑分离的错觉,一招一式,朴实无华,就好像是个刚学剑的初学者一般。 三名少年看得面面相覷。 之前李青云的剑法,他们虽然也看不太懂,但至少知道,那是非常非常高明的剑法,让他们望尘莫及。 可是现在,李青云所施展的剑法,三人能看懂了,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高明的地方。 心里甚至隱隱觉得,这跟他们自己平时练剑,似乎也没什么区別啊。 第3章 大眼瞪小眼 很快。 李青云第三遍剑法也演练完毕。 但他仍然没有停手,直接开始演练第四遍剑法。 这一次就更离谱了。 只见他一招一式,乍看起来,像是白驹剑法,可每每在关键处,却又大相逕庭,招式完全走样。 不过,在三名少年眼中,李青云的招式走样归走样,却偏偏有一种奇怪的韵味,看上去非常和谐,就好像白驹剑法天生就应该是这么使的。 三名少年正看得入迷,突然感到眼睛一阵刺痛,耳边也传来『嗤嗤』的轻微异响。 “怎么回事?” 三人揉了揉眼睛,感到大惑不解。 可惜不等他们搞明白状况,李青云的第四遍剑法,也早已经演练完毕。 如果三名少年有带著秒表,就会惊奇的发现,他每一次演练剑法,看似出剑速度,有快有慢,各不相同,可神奇的是,演练四遍剑法,其所耗费的时间,却是分毫不差。 李青云挽了个剑,收剑而立,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是大喜若狂,甚至有些不敢置信,这竟是自己所能使出来的剑法。 他起初开始演练剑法,想的还是要折服三名少年,为武馆招揽学员。 可练著练著,他自己倒有些沉迷其中了。 他演练第一遍剑法的时候,可谓是极尽技巧,剑光炫目,快到巔峰,那是举重若轻,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到了第二遍,他招式分明,剑锋携裹风雷,威力慑人,那是举轻若重,登峰造极的境界。 演练第三遍,招式朴实无华,看上去平平无奇,那是因为他的剑法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直指本质,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最后演练第四遍,他更是隱隱超脱了技的范畴,渐近於道,臻至技近乎道的无上至境,开始触摸『道』的门槛。 之所以他的剑招走样变形,跟原版白驹剑法迥异,其实是因为他的境界实在太高了,品级仅属一流的白驹剑法,已经配不上他的境界。 所以,他在使剑的时候,便不自觉对招式进行微调,以使其更符合『道』理。 而如此一来,剑法中的破绽和不足之处,也在无形中得到了补全。 白驹剑法本来只是一流品级的武技,但经过李青云的补全,居然被硬生生拔高了一个层次,变成了一门可以媲美镇族级的上乘剑法。 何谓镇族级? 顾名思义,就是镇族之宝,是一个武道家族能够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钱。 而一门镇族级武技的诞生,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归禾城武林中的一件大事。 当然,这其中的关窍,以三位少年的眼光,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还以为,李青云是因为演练了四遍剑法,精气神消耗太大,体力不支,才会导致剑法走样变形。 儘管如此,他们对於李青云在白驹剑法上的造诣,也已经是没有丝毫疑虑,彻底心服口服。 “爹爹,爹爹,你演练完剑法了吗?”小鲤鱼噠噠噠的跑过来,仰头望著他。 “演练完了啊。”李青云笑著问她,“小鲤鱼觉得,爹爹的剑法使得怎么样?” “爹爹的剑法当然是……”小鲤鱼正兴高采烈的说著,却突然打了个磕绊,声音低了八度,尬笑道:“当然是很好很好的。” 小姑娘年幼懵懂,看不明白李青云剑法里的精妙之处,但毕竟也是练过的,加上平时耳濡目染,对於白驹剑法的招式並不陌生。 最后一遍,李青云的招式走样变形,小姑娘可都看在眼里,吹嘘老父亲的时候,便难免有些心虚了。 “大锅锅,你们要报名吗?”小鲤鱼心里打鼓,仰头看向三名少年,带著一丝忐忑的小声问道。 “要,当然要,我要报名。” “我也报名。” “还有我。” 三位少年却是两眼放光,热切望著李青云,爭先恐后的要求报名。 小鲤鱼被三人的反应,搞得有些发愣,旋即回过神来,兴高采烈的拍著巴掌叫道:“爹爹,爹爹,大锅锅要报名。” “好,爹爹听到啦。”李青云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笑道:“小鲤鱼可是立大功了。” “嚯嚯嚯……”小鲤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立大功了,但来自爹爹的夸奖,还是让她乐得眉眼笑。 李青云去取了报名表,让三名少年填了。 他到这时候,也才知道三人的名字。 高大少年叫做王剑锋,俊俏少年叫郭帅,黑脸少年则是叫做陈拙。 填完表后,三人当场交了一个月的学费,拿著收据,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武馆。 李青云也很高兴,加上今天报名的三名少年,青云武馆的学员数量,首次达到了两位数,真是可喜可贺。 要是以后每个月,武馆都能有这么多的学员,就太好了。 那样他即使不搞副业,光凭武馆的收入,就足以应付开销。 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来。 而对於能否招到学员,李青云现在倒是信心十足。 技近乎道的白驹剑法,至少在归禾城这地方,绝对是蝎子拉粑粑,独一份的。 这要是还招不到学员,那他不如乾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想到这里,李青云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家的宝贝女儿。 他的白驹剑法境界,能从炉火纯青,瞬间提升到技近乎道,全靠了女儿的那一句『我爹爹的白驹剑法天下第一』。 “小鲤鱼啊,”李青云叫过女儿,和顏悦色道:“爹爹前段时间教过你的那套青萍剑法,还记得吗?” “记得啊。”小鲤鱼道:“爹爹,你要考校我的剑法吗?那我练给你看……” “等一下,”李青云拦住兴冲衝要去找自己心爱木剑的女儿,“爹爹是想问你,觉得爹爹的青萍剑法怎么样?” “啊?”小鲤鱼有些迷糊,挠了挠后脑勺,道:“爹爹的青萍剑法…当然是很好很好的啊。” 李青云等了一小会儿,却並没能如愿感受到有记忆涌入脑海。 他不死心,想了想,又对女儿说道:“小鲤鱼啊,你跟著爹爹说,爹爹的青萍剑法天下第一。” 小鲤鱼不明所以,眨巴了一下眼睛,脆声说道:“爹爹的青萍剑法天下第一。” “……”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李青云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惑的望著女儿。 小鲤鱼眼睛瞪得溜圆,也是一脸懵懂的望著他。 父女两个,大眼瞪小眼。 一个迷惑,一个迷糊。 场面顿时就有点尬住了。 “哈哈…”李青云摸著后脑勺,尬笑了两声,“那个,时间也不早了,小鲤鱼,你去帮忙把师兄师姐们都叫进来吧……” “喔,好噠,爹爹。”小鲤鱼应了一声,噠噠噠跑过去,趴在门槛上,对著外面喊道:“撕兄撕姐,爹爹让你们进来。” 第4章 静锅锅和洪公公 李青云心里装著事,而且眼下时间也不早了,將学员们叫进来之后,他只挨个简单的指点了几句,便將其打发走人。 以他技近乎道的境界,虽然仅是只言片语的点拨,已足以让这群少男少女们茅塞顿开,受用不尽。 学员们离开武馆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都是洋溢著满足的笑容。 他们在武馆学剑,时间短的两三个月,时间长的甚至都有两三年了,今天却是第一次感觉,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学费,没有白交。 “今天又招了三个学员,晚上可以吃点好的,庆祝一番,”李青云弯腰,把女儿抱起来,笑道:“小鲤鱼,你想吃什么?” 小鲤鱼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小心的问道:“爹爹,我可以吃冰酥吗?” “当然不可以。”李青云脸色一板,“你这个月可以吃冰酥的量,都已经超了,换一个。” 冰酥就是这个世界的冰淇淋。 小鲤鱼本就有病在身,体內寒气发作的时候,甚至能將身体冻僵。 李青云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放任她隨便吃冰酥之类的东西。 最多每个月让她小小的舔上几口,过一下癮,而且还要分次、分量。 小鲤鱼便有些沮丧,想了想,又道:“那可以吃大闸蟹吗?” “也不可以。”李青云再次狠心拒绝,“换一个你能吃的。” 螃蟹性寒,以小鲤鱼的体质,吃这玩意儿,跟吃毒药没什么区別。 小鲤鱼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才道:“那、那我要吃炸鸡。” 炸鸡虽然也是传说中的垃圾食品,但接连拒绝了女儿两次,李青云实在是不忍心再说『不』字了,爽快的点头道:“好,那咱们去买食材,晚上给你做炸鸡。” “嚯嚯,晚上吃炸鸡嘍。”小鲤鱼乐得手舞足蹈,“爹爹最好了。” “你这个小贪吃鬼。”李青云捏捏她的小脸蛋,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 上辈子的李青云,是个一日三餐全靠外卖解决的厨房小白。 没想到这辈子,他年纪轻轻的成了单亲爸爸,为了养大女儿,同时也是为了节省开销,他竟硬是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等到买来食材,做好炸鸡,早已经是华灯初上。 小鲤鱼早就等得望眼欲穿,口水横流,好不容易等到炸鸡出锅,不由得欢呼一声,扑了上来。 她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起一块炸鸡,就往嘴里塞,结果被烫得哈嘶哈嘶的直吸气。 “小心点,烫。”李青云瞪她一眼。 小鲤鱼吃得眉开眼笑,还不忘抽空表扬一下老父亲,“爹爹做的炸鸡,天下第一好吃。” 李青云微微一怔。 他现在对『天下第一』这种字眼儿,多少有点应激反应。 不过,等了一会儿,却並没有什么异象发生,他便不由哑然失笑,摇摇头道:“小马屁精,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噎著。” “资道资道…”小鲤鱼正美滋滋吃著炸鸡,却突然手上一抖,刚啃了一半的炸鸡,掉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李青云弯腰捡起炸鸡块,见上面已经沾满了少许灰尘,便准备拿去清洗一下,留著等会自己来吃。 “爹爹,有点冷。”小鲤鱼瑟缩了一下小身子。 李青云闻言,不禁脸色微变,霍然回头望去。 只见小鲤鱼满是油渍的嘴唇,不知何时,竟变得有些发乌。 她本就白净的小脸蛋,此时也不见半点血色,细嫩的皮肤,在灯光照射下,竟似透明的一般,白得嚇人。 这分明是体內寒气发作的徵兆。 按照以往的规律,她体內寒气下一次发作的时间,应该是在明天才对,可现在却突然提前了一天。 李青云抢上前去,指头搭在小鲤鱼手腕上,凝神辨別片刻,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他並不是什么医术高手,但正所谓久病成医,为了掌握小鲤鱼体內寒气发作的情况,他每天都要留心查看小鲤鱼的脉搏,久而久之,对於六阴绝脉的脉象,已经是烂熟於心,称得上半个专家。 通过小鲤鱼的脉象,他知道小鲤鱼体內的寒气,还並没有完全发作,只是泄露了一丝丝。 他略一沉吟,狠下心忍住了去为女儿煎药的衝动。 不是他捨不得钱,而是因为是药三分毒。 炎炎散固然能帮助女儿抵御寒气,让她在寒气发作的时候,不至於被冻得太过难受。 可也仅此而已,炎炎散並不能治好她的病症。 恰恰相反,炎炎散霸道的药性,还会无声无息侵蚀她的身体,让她变得越来越虚弱。 李青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温声哄著女儿,“小鲤鱼要是感觉冷的话,那咱们到炕上去吃吧,刚刚做饭的时候,炕应该已经都烧热乎了。” “喔,好噠。”小鲤鱼懂事的点点头。 眼下已经是三月下旬,天气开始转暖,很多人家都停止烧炕了。 但因为女儿的病情缘故,李青云不管什么时候,一年四季,甚至哪怕是到了炎热的夏天,他也都会每天將床炕烧热,以备不时之需。 小鲤鱼坐在热烘烘的床炕上,身上裹著厚厚的被,苍白的小脸蛋上,终於开始肉眼可见的浮现血色。 只是她的小身子,不时便会瑟缩一下,让李青云看得心疼不已。 晚饭之后。 李青云简单帮女儿擦洗了一下身体,便赶紧將她重新塞进被窝。 小鲤鱼皱巴著小脸,可怜兮兮道:“爹爹,我睡不著。” 李青云一眼看穿了女儿的小心思,笑道:“那爹爹给你讲故事吧。” 小鲤鱼便雀跃著说道:“好啊好啊,我要听静锅锅……” 李青云一怔,这是啥玩意儿? “还有蓉儿,洪公公,降龙十八掌,哼喝哈嘿……”小鲤鱼说著说著,便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差点將被子踢飞。 李青云恍然之余,也有些好笑,好傢伙,七公都变公公了。 “快躺好,还要不要听故事啦?”他伸手帮女儿把被子重新掖好,靠坐在炕边,“我上次讲到哪儿了?” “上次爹爹讲到了静锅锅要跟洪公公学降龙十八掌……”小鲤鱼大声嚷嚷道,被窝下的小身子,又有些蠢蠢欲动。 “好,好,爹爹知道啦。”李青云连忙道:“那就接著往下讲,蓉儿知道洪七公武功高强,便想要使个法儿,让洪七公教靖哥哥武功……” 他一边说著,一边回忆《射鵰英雄传》的情节。 可不回忆还好,这一回忆,倒把他嚇了一跳。 这部篇幅长达一百多万字的武侠小说,此刻竟是完完整整,清晰无比的浮现在他脑海中,甚至连標点符號都记得分毫不差。 第5章 梦境照进现实 以前李青云给女儿讲睡前故事,都大纲式的讲法,没有什么细节的。 毕竟,那时候他还没有觉醒前世今生,脑子里偶尔冒出的前世记忆,总是有一层隔膜,记得不太真切,而且零零碎碎,很多地方的剧情都连不上,需要靠他自己瞎编圆上。 今天就不一样了,他只是略加回忆,整部《射鵰英雄传》的內容,便纤毫毕现的映照在脑海之中。 他乾脆也省了自己瞎编,直接按照原著,照本宣科,“洪七公一招亢龙有悔,將松树打断,郭靖看得吃惊不已……” 他一口气讲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本以为这么长时间,小鲤鱼应该也差不多该睡著了,却冷不防突然听到女儿说道:“爹爹,你今天讲的故事,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李青云问她,“那你是喜欢今天的故事,还是以前讲的?” 小鲤鱼眼睛亮晶晶的,道:“我喜欢爹爹今天讲的故事。” “既然你喜欢,”李青云微微一笑,“那我以后也都这样讲。” 小鲤鱼咽了咽口水,突然又道:“蓉儿真厉害,懂得做那么多好吃的,爹爹你会做叫鸡、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熏田鸡腿、八宝肥鸭、银丝卷、二十四桥明月夜、暗香浮动月黄昏、江月何时初照人、岁寒三友、松鹤延龄吗?” 她像是说相声贯口一样,將故事里黄蓉做给洪七公吃过的菜餚,逐个说了一遍。 李青云目瞪口呆。 他知道女儿记性很好,但不知道竟有这么好。 “咳咳…这个嘛,”李青云訕笑几声,“爹爹抽空研究一下,以后再做给你吃……小馋猫,你还要不要听故事啦?” 小鲤鱼连忙叫道:“要听,要听。” “那就別打岔了。” “哦。” 李青云鬆了口气,继续往下讲。 也不知道是金老魅力太大,原汁原味的故事更吸引小鲤鱼,还是因为寒气发作,又没有服用炎炎散,让她有些难捱。 这样听著故事,一直熬到了深夜,她才终於呼吸渐匀,沉沉睡去。 李青云出去一趟,给炕灶里添了些柴火。 回来之后,他却並没有马上睡觉,而是在炕边放了个蒲团,盘膝坐下,屏气凝神,开始运功。 以往受前世记忆所累,他在修炼內功的时候,经常会心猿意马,难以收束,导致入定艰难,练功效率非常低下。 儘管如此,他还是每天坚持练功不輟,寄望於勤能补拙。 今天的情况,倒是不太一样。 他才刚运功,便很快入定,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態。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直到经脉隱约传来细微的刺痛感,李青云知道欲速则不达,便果断结束了今日的修炼。 他睁开眼睛,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不受前世记忆干扰,可以专心练功,没想到效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只修炼一个晚上,便足以抵得上以往好几天的苦修。 这实在给了他极大的惊喜。 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他去给炕灶再添了一次柴火,简单洗漱一番,这才终於睡下。 …… 李青云做了个梦。 梦里他来到一片树林中,见到了洪七公传授郭靖降龙十八掌。 他就在旁边跟著学,跟著练。 后来黄蓉也来了。 洪七公又教了黄蓉一套逍遥游拳法。 李青云照样还是跟著学,跟著练。 再后来欧阳克来了,洪七公忌惮他叔叔欧阳锋驱使毒蛇的本事,自创了满天雨的暗器手法,並传授给了黄蓉。 李青云仍然是跟著学,跟著练。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梦里也是一样。 就这样过了足足一月有余。 李青云不仅学会『降龙十八掌缺三掌』,还时不时跑去旁观黄蓉做菜,跟她学到了不少烧菜的技巧,厨艺大进。 最后,他跟著郭靖黄蓉,来到一个祠堂。 在这里,洪七公被欧阳克言语相激,当场临阵收徒,將最后三招掌法,传授给了郭靖。 李青云在旁边看著、听著,至此也终於学到了全套的降龙十八掌。 “爹爹,爹爹……” 就在这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女儿有些迷糊的呼唤声。 李青云心头一惊,对啊,自己还有女儿。 自己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女儿谁来照顾? 想到这里,他顿时一个激灵,猛然醒转,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他扭头看看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太阳都快照到床头了。 “爹爹,爹爹,我想尿尿……”小鲤鱼的声音从炕头传来。 “哦,好好,马上马上。”李青云不敢怠慢,因为小姑娘看上去很著急的样子,他要是再不快点,怕是就要洗床单了。 他下床胡乱披了件衣服,又给女儿裹上厚实的外套,这才抱著她匆匆冲向厕所。 从厕所出来,李青云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小鲤鱼似乎也睡饱了,毫无困意的样子。 他便打消了回去继续睡回笼觉的念头。 说来也奇怪,他凌晨四点多才睡著,还做了个那么老长的梦,现在却居然精神抖擞,一点都不感到睏乏。 “爹爹,爹爹,肚肚饿…”小鲤鱼可怜巴巴的望著他。 “好好,爹爹马上去给你做早餐。”李青云连忙答应一声,先去打来一盆热水,取来毛巾和牙刷,摆在旁边,这才匆匆去了厨房忙活。 小鲤鱼很懂事,早就学会自己穿衣服、洗脸刷牙,不让他操心。 等小鲤鱼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来到厨房,李青云也做好了热气腾腾的臊子麵,还臥了个香喷喷的荷包蛋。 “来吃麵吧,小心点,別烫著。” “爹爹,你先吃。”小鲤鱼懂事的说道,见老父亲拿起筷子,她这才美滋滋低头嗦起了麵条。 才刚吃一口,小鲤鱼却猛地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惊奇的叫道:“爹爹,你今天是在外麵馆子买的早餐吗?” “没有啊,”李青云一怔,“怎么啦?” 小鲤鱼眉开眼笑的嗦著麵条,嘴里含糊不清道:“爹爹今天捉的面套比贫嘶更好呲。(爹爹今天做的麵条比平时更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李青云哑然失笑。 他挑了一筷子麵条,正准备往嘴里送,却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愣住了。 要说今天的麵条,跟平时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在煮麵条的时候,先煎了三个鸡蛋,捣碎之后,煮成浓郁的奶白色汤汁,这才下入麵条。 这样煮出来的麵条,因为吸足了汤汁的鲜味,当然要比平时普通白水煮的麵条更好吃。 这是他在梦里,旁观黄蓉做菜的时候,所学到的小窍门,刚才在煮麵条的时候,不知不觉便用上了。 可梦里学到的厨艺,居然能应用到现实? 如果厨艺可以,那其他的呢? 想到这里,李青云顿时便心痒难耐,三两口吃完了麵条,站起身来。 “小鲤鱼,你慢慢吃,碗放著我等会来收拾。”他交代女儿一声,便匆匆走出厨房,来到院子里。 第6章 邻居 院子角落里,摆放著一具木偶,其表面標註著人体所有的经脉和穴位。 这木偶可是有些年头了,是李青云小的时候,他爹用来教导他认识穴位和经脉的道具。 他走到木偶前,左腿微屈,右臂內弯,右掌画了个圆圈,拍向木偶。 哤! 奇异的是,隨著他一掌挥出,掌风之中,竟隱隱传出龙吟之声。 只听『啪』的一声,手掌拍在木偶胸口,木偶纹丝不动,其表面却多了一个深达半寸的清晰掌印。 李青云又惊又喜。 他之前一直练得是剑法,没怎么学过拳脚功夫,且受前世记忆所累,內力修为也很浅。 以他的实力,一掌拍在木偶上,顶多只能將其击飞出去,绝无可能留下一个这么深的掌印。 也只有降龙十八掌,才可能具有如此威力。 除此之外,別无其他解释。 只不过,方才那隱隱的龙吟之声,又是怎么回事? 原著小说中,可不曾有过类似的描写。 李青云在梦里的时候,也见识过洪七公使这一招亢龙有悔,同样不曾有龙吟异象。 是降龙十八掌变异了?还是这个世界有古怪?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纠结这个。 他退开几步,拉开架势,將梦中学到的降龙十八掌,一招一招的使了出来。 霎时间,小小的院中,只闻掌风呼啸,龙吟之声不绝於耳。 “爹爹!” 女儿稚嫩的呼唤声,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院子里呼啸的掌风和龙吟之声,瞬间止歇。 李青云收掌而立,回头望去。 只见小鲤鱼噠噠噠扑腾著小短腿,欢快的朝他跑过来,两眼亮晶晶的仰头望著他,惊奇道:“爹爹,你刚才练得什么武功?怎么会有小动物的叫声啊?你把小动物藏在哪里了?” 她说著蹦躂了一下,抓住李青云手掌,想要掰开查看。 “哈哈,爹爹的手里可没藏著什么小动物,”李青云哑然失笑,摊开两只手掌给她看,“你听到的其实是掌风,只是听起来有些像龙吟。” “龙吟?降龙十八掌?”小鲤鱼眼睛一亮,叫道:“爹爹,你练成了降龙十八掌?” “练成了降龙十八掌!” “降龙十八掌……” “十八掌……” “掌……” 小鲤鱼的声音,就像是黄钟大吕,在李青云的脑海中,反覆迴响。 与此同时,无数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数十年如一日苦练降龙十八掌的画面。 他並没有去留意记录时间,却莫名的知道了,自己在记忆之中,一共经歷了足足九十年的苦修,才终於將降龙十八掌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李青云只感觉身体之中,似乎充盈著用不尽的力气。 他按耐不住,上前几步,站在木偶前,突然挥掌拍出。 这一掌,风淡云轻,毫无威势,也没有龙吟之声的异象。 中掌的木偶,纹丝不动。 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阵微风吹过。 木偶胸口中掌的位置,突然流下无数细如流沙般的木屑,露出了一个掌印形状的空心大洞。 李青云大喜若狂。 在刚刚那一瞬之间,涌入他脑海中的,可不仅仅只是记忆,还有九十年苦修得来的雄厚內力。 降龙十八掌虽然是一门外家功夫,可练到深处,亦能在体內生出无比雄厚的內力。 萧峰和洪七公都是以刚猛的外家功夫著称於世,但他们的內力之雄厚,丝毫不逊於同级別的內家高手。 小鲤鱼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仰头叫道:“爹爹,爹爹,我也要学降龙十八掌。” 李青云弯腰將女儿抱起,在她白嫩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喜不自禁道:“小鲤鱼,你可真是爹爹的好宝贝啊!” 小鲤鱼一脸懵懂,想了想,也撅著小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大声道:“爹爹,你也是小鲤鱼的好宝贝。” “哈哈哈哈……”李青云被她逗乐了,此时此刻,心头欢喜,真是难以言喻,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生,太多坎坷,幼时丧母,少年丧父,青年丧妻,相依为命的女儿,还身怀六阴绝脉,很难活到十八岁。 这让他总是鬱郁,不得伸展,每日里殫精竭虑,所思所想,都是如何赚钱,为女儿筹集药费,经常愁得睡不著觉。 直到今天,他才终於有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心头这股鬱气,伴隨著他的大笑声,直衝云霄,远远传向四方。 …… 李青云家住金龟湖边上。 金龟湖的中心,有一个岛,叫做灵鹤岛。 大名鼎鼎的归禾武校,便坐落於灵鹤岛上。 此时一名鹤髮童顏的老者,正端坐於岛上视野最开阔的观鹤台,面对著朝阳,搬运周天,修习內功。 老者今日的修行,已近尾声,正准备收功,耳边却隱约传来一阵开怀的大笑声。 那笑声中灌注了雄厚无比的內力,让老者听著,不禁心头一震,差点运岔了气。 老者连忙收摄心神,导气归途,提前收功,愕然睁开眼睛,起身朝著远处的湖边望去。 “此人的笑声,听著似乎很是年轻,可內力却如此雄厚,甚至比我都还要胜出不止一筹,”老者面色震惊,喃喃道:“这样一位至少也是镇派级起步的大高手,怎会突然来到穷乡僻野的归禾城?” 武功的品级,从低到高,分別是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镇族级、镇门级、镇派级、镇教级、镇国级、镇世级、武神级。 总共有十二个品级。 武者的级別高低,也与其所修炼的武功品级,一一对应。 前提是,必须將同时將对应品级的武技和內功,练到登峰造极和大成境界。 比如,此时观鹤台上的这位老者,其所修炼的【神针十九式】,便是镇派级武技,他已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不过,他所修炼的內功心法【玄武冥息诀】,只是镇门级的功法。 哪怕他已將【玄武冥息诀】练到了大成境界,也仍然只能算是镇门级、或者亦可称为门主级的高手。 內功跟武技不一样,不看熟练度,只讲境界和修为。 境界从低到高,分別是入门、初成、小成、大成、圆满。 修为就更简单了,一门內功心法,练了多少年,就是多少年的修为。 事实上,老者名叫苗九皋,是归禾武校的山长,同时也是归禾城武林中排名前三甲的高手。 若是李青云能听到这位『邻居』的感嘆,一定会感到很高兴。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正確判断出降龙十八掌的品级了,同时也能够对他自己在武林中所处的层次,有一个直观的认知。 李青云长这么大,真正亲眼见到过的级別最高的武者,也不过只是一流高手而已。 限於见识的缘故,即使他如今已身具返璞归真境界的降龙十八掌,却也只能大概的猜测,自己现在应该算是个高手了。 可至於究竟能有多高,他其实並没有什么逼数。 第7章 小鲤鱼:我怕把木偶打坏了 李青云因为情绪波动,有些难以自控,开怀大笑的时候,不经意用上了几分內力,以至於笑声竟远远传到了十几里外的岛上。 不过,近在咫尺的小鲤鱼,却並没有被他的笑声震伤。 这就是內力的神奇之处了。 內力深厚的武林高手,只一声冷哼,便可以震得人如遭雷殛,甚至直接吐血身亡。 但也同样可以声传十几里,却让人听著如耳边私语,丝毫不觉难受。 小鲤鱼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清脆的小奶音嚷嚷道:“爹爹,爹爹,我要学降龙十八掌。” “小鲤鱼乖,降龙十八掌不適合女孩子练的,爹爹教你逍遥游拳法好不好?”李青云道:“蓉儿跟洪七公学的就是这门武功,打起来就像翩翩飞舞的玉燕,可好看了。” “不嘛,不嘛,我就要学降龙十八掌,”小鲤鱼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著小身子,“我要像静锅锅一样,练成了武功,去打坏人。” “坏人?”李青云眼神微微一凝,“有谁欺负你啦?” “坏人是陈大……”女儿的话,让他的眼中开始浮现一丝杀气,却听女儿的小奶音继续叫道:“他欺负小妮,我要学降龙十八掌,为小妮报仇。” 李青云哑然失笑。 他就说嘛,小鲤鱼整天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要是有人欺负小鲤鱼,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鲤鱼不依不饶的嚷嚷道:“爹爹,爹爹,你教我嘛……” “好吧,好吧。”李青云举手投降了,“爹爹教你就是啦……” 降龙十八掌这样刚猛的外门功夫,確实不適合女孩子修炼。 可女儿想学,他又怎会藏私不教? 至於女儿练了降龙十八掌,会不会变成金刚芭比,这他倒不怎么担心。 毕竟,萧峰和洪七公,包括郭靖,固然阳刚霸气,但也都不是什么肌肉猛男。 李青云说著,便將一招亢龙有悔,传授给了女儿。 降龙十八掌的招式,朴实无华,並不以变化繁复取胜。 即使是小鲤鱼这样的三岁稚童,也是一学就会。 当然,她只是学了个基本的招式,並不涉及內劲。 降龙十八掌虽是外门功夫,可要是练习不当,运岔了內劲,也有可能会伤到自己,甚至走火入魔。 《倚天》里的丐帮帮主史火龙,就因为根抵不足,內力不济,却强练降龙十八掌,结果走火入魔,导致半身瘫痪。 小鲤鱼比划了几下『亢龙有悔』的招式,似乎觉得有些不过癮,走到角落的木偶前,跃跃欲试。 “哎,你別…”李青云见状,连忙想要出声阻止。 可惜晚了一步,只听小鲤鱼娇叱一声,挥掌拍向木偶,“哈!” 然后,小鲤鱼就像是突然中了定身法,小身子僵在了原地,只有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李青云上前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手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嗬嗬嗬……”小鲤鱼尬笑几声,將小手背在身后,对他说道:“爹爹,你还是教我逍遥游吧?我怕把木偶打坏了。” 李青云忍著笑意,倒也没有去揭穿她,而是耐心的又教了她一招逍遥游的拳法。 小鲤鱼刚才那一招亢龙有悔,只是徒具其形,並没有什么威力,一巴掌拍在木偶上,疼则疼矣,应该还不至於受伤。 小鲤鱼听著听著,却突然有些担忧的问道:“爹爹,练习逍遥游拳法也要跟静锅锅一样打松树吗?” 李青云一怔,旋即有些好笑道:“放心好了,逍遥游拳法你只要练会了招式就行,不需要打松树的。” 降龙十八掌不以招式变化见长,而是注重发力、运劲的技巧。 所以,练习的时候,必须得有个靶子才行。 否则一掌拍出去,却得不到回馈,就无法发现发力、运劲的不足之处,再怎么练都很难有进步。 相比之下,逍遥游拳法则是以精妙繁杂的招式变化取胜。 小鲤鱼即使不打木人桩,只要將逍遥游的招式练得纯熟,多少也能够发挥出一些威力。 至少吊打那个『陈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陈大也不过只是个刚满四岁的小屁孩儿。 李青云看了一会儿小鲤鱼练功,转身回屋里,取出炎炎散药包。 昨晚小鲤鱼只是有些许寒气发作的徵兆,还可以不服药,靠著物理取暖的方式硬扛过去。 今天就不行了。 寒气一旦正式发作,火炕烧得再热都没用。 只有靠著炎炎散的猛烈药力,才能由內至外的发散热量,帮助她抵御住寒气侵袭。 李青云將炎炎散药包,用温水浸泡著,这才开始干家务。 他先去厨房,將锅碗瓢盆洗刷乾净,又打来一大盆温水,开始清洗昨天换下的衣物。 小鲤鱼很积极的跑了过来,“爹爹,爹爹,我帮你洗衣服。” 她抓起一件衣服,在盆子里使劲儿搓啊搓,搞得满头满脸都是泡沫,乐得哈哈大笑。 这哪里是来帮忙的?分明就是来玩水的。 李青云摇摇头,女儿记性倒是挺好,一招那么繁杂的逍遥游拳法,他也只是教了几遍,便学得有模有样了,可惜就是三分钟热度,没有长性。 洗完衣服,李青云开始打扫卫生。 小鲤鱼也积极的跑来『帮忙』。 她拎著一把袖珍小扫帚,像是画地图一样在地上胡乱扫了几下,便失去耐心,连样子都不装了,骑著扫帚,在老父亲的脚下窜来窜去,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做完家务,李青云最后来到书房,在书桌前坐下。 书桌放在靠窗的位置,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在院子里玩耍的女儿。 桌上放著一叠写满文字的稿纸,上面隱约可见几个熟悉的名字,杨过、小龙女、郭襄等等。 那正是《神鵰侠侣》小说的稿子。 除了开武馆,李青云还有一个兼职,就是写武侠小说。 毕竟,他平时要照顾女儿,不方便出门干活,能够选择的兼职並不多。 只可惜这方世界的娱乐业不发达,人们通常也更喜欢对真实存在的武林高手评头论足,而不是沉迷於虚构的武侠小说情节。 当然,也可能是李青云以前的记忆模糊,记不住原著情节,很多地方都是自己瞎编的,以至於令故事失色不少。 反正他靠兼职写武侠小说的收入,非常微薄,一个月的稿费顶天也就一两千块钱。 不过,今天李青云倒並不打算写小说。 他取过一张空白稿纸,拿笔在上面描画了起来。 第8章 卡通版降龙十八掌秘笈 噠噠噠…… 小鲤鱼满头大汗的跑进书房,仰头说道:“爹爹,口渴。” “好,爹爹给你倒水。” 李青云便连忙放下纸笔,提起水壶,倒了一杯水,却没有直接递给女儿喝,而是將杯子放到了书桌靠里面的位置,“烫,放凉一会儿再喝!” “哦。”小鲤鱼应了一声,手脚並用的爬到椅子上,扒在桌子边缘,看到桌边的一张稿纸,突然瞪大眼睛,惊奇道:“爹爹,这上面的小人,怎么跟我长得一样啊。” 稿纸上画著一个身体和脑袋比例有些失真的小人儿,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脑袋,正左腿微屈,右臂內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向外拍出。 虽然勾勒的线条非常简单,但小人儿的眉眼被著重描绘了,看上去非常传神,活脱脱就是一个卡通版的小鲤鱼。 当然,小鲤鱼並不懂得什么是卡通画。 她只觉得稿纸上面,这个一眼看上去跟自己很像的小人儿,说不出的可爱,一见之下,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李青云笑道:“因为爹爹就是照著你的样子画的呀,怎么样?看著是不是很可爱?”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原来这上面画的就是我呀?”小鲤鱼雀跃道:“爹爹,爹爹,小鲤鱼真的很可爱吗?” “当然啦!”李青云哈哈一笑,“我家小鲤鱼天下第一可爱。” “嚯嚯嚯嚯……”得到表扬的小鲤鱼,顿时心怒放,乐得眉开眼笑,突然道:“爹爹,可以把这张图画给我吗?我要拿给小妮看,她一定会很羡慕的。” 李青云沉吟一下,俯身跟她商量道:“这张图画爹爹还有用,爹爹另外再给你画一张好不好?保证比这上面的更可爱。” “不嘛,不嘛,”小鲤鱼难得的不通情达理了一回,扭著小身子撒娇,嚷嚷道:“我就要这幅图画,新画的没有这上面的小鲤鱼可爱。” “谁说的?”李青云將最上面的稿纸揭开。 只见第二页的稿纸上面,仍然是画著一个卡通版小鲤鱼。 他继续不停的往下翻页,每一页稿纸上面,都画著一个正在练功的卡通版小鲤鱼。 虽然比划的招式各不相同,但却都是一样的天真可爱,萌值爆表。 小鲤鱼的嘴巴张成了『o』形,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欢喜得忍不住扑腾小短腿,在椅子上直蹦躂,“爹爹,爹爹,好多好多小鲤鱼,小鲤鱼都看不过来啦……” 她著急之下,说话像绕口令。 李青云微微一笑,却不理女儿的央求,直接將稿纸全部收了起来。 这些稿纸上的图画,虽然风格卡通,形同儿戏。 可实际上,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降龙十八掌秘笈。 虽然只有招式,没有最精髓的发力、运劲法门,可要是流传出去,也会带来不小的风险。 万一让人抢注了降龙十八掌的版权,李青云就要欲哭无泪了。 这个世界的版权管理,其实也就一般般,並不怎么严格,到处都是山寨货横行。 唯一的例外,就是武功秘笈的版权。 要是没有获得授权,就私自偷学別人家的武功,后果极其严重,动輒就是被废除武功的下场。 至於怎么废除武功? 也很简单。 练刀剑的,割掉大拇指。 练拳脚的,挑断手筋、脚筋。 练內功的,刺破气海。 反正基本上都是衝著让人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去的。 如果还敢反抗,那更是打死勿论。 虽然官方一直竭力做出保证,声称会为所有秘笈保密,確保其不会泄露出去。 但绝大多数武者,在申请武功版权的时候,都不会將完整的秘笈写上去,要么是写一半留一半,要么是半真半假的加密版。 李青云画的卡通版降龙十八掌秘笈,就是打算拿去申请版权用的。 他將『秘笈』叠好,收入信封,放进抽屉保管妥当,这才又取出了一张空白的稿纸,对不依不挠撒著娇的女儿说道:“好啦好啦,爹爹重新给你画一张更可爱的好不好?保证小妮看了,会连著夸你十声可爱。” 小鲤鱼嚷嚷著討价还价道:“十声不够,要夸二十声,不,夸一百声。” 小鲤鱼聪明伶俐,早就学会了从一数到一百。 “好好好,一百声就一百声。”李青云自然是没有意见,他用手试探了一下杯子的温度,感觉不太烫了,便將杯子放到小鲤鱼面前,对她说道:“你先喝水,爹爹这就给你画像,很快就好了。” 小鲤鱼却急了,水都来不及喝,急忙叫道:“不要快,不要快,爹爹画慢点,画认真点,不然画的小鲤鱼不可爱了。” “哈哈,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李青云忍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髮,“放心吧,爹爹一定认真画,保证给你画一个宇宙超级无敌天下第一可爱的小鲤鱼。” “嚯嚯嚯,小鲤鱼宇宙超级无敌天下第一阔爱……”小鲤鱼嘚瑟的大笑几声,这才捧起杯子,囤囤囤的喝水。 李青云微微一笑,开始埋头作画。 既然是卡通画,自然也就复杂不到哪儿去。 隨著他不断运笔,勾勒线条,一个撑著纸伞,巧笑倩兮,顾盼生辉的卡通宫装小美人儿,便跃然於纸上。 丹青技艺是他这辈子学会的,其实水平也就一般,但加上了前世记忆所带来的卡通风格,倒是胜在『新奇』。 小鲤鱼眼睛瞪得溜圆,有些不自信的说道:“爹爹,你画的这真的是小鲤鱼吗?这也太阔爱了叭?” “这就是你呀,我家小鲤鱼本来就天下无敌可爱。”李青云笑道:“你看这眼睛、鼻子、眉毛,是不是都跟你一模一样?” “是呀是呀,跟我一模一样,”小鲤鱼狂点小脑袋,笑得眉不见眼,“我是天下无敌可爱的小鲤鱼,嚯嚯嚯嚯……” 小鲤鱼拿著自己的卡通画像,一个人在旁边臭美得不行。 李青云摇摇头,又继续將逍遥游拳法和升级版白驹剑法的秘笈,也都画了出来。 升级版白驹剑法的威力,可以媲美镇族级武技。 这是李青云自己的判断。 可他的判断,其实並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他又不是什么武学权威。 这个世界,並没有什么天道感应之类的玩意儿,可以给一门新诞生的武技评定品级。 一门武技的品级高低,通常也不是评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如果李青云是孤家寡人一个,他现在多半就已经开始琢磨,哪个镇族级的高手,比较適合当自己的垫脚石了。 挑战成名高手,这当然是成名的最佳捷径。 但问题是,镇族级高手,几乎都是威名显赫的大人物,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寻常人想见其一面都难。 这可不是他说想要挑战,就能挑战的。 而且,这样踩著別人上位,也太容易结仇了。 李青云想了想,决定换个思路。 想要打出升级版白驹剑法的名气,其实也並不是一定非得要他这个武馆的馆主,亲自上阵。 正所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如果他有办法,能够让武馆学员们在短时间內实力大进,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恐怕比什么gg都更有用。 武馆馆主的实力高强,这固然是吸引学员报名的重要因素。 可归根结底,学员们更关注的,还是他们自己在武馆学习之后,能不能变强。 想到这里,李青云脸上便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因为他已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第9章 速成版白驹剑法 午饭之后。 李青云將一些器械、道具,搬到武馆门前的空地上。 青云武馆每天营业时间,从下午一点半开始,到下午五点半结束。 这可不是李青云自己偷懒,而是要迁就学员们的时间。 青云武馆的学员,全部都是小学生和中学生。 这个世界的小、中学生,每天只上半天课,中午十二点就放学了。 下午的时间,是留给学生们练武的。 不过,小学、中学一般只教基本的武学理论知识,並不教具体的武功。 普通人想学武功,就得上武馆。 也因此,这世界大大小小的武馆遍地开,竞爭相当激烈。 “爹爹,我来帮你……”小鲤鱼藏好了自己的宝贝卡通画像,从屋里出来,正好见到李青云搬著兵器架往院外走,便兴冲冲的跑上前来帮忙。 “跑慢点,別磕到了。”李青云叮嘱道,见女儿扑腾著小短腿,蹦躂好几下,却够不著兵器架,他便贴心的弯下腰去,降低高度。 小鲤鱼踮著脚,小手终於抓住兵器架的一角,不由喜笑顏开,兴高采烈的扶著兵器架往外走。 其实她个头太小,力气也弱,与其说是在帮忙抬兵器架,不如说是抓著兵器架盪鞦韆,完全是在帮倒忙。 李青云满脸笑容,连连夸奖小鲤鱼懂事,把她乐得合不拢嘴,还以为自己帮了老父亲多大的忙。 虽然有点帮倒忙,但至少女儿的孝心可嘉啊,李青云当然不会去打击女儿的积极性,只是细心叮嘱她,要注意安全,一个人的时候,千万別乱动兵器架。 摆好兵器架,又將学员们练习用的青钢剑,摆到架子上,这时候学员们也陆续来武馆报到了。 等到人齐之后,他便出声招呼,將人都叫到了院子里。 “今天来了三位新学员,大家认识一下。” 李青云先將昨天收下的三名少年,介绍给其他学员认识,然后说道:“你们各自学剑的时日,也都已经不短了,想必对於白驹剑法的修炼难度,都有很深的体会,如果不出意外,就算你们再怎么苦练,短时间內,恐怕也很难有大的进步。” 眾学员听得默然不语,心里也多少有些丧气。 因为他们知道,李青云说的都是实在话。 武技的熟练度,本就是靠时间慢慢堆积起来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当然,如果是那种动不动就顿悟的绝世奇才,就另当別论了。 “所以,我今天准备教你们一点新东西,”李青云说著,取了一柄未开锋的青钢剑,走到场中,便开始演练剑法。 眾学员们看得一头雾水。 昨天报名的三名少年,各自对视一眼,也是忍不住有些面面相覷,一脸惊讶。 李青云所演示的剑招,乍一看上去,似乎像是白驹剑法,可每每在关键之处,却又大相逕庭。 这与他昨天第四遍演示的剑法,倒是颇为相似。 可三名少年细看之下,却又发现其中的差別。 他今天演示的剑招,似乎要更为简洁,招式变化也更少。 “白驹剑法威力虽大,可修炼难度也高,”李青云收剑而立,说道:“所以,我將这门剑法略作修改,去芜存菁,整理出了一套简化版的白驹剑法,或者也可以称作速成版白驹剑法,大大降低了剑法的修炼难度,以你们的基础,如果只专注练习某一招剑法,大概只需要半个月,最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將其练到略有小成,甚至是更高的境界。” 眾人闻言,无不是面面相覷,满脸不敢置信。 修改剑法,说来简单,可对武者的悟性、智慧、眼光、经验等,均有著极高的要求。 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哪一个不是在武林中拥有赫赫威名的大人物? 昨天刚报名的三名少年,倒也还罢了。 其余的七名老学员,可都是非常清楚李青云底细的。 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李青云的剑术造诣,已经高到足以对白驹剑法进行修改的地步。 而且,武技的威力,通常是与其修炼难度呈正比的。 越是威力大的武技,修炼难度就越高,越难练成。 就算真如李青云所说,他修改过的速成版白驹剑法,大大降低了修炼难度,恐怕代价多半是,剑法的威力也会隨之下降。 这样的剑法,学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要是一味追求速成,那学员们干嘛不去练现成的二流、三流剑法?何必非得跟一流的白驹剑法较劲? 李青云不需要去察言观色,也知道自己的学员们,此刻心里多半是在质疑自己。 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抬手指了指其中唯一的一名女生,“宋小芸,你出列。” 宋小芸今年十五岁,虽然是女生,但在所有学员当中,她的年龄最大,实力也最强,一套白驹剑法,已经练到登堂入室的境界,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姐。 “咱们来比划一下。”李青云也不摆什么起手式,就隨隨便便拎著剑,站在那里,“你可以隨便出招,我以速成版的白驹剑法应对,只要你能让我移动一下脚步,就算你贏了。” 此话一出,学员们又是一阵骚动。 宋小芸自己,也是一脸惊讶。 因为两人的实力差距,其实並没有大到很离谱的程度。 以往两人也经常切磋,宋小芸至少也能撑上七八招,有时候甚至能拆到十招以上,才会落败。 李青云如此托大,自然是让学员们惊讶不已。 只有今天刚来的三名学员,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脸上满是期待,目光灼灼的盯著场中两人。 他们昨天已经见识过李青云的剑法,看上去確实很厉害的样子,可那毕竟只是演示,万一真的打起来,却是银样鑞枪头,中看不中用的架子呢? 这种可能性很小,但绝不能说没有。 “先生,请指教!” 宋小芸犹豫片刻,还是抱拳施礼,然后摆开架势,一招白云苍狗,挺剑朝他刺了过来。 李青云站在原地不动,手腕轻转,青钢剑寒光绽放,还了她一招似是而非的白云苍狗。 宋晓月只觉眼前一,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处已经传来森寒的凉意。 虽然明知道剑没开锋,可抵在喉咙上的剑尖,传来的冰凉触感,仍然让她有些容失色,下意识退开几步,脸色微微发白,惊魂未定。 第10章 白少羽 “咦?” 其余观战的学员们,齐齐发出了一声轻咦,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宋小芸只一招就落败,这显然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难道速成版白驹剑法的威力,居然能比原版还要更强不成? 宋小芸自己身在局中,犹不自知,只觉李青云的剑快到极致,甚至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可在其他观战的学员们眼中,事实却恰恰相反。 李青云的出剑速度,其实並没有多快,甚至看上去还没有宋小芸出剑的速度快,可偏偏就是能做到后发先至。 这当真是神奇之至。 “再来!” 李青云將剑收回,剑尖斜指著地面,冲宋小芸招招手,示意她继续上前出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宋小芸定了定神,再次上前,抬手出剑。 这一次她使的招式,不是自己练得最纯熟,但却是白驹剑法当中,威力最大,也最难练的一招,白驹过隙。 李青云仍然是站在原地没动,仍然是使用与宋小芸相同的招式,还了她一招似是而非的白驹过隙。 然后,故事重演。 宋小芸稀里糊涂,就被寒光闪闪的剑尖,抵住胸口,一招落败。 “继续,再来。” 李青云收剑而立,示意切磋继续。 宋小芸也不气馁,换了其他招式,继续出剑,向他攻来。 片刻功夫,两人便交换了十几招。 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管宋小芸用什么招式进攻,都会被李青云用似是而非的相同招式,后发先至,轻鬆击败。 到这时候,不仅是旁观者清的其他学员,就连宋小芸自己,也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要知道,李青云的內功修为,是出了名的差。 別看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可论內功修为,他还真不一定比得上只有十五岁的宋小芸……在今天以前,確实是这样的。 所以,在学员们的认知中,两人此番切磋,並不存在一力降十会的情况。 李青云用相同的招式,出剑速度也並不比宋小芸快多少,却偏偏每每能够后发先至,轻鬆將她击败。 这说明两人的差距,就是实打实差在了剑法上面。 速成版白驹剑法的威力,居然能吊打原版,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事实当然並非是学员们所想的那般。 如果是完整的改良版白驹剑法,威力確实被提升了一个档次,是一门货真价实的镇族级武技。 但李青云为了降低修炼难度,又在改良版的基础上,进行简化,砍掉了一些难练的招式变化,其代价就是,剑法的威力,也隨之下降一个档次。 一来一回,等於速成版的白驹剑法,威力其实还是与原版相当。 李青云能轻鬆取胜,只是因为他的白驹剑法,已到达技近乎道的境界,相比才仅仅登堂入室的宋小芸,高了足足七个境界。 这要是都还不能一击秒杀,他乾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速成版的白驹剑法,並不包含在正式的教学內容当中,这算是我送给你们的福利,”李青云扫视眾人一圈,“如果有谁不想学的,可以先去外面自行练习原版白驹剑法。” 当然不可能有人离开。 学员们对於速成版白驹剑法的兴趣,早已经被他方才的一番表演给勾起来了,均是心痒难耐,期待不已。 李青云这才开始传授学员们剑法。 不过,他並没有將全套剑法,一股脑全部传授给学员们,而是只教了一招白驹过隙。 毕竟,他是开武馆,又不是办善堂,细水长流,才能留住学员。 学员们听完讲解,很快各自上手练习了起来。 之前听著、看著,还不觉得怎么,直到此刻真正开始上手练习,他们才终於体会到了其中的妙处,不禁是又惊又喜。 因为確实如李青云所说,这一招速成版的白驹过隙,练习的难度下降了何止一个档次啊。 別说是普通的一流剑法了,甚至很多三流剑法的练习难度,可能都要比这高了不少。 大家本以为,李青云之前说,他们只需要半个月,顶多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將一招剑法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这多半是自吹自擂,有点过於夸大了。 可此刻真正上手一练,学员们才惊奇的发现,李青云说的其实一点不夸张,甚至都还有些保守了。 要知道,武馆的学员们,都並不是初学者,他们本就有著多年苦练白驹剑法的深厚基础,练习降低了难度的速成版剑招,简直如有神助,进步神速。 在他们看来,半个月的时间,想將速成版的白驹过隙这一招,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倒还多少有些难度。 可要是时间放宽到一个月,那就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嗒嗒嗒…… 这时远处行来一辆马车。 马车走到武馆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 两个人先后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是青年男子,穿著一身飘逸出尘的白袍,相貌俊美,不苟言笑,气质有些高冷。 另一位则是身材有些消瘦的老者,两眼开合间,隱有精光乍射,其怀中抱著一柄长剑,如影隨形的跟在青年身后。 小鲤鱼见到青年,顿时眼睛一亮,大叫了一声,“舅舅!”连忙扑腾著小短腿,满脸惊喜的跑上前,张开双手求抱。 青年见状,不禁展顏一笑,如冰雪解冻,春风拂面,那股子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也瞬间不翼而飞。 他弯下腰去,將小鲤鱼抱了起来,逗弄道:“小鲤鱼,想舅舅了没?” “想!”小鲤鱼脆声道,眼珠却骨碌碌直打转,一个劲往青年手里拎著的纸袋上瞟。 “小鲤鱼真乖,猜猜舅舅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青年將纸袋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逸散开来,“噹噹噹噹,你最爱吃的南记火枣糕。” 小鲤鱼咽了咽口水,却扭头去看一旁的老父亲。 李青云迟疑一下,冲她点点头,“还不快谢谢舅舅!” “谢谢舅舅!”小鲤鱼这才大声说道,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扒拉纸袋。 人常说,外甥像舅。 小鲤鱼虽是外甥女,却也与舅舅长得十分相像,尤其是那一双似若桃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一对月牙儿,简直跟她舅舅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其实,小鲤鱼不是像舅舅,而是像她妈妈。 她妈妈白幼沅,与眼前这个名叫白少羽的青年,正是一对双胞胎姐弟。 “少羽,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李青云招呼道:“快进来坐吧。” “出来办点事,路过这附近,便顺道来看看小鲤鱼。”白少羽隨口应了一声,抱著小鲤鱼走进院子。 李青云又看向他身后的老者,招呼道:“林伯伯,好久不见了,一起进来喝杯茶吧!” 老者虽是白家的门客,但给白幼沅和白少羽姐弟俩当了十几年的保鏢,早就亲如家人,所以李青云对他很尊敬。 “老朽见过姑爷。”林姓老者微微一笑,抱著长剑,杵在院子门口,並没有往里走,“姑爷你自去忙吧,不必理会老朽。” 第11章 不会后悔 “爹爹,爹爹,你吃火枣糕。” 李青云端著茶水过来,小鲤鱼站在舅舅腿上,举著一块火枣糕,使劲往他嘴边凑。 “哈哈,小鲤鱼真乖,”李青云很为女儿的孝心感到欣慰,却摇头拒绝道:“爹爹不爱吃甜的,你自己吃吧。” 小鲤鱼似乎有些疑惑,居然有人不爱吃甜的,这也太奇怪了叭? 她转过身去,將火枣糕举到舅舅嘴边,“爹爹不爱吃甜的,这块给舅舅吃叭!” “喔,爹爹不吃的,才给舅舅吃?”白少羽故作伤心道:“看来舅舅就是比不上爹爹亲啊。” 小鲤鱼便有点懵了,她想了想,又拿了一块火枣糕,说道:“那、那舅舅你吃这块吧,爹爹不吃的这块留给小鲤鱼吃。” “哈哈,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白少羽被逗乐了,“舅舅也不爱吃甜的,火枣糕都是你的,你还是自己吃吧。” “嗬嗬嗬嗬…”小鲤鱼尬笑几声,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眼里却又有些小窃喜,“真的吗?你们真的都不吃吗?这么多火枣糕都是小鲤鱼一个人噠?这不太好叭?” 说是不太好,小鲤鱼却一手一块火枣糕,左右开弓,往嘴里塞,吃得小腮帮子都高高鼓了起来。 李青云和白少羽见状,不由相视而笑,却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惜之意。 火枣糕虽是糕点,但其实也是补品,甚至可以说是药物。 火枣是纯阳之物,加上火稻舂制的灵米,也同样拥有生发阳气,推动气血运行的作用。 像小鲤鱼这样的阴寒体质,適量食用火枣糕,对身体大有裨益。 当然,无论火枣,还是灵米,价钱都不便宜。 就这么一小袋火枣糕,少说也得要大几百块钱。 李青云平时可捨不得买给女儿吃。 正因为觉得愧对女儿,心里很內疚,刚才她舅舅拿出火枣糕的时候,李青云明知这玩意儿不便宜,也实在是鼓不起勇气说出拒绝的话,只能是厚著脸皮应了下来。 白少羽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姐夫,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说得没头没脑,可李青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不由面色微微一滯,眼神也变得有些凝重。 “我知道你捨不得小鲤鱼,可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对她的伤害越大,”白少羽道:“而且,你那位岳丈的性子,想必你也是很清楚的,他就像是一片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飘得没影儿,几年都不著家,到那时候事情可就不太好办了。” 小鲤鱼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禁一怔,连忙竖起耳朵倾听,可听了半天却还是稀里糊涂,不明白舅舅究竟在说什么,便不由抓耳挠腮,很是著急。 白少羽拿袖子帮她擦了擦嘴边的碎屑,丝毫不介意华贵的白袍被弄脏,笑著问她,“小鲤鱼啊,你想去舅舅家里玩儿吗?舅舅天天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小鲤鱼眼睛一亮,扭头看向老父亲,满眼期待的说道:“爹爹,爹爹,我们去舅舅家玩叭?” “你爹爹要开武馆,教人练武,没空去的,”白少羽道:“就你自己一个人到舅舅家去玩……”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鲤鱼已经著急的嚷嚷道:“不去啦,不去啦,爹爹不去,小鲤鱼也不去啦,小鲤鱼要跟爹爹在一起。”她一边说著,一边挣扎著想从舅舅的怀里下来,要去投奔老父亲。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啦。”白少羽连忙安抚道:“舅舅下回买了好吃的,自己送过来给小鲤鱼吃,这总行了吧?” “真噠?”小鲤鱼这才安静下来,一脸惊喜的看著舅舅,“那、那舅舅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白少羽微微一笑,“那你希望舅舅多久来看你呢?” “三天,不,两天,最好是舅舅每天都来看小鲤鱼。”小鲤鱼嘻嘻笑道:“因为、因为小鲤鱼可喜欢舅舅啦!” “这可不行哟,小贪心鬼。”白少羽苦笑著摇了摇头,“舅舅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没办法每天都过来。不过,舅舅答应小鲤鱼,只要有空就来看你,好不好?” “那好吧!”小鲤鱼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舅舅,你可別忘记了小鲤鱼,一定要记得来看我呀。” “嗯嗯嗯,放心好啦,”白少羽自然是满脸堆笑,连声应诺,“舅舅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小鲤鱼呀!” 他好不容易安抚住小鲤鱼,抬起头来,看向李青云,脸上的笑容却飞快淡去,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轻声道:“你都看到啦?还准备继续往后拖吗?” 李青云凝视著女儿,眼神变幻不定。 半晌之后,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决定了,那件事情暂时放一放吧。” “什么?”白少羽陡然提高音量,可旋即顾忌的低头看了一眼小鲤鱼,强忍著怒火,压低声音道:“你究竟在想什么?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想必不用我教你吧?” “我知道。”李青云点了点头。 白少羽怒道:“既然知道,那你又为何一拖再拖?” 小鲤鱼突然出声问道:“舅舅,你跟爹爹在吵架吗?” “没有啊。”白少羽表情一僵,连忙换上一脸笑容,“舅舅跟你爹爹商量一些事情,没有吵架啊。” 李青云看到小鲤鱼扭头望向自己,也冲她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小鲤鱼有些迷糊,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巡梭一番,终於还是点点头,表情严肃的说道:“舅舅、爹爹,你们要乖哦,不可以吵架,因为、因为吵架的是坏孩子。” 她一脸认真的小模样,令人发噱,让两人均是有些忍俊不禁。 可笑过之后,白少羽抿了抿嘴唇,看向李青云的眼神中,还是带著一丝不满。 “少羽,你別急,先听我说,”李青云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最近我有一些际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经济状况或许能够得到极大的改善,而且…” “而且什么?”白少羽愕然追问道。 “没什么。”李青云犹豫一下,终於还是摇了摇头,“反正我有把握,至少在经济方面,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你確定吗?”白少羽皱著眉头,“姐夫,我得提醒你,那件事你现在不抓紧时间办,以后可能就办不成了,到那时候,你就算再怎么后悔也无济於事。” “我知道后果。”李青云看了看小鲤鱼,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变得坚定起来,认真说道:“我不会后悔的。” 白少羽突然有些生气,“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就不再囉嗦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第12章 念想 小鲤鱼的妈妈白幼沅,也是天生六阴绝脉。 这是一种先天性遗传病。 不过,白家是归禾城排名前十的武道世家,家底雄厚。 白幼沅身为家主的嫡亲孙女,从小有名医为她精心调理身体,又有各种名贵补药吃到吐。 所以,她不仅活过了十八岁,还嫁人生子,人生也算圆满了。 如果不是为了生小鲤鱼,她说不定还能再多活几年。 其实当初在怀上小鲤鱼的时候,白幼沅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太好了,但她却不听劝阻,执意要赌一把。 因为李青云没有兄弟,只有个早已经嫁人的姐姐。 她希望能生个儿子,给李家留个后。 六阴绝脉只传女,不传男。 可惜她赌输了,小鲤鱼是个女儿,跟她一样,患有六阴绝脉。 白幼沅知道以李家的实力,根本无法承受小鲤鱼的医药费,所以她在临终之前,恳求父亲白青图,能够照拂一下外孙女。 白青图也確实答应了女儿的请求,但却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小鲤鱼必须改姓白,认祖归宗,变成白家女。 李青云倒是能理解岳父的难处。 白家也不是铁板一块,那么大一个家族,內部肯定少不了各种齷齪和勾心斗角。 白青图如果只是偶尔接济一下女婿,倒还无可厚非,可他想要长期负担小鲤鱼的医药费,这就不太现实了。 哪怕他爹就是白家的家主,他这么做也免不了落一个吃里扒外的罪名。 但理解归理解,不代表李青云能接受。 妻子白幼沅已经离世两年多了,可李青云因为心中难捨女儿,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也仍然迟迟没能下定决心,让小鲤鱼回归白家。 不过,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他最多也就还能再拖两年。 因为到那时候,以他的收入,就再也无法负担起小鲤鱼的医药费了。 好在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他不仅已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赚够小鲤鱼的汤药费,心里更是还存了一些其他的念想——既然他能在梦里,学到降龙十八掌,那《射鵰》里的其他武功呢? 如果他能够在梦里学到一阳指,帮小鲤鱼打通体內淤塞的经脉,那样小鲤鱼的六阴绝脉岂不是就能不药而愈了? 只可惜,入梦能力並不受他控制,还有没有下一次,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李青云先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这点念想说出来,免得让她舅舅空欢喜一场。 …… 马车上。 白少羽犹自有些生气,对李青云的决心,感到非常不满。 “少爷,”怀抱长剑的林姓老者,突然开口问道:“姑爷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嗯?”白少羽闻言,不禁眼神微微一凝。 他知道林伯向来本分,应该不会去偷听他和姐夫的谈话。 可若非如此,林伯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这位姐夫最近有奇遇? “姑爷武馆里的那些学员,练的那一招剑法,很有些意思,乍一看很像是白驹剑法的招式,可关键处却又大相逕庭。”林姓老者解释道:“看似简单的招式,却法度严谨,破绽极少,有一种大家风范,应该是出自名家手笔。” “有这样的事?”白少羽有些动容,又有些疑惑,喃喃道:“难道这就是姐夫所说的奇遇?可据我所知,姐夫家里,似乎並没有可称得上武学名家的亲戚啊。” …… 下午不到五点钟,李青云便提前宣布放学,將学员们打发走人,然后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食材是中午提前买好的,相比平时要丰盛许多。 李青云一边忙活的时候,时不时便会抽空扭头看一眼坐在炉膛前烤火的小鲤鱼。 从一个多小时之前,小鲤鱼就开始有些面色懨懨,没什么精神。 这是寒气发作的徵兆。 好在直到他做好了饭菜,小鲤鱼体內的寒气也並没有真的发作。 他將饭菜端上桌子,招呼女儿道:“小鲤鱼,过来吃饭啦。” “爹爹,可以不吃吗?”小鲤鱼噘了噘嘴,扭著小身子,撒娇道:“我好像还不饿呀。” 李青云並不意外,小鲤鱼平时確实很懂事,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因为寒气发作,会影响胃口,导致食欲不振,每当这时候,她便会狡里狡猾的各种撒娇,推脱著就是不想吃饭。 “你確定不想吃吗?”李青云笑道:“那这『叫鸡』、『玉笛谁家听落梅』,还有这『好逑汤』,就都只能爹爹一个人吃啦。” “啊?”小鲤鱼猛地瞪大眼睛,瞬间精神抖擞,连忙叫道:“爹爹,爹爹,我要吃,我要吃叫鸡,还有玉笛谁家听落梅,还有好逑汤……” 李青云哈哈一笑,“別急別急,都是你的。”便细心的开始伺候女儿吃饭。 他的厨艺当然不能跟心灵手巧的黄蓉相提並论,但小鲤鱼也並不是洪七公那样的美食大家,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以往寒气发作的时候,小鲤鱼因为胃口不佳,吃不下饭,饭量顶多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 但她今天却竟比平时还要多吃了小半碗。 这绝对是对李青云厨艺的最佳褒奖。 吃完晚饭,天也差不多完全黑下来了。 小鲤鱼突然像只猫儿一样,瑟缩了一下身子,声音也变得有些虚弱,“爹爹,有点冷。” 李青云便出去了一趟,將早就煎熬好的汤药端过来,道:“小鲤鱼乖,喝完药就不冷啦。” “好苦。”都还没喝呢,光是闻著药味儿,小鲤鱼的脸蛋儿已经皱成了一团。 “良药苦口嘛,”李青云安慰道:“喝完药就不冷啦。” “噢。”小鲤鱼皱巴著小脸,每喝一口药,便恨不得连喊三声苦也,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於將药喝完。 李青云冲了一杯水,给她漱完口,又往她嘴里塞了颗果,这才將她抱到已经烧得热烘烘的炕上。 “爹爹,我要听故事。”本来已经有些萎靡,昏昏欲睡的小鲤鱼,才刚躺进被窝里,突然又变得精神了不少。 “好,爹爹给你讲故事。”李青云微微一笑,靠坐在床头,接著昨天没讲完的故事继续往下讲。 至於厨房里还有没清洗完的餐具,就留著等明天再说吧。 第13章 这里也有静锅锅 小鲤鱼因为精神不济,睡得比平时要早一些,但寒气发作的时候,太过难捱,她一晚上醒了好几次。 每次醒来,就要闹腾好半天。 李青云为了照料女儿,也是一整个晚上没怎么合眼,直到清晨时分,才迷迷瞪瞪的睡了一小会儿。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钟了,比平时起床的时间稍晚一些,也没有做梦。 他见小鲤鱼还睡得香,便没有叫醒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出门忙活开了。 忙完家务,又做好了早餐,他这才回屋里,將小鲤鱼唤醒,“小懒猪,起床吃饭啦!” “唔%*&*%%¥……”小鲤鱼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噥几声,却两眼紧闭,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今天是武馆的休息日,爹爹要去內城办点事,”李青云笑道:“小鲤鱼你要是再赖著不起床,那爹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啦,让你留下来看家。” “啊,爹爹不要丟下小鲤鱼呀。”小鲤鱼瞬间清醒了,叫道:“小鲤鱼不想留下看家。” 李青云道:“那你还不快起床?” “噢!”小鲤鱼应了一声,在被子里扭来扭去,假装被被子封印了,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起床,还推脱责任道:“爹爹,被子怎么变得好重呀,小鲤鱼都起不来啦!” 李青云摇摇头,无奈道:“那要不要爹爹帮你啊?” “好啊好啊。”小鲤鱼嘻嘻一笑,两眼亮晶晶的望著他,“爹爹帮小鲤鱼穿衣服。” 李青云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还是伸手將她从被窝里揪出来,帮她穿好了衣服,又打来热水,辅助她洗漱。 吃过早餐,李青云便拿著一个布袋,领著小鲤鱼出门了。 今天是武馆的休息日,他准备抽空去一趟內城,把武功秘笈的版权都给註册了,以免夜长梦多。 明、后两天,是法定的休沐日,官府衙门不上班。 今天不去办,那就要拖到下个月去了。 武馆休假的时间,跟官府衙门的休沐日是错开的,提前一天放假。 李青云锁好门,便弯腰將小鲤鱼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沿街道前行。 去內城要走几十里的路,以小鲤鱼的小短腿,让她自己下地走,怕是天黑都到不了。 归禾城是上等县,人口大概有一百多万,但城市面积之大,恐怕比前世地球那些人口上千万级的城市,也不遑多让。 小鲤鱼难得有机会出门,显得很是高兴,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像十万个为什么,一路上嘰嘰喳喳问个不停。 其实李青云自己也颇感新奇。 以前还不觉得怎样,可如今他已觉醒前世记忆,再看这世界的风景,便多少觉得有些怪异了。 街道两边的建筑,大多数都是古色古香,跟古代的建筑差不多。 但偶尔也会出现时髦的现代化钢筋混凝土建筑。 马路上奔驰的车辆,也是如此,古今掺杂,有各种马车、驴车、黄包车、人力三轮车等等,但偶尔也能见到四个轮的小汽车。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大概相当於前世地球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水平。 电灯、电话,火车、飞机等等事物,都已经出现了。 只不过,但凡是稍微有点科技含量的东西,都跟广大的平民们无缘。 绝大多数的普通人,生活方式都与影视剧中的古人无异。 李青云虽是步行,但走得却不慢,大步流星,快逾奔马。 饶是如此,他也走了將近两个小时,才终於到內城的城门口。 过了城门,內城的风景又焕然一新。 如果说外城是古代建筑中,偶尔点缀几栋现代化建筑。 那內城就是恰恰相反了,隨处可见各种高楼大厦,街道两边的门店装修得富丽堂皇,琳琅满目的gg牌,闪著各色光芒。 马路上奔跑的小汽车,也开始多了起来。 李青云恍惚间,甚至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又穿越回了地球,正跟无数穿著古装的cosplayer,漫步在现代化的都市街头。 “爹爹,爹爹,”女儿的小奶音,將恍惚的李青云唤醒过来,“怎么这里也有静锅锅呀…” “什么?”李青云怔了一下。 他循著小鲤鱼的视线望过去,发现路边是个茶馆。 一个穿著长衫,手持摺扇的说书人,正唾沫横飞的讲著故事,其口中不时出现郭靖、黄蓉、洪七公等熟悉的名字,讲的赫然正是《射鵰》小说的內容。 李青云摇摇头,暗自嘆息了一声。 他兼职写小说,每个月顶天了也就两千块钱的稿费。 而眼前的这位说书人,靠著讲他写的《射鵰》小说,每个月收入说不定比他的稿费还多。 可惜人家收入再高,也不会分给他半毛钱。 这个世界,只有武功秘笈的版权,才能得到官府的重视。 其他不管是小说版权,还是发明专利,官府倒是也有相关立法,但执行力却是个大问题。 民不举,官不究。 民举了,官也不一定究。 归根结底,想要维护自身利益,靠的不是版权或者专利,而是拳头。 李青云木然扭过头,沿著街道大步前行,他並没有要用拳头,向这位说书人討要版权费用的意思。 小鲤鱼倒是有些遗憾,说书人讲的也是静锅锅和蓉儿,但跟爹爹讲的好像又有些不太一样,她还想多听一会儿呢。 註册武功秘笈版权的机构,並不是什么版权局,而是一个叫做大周武库的地方,是一栋足有十几层高的大楼,外观非常气派。 李青云到达地方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虽然早餐吃得比较晚,但他还是担心小鲤鱼饿著,便先找了个馆子,填饱了肚子,才抱著女儿,走进大楼之中。 第14章 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你好,我要註册武功秘笈的版权。”李青云对柜檯里的青年男子说道。 青年瞥他一眼,隨手丟出一张表格,“先填表吧!” 对方態度有些敷衍,不过,李青云也並没有感到意外,这世界的官府衙门,大多都是这个德行。 他很快填好了表格,连同一份秘笈,一起递了过去。 青年低头看了一眼,突然愣住了,他忍不住拿手揉了揉眼睛,失笑道:“降龙十八掌?还有你这秘笈的画风,是认真的吗?” 李青云道:“有什么问题吗?” “兄台,你也听《射鵰英雄传》评书啊?”青年笑道:“不过,我在大周武库上班这么久,倒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拿小说中的武功,来註册版权的,兄台你是真的有才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李青云恍然,心下却有些苦笑,看来《射鵰》小说的传播范围,比他想像得要广啊。 他原先还以为,是小说不受欢迎,导致杂誌销量不好,所以杂誌社才死活不肯给他涨稿费。 不过,青年是听的评书,而不是买杂誌看小说。 这么说来,他似乎又错怪杂誌社了。 大家都听评书,却不买杂誌,那杂誌的销量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啊。 李青云也没有去纠正青年的误解,只是笑了笑,问道:“好像也没有规定,小说中的武功,就不能註册版权吧?” “可以,当然可以,反正浪费的又不是我的钱。”青年耸了耸肩,“註册费一千块,如果要评定武功的品级,需要额外再交三千块钱。” “嘶!”李青云便露出一丝肉疼的表情。 都说穷文富武,今天他才总算是有了深切的体会。 “品级就先不用评了。”李青云数了一千块钱,递给青年。 青年拿著降龙十八掌秘笈,走到一边的传真机前,一通操作,然后对他说道:“行了,总部审核大概需要五到十天的时间,到时候会將版权证书邮寄给你的。” 他说完见李青云还杵在柜檯前不走,便有些诧异,“还有事吗?” “呃,我还有其他的武功秘笈,需要註册版权。”李青云从布袋里又掏出一个信封。 青年接过来一看,只见信封外面写著武功秘笈的名称——《逍遥游》。 这不还是《射鵰》小说里的武功吗? 青年面上便有些不悦,“你是特意来消遣我的吗?” “你误会了,在下绝无消遣谁的意思。”李青云摇摇头,“至於武功的名字,与小说里的武功雷同,那实属巧合。” “嘖!”青年摇摇头,取了一张表格递给他,“算了,反正浪费的又不是我的钱,你自己高兴就好。” 很快,一通流程之后,青年將第二份秘笈也传真给了总部。 这时候李青云取出了第三个信封。 “……”青年一脸无语的看著他,半晌才道:“还说你不是来消遣我的?” “你真的误会了,”李青云摇头道:“这次可不是小说里的武功。” 青年瞪著他看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伸手接过信封,低头一看,却有些意外,因为信封表面並没有像之前的一样,写著武功的名称。 “武功名字呢?”青年手指弹了弹信封,道:“让我来猜一猜,是蛤蟆功?还是一阳指?或者是先天功?” 小鲤鱼抓了抓头髮,突然来了精神,从李青云的怀里探出身子,炯炯有神的盯著青年,“大锅锅,你也听爹爹讲故事了吗?” “啊?”青年一脸懵逼的看向她。 “蛤蟆功,一阳指,还有降龙十八掌,嚯嚯嚯嚯……”小鲤鱼手舞足蹈的比划一番,“我爹爹打降龙十八掌的时候,还有小动物叫唤呢。” 青年更懵逼了。 “別瞎说。”李青云哑然失笑,拍拍女儿的小脑袋,对青年说道:“劳驾,再给我一张表格。” 青年回过神来,取了一张表格递给他,有些好笑的看著小鲤鱼,道:“小朋友,你爹爹还会打降龙十八掌啊?怎么打的?” 小鲤鱼便右臂內弯,手掌画了个圆圈,向外推去,口中叫道:“亢龙有悔…” 青年见状,先是忍不住有些失笑,可笑著笑著,却突然眼神一凝,有些惊疑不定了起来。 只因为小鲤鱼方才的掌法,看似幼稚,平平无奇,可细细一品,却好像没有什么破绽。 他一时间,竟想不出破解之道。 这便未免让青年有些细思极恐了。 “好了。” 这时李青云將填好的表格递过来,打断了青年的沉思。 “青云剑法(速成版)?”青年先看了一眼表格上的武功名称,又回忆了一下听过的评书內容,发现李青云还真没骗他,这確实不是《射鵰》小说里的武功。 “咦?青云剑法?李青云?”青年突然留意到表格上,李青云的名字,不由一怔,有些异样的抬头看著他,“这该不会是你自创的剑法吧?” “可以这么说。”李青云点点头。 所谓青云剑法,其实就是升级版的白驹剑法。 为了给武馆打个gg,他便顺手將剑法的名字,改成了青云剑法。 速成版白驹剑法,自然也就变成了速成版青云剑法。 明眼人肯定可以看得出来,青云剑法处处都是白驹剑法的影子。 但武功就是这样的,失之毫釐,谬以千里。 青云剑法与白驹剑法再怎么相似,也仍然是两门不同的剑法。 何况,白驹剑法只是一流武技,而青云剑法却高了一个档次,是镇族级的武技。 两门剑法的品级都不一样,足以可见其中的差別之大。 至於速成版的青云剑法,相比原版白驹剑法,就更是面目全非。 “呵呵,自创剑法?”青年哑然失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在大周武库这种地方上班,见过自创武功的武者,不知凡几,但其中就没有几个是在四十岁以下的。 自创武技,这种事当然是不讲究资歷什么的,也並不是老年人的专利。 可要是在武学一道,没有足够高的建树,凭什么自创武技? 诚然,这世上肯定有天才,年纪轻轻,就能在武道上,取得极高的成就,拥有自创武技的实力。 但这样的天才,青年长这么大,还从没见到过。 他当然也不会认为,李青云就是这样的天纵奇才。 不过,青年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还是按照程序,將青云剑法(速成版)秘笈传真给了总部审核。 做完这些之后,青年刚回过身来,就见到李青云掏出了第四个信封。 青年:“……” 第15章 爹爹,加油! “你还有什么秘笈?”青年斜睨著李青云,“也別磨蹭了,乾脆都一起拿出来吧!” “咳,没啦,”李青云尬笑两声,“这就是最后一部秘笈了。” “好吧!”青年有些无语,还是伸手取了表格递给他。 很快,李青云便填好表格,又数了一叠钱,一併递了回去。 青年接过表格,草草看了一眼,本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准备直接过去走流程了,但刚转过身,他却突然发现异样,钱的厚度不对。 青年快速点了一下钱,发现总共是四千块,不由抬起头来,有些异样的看著他,“你要评定武技的品级?” 註册费一千块,评定武技品级额外再加三千,正好是四千块钱。 “对。”李青云点点头。 青年的眼神,便变得越发怪异了。 他本来以为,李青云自创的剑法,跟前面小说里的武功一样,都只是自娱自乐,闹著玩的。 可李青云居然还要给他自创的剑法,评定品级? 这恐怕就不是儿戏了,显然是要来真的啊。 青年有点被李青云给整迷糊了。 要说李青云註册自创剑法的版权,只是为了自娱自乐,可看他的穿著打扮,却又颇为朴素,一袭青色布袍,都已经洗的发白,磨损严重,这可似乎也不像是能拿钱打水漂玩的有钱人啊。 倒是他怀里抱著的小鲤鱼,身上穿的锦袄,色彩鲜艷,质地细密柔软,一看就是高级货色。 但小孩子的衣服,再高级应该也贵不到哪里去。 可要说李青云是来真的,他却又註册了小说里的武功版权,还有比这更儿戏的吗? 不过,青年虽然疑惑,还是尽职尽责的为他办好了註册手续,又开了一张收据递给他,抬手朝一侧指了指,道:“那边是演武厅的入口,你过去就会有人安排为你评定武技的品级。” “好的,谢谢了啊。”李青云冲他点点头,道了声谢,便拿好收据,抱著小鲤鱼,转身朝演武厅走去。 青年见他走远,突然站起身来,对隔壁的同事说道:“杨哥,我有事离开一会儿,你帮忙看著点。” …… 到了演武厅之后,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看过收据,便很快找来三名老者,对李青云介绍道:“这三位是梅云幕先生、韩清羽先生、还有郭臣先生。等会儿便由三位老先生,负责为你评定《青云剑法》的品级。” 三名老者相貌各异,唯一的相同点,便是他们腰间都配著长剑。 “小子李青云,见过三位前辈。” 李青云连忙施礼道。 “咱们谁先来?”三人打量李青云一番,又互相对视一眼,表情都多少有些异样。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就算是行家,要评定一门武技的品级高低,那也得要亲自下场,先动手比划一番才行。 李青云之前支付的三千块钱,其实也就是三名老者的出场费。 三名老者討论片刻,其中一名更显年轻的老者,率先站了出来,笑道:“还是让小弟先来吧。” 他看向李青云,问道:“李青云是吧?你认为自己创造的剑法,应该是什么品级?先说来听听。我也好用对应品级的剑法,与你进行比试,这样结果就更一目了然。” “郭前辈,你好。”李青云道:“我自创的青云剑法,窃以为可以媲美镇族级武技。” “什么?镇族级武技?”名为郭臣的老者,闻言顿时便有些哑然失笑,“你確定吗?俗话说,刀剑无眼,等会交手起来,我虽然不用內力,但也肯定要全力以赴,绝不会放水的。所以我得有言在先,若是你自创的剑法威力不够,被我失手所伤,那可別怪我了。” “前辈说笑了。”李青云淡淡道:“既然是要评定武技的品级,那自然是没有放水一说,前辈请儘管放手施为便是。若有损伤,也是我自己的事情,绝不烦扰前辈。” “好,你去挑一把趁手的剑,”郭臣摆了摆手,“咱们擂台上见真章吧!” “爹爹,加油!” 女儿的小奶音传来。 李青云扭过头去,衝著坐在观战席的小鲤鱼,满脸微笑的比了比大拇指,隨手选了把青钢剑,便上了擂台。 …… 演武厅门外。 “小周,你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小周便是刚才为李青云办理註册版权手续的青年。 他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嚇了一跳,回身一看,连忙行礼道:“见过梅守藏。” 守藏不是名字,而是官职,相当於图书管理员。 大周武库虽然名为『库』,其实是个图书馆,不过里面只收藏各种武功秘笈。 梅守藏瞟了一眼演武厅,问道:“有新创的武技要评定品级?这有什么好偷看的?” “梅守藏,里面这个自创武功的人,可不简单,”小周眼珠转了转,一脸神秘道:“这人今天可是一口气申请了足足四门武技的版权。” “四门武技?”梅守藏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人该不会是挖了哪个武林前辈的墓吧?” “非也非也。”小周笑道:“这人总共申请了四门武技的版权,其中两门武技是他自创的,还有另外两门武技,就更有来头了,而且梅守藏你肯定也都听过。” “哦?”梅守藏便有些疑惑了,“我听说过名字的,並且已经失传了的武技,似乎並不多啊。” “哈哈,梅守藏你肯定猜不到…”小周也没卖太久的关子,不等梅守藏催促,便自己主动说了出来,“这两门武技,一门叫做《降龙十八掌》,另一门叫做《逍遥游》。” 梅守藏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想到什么,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怕不是在逗我?这不都是《射鵰英雄传》评书里的武功么?” “正是如此。”小周就是知道,梅守藏也听说《射鵰英雄传》评书,才会这样跟他逗闷子,“我本以为,这人申请小说里的武功版权,多半是自娱自乐,应该就是个喜欢胡闹的滑稽人物。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自创剑法的能力,並且还要钱,对他自创的剑法,进行评级。所以,我这不就有点好奇嘛,便过来看一眼。” “站外面偷看,哪里看得清楚?直接进去唄。”梅守藏说完,便直接转身走进演武厅,他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我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小周一怔,心说是啊,我何必偷看?直接进去光明正大的看,又能怎么啦?便跟著走了进去。 第16章 爹爹跟老爷爷打架 “你进招吧!”郭臣冲李青云招招手,他自恃前辈高人,自是不肯占先手的便宜。 李青云也不客气,告罪一声,挺剑刺了过去。 眼下是要评定青云剑法的品级,可不是谦虚的时候,所以他一出手,便是青云剑法里的最强杀招,白驹过隙……他只改了剑法的名字,剑招命名却还是沿用的白驹剑法。 这也很正常。 別说剑招命名重合,就连很多武技的名字,都有撞名的,只要招式不是完全雷同就没事。 郭臣能有资格给武技评定品级,他的武功不一定很厉害,但眼光和见识绝对是非常高明的。 他一看李青云的起手式,便瞬间认出来,这是白驹剑法里的招式,心下多少有些奇怪,不是说自创的剑法吗? 便是这略一迟疑,一团雪亮的剑光,已经杀到他的眼前。 好快的剑。 郭臣心头微惊,倒不慌乱。 白驹过隙这一招,威力虽大,可他又不是没见识过,瞬间便想到十几种破解之法。 不过,他存心想要露一手,给眼前的年轻人涨涨见识,当下便手腕转动,准备还一招白云苍狗。 白驹剑法vs白驹剑法。 这样才能让对手彻底服气,输得无话可说。 可郭臣手腕刚动,剑尚未递出,却陡然发现,李青云的剑,竟是来势奇快,且剑招使到一半,出剑的角度突然有细微的偏转,与白驹过隙这一招,虽是差之毫厘,却谬以千里,內涵完全是大相逕庭。 郭臣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百忙之中,想要变招,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 郭臣感到喉头一凉。 闪著寒光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擂台下,顿时一片譁然。 在李青云出剑之前,谁也不认为,他能是郭臣的对手。 甚至看到李青云的起手式,大家心里,也是跟郭臣一样的想法,不是说自创的剑法吗?怎么使的却是白驹剑法里的招式? 即使李青云中途变招,大家意外之余,也仍然並不认为,他能对郭臣造成多大的威胁。 结果大家脑子里的念头,都还没转完,郭臣已经被一招秒杀了。 两人的差距,竟有这么大? 小鲤鱼见爹爹一招制敌,颇感与有荣焉,抓耳挠腮,东张西望,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心中的喜欢之情。 可演武厅里全都是陌生人,她也不好意思隨便跟人家搭腔。 正在这时,小周跟在梅守藏身后,走进了演武厅。 小鲤鱼好不容易见到个『熟人』,连忙冲小周招了招手,叫道:“大锅锅,你是来看我爹爹跟老爷爷打架的吗?” 小周此时两眼有点发直。 他在外面耽误了片刻,来得稍迟,才刚走进演武厅,就看到李青云一招秒杀了郭臣。 虽然没太看清李青云的剑法,但小周对郭臣的实力,却非常了解。 至少对小周自己来说,郭臣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前辈高人。 可现在前辈高人被一招就秒杀了,那李青云的实力又有多高? 小周正自愣神,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热情的小奶音,扭头循声望去,便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他见小鲤鱼不断招自己招手,一脸热情,微微犹豫一下,还真迈步朝她走了过去,在她身边的座位坐下。 小鲤鱼今天好像有点分享欲爆棚,小奶音嚷嚷道:“我爹爹的白驹剑法天下第一,老爷爷屁股要被打开,嚯嚯嚯……” 李青云还没有来得及將青云剑法教给女儿。 小鲤鱼虽见爹爹使的剑招,与白驹剑法略有差別,但也不以为意,只当那就是白驹剑法,反正爹爹都已经打贏了,不是吗? 小周被她逗乐了,但顾忌台上的郭臣,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来,不由脸孔扭曲,憋得有点辛苦。 演武厅里的其他人,也是一个个面色古怪。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何况,演武厅里又非常安静。 小鲤鱼的嚷嚷声,大家可是都听到了。 尤其是台上的郭臣,一张老脸更是憋得通红。 他倒不是没输过,可被李青云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如此轻易便一招秒杀,还是让他大感丟脸,羞惭无地。 “刚刚的不算,咱们再重新来过吧!”李青云假装没听到女儿的嚷嚷,將剑撤回,剑尖下垂,指著地面,抱拳说道:“怪晚辈刚刚没有提前说清楚,晚辈的青云剑法,是从白驹剑法之中演化而来,招式乍一看上去,与白驹剑法类同,但內涵却大相逕庭。前辈不知道其中情由,当成白驹剑法来应对,这才会一时疏忽,被晚辈打了个出其不意。” “你不必替老夫面上贴金,输了就是输了。”郭臣脸色稍缓,摆摆手道:“你的剑法,確有可取之处,威力不输於镇族级武技,不过,只凭方才那一剑,还不足以评定全套剑法的品级,咱们確实还需要再重新来过。” “前辈,请了。” 李青云点了点头,举剑摆了个起手式。 “请。” 这一次,郭臣也不敢再托大了,同样举起手中剑,严阵以待。 话音方落,两人同时出剑。 郭臣使的是浮光剑法,这是一门镇族级武技,也同样是一门以快取胜的剑法。 他想要以快打快,扳回一局。 因为评的是剑法品级,而不是內功修为,所以两人都没有用上內力。 饶是如此,两人的剑法也均是快到巔峰,令人目不暇接,擂台上只见两团剑光交错纵横。 噹噹噹噹…… 两人兵器相击,发出声响连成一片。 但是很快,兵器碰撞声便戛然而止。 剑光散去,两人的身影隨之显露出来。 李青云的剑尖,再一次抵在了郭臣的喉咙上。 全场一片死寂。 这个结果,当真让大家意料之外,又感到十二分的意外。 郭臣自己也是脸色苍白,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这一次他可是全力以赴,不存在任何大意的成分。 可他还是输了。 也再没有任何藉口,可以为自己开脱。 更难堪的是,他甚至都没有撑满十招。 “得罪了。” 李青云撤剑,退开几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隱去,面容沉静,並没有得意忘形。 “再来!”郭臣铁青著脸,举起手中之剑,道:“白驹剑法,总共有三十六招,既然你的青云剑法,是从白驹剑法中演化而来,那就也应该是有三十六招吧?我需要亲身领教过你全部的招式,才能对青云剑法的等级,做出评判。” 李青云自是无有不可。 第17章 老爷爷不会被爹爹打哭了吧 郭臣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转眼之间,他已经在李青云手上,连续败了五次。 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每一次交手,他都没能撑过十招。 这意味著,两人的差距之大,甚至都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了。 而且,李青云从始至终,招式从不重复,已经使过的招式,就从没有再使过第二遍。 交手五次,一套青云剑法,总共三十六招,刚好使完。 这让郭臣不得不怀疑,李青云是否有放水的嫌疑?否则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个猜测,更让他备受打击,走下擂台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丟了魂似得。 郭臣不是没输过,但在评定武功品级的时候,还是头一次输得这么惨。 在归禾城这种地方,有能力自创武功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而且大多都是武学『裁缝』。 所谓武学『裁缝』,就是將別人的武功招式,略作修改,便当成是自己的东西,如此东拼西凑,一套新的武功也就诞生了。 李青云其实也是个『裁缝』。 他甚至裁得更过分。 別人都是参考了很多其他的武功,东取一招,西偷一式,最终搞出来一锅四不像的大杂烩。 而他却是全套的青云剑法,全部都是从白驹剑法中演化而来。 不过,虽然是裁缝,但也肯定要有自己的东西,否则完全雷同的招式,也无法通过审核,拿不到版权的,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裁缝们费尽心机,图的本就是版权。 李青云比其他裁缝高明的地方就在於,青云剑法虽是出自於白驹剑法,却能做到青出於蓝,威力比原版剑法提升了一个档次。 像他这样,这就不能单纯归为裁缝了,而是推陈出新,有宗师之风。 而其他的裁缝,因为能力有限,修改过的招式,往往是威力大降。 毕竟,武学之道,本就是如此。 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但凡流传久远的武技,本就是精益求精,没有多少可更改的余地。 而且,因为版权的原因,武学『裁缝』也並不是什么武功,都可以隨便拿来参考的。 只有那些已经开放了公共版权的武功,才能这么操作。 比如白驹剑法,因为继承者都已经死了个精光,所以版权被收归国有,並面向全社会开放。 所有人都可以学,可以练,也可以对其任意涂改。 但,世面上所流传的,已经开放了公共版权的武功,一流品级,就是上限了。 至於再往上的镇族级、镇门级、甚至更高品级的武功,就算版权开放了,一般人也根本接触不到。 一流的武功,经过裁缝们的加工,品级再掉一个档次,就变成二流了。 像这种层次的武功,以郭臣的实力,当然是可以分分钟吊打。 平时都是吊打別人的,今天却突然被人吊打了,难怪郭臣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老爷爷不会被爹爹打哭了吧?”小鲤鱼颇有些担忧的小声嘀咕道。 坐在她身边的小周,心中还正自震惊,却突然听到她的嘀咕,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不远处坐著的另外两名老者,梅云幕和韩清羽,也是一脸苦笑,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因为按照规矩,评定武技的三名评委,都要上去,亲自跟李青云交手。 他们两个虽然自忖,实力比郭臣这个小老弟,要高那么一丟丟,可也绝达不到,十招之內就將其击败的程度。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互相推辞,你谦我让,谁都不肯先上擂台。 丟脸这种事,倒也不必爭前恐后。 “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想上去,那不如把这机会让给我来吧!”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谦让』。 “老朽梅云幕(韩清羽),见过梅守藏!” 两人循声望去,不由一惊,连忙抱拳施礼。 梅守藏虽然只是个图书管理员,可也是有官职在身的。 相比之下,三名评委都是白身,相当於是大周武库外聘的临时工,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摆谱。 何况,从实力上来讲,梅守藏也可以轻鬆吊打三人。 梅守藏不见如何作势,轻飘飘一步跨出,已来到擂台上,显示出他卓绝的轻功造诣。 他摘下隨身佩剑,对李青云说道:“老夫梅念卿,添居大周武库的守藏一职,刚才在台下,看了小兄弟的剑法,有些见猎心喜,忍不住想要亲自领教一番。” 李青云等了半天,却见到上擂台的人,並不是原定的评委,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这是梅守藏大人,”台下的梅云幕,连忙为他介绍道:“他老人家无论实力、眼力和见识,都要远超我等,为你评定武技的品级,绰绰有余,且也更为权威。” 其实梅守藏也就五十岁上下的样子,比三位评委当中最显年轻的郭臣,看上去都还要小了好几岁。 梅云幕一大把年纪,却称呼这位本家为老人家,多少有点滑稽。 不过,无论是梅云幕自己,还是梅守藏,都並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那就有劳前辈了。” 李青云抱拳施礼道。 为武技评定品级的评委,肯定是越权威越好。 从眾人的表现来看,这个叫做梅念卿的守藏大人,显然地位要比三位评委高得多了,是个大权威。 有梅念卿的背书,青云剑法的品级,应该更能够得到广泛认可。 而且,梅念卿这个名字,李青云隱约觉得有些耳熟,好像曾在哪儿听到过。 不过,眼下也不容他多想。 梅念卿虽然还没出剑,只简简单单往那里一站,已是渊渟岳峙,气场轻鬆碾压方才的郭臣,是个劲敌。 两人也不用裁判喊开始,几乎是同时出剑,朝对方攻了过去。 “咦?” 数个回合之后,梅念卿突然轻咦了一声,叫道:“且慢。” 李青云不明所以,收剑而立,疑惑的望向他。 “你叫李青云对吧?”梅念卿沉吟一下,道:“方才在台下,看得不太真切,所以我才想要上来,亲身体会一下。如今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自创的这套青云剑法,品级应该只在镇族级的层次,可你的剑法境界太高,所以才將这套剑法的威力,拉升了整整一个档次。” 台下眾人闻言,不禁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自创一门镇族级的剑法,已足以令他们吃惊不已。 而李青云甚至还能以自身的超高境界,將镇族级剑法的威力,再拉升超出一个档次,这就更是耸人听闻了。 原本有些失魂落魄的郭臣,听到梅念卿的评价,却是不禁表情为之一缓,面色变得好看了不少。 败给李青云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自然是让他备受打击。 可他现在知道了,李青云用镇族级的剑法,却能发挥出镇门级的威力。 他用镇族级剑法,与之爭锋,又岂有不败之理? 这却是非战之罪了,而是境界的碾压。 不是他无能,只怪敌人太强。 第18章 剑意 “我若是继续用镇族级的武技,来与你交手,怕是今天也免不了要有一败,那样的话,可就不免有些尷尬了,”梅念卿笑道:“看来我得拿出点压箱底的玩意儿才行了。” “我接下来要使的剑法,唤作移山剑诀,”梅念卿的脸色,突然变得肃穆起来,气势也如拔地而起的高山一般,巍峨不可撼动。 他说完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台下,“移山剑诀是镇门级的武技,所以李青云若是输在我的手上,也並不意味著青云剑法不行,这一节你们却不可不察。” 梅云幕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连忙说道:“青云剑法是镇族级的武技,这一点是可以確定的。” 韩、郭二人,也是连连点头,认可梅云幕的判断。 梅念卿看向李青云,沉声道:“来吧,不要再留手了,我能感觉到,你方才似乎一直都未尽全力。是因为对手太弱,无法激起你的斗志吗?那你现在可以放手一战了。” “什么?” 台下眾人闻言,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李青云的表现,已经是如此强势,轻鬆吊打郭臣,就连方才与梅念卿的交手之中,也是占尽上风。 这居然都还是未尽全力? 那他若是全力出手,又该有多强? 只有郭臣眼中闪过一抹苦笑,他之前就有感觉,觉得李青云似乎有放水的嫌疑,现在梅念卿也这么说,无疑证明他的感觉並没有错。 李青云也是微微一怔,他其实並没有留手或者放水。 只不过,对手给他的压力太小,確实让他有种对著空气挥拳的感觉,明明他已使出全力,却仍是有些意犹未尽。 有时候,武者能发挥出多少的实力,其实是取决於对手。 就像人不会使出吃奶的力气,咬牙切齿的去碾死一只蚂蚁。 当然,他跟郭臣、梅念卿在剑法上的差距,还没达到人和蚂蚁这么大的地步。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李青云苦笑著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我实已竭尽全力,並无留手。” “不必解释。”梅念卿却是淡淡道:“不过,若你当真是技止於此,那你接下来恐怕就要品尝败绩了。” 他说完也不再给李青云解释的机会,直接抬手一剑刺出。 镇门级武技,果然是非同一般。 之前梅念卿也是用的快剑,以快打快,可惜却略输李青云一筹。 交手仅几个回合,他就知道,继续下去,难免一败,所以才果断叫停。 此时他终於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技,移山剑诀,剑招不再求快,而是大开大合,以力压人,以势逼人。 虽然限於规则,不能动用內力,导致剑法的威力,大打折扣,但梅念卿的剑势,仍是雄浑磅礴,势不可挡。 李青云也不敢怠慢,剑尖抖开星星点点的寒光,迎了上去。 两人此番交手,气象又与之前截然不同。 李青云的剑,不仅快如闪电,剑光炫目,身法也是灵动至极,在擂台上进退纵横,让人几乎看不清他身在何方。 而梅念卿的剑招,则是势大力沉,不动如山,看似出招缓慢,却总能在间不容髮之际,轻鬆封挡住李青云的进攻,甚至剑势未尽,还有余力反守为攻,逼得李青云不得不避其锋芒。 仅仅几个回合下来,李青云的身法,便已开始出现凝滯,炫目的剑光都似乎变得黯淡了几分。 白驹剑法本来只是一流品级的武技,被李青云拔升一个档次,也不过只是镇族级武技而已。 如今碰到了镇门级的剑法,难免相形见絀。 李青云並不知道,他的表现,已经让擂台下的眾人,看得瞠目结舌,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武技之所以有品级高低划分,那肯定都是有缘由的。 品级低的武技,就应该打不过品级高的武技。 因为品级的高低,本就是根据无数实战案例来划分的。 像李青云这样以下克上,用镇族级的武技,与镇门级武技对抗,还能打得有来有回,可说是非常罕见的。 不过,李青云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落於下风,隱现败象。 这倒是没出乎眾人意料。 他输给梅念卿,是很正常的。 要是贏了,那才值得奇怪呢。 正在这时,眾人突然发现,李青云手中挥洒出的剑光,似乎变得格外刺眼,让人无法直视。 眾人正自不明所以,却听擂台上传来梅念卿惊嘆声:“好小子,原来你已练出了剑意,难怪能將镇族级的剑法,威力凭空拔升了一个档次。” “剑、剑意?” 眾人闻言,无不是相顾色变,悚然动容。 不怪眾人如此大惊小怪,只因但凡是能练出剑意的剑客,就算是放眼整个大周武林,也已经够资格拥有姓名了。 何况,李青云还是如此年轻,这就更为难得,堪称前途无量。 “前辈谬讚了。”李青云手上出剑不停,口中谦逊说道:“晚辈只是触摸到一丝剑意的门槛,距离真正將剑意凝练成型,还差得远呢。” 当日李青云招收三名学员,在演练剑法的时候,便曾无意中流露出了一丝剑意。 不过,那时候他其实还没有真的掌握剑意。 他是在足足演练了四遍剑法之后,蓄势已久,才得以令剑意自然勃发。 今天则不同,因为强敌的压迫,帮助他压榨自身潜力,令他终於成功把握到了那一道灵光,主动激发出了剑意。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敢说,自己已经真正触摸到了剑意的门槛。 “那也非常了不起。”梅念卿同样並未因为开口说话,影响到手中剑法的发挥,“假以时日,大周的剑豪榜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李青云笑道:“哈哈,若真能如此,那可就承前辈吉言了。” 隨著剑意的加持,李青云每一次出剑,剑锋之上,都会发出嗤嗤轻响。 剑意一起,立生剑气。 青云剑法的威力,隨之直线飆升。 原本有些开始倾斜的胜负天平,顿时又被他扳了回来。 梅念卿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不敢再隨便开口说话了,否则要是因为分神说话,一个不小心,输了一招,那他可就丟脸丟大了。 很快,两人交手,已过三十几个回合。 李青云使出了一招白驹过隙。 梅念卿忽有所觉,李青云与他交手这么久,这竟是首次將同一个招式,使到第二遍。 因为青云剑法总共也就只有三十六招,李青云已经全部都使过一遍了。 第19章 亢龙有悔 梅念卿心中突然生出警觉。 之前李青云和郭臣交手的时候,梅念卿就在台下看著,所以,他其实早已经看过青云剑法了。 而李青云却对他的移山剑诀,一无所知。 所以,两人的交手,其实並不公平。 但现在不是了。 方才两人交手之中,不止是李青云的一套青云剑法,已经全部使过了一遍,其实他的移山剑诀,又何尝不是如此? 梅念卿知道,两人若要分出胜负,恐怕就在接下来的这几招之间了。 果不其然。 下一刻。 李青云手中的剑光,明明看著尚在数尺之外,却突然像是瞬移一般,凭空跨越了数尺距离,轻鬆突破他的防御圈,逼近他的身前。 就好像他的剑,长度突然暴涨了一倍有余。 剑当然不可能真的突然变长。 那是李青云刻意营造出的错觉。 白驹剑法一叶障目的效果,被李青云发扬光大,並推陈出新,通过炫目的剑光,惑人耳目,营造出似远实近的错觉。 他的剑,看似还在远处,其实早已经杀到眼前,让人措手不及。 剑锋上吞吐的剑气,刺激得梅念卿寒毛竖起,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他无法得知,李青云在关键时刻,会否留手,且又是否有能力停手? 他只知道,若不做出反应,对手的这一剑,足以將他重创,甚至有可能会死。 武者求生的本能,让梅念卿瞬间鼓足真气,手中长剑大放光明,一道雄浑无匹的剑气,从剑锋激发而去。 “哎哟,小心,快闪开。” 梅念卿一剑挥出,突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连忙大叫一声,提醒李青云闪开。 並且,他也发现,李青云的剑锋,刺到他身前尺许,便悬停不动,並未真的对他痛下杀手。 这个发现,更是令梅念卿內疚不已。 李青云剑锋上吞吐的剑气,凝而不发,並不会伤及到梅念卿分毫。 可梅念卿方才挥剑斩出的剑气,却直接离剑飞出,已是覆水难收了。 更可怕的是,他这一剑,可以说是毫无保留,是以数十年苦修的雄厚真气催发,威力绝伦,锐不可当。 別说是李青云这样的小年轻,就算是梅念卿自己,面对这样一道可怕的剑气,也绝不敢直攖其锋,只能避其锋芒。 可问题是,李青云仓促之下,能避得开吗? 其实是能的。 只不过,李青云肩头才刚微一颤动,却突然想到,小鲤鱼所在的位置,好像就在自己身后的方向? 虽然可能不是正后方,但电光火石之间,他已无法去判断,小鲤鱼的位置,是否会被剑气波及。 关乎女儿安危,李青云一点点的风险都不想冒。 所以,他瞬间便做出抉择,要硬接这一道剑气。 这时他的剑招,早已经使老,变招是万万来不及的。 幸好他还有另一只手。 只见他右腿微屈,左臂內弯,左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了出去。 亢龙有悔。 拜女儿隨口一句『吹捧』所赐,他的降龙十八掌,早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就算是萧峰在世,洪七公重生,他们的降龙十八掌造诣,恐怕也未必能有如李青云这般精深。 左掌,还是右掌,对李青云来说,並没有太大区別。 哤! 伴隨著高亢的龙吟,一道龙形气劲,自他的掌中飞出。 看似大气雄浑,锋锐无匹的剑气,与龙形气劲一触,便瞬间溃不成军,化作紊乱的气流,席捲而回。 梅念卿脸孔被气流吹得扭曲变形,同时亦感到呼吸一窒,周身被一股刚猛无儔的掌力覆盖,令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不禁心头骇然,几乎惊得魂飞魄散,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李青云一掌拍出,见那剑气如此不济,竟是一触即溃,也是忍不住微微一怔。 好在他这一掌,乃是亢龙有悔。 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 眼看著龙形气劲即將打中梅念卿,李青云掌心劲力一吐,又追加了一道亢龙有悔。 哤! 两道龙形气劲叠加在一起,威力更是超级加倍,但飞行的方向,却突然来了个大拐弯,几乎是擦著梅念卿的脑袋边缘,飞了过去。 气劲携裹的劲风,颳得梅念卿头皮刺痛不已,头髮都不止被扯断了多少,耳朵亦是一片通红。 嘭…… 身后传来一道悠长的闷响。 梅念卿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数十丈开外的墙壁上,现出一个巨大的掌形空洞。 龙形气劲飞出数十丈之外,竟还能打穿墙壁。 可想而知,若是他这一掌,打在梅念卿的身上,又会是个什么后果? 梅念卿想到这里,顿感心寒不已,看向李青云的眼神,又是骇然,又是敬佩,又是感激,当真是复杂到了极点。 擂台下。 也是瞬间一片譁然。 小周更是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骇然叫道:“亢龙有悔?降龙十八掌?” 小鲤鱼没有被老父亲方才那一掌的风情所惊到,倒是听了小周的骇然惊呼声,她却瞬间来了精神。 “大锅锅,我也会降龙十八掌,爹爹教过我的,不信我打给你看,”她小屁股扭啊扭,好不容易爬下座位,摆开架势,嚯嘿出声,嚷嚷道:“亢龙有悔…” 其实小鲤鱼忘了,她之前已经向小周比划过一次亢龙有悔。 只不过,那时候小周並没有放在心上。 就算是小周后来细想之下,发现小鲤鱼所比划的掌法,居然颇为不凡,甚至令他有些细思极恐,但他也绝不可能想得到,那居然就是货真价实的降龙十八掌。 可此时此刻,见识过了李青云那一掌的风情,再看手舞足蹈比划著名亢龙有悔招式的小鲤鱼,小周哪里还不明白,李青云註册降龙十八掌的版权,根本不是什么自娱自乐,或者闹著玩,人家分明是来真的啊。 念及於此,小周不禁有些口乾舌燥,心中震惊有之,激动有之,还有一丝丝的后怕。 幸好之前他在为李青云办理註册版权手续的时候,並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否则得罪了这样一位大高手,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小周突然注意到,小鲤鱼爬下座位的时候,无意中將身边的布袋碰掉落在了地上,几张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稿纸,从布袋里洒落了出来。 小周眼力很好,不用弯下腰去,就能轻鬆看清楚纸上的文字,其中有几个熟悉的名字,让他不禁心头一震。 第20章 梅念卿的兼职 李青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学到的降龙十八掌,好像不是原著小说里的,而是影视剧里面的。 不然怎么会有龙吟之声和龙形气劲? 小说里可从没这么写过。 他望了望墙壁上的掌形破洞,有些踌躇的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失手打坏了墙壁,如果需要赔偿的话,可否先记个帐?我今天带的钱恐怕不太够……” 这就叫英雄气短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不用赔,不用赔。”梅念卿脸色苍白,仍有些余悸未消,他闻言不禁连连摆手,苦笑道:“方才若非是李先生手下留情,老朽这条老命今日怕是就要交代了。至於打坏的墙壁,本也是因老朽而起,自然是交由我来料理,不用李先生操心。” 他之前只当李青云是小辈,称呼上便不怎么讲究,不是小子,就是好小子,怎么顺口怎么来。 可他现在已经见识过李青云的手段,却哪里还敢再有半点轻慢? “先生可不敢当,前辈还是直接唤我的名字吧。”李青云微微鬆了口气,他的那点积蓄,本就已经所剩不多,真要赔偿的话,难免让他肉疼。 “老朽才是不敢当前辈的称呼。”梅念卿苦笑不已,“在李先生这样的大高手面前,老朽又岂敢称前辈?不过,老朽痴长几岁,李先生若不嫌弃,唤我一声老哥便是。” “梅…老哥,”李青云看了看对方脸色,终於还是改口了,“咱们这…还要继续吗?”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之所以上擂台,並不是为了跟人比武,分出胜负,而是为了评定青云剑法的品级。 “不必再比了,刚才你已经胜了。何况,青云兄弟的剑法和內力,都远胜於我,再比一百次,我也还是个输,”梅念卿突然想到什么,恍然道:“哦,你是想问青云剑法的评定品级的事?”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的说道,“按理来说,你以青云剑法胜过了我的移山剑诀,就算是將青云剑法评为镇门级武技,亦毫不为过,可青云兄弟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你之所以能胜过我,其实不是青云剑法有多厉害,而是使这门剑法的人,是青云兄弟你自己。若是换个人来,想用青云剑法,战胜镇门级的武技,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李青云微微一笑,却有些不太好意思接他这话,因为说什么都好像是在自吹自擂。 “以我之见,”梅念卿道:“青云剑法是镇族级武技,但可评为上品。” 镇族级武技,其实还可以继续细分三六九等。 从上上品,到下下品,共有九品。 只不过,一般新创的武技,因为缺少实战案例的支撑,通常不会分得太细。 梅念卿直接將青云剑法评为上品,已经是相当破格了。 他小心打量李青云的脸色,见其似乎並无异议,这才稍微鬆了口气,扭头看向擂台下的三位老者,“青云剑法可评为镇族级上品武技,你们三位有意见吗?” 三位老者眼神直愣愣的,还在发著呆呢,闻言均是下意识的摇摇头。 梅念卿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还怎么敢有意见? 何况,也不看看青云剑法的创始人是谁? 连梅念卿都差点被一掌拍死,他们要是敢摇头否认,谁知道李青云下一掌会落到谁的头上? 他们可不想去测试,自己的脑袋和墙壁,到底哪个更硬。 梅念卿想了想,又道:“青云剑法的品级评定证书上面,可以將我的名字也一併写上去。” 三名老者微微一惊,旋即又露出一丝释然,面色也轻鬆了不少。 梅念卿肯將自己的名字写到品级评定证书上去,那无疑是说,他要用自己的名声,来为青云剑法的品级做背书。 这样就算以后证明,青云剑法的威力其实名不符实,那也有梅念卿这个大权威顶在前面。 人们只会说梅念卿眼光不行,不会对三名老者有太多非议。 “多谢梅前辈的好意!” 李青云连忙拱手致谢。 梅念卿却一脸嗔怪的看著他。 李青云一怔,旋即改口道:“梅老哥。” 梅念卿这才转怒为喜,笑道:“谢我就不必了,我是真心认为,青云剑法的威力不俗,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镇族级武技中的上品。” “那也得是梅老哥这样的识货之人,”李青云笑道:“否则新创的青云剑法,想要得到镇族级上品的评级,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去了。” “青云兄弟过谦了。”梅念卿摇头道:“以青云兄弟的武学造诣,如果想出名,只需稍微展露身手,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扬名天下,青云剑法自然也不至於明珠蒙尘。” 他说完迟疑一下,问道:“现在评定品级的事已经了结,青云兄弟还有其他的事吗?若是有暇的话,不妨去我的办公室坐坐?” “呃…”李青云看一眼擂台下的女儿,摇摇头道:“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点事,恐怕不太方便。” 好不容易进內城一趟,他想带女儿在城里逛逛。 梅念卿便有些失望,他还想趁机向李青云討教一些武学上的疑问呢。 在他眼中,李青云虽然年轻,但绝对可称得上是一代武学大家,甚至隱隱有宗师的风范。 盖因李青云不仅本身实力强横绝伦,还能推陈出新,自创武技,这不是宗师是什么? 梅念卿可不知道,李青云的这一身武功,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只道这世上当真有天纵奇才,年纪轻轻,所取得的成就,已足以羞煞天下无数习武之人。 梅念卿想到什么,又道:“哦,对了,青云兄弟,老哥还有个不情之请……” 李青云微微一怔,“老哥但说无妨。” “老哥除了添居大周武库的守藏大使,其实平时还有个小小的喜好,就是兼职写武评,”梅念卿笑道:“所以我想请问一下青云兄弟,可否容许我针对青云剑法,写一篇武评?” 李青云恍然,他终於想起来,为什么对梅念卿这个名字,会觉得有些耳熟了,原来曾是在武评杂誌上看到过的。 不过,因为经济拮据,他已经有好几年没买过武评杂誌,对於武评界的现状也不甚了解。 所以,他並不知道,梅念卿如今在归禾城武评界的地位。 听到梅念卿的请求,他也只是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梅老哥肯为青云剑法写武评,那是我的荣幸。” 所谓武评,就相当於前世的影评、乐评。 只不过,前世的导演、作曲家或者歌手等等,都很少亲自下场写影评、乐评。 而这个世界就不一样,能当武评人的,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武学大家,不然有什么资格,对別人的武功,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须知武者可没几个是好脾气,动不动就要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武评人乱说话,可是会挨揍的,甚至有可能招致血光之灾。 第21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其实绝大多数的武评人,在写武评的时候,根本不会去徵求对方的同意。 梅念卿肯提前说一声,算是相当讲究了。 当然,归根究底,还是实力使然。 梅念卿平时品评其他武者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讲究过,想写谁就写谁,喷得对方狗血淋头,也从来不带怕的。 也就是李青云的实力够强,拳头够大,梅念卿才会突然变得讲究了起来。 “还有一事,”梅念卿道:“青云兄弟你刚才那一掌,有什么名堂吗?我可否也一併写进武评?” 李青云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便爽快道:“我刚才那一掌,招式名称是亢龙有悔,全套掌法,共有一十八掌,唤作降龙十八掌。” “什么?”梅念卿陡然提高音量,震惊莫名,失声道:“亢龙有悔?降龙十八掌?” 他之前面对龙形气劲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老命休矣,当时骇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怎么看清李青云的招式。 但此时他略一回想,之前的场景,便歷歷在目。 虽然李青云是左手出掌,可拋开这一点,其出掌的架势,岂不正与《射鵰》评书里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相比评书里的降龙十八掌,李青云的这一招亢龙有悔,不仅伴有龙吟之声,且还能打出刚猛无儔的龙形气劲,威力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没错,就是降龙十八掌。”李青云说完,突然冲他歉然一笑,转身朝著擂台边缘飞掠而去。 因为女儿小鲤鱼正噠噠噠跑过来,扑腾著小短腿,扒住擂台边缘,想要往上攀爬,却力有不逮,手上一滑,便仰面倒了下去。 李青云及时赶到,猿臂舒展,轻轻一抄,便將小鲤鱼捞了起来,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下摔跤了吧?有没有碰到哪里?” 小鲤鱼仰面跌倒的时候,嚇得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却感到身体一轻,睁眼时已躺在了爹爹的怀里,顿感惊奇不已,听到爹爹的责备,便嗬嗬嗬嗬的傻笑了起来。 不过,才笑了几声,小鲤鱼又想起自己的来意,连忙问道:“爹爹,你跟老爷爷打架打贏了吗?” 李青云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爹爹不是跟老爷爷打架,而是在比武、呃,也不是,应该说是在互相切磋技艺。” “哦。”小鲤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又继续追问道:“那爹爹你打贏了吗?” 梅念卿走上前,笑著说道:“是你爹爹打贏啦!” “嚯嚯嚯嚯,我就知道,爹爹的武功可厉害啦,谁也打不过爹爹…”小鲤鱼便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但笑著笑著,她突然想起来,眼前的老爷爷好像就是被爹爹打败的苦主,便安慰道:“老爷爷你不要哭呀,以后听爹爹的话,就不会屁股被打开啦!” 梅念卿目瞪口呆,老脸憋得通红,好生尷尬。 “咳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李青云连忙道:“小鲤鱼別乱说话。” “哦。”小鲤鱼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突然被受到爹爹责备,便有些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 “你叫小鲤鱼是吗?”梅念卿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訕笑了两声,“別叫我老爷爷,我和你爹爹同辈相交,你应该叫我梅伯伯才对。” 他这么一大把年纪,就算再怎么没出息,也还不至於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伸手在身上摸了几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造型正好是一条小鱼的形状,笑著对小鲤鱼说道:“乖,叫梅伯伯,我把这个给你,是一条小鱼哦,喜欢吗?” 小鲤鱼眼睛一亮,却並没有伸手去接玉佩,也没开口叫梅伯伯,而是扭头去看老父亲的脸色,眼中有些期盼。 “梅老哥,使不得。”李青云连忙拒绝道:“这太贵重了。” “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別管了,”梅念卿摆摆手,“除非你不肯认我这个老哥。” “唉。”李青云见他都这么说了,只得轻嘆一声,对小鲤鱼点了点头,问她:“应该怎么说啊?” 小鲤鱼得到老父亲许可,不禁喜笑顏开,脆生生叫道:“谢谢梅伯伯!” “哈哈,好,小鲤鱼真乖。”梅念卿很高兴,將小鱼玉佩放到了她的小手之中。 “爹爹,爹爹,你看,是小鲤鱼!”小鲤鱼举著玉佩,献宝一样的展示给老父亲欣赏。 “很喜欢啊?”李青云嘱咐道:“那你可要好好保管哦,別不小心打坏了,那可就辜负了梅伯伯的心意。” “嗯嗯嗯…”小鲤鱼心不在焉的敷衍几声,美滋滋的捧著玉佩,翻来覆去的瞧个不停,不时乐出声来。 “梅老哥,既然此间事了,那我就先告辞啦!” 李青云提出告辞。 梅念卿倒是还想跟他探討一下亢龙有悔,还有降龙十八掌,可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挽留,脸上便露出遗憾之色。 “李前辈,这是你的东西吧?”小周拎著一个布袋,走了过来。 “哦,对,瞧我这记性,差点把东西拉下。”李青云接过布袋,“谢谢你了。不过,別叫我前辈,就像之前那样,唤我名字就是了,毕竟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不敢不敢。”小周訕笑道:“之前不知道前辈的手段,小可多有冒昧,还请前辈海涵。” 李青云想说什么,却见小周微不可查的瞥了梅念卿一眼,顿时便瞭然,小周自居晚辈,其实是顾忌梅念卿的面子。 毕竟,他跟梅念卿平辈论交,小周要是还敢跟他称兄道弟,那岂不是也要跟梅念卿平起平坐了? 念及於此,李青云也不说什么各论各的之类的话了,客套几句,便抱著小鲤鱼告辞离去。 …… “不可思议啊。”梅念卿望著父女俩的背影,不禁感嘆万千,“此人年纪轻轻,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练成这一身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 小周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道:“梅守藏,你猜我刚才交还给李青云…前辈的布袋里面,装著什么?” “哦,是什么?”梅念卿知道他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好奇问了一句,旋即才反应过来,面上有些不悦,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看青云兄弟的私人物品?” “误会了,梅守藏,”小周叫屈道:“是稿纸自己从布袋里掉了出来,我不小心瞥了一眼。” “原来是稿纸啊。”梅念卿轻咳一声,问道:“上面写的什么?难不成是武功秘笈?” “不是,但很接近了。”小周见梅念卿瞪起眼睛,看起来好像要发飆的样子,也不敢再继续卖关子了,连忙道:“稿纸上写的是小说,虽然只瞥了一眼,但我觉得,那应该是《神鵰侠侣》的稿子。” “神鵰侠侣?”梅念卿心中一动,“跟《射鵰英雄传》有关?” 小周连连点头,“没错,《神鵰侠侣》就是《射鵰英雄传》的续集,才在杂誌上连载了两章,因为字数太少了,情节还没展开,所以那些说评书的暂时都还没有拿这个开讲。” “奇怪,青云兄弟手上怎么会有《神鵰侠侣》的小说稿件?”梅念卿沉吟道:“难道他是杂誌社的编辑?或者是说书人?” “梅守藏,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周乾咳一声,“《射鵰英雄传》和《神鵰侠侣》小说的作者,其实就是李青云前辈?” “什么?”梅念卿心头一震,旋即若有所思的捋了捋鬍鬚,喃喃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说得通啦。原来青云兄弟不是根据小说的描写,创造武功,而是將他自己的武功,写进了小说里面。” “梅守藏,你也是这么想的?”小周眼神发亮,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神往之色,悠然道:“我突然在想,既然降龙十八掌是真实存在的武功,那么小说里的其他武功呢?比如一阳指、蛤蟆功、先天功等等,还有…九阴真经!” 梅念卿身体一僵,手指將鬍鬚扯断了好几根,都犹自不觉,骇然道:“不、不太可能吧?” 他和小周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第22章 陈大 从大周武库出来之后,李青云先去了一趟杂誌社,將最近积攒的存稿,全部交了上去,足足可以供杂誌连载小半年的,换回来一万多块钱的稿费。 今天出去的钱,不仅都赚回来了,还有一些剩余,这总算是让李青云感觉没那么肉疼了。 以前李青云存稿,主要是为了应付不时之需,万一有时候卡文,或者被琐事羈绊,腾不出时间码字,有存稿总是能更安心一些。 不过,如今他已觉醒了前世记忆。 上辈子曾看过的武侠小说,稍一回忆,便歷歷在目,连標点符號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原样照抄就行了,一天隨隨便便就能写大几万字,也完全不存在卡文的顾虑。 这样一来,存稿就不太有必要了。 交完稿件,他顺带著向杂誌社,提了提涨稿费的请求,不出所料的遭到了拒绝。 原因也跟他想的没差,虽然《射鵰英雄传》流传颇广,就连內城都有不少说书人以此为生,可问题是,杂誌的销量却並没怎么涨。 人家杂誌社肯给他涨稿费那才奇怪了。 这个世界,地方保护主义横行,像归禾城这种小地方发行的杂誌,也就只能在当地卖一卖,要是能『远销』到与归禾城接壤的几座相邻县城,那都要烧高香了。 归禾城虽是上等县城,人口也就一百多万,上限摆在那。 何况,还有不讲武德的说书人,来分摊流量。 小说的內容就算再怎么吸引人,杂誌销量也是根本卖不动的。 李青云颇有种蛋蛋的忧桑,在这个世界写小说,实在不是什么来钱的好职业,可是没办法,人穷志短,稿费虽少,却能解燃眉之急,他暂时並不打算放弃这个兼职。 从杂誌社出来,李青云带著小鲤鱼,在內城逛了逛,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又买了一些小零食。 天气眼看著就要暖和起来了,小鲤鱼不可能一直穿著厚厚的袄,所以他提前买了几件薄一些的春衫备著。 小孩子长得快,衣服每年都得买新的。 离开內城,返回青云武馆所在的学府巷,都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眼看著就要天黑了。 学府巷因为临近著归禾武校,大概是人们认为归禾武校武运昌隆,在这附近练武,多少可以沾染一点武校的气运,大家都很愿意送小孩来这边的武馆学艺。 有需求当然就有供应。 所以学府巷里,开满了大大小小的武馆,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青云武馆位置比较偏,是在湖边,位於学府巷的尽头。 路过一家武馆的时候,骑在他肩头的小鲤鱼,突然大叫一声,“陈大!” 武馆的墙角下,蹲著一个有些肥胖的小男孩,正在撒尿活泥巴玩,闻言扭头望来,惊奇道:“小鲤鱼,你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爹爹带我去內城玩了,买了好多好看的裙裙,还买了好多好吃的,”小鲤鱼得意洋洋道:“你看这是爹爹给我买的,还有葫芦,可甜可好呲啦…” 小鲤鱼左手葫芦,右手,左右开弓,吃得眉开眼笑。 “你要吃吗?”她举著葫芦,冲小胖墩晃了晃,然后又马上缩回手,在掛满霜的山楂果上舔了一口,美滋滋的眯起了眼睛。 小胖墩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点被馋到了。 这时一个青年男子,手上拎著跟甘蔗,一边嚼著,一边从武馆慢悠悠的踱步而出。 小胖墩见到青年,连忙叫道:“爹爹,我要吃葫芦。” “这都快吃晚饭了,吃什么葫芦?”青年晃了晃手中的甘蔗,“甘蔗要不要?这个比葫芦更甜更好吃。” “不要,不要,我就要吃葫芦。”小胖墩不依不挠。 “不吃算逑,我自己吃。”青年收回甘蔗,自顾自咬了一口。 小胖墩一脸懵逼。 小鲤鱼则是哈哈大笑,“陈大,你爹爹不给你买葫芦吃,你叫我一声姐姐,我的葫芦可以给你吃一口!” “切,谁稀罕。”小胖墩怒视著小鲤鱼,一脸不屑,“你年纪比我小,要叫我哥哥才对。” 青年似乎这时才注意到路边的父女俩,他斜睨李青云一眼,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哎哟,这不是老同学吗?好久不见了啊!” “是啊,好久不见。”李青云也冲他笑了笑。 青年叫做陈之昂,是李青云的髮小,並且两人小学、中学,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交情非同一般,甚至曾一度好到穿一条裤子。 可惜陈之昂结婚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突然好像看李青云哪儿哪儿都不爽,只要一见面,就经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说话阴阳怪气的。 李青云自然也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久而久之,关係便疏远了。 此时见面,打了声招呼之后,两人似乎都感觉没什么话好说,场面便冷了下来。 倒是两个小孩子,完全不顾大人们的尷尬,还聊得热火朝天。 “陈大,你骑过大马吗?”小鲤鱼笑靨如,骑在老父亲的脖子上,居高临下俯视著小男孩,“我爹爹今天让我骑大马,骑了一个下午,爹爹跑得可快啦,像飞一样,可好玩啦,嚯嚯嚯…” 小胖墩的本名,其实叫做陈耀宗,因为出生的时候,个头比较大,都快有將近九斤重了,又是头胎,排行老大,所以经常被称为陈大郎,简称陈大。 陈大听著小鲤鱼的炫耀,羡慕不已,突然扭头看向自家老爹,叫道:“爹爹,我不吃葫芦啦,我要骑大马。” “骑什么骑,”陈之昂不耐烦的摆摆手,“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吨位?我看你小子是成心想累死老子!” 陈大跟小鲤鱼同年出生,今年也才四岁,但生的粗壮,不仅个头比小鲤鱼高出一截,体重更是差不多快有她两倍了。 “我要骑大马,我要骑大马。”小胖墩不依不挠的嚷嚷了起来,“人家小鲤鱼的爹爹都让她骑大马。” “骑大马你就別想了,”陈之昂扬了扬手中的甘蔗,“我这有家法,你要不要吃(方言,音同骑)?” 小胖墩见势不妙,突然扯著嗓子叫道:“娘,娘,爹爹要打我。” “哎哎哎,你个小兔崽子,別叫,快別叫了,”陈之昂大惊,连忙拿手去捂他的嘴,“我让你骑大马,让你骑,还不成吗?” 结果他说没还说完,就见一个盘著头髮,相貌清秀的妇人,手里拎著根擀麵杖,风风火火从武馆里走了出来,怒道:“陈之昂,你敢动我儿子一下试试看……” 第23章 武功版权的重要性 盘著头髮,相貌清秀的妇人,正一脸杀气的衝著陈之昂而去,却突然看到路边的李青云父女,顿时便气势一滯。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將擀麵杖背在身后,抬手捋了一下耳畔的髮丝,姿態端庄,细声细气的说道:“是青云啊,好久不见了,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呢?” “嫂夫人,好久不见。”李青云道:“我带小鲤鱼去內城办点事。” 妇人表情微微一僵,嘆道:“什么嫂夫人呀,以前不都直接叫秀荷的吗?大家老同学,你什么时候跟我也这么客套啦?” 李青云不经意的瞥了陈之昂一眼,乾笑两声,没有接话。 妇人叫做雷秀荷,也是跟李青云小学、中学,一直都是同学。 不过,除了上课时间,李青云其实跟她交集並不多,而且他记忆里的雷秀荷,一直是斯斯文文,非常內向秀气,说一句话恨不得要害羞三次,像今天这样风风火火的样子,倒是少见。 雷秀荷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刚从內城回来,还没来得及烧晚饭吧?要不进来一起吃点吧。” “不用了,回来的时候也买了很多食材,就不麻烦嫂夫人啦!”李青云扬了扬手上拎著的东西,笑道:“那嫂夫人,之昂兄,你们忙著,我就先走啦!” “慢走。”雷秀荷挥挥手,却不小心露出了手中的擀麵杖,连忙又换了只手,冲小鲤鱼摇了摇手掌,笑道:“小鲤鱼,有空来玩啊。” “好噠,雷阿姨再见。”小鲤鱼也懂事的冲她挥了挥手,骑在老父亲的脖子上,喊了声得儿驾,嘴里嘻嘻哈哈的唱道:“骑大马,呱噠噠,一跑跑到外婆家,见了外婆问声好,外婆对我笑哈哈…” 小胖墩很羡慕,又对他爹叫嚷道:“爹爹,爹爹,我也要骑大马。” 雷秀荷伸手拧住小胖子的耳朵,呵斥道:“你骑个锤子的大马,还不滚进来吃饭。” 小胖墩一脸懵逼,这才刚搬来的救兵,怎么转眼间就投敌啦? 雷秀荷拎著小胖墩的耳朵,往屋里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瞪一眼丈夫,“还有你,傻站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吃饭啦。” “哦哦。”陈之昂訕笑一声,还剩半截的甘蔗也不啃了,直接隨手扔掉,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 同样是开武馆的,陈氏武馆的规模,至少是青云武馆的十倍,学员数量也同样是十好几倍。 只因为陈氏武馆拥有祖传的独门绝技,陈氏十三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虽然这只是一门品级二流的武技,但独门绝技的意义就在於,想要学这门武功,就得来陈氏武馆,其他地方是学不到的。 所以,陈氏武馆隨隨便便,就能招收到过百的学员。 虽然隨著时间流逝,武馆的学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归禾城中学会了全套陈氏十三剑的武者,早已经不在少数。 但没有版权,就算学会了陈氏十三剑,也只能自己用,不能传授给別人,连亲儿子都不行,否则分分钟会被追回武功。 所以,上一代的学员,其下一代多半还是会来陈氏武馆学艺。 赚了老子的钱,还能再继续赚儿子的钱。 这就是武功版权的重要性。 对陈之昂这位发小,李青云以往也是颇为羡慕的,因为对方练剑的天赋,其实非常一般,至少比李青云要差远了,但靠著陈氏十三剑的版权,人家舒舒服服,站著就把钱挣到手了。 好在他如今不用羡慕了,再等上几天,版权证书下来,青云武馆也將能够拥有镇馆的独门绝技了,还不止一种。 晚饭之后,李青云还是照旧,讲《射鵰》的故事,哄小鲤鱼入睡。 然后他才自己开始打坐运功。 他练的內功,也是《玄武冥息诀》,是出自归禾武校的镇门级功法,可惜他只有前两重的心法口诀。 事实上,归禾城內,有一大半的武者,內功练的都是《玄武冥息诀》。 因为归禾武校大开方便之门,將《玄武冥息诀》前两重的心法口诀,免费公开,並且授权给了归禾城的所有武馆。 只要是归禾城的居民,隨便找家武馆,就能学到《玄武冥息诀》前两重的內容。 《玄武冥息诀》共有九重。 至於后面七重的內容,就只能考入了归禾武校,才有机会学到了。 不过,归禾武校这么做,也並不全是做好事,为了普度眾生。 內功心法,通常讲究从一而终,练了就要练到底。 中途改练其他的內功心法,是非常麻烦的事情,绝大多数时候,都需要散功重修。 那些世家子弟,或者门派的弟子,基本上都是从小开始培养。 归禾武校却是大学,学生的年龄至少也是十五岁起步,为了不让学生们输在起跑线上,就只能是採取这样先广撒网的方式了。 这个晚上,李青云又没有做梦。 第二天是法定休沐日,但武馆不放假,还是照常上班。 李青云也没有再教学员们新的招式。 上次教的那一招白驹过隙,至少足够学员们消化半个月。 休沐日过后,就进入四月份了。 这天下午,李青云正在武馆门前的空地上,督促学员们练功。 这时路边走来一行人。 其中一名青年,对同伴低语几声,朝著青云武馆的方向小跑了过来。 “四哥!” 李青云见到对方,连忙起身说道。 “小六,最近武馆生意咋样?”青年拍拍他肩膀,又冲挥舞著木剑的小鲤鱼招招手,笑道:“小鲤鱼,最近有想四伯吗?快过来,看看四伯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啦!” “四伯伯。”小鲤鱼高兴的大叫一声,跑了过来,“想了,想了,小鲤鱼可想四伯伯啦!” “哈哈,小嘴真甜。”青年打开一个纸袋,拈了一颗火红色的水果,塞进小鲤鱼的嘴里。 李青云苦笑道:“唉,四哥,你来就来,別总是这么破费。” 青年叫做李乘风,跟李青云是堂兄弟,平时对他颇为关照。 “路上见到,就隨便买了点,又不贵的。”李乘风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將整个纸袋都递给了小鲤鱼,“不跟你多聊了,待会还有事,先走啦。” “呃,对了,四哥,”李青云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叫住他,“我最近得了一套掌法,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咱们比划比划。” “哦?”李乘风惊讶的看他一眼,“行,过两天吧。” 第24章 保护费 李青云自己虽然是一脉单传,但他上一辈,他爹那一代,李家的人丁倒还是挺兴旺的,所以他倒是有不少的堂兄弟、表兄弟。 只不过,其中关係特別好的,就没剩几个了。 因为上一辈人的关係,就不太和睦。 堂兄李乘风,就是少数跟李青云关係比较好的那一掛,平时对李青云这个小老弟,非常关照。 不过,李乘风是混黑帮的。 李青云平时没少为他的这位堂兄担心,怕他在黑帮廝混,整日刀口舔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打死了。 如今李青云有了奇遇,自然就想要拉一把这位一直关照自己的堂兄,准备教他几招保命的玩意儿。 李乘风告辞离开之后,小跑几步,很快追上同伴,点头哈腰的冲为首一名满脸横肉,面相凶恶的壮汉说道:“豹爷,保护费收……” 李青云的降龙十八掌,被凭空提升到返璞归真境界之后,同时还获得了一身深厚无比的內力。 他平时虽不刻意动用內力,但內息自然运转,也会让他变得耳聪目明,听力比普通人要强出不少。 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堂兄后面说的什么,李青云倒是没能听清。 可堂兄前面说的两句话,已经让李青云心中起疑。 他连忙暗自运功,內力贯注双耳,增强听力。 远处堂兄和豹爷的对话,顿时便如同耳边私语一般,被他听了个真切。 只听豹爷笑骂道:“你小子收个屁,我刚才看得清楚,你那堂弟根本就没拿钱给你,武馆的保护费准是你小子自己帮忙垫付的。” 李乘风訕笑道:“豹爷法眼如炬,我这点小心思,当然是瞒不过您。” “不过,你小子也算是讲义气,是个爷们儿。”豹爷又道:“別说豹爷不关照你啊,最近沙河帮很不安分,经常挑衅咱们飞鱼帮,帮主决定要跟沙河帮碰一下,到时候火拼起来,可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你小子要是能趁机立下一点功劳,豹爷就真的做主,给你免了你堂弟那武馆每个月的保护费。” “那就多谢豹爷关照了。”李乘风忙不叠的连声道谢。 李青云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了。 此刻他的心中,情绪翻涌,有著说不出的感动。 堂兄是在三年前,加入的飞鱼帮。 之后过了两个月,李乘风就突然跟他说,以后武馆的保护费就不用交了。 李乘风说是自己很受老大豹爷的赏识,豹爷看在他的面子上,大手一挥,就把武馆的保护费给免了。 当时李青云也没多想,就直接信以为真,还真以为,堂兄在豹爷面前,有多大的面子。 直到今天,他终於才知道,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一直都知道,堂兄李乘风,对他非常关照。 可原来堂兄对他的关照,其实比他所知道的更多。 堂兄走后不久,路边突然又走来一名老嫗,手上牵著一名女童。 “小妮,你来找我玩的吗?”小鲤鱼见到女童,不禁眼睛一亮,满脸喜悦的跑了过来。 小妮个子小小的,比小鲤鱼都还要矮了一小截,身体也非常瘦弱,脸上表情怯怯的,像只猫儿。 她听到小鲤鱼的招呼声,却只是靦腆的冲她笑了笑,並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仰头去看老嫗。 老嫗胸前的襁褓里裹著婴儿,后面还背著一个大背篓,脸上挤出个討好的笑容,对李青云说道:“小李,我准备去山上捡点柴火,小妮放在你这里,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 “行啊,林阿婆。”李青云点了点头,“让小妮过来,跟小鲤鱼一起玩耍吧,我会看著她们的。” 林阿婆摸摸孙女的脑袋,嘱咐道:“小妮,记得听李叔叔的话,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知道了,奶奶。”小妮懂事的点点头。 “那小李你忙著,我先走了。”林阿婆打了声招呼,转身朝远处走去,嘴上还在喃喃念叨著,“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冬天都已经过完了,煤价却突然一个劲儿的往上涨,连带著柴火也跟著一起涨价,这可真是难熬啊……” 李青云闻言,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他平时用煤比较少,只有在煎药的时候,才用一下煤炉子。 倒是柴火涨价,对他来说,就不是个好消息了。 他家里虽然就两口人,但也是烧柴大户,因为女儿病情的缘故,家里一年四季都要烧火炕。 好在开春的时候,他就囤了一大批柴火,足可以烧到五月份去,柴火涨价暂时倒还影响不到他。 “小妮,快过来,给你红果果吃,是四伯伯给我的,可甜可好吃啦,给你一颗,快尝尝看……”小鲤鱼兴冲冲的拉住小妮,向对方分享自己刚得到的美食。 小妮怯生生的望了李青云一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拒绝小姐妹分享的食物,却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被小鲤鱼將一颗红色果子硬塞进了嘴里。 她下意识咬了一口,甜滋滋的汁水涌入口腔,让她不禁眼睛一亮,脸上便露出了跟水果一样香甜的笑容。 “甜吗?好吃吗?”小鲤鱼问了一句,见她点头,便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又道:“小妮,你前几天怎么没来找我玩呀?” 小妮小声回答道:“奶奶不让出来,害怕我被捉娃子的捉走了。” 捉娃子的就是人贩子。 “小妮別怕,我会保护你的,”小鲤鱼一脸义气干云,“要是有捉娃子的坏人,我就叫爹爹打跑他们,我爹爹可厉害啦,老爷爷都被屁股打开。” 小妮便看了李叔叔一眼,似乎很好奇,李叔叔为什么要把老爷爷屁股打开,却怯怯的不敢问。 李青云:“……” 这一波是风评被害呀! 小鲤鱼要是再这么继续替他『吹捧』下去,他这个老父亲怕是都要变成拳打北海敬老院,脚踢南山幼儿园的大反派了。 “小妮,你看,这是跟爹爹打架的老爷爷,打架打输了之后送给我的,”小鲤鱼將掛在脖子上的小鱼玉佩掏出来,一脸得意的向小姐妹炫耀道:“是一条小鲤鱼,跟我的名字一样,好不好看?嚯嚯嚯嚯……” 小妮便果然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一旁练剑的学员们,忍不住冲李青云投来好奇的目光。 小鲤鱼的话,太容易让人误解了,让人听著,还以为是李青云用武力逼迫老爷爷送她小鱼玉佩呢。 李青云摸了摸鼻子,有心想要解释一下,可又觉得,童言无忌,自己强行解释,是不是有点大题小做,反倒可能会越描越黑? “小妮,我还有好东西给你看,是我爹爹给我画的天下第一无敌可爱的小鲤鱼,你等一下,我去拿出来。”小鲤鱼说完,也完全不管小姐妹是不是想看她的画像,便一溜烟朝院子里跑去。 第25章 沿门托钵 小鲤鱼跑进屋里之后,就只剩小妮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外面。 她小脸上满是不知所措,表情怯怯,活像个被人拋弃的小受气包。 “小妮!”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叫。 一个小胖墩满脸惊喜的朝著这边奔跑了过来,小小的身子,愣是跑出了推土机的气场。 “小少爷,慢点跑,小心摔著。” 一男一女,两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脸色有些著紧的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穿著同款的练功服,左胸位置,绣著『陈氏武馆』四个金色小字。 陈氏武馆的规模大,不仅体现在武馆占地面积和內部设施等方面,就连武馆学员们所穿的练功服,都是同一款式,整齐划一,一看就很正规,很有逼格。 不像青云武馆的学员,穿著五八门,从卖相上就被碾压了一头。 两名男女胸口的绣字顏色,其实也有讲究。 金色绣字,代表他们並不是普通的学员,而是陈氏武馆的正式弟子。 普通学员,是钱学艺。 只有正儿八经拜过师的,才能算是武馆正式弟子,不仅学艺不要钱,还能学到一般学员们学不到的绝招。 武馆教授学员,通常都会留一手。 比如,陈氏武馆的独门绝技,陈氏十三剑,普通学员顶多只能学到第十剑。 至於后面的三剑,就算钱,武馆也不会教了。 当然,如果真是不差钱的主,用力猛砸,那又另当別论。 只有正式拜过师的武馆弟子,才能学到全套的陈氏十三剑,而且还不用钱。 不过,有所得,必有所失。 正式弟子学艺不钱,却要免费给武馆干活,教授学员武艺,甚至偶尔还要客串保姆,帮馆主带孩子。 小胖墩就是陈大,之所以两名年轻男女称呼他是小少爷,是因为他爷爷陈威远,才是陈氏武馆的馆主,他爹陈之昂是少爷,小胖墩自然就是小少爷啦。 “小妮,你来找小鲤鱼玩呀!”陈大跑到跟前,左顾右盼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小鲤鱼呢?她不跟你玩吗?” 小妮仰望著比自己足足大了两圈的小胖墩,小嘴一扁,差点被嚇哭。 陈大犹自不觉,伸手捉住小妮的肩膀,笑道:“那你跟我玩吧,不跟小鲤鱼玩了。” “陈大,不准你欺负小妮。”小鲤鱼捧著自己的宝贝卡通画像,正从院子里跑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大叫一声,喝止陈大,又对小妮道:“小妮,你不要怕他,过来我保护你。” 小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猛地將肩膀从陈大的手掌中挣脱出来,跑到小鲤鱼身后躲了起来。 “我没有欺负小妮。”陈大见到小鲤鱼,似乎有些犯憷,辩解道:“我是找小妮玩的,不信你问她。” “小妮,是这样吗?”小鲤鱼便扭头问小妮。 小妮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想跟陈大玩。” “那小妮你就跟我玩吧,不理陈大!”小鲤鱼窃笑了两声,又冲陈大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陈大,你快走开,小妮不想跟你玩。” 陈大便一脸悻悻,很是不爽,但他眼巴巴的望著两人,又不肯真的就这么走掉。 小鲤鱼却不理他了,將手中的卡通画像展开,给小姐妹欣赏,“小妮,小妮,你快看,这是我爹爹画的小鲤鱼,跟我像不像?好不好看?阔爱不阔爱。” “像,好看,阔爱。”小妮一脸羡慕的说道。 “嚯嚯嚯嚯…”小鲤鱼便很是得意,“是叭?我就是天下第一无敌阔爱的小鲤鱼。” “小鲤鱼,让我也看看叭!”陈大很是眼热,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伸著脖子,想要凑上前去看画像。 “你是坏人,刚才欺负小妮,不给你看。”小鲤鱼冲他做个鬼脸,將画像交到了小妮的手里,好让小姐妹看得更仔细,“小妮,你拿著看,不要被陈大偷看到了。” 小妮拿著画像,抬头看了一眼陈大,忍不住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好像生怕他来抢。 陈大跃跃欲试,还真有点要伸手抢的意思。 他对小鲤鱼颇为忌惮,毕竟,小鲤鱼他爹可就杵在一旁,正虎视眈眈著呢。 但他当然不怕小妮,踌躇片刻,终於按耐不住,伸手朝小妮手里的画像抓了过去,“小妮,让我也看看叭。” 陈大毕竟个头高大,手长脚长,小妮又有点胆怯,见他上前,便慌得不知道该怎么躲避了,被他一伸手,抓住了画像的上沿。 小妮虽然没敢躲,但这毕竟是小姐妹的东西,她也不能就这样让陈大给夺了去,小手紧紧抓著画像不放手。 画像本身只是普通的稿纸,並不怎么结实,哪里经得住折腾。 小妮抓著画像不放手,陈大只用力一夺,画像便瞬间四分五裂,死无全尸了。 小鲤鱼愣了一下,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妮自己倒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小鲤鱼,对不起,你的天下第一无敌阔爱的小鲤鱼被陈大撕坏啦,呜呜呜…” “好哇,陈大,”小鲤鱼顿时怒从心头起,“你这个坏人,赔我的画像,赔我天下第一无敌阔爱的小鲤鱼。” “这个、这个…”陈大像扔掉烫手山芋般,將手中抓著的碎纸片用力扔了出去,又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尬笑两声,“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都怪小妮,她刚才抓著画像不放手,我才会不小心撕坏的…” 小妮闻言,还以为真是自己的错,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就连小鲤鱼,都有点被他的狡辩给糊弄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叫道:“你胡说,我把画像给小妮看,不给你看,谁让你来抢的?你赔我的画像。” “那个、那个…”陈大有些心虚道:“要不然我让我爹爹重新给你画一张?” “你爹爹也会画画?”小鲤鱼好奇问道。 陈大理直气壮道:“不会。” 小鲤鱼呆了一呆,“那你怎么让你爹爹给我重新画一张?” “咳咳,我先回去跟爹爹说,他肯定会赔你的…”陈大干笑两声,悄咪咪的便想要转身逃跑。 小鲤鱼当然不肯干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叫道:“不准你走,你先赔我的画像。” 陈大毕竟身宽体胖,力大不亏,猛地一挣,便甩脱了她的小手。 小鲤鱼被带得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不由大怒,叫道:“好你个陈大,你要跟我打架吗?吃我一招亢龙有悔…” 小鲤鱼有模有样的摆开架势,左腿微屈,右臂內弯,右掌画了个圆圈,笔直朝著陈大的胸口推去。 陈大猝不及防下,被她一掌推得踉蹌退后两步,也是忍不住心头火气,叫道:“打架就打架,我不怕你。” 陈大家学渊源,倒是学过剑法,但却没怎么练过拳脚功夫,出手也没什么章法,毛毛躁躁的伸出手,想要上前推搡小鲤鱼。 他毕竟块头摆在那,气势汹汹的衝上前来,看著倒颇有些嚇人。 小鲤鱼也有点慌,关键是陈大的手伸著老长,她要是故技重施,用亢龙有悔打过去,只怕还没碰到陈大,自己先被推倒了。 慌乱之中,小鲤鱼突然急中生智,小身子微微下伏,朝前躥去,同时两手上托,叫道:“沿门托钵!” 只听啪一声,陈大下巴中招,被她手掌拍中,仰面倒了下去。 第26章 哭鼻子会传染 “小少爷,你怎么样?” 见到陈大被击倒,穿著陈氏武馆练功服的少女,不由惊呼一声,连忙衝上前来。 另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则是怒形於色,抬手指著小鲤鱼,怒斥道:“你…” 他一个字都还没说完,脑海中陡然升起强烈的危机感,似乎有一股难以想像的气机锁定了自己,不由骇然抬头望去。 恍惚之中,他见到一柄充塞天地之间的巨剑,朝著他笔直刺了过来。 那剑锋之上,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辉煌剑气,浩瀚磅礴,锋锐无匹,浩荡无法阻挡。 少年骇得大叫一声,向后退去,却一脚踩空,仰面向后跌倒。 他下意识的想要运转內力,稳住下盘,屹立不倒,可却骇然发现,內息竟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封锁住了,毫无动静。 扑通一声。 少年跌了个四仰八叉,狼狈万分。 他爬起身来,却发现哪里有什么巨剑? 刚才的一切,好像全都是他的幻觉。 他尝试运转了一下內息,同样也是毫无阻碍,根本不存在什么无形力量锁住內息的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不知所措,茫然四顾,却无意间视线触碰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不由心下打了个突。 他仍然不知道,刚才的遭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方才的一番遭遇了,顿时便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连忙低下头去,再也不敢造次。 李青云冷冷收回视线。 少年方才看到的巨剑,其实是他所释放的一缕剑意。 剑意的作用,可不止是催发剑气,还有很多妙用。 好在李青云只是小惩大诫,剑意含而不发,且一触即收,並没有真的要对少年痛下杀手。 否则他的剑意虽尚未凝练成型,威能尚不足以直接杀人,却亦能轻鬆重创少年的心神,令其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神智丧失,沦为痴呆。 “小少爷,小少爷,你伤到哪里了?”那少女没去注意身后同伴的动静,她將陈大扶起来,却见陈大直愣愣的望著小鲤鱼,半晌没吭声,担心他是不是摔出什么毛病来了,不由关切的连连询问道。 陈大愣了半晌,突然『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小鲤鱼似乎也没想到,陈大看著牛高马大,凶神恶煞一样,结果被她一招沿门托钵,轻轻鬆鬆就给揍哭了。 她见陈大哭得很伤心的样子,便有点不知所措,感觉就好像自己做了好大的错事,负罪感满满的,连忙道:“你、你不要哭了,我不要你赔啦,你快点走吧…” 陈大还是大哭不止。 小鲤鱼有些慌了神,大声道:“你、你要是再哭,我也要哭啦!” 她说完转身衝到李青云的怀里,扁了扁嘴,当真是『哇』的一声,也跟著哭了起来。 李青云都被整懵了,连忙帮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小鲤鱼乖,不哭不哭啊,再说你不是打架打贏了吗?这怎么还哭上了呢?” 小鲤鱼被问的有点懵,好像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她想著想著,突然感觉好生委屈,於是哭得更厉害了,本来还是乾打雷不下雨,这会儿直接开始掉金豆子了。 “奇怪了,这哭鼻子也能传染的吗?”三个小不点同时嚎啕大哭,场面何其壮观,李青云直感到头皮发麻,都快不知道应该怎么哄了。 他把小鲤鱼搂在怀里,又把小妮也拉到身边来,给她擦了擦眼泪,细声安慰道:“別哭啦,哭了脸,要变小猫的。不就是一张画像吗?爹爹再给你重新画一张,好不好?保证跟之前的一样好看,天下第一宇宙超级无敌阔爱的小鲤鱼。” “那、那好吧!”小鲤鱼本来也不怎么伤心,闻言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暂时停一停,先不哭了。 “那你安慰一下小妮,让她也別再哭啦。”李青云又给女儿分配了个任务。 “小妮,小妮,你別哭啦,”小鲤鱼自己眼泪还没完全擦乾,眼泪婆娑的便开始安慰自己的小姐妹,“我爹爹答应帮我再画一张,还是天下第一宇宙超级无敌阔爱的小鲤鱼。” 小妮抽噎著道:“对不起,小鲤鱼,我把你的画撕坏了,你不要不理我呀。” “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不理你噠。”小鲤鱼连忙道:“再说画是陈大那个坏蛋撕坏的,我刚才已经打过他了,你不要再伤心啦!” “哦!”小妮抽噎了好一会儿,也终於开始慢慢安静了下来。 “谢天谢地,总算是不哭了。” 李青云暗自鬆了口气。 他见陈大还在哇哇大哭,担心哭鼻子真的会传染,別一会儿又连累小鲤鱼也一起哭起来,便对那少女说道:“小姑娘,把你家小少爷带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摔坏哪里?” 少女便有些犹豫,刚才击倒小少爷的小女孩,貌似就是眼前这个青年的女儿,对方该不会想趁机报復小少爷吧? “放心,我跟你们家少爷是朋友,不会对你家小少爷不利的。”李青云哭笑不得,他再怎么著,还能对一个四岁大的小胖墩下毒手是怎么的? 少女回想一下,似乎確实曾见李青云跟自家少爷打过招呼,迟疑片刻,终於还是抱著犹自嚎啕大哭的小胖墩,走上前来。 李青云看了看小胖墩的后脑勺,见没有伤口,又给他摸了摸脉搏。 他其实不怎么懂医术,但经常给小鲤鱼把脉,在这方面倒多少有些心得,见小胖墩的脉象平稳,似乎也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没事,估计就是摔了一下,有点嚇懵了。”李青云说完,拍了拍手掌,吸引小胖墩的注意力,然后齜了齜牙,粗声恶气道:“小胖子,別再哭啦,不然小心我揍你哦。” 少女目瞪口呆,心说这怎么还恐嚇上了?你刚才哄自家闺女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自家小少爷还真就吃这一套。 被李青云一番恐嚇,小胖墩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恐,反正是当场就止住了哭泣,傻乎乎的望著李青云发呆。 “行了,小胖子,小鲤鱼打了你,但也是你撕坏了小鲤鱼的画像在先,既然互相都有不对的地方,就算是你们扯平了吧!”李青云笑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都是江湖儿女,哪有解不开的仇怨?不如相逢一笑泯恩仇。来,你们握个手,互相说声对不起,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嘛。” 第27章 江湖儿女 少女见李青云说的一套一套,对两个才四岁的小不点说话,却像是江湖中人调解恩怨,不免有些好笑,他们能听懂才怪了。 “小鲤鱼,你先来打个样。”李青云说完,將小鲤鱼拉到身前,“你打哭了人家陈大,跟他说声对不起吧。” 小鲤鱼见陈大好不容易没哭了,倒是大大的鬆了口气,连忙道:“陈大,对不起,你別哭了,我以后不会再打你啦!” 陈大傻乎乎的看著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小鲤鱼便提醒他,“该你说对不起啦。” 她等了一会儿,见陈大迟迟没有动静,还以为对方反悔了,不肯向自己说对不起,顿时就觉得自己好像吃了大亏一样,忍不住擼了擼袖子,怒道:“我都已经说了对不起,现在轮到你啦,你是不是玩不起啊?你说不说对不起?不说我揍你啦!” 陈大终於回过神来,连忙双手抱头,叫道:“我说我说,小鲤鱼,对不起,你別打我。” “嚯嚯…”小鲤鱼收回小拳头,大笑几声,转头看著老父亲,叫道:“爹爹,我和陈大都说过对不起啦。不过,我可以不跟他做好朋友吗?我只要跟小妮做朋友,不想带陈大玩。” 小妮听了这话,倒是非常欢喜,拉了拉小鲤鱼的小手,眼角泪渍犹未完全乾涸,脸上已绽放出甜丝丝的笑容,靦腆说道:“小鲤鱼,你真好。” 小鲤鱼更得意了,故意斜睨陈大一眼,扮个鬼脸,拉著小妮往一旁走去,“走,小妮,我们去那边玩,不理陈大,他是个爱哭包。” 小妮闻言,却突然脸色一黯,小声道:“我刚刚也哭啦。”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啊?哈哈,那个嘛…”小鲤鱼尬笑两声,眼珠转了转,“我们跟陈大不一样,我们是女孩子,当然可以想哭就哭啦。” “是这样吗?”小妮有些迷糊。 “对,就是这样。”小鲤鱼坚定的点了点头,因为她刚才也哭了,要不是这样,那她岂不是也成了爱哭包? “小鲤鱼,小妮,你们带我玩嘛!”陈大眼巴巴望著两人,又小心的瞟了一眼李青云,然后飞快收回视线,訕笑道:“小鲤鱼你爹爹刚才都说了,我们都是江湖儿女,要、那个…笑著结恩仇,以后就可以做好朋友啦。” “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小鲤鱼记性可比陈大好多了,先纠正了他话里的错处,又看了小妮一眼,有些犹豫,“小妮,我爹爹说我们是江湖儿女,互相说了对不起,就可以继续做朋友,要不然咱们还是带上陈大玩吧。” “那、那好叭。”小妮明显对陈大有些畏惧,不太情愿的样子,但好姐妹发话,她也不懂如何拒绝。 “陈大,你过来一起玩吧。”小鲤鱼一派大姐头的气场,挥斥方遒道:“但是你以后不准欺负小妮,也不准哭了,不然我们就不带你玩。” “好好,我不欺负小妮了。”陈大连连点头,“你不打我,我就不哭。” 其实陈大身为陈氏武馆的小少爷,家境优越,平时也是个孩子王,从来只有他欺负、孤立其他小伙伴的份儿,比如小妮,就经常被他惹哭。 毕竟,跟在陈大身后的一男一女,两大护法,可不是摆设。 刚才那少年,就想要以大欺小,出声呵斥小鲤鱼,只是被李青云不动声色的打断了施法,嚇得他差点魂都没了。 不过,今天陈大被小鲤鱼揍了一顿,也不知道是打中了什么开关,竟让他觉醒了舔狗体质,非得要追著和小鲤鱼、小妮一起玩耍。 小孩子的矛盾,来的快,去的也快。 三小只握手言和,很快走到墙角下,玩起了过家家。 “於师兄,你怎么了?”这时少女终於发现同伴的异状,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少年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神情畏缩,闻言不经意瞟了一眼李青云所在的方向,却见李青云也正似笑非笑的望过来,他顿时身体一抖,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嚇,慌忙摆手道:“没、没什么。” “真的没事?”少女狐疑道:“我刚才看你好像跌倒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踩空,摔了一跤,跟李馆主绝对没有任何关係。”少年连连摆手,大声解释道,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少女更惊讶了,视线在他和李青云之间来回巡梭,总觉得两人似乎有事。 但李青云方才始终坐在椅子上,距离少年足有十几步之遥。 少女实在想不出,两人能发生什么交集,思索半晌,不得要领,只得作罢。 …… 下午四点多钟,林阿婆背著一大背篓的柴火回来,领走了小妮。 小鲤鱼依依不捨的送走小姐妹,也不玩过家家了,像赶苍蝇一样,挥手把陈大打发走人。 然后,她便缠著老父亲,要学降龙十八掌。 今天揍了陈大一顿,小鲤鱼好像才终於发现了武功的用处,又重新燃起对降龙十八掌的兴趣。 “你不怕手疼啦?”李青云好笑的问道。 小鲤鱼的小脸便有些皱巴了起来,都还没开始练功呢,好像手就已经开始疼起来了。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鼓起勇气,大声道:“爹爹,我不怕疼。” “好,那爹爹再教你一招,神龙摆尾。”李青云哈哈一笑,也不將小鲤鱼领进院子里去,便在路边,將一招神龙摆尾,细心传授给了女儿。 与之前一样,他仍是只教招式,並不涉及內劲运用,不怕被人学了去。 当初在梦里,洪七公教郭靖最后三掌的时候,也是光明正大,当著一大堆人的面,丝毫不怕欧阳克偷学,只有讲到最关键的內劲、发力技巧,方才换成小声耳语,谨防偷听。 “你自己对著空气练就可以了,不需要跟靖哥哥一样,打木人桩。”李青云见小鲤鱼学会了招式,迫不及待想要跑进院子里,去跟木人桩较劲,连忙劝止了她。 “真噠?”小鲤鱼惊喜道:“小鲤鱼不用跟静锅锅一样打松树,也可以练成降龙十八掌吗?这是真的吗?爹爹,你没骗我叭?” 李青云笑道:“当然是真的啦,爹爹骗你做什么?” “嚯嚯嚯嚯…”小鲤鱼这下高兴坏了,仰天大笑几声,浑身满是干劲的开始反覆练习神龙摆尾这一招。 第28章 收徒 眼看著时间差不多,李青云照例將学员们唤进院子里,对他们下午练剑时存在的一些问题,一一进行纠正和指点,然后便宣布了放学。 “哦,对了,宋小芸,你留一下。” 宋小芸闻言,停下脚步,诧异的朝他望了过来。 李青云问道:“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距离你们升学大考,还剩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吧?” “是的,先生。”宋小芸点了点头。 武馆教习和学员的关係,並非师徒,所以互相只称呼先生、学生。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剑术水平,有多大的希望,能够成功考取归禾武校?”李青云继续问道。 宋小芸咬著嘴唇,脸色有些苦涩,半晌之后,终於还是摇摇头,涩声道:“希望恐怕不大,最多也只有不到一成的机会。” “如果你能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內,学会全套的速成版青云剑法,”李青云说到这里,解释了一句,“哦,就是你现在练的速成版白驹剑法,我申请版权的时候,顺便將名字改了……如果你能学会全套的速成版青云剑法,並且將其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那样考取归禾武校的概率,能提升多少?” 对於剑法改名,宋小芸倒是不怎么意外,可对李青云后半截所说的话,她却感到有些震惊,吃吃道:“如果那样的话,我至少有五成的把握,可以考上归禾武校,但那怎么可能呢?” 宋小芸练功本就非常勤快,前几天学到了速成版白驹过隙这一招,她更是练习得尤为刻苦,进境极快。 可再怎么快,恐怕也至少要十来天的时间,才能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 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一流剑法,想要练到略有小成,在她这个年纪来说,是相当难能可贵的,否则她也不敢声称,那样就能有五成的机率,考上归禾武校。 速成版青云剑法了,总共有三十六招。 宋小芸即使十天就能將其中一招练到略有小成,全套剑法下来,也得要差不多一年时间了。 这对於两个多月之后的升学大考,可以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照你现在练剑的进度,那肯定是不赶趟了,”李青云笑了笑,“但如果有我给你开小灶,一对一为你进行辅导,你要还不能在两个月內,將全套速成版青云剑法,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那就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无能了。” 宋小芸瞪大眼睛,期期艾艾,欲言又止,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很希望,李青云能给她开小灶,一对一指点她练剑。 可李青云凭什么这么做呢? 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 每个月五百块钱的学费,能学到速成版青云剑法这种级別的武功,已不是物有所值,而是物超所值。 她又怎敢再奢望更多? 可李青云的话,却又让她生出一丝希望。 先生將她留下,又故意说这么一番话,肯定不可能是毫无缘由。 果不其然,只听李青云继续说道:“大家都交一样的学费,如果只给你一个人开小灶,那肯定是不合適的,其他人会有意见…” 宋小芸便脸色一黯,她就知道,不可能会有那样的好事,无缘无故砸到她的头上来。 “所以,”李青云说著,却话锋一转,“我有意收你为亲传弟子,你愿意吗?” “什么?”宋小芸猛地瞪大眼睛。 “我说,我想收你为亲传弟子,你愿意吗?”李青云以为她没听清,便將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宋小芸哪里是没听清,她是完全不敢置信,好在她终於回过神来,几乎是不假思索,连忙大声叫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她一时激动,无法抑制,几乎是扯著嗓门喊的,声音远远传到了院外。 几名尚未走远的武馆学员,不禁面面相覷,回头望著院墙,不知道大师姐在喊愿意什么? “不用这么著急的回答我,”李青云抬抬手,安抚道:“你先冷静一下,回去好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以免日后后悔。” “不用想了,我愿意拜您为师。”宋小芸眼神坚定,语气坚决,说著就想要跪下去给他磕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但她才刚弯下腰,却感到一股无形无跡却沛然无可抵御的力量,稳稳托住了她的身体,不让她真的跪下去。 她不禁为之一怔,抬头望去。 只见李青云伸出手掌,遥遥虚扶著她,摇头道:“都说了让你不要著急做决定,先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拜师可是一件影响终生的大事,当然需要先徵求你的家长同意才行。” 宋小芸还有些不甘心,想要继续下拜,可李青云只轻轻一抬手,她便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袭来,已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体。 她心中又是惊奇,又是骇然。 明明李青云的手掌,距离她尚有数尺之遥,根本就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可却能发出如此柔和却坚定的力量,隔空將她的身体托起。 这样的手段,当真是让她闻所未闻,心中火热,拜师的念头,更是坚定无比。 李青云倒是能理解,宋小芸为什么会如此激动。 她所激动的,其实不是拜李青云为师,而是拜师之后,能得到李青云的悉心调教,这样她才有机会考取归禾武校。 对於宋小芸来说,若是不能考上归禾武校,那她下半辈子的人生,就几乎可以一眼望到头了,无非是早早嫁人、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每日里柴米油盐,忙於厨房,止於厅堂。 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甘於下半辈子只做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又何必十几年如一日的辛苦练剑? “去吧,回去之后,好好跟家人商量一下。”李青云冲她挥挥手,开始赶人,“你也且放宽心,我既已说过,要收你为徒,便不会轻易更改主意。” 宋小芸见他態度坚决,也知道无法勉强,只好有些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她自己当然是千肯万肯,愿意拜李青云为师。 至於她的家人,那可真就未必了。 从青云武馆学员的男女比例,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世界重男轻女的现象还是挺严重的。 青云武馆的学费,已经堪称是武馆界的地板砖,很难找到比这收费標准更低的武馆了。 但即使如此,宋小芸为了每个月五百块钱的学费,也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 她是真的不敢確定,自己家人会不会支持自己拜李青云为师。 毕竟,成为武馆亲传弟子,虽有好处,可也並非没有代价。 就像白天那陈氏武馆的两名少年少女,身为亲传弟子,居然还要免费帮忙带孩子。 她家里人,可未必捨得她这个劳动力。 第29章 邀战 李青云突然提出想收徒弟,並不是因为白天看见陈氏武馆的弟子,受到启发,也想找个免费劳动力,而是对此早已深思熟虑多时。 他需要一个榜样,一个可以一鸣惊人,以最快速度,为青云武馆打响名气的工具人。 他这几天,看似没什么动作,其实是在暗中观察武馆的十名学员,想要从中选出一个最有潜力的人选。 只可惜,他好像並没有別人家主角的那种气运,手下的十名学员,天赋都很一般,並没有什么隱藏的绝世奇才。 他最终选中宋小芸,也不是因为她的天赋有多好,而是因为她即將要面临升学大考,有著足够的动力,渴求快速提升实力。 而两个多月之后的升学大考,也是一个极佳的展示平台。 只要宋小芸能在升学大考中,崭露头角,一鸣惊人,届时青云武馆的名气自然也就来了。 …… 前几天报名加入青云武馆的三名少年,正沿著马路往家里走。 “鐲子,帅锅,你们觉得,先生刚才放学的时候,突然开口將宋师姐叫住,是要做什么?”其中身材高大的少年王剑锋,挤眉弄眼的说道:“还有先前宋师姐的那一句『我愿意』,又是怎么回事?” “嘶,不会吧…”名叫郭帅的少年,不知想到什么,倒吸一口冷气,“先生不至於那么急色吧?何况,宋师姐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啊。” “你们在胡说什么呢?先生绝不可能是那么无聊的人,”脸膛黢黑的少年陈拙,忍不住皱起眉头,有些生气道:“你们可別忘了,先生几乎是免费教给了我们速成版白驹剑法,而像这种级別的武功,要是放在其他武馆,恐怕每学一招,就至少要好几千块钱才行。你们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居然还用这样轻佻的语气调侃先生,也未免太不像话了。” “咳咳…”郭帅乾咳一声,连忙道:“鐲子说的对,都怪大王,是他瞎起的头,把我也给带歪了。” “啊?”王剑锋见郭帅这么不讲义气,竟直接甩锅给自己,不免有些傻眼,又见两位好友都对自己怒目而视,也忍不住有些心虚了起来,訕笑一声,举手求饶道:“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恶意揣测先生,不过话说回来,宋师姐喊的那一句『我愿意』,究竟是愿意什么呢?” 陈拙瞪他一眼,“反正不可能是你想的那么猥琐。” 王剑锋訕笑不已。 这时郭帅突然灵光一闪,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先生想要收宋师姐当亲传弟子?” “咦?” 王剑锋和陈拙对视一眼,觉得好友的这个猜测,似乎还真有些道理。 这时三人正好路过陈氏武馆。 一名与三人年龄相当的少年,从武馆走出来。 见到三人,少年忍不住诧异的出声喊道:“大王、帅锅、鐲子,你们几个怎么从那边过来?” 三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正是他们的同班同学,名叫项虎,便不禁有些色变,只因对方平时与他们並不怎么对付。 项虎垫著脚往三人的来路,张望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现在是武馆的放学时间,你们三个从那边过来,该不会你们都在青云武馆学艺吧?” 王剑锋皱了皱眉,“是又怎样?” “鐲子报名青云武馆,我倒还能理解,”项虎打量著王剑锋和郭帅,嘖嘖的摇了摇头,“大王和帅锅,你们两个可都不差钱啊,居然也报名青云武馆,每天在大马路上练功?这未免也太寒磣了吧?” “你懂个什么?”王剑锋脸色有些难看,冷哼一声,“武馆的好坏,跟环境设施没什么关係,只看武馆的教习技艺高不高。你知道青云武馆的馆主,一套白驹剑法,使得有多犀利吗?” “就是,”郭帅帮腔道:“李馆主的一手白驹剑法,恐怕都不比镇族级高手差哪儿去。” “哈哈,笑死我了。”项虎捂著肚子笑道:“青云武馆的馆主叫李青云,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当年李青云他爹在的时候,怕是也不敢自比镇族级高手。何况,李青云在这条街上,可是出了名的废物,二十几岁的人了,內功修为恐怕还没我高呢。你吹別人也就算了,居然吹他?” 王剑锋知道,项虎確实就是住在这条街上的本地人,对方既然这么说,那多半不会有错,这让他顿时就有点心里打鼓了。 他仔细回忆一下,李青云的剑法虽好,好像確实並不曾展现过內功修为,当初与宋小芸切磋,也只是比拼剑招。 “我们报名青云武馆,是为了学习剑术,又不是去学內功。”不过,输人不输阵,王剑锋心里有些发虚,嘴上却很硬,“你別管李馆主的內功修为如何,但他的白驹剑法,绝对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其实王剑锋並不知道,李青云的白驹剑法,到底是什么境界。 但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这时候,肯定只能把李青云往死里吹。 吹得越厉害,才越能挽回面子。 “扯淡,我又不是没见识过李青云演练剑法,他撑死了也就勉强摸到炉火纯青的门槛。”项虎撇嘴道:“咱们陈氏武馆的少馆主,一套陈氏十三剑,水平至少可以甩李青云八条街。” 有一点倒是让他说中了,李青云原先在白驹剑法上的造诣,確实是炉火纯青的境界。 这在年轻一辈当中,绝对称得上是佼佼者,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可惜当武馆教习的话,炉火纯青的境界,就有些泯然眾人矣。 因为武馆的教习,大多都是一辈子只练一门武技的绝活哥。 哪怕是天资平庸之辈,苦练了几十年,怎么也能將一门武技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过,这也是水磨工夫,所能达到的上限了。 能將一门武技练到出神入化,甚至是更高的境界,无一不是根骨、悟性、毅力俱佳的天才人物。 “你说甩八条街就甩八条街?你见他们比试过啊?”王剑锋嗤笑道:“我还说李馆主的剑法,能甩陈氏武馆的少馆主八条街呢。” “呵呵…”项虎也是冷笑不已,“你说这话,问过李青云吗?还甩陈少馆主八条街?恐怕他自己都不敢吹这么响亮的牛逼。” 王剑锋正要开口反驳,郭帅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你们这样是吵不出结果来的,人家李馆主和陈氏武馆的少馆主,也不可能因为你们两个的爭执,就真的站出来打一架。不过,想要知道他们的剑法孰强孰弱,也不一定非得他们亲自动手比武。正所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项虎,你也是练剑的,水平跟陈拙差不多,敢不敢跟他比一比?” 项虎这人虽然討厌,但天赋这玩意儿,跟人品却没有关係,他的剑法水平是要比王剑锋和郭帅两个,高出一筹的。 三人当中,也就只有黑脸少年陈拙,可与之一战。 郭帅虽然自忖,这几天受到李青云的指点,自己剑术水平,颇有长进,还新学了一招速成版白驹过隙,可以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但毕竟练习时日尚浅,终究还是有些信心不足,这时候也只能是將好友抬了出来。 “对啊,就是这个道理。”王剑锋笑著拍了拍手掌,“鐲子虽然只跟李馆主才学了几天剑法,但名师出高徒,经过李馆主的指点,鐲子剑术水平可是大有长进。项虎,你要是怕了,不敢比试,那就承认你自己错了…” “笑话,我会怕他?”项虎自认论剑法水平,比陈拙还是要高出那么一丟丟的,自然不会怯战,“比就比,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去学校再比如何?到时候我请全班同学做见证,陈拙要是输了,你们三个都必须当面向我道歉,並承认错误。” “好,一言为定。”王剑锋道:“你要是输了,也是一样,要向我们三个道歉,千万不要耍赖。” “不对,”陈拙突然出声,原本木訥靦腆的黑脸少年,此时眼中却燃烧著熊熊战意,目光灼灼的盯著项虎,“不是向我们三个道歉,而是要向被你詆毁的李馆主道歉。” 第30章 宋家 宋小芸回到家里,便將李青云有意收她为亲传弟子的消息,告知给了全家人知道,结果却不出所料的迎来了冷场。 “你说李青云想要收你当徒弟?”宋老爹拿著个旱菸袋,眉头紧皱,在眉心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我没记错的话,青云武馆好像没有自己的独门绝技吧?那他收你当徒弟,有什么意义呢?” 宋家住在学府巷附近,宋老爹对於李青云和他的武馆,自然也是早就有所耳闻。 “那当然是有意义啦。”大嫂抱著肩膀,嗤笑道:“咱家小芸虽然长得不大好看,但骨骼壮实,又练了十几年的武功,有一把子好力气,李青云收了小芸当徒弟,可不就等於白捡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么?” 宋小芸涨红了脸,大声道:“师父绝不是那样的人。” “哟,这么快就叫上师父啦?”大嫂翻了个白眼,“小芸啊,你可別怪我这个当嫂嫂的说话难听,当初你找家里人要学费,去武馆报名学艺的时候,可是有言在先,要是考不上归禾武校,就得给家里白干三年活,现在却又说要拜师,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绝不反悔。”宋小芸咬了咬嘴唇,“何况,这跟我拜李馆主为师,也並不衝突吧?” “怎么就不衝突了?”大嫂摊了摊手,“拜了师父,那你就是青云武馆的人了,到时候家里有事,结果你师父又喊你去武馆干活,你怎么办?” “李馆主不是那样的人。”宋小芸还是那句话。 “那可未必。”大嫂撇了撇嘴,“咱爹刚才不是说了,青云武馆又没有自己的独门绝技,李青云收你当徒弟,还能图什么?不就是想拿你当免费劳动力使唤么?” “那是以前,李馆主自己新创了一套剑法,並且已经去申请了版权,现在青云武馆也有自己的独门绝技了。”宋小芸据理力爭道:“李馆主收我为徒,也是为了將这套剑法传给我,帮助我考上归禾武校。” “真的吗?”宋老爹一怔,连忙问道:“李…馆主当真说过,有把握能帮你考上归禾武校?” 之前宋老爹是直呼李青云的名字,言语间毫无尊重,只因为李青云也是声名在外,废柴之名,人所皆知。 可此刻听说,李青云竟有把握帮助女儿考上归禾武校,宋老爹顿时就態度大变,前倨后恭,称呼也变成了李馆主。 “是真的。”宋小芸迟疑一下,硬著头皮道:“李馆主说了,有他的悉心调教,就算不能保证一定能让我考上归禾武校,但至少一半的把握,还是有的。” 其实李青云说的是,可以在两个月內,让她將速成版青云剑法,练到小成境界。 而宋小芸自己则认为,小成境界的速成版青云剑法,至少有一半的机会,能够帮助她考上归禾武校。 宋老爹磕了磕菸袋,喃喃道:“一半的把握,那可也不低了啊。” “爹,您还真信啊?”大嫂见宋老爹態度好像有鬆动的跡象,连忙道:“那李青云有几斤几两,您又不是不知道,还自创剑法?那怎么可能呢。” 宋老爹眼中刚燃起的火苗,就瞬间被掐灭了,摇了摇头,长嘆一声。 宋小芸见状,便不由心头一沉。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宋家总共有七口人,但是宋小芸她娘性子懦弱,不大管事,大哥又是个怕老婆的,基本上是大嫂的应声虫,弟弟更是今年才满十岁,根本指望不上,至於最后剩下的一口人,还在吃奶呢,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家里的事情,通常都是由大嫂说了算。 当然,宋老爹才是一家之主,遇到大事,还得他来拿主意。 可如今看来,似乎连宋老爹也已经被大嫂说服。 宋小芸咬了咬牙,突然道:“只要你们让我拜师,我以后结婚,可以不要家里出嫁妆。” 大嫂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不过还算沉得住气,並没有吱声。 “胡闹!”宋老爹拿菸袋,重重敲了一下桌子,怒道:“不要嫁妆,那你还嫁不嫁人啦?这像什么话?” “爹,我心意已决,求您成全我这一次吧。”宋小芸说著,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宋老爹呼吸急促,显然被气得不轻,但也为女儿的决心感到震惊。 这个世界的婚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彩礼和嫁妆。 夫家给了多少彩礼,娘家也要拿出与之价值相当的嫁妆,这才叫做对等。 为什么人们常说,女儿是赔钱货? 因为嫁女儿是真的要倒赔钱的。 当然,攀龙附凤的事情,哪个世界都有,那就又另当別论了。 姑娘家在出嫁之前,所有財產都是家里的,没有自己私有財產这一说。 宋小芸说不要家里出嫁妆,那就是真的没有嫁妆了。 这也就意味著,她以后要嫁就只能嫁给那种连一文钱彩礼都拿不出来的超级困难户。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家,她要是嫁过去,下半辈子肯定是吃不完的苦。 宋小芸这是拿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做了一次豪赌。 宋老爹沉默半晌,倒是没有再发脾气,也不叫女儿起来,突然闷声道:“她娘,你说句话…” 宋母囁嚅著嘴唇,犹犹豫豫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当家的,还是你拿主意吧。” 宋老爹也不意外,又看向大儿子,“老大,你觉得呢?” 宋大郎怀里抱著还不到一岁大的儿子,闷不吭声的听了半天,始终没有发表过意见。 此时听到老爹点名,他刚想张口,却感觉一侧传来杀气,不经意扭头瞥了一眼,果然是自家媳妇正一脸冷笑的斜睨著自己呢。 他便缩了缩脑袋,訕笑道:“爹,我也没意见,你们拿主意就行了。” 宋老爹不满的瞪他一眼,深感恨铁不成钢。 “爹,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宋老三见宋老爹长吁短嘆,却不再继续往下问,便不乐意了。 宋老爹一怔,“那你是什么意见?” 宋老三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我当然支持二姐。” 宋小芸心中升起一丝暖意,这小子总算是还有点良心,不枉自己平时对他那么好。 大嫂却是脸色一变,瞪著宋老三,眼神跟刀子似得。 宋老三察觉到大嫂的目光,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其实宋老三以前也是个白眼狼,二姐对他再好,他也都当是理所应当。 直到大哥结婚之后,宋老三突然就大彻大悟了,开始越来越亲近二姐。 宋老爹低头看著仍跪在地上的女儿,眼神变幻,良久之后,终於长嘆了一声,“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吧。” 宋小芸大喜,当场就给她爹磕了一个,额头撞在地面,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可见她是有多么用力,“谢谢爹爹成全,我绝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大嫂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第31章 进步 中午。 放学铃声响起。 项虎见老师走出教室,便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衝到了讲台前,叫住了准备起身离开的同学们,“大家要是没有急事的话,先別急著走,我和陈拙要进行一场比武赌斗,请同学们帮忙做个见证……” 同学们闻言,便纷纷止步,好奇的望了过去。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何况对於习武之人来说,比武赌斗什么的,更是吸引力十足,不容错过。 项虎当下便將赌斗的原因,说了出来。 当然,他肯定是春秋笔法,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话,將李青云和他的武馆,贬得一文不值,显得王剑锋三人好像是胡搅蛮缠,蛮不讲理。 王剑锋见状,也是忍不住长身而起,大声辩解道:“项虎,你少在这里放屁了,青云武馆的李馆主,武功卓绝,並且还能自创剑法,绝不像你说的那样……” “青云武馆?馆主是不是叫李青云?” 两人各执一词,正爭执间,一道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 “对,就是李青云。”王剑锋下意识答了一句,才感觉刚才问话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扭头望去,顿时被嚇了一跳,“张老师,您还没走呢?!” 原来是刚才代课的老师,还没有走远,听到教室里的动静,便返了回来,驻足教室门口听了一小会儿。 项虎有些惊讶,小声道:“李青云废柴的名声,都传得这么远啦?居然连张老师您也听说过?” 说是小声,可音量却著实不低。 至少讲台下的王剑锋,就听得清清楚楚,便不由心中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太妙。 “废柴?李青云?这我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张老师摇摇头,从腋下抽出一叠报纸,朝著眾人晃了晃,“我之所以知道李青云这个名字,其实是在归禾武评报上面看到的,今天武评报上刊登了三星武评家梅念卿先生的一篇文章,对於李青云和他自创的剑法,可谓是大加讚赏,认为是归禾城近十年来,最精彩的新创武功……” “什么?”项虎脸色骤变,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就凭李青云那个废柴,怎么可能得到三星武评家的讚誉?” 武评家按照水平高低,共分为五个等级,五星最高。 三星武评家,看似星级不高,也就只是中等意思,其实已经是归禾城武评界的天板了。 “哈哈,项虎,你这下没话说了吧?”王剑锋却是转忧为喜,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说嘛,李馆主绝不可能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他自创的速成版白驹剑法,连三星武评家都要讚不绝口,你项虎又是哪根葱啊?居然还敢说李馆主是废柴?” “等会儿,速成版白驹剑法?这是什么鬼?不是青云剑法吗?”张老师一脸诧异,“难道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王剑锋瞠目结舌,吃吃问道:“张老师,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李馆主自创的剑法,明明就是速成版白驹剑法啊。” 项虎本来脸色难看,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要丟人了,却想不到又峰迴路转,不由喜形於色,满是期待的看向张老师。 “没错啊,就是青云剑法。”张老师拿起报纸认真看了一眼,確认自己並没记错,“看来我们所说得,確实不是同一个人,应该只是个巧合的重名。” 王剑锋的气焰顿时就被掐灭了,垂头丧气,像是霜打的茄子。 项虎却是喜笑顏开,哈哈笑道:“原来只是个巧合啊!我就说嘛,就凭李青云那个废柴,怎么可能有自创剑法的能力?更不可能得到三星武评家的讚赏。” “你得意什么?”王剑锋很不爽,斜睨他一眼,“就算报纸上的只是重名,那也並不代表你就是对的。究竟谁对谁错,先打过再说。” 武者的世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孰对孰错,拳头来决定。 王剑锋看向好友,眼神有些发狠,“鐲子,等下你就用李馆主教我们的速成版白驹剑法,好好教训一下项虎,让他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陈拙心下暗忖,自己只学了一招速成版白驹过隙,而且才练了没几天,用来跟项虎比斗,怕是有些托大了。 但这时候,他当然也不可能示弱,重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大王你放心吧,项虎竟然如此詆毁李馆主,我可不会对他留手的。” 项虎闻言,冷笑不已。 很快,眾人来到外面的操场。 张老师充当了临时裁判。 隨著他一声令下,项虎和陈拙同时发动,挺剑刺向对方。 交手数个回合,陈拙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因为他发现,项虎给他的压力,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以往两人其实並不缺乏比武切磋的经歷。 虽然陈拙自认,剑术並不弱於对方,但切磋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对方所给予的巨大压力。 可今天的切磋,却似乎不太一样。 项虎好像有些不在状態,剑法的威力,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陈拙一边游刃有余的应付对方攻势,竟还犹有余力分神想別的事。 再交手数招,陈拙看出对手剑招中的破绽,轻鬆出剑,將其击退,却突然间心头灵光一闪,想通了一个道理。 原来不是项虎变弱了,而是陈拙他自己变强了。 报名青云武馆之后,陈拙只学了一招速成版白驹过隙,平时主要练习的也是这一招。 但一直练习同一个招式,未免枯燥。 每当耐心达到极限的时候,他便会改练白驹剑法的其他剑招,用来缓解心头的烦闷。 李青云见他有练得不对的地方,便偶尔会出言指点几句,每每总是能令他茅塞顿开,感到大有收穫。 只不过,陈拙以往並没有意识到,李青云仅仅只是只言片语的指点,对他的提升到底有多大。 因为他切磋的对象,也都是武馆学员,同样受到李青云的指点。 大家都在进步,四捨五入,就等於大家都没有进步。 或者说,有进步也根本显不出来。 可今天跟项虎的一番比斗,陈拙才终於惊觉,自己的剑术水平,竟不知不觉间,已突飞猛进。 第32章 吃水不忘挖井人 陈拙猛然间发现,自己竟已不知不觉间,剑术大进,不禁又惊又喜,亦感到信心倍增,越打越是挥洒自如。 反观项虎,却是越打越是心惊,只觉陈拙今天的剑法,好像格外犀利,让他应付起来异常的吃力。 这时陈拙突然使出一招白驹过隙。 项虎知道这是白驹剑法之中,威力最大的杀手鐧,自然不敢怠慢。 好在他既已瞧破对方的招式,倒也不慌,可以从容应对。 岂知陈拙剑招使到一半,剑锋突然偏转,出剑角度,说不出的刁钻,迥异於原版的白驹剑法。 更厉害的是,他这一剑,明明看著好像距离尚远,却眨眼间就已经杀到眼前。 项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本以为自己料敌先机,是按照白驹过隙这一招来应对的,此时早已招式使老,却无力再行变招,只能眼睁睁看著对方的剑尖刺向自己喉咙。 要知道,两人比斗,所使用的都是自己隨身佩剑,锋利无比,可不像是武馆里那些没开过锋的样子货。 这一剑要是刺中喉咙,那后果不堪设想。 “哎哟!” 观战的张老师惊呼一声,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要出手阻止,却又哪里还来得及? 就连陈拙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没想到这一招速成版白驹过隙,竟有这么大的威力,本以为是劲敌的项虎,却居然如此轻鬆就被自己一剑『秒杀』了。 当然,陈拙不可能真的杀人,眼看著剑尖即將刺入对方喉咙,他连忙转动手腕,剑尖偏移开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啪! 陈拙忙中出错,剑尖倒是偏开,並没有刺中项虎的喉咙,但颤动的剑身回弹过来,拍在对方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红印。 “鐲子,干得漂亮!” 王剑锋见胜负已分,不由高兴的大叫一声,与郭帅击掌大笑。 张老师也是一颗心终於落回肚子里,喃喃道:“可嚇死我了,还以为你们这帮中二的小鬼,今天要闹出人命来呢。” 王剑锋等人都是中学二年级的学生,可不就是正宗的中二少年么。 “我刚才打败你的这一招,正是李馆主自创的速成版白驹剑法,”陈拙撤剑退开几步,沉声道:“项虎,你这下该服气了吧?还不快承认错误,为你詆毁李馆主的言语,表示道歉。” 项虎捂著脸,又惊又怒,其实心里是很不服气的,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因为就算没有被陈拙最后一招速成版白驹过隙,杀他个出其不意,两人继续再打下去,他也照样是输多贏少。 项虎当真是一万个想不通,为什么陈拙的剑术水平,竟会在短短时间內,突飞猛进到这种地步。 好在项虎倒还算是拿得起放得下,当然,也有可能是当著全班同学的面,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翻脸不认帐,涨红著脸,咬牙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该詆毁李青云。” 他说完便捂著脸,低头衝出人群,灰溜溜的落荒而逃。 至於打了胜仗,大出风头的陈拙,则是被蜂拥而至的同学们,围在了中间。 “鐲子,你刚才打败项虎的最后那一招剑法,当真是在青云武馆学到的?”有同学好奇的上前问道:“了不少钱吧?” “没有额外钱。”陈拙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李馆主说这是给我们的福利,將速成版白驹剑法免费传授给了武馆的所有学员。” “免费传授?”同学们惊讶不已,“还有这种好事?” 速成版白驹剑法的威力,通过方才的赌斗,大家都瞧的清清楚楚。 像这样高明的剑法,通常都是要大价钱,才能学到,青云武馆居然免费传授给所有学员,难怪他们会感到惊讶。 也有同学追问道:“我们现在报名的话,还能学到那什么…速成版白驹剑法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陈拙摇摇头,迟疑一下,又道:“不过,速成版白驹剑法威力不弱於一流武技,练习难度却比三流武技还低了不少,非常容易上手,我才只练了几天的时间,就能打败项虎。像这种级別的武技,我想就算是钱去学,也绝对是物超所值了吧?” 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 黑脸少年自觉受了李青云好大的恩惠,所以这时候他完全没有什么藏私的念头,也没有去担忧別的同学学会了白驹剑法,有可能会超过他,反而是趁机帮青云武馆招揽生意。 …… 午饭之后,李青云將器械、道具搬出去,准备武馆开门营业了。 小鲤鱼很积极,在他脚下跑来跑去,『帮』著他搬东西。 “四伯伯!” 突然,小鲤鱼望著路边,惊喜的大叫一声。 李青云循声望去,果然见到堂兄李乘风,手里拎著个纸袋,正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哈哈,小鲤鱼眼睛真尖啊,这么远就看到四伯伯啦?”李乘风高兴的走上前来,蹲下身子,搂住小鲤鱼,將手里的纸袋打开,对她说道:“看看四伯伯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啦?隨记蜜枣,可甜可好吃啦!” “唉,四哥你每次来都这样破费,小鲤鱼都要让你惯坏了。”李青云苦笑著说道。 李乘风摆摆手,“嗨,几颗蜜枣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李青云见小鲤鱼眼巴巴望著自己,一脸垂涎欲滴的馋样儿,终於还是点了点头,“还不快谢谢四伯伯?” “谢谢四伯伯!”小鲤鱼清脆的叫了一声。 “哈哈,小鲤鱼真乖!”李乘风拈了一颗蜜枣,塞进她嘴里。 “( ̄~ ̄)!”小鲤鱼嚼著甜滋滋的蜜枣,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对了,小六,你昨天说得了一套掌法,是怎么回事?”李乘风问他,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也没怎么练过拳脚功夫,你让我指点你掌法,那多少有点问道於盲了。” “我资道,我资道,是降龙十八掌,”小鲤鱼突然举了举手,嘴里含著蜜枣,含糊不清的嚷嚷道:“爹爹也教小鲤鱼了,四伯伯,小鲤鱼打给你看。” 她从李乘风的怀里挣脱出来,摆开架势,挥掌击向李乘风,口中叫道:“四伯伯请接招,亢龙有悔…” “啊!”李乘风配合的惨叫一声,假装中掌,向后摔去。 小鲤鱼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掌,竟有这么大的威力,呆了一呆,旋即仰天大笑起来,“嚯嚯嚯,四伯伯,我的降龙十八掌很厉害吧?昨天陈大都被我打哭啦…” “厉害厉害。”李乘风抱拳道:“女侠武功高强,在下甘拜下风啦。” “嚯嚯嚯…”小鲤鱼又忍不住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不过,没笑几声,她好像想到什么,连忙走上前去,想要拉李乘风起来,“四伯伯,对不起呀,小鲤鱼不是故意打你的,你有没有受伤呀?疼不疼呀?小鲤鱼帮你吹一下,吹一下就不疼啦!呼呼呼……” 小鲤鱼对著他胳膊刚刚『中掌』的地方,呼呼吹气。 “好啦好啦,不用吹啦,四伯伯已经不疼了。”李乘风哈哈一笑,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第33章 传功 李青云將堂兄叫进院子里,说道:“刚才小鲤鱼比划的招式,四哥你已经看过,我就不再演示了,不过,这一招的精髓,其实並不在於招式,而是如何运劲、发力的技巧…” 当下他便將亢龙有悔这一招的要旨,详细讲解给堂兄听。 李乘风拧著眉头听了一会儿,突然道:“慢著,小六,你这掌法我怎么听著好像有些耳熟?亢龙有悔?降龙十八掌?这不是《射鵰英雄传》评书里的武功吗?” “四哥也听《射鵰》评书?”李青云哑然失笑,旋即点了点头,“没错,这一招亢龙有悔,正是《射鵰》评书里的武功。” “还真是评书里的武功?”李乘风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可…可既然是评书里的武功,又怎么可能真的练成?小六,你是在跟四哥开玩笑的吧?” 李青云微微一笑,“四哥,亢龙有悔的招式,你已经见小鲤鱼使过一遍,运劲、发力的技巧,我也都教给你了,想必以你的悟性,这一招应该不难练成,不如你自己亲身试验一下,就知道我是否在开玩笑了。” 李乘风见李青云脸带微笑,眼神却很认真,殊无半点玩笑的意味,也不禁受到感染,心中一动,闭上眼睛,暗自揣摩亢龙有悔这一招的要旨。 半晌之后。 李乘风突然睁眼,左腿微屈,右臂內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掌向外推去。 哤! 只听一声龙吟响起。 他身前数尺,平地颳起一阵狂风,吹得不远处李青云的衣襟猎猎翻飞。 “这…竟是真的?”李乘风低下头去,看著自己的手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四伯伯,四伯伯,”小鲤鱼跑上前,仰头望著他,一脸羡慕,“为什么你和爹爹一样,手里也有小动物在叫唤啊?” “这就要问你爹爹啦!”李乘风回过神来,苦笑一声,忍不住抬头去看李青云,“你刚才教我的亢龙有悔,究竟是什么品级的武技?我感觉恐怕至少也得是镇门级以上了吧?” 方才那一掌,虽然打的是空气,但李乘风已经能够感觉到,亢龙有悔这一招的巨大潜力。 他才初学乍练,连亢龙有悔百分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却已能发出如此刚猛无儔的掌风。 若是假以时日,让他將这一掌练得纯熟,又將是何等样的光景? 只要想想,他就忍不住为之神往不已。 李乘风混跡黑帮,也见过不少所谓的黑道高手,但以他的感觉,那些高手们的武功,恐怕给降龙十八掌提鞋都不配,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限於见识,他已经无法正確衡量降龙十八掌的品级,只能是儘量往高了去估计。 如果让李乘风知道,镇门级武技移山剑诀所发出的剑气,在李青云所发出的掌力面前,完全是毫无抵抗之力,一触即溃,恐怕他就不会认为,降龙十八掌仅仅只是镇门级武技了。 “老实说,降龙十八掌究竟是什么品级的武功,其实我也不甚明了,但这並不重要。”李青云摇摇头,“四哥,我再教你下一招,神龙摆尾。” 他说完便准备向堂兄演示神龙摆尾的招式。 小鲤鱼却高举著小手,嚷嚷道:“爹爹,爹爹,我也会神龙摆尾,让我来教四伯伯。” 李青云哑然失笑,还真的点了点头,允了女儿的请求,“好,那小鲤鱼你就给四伯伯演示一下神龙摆尾的招式吧。” 小鲤鱼便拉开架势,有模有样的演示了一遍神龙摆尾,还有些不太放心的问道:“四伯伯,你看清楚了吗?没看清楚的话,小鲤鱼再给你演示一遍。” “看清楚啦,看清楚啦!”李乘风笑道:“谢谢小鲤鱼啊!” “嚯嚯嚯嚯,四伯伯不用谢!”小鲤鱼原地蹦躂了一下,两只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儿,显然对於自己能帮到四伯伯,感到非常的开心。 李青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將神龙摆尾这一招的要旨,详细讲解给堂兄听。 隨著时间流逝,院子外面,开始传来嘈杂的声响。 武馆的学员们,都陆续来上课了。 “小六,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李乘风听到外面的动静,通情达理的说道:“我自己先练一会儿。” 虽然只学了两招掌法,但李乘风已经非常满足,且隱隱感觉到,这两招掌法实在是博大精深。 他每练一遍,都能有新的收穫。 只两招掌法,恐怕都够他练上一辈子的。 况且,若真是穷尽一生,能侥倖將这两招掌法练到登峰造极,李乘风觉得到那时候,江湖上想必也应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 离开学校之后,三名中二少年先回家吃过午饭,约好在学府巷碰头,一起前往青云武馆。 路上王剑锋和郭帅犹自兴奋不已,討论著之前的赌斗。 倒是大出风头的主角陈拙,却只是一脸靦腆的听著,没怎么吱声。 经过陈氏武馆的时候,王剑锋还故意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一番,想要找到项虎,再好好调侃对方几句。 可惜项虎不知道是还没到武馆,还是已经到了,却害怕被三人看到,故意躲了起来。 王剑锋在门口张望好一会儿,也没见到人,只好遗憾离开。 三人很快走到青云武馆门口,却发现大师姐宋小芸比他们来得还早。 不过,宋小芸此时一脸喜气,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宋师姐。” 三人打了声招呼,有些好奇的看向她身后。 宋小芸的身后,站著一个面膛黢黑,满脸皱纹,表情有些侷促的老汉,手里拎著一串腊肉。 这时李青云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 “先生,我爹已经答应,允许我拜您为师啦。”宋小芸高兴的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先將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青云。 她说完才想到什么,又连忙侧过身,指著身后的老汉,介绍道:“这是我爹,他老人家听说了拜师的事情,非要亲自上门拜会一下先生。” “李馆主,你好。”宋老爹满脸堆笑,朝李青云拱了拱手,“小女能得到李馆主另眼相看,实在是万分荣幸,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请勿嫌弃。” “哎呀,您太客气了。”李青云迟疑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腊肉,这是束脩,也就是拜师礼,他不收反倒不好,“请进来坐吧!” 王剑锋三人望著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有些面面相覷。 “帅锅,还真让你猜对啦…”王剑锋小声道:“宋师姐是真的要拜先生为师呢!” 第34章 淡泊名利 李青云引著宋家父女,进入院子里。 小鲤鱼正和她四伯伯一起练功,院子里很是热闹。 李乘风一掌拍出,总是伴有龙吟之声。 小鲤鱼没她四伯伯的本事,只好手动配音,每拍出一掌,嘴里就配合的嚯哈大叫一声,倒也虎虎生威。 堂兄李乘风听到门口的动静,停下动作,扭头望了过来。 他见到李青云手上拎著腊肉,再看看宋家父女,心下已猜到几分,试探著问道:“小六,你这是…要收徒弟啊?” “对。”李青云笑道:“正好四哥在这,帮忙做个见证。” “好说。”李乘风点点头。 李青云为几人做了一下介绍,又道:“咱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不讲究那么多繁文縟节了,拜师仪式,一切从简。择日不如撞日,趁著宋老丈您今天也在场,小芸给我敬一杯茶,定下师徒名分,也就是了。” 宋老爹心里多少觉得有些草率,虽说是一切从简,可也不至於这么简吧?对女儿拜的这个师父,愈发不看好了。 不过,他踌躇一下,终究没有开口反对。 女儿已经铁了心要拜师,他若这时开口,万一惹得李青云不快,以后受累的还是女儿。 …… 武馆门前。 一辆人力黄包车,停在了路边。 一个大概五十多岁,面色红润,皮肤光洁,保养得宜,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张望一下,便朝著武馆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见到路边正在练剑的武馆学员们,眼神有些诧异,驻足看了好一会儿,才上前问道:“同学你好,请问这里是青云武馆吗?你们馆主在不在?” 王剑锋早看到中年男人走过来,见对方虽然笑得和善,却极有气场,给他造成极大的压力,连忙道:“对,这里就是青云武馆?您找李馆主?我去给您通传一声。”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同学了。” 其实院子门是敞开著的,但中年男人极有修养,自然不会在没有得到主人招呼之前,就直接往里面闯。 王剑锋小跑著奔进院子里,正好见到宋小芸端著茶盘往屋里走,他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很快从对方身边跑过去,站在屋门口,大声说道:“先生,外面有人找您。” “哦?”李青云闻言,站起身来,告罪一声,朝外面走去,“你们稍坐,我去看看。” 小鲤鱼像个小跟屁虫,扑腾著小短腿,紧隨老父亲的脚步,朝院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爹爹,爹爹,你走慢点,等等小鲤鱼,我都跟不上你啦!” 李青云便有些无奈的放慢了脚步,等著小鲤鱼追上来。 他牵著小鲤鱼,来到院门口。 见到等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李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梅老哥,你怎么来啦?快请里面坐。” 中年男人正是大周武库的守藏使梅念卿,他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上拎著的一个纸袋,“你上次申请的武功版权已经通过了,我正好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给你把证书送过来啦。” “这么快?不是说审核至少要五到十天吗?”李青云又惊又喜,旋即又道:“哎呀,梅老哥你也太客气了,版权证书邮寄给我就行了,怎么还劳烦老哥亲自送过来?” “正常来说,版权审核,確实需要的时间有点长,我怕青云兄弟等得著急,便帮你向总部催了一下,所以很快就通过了,”梅念卿將装著版权证书的纸袋递给李青云,低头看向小鲤鱼,“小鲤鱼,还记得梅伯伯吗?” 小鲤鱼仰头望著他,冷不丁的问道:“老爷爷,你是又来找爹爹打架的吗?” 梅念卿顿时就有点无语凝噎了。 “小鲤鱼,没礼貌。”李青云连忙呵斥道:“这是梅伯伯啊,上次给你小鱼玉佩的,忘记了吗?还不快叫人。” 小鲤鱼记性其实是很好的,早就认出来梅念卿,便脆生生的叫了一声,“梅伯伯好。” “哎,好…”梅念卿应了一声,才刚展顏露出笑容,却听小鲤鱼又继续追问道:“梅伯伯,你是来找爹爹打架的吗?” 梅念卿顿时就笑不出来了,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怎么会?我跟你爹爹是好朋友,不会打架的。” “哦!”小鲤鱼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表情淡淡,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 梅念卿见状,只好拿出杀手鐧了,变戏法一样,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笑著对小鲤鱼说道:“看看梅伯伯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绿豆糕,可甜可好吃啦。” 李青云苦笑,家里有小孩就是这样,不管谁上门,都不会是空著手,非得给小鲤鱼带点好吃的东西。 小鲤鱼虽然刚吃过蜜枣,这会儿还没消化呢,但小孩子吃东西,可不光是为了填饱肚子,便眼巴巴的扭头去看老父亲,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是祈求。 李青云道:“还不快谢谢梅伯伯。” “谢谢梅伯伯。”小鲤鱼欢呼一声。 “哎,小鲤鱼真乖!”梅念卿拈了一块绿豆糕,塞到她嘴里,又將纸袋一起递给她。 李青云弯腰抱起小鲤鱼,对梅念卿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梅老哥,咱们別在外面聊了,先到屋里坐吧。” 梅念卿跟在他身后,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打量著院子里的风景。 他先前看到武馆学员们在路边练剑,就觉得有些奇怪,此时再进了院子一看,顿时便恍然了。 原来是院子面积太小,容纳不了那么多学员施展,李青云迫於无奈,只能是將院外马路边上的空地,当成练功场了。 再看院子里的三间瓦房,也是狭小逼仄,颇为简陋。 梅念卿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李青云年纪轻轻,便已拥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至少在归禾城这样的地方,绝对可以横著走了。 名利、钱財,对李青云来说,几乎是唾手可得。 就算不是大富大贵,可也不该如此拮据才对。 然而现实却是,李青云真的就如此安贫乐道,隱居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武馆之中。 这才是真的淡泊名利啊。 大有古士君子之遗风。 梅念卿想到这里,不由肃然起敬,心中敬佩不已。 第35章 爹爹可以喝,小鲤鱼为什么不能喝 进了屋里,见到里面还坐著有人,梅念卿微微露出意外之色。 不过,梅念卿毕竟见多识广,打量一下屋里的阵仗,眼中已露出几分瞭然,却並没开口说话,而是等著李青云发话。 “梅老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李青云道:“这是我门下弟子宋小芸,还有她爹宋老丈,这是我堂兄李乘风。” 他说完又指著梅念卿,介绍道:“这位是大周武库的守藏使,梅念卿梅先生,大家认识一下。” “梅先生你好。”宋老爹表情侷促,连忙施礼问好。 他並不知道守藏使是个什么官职,但只要是当官的,那就肯定是他仰望不起的大人物,又为梅念卿的气场所慑,忍不住有些畏缩的弯下腰去,不敢与其对视。 同时心中对於李青云,也多少有些刮目相看。 能结识梅念卿这样的大人物,足以说明,李青云似乎並非是像传闻中的那么无能废柴。 “梅念卿?”堂兄李乘风突然想到什么,愕然道:“是那位三星武评人梅念卿梅先生?” “乘风兄弟也经常看武评报啊?”梅念卿捋了捋鬍鬚,笑道:“老夫閒暇时候,確实经常写写武评,打发时间,浅赚了些许薄名,不足掛齿。” “嘶!”李乘风忍不住吸了吸气,有些肃然起敬,毕恭毕敬的向对方施了一礼,“原来竟真是梅先生当面,小子李乘风,见过前辈。” “哈哈,別叫我前辈,乱了辈分。”梅念卿笑著摆了摆手,“我与青云兄弟平辈论交,你和他一样,叫我一声梅老哥就是了。” 李乘风连称不敢,又忍不住拿手肘戳了戳李青云,小声埋怨道:“好你个小六,藏得可真深啊。结识了梅前辈这样的高人,也不早点说。要不是今天碰到遇到,你是不是还要一直藏下去?” 李青云笑了笑,没有接他这话。 他总不能说,结识梅念卿,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没必要到处炫耀。 人家梅念卿可还在边上看著呢。 “哈哈,我可不是什么高人,”梅念卿倒是哈哈一笑,“跟青云兄弟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李乘风愕然,梅念卿这姿態摆得也太低了吧?他怎么感觉,梅念卿甚至隱约有些討好堂弟的意思? 何况,梅念卿自承不如堂弟,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的是武功?但这又怎么可能? 他看看梅念卿,再看看自己的堂弟,眼中满是疑惑,难以索解,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故事。 李乘风才只是有些疑惑,宋老爹在旁听著,却是早已经震惊到无以復加了。 宋老爹早知道李青云废柴的名声,对於女儿拜他为师这件事,其实是並不赞成的。 只因为在宋老爹看来,李青云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名师。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女儿,宋老爹还是將礼节做到位,以免女儿在师父面前失分,以后被穿小鞋。 所以,他不仅亲自登门拜访,还带了拜师礼。 腊肉做束脩,宋老爹倒不是遵循古礼,一方面是无奈之举,以宋家的经济实力,也实在是拿不出更像样的拜师礼了;另一方面,则是碍於李青云废柴的名声,有些瞧不上他,要是拜师礼太过贵重,宋老爹难免会觉得吃亏。 可此时此刻,宋老爹却深深觉得,传言不可信,自己似乎有必要重新认识李青云了。 何况,就算李青云真是个废柴,就凭他能认识梅念卿这样的大人物,女儿拜他为师,也绝对不亏。 相比大周武库的守藏使,宋老爹对於梅念卿三星武评人的身份,更加感到敬畏。 虽然宋老爹自己没钱订阅武评报,但平时在坊间听人吹牛,武评人的出镜率可不低。 他很清楚,每一个武评人,可以说都是归禾城中,有名有姓,威名赫赫的武林高手。 何况,梅念卿还是三星武评人,堪称是归禾城武评界的天板,其武功之高,自是毋庸置疑。 可就是这样一个武林高手,却居然口口声声自称,与李青云平辈论交。 这让宋老爹感到无法理解,却又大受震撼,连带著对李青云,都难免有些敬畏了起来。 “梅老哥来得倒是巧,今天正好是我收徒弟的日子,”李青云笑道:“梅老哥要是有时间,不妨留下来观礼,帮忙做个见证。” “也好。”梅念卿之前见到屋里的阵仗,早就隱约猜到是怎么回事,闻言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当下李青云走到正中的位置坐定。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宋小芸一拜。”宋小芸面色激动,端著茶走到他身前,盈盈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將茶奉上,“师父请用茶。” “宋撕姐,小鲤鱼可以喝这水吗?我也有点口渴啦!”小鲤鱼突然走上前,伸手要去拿茶杯。 她刚才吃了绿豆糕,正有些口乾,准备喊爹爹给自己倒水喝,现在见到有现成的茶水,倒是省得再去劳烦爹爹了。 “哎哟,小祖宗,这杯茶你可喝不得。”李乘风眼疾手快,连忙將小鲤鱼捉住,抱了起来。 “咦?为什么喝不得?”小鲤鱼有些奇怪,“宋师姐不是倒水给爹爹喝吗?爹爹可以喝,小鲤鱼为什么不能喝?” “这杯茶你爹爹可以喝,你是真不能喝,不然会出大事的。”李乘风莞尔一笑,“小鲤鱼乖,你口渴的话,四伯伯去给你倒水喝。” “哦。”小鲤鱼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的被李乘风抱著走开了。 眾人这才鬆了口气,又有些忍俊不禁。 这杯拜师茶,要是被小鲤鱼给喝了,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李青云为免节外生枝,担心再有什么意外,赶紧接过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拜师仪式,这就算是成了。 宋老爹在一旁看著,眼中满是欣喜,也多少有些不舍。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话可不是隨便说著玩的。 宋小芸既然拜了李青云为师,以后就得听他管教,守的是师门规矩,要是以后犯错被罚,连父母都不能干预。 宋小芸接下来过得是好是坏,可就全在她师父的一念之间了。 好在宋老爹如今已经知道,李青云绝不像传闻中的那么无能,否则他怕是会更为女儿的前程,感到担忧。 按照惯例,拜师之后,李青云需得宣读门规。 不过,青云武馆从李青云他爹创立以来,就从没收过亲传弟子,也不存在什么门规。 李青云只好现场编了。 他正襟危坐,肃容道:“入我门下,须守门规:一,不得背叛师门,须尊师敬友;二、不得残害同门,须团结友爱;三、不得作奸犯科,须遵纪守法;四、……” 第36章 把握眼前的机遇 收徒仪式结束之后,宋老爹和堂兄李乘风,便先后提出了告辞。 梅念卿倒是还有些不太想离开。 他说是专程为送版权证书而来,但想他堂堂大周武库守藏使,真不至於閒到这个地步。 他大老远跑过来,其实是想跟李青云探討、切磋一下武功。 不过,梅念卿倒也知道,李青云刚收了徒弟,恐怕一时半会是抽不出空跟他討论什么武功了,所以很快也提出告辞。 好在他今天已经来认过门了,还卖了李青云一个小小的人情,想必以后再来找李青云討教武功,对方应该也不至於会吝嗇拒绝。 观礼的人都离开之后。 李青云便一口气传授了宋小芸三招速成版青云剑法,又悉心指导了好一会儿,確认对方已经完全掌握,这才让她开始独自练习。 他自己则是来到了书房。 …… 宋小芸出得院子,便被一眾师弟们围住了。 “宋师姐,先生收你当徒弟啦?” “恭喜你啊宋师姐,以后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大师姐啦!” “先生有教你新的武功吗?” “宋师姐,能不能请教一下,先生收徒有什么要求吗?” “咦?鐲子,你也想拜先生为师吗?” “……” 宋小芸对於师弟们的问题,倒是有问必答。 只是被问到李青云收徒弟的標准,她可就答不上来了,“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是中五学生,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面临升学大考,师父昨天是先问了我有没有希望考上归禾武校,得知我至少要在这两个月时间內,將全套速成版青云剑法练到略有小成境界,才有希望考上归禾武校,这才突然提出要收我为亲传弟子。” 黑脸少年闻言,便不由露出了失望之色。 他今年才上中二,离升学大考还远著呢,想效仿宋师姐,用博取先生同情的方式,让先生收自己为弟子,恐怕是行不通的。 “咦?速成版青云剑法?”王剑锋这个盲生,突然发现了华点,“不是速成版白驹剑法吗?” “改名字了,”宋小芸解释道:“速成版白驹剑法是师父所创,他老人家在申请版权的时候,便顺手將名字改成了速成版青云剑法。” “什么?”王剑锋大叫一声,有些激动追问道:“宋师姐,既然有速成版青云剑法,那是不是还有完整版的青云剑法?” 宋小芸一怔,旋即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帅锅、鐲子,”王剑锋还是很激动,看向两位好友,“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上午张老师所说的青云武馆和青云剑法,其实说的就是咱们李馆主,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的重名?” “很有可能。” 郭帅和陈拙都是连连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 要说是巧合,那这也未免巧得太过分了。 “明天见到项虎,我可要好好糗他一番。”王剑锋笑道:“李馆主自创的青云剑法,可是连三星武评人梅念卿都讚不绝口,这下我看项虎还有什么话说。” “你说什么?梅念卿?”宋小芸好奇问道:“你们也认识梅念卿先生?” “不认识啊!”王剑锋奇怪的看她一眼,“师姐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师姐你认识梅念卿?” “当然认识了,梅先生可是师父的好友,”宋小芸笑道:“噢,对了,其实你们也都见过梅先生的,他下午才刚来拜访过师父。我之前拜师的时候,梅先生也在一旁观礼。” “什么什么?”王剑锋一呆,连忙道:“宋师姐你是说,下午来武馆拜访先生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传说中的三星武评人梅念卿?” “对啊!”宋小芸奇怪道:“你们既然不认识梅念卿先生,又是从哪儿听说梅先生跟师父有关係的?” “我是在学校的时候,听老师说,先生所创的青云剑法,上了武评报,”王剑锋道:“说是有个叫做梅念卿的三星武评人,对先生所创的青云剑法,讚不绝口,评价极高。” “原来是这样啊。”宋小芸恍然。 王剑锋则又是恍然,又是懊恼,痛心疾首道:“原来我已有幸亲眼见过三星武评人,还跟对方说过话,却居然傻傻的不自知,大好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啊。” 什么大好机会? 当然是聆听三星武评人教诲的机会。 如果有幸能让对方开口,指点他一招两式,那可就赚大发了。 须知,作为归禾城武评界的天板,三星武评人不仅自身武功卓绝,每一个都是在归禾城有名有姓的武林高手。 更关键的是,身为武评人,其眼光、见识、经验等,比他们的武功甚至还要更加高明一筹。 能得到三星武评人的指点,对於王剑锋这样的中二少年来说,不啻於是一场大造化。 可惜机会已经错过。 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王剑锋捶胸顿足,当真是说不出的懊悔。 “大王,你先別急著懊悔,”郭帅突然劝他一句,意味深长道:“你刚才没听宋师姐怎么说的吗?咱们李馆主,跟梅念卿先生,可是好朋友。” “是啊,”王剑锋一呆,不解其意,“那又如何?” “这不明摆著的么?”郭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梅念卿先生既然跟李馆主是好朋友,那他以后是不是会经常来青云武馆拜访李馆主?所以咱们只要一直在青云武馆学艺,早晚还有机会能再见著人的。” “对啊!”王剑锋恍然,顿时转恼为喜,“就是这个道理,还是帅锅你脑筋转得快。” “呃,你们两个,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一直闷不吭声在旁听著的黑脸少年,突然幽幽说道:“梅念卿先生是三星武评人,为什么却会愿意跟李馆主交朋友?” “咦?”郭帅呆了一呆,顿时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王剑锋则是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陈拙很乾脆的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觉得,所谓的三星武评人,离我们实在太远了,就算梅先生与李馆主是朋友,人家也未必肯搭理我们,与其指望这个,还不如把握好眼前的机遇。” “鐲子,你什么时候也能讲出这么一通大道理了?”王剑锋訕訕一笑,“不过,你所说的机遇,又是什么意思?” 郭帅若有所思道:“鐲子,你是不是想说,李馆主能跟三星武评人做朋友,其本身实力恐怕也並不简单?” “不会吧?”王剑锋有些惊讶,“李馆主的剑法確实很高明,可应该还不至於到可以跟三星武评人相提並论的地步了吧?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点过於异想天开了?” “不是我们两个,只是鐲子,”郭帅耸了耸肩,笑道:“我刚才那是在猜鐲子的想法而已。” 言下之意,他自己並不是那么想的。 黑脸少年则是闷不吭声,面对好友的质疑,始终一语不发。 但他的眼神却极为坚定,显然对於自己的判断,並未有丝毫动摇。 这並非毫无来由的迷之自信,而是从得知自己剑术突飞猛进,陈拙就已对李青云的实力,產生了巨大的疑问。 这时李青云一手端著麵糊,一手拿著张大红纸,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小鲤鱼手里也拿著个小刷子,屁顛屁顛跟在他屁股后面。 宋小芸见状,连忙上前道:“师父,我来帮您。” 正所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拜师之后,身份就不同了。 宋小芸还是很有觉悟的,不用师父招呼,就主动上前帮忙干活。 她接过李青云手中的大红纸,双手撑开,趁著师父往招生告示牌上面刷麵糊的时候,低头瞟了一眼红纸上写的內容,却微微一怔,“这是…新的招生告示?” 第37章 定价 李青云刚才进书房,就是在写新的招生告示。 他上次申请的四门武功版权,都已经拿到了版权证书。 青云武馆如今既然已拥有了自己的独门绝技,涨价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准確的说,其实不是涨价,而是多了几个收费更高的项目。 现在青云武馆的学费,分了三个档次。 第一个档次,白驹剑法,学费保持原价不变,一个月五百块钱,仍然是武馆界的地板砖。 第二个档次,速成版青云剑法,学费一个月一千块钱。 第三个档次,青云剑法,学费再翻一倍,一个月两千块钱。 以上三个档次,只是每个月的学费,並不涉及版权费用。 比如,青云武馆的十名学员,他们在来武馆报名之前,就已经先学会了白驹剑法,只是因为在练习过程中,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进境缓慢,所以才会来武馆,寻求指点。 他们交的学费,其实就相当於是辅导费,是为李青云练剑的经验和技巧付费。 但如果是从零开始,学习某一项武技,这就涉及到版权费了。 青云剑法和速成版青云剑法,都是青云武馆的独门绝技,想学就得额外交钱,要为武功的版权付费。 这有点类似於学费和课本费的区別。 学生们上学,交完学费,也还得额外再钱购买课本,本质上就是为课本上的知识付费。 只不过,武功的版权费,可比课本费要贵得太多了。 不是按套,而是按每一招来算。 速成版青云剑法,每一招的標价,是五千块钱。 三十六招全部学齐的话,足足要费十八万,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了。 不过,按照武馆界通行的规则,普通学员是学不到全套剑法的,最多也只能学到三十招。 剩下的六招,李青云只会传授给亲传弟子。 至於完整版的青云剑法,是镇族级的武技,威力更高一个档次,价格自然也是与品级匹配。 每一招的標价,高达一万五千块钱,且同样是只有亲传弟子,才能学到全套剑法。 四十五万块钱,只能学到三十招剑法。 贵吗? 確实很贵。 可如果这门剑法,是镇族级上品武技,那就是物有所值了。 青云剑法的品级,可是有梅念卿这种大权威认证过的,绝对保真。 李青云倒也並不是自己一拍脑袋,就瞎胡乱定价,而是参考了当前武馆界的收费行情。 一般来说,哪怕是不入流的武技,只要是拥有版权的独门武功,每一招的標价,至少是一千块钱起步。 三流武技,每一招,两千块钱。 二流武技,每一招,三千块钱。 一流武技,每一招,五千块钱。 镇族级武技,每一招,一万块钱起步。 只是起步。 有的镇族级上品武技,一招標价大几万,也是寻常。 李青云只定了一招一万五千块钱,都算是相当保守了。 他贴好了新的招生告示,学员们也都好奇的过来围观。 “学费好像涨了?” “没涨啊,学白驹剑法的话,学费还是一个月五百块钱。” “可我们现在练的可是速成版青云剑法啊!” “不是速成版白驹剑法吗?” “早改名了,你刚才没听宋师姐说吗?” “那我们岂不是还要补交学费?” 这话一出,不少学员的脸上,便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们倒不是觉得,补交学费有什么问题。 速成版青云剑法他们已经练过一招白驹过隙,绝对是物有所值。 有问题的是,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可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毕竟,当初他们报名青云武馆,也不是衝著馆主李青云的剑术有多高明,而是因为青云武馆的收费足够低。 要不是经济拮据,谁会愿意来一个连练功场都没有的武馆学艺呢? 李青云也听见了学员们的议论,便抬了抬手,示意学员们安静,“放心好了,你们的学费没有涨,还是一个月五百,至於你们现在练的速成版青云剑法,算是给你们的福利,也不用你们额外交钱。” 眾学员们闻言,不由大大的鬆了口气,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赧然,感到很是不好意思。 毕竟,速成版青云剑法的標价,他们已经看到了,每学一招,就要费足足五千块钱。 李青云给他们的福利,换算成钱的话,可不是个小数目。 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占的这个便宜,也未免太大了,心里感到很是不安。 “不过,我最多只能免费教你们十二招剑法,”李青云也不是开善堂的,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以你们练习速成版青云剑法的进度,十二招剑法教完,应该也快到年底了。明年青云武馆大概不会再教授白驹剑法,所以,明年的学费,最低也要一千块钱起步,届时是去是留,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白驹剑法虽然已经版权开放了,但那指的是,学员们不需要额外钱去购买白驹剑法的版权。 但武馆是经营行为,是用白驹剑法牟利,所以仍然需要每年向大周武库支付五千块钱的版权费,取得授权才行。 青云武馆上次交版权费,是在年初。 李青云已经决定,年底版权到期之后,就不再续费了。 如今青云武馆有了自己的独门绝技,实在没必要再去给大周武库打工。 …… 金龟湖,灵鹤岛。 归禾武校。 两名中年男人,正在湖边的凉亭之中,执棋对弈。 还有一个刚及笄的少女,手托香腮,守著个小火炉,正为两人烧水煮茶。 其中一人拈著棋子,好奇问道:“今天也不是休沐日啊,念卿兄怎么有空来我这?” “最近刚结识了一位朋友,他今天收徒弟,请我去观礼,”梅念卿捋了捋鬍鬚,“出来的时候,看时间还早,想到与玄衣贤弟也有许久未见,便过来叨扰了。” 梅念卿其实是存了一丝討好李青云的心思,今天才会亲自跑一趟,专程给李青云送版权证书来了。 只不过恰逢其会,正好碰到李青云今天收徒弟,才邀请他旁坐观礼。 但这一节,此时却没必要说得太清楚了。 毕竟,梅念卿可也是要面子的。 顾玄衣挑了挑眉梢,“朋友?也住在这左近吗?” “近,那可太近了。”梅念卿哈哈一笑,扭头望了湖边一眼,遗憾道:“哎呀,被湖边的垂柳挡住了,否则咱们这位置,都可以直接看到我那位朋友住的房子啦。” “你朋友就住湖边?”顾玄衣回想了一下,“我没记错的话,学府巷最靠近湖边的那个房子,好像是一家小武馆?” “没错,青云武馆。”梅念卿点头道:“我新结识的这位好友,就是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 顾玄衣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就是自创青云剑法的那位李青云?” “咦?”梅念卿一怔,“你已经看过我写的武评啦?” 第38章 白幼溪 金龟湖畔,码头上。 两名季少女,结伴从船上走下来。 虽然年龄尚幼,没全长开,但她们无疑都是绝顶的美人胚子,明眸皓齿,清丽秀美,好似两朵並蒂盛开的雏菊。 “玉瑶,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其中一名看起来更为青涩幼態的少女,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开口问同伴。 名叫玉瑶的少女,脸色一板,“我要客串一把人贩子,把你拉去卖掉。” “啊?”青涩少女被嚇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嗔道:“你別开玩笑了。” 玉瑶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既然知道是开玩笑,你还担心个什么?” “我不是在担心什么,”青涩少女摇摇头,“我就是想知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而且,下午还有课呢,我怕来不及赶回学校。”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帮你请过假啦。”玉瑶笑道:“而且,你也不用担心缺课会跟不上。下午是我爹爹的课,明天让他给我们两个单独补课就是了。” “这怎么行?”青涩少女连连摇头,“顾老师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怎么好意思耽误他的时间?” “说多少次了,你要叫我爹爹为顾伯伯,”玉瑶正是昨天下午,在湖边凉亭,守著小火炉,给梅念卿和顾玄衣两人烧水煮茶的少女,她也是顾玄衣的掌上明珠,“至於你的顾虑,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今天是奉旨请假,去帮我爹爹办事。” “原来是这样啊。”青涩少女鬆了口气,“那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別问,反正很快就到了。”顾玉瑶继续卖关子。 青涩少女一脸无奈,也只好嘟著嘴巴,活像个小受气包,跟在她身后,沿湖边前行。 走了没多久,前方却是个拐角。 青涩少女突然一怔,俏脸上闪过一丝踌躇,“玉瑶你该不会是…要去学府巷吧?” “恭喜你,猜对啦。不过可惜,没有奖励。”顾玉瑶哈哈一笑,加快脚步,又回头招呼好友跟上,“快点,前面就到了,湖边第一家就是。” “湖边第一家?”青涩少女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好像有些疑惑,又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跟了上去。 此时已过了下午一点半。 青云武馆的学员们,都已经来上课了。 “你好同学,请问这里是青云武馆吗?”顾玉瑶上前问道:“你们馆主在不在?” 被她问到的人,恰好又是王剑锋。 这个中二少年,身材高大,在一眾学员当中,堪称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格外引人瞩目。 王剑锋闻声扭头望过来,见是一个明艷照人的少女,巧笑嫣然,说不出的好看,忍不住呆了一呆,訥訥说不出话来。 顾玉瑶虽小小年纪,但也知自己生得好看,平时更是早见惯了被自己艷光所倾倒的所谓青年才俊。 不过,此时见一个才十来岁的少年,竟也如此为自己神魂顛倒,傻傻发呆,烦恼之余,心里也多少有一丝得意。 吱吖! 这时院子的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李青云迈步走了出来,对少女说道:“姑娘你好,我就是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咦?” 他话没说完,突然看著顾玉瑶的身后,一脸诧异,“幼溪,你怎么来了?这位姑娘是你的同伴吗?” 李青云刚才在院子里,正在给徒弟宋小芸开小灶,传授她速成版青云剑法,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这才主动打开院门,走了出来。 他如今身怀著九十年的深厚內力,平时哪怕不去刻意运功,听力也自然要比常人超出许多。 “姐夫!”白幼溪低低叫了一声。 小鲤鱼的外公白青图,跟白幼溪的母亲,是亲兄妹。 只不过,白幼溪她爹是上门女婿,所以她姓白,是白家女,也是白幼沅的堂妹。 因为亲爹是上门女婿,身份比较尷尬,白幼溪在白家,也属於是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存在,没少被族中其他孩子欺负。 只有堂姐白幼沅,平时对她极为关照,她也一直是將白幼沅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且爱屋及乌,对李青云这个姐夫,也非常亲近、敬重。 后来白幼沅去世,白幼溪也会时常来姐夫家里,看望小鲤鱼,嘘寒问暖,对这个遭天妒命薄的小侄女,疼爱有加。 “姐夫?”顾玉瑶瞪大眼睛,直愣愣看著自己的小姐妹。 白幼溪也是一脸无辜的看著她,小声分辩道:“我又不知道你来学府巷是要找我姐夫,谁让你之前神秘兮兮卖关子的?” 顾玉瑶便挠挠头,表情娇憨,有点小尷尬,尬笑道:“嗬嗬嗬,这么巧,原来你们是亲戚啊!” 这时一个小不点噠噠噠跑了过来,站在院子门口,望了望顾玉瑶,又望了望她身后的白幼溪,似乎有些迷糊,分辩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眼神一亮,大叫一声,兴奋的朝著白幼溪跑了过去,“小姨,你来看小鲤鱼的吗?” “是啊,小姨来看小鲤鱼啦!”白幼溪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愧疚,弯腰將小鲤鱼抱了起来。 青云武馆与归禾武校,虽是仅一湖之隔,挨著很近,但白幼溪平时要上课,不方便出来。 到了每旬的休沐日,她又因为身份尷尬,没有自己的专属座驾,只能搭乘其他族中姐妹的马车,时间安排上必须要迁就人家,以至於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过姐夫的家门而不入。 掐指算来,从过完年之后,她竟一次都没来看过小鲤鱼。 对於还没满四岁的小孩子来说,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很漫长了,难怪小鲤鱼刚才都差点没能认出她来。 想到这里,白幼溪心里便说不出的內疚。 “都別在门口站著啦,先进来坐吧!”李青云让开身子,邀请两位小姑娘进屋。 路过院子的时候,顾玉瑶见宋小芸在练剑,便好奇的驻足打量了起来。 “师父,您有客人?”宋小芸却突然停下动作,连忙说道:“我去帮忙泡茶。” “不用,你继续练剑吧!”李青云摆摆手,“我自己来就行了。” 宋小芸却已经收起剑,脚步轻快的朝厨房走了过去。 李青云见状,微微摇头,轻嘆一声,倒没有再阻止。 他收宋小芸当徒弟,本来只是將其当成一个为青云武馆打响名气的工具人。 但宋小芸自己,却並没有当工具人的觉悟,而是很快便代入到亲传弟子的身份,兢兢业业,极有眼力见,有事不用他开口招呼,就赶紧主动去做了。 李青云虽有些不太习惯,但要是强行阻止,不让宋小芸干活,对方反而会感到无所適从,便也只能由她去了。 第39章 打完老爷爷,又打小姐姐 “你们学校放假啦?可今天好像也不是休沐日啊!”李青云问白幼溪,“你请假出来找姐夫,是有什么急事吗?” “不是我,是她。”白幼溪指了指自己的小姐妹,介绍道:“她叫顾玉瑶,是我在归禾武校的同学,她找你有事。” “哦?”李青云有些惊讶,顺著她手指,看向顾玉瑶。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顾玉瑶已经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听说李馆主自创了一套青云剑法,所以我今天是慕名前来青云武馆学艺的。” 白幼溪本来已低下头,准备逗弄小鲤鱼,听到她这话,顿时一怔,愕然抬头望去,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顾玉瑶见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也多少有些不解,这可是你自己姐夫啊,你难道还不清楚他的本事么?用得著如此大惊小怪? 殊不知,白幼溪正是知道姐夫有几斤几两,才会如此惊讶。 “这样啊!”李青云看一眼小姨子,沉吟道:“青云剑法的版权费可不便宜,唔,既然你是幼溪的同学,那我给你打个折吧…” “用不著。”顾玉瑶很是豪横的挥了挥手,“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要不然该让小白误会了,还以为我带她来,是因为提前知道小白和你是亲戚,要故意占你这个便宜呢!” “我没有误会。”白幼溪便小声咕噥了一声。 “小姨,你说什么?”小鲤鱼没听清,好奇问了一句。 “没什么,”白幼溪摇摇头,低头问她,“小鲤鱼,这么长时间没见,有没有想小姨啊?” “想啦,想啦!”小鲤鱼便连忙张开手臂,似乎想要比划出自己想念小姨的程度有多大,“小鲤鱼可想可想小姨了。”说完又问白幼溪,“小姨,你有没有想小鲤鱼呀?有这么想吗?还是有这么想?” 她一脸认真,好像自己手臂张开的距离,就是衡量想念程度的单位。 白幼溪莞尔失笑,“小姨也可想可想小鲤鱼啦,以后小姨的每旬休沐日,都来看望小鲤鱼,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鲤鱼拍掌大笑,非常开心。 另一边,李青云见顾玉瑶姿態如此豪横,一副不差钱的样子,倒也没有再继续坚持要给对方打折,去书房取了一张手写的『菜单』,递了过去。 “一招剑法,居然要一万五千块钱?”顾玉瑶低头一看,忍不住叫道:“你这標价也未免太黑良心了吧?亏得昨天梅伯伯还夸你,是个安贫乐道,淡泊名利的真雅士。” “你所说的梅伯伯,”李青云心中一动,“是…梅念卿?” 他心下有些莫名惊讶,暗忖道:“我?淡泊名利?安贫乐道?” 自己在梅念卿的眼中,原来居然是这样的形象吗?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啊? “没错,就是梅念卿伯伯,”顾玉瑶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镇族级武技的行情,一招是一万块钱,你居然標价一万五千块钱一招,这算是哪门子的淡泊名利?奸商还差不多,梅伯伯这回怕是看走眼了。” “青云剑法是镇族级上品武技,这是经过你梅伯伯亲自认证的,按照行情,標价一万五千块钱一招,並不算高。”李青云解释了一句,又道:“不过,既然你是梅老哥的后辈,还是幼溪的同学,那就按一万块钱一招来算吧!” “且慢,”顾玉瑶突然一抬手,“你刚才叫梅伯伯什么?” “梅老哥啊!”李青云有些茫然。 “你怎么能叫梅伯伯为老哥?”顾玉瑶猛地提高了音量,惹得小鲤鱼和白幼溪都同时抬头望来。 “啊?”李青云不解,“怎么就不能叫梅老哥了?” “当然不能了。”顾玉瑶瞪著眼睛,“你是小白的姐夫,却称呼梅伯伯为老哥,这么算下来,那我岂不是凭空矮了小白一辈?” 白幼溪捂著嘴偷笑了起来。 李青云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由摇摇头,“幼溪跟梅老哥又没什么关係,辈分当然是各论各的。放心吧,你俩还是好姐妹,不会变成阿姨和小侄女。” “……”顾玉瑶直接被整无语了。 白幼溪却忍不住乐出了声。 小鲤鱼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跟著嗬嗬傻笑了起来。 “先別纠结辈分了,”李青云道:“你还要不要学青云剑法?” “当然要,”顾玉瑶打开隨身的小包,取出一沓子纸钞,豪气干云的往桌子上一拍,“我要学三…”她突然打了个磕绊,气势瞬间就一泻千里,“不,我要学两招。” 她那一叠纸钞,总共是三万块钱,本来按照镇族级武技的行情,是可以学三招的。 可谁想到,李青云对青云剑法的定价,居然是一招一万五千块钱。 这就让顾玉瑶有点鬱闷了。 虽然李青云说了,看在梅念卿和白幼溪的面上,可以给她按照一招一万块钱来算。 但顾玉瑶的脾气,哪里肯就这么坦然受了? “不过,交钱之前,我得先验验货。”顾玉瑶手掌按在钱上,並没有直接將钱交给李青云。 “验货?”李青云眉头微微一皱。 “对,验货。”顾玉瑶大声道:“梅伯伯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还说你自创的青云剑法,是归禾城武林中,近十年来,最精彩的新创武功,可我却不太敢信,所以,在交钱之前,你得先露一手,让我看看青云剑法究竟是否名副其实,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很合理的要求。”李青云点了点头。 “那就来吧。”顾玉瑶站起身来,摘下自己的佩剑,转身朝屋外走去,“让我看看青云剑法的成色。” “玉瑶,你这是要干什么?”白幼溪呆了一呆,连忙道:“你不会是想要跟我姐夫动手吧?” “对啊,”顾玉瑶奇怪的看她一眼,“要不然怎么检验青云剑法的成色?剑法的好坏,光看可看不出来,终究还是得打过才知道。” 小鲤鱼好奇道:“小姐姐,你要跟爹爹打架吗?” “不是打架,是比武切磋。”顾玉瑶纠正道。 “哦。”小鲤鱼应了一声,其实並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差別,还是认为小姐姐要跟爹爹打架。 这让小鲤鱼有些烦恼。 她感觉最近爹爹好像越来越喜欢跟打架了,打完老爷爷,又打小姐姐,这可不太好。 “爹爹,你不要打哭小姐姐哦,”小鲤鱼担忧的对爹爹嘱咐道:“小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哭成了小猫,可就糟糕啦!” 顾玉瑶斜睨著她,一脸哭笑不得。 就连白幼溪也有些忍俊不禁,都顾不上为姐夫担忧了。 她对自家姐夫的实力,显然有些信心不足。 因为她知道,姐夫剑法虽好,但內功修为却非常差劲,当年考归禾武校,分分钟就被刷了下来。 而自己的小姐妹顾玉瑶,其父亲顾玄衣虽然是归禾武校的老师,但她却並没有走后门,而是实打实靠著自己的实力,轻鬆考上了归禾武校。 白幼溪暗自沉思,万一姐夫打不过顾玉瑶,她到时候该怎么安慰姐夫呢? 第40章 引导 “看剑!” 顾玉瑶娇斥一声,率先出招。 李青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挥剑迎了上去。 对方使的居然是移山剑诀。 这可是梅念卿的拿手绝技。 不过,他转念一想,顾玉瑶既然叫梅念卿为伯伯,跟梅念卿学上一招两式,倒也寻常。 相比梅念卿已经达到登峰造极境界的移山剑诀,顾玉瑶的剑招,可就太嫩了,威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呛! 两剑交击。 李青云轻叱道:“撤手。” 顾玉瑶顿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果真拿捏不住剑柄,惊呼一声,长剑早已脱手飞出。 李青云剑尖搭住剑身,使个黏字诀,轻鬆便將拋飞出去的长剑,夺了回来。 他晃了晃手腕,顾玉瑶的佩剑顿时便像是直升机的螺旋桨,掛在他的剑尖处,飞快旋转了起来。 转了没几下,李青云使个巧劲,朝外一送。 飞速旋转的佩剑,便被甩飞出去,恰到好处的原路返回,又重新回到了顾玉瑶的手掌之中。 顾玉瑶手握著剑柄,美目瞪圆,怔怔出神,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自己居然就这样被纯纯吊打啦? 李青云无论夺剑,还是还剑,都是兔起鶻落,一气呵成,说不出的丝滑、流畅。 顾玉瑶作为对手,连一点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不是纯纯吊打,又是什么? 她可以看得出来,李青云方才夺剑,並未动用內力,亦没有仗著成年男人的体力优势欺负她,而是用的巧劲。 李青云的剑法太过高妙,在两剑交击之时,恰到好处的將自己置於比较舒服、易於发力的位置。 只用一分力气,便可以轻鬆发挥出十成效果。 借力打力,四两可拨千斤。 而顾玉瑶则恰恰相反。 她被李青云的剑势所迫,屈居於最不舒展、最难以发力的劣势地位。 哪怕使出了十分的力气,也根本发挥不出一成的效果,自然是一触即溃,瞬间败退。 如果非要用科学来解释,这就有点类似於槓桿原理。 当然,武学之道,比槓桿可要复杂太多了。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大道万千,殊途同归嘛。 “小姨,小姨,爹爹打贏了吗?”小鲤鱼有些忐忑的问道。 李青云的剑招,不仅丝滑,且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小鲤鱼眼力不够,只觉得眼睛一,战斗早已经结束了,她都根本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贏啦,是你爹爹打贏啦!”白幼溪表情又惊又喜,下意识答了一句。 小鲤鱼便开心的笑了起来,叫道:“爹爹真厉害,老爷爷打不过,小姐姐也打不过,嚯嚯嚯嚯…” 白幼溪盯著李青云,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似得,妙目流转,异彩连连,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她万万没有想到,才短短几个月不见,姐夫的剑法,竟已突飞猛进到了这样的地步。 当然,其实她真正见过李青云与人动手的次数,也並不多。 更多时候,她看到的都只是李青云在教导学员时,演练剑法的场面,偶尔与学员切磋,因为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这让白幼溪难免就有些想歪了,还以为李青云其实剑法本来就是这么犀利,只不过深藏不露,並不轻易炫耀,加上她自己眼力不够,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误以为姐夫是个废柴。 “怎样?”李青云看著顾玉瑶,笑问道:“我这一手青云剑法,还可堪入目否?” 顾玉瑶抿了抿嘴唇,虽然输了比试,心里很是不爽,她还是不得不气鼓鼓的赞了一句,“我承认,青云剑法確实不凡,当得起梅伯伯的讚誉。” 她说完又道:“不过,我有点没看清,还想再见识一下,可以吗?” 其实她不是没看清,而是有点不大服气,觉得自己是输在了太过大意。 刚才她使的是移山剑诀,虽也是镇门级武技,威力巨大,但她当初只是觉得好玩,缠著梅念卿学了几招,其实並没有认真练过。 毕竟,像移山剑诀这样大开大合、大气磅礴的剑法,本来也不適合她这样娇嫩柔弱、气力不济的小女生练习。 顾玉瑶承认,李青云的剑法造诣,確实不弱,有点东西。 好吧,其实不止有点东西,而是很有东西。 但她也还没有使出自己苦练多年的本命剑法,究竟孰强孰弱,此时还言之尚早呢。 “可以,当然可以。”李青云微微一怔,旋即挑了挑眉梢,同意了她的请求,说道:“你先进招吧!” 顾玉瑶也不客气,举剑朝他刺来。 相比於移山剑诀的大开大合、大气磅礴,她此时使出的剑招,却是截然相反的路数,身法轻灵飘逸,忽纵忽立,出剑或偏或侧,角度诡异刁钻,一剑刺出,竟嗤然有声,可见其威力不凡。 她所使的是灵鹤剑法。 这是一门在镇派级武技,神针十九式的基础上,演化而来的上乘剑法。 神针十九式,是归禾武校的镇校之宝。 哪怕顾玉瑶他爹顾玄衣,是归禾武校的老师,也不可能隨便將神针十九式这种级別的武功,私自传授给女儿。 何况,顾玄衣自己也没能学到全套的神针十九式剑法。 他起码还要继续待在归禾武校,再教二十年的学生,才有可能將神针十九式学全了。 灵鹤剑法,是顾家某位先祖,所创造的剑法。 因为是在神针十九式的基础上,演化而来,所以版权自动归於了归禾武校。 武学『裁缝』,也並不是肆无忌惮,什么武技都可以隨便裁,只有已经开放了版权的武技才行。 神针十九式是归禾武校的独门绝技,所有根据这门剑法所演化而来的武技,版权都將自动归于归禾武校。 哪怕是作为创造者,顾家也不能用灵鹤剑法的版权去牟利,但自己练,或者传授给自己的后代子女,就没什么问题了。 当初创造出灵鹤剑法的顾家先祖,剑法水平显然远未达到技近乎道的层次,相比原版的神针十九式,灵鹤剑法的威力,无可避免的下降了一个档次。 即使如此,灵鹤剑法仍不失为一门极为上乘的镇门级武技。 李青云有些见猎心喜,见到一门新奇的武功,便忍不住想要见识一番,与自己的武功进行印证,另外也是怕贏得太快,顾玉瑶又不服气。 他閒庭漫步间,剑招挥洒,应对自如,不动声色引导著顾玉瑶,將全套灵鹤剑法,一招一招不断往下使。 第41章 藏私 转瞬间,两人已交手將近二十个回合。 顾玉瑶使出一招閒云野鹤,却猛地悚然一惊,自己这一招,方才好像早已经使过了一遍。 她心念电转,更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间,已將全套的灵鹤剑法,总计一十九式,全部都使了个遍。 这个发现,亦让她心中莫名生出一种预感,自己与李青云的这番交手,恐怕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果不其然,顾玉瑶脑海中才刚转过这个念头,便听到李青云突然轻斥一声,“撤手。” 下一刻,故事重演。 顾玉瑶只感到手上一股大力袭来,拿捏不住剑柄,长剑脱手飞出。 但下一秒,她便又感到手掌轻轻一震,剑柄再度回到自己手掌之中。 要不是李青云已撤剑退开,说了一声『承让』,顾玉瑶几乎都要以为,刚才发生的是不是幻觉了。 “你…你…”顾玉瑶吃惊之下,说话都有点结巴,“你是故意的?” “什么?”李青云不解其意。 “你其实早就可以击败我了,但却故意放水,暗中引导著我,让我將灵鹤剑法从头到尾使了一遍,”顾玉瑶死死盯著他,“我猜得对是不对?” 顾玉瑶她爹顾玄衣,本身就是武学大行家,其所来往的好友,也俱是武功卓绝之辈。 平时顾玉瑶缠著她爹,或者与她爹交好的那些武林前辈们,指点自己武功,对方就经常是像刚才李青云这样,在交手之中,引导著她將自己的武功,一招一招展示出来,然后再指出她招式中的不足。 这种被引导的感觉,她可是太熟悉了。 之前打斗之中,还犹不自觉,可此时此刻,顾玉瑶就算再怎么迟钝,也早就回过味儿来了。 白幼溪听到小姐妹的这番话,也不由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姐夫,眼神之中,又是愕然,又是震惊。 她见姐夫与自己的小姐妹,斗了將近二十个回合,才终於分出胜负,还以为这才是姐夫的真实水平。 之前一招分胜负,才是个意外。 即使如此,她也已经忍不住对姐夫刮目相看了,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误解了姐夫的实力。 没想到,这其实还是姐夫故意想让的结果? “你太高看我啦!”李青云哈哈一笑,“是你的剑法太过精妙,我一时不能取胜,也是看到第二遍,才终於找到剑招中的破绽,得以一击制胜。” 顾玉瑶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得李青云都忍不住要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突然开了朵,才见她撇了撇嘴,不屑道:“你说谎,虚偽。” 李青云摸了摸鼻子,訕笑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既已验过货,请问青云剑法的威力,可还能入眼?你还要不要学?” 顾玉瑶儘管不爽,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但对李青云的实力,倒是已经心服口服,且她也还记得自己来青云武馆的初衷,连忙道:“学,当然要学。” “那你想学哪一招呢?”李青云问道:“需要把『菜单』再拿给你看看吗?” 顾玉瑶记性不差,且青云剑法的剑招名称,全部都是继承自白驹剑法,她自然並不陌生,此时只略一回想,便歷歷在目。 “咦?”顾玉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菜单』上写的剑招,突然惊讶的轻咦了一声,抬头看向李青云,眼神有些怪怪的,“你居然將白驹过隙、白云苍狗、光阴似箭这些威力巨大的杀招,都写到了『菜单』上面,肯將其传授给所有钱学艺的普通学员?” 顾玉瑶自己家学渊源,想学什么武功,都是由她爹亲自传授,倒没怎么在武馆学过武功。 但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 对於武馆界一些通行的规矩,顾玉瑶还是略有耳闻的。 她知道武馆都有藏一手的陋习,自家的独门武技中,但凡是威力巨大的杀招,通常都不会隨便传授给普通学员,只有亲传弟子才能学到。 李青云虽然也藏私了,『菜单』上只写了三十招剑法,还剩六招,没有写全。 但他写进『菜单』里的这三十招剑法,却几乎已经囊括了青云剑法当中,所有威力巨大的杀招。 普通学员只要肯钱,就能学到。 这自然是让顾玉瑶大感意外。 “对,只要是『菜单』上写的招式,都是钱就能学的,你可以隨便选。”李青云听到她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顾玉瑶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就有些变了,讚誉有之,敬佩有之,甚至还有一丝歉然,“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你了,你非但不是奸商,反而堪称是武馆界的良心。” “???”李青云愕然。 “你能不藏私,肯將青云剑法中的杀招,传授给普通学员,这一点已超过了世上九成九的武馆主了。”顾玉瑶眼中闪过一抹异彩,由衷赞道:“梅伯伯倒是没夸错人,你的胸襟气度,见识武功,確实非同一般,有一代大家的风范。” 李青云哑然失笑。 对普通钱学艺的学员,藏一手,这是武馆界通行的行业潜规则。 他也无意去打破规则,更不想成为行业公敌,被人人喊打。 所以,他在『菜单』上只写了三十招剑法。 也正如顾玉瑶所说,他確实將青云剑法当中的杀招,全部都写进了『菜单』。 只不过,其中的原因,恐怕就与顾玉瑶所想的,不太一样了。 藏私,乃是人的天性,李青云也不能免俗。 只是他藏私的技巧,要比其他的武馆主,高明那么一丟丟而已。 被李青云从『菜单』里摘出来的六招剑法,威力都並不大,若是单独拿出来,皆是平平无奇,乍一看起来,好像並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但其实这六招,至关重要,因为它们在全套剑法之中,起到的是承上启下,连接前后的作用。 有这六招,青云剑法才算是一整套剑法,连招丝滑,使起来转圜圆满,毫无滯涩。 可没有了这六招,剩下的三十招,就是散装的,一招使出,往往会觉得后继乏力,后招好像连不起来了。 当然,这种细微的差別,也只有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体会到。 绝大多数普通武者,应该都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他们最在乎的,永远都是剑招的威力够不够大。 李青云將杀招全部写进『菜单』,既让青云剑法充满吸引力,方便招揽学员,又给自己留有余地。 日后他若是再收徒弟,亲传弟子学了全套的青云剑法,面对那些钱学艺的普通学员们的散装剑法,就能占尽优势,不至於会被吊打。 第42章 逻辑通顺 顾玉瑶是『识货』的,所以她几乎没怎么迟疑,很快就选好了自己要学的招式,白驹过隙、光阴似箭,皆是威力巨大的杀招。 李青云又送了她一招白云苍狗,也是一招非常出彩的剑法。 顾玉瑶之前认为李青云是个奸商,配不上梅念卿伯伯的讚誉,所以那时候李青云提出给她打折,她死活不同意,不肯占这个便宜。 但此时顾玉瑶已见识过李青云的武功,又看了『菜单』,心下暗自为李青云的胸襟折服,对他刮目相看。 这时李青云再次提出要赠送她一招剑法,顾玉瑶只略一沉吟,便爽快答应了下来。 前后態度变化,倒是颇为微妙。 见李青云要传授顾玉瑶剑法,宋小芸和白幼溪便自觉的准备走开。 “小芸,幼溪,你们也不用迴避,在旁边听著就是,”李青云却突然叫住她们,“不过,小芸,你看看就得了,暂时不要急著去练。” “是,师父。”宋小芸面上浮现喜色,连忙应了一声。 她听懂了师父的言外之意,师父多半是认为,反正以后也会传授她青云剑法,这时候让她迴避,就显得没有必要,且多此一举。 这样一想,她当然是很高兴。 青云剑法可是镇族级的武技,宋小芸又怎能不眼馋? 这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学到的上乘武功。 何况,她还没钱。 “啊?我也可以听?”白幼溪闻言,倒是有些犹豫,“姐夫,这不太好吧?” 虽然是白家女,但白幼溪其实並不算是什么富家小姐。 她爹是上门女婿,在白家地位卑微。 她娘倒是正经白家人,却重男轻女,对她这个女儿並不怎么重视,平时很少给她什么零钱。 青云剑法一招的標价,高达一万五千块钱,这对於白幼溪来说,还真不是一笔小钱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李青云笑了笑,“你跟姐夫还客气什么?” “爹爹,你要教小姨武功吗?”被白幼溪抱在怀里的小鲤鱼,好奇问了一句,又嚷嚷道:“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好好,小鲤鱼你也来学。”李青云一脸宠溺,笑呵呵的连声应道。 白幼溪这下没办法了,总不能放下小鲤鱼,自己独自走开吧?这样小鲤鱼肯定要不依的。 她看著姐夫,眼中涌动著浓浓的感激。 白家虽是传承悠久的老牌武道世家,祖传绝技岁寒刀诀,也是一门上乘的镇门级武技。 可惜白幼溪身为女子,没资格去练岁寒刀诀。 这也是很多武道世家的通病,担心女子嫁人,会將武功泄露给夫家,所以祖传绝学向来是传男不传女。 诚然,朝廷早就颁布了版权法,武功版权受法律保护。 可对於有些人来说,只要利益足够大,践踏法律又何妨? 若这世上人人都能遵纪守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纷爭了。 当然,偌大的武道世家,不可能只靠一门武功打天下。 除了压箱底的祖传绝技,白家也收藏了不少其他的武功,其中镇族级的武技並不在少数。 但能达到上品的,就寥寥无几了。 白幼溪现在练的玉梅剑法,也不过只是一门镇族级中品武技而已。 比镇族级上品的青云剑法,还低了一个小档次。 这也就难怪,白幼溪会如此激动了。 …… 两女在武馆待到了下午四点多钟,便提出告辞。 李青云挽留道:“现在还早呢,要不然吃过晚饭再走吧!” “多谢姐夫好意,”白幼溪摇摇头,“不过,再晚的话,就赶不上最后一班船了。” 她说完又低下头去,与小鲤鱼告別,“小鲤鱼,小姨要走啦,等过几天旬休的时候,小姨再来看你,好不好?” “小姨,小姨,你可以不走吗?”小鲤鱼抓著白幼溪的袖子,捨不得放她走,“留下来跟小鲤鱼玩叭,我让爹爹给你做好吃的,爹爹做菜可好吃啦,叫鸡、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 小鲤鱼说著说著,自己倒馋得流口水了。 白幼溪有些意外的看了姐夫一眼,小鲤鱼报的这些菜名,听著可不像是胡诌出来的,姐夫剑法好就算了,居然还有一手好厨艺? 她蹲下身子,耐心对小鲤鱼解释道:“小姨要回学校,再晚可就赶不上船啦,到时候小姨回不去学校,就只能睡大街,好可怜的。” “小姨你可以跟小鲤鱼一起睡呀。”小鲤鱼笑道:“还有爹爹,爹爹身上可暖和啦,我们三个一起睡,就不怕冷啦!” 白幼溪顿时就被闹了个大红脸。 “鹅鹅鹅…”顾玉瑶枝乱颤,直接笑出了鹅叫声。 “小鲤鱼別乱说,”李青云连忙道:“男女授受不亲,小姨是女孩子,不可以跟爹爹一起睡的。” “可是、可是,”小鲤鱼很疑惑,“小鲤鱼也是女孩子呀,为什么小鲤鱼就可以和爹爹一起睡?” “因为小鲤鱼是爹爹的乖女儿啊!”李青云哭笑不得,但还是认真的解释道:“而且,等小鲤鱼再长大一些,也一样要和爹爹分开睡觉的!” “啊?”小鲤鱼很吃惊,都顾不上小姨了,慌忙叫道:“那、那小鲤鱼不要长大了,小鲤鱼不要跟爹爹分开。” “这可不行哟,小鲤鱼总不可能永远都是小孩子,肯定是会慢慢长大的,”李青云摇摇头,看著女儿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深沉,“不过,小鲤鱼可以长慢一点,这样就可以陪爹爹久一些啦。” 白幼溪看著小鲤鱼,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怜惜。 对於普通人来说,长大成人,大好人生,才算是刚刚开始。 可对於小鲤鱼来说,那却已是她的终点了。 顾玉瑶也不笑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 只有小鲤鱼懵然不觉,连连点头道:“小鲤鱼要长慢一点,今天晚上只吃一碗,不,半碗饭,还有还有,小鲤鱼以后再也不吃叫鸡、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啦…” 李青云先是有些愕然,想了一下,方才明白,小鲤鱼多半是觉得叫鸡、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等太好吃,怕自己会忍不住多吃,便乾脆都不吃了。 想到这里,他多少有些感动,又怕女儿当了真,以后还真就不好好吃饭了,连忙道:“不吃饭可不行,你没听人家说吗?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小鲤鱼也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让自己长慢点啊。” 顾玉瑶忍不住乐出了声。 这世界虽是尚武之风盛行,但好吃懒做,吃成个大胖球的懒人,照样不在少数。 尤其是女孩子,减肥是永恆不变的主旋律。 不过,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这么惫懒又有趣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心想幼溪这位姐夫,武功卓绝,胸襟过人,却不迂腐,倒是颇为风趣。 “啊?是这样吗?”小鲤鱼却有些迷糊,似乎不太能理解爹爹话里的逻辑。 “对,对,就是这样,”白幼溪帮腔道:“小鲤鱼要多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能压住自己的身高,不让自己长太快了。” 小鲤鱼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这下逻辑终於通顺了。 第43章 捕快 归禾武校。 顾玉瑶和白幼溪下了船,结伴朝著校园深处走去。 “小鲤鱼捨不得你这个小姨,你看起来好像也很捨不得小鲤鱼,既然这样,你刚才为什么不乾脆留下,多陪陪小鲤鱼呢?”顾玉瑶看小姐妹好像情绪有些消沉的样子,忍不住拿话逗她,“反正姐夫又不是外人,在小鲤鱼家住一晚也没大不了的。” “你胡说什么呢?”白幼溪跺了跺脚,俏脸涨得通红,“我很敬重姐夫的,你別拿他开玩笑。” 姐夫家里,就他这一个成年男人。 白幼溪虽然不舍小鲤鱼,但又怎么可能真的留下?那样岂不是要与姐夫单独共处一室?也未免太不知羞了。 其实要说起来,她以前还真在姐夫家里住过。 不过,那是在堂姐去世之前。 且那时候,她的年纪也还小。 如今她都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就算自己心无杂念,对姐夫只有敬重,但毕竟男女有別,当然还是得注意避嫌。 “我也没说什么呀,你这么激动干嘛?”顾玉瑶笑道:“该不会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才会做贼心虚了吧?” “你还胡说,”白幼溪不依的追上去,“瞧我不撕烂你嘴,让你再乱嚼舌头…” “女侠饶命,我不说啦!”顾玉瑶惊呼著落荒而逃。 两女一番打闹,很快进入校园。 顾玉瑶邀请好姐妹去自己家吃晚饭,但被白幼溪婉拒。 两人便分道扬鑣,白幼溪去往宿舍,顾玉瑶则是回家,去找老爹復命。 …… 两女走后没多久,也差不多到武馆的放学时间了。 李青云指点了一下学员们剑法,便很快將其打发走人,对女儿说道:“小鲤鱼,走,跟爹爹出去买菜,今天晚上咱们吃大餐,你想吃什么?” 顾玉瑶今天支付的这三万块钱,差不多可以抵得上以往青云武馆大半年的收入了。 正所谓,钱是英雄胆。 手上有了钱,李青云豪气顿生,挥斥方遒,气势可谓相当的豪横了。 “真噠?”小鲤鱼一脸惊喜看著他,两眼亮晶晶的,“爹爹,可以吃大闸蟹吗?” 李青云瞬间就豪横不起来了,有些纳闷的问她,“你怎么就跟大闸蟹过不去了?真的很想吃啊?” 他还记得,上次小鲤鱼好像也说想吃大闸蟹。 可惜这玩意儿,小鲤鱼是真不能吃,否则万一发病,他可就悔之晚矣。 小鲤鱼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又道:“陈大说的,大闸蟹可好吃可好吃啦,可是小鲤鱼都还没有吃过呢,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是不是真的像陈大说的那样好吃。” 她咽了咽口水,一脸的悠然神往。 “嘖,我说呢,难怪小鲤鱼会对大闸蟹念念不忘,原来又是这个小胖墩在给我添乱啊,”李青云这下终於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了,不由恶从心头起,“小胖墩啊小胖墩,上次惹哭小鲤鱼的帐,都还没跟你算呢,你小子可醒目点,千万別落我手里,不然非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来自李叔叔的关爱铁拳。” 小胖墩要是听到他这番话,怕是要忍不住喊冤,上次可是他被小鲤鱼打哭了,他才是受害者啊。 “大闸蟹就算了,这个你真不能吃。”就算要报復小胖墩,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此刻面对著小鲤鱼期盼不已的眼神,李青云最终还是狠心摇了摇头,“要不咱还是吃点別的吧?熏田鸡腿、八宝肥鸭、银丝卷、二十四桥明月夜、暗香浮动月黄昏?这些你都不想吃啦?” 小鲤鱼又忍不住开始咽口水,叫道:“想吃,想吃,爹爹,我们快去买菜吧!” 李青云见成功转移小鲤鱼的注意力,不由暗自鬆了口气。 他领著小鲤鱼,去了最近的菜市场,买了不少的食材,却唯独没能买到火腿肉。 二十四桥明月夜这道菜,是在火腿上挖孔,再將豆腐削成圆球,放进孔里,上锅去蒸,这样才能让豆腐吸足火腿的鲜味。 虽然最后吃的是豆腐,火腿却弃之不食,但做菜的时候,少了火腿可不行。 李青云见小鲤鱼一脸失望,想到女儿这辈子怕是都吃不成大闸蟹了,已经好惨,要是连二十四桥明月夜也吃不成,那得失望成什么样?便道:“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再去別的菜市场看看吧…” “好呀好呀…”小鲤鱼正自沮丧,闻言不禁大喜,笑道:“爹爹,你可真好。” “有好吃的,就是好爹爹啦?你个小马屁精。”得了女儿的一句夸奖,让李青云顿感老怀大慰,干劲满满,弯腰將她抱了起来,大步而去。 眼看著都快天黑了,他得抓紧点时间才行,不然小鲤鱼今天晚上要是吃不到心心念念的二十四桥明月夜,那可就不太妙了。 他寧可面对一万个强敌,也不愿看到女儿失望的眼神。 念及於此,李青云展开轻功,健步如飞,速度快逾奔马,终於赶在天黑之前,抵达隔壁坊市的菜场,买到了火腿肉。 “咕咕…” 这时他突然听到小鲤鱼肚子在叫,便问她,“是不是饿啦?我记得刚刚路过的地方,有很多卖小吃的摊贩,先去给你买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小鲤鱼竟然有些犹豫,“可是、可是,如果小鲤鱼现在吃饱了,等会就没有肚肚吃大餐啦?” 李青云笑道:“少吃一点,也不妨事的。” “那好叭!”小鲤鱼便点了点头,手指比划了一下,“只吃这么一点点,我要留著肚肚吃大餐。” “好,今天肯定能让你吃上大餐。”李青云抱著她,拐进街道。 这好像是条美食街,除了卖小吃的摊贩,各种酒楼、饭店,也是琳琅满目。 小鲤鱼刚刚还不情不愿,担心吃了別的东西,被占了肚子,一会儿就吃不了大餐,结果进了美食街,闻著扑鼻的食物香气,顿时食指大动。 不过,也正因为好吃的太多,她反而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一时间实在拿不定主意,到底要吃什么。 这时前方突然一阵骚动。 迎面有两个中年男人跑了过来。 两人虽是穿著便装,但左右腰间却都各自別著两把铁尺。 铁尺,又名笔架叉,其实不是尺,而是一种兵器,主体似尺,上粗下细,握柄两侧有向上弯曲的旁枝,末端是钝圆头,方便用以打穴。 这是衙门捕快的制式装备。 李青云本没在意,但不经意瞟了一眼,看清楚其中一名中年男人的长相,却不禁微微一怔,表情有些踌躇,犹豫著要不要跟对方打招呼。 那被李青云注视的中年男人,似有所觉,朝他望来,也是突然一怔。 “大哥,这么巧啊,”李青云便放弃纠结,大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了。” “青云?你怎么在这?”中年男人一脸诧异,脚步微微一顿,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但他旁边的同伴却连声催促道:“鹏飞,干什么呢?快跟上啊。” 中年男人话到嘴边,终於还是咽了回去,与李青云父女擦肩而过,很快便消失在街道拐角。 第44章 恩怨 中年男人名叫李鹏飞,是李青云的堂兄。 不过,只看两人方才各自的表现,彼此关係如何,就可见一斑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既是堂兄弟,却如此生疏,几如路人,那自然是有缘由的。 首先是彼此年龄差距太大,虽是同辈人,但却差了足足二十几岁。 事实上,李鹏飞只比李青云的父亲小一岁。 这么大的代沟,想也知道,两人不可能玩到一起去。 其次则是,李鹏飞的父亲李道正,与李青云的父亲李方正,虽是亲兄弟,关係却非常差,就算不是仇人,也差不了多少。 李青云从小是出了名的废柴,但他爹李方正当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少年,文武双全,轻鬆考上了归禾武校。 从武校毕业的时候,李方正有两个去处。 一是进入军队。 寻常人参军,其实並不算是什么好出路。 但归禾武校的毕业生,熟读兵法,精通战阵,在军队当中都是稀缺人才,是很容易往上爬的。 何况,军队之中还有不少同样出自归禾武校的师兄们,只要有人念在同门之谊,隨便伸手提携一把,就分分钟能升上去了。 只可惜不巧的是,那时候李方正正陷入热恋,还搞出了人命,女友高雅珺,也就是李青云的母亲,不小心怀孕了。 这种情况下,李方正自然是不可能拋妻弃子,自己跑去参军。 至於另一个去处,就是进缉捕房衙门,当一名捕快了。 但想要进入缉捕房,需要拿钱疏通。 那时候李家的几个兄弟,还没有分家,家里的经济大权,都掌握在大哥李道正的手里。 李方正手里没钱,只能厚著脸皮回去求大哥。 结果李道正没吭声,大嫂却站了出来,口口声声说家里穷,根本拿不出钱来,又对李方正好一顿数落,说他都已经是二十郎当的年纪,不知道为家里做贡献,反而还要从家里拿钱,真是不好知羞。 李方正当时就被说得懵逼了。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家里是有钱的。 大嫂之所以不肯掏钱,是因为她的儿子李鹏飞,也考上了归禾武校,只比李方正晚一年毕业。 大嫂觉得,衙门里的位置,肯定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要是李方正当了捕快,明年人家可不就少招一个人么? 大嫂担心被小叔子先占了坑,可能会导致自己儿子李鹏飞进不了缉捕房衙门,所以才死活不肯拿钱出来。 再后来,李方正又在无意中得知,其实在这件事情上,大嫂也只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背后真正拿主意的,还是大哥李道正。 李道正大概是觉得,毕竟是亲兄弟,太过绝情的话,他也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才会怂恿自家媳妇出头,来当这个恶人。 其实缉捕房衙门一直人手紧缺,对于归禾武校毕业的高材生,向来都是求贤若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当然,大嫂所担心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问题,也確实是存在的。 缉捕房衙门每年招人,是有定数的,可不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么。 但只要是归禾武校的毕业生,几乎都能稳稳占一个坑位。 李方正拿钱疏通关係,也並不是要走后门,恰恰是为了防止被那些走后门的关係户,挤掉了属於自己的坑位。 可惜最后他拿不出钱来,果然就被人挤掉了坑位。 当然,没进去缉捕房衙门,没能吃上官家饭,这也就算了。 李方正后来自己开武馆,照样也能养活自己和妻儿老小。 但妻子高雅珺的早逝,却是李方正心里的一根刺。 因为自己怀孕的事,让丈夫放弃了参军,高雅珺一直都深感亏欠丈夫。 在生李青云的姐姐时,高雅珺又遭遇了难產,虽然侥倖闯过鬼门关,却留下病根。 但她却不顾大夫的警告和丈夫的劝阻,执意要生二胎,想要为李方正留个后。 后来高雅珺也果然如愿,生下了李青云这个儿子,自己却身体亏损太厉害,没几年就病逝了。 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 对於李青云来说,母亲的早逝,非要怪罪到大伯、大伯母身上,其实是有些牵强的。 他不喜欢大伯、大伯母,还有更多的原因。 李方正几兄弟分家的时候,大哥李道正主动承担了赡养二老的责任。 李家的那点家產,也就理所应当的都归了大哥李道正。 其他的几个弟弟,包括李方正在內,几乎都相当於是净身出户。 但过分的是,李道正还要求,每个弟弟都要给二老支付赡养费,每年五千块钱。 直到现在,李方正去世都快十年了,李青云这个当儿子的,仍然还要替他爹支付老人的赡养费,每年要给大伯家两千五百块钱……爷爷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现在只需要支付奶奶一个人的赡养费。 李青云他爹李方正,当年去世的时候,李青云才十五岁,刚结束了升学大考,可惜没能考上归禾武校,让他爹抱憾而终。 按理说,那时候李青云自己都还是个未成年人,姐姐也已经嫁人了,他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哪有能力赡养爷爷奶奶? 但大伯母就是开了这个口,李青云能说不吗? 他要是敢说个『不』字,那可就是大不孝,天知道大伯母会怎么编排他。 万幸他爹李方正在去世之前,给他留了一笔钱,加上姐姐和四叔,时不时接济一下,他才总算是挺了过来。 这种情况下,他能跟堂兄李鹏飞亲近得起来,那才是怪事了。 “爹爹,刚刚那是谁啊?”小鲤鱼有些迷糊的问道,她隱约觉得对方好像有些眼熟,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李青云提醒道:“那是大伯啊,过年的时候见过的,你忘记啦?” “嗬嗬嗬…”小鲤鱼便忍不住尬笑起来。 她就算记性好,可总共也才见过大伯几次?而且每次都是在过年的时候,一大堆的亲戚,认都认不过来,她能记得住才怪了。 “没事,忘就忘了吧。”李青云淡淡一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奶奶还在世,他每年都还要去大伯家拜年。 等再过上几年,奶奶去世之后,两家怕是就彻底不会再走动了。 反正既然早晚是陌路人,小鲤鱼认不认识这个大伯,又有什么关係呢? …… 云来酒楼。 一名中年男人,身躯微微有些佝僂,走在前方领路。 白少羽腰间悬掛一柄长刀,拾阶而上,表情淡淡,一如既往的高冷。 他的隨身保鏢,林伯怀中抱剑,紧隨其后。 上楼之后,中年男人走到一个包厢前,敲了敲门,又回头看向白少羽,表情有些侷促,“少羽,余帮主定的包厢,就是这里了。” 白少羽点了点头,却站著没动。 中年男人有些愕然,不知所措。 这时包厢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材略矮,但却极为壮实的汉子,满脸大笑的走了出来,“哈哈,白少大驾光临,蓬蓽生辉啊!余某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还请白少宽宏大量,不要跟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 “余帮主若是粗人,那我姑父岂不是笨人、蠢人?”白少羽冷笑一声,“否则怎会被余帮主拿捏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中年男人满脸羞愧,他正是白少羽口中的蠢人姑父。 “误会,误会,是余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杨兄竟是白家的女婿,才会多有得罪,”余帮主訕笑道:“所以我这不是亲自摆酒,向白少请罪来了么?” “这里不是话说的地方,”他说著让开身子,满脸堆笑道:“白少请赏脸里面坐,给余某一个解释的机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白少羽冷著脸,倒没有发作,迈步走进包厢。 这时楼下传来嘈杂声响。 他便没有直接坐下,而是走到窗前,低头望向下方的街道。 第45章 不可思议 李青云抱著小鲤鱼,站在一个卖人的小摊前。 老板的手艺很灵巧,拿著一根秸秆,轻轻一吹气,稀便像气球一样鼓起。 老板边转边捏,一个栩栩如生的小鱼,便渐渐成型。 小鲤鱼看得惊奇不已,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时一侧的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李青云扭头望去,只见一条猛恶的大汉,衝过街道拐角,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疾奔而来。 大汉身材高大,腰间掛著一柄长刀,只一个纵跃,便轻鬆躥出数丈,奔行虽疾,却不慌乱,神態从容,脸上犹自掛著一丝戏謔的笑意。 路上行人见大汉面相凶恶,来势汹汹,知道多半不是什么好路数,都是忙不迭的避让。 大汉奔行之间,突然一伸手,抓住一名腿脚不太灵便,避让不及的老嫗,不费吹灰之力便將其整个举起,朝著身后甩了出去。 一名身穿著便服,不怒自威,一看就是长期身居高位的中年男子,才刚衝出街道拐角,就迎面见到朝自己飞来的老嫗,不由『哎哟』惊呼一声,连忙使个柔劲,卸去力道,將老嫗稳稳接住,放到地上。 但他这一耽误,大汉早已將其又甩开了十几丈的距离。 李青云见到大汉的出手,禁不住眉头微皱。 其实大汉所过之处,沿途来不及躲闪的路人,不在少数,可大汉却偏偏挑中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嫗,甩过去当挡箭牌,用心可谓恶毒。 大汉虽是隨隨便便一抓,其实力道透体而入,瞬间就封住了老嫗周身穴道,令其动弹不得。 幸好老嫗被中年男子接住,並没有摔伤,可吃了大汉这一抓一甩,怕是早已受了內伤,日后免不了要大病一场。 对於这样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少说也要让她折寿好几年。 “哎呀,糟糕!”小鲤鱼突然惊呼一声,叫道:“老伯伯,你把小鱼儿的脑袋扯掉啦!” 原来是人摊的老板,被不远处的动静惊扰,手上一抖,即將成型的小鱼儿,便被扯掉了脑袋,瞬间分头行事,死不瞑目了。 这时大汉已奔到近处。 附近行人早都惊得纷纷夺路而逃。 只剩李青云父女,被人小摊挡住,不好避让,直挺挺站在路边,显得颇为碍眼。 大汉看著李青云,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丝恶意,舔了舔嘴唇,脸上戏謔的笑容,变得狰狞了起来,突然伸手朝他抓了过来。 李青云眼神一冷,因为大汉这一抓,竟不是衝著他而去,而是对准了他怀里的小鲤鱼。 小鲤鱼见人摊的老伯伯,迟迟没有动静,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扭头想要朝一旁望过去。 不过,她才刚动了动脑袋,就被一只厚实宽大的手掌,遮挡住了视线。 “小鲤鱼乖,別看那边了。”李青云温声说道:“你好好看老伯伯给你做人儿吧。” “哦!”小鲤鱼便听话的应了一声,小脑袋顺从著他手掌的力道,重新扭转了回去。 李青云先安抚住了怀中的小鲤鱼,才好整以暇的抬起右手,轻描淡写的一掌拍了过去。 他这一掌,看似轻飘飘,毫无烟火气,根本看不出什么威力。 可大汉却突然福至心灵,心头警兆大作,莫名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骇得背后汗毛都根根倒竖而起。 这时大汉的手爪,已距离李青云只剩数尺之遥,指尖嗤然有声,凌厉的劲风扑面袭来,可见此人手上功夫不俗。 但隨著李青云这一抬手,破风声便立时戛然而止。 大汉手爪之间携裹的劲风,也瞬间溃散成了纷乱的气流,倒吹而回。 大汉的衣襟被吹得猎猎作响,头髮倒伏,被吹了个奸诈的大背头。 而他对面,被李青云抱在怀里的小鲤鱼,却是一片风平浪静,甚至连髮丝都没动一下。 大汉心头一寒,已知道大事不妙,眼前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年,其武功之高,竟是他生平所仅见,简直已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 但这怎么可能呢? 大汉打破头也绝想不到,自己的运气竟会有这么寸,明明只是隨便碰到的一个路人,却居然是个武功高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超级大高手,甚至就算是他师父在此,恐怕也远不及其万一。 这当真是让他意料之外,又感到十二万分的意外。 电光火石之间,大汉已来不及去拔腰间佩刀,百忙中只能变爪为掌,硬著头皮,朝李青云的手掌,迎了上去。 啪! 两人手掌相碰,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 大汉浑身剧震,如遭雷殛,脸上先是涌上一股异常的潮红,旋即血色飞快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他直勾勾看著李青云,眼神古怪到了极点,似是意外,似是震骇,又似是感到无比的不可思议、不可置信,身躯缓缓软倒,委顿在地。 哗啦! 几乎是与此同时,对面的楼上,突然传来玻璃炸碎的声响。 一道身影从楼上疾掠而下。 李青云不再理会大汉,循声扭过头,朝对面街道望去。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发疯般朝著这边冲了过来。 正是小鲤鱼的舅舅,白少羽。 不过,白少羽刚衝到一半,发现情况好像与自己所想像的不太一样,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惊讶之色。 白少羽心中惊疑不定,脚下却毫无停顿,几个纵跃,飞快跨过街道,来到两人身边,关切的问道:“姐夫,小鲤鱼,你们都没事吧?” 方才白少羽在楼上,听到下方的动静,走到窗边观望,却无意中看到了姐夫和小鲤鱼的身影。 他正准备下楼,去跟姐夫打声招呼,却见到大汉竟是笔直衝著姐夫和小鲤鱼父女而去。 白少羽心叫一声不好,当时便惊得肝胆欲裂,甚至都来不及去招呼保鏢林伯,不假思索的撞碎玻璃,纵身从三楼跃下,想要阻止惨剧的发生。 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 他才刚落地,这边早已经打完收工了。 “少羽,这么巧?”李青云见是小舅子,也多少有些意外,“你在这边吃饭啊?” 他抬头望了望对面楼上破了个大洞的窗户,再看看白少羽脸上犹自残留的一丝惊魂未定,还有那不加掩饰的关切,心里也是不由大为感动。 白少羽方才从楼上一跃而下,势如疯狂,朝著这边狂奔而来的架势,李青云虽没有亲眼看到,但却都听在耳中。 小舅子向来高冷,像今天这样失態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舅舅,舅舅!”小鲤鱼认出了舅舅的声音,但视线被老父亲的身体挡住,挣扎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到舅舅,不由急得她大叫了起来。 第46章 身价 李青云侧过身子。 小鲤鱼终於看到了舅舅,不由兴奋的大叫道:“舅舅,我就知道是舅舅,小鲤鱼听出来你的声音啦!” “嗯,小鲤鱼可真厉害。”白少羽夸道。 “嚯嚯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得意洋洋,又问他道:“舅舅,舅舅,你要吃人儿吗?老伯伯会捏小鱼儿,又好看又好吃,可惜脑袋掉了。” 她说得没头没脑,白少羽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谢谢小鲤鱼啊,不过舅舅不喜欢吃人儿,小鲤鱼你留著自己吃吧。” “那好吧!”小鲤鱼有些遗憾,觉得舅舅和爹爹都好奇怪,跟他们分享什么好吃的,他们都说不喜欢吃,结果最后好吃的还是只能她自己吃掉了。 这样想著,她又隱隱感到有一丝窃喜。 这时方才接住老嫗的中年男子,也终於姍姍来迟。 见到委顿在地的大汉,中年男子不禁心头一跳,又见到白少羽在场,连忙拱手道:“在下熊开平,添居金桂坊的一等捕头,见过白公子。” “原来是熊捕头,幸会幸会。”白少羽冲他点点头,又低头看向地上的大汉,“这人是谁?你们之前是在追捕他?” “此人名叫赵莽,绰號过江龙,是个独行大盗,作恶多端,伤人无算,”熊捕头恭敬的回道:“我们接到举报,说是在附近看到他,便召集人手,想要將其捉拿归案,没想到此人太过警觉,武功也是极为高明,麻捕头一著不慎,被他打伤,让他给逃了出来,幸好有这位…大侠出手,將其制服。” 熊捕头虽不知李青云是什么来头,但敬畏他的武功,毕竟赵莽这么厉害的人物,在他手上,一招就被秒了,又见他与白少羽相识,自然不敢怠慢。 “过江龙?”李青云挑了挑眉梢,心说这人有此一劫,倒是不冤。 过江龙,对上降龙十八掌,岂不就等於是撞见了命里的克星?他不倒霉谁倒霉。 “什么?此人竟是赵莽?”白少羽却是一怔,旋即倒吸一口冷气,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他之前在楼上的时候,看到赵莽纵跃如飞,奔行极快,已显示其轻功造诣极为不凡,又见赵莽將路边老嫗当挡箭牌,一抓一甩之间,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手上功夫著实老辣了得,心忧姐夫和小鲤鱼的安危,这才会心急如焚,发了狂一样的衝过来。 不过,赵莽帅不过三秒,眨眼间就被李青云秒杀了。 白少羽惊愕之余,还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觉得此人其实不过尔尔。 可从熊捕头的口中,得知了赵莽的身份,顿时让白少羽心头大为震动,对於姐夫的实力,突然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俗话说,不是猛龙不过江。 赵莽敢以过江龙为绰號,已足见其狂妄。 但他既然如此狂妄,却还能逍遥至今,其本事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据白少羽所知,赵莽不止是在归禾城境內犯案,此人纵横沧浪郡三十六县,至少已有十几年之久,折在其手上的高手,更是不知凡几,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好几名镇族级武者。 虽说这並不意味著,赵莽自己也是镇族级武者,毕竟武者爭斗,影响胜负的因素有很多。 但赵莽的武功之高,由此也可见一斑了,绝对是个非常棘手的狠角色。 “还没请教,这位大侠高姓大名?”熊捕头冲李青云拱了拱手,试探著问道。 “这是我姐夫李青云,是青云武馆的馆主,”白少羽回过神来,连忙介绍道。 他刻意点明了李青云与自己的关係,以免熊捕头犯蠢。 “青云武馆?”熊捕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隱去,不动声色道:“原来是李馆主,幸会幸会。” “久仰熊捕头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荣幸之至。”李青云也很客气的说道。 他这一句久仰,倒还真不只是客套。 他確实曾听说过对方的威名,且如雷贯耳。 因为青云武馆所在的学府巷,正是熊捕头所主管的辖区。 老话说,县官不如现管。 眼前这位熊捕头,可就是传说中的现管了。 这时远处奔来数名捕快,见到现场的情况,不免露出惊讶之色。 李青云眼神微动,瞟了眼其中一名捕快,抿了抿嘴唇,没有吭声。 对方也是同样,视线从李青云身上掠过,眼神有些微妙。 这位捕快,自然就是李青云的堂兄李鹏飞了。 他来得稍有些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咦?这是赵莽?”一名捕快认出委顿在地的大汉,忍不住惊喜交集,叫道:“熊捕头竟单枪匹马,制服了赵莽?恭喜熊捕头了…” “不是我,而是这位青云武馆的李馆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忙出手制住了赵莽。”熊捕头连忙摆了摆手,不敢居功。 眾捕快便纷纷冲李青云投去讶异的目光。 堂兄李鹏飞,更是两眼瞪圆,脸色呆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居然李青云制住了赵莽? 这怎么可能呢? 李鹏飞与李青云的关係,虽不怎么和睦,但毕竟是堂兄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有几斤几两? 在李鹏飞的印象当中,自己这个堂弟可是出了名的废柴。 在赵莽这等高手面前,怕是一个照面,就要被秒杀了。 可熊捕头也不至於故意说谎欺骗大家啊。 成功抓捕赵莽,这可是大功一件。 熊捕头再怎么高风亮节,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將这么大的功劳,拱手让人。 难道真是堂弟制服了赵莽? 李鹏飞感觉有点风中凌乱,直接被整不会了。 “熊捕头,像赵莽这样横行多时,却迟迟未能归案的江洋大盗,缉捕房衙门应该有对他的悬赏吧?”白少羽突然出声问道。 眾捕快有些惊讶的看向他,眼神多少有些不善。 “这位是白少羽白公子。”熊捕头连忙介绍道,且故意在『白』字上咬了重音。 眾人一听就明白了,这可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赵莽的那点悬赏,大家就別再惦记了。 白家是归禾城中排名前十的武道世家,就连缉捕房衙门里,也有不少白家子弟任职,且多半都是身居高位。 他们这些小小的捕快,还想在白家人的嘴里夺食,那属实是有点想多了。 熊捕头先给同事们介绍了白少羽的身份,这才回答他的问题,“缉捕房確实有对赵莽的悬赏,金额是十万块钱。” 白少羽有些失望,这点悬赏也太少了。 不过,公门就是这种德性。 十万块钱,差不多已经是最顶格的悬赏了。 一般的小毛贼,还没这待遇呢。 赵莽纵横沧浪郡三十六县,用了足足十几年的时间,才为自己挣来了这么『高』的身价。 “不过,”熊捕头犹豫一下,决定卖个好,无论是白少羽,还是李青云,都绝对值得他大力气去结交,“不久前长缨武馆的小少爷上官玉,跟赵莽发生衝突,被赵莽一掌震破了气海,武功全废,惹得上官老爷子大发雷霆,开出了五十万的悬赏,要活捉赵莽。” “熊捕头,听说赵莽被抓住了?他还活著没有?咳咳…”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 第47章 服软 “麻捕头,”熊捕头回头望了一眼,惊讶道:“你都受伤了,不回去休养,还过来干什么?” “多谢熊捕头关心。”麻捕头冷哼一声,“不过,些许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老夫已有十多年不曾受伤,今日拜赵莽所赐,不仅受伤,甚至差点连老命都搭上。听说赵莽被制服,又怎能不来看上一眼?”麻捕头说著,走上前来,见赵莽委顿在地,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禁微微一怔。 麻捕头满脸怒火的看著赵莽,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突然提起手掌,便朝著赵莽当头拍下,“敢伤老夫?受死吧…” 眾人愕然。 谁也想不到,麻捕头竟如此不讲武德,上来就要拍死赵莽。 仓促之下,只有白少羽说了声『且慢』,但已来不及出手阻止。 麻捕头手掌即將拍到赵莽的头顶,却陡然心生警觉,脸色剧变,连忙变招,挥掌朝侧方拍去。 蹬蹬蹬… 麻捕头感到手掌传来的力道,虽是柔和,却沛然不可阻挡,不由自主的后退三步。 他脚下顿了顿,刚准备要稳住身形,却不想手掌中传来的力道,竟如同涨潮的海浪。 一浪之后,还有一浪。 於是,麻捕头蹬蹬蹬,再退了三步。 不等他站稳,骇然发现,手掌传来的力道,竟还没有完。 他不想再退,想要逞强,挡上一挡,心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手掌传来的力道虽强,但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縞。 他就不信,以自己的实力,连强弩之末的第三重力道,也抵挡不住。 可事实却是,他真的挡不住。 蹬蹬蹬… 麻捕头再退了三步。 总共算下来,他已足足连续退出了九步,可他甚至连偷袭自己的人是谁,都还没能搞清楚。 眾人看著麻捕头的动作,却只觉莫名其妙,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方才麻捕头挥掌拍向赵莽的时候,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来不及出手阻止。 似乎也只有李青云,貌似不经意的抬抬手,朝著麻捕头挥了挥袖袍。 然后,麻捕头就莫名其妙的一退再退。 总不能是,李青云甩了甩袖子,就把麻捕头给击退那么远吧? 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有人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不过念头还没转完,自己就先忍不住摇头失笑,將这个荒唐的念头,拋到了九霄云外。 须知麻捕头虽被赵莽所伤,但他可並不是个弱者,其武功之高,足以吊打在场的一眾捕快。 麻捕头等了一会儿,確认手掌不再有巨力传来,这才终於鬆了口气,满脸骇然的抬头望去。 却只见一个穿著洗到发白的青色布袍,看上去很不起眼的青年男子,怀中抱著女儿,正皱眉看著他。 麻捕头有些惊疑不定,不敢相信,方才就是这青年出手,將自己击退。 可他察言观色,除了眼前这位青年之外,似乎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听青年淡淡说道:“麻捕头还请手下留情,赵莽被我震破了气海,现在已是废人一个,你这一掌下去,他怕是就要没命了。” “麻捕头息怒。”熊捕头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拦住了麻捕头,生怕他跟李青云起了衝突,或者执意还要拍死赵莽,“这位是李青云,青云武馆的馆主,也是白公子的亲戚,方才正是李馆主出手,制服了赵莽。” 其实麻捕头这时候手脚都还是软的,后怕不已,哪里还有胆量敢再造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双手抱拳道:“在下麻不易,见过李馆主,方才是麻某鲁莽了,多谢李馆主手下留情。” 最初连退三步的时候,麻捕头还犹自很不服气。 可当退了六步,他已开始有些胆寒。 直到最后退了足足九步,麻捕头才终於猛然间回过味来。 对手不动声色之间,就能將他击退这么远,这样的手段,当真是让他闻所未闻。 若是人家真想要对他不利,怕是他早死了几百遍。 念及於此,麻捕头不由又是震骇,又是后怕,心头仅存的那点胆气,也早就灰飞烟灭了。 若非是亲身经歷,麻捕头简直都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更何况,李青云看起来还是如此的年轻。 麻捕头委实难以想像,对方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熊捕头有些奇怪的看了麻捕头一眼。 居然这就服软啦? 这可不像是麻捕头的性子啊? 麻捕头平时仗著自己年纪大,资格老,没少在熊捕头面前倚老卖老,並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可方才被李青云不轻不重的刺了一句,麻捕头却居然没有发作,还一反常態,主动服软,姿態放得极低,甚至都有点低声下气的意思了。 这可未免有些不太寻常。 熊捕头想到,之前麻捕头一退再退的情形,脑海中陡然升起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难不成方才李青云那不经意的一袖子,当真竟有那么大的威力? “姐夫,”白少羽却呆呆看著李青云,愕然道:“你刚才说,赵莽被你震破了气海?” 李鹏飞闻言,也是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李青云,希望能听到否定的答案。 他显然无法接受,自己这个废柴堂弟,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可惜事与愿违,只听李青云点头说道:“此人方才与我对了一掌,我也不知他底细,只能全力以赴,倒是一时未能收住手。” 他方才见赵莽来势汹汹,摸不准对方的路数,为防意外,所以出手並没有什么保留。 他的降龙十八掌,已达返璞归真的境界,掌力虽刚猛无儔,威力恐怖绝伦,却外相不显,不带半点火气。 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实已使出全力。 不过,他的掌力与对手一触,就发现了对手其实外强中乾,並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高手。 虽心恨这人出手歹毒,李青云倒也没想要了对手的命。 毕竟,就算是被缉捕房追捕的犯人,他这样当街一掌拍死了,也仍然免不了会有麻烦,有吃上官司的风险。 幸好他这一掌,乃是亢龙有悔,打出去十成力道,却还留著十二分的力道,收发自如,全在於心。 他心念一动,便已临时收回了大部分的力道。 如果赵莽见机快,趁势后撤,卸去力道,虽也难免受伤,但將养个三、五年,总能痊癒了。 可赵莽不知是因为身后有追兵,还是心里不服气,非得逞强,硬是要站著不动,试图硬接他的掌力。 结果试试就逝世。 降龙十八掌本是天下至刚至阳的武功。 但正所谓,否极泰来,阳极阴生。 李青云这一掌,刚猛到了极致,却在击溃赵莽的抵抗之后,瞬间由刚转柔,化为了柔劲。 这却是哪怕萧峰在世,洪七公重生,也未必能达到的境界了。 恐怕也只有练了九阴真经的郭靖,才能发出如此刚柔並济的掌力。 表面上看起来,赵莽一点外伤都没有,甚至连胳膊都没断。 可其实柔如水流,但却汹涌澎湃、沛不可当的掌力,早已沿著赵莽的手臂,逆流而上,倒灌而回,一路势如破竹,崩断无数经脉,最终冲入丹田,震破了他的气海。 赵莽虽然没死,可气海被震破,数十年的苦修,瞬间付之东流。 对於习武之人来说,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別? 甚至更惨,这叫生不如死。 第48章 死而无憾 李青云的回答,並没有出乎白少羽的预料,却仍然是让他深深的为之震惊。 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位一向有废柴之名的姐夫,竟会是一个如此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林伯,麻烦你跑一趟,”白少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对自己的贴身保鏢说道:“你和熊捕头一道,带著赵莽去长缨武馆,把悬赏领了,明天给我姐夫送过去。” 之前白少羽突然跳楼,林伯也被嚇了一跳,但他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跟了过来。 只是见少爷並没有危险,便站在旁边没有吭声。 “是,少爷。”林伯迟疑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他身为少爷的贴身保鏢,最重要的任务,是寸步不离跟著少爷,保证少爷的安全。 但眼下是少爷开口吩咐他做事,他当然不可能推脱。 白少羽又对熊捕头说道:“熊捕头,领取悬赏的事情,还要麻烦你做个见证。” “应该的,应该的。”熊捕头能感觉到属下们幽怨的眼神,但却只能佯作不知,满脸堆笑的应道。 “姐夫,领取悬赏的事情,交给林伯去办吧。”白少羽看向李青云,“明天他会將钱给你送过去的。” 李青云自是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谢过了小舅子的好意。 他能理解小舅子,为什么会突然越俎代庖,替他拿主意。 从別人的口袋里掏钱,向来是不容易的。 如果没有白家的名头镇著,换做是名不见经传的李青云自己上门,怕是还真未必能成功从长缨武馆领到悬赏。 林伯走上前去,將脸色呆滯,犹如失了魂的赵莽,一把拎了起来。 “慢著。” 赵莽好像终於回魂,突然嘶哑著喊了一声。 “怎么?”熊捕头眉毛一扬,冷声道:“你如今已是废人一个,还想耍什么样不成?” 赵莽却好似没听见他说什么,眼神只直勾勾的盯著李青云,“能否告诉我,你刚才的那一掌,是什么武功?让我至少能做个明白鬼。” 李青云有些意外,想了想,坦然说道:“我那一掌,叫做亢龙有悔。” “亢龙有悔?”这时一名捕快突然满脸惊愕,像是见了鬼似得,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叫道:“降龙十八掌?” 眾人愕然看过去。 “小刘,你听说过?”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这…降龙十八掌,究竟是什么武功啊?有什么来头吗?” “降龙十八掌?我资道,我资道,爹爹教过我的。”小鲤鱼听到这里,有些忍不住了,在李青云怀里扭来扭去,手舞足蹈的比划著名,叫道:“亢龙有悔、神龙摆尾,嚯嚯哈嘿…” 眾人还以为她有什么高见呢,结果看她比划了半天,却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只好又將视线放回到了小刘的身上。 “你们都没听过评书的吗?”小刘看著小鲤鱼比划的招式,眼神有些发亮,又是激动,又是艷羡,可惜小鲤鱼也就只会这两招,很快就比划完了,他见小鲤鱼没有再继续比划其他的招式,只得满是遗憾的收回了视线,说道:“降龙十八掌啊,这是《射鵰英雄传》评书里,主角郭靖练的武功,一共有十八招,亢龙有悔、神龙摆尾,都是里面的招式。” “评书?《射鵰英雄传》?”眾人一脸懵逼,“这都是什么鬼?” 他们总感觉,自己好像跟小刘没对上频道,有点鸡同鸭讲,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小刘想了想,有些底气不足的弱弱说道:“《射鵰英雄传》是武侠小说,评书是根据小说改编的…” “小、小说?” 眾人顿时一阵无语。 哪怕再没有文化的人,也该知道,小说是虚构的啊。 而李青云却是现实当中,活生生站在大家面前的武林高手,这能是一码事吗? 就连已心如死灰的赵莽,也忍不住一脸疑惑的看向李青云。 对於將死之人,李青云还是很大度的,开口解释道:“小刘说得没错,我先前使的这套掌法,就叫做降龙十八掌,共有十八招,亢龙有悔是第一招。你的绰號叫过江龙,口彩不好,犯了我这套掌法的忌讳。” “原来如此。”赵莽惨然一笑,“好一个降龙十八掌,好一个亢龙有悔。” 林伯见他的疑惑已得到解答,大概是死而无憾了,便一把將他拎起,与熊捕头一起前往长缨武馆。 眾捕快们见熊捕头离开,也不好再继续围观了,纷纷告辞散去。 李鹏飞神色复杂的望了李青云一眼,嘴角囁嚅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李青云也是面沉如水,目送著堂兄离开,始终没有吱声。 先前李鹏飞碰见李青云的时候,也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时候李青云回想起来,觉得堂兄多半是想提醒自己,这里一会儿可能会有危险。 如果堂兄真的说出口了,虽然其实並没有什么必要,但李青云也仍然承他这个人情。 可问题是,他没说啊。 李鹏飞应该很清楚,赵莽是个何等危险的人物,也知道但凡是他们的围捕计划出了什么紕漏,不慎让赵莽给逃了出来,將会对附近的普通平民造成多大的威胁。 可李鹏飞就是忍住了,没有开口提醒李青云,让他提前离开这附近。 或许堂兄確实有苦衷,害怕违反纪律,或者担心泄露围捕计划。 但李青云不想去为他找太多藉口,没有提醒,就是没有提醒。 要知道,李青云可还带著女儿呢。 万一出点什么事,全家人可就被一锅端了。 既然堂兄这么能忍,李青云觉得,这样倒也挺好,权当做是没有这门亲戚,大家以后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就没必要再缠缠绵绵、藕断丝连的了。 “老板,刚刚的人儿,再重新做一个。”李青云提醒了一下人摊的老板。 刚才的一番变故,人摊老板早就惊呆了,又见到一眾捕头、捕快们围在摊前,更是嚇得他大气不敢喘一下,哪还记得给小鲤鱼做人儿。 “哦哦,客官请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人摊老板回过神来,慌忙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忙活了起来。 “哈哈,白少,是余某哪里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吗?竟惹得白少连招呼都不想打一声,直接破窗而出,离开包厢?” 突然,街道对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第49章 黄鱼 李青云循声朝对面街道望过去。 只见一名身材矮壮的男子,朝著这边走了过来。 矮壮男人的身后,还跟著一名本身样貌堂堂,颇为帅气,但却因为佝僂著腰背,显得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 “姑父?”李青云微感诧异。 中年男人名叫杨展,其妻子白紫烟,与李青云的老丈人白青图,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所以,李青云和白少羽一样,要称呼对方为姑父。 杨展也正是白幼溪的父亲。 作为上门女婿,杨展在白家的地位,从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能可见一斑了。 “青云,这么巧啊?好久不见了…”杨展见到李青云,倒是很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虽然年龄相差比较大,交集也不多,但两人都是白家女婿,且都不怎么招白家待见,自然是同病相怜,关係还挺不错。 “这位是?”余帮主看著李青云,有些惊讶的问道。 杨展徵询的看一眼白少羽和李青云,见两人似乎都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小声为余帮主介绍道:“那是少羽的姐夫,名叫李青云…”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白少羽则是转头看向李青云,迟疑一下,问道:“姐夫,你和小鲤鱼都还没吃晚饭吧?要不然一起来吃点吧?云来酒楼的海鲜还挺不错。” “不啦不啦,舅舅,今天小鲤鱼不下馆子,”李青云还没开口,小鲤鱼已经著急的帮他拒绝道:“爹爹要给我做大餐,有熏田鸡腿、八宝肥鸭、银丝卷、二十四桥明月夜、暗香浮动月黄昏,比蓉儿做的还好吃,洪公公吃了都只叫好吃…舅舅,你也来跟小鲤鱼一起吃爹爹做的大餐吧!” 白少羽一脸懵圈,自然是搞不明白蓉儿、洪公公到底都是何许人也。 不过,见小鲤鱼不愿一起来吃海鲜,他倒也不勉强。 今天请客的人是余帮主,他著实不希望让自家姐夫,跟这种黑道人物扯上关係。 何况,还有小鲤鱼在场呢。 白少羽和李青云父女道別之后,转身朝著余帮主走了过去。 “哎,少羽,你等会儿。”李青云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出声叫住他,“你刚才说,在云来酒楼吃海鲜?” 白少羽一脸诧异的点了点头,还以为姐夫突然改变主意了。 却听李青云问道:“那云来酒楼的海鲜菜单上,有黄鱼吗?” “应该…是有的吧?!”白少羽其实没看过菜单,不过,黄鱼並非什么很稀罕的海鲜,一般经营海鲜的酒楼,应该都会有的。 李青云顿时便有些喜形於色,道:“那少羽,你能不能帮忙跟云来酒楼厨房问一声,可否匀我一条黄鱼?不要太大,一两斤重的就可以了。” “哈哈,这点小事,何须劳烦白少大驾?”余帮主这时已走到近处,听了两人对话,不由哈哈大笑一声,衝著对面街道招了招手,便有一名手下,快步跑了过来。 白少羽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要开口阻止,但迟疑一下,终究还是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谢余帮主盛情了。” “白少太客气了,些许小事,何足掛齿?”余帮主似乎很高兴,“能有机会为白少出点小力气,余某正求之不得呢。” 李青云眨了眨眼,虽然他才是索要黄鱼的正主,可从头到尾,好像也没谁来问他的意见。 那手下很快便领命而去,李青云就算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就是了。 既然小舅子觉得可以接受,李青云便坦然受了,又不是不给钱。 不一会儿的工夫,那手下便拎著一条黄鱼,匆匆走了过来。 李青云接过黄鱼,掂量一下,对於重量便大概心中有数了,问道:“这黄鱼多少钱一斤?” “区区一条黄鱼而已,要什么钱?”余帮主豪爽的摆摆手,笑道:“李兄弟只管拿走就是了。” 白少羽见李青云一脸为难,便轻咳一声,道:“我没记错的话,两斤来重的黄鱼,现在的行情大概是三千块钱一斤。” 李青云齜了齜牙,有些肉疼。 不过,对於这个价格,他其实多少也有心理准备。 前世的野生黄鱼价格贵,那是因为捕捞过度,物以稀为贵。 而本世界的黄鱼,之所以也这门贵,却跟数量多寡没什么关係了。 只因为它是海鲜,所以就是这么贵。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但在本世界,却只应了前半句话。 靠山吃山倒是可以。 住海边的人,是没办法靠海吃海的。 因为海上是海族的天下,岸上的人敢下海打鱼,渔船分分钟会被凿沉,人自然也活不了啦。 除了涨潮的时候,可以在岸边捡点海货。 其他海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要靠从海族进口。 海族做的是垄断生意,价格自然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即便是住海边的人,也没几个吃得起海鲜,更別说是归禾城这样的內陆小县城了。 也足见余帮主请白少羽在云来酒楼吃海鲜,那是真的下了大血本的,可谓是诚意满满。 肉疼归肉疼,李青云还是爽快的掏了钱出来,这种便宜没必要占。 见那送黄鱼来的手下,好像嫌钱烫手一般,缩著手直往后退,李青云便直接將钱塞给了白少羽。 告別小舅子和姑父之后,李青云拎著黄鱼,抱著小鲤鱼,兴冲冲的准备回家。 “小鲤鱼,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大闸蟹是什么味道吗?”李青云忍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没能忍住,提前泄露天机道:“今天晚上你就能如愿以偿啦。” 小鲤鱼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惊喜万分的大叫道:“爹爹,爹爹,你要给我做大闸蟹吃吗?可是、可是我们好像也没买螃蟹呀!” 她一边说著,一边伏下身子,探头探脑朝李青云的手里张望,还以为爹爹是瞒著她,悄悄买了螃蟹。 “这你就不用担心啦,”李青云笑道:“反正爹爹向你保证,今天一定能让你知道大闸蟹是什么滋味。” “嚯嚯嚯嚯,小鲤鱼终於能吃到大闸蟹嘍!”小鲤鱼便直起身子,兴高采烈的拍著手,唱了起来,“大闸蟹,壳青青,两只小眼亮晶晶;大闸蟹,爪金金,坚硬鎧甲裹著身…” 耽误这么久,此时天色早已开始渐渐暗淡下来。 李青云担心小鲤鱼饿著,也顾不上惊世骇俗,直接施展出了逍遥游拳法里的轻身功夫来赶路。 他从学会了逍遥游拳法,每天也就只早上抽出时间,练上几趟,熟练度其实並不高。 但拳理本就是一通百通,他降龙十八掌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连带著逍遥游拳法竟也无师自通,轻轻鬆鬆就被他练到了融会贯通,距离炉火纯青,也仅只一步之遥。 此时他催动高达九十年的深厚內力,当真是大袖飞舞,大步如飞,速度虽快逾奔马,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宛如贴地飞行的大雁,轻灵出尘,愜意洒脱,尽得逍遥真味。 路人见到,无不嘖嘖称奇。 第50章 宗师 归禾武校。 家属住宿区。 小型的露天演武场上,不时响起噹噹当的清脆金属撞击声。 两道矫健的身影,正挥舞著长剑,切磋剑术。 “你们两个,练剑练到走火入魔了是吧?饭菜都热过两遍啦,还要我来喊你们几次,才知道回家吃饭?” 突然,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走到演武场边缘,面色不悦的衝著场中的父女俩喊道。 演武场上的两道身影,同时一滯,剑光瞬间收敛。 “来啦来啦!”顾玉瑶收起剑,朝妇人跑了过去,满脸討好道:“娘,今天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啦?” 顾玄衣摇摇头,挽了个剑,瀟洒的还剑入鞘,眼中却闪动著一丝沉思,似乎还在回味方才女儿所施展的剑法。 饭桌上。 顾玉瑶一边吃著饭,一边好奇询问父亲,“爹,我今天学到的三招剑法,你都已经看过好多遍了,有什么评价吗?” 顾玄衣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妈妈却突然抬手,一筷子敲在她的额头上,“我看你是真的走火入魔了,连吃饭都还要討论什么劳什子的剑法,我看你们父女俩下半辈子就守著剑过去吧…” 顾玉瑶吐吐舌头,不敢再问了,连忙端正坐姿,乖乖吃饭。 饭后。 顾玉瑶先去厨房,帮忙刷了碗,做完家务,將母上大人哄得喜笑顏开,这才迴转茶室,找到了正悠哉喝茶的父亲。 她抓起父亲面前的茶杯,一口牛饮而尽,问道:“爹,现在可以说说,你对青云剑法的评价了吗?” 顾玄衣见女儿这毛毛躁躁的样子,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吟片刻,说道:“青云剑法出自白驹剑法,却能青出於蓝而胜於蓝,其威力比一流武技的白驹剑法,强出了足足一个大档次,这一点確实殊为难得,但在所有镇族级的武技当中,青云剑法的威力,其实也並没有特別突出……” 顾玉瑶起初听著父亲的评价,不禁连连点头,觉得父女同心,英雄、英雌所见都略同。 不想父亲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竟是欲抑先扬的套路。 这就让她不能认同了,擼了擼袖子,想跟父亲掰扯一下。 却见顾玄衣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如果只看剑招的威力大小,青云剑法也就只能算是一门比较优秀的镇族级武技,並不是什么非常了不起的武功,但这门剑法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破绽极少,其剑招犹如天造地设、浑然天成,至少以我的眼界和剑术造诣,是力有不逮,无法洞悉剑招中的破绽,只能拆解剑招,却无破招之法。” “咦?”顾玉瑶轻咦一声,对父亲的评价颇感诧异,她先前还嫌父亲贬低青云剑法,现在听父亲这么说,又觉得父亲是不是吹得有点过了,“可我之前与爹爹你交手的时候,爹爹你不是好几次都找到破绽,轻鬆將我击败了吗?” “那是人的破绽,而不是剑招有破绽。”顾玄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斜睨了她一眼。 顾玉瑶臊眉耷眼,顿时就有点被打击到了。 她爹的言外之意,显然是说,她的剑法,练得还不到位。 人家本来浑然天成的剑招,到了她的手上,却凭空出现了破绽。 这是谁的问题,岂不是一目了然? 当然,这世界上,並不存在没有任何破绽的武功,青云剑法也不可能是例外。 但连顾玄衣这样的武学大行家,竟都找不出青云剑法的破绽,这就未免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顾玉瑶年纪虽小,但家学渊源,见识可不低,所以她非常能够理解,父亲刚才的评价,到底意味著什么。 “难怪念卿兄对青云剑法讚不绝口,认为是归禾城近十年来最精彩的新创武功,”顾玄衣赞道:“虽然我才只见识了三招剑法,尚未能窥见青云剑法的全貌,但在我看来,仅凭这三招剑法,就绝对足以担得起念卿兄的盛誉。如果青云剑法当真是出自李青云的手笔,那此人在剑术上的造诣,当真是高到无法想像,以我之见,便是称之为一代宗师,亦不为过。” “什么?宗、宗师?”顾玉瑶惊呆了,“爹,你这评价,是认真的吗?” 宗师,並不是说其实力有多强,而是意味著一种超凡入圣的境界。 当然,能成为一代宗师的人物,实力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是了。 宗,代表开宗立派。 师,代表万眾崇仰,奉为师表。 合起来就是,拥有开宗立派能力的大师级人物。 顾玉瑶虽被李青云的风采折服,认为他的武功见识、胸襟气度,都是一派大家风范,简直就是一位隱於红尘中的世外高人,让人神往。 可即便心里再怎么推崇,她也绝不敢把李青云比作一代宗师。 “明天上课的时候,我会向班上的同学,推荐这门剑法。”顾玄衣却避而不答,转移了话题,“哪怕学不到全套的青云剑法,但只要学上几招,窥见真正浑然天成的剑招,是何等模样,便物有所值,若是还能够侥倖领会到几分剑招中的意境,更是足以让他们受益无穷。” 顾玉瑶闻言,不禁心下暗笑,只当老爹刚才是在口嗨,一时嘴上没把门,吹过了头,才会將李青云比作一代宗师,后面反应过来,又死要面子,不愿开口,只好来了一招,指东打西,顾左右而言他,生硬的转移话题。 …… 李青云拎著一大堆的食材,回到武馆,便开始忙活起来。 他先將黄鱼开膛破肚,清洗之后,去掉鱼骨,在鱼肉上面摆了几片姜,又准备了几颗咸蛋黄,同样也搁了几片姜在上面,一起放到蒸笼上去蒸著。 等待鱼肉蒸熟的时间,他在火腿上挖了二十四个孔,又施展巧手,將两块q弹软滑的嫩豆腐,雕琢成了二十四颗圆球,放进火腿的孔內。 这时鱼肉也差不多蒸好了,他便將鱼肉取出,將镶满了豆腐的火腿换了上去,继续蒸著。 他將鱼肉中的血线,用筷子剔除,只取雪白的鱼肉,又打了几颗鸡蛋,滤出蛋黄,只取蛋清,少加了点淀粉水,然后起锅烧油,薑末熗锅,小火先炒蛋清,再依次加入鱼肉、调料,放入捣碎的咸蛋黄,炒熟出锅,最后连同提前调好的姜醋汁,一起端到了桌子上。 李青云招呼女儿道:“小鲤鱼,快来尝尝看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大闸蟹的味道啦!” 第51章 再次入梦 小鲤鱼对大闸蟹心心念念了好久,都快对这三个字產生应激反应了。 此时听到爹爹招呼,小鲤鱼便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夹了满满一筷子鱼肉,放到嘴里,顿时眼神一亮,含糊不清的叫道:“好次,真好次,原来这就是大砸蟹啊,陈大果然没有骗我,爹爹,爹爹,你也次呀…” 小鲤鱼自己吃的美滋滋,倒也没忘了老父亲,孝心可嘉。 李青云笑了笑,却没去拿筷子,而是提醒道:“沾上姜醋汁,吃起来味道更好。” 小鲤鱼便顺从如流的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先沾了沾姜醋汁,才放进嘴里,果然又是一番滋味,妙不可言,美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青云见女儿吃得这么开心,也是忍不住老怀大慰,自觉没有白忙活这一场,也不再心疼那买鱼的六千多块钱了。 小鲤鱼一直想吃大闸蟹,但螃蟹性寒,又是发物,李青云又怎敢轻易冒险让她尝试? 先前小舅子提到吃海鲜,李青云这才突然间灵机一动,想到了上辈子刷短视频曾看到过的一道菜,叫做赛螃蟹,主要食材是黄鱼和咸蛋黄。 据说要是做得好,味道跟蟹腿肉和蟹黄,几乎是一模一样,可以以假乱真。 黄鱼是温性食材,这样小鲤鱼就既可以如愿吃到大闸蟹的味道,又不会因此而发病。 只不过,人家都是平替,李青云这却可以说是『贵替』了。 螃蟹是河鲜,顶天也就几十块钱一斤,连黄鱼身价的零头都比不上。 这条黄鱼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竟成了螃蟹的『平替』,怕是要死不瞑目。 “吃慢点,”李青云见女儿狼吞虎咽,吃得无比欢畅,又是欣慰,又有些担心她会吃撑了,连忙嘱咐道:“留著点肚子,一会儿还有二十四桥明月夜呢,你不想吃啦?” “想次,想次。”小鲤鱼一听,连忙大声嚷嚷道。 “好好,你慢慢吃,”李青云笑道:“爹爹继续给你做其他好吃的。” 小鲤鱼笑得眉不见眼,“爹爹,你可真好呀,小鲤鱼也太幸福了叭?嚯嚯嚯嚯…” “哈哈,小鲤鱼这么乖,爹爹当然要对你好啦!”李青云得了女儿的夸奖,更是干劲十足。 不一会儿的工夫,二十四桥明月夜和其他几道菜,也都出锅。 小鲤鱼吃一口山寨『大闸蟹』,再吃一口鲜美的蒸豆腐,当真是美得冒泡。 这一顿晚饭,直吃得小鲤鱼肚皮滚圆,连连打饱嗝儿,说不出的满足。 晚饭之后,自然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 两人洗漱一番,便准备睡下了。 小鲤鱼心愿得偿,兴奋得睡不著觉,嚷嚷著要听爹爹讲故事,要听静锅锅和蓉儿。 李青云自是无有不允。 他昨天讲到了郭、黄两人偕赴桃岛应约,上岛之后,郭靖却与黄蓉失散,並误打误撞遇到了老顽童周伯通。 当下便接著继续往下讲。 ……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才对小鲤鱼讲了郭靖遇到老顽童,晚上做梦,居然就当真梦到了这一段情节。 他在梦里,见到周伯通传授郭靖空明拳。 他便在一旁跟著看,跟著学。 周伯通又教了郭靖左右互搏。 李青云也照样跟著看,跟著学。 后来周伯通又故意作弄郭靖,让郭靖背熟了《九阴真经》的內容,却不告诉他实情。 李青云也在旁边听著,一遍一遍跟著背,直背到滚瓜烂熟,连那拗口难明的梵文总纲,也记得一字不漏。 “爹爹,爹爹…” 耳边突然传来女儿稚嫩中带著几分著急的呼唤声。 李青云心头一个激灵,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回想了一下,梦中的经歷,顿时歷歷在目,背熟的《九阴真经》,更是一字不差,记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又惊又喜。 从上次做梦,学到了降龙十八掌和逍遥游拳法,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再没做梦了。 这让他多少有些灰心,还以为以后或许都不可能再有那样的好事。 没想到惊喜不经意间便再次降临。 不过,这时候也不及多想,李青云还记得,是女儿唤醒自己,扭头望向炕上,见小鲤鱼眼睛亮晶晶的,也正望著自己,眼神似乎有些羞赧,又有些难过,便问她道:“小鲤鱼,怎么啦?是不是要上厕所?” 小鲤鱼摇了摇头,一副羞惭无地的小模样,一个劲的將小脑袋直往被子里钻,期期艾艾道:“爹爹,我、我好像尿炕了!” 李青云哑然失笑,问道:“那你尿完了吗?现在还想不想上厕所?” “已经尿完啦!”小鲤鱼应了一声,想了想,突然又道:“我还是再去上一遍厕所吧。” 她显然是有了阴影,怕一会儿再尿炕。 李青云便抱著小鲤鱼去了一趟厕所。 出来才发现,天才刚蒙蒙亮。 小鲤鱼不时打著哈欠,显然是还没睡饱。 他便给小鲤鱼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体,又把尿湿的裤子换下,將女儿塞进了他乾燥的被窝里面,让她继续睡著。 但李青云自己却已经是殊无半点睡意,来到书房,將梦中背熟的《九阴真经》內容,抄录了下来。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他现在虽是对梦里的经歷,记得清清楚楚,歷歷在目,当真如刻在脑子里一般,可焉知时日久了,会不会突然忘记? 不过,抄完之后,李青云沉思片刻,又突然將稿子烧了,再重新抄了一份。 这一份却是加密版本的。 逢大写小,逢左写右,逢上写下,逢一写九。 如此即便日后出了紕漏,秘笈被人偷瞧了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当然,要是真有人能有欧阳锋的本事,逆练《九阴真经》也能练到天下第一,那李青云也认了。 眼看著外面已天光大亮。 李青云將加密版的秘笈,妥善收好,先去將被小鲤鱼尿湿的被单撤下,用水泡著,这才转身去厨房,做好了早餐,过来喊小鲤鱼起床。 “爹爹,对不起,小鲤鱼尿床啦!”小鲤鱼一脸垂头丧气,感觉自己好像犯了好大的错一般,昨天吃完美食之后,那股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气焰,早已荡然无存。 “没关係啊,小鲤鱼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李青云摸摸她的小脑袋,细声安慰道:“你还是小孩子嘛,尿床是很正常的,爹爹小时候也尿过床。” “真噠?爹爹也会尿床?”小鲤鱼很是惊奇,忐忑道:“爹爹,你真的不怪小鲤鱼吗?” “当然,”李青云怕她留下心理阴影,认真的开解道:“尿床又不是什么错,你不要自责,等你以后长大了,就自然不会再尿床啦!” “哦!”小鲤鱼想了想,突然又道:“可是、可是,小鲤鱼想慢点长大,可以吗爹爹?” 李青云愕然,只听小鲤鱼一脸认真道:“小鲤鱼想要陪爹爹久一点。” 原来昨天他哄小鲤鱼的话,小鲤鱼都还记著呢。 这让他心中感动,又有些懊恼。 昨晚入梦,学到的为什么是空明拳和《九阴真经》,而不是一阳指呢? 第52章 惊为天人 早饭之后。 李青云来到院子里,演练了一遍七十二路空明拳。 如果说降龙十八掌是武学中至刚至坚的掌法,那么空明拳就是天下至阴至柔的拳术,其要旨在於空、柔二字,讲究的是以虚击实,以柔克刚。 纵使威力略逊於降龙十八掌,但空明拳也仍然绝对是一门不可多得的上乘武功。 李青云心中暗赞不已。 不过,他的降龙十八掌已达返璞归真境界,再学了空明拳,虽说阴阳互补,刚柔並济,但终归也只是锦上添,並不能立竿见影,让他的武功突飞猛进,更大的作用,其实是触类旁通,让他对於武学道理,有了更深的领悟。 李青云体会片刻,便暂时將这门功夫放下。 相比起来,他还是对左手互搏这门奇术,更感兴趣。 他心中回想了一下,梦中周伯通所传授的诀窍,蹲在地上,以指作笔,左手画方,右手画圆。 结果画完一看,方的不方,圆的不圆,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左边的方,长得过於圆润;右边的圆,又失之方正。 “怎么会这样?” 李青云大感愕然。 在梦里他也曾不止一次练习左右互搏,那时可谓是得心应手,根本没什么难度,轻鬆就做到了分心二用,一手画方,一手画圆,毫无滯涩,一气呵成。 他还不死心,又再尝试了好几次。 可惜不管他怎么尝试,也仍然毫无进步,画出来的都是方不方、圆不圆的奇怪形状。 “爹爹,我吃好啦!”小鲤鱼蹦蹦躂躂的从厨房里出来。 她见老父亲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便扑腾著小短腿,好奇的跑上前来围观。 “咦,爹爹,你在画什么呀?一边是圆的,一边是方的…”小鲤鱼也不知道是怎么將地上这一坨奇怪的形状,认出来是方的、圆的,突然一脸惊奇的望著他,叫道:“爹爹,你也会左右互搏吗?” “你也会左右互搏……”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左右互搏……” “搏……” 女儿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反覆在李青云的脑海中迴荡著。 不过,李青云等了一小会儿,却似乎並没有记忆涌入脑海,反倒是觉得头皮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瘙痒,感觉好像要长脑子了。 他瞬间福至心灵,屏气凝神,再次伸出手指,在地上划动起来。 这一次他好像又找回了梦中的感觉,虽是分心二用,左右各自行事,却毫无滯涩,说不出的得心应手。 片刻之后。 他收回手指。 只见地面上,左方右圆,跃然成型,出现在眼前。 左边的方,端端正正;右边的圆,浑然天成。 李青云喜不自禁,突然抬起两手,同时出招,左手使空明拳,右手使降龙十八掌,自己跟自己过了一招。 这下他再无怀疑,自己真的掌握了左右互搏之术。 “小鲤鱼,你可真是爹爹的福星啊!”李青云激动的抱起小鲤鱼,將她高高拋起,又稳稳接住,惹得她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爹爹,爹爹,我也要学左右互搏。”小鲤鱼好容易等爹爹將她放下,便连忙大声嚷嚷道:“以后小妮不来找我玩,我就可以一个人玩啦,左手跟右手打架,嚯嚯哈嘿…” 李青云一怔,突然有些心疼。 他因为担心小鲤鱼的安全,从不让她独自外出玩耍,所以小鲤鱼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武馆。 小伙伴们不来找她玩,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玩过家家了。 可是也没有办法,李青云毕竟分身乏术,像小鲤鱼这样年纪的小孩子,又是一刻都不能离开大人的视线。 李青云心中情绪翻涌,蹲下身子,对小鲤鱼说道:“好啊,你还记得故事里怎么讲的吧?左手画方,右手画圆,让爹爹看看。” “记得记得,爹爹,我画给你看。”小鲤鱼忙不迭点头,蹲了下去,手指在地上画了起来。 可惜画出来的形状,却是歪歪扭扭,方不成方,圆不成圆。 “哎呀,这个没画好,我再重新画一个叭。”小鲤鱼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感觉有点小尷尬,呵呵傻笑两声,低下头去,又开始重新画了起来。 李青云眼中带笑,倒也不急,看著她继续画。 起初小鲤鱼画来画去,总是顾左忘右、顾右忘左,始终不得要领。 李青云还以为,女儿大概这辈子都要与左右互搏这门奇术无缘了。 分心二用,这是天生的本事,练是练不出来的。 熟料小鲤鱼画著画著,好像突然间掌握了什么诀窍,竟真的成功画出了非常规整的圆形和方形。 “爹爹,你看。”小鲤鱼喜形於色,仰头朝爹爹邀功。 “小鲤鱼真厉害。”李青云心中暗自称奇,耐心將左右互搏的诀窍,传授给了小鲤鱼。 小鲤鱼学会之后,便嚯嚯哈嘿的练了起来。 李青云见她练得起劲,微微一笑,看看太阳已经出来了,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回屋將小鲤鱼尿湿的被子拿出来,晾在绳子上,这才转身去厨房,开始做家务。 忙了没多久,院外传来敲门声。 李青云过去一看,原来是白少羽的保鏢林伯,连忙將对方请了进来。 林伯是给他送悬赏来的。 缉捕房衙门的悬赏十万块钱,加上长缨武馆悬赏的五十万。 足足六十万,全是现金,装了一大袋子。 “林爷爷,你看我,你看我,我会左手跟右手打架。” 小鲤鱼学了左右互搏,满心欢喜,正愁找不到人炫耀呢。 林伯的到来,可算是让她找著了机会。 “是吗?小鲤鱼可真厉害呀。”林伯隨口赞了一句,本有些不以为意,可不经意瞟了一眼,却突然一怔,顿时瞠目结舌,眼中满是骇然。 小鲤鱼左手打的逍遥游拳法,右手打得是降龙十八掌,俱皆是非常上乘的武功。 但她毕竟年纪太小,招式虽使得有模有样,却也发挥不出太大的威力,自然不至於令林伯如此动容。 林伯显然是发现了,小鲤鱼竟是左右手,同时使不同的武功,自己跟自己过招,打得有来有往。 这当真是令他三观顛覆,骇然不已。 “这是爹爹教我的,左右互搏,可厉害啦。”小鲤鱼见林伯果然是一脸惊讶,被自己给镇住了,便不由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去,“以后小鲤鱼就不怕没人陪我玩啦,一个人也可以自己左手跟右手打架玩,嚯嚯嚯嚯…” 林伯本已猜到,小鲤鱼自己不可能想出这么奇妙,甚至堪称是不可思议的武功,闻言不由抬头望向李青云,对他的手段,当真是惊为天人。 第53章 堂叔 归禾武校。 某间教室。 顾玄衣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下课了。 他便突然收起课件,开口说道:“今天的课,就先讲到这里,接下来说点题外话…” 同学们闻言,纷纷惊讶的抬头望去。 顾玄衣看向讲台下,问道:“你们有谁看过前天的归禾武评报?” 便有数名同学,迟疑著举起了手。 顾玄衣又问道:“武评报上,有一篇三星武评人梅念卿写的文章,你们都还有印象吧?” 方才举手的数名同学,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三星武评人可是堪称归禾城武评界天板级別的存在了,其所发表的文章,当然是被关注的重点,不可能被忽略掉。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与念卿兄,是相识多年的好友,”顾玄衣笑道:“你们看到念卿兄在武评文章中,对青云剑法讚不绝口,將其夸得天乱坠,会不会觉得太过夸张?” 同学们听到他这么问,却都是不动声色,没有一个吱声。 就算他们真的这么想,也肯定不会表现出来啊。 没听顾玄衣都说了么,他跟梅念卿可是好友。 “其实念卿兄如此盛讚青云剑法,倒也並非毫无来由,”顾玄衣本来也只是隨口一问,当个引子,不等同学们回答,便已自顾自往下说道:“最大的原因,就是念卿兄在与青云剑法的创始人,切磋剑法的时候,竟输给了对方一招。” 哗啦! 台下顿时一阵骚动。 三星武评人可无一弱者,能胜了梅念卿一招,足以说明青云剑法的创始人必定也是个高手。 “更厉害的是,念卿兄当时用的可是移山剑诀,与青云剑法进行交锋。”顾玄衣又透露了一个梅念卿不曾写进武评里的秘密。 台下的同学们,纷纷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只因为移山剑诀大名鼎鼎,同学们就算是不练剑的,也多少听过这门剑法的名声,知道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镇门级剑法。 有一名看过武评文章的同学,举手问道:“顾老师,我好像记得,青云剑法似乎是镇族级武技?” 其他尚有些疑惑的同学们,闻言更是震惊不已。 梅念卿身为三星武评人,武功之高,自不必多言。 但武功再高的武者,也终会被武功更高的武者打败,这本不足为奇。 奇就奇在,居然有人能用镇族级武技,击败使用移山剑诀的三星武评人梅念卿,这也未免太考验同学们的想像力了。 品级低的武技,打不过品级高的武技。 这一点毋庸置疑。 因为武技的品级高低,本就是根据战绩来评的。 但现在既然出现了例外,那其中必定是有缘故的。 “没错,青云剑法就是镇族级上品武技。”顾玄衣笑道:“念卿兄使用镇门级的武技,移山剑诀,却还是败给了青云剑法,虽说是因为对手的剑术造诣,比念卿兄强出了太多,但也足见青云剑法的厉害。” 同学们闻言,恍然之余,却也不禁有些骇然。 恍然是因为,青云剑法能够以下克上,战胜高一个品级的移山剑诀,果然是有原因的。 骇然则是因为,这原因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让同学们感到有些不敢置信。 梅念卿身为三星武评人,移山剑诀早已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而他的对手,剑术造诣却犹在他之上,甚至能用品级低了一个大档次的武技,將其击败,足以说明两人差距之大。 像这种级別的剑客,同学们基本上都只在传说中听到过。 “所以,我建议如果有条件的同学,不妨可以去青云武馆看一看,”顾玄衣面色郑重的说道:“青云剑法绝对是一门值得一学的上乘剑法。” 同学们听到这里,再次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顾玄衣说了这么多,居然是在给青云武馆打gg啊。 “青云武馆?”台下一名女生,听到顾老师所说的武馆名字,表情突然变得说不出的古怪,似乎非常意外,又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当然,青云剑法是镇族级武技,一招標价高达一万五千块钱,就连我都觉得有些肉疼,”顾玄衣说到这里,自嘲一笑,引得台下的同学们也是忍不住鬨笑了起来,“若是实在条件有限,学不起青云剑法,上些许学费,向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请教一下剑术,也绝对是物超所值。” 同学们闻言,便不由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甚至有的同学,忍不住露出意动之色。 只听李青云的名字就知道,他应当就是顾老师所提到的那位青云剑法创始人了。 联繫顾玄衣方才透露出的秘密,这位李馆主用自创的青云剑法,居然能击败使用移山剑诀的梅念卿,足见其剑术造诣之高超。 能聆听这种级別的高手指点,即便是对归禾武校的天之骄子们来说,也绝对是非常有吸引力了。 方才那名表情怪异的女同学,听到李青云这个名字,更是呆若木鸡,好像遇到了什么让她实在难以索解的疑问,心里当真是有一万个不敢置信。 “哎,有仪,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有个堂叔是开武馆的,名字好像就叫做李青云?” “什么?有这种事?” “莫非顾老师刚刚说的那位剑术高手,就是有仪的堂叔?” “有仪,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有这么一位剑术超卓的堂叔,却一直藏著掖著不说?” “你堂叔家的武馆开在哪儿?改天咱们一起去看看唄,说不定看在你这个侄女的面子上,还能给打个折呢。” “……” 下面的议论声,变得有些嘈杂起来。 顾玄衣见状,运起功力,凝神听了片刻,很快便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是忍不住有些惊奇,问道:“李有仪同学,听说李青云是你堂叔?” 李有仪站起身来,眼神还有些茫然,“我…我也不太清楚,顾老师所说的那个李青云,究竟是不是我堂叔,亦或者只是同名同姓。” 顾玄衣好奇问道:“你堂叔开的武馆,地址是在哪儿?” “呃,”李有仪道:“就、就在学府巷,金龟湖的边上。” 顾玄衣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对上了,我所说的青云武馆,就是位於学府巷,金龟湖的边上,与我们归禾武校隔湖相望。而且据我所知,学府巷那一带,好像也没有第二家青云武馆了。” 李有仪闻言,却显得更加茫然了。 因为她认知中的那位堂叔,可是出了名的废柴,跟顾老师口中所说的剑术高手,根本就八竿子打不著。 可偏偏顾老师所说的青云武馆,却与堂叔所开的武馆,名字和地址,都完全能对得上。 如果说是巧合,那这也未免巧得太过分了。 第54章 打折 下午。 学员们陆续来到武馆。 这时湖边走来三名季少女,驻足路边,打量著竖立在武馆门前的招生告示牌。 “就是这里了吧?” “应该没错了,上面写著呢,这里就是青云武馆。” “哎?”这时其中一名少女突然轻呼一声,惊讶道:“清菡、浅月,你们快看,这怎么还有个速成版的青云剑法?” 另外两女定睛望去,也是齐齐露出了惊讶之色。 “对啊,青云剑法竟还有速成版?” “顾老师之前好像没提到过这一点吧?” “也不知道,速成版的青云剑法,威力怎么样?” “夕顏,你这么问,该不会是想学这个什么速成版青云剑法吧?” “呃…”名叫夕顏的少女,闻言脸上竟露出一丝犹豫。 “你不会真心动了吧?须知便宜没好货啊。”清菡见状,劝阻道:“夕顏,这种小便宜可贪不得,再说你又不缺钱。” “谁说我是贪小便宜啦?”夕顏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你们难道都忘了?下个月玉龙武校有一批学生,要来我们归禾武校做交流,那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我琢磨著,顾老师把青云剑法吹得那么神乎其神,可镇族级武技,想要练成,却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才有些好奇,速成版青云剑法到底多快能练成?一个月够不够?其威力又能有原版的几成?” “咦?对啊,武校交流会,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两名同伴经她提醒,也不由有些心动了起来。 三名少女正窃窃私语,突然一个小不点噠噠噠跑上前,仰头望著她们,问道:“小姐姐,小姐姐,请问你们是来报名学剑的吗?” 三名少女低下头,看著小鲤鱼,均是一脸惊奇。 其中那名叫夕顏的少女,蹲下身子,笑吟吟的问她,“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青云武馆的李馆主,跟你是什么关係啊?” “我叫小鲤鱼,馆主是我爹爹,”小鲤鱼回答了少女的问题,又执著的问她们,“小姐姐,你们是来找爹爹学剑的吗?” “哎呀,原来你是李馆主的千金啊,真是失敬失敬。”夕顏笑嘻嘻的冲她抱拳施礼,又道:“对啊,我是来找你爹爹报名学剑的。” 小鲤鱼一听,很是高兴,扭头便朝著院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嚷嚷道:“爹爹,爹爹,有小姐姐要报名学剑。” “来啦来啦!” 李青云应了一声,从院子里走出来。 路过门口的时候,见小鲤鱼正仰著头,两眼亮晶晶的望著自己,他便顺手揉了揉小鲤鱼的小脑袋,夸道:“小鲤鱼真懂事,知道替爹爹招呼客人。” 小鲤鱼得了表扬,顿时便神采飞扬,高兴得原地直蹦躂。 三名少女望著李青云,却是齐刷刷的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有些面面相覷。 李青云不明所以,扫视三人一眼,开口问道:“我是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请问你们三位是要报名学剑吗?” “你就是李馆主?” 三名少女齐声惊呼道。 “呃,”李青云微微一怔,对三人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旋即失笑道:“没错,我就是李馆主,如假包换。” 那名叫夕顏的少女,忍不住试探著问道:“那你认识李有仪吗?” “原来你们都是有仪的同学?”李青云猜到点什么,笑著点了点头,“没错,我確实认识李有仪,按辈分讲,她要叫我一声堂叔。” 李有仪是堂兄李鹏飞的女儿,也是大伯那一家子人当中,李青云唯一不討厌的一个。 当然,虽不討厌,但要说亲情,也是没有多少的。 两人年纪相差比较大,本就没什么交集,他甚至都快想不起来,李有仪到底长什么样了,只记得那是个有些靦腆內向的小姑娘。 相比之下,李青云对她的两个亲哥哥,倒是印象更为深刻,小时候没少跟他们兄弟两个干架。 李有仪的两个哥哥,分別叫做李修文、李修武,非常有既视感的两个名字。 之所以李青云小时候总经常跟这两兄弟干架,原因也很简单。 李修文的年龄,比李青云大一岁,但按照辈分,他却要反过来喊李青云堂叔。 小孩子可没办法理解什么是辈分,只会觉得,我明明比他大,却要喊他叔,这怎么能忍?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所以,李修文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真的喊过李青云一声堂叔,反而是只要找到机会,就要往死里欺负李青云。 李青云自然也不会只挨打不还手。 可惜双拳毕竟难敌四手。 人家是兄弟两个,打他一个,肯定稳贏的。 李青云不爽大伯一家,其中至少有小一半的原因,是这两兄弟造的孽。 “你真是有仪的堂叔?”夕顏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不由呆了一呆,旋即回过神来,连忙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有仪的堂叔居然这么年轻。” 另外两名少女也是露出赧然之色,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原来她们都是顾玄衣的学生,上午听了顾玄衣的推荐,颇有些心动,便乾脆请了假,相约来到青云武馆学艺。 她们本来还想拉上李有仪一起,可惜却被李有仪婉拒了。 因为顾玄衣对李青云推崇备至,认为他是个剑术超卓的大高手,又听说李青云是李有仪的堂叔,她们便下意识以为,李青云年纪至少也应该在四、五十岁往上了。 结果一见之下,发现他竟是如此年轻,自然是让三名少女愕然不已,差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李青云淡淡一笑,也不以为意,再次问道:“请问你们是想要报名学剑吗?” “啊,对的。”夕顏连忙道:“我们几个是听顾老师说,李馆主所创的青云剑法精彩绝伦,是一门不可多得的上乘剑法,所以才会慕名前来学艺。” “顾老师?”李青云心头一怔,莫名想到了昨天来学艺的顾玉瑶,不知道这个顾老师,跟对方有没有关係? 那名叫清菡的少女,眼珠转了转,却突然问道:“青云剑法的標价也未免太贵了,我们几个都还是学生,手头有些拮据,李馆主您能不能看在有仪的面子上,给我们打个折扣啊?” 李青云迟疑一下,点头道:“既然你们是有仪的同学,那就收你们一招一万块钱吧。” 其实李有仪当然没这么大的面子。 李青云之所以爽快答应,主要考虑的还是想要儘快打开局面。 他对青云剑法有足够的信心,每一个学会了青云剑法的学员,都相当於是一个活gg。 所以,在彻底打响名气之前,李青云並不吝嗇给学员一些优惠。 第55章 参差 三名少女显然没想到,同学李有仪的面子这么大。 得到李青云可以打折的承诺,而且力度之大,简直是打骨折了,三名少女不由都是有些欢欣雀跃。 李青云也很高兴,邀请三人进入院內,准备让她们报名交钱。 夕顏却突然问道:“李馆主,我看到告示牌上写著,青云剑法还有速成版?” “对,是有的。”李青云看她一眼,多少有些意外。 “不知道这个速成版青云剑法,到底多久可以速成?”夕顏追问道:“还有,速成版青云剑法的威力如何?相比原版青云剑法,差了多少?” “你可能没注意到,告示牌上写了有的,速成版青云剑法的威力,大概与白驹剑法相当,堪比一流武技。”李青云解释道:“至於速成版的青云剑法,多久能够练成,那就要看你想练到什么程度,以及你的基础如何了。另外,如果你有练习白驹剑法的基础,那么上手速成版青云剑法將会更容易,进境更快。” “我有练过白驹剑法,不过,因为不是主练的剑法,所以只练到了略有小成的境界,”夕顏有些期待的问道:“以我的基础,如果练习速成版青云剑法,一个月內,能够达到什么境界?” 不远处正在练剑的宋小芸,突然脸色一垮,感觉有点受到了打击。 她刚才偶然听两人提到速成版青云剑法,便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结果不听还好,一听之下,简直让她羞惭无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宋小芸之前主练的就是白驹剑法,才刚练到登堂入室的境界。 反观这名叫夕顏的少女,白驹剑法还不是人家主练的剑法,居然都已经练到了略有小成,比她高了一个档次。 诚然,夕顏看上去,应该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应该比她大了一、两岁。 可宋小芸自忖,即便是再给自己两年时间,恐怕也未必能將白驹剑法练到略有小成。 这就是差距啊。 宋小芸本以为,自己在剑术一道,也算是小有天赋,可跟眼前这少女一比,却是感到深深的自卑。 李青云也忍不住来了兴趣,问道:“你主练的是什么剑法?练到什么境界了?” “我主练的是家传的长缨剑诀,”夕顏略有些矜持的说道:“侥倖练到了融会贯通的境界。” “长缨剑诀?”李青云微微一怔,“你姓上官?” “小女子上官夕顏,见过李馆主。”夕顏见他猜出自己的来歷,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抱拳正式见礼道。 “啊,幸会幸会。”李青云面色有些古怪,一边说著,一边不经意的朝屋里瞟了一眼。 林伯上午送来的悬赏,他还没来得及拿去存银行或者钱庄呢。 李青云也没想到,上午才领了长缨武馆的悬赏,下午长缨武馆就又有人给他送钱来了。 长缨剑诀,一听名字就知道了,这是长缨武馆的独门绝技,也是一流武技。 上官夕顏能在这样的年纪,將一流武技练到融会贯通,確实可以称得上是个天才少女了。 要知道,李青云之前的白驹剑法,也只练到炉火纯青,比眼前的少女略高一个境界。 但他的年纪,可比对方大了近十岁。 “一个月的话,时间太过仓促,以你的基础和天赋,將速成版青云剑法练到融会贯通,应该没什么问题,”李青云已大概知道,少女的天赋在什么层次了,说道:“至於能否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上官夕顏闻言,不禁颇为惊喜。 就连另外两名少女,也是惊讶不已,露出一丝意动。 她们的基础和天赋,都跟上官夕顏差不多。 也就是说,她们如果练习速成版青云剑法,也同样有可能在一个月內,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其实在考上归禾武校之后,她们已经可以接触到镇族级武技,一流武技对她们的吸引力,就没那么大了。 但武技不止看品级高低,也要看熟练度的。 比如李青云当初靠著镇族级的青云剑法,击败使用镇门级武技移山剑诀的梅念卿,就是因为他的青云剑法,已达技近乎道,比对方高了足足两个境界,才能做到以下克上。 镇族级武技虽好,她们短时间內,无法练到很高的境界,那也是没什么用处,真打起来,还不如境界更高的一流武技,来得更为实用。 一旁的宋小芸,见三女喜形於色的样子,却忍不住有些苦涩,好像突然间品尝到了这个世界的参差。 同样是练的速成版青云剑法,人家一个月可以练到炉火纯青,宋小芸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却连能否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也未免太打击人了。 “李馆主,我要学速成版青云剑法,”上官夕顏很快便拿定注意,道:“今天先学…三招吧!” 其实她带的钱,足够学六招速成版青云剑法。 只不过,虽然听李青云说了速成版青云剑法的种种优点,上官夕顏还是有点不敢全信。 今天先学三招,效果好的话,以后再来就是了。 另外两名少女討论了一下,也放弃了学青云剑法的念头,而是做出跟她一样的选择,“我们也学三招速成版的青云剑法。” 她们显然都是衝著一个月后的武校交流会而去的。 青云剑法虽好,可一个月时间太短了,她们不可能练到很高的境界。 相比之下,还是速成版青云剑法,更有性价比。 可惜三女並没有將自己心思说出来,否则李青云传授她们剑法的时候,恐怕会更加用心。 不过,饶是如此,李青云在传授她们剑法的时候,隨口指点几句,也足以令她们受益匪浅,感到大有收穫了。 对於李青云的剑术造诣,更是心服口服,再无丝毫怀疑。 送走三女之后,李青云正准备回院子里,继续传授宋小芸剑法,却突然听到有学员小声嘀咕道:“今天是发生什么大案了吗?怎么一下午的时间,来了好几个捕快,就在武馆前面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搞得我一直提心弔胆…” 李青云愕然。 便在这时,又有一名捕快,有些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 见到李青云站在武馆门口,那捕快猛地一怔,呆立当场,一脸不知所措。 第56章 易筋锻骨篇 被李青云这么盯著,那捕快几乎有转身逃跑的衝动。 不过,那样也未免太著痕跡。 捕快犹豫片刻,终於还是硬著头皮,沿著街道继续往前走,只是走路的姿势僵硬,差点成顺拐,且目不斜视,不敢与李青云对视。 李青云见捕快已將要从门前走过,犹豫一下,忍不住开口叫住对方,“哎,兄台你好,冒昧请问一下,学府巷是有大案发生吗?” 那捕快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李青云会突然跟他搭话,身体抖了一下,好像受到不小的惊嚇,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摆了摆手,一脸訕笑的抱拳说道:“兄台不敢当,在下倪海,见过李馆主。” “咦,你认识我?”李青云多少有些诧异。 “李馆主一招亢龙有悔,將过江龙赵莽打成废人,金龟坊缉捕房衙门早就已经传开了。”倪海訕笑道:“在下之前虽未见过李馆主,但对李馆主降龙掌的威名,却早已是如雷贯耳,敬佩得五体投地,今日特地上门,便是想要一睹李馆主的风采。” 李青云有些哭笑不得,这下是终於知道,为什么会有捕快老在门前走来走去了。 而且,降龙掌是什么鬼?难道是那帮捕快给自己取的绰號? 旁边听到两人对话的学员们,无不是面面相覷,相顾骇然。 要说赵莽,这些学员们不一定有印象,但是提到过江龙这个绰號,知道的人可就多了。 所以说,要在江湖混,有个响亮的绰號,至关重要,否则很容易泯然眾人矣。 可就是这么一个纵横沧浪郡三十六县,逍遥至今,都无人能將其奈何的厉害人物,居然被馆主一招就给废了? 那李馆主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倪海方才提到了『亢龙有悔』和『降龙掌』。 这名字学员们可实在是太耳熟了,小鲤鱼平时没少在他们面前比划。 就在前几天,小鲤鱼还用一招亢龙有悔,把隔壁陈氏武馆的小少爷给打哭了呢。 只不过,学员们平时看到小鲤鱼比划的招式,也只是付之一笑,自然並不会认为,那当真能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功。 可现在他们不敢这么想了。 学员们扭头望了望武馆的墙角下。 小鲤鱼正一个人搓泥巴,玩过家家呢。 只见小鲤鱼一手拿著一个根本看不出形状的『小泥人』,煞有介事的一番比划,左右开弓,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没想到小鲤鱼居然也是个科研型的人才。 左右互搏这门奇术,竟被她开发出了全新的应用场景,將简简单单的过家家,玩出了,玩出了新的高度。 这可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捕快临走的时候,视线在武馆门前的招生告示牌流连半晌,最终带著一抹深深的失望,转身而去。 李青云见状,微微一怔,旋即想到什么,不由哑然失笑。 他起初还真信了,以为这捕快真就是专门为了一睹自己的风采而来。 可见到捕快临走时的一脸失望表情,他却猛然醒悟,对方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降龙十八掌。 他武功再高,又不是三头六臂,有什么可看的?值得衙门捕快一个接一个的跑来瞻仰自己? 何况,之前他都在院子里教徒弟,捕快们来了也压根儿没看到人啊。 不过,这些捕快们是否有点想太多了? 莫不成以为李青云是开武馆的,所以就连降龙十八掌这种级別的武功,也会拿出来普度眾生? “先生,方才那捕快说的,是真的吗?”王剑锋见那捕快走远了,忍不住凑上前,小声问道:“先生您只用一招亢龙有悔,就將过江龙赵莽给打成了废人?” 李青云见其他的学员们,似乎也都无心练剑,纷纷支著耳朵,一脸期盼的等待他的回答,想想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点了点头,“嗯,是有这么回事。” “竟是真的?” 眾学员闻言,顿时又惊又喜。 他们突然发现,自从来了青云武馆之后,好像每隔上几天,就需要刷新一下对李馆主的认知。 最初他们以为,李青云身为馆主,也就剑术境界比较高,但內力平平,甚至就连跟大师姐宋小芸切磋,都经常要拆到十招开外,才能分出胜负。 其实力如何,便可见一斑了。 然后,李青云就自创了青云剑法,不仅一招秒杀宋小芸,甚至得到三星武评人梅念卿的盛讚。 如今更不得了,连赵莽这样厉害的江湖豪客,居然都被李青云一招打成了废人。 真不知道,过上几天,馆主会不会又有什么耸人听闻的壮举,再来刷新他们的认知。 震惊之余,学员们也多少感到有些与有荣焉。 毕竟,他们可都是青云武馆的学员,馆主的实力自然是越强越好,说出去都觉得有面子。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李青云走到墙角处,弯腰將满手泥巴的小鲤鱼抱起来,对学员们说道:“看你们好像也无心练剑,都进来吧,我考校一下你们的剑法进境!” 王剑锋抓耳挠腮,其实还想再问一下,捕快所说的亢龙有悔和降龙掌,到底是不是小鲤鱼每天在他们面前耍的那几招掌法。 可惜见李青云已转身朝院子里走去,他终究还是敬畏李青云的威严,不敢再造次了,只能在心里留下了这么个悬念。 …… 晚上。 將小鲤鱼哄睡著之后,李青云开始打坐运功。 不过,他今天练的却並非【玄武冥息诀】,而是【九阴真经】所记载的武功——【易筋锻骨篇】。 本来但凡內功心法,往往都讲究从一而终,中途改练,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若是年纪尚小,修为尚浅,倒还好说。 但如果內功已经练到了一定的火候,再想改练其他的內功心法,那就是千难万难,往往要以散功为代价,从零开始,重新来过。 【易筋锻骨篇】却是个例外。 郭靖、黄蓉,都是在內功有一定的根据之后,才开始练【易筋锻骨篇】,却並没有走火入魔,反而进境神速,內力与日俱增。 洪七公更是武功早已登峰造极,本身就是躋身五绝的成名高手,同样可以练【易筋锻骨篇】。 【易筋锻骨篇】內外兼修,不但有打坐修炼的静功,也有由外而內的动功。 李青云担心吵到小鲤鱼,练的是静功。 【九阴真经】堪称是集道家武学之大成,非常艰涩深奥,理解起来,困难重重。 郭靖、黄蓉能顺利將【易筋锻骨篇】练成,是因为有洪七公这位武学大行家的指点。 李青云却只能靠自己钻研,加上他又不通梵文,看不懂总纲,练习【易筋锻骨篇】,便如盲人摸象,自是练得磕磕绊绊。 饶是如此,只练了一个晚上,他已感觉自己內力大有长进。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降龙十八掌的九十年內力是凭空得来,所以与李青云体內原本已有的【玄武冥息诀】內力,始终涇渭分明,並没有融合到一起。 就连他今晚练习【易筋锻骨篇】得来的內力,也只是与【玄武冥息诀】的內力融合在一起。 另外那凭空得来的九十年內力,却始终岿然不动,无法与之相融。 第57章 狐疑 次日,下午。 陈氏武馆。 “项虎,你在这鬼鬼祟祟,看什么呢?” 项虎嚇了一跳,回头一看,连忙道:“林师兄。” 林师兄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那不是青云武馆的一群穷鬼,连个练功场都没有,只能在路边上练剑么?这有什么好看的?” 原来刚才项虎躲在武馆门口,只伸出个脑袋,盯著远处看了老半天,林师兄还以为什么热闹好看的,结果一看之下,却是大失所望。 林师兄虽不是这条街上的人,但在陈氏武馆学艺亦有数年之久,对隔壁的青云武馆,自是不会陌生。 “是啊,没什么好看的。”项虎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訕笑一声,“林师兄,我练功去啦。” 林师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回头盯著青云武馆看了一阵子,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异之处,无聊的撇撇嘴,转身回去武馆练功了。 挨到放学,项虎也是第一个飞奔出了武馆。 他担心走得迟了,会跟王剑锋等人撞见。 回到家里,他却见到院子里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左右手中各拎著一只石锁,正在打熬气力。 “大哥。”项虎惊喜的大叫一声,冲了进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年名叫项龙,正是项虎的亲哥哥。 他放下石锁,走到一旁的架子前,取下两柄连鞘长剑,扔了一把给弟弟,笑道:“小虎,来,让我看看,你这几个月,剑法有没有什么长进?” “咦?”项虎接过剑,一看之下,却愕然愣住了,“大哥,这…这好像不是我的佩剑?” “现在是啦!”项龙哈哈一笑,“大哥最近走鏢赚了点钱,便给你买了把好剑,你原先用的那柄大路货色,可以扔掉啦。” “谢谢大哥。”项虎摸著剑鞘,喜不自禁。 这个世界的少年人,也喜欢攀比,但比的却不是什么肾机,而是佩剑。 一把千锤百链的青钢剑,往往要大几千块钱,甚至上万,对於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少年人有一把上好的佩剑在手,比什么都有面子。 两兄弟一番切磋,项龙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便轻鬆將弟弟击败,摇摇头,嘆道:“小虎,你这几个月的时间,剑法好像没什么长进啊,甚至感觉还有所倒退,武馆的学费可都白交啦。” 项虎羞愧不已,有些欲言又止。 自从那天跟陈拙的比武之后,他每次拿起剑,就会想到陈拙朝著他咽喉直刺而来的那一剑,为之悚然心惊,胆寒不已。 久而久之,都快变成心魔了。 以至於时间过去这么久,他的剑法水平,非但没有长进,反而退步了不少。 “怎么啦?”项龙见状,笑著问道:“跟大哥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大哥,我想换个武馆学艺。”项虎期期艾艾了一会儿,终於还是硬著头皮说道。 “还真让我说中啦?你在陈氏武馆没学到东西?”项龙有些意外,“按说不应该啊,我以前也在陈氏武馆学过剑,感觉陈氏武馆的教习们,水平都还挺可以啊。” “不是,陈氏武馆挺好的,”项虎犹豫一下,“不过,不过…” 他『不过』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把项龙急得够呛。 “你嫌弃陈氏武馆的水平低,想去更好的武馆学艺,但是担心爹娘他们不同意?”项龙猜测道:“那你先跟大哥说说,你心仪的武馆,收费比陈氏武馆高多少?要是差得不多,大哥帮你出了。” “不是,”项虎犹豫再三,终於还是咬牙道:“大哥,我想去青云武馆学艺?” “青云武馆?”项龙愣了一愣,起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很快就想到什么,猛地提高音量,一脸愕然的重复道:“青云武馆?” 他脸色古怪,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是我想的那个青云武馆吗?那个废柴李青云,能教你什么?” “大哥,我们恐怕都误会李青云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废柴,甚至还是个高手,非常厉害。”项虎连忙道:“大哥,你听说过过江龙赵莽吗?” “当然听说过,”项龙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此人可是个厉害角色,堪称是各大鏢局的眼中钉,据说咱们长空鏢局的总鏢头,就曾在此人手上吃过不小的亏。对了,小虎你突然提到过江龙赵莽,是想说什么?” 项虎道:“赵莽被抓住了,而且武功被废了。” “咦?竟有此事?”项龙又惊又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项虎道:“大哥,你猜猜看,赵莽是被谁废掉的?” 项龙一怔,弟弟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他怎么可能还反应不过来? 可那答案,却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试探著说道:“难道是李青云?” “对,就是李青云。”项虎有些激动,“大哥,我们以前恐怕都误会李青云了,人家根本不是废柴,反而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你知道李青云废掉赵莽,用了几招吗?只用了一招,一招就把赵莽给废了…” 他激动之下,有些语无伦次。 “这不可能。”项龙条件反射的惊呼道:“赵莽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李青云怎么可能一招就將其废了?何况,李青云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他绝没有这样的本事。” “这是真的。”项虎说道:“我听同学讲的,李青云甚至还自创了一套青云剑法,连三星武评人梅念卿都对其讚不绝口。” “……” 项龙太过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於回过神来,沉吟道:“如果小虎你刚才所说,都是真的,那你去青云武馆学艺倒也无妨。至於学费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去跟爹娘他们分说。” “不是学费的问题,”项虎訕笑道:“青云武馆有几名学员,是我的同班同学,我跟他们有点矛盾,担心去了青云武馆,会被他们嘲笑。” 当下项虎便將当初跟王剑锋等人的矛盾,讲给大哥听。 项虎与陈拙那场比武之后,不仅陈拙大出风头,王剑锋和郭帅二人也跟著沾光不少,整天在班上吹嘘青云武馆和李青云的厉害。 有时候吹得太过,便会有人要跟他们掰扯掰扯。 当然,这种事情,光掰扯肯定是掰扯不明白的,最后还是要用剑来说话。 让人惊奇的是,王剑锋三人的剑术,竟全都突飞猛进,数场比试,均是大获全胜,风光无限,当真是打遍中二无敌手。 正因为羡慕王剑锋三人的风光,项虎才会如此態度大转弯。 “就这点小事啊,”项龙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呃,不,明天是清明节,那就后天吧,我跟你去一趟青云武馆,谅那几个小傢伙,当著我的面,应该也没胆量敢嘲笑你的。” 项虎便一脸惊喜。 “再说,”项龙眼神闪了闪,还是有些狐疑,“我也很想知道,你刚才所说的,到底都是不是真的,李青云当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项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感觉大哥似乎有作死的倾向。 第58章 岂有此理 演武场中。 一名头髮白,身材极为雄壮的老者,手持著一桿通体黢黑的大枪,正在演练枪法。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 老者的枪法,霸道绝伦,將长枪的攻击性,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枪刺出,无不充满与敌偕亡的惨烈气势。 一套枪法练完,老者收枪而立,额头微微冒汗,头顶热气蒸腾,凝而不散,笔直衝天,宛如狼烟。 “好枪法,爷爷老当益壮,这套缚龙枪法,也只有在爷爷手上,才能展现长缨缚苍龙的神威。”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演武场门口传来。 “啊,是小夕顏放假啦?”上官老爷子扭头一看,见是孙女,很是高兴,拄著长枪,冲她招了招手,“快走近些,让爷爷好生瞧瞧,在学校有没有吃好睡好啊?归禾武校的伙食怎么样?可別把我的乖孙女给饿瘦啦…” “爷爷放心,学校伙食好著呢,夕顏都怕自己吃得太多会长胖呢。”上官夕顏笑靨如,连蹦带跳的跑上前去。 一名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手中捧著毛巾,侍立在练功场边缘。 上官夕顏经过的时候,顺手拿走了少年手中的毛巾,朝爷爷递了过去,“爷爷,擦汗。” “好,好,真是乖孙女。”上官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连连夸奖孙女懂事。 “马屁精。”少年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上官夕顏突然扭过头,盯著少年。 “没说什么啊!”少年装傻。 “我听到了,你刚才说我是马屁精,”上官夕顏道:“好啊你个上官小宝,我说爷爷老当益壮,你却说我是马屁精,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爷爷不是老当益壮,而是老態龙钟、老弱残兵、老而不死?”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上官小宝哪想得到,堂姐玩栽赃陷害这一套,竟是如此麻利,简直是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无稽之谈,眼见老爷子脸色不善的看向自己,嚇得他赶紧否认三连。 “行了,小兔崽子,一边玩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上官老爷子摆摆手,像驱赶苍蝇一样,打发孙子走人。 上官小宝闻言,顿时如得大赦,赶紧逃命般溜出了演武场,临走时很不爽的瞪了上官夕顏一眼,恼怒之余,又感觉有点委屈。 別人家的老爷子都是重男轻女,偏偏自家爷爷却反其道而行之,把孙女宠得上天,却对孙子百般嫌弃、视如草芥,上官小宝能不感到委屈吗?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 这话放在人身上,同样成立。 上官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是个重男轻女的晚期患者。 不过,当他媳妇给他一连生了六个大胖小子,接著六个儿媳妇又生了一大堆的孙子之后。 上官老爷子重男轻女的绝症,就直接不药而愈了。 上官家一屋子的男丁,姓上官的女性,居然就只有上官夕顏这一根独苗。 这该重谁,该轻谁,上官老爷子还能心里没点数? “爷爷,黑莽枪那么沉,您练了一趟枪法,应该也累了吧?快请坐著休息一下,”上官夕顏搀著爷爷坐下,又殷勤的拎起茶壶,为爷爷倒茶,“爷爷,您喝茶。” “满脸笑嘻嘻,不是好东西。”上官老爷子笑著笑著,却突然想到什么,一脸警惕的盯著她,“说吧,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想求爷爷?” “嗬嗬,哈哈…”上官夕顏尬笑两声,“爷爷您可真是英明神武,法眼如炬,孙女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您。”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突然无事献殷勤,准没憋什么好屁。”上官老爷子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行了,有屁赶紧放。” 他心情稍有不顺,便忍不住脏话连篇,言语粗俗,有些不堪入目。 上官夕顏却见怪不怪。 因为上官老爷子向来如此,少年时不学好,沾染了说脏话的陋习,结果一辈子都没能改掉。 “爷爷,给我点钱。”上官夕顏见已经都图穷匕见了,便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原来是要钱啊?嚇我一跳,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上官老爷子鬆了口气,端起杯子,浅啜一口茶水,淡定道:“零钱都用完啦?要多少?五千够不够?” “不太够。”上官夕顏耿直的说道。 “什么?五千零钱,还不够你?”上官老爷子愕然,“你平时在学校,都是直接把钱塞炉子里生火做饭的吗?” 不过,上官老爷子不愧是物极必反,从重男轻女晚期患者,进化成重女轻男的绝世好爷爷。 他缓了一下,还是打起精神,问她:“那你要多少钱才够用?” 上官夕顏心中盘算了一下,比了比手指,“十万块钱。” 速成版青云剑法,每招的標价是五千块钱。 不过,李青云看在李有仪的面子上,给上官夕顏三人打了个折扣。 她之前学了三招,就只了一万块钱。 这么算的话,三十招,也就是十万块钱。 上官老爷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突然觉得茶水不香了,“好傢伙,你这一杯茶,可真够贵的啊。” “嗬嗬嗬嗬…”上官夕顏尬笑不已。 “十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字,这我可就得先要问清楚了,”上官老爷子问道:“你要这么多钱,到底是要用来干什么?” 十万块钱,不算什么大钱,但也確实不算少了。 上官家虽薄有家底,但还远谈不上大富大贵。 要知道,上官老爷子的亲孙子,被人废了,也才只悬赏了五十万。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上官老爷子的孙子实在太多,废了一个也不心疼。 要换做是乖孙女被人废掉,上官老爷子说不定都不掛悬赏了,直接就拎著黑莽枪,亲自出马,去找赵莽晦气了。 老爷子看著孙女,脸色严肃,眼中隱有一丝担忧,“乖孙女,你可千万別跟你那些哥哥们一样,不学著好啊!” “爷爷,您想哪儿去啦?”上官夕顏连忙道:“我要钱是想去武馆学一套剑法。” “踏马的,”上官老爷子先是鬆了口气,旋即又感到很生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岂有此理,竟还有武馆能赚上官家的钱?十万块钱一套的剑法,顶了天也就一流武技嘛,我就不信能比咱们的长缨剑诀强到哪里去。” “爷爷,您先別生气。”上官夕顏连忙安抚老爷子,接著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虽然只学了三招速成版青云剑法,但感觉確实比咱们长缨剑诀要略胜一筹。” “踏马的,”上官老爷子更生气了,猛地站起身来,“小夕顏,你不是说学了三招那什么剑法吗?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劳资倒要瞧瞧,那什么劳什子剑法,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比劳资自创的长缨剑诀,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难怪上官老爷子这么不服气,原来长缨剑诀就是他自创的武功。 长缨剑诀是一流武技。 上官老爷子主练枪法,却能自创一流剑法,足见其高明,年轻时多半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爷爷,您跟孙女说话,可就別自称老子啦,不然岂不是凭空把自己叫矮了一辈?”上官夕顏见爷爷生气发飆,却一点不害怕,反而笑嘻嘻的继续撩拨道。 “踏马的。”上官老爷子很生气,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第59章 输贏 上官老爷子说著,当真去取了剑,要跟孙女一较高下。 武馆里有人听到动静,闻风赶来,听说前因后果,不由哭笑不得。 只是碍於老爷子的淫威,也没人敢上前去劝,只能在一旁观战。 倒是上官夕顏见到来人,却不敢再嬉皮笑脸,毕恭毕敬的行礼,打了声招呼,“二伯,爹爹。” “行了,別磨磨唧唧的,”上官老爷子摆摆手,“还有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都滚一边去,別杵在这碍事。” “……” 上官老二、上官老四对视一眼,相顾无言,各自在心里为对方掬了一把辛酸泪,悻悻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小夕顏,你进招吧!”上官老爷子表情严肃,煞有介事摆出长缨剑诀的起手式。 说归说,闹归闹,爷孙之间也不开玩笑。 涉及武学,上官老爷子是必须要较真的。 上官夕顏也不客气,喊了一声『爷爷,看招』,挺剑便刺。 “咦?” 练武场上,连续发出四声轻咦。 还有一声,是刚来的上官老三。 只因为上官夕顏这一剑刺出,上官老爷子竟是无法招架,不得不后退了好几步,避其锋芒。 不光是上官二、三、四,感到惊讶莫名,就连上官老爷子自己,也是脸上有些掛不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踏马的,这剑法有点邪门。”上官老爷子忍不住骂了一声。 “爷爷?”倒是上官夕顏不明所以,一脸奇怪的看著爷爷,还没反应过来,爷爷竟被她一剑逼退了。 “再来。”上官老爷子一脸不服气,冲她招招手,示意她继续进招。 上官夕顏便再次举剑,朝著老爷子刺了过去。 然后,故事重演。 上官老爷子又是一招不发,狼狈的朝后退开。 旁观上官二三四,无不是大跌眼镜。 “爷爷,你怎么啦?”上官夕顏忍不住道:“你这样一直躲来多去,可分不出个胜负。” “踏马的,你这剑法也太邪门了。”上官老爷子骂了一句,不服气的大声道:“再来,继续。” 上官夕顏莫名其妙,只能再次出剑。 於是,上官老爷子便第三次被逼退。 “爷爷,你在干什么呀?”上官夕顏有些不悦道:“不是说要过招吗?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认真了啊。”上官老爷子有些心虚,訕笑一声,“踏马的,你这剑法確实有点门道,你再使一遍,让我仔细瞧瞧。” 上官夕顏刚才攻了三次,也使了三招不同的剑法。 她听爷爷这么说,终於也有点回过味来了,惊奇道:“爷爷,你该不会是连我一剑都挡不住吧?” “胡说。”上官老爷子捋了一把鬍鬚,瞪著眼睛,有些生气,“踏马的,你这剑法虽然邪门,但我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轻鬆击败你,只不过要想不伤到你,那可就难了。” 原来上官老爷子之所以一退再退,並不是真的连孙女一招都接不住,而是长缨剑诀的特点所致。 长缨剑诀其实是从缚龙枪法中演化而来的。 上官老爷子少年时练剑,后来进了军营,改练枪法,且天赋过人,將在军营中学到的缚龙枪法,推陈出新,从中演化出一套长缨枪法,虽威力稍弱,却更適合江湖搏杀。 缚龙枪法是镇族级武技,上官老爷子自创的长缨枪法,也是镇族级武技,仅此一点,便足以超越九成九的武学裁缝了。 可惜的是,上官老爷子申请长缨枪法版权的时候,却一直被拒绝。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缚龙枪法其实是平蛮公府段家的绝学。 只不过,平蛮公执掌平蛮军,所以將家传枪法,传授给了麾下士兵。 但缚枪法的版权,还是属於段家。 有版权的武功,版权所有者还是威名显赫的平蛮公,大周武库能让他这个武学裁缝通过版权申请才是怪事了。 上官老爷子很不甘心,苦思冥想,又將长缨枪法改头换面,变成长缨剑诀,才终於申请到了版权。 但这样改了又改,难免导致威力一降再降。 本来镇族级的长缨枪法,变成了仅仅只是一流的长缨剑诀。 长缨剑诀出自枪法,所以招式奇特,讲究刺、扎、撩、拨、挑等等,一招一式,直来直去,鲜少有寻常剑法中的削、抹、劈、斩等基本技法。 简而言之,长缨剑诀重攻不重守,是一门攻击性非常强的剑法。 当然,攻强守弱,也並不是什么非常要命的缺陷。 攻击本就是最好的防守。 上官老爷子也是个武学大行家,自然不会以己之短,搏人之长。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防守,而是全神贯注寻找孙女剑法中的破绽。 问题也恰恰就出在这里了。 速成版青云剑法,相比完整的青云剑法,省去了很多变化,导致威力降低一个档次。 但变化少了,破绽也更少了。 而且正因为容易上手,上官夕顏虽是初学乍练,熟练度却极高,与当初的顾玉瑶,不可同日而语。 以上官老爷子的能耐,一时间竟也找不到上官夕顏剑法中的破绽。 找不到对手的破绽,还要强行以攻对攻,那可就是以命搏命了,身上怕是要长窟窿。 以上官老爷子的武功,自然是不至於身上长窟窿,甚至可以轻鬆秒杀了上官夕顏。 但那就等於是赖皮了。 拼的不是剑术,而是谁內力更深厚。 所以上官老爷子才会说,没办法在不伤到上官夕顏的情况下,將其击败,其实几乎已经是变相认输了。 不过,上官夕顏却没听懂,或者说没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简单就贏了爷爷。 她还以为,老爷子这么说,是不服气呢,便道:“那就再来,我倒要见识一下,爷爷那一万种击败我的办法究竟是何等模样。” 上官夕顏说著,已经再次出剑。 上官老爷子面对她的攻势,仍是无力拆解,只能继续后退闪避。 速成版青云剑法其实威力不大,也就是一流剑法的档次,而且变化少,拆解起来更是容易。 偏偏上官老爷子就是没办法用长缨剑诀进行拆解。 长缨剑法攻强守弱的弊端,在这一刻终於暴露无遗。 “嘶…” 上官老三看了半晌,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骇然道:“夕顏这剑法是从哪儿学到的?怎么看著,竟似是长缨剑诀的克星?” 上官二、四闻言,不禁悚然一惊,相顾失色。 转瞬之间,上官夕顏已经连续攻出了十二剑。 她本来也只学了三招速成版青云剑法,意味著到此时,她已將这三招,翻来覆去,分別使了四遍。 上官老爷子还没认输,所以她又继续攻出了第十三剑。 下一刻,惊变突起。 一道剑光,突然在她眼中放大,眨眼间已杀到了她的脖颈。 不,这么说不够准確。 应该说她竟是主动將自己的脖颈,送到了上官老爷子的剑尖之上。 上官夕顏心头一寒,惊的手脚冰凉,电光火石之间,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於此。 好在她的对手,是最疼爱她的亲爷爷。 上官老爷子收剑后撤,手腕轻轻一转,挽了个剑,瀟洒的还剑入鞘。 “我输了。”上官夕顏长舒了一口气,果断开口认输,心中却暗自忖道,爷爷之前怕是让著我的,果然薑还是老的辣啊。 她连续攻了十三剑,爷爷却只还了一剑,就將她击败。 孰高孰低,岂非是一目了然。 “不,其实是我输了。”上官老爷子长嘆一声,“从你出第一剑,我就已经输了,你学的这什么劳什子剑法,確实非常高明。踏马的,劳资甘拜下风啦!” 说是甘拜下风,可他却爆了粗口,说明老爷子其实还是有点气不顺的,不怎么服气。 上官夕顏愕然,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你要记住了,”上官老爷子突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日后你若用这什么劳什子剑法,与人对敌,同一记招式,绝不要使到第三遍,一旦不能速胜,便儘早换成其他的剑法,否则会有大危险。” 上官夕顏一脸惊奇,“咦,爷爷,你也这么说?” 上官老爷子一怔,“也?” “李馆主也是这么告诫我的,”上官夕顏连忙道:“他说速成版青云剑法虽上手容易,可以速成,但毕竟缺少变化,有致命缺陷,如果被人摸清了底细,很容易遭到反制。” 上官老爷子闻言,瞭然的点点头,脸上竟露出一丝神往,“看来你所说的这个李馆主,確实是个很了不起的剑手啊…” “慢著,”上官老三突然看著上官夕顏,皱眉道:“你刚刚说你使的这套剑法,是叫什么名字来著?” “速成版青云剑法啊。”上官夕顏茫然看向三伯。 “青云剑法?”上官老三脸色微变,“你说的那李馆主,是不是叫李青云?” 第60章 进山 眾人一脸诧异的看向上官老三,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激动。 “青云武馆的馆主,名字確实是叫做李青云,”上官夕顏也是脸色有些茫然,下意识答了一句,又问道:“三伯,有什么问题吗?” 上官老三却没理会她的问题,而是转身看向老爷子,“启稟父亲,您之前不是让我去打听一下,那白家白少羽公子的姐夫是谁吗?” “咦?”上官老爷子一怔,“老三你这么说,难道是…” 上官老三点点头,肯定了老爷子的猜测,“父亲猜得没错,白少羽的姐夫,名字就叫做李青云,在学府巷开了家青云武馆。” 上官老爷子恍然,旋即脸上突然布满怒意,生气道:“踏马的,居然是这个傢伙,气死劳资了。” “爷爷,三伯,你们在说什么啊?”上官夕顏一脸纳闷的问道。 “让老三跟你说。”上官老爷子摆摆手,气得不想说话。 “你堂兄上官玉,前段时间不是被过江龙赵莽给废了武功吗?”上官老三便解释道:“前两天有人抓住了赵莽,来领了老爷子的悬赏,对方是白家白少羽公子的僕从,又说抓住赵莽的人,其实是白少羽的姐夫,后来我去打听了才知道,白少羽的姐夫叫做李青云,也就是你所说的这个青云武馆的李馆主了。” “这不是好事吗?李馆主替堂兄报了仇,说起来还是咱们上官家的恩人呢。”上官夕顏更纳闷了,“爷爷为什么会生气?难道是心疼悬赏?” “放屁。”上官老爷子暴跳如雷道:“劳资才没这么小气,区区悬赏而已,心疼个屁。” 上官夕顏追问道:“那爷爷为什么生气?” “劳资悬赏活捉赵莽,是要亲手废了他的武功,”上官老爷子怒道:“结果赵莽被送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个废人了,这让劳资还怎么去宣泄心头之恨?踏马的,简直气死劳资了…” 上官夕顏顿时恍然,又有些忍不住哑然失笑。 从结果上来说,老爷子的目的,確实达到了,赵莽已成了废人,孙子武功被废的仇,也算报了。 可报仇这种事情,不仅要看结果,过程也同样重要。 要是跳过了过程,那就算达到了目的,也仍然会感觉很不解气,念头不能通达,怎么想都憋屈。 也难怪老爷子会如此暴躁了。 上官夕顏突然很好奇,有仪的这位堂叔,武功到底有多高? 她知道李青云用低一个档次的青云剑法,以下克上,击败了三星武评人梅念卿。 三星武评人,说起来很厉害,人人都知道,那绝对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可究竟到底有多高,其实大部分都並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 毕竟,武评人真正与人动手的机会是很少的,缺少实际战绩支撑,说他们武功有多高,就难免有点虚。 赵莽可不一样,他的名气都是靠打出来的,沧浪郡三十六县,折在他手上的高手,不知凡几。 这样厉害的一个草莽豪杰,却被李青云说废就给废掉了,这怎能不让上官夕顏感到惊讶。 回想先前在青云武馆与李青云接触的经歷,上官夕顏委实有些难以想像,那样一个温润儒雅、和善可亲的青年,竟是个如此厉害的大高手。 她脑补了一下,李青云与赵莽交手的战况,心中不禁有些神往,那必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真是恨不能亲眼目睹。 若是让她知道,李青云废掉赵莽,其实总共只用了一招,过程更是风淡云轻,平平无奇,既不精彩,也不绝伦,不知她会是什么表情? …… 清晨。 天才刚蒙蒙亮。 李青云便將还有些睡意朦朧的小鲤鱼,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他帮小鲤鱼穿好衣服,洗了脸、刷了牙,又领著她去厨房吃早餐。 一边吃著早餐,李青云问小鲤鱼,“还记得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吧?” 小鲤鱼因为没睡饱,有点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爹爹,我想起来啦,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去山里看望娘亲?” “对啦!”李青云欣慰的点点头。 小鲤鱼便突然来了精神,连忙问道:“爹爹,爹爹,娘亲长什么样子的啊?” “娘亲长什么样?反正可美可美啦,像个小仙女。”李青云想了想,又道:“跟小鲤鱼一样美,小鲤鱼以后长大了,照照镜子,就知道娘亲长什么样啦。因为小鲤鱼跟你娘亲,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都是可美可美的小仙女。” 家里虽有白幼沅的照片,但李青云遵照妻子生前的遗嘱,一直將照片藏得很好,从不让小鲤鱼看到。 “嚯嚯嚯…”小鲤鱼一听,就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又问道:“爹爹,爹爹,娘亲为什么不跟我们住一起啊?我看人家的爹爹和娘亲,都是住在一起。还有还有,娘亲怎么一直也不来看小鲤鱼呀?娘亲是不是不喜欢小鲤鱼啊?” “瞎说,娘亲可喜欢小鲤鱼了,这世上再没有谁能比小鲤鱼的娘亲,更喜欢小鲤鱼。”李青云道:“娘亲是因为生小鲤鱼的时候累坏啦,所以在山里睡觉,要睡好久好久,自然就没办法来看小鲤鱼啦。不过,娘亲不方便来看小鲤鱼,但小鲤鱼可以自己去看娘亲啊。” “噢,对喔,”小鲤鱼恍然道:“所以我们今天才会进山里,专门去看望娘亲的是吗?” “是啊。”李青云道:“要走好远的路,所以才要早点出发。” “噢,我吃好啦,”小鲤鱼著急的催促道:“爹爹我们快走叭,小鲤鱼想早点看到娘亲。” “好,这就走。”李青云三两口將早餐消灭乾净,又以最快的速度,將碗筷涮洗乾净,领著小鲤鱼从厨房出来,开始收拾装备,准备出门。 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昨天都已经提前弄好了。 他將东西一样一样往身上掛,最后取了一柄柴刀,別在腰上,便抱起小鲤鱼,朝著屋后的小门走去。 屋子后面,是好大的一大竹林。 在清晨淡淡的薄雾笼罩下,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距离有点远,你要是困的话,可以趴在爹爹怀里睡一会儿。”李青云迈步走进竹林,低头嘱咐了小鲤鱼一声。 小鲤鱼连连摇头,“爹爹,我不困,我想早点见到娘亲,咱们走快点叭。” 她在爹爹怀里一阵蹦躂,似乎这样做就可以帮爹爹加快速度似得。 李青云哑然失笑,也没阻止她。 果不其然。 小鲤鱼兴奋了没多久,就在枯燥的赶路中,遭到不断涌上的困意袭击,摇摇欲坠,倔强的坚持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沉沉睡去。 第61章 扫墓 “爹爹,这是哪里呀?我们离娘亲睡觉的地方还有多远啊?” 小鲤鱼在爹爹怀里睡了个美美的回笼觉,被一阵沙沙声吵醒,有些慵懒的揉了揉眼睛,好奇问道。 原来两人早已走出了竹林,正在沿著有些陡峭的山坡,向上攀登。 因为山坡上长满了灌木丛,盘根错节,根本见不到路,李青云不得不时不时挥动柴刀,开闢道路。 小鲤鱼听到的沙沙声,就是柴刀砍断灌木丛的声音。 “睡饱啦?”李青云问道:“渴不渴?喝点水吧?还远著呢,大概要再走一个多小时吧。” 他打开水壶,餵小鲤鱼喝了口水,这才继续赶路。 小鲤鱼不知道,她其实已经睡了快两个小时了。 不过,抬头看了看太阳的高度,小鲤鱼也觉得有些惊奇,“哎呀,爹爹,太阳公公怎么一溜烟就升这么高啦?” 李青云笑道:“是啊,太阳公公不讲武德搞偷袭,专门趁著小鲤鱼睡觉的时候,悄悄爬到了天上。” “咯咯咯…”小鲤鱼被逗笑了。 因为刚睡饱的缘故,小鲤鱼很有精神头,东张西望,四下打量,突然指著不远处的松树,叫道:“爹爹,你看,那有只小老鼠(xu),不过怎么长得跟家里的小老鼠(xu)不太一样,尾巴好大,好好看呀。” 李青云便解释道:“那不是小老许,是小松许。” “哦。”小鲤鱼应一声,又惋惜道:“哎呀,小松许怎么跑啦?是不是我们说话嚇到它啦?” “小松许不是被嚇跑了,它是去找东西吃了吧!”李青云笑道:“小松许冬天要冬眠的,要睡一整个冬天呢,现在估计才醒了没多久,一定是饿坏啦。”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啊?它们睡这么久啊?那可比小鲤鱼厉害多啦!”小鲤鱼似乎很是羡慕小松许的这个本领,旋即又惊讶道:“小松许没有爹爹吗?为什么它爹爹不给它东西吃啊?” “小松许当然也有爹爹,”李青云笑道:“或许刚才的那只小松许,自己就是当爹爹的,是在给孩子们找吃的呢。” “哦。”小鲤鱼想了想,问道:“爹爹,小松许个子这么小,吃得应该不多吧?” “对啊,它们吃不多的,”李青云有些奇怪,“怎么啦?” “那就好了,”小鲤鱼拍拍手,有些雀跃,又有些期盼的看著他,“爹爹,我们把小松许带回家吧?小鲤鱼可以把自己的饭分给它吃。” “那倒不用,小松许吃松子,不吃饭的,”李青云哑然失笑,“可是小松许跑不见了呀?咱们现在要去山里找娘亲,没空去找小松许啦。” 他说完见小鲤鱼一脸失落,便有些不忍,想了想,补充道:“我们等会回来的时候,如果又看到了小松许,就把它带回家,好吗?” “好啊,好啊,”小鲤鱼顿时喜笑顏开,“谢谢爹爹,爹爹你可真好呀,小鲤鱼太喜欢你啦。” “嗯,爹爹也喜欢小鲤鱼。”李青云笑了笑,埋头继续赶路。 “爹爹,你看,小兔嘰。”小鲤鱼突然又有了新发现,连忙指给他看,“哎呀,小兔嘰跑掉啦。” 还没遗憾多久,小鲤鱼又一脸嚮往的望著树梢,“爹爹,你看这只小鸟会唱歌,真好听呀。” “爹爹,爹爹,有蝴蝶…” “爹爹,爹爹,那是什么呀?长得好丑…” “爹爹,还有多久才到娘亲睡觉的地方呀?” 以往李青云进山扫墓,是不带小鲤鱼的,因为山里並不安全,那时候他武功低微,担心会出意外。 小鲤鱼这还是第一次进山,见到什么都感觉很稀奇。 一路上有小鲤鱼这个话癆,时不时指著山林中的小动物,一脸惊奇的提醒他快看,倒是提神醒脑,大大消减了赶路的枯燥和疲乏。 连续翻过了好几座山头。 眼前出现一个坡度平坦的小山。 山腰上分布著零零散散的墓碑。 小鲤鱼突然安静了下来。 李青云察觉有异,低头看她一眼。 却见小鲤鱼也正仰头望向他,小声囁嚅道:“爹爹,那是什么呀?我怎么觉得有点害怕。” 小鲤鱼其实並不能理解坟墓和墓碑是什么,但却下意识发现气氛不对,隱约感到很不舒服。 她一边说著,一边想抬手去指山坡上的墓碑。 李青云眼疾手快,將她的手拦了下来,连忙又道:“快向地上吐口水,要连续吐三次。” 小鲤鱼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照办了。 “那是別人家的祖先,睡在山上,”李青云解释道:“用手指著別人家祖先睡觉的地方,是不礼貌的,会沾染晦气。吐口水是为了把晦气吐出去,要不然会长叉指的。” “哦。”小鲤鱼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李青云抱著小鲤鱼上了山坡,找到父母的墓碑,一番收拾、祭拜之后,这才翻过山头,继续往前走。 大概又走了十来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波澜不惊的大湖,出现在视线之中。 湖边的小山坡上,孤零零立著一个坟包和墓碑,俯瞰著下方波光粼粼的金龟湖。 李青云走到碑前,看了一眼,却突然一怔。 坟包被收拾得太乾净了,一点杂草都没有。 其实他平时就算不是逢年过节,也经常会进山,为父母和亡妻扫墓,但打扫得再怎么勤快,也不可能有杂草长得快。 何况,看地上的痕跡,杂草都是刚被拔出来,还新鲜著呢。 更关键是,碑前放著一束鲜。 显然在他来之前,已经有人先来祭奠过了。 李青云四下张望,却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心下有些奇怪。 如果是小鲤鱼的舅舅,对方知道他也要进山扫墓,多半会停留片刻,跟他打声招呼的。 “爹爹,为什么还没有看到娘亲啊?”小鲤鱼忍不住有些著急的问道。 “这里就是娘亲睡觉的地方啦!”李青云蹲下身体,搂著小鲤鱼,示意她看向墓碑,“小鲤鱼你对著这块石头说话,娘亲就能听到啦。” “哦。”小鲤鱼想了想,对著墓碑说道:“娘亲娘亲,小鲤鱼来看你啦,娘亲你在地下睡觉冷不冷呀?娘亲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呀?等你醒了就回家跟爹爹一起睡觉叭?爹爹身上可暖和啦…” 李青云听著小鲤鱼稚嫩的话语,心中突然长嘆一声,有些唏嘘感慨。 时间当真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力量。 当初白幼沅刚去世的时候,李青云难过得整日整夜都睡不著觉,恨不能追隨亡妻而去,或许来世还能再做夫妻。 事实上,若不是有小鲤鱼这个牵掛,李青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一个想不开,殉情而去了。 可如今才过去两年多,不到三年的时间,李青云站在白幼沅的墓碑前,却只是鼻头微微发酸,已经可以平淡处之,连眼泪都能忍住了,不落下来。 第62章 小兔嘰 山脚下。 一行人从山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剑眉星目,相貌堂堂,表情漫不经心,嘴角似掛著几分讥讽,穿著一身顏色深沉的袍子,手上却拎著一柄格外惹眼的亮红色摺扇,鲜红欲滴,就好像在血中浸泡过一般。 “老爷,这么快就出来了?”路边等候的一名老者,为中年男人拉开车门,多嘴问了一句,“没见到姑爷吗?” “没有,懒得见。”中年男人坐进车里,姿態慵懒,表情淡淡。 “开车吧。”老者上车之后,对司机吩咐了一声,又道:“老爷就算不待见姑爷,怎么连小鲤鱼也不想见吗?” 听到小鲤鱼的名字,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旋即撇了撇嘴,“没什么好见的,小鲤鱼要是认祖归宗,成为白家女,以后自然天天都能见到,可若是李青云那个废物不同意小鲤鱼认祖归宗,那…她多半也就是个短命鬼,更不用见,徒增感伤。” 老者诧异道:“老爷倒是洒脱。” “哼!”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洒脱个屁,这叫认命。贼老天要作践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扭头看向窗外,突然道:“少羽最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跟黑帮扯上了关係?” “好像是杨展惹上了什么麻烦,小少爷出面,帮忙从中调解,”老者回答道:“结果却被余大德顺杆往上爬,缠上了小少爷。” 同样是白家女婿,老者称呼李青云的时候,喊的是姑爷,而对杨展,却直呼其名,毫无敬意。 “余大德?哼…”中年男人冷哼道:“大德这个名字不错,只可惜跟错了人,姓余的应该改姓缺才对,那就是个缺了大德的傢伙,什么东西都敢碰,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老者想了想,问道:“老爷,要不然我去跑一趟,警告一下余大德?” “没必要,”中年男人挥挥手,“年轻人吃点亏,涨涨记性,不是什么坏事。” 老者沉默片刻,突然又道:“平蛮公府好像有人在接触余大德,要不要提醒一下小少爷?”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眼中多了几分凝重,迟疑片刻,终於还是摇摇头,“先不用管了,少羽应该有分寸,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绝不能沾。” 老者欲言又止,眼中有些担忧。 “放心吧,就算真出了事,还有当爹的兜著呢。”中年男人说到这里,脸上的漫不经心突然一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竟有种目空一切的自负桀驁。 但中年男人很快放鬆身体,眼神放空,扭头望向窗外,重新恢復了慵懒的气场,好似方才展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老者心中微嘆,他已很久没见过老爷如此意气飞扬的姿態,可惜却只是曇一现,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看到老爷重新振作起来。 …… “幼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鲤鱼的六阴绝脉,或许有机会可以彻底治癒,你若泉下有知,也总算可以放下心啦!”李青云坐在亡妻墓前,望著正大呼小叫追赶蝴蝶的小鲤鱼,喃喃道:“咱们的女儿一定可以健康快乐的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活到白髮苍苍,子孙满堂。一定可以的,幼沅,我向你保证,一定可以…” 这时小鲤鱼跑著跑著,突然摔了一跤。 她感觉有点疼,趴在地上,回头望了望爹爹,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哭呢? “小鲤鱼,过来爹爹这里,”李青云冲她招招手,“咱们要准备回家啦。” 小鲤鱼被他一打岔,便好像忘记要哭了,连忙爬起身,屁顛屁顛跑了过来。 “小鲤鱼,给你娘亲磕个头吧。”李青云道:“下次再来看你娘亲,可能又得很久很久啦。” 对於小孩子来说,別说一年,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了,久远到足以让她忘记很多事情。 “哦。”小鲤鱼乖巧的应一声,便跪在地上,扎扎实实的磕了下去。 她额头撞在鬆软泥土上,竟发出不小的沉闷声响,可见用力之大,心意诚恳,溢於言表。 李青云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终於忍住了没有吱声,一直等她磕足了三个响头,才將她扶了起来。 “娘亲,小鲤鱼要走啦,”小鲤鱼衝著娘亲的墓碑挥挥手,有些不舍道:“娘亲,你在地下安心睡觉觉哦,小鲤鱼和爹爹以后还会再来看望你噠。” 李青云抱著小鲤鱼,下了山坡,还没有走多远,却突然听小鲤鱼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他低头看向小鲤鱼,却见小鲤鱼也正仰头望著他,嗬嗬尬笑两声,“爹爹,小鲤鱼肚肚饿啦…” “哎呀,是爹爹的错,都忘记时间了,小鲤鱼没有饿坏吧?”李青云拍了一下额头,连忙取出乾粮,將肉乾撕成一条条,悉心递给小鲤鱼,又歉然安慰她,“先吃点肉乾,填填肚子,回家之后爹爹给你做好吃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估摸著都快下午一点了。 小鲤鱼今天早餐本就吃得比平时早一些,难怪这时候都饿得肚子叫了。 “好啊,好啊,”小鲤鱼本来有点嫌弃肉乾难吃,但听爹爹这么一说,顿时神采飞扬,欢快叫道:“晚上又有好次的啦,爹爹可真好呀。” 她吃了点肉乾,补充了能量,精神头眼看著好了不少,兴致勃勃追问道:“爹爹,爹爹,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呀?” 李青云刚要开口说话,脚下不远处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只野兔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慌不择路,竟笔直朝著李青云腿上撞了过来。 李青云心中一动,俯下身去,捉住野兔的耳朵,將其拎到了半空。 “哎呀,”小鲤鱼见状,不禁大喜,“爹爹,是小兔嘰。” “既然进山一趟,不如晚上就吃点野味吧?爹爹给你做红烧兔肉?或者辣子兔?香辣乾锅兔?”李青云笑著问她,“小鲤鱼,你想吃什么?” 小鲤鱼:“(⊙_⊙)?” 第63章 整整齐齐 “兔兔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而且,而且,小兔嘰死掉了,它爹爹娘亲会不会伤心啊?”小鲤鱼咽了咽口水,脸色纠结,委实难以做出抉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於闭著眼睛,眼不见为净,大声道:“爹爹,你说的红烧兔肉、辣子兔、香辣乾锅兔,我都想吃。” “啊?全都要?”李青云一怔,旋即失笑道:“好,当然可以,小鲤鱼喜欢,爹爹都做给你吃,不过,这只兔子有点小,似乎不太够做三盘菜啊…” 他话没说完,灌木丛又是一阵骚动。 两只更大更肥的野兔,从灌木丛中躥了出来。 李青云措手不及,何况他一只手抱著小鲤鱼,一只手拎著野兔,也再腾不出第三只手去捉兔子了。 眼看著两只又大又肥的野兔,大难临头各自飞,朝著不同的方向逃窜而去,小鲤鱼忍不住『哎呀』惊呼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惋惜。 “別急,跑不了的。”李青云將手中抓著的野兔轻轻拋起,俯身捡起一根树枝,掐成两截。 他抬手一扬,两截断树枝,便左右激射而出。 噗噗… 正亡命逃窜的两只肥野兔,同时倒了下去,四肢抽搐,死活不知。 李青云伸出手去,將尚未落地的野兔重新捉住,潜运內劲,將其震晕了过去,这才迈步上前,將另外两只野兔,一起拎了起来。 这下野兔一家子,就整整齐齐啦。 李青云扯了根藤蔓,將三只野兔的耳朵扎起来,掛在腰上,这才继续赶路。 小鲤鱼趴在他怀里,时不时探头往他腰间瞄一眼,表情纠结,似乎有些不忍,却又止不住的咽口水,当真是左右为难。 因为来时已经开过路了,回去便快了许多。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父女俩便已走出大山,进入了竹林。 在竹林里走了没多久,李青云突然脚步一顿。 小鲤鱼也察觉异样,扭头望去,满脸惊喜的叫道:“爹爹,你快看,你快看,是竹熊。” 竹熊就是大熊猫。 小鲤鱼连小松许都不认识,却认识竹熊。 只因为她曾见过竹熊。 当然,不是在动物园里,而是某个江湖卖艺的杂技团,里面养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各种萌兽。 这世界並没有什么保护动物的说法。 国宝都得外出打工,给自己挣口粮。 不过,眼前这只竹熊,却处境不太妙。 十几只浑身红棕色的豺,正將竹熊团团围住。 似乎听到小鲤鱼的惊呼声,有几只豺掉过头,冲两人齜了齜牙,发出有些渗人的呜呜叫声。 “呀,坏狗狗。”小鲤鱼被嚇了一跳,连忙將脑袋往爹爹怀里藏。 “別怕,別怕。”李青云揉揉她的小脑袋,安慰道:“爹爹在呢。” 小鲤鱼这才大著胆子,重新抬起头,望向被豺群包围的竹熊,想了想,小声问道:“爹爹,你打得过这些坏狗狗吗?” “当然,爹爹很厉害的,有爹爹在,谁也不能伤害小鲤鱼,”李青云笑了笑,又道:“不过,这些可不是狗狗,它们叫做豺,只是跟狗狗长得有点像,但是性情可比狗狗凶残得多啦。” “哦。”小鲤鱼可不关心那是狗还是豺,又问道:“那这群坏狗狗会吃掉竹熊吗?” “应该会吧。”李青云点了点头。 竹熊虽是吃素,其实战斗力很强,一对一单挑的话,豺当然不可能是它对手。 可惜豺群不可能跟竹熊单挑,人家玩的就是豺多势眾。 眼下竹熊依靠著一个小土坡,不让自己腹背受敌,与豺群对峙,倒还能勉强支撑。 但不出意外的话,隨著竹熊体力下降,最终恐怕还是难逃一死。 “爹爹,你能打跑这些坏狗狗吗?”小鲤鱼仰头一脸期待的望著他,“竹熊辣么可爱,我们帮帮它吧。” “好啊!”李青云对於女儿的请求,自是无有不允。 事实上,就算他不想出手,豺群看起来好像也不打算放过他们父女俩呢。 几只豺脱离了大部队,朝著李青云围了过来,齜牙裂齿,虎视眈眈。 他走动了几步,突然俯下身去。 豺群被他的动作嚇了一跳,纷纷警惕的四散躲开。 不过,豺群很快发现,李青云似乎是在虚张声势,便很快再次围拢了过来。 李青云直起身来,手中已多了一把碎石子,抬手朝著豺群撒了过去。 这一招漫天雨的暗器手法,是他在梦里跟洪七公学的。 不过,梦醒之后,他就没再怎么练过,准头著实一般。 伴隨著呼啸的破风声。 有的石子精准砸中豺的脑袋,直接將其一击毙命。 更多的石子,却只砸中四肢、腹部等不甚致命的部位。 但架不住他內力深厚,隨手撒出去的石子,威力几乎不输於强弓劲弩。 正所谓,准头不够,威力来凑。 每一只被石子砸中的豺,无不是皮开肉绽,筋摧骨折,惨叫连连的倒了一地。 有几只侥倖逃过一命的豺,连忙夹著尾巴,屁滚尿流的亡命逃窜而去。 小鲤鱼见状,不由拍掌大笑,“爹爹好厉害,坏狗狗都被打跑啦。” 那竹熊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嚇得亚麻呆住了,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抖了一下身体,像小孩哭啼般叫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跑向竹林深处,很快消失不见。 小鲤鱼著急的大叫道:“哎哟,竹熊你別跑呀,小鲤鱼又不会让爹爹打你的,小鲤鱼还想要跟你玩呢…” 她一脸惋惜,似乎在责怪竹熊不讲义气,居然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跑了。 “爹爹,爹爹,我们可以养一只竹熊吗?”小鲤鱼仰头望著他,眼神亮晶晶的,满是期盼。 “我的乖女儿,这个可养不得哟。”李青云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要不然咱们还是养小松许吧?或者养一只小兔嘰也行啊?竹熊就算了吧。” 竹熊看著再怎么憨萌,人家可也是熊啊。 以小鲤鱼的小身板,就算竹熊不用爪牙,只隨便衝撞一下,她怕是也要经受不住,直接香消玉殞了。 何况,这还是一只成年的野生竹熊,野性难驯,不可能养家的。 李青云再怎么心大,这次也不能依著女儿了。 小鲤鱼很是遗憾,突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怔,扭头望著他,惊喜道:“咦,爹爹,我可以养小兔嘰啦?可是、可是…” 她咬著手指,有些纠结,“爹爹不是说晚上要做红烧兔肉、辣子兔、香辣乾锅兔的吗?” 好傢伙,菜名记得这么清楚,这是存了心要野兔一家整整齐齐啊。 “咳咳…”李青云乾咳一声,笑道:“其实一只兔嘰应该也够你吃饱了,剩下两只小兔嘰,就先养著吧,养肥点再杀了吃。” 小鲤鱼自动忽略了他最后这句话,听说自己可以养小兔嘰了,不禁欢呼雀跃,连夸他是个好爹爹。 第64章 陷阱 穿过竹林,回到武馆。 李青云找了几块木板,钉了个简单的笼子,將两只野兔摇醒之后,扔进笼子里面。 他抓野兔的时候,出手极有分寸,只將野兔打晕了,並未伤其性命。 见小鲤鱼趴在笼子边上,兴致勃勃的想要逗弄野兔,却总是不得其法,野兔见她伸手,嚇得在笼子里乱窜,不让她擼。 李青云便去厨房,弄了点菜叶子,让小鲤鱼拿著餵小兔嘰玩。 他自己则是拎著那只最肥最大的野兔,去了屋后的竹林,开膛破肚,麻利的收拾起来。 正所谓君子远庖厨。 所以,李青云宰杀野兔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小鲤鱼,以免她看到了会產生心理阴影。 “小兔嘰,小兔嘰,快来吃饭饭呀…”小鲤鱼拿著菜叶,一个劲的往野兔嘴边凑,口中念念有词,“吃饱饱了才能长肉肉…吸溜!” 小鲤鱼大惊,连忙將口水咽下,见野兔似乎毫无所觉的样子,这才鬆了口气,还好还好,野兔们並没有察觉她的狼子野心。 “小兔嘰,快来吃菜叶呀,可甜可好吃啦…”小鲤鱼放下心来,继续拿著菜叶子,勾引野兔。 一大一小两只野兔,显然並不知道,拿著菜叶子餵它们的小姑娘,其实是杀父、杀夫仇人的女儿,踟躕了好一会儿,终於被菜叶子吸引,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啃食著菜叶。 小鲤鱼趁机伸出小手,在野兔身上薅了一把,乐得哈哈大笑,说不出的志得意满。 …… 傍晚。 一名尖嘴猴腮的青年,脚步匆匆,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穿行,最后停在了一座偏僻的院子前。 哤… 嘭… 院子里不断传出一阵阵异响。 青年听著里面的动静,神情惊异,不明所以。 他警惕的四下张望一番,这才上前敲了敲门。 “谁?” 里面嘈杂的动静,瞬间戛然而止。 一道充满警惕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声音由远及近,眨眼间就似乎已到了院子门口。 “风哥,是我啊,侯三。”青年小声应了一声。 院子门打开,李乘风探出头,左右张望一下,没看到有什么异常,这才一把扯著青年肩膀,將其拉进院子,隨后飞快关上了院子大门。 混黑帮的,行事不够小心谨慎,基本上都会死得很快。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李乘风一个人住在这。 他入了飞鱼帮之后,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单独租房子住,以免仇家找上门的时候,会牵连到家人。 李乘风皱眉问道:“这么晚来找我干什么?” 侯三连忙道:“豹爷吩咐的,今晚要做事。” 黑帮做事,无非就是砍人。 李乘风一怔,心说豹爷这么丧心病狂的吗?今天可是清明节啊,就要送人下去跟祖先团聚? 他很快回过神来,点头道:“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眼下才四月初,尚有些春寒料峭。 李乘风练功时,却只穿了一件单衣,非但不觉寒冷,反而累出了一身的大汗。 他扯掉被汗湿的单衣,赤条条走到水井前,打了一桶水,直接往头上淋了下去。 哗啦! 刺骨的凉意,让李乘风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过,他內功已颇有火候,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很快便若无其事,甩著鸟往屋里走去。 侯三当然对一个大男人遛鸟不感兴趣,扭过头去,望向院子一角,却突然脸色一怔。 李乘风很快换了一身乾爽的劲装,从屋里走出来,见侯三蹲在院子一角,似乎在研究什么,不由眼神闪了闪,旋即隱去,面色如常的招呼道:“看什么呢?走啦!” 侯三站起身,有些好奇的问道:“风哥,你最近是在练什么绝世神功吗?我看你这院子里,被打废掉的木人桩,怕是都快有两位数了吧?” “你小子好奇心有点重啊?”李乘风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打听我的底细干嘛?想上位啊?” 侯三嚇了一跳,连连摆手道:“风哥你可別嚇我,就我这点三脚猫的本事,哪敢在风哥面前造次?” …… 两人匆匆赶到码头街。 进了豹堂一看,原来里面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堂口里能打的精英帮眾,几乎都来了。 堂口老大豹爷,也坐在首位,脸色沉著。 “豹爷。”李乘风上前,向豹爷问了声好。 “自己找地方坐著。”豹爷摆了摆手,没有理会他询问的眼神。 李乘风不明所以,见其他人也都是一脸茫然,似乎不太清楚状况的样子,他便按下了心头的疑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安静等著。 谁知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小半夜。 期间豹爷让人送来食物,让大家饱餐了一顿。 唯独一点,所有来到堂口的人,都不准独自外出。 就算是去上大號,也至少得三个人一起。 李乘风心头雪亮,以豹爷大大咧咧的性子,今天居然一反常態,考虑如此周到,保密措施搞得这么到位,绝对是要干大事啊。 正想著,突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大厅,走到豹爷身边,耳语了起来。 李乘风认出来人正是豹爷最心腹的手下,不由精神一振。 果不其然,豹爷听完手下的匯报,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哈哈哈…”豹爷未语先笑,隨即一挥手,杀气腾腾道:“小的们,都吃饱喝足了吧?走,跟老子出去砍人。” “是。” 眾人轰然起身,也不多问,到底是要去砍谁。 反正跟著老大走就是了。 李乘风混在眾人之中,趁著夜色掩护,无声无息的穿行在大街小巷,最终停在了一个面积不大但外观颇为精致的院子前。 豹爷挥了挥手,眾人便纷纷散开,將院子团团围住。 轰! 一名帮眾上前,一脚踹开了院子大门,率先冲了进去。 其余四面八方的帮眾,听到动静,也几乎是同一时间,翻越围墙,跳进了院子之中。 李乘风也隨大流,衝进院子,却突然一怔,隱约感到一丝不安。 这么大的动静,住在院子里的人,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一刻。 院子外面,突然有无数火光亮起。 豹爷意识到不妙,连忙转身想要朝著门口跑去。 “尉迟豹,既然来都来了,何必这么快就要走呢?”一道雄壮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著豹爷,得意道:“尉迟豹,你以为我巫某人当真急色到这种程度,清明节跑来幽会小情人?我骗你的,没想到吧?哈哈哈哈…” “艹!” 豹爷脸色难看,知道自己掉进陷阱了。 他骂了一声,突然回头就是一刀。 那先前向他报信的心腹手下,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领了盒饭。 飞鱼帮的帮眾见状,无不悚然,心惊不已。 “踏马的,怕个卵。”豹爷眼中凶光一闪,杀气腾腾道:“小的们,隨豹爷我杀將出去。” 第65章 当者披靡 李乘风跟在豹爷身后,拼命往外衝杀,心头却止不住的下沉。 敌人既然都已经提前布置了圈套,又岂能那么容易让他们杀出去? 豹爷身为堂主,武功自然是非常高明的,拦在他身前的沙河帮帮眾,没几个人能挡得住他三招两式,分分钟就被砍倒在地。 可一个人倒下去,很快又会有更多人衝上来。 豹爷寸步难行,体力迅速消耗。 当… 突然一声大响。 终於有人挡住了豹爷手中的金环大砍刀。 原来是方才那发话的巫姓男子出手了。 “巫雄奇,给我去死。” 豹爷怒吼一声,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再不拼命,他恐怕等会连拼命的机会都没了。 正在这时,一只手掌无声无息出现在豹爷身后,朝著他的后心窝,印了过去。 “豹爷,身后。”李乘风大叫一声,朝著那偷袭豹爷的內鬼,一剑刺了过去,想要围魏救赵。 豹爷可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要是倒下,飞鱼帮的人斗志丧失,怕是顷刻间就要全军覆没。 豹爷得到提醒,但已来不及做出应变,只能猛吸一口气,背心微微鼓起,企图硬抗內鬼的偷袭。 嘭! 豹爷后心窝中招,身不由己的踉蹌朝著摔去。 巫雄奇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大吼一声,已挥刀扑了上来,“尉迟豹,受死!” 嗤! 刀光一闪,带出一蓬血箭。 只见豹爷持刀的右臂,齐腕而断,连手带刀,一齐拋飞到了半空,腕口处血如泉涌。 好在豹爷危急时刻,使了一招懒驴打滚,就地滚开,虽手腕不幸被斩断,总算成功保住了项上头颅。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李乘风刺向內鬼的一剑,这时候才终於姍姍来迟,却被对方从容躲过。 “豹爷,你怎么样?”李乘风连忙上前,將豹爷搀扶了起来。 “原来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豹爷目眥欲裂,怒视著內鬼,“我踏马可是你姐夫啊,平时掏心掏肺,对你那么好,姓巫的究竟给你什么好处了?竟然能让你背叛我?” “姐夫?”內鬼咬牙切齿,眼神怨毒道:“你踏马强行霸占我姐姐,还敢以姐夫自居?” 豹爷顿时语塞,他觉得自己虽是强行纳妾,可后来不是哄好了么?又对小舅子掏心掏肺,照顾有加,便觉得小舅子是自己人。 哪里想到,人家其实一直是忍辱负重,如今终於找到机会,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背刺。 “哈哈哈,尉迟豹,现在你总算该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了吧?”巫雄奇志得意满道:“刚刚被你杀死的那个傢伙,是你最心腹的手下?其实人家可是对你一直忠心耿耿的哦,你又错杀忠良啦!” 豹爷闻言,不禁怒气攻心,气得差点吐血。 飞鱼帮的帮眾们,更是个个满脸绝望。 豹爷的一身功夫,都在手中这柄金环大砍刀上,现在右手被齐腕砍断,手断刀落,已成废人。 剩下他们这一眾小嘍囉,谁还能是巫雄奇的对手? “小的们,上,砍死他们。” 巫雄奇挥挥手,让手下赶紧趁胜追击。 他自己也提著染血的长刀,朝豹爷步步进逼,想要斩草除根。 这时一名飞鱼帮眾衝过来,从李乘风手里抢过豹爷,叫道:“风哥,你挡住姓巫的,我带豹爷离开。” “艹!” 李乘风目瞪口呆,气得骂娘。 他挡个毛啊? 对方可是堂主级的人物,他拿什么挡? 可巫雄奇却不知实情,並不知道李乘风其实根本就无意挡他。 听了那帮眾临走时的叫囂,巫雄奇还真以为,李乘风竟如此忠心耿耿,要捨命挡他,为豹爷创造逃跑条件呢,不由眼中凶光一闪,提刀便朝著李乘风当头劈落。 李乘风见此,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只能拼尽全力,与对方周旋。 噹噹当… 连挡数刀之后,李乘风突然感觉手上一轻,长剑竟从中断折。 眼看对方再次举刀,朝自己劈了过来。 危急关头,李乘风不及细想,几乎是条件反射,左腿微屈,右臂內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掌,朝外推去。 哤! 只听一声龙吟。 巫雄奇的长刀,寸寸崩断。 万幸他刀刚劈到一半,已陡然察觉对方手掌传来的破风声,竟是说不出的猛恶,心中警兆大作,感觉大事不妙,这才能在百忙之中,一个懒驴打滚,狼狈躲了开去。 饶是他见机如此之快,仍被掌风扫中肩膀,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肩头传来,怕是关节已经错位。 这一下当真是惊得他亡魂皆冒,连忙在地上又多滚了好几圈,直到確信已远离李乘风,这才慌忙爬起身来,骇然抬头望去。 却没想到,李乘风竟也是一脸目瞪口呆,怔怔看著自己的手掌,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那一掌,竟有恐怖如斯的威力。 李乘风出掌时,那有如龙吟般的破风声,太过奇异,引得不少人为之侧目。 结果眾人才刚转过头,就看到巫雄奇被拍断掌中长刀,狼狈打滚躲闪,不禁一个个都惊得呆住了。 全场都瞬间为之一静,廝杀声止歇。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堂主,你没事吧?” 一名沙河帮的帮眾,回过神来,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巫雄奇闻言,脸上一红,羞恼不已,怒道:“踏马的,这小子有点邪门,大家併肩子上。” 那帮眾倒也听话,闻言便直接举起长刀,冲向了李乘风。 李乘风被破风声惊醒,见到长刀已快劈到面门,不假思索,又是一招亢龙有悔,手掌猛推了出去。 哤! 伴隨一声龙吟,那帮眾手中长刀断折,身体像破布一般拋飞出去足足数丈开外,胸口凹陷下去一片,眼看著不活了。 摇曳的火光照耀之下,眾人这次可是將全过程,从头到尾,看得再清楚不过,无不是骇然失色,如坠梦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也想不到,李乘风这一掌的威力,竟是刚猛至斯,简直耸人听闻。 李乘风自己虽是修习降龙十八掌极其勤勉,连木人桩都打废了十几根,心里也常常对这门掌法的威力,惊嘆不已。 可饶是如此,他也万万没有想到,降龙十八掌的威力,甚至比他所想像的还要来得更加夸张。 在他这一招亢龙有悔面前,竟无一合之敌。 真可谓是当者披靡,强横不可一世。 李乘风愣了半晌,终於回过神来,转身拔腿就跑。 降龙十八掌威力虽大,可对气力消耗也是异常惊人。 何况,他先前已拼杀良久,体力早消耗大半,再这样来上几掌,他怕是要累趴下了。 想到这里,李乘风又忍不住有些骇然,以他不復巔峰的体力,竟也能发挥出如许威力,若是状態完好,全力发挥,岂不是能直接一掌拍死那巫雄奇了? 第66章 晦气 “风哥,救我…” 李乘风没跑几步,突然听到小弟的呼救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侯三一条膀子不自然的垂在身侧,提刀的手臂也沾满了鲜血,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正拼了老命的朝著他这边跑了过来。 在侯三的身后,还有三名沙河帮的帮眾,对他穷追不捨。 李乘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猛一咬牙,调转方向,迎向了侯三。 侯三见状,不由大喜。 他本来都已经快绝望了。 只是见老大李乘风突然大展神威,將巫雄奇都给打翻在地,侯三终究是不甘心束手待毙,才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嗓子。 其实在侯三的內心深处,並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觉得李乘风真的会来救自己。 黑帮说是义气为重,其实也就只在口头上。 事到临头,又有几个人,真的肯两肋插刀,为兄弟拼命? 侯三万万没想到,李乘风这个老大,竟这么讲义气,听到他的呼救,还真冒死来救自己了。 这一刻侯三心中感激,当真是恨不能为老大去死——当然,这得老大先救活了他再说。 眼看著有逃生的希望,侯三本来因失血过多,已经有些乏力的身体中,突然也不知从哪儿涌上来一股力量,猛地加快速度,將追兵甩开了好几步。 “快走,我来断后。” 李乘风大吼一声,与侯三擦肩而过,抬手一掌推出,正是一招亢龙有悔。 一名穷追不捨的沙河帮帮眾,不晓得厉害,见有人拦路,提刀便砍。 只听著『哤』的一声龙吟。 下一刻,那帮眾已经连人带刀,一起飞了出去,身在半空中猛地一口鲜血喷出,落地之后更是身体抽搐几下,再也不动弹了。 另两名沙河帮帮眾见状,无不惊得亡魂皆冒。 生死关头,两人竟是不约而同的往地上一躺,翻滚著逃开了,这可当真是屁滚尿流。 李乘风也不为己甚,看也不看地上的两人一眼,转身去追侯三。 他回头一看,却见侯三正扶起了断手的豹爷。 两个重伤號,你搀我扶,踉踉蹌蹌的艰难逃窜。 至於原先那扶著豹爷的飞鱼帮帮眾,早已是不知去向,也不知道是掛了,还是拋弃豹爷独自跑路了。 两个重伤號自然是跑不快,李乘风几步便追了上去。 可三人没跑几步,身后又有追兵到了。 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巫雄奇。 巫雄奇一条膀子被掌风所伤,关节错位。 不过,对於习武之人来说,这点伤势实在不算什么。 巫雄奇徒手捏住肩头,略一发力,便將关节復位,又从地上捡了一柄刀,闷不吭声的追了上来。 他也不出声提醒,不讲武德,直接一刀朝著李乘风后背砍去,想要偷袭除掉这个大敌。 李乘风听到脑后有破风声响起,不及细想,足踏玄位,旋身错步,肩头下沉,右掌从腋下穿出,一招神龙摆尾,横扫了出去。 巫雄奇识得那猛恶无比的掌风,但却有些不信邪,想要拼著挨上一掌,也非得要砍死李乘风不可。 哤! 只听龙吟声大作。 巫雄奇一个懒驴打滚,狼狈万分的躲了开去。 原来到了关键时刻,他终究还是怂了,没敢硬撑到底。 也幸亏如此,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只见掌风过处,他手中的长刀,早已呛的一声,再次断成了两截。 若非他见机早,躲得快,怕不是要跟手中长刀一起折了。 巫雄奇又惊又怒,打破头也想不明白,明明前方的那青年,力气也並没有大到出奇的地步,却何以竟能发出如此刚猛无儔的掌力? 方才两人刀剑对拼了好几个回合,巫雄奇在力量上可是占据著压倒性优势,不费吹灰之力,就斩断了对方手中长剑。 谁知道那青年没了兵器,赤手空拳,却反倒战斗力爆表,只凭著一双肉掌,竟是所向披靡,纵横无敌。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沙河帮这么多人,愣是没人能经得住他一掌。 李乘风一掌逼退巫雄奇,见又有数名沙河帮的帮眾涌了上来,將巫雄奇护卫在身后,知道不可能擒贼先擒王,也不恋战,转身就跑。 “踏马的,给我追。” 巫雄奇夺过一名手下的佩刀,咬牙继续追了上去。 李乘风带著两个重伤號,实在跑不快,总是还没跑出多远,就被追兵杀到身后。 每当此时,他便故技重施,一招神龙摆尾,將追兵逼退。 巫雄奇气得简直要吐血了,可无论他怎么变招,愣是无法突破李乘风的掌力笼罩范围。 他倒是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乾脆跟李乘风拼了,拼著就算挨一掌,也一定要砍死李乘风。 可每每总是在紧要关头,他却忍不住先怂了。 不过,也万幸他怂了。 因为有几个不信邪的帮眾,此时都早已成了李乘风的掌下亡魂。 就这样一路追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堂主,不能再追了,前面就是飞鱼帮的地盘,再追下去,咱们说不定要被瓮中捉鱉。”一名帮眾忍不住提醒道。 巫雄奇望著前方不远处,李乘风等人的身影没入黑暗,很快消失不见,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恼火,转头对著那提醒自己的帮眾,劈头盖脸骂道:“捉你妹的鱉,你踏马才是鱉,你全家都是鱉。” 那帮眾被喷了满头满脸的口水,一脸委屈,缩著脑袋,不敢吱声。 老大显然正在气头上,他要是敢吱声,说不定就不止是接一脸口水,而是要挨刀子了。 “踏马的,真是晦气,这都让尉迟豹那个老小子跑掉了,”巫雄奇骂骂咧咧,心中满是不甘,可终究还是顾惜小命,不敢在继续追了,“走,我们去码头街,接收飞鱼帮的地盘。” 沙河帮的帮眾们,本也都是一脸晦气,灰头土脸,被李乘风来来回回一招神龙摆尾给治得没脾气。 听到堂主这么说,眾人却顿时晦气一扫而空,喜上眉梢。 虽然这次未竟全功,没能干掉尉迟豹,但飞鱼帮死伤惨重,豹堂能打的精英,几乎全军覆没。 沙河帮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轻鬆拿下码头街的地盘。 当然,打下新地盘,最大头的好处,肯定都归了巫雄奇这个堂主。 但老大吃肉,他们这些小弟怎么也能喝口汤,捞到不少好处。 大家出来混黑帮,打打杀杀,刀口舔血,难道真是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还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 第67章 坚拒 清明节有两天假期。 李青云早上起来,做完家务之后,抽空练了几趟降龙十八掌。 他的降龙十八掌已臻至返璞归真的境界。 以他的资质,就算练得再勤,其实也几乎不可能再有进步了。 但儘管如此,只要有时间,他仍然会勤加练习。 即便不能有所得,至少也要保持不退步。 练完降龙十八掌,他又练了几趟空明拳,心下细细体会,与降龙十八掌进行印证,倒是颇有些收穫。 这时他见院子角落里,扔著一根藤蔓,是他昨天用来捆野兔的,不由心中一动,走过去將藤蔓捡了起来。 【九阴真经】號称是天下武学总纲,其內容包罗万象,不仅囊括內功心法,更含有掌法、拳法、鞭法等绝技,可谓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武学。 李青云这段时间,倒是抽空练过【九阴真经】里的拳脚功夫,尤其是摧坚神爪,也就是九阴白骨爪,颇有心得。 唯独只有一门白蟒鞭法,他因为没有趁手的兵器,到现在为止,一遍都还没试过。 此时见到这根藤蔓,他心中起了念想,便有些手痒了起来。 颯! 他轻轻一抖藤蔓,抽爆空气,发出一声爆响,心中回想秘笈中的內容,开始演练了起来。 霎时间,整个院子之中,只见漫天鞭影,破空声呼啸,不绝於耳。 …… 学府巷。 李乘风紧贴墙角,佝僂著身体,朝位於巷尾的青云武馆走去。 他身上穿著的衣服,有些老气破旧,並不是以往常穿的劲装,脸上用姜涂黄了,嘴边还贴了一圈鬍鬚,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老了几十岁。 他每走出一段距离,便会突然止步,四下张望,確认並无人跟踪自己,这才放心继续前行。 快走到青云武馆的时候,李乘风突然听到一阵凌厉的破风声,从院墙里面传了出来,不由有些愕然。 那破风声,听上去非是掌风,亦非剑气,倒像是鞭索类的武器。 李乘风没想到,堂弟不仅剑掌双绝,竟还精通鞭索这类奇门兵器。 这时院墙內呼啸的破风声,突然止歇。 李乘风回头望了望,发现没人注目自己,便走上前,准备举手敲门。 却没想到,他刚抬起手,院门已自行从里面打开。 “咦?”李青云一脸诧异的看著堂兄,“四哥,你怎么这身打扮?” 李乘风不答他的问题,先迈步进了院子,又探出头朝街道上张望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鬆了口气,连忙將门掩上。 “小六,你眼力倒是好,这都能把我给认出来,”李乘风看著堂弟,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我都还没敲门,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来了?” “哦,我认出了四哥的脚步声。”李青云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旋即脸色变得有些凝重,问道:“四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就早过来?还有,你这副打扮是怎么回事啊?遇到危险了吗?” 李乘风眼中闪过一丝震动。 听足音识人,说来简单,可若没有一身深厚的內力,绝难办到。 李乘风习武多年,加入飞鱼帮之后,又学了一些粗浅的轻身功夫,平时走路,脚步声极轻,细不可察。 何况,方才院子里破风声呼啸,动静不小,声势惊人。 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下,李青云还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且轻而易举从脚步声判断出来人是谁。 这份本领,让李乘风不得不为之咂舌,震惊不已。 “小六,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啊。”李乘风回过神来,看著李青云,眼中满是感激,嘆道:“要不是你教我的那两招掌法,昨天晚上我怕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哦?”李青云有些好奇,连忙追问究竟。 当下李乘风便將昨晚所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 李青云听完,轻轻舒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传授堂兄降龙十八掌,本就是为了给对方保命用的,如今见对方果然派上用场,倒是没有枉费了他的这番心意。 “你传授给我的那两招掌法,当真是刚猛无儔,威力耸人听闻,当时那一掌拍出去,连我自己都惊呆了,就更不用提沙河帮的那些杂碎们,”李乘风眼中满是惊嘆,旋即又道:“不过,也正因为我出了不小的风头,恐怕已经成了巫雄奇的眼中钉。我和你的关係,在飞鱼帮內,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我担心巫雄奇这傢伙在飞鱼帮里还有內鬼,要是打听了我的底细,说不定会来找你的麻烦,所以特地来提醒你一声。” 昨晚一战,飞鱼帮一败涂地。 青云武馆所在的学府巷,现在已经成了沙河帮的地盘。 李乘风虽知堂弟早已今非昔比,仅凭对方传授给他的两招掌法,就可见一斑了,但还是难免担心,万一堂弟不知道情况,被沙河帮暗算,那他可就万死莫恕了,这才会乔装打扮,冒险来知会堂弟一声。 “四哥不必为我担心,沙河帮那点玩意儿,还奈何不了我的,”李青云摇摇头,又道:“不过,四哥如今身处险境,为防意外,我再传你几招降龙十八掌吧?” “小六,打住。”李乘风却一脸严肃的竖起手掌,“之前我不知道降龙十八掌竟是如此惊天动地的绝世神功,冒冒失失便学了,可我如今既已知道实情,怎能再让小六你为难?” “不为难啊…”李青云有些不解。 李乘风却不等他说完,便竖起手掌,再次阻止,又道:“我不知道你这套掌法是从何处习来,可想也知道,像这样的绝世神功,必是师门不传之秘,岂能轻授他人?传授你这门神功的前辈高人,即便再看重你,可见你如此轻率將武功传授给我,只怕也会不高兴的。” 李青云闻言,这才明白堂兄的顾虑,笑道:“四哥放心,传我这门掌法的前辈高人,已不在这世上,我传你武功,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他可没说谎。 他的降龙十八掌,是在梦里跟洪七公学的。 洪七公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他不在这世上,有什么毛病吗?完全没有毛病,这绝对是句大实话。 “原来前辈已不在世了吗?”李乘风闻言,难免感到有些遗憾,如此前辈高人,不能瞻仰其风采,实在是一件憾事,旋即又道:“即使如此,前辈泉下有知,见你行事如此孟浪,也难免不快。何况,我又怎能让你辜负师恩?好了,此事不必再提了。” 李青云见堂兄如此坚决,便也只能长嘆一声,不再坚持了。 这时小鲤鱼噠噠噠跑过来,有些迷糊的望著李乘风,一脸费解。 她认出了四伯伯的声音,结果跑过来一看,却发现是个老爷爷,便有点被整迷糊了。 第68章 比剑 李乘风低头看著小鲤鱼,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哎呀,我说忘记什么事了呢,原来是今天来的匆忙,都忘记给小鲤鱼带好吃的啦。” “你是四伯伯?”小鲤鱼认出了他的声音,顿时瞪大了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他看了好半晌,才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四伯伯,你肿么变成老爷爷啦?你是不是快要屎掉啦?” 李青云连忙道:“小鲤鱼,別乱说话。” “欸~~童言无忌,你別这么大惊小怪,嚇到小鲤鱼了,”李乘风伸手拦了拦他,蹲了下去,对小鲤鱼认真解释道:“四伯伯没有变成老爷爷,四伯伯这是假鬍子,是黏上去的,你看一撕就下来了。” 他扯掉半边鬍鬚,向小鲤鱼展示了一下,又重新黏了回去。 “咦,还可以这样的吗?”小鲤鱼非常惊奇,盯著他的鬍鬚左看右看,小手蠢蠢欲动,似乎想去扯他的鬍鬚,好在终於忍住了,又有些不放心的向他確认道:“四伯伯,你真的不会屎掉吗?” 李乘风哭笑不得,信誓旦旦的保证道:“真的不会。” “哦,那太好了,”小鲤鱼拍了拍巴掌,这才转忧为喜,突然想到什么,一脸期盼的看著他,“四伯伯,我养了两只小兔嘰,你要看吗?” 李乘风见她炫耀的心思,简直溢於言表,又怎么好意思拒绝,笑道:“真的?那小鲤鱼你带我去看看吧!” 小鲤鱼雀跃不已,便抓著他的袖子,拉著他往屋檐下走去。 “四伯伯,你快看,小兔嘰,”小鲤鱼趴在兔子笼上,兴奋的叫道:“这是爹爹昨天上山抓到的,你看它们长得好肥好可爱呀,嚯嚯嚯…” 李乘风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肥跟可爱,是怎么联繫到一起的。 小鲤鱼仰头望著他,眼神亮晶晶的,“四伯伯,你想摸摸小兔嘰吗?” “想啊,要怎么才能摸呀?”李乘风知道她这么问,多半是有缘故的,便故意顺著她的语气问道。 “嚯嚯,四伯伯你看我的…”小鲤鱼便一脸得意的向他展示自己的惊天大发现。 只见她从旁边捡了一片菜叶,伸到笼子里。 两只野兔已经有些习惯了她的存在,很快便被菜叶勾引,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 小鲤鱼趁著野兔啃菜叶,伸手在野兔背上摸了一把,得意的叉腰大笑,“这样就可以摸到小兔嘰啦,嚯嚯嚯嚯…” 她见李乘风似乎有些『惊呆』了,不由原地蹦躂了一下,催促道:“四伯伯,给你菜叶子,你也来摸摸看叭,小兔嘰身上软软的、暖暖的,摸起来可有意思啦…” 她递给李乘风一片菜叶,满是期盼的看著他,好像生怕他学不会自己的绝招一般。 李乘风哭笑不得,但也不忍辜负她的一片好意,便接过菜叶,伸进笼子里,企图效仿她方才的一番操作。 不过,野兔似乎有些怕生,又或许是畏惧李乘风身上的杀气,畏畏缩缩的始终不敢凑过来。 李乘风忍不住扭头去看小鲤鱼,却见小鲤鱼也是一脸诧异的望著他,那眼神就好像一个尽心尽责的老师,在看著自己不爭气的学生,恨铁不成钢之意,简直溢於言表。 李乘风顿时便感觉脸上有点掛不住了,突然扔下菜叶,猿臂舒展,一伸手就捉住了其中一只肥兔子的后脖颈,將其拎在了半空。 他一手拎著野兔,另一只手在野兔的后背狠狠用力擼了好几下,才將惊恐欲绝的肥兔子,重新扔回笼子里。 “哈哈…”李乘风这下终於念头通达了,顿感神清气爽,仰天狂笑两声,得意洋洋。 “咦?嗬嗬嗬嗬…”小鲤鱼望著他的手掌,似乎有些惊呆了,又似乎有些说不出的羡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尬笑著说道:“四伯伯,小鲤鱼没骗你叭?小兔嘰摸起来是不是软软的、暖暖的,可有意思啦?” “嗯嗯,小鲤鱼没骗四伯伯,”李乘风神清气爽,笑道:“小兔子果然又肥又软,吃起来味道应该很不错。” 小鲤鱼:“(o_o)?” 她小嘴张大,眼神呆萌,心中油然升起知己之感,只觉得四伯伯简直说出了她的心声啊。 李乘风逗小鲤鱼玩了一会儿,很快便提出告辞。 李青云却沉吟一下,叫住了他,“四哥,我最近练剑,自觉颇有些心得,想请四哥帮我看看。” 李乘风微微一怔,想了一下,帮会里大家都在养伤,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似乎也没什么事做,便点点头,笑道:“好啊。” “爹爹,你可以把笼子重新挪到外面来吗?笼子放在这里,小兔嘰都晒不到太阳了,它们会冷的,”小鲤鱼噠噠噠跑过来,仰头望著老父亲,说完突然又有些担忧的问道:“爹爹,你不会再玩鞭子了吧?” “不玩啦,不玩啦。”李青云摆摆手,见堂兄似乎有些疑惑,便解释道:“最近得了一套鞭法,刚才便演练了一番,不过,院子里空间太逼仄,鞭子施展不开,只好把院子里东西都给挪开了。” 他说完走上前,將兔子笼挪到外面的太阳下,又过去取了两口长剑,走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堂兄似乎有些出神,问道:“四哥,想什么呢?” 李乘风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行了,咱们来比划比划,让四哥看看你最近到底剑法有多少长进!” 李青云扔了一把剑给堂兄。 两人各自摆开起手式,也不用谁喊开始,便极有默契的同时出剑,攻向对方。 只见剑光一闪。 两人身影方动,便又突然停住。 李乘风低头望著抵在心口的剑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望向李青云,骇然道:“小六,距离咱们上次切磋剑法,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吧?你的剑法竟已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 他说完突然又想到什么,忍不住道:“你刚才使的这一招光阴似箭,似乎跟白驹剑法不太一样?” “四哥看出来啦?”李青云收剑撤开,笑道:“我最近有些领悟,所以对白驹剑法的招式做了一些调整,窃以为效果还算不错,四哥觉得呢?” “何止是不错啊…”李乘风忍不住赞道:“白驹剑法在你手上,简直是另开一片天地,四哥竟连你一招都敌不住了。” “四哥谬讚了,”李青云谦逊的笑了笑,又道:“我刚才使的这一招光阴似箭,其实原理並不复杂…” 当下他便將自己修改过的光阴似箭剑招,掰开了,揉碎了,细细讲解给四哥听。 有时候说到一些精微变化,李乘风一时无法领会,两人便再次举剑,一番比划。 一直用了二三十分钟,才堪堪將一招光阴似箭,全部讲完。 第69章 疯狂 李乘风主练的也是白驹剑法。 堂兄弟两个,以前可是经常在一起切磋剑术,交流心得,互相进步。 最开始的时候,主要是李乘风指点李青云。 毕竟,李青云年纪小了两岁,少练两年,剑术境界肯定比不上堂兄。 李青云能年纪轻轻,就將白驹剑法练到炉火纯青,堂兄的悉心指点,实是功不可没。 不过,李青云在剑术一道,天分比堂兄胜出一筹,剑术境界早就后来居上,反超了堂兄。 所以,最近这几年,两人交流剑术,已经是以李青云指点李乘风居多了。 正因为两人经常这样互相指点,交流剑术上的心得,李乘风此时听著堂弟的讲解,也並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讲完一招光阴似箭,李青云又继续与堂兄切磋,並用一招瞻之在前,再次轻鬆將堂兄制住。 然后,他將这一招瞻之在前,掰开了,揉碎了,细细讲给堂兄听。 就这样一教一学,时间飞速流逝。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青云趁著堂兄正在消化刚学会的剑招,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吃过一顿简单的午饭,李青云继续为堂兄讲解剑招。 一个教的尽心,一个学得忘我。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日落时分,天色渐暗。 李青云使出一招白驹过隙,將堂兄轻鬆击败。 他正准备继续为堂兄详细讲解这一招的精义,却只见堂兄突然一怔,好像想到什么,大叫一声,“且慢。” “怎么啦?”李青云不解的看著他。 “你刚才这一招,我似乎有些眼熟,”李乘风伸出手,制止堂弟追问,仰著头思索片刻,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来武馆,看到你的学员们正在路边练习剑法,他们所练的招式,跟你这一招白驹过隙,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是少了一些变化…” 他两眼直勾勾的看著李青云,“所以,你刚才教我的,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临时领会的心得,而是你早就根据白驹剑法,自创了一套全新的剑法?” 李青云有些意外,没想到堂兄见微知著,竟凭那日的匆匆一瞥,就猜出了真相。 他笑而不语,並没有否认堂兄的猜测。 李乘风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小六,你这样可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真是羞惭无地啊!” “当初若是没有四哥的指点,我就没办法將白驹剑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也没办法推陈出新,自创新招。”李青云笑道:“青云剑法的诞生,本来也有四哥的一份功劳。咱们兄弟之间,就用不著这么见外了吧?” 李乘风听了他这番话,心中震动,久久无言。 青云剑法出自白驹剑法,而李乘风又指点过李青云白驹剑法。 正如李青云所说,青云剑法的诞生,李乘风也有一份功劳在。 这样一来,他就算学了青云剑法,也不至於会感觉亏欠李青云太多。 李乘风想到这里,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堂弟为了照顾他的感受,竟连这样的细节,都考虑了进去,实在是用心良苦,拳拳之意,溢於言表。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管怎么努力,也说不出话来。 可他的眼中,却有种浓浓的感激之情涌动,胸膛一片火热。 李青云当然是为了照顾堂兄的感受,所以才刻意说了个善意的小谎。 青云剑法的诞生,其实只因小鲤鱼隨口的一句吹捧,非但跟李乘风没什么关係,就算是李青云自己,也委实並没有多大的功劳。 李青云等堂兄缓了片刻,才继续向他讲解白驹过隙这一招的精义所在。 这一招讲完,全套的青云剑法,三十六招,他也就毫无保留,已经全部传授给了堂兄。 …… 李乘风趁著夜色,回到了飞鱼帮的临时落脚点。 他扫视一圈满屋子的伤员,找到侯三,將其唤到身边,耳语了几句。 “风哥,这…你是想?”侯三听完,却是一脸震惊,骇然看著他,迟迟没有动作。 “听明白了吗?那就去吧,”李乘风面沉如水,眼神闪动,杀机四溢,突然笑了笑,“放心,我不是突然患了失心疯,不会自寻死路的。” 侯三满脸迟疑,可终究还是在李乘风的目光逼视下,抱著一条受伤的膀子,转身离开了落脚点,身形隱入夜色之中。 李乘风则是沉思片刻,隨手取了一柄长剑,找个僻静的所在,开始练习今天刚学到青云剑法。 他在剑术一道的天分远不如堂弟,明明年纪比堂弟大了两岁,却被堂弟后来居上,先一步將白驹剑法练到了炉火纯青。 他甚至还需要堂弟的指点,才终於在一年前,將白驹剑法也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青云剑法出自白驹剑法,虽在细微处有所不同,也是大同小异,所以这两门剑法的熟练度,几乎是可以共通的。 李乘风今天才第一次接触青云剑法,仅只是练习了几遍,熟练度就已经直线飆升,几乎赶上了白驹剑法的境界,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仅如此,堂弟的指点,堪称是高屋建瓴,隨口说出的剑理,便是直指剑道本源,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武学真理,並不仅仅只能用在青云剑法上面。 李乘风能感觉到,就算拋开刚学到的青云剑法,他的剑术水平,也已经是突飞猛进,实力提升了何止一个档次。 正因为自觉实力大进,他才会突然在脑海中冒了一个近乎於疯狂的念头,且迫不及待的付诸了实践。 侯三出去了好久,一直等到將近半夜的时候,才鬼鬼祟祟的摸了进来。 “风哥,我已经打听到了,”侯三凑到李乘风的耳边,小声说道:“巫雄奇今晚確实是跟他的小情人幽会去了,身边只带了四个保鏢。” “嘿嘿,老话果然说的没错,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李乘风笑道:“豹爷对付巫雄奇的招数,其实是不错的,巫雄奇这人好色如命,想抓住他的小辫子,从他的小情人下手,绝对能有奇效。” “风哥,你可千万別衝动啊,”侯三虽早在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就已猜到李乘风想干什么了,可此时听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仍是被嚇了一跳,连忙劝道:“巫雄奇可是堂主级的大人物,没那么好对付的,咱们昨晚能逃出生天,已是邀天之倖,就別再回去自投罗网啦!” 第70章 赖皮(除夕快乐!) 巫雄奇听到外面手下传来的示警声和嘈乱的打斗声,猛地挺身而起,跳出被窝。 身后传来女人的惊呼声,巫雄奇理也不理,黑暗之中伸出手,准確抓住了放在桌上的连鞘长刀。 轰! 伴隨著一声大响,房门被撞开,一道身形扑了进来。 巫雄奇抽刀出鞘,黑暗中看不清敌人的招式,只能將长刀舞得水泄不通,先求自保。 噹噹当… 刀剑相碰,火星四溅。 巫雄奇感觉对方剑上传来的力道,並不十分惊人,且对手使的虽是快剑,却並不足以攻破他的防御,知道对手实力其实不过尔尔,不由心中大定。 啪!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房间里顿时大放光明。 原来是床上的女子,打开了电灯开关。 归禾城早已经实现了城市范围內电网覆盖,但因为电费不便宜,大多数的普通家庭,是捨不得使用电灯的。 巫雄奇对自己的小情人,倒是不小气,屋里电灯、电话,都配备齐全了。 黑暗中突然转为光明,屋里两人都有些不太適应,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是你!?”巫雄奇很快適应光明,定睛一看对手,不由惊怒交集,狞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昨晚让你侥倖逃走,今天你竟然还敢来自投罗网?受死吧…” 闯进房里的人,自然便是李乘风。 他心知巫雄奇好色如命,大胜之后,必定有所鬆懈,便让侯三去打听巫雄奇小情人的藏身之处,果然轻鬆便找到了这里。 李乘风让手下拦住外面的保鏢,自己则趁机杀了进来。 可惜他进来的时候,还是稍迟了一步,没能將巫雄奇堵在床上。 知道了敌人是谁,巫雄奇心头惧意大消,也不再是只守不攻,手中长刀挥舞,狠狠朝著敌人劈了过去。 孰料昨晚面对他长刀的攻势,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今天却居然像是换了个人,剑术简直突飞猛进,竟能与他打得有来有回。 巫雄奇心下大奇,倒並不慌乱。 对手使的是烂大街的白驹剑法,巫雄奇虽不练剑,但对於白驹剑法的招式却是烂熟於心。 对手肩膀刚动,尚未出剑,巫雄奇就早已猜到对手使的是什么招式,甚至连对手的后招,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实力本就强过对手,又有料敌先机的优势,这要是还打不过,他不如早早找块豆腐撞死算逑,省得丟人现眼。 他唯一所忌惮的,只是对手那一招威力刚猛无儔,简直强到没天理的邪门掌法而已。 交手没几合,巫雄奇便仗著熟知白驹剑法的招式,处处料敌先机,稳稳占据了上风。 巫雄奇正想要一鼓作气,迅速击败敌人,却冷不防见对手扬起左手,手掌划了个圈,朝他猛推了过来。 对手虽是出的左掌,但招式却与他昨晚所见,如出一辙。 巫雄奇心头一寒,不及细想,长刀招式一变,转攻为守,同时移动脚步,慌忙后撤,狼狈躲闪。 不过,他刚闪开几步,就立即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因为他並没有听到那如同龙吟般的雄浑掌风。 对手这一掌,恐怕是虚有其表。 果不其然,李乘风手掌刚抬起,就马上放了下来,趁势挥剑猛攻,夺回先手,抢到上风。 李乘风得到堂弟指点,剑术大进,虽同样使的是白驹剑法,剑招却说不出的犀利。 巫雄奇也曾不少使白驹剑法的剑术好手,但那些所谓的好手,与李乘风的白驹剑法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好在再怎么犀利,也仍然是白驹剑法,剑招总不会变。 巫雄奇靠著料敌先机的便宜,没用几招,便已经再次扳回局面,重新占据了上风。 不等他稳住局面,转守为攻,李乘风突然又举起了左掌。 真是要命,巫雄奇有心不理,可想到昨晚那些头铁的手下们,下场是何等的悽惨,他便心中打了个突,胆气一泄,慌忙闪避了开去。 只见李乘风虚晃一招,便立即放下手掌,趁势挥剑猛攻,再次夺回上风。 巫雄奇都快被气死了。 他在黑道廝混多年,身经百战,砍人的经验,无比丰富,见识过各式各样或是强横、或是狡诈、或是滑稽的对手。 可是像今天这样赖皮的对手,他却属实是生平从所未见。 巫雄奇憋著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振旗鼓,猛攻几刀,再次夺回上风。 这时李乘风第三次扬起了左手。 俗话说,事不过三。 李乘风这招虚张声势,却竟然连使三次,简直是欺人太甚。 “踏马的,劳资跟你拼了。”巫雄奇怒目圆瞪,猛一咬牙,真就硬著头皮,没有躲闪。 让他赌对了,李乘风这一掌,確实又是虚张声势的。 毕竟,李乘风又没有学过左右互搏,怎么可能真的左右开弓,同时使不同的剑招和掌法? 他若真有这份本领,还用得著虚张声势?早就三下五除二,抬掌拍死巫雄奇了。 巫雄奇见自己赌对,不由庆幸万分,又见对手使一招白驹过隙,趁势朝自己攻来,突然心中一动,故意装作有些慌张失措,卖了个破绽,却提前暗中藏好了杀招。 只待对方这一剑攻过来,他就可以好整以暇,来个绝地反击,將对手一击致命。 熟料李乘风剑招使到一半,剑锋陡然偏转,招式竟与白驹剑法完全是大相逕庭,出剑角度说不出的诡异、刁钻,让人防不胜防。 巫雄奇哪里知道,李乘风铺垫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此刻这一招画风剧变的白驹过隙。 巫雄奇见势不妙,怒吼一声,还想要垂死挣扎。 下一刻,他只见到眼前剑光暴涨,那闪著寒光的剑尖,眼看著明明尚在数尺之外,却好似瞬移一般,眨眼间已杀到他的面前来了。 就好像对手的剑,陡然间长出来了一大截,简直匪夷所思。 嗤! 长剑狠狠刺入巫雄奇的咽喉。 巫雄奇低头看了看剑,再抬头看看李乘风,表情奇特,似乎感到非常意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又似乎很不甘心,喉头一阵嗬嗬作声,身体终於软软倒了下去。 李乘风挥动长剑,割掉巫雄奇的首级,拎在手上,不理身后被嚇得尖叫不止的女人,大喇喇走出门外。 他举起鲜血淋漓的头颅,大喝一声,“巫雄奇已死,你们几个,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ps:祝大家闔家团圆!欢欢喜喜迎新年!!! 第71章 威胁(除夕快乐!) 门外的打斗声,瞬间为之一静。 正拼死搏杀的双方,都是一脸骇然的扭头望了过来。 不过,一方骇然之后,旋即大喜若狂。 另一方则是心肝俱裂,嚇得魂飞魄散,回过神来之后,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便想要转身逃跑。 李乘风带来的这帮手下,实力其实非常一般,都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嘍囉。 毕竟,豹堂的精英帮眾,在昨天一役之中,已经全军覆没,就算有几个侥倖不死,也是人人掛彩,受伤严重,无力再战。 这十来號嘍囉们,围攻巫雄奇的四个保鏢,却反过来被人家压著打,要不是李乘风出来得及时,嘍囉们怕是早就撑不住,要各自逃命去了。 可打不过归打不过,四名保鏢想要无视十几號嘍囉的阻拦,抽身逃命,却也没什么容易。 李乘风见对手已心寒胆丧,又被小弟们缠住,不克分神,也不指望对手真的会放下武器,举手投降,趁势追了上去。 他不讲武德,与小弟们联手围攻,一剑一个,转眼间便將四个保鏢全部刺死。 “你,回去飞鱼帮,吹哨子叫人,”李乘风点了一个嘍囉,分派任务,又挥了挥手,意气风发道:“剩下的人跟我走,去码头街,夺回堂口。” …… 李乘风手中拎著巫雄奇的人头,杀气腾腾,闯进码头街豹堂。 沙河帮帮眾望之,无不胆寒心惊,骇得手脚发软,毫无战意,十成实力恐怕连三成也发挥不出来。 加上李乘风剑术大进,即便不用降龙十八掌,实力也已经可以轻鬆吊打绝大多数的嘍囉们。 有他带头冲阵,当真是所向披靡,敌人纷纷望风而逃。 飞鱼帮帮眾见状,无不士气大振,奋死拼杀。 一边士气大振、杀气腾腾,一边却畏畏缩缩、无心恋战,打起来自然是一边倒。 李乘风带著一帮不入流的小嘍囉,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轻鬆將沙河帮的势力击溃,赶出了码头街,成功夺回堂口。 “风哥,咱们打贏了。”侯三抱著一条受伤的膀子,屁顛屁顛跑了过来,喜不自禁的说道:“风哥成功干掉巫雄奇,夺回堂口和地盘,立下如此奇功,豹堂堂主的位置,恐怕是非风哥莫属了。” “那你还叫什么风哥?”一名小弟忍不住咧著嘴笑道:“要改口叫堂主啦。” “啊,对,应该叫堂主了。”侯三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嬉皮笑脸道:“恭喜堂主,贺喜堂主,以后可別忘了关照小弟啊。” 侯三感念昨晚李乘风的救命之恩,虽明知李乘风的计划很冒险,心里一点都不看好,但他还是抱著一条受伤的膀子,跟来参战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却万万没想到,仅一日之隔,李乘风的实力,竟已突飞猛进到了这样的地步,连巫雄奇这样的堂主级大人物,都被李乘风轻鬆击杀。 今晚这一战,简直跟做梦一样,顺利到让人不敢置信。 侯三心里狂喜之余,又无比庆幸自己的选择。 而且,不仅仅只是今晚的选择。 当初他加入飞鱼帮的时候,放著很多有背景、有靠山、有实力的小头目不去跟,却偏偏选了李乘风这个啥都没有的『三无』毛头小子当老大,为此平日里可没少被人嘲笑。 如今想想,他忍不住暗暗为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点了个赞。 李乘风对於小弟们的马屁,坦然受之,大步走进堂口。 “风哥,堂口的帐簿和地契等等,都在这里了,”一名小弟恭敬说道:“沙河帮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反戈一击,只顾著仓皇逃命,根本没人想到要带走或者烧毁这些重要的资料。” “干得好。”李乘风拍拍小弟的肩膀,夸了一句,“你们先出去吧,这些东西都是豹堂的重要资產,为防有失,就交给我亲自保管!” 小弟们都出去之后,李乘风翻看著属於豹堂的资產,眼神闪烁不定。 良久之后,他终於猛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踏马的,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我就不信,连豹堂都被我打下来了,还能在这点小事上翻车不成?” …… 清晨。 李鹏飞从家里出来,准备去衙门上班。 他脸色有些阴鬱,眼中露出几分若有所思,还在回想著前两天女儿放假回家,告诉他的事情。 “谁?”虽然有些走神,但李鹏飞也是个久经风浪的老江湖,警惕心很强,第一时间发现暗中有人在窥伺自己。 “大哥,好久不见了。”李乘风从暗处走了出来,晃了晃手上的礼盒,笑道:“可否抽空聊两句?” 李鹏飞下意识四下张望一番,神色有些紧张。 李乘风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安抚道:“大哥放心,这附近没人看见的。” “你找我干什么?”李鹏飞皱起眉头,“不怕我大义灭亲,把你抓起来么?” 飞鱼帮的主要活动范围,就是在金龟坊附近,正好属於李鹏飞的辖区。 他当然很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堂弟,加入了飞鱼帮,且对此感觉很是恼火。 正所谓,黑白不两立。 李鹏飞自然不想被人看见,他竟跟黑帮人员有所牵扯。 他虽已年近五十,却还有著强烈的进取心,可不想因为『家事』,影响到了日后的晋升。 “有点事情,想求大哥帮个忙。”李乘风笑道:“放心,绝不是做什么奸犯科的坏事,当然,大哥若是今天没空,那我下次再来也是一样。” 李鹏飞自动將他这番话,理解成了威胁,认为李乘风的言外之意是说,他要是不肯帮忙,对方下次再来,可就未必挑这样无人的场合与他见面了。 到时候被人看见,影响到了前途,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你到底想做什么?”李鹏飞很憋屈,咬牙切齿的问道。 “放心,真的只是一点小忙而已,对於大哥来说,实属举手之劳。”李乘风见堂兄屈服,也不为己甚,连忙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大哥从归禾武校毕业之后,与武校的师长,可还有所联繫?” 李鹏飞大感意外,沉吟一下,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来。” ps:祝大家闔家团圆!欢欢喜喜迎新年!!! 第72章 惊马(新年快乐!) 上午。 李青云做完其他家务,拿了把扫帚,开始打扫院子里的卫生。 小鲤鱼见状,赶紧屁顛屁顛跑去將自己的小扫帚找了出来,跟在爹爹屁股后面,將他已经扫过的地方,再『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 不过,她装模作样的扫了一会儿地,终於失去耐心,骑著扫帚,大喊一声『得儿驾』,在院子里疯跑了起来。 “爹爹,爹爹,我是女巫,你看我会飞…”小鲤鱼跑到爹爹面前,欢快的蹦躂了一下,假装自己会飞。 “是吗?小鲤鱼可真厉害啊!”李青云也配合的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又嘱咐道:“不过,你飞慢点,小心摔著…” 李青云除了给女儿讲武侠故事,有时候也会讲一些前世的童话故事,比如骑著扫帚在天上飞的女巫什么的。 小鲤鱼明显对武侠故事更感兴趣,因为与小伙伴们有共同话题。 童话故事虽然神奇,奈何她讲的顛三倒四,小伙伴们听不懂,自然聊不到一起去。 李青云见小鲤鱼对童话故事兴趣不大,后来也就讲的少了。 不过,小鲤鱼记性很好,很久前听过的童话故事,居然到现在都还记得住。 “呜呜呜…”小鲤鱼也不知道是在模仿什么声音,一边给自己配音,连蹦带跳的从他身前『飞』走了。 李青云摇摇头,扫到院子一角时,看到地上的藤蔓,想了想,走过去捡了起来,准备等会儿一起拿出去扔掉。 白蟒鞭法虽也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武功,奈何武馆的地盘太小,根本施展不开。 他每次练习鞭法,都还要先將院子里的东西都腾挪一空,非常麻烦。 当然,仅仅只是麻烦也就算了。 关键是,他练习鞭法时,整个院子里都充斥著鞭影,小鲤鱼自然也不能在院子里愉快的玩耍了,只能待在屋檐下发呆。 没奈何,他不得不暂时先將这门武功放下,以后武馆的条件改善了,再练不迟。 这时他突然耳朵微动,扭头朝院子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原来是有嘈杂的声响,从一墙之隔的街道上,传了进来。 马儿嘶鸣声、行人的惊呼声、以及刺耳的剎车声等交杂在一起,听上去非常混乱,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变故。 “小妮!” 突然,一道撕心裂肺般的大叫声,传入李青云的耳中。 是林阿婆的声音,似乎是小妮遇到了危险。 李青云来不及细想,扔下扫帚,冲向院子门口。 他担心开门会耽误时间,乾脆脚下重重一蹬地面,身体已腾空而起,如一只大雁般,轻飘飘掠上了院墙。 小鲤鱼正骑著扫帚,『飞』的愉快,突然见到爹爹飞走了,不禁小嘴张大,傻傻仰头望著墙头。 李青云刚上墙头,脚尚未踏实,便一眼看清楚了街道上的情况。 只见路上一前一后,行驶著两辆马车。 其中行驶在前面的那辆马车,似乎失控了,正在街上横衝直撞,行人纷纷尖叫著躲避。 而在马路正中央,却站著一个小不点,正是小妮。 她手捧著一颗沾满灰尘的甜瓜,扭头望向朝自己衝过来的马车,呆呆不知所措,整个人都被嚇傻了。 林阿婆站在路边,同样是惊得呆住了,脸色惨白,两腿发软,看上去连站都站不稳当,又哪里还有力气去营救孙女? 事实上,林阿婆年轻的时候,也曾练过武功,可习武之道,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作为一个平头老百姓,每天要为一日三餐奔波,度日艰难,生活蹉跎,哪有空天天练功? 林阿婆年轻时练过的那点微末武功,早就放下几十年了,如今只是个普通老太婆而已。 她就算鼓起勇气,衝上前去,也不过是徒添一条人命罢了。 李青云纵身跃上墙头,不等踏实了,脚尖在墙头轻轻一点,人已横空扑了出去。 不过,马车距离小妮实在太近。 他扑出的速度虽快,却时机稍晚,恐怕不等他落地,马车早已將小妮撞飞了。 关键时刻,他身在半空,手腕一抖。 有些发枯泛黄的藤蔓,已毒蛇般从他手中飞出,无声无息捲住小妮。 就在马蹄当头踏下的瞬间,小妮瘦弱的身子,突然离地飞起,径直投向了李青云的怀中。 小妮捧在手中的甜瓜,却没能拿稳,骨碌碌滚落地面,被狂飆而过的马车轮子,碾得粉身碎骨,汁水四溅。 “姐夫?” 马车中传来一声惊呼。 李青云听那声音极为耳熟,不由微微一惊,来不及放下小妮,落地时脚尖一点,人已再次飞扑了出去。 半空之中,他手一扬,甩出藤蔓,捲住车尾横槓,用力一扯,人已借力轻飘飘落向车顶。 喀嚓! 李青云刚落在车顶,手中的藤蔓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寸寸崩断。 这藤蔓本来也只是他在山中隨手扯的,放了几天,早就脱水,枯萎发黄,质地变得极脆。 如今在他的这一番折腾下,承受了不该承受重量的藤蔓,终於是不堪重负,彻底罢工。 好在藤蔓已完成使命,是光荣退休。 藤蔓若泉下有知,得知自己是为救人而断,多半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李青云脚尖在车顶点了一下,人已如大鸟般再次腾空而起,越过马车和拉车的挽马,落在了正前方的湖边。 他回头望去,只见那拉车的挽马,双目赤红,势如疯狂,嘶鸣一声,鼻孔里喷出两道宛如烟柱般的热气,猛地提起蹄子,朝著他胸口踏了过来,声势看著煞是骇人。 “起!” 李青云沉喝一声,手掌作托塔状,撑住了两只硕大的马蹄。 挽马膘肥体壮,浑身肌肉虬结,本身重量就高达数百斤,且肌肉绷紧,青筋暴起,似乎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可被他的一双肉掌托住,挽马庞大沉重的身躯,悬在半空,竟愣是踏不下去。 不过,后面的马车,剎车片都磨出了一串火星,却仍然没能剎住,朝著马屁股撞了过来。 “姐夫,小心,快让开。” 马车中有人惊叫的大声提醒道。 李青云当然可以让开。 可那样的话,眼前的挽马和马车,怕是就要一齐衝进湖里,洗个冷水澡清醒一下了。 若是无关人等,也就罢了。 他就算做好事,也肯定会量力而行,不至於为一个陌生人去拼命。 但马车里的人,却是小姨子白幼溪,並非陌生人。 他又怎能视而不见? 好在区区一辆失控的马车,也还不至於让他到玩命的地步。 他托著挽马,身体一旋,带著挽马和马车,在湖边原地转圈。 连转了三圈,马车衝撞的力道,才终於被完全卸去。 李青云刚鬆了口气,准备放下马蹄,却忽有所觉,扭头朝不远处的街角望去。 ps:大家新年好,小李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龙年財源滚滚!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73章 兰先生(新年快乐!) 街角拐弯处,一辆马车从容驶过。 马车一侧的车窗掀开,探出一张虽有些稚嫩却极为艷丽的俏脸,眼中流露出几分探究,好奇的打量著李青云。 隨著马车转过弯道,艷丽少女收回视线,有些惊异的说道:“刚才那人莫非也是练鞭的?否则怎能將一根枯萎发黄的藤蔓,使得如臂使指?” 她之所以用了一个『也』字,是因为与她同坐车厢里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蓝色袍子,腰间缠著一条灰扑扑的长鞭。 中年男人脸色有些凝重,低声道:“小姐,我方才听到那马车里,似乎有人喊了一声姐夫?那拦住马车的青年,多半与马车里的人是相识的…” “那又如何?”少女不以为然。 “小姐,这里可不是黎州,下次可別再如此鲁莽了,否则若是惹上麻烦,恐怕连我也未必能护你周全,”中年男人劝道:“何况,小姐此行肩负重任,若无必要,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兰先生,你在说笑吧?”少女瞪大眼睛,惊奇道:“方才那青年单手降服惊马,確实有些门道,可也还不至於令兰先生如此动容吧?” “小姐,你错了,方才那青年,绝对是个功力深厚的大高手,”兰先生脸色凝重,“即便是我,与那青年爭斗,也未必真能保证必胜。” “什么?”少女先是心头一震,旋即又有些狐疑不定,瞪著中年男人,“兰先生,你不会是怕我惹事,所以故意嚇唬我的吧?” “小姐,你瞧我兰某何曾是个怕事之人?”兰先生冷笑一声,脸上神气说不出的桀驁自负。 “对不起,兰先生,是我说错话啦。”少女见状,连连赔笑道歉,又道:“兰先生武功盖世,一条灰蛟鞭威震黎州,当然不是怕事之人,我只是有些好奇,方才那青年止住惊马的手段,似乎也无甚出奇之处,为何兰先生竟如此动容?” “无甚出奇之处?”兰先生嘿嘿笑了两声,“小姐或许没有注意到,那青年只用一双肉掌,便轻鬆托起了正发狂衝撞的挽马…” “我看到了啊!”少女有些不服气道:“可那也不算什么吧?莫说是兰先生了,便是我那位修炼蛮王搬山诀这种蠢笨功夫的二哥,怕是也可以轻鬆举起一匹骏马,这又何足道哉?” “嘿嘿,何足道哉?”兰先生又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你那二哥倒是拥有一身蛮力,举起一匹骏马,对他而言,確实是轻而易举,可让他在不伤害挽马的前提下,將一匹正发狂衝撞的挽马,瞬间拦停,由极动到极静,仅仅一瞬间,且要做得举重若轻,不带一丝烟火气,怕是让你二哥再练上二十年,也未必能办到。” “真有这么难吗?”少女这下终於有些將信將疑。 “以你的武功,说了你也不懂,这一节且先不提,”兰先生摇摇头,又道:“那青年確实如你所说,多半是个使鞭的好手,他仅用一根枯萎发黄的脱水藤蔓,竟能轻易拉动自身上百斤的重量,横掠数丈,此举看上去好似寻常,其实已显示了一手精妙绝伦的运劲技巧,至少易地而处,换做是我,即便能勉强办到,恐怕也绝做不到如那青年一般轻鬆写意,挥洒自如。更大可能是,不等我落到车顶,藤蔓早就崩断了。” 少女呆了一呆,她深知兰先生是个何等样的人物,听他竟对那青年甘拜下风,不由心头剧震,也终於意识到,那青年看起来貌不惊人,恐怕还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人常说,武校是个绝佳的隱居之地,其中臥虎藏龙,经常可见到许多籍籍无名却拥有一身惊天动地武功的隱世高手,”兰先生嘆道:“当初我武艺有成,也曾慕名去六詔武院拜会过,所见所闻,却是徒有虚名者眾,武艺超凡者寡,本以为此类江湖传言,多半夸张,不值一哂。没想到,今天这都还没进归禾武校呢,便遇见这样一个武功卓绝却从所未闻的青年高手。此刻想来,还是我见识少了,江湖传言虽有夸张,却也未必都是空穴来风。” “那…那我岂不是惹事了?”少女吃吃说道:“方才那青年,既与马车里的人相识,若是识破了我的手段,说不定会来找我寻仇的。” “现在知道怕啦?”兰先生瞥她一眼,突地坐直身体,眼中精光一闪,虚室生白,无意间显露了一手精湛无比的內功造诣,傲然道:“那青年或许確实有两下子,不过,我兰某人亦非浪得虚名。小姐不必太过担忧,那青年若当真敢来寻仇,也得先问过我手中这条灰蛟鞭再说。” 少女鬆了口气,嫣然笑道:“我就知道,以兰先生的本领,又怎会畏惧区区一个籍籍无名的青年?” 兰先生冷著脸,却不吃她吹捧。 “好啦好啦,兰先生,我知道错啦。”少女见状,连忙道:“兰先生当然並不怕事,只是不想无谓与人结仇对不对?” “你知道就好,”兰先生终於脸色稍缓,“我听说小公爷不久之后也將造访归禾城,若是知道小姐你招惹是非,节外生枝,怕是会不高兴的。” 少女眼睛一亮,叫道:“小公爷?是宝义哥哥要来吗?兰先生你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兰先生见她如此雀跃的样子,不由暗自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旋即隱去,淡淡道:“我也只是听人说的。道听途说的消息,不敢拿来烦扰小姐。” …… 李青云放下马蹄,见那挽马依旧暴跳如雷,原地蹦躂,极不安分,突然伸出一只手掌,按在挽马的背上。 那挽马顿时便感觉背上好似压了一座大山,举步维艰,摇摇欲坠,无论如何努力蹦躂,蹄子始终无法离地半寸。 李青云瞪了车夫一眼,“傻愣著干什么?还不过来,先卸了挽具。” “哦哦哦…”车夫闻言,如梦初醒,连忙跳下车驾,上前麻利的拆掉了挽具,又死死拉住韁绳,不让挽马再乱动,將李青云解放了出来。 “姐夫。”车厢里钻出一个明眸皓齿,清丽秀美的少女,脸上犹自带著一丝惊魂未定,冲李青云喊了一声。 “幼溪,我就听到是你的声音。”李青云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微变,丟下一句话,便匆匆往回走,“我有点事,先失陪啦!” 白幼溪有些意外,呆了一呆。 另一名年纪看起来比她大了两三岁左右的少女,从车厢里钻出来,望著李青云匆匆远去的背影,愕然道:“你姐夫难道是不待见你吗?怎么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想多说,就这么走啦?” ps:大家新年好,小李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龙年大吉!財源滚滚!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74章 痴呆 李青云心中有些著急,跟小姨子打了声招呼,抱著小妮,几个起落,已来到林阿婆身边。 不过,倒是有一点让李青云颇为在意。 小妮从被他救了之后,过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毫无动静的蜷缩在他怀里。 李青云心下难免有些担忧,难道自己方才心切救人,一时不慎,误伤了小妮? 可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来不及细细查看小妮的情况了,匆匆將小妮往林阿婆怀里一塞,“林阿婆,小妮没事了,您先照看著。” 他丟下一句话,便直接转过身去,不见如何作势,已飞身越过围墙,落进了自家小院之中。 “爹爹,爹爹,你肿么飞走啦?” “爹爹,你去哪儿了呀?” “爹爹你別丟下小鲤鱼呀…” “小鲤鱼害怕…” 小鲤鱼蹦躂著想要去够门栓,却因为个头太矮,始终差了一截。 她打不开门,只好著急的不停拍门,焦急的呼唤著爹爹,说到后来,已带著哭腔。 “小鲤鱼別慌,爹爹回来啦!”李青云心下大疼,连忙掠上前去,將小鲤鱼紧紧搂在怀里,安慰道:“爹爹疼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不要你?小鲤鱼別哭啦,哭成小猫可就不好看啦。” “爹爹!”小鲤鱼感到自己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怀抱,又听到爹爹那熟悉的声音,不禁大喜,旋即又有些羞赧,狡辩道:“爹爹看错啦,小鲤鱼才没有哭呢。” 她说完想了想,又忍不住有些担忧的问道:“爹爹,小鲤鱼真的哭成小猫了吗?可是、可是,小鲤鱼没有流眼泪呀。” 小鲤鱼抬起小手,悄悄將一滴即將流下来的眼泪擦去,假装自己是坚强从不哭泣的小鲤鱼。 “没哭,没哭,”李青云见她故作顽强的样子,也便假装没看见她的小动作,连连认错,“小鲤鱼没哭,是爹爹看错啦!” 小鲤鱼见成功矇混过关,没让爹爹发现自己的小秘密,便有些小得意,想起刚才爹爹飞走的情形,忍不住问道:“爹爹,你肿么一下子就飞走啦?你也是女巫吗?” 李青云哭笑不得,解释道:“爹爹当然不是女巫,爹爹用的是轻功。” 小鲤鱼很惊奇,又有些艷羡,眼中满是热切的问道:“爹爹,小鲤鱼可以学轻功吗?小鲤鱼学了轻功,也可以像爹爹一样,一下子就飞到围墙外面去吗?” “当然可以啦,”李青云笑道:“其实爹爹教你的逍遥游拳法,里面就包含了一套非常高明的轻身提纵之法,不过,你想学轻功的话,爹爹再传你一套【横空挪移】,这可是九阴真经里记载的绝顶武功,你勤加练习,以后也可以跟爹爹一样,轻鬆跳过围墙。” (【横空挪移】是游戏里的设定,看官不必纠结。原著其实没有写【九阴真经】里面有包含轻功,但按常理推测,【九阴真经】作为號称天下武学总纲的至高经典,包罗万象,不可能没有轻功。) “真噠?”小鲤鱼大喜,原地蹦躂了好几下,不过,想学轻功倒也不必急於一时,她突然想起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爹爹,你刚才飞到围墙那边去干什么呀?” 李青云解释道:“刚刚小妮在外面遇到了危险,爹爹是出去救人了。” “啊?”小鲤鱼大惊,瞬间將轻功拋到九霄云外,连忙问道:“小妮遇到什么危险啦?她肿么样了?爹爹你救活小妮了吗?爹爹,爹爹,你快带我再飞出去叭,我要去看看小妮…” 李青云见小鲤鱼眼神亮晶晶的,满脸急切的表情,也分不清她是著急想看到小妮,还是想体验一下飞的感觉。 他转念一想,这又不是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便点头道:“好啊,小鲤鱼准备好,爹爹要起飞嘍。” 小鲤鱼的脸蛋上,果然便露出了又是雀跃,又是期待的小表情,炯炯有神的扭头看向一旁的围墙。 李青云为了让她的首次飞行,有个良好的体验,运足了体內九十年的深厚內功,使出方才救人时都没想起来用的绝顶轻功【横空挪移】,身体轻若无物,隨风而起,衣袂翻飞,轻飘飘、慢悠悠掠向墙头。 大凡轻功或者身法,通常讲究的是越快越好。 像李青云这样,居然用了足足好几秒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掠上区区两米多高的墙头,听上去似乎完全不值一哂。 可若是有识货之人,看到这一幕,怕不是要惊掉满地下巴。 只因他身体在半空飘飘荡荡,滯空时间之久,简直异乎寻常,完全违逆了大地的引力法则,令人细思极恐。 便是异世的黄状元(黄裳,中过状元),要是得知自己所创造的绝世轻功,竟被用来哄孩子,怕是也免不了要长嘆一声明珠暗投。 可惜小鲤鱼並不是识货之人,她只觉得首次飞行的体验极佳,当真是飘飘欲仙,乐得她喜不自禁,拍手大声叫好。 李青云不等踩实,足尖在墙头轻轻点了一下,身体已再次横向飘了出去。 小鲤鱼人在空中,望著飘然倒退的景物,目不暇接,美得心怒放。 好在她还记得初衷,落地之后,便连忙一脸急切的看向好姐妹。 却见小妮被林阿婆搂在怀里,脸色苍白,眼神呆滯,瞳孔空洞洞的,没有焦距,整个人便好似丟失了魂魄。 就连小鲤鱼跑到身前,她都视而不见,好像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 “小妮,小妮,你怎么样了?”林阿婆身体发软,跪坐在地上,將小妮紧紧搂住,紧张的在她身上摸索一番,没见到有伤口,又有些六神无主的著急道:“小妮,你別嚇奶奶了,你快说句话啊…” “小妮,小妮,你肿么不说话呀?”小鲤鱼挣扎著从爹爹怀里下来,衝到小姐妹身前,见对方却一脸呆滯,不言不语,便有些著急,“爹爹说你刚才遇到危险了,你没有受伤叭?你肿么了呀?” 小鲤鱼拿小手在小妮面前晃了晃,见对方仍然是毫无反应,急得她忍不住扭头看向爹爹,叫道:“爹爹,爹爹,你快来看看,小妮这是肿么啦?她是不是要变成木头人啦?” 第75章 甜瓜 林阿婆正自心急如焚,突然听到小鲤鱼向爹爹求救,她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就像溺水的人看见了一根从身边漂过的稻草,不管有没有用,先要拼死抓住再说,连忙看向李青云,眼中带著祈求道:“小李,你是武林高手,本领高强,快帮忙看看,小妮这是怎么啦?” 李青云自然並不推辞,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拉起小妮的手腕,细细体察脉搏,见脉象平稳,不像受伤的样子,这才微微鬆了口气。 他就怕自己方才救人时,会不会一时大意,伤到了小妮。 要知道,他如今的功力是何等深厚,但凡只要稍微有一点点的力量没有拿捏到位,作用到了小妮身上,怕是足以將其震死几百遍都绰绰有余。 “小妮,醒来!” 李青云凑到小妮耳边,轻喝一声。 小妮瘦弱幼小的身躯,猛地剧烈一抖,呆滯木然的两眼之中,闪过一抹灵动的神采,突然『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原来他却是用上了【九阴真经】中所记载的法门【移魂大法】,一声当头棒喝,果然起到了奇效。 孙女虽在嚎啕大哭,林阿婆却如聆仙乐,心头大石猛然落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很快回过神来,连忙没口子的向李青云道谢,“谢谢谢谢,今天真是多亏了小李,若不然要是小妮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子怕是也没顏面继续活著啦……” “林阿婆言重了。”李青云微微一笑。 “小妮,小妮,你別哭啦。”小鲤鱼安慰小姐妹道:“再哭就要变成小猫,不好看啦!” 小妮抽噎著说道:“小鲤鱼,甜瓜、甜瓜没有了,呜呜呜…” “啊?”小鲤鱼呆了一呆。 “爹爹给我带了甜瓜,我想带给你吃,可是、可是…”小妮说著说著,突然悲从中来,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可是甜瓜掉地上,被车车压碎啦。” 原来是小妮的父亲,前两天清明节,放假回家,给她带了颗甜瓜。 小妮自己捨不得吃,眼巴巴的拿来想要跟小姐妹分享。 谁知道走在路上,一不小心,没有拿稳,甜瓜掉在地上,滚到了路中央。 小妮挣脱了奶奶的手掌,跑到路中央,想要捡回甜瓜,却差点把小命都给丟掉了,甜瓜最终也没能保住。 小鲤鱼望了眼路中央一滩汁水四溅的甜瓜残渣,隱隱还能嗅到一股浓郁的甜香,也忍不住露出一丝遗憾,吸溜一下口水,安慰小姐妹道:“小妮不哭,甜瓜没了就没了吧,我让爹爹再重新买一颗甜瓜就是了…” 她说完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爹爹,却见爹爹也正看著她,微微点头,眼中带著一丝鼓励。 小鲤鱼顿时底气十足,语气也变得豪横了起来,“小妮,小妮,你別哭啦,不就是甜瓜吗?我让爹爹给你买,买两颗,不四颗,买好多好多,想吃多少吃多少。” 小鲤鱼的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李青云的法眼如炬? 他嘴角抽了抽,心说好傢伙,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假公济私么? 分明是小鲤鱼自己想吃甜瓜了,却借著安慰小姐妹的名义,为自己谋福利,真是狡猾大大的。 可见小鲤鱼一边说著,一边悄悄打量自己的脸色,李青云又怎好让她在小姐妹面前失了面子,只能是捏著鼻子认了。 小鲤鱼见状,顿时雀跃不已,拉著小妮的小手,安慰道:“你看我爹爹都答应了,你就別哭啦,我带你去买甜瓜叭。” 小妮犹犹豫豫的,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却迷迷糊糊的说不上来,脸上表情纠结,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 小鲤鱼还当是自己安慰有功,更是得意,一手拉著小妮,一手抓住爹爹的大手,仰头问道:“爹爹,小妮要吃甜瓜,我们去买甜瓜叭!” 直到这时候,小鲤鱼都还不忘高举小妮这个挡箭牌,难为她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縝密,深諳不粘锅之精要。 “可是、可是…”小妮脸上泪渍犹未乾涸,梨带雨,楚楚可怜,活像个小受气包,可是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小妮对甜瓜哪有这么执著,非吃不可?人家是想要跟小姐妹分享自己的美食,一片拳拳心意,溢於言表。 要是让小鲤鱼的爹爹买来甜瓜,那可就不能算是小妮的心意啦,反而是又欠了小姐妹的人情。 小妮年纪虽小,对自己的这番小心思,还犹自未想得明白,可也隱隱知道那是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小鲤鱼!” 两人正纠缠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小鲤鱼闻声望去,不由喜形於色,大叫一声,“小姨!” 她下意识就想要朝著对方衝过去,却脚下刚动,突然醒悟自己手里还牵著小姐妹呢,连忙原地蹦躂了一下,大声嚷道:“小姨,小姨,你是来找小鲤鱼玩的吗?” 白幼溪走了过来,先对李青云道了声谢,“刚才谢谢姐夫了。”这才蹲下去,摸了摸小鲤鱼的脑袋,歉然道:“对不起呀,小鲤鱼,小姨现在是要去上学的,等下回有空,再来找你玩,好不好?” “哦!”小鲤鱼嘟了嘟嘴,明显有些失落。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刚才没有嚇坏你吧?”白幼溪见小妮傻愣愣望著她,吶吶的不吭声,只好扭头看向林阿婆,满是愧疚的说道:“阿婆你好,你是这位小朋友的奶奶吗?刚才实在对不起啊,马车本来好好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失控了,万幸没有伤到这位小朋友。这里有些钱,您拿去给小朋友买点好吃的,为她压压惊吧…” 白幼溪说著,从兜里掏出一大叠钞票。 因为动作太大,连口袋都带得翻转了过来,只见里面已是乾乾净净,她显然是把隨身带的钱,全部都掏了出来。 她也不数一下钱有多少,便一齐往林阿婆的手里塞了过去。 其实马车也不是白幼溪的,她只是个搭便车的,就算赔偿也轮不到她,但她心性善良,方才那惊险一幕,让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不做点什么,实在是於心难安。 “使不得,可万万使不得。”林阿婆连连摆手,不敢去接,“小妮又没有受伤,哪里需要什么赔偿?不需要了,不需要了,小姐您还是把钱拿回去吧!” 林阿婆並非视金钱如粪土,而是见白幼溪乘坐的马车极为精致,显然是个富家小姐,担心惹上麻烦。 何况,她见白幼溪与李青云相识,似乎是亲戚,这钱就更不能要了。 方才若不是李青云出手,小妮早就香消玉殞,她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向李青云的亲戚索要钱財? 第76章 结仇 “你们都不要爭啦,马车是我的,要赔也是我来赔。” 白幼溪和林阿婆正在爭执间,突然有人在旁大声说道。 “阿婆你好,我叫白幼醒,刚才马车失控,差点伤到你的小孙女,实在是万分抱歉,”与白幼溪共乘一辆马车的少女,走过来將白幼溪的手拦了一下,让她將钱收回去,又对林阿婆说道:“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带多少钱,阿婆你家住在哪儿?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钱过来…” “不要了,不要赔偿了。”林阿婆见这名叫白幼醒的少女,衣著华丽,气场也比白幼溪大多了,更是心头犯怵,连连摆手,那还敢要赔偿,“小妮自己走到了马路中间,这才险些遭遇奇祸,哪敢要贵人的赔偿。” 白幼溪手里抓著钱,有些不知所措。 “行了,既然林阿婆不要赔偿,幼溪你先把钱收回去吧。”李青云知道小姨子虽是白家女,其实平时並没有什么零钱,手里这些钱怕是不知道省吃俭用多久才攒下来的,便有些心疼她,不想让她出这个冤枉钱,“不过,你们下回驾车,可要小心著点,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在马路上横衝直撞,否则出了事,可没人来救场了。” “我知道了,姐夫。”白幼溪小声应道。 “姐夫?”白幼醒有些奇怪,“幼溪,我记得你没有姐姐啊。” “不是亲姐姐,”白幼溪小声道:“姐夫名叫李青云,是三伯家的女婿,娶的是白幼沅姐姐。” 白家也是传承悠久的老牌武道世家,直系、旁系的族人加起来,起码得有大几千。 別说是李青云这样平日不怎么在白家露脸的女婿,便是白家自己人,怕是也有很多人都认不全。 白幼醒没见过李青云,倒並不是什么稀奇事。 “噢,原来是白家女婿啊,那就不是外人了…”白幼醒恍然,上下打量李青云一番,突然想到什么,脸上表情一怔,“且慢,你刚才说你姐夫叫什么名字来著?” “李青云啊。”白幼溪有些茫然。 白幼醒扭头望了望路边的武馆,只见院门口的门楣上,掛著一块匾额,上面写著『青云武馆』四个大字,不由惊叫一声,“青云武馆?李青云?原来你就是顾老师所说的那个李馆主啊?” 白幼醒又是意外,又是惊喜,笑道:“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原来我跟李馆主居然也是亲戚,这可真是太巧啦!” “什么?”白幼溪闻言,倒是一怔。 “顾玄衣,顾老师啊,你不也是他的学生吗?”白幼醒道:“顾老师在你们班代课的时候,没有向你们推荐过青云剑法吗?” 白幼溪摇摇头道:“这倒是没有。” 白幼醒有些奇怪,但也没纠结,一脸兴奋的看著李青云,“你好,姐夫,我叫白幼醒,刚才多亏你出手,救了我和幼溪一命,不然我们两个今天可就要糟糕了。”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李青云淡淡一笑,“何况,你们也都是练家子,即便没有我出手,马车真要是衝进湖里,你们提前跳车便是了,救命之恩什么的,说得太夸张了。” “咦,对啊,还可以提前跳车的,”白幼醒呆了一呆,看向白幼溪,“刚才我都嚇得慌神了,竟没想起要提前跳车,我又不会游泳,看到马车要衝进湖里,还以为自己今天小命休矣呢。幼溪,你刚刚也不提醒我一声?” “幼醒姐,我也不会游泳啊,”白幼溪訕笑一声,“刚才我也是差点没嚇个半死,慌乱之下,根本没想起跳车逃命。” “姐夫,你看,这下你的救命之恩可不就是名副其实啦。”白幼醒看向李青云,眼中竟然有一丝得意,也不知道她在得意个什么劲,又道:“姐夫,你跟这位阿婆也是认识的吧?知道她家里住在哪里吗?既然阿婆不要赔偿,那我待会让海叔给她家里送一点补品什么的吧。” 她说著扭头望向湖边,叫道:“海叔,海叔,你还没把那匹劣马降服吗?先过来一下,我有点事交代你。” 那车夫正在跟拉扯的挽马较劲,闻言只好先將挽马拴在湖边的垂柳上,愁眉苦脸的走了过来。 白幼醒將事情一说,海叔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林阿婆在旁连连摆手,让贵人不必如此,却根本没人在乎她的意见。 “对了,海叔,那劣马究竟是怎么回事?”白幼醒说完事情,又问道:“以前拉车的时候,不都挺老实的吗?怎么今天却突然发狂,差点撞死人不说,还险些把我和幼溪都给害死了。” “小姐,其实也不怪那马发狂,”海叔愁眉苦脸道:“我刚才看了一下,原来是马屁股上不知道被什么毒虫咬了,肿起老大一个脓包,马疼得受不了,才会发狂乱冲。” “被毒虫咬了?怎会有这么巧的事?”白幼醒一脸惊讶,“出门的时候,海叔你就没有好好检查一下?有毒虫爬到了马身上,居然都看不到吗?” “小姐,我检查过了呀,真要是有毒虫爬到身上,就算我看不到,马自己也会感到不舒服,很容易察觉到异样的。”海叔叫屈道:“况且,马车在城里行驶了几十里路,也一直都安安稳稳,要是马身上早就有毒虫,怎么早不咬,晚不咬,偏偏就这么巧,到了湖边才咬了马屁股一口?” “海叔你的意思是,毒虫其实是在不久前,才突然到了马身上,咬了它一口?”白幼醒刚说完,却又忍不住疑惑道;“可马车一直在跑动中,毒虫是怎么在半路上跑到了马身上去的?” 白幼溪闻言,突然神色一动,喃喃道:“难道是路口那辆马车…” “什么?”白幼醒没有听清,连忙追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白幼溪脸色有些迟疑,见白幼醒瞪著自己,一副要追根问底的架势,终於还是说道:“之前在路口,不是遇到一辆马车么?因为你说要赶时间,不让海叔让道,还差点跟那马车撞到一起,我隱隱听到马车里有人骂了一声,似乎朝外面扔了什么东西出来…” “竟有此事?”白幼醒大怒,“我还以为只是意外呢,没想到居然是有人想要谋害我?” 白幼溪见她如此作色,一副势不干休的架势,担心她惹祸上身,心下多少后悔,早知道刚才就不多嘴了,连忙小声劝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再说我们也没有损伤,这事就算了吧。” “哼,你这个小受气包,逆来顺受惯了,当然能咽下去这口气,我可不行。”白幼醒满脸冷笑,看向海叔,杀气腾腾道:“海叔,你去给这位阿婆家送完东西,就去追查一下那马车的来头,我倒要看看,那都是些何方神圣。须知在这归禾城中,白家可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白幼溪见状,又是后悔,又是担忧,满脸焦急,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她刚才开口提醒,只是不希望幼醒姐遭了暗算,却还懵然不知,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危险。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幼醒姐在白家的待遇,跟她可不一样。 人家白幼醒可是根红苗正的正宗嫡系白家女,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既然有人敢捋白家的虎鬚,她又岂能忍气吞声,不报復回去? 第77章 买瓜 白幼溪和白幼醒因为急著赶去上课,倒也没在路边耽误太久,很快便提出告辞。 白幼溪见小鲤鱼满脸不舍,心下愧疚,蹲下去好声好气的向她道歉,並一再保证,只要一有时间,就来看她,好容易才哄得小鲤鱼重新露出笑容。 白幼醒却突然想到什么,对李青云道:“姐夫,你自创的青云剑法,我还没看到,但方才你救人时,施展的轻功,可是俊得很啊,不知道在你的武馆能学到这套轻功吗?” “唔,”李青云沉吟一下,“那其实並非单独的轻功,而是一套拳法所附带的轻身提纵之术,不过…” “我懂,我懂,那么高明的轻功,价钱肯定不便宜,”白幼醒语气豪横,“不过,姐夫请放心,我到时候一定带够钱,不会让姐夫为难的。” 李青云愣了一下,他其实是想说,自己还没决定,要不要將逍遥游拳法列入武馆可学习的菜单目录中去。 因为逍遥游拳法还没有去评定品级,定价低了,他会觉得很亏。 可若是定价高了,恐怕也没多少人,会为一门连品级都还不確定的武技,去太多的冤枉钱。 更关键是,像拳法、掌法之类,赤手空拳施展的武功,通常都卖不上价,远远没有兵器类武功受欢迎。 毕竟,除非是降龙十八掌这种级別的绝世神功,否则徒手对兵刃,必然是要吃亏的。 大多数的拳脚功夫,都只有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场合,才能派上用场。 “姐夫,我先走啦。”白幼醒见白幼溪已经跟小鲤鱼告別完毕,当下便摆了摆手,携手而去。 李青云望著两女的背影,眼中突然浮现一丝隱忧。 方才白幼醒说要去那另一辆马车的晦气,他自然也都听在耳中,心下突然有一丝不太妙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在这个武德过於充沛的世界,因为一句口角,或者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闹到最后,导致破家灭门,甚至仇恨绵延数代人的案例,实在是太多了。 他对白幼醒的死活,其实並不太关心,可偌大的白家,总也还有几个让他记掛的人。 “小李,方才那两位姑娘,是什么人啊?”林阿婆踟躕了一会儿,小声囁嚅著问道:“老婆子刚才没有得罪她们吧?今天的事,会不会为老林家带来灾祸啊?” 明明林阿婆和她的孙女小妮,才是受害者,林阿婆却反倒是忐忑不已,担心得罪贵人。 李青云能理解林阿婆的担忧。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过於武德充沛了。 侠以武犯禁,自古如此。 掌握了强大武力的豪门大族,想要拿捏一个普通人家,实在是太简单了,生杀予夺,予取予求,动輒就是灭门惨案,根本没什么道理好讲。 “林阿婆不必担心,那两位是白家的小姐,並非蛮不讲理之人,”李青云安慰道:“再说还有我呢,我和白家是亲戚,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们也不会为难你的。到时候有人送东西到你家了,林阿婆也只管收下便是,否则反倒可能会有不便。” 林阿婆唯唯诺诺,只能连连点头应是,对李青云没口子的道谢。 李青云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问道:“对了,林阿婆你背著背篓,是要去外面捡柴火吗?” “啊,对。”林阿婆看一眼小妮,表情有些犹豫。 李青云便笑了笑,主动说道:“那就让小妮留在武馆,陪小鲤鱼玩一会儿吧。” 林阿婆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 李青云目送林阿婆离开,这才低头看向小鲤鱼,“等著急了吧?” 小鲤鱼吸溜了一下口水,问道:“爹爹,我们现在可以去买甜瓜了吗?小妮想吃甜瓜。” 小妮:“(o_o)?” “那就走吧,去买甜瓜。”李青云哈哈一笑,刚才出来的时候,没走寻常路,倒是省得锁门了。 他一手牵著一个小不点,朝市场走去。 不久之后。 水果摊前。 小鲤鱼看著一个正在挑选甜瓜的顾客,有些出神。 等那顾客选好甜瓜,称重走人,老板这才腾出空来,笑吟吟的招待两个小不点,“小朋友,你们是要买甜瓜吗?” 小鲤鱼便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 老板笑道:“小朋友,你会选甜瓜吗?不会的话,让我来帮你选一个吧!” “我会选,我会选,”小鲤鱼连忙嚷嚷道:“不要你选了,我要自己选。” 她说著又看向小妮,“小妮,小妮,你会选甜瓜吗?” “我不会选。”小妮摇摇头,有些靦腆的小声说道。 “那让我来帮你选叭,”小鲤鱼自告奋勇道:“小妮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选一个最大最甜的,保证让你吃得美汁汁。” 小鲤鱼说完,便蹲在摊子前,伸出手指,在一颗甜瓜的表皮上弹了弹,发出邦的一声轻响。 “嚯嚯…”小鲤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得意的大笑两声,叫道:“这颗不甜,我再看看別的吧。” 她挨个弹了好多颗甜瓜,却突然一脸懵逼。 小鲤鱼其实是很善於观察的,她方才看那顾客,就是像这样,挨个在甜瓜表面弹了弹,很快就挑好了心仪的甜瓜。 可是她弹了一圈甜瓜,却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那顾客在弹过甜瓜之后,到底是怎么分辨甜瓜到底甜不甜的呢? 小鲤鱼眼珠转了转,在摊子上扫视一圈,往旁边走了几步,找到其中最大的一颗,伸手指在表面弹了一下,大叫道:“老板,我要这颗,这颗甜瓜一定很甜很好吃。” “呃,”老板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强忍著笑,乾咳一声,道:“小朋友,这是一颗火瓜,不是甜瓜,你看这两个摊子中间划了条线,是分割开的。” 小鲤鱼:“(o_o)?” 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小妮,嗬嗬尬笑两声,“老板,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这不是甜瓜…” 小鲤鱼一边说著,一边『不著痕跡』的挪动脚步,重新回到甜瓜的摊位前,故技重施,在一颗最大的甜瓜表面弹了弹,叫道:“我要这颗,这一定是甜瓜了吧?” 她喃喃道:“这颗甜瓜长这么大,一定很甜,很好吃。” 老板抬头看一眼李青云,表情有些迟疑。 李青云不用老板提醒,自然也不会让女儿白白吃亏。 何况,小鲤鱼心心念念了好半天,结果要是却买到了一颗不甜的甜瓜,那得多伤心啊。 他念及於此,指著一颗甜瓜,笑道:“小鲤鱼,要不然选这颗吧,为父掐指一算,这颗甜瓜必然又甜又好吃。” 老板便忍不住朝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小鲤鱼挑选甜瓜的手段,其实是很对路的,弹一下听声音,就知道成熟度如何了。 成熟度越高的甜瓜,就越是香甜可口。 但李青云手指的那颗甜瓜,似乎是没有被小鲤鱼弹到过的。 老板多少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是如何通过目测,就判断出这颗甜瓜的成熟度。 第78章 尾隨 小鲤鱼得到爹爹的指点,喜不自禁的上前,將甜瓜抱在怀里。 她正想表扬一下爹爹,回过头却看到,小妮正一脸羡慕的望著自己,不由微微一怔,將手中的甜瓜递了过去,笑道:“小妮,这颗甜瓜给你吃叭。” “啊?”小妮愣住了,忍不住仰头看了一眼李青云,有些不知所措。 小鲤鱼不由她分说,直接將甜瓜往她怀里一塞,叫道:“小妮,你吃这颗甜瓜,我让爹爹再帮我选一颗。” 小鲤鱼吃一堑长一智,这下再也不逞能,非得要自己选瓜了。 李青云便指了指其中一颗个头稍小的甜瓜,说道:“小鲤鱼,选这颗吧,这颗甜瓜也熟透啦,一定很甜。” 老板顺著他手指望过去,微微一怔,想到什么,表情有些疑惑,又似乎有些迟疑,对自己的判断不太自信。 因为老板突然想起来,李青云所挑选的这两颗甜瓜,虽然没有被小鲤鱼手指弹到过,但却都是被先前的那名顾客挨个敲打了一遍。 可是老板回忆一下,那顾客敲打甜瓜的时候,李青云似乎距离摊位还很远呢,至少也在二三十步开外。 离这么远的距离,居然也能听声分辨甜瓜成熟度?且还要能精准锁定那顾客敲的是哪一颗甜瓜,这难度也未免太高,太不可思议了吧? 老板有些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多半是异想天开了,猜测李青云多半是有其他的办法分辨甜瓜成熟度。 付完帐之后,李青云领著两个小不点,准备回去。 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嗅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扭头望去,见是一家酒肆,便有些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酒肆老板也留意到了他,笑著招呼道:“新酿好的杏酒,客官要尝尝吗?” 李青云摇了摇头,径直走过酒肆,“不用了,谢谢。” 他其实酒量不错,倒没有酒癮,无论前世今生,都並非嗜酒之人。 只不过,人就是这样,有条件可以隨便喝酒的时候,不一定想起来喝。 可要是突然不能喝酒了,却反而会心心念念,惦记著想喝两口。 李青云有了小鲤鱼之后,担心贪杯误事,已经好几年不知酒味,乍一闻到酒香,还真有点被勾起了馋虫。 好在他知道轻重,连一丝迟疑都没有,直接拒绝了老板的招呼。 至少在小鲤鱼长大成人之前,他是绝不打算再碰酒了。 “爹爹,爹爹,你帮我把甜瓜打开吧,我现在就想吃…哎哟!” 小鲤鱼捧著甜瓜,正蹦蹦跳跳在路上走著,却突然被地上一个小坑绊到,踉蹌著向地面扑倒,甜瓜也脱手飞了出去。 李青云眼疾手快,在小鲤鱼那娇嫩的小脸蛋,即將与地面发生亲密接触的剎那,已经俯身下去,及时將她一把捞起。 “甜瓜…”小鲤鱼不顾自己差点摔个狗啃泥,望著脱手飞出去的甜瓜,急得大叫,“爹爹,甜瓜飞走啦!” “別急,飞不了。”李青云身形一晃,脚下一个滑步,贴地飞掠上前。 不过,他方才被酒肆吸引了注意力,出手终究还是稍微晚了一点。 眼看著甜瓜即將落地,李青云手臂突然暴涨数尺,稳稳抓住甜瓜,继而飞快的缩回手臂。 不远处,那甜瓜摊的老板,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一脸痴呆,简直像是见了鬼一般。 甜瓜摊老板对李青云挑选甜瓜的手段,感到有些好奇,所以刚才一直满是探究的盯著他看,结果却万万没想到,竟看到这耸人听闻的一幕。 人的手臂怎么能凭空变长? 这人怕不是妖怪吧? 甜瓜摊老板感觉自己好像目睹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心头又惊又怕。 李青云自然並非妖怪,这只是【摧坚神爪】,又名【九阴白骨爪】中的一些法门运用而已。 不光只是手臂暴涨,若有需要,他同样也可以收缩骨骼,身体变得如幼童般细小。 身体骨骼,收缩自如。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甜瓜摊老板是不知真相,才被嚇了个不轻。 可若是让甜瓜摊老板了解到真相,知道李青云居然用【摧坚神爪】这种级別的绝世神功,抢救区区一颗甜瓜,恐怕就不是受惊嚇,而是要痛心疾首了。 不过,被嚇到的人,也不止是甜瓜摊的老板。 一名路过的青年男子,也在使劲儿的揉眼睛,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喃喃道:“我一定是眼了,人的手臂怎么可能凭空变长那么老大一截?这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 李青云將小鲤鱼放到地上,又將甜瓜塞在她手里,没好气的嘱咐道:“走路看著点,別又摔著啦。” “嗬嗬嗬嗬…”小鲤鱼尬笑了两声,忍不住拿手指在他胳膊上戳了戳,仰头望著他,惊奇道:“爹爹,你刚才胳膊肿么一下子变那么长呀?你教教小鲤鱼叭。” “这你恐怕暂时还学不了,”李青云苦笑著摇摇头,“摧坚神爪需要一定的內功造诣,才能练成。” “噢。”小鲤鱼便有些闷闷不乐。 “爹爹帮你把甜瓜打开吧。”李青云不忍见女儿失望,但也没办法,无论摧坚神爪,还是內功,都不是小鲤鱼现在的年纪可以修炼,只好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小鲤鱼闻言,果然不再纠结胳膊变长,喜笑顏开道:“好呀好呀,还有小妮,爹爹你帮小妮的甜瓜也打开,我们一起吃。” 李青云將小鲤鱼手中的甜瓜,轻轻捏开,一分为二,给了小鲤鱼和小妮一人半个,笑道:“这一颗就足够你们两个吃啦。” 小鲤鱼拿著半边甜瓜,却没有急著吃,而是踮著脚,举著甜瓜,叫道:“爹爹,你先吃叭。” “让爹爹先吃啊?哈哈,小鲤鱼真孝顺。”李青云老怀大慰,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小口。 “爹爹,肿么样?”小鲤鱼一脸期待的问道:“甜瓜甜吗?好吃吗?” “很甜,很好吃,”李青云笑道:“爹爹吃饱啦,你自己慢慢吃吧。” “嚯嚯…”小鲤鱼高兴的笑了两声,又对小妮道:“小妮,我爹爹已经尝过啦,甜瓜很甜,很好吃,你也吃吧。” 她一边招呼小妮,一边自己也美滋滋的开始吃瓜。 李青云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机灵鬼,还以为是孝心可嘉呢,原来竟是让老父亲先给她『试毒』来著? 两小只捧著甜瓜,一边走一边啃,吃得满脸都是汁水,说不出的快活。 李青云跟在她们身后,走著走著,突然心有所觉,回头望去,正好与一个青年的目光相触,不由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他记起来了,之前在甜瓜摊附近,好像就见到过这青年。 对方一路跟了自己这么远,当真只是个巧合吗? 那青年似乎也被嚇了一跳,幸好这时他正走到一个路口,连忙拐了个弯,慌慌张张的从李青云视线中消失。 第79章 臥薪尝胆的小胖墩 叩叩。 “谁啊?” 项龙正在院子里练功,听到院外有敲门声,警惕的问了一声。 “是我,伍修。” 外面有声音传来。 “稍等。”项龙神色一松,连忙放下石锁,走过去打开门,望著门外的青年,惊奇道:“伍兄,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伍修笑道:“刚才不小心走错了路,想到你好像就住在这附近,乾脆找了过来,等会儿下午咱们一起去鏢局报到。” “呃…”项龙迟疑一下。 伍修挑了挑眉毛,“下午有事?” “確实有点事,去鏢局报到可能要晚一点了,”项龙解释道:“我弟弟项虎,准备换一家武馆学艺,他一个人有点怕生,所以我下午要先陪他去一趟青云武馆,你…” “没事,我又不赶时间,”伍修摆了摆手,先是一脸不以为然,却突然反应过来,“慢著,你刚刚说什么?青云武馆?” “对啊,怎么啦?”项龙有些茫然。 “青云武馆的馆主,是不是叫李青云?”伍修问了一句,见他点头,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巧啊,那我待会也陪你走一趟吧。” 项龙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听说过青云武馆?” “我在武评报上看到过,这个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自创青云剑法,让三星武评人梅念卿,都讚不绝口,”伍修笑道:“你知道,我也是练剑的,正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去青云武馆见识一下,青云剑法到底是否名副其实。” “原来如此。”项龙恍然。 “对了,”伍修突然想起一事,“你们这学府巷附近,有没有哪个比较出名的青年高手?擅长手上功夫,带著两个孩子。” “带著两个孩子的青年高手?”项龙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这一带武馆林立,能称之为高手的,倒是不在少数,但基本都年纪比较大了,青年高手,还带著两个孩子,我印象中似乎並没有,伍兄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偶遇一个青年高手,虽只是惊鸿一瞥,但对方那不可思议的手段,却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此时回想起来,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人的手臂,怎能凭空暴涨一倍有余的长度?”伍修眼中闪过一丝惊嘆,一丝余悸,旋即有些遗憾的说道:“本以为像那样年纪轻轻,却拥有一身如此惊世骇俗武功的大高手,应当名气不小,很好打听,可既然你没有印象,那对方应该不是学府巷附近的人。唉,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位高手。” “手臂暴涨一倍长度?”项龙失笑道:“伍兄,你怕不是在说笑?似这等手段,若非仙佛,便是妖魔,我说你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唉,就知道你不会信,”伍修嘆道:“事实上,若非亲眼所见,连我都要怀疑,这世上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 “你认真的?”项龙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不像是故弄玄虚的样子,终於也忍不住有些色变。 “再真不过了。”伍修信誓旦旦,言语间惋惜不已,乃至痛心疾首,“可惜当时我被嚇到了,竟没敢上前与对方攀谈。似这等高手,即便无福得到对方指点,可只要能与对方说上几句话,都是一场天大的福缘,说出去面上有光。唉,大好机会,我却白白错过了,实在是可惜啊。” 项龙亦忍不住露出一丝惋惜之色,感同身受,就好像错过机缘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 陈氏武馆门口。 小鲤鱼捧著快啃完的甜瓜,透过半敞著的大门,有些鬼鬼祟祟的朝里面张望著。 “小鲤鱼,你在看什么呀?”小妮好奇的问道。 “我在找陈大。”小鲤鱼啃了一口甜瓜,笑道:“陈大肯定没有甜瓜吃,好阔怜哟,嚯嚯嚯…” 小妮低头看了看手里还没吃完的甜瓜,有些害怕的说道:“那、那小鲤鱼我们快走叭,我怕陈大来抢我的甜瓜。” “他敢。”小鲤鱼一瞪眼,杀气腾腾道:“小妮你不要怕,陈大敢抢你的甜瓜,我帮你打他。” “这不好叭?”小妮忧心忡忡道:“奶奶说,打架的不是好孩子。” “陈大是坏蛋,我打坏蛋,不叫打架,这叫…这叫…”小鲤鱼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叫道:“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行侠仗义,是在做好事。” “是、是这样吗?”小妮有些被唬住了。 “就是这样,我可不是坏孩子,”小鲤鱼嘚瑟的仰天大笑,“我是行侠仗义的女侠小鲤鱼,嚯嚯嚯嚯…” 小妮见她笑,也跟著嗬嗬的傻笑起来。 小鲤鱼笑了一会儿,想起来正事,忍不住往武馆门口走了几步,终於找到小胖墩的身影,惊讶道:“咦,原来陈大在练功啊?” “小鲤鱼。”陈大也发现了门口的人,不由大叫一声,咚咚咚的跑了过来,兴奋道:“小妮,小鲤鱼,你们是来找我玩的吗?” 陈子昂正翘著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指点著儿子练功,却突然见儿子扭头跑向门口,下意识伸手想拦一下,却还是没来得及。 他抬头朝门口望去,却正好与李青云的目光触碰在一起,不由暗叫了一声晦气,起身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声招呼,“哎哟,老同学,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啊?” 李青云却斜睨小胖墩一眼,表情有些异样道:“你家陈大刚才练的是…鹰爪擒拿手?” “是又如何?”陈子昂脸色便不太自然,好像下意识有些心虚,但旋即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道:“我教自家儿子练什么武功,跟你有什么关係吗?” “没关係,当然没关係,”李青云耸了耸肩,“別这么紧张,我就隨口问问。” 他表面上风淡云轻,其实心里已经快炸了,心说小胖墩啊小胖墩,先前本来还想说,看在小鲤鱼缺少玩伴的份上,就先不修理你个小胖墩了,没想到你个小胖墩,竟然还敢暗戳戳想报仇?这可就怪不得我啦,是你自寻屎路。 陈氏武馆以陈氏十三剑立足於世,並不精通拳脚功夫。 就算是陈子昂自己,怕是都没怎么练过鹰爪擒拿手这种手上功夫。 如今他却突然教小胖墩练习鹰爪擒拿手,这是想干什么? 分明就是因为上次小胖墩跟小鲤鱼打架,结果却打输了,陈子昂才会暗戳戳教儿子鹰爪擒拿手,想要让儿子去找小鲤鱼报仇雪恨。 难怪最近这段时间,小胖墩都不怎么出门玩耍了。 这中间的关窍,李青云一想就明白了,心中冷笑不已,区区鹰爪擒拿手又何足道哉?劳资回去就教小鲤鱼九阴白骨爪,看不把你个小胖墩打出屎来。 第80章 拿捏 “陈大,你吃甜瓜吗?”小鲤鱼將甜瓜往前面凑了凑,不等陈大回答,又连忙收了回来,美汁汁的啃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沿腮边往下滴。 陈大被馋得一个劲儿咽口水,眼巴巴道:“小鲤鱼,你这甜瓜一定很甜很好吃叭?” “是呀是呀,这甜瓜是爹爹帮我选的,可甜可甜啦,”小鲤鱼嘴里嚼著瓜肉,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声,捧著甜瓜,往陈大身前凑,“陈大,你要次吗?” 陈大见状,不禁眼睛大亮,便想要张口咬下去。 小鲤鱼却突然又把手缩了回来,自顾自咬了一口,笑道:“嗯,果然很甜,怪不得叫甜瓜哩,真好吃呀,嚯嚯…” 陈大急得抓耳挠腮,踟躕了好一会儿,终於鼓足勇气,叫道:“小鲤鱼,你让我也吃一口嘛。” 小鲤鱼瞥他一眼,问道:“你真的很想次呀?” 陈大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小鲤鱼一边啃著甜瓜,一边露出沉吟的表情,“那好叭,只准你吃一口呀…” 她说完突然又低下头,飞快的连啃几口,將仅剩的那一点瓜肉,全都啃了个精光,举著光禿禿的瓜皮,一脸惊讶道:“哎呀,陈大,对不起呀,这甜瓜太好次啦,我一不小心就全部次完啦。” 陈大:“(o_o)?? ”扁了扁嘴,眼看著好像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陈子昂见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气得直咬牙,捏在手上的荆条,都差点被掐断了。 小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甜瓜也已经啃得只剩瓜皮,便没好意思往陈大面前凑。 她还以为,小鲤鱼是真心要跟陈大分享甜瓜,想了一下,上前拉了一下小鲤鱼的袖子,小声提醒道:“小鲤鱼,我们刚才不是选了两颗甜瓜吗?我已经吃饱啦,李叔叔手上的那颗甜瓜,你分给陈大吃叭…” 小鲤鱼闻言,不禁一怔,回头望去,另一颗甜瓜果然还在爹爹手上呢。 “哦,嗬嗬…”她乾笑两声,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大声道:“小妮,你要看小兔嘰吗?我家里养了两只小兔嘰,我带你去看叭…” 她说完拉住小妮,简直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跑,好像生怕陈大会追上来,分吃了她的甜瓜。 陈大见两小只转眼跑远了,顿时目瞪口呆。 小胖墩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仰头望著他爹,理直气壮的嚷道:“爹,我不想练功了,我要吃甜瓜。” “小兔崽子,你吃个蛋。”陈子昂扬了扬手上的荆条,恫嚇道:“想偷懒不练功?家法你要不要吃啊?” 陈大一怔,扭头便大声嚷道:“娘,救命啊,爹爹又要打我。” 咦,小胖墩为啥要说『又』呢? 陈子昂大惊,扭头望了一眼,没看到妻子从里面衝出来,这才鬆了口气,心中暗骂,小兔崽子不讲武德,动不动就想偷袭老爹。 话虽如此,陈子昂还是赶紧收起荆条,手指竖在嘴边,连连给小胖墩使眼色,“嘘嘘,你个小兔崽子,快別叫唤了,爹给你买甜瓜,给你买甜瓜还不行吗?吃完甜瓜再回来练功啊,不然家法伺候…” “娘…”小胖墩一听,吃个甜瓜还有附带条件,又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別,好好好,”陈子昂嚇了一跳,连忙举手投降,“不练功,不练功了…” 只不过,他刚说完,又感觉好像被儿子给拿捏了,有点脸上掛不住,便挺了挺腰杆,想要重振一下父纲。 “在嚎什么呢?” 雷秀荷从后面走过来,表情不善的瞪著父子俩个。 陈子昂腰杆还没挺直呢,又赶紧缩了回去,点头哈腰,一脸訕笑,“没,没什么,我打算带小兔…咳,打算带儿子出去买甜瓜吃…” …… 下午。 项龙准备带弟弟项虎,去青云武馆报到。 伍修也跟著一起,想要见识一下,被三星武评人盛讚的青云武馆李馆主,到底是何等样的风采。 “別怪我没先提醒你啊,你要是抱著瞻仰高手风采的念头,我只怕你待会儿会很失望,”项龙见同事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道:“李青云並没有什么高手风采,恰恰相反,他以前可是个出了名的废柴。” “哦?”伍修大为惊讶,“竟有此事?” “千真万確,我骗你做什么?”项龙便將李青云以前的传闻,讲给同事听,又道:“我今天之所以亲自带小虎去青云武馆报到,也是想要当面掂量一下李青云的斤两,看看他到底是虚有其名,还是真的有报纸上写的那么厉害。” “让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开始有些期待了。”伍修笑道:“要是那个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当真是个欺世盗名之辈,那可就有意思了,你要是能当眾揭穿对方的真面目,说不定可以一战成名,踩著对方的名气上位。” 项虎听著大哥和同事的议论,突然忍不住小声提议道:“大哥,要不然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报到吧。” 他总觉得,大哥和他的同事,似乎正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返。 项龙自然没理会弟弟的提议。 “项虎,今天这么早就过来啦?咦,你不进门,这是要去哪儿?” 路过陈氏武馆的时候,一名学员见到项虎,与他打了声招呼,却见他过武馆而不入,继续沿街往前走,不由一脸愕然。 “林师兄,中午好。”项虎打了声招呼,向对方露出个歉然的笑容,却並未解释什么,径直走了过去。 林师兄眼睁睁望著项虎三人走远,有些不明所以,一时间愣在原地。 陈子昂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见他傻愣在门口,好奇的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却没认出项虎的背影,有些无趣的转过头,呵斥道:“杵在门口乾什么?那边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滚进来练功。” 林师兄所望的方向,只有一家青云武馆,陈子昂当然很不待见。 “呃…”林师兄转身往里面走,脸上表情却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怎么啦?”陈子昂见他表情有异,忍不住诧异问道:“有事?” “那个,先生…”林师兄犹豫一下,说道:“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人是项虎,他好像…好像是往青云武馆去了。” “什么?”陈子昂眉毛一扬,下意识道:“他这时候跑去青云武馆干什么?” 林师兄嘴唇动了动,表情异样,却犹豫著没有吱声。 陈子昂不用他解释,也自己回过味来了,不由猛地提高音量,不可置信道:“这个项虎,他该不会是想改换门庭吧?” 武馆眾人纷纷侧目,朝门口望了过来。 第81章 作死 项虎三人很快来到青云武馆。 正在门前空地上练剑的王剑锋,察觉有异,回头望了一眼,不由眉毛一扬,“项虎,你来青云武馆干什么?怎么?上次打输了不服气,还想找回场子不成?” 他见项虎身边还跟著两名青年,顿时有点想歪了,冷笑道:“他们是你找来的帮手吗?以大欺小,真不要脸。” “哈哈,这些中二小鬼头,还挺有意思。”伍修闻言,不禁乐出了声,笑著问道:“小傢伙,问你个事儿,听说你们馆主自创了一套青云剑法,你有见识过吗?威力如何?” “青云剑法的威力,那当然是非常非常犀利了。”王剑锋其实只学过速成版青云剑法,並没见过完整版的青云剑法,但这不妨碍他一脸与有荣焉的吹嘘道:“三星武评人都对青云剑法讚不绝口,你说厉不厉害?” 他说完又问道:“你是慕名而来,想要向馆主学艺的吗?” 伍修看了一眼旁边的招生告示牌,青云剑法的標价,让他暗地里直摇头,学一招剑法,怕不是要跑好几趟鏢,才能赚回来,他可捨不得,笑道:“慕名而来倒確实是慕名而来,不过,我今天来,却並非是要学艺,只是想见识一下青云剑法,到底有多厉害。” 王剑锋『恍然』,眼中敌意大炽,叫道:“不为学艺,却想见识青云剑法的厉害…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来踢馆的?” 他先入为主,因为项虎的缘故,恨乌及乌,认定了三人来意不善,几句话说下来,就直接往歪处想了。 “踢馆?谁要踢馆?” 李青云听到外面的动静,刚走出院子,就听说有人要踢馆,不由眉头大皱,朝门前三人望来。 伍修刚想解释,其实误会了,自己並没有想踢馆,结果抬头一看,瞬间目瞪口呆,惊得两股战战,差点没瘫软在地。 李青云也看清楚了伍修的样貌,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误会了,误会了,伍哥不是来踢馆的,”这时候项虎终於缓过神来,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连忙摆手解释道:“要来青云武馆报名学艺的人是我,伍哥只是陪我来报名的而已。” “咦?”王剑锋一脸诧异的看著他,“你当初不还口口声声说李馆主是废柴吗?怎么今天却居然又要来青云武馆报名学艺?” 项虎偷瞄李青云一眼,见他也正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不由心头一跳,满脸訕笑道:“之前是我有眼无珠,被街坊们的那些无知流言所矇骗,才会对李馆主有所误解,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错啦,请李馆主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李青云听到『街坊』、『流言』等词汇,不由心中一动,仔细打量项龙、项虎兄弟的容貌,眼中闪过瞭然之色,认出来对方似乎確实是住学府巷的本地人。 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毕竟是街里街坊,李青云倒不好去计较对方言语上的些许冒犯了。 何况,对方所说的,也不算是凭空捏造,故意詆毁。 时间往前推半个月,李青云確实还是个人尽皆知的废柴嘛,倒也怪不得项虎人云亦云。 “你想报名学艺?”李青云指了指旁边的招生告示牌,道:“你先看一下青云武馆的收费標准,如果有意愿的话,就先隨我进来聊吧!” 项虎却没去看招生告示牌,而是扭头望向自己大哥。 他早在学校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听陈拙宣传过了青云武馆的收费標准,来之前已经先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原来的青云武馆,收费是武馆界的地板砖。 可今非昔比,青云武馆的收费標准,早就飞升了好几个档次。 项虎的爹妈,多半是捨不得这笔钱的,还得要看大哥的意思。 项龙见弟弟满脸期盼,沉吟一下,说道:“李馆主,报名的事,且先不提,我…” “咳咳…” 他话没说完,突然被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 “伍兄?”项龙诧异的看向伍修,见对方正一个劲儿冲自己使眼色,可惜他看了半天,却是一脸懵逼,並不能领会到对方的用意。 伍修见状,先点头哈腰,冲李青云陪了个笑脸,这才拉著项龙,躡手躡脚做贼一样的朝边上走去,低声说道:“你刚刚想说什么?该不会是还想亲自掂量一下李馆主的斤两吧?” 项龙耸了耸肩,浑不在意的笑道:“这有何不可?伍兄你也看到了,青云武馆的收费標准,可是真不便宜,我总得知道,自己的钱得到底值不值吧?” “果然,我就猜到你是要作死。”伍修说著,不经意朝李青云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却见对方也正朝自己望来,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气,让他心里直发毛,总怀疑对方是否听到了自己与项龙的对话。 可他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他说话声音这么小,又距离这么远,若是这也能被听见,那对方的听力该好到了什么地步? “作死?”项龙诧异不已,“伍兄何出此言?”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在街上偶遇了一个武功神奇的超级大高手?”伍修脸上表情怪异,又是激动,又是心惊,下意识將音量再压低了八度,小声说道:“刚刚看到李馆主,我才发现,原来那位武功神奇的超级大高手,其实就是李馆主啊。” “什、什么?”项龙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吧?会不会是你看错啦?” “千真万確,我绝不可能看错。”伍修斜睨他一眼,“现在你该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阻止你作死了吧?” 项龙眼中犹自有些將信將疑,可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后怕之色。 他其实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李青云真是什么超级大高手。 毕竟,从小到大,在他的认知中,李青云一直就是个废柴。 先入为主的印象,是很难瞬间被扭转的。 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是真的呢? 何况,同事也没必要故意说谎骗自己啊。 想到这里,项龙便顿时有些心慌,又暗自庆幸不已,还好今天伍修也跟著来了,否则他刚才恐怕就作了个大死。 这时湖边走来四名少女。 为首的少女,离著老远,便大声招呼道:“堂叔,我又来学艺啦,今天我可是带够了钱,学齐了全套的青云剑法。” 伍修听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忍不住循声望去,结果看清楚那说话的少女容貌,顿时瞠目结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啦?”项龙发现他的异状,惊讶问道:“你认识啊?” “认、认识,何止认识,”伍修如坠梦里,喃喃自语道:“但这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在別的武馆学艺?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一定是我眼看错了…” 项龙嘴唇动了动,忍不住想说,伍兄你今天眼睛怕不是真的有点毛病,看什么都是一惊一乍的。 只是他刚才差点作了个大死,此时心里还有些后怕,却实在没心情说什么俏皮话。 第82章 告状 “那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项龙小声问伍修,“为什么说她不可能在別的武馆学艺?” “她叫上官夕顏,是长缨武馆的小公主,”伍修犹自有些出神,闻言下意识答了一句,满脸不可思议道:“长缨武馆的馆主,上官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霸道、自负,以他老人家的脾气,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家人,到其他武馆学艺呢?” “长缨武馆?”项龙心中一动,眼中闪过恍然之色。 据他所知,伍修原先就是在长缨武馆学艺,一手长缨剑诀,確实非常精妙,杀伤力惊人,在鏢局的一眾趟子手里面,也算是个出挑人物。 据说长缨剑诀,就是上官老爷子自创的剑法。 上官家的人,不练自家老爷子所创造的剑法,却跑去其他武馆学艺,那不就相当於是明晃晃嫌弃自家的武功不行么? 上官老爷子当然会感到不爽了。 伍修怔怔望著走近的上官夕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声说道:“项兄弟,你大可不必再冒死去掂量李青云馆主的分量了。李馆主所自创的青云剑法,连上官家的小公主,都不惜冒著被老爷子斥责的风险,上门求艺,青云剑法的分量如何,岂非是一目了然?” 项龙呆了一呆,不由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 李青云待四名少女走近,看著上官夕顏,笑道:“你怎么喊我堂叔?” “我跟有仪亲如姐妹,她的堂叔,当然也就是我的堂叔嘍。”上官夕顏搂过身边的一名少女,笑嘻嘻道:“堂叔,你瞧瞧这是谁?” 那少女神色靦腆,表情不太自然,冲李青云挥了挥手,扭扭捏捏的打了声招呼,“六叔。” 李青云微微一怔,认出对方的身份,笑著点点头,“原来是有仪啊,好久不见了,在学校还好吧?” “还好,谢谢六叔关心。”李有仪细声细气的说道。 李青云想了想,问道:“你来青云武馆学艺,你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的,”李有仪眼神闪烁了一下,抿著嘴唇,轻声说道:“我跟我爹说过了,他说让我自己做主。” 李青云眼神微微有些诧异。 大哥说是让她自己做主,其实就是变相同意了她的请求,允许她来青云武馆学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莫不成上次的事情之后,大哥竟还幻想著,要维持这门亲戚关係? 当然,李青云对大哥,乃至於大伯一家,都很不待见,唯独对李有仪这个小侄女,並没有太大的恶感。 何况,上门是客,为难一个小辈,也未免失了风度。 他便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一起来吧。” 李青云说完,看了一眼项龙和项虎两兄弟,问道:“你们考虑好了没有?” 项龙直感到头皮一紧,连忙道:“考虑好了,考虑好了,我们现在就报名,就学青…呃,学速成版青云剑法。” 他一时紧张,差点说成了要学青云剑法。 好在关键时刻,贫穷使他头脑清醒。 以他的经济实力,別说青云剑法,便是速成版青云剑法,恐怕也顶多只够让弟弟学个三、五招。 项龙曾听弟弟说过,原先青云武馆的学员,可以免费学到十二招速成版的青云剑法,这是李青云这个馆主,赠送给老学员们的福利。 当时项龙还不怎么当回事儿。 可他如今已知道,李青云不仅自身是个恐怖绝伦的大高手,其所创造的青云剑法,更是连长缨武馆的小公主,都要眼巴巴的跑来上门求艺。 念及於此,项龙看著这群正在路边练剑的中二少年们,心中就难免升起了一丝艷羡。 可惜实在是囊中羞涩,否则项龙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来拜师学艺了。 …… 次日,上午。 李青云听到院外传来敲门声,走过去打开门一看,见是堂兄李乘风。 他邀请对方进入院子里,关门的时候,探头出去,小心张望了一下。 “小六,不用这么小心的,”李乘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连忙道:“我已经搞定了沙河帮的巫雄奇,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了。” 李青云有些意外,没想到堂兄前两天才刚被人砍得屁滚尿流,这才过去几天功夫啊,就完成了绝地反击,消除了巫雄奇的威胁。 他想到什么,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四哥,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著急的,我那天就说过了,沙河帮就算找上青云武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可以应付得来。” “小六,你这样说,可就让四哥感到羞愧无地了。”李乘风苦笑不已,“因为我的缘故,给武馆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让你和小鲤鱼陷入危险,四哥已经很惭愧了,若不儘早解决威胁,我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原来李乘风当日急著去冒险偷袭巫雄奇,其中至少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希望能早点剷除了这个威胁,以免牵连到堂弟和小侄女。 李乘风也不是什么婆妈的人,没有再跟李青云继续客套下去,转头看向院子中央,有些惊奇的问道:“小鲤鱼,今天怎么练功这么刻苦啊?” 他进了院子之后,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看见院子里正在一本正经练功的小鲤鱼,他才突然醒悟,小鲤鱼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来迎接自己这个四伯伯? “四伯伯。”小鲤鱼叫了一声,声音有点有气无力的。 “咦,小鲤鱼这是怎么啦?”李乘风一怔,有些担心道:“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是的,小鲤鱼没有生病,”小鲤鱼摇摇头,又悄悄瞄了一眼爹爹,忍不住向四伯伯告状:“爹爹不让小鲤鱼玩耍,要逼著小鲤鱼练九阴白骨爪。” “原来如此。”李乘风哑然失笑,旋即反应过来,猛地提高音量,愕然叫道:“练什么?九阴白骨爪?” 李乘风可也是听过《射鵰英雄传》评书的,自然对於九阴白骨爪这个名字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这可是梅超风的成名绝技,在整个《射鵰》之中,都可称得上是排名前列的上乘武功。 当然,梅超风其实练错了,本来应该是摧坚神爪,结果被她练成了鬼气森森的九阴白骨爪,並没能完全发挥出这门武功的真正威力。 “是呀,九阴白骨爪是坏人练的武功,小鲤鱼不想练的,可爹爹却硬是要逼著小鲤鱼练。”小鲤鱼愁眉苦脸道:“哎呀,练了一早上,小鲤鱼手都酸啦。” 第83章 地契 “小鲤鱼,”李乘风问道:“你刚才说,你爹爹不让你玩耍,还逼著你练功?” “是呀是呀。”小鲤鱼仰头望著他,眼中满是期盼,显然是希望四伯伯能为自己主持公道。 “那这就是……”李乘风沉吟片刻,却突然来了个大喘气,低头看向小鲤鱼,“小鲤鱼你的不对啦。” 小鲤鱼:“(o_o)?” 她心中大叫一声『糟糕』,万万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四伯伯,竟是个胖(叛)徒,跟爹爹是一伙的。 “武功是没有好坏之分的,”李乘风义正言辞的教育她道:“九阴白骨爪虽然是坏人练的武功,但小鲤鱼学会之后,用来惩恶扬善,做好事,那九阴白骨爪岂不是也就变成好人练的武功啦?” “噢。”小鲤鱼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显然並没有被他说服,还是对九阴白骨爪提不起太高的兴趣。 李乘风见状,心中忍不住要仰天长嘆。 这个世界果然是有参差的。 堂弟传授给他的两招降龙十八掌,也是出自《射鵰》中的武功,其威力如何,再没人比他领悟得更深刻了。 九阴白骨爪同样出自《射鵰》,威力虽不及降龙十八掌,但也是一门不可多得的绝世神功。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方才小鲤鱼练功的时候,李乘风只是隨便看了两眼,但即便是以他的微末见识,也隱隱可察觉端倪,知道小鲤鱼所练的九阴白骨爪,威力恐怕绝不会比原著小说中所描写的逊色多少。 何况,以堂弟对小鲤鱼的宠爱,他既然將九阴白骨爪传授给小鲤鱼,这本身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李乘风心中感慨万千,像九阴白骨爪这种级別的绝世神功,天下习武之人,打破头都不知道上哪儿去学。 可小鲤鱼面对这天大的机缘,却居然挑三拣四,很是嫌弃,硬逼著都不想学。 这要是说出去,真不知道会羡煞多少习武之人。 事实上,若非眼前的人,是自己最亲近的堂弟和侄女儿,李乘风自己都快忍不住要犯红眼病了。 “四哥,你要是有空,不如也留下来,学一学九阴白骨爪。”李青云笑道:“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小鲤鱼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叫道:“四伯伯,你也学九阴白骨爪嘛,咱们江湖儿女讲义气,有福同享,有难、有难…” 小鲤鱼说到一半,差点暴露了自己想要拉四伯伯下水的真实意图,连忙嗬嗬尬笑两声,改口道:“四伯伯学会了九阴白骨爪,就有人陪小鲤鱼一起练功啦。” 李乘风对堂弟的提议,確实是非常心动。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了点头答应的衝动,艰难说道:“算了,算了,贪多嚼不烂,小六你教我的两招掌法,已经足够我练上一辈子都绰绰有余了,以我的资质,再贪学別的武功,有益无害。” 他见李青云还想说什么,连忙摆了摆手,“好了,此事不必再提。” 小鲤鱼闻言,不禁一脸遗憾,四伯伯居然不肯上当,她也只能继续一个人受苦受累啦。 李乘风对自己的自控力,实在没什么信心,怕堂弟再提几次,他可就真的要忍不住点头答应下来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小六,我今天找你,是有点別的事情…” 李青云一怔,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问道:“哦,什么事啊?四哥直说就是了。” 李乘风从怀里取出一叠纸,递了过去,扬了扬下巴,冲他示意道:“小六,你先看看这个。” 李青云有些疑惑,低头望去,一看之下,却不由浑身一震,抬头看向李乘风,有些不可置信道:“四哥,这是…” “哈哈,小六,你没看错,这是一份地契,”李乘风得意笑道:“你只要签上名字,按个手印,从青云武馆到湖边的那一大块空地,还有你屋子后面的一小片竹林,就都是属於你的啦。” 李青云吃惊道:“青云武馆旁边的那块空地,面积可不小啊,再加上屋后的竹林,这、这总共得多少钱?” “旁边空地,加上后面的竹林,面积总共大概是两亩左右吧。”李乘风笑了笑,却对价钱避而不答,“小六,你既有自创武功的本事,青云武馆有了专属於自己的独门绝技,招揽学员不成问题,以后武馆的学员將会越来越多,青云武馆现在的这点地盘,肯定是不够用的,早晚都得扩建。正所谓未雨绸繆早当先,居安思危谋长远。反正早晚都是要扩建,当然是宜早不宜晚了。” 其实不用堂兄提醒,李青云也早有扩建武馆的念头。 只不过,从青云武馆到金龟湖边的这块空地,所有权是属于归禾武校。 而归禾武校却是个不差钱的主。 想从归禾武校的手上买地,那可不是钱够不够的问题,而是人家压根儿就不会卖。 不仅不卖,归禾武校甚至还在一直不停买地,是个在整个归禾城都名列前茅的超级大地主。 “四哥,你是怎么说服归禾武校,同意將地卖给你的?”李青云又惊又喜,问道:“还有,你买地总共了多少钱啊?” 李乘风犹豫一下,低声道:“我去找了大哥,他是归禾武校的毕业生,在学校里有一些关係。” 他还是对买地的费,避而不谈。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他本早已打定主意,要跟大伯、大哥那一家子人,彻底斩断联繫。 可先是李有仪,现在四哥又去找大哥帮忙,让李青云总感觉,好像有点剪不断理还乱的意思。 “可是,大哥都已经从归禾武校毕业有二十几年了吧?”李青云想了想,问道:“他在学校里的关係居然还能用得上?” “大哥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李乘风笑容多了几分讥誚,“別看大哥平时对咱们这些穷亲戚,爱答不理,可对於真正可能有用的人脉,人家钻研得可勤快啦。毕业几十年,每到逢年过节,虽然从不到咱们这些穷亲戚家走动,但却始终不忘去归禾武校,给师长们请安问好,关係维护得那可是相当不错哩!” 李青云哑然失笑,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滋味却有些复杂。 他和四哥一样,对於爱钻研的大哥,平时也是各种瞧不上。 却没想到,如今他自己却因此而受益。 要不是大哥了几十年的时间,努力维护与归禾武校师长们的关係,李乘风也不可能靠大哥的门路,成功拿下手中的地契。 “四哥,你还没说,买地到底了多少钱?”李青云没有去问四哥具体是怎么跑通的关係,但以他对归禾武校的了解,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一件轻鬆的事,只能在心里暗自记下了这份人情。 第84章 陌生 李青云问道:“四哥,你还没说,买地到底了多少钱?” “也没几个钱,这你就不用操心啦。”李乘风摆摆手,“本来就是四哥送你的礼物,要是让你自己钱,算怎么回事?” “这怎么能行?”李青云苦笑,“四哥若是不说清楚,这地契我可不敢收,四哥你还是拿回去吧。” 买下这么大一块地,所需的费,想也知道,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再说堂兄又不是大富豪,恐怕倾家荡產都未必能拿出来这么多钱。 想到堂兄是混黑道的,买地的钱,指不定是怎么来的呢。 李青云倒不是嫌黑钱烫手,而是担心堂兄为了这笔钱,可能会鋌而走险,陷入危险之中。 “要不是当初你教我的两招降龙十八掌,我那天晚上就早已经被巫雄奇乱刀砍死了;后来要不是你教我的青云剑法,我也更不可能干掉巫雄奇。”李乘风笑道:“你帮了四哥这么大的忙,总得给四哥一个报答你的机会吧!” “咱们兄弟之间,还讲这个?”李青云有些不悦,又道:“再说就算四哥想要回报我,也大可不必以身犯险啊。” 李乘风一怔,旋即意识到,堂弟多半已经猜到他用来买地的钱,可能有些来路不太正,其中会有风险,所以才会推辞不受。 “小六,你就放心好了,四哥已经今非昔比,买地的那点钱,对我来说只是小意思,不会有问题的。”李乘风笑道:“托你的福,我成功偷袭干掉了巫雄奇,夺回码头街的地盘,立下如此大功,帮主当天就升任我为豹堂堂主。我说小六啊,你可別小瞧了飞鱼帮豹堂堂主的含金量哦。” 李青云一怔,旋即脸色凝重起来,“四哥,你该不会私自挪用了帮会的资金吧?那我就更不能收了。” “小六,你別瞎猜了,”李乘风见他这么狡里狡猾的,死活不肯收下地契,好像也有些头疼,苦笑著摊了摊手,道:“总之我可以向你保证,买地的钱,绝对乾乾净净,不是什么黑钱或者赃款。” “四哥不说清楚,我怎么能收?又怎么敢收?”李青云苦笑道:“我可不想某天听说,四哥因为贪污帮会公款,被帮规处置,死无全尸。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让我有何顏面去见四叔和含霜?” 李含霜是李乘风的亲妹妹,今年二十一岁,因为哥哥混黑帮,她不放心断臂的父亲,便一直留在家中,至今没有嫁人。 在这个世界,以她这样的年纪,还不嫁人,已可算是老姑娘了。 李乘风闻言,终於有些色变,乾咳一声,笑容有些勉强,“我说小六,你就不能盼四哥一点好的?” 他说著嘆了一声,又道:“小六,你就放心收下地契吧,否则四哥这一番忙活,岂不都白费了?” “我寧可辜负四哥的好意,也不想看到四哥为我犯险,”李青云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什么,“四哥,你等等,我有点东西给你看…” 李青云说著,匆匆朝屋子里走去。 “四哥,你先別走啊,” 他走了没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叮嘱了一声。 “好,我不走,不走。” 李乘风訕笑著放下了脚。 他刚才还真有心,趁堂弟回屋子的时候,自己悄悄溜走,那样李青云就算不想收地契,也找不著他人,没办法还给他。 但他的这点心思,既已被堂弟提前点破,再走可就不太好看了。 李青云脚步匆匆,进了屋里,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拎著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走了出来。 “四哥不肯说买地了多少钱,无非是觉得我拿不出这笔钱,所以才想要自己承担了?”李青云將袋子打开,笑道:“四哥且瞧瞧,这点钱够不够?” 李乘风低头看了一眼,瞬间瞠目结舌。 只见袋子里满满当当,全是一沓沓的百元大钞,粗略估算一下,怕不是至少也得大几十万了。 原来当日林伯送来的六十万悬赏,李青云一直都没拿去银行或者钱庄存起来。 因为他本来也是打算著,想要扩建一下武馆。 只不过他在归禾武校不认识什么人,又顾忌小鲤鱼的病情,手里有一笔钱会更安心一些,便没著急去跑关係买地。 “你、你…”李乘风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抬头望著他,有些艰难的问道:“你、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他突然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小六,你该不会是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 李乘风自己虽身在黑帮,整天乾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可他绝不想看到堂弟也步了自己后辙,染上一身黑。 “四哥,你想哪儿去了?”李青云哑然失笑,解释道:“我前段时间,无意中与人衝突,不小心下手重了点,將其打得武功全废,幸好那人是缉捕房衙门正在通缉的独行大盗,身上背了不少的悬赏,我非但无罪,反倒趁机发了笔横財。” 李乘风挠了挠耳朵,总觉得堂弟说的这事,好像听著有些耳熟,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满脸骇然,“嘶,被你废掉武功的那个人,该不会是过江龙赵莽吧?” “没错,就是他。”李青云有些意外,笑道:“我以为这件事也就在缉捕房衙门里传播比较广,没想到四哥也听说过?” 李乘风怔怔看著李青云,觉得眼前的堂弟,突然变得好陌生。 过江龙赵莽的威名,对於混黑道的李乘风来说,那可当真是慕名已久,如雷贯耳。 飞鱼帮说起来,在归禾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帮派,麾下能打的帮眾,少说也有数以千计。 赵莽却是个独行大盗,一向独来独往,並没有什么势力。 这么一对比,相对於人多势眾的飞鱼帮,赵莽孤家寡人一个,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这就大错特错啦。 飞鱼帮的势力虽大,却连归禾城都出不去。 而赵莽虽是孤家寡人,却能纵横沧浪郡三十六县,逍遥十几年,始终屹立不倒,甚至都有资格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差距之大,可见一斑。 別说李乘风不久前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嘍囉,连给赵莽提鞋的资格都欠奉。 恐怕就算是豹堂堂主豹爷,甚至是飞鱼帮的帮主,轻易也绝不敢去招惹像赵莽这样的草莽豪杰。 虽然因为黑白不两立,黑帮中人,不太好从缉捕房衙门打探消息,但赵莽名气实在太大了,他被人一掌废掉武功的消息,终於还是传到了黑道。 李乘风当时还在想,归禾城到底有哪位高手,能仅用一个照面,就將赵莽给废了。 他却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是自己堂弟。 话说回来,李乘风其实早已知道,堂弟现在今非昔比,实力突飞猛进。 可他却绝想不到,堂弟的武功,竟已突飞猛进到了这样的地步。 第85章 讥誚 “四哥,你这下总可以放心了吧?”李青云笑道:“快说吧,你买地到底了多少钱?” “这个…”李乘风终於开始动摇了。 “四哥,你可千万別往少了说啊。”李青云见他犹豫的样子,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不瞒四哥,其实我在归禾武校也有认识的人,你现在要是说少了,我回头还要再补给你。到时候闹来闹去,未免不够爽利。” 李青云倒没说谎,他在归禾武校確实认识不少人,但全都是些学生。 唯一可以指望上的人,大概也就是顾玉瑶? 虽然顾玉瑶並未明说,但李青云也猜到了,她爹多半就是归禾武校的老师顾玄衣。 事实上,如果不是堂兄提前把事情办了,李青云也正琢磨著,是否可以通过顾玉瑶或者梅念卿,跟顾玄衣搭上关係,方便向归禾武校买地。 李乘风长嘆了一口气,终於还是说道:“买地总共了六十五万。” “还好,还好。”李青云鬆了口气,他就怕买地的费太多,超出他的存款数额,那就难免会有些尷尬了,“四哥,你先清点一下,这袋子里的钱总共是六十万,剩下的五万…” 李乘风以为他钱不够,连忙道:“没关係,剩下五万,就…唔,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不著急的。” 他本来想说,剩下的五万,就不用给了,他自己给垫上就是,可想到堂弟的性子,怕是不肯接受,这才临时改了口。 “不是,我是想说,剩下的五万,我得回屋去拿。”李青云笑道:“幸好这几天武馆的收益还行。” 李乘风一怔,堂弟这话的意思很容易理解,可他却有些不太能理解,武馆几天的收益,就能有超过五万? 开武馆若是当真有这么赚钱,堂弟以前至於过得如此紧巴巴? 李乘风见堂弟快步走进屋里,却並没有依言去清点袋子里的钱,而是走了几步,最终停留在武馆的招生告示牌前,看著上面写著的青云剑法標价,有些怔怔出神。 李青云很快从屋里走出来,见堂兄正看著招生告示牌发呆,不由脚步顿了一下。 李乘风听见脚步声,回头望过来,看著李青云,脸上表情,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小六,你不让我替你付买地的钱,可你自己却將价值数十万的青云剑法,白白免费传授给了我,唉,你这样让我这个做哥哥的该如何才能回报你呢…”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说到后来,突然有些哽住了,心中感动,溢於言表。 “四哥,这不一样,”李青云摇摇头,“青云剑法由我所创,说是价值几十万,其实成本是零。可四哥你买地,的却是真金白银,这怎能一概而论呢?” 李乘风拍拍他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苍白的言语,已无法表达他心中的感动。 堂弟如此情深义重,他以后也只能用行动来进行回报了。 …… 李乘风带著一大袋子钱,从青云武馆离开,第一时间去了雷氏钱庄。 钱庄,其实就是银行。 公家开的叫银行,私人开的叫钱庄。 公私分明,一目了然。 李乘风之前並未说谎。 他买地的钱,確確实实都是清清白白。 因为他是贷的款。 钱都是从钱庄借出来的,当然是清清白白。 不过,风险也確实是有的,而且还不小。 因为他贷款的抵押物,是属於帮会的资產。 私人钱庄比公家银行,更懂得灵活变通,加上李乘风如今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阿猫阿狗。 飞鱼帮豹堂堂主的身份,还是颇有分量的。 所以,他很顺利便赎回了抵押的地契。 当然,他多少还是贴了点钱进去。 也不多,就是他在飞鱼帮打拼多年,存下的那点微薄积蓄,全部都清零了而已。 正所谓,无债一身轻。 李乘风心中感嘆了一声,揣著地契,返回堂口。 “堂主…” 刚进门就撞见侯三,对方一个劲儿的冲他使眼色。 可惜李乘风虽精通察言观色的技能,却也还没到可以意念交流的境界,並没能成功领会出侯三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堂主,这么行色匆匆,是从哪儿回来的啊?” 伴隨著一把低沉的嗓音,一个身材雄伟,骨骼粗大,面相却有些愁苦的中年男人,从內堂走了出来。 “虎爷,您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李乘风见到中年男人,不由瞳孔微微一缩,眼中闪过忌惮之色。 虎爷跟豹爷,听上去好像兄弟俩,其实两人毫不相干的。 豹爷被人称为豹爷,是因为名字叫尉迟豹。 虎爷的名字,可不带『虎』字。 之所以被称为虎爷,是因为他常年眉头紧锁,额上的皱纹深刻,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刻著个『王』字。 脑门上有『王』字的,那可不就是老虎么。 “怎么?”虎爷似笑非笑的盯著李乘风,“你这里莫不成是龙潭虎穴,来不得么?” “虎爷说笑了。”李乘风眼神闪烁一下,突然看到又有人从內堂走了出来,不由一怔,“於先生,您怎么也来了?” 於先生身材消瘦,身穿一袭青色长袍,麵皮白净,气质斯文,手中握著一柄摺扇,鼻樑上还架著一副眼镜。 光从外貌上看,他根本不像是黑帮打手,反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文士。 事实上,於先生也確实不是打手,他可是帮主的心腹,专门为帮主打理帮中財物。 李乘风视线在虎爷和於先生之间,来回巡梭,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了起来。 因为他已意识到,虎爷和於先生恐怕是来者不善。 “李堂主。”於先生冲他点点头,表情淡淡,“尉迟豹无能,中了巫雄奇的埋伏,自己丟了条膀子,害得兄弟们死伤惨重,还让豹堂也被沙河帮给占了去,万幸有李堂主力挽狂澜,重新夺回了豹堂。” 李乘风拱拱手,谦虚道:“於先生谬讚。”心下却满腹疑惑,不知道於先生突然奉承自己,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豹堂毕竟被沙河帮占了一段时间,”於先生显然並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往下说道:“帮主难免有些担心,不知道沙河帮占据豹堂期间,有没有將豹堂的財物转移走了?所以这才派我这个大管家,来豹堂看一眼。” 李乘风听到这里,已经心中雪亮,扭头看向虎爷,却见对方也正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满是愁苦的脸上,隱隱透出一丝讥誚。 第86章 图谋 “那么於先生看过豹堂的帐目了吗?”李乘风心中有些打鼓,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问道:“不知道可有什么对不上的地方?” “李堂主说笑了,”於先生淡淡道:“李堂主都不在,我们怎么可能私自翻看豹堂的帐目?那样要是真查出了什么问题,李堂主怕不是还要以为是我们在暗中搞鬼呢。” 李乘风心中冷笑,你们两个若不是心怀鬼胎,又怎么会突然跑来查帐? 他心里mmp,脸上却是笑嘻嘻,说道:“怎么会?於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哦?”虎爷不乐意了,故意挑衅道:“李堂主只提於先生,却不提我田某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不是那样的人,你特么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非得逼我说出来?”李乘风心下腹誹,淡淡道:“没什么意思,我隨便说说,虎爷不必对號入座。” “你…”虎爷气得一瞪眼,旋即压住怒气,冷笑道:“李堂主倒是伶牙俐齿,是个会说话的,希望你待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虎爷不仅脑门上的皱纹,酷似老虎额头的『王』字,此刻生气瞪眼时眼睛上斜,眼仁上翘,看起来阴沉毒辣,犹如择人而噬的下山虎,非常嚇人。 “多谢虎爷关心。”李乘风好像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还一脸客气的冲他拱了拱手,“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我刚升任堂主,好事临门,当然能笑得出来。” “好,好。”虎爷眼神变得更加毒辣凶狠,死死盯著他,冷笑不已,“李堂主果然是好样的。” “虎爷也不差啊。”李乘风不甘示弱,横眉冷对,讥誚的顶了一句,“豹堂的事,本来与虎爷无关,没想到虎爷却竟如此关心,亲自登门,可见虎爷对飞鱼帮果然是忠心耿耿,是真正將飞鱼帮当成了自己的家啊。” 喀喀喀… 虎爷怒极,反倒沉静下来,面目阴沉,盯著李乘风,一语不发。 不过,他的身体之中,却突然发出一阵骨节爆响,显示他其实並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也在无意中展露了一手精湛的外家功夫。 李乘风心下暗自戒备,手掌放到剑柄之上,脚下悄然移步,拉开距离,防止虎爷暴起发难。 “咳咳,两位堂主这是要干什么呀?”於先生见两人眼看著都快要打起来了,这才不紧不慢,细声细气的插话道:“大家都是自己人,给我於某人一个面子,都少说两句。” “哈哈,我开个玩笑而已,”虎爷沉默片刻,突然展顏一笑,“李堂主刚才该不会是当真了吧?” “虎爷演技真好,”李乘风也是一脸笑眯眯,轻轻刺了一句,旋即又道:“我倒是没当真,可我看於先生刚才好像都差点被你的演技骗到了呢。” 於先生笑而不语,等了一会儿,见两人似乎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眼中居然闪过一抹失望,这才淡淡开口道:“既然两位都这么喜欢开玩笑,以后不妨多亲近亲近,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他说著看向李乘风,“烦请李堂主將豹堂的帐目取出来,正好虎爷也在这里,请他帮忙做个见证,以免误会。” “两位稍待。” 李乘风丟下一句话,转身朝后面走去。 从侯三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不经意瞥了对方一眼。 侯三很乖觉,连忙跟了上来。 “风哥,呃…堂主,”侯三低声道:“刚才於先生和虎爷闯入內堂,我们几个本领低微,根本拦不住,好在帐目都被堂主你锁了起来。不过,虎爷好像知道点什么,还想强行开锁,被於先生拒绝了。” 李乘风扭头看了侯三一眼,见他肚子上印著个大脚印,还没有擦乾净,显然阻拦虎爷和於先生的过程,並没有他说的那么轻鬆。 “干得不错。” 李乘风拍拍他肩膀,夸了一句。 “堂主,不会出事吧?”侯三有些担心的小声问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李乘风说著,眼神却突然闪烁了一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將豹堂的產业,悄悄拿去做抵押,事情做得很隱秘,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如果是有心人,一直在暗处悄悄盯著他呢? 大家都是一个帮会的,虎爷跟豹爷也是平起平坐,却居然悄悄在豹堂安插了眼线,这是想干什么? 豹爷废了一条膀子,人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何况,虎爷就算跟豹爷有仇,也应该去找豹爷,而不是冲李乘风这个继任者撒气。 可偏偏虎爷就是明摆著要对付李乘风。 李乘风自忖,自己似乎也並没有得罪过虎爷。 对方这么做,恐怕不仅仅只是意气之爭,而是另有图谋。 李乘风心中思索著,走进堂主专属的密室。 侯三抱著一条受伤的膀子,守在密室门口,警惕的东张西望。 片刻之后。 李乘风手上抱著个上锁的盒子,从密室出来,返回前厅。 虎爷一脸阴沉的望了过来,见李乘风神色镇定,毫无半点慌乱之意,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疑。 “豹堂的资產和帐目,都在这里了,於先生请过目。” 李乘风瞥了虎爷一眼,打开盒子,递给了於先生。 於先生似乎也有些惊讶於他的镇定,看了虎爷一眼,隨即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开始翻看了起来。 眾人眼神交错,都不说话。 空旷的大厅里,只能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 一时间,气氛颇为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 於先生终於抬起头来,哈哈一笑,“看来李堂主当初兵贵神速,还真是一招神来之笔啊,杀了沙河帮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根本来不及转移豹堂的资產。” 虎爷闻言,不由身躯一震,满脸不可置信的望向李乘风,那眼神当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索解之事。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看向於先生,问道:“於先生,你有没有看错?豹堂的资產当真一点没少?” 於先生有些不悦,“要不然,劳烦虎爷您亲自过目一下?” 虎爷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旋即笑道:“於先生恕罪,是田某失言了,既然於先生已经看过,那就肯定不会有错,看来是田某多心了。” 李乘风斜睨他一眼,脸上满是冷笑,心中却暗道了一声,小六又救我一次。 李乘风之所以会冒险拿帮会资產做抵押贷款,其实本来是为堂弟办事,但他却並不居功,反而因为堂弟及时拿出钱,让他此刻得以脱险过关,心下自觉又欠了堂弟一个大人情。 第87章 难过 於先生和虎爷很快告辞离开。 李乘风望著身前的一沓子资料,陷入了沉思。 他跟虎爷无冤无仇,虎爷也绝不像是意气用事之人。 既然不是寻仇,那么虎爷突然针对他,多半就是为了利益。 豹堂有什么好东西,值得虎爷如此费尽心机? 李乘风看了半天,突然起身,吩咐道:“备马,我要去一趟四號井。” 四號井其实是一座煤矿井。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大周境內的绝大多数矿產,都是处於封存状態,不允许任何人开採。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飞鱼帮可是黑帮,要是官府下一道命令,说不让做什么,他们就不做什么,那还混个屁啊? …… 江边。 於先生望著波光粼粼的江面,不骄不躁的耐心等待著。 这一等就是足足十几分钟。 平静的江面正中央,突然浮现一个黑点,並以极快的速度,朝著岸边狂飆而来。 江水两边破开,留下一道长长的尾浪。 哗啦。 一道身影从水底一跃而出,携裹著满身的水,稳稳噹噹落在岸上。 只见这人身材略矮,却长得极为壮实,正是当初与李青云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飞鱼帮帮主余大德。 “好身法,”於先生赞了一声,將毛巾递过去,“帮主的鱼息辟浪诀,似乎又有精进了。” “哈哈,还行还行。”余大德接过毛巾,擦拭身上水珠,隨口问道:“怎么样了?咱们的豹堂新任堂主,果真如田老二所说,才刚上任,就迫不及待干了吃里扒外的事?” “帮主向来料事如神,不过…”於先生笑道:“您这次可猜错啦。” “咦?”余大德手上一顿,惊讶道:“田老二一向老谋深算,城府深沉,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从来不干,这次却居然放了个空炮?” “我也觉得奇怪,”於先生道:“帮主您是没有看到,虎爷最后听说帐目都能对得上,那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真是说不出的精彩。” “看来田老二这一次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啊,”余大德面上浮现一丝讥誚,“田老二为了一座煤矿,机关算尽,差点坑死尉迟豹,却没想到,竟被李乘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嘍囉给捡了便宜,他大概是气急败坏,有点心浮气躁,自以为抓到了李乘风的把柄,结果却又被李乘风给摆了一道。” 於先生笑道:“虎爷若是知道,即便让他算计成功,除掉了李乘风这个刚上位的豹堂堂主,也是在为帮主做嫁衣,却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虎爷一向是个聪明人,这一次做的事,却未免不够聪明,”余大德將毛巾隨手扔掉,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突然轻嘆一声道:“还是眼界太小了啊,区区一座煤矿,就把他迷了眼。” “帮主,”於先生迟疑一下,忍不住问道:“您刚才也说了,区区一座煤矿而已,一年下来,总共也才能到手多少钱?甚至还要冒著巨大的风险。平蛮公府若是需要用煤,有的是人会爭著將上好的煤送过去,何必千里迢迢,跑来归禾城这种穷乡僻壤,就为抢一座煤矿?” 余大德穿好衣服,不经意扭头瞥了他一眼。 於先生感到有些头皮发麻,訕笑道:“帮主恕罪,属下失言了。” “好奇心太重,容易短命的。”余大德淡淡说了一句,又道:“我也不知道平蛮公府想要煤矿,到底有什么用,但我又何须在意呢?能跟平蛮公府拉上关係,区区一座煤矿,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官府严禁任何人私自採矿。 黑帮就算不在乎官府的禁令,但也绝不敢做得太过分,盗採都只是偷偷摸摸,小打小闹,一年也没多少產量。 当然,產量再少,也毕竟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虎爷为之心动,倒不足为奇。 但对於心怀大志的飞鱼帮帮主来说,这点小钱,吸引力就不太够了。 “虎爷的谋算失败了,这对帮主来说,却不是个好消息,”於先生道:“咱们也没办法浑水摸鱼,趁机將四號井煤矿收回来了。” “这倒无妨,我是帮主,占著大义,想要收回哪一块地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余大德不在意的摆摆手,“帮中產业这么多,隨便漏一点给豹堂,就足以弥补了,李乘风毕竟才刚上位,难道还敢跟我顶牛不成?” 余大德说完,突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喃喃道:“咦,李乘风?这个名字…该不会跟那人有什么关係吧?” 於先生好奇问道:“帮主,您说什么?” “没、没什么。”余大德犹豫一下,摇了摇头,將刚才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念头,暂时拋开了。 李乘风若是真有个那么厉害的亲戚,又岂能在飞鱼帮当了好几年的小嘍囉? 至於李乘风能斩杀巫雄奇,在余大德想来,多半是出其不意,靠著偷袭才能將其杀死。 何况,在余大德的眼里,巫雄奇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人物,给赵莽提鞋都不配。 李乘风走了狗屎运,靠偷袭才能干掉巫雄奇。 相比那位一掌將赵莽拍成废人的超级大高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完全没有可比性。 余大德忍不住暗笑,自己似乎有些太过疑神疑鬼了,竟会將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联繫到了一起。 …… 堂兄走后,李青云望著手里的地契,欣喜之后,却突然有些难过。 他爹李方正当初开武馆,其实一开始是租的房子,后来为了把房子买下来,也是为了给他这个儿子留一份家业,最后却不幸把命都给搭了进去。 而当初李方正买下青云武馆,连地皮带房子,总共也才了不到十万块钱。 如今李青云却轻而易举,就能拿出六十多万,买下了足足两亩多地,用来扩建武馆。 回想往事,他又怎能不心生感慨,唏嘘嘆息? 李青云见小鲤鱼心不在焉的练著九阴白骨爪,想了想,低头问她,“小鲤鱼,你是不是不想练功啊?” 小鲤鱼一惊,还以为爹爹是责怪她摸鱼,连忙道:“爹爹,小鲤鱼练得可认真啦,不信你看…” 她手舞足蹈,认真比划著名九阴白骨爪的招式。 “这样啊,”李青云一脸惋惜,『小声』嘀咕道:“我还想说,小鲤鱼你要是不想练功,就先停一会儿,跟爹爹去一趟姑姑家。” 小鲤鱼:“(o_o)?”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爹爹套路了,连忙叫道:“爹爹,爹爹,我刚才骗你噠,我其实不想练功啦,爹爹你带我去姑姑家玩叭!” 第88章 姐姐 姐姐家住得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就在码头街附近,步行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咦,青云?你怎么来啦?”李清荷打开院门,见是弟弟,不由满脸惊喜,“哎哟,小鲤鱼,好久不见啦,有没有想姑姑啊?” “姑姑好!”小鲤鱼脆生生喊了一声,叫道:“想啦想啦,小鲤鱼可想可想姑姑啦!” 这时一个小不点噠噠噠跑过来,仰头望著李青云和小鲤鱼,表情有些茫然,似乎没有认出人来。 “这是舅舅啊,”李清荷见女儿呆萌的样子,忍不住小声提醒道:“还有小鲤鱼姐姐,你都不记得啦?” “噢,舅舅!”小不点恍然大悟,先是喊了李青云一声,又看著他怀里的小鲤鱼,满脸喜悦道:“小鱼姐姐,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不是小鱼姐姐,是小鲤鱼姐姐,”小鲤鱼挣扎著从爹爹怀里下来,还没等落地,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搂住小不点,喜笑顏开,“媛媛,小鲤鱼姐姐来找你玩啦,嚯嚯嚯嚯…” 小鲤鱼难得被人叫姐姐,很是得意,一副大姐大的派头,將手中捧著的糕点分享给妹妹,“媛媛,给你吃火枣糕,这是我爹爹买的,可甜可好次啦!” 李清荷听到火枣糕,不禁微微一怔,扭头看向弟弟,眼神中有一丝责备。 火枣糕可不便宜,以弟弟的经济状况,给两个小娃娃买这么贵重的糕点,这不是瞎胡来么? 李青云却没有解释,將手中的礼盒递过去,问道:“姐,我姐夫不在家吗?” 李清荷见到他手中的礼盒,不禁皱起了眉头,眼中也多少有些意外。 她以为弟弟给外甥女买了糕点,已经是非常破费了,没想到他还又带了其他的礼物。 “你这是干什么?”李清荷瞪著他,面色不悦,也没伸手去接礼盒,“来姐姐家还带这么多东西,怎么了?把姐姐家当外人啊?” “是谁来啦?”一个老妇人端著簸箕,从屋里走出来,见到李青云,先是皱了皱眉头,旋即看到他手上的礼盒,这才脸色稍缓,招呼道:“是青云来啦,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快进来喝口茶吧…” 李清荷闻言,不由表情微微一僵。 李青云再將礼盒塞过去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苦笑著没有再避让,小声道:“青云,先进来喝杯茶吧。” “姐,你不用忙了,”李青云进屋之后,见姐姐忙活著泡茶,连忙道:“我过来说点事,很快就走的。” 李清荷却没理会他的劝阻,手脚麻利的帮他泡好了茶,嘆道:“你八百年不来一回姐姐家,这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连口热茶都喝不上吧?” “衣服上午要全部洗完,不然等会晾不干了…”老妇人瞥了李清荷一眼,端著满满一簸箕的桑叶,朝后院走去。 “知道啦,娘。”李清荷咬了咬牙,应了一声,勉强挤出笑容,转头对弟弟说道:“青云,你先坐一会儿啊,我去把衣服洗了。” 李青云哪里还能坐得住,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姐,我来帮你吧。” 姐姐在身后叫了几声,他却理也不理,自顾自走了出来。 来到院子里一看,只见井边上堆得满满当当,足足有三个大盆的衣服。 姐姐家一共也就只几口人,就算全家换洗的衣服加在一起,应该也不至於会有这么夸张。 李清荷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是附近邻居们的衣服,我平时在家也没什么事,帮人洗几件衣服,多少能贴补一下家用。” 姐姐故意说得轻鬆,李青云便也只当听不出姐姐的艰辛,闷头走向井边,说道:“那挺好的,我来帮你吧。” 他拎起一件衣服,熟练的搓洗起来。 李清荷见状,轻咬了一下嘴唇,终究没有阻止,默默走过来,也一声不吭的开始搓洗衣服。 李青云早知道,姐姐没有娘家撑腰,一个人在夫家,处境恐怕不会像她平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轻鬆。 可真正亲眼目睹,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当初父亲去世的时候,李青云才是个刚满十五岁的毛头小子,举目无亲,一个人孤苦伶仃,还要负担赡养爷爷奶奶的费用,度日艰难。 那时候姐姐隔三差五,就要回来一趟,给他送吃的喝的,时不时还要塞钱给他。 正是在姐姐的接济下,李青云才好不容易终於渡过了那一段最艰难的日子。 他一直以为,姐姐帮衬自己,是得到了夫家的默许。 可如今想来,恐怕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李青云只要一想到,姐姐其实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顶著婆婆的白眼和训斥,硬著头皮帮助自己,心下就一阵抽抽,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青云,你別想太多,”李清荷並不知道他心念电转,一瞬间脑子里转过多少念头,小声安慰道:“其实家里也就婆婆有些难伺候,你姐夫平时对我还是很好的。” 李青云闻言,倒是表情微微一缓。 因为他知道,姐姐並非故意撒谎宽慰自己,而是姐夫对姐姐確实不错,那都是他亲眼目睹的,否则他也不会有了好事,第一时间想到姐夫。 李清荷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今天突然来姐姐家,是有事吧?” 李青云点了点头,“嗯,確实有点事,想找姐夫帮忙。” “事情急不急啊?”李清荷手上一顿,拿衣襟擦拭一下手上的水渍,便想要起身,“要是著急的话,我去喊你姐夫回来…” “不用,不著急的,”李青云连忙阻止姐姐,又道:“其实是好事,我把武馆旁边的空地买下来了,准备扩建一下,至少也砌上围墙,让学员有个练武的场地。姐夫不是干泥瓦工的吗?所以想找姐夫帮忙估算一下,看看买砖和人工,需要多少费用……” “武馆旁边的空地?”李清荷惊讶道:“那面积可不小啊,你全部都买下来啦?” 她说完不等弟弟回答,却又突然脸色一变,有些担忧道:“那么大一块地,买下来要不少钱吧?你哪儿来的钱啊?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姐,你想哪儿去了?”李青云想了想,还是坦然解释道:“我不久前无意中帮缉捕房衙门抓住了一个通缉犯,领了一笔悬赏,加上四哥的帮忙,才把地买下来。” “什么?”李清荷怔了一怔,旋即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凶狠,怒气冲冲的瞪著他,“就凭你这点微末的本领,也敢去抓通缉犯?你不要命了么?我说你开武馆就开武馆,掺和江湖上的事情干什么?你难道忘记咱爹是怎么死的啦?” “姐,我没掺和江湖上的事情,抓通缉犯其实只是个意外,”李青云赔笑道:“再说了,姐,士別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弟弟现在的这点本领,纵非高手,可也不能说是微末啦。” “厉害了是吧?连姐的话都不听了是吧?”李清荷气得拿手掌使劲拍打他的额头,直打得啪啪响,“你不是本领高强吗?来,倒是使出来让姐姐看看,你到底是有多高的本领啊?” 大高手李青云,面对姐姐的魔掌,却只能硬著头皮受了,躲都不敢躲,口中连连求饶,“姐,姐,媛媛和小鲤鱼都看著呢,给我留点面子。” 第89章 退学 小鲤鱼正和小伙伴玩耍得很愉快,突然见到爹爹挨打,不禁大惊,连忙跑上前,叫道:“姑姑,姑姑,你不要打我爹爹啦,不然,不然我要打你女…” 小鲤鱼说著,突然扭头看了一眼媛媛,似乎有些不忍,又有些愧疚,赶紧將头扭了回去,改口道:“不然我要用九阴白骨爪打你啦!” “小鲤鱼,”李青云连忙呵斥道:“不得对姑姑无礼。” “啊?噢。”小鲤鱼噘著小嘴,很不服气的样子。 她明明是好心想帮爹爹,甚至差点连小伙伴都献祭了,结果却遭到爹爹的呵斥,小心思里当真是说不出的委屈。 “好你个小鲤鱼啊,亏姑姑平时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想打我?”李清荷瞪著小鲤鱼,“还有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媛媛可是你妹妹呀,你竟忍心拿她威胁姑姑?” “没有,我不是,姑姑你听戳啦!”小鲤鱼慌忙摆了摆小手,否认三连,“小鲤鱼可是江湖儿女,冤有头债有主,祸不及家人,绝不会做这样卑鄙的事…” 何佳媛小朋友还搞不清楚状况,一脸乐呵的在旁看戏呢,浑不知小伙伴刚才差点把她献祭了。 “江湖儿女?”李清荷眉头一皱,瞪了李青云一眼,“我说你平时都是怎么教女儿的?自己瞎混就算了,想让小鲤鱼长大了也去混江湖啊?” “咳咳…”李青云见姐姐说著说著,突然將矛头指向自己,忍不住乾咳两声,满脸訕笑,“姐,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呆在武馆,从没有在江湖上瞎混啊!抓捕通缉犯的事,真的只是个巧合。” 他心下其实也有些纳闷,小鲤鱼这一套一套的江湖黑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自己好像也没教过她这些呀。 李清荷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神终於软化下来,轻嘆一声,道:“咱爹一生谨慎,虽有一身的好武功,却从不踏足江湖,唯一一次冒险掺和江湖上的事情,就把命给丟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青云,別的姐也不想多说了,只盼日后你要是忍不住与人动手,不妨先想想咱爹。” “姐,你就放心吧,我理会得。”李青云脸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不管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时候肯定是要给姐姐吃一颗定心丸。 小鲤鱼悄悄走到他身边,依靠在他怀里,小声问道:“爹爹,你跟姑姑真的没有打架吗?” “当然没有,”李青云哑然失笑,认真的对她解释道:“爹爹和你姑姑是亲姐弟,这世界上,爹爹最亲近的人,小鲤鱼排第一,排在第二的就是你姑姑啦。小鲤鱼你要记得,爹爹和姑姑,是永远永远不可能打架的。” “噢。”小鲤鱼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不过,爹爹將她在排第一,却让她小心思里感到有些窃喜。 她郑重思考一番,终於决定,暂且就先原谅爹爹先前对她的呵斥了叭。 要是以后爹爹再呵斥她,那、那她就加倍生气。 李青云並不知道,自己在女儿的小心思里,无意中矇混过关了。 他心下暗自有些嘆息,知道小鲤鱼之所以误会两人打架,其实也是因为小鲤鱼与她姑姑见面次数太少了,关係多少有些生疏。 李清荷在父亲刚离世的那一段时间,回武馆的次数很勤,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回去一趟,接济、照顾弟弟。 可是当弟弟彻底走出困境,娶妻生子之后,她却反而很少再回武馆。 以前李青云不知道其中原因,可今天见到姐姐在夫家的处境,他终於是有所领悟。 或许正因为姐姐原先对他照顾太多,才会惹得夫家不喜,以至於后来便不允许姐姐经常回武馆了。 “小鲤鱼,你跟媛媛先到一边玩去吧,爹爹帮姑姑洗衣服了。”李青云嘱咐了小鲤鱼一声,便拎起一件脏衣服,继续搓洗了起来。 小鲤鱼眼珠转了转,似乎有点不大好意思,扭扭捏捏的朝媛媛走过去,尬笑道:“嗬嗬,嗬嗬,媛媛,我们去那边玩…” 李清荷见女儿听到招呼,便满脸傻笑的屁顛屁顛跟著小鲤鱼姐姐跑掉了,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嘆气道:“这个傻妮子,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呢!” 李青云闷头搓洗衣服,假装没听见姐姐在说什么。 李清荷又瞥了小鲤鱼一眼,“你家小鲤鱼倒是鬼精鬼精,也不知道你平时都怎么教育的。” “媛媛有两个哥哥罩著呢,不需要太过精明,也不会吃亏,”李青云却忍不住为女儿辩解了一句,“小鲤鱼不一样,自己不机灵点,以后可没有人能帮她了。” 李清荷没好气道:“那你不抓紧时间,给她添几个弟弟、妹妹?你现在年纪也不算太大,再过几年,想续弦怕是都不容易了。” “嗬嗬…”李青云也忍不住尬笑了起来,“姐,这事你就別操心了。” “懒得管你。”李清荷怒气冲冲的瞪他一眼,气得不想说话,低头猛搓衣服。 …… 下午。 陈氏武馆。 项虎进门之后,张望一番,很快找到陈子昂所在的位置,有些忐忑的走了过去。 “先生。” 项虎轻轻唤了一声。 “掌心空含,不要用力,鼓足丹田之气,灌注指尖,擒拿葫芦,”陈子昂悉心指点一番,视线从儿子身上移开,扭头看向项虎,“哦,是项虎啊,有事吗?” 他正说著,突然想到什么,“咦,你昨天好像没来武馆上课?” “那个、那个…”项虎犹豫片刻,终於硬著头皮道:“先生,我想退学,以后就不来武馆上课了。” 陈子昂闻言,微微一怔。 不过,武馆学员本就来去自如。 他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说道:“我记得你的学费,还差小半个月才到期的吧?按照规矩,这学费可是不退的。” “我知道的,先生。”项虎连忙道:“我只是来跟先生打声招呼,以免引起误会。” “这能有什么误会?”陈子昂哑然失笑,摆摆手道:“行了,你去吧…哦,对了,多嘴问一句,你退学是要去別家武馆学艺吗?方不方便问一声,是准备去哪家武馆啊?” 项虎心想,以后去青云武馆上课,每天都要从陈氏武馆门前经过,瞒是瞒不住的,也没必要隱瞒,便坦然道:“我准备去青云武馆学艺。” “什么?”陈子昂陡然提高了音量。 第90章 乞丐 “什么?”陈子昂音量陡然提升八度,惊怒交集,咬牙切齿道:“你从陈氏武馆退学,却居然是要去青云武馆学艺?” 武馆內的其他学员,纷纷为之侧目。 项虎见他这么大反应,脸孔都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嚇得忍不住后退两步,结结巴巴道:“先、先生,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也不等陈子昂发话,就直接转过身,慌慌张张的往外走去,心里却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和不解。 武馆学员,来来去去,都是很寻常的事。 以往陈氏武馆也並不是没有学员改换门庭,跑去其他武馆学艺,少馆主可从来没说过什么。 为何恰恰轮到他的时候,少馆主却居然发这么大的火? “项虎,听说你要退学啊?” 项虎没走出多远,就被人叫住了。 “林师兄。”项虎认出来人,虽然刚才已经退学了,但还是习惯性称呼对方为师兄。 “刚刚少馆主说的,是真的吗?”林师兄好奇问道:“你真的要去青云武馆学艺?” 不远处的其他学员们,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是真的。”项虎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为什么啊?”林师兄大奇,“项虎,你家里是出了什么变故吗?我记得你家条件也不差啊,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节省那点学费,跑去青云武馆学艺吧?” 项虎见其他学员们,也都冲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似乎都在说,没想到项虎你居然是个这样的穷逼,连忙大声分辩道:“林师兄,你误会了,我之所以去青云武馆学艺,並不是为了节省学费。何况,青云武馆早已经今非昔比,学费甚至比陈氏武馆还高了不少呢。” “青云武馆连个练功场地都没有,学员们都在大马路上练功,”林师兄失笑道:“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破武馆,学费居然能比陈氏武馆还高?你在说什么笑话呢?” 项虎涨红了脸,大声道:“你说的那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如今李馆主自创青云剑法,甚至让三星武评人都讚不绝口。你知道青云剑法,一招標价多少吗?足足一万五千块钱。” “嘶…”林师兄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骇然道:“项虎,你不是在说笑吧?一招剑法標价一万五千块钱,那岂非至少也是镇族级武技?” 项虎见他如此震惊,顿感与有荣焉,傲然道:“没错,青云剑法就是镇族级武技,而且还是镇族级中的上品,否则也不会得到三星武评人的盛讚了。” “咦,等等,”林师兄想到什么,突然有些瞠目结舌,“你所说的三星武评人,难道是梅念卿?莫非武评报上那篇文章中,所提到的青云武馆和李青云馆主,说的当真就是咱们隔壁的那位邻居?” “咦,林师兄你也看过武评报?”项虎笑道:“没错,武评报上那位得到梅念卿先生盛讚的李馆主,正是青云武馆的李青云馆主。” “不可能,这不可能。”林师兄一脸震惊,愣了好一会儿,才终於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项虎你肯定是在胡扯,李青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其他人或许不清楚,咱们陈氏武馆就与青云武馆比邻而居,还能对他一无所知?要是像李青云那样的废柴,也能自创镇族级剑法,那咱们的少馆主,岂不是都可以称为一代宗师啦?” “哈哈…” 旁边的学员们,忍不住低声鬨笑了起来。 显然大家也都觉得,项虎刚才说的,实在是太过离谱,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远处的陈子昂,也是嘴角微微勾起,看向『林师兄』的眼神中,充满了讚许,觉得这个学员练武的天赋虽不太行,但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武馆大多都会订阅武评报,就算自己不看,也可以用来吸引学员。 陈子昂早就在武评报上,看到过青云武馆和李青云的名字,但却根本没將其与自己的老同学联繫到一起去。 相比武馆的学员们,陈子昂对李青云的了解更深刻,毕竟是光屁股一起玩到大的髮小。 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李青云竟能有自创镇族级武技的能力。 项虎见眾人均是一脸嘲笑,心下直觉得好生憋屈,自己明明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就是没人信呢?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人信。 角落里,一名身穿陈氏武馆制式练功服的少年,听著两人对话,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深深的惊惧,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別人或许会以为,李青云是个废柴。 但这名姓於的少年,却绝不敢这么想。 当日他被李青云一记蓄而不发的剑意,差点嚇得魂飞魄散,甚至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劲来呢。 于姓少年深深的清楚,李青云非但不是什么废柴,恰恰相反,那是一个手段恐怖到让人无法想像的超级大高手。 若不是于姓少年早已经拜过师,如今已是陈氏武馆的亲传弟子,他怕是都要忍不住升起改换门庭的心思了。 …… 项虎憋著一肚子气,闷闷不乐的来到青云武馆。 王剑锋本就看他不爽,此时见他一脸吃瘪的样子,故意挑衅的问道:“项虎,你拉长著脸干嘛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嘛。” 项虎倒没跟他计较,当下便將自己在陈氏武馆的遭遇,讲了出来。 眾人闻言,无不是义愤填膺,七嘴八舌討伐著陈氏武馆,觉得那都是一群井底之蛙。 不过,再怎么討伐,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又不可能真的打到陈氏武馆去。 聊了没多久,见李青云出来,眾人便一鬨而散,各自开始练剑。 其实李青云人虽在院子里,但以他的耳力,自然早听见了眾人的议论,摇了摇头,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叩叩叩… 这时路边传来一阵竹竿敲击地面的声响。 一个老乞丐,一手拎著竹杖,一手捧著口大碗,走了过来,一揖到地,点头哈腰的唱道:“各位有福气的小公子们,老乞丐给你们行大礼了,求求小公子们可怜老乞丐,飢肠轆轆不知饱,衣不蔽体难御寒,行行好赏口饭吃吧,残羹剩饭不嫌餿,三毛两块不嫌少…” 武馆学员们见老乞丐饿得精瘦,形容枯槁,衣衫襤褸,看起来確实可怜兮兮的,便纷纷慷慨解囊。 不过,他们本来也都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掏空了口袋,也根本凑不出多少零钱。 “老爷爷,你没钱吃饭吗?”小鲤鱼溜达了出来,看到老乞丐,好奇的走上前,仰头望著对方,小手在口袋里掏啊掏,竟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朝老乞丐递了过去,笑道:“诺,老爷爷,给你钱买好吃噠…” 李青云见状,不禁一怔,心下有些纳闷,小鲤鱼哪儿来的钱?自己好像从没给过她零钱啊。 那老乞丐看著小鲤鱼,眼神闪动一下,接过钱之后,突然伸手朝她粉嫩的脸蛋上摸了过去,笑嘻嘻道:“好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啊…” 第91章 震惊 老乞丐话没说完,突然感到手上一紧。 一只大手横空插了进来,將他脏兮兮的手掌捏住,不让他触碰到小鲤鱼的俏脸。 老乞丐愕然抬头望去,见一个青年男子炯炯有神的凝视著自己,那眼神说不出的清亮,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通透,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老乞丐下意识有些慌乱,用力將手抽回,竟一句话都没说,慌慌张张的扭头就走。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突然察觉到什么,低头在手掌上嗅了嗅,隱约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但再仔细体会,却似乎又没什么味道了。 恰在这时,那老乞丐扭头望来,正看到这一幕,顿时脸上神情一慌,脚下打个拌蒜,差点跌了个狗啃泥,连忙加快脚步,像是被狗撵一般的,落荒而逃。 宋小芸端著一大瓢大米,从院子里走出来,抬眼望去,却只见到老乞丐匆匆远去的背影,不由一怔,纳闷道:“咦,怎么这么快就走啦?” 这世界生產力並不发达,加上土地兼併严重,失去生计,沦为乞丐的人不在少数。 学府巷虽然地方偏僻,但也经常会有乞丐出没。 宋小芸知道师父的习惯,遇到乞丐上门,要是家里有剩饭剩菜,就给剩饭剩菜,没有就给大米、麵粉,反正就是从不直接给钱。 所以,方才见老乞丐上门,宋小芸都不用师父吩咐,就自觉去了厨房,取了一瓢大米出来。 “这老乞丐,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啊…”李青云眉头紧锁,望著老乞丐的背影,有些出神。 宋小芸好奇问道:“师父,老乞丐怎么了?” “没什么。”李青云回过神来,摆摆手道:“行了,不用管他,你回去专心练剑吧。” “哦。”宋小芸应了一声,端著瓢转身回了院里。 “小鲤鱼,过来一下。”李青云招了招手,將跑到墙角边准备搓泥巴玩的小鲤鱼叫过来,“爹爹问你,你兜里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小鲤鱼连忙捂住口袋,眼珠转了转,嗬嗬尬笑两声,“爹爹,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钱呀?小鲤鱼听不懂…”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是听不懂,还是你根本不想懂啊?”李青云伸出手去,板著脸道:“兜里还有多少钱?都给我拿出来。” 小鲤鱼便有些垂头丧气,小手在兜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百元大钞,交到了他的手里。 “还有没有?”李青云拿著钞票,手却没有收回来。 “没有啦,没有啦。”小鲤鱼为了自证清白,將口袋都直接翻了过来,“不信爹爹你看,真的米有啦。” 李青云问她,“你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小鲤鱼想了想,还是坦白交代道:“是姑姑给小鲤鱼的,她还特意嘱咐小鲤鱼,让小鲤鱼不要告诉爹爹了,唉…” 她说著突然嘆了口气,一脸愧疚的说道:“对不起呀姑姑,小鲤鱼可不是要故意出卖你噠,都怪爹爹太狡猾啦,一下就发现了小鲤鱼的秘密。” 李青云轻舒了口气,其实他也隱隱猜到了,多半就是这么回事儿,没好气道:“姑姑给你钱,你就这么坦然的接下了啊?忘记我以前都是怎么教育你的啦?” “可是、可是…”小鲤鱼著急的分辩道:“爹爹你不是自己说,除了小鲤鱼,就跟姑姑最亲了吗?还有,姑姑明明说了,她给我钱,爹爹你不会生气噠,难道…姑姑骗了我?” 小鲤鱼说到这里,一脸震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当真是说不出的委屈,眼眶飞快泛红,有些泫然欲泣。 “没有,没有,姑姑没有骗你,”李青云见状,连忙表情一缓,脸上挤出笑容,“而且,爹爹也没有生你的气啊!” 小鲤鱼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掛在睫毛上,怔怔望著他,將信將疑道:“真噠?爹爹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真的没有啊,”李青云笑容满面,“你看爹爹的表情,生气可不是这样的吧?” “那好叭!”小鲤鱼吸溜了一下鼻涕,终於破涕为笑,又眼巴巴望著他手里的钞票,“那、那,姑姑下次给我钱,我还可以接嘛?” “唔,”李青云想了想,“可以接,但是要悄悄跟爹爹说一声。” 姐姐家可是三个孩子,总有机会能还回去。 何况,之前从姐姐家离开的时候,他也悄悄给何佳媛小朋友塞钱了。 “这钱呢…”李青云看了小鲤鱼一眼,將一百块钱重新还了给她,“这是姑姑给你的钱,还是你自己保管著吧,小心可別弄丟了啊。” “袄,谢谢爹爹。”小鲤鱼应了一声,接过钱小心揣进兜里,原地蹦躂了一下,又神气活现了起来,仰头大笑两声,喃喃念叨道:“小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找我玩呀?到时候我有钱,就可以去带她买好次的啦,吸溜…” 小鲤鱼说著说著,自己倒先馋得不行,口水点点滴。 李青云摇了摇头,小鲤鱼长这么大,离开他视线的次数,掰著手指头都可以数的过来,她哪有独自钱的机会? 不过,小鲤鱼自己虽没用过钱,可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对於金钱的用途,已经有了隱约的认知,甚至都开始琢磨著要请客买单了。 …… 晚上。 晚饭之后。 李青云正在厨房清洗碗筷,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过去打开院门,见外面站著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灰不溜秋的旧衣服,上面沾满了泥浆,正是姐夫何伯涛。 “姐夫,你怎么这么晚来了?”他连忙招呼道:“快请进来,姐夫吃过晚饭了没?我去给你炒几个菜…” “不用,不用,我在家吃过了,”何伯涛挠了挠头皮,发屑纷飞,表情憨厚,“听你姐说,青云你有事找我?” “啊,是这样的,”李青云道:“我把武馆旁边的空地买下来了,准备先砌起一堵围墙,把地方先围起来,这样武馆的学员,就有练功的场地了,以后有钱了再慢慢扩建武馆。” “你旁边的那块空地?”何伯涛吃惊道:“那面积可不小啊。” “对,总面积大概是两亩地左右,形状也非常规整。”李青云道:“所以我想请姐夫先帮忙算一下,砌围墙全部围起来,大概要多少钱?” 第92章 落魄 次日一早。 姐夫便带著两个瓦工,来到武馆旁的空地,测量放线,开沟挖槽,隨后还有一车一车的红砖、沙土、水泥等材料,运了过来。 小鲤鱼一看这场面,顿时大喜。 这么多的沙子,活泥巴玩过家家,可得有多带劲儿啊。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蹦躂,就被爹爹给无情镇压了。 李青云时刻將小鲤鱼留在身边,根本不让她离开视线一秒钟,更不允许她去靠近工地半步。 砌围墙的活,李青云全部包给了姐夫,人工加材料一起,总共三万多块钱,他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甚至连中午饭都不用管,瓦匠们会自己带吃的。 武馆当然不能只砌一堵围墙就完事了,里面肯定还会有很多建筑。 李青云打算也全都交给姐夫来做。 姐夫表现得很积极,不光只是因为李青云给钱乾脆,工钱有得赚。 更主要是,这对姐夫来说,其实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姐夫干了十几年的瓦匠,对於工地上的活,全都已经门清。 他也是个有想法的人,不甘心当一辈子瓦匠,给別人打工,很早就琢磨著想拉人自己干了,就是担心找不到活,才一直没敢付诸实践。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如果这次扩建武馆顺利,姐夫就可以趁机拉起一支队伍,以后也能当个小包工头了。 当然,这个世界的房地產行业欠发达,小包工头其实也赚不到什么大钱,但相比普通瓦工,收入翻个几倍,应该不成问题。 上午的时候。 一名身形健美的年轻女子,赶著驴车,拉了满满一车的煤炭,来到青云武馆。 “含霜(李乘风的妹妹,之前名字是灵籟,但小鲤鱼名字是李灵玉,这样辈分就不太对了)?”李青云见到女子,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你这拉的满满一车煤,是要送去哪儿?” “六哥,早上好。”李含霜跳下车驾,笑道:“这煤就是送给你的,我哥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啊。”李青云摇摇头,“再说我家里屯著不少柴火呢,也不急著用煤啊,突然给我送煤干什么?” “这你就得去问我哥了。六哥你知道的,我哥那个人,就没个正形,做事想一出是一出,谁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李含霜撇了撇嘴,对她哥明显有些不太感冒,“最近煤不是涨价了么?我哥昨天突然回家,给家里弄了一大车的煤,还说让家里以后就不要买煤了,煤烧完了就跟他说一声,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一车的煤,也是我哥让送过来的。说他自己有事忙,暂时脱不开身。” 李青云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官府之所以封禁全国的所有矿產,自然不可能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原因的。 私自採矿,一旦出了问题,不止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很可能连累方圆千里都会变成一片绝地,导致生灵涂炭。 堂兄突然送煤过来,多半是他所在的堂口,跟煤矿扯上了关係。 这就难免让李青云有些担心了。 “小鲤鱼,怎么不叫人啊?”李含霜冲小鲤鱼招了招手,“该不会是不认得小姑姑了吧?哎,小姑姑好伤心呀,小鲤鱼居然把小姑姑忘记了…” 小鲤鱼正一脸迷糊的打量著李含霜,突然听到她说『小姑姑』,顿时就好像被触发了开关,记忆涌上脑海,不由满脸惊喜的大叫一声,扑了上来,“小姑姑,你是小姑姑,小鲤鱼才没有忘记小姑姑哩!” 李含霜將她一把抱起,原地转了几圈,乐得小鲤鱼咯咯直笑。 李青云將驴车赶去后院,先將煤卸了下来。 刚转头回来,李含霜却向他提出了告辞。 “这么急啊?”李青云意外道:“现在也快到中午了,要不然吃过午饭再走吧,我去买菜。” “六哥,你不用忙了,”李含霜摇摇头,“我回去还有事呢…” “小姑姑,你肿么才刚来就要走呀?是不是不喜欢小鲤鱼了呀?”小鲤鱼眼巴巴望著她,“就不能留下来陪小鲤鱼玩耍吗?” “对不起呀,小鲤鱼,”李含霜满脸歉意,“小姑姑今天真的有事,下次再来陪小鲤鱼玩耍,好不好啊?” “噢。”小鲤鱼有些闷闷不乐,也没追问她什么时候再来,大概是感觉到了小姑姑话里的敷衍。 李含霜满脸苦笑,临走之前,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头看向李青云,“哦,对了,六哥,你还记得万叔叔吗?” “记得啊,”李青云眼神一凝,语气有些急促的问道:“你看到万叔叔啦?在哪儿看到的?他怎么样了?” “我也不太確定,”李含霜表情有些迟疑,“前两天在街上,我看到有个人很像万叔叔,便喊了一声,结果那人转头看我一眼,只是笑了笑,没有应声,就直接匆匆走了。” 李青云追问道:“你看清那人的样貌了没有?是不是万叔叔?” 李含霜有些踌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看倒是看清楚了,应该是万叔叔没错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李青云拧起眉毛。 “只不过,”李含霜犹豫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万叔叔看上去好像有些落魄,鬚髮白,面容苍老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打满了补丁,像…像个乞丐。” 李青云闻言,呆了一呆,喃喃道:“怎会如此?万叔叔竟沦为了乞丐?唉…” 说到后来,他突然长嘆了一声,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万叔叔名叫万飞,与李青云的父亲李方正,曾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 不过,这对结义兄弟的结局,却並不怎么美满。 因为一些缘故,李方正和万飞不得不刀剑相向,进行一场比武。 两人武功相若,又对彼此极为了解,打起来自然是难分难解,极难分出胜负。 偏偏他们的这一次交手,却又必须要分出个胜负不可。 於是,打到最后,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李方正刺了万飞一剑。 万飞打了李方正一掌。 也正是这一掌,要了李方正的命。 虽然李方正当时没有立即就死,但缠绵病榻长达三年之久,最后终於还是没能撑过去,不幸离世。 所以,严格来说,万飞其实可以算是李青云的杀父仇人。 但李、万两兄弟,之所以会交手,却是另有缘由,而並非是两人之间有了什么矛盾。 最后两败俱伤,也只是个意外。 李方正是个拎得清的人,他虽是因为被义弟误伤而死,却並未因此记恨义弟,甚至直至临终之前,都还一直记掛著义弟的安危,嘱咐李青云,让他要找到万叔叔,解开对方的心结。 第93章 扬眉吐气 下午。 学员们来到武馆,纷纷被旁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得知原来是青云武馆要扩建,学员们无不是兴奋起来,练剑的时候,都好像变得更有劲了。 学员们如今都早已经知道,馆主李青云的名气,与他的实力,其实严重不匹配,他们能在青云武馆学艺,实属是占了大便宜,心里也很是为自己青云武馆学员的身份,而感到骄傲不已。 可唯独有一点,让学员们感到遗憾,那就是青云武馆的规模太小,环境也实在是太过简陋了,甚至连个专门的练功场地都没有。 这让学员们平时跟人吹嘘,都觉得很没底气。 比如项虎,这两天就觉得说不出的憋屈。 无论他怎么跟陈氏武馆的前师兄弟们解释,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其实是一个剑术超卓的大高手,都始终没人肯信他。 对方就抓著一点,李青云要真是什么了不起的高手,青云武馆还能是那个破样子?瞬间就能驳得他哑口无言。 现在好了,青云武馆终於要开始扩建。 他以后再出去吹牛,看还有谁敢说怪话? 傍晚。 武馆放学之后。 项虎路过经过陈氏武馆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离著老远,就像是突然患了急性肺炎,不断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脚下还重重的踢著砖头,搞出巨大的动静,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来了。 事实上,根本用不著他如此做作。 陈氏武馆里面,早就有人等著他过来。 项虎刚走到武馆门口,就有一张熟悉的脸孔,从门里探出来,衝著项虎连连招手,小声道:“项虎,过来一下。” “林师兄,你找我有事?”项虎故作惊讶的问道,却有意无意的提高了音量。 他一边说著,一边悄咪咪往武馆里面瞟了一眼,见大门里面还有好几个前师兄弟们,正装模作样的收拾东西,其实都在竖起耳朵偷听,便忍不住心下暗笑了起来。 林师兄其实当然察觉到了项虎的小心思,却只能故作不知,小声问道:“你们青云武馆今天搞这么大动静,是在干什么啊?” “哦,你问这个啊…”项虎故意大喘气了一下,搞得偷听的一眾前师兄弟们暗暗咬牙,觉得这货真是太討厌了,“也没什么,就是青云武馆要进行扩建了,李馆主一口气买下了武馆旁边足足两亩左右的空地,到时候新武馆建成之后,说不定比陈氏武馆的面积还大不少呢。” “嘶…” 林师兄倒吸一口冷气,心说你小子这不是废话么? 陈氏武馆虽占地面积不小,但大概也就五六百平米左右。 李青云一口气就买了两亩空地,加上青云武馆原先占地也有一百来平,这扩建之后的总面积,怕不是都得有陈氏武馆的三个大了? “项虎,你確定你们馆主,真的是买下了足足两亩地?”门里一名师兄偷听到这里,终於忍不住插话道:“你知道买下两亩地要多少钱么?恐怕至少也得大几十万,你们馆主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么?”项虎昂首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骄傲得不行,仿佛是在吹嘘自己一般,“李馆主自创一套青云剑法,那可是镇族级上品武技,一招標价高达一万五千块钱。全套的青云剑法,总共有三十六招。我算数不太好,麻烦石师兄帮忙算一下,学全一套青云剑法,到底需要多少钱来著?” 那石师兄顿时一脸便秘的表情,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他偷听的眾人,也无不是面面相覷,相顾失色,久久无语。 照项虎的说法,学齐一整套青云剑法,足足要五十四万。 也就是说,只要一个学员的学费,就差不多可以买下两亩地了,或者顶多两个学员。 大家都是混武馆的,自然知道,掌握一门武功版权,到底有多赚钱。 可他们原先所接触到的武功,品级顶多也就二流、一流罢了。 今天被项虎这么一说,眾人才骇然发现,拥有一门镇族级武技的版权,收益竟能达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项虎提高了音量,洋洋得意道:“李馆主可不是你们所说的废柴,恰恰相反,他可是一个能够自创镇族级武技的大高手,所以,请你们以后不要再在背后詆毁李馆主了,否则我可不会跟你们干休。” 换做其他时候,项虎敢这么囂张的说话,早就被一眾前师兄们,打得他连爹妈都不认识了。 可此时此刻,眾人还犹自沉浸于震惊的情绪之中,一时间竟没人去计较项虎言语中的冒犯。 “项虎,你在这干什么?” 后面有人追了上来,在项虎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项虎扭头看了一眼,见是王剑锋三人,连忙道:“我在跟以前的师兄弟们敘旧呢。” “哦?”王剑锋之前已经听说过,项虎来陈氏武馆退学时候的遭遇,当时就义愤填膺,感到同仇敌愾,连带著与项虎的关係,都缓和了不少,此时不由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大声道:“项虎,我刚才好像听你提到了李馆主?难道他们还是不相信,李馆主其实是个高手?” 陈氏武馆眾人闻言,不由纷纷对王剑锋怒目而视。 项虎是原先陈氏武馆的前师兄弟,多少还有一点点的香火情,可你小子算哪根葱啊?居然也敢来陈氏武馆耀武扬威? 王剑锋被这么多人盯著,也感到有些头皮发麻,但输人不输阵,又自持有李馆主当靠山,便硬著头皮,毫不相让的怒目瞪了回去。 倒是项虎见陈氏武馆的前师兄弟们,似乎有发怒的跡象,多少感觉有点心虚,打个哈哈,乾笑两声,“林师兄,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他不等林师兄回答,便直接转身,拔腿想要走人。 走了没两步,项虎有点担心王剑锋跟陈氏武馆的人打起来,连忙回头揽住他,笑道:“大王,时间已经不早啦,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去吧,等一会儿该天黑了。” “哼!”王剑锋其实两条腿都有点发软,表面上却是淡定自若,面不改色,傲娇的冷哼了一声,一副暂且放过你们这些手下败將的架势,雄赳赳气昂昂从陈氏武馆门前走了过去。 王剑锋等人尚未来得及走远,隱约听到有一个倔强的声音,从武馆大门內传了出来。 “小鲤鱼家里今天好热闹啊,爹,我不要练功了,我要去找小鲤鱼玩…” 第94章 失踪 陈氏武馆內。 陈子昂阴沉著脸,牙都快咬碎了。 项虎和一眾前师兄弟们的对话,陈子昂也都听在耳中。 人常说,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何况,陈子昂跟李青云还不是兄弟,仇人还差不多,此时听到李青云赚钱发大財,那简直比他自己丟钱还让他痛心疾首。 偏偏小胖墩还不开眼,这时候居然来撩拨他,嚷嚷道:“爹,我不要练功了,我要去找小鲤鱼玩…” 陈子昂面色狰狞,瞪著儿子,咬牙切齿道:“玩你个蛋,小兔崽子,老老实实给劳资待家里练功,哪儿也不许去。” 小胖墩哪里怕他,张口就要喊『娘』。 不过,陈子昂这一次却没被嚇住,狞笑道:“小兔崽子,今天你就別说是喊娘了,就算是喊你爷爷过来也没用,不乖乖练功,就等著挨揍吧。” 小胖墩一看老爹居然要玩真的,顿时就有点怂了。 他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先隱忍一下,心想大丈夫能伸能缩,这个眼前亏不吃也罢,等娘和爷爷在跟前的时候,再告状不迟。 武馆的弟子和学员,陆续都离开了。 陈子昂拿起茶杯,却发现是空的,便交代小胖墩一声,让他不要乱跑,端起杯子往后面而去。 小胖墩眼珠转了转,溜溜达达来到武馆门口,扒在门边,朝青云武馆所在的方向望去。 不过,此时青云武馆门前早已经没人了。 他有些遗憾,正准备回去,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巷子口,似乎有一团火焰跳动。 他再定睛一看,原来不是火焰,而是一只浑身赤红的小貂,因为皮毛顏色太过鲜艷惹眼,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小貂人立而起,炯炯有神的盯著小胖墩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一只前爪,衝著他挥舞了一下,那姿势就像人在招手一般。 小胖墩猛然瞪大眼睛,只觉说不出的惊奇,下意识走出了武馆大门,朝著巷子口走去。 小貂静静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小胖墩快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才突然一扭头,转身钻进了巷子里。 小胖墩大急,连忙咚咚咚的跑上前去。 他刚转过弯,进入巷子口,突然感到口鼻一紧,眼前一黑,顷刻间已失去了意识。 …… 嘭嘭嘭嘭… 李青云正在厨房里忙活,准备晚饭,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爹爹,我去开门。”小鲤鱼很积极,从自己专属的小凳子爬下来,噠噠噠朝门口跑去。 “慢点,跑慢点,小心摔著。”李青云在后面连连嘱咐,抓起毛巾隨便擦了擦手,匆匆跟了上去。 小鲤鱼跑到院子门口,却一脸懵逼的发现,自己个头太矮了,努力蹦躂了好几下,也够不著门栓,把她可急得够呛,张牙舞爪,那架势好像要跟门栓大战三百回合。 李青云看得好笑,上前抽开门栓。 不等他拉开门,外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用力將门推开。 还好李青云眼疾手快,一把將小鲤鱼拉开,要不然她怕是就要被门板撞倒了。 不等他发作,门外的人已经劈头盖脸的问道:“青云,你有没有看到我家陈大?” 李青云定了定神,发现原来是陈子昂,又见他一脸不安,心急如焚的样子,不由心头微微一惊,“陈大?我没见到啊…” “啊?”陈子昂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怎么会呢?他刚刚明明说要来找小鲤鱼玩的啊?要是不在你家,那陈大去哪儿了?” “开饭啦!”这时远处传来雷秀荷的喊声,“陈子昂,你死哪去了?还不叫你儿子来吃饭?” 陈子昂没有理会妻子的呼唤声,还在探头探脑往院子里张望。 但李青云家的院子,总共也就那么大点面积,一眼就扫到底了,却哪里有陈大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这小兔…陈大到底跑哪去了呢?唉…”陈子昂满脸失望,丟下一句话,便心急如焚的转身而去,“青云,你要是看到我家陈大,千万告诉我一声啊…” 陈子昂匆匆回到自家武馆,却正好与从里面出来的雷秀荷撞个正著。 离得太远,两人说了什么,李青云倒没听清。 只见雷秀荷身躯摇晃一下,差点瘫倒在地,被陈子昂及时搀住,扶了进去。 片刻之后,陈氏武馆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陈家的人,一个个打著手电筒,或者拎著灯笼,一边喊著陈大、陈耀宗的名字,一边在大街小巷到处寻找小胖墩的下落。 李青云见到陈家的阵势,心下一颤,下意识弯腰抱起小鲤鱼,用力將她搂在怀里。 “爹爹,他们肿么都在找陈大?陈大肿么啦?”小鲤鱼愣了一会儿,突然瞪大眼睛,恍然道:“啊,我知道啦,爹爹,陈大是不是被捉娃子的给捉走了?” 这时一名陈家人,拎著灯笼从青云武馆门口路过,闻言不由扭头狠狠瞪了小鲤鱼一眼。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不过见对方表情仓惶,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很快跑远了,心下轻嘆一声,没有去与对方计较。 这个晚上,外面呼唤陈大、陈耀宗的声音,就一直没有停过。 到了第二天。 搜寻小胖墩的队伍,更是再次扩大。 陈氏武馆的亲传弟子,甚至是学员们,都被发动了起来。 偶尔还能见到,有其他武馆的弟子,从青云武馆门前跑过,其身上穿著的练功服,胸前绣了一道雷纹。 那都是风雷武馆的弟子,也是雷秀荷的娘家人。 风雷武馆的规模,比陈氏武馆更大,人手也更多。 这么多的人铺出去,恨不得能把学府巷,甚至是整个金龟坊,犁地三尺,翻个底朝天。 可隨著时间流逝,始终没有好消息传回来。 大家仍然在努力到处奔走寻找,可心里却很清楚,小胖墩大概率是找不回来了。 人类的悲欢,並不相通。 小鲤鱼对於小胖墩的失踪,並没感觉到有多么难过。 她太小了,还不太懂得,什么是生离死別,什么是永远,甚至隱隱有一丝窃喜,因为爹爹总算是不再逼她练九阴白骨爪了。 李青云教她练九阴白骨爪,就是为了对付小胖墩。 可如今小胖墩人都没了,还让她练了干什么呢? 第95章 跟踪 上午。 李青云抽空出去了一趟。 他抱著小鲤鱼,来到街口的一个杂货铺。 本来李青云就向来把小鲤鱼看得很紧。 这次因为小胖墩失踪的前车之鑑,他就更是变本加厉,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把小鲤鱼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老板娘,借用一下电话。” 李青云对柜檯里的老板娘说道。 这世界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有电话了。 但时至今日,电话仍然是奢侈品,远远没有广泛普及开来。 別说普通人家根本装不起电话。 就算装得起,也用不起。 至於公用电话亭,也同样很少见,因为老『拾』人太多。 电话亭摆在外面,恐怕都用不了一个晚上,就会被拆个精光,连亭子都给你『拾』走了。 整个学府巷,也就只有寥寥几家店铺里面,才装了有电话。 老板娘非常高冷,见有客人上门,也是一脸爱搭不理,直到看见李青云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这才变得热情了几分,指了指柜檯一侧,“电话在这,知道怎么用吧?” “知道的。”李青云点了点头。 他这辈子其实还真没摸过电话,但上辈子却早已司空见惯,虽说电话款式与前世不大一样,也是大同小异,略微研究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他拨出號码,很快电话接通。 “找谁?” 对面是一道陌生的嗓音,语气充满了警惕。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李青云道:“你好,我是李乘风的堂弟,找他有点事。” 对面的声音,瞬间变得恭敬了起来,“稍等一下,我去向堂主通传。” 李青云等了没有多久,对面很快便响起了李乘风的声音,“是小六吗?你找我有事啊?” 小鲤鱼猛然瞪大眼睛,一脸惊奇的望著电话听筒,抓耳挠腮,眼神充满了探究欲,看起来好像恨不得钻进电话听筒,去找她四伯伯。 “对,四哥,是我,青云。”李青云道:“想跟你打听一点消息。” 电话对普通人家来说,是奢侈品,但对於黑帮堂口来说,可就算不得什么了。 李乘风在成为豹堂堂主之后,就將堂口的电话给了李青云,让他要是有急事的时候,可以方便联繫。 “打听消息?”李乘风有些意外,问道:“关於哪方面的?” “是这样的,”李青云道:“陈之昂的儿子丟了,估计是被人贩子给掳走的,你们黑帮消息灵通,所以想跟你帮忙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发现人贩子在附近落脚的行跡?” 原来李青云虽一直看小胖墩不太顺眼,但毕竟是街里街坊,得知对方被人贩子掳走,终究心下不忍,这才出来给堂兄打了个电话,略尽绵力。 飞鱼帮是地头蛇,论实力可能並不是很强大,但要论消息灵通,恐怕官府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他们。 “陈子昂的儿子?就是那个小胖墩吗?”李乘风吃了一惊,“好,我知道了,你等一下,我去问一下手下的人,大概十分钟之后给你打过来。” 李乘风曾经在青云武馆住过一段时间,跟陈子昂也是认识的,只是关係就比较一般了。 “爹爹,爹爹,四伯伯肿么钻进小盒盒里面去啦?”小鲤鱼还是有分寸的,刚才李青云说正事的时候,一直忍著没插嘴,见他放下电话,这才挣扎著想要去扒拉电话听筒,面色焦急的嚷嚷道:“爹爹,你快把四伯伯放出来叭,四伯伯那么大的人,住在这么小的盒盒里面,他会屎掉的。” 老板娘见小鲤鱼想伸手扒拉电话,本来有些不悦,怕她手上没轻没重,摔坏了电话,后面听到她说的话,却又顿时忍俊不禁,乐出了声。 “老板娘,我等个电话,大概十分钟。”李青云先向老板娘交代一声,这才低头对小鲤鱼说道:“小鲤鱼別急,四伯伯不在小盒盒里面,屎不了的。这个小盒盒叫做电话,是通过电线来传递声音信號,这样四伯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说话,我们就可以听到啦。” 小鲤鱼自然听不懂,满脸迷茫道:“四伯伯不在小盒盒里面吗?可是我明明听到四伯伯的声音了呀。” 李青云苦笑,挠了挠头,有点不知道怎么跟年幼的女儿解释电话原理。 这时,他突然眼神一动,看到门外有一道身影飞快晃了过去。 虽只是惊鸿一瞥,且只看到了对方的侧脸,但李青云最近才刚听说过了对方的消息,心下一直在惦记著,此时第一时间便联想起来。 他身形一闪,早已来到门外,对著前方不远处的背影,轻唤了一声,“万叔叔?” 那背影果然脚下一顿,扭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均是浑身一震,表情复杂。 “青云?”万飞又惊又喜,“啊,我离开太久,都差点忘了,你家確实就住在附近的…” “万叔叔,你怎么…”李青云望著对方白的鬚髮,苍老的面容,还有身上破破烂烂、打满了补丁的衣衫,一时间情绪翻涌,竟有些哽住了。 “哈哈,青云,你误会啦。”万飞先是一怔,旋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眼中露出恍然之色,笑道:“万叔叔这身打扮,其实另有缘故,並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惨。哦,对了,这是你女儿吗?你结婚啦?唉,一转眼都好多年了啊…” 李青云呆了一呆,旋即有些赧然,原来是自己表错了情。 他就说嘛,万叔叔也有一身的好武功,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於沦落为乞丐啊。 万飞只是略一感慨,很快脸上便浮现一丝焦急之色,道:“青云,你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吧?我现在有点急事,等忙完了再去找你…” 他说著竟不等李青云回应,便直接匆匆的转身走了。 李青云愕然,千言万语都被硬憋了回去。 不过,他望著万飞的背影,突然有所醒悟。 万飞虽是脚步匆匆,却一直小心利用路人的身体,遮蔽自己的行跡,视线也一直紧盯著不远处的某个身影,似乎是正在跟踪对方。 让李青云感觉有些奇怪的是,被万飞跟踪的那人,似乎也是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唯一有些惹眼的是,对方背后披著两条麻袋。 想到这里,李青云又注意到,万飞的背后,竟也背著足足三条麻袋。 联想到某些江湖传闻,李青云顿时便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第96章 走丟 乞丐的身上,披著麻袋,其实並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若是一个乞丐,身上披了好几条麻袋,那他多半就是丐帮弟子了。 李青云倒是没想到,万叔叔竟加入了丐帮。 丐帮號称天下第一大帮,虽说有水分,但如果单单只论人数之多,那丐帮確实是首屈一指。 天下第一大帮,名副其实。 其实如果真正论实力的话,曾经辉煌一时的盐帮,以及如今鼎盛兴旺的漕帮,都是完全不虚丐帮的。 只不过,无论当初的盐帮,还是如今的漕帮,都跟官府有牵扯,关係盘根错节,並且讲究的是利益为上,一心只想搞钱,很少在江湖上搞风搞雨,就显得颇为低调。 丐帮则不同,他们才是真正的江湖人。 江湖上但凡有大事发生,就少不了丐帮弟子的身影。 世道越是混乱,丐帮弟子就越是活跃。 李青云回想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归禾城的叫子好像確实变多了,路上经常能看到行色匆匆的叫子们。 这让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呆立半晌,摇了摇头,拋开脑子里的杂念,返回杂货铺。 等了一会儿,李乘风便回了电话过来。 “小六,我已经问过了,最近確实有人看到,经常有抱著小孩儿的叫子们在附近出没…”李乘风说道。 “什么?叫子?”李青云呆了一呆,没想到人贩子的事,竟也跟叫子扯上了关係。 想到疑似丐帮弟子的万叔叔,他心里感觉更不好了。 李乘风道:“不过,那些叫子们大多行跡诡秘,想要查到他们的落脚点,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四哥,要不然…”李青云犹豫一下,道:“要不然就还是算了吧,那些叫子们恐怕並不简单。” 他本来以为,打听一下人贩子的落脚点而已,也並不是什么大事,对於堂兄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却没想到,居然还牵扯到了丐帮,这一下问题就有点严重了,危险係数倍增。 飞鱼帮只是地方性的帮会,相比丐帮这种势力遍及全国的庞然大物,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完全没有可比性。 李青云可不希望,堂兄因为他的缘故,导致惹祸上身。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李乘风显然也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语气却很轻鬆,“就算那些叫子真是丐帮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又不是要杀进丐帮据点救人,只是打探一下他们的落脚点而已,不会有事的。” 李青云心下苦笑,话到嘴边,终於还是咽了回去。 李乘风曾经在青云武馆住过一段时间,知道李青云跟陈子昂是髮小,两人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交情。 大概也是因此,他才会对陈子昂的事情,这么上心。 只是李乘风却並不知道,其实李青云跟陈子昂的关係早就疏远了。 虽然两人並没有直接翻脸,也没发生过什么大的矛盾,却各自相看两厌,几乎形同路人。 李青云帮忙打听消息,也只是人命关天,心下有些不忍,加上他如今也是当爹的人,对於人贩子实在是深恶痛绝,才想要略尽绵力而已。 打探丐帮的落脚点,需要一些时间。 通完电话,李青云回到武馆。 一直待到了下午四点多,他才准备再次出门,前往杂货铺,给堂兄打个电话过去,询问情况。 他抱著小鲤鱼,刚从院子里出来,却看到路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跌跌撞撞的朝著这边跑了过来。 “姑姑!”小鲤鱼眼睛一亮,大叫了一声。 来者正是李清荷。 只见她满脸仓惶,六神无主,整个人就像是丟了魂似得,见到李青云,顿时便如见救星,眼神亮了亮,刚想张口说什么,却突然脚下一软,打了个磕绊,朝前扑倒了下去。 “姐,小心。”李青云连忙闪身上前,將姐姐搀住,扶了起来。 “青云,快、快…”李清荷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都没能说出囫圇话来。 “姐,不用著急,慢慢说…”李青云连忙安抚道:“我在这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快、快带我去找你姐夫,”李清荷好容易顺过气来,满脸焦急的说道:“媛媛刚刚走丟了…” “什么?”李青云脸色剧变,不及细想,猿臂舒展,揽住姐姐腰肢,脚下运功,不见如何作势,身体已经腾空而起,轻飘飘横掠数丈,越过围墙,来到隔壁正在砌围墙的工地上,叫道:“姐夫,別在那砌墙了,快过来一下,媛媛出事了…” 路边正在练剑的学员们,望著高高的围墙,无不瞠目结舌,一个个面色呆滯,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轻功,其实並不是什么多稀罕事物。 就算是眼前的这群少年们,自己也都或多或少的,曾练过一些粗浅的轻身功夫。 但同样是轻功,不同的人使出来,效果却是天差地別。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 李青云方才无意中展露的一手超凡轻功,无疑就是前者,足以让这群少年们大开眼界,深深为之震撼。 如此惊世骇俗的轻功,他们以往都只是在传说中听闻过而已,何曾有幸亲眼见识? 事实上,若非见同伴们都是一样的脸色呆滯,震惊无比的表情,他们差点都要以为,刚才是自己看眼了呢。 他们本来对李青云的武功,早就已经是高山仰止,钦佩到无以復加,深深为之折服。 可此时此刻,他们才突然发现,李青云以前所展现出来,恐怕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院墙內正在砌墙的工人们,见到突然有人『飞』进来,也无不是惊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差点脚下一滑,从墙头掉下来。 这些工人都是何伯涛的好友,对李青云其实也不算是陌生人,就算没见过面,也多半有所耳闻。 在他们的印象中,何伯涛的这个妻弟,虽然是开武馆的,但其实武功平平,並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高手。 可此时此刻,他们却绝不敢再这么想了。 抱著两个大活人人,这么轻而易举的『飞』过足足两米五高的围墙,单单只是这份惊世骇俗的轻功,又岂止是平平无奇可以形容? 第97章 心定 “清荷?你怎么来啦?”何伯涛也是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李青云带著姐姐飞掠上前,他才终於回过神来,又想到李青云方才所说的话,不由脸色一变,连忙跳下脚手架,著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媛媛出事啦?” 李青云便扭头看向姐姐。 “媛媛刚刚走丟了,”李清荷其实也被刚才突然腾云驾雾般的经歷,弄得有点慌神,但她毕竟心里装著事,闻言连忙道:“刚才她奶奶带著媛媛出去买果…” 何伯涛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因为李清荷所说的,跟他的认知,实在有点相悖。 那可是他自己的老娘,对方是什么性子,他还能不清楚吗? 老娘一向重男轻女,居然会带小孙女去买果?那怕不是要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才行。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他便忍住了没有质疑。 好在李清荷似乎也知道他的疑问,主动解释道:“上次青云去看我,临走的时候悄悄给媛媛塞了钱,让她奶奶看到了,她奶奶把钱收了,见媛媛委屈要哭,这才说要带媛媛出去买点果补偿她…” 何伯涛点了点头,这下逻辑就通顺了。 李青云也是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中间原来还有自己的事呢。 “结果走在路上,她奶奶碰到邻居,跟人聊了几句,回头就发现媛媛不见了…”李清荷说著说著,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哽噎,差点喘不上气来,“她奶奶回来,把事情一说,我就知道不好,连忙央求邻居们帮忙,在左近找了好久,却、却始终没有见到媛媛的身影,伯涛,咱们的女儿怕是再也找不到啦,呜哇…” 李清荷心中担忧女儿,忍了一路,到现在终於是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身体也软软往下倒去。 李青云连忙將她扶住,交给姐夫,安抚道:“姐,你先別急,媛媛的事情或许没那么糟,其实我之前就已经在托人打听人贩子的下落,这时候多半已经有消息了…” “真的?”李清荷死死抓著他的手掌,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从身边飘过的救命稻草,“青云,你不是在故意安慰姐姐吧?你真的能找到人贩子的下落,真的能救回媛媛?” “姐,这是真的,我可並没有故意说谎安慰你。”李青云道:“你就放心吧,媛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我也一定会把她救回来。” 他说完又嘱咐姐夫道:“姐夫,你先看著我姐,我出去一趟。” 何伯涛自己也是六神无主,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李青云转身,刚走了没几步,却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原来他突然想到,若是当真找到了人贩子的下落,救人的时候,免不了要动手,带著小鲤鱼,恐怕多有不便,所以打算先將小鲤鱼交由姐姐、姐夫照料一下。 “小鲤鱼,爹爹要出去一趟,你留在家里,陪姑姑玩一会儿,好不好?”李青云低头看著女儿。 “爹爹,媛媛是不是被捉娃子的捉走啦?”小鲤鱼也仰头看著他,眼神亮晶晶的,有些担忧的说道:“爹爹是要去救媛媛吗?” “是啊。”李青云便点了点头,“爹爹要去救媛媛,可能要跟捉娃子的打架,你要是看了,一定会害怕的,所以你就留在家里,陪姑姑…” “不要,不要,小鲤鱼不要留在家里,小鲤鱼不想陪姑姑,小鲤鱼要跟爹爹一起去救媛媛,”小鲤鱼不等他说完,已经连连摇头,著急的大声嚷嚷道:“爹爹,你就带小鲤鱼一起去叭,小鲤鱼保证不会害怕的。” 李青云小声哄道:“小鲤鱼乖,听话啊,爹爹是要去做正事,带著你不方便的…” “不,爹爹不带著小鲤鱼,小鲤鱼就不乖,小鲤鱼就不听话,”小鲤鱼一向是很乖巧听话的,今天却出乎意料的有点胡搅蛮缠,大叫大嚷,语带哭腔,“爹爹你不要小鲤鱼了吗?小鲤鱼一个人在家会害怕的,爹爹不在,小鲤鱼要被捉娃子的捉走,就再也见不到爹爹啦…” 小鲤鱼说著说著,好像担心的事情成真了似得,嚎啕大哭了起来。 李青云心中微微抽搐了一下。 小鲤鱼最后这句话,无意说中了他最担忧的一件心事。 其实他本来对於將小鲤鱼交给別人看管,心中就有著巨大的疑虑,哪怕这个『別人』,其实是他的亲姐姐,也仍然无法让他完全放心。 小胖墩和媛媛的遭遇,尚且殷鑑不远,李青云现在可谓是无比敏感。 小鲤鱼只要离开他的视线一秒钟,他就会像是强迫症发作一般,心中开始七上八下,各种不好的念头纷至沓来,担心得不行。 想到这里,李青云终於眼神一定,安抚道:“好了,好了,爹爹带你一起去救媛媛,小鲤鱼快別哭啦。” “真噠?”小鲤鱼一愣,顿时破涕为笑,“爹爹,你可不要骗小鲤鱼呀!要不然、要不然小鲤鱼就一天、不,半天不理爹爹啦!” 李青云拿定主意,瞬间只觉念头通达,心中一片清明,微微一笑,道:“当然是真的,爹爹什么时候骗过小鲤鱼了?” “嗬嗬嗬嗬…”小鲤鱼犹自梨带雨,傻笑了两声,果然心满意足道:“对呀,爹爹从来没有骗过小鲤鱼,爹爹可真好呀!” “青云,你、你…”李清荷一脸担忧的望著父女俩,有心想说,让弟弟不要去冒险救人了,可母女连心,这句话哽在了喉头,始终说不出来,只好改口道:“你还是把小鲤鱼留下来,让我照看著吧。” “没事的,”李青云摆了摆手,“姐,你和姐夫就在家等我好消息吧,我先去啦…” 他说完不给李清荷再劝的机会,脚下运功,身体再次腾空而起,轻飘飘的掠上墙头,转瞬间去得远了。 李清荷见到这一幕,微微一怔,眼中虽仍难免有些担忧,却多少感到安心了几分。 李青云並不是真有那么急,连几步路都不想绕,非得翻墙走。 他故意展露出这一手极为上乘的轻功,就是为了让姐姐能够安心。 当初李青云告诉姐姐,他已今非昔比,李清荷只当他在自吹自擂,並没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亲眼见识到李青云所展露出的轻功,李清荷这才终於惊觉,原来弟弟的武功,竟真的是已经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 这让她不由为之一定,心中也升起希望。 第98章 见鬼 “小六,已经打听到那些人贩子的落脚点了,是在临江坊钟家坡,”电话那头,李乘风说道:“不过,那地方的情况有点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让陈家的人到进入临江坊的路口,那里有人会带他们过去。” 李青云闻言,便有些踌躇,犹豫要不要告诉堂兄,自己改主意了。 李乘风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答,以为是电话出了问题,连续喊了好几声,突然醒悟,失声道:“你该不会是想自己去救人吧?” “小六,你可千万別乱来啊!”李乘风见他不答,便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不禁有些激动,苦口婆心劝道:“我知道小六你现在武功今非昔比,但那些人贩子极有可能是丐帮弟子,恐怕不是那么好惹的。就算小六你跟陈子昂是髮小,可也实在没必要为別人家的事去拼命啊…” 李青云只能告诉他实情,“四哥,我姐家的孩子也丟了。” 电话对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李乘风才嘆了一口气,道:“我们一会儿在临江坊外面的路口匯合。” 李青云忍不住道:“四哥…” “小六,你不用说了,”李乘风不等他开口,直接打断道:“清荷姐可不只是你姐,我也一样要喊她为姐姐的。” 这次轮到李青云沉默了。 李乘风也没有等他回答,说完便直接掛断了电话。 …… 临江坊,路口。 李青云见到了堂兄。 跟在对方的身边的,还有一个尖嘴猴腮、形容不堪的青年,一条膀子打著绑带,掛在胸前。 “四伯伯…”小鲤鱼见到李乘风,很是兴奋的叫了一声,瞪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四伯伯,你从小盒盒里钻出来啦?” 李乘风满脸惊愕,自然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李青云皱眉道:“小鲤鱼,还记得来之前,你是怎么说的?” “噢,爹爹我不说话啦。”小鲤鱼吃了一惊,连忙拿小手捂住嘴巴。 来之前的路上,她可是向爹爹做出过保证的,不乱看,不乱说,要保持安静,不然下次就不带她出来啦。 “青云,你…”李乘风瞠目结舌的看著小鲤鱼,吃吃道:“你、你怎么把小鲤鱼也带来啦?你不是要救人吗?待会打起来,万一伤到小鲤鱼怎么办?” “四哥放心,”李青云道:“有我护著,没人能伤到小鲤鱼。” 他语气平淡,脸上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说的只是吃饭喝水一般寻常的小事而已。 可明明只是平平淡淡的话语,却居然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李乘风心头微微一震,他分明从堂弟那平淡无比的话语中,听出了说不出的桀驁,甚至有种近乎目空一切的自负。 他万万想不到,一向温润隨和的堂弟,竟也有如此锋芒毕露的时刻。 可看著这样的堂弟,李乘风却突然莫名的有些为之心折。 他回想一下,生平所见过的所谓高手,竟似无一人的风采,能与此时的堂弟相提並论,心下不由嘖嘖称奇,真不知堂弟到底有什么样的奇遇,才会有如此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这是侯三,是我在飞鱼帮中最为信任的手下,”李乘风顿了一顿,终於不再纠结小鲤鱼的事,指著侯三,简单介绍一下,又道:“这里是沙河帮的地盘,我不敢带太多人来,侯三会为我们带路…” “你好,侯兄弟。”李青云冲他点点头,“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侯三陪著笑脸,心下却忍不住暗叫了一声苦也。 他早已知道,今天是要来救人的。 可凭著眼前这几个人,就想衝进丐帮据点救人?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別? 侯三自己废了一条膀子,拿不了刀,战斗力几乎为零,这自然是不用提了。 至於眼前这个抱著女儿的青年男人,看上去除了眼睛格外明亮之外,似乎也並无其他出奇的地方了,一看就不像是能打的 至於青年怀里的小女孩?那就更是充人数的了。 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奶娃,还能指望她上阵砍人不成? 侯三算来算去,己方有战斗力的,似乎也就只是堂主一个人了。 虽然经过不久前的那一战,侯三对堂主的战斗力,倒是充满了信心,可那也要看对手是谁啊。 万一里面真是丐帮弟子,侯三可不觉得自己能活著出来。 “侯三,愣著干什么?”李乘风见他磨磨蹭蹭,迟迟没有动作,不由出声呵斥道:“还不快在前面带路…” “是,堂主。” 侯三苦著脸,扭头钻进了一条巷子。 李乘风冲他偏了偏头,示意一下,率先跟了上去。 李青云抱著小鲤鱼,紧隨其后,钻进巷子里。 一行人默不作声的在巷子里不断穿行。 李青云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之前堂兄会说,这地方的情况很复杂了。 因为巷道实在是太多了,宛如一个巨大的迷宫,走不了几步就会遇到分叉口,左一个弯,右一个弯,拐来拐去。 饶是李青云记忆力不错,走了二、三十分钟之后,也已经彻底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了。 侯三走著走著,突然纵身一跃,扒住路边围墙的上沿,因为一条膀子有伤,打著绷带,多有不便,呼哧呼哧的挣扎了好几下,才有些吃力的爬了上去。 他骑在墙头,回身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跟上,这才躡手躡脚的顺著墙壁溜了下去。 李乘风双手扒住墙头,轻鬆躥了上去,正准备回头拉堂弟一把,眼角余光却瞟到,一道身影从自己旁边轻飘飘的掠了过去,嚇得他一个激灵,差点从墙头栽了下去。 他好容易才忍住了,没有惊呼出声,定睛望去,便见到堂弟怀中抱著小鲤鱼,只膝盖稍微弯了一下,早已轻鬆卸去力道,无声无息的落入了院子之中,不由惊得目瞪口呆,暗自咂舌不已。 堂弟这一手轻功,委实是精妙绝伦,为他生平所仅见。 刚刚打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的侯三,也是瞠目结舌,一脸骇然的瞪著李青云,犹如见了鬼一般。 第99章 偷袭 以侯三浅薄的见识,觉得若只单论轻功,相比眼前的这位青年奶爸,就算是自家帮主,恐怕也要相形见絀。 不,应该说是望尘莫及才对。 侯三在很久以前,曾有幸见识过一次自家帮主施展轻功。 当时帮主也没有使用手脚在墙上借力,便直接凌空一个跟头,飞身跃过了一堵差不多高的围墙。 只不过,相比起李青云此刻的轻鬆写意,游刃有余,毫无烟火气。 帮主当时翻墙的姿势,可就要显得笨拙太多了,动静既大,落地之后还忍不住大喘了一口气,显然並不轻鬆,怕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两相对比,岂非是高下立判? 侯三念及於此,也顿时感到心中大定。 他本以为,以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身上甚至还掛著彩,就这么跟著堂主衝进丐帮据点救人,恐怕大概率是要直著进去,横著出来了。 但此时见识到李青云无意间显露的这一手绝顶轻功,侯三突然就明白了,堂主不带上大队人马,只凭眼前这三两个人,就敢去闯丐帮据点,显然並不是活腻歪了,而是有依仗的。 院子里没有人,地上长满杂草,似乎已经荒废很久了。 显然,这个落脚点,侯三並不是隨便选的,而是早有准备。 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冲两人招招手,躡手躡脚走到院子的另一侧。 只见他在有些残破的围墙上,鼓捣了几下,墙壁上便出现一个小小的孔隙。 “从这里望过去,”侯三指了指孔隙,“对面刷白墙的院落,就是那伙人贩子的落脚点了…” 李青云刚准备凑上前,透过孔隙观察一下对面的情况,却突然耳朵动了动,扭头朝著一侧望去。 李乘风见状,微微一怔,循著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是一堵围墙,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李青云压低声音,提醒道:“墙那边有喘息声,似乎有人埋伏…” 李乘风闻言,便点了点头,小声猜测道:“应该是丐帮的暗哨。” 李青云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鲤鱼,见她仍然拿小手捂著嘴巴,也正仰头望向自己,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在说,『爹爹你看我很乖吧?这么久都没有出声』,他便微微一笑,眼中带著几分嘉许,低声嘱咐道:“不用一直捂著嘴,记著別出声就行啦。” “噢…”小鲤鱼闻言,这才放下小手,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感觉说不出的轻鬆。 “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李乘风说出自己的救人计划,“等天黑之后,直接衝进去,找到媛媛,抢了人就走,不必跟丐帮的人多做纠缠。” 李青云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他也没在这时提及陈大。 若有机会,他自然会连陈大一起救出来。 若是没有机会,那便也不用多提了。 他会为姐姐的女儿冒险,却没必要为了別人家的孩子去拼命。 时间悄然流逝。 天色也渐渐开始黯淡了下来。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李青云和李乘风一直交替盯著孔隙,监视对面的动静。 这时候正好轮到李青云。 他透过孔隙,见到一个老乞丐,怀中抱著一个动也不动的小孩,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 李青云心中一动,认出对方正是当日在武馆门前乞討,企图用手去摸小鲤鱼脸颊的那名老乞丐。 老乞丐在白墙院落的一处豁口前,停留片刻,扭头东张西望,小心查看附近的动静。 隨著老乞丐转身,被他紧紧搂在怀中的小孩,半张侧脸正好朝向李青云所在的位置。 “媛媛。” 李青云运足目力,眼下虽是光线黯淡,距离颇远,但他仍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姐姐的女儿媛媛。 他心头一震,不及思索,轻轻一点足尖,人已腾空而起,越过围墙,朝著远处的白墙豁口处飞掠而去。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突兀,李乘风和侯三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不见他人影了。 李乘风大急,可惜却没他这么好的轻功,只得纵身跃起,老老实实扒住墙头,翻了过去,拔脚奋起直追。 …… 隔壁不远处的另一个院落里。 万飞蜷缩在墙角下,身上覆盖著枯枝、落叶,只露出一双眼睛,神情专注,紧紧盯著远处的白墙豁口。 见到老乞丐走过来,他也没有丝毫动容,只静静盯著看。 正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突然瞥到巷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过,脑袋仍保持纹丝不动,只是转了转眼珠,朝巷子里望了过去。 万飞人过中年,內功修为已颇有火候,目力远逾常人。 那飞掠而至的身影,怀中抱著一个小女孩,特徵实在是太过明显。 何况,上午才刚见过,对方衣著打扮,万飞印象深刻,绝不会看错,那铁定就是义兄之子李青云和他的女儿。 万飞认出了李青云父女,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不及细想,一把掀开了身上的偽装,便飞身躥了出去。 他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大水缸之中,突然传出一道压著嗓子的惊呼声,“万飞,你在干什么?疯了不成?” 万飞脚下不停,匆匆丟下一句话,继续拔脚飞奔而去,“对不住了,诸位好兄弟们,万某鲁莽,暴露了行跡,事后我自会去使者大人面前领罚…” 他这一动,可不止是自己暴露了行跡。 敌人在被惊动之后,必定会转移据点。 如此一来,他们这一眾人,数日来的辛苦追踪和埋伏监视,也就等於是全都前功尽弃了。 …… 老乞丐忽有所觉,回头向巷子里望来。 见到一道身影正朝著自己飞掠而来,老乞丐虽未认出李青云的容貌,仍是不免大吃了一惊,面色有些慌张,连忙扭身钻入了豁口。 李青云轻功虽然高妙,可无奈距离实在太远。 当他几个起落,飞掠到豁口前的时候,那老乞丐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你別衝动,等等我…” 身后传来了堂兄的轻呼声。 李乘风本想喊他小六,好在突然警觉,及时改口。 敌人疑似是丐帮弟子,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李青云却没有理会他的呼唤,径直闯过豁口,同时抬起手掌,朝右侧拍了过去。 一根乌黑的竹杖,如同一条毒蛇般,无声无息的朝著他刺来,却被他一掌拍了个正著。 只听喀嚓喀嚓一阵脆响,竹杖寸寸断裂。 那手持竹杖的中年乞丐,满脸惊愕,不意自己蓄谋已久的偷袭,对手竟是早有防备。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手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威力却是恐怖绝伦,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危急关头,中年乞丐甚至都已来不及拋下只剩一截尾巴的竹杖,低吼一声,鬆开手指,任由竹杖从指尖滑落,竖起手掌,迎了上去。 啪! 伴隨著一声闷响,中年乞丐身体剧震,眼中满是惊愕、震骇,以及深深的不可思议,软软倒了下去。 李青云进院、出掌,一气呵成,脚下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早已越过中年乞丐软若烂泥的身体,继续朝院落深处追去。 ps: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100章 乱斗 万飞才刚从藏身之地衝出来,就见李青云飞掠至围墙豁口处。 他正惊讶於李青云轻功之佳,突然想到一事,不由心头大急,一声『小心偷袭』便要脱口而出。 下一刻。 李青云已越过豁口,毫不停留的继续闯入院落深处。 万飞见状,话到嘴边,顿时又咽了回去,满脸愕然,难道院內竟没有人埋伏著? 便在此时,又有一道身影狂奔而至,同样是毫不停留的越过豁口,很快消失在院落深处。 “咦,这人难道是李乘风?” 万飞其实没太看清楚对方的相貌,只是见对方似乎是与李青云一起的,半蒙半猜,隱约猜到对方身份。 他心下担忧义兄之子的安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於飞奔至豁口处,也不顾虑是否有人埋伏偷袭,径直一闯而过。 眼角余光瞥到,內侧墙角下躺著个人,他不由心下暗道了一声果然。 原来豁口处確实是有人埋伏著,只是看样子竟早已经被人料理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怪不得李青云和李乘风两人都安然无恙的陆续从这里闯了过去,却没有遇到偷袭。 万飞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本不以为意,正要继续朝院落深处追过去,却突然身躯一震,停下脚步,低头仔细辨认地上那人。 “嘶,竟是此人…” 万飞倒吸一口冷气。 地上那人名叫吴伟燮,但其更为人所熟知的,却是他的外號『乌尾蝎』,既是暗喻他的名字谐音,也是点明了他的性格和武功。 乌尾蝎本是一种厉害的毒物,毒性强烈,蛰人立毙,更关键是极其阴险,经常隱匿行跡,蛰伏不动,直到猎物到了嘴边,才突然暴起发难。 吴伟燮的为人,便如乌尾蝎一般,极为阴险狡诈,虽武功不弱,却很少与人正面交手,而是经常埋伏偷袭。 他的武器,是一根通体乌黑的竹杖,看起来就好像烧焦的竹子,其实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並非乌黑色,而是因为顏色太深,已经紫到发黑了。 那是產自南疆的千年紫竹,质地硬如精钢,韧性更是犹有过之,重量却极轻,是打造棍、杖、长枪等武器的上乘材料。 不过,吴伟燮为人阴险,虽是用紫竹杖作武器,却將末端磨尖,上面涂抹毒药,使的也是刺法,正应了他的外號,如蝎子一般会蛰人。 对手若不明就里,看到他的武器,当成杖法、棍法来应对,很容易会吃个大亏。 丐帮虽是號称天下第一大帮,也一向以正派自居,帮中高手对於使毒之类的伎俩,也都不太感冒,瞧不上眼,但帮规之中,却並不禁止帮中弟子使用毒药。 吴伟燮本身武功就不错,又有诸多心机,死在他手上的成名高手,著实不在少数。 没有想到,这个阴险狡诈的『乌尾蝎』,今日却命丧於此,成名兵器紫竹杖也寸寸崩断,散落一地。 万飞认出吴伟燮的身份,骇然之余,心中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他之前因为视线受阻,並没有注意到,李青云越过豁口的时候,向右侧出了一掌。 他见李青云从豁口一晃而过,脚下丝毫没有停顿,还以为早在李青云到来之前,吴伟燮就已经死了。 这让万飞不由深感庆幸,还好吴伟燮不知道被谁先给料理掉了,否则方才李青云和李乘风两兄弟,越墙而过的时候,要是被吴伟燮从旁偷袭,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万飞临走之前,忍不住又深深看了吴伟燮一眼。 对方那两只尚未完全失去光彩的眼睛里,犹自残留著一丝说不出的骇然和不可置信,似乎临死之前,遭遇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让万飞难免心中好奇。 吴伟燮为何如此震惊? 究竟他在临死之时,看到了什么? 万飞心中杂念纷呈,脚下却没有耽搁,拔足狂奔。 奔行不远,他突然注意到,路边一处隱蔽的灌木丛里,有一名丐帮弟子萎顿在地,声息全无,应该是已经死掉了。 乞丐脸上残留的表情,与吴伟燮如出一辙,也是异常震骇,又充满了不可置信,好似对自己的死,感到极其的意外和不解。 万飞没有再耽误时间停下查看,而是继续往庭院深处追了过去。 隨著他不断前行,沿途不时便能见到倒毙的丐帮弟子,死状均与吴伟燮如出一辙,身上不见任何伤口,脸上掛著一副极度意外和不可置信的神气。 万飞一看这些人倒毙的位置,就知道他们多半都是埋伏的暗哨,却不知为何,竟被人一一找了出来,击毙在了原地。 万飞越看越是心惊,脑海中更是充满了疑问。 这些暗哨,位置隱蔽,且各自距离不远不近,互相照应。 按理来说,一个暗哨被人杀死,附近其他暗哨的人,马上就能察觉,不可能所有人都死在原地。 可事实就是,所有的暗哨,都被无声无息击毙在了原地,无一例外。 这种情况,要么是敌人太多,同时对所有暗哨发起攻击。 要么就是,敌人来得实在太快,前面的人才刚死,后面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敌人就已经到了眼前,將其瞬间击毙。 但这怎么可能? 万飞委实难以想像,天下间竟有如此可怕的高手。 …… 李乘风自然也看到了沿途倒毙的暗哨,同样是满脸惊骇。 与万飞不同的是,李乘风虽不知堂弟到底是如何办到的,但却知道,这些倒毙路边的暗哨,绝对都是出自於堂弟的手笔。 他心中震骇之余,也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饶是他已儘量高估堂弟的武功进境,可此时此刻的所见所闻,却让他知道,堂弟的武功,恐怕远比他所想像的还要更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乘风不知飞奔多久,终於听到前方传来嘈杂的声响。 举目望去,前方是一间祠堂,门庭高阔,虽因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但从残留的装潢,仍能窥见几分当年的富贵风流。 这里的主人,当初多半也是个豪富之家,却不知为何,荒废至此,沦为了乞丐的乐园。 不过,满院子的墙壁上,隨处可见尚未被雨水和岁月冲刷掉的褐色痕跡残留,倒是多少可以窥见端倪,当年这里想必发生过一些不忍言的惨事。 李乘风衝进祠堂。 只见地上早已躺满了人。 堂弟抱著小鲤鱼,看似閒庭信步,实则身法快如闪电,飘忽不定,犹如鬼魅一般,隨心所欲的在人群之中穿梭,见到人就隨手一掌拍过去,中掌者无不立时倒下,声息全无,生死不知。 满屋子的乞丐,挥舞著刀枪棍棒等各式兵器,围追堵截,却愣是拿李青云毫无办法,反倒越打越是心寒,一个个满脸震骇。 李乘风稍一愣神,耳边突然响起凌厉的破风声。 一根看上去极不起眼的木棍,朝著他的太阳穴砸了过来。 他瞬间回神,连忙拔剑迎了上去。 剑、棍相击。 李乘风感到剑身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直震得他虎口欲裂,差点握不稳剑柄,不由心头凛然。 他本来见堂弟被这么多乞丐围攻,却始终挥洒自如,隨手一掌拍出,敌人便立时倒下,还以为这些乞丐的实力,其实不过尔尔。 连带著对號称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也不由看轻了几分。 可此时真正交上手,李乘风才终於发现,或许並不是敌人弱,而是堂弟太强了,才会显得敌人如此鶸。 至少此时与李乘风交手的这名中年乞丐,就绝不是个简单角色。 中年乞丐棍法精妙,势大力沉,以李乘风的判断,对方实力恐怕不在巫雄奇之下。 果不其然,再交手几个回合。 李乘风只觉手腕一麻,已被对手长棍的末端点中,佩剑脱手飞出。 他不假思索,抬手便是一招亢龙有悔,拍了过去。 自从他从堂弟处,学得了这一招掌法,每次使用,都是无往而不利,手下从无一合之敌。 可是今天,却不太一样。 那中年乞丐手中的木棍,自然无法抵抗亢龙有悔的刚猛掌力,仅与掌风一触,已寸寸崩断。 中年乞丐却面不改色,扔下木棍,挥掌迎了上去。 哤! 龙吟声中,两人双掌相对。 李乘风身躯一晃,腾腾腾连退三步。 中年乞丐同样退开三步,不同的是,他的嘴角却有血丝溢出,骇然抬头望来。 之前的交手中,中年乞丐自忖早已掂量清楚了李乘风的斤两,以为他实力也不过尔尔,並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方才双方掌力一触,中年乞丐便意识到不对。 对手明明气力並不惊人,可是掌力却刚猛无儔,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好在中年乞丐本来也是浸淫掌法多年的大行家,见机极快,第一时间便后退卸力,没敢与之硬碰硬。 饶是如此,中年乞丐也未能完全卸去掌力,被震得臟腑一阵剧痛,嘴角溢出血丝,恐怕已受了不轻的內伤。 这让中年乞丐如何不为之惊骇? 恰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中年乞丐身侧晃过。 中年乞丐非常警觉,察觉身侧有异,连忙转身,一掌拍了过去,正好迎上对手拍过来的手掌。 啪! 这次双掌相碰,动静却极小。 那身影一掌发出,看也不看一眼,轻轻一晃,早已来到数丈之外,迎上了下一个对手。 中年乞丐却呆立原地,眼神古怪到了极点,似乎是到死都没想到,他自己明明也是个浸淫掌法多年的大行家,却竟被人就这样隨手一掌拍死,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李乘风望著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他才刚暗自感嘆,对手不仅棍法精妙,掌法也是极为精湛,自己持为依仗的降龙十八掌,竟也没能奈何对方,端的是个劲敌。 结果他脑子里的念头都还没转完呢,才眨个眼的功夫,这个自己视为劲敌的强大对手,就被路过的堂弟,隨手给一掌拍死了。 李乘风犹在怔神,一支竹杖已无声无息的戳了过来。 他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再次一招亢龙有悔,拍了出去。 哤! 伴隨著一声龙吟。 那企图捡漏,偷袭李乘风的乞丐,早已杖折人飞,摔出数丈之外,半边胸腔塌陷,眼看著不活了。 李乘风眼中闪过一抹释然。 他就说嘛,堂弟教自己的掌法,到底还是好用的。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方才那中年乞丐,確实是个高手,竟能硬抗他一招亢龙有悔。 “小鲤鱼,別看了,快闭上眼睛。”李青云一边在人群中游走,不断出掌杀人,一边还能抽出空来,好整以暇叮嘱怀中的小鲤鱼。 他掌下虽毙敌无数,但从始至终,並没有见血,甚至连一点外伤都看不到。 此时李乘风一出手,就打得人口中喷血,胸腔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都戳了出来。 瞬间画风大变,既残酷又血腥。 好在李青云及时转过身去,没让怀中的小鲤鱼看到这一幕。 “噢。”小鲤鱼闷闷的应了一声,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终於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向来听话,之前一直都是乖乖趴在爹爹怀里,紧闭双眼,並没有四处乱看。 只不过,刚才她突然听到一声龙吟,心下惊奇,才终於忍不住从爹爹怀里钻出头来,想要看个究竟。 祠堂里的丐帮弟子虽不少,架不住李青云的效率实在太高。 转眼的工夫,祠堂里已躺倒一地,不剩几个活人了。 这时人群之中,两名乞丐对视一眼,突然一左一右,同时朝著李青云扑击而至。 右侧那乞丐身材敦实,手掌间布满陈年老茧,多半也是个浸淫掌上功夫的高手。 只见他左右开弓,两只手掌並在一起,狠狠朝著李青云拍了过来。 李青云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他身形一晃,向右侧横移,抬手一掌,主动迎了上去。 嘭! 只听得一声闷响。 那敦实乞丐身躯一震,眼中满是震骇,旋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软软倒了下去。 左侧正欲扑击而至的乞丐,见到这一幕,当真是被嚇得魂飞魄散。 之前李青云大发神威,杀人无算,左侧乞丐虽也知道他的厉害,但心中总是存著一丝侥倖。 或许对方虐菜很厉害,但对上高手,未必还能如此无往而不利。 可见到同伴的下场,左侧乞丐却再也不敢有丝毫侥倖。 只因为他深知同伴的掌上功夫有多厉害,敌人能如此轻易,一掌將同伴震死,想要杀他,岂非也是易如反掌? 念及於此,他不进反退,足尖在地上一点,並不转身,人却已飘然退向祠堂的侧门,显示了一手极为高妙的轻功。 李青云先前向右侧横移,与对手拉开了距离,此时追之不及,又见对手轻功著实不错,担心让他走脱,抬手一掌,凌空拍了过去。 第101章 蠢材 哤! 伴隨著一声高亢的龙吟,一道龙形气劲自李青云的掌中发出,咆哮著向数丈外的乞丐轰击而去。 李乘风在一旁直看得眉飞色舞,目眩神迷,心中暗自惊嘆。 他练习降龙十八掌,亦有不短的时间了,且数次仗之以对敌,皆是势如破竹,轻鬆击败对手,这让他多少有些志得意满。 可如今亲眼目睹了,堂弟这隨手挥出的一掌,却让李乘风好像是挨了一记当头棒喝,瞬间就被打醒了,惭愧之余,心里又惊又喜。 惊的是,堂弟这一掌之威,当真是他做梦都未曾想过的境界。 喜的却是,他已学会了降龙十八掌的其中两招掌法,以后勤加练习,或许终有一日,也能达到堂弟这样的境界。 退而言之,就算他天资不如堂弟,再怎么苦练,或许终其一生也达不到堂弟这样的境界,但只要一掌拍出,能有其一半的威力,他也就可以心满意足了。 眼看著那乞丐即將被龙形气劲命中,间不容髮之际,对方却突然速度暴涨,身体猛地往前躥出去一截,险之又险的与龙形气劲擦肩而过,冲入了侧门之中。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墙壁上现出一个足有半人高的破洞,形如掌印,五指分明。 李青云扬了扬眉毛,心下多少有些意外。 那乞丐不知道是之前故意藏拙,还是生死关头,潜力爆发,竟突然间速度暴涨一截,惊险躲过了他的这一记隔空掌力。 不过,李青云觉得,原因多半还是后者。 乞丐若是藏拙,以他的眼力,不至於看不出来。 他也確实没看错。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那乞丐正是在面临死亡的压力下,潜力爆发,轻功竟有所突破,身法暴涨,才终於得以死里逃生。 不过,虽然没有被龙形气劲直接命中,但李青云的掌力笼罩范围实在太大,乞丐躲得虽快,肩膀还是不幸掌风边缘扫中。 乞丐瞬间就感觉,肩膀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钻心剧痛,甚至连大半边的身体都没了知觉,心中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仅仅只是掌风边缘扫中一下,就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方才他要是直接被那龙形气劲命中,此刻还焉有命在? 乞丐混跡江湖数十年,也经歷过不少的风浪,见识过无数的高手。 方才李青云怀抱女儿,只用一只手就杀得满屋乞丐屁滚尿流。 乞丐本已对其惊为天人,只觉此人似鬼如魅,人群之中,纵横睥睨,所向无敌,武功当真强的可怕,自己有生以来,所见识过的高手,恐怕要以此人为最。 可那时候毕竟刀没割在乞丐的身上。 旁观再多,也终究只是隔靴搔痒。 乞丐知道李青云很强,可至於到底有多强,他就没有最直观的认知了。 直到此时此刻,乞丐被掌风边缘扫中,真真切切的亲身领教了一下那刚猛无儔的可怕掌力,他才终於知道,对方的武功之高,竟还要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事实上,若非亲眼所见,若非亲身体会,乞丐简直都不敢相信,世上竟能有如此恐怖的高手,竟能有如此恐怖的武功。 …… 李青云见那乞丐闯过侧门,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此轻易走脱,足尖轻点地面,身形飘飞,早已追了上去。 侧门里面是个面积不大的房间。 角落的地上,拥挤著十几个小孩子,或坐或躺。 大部分躺在地上的小孩子,都紧闭著双眼,不知是睡著了,还是陷入了昏迷。 寥寥几个坐著的孩子,倒是清醒著的,不过脸上却满是惊恐,紧紧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李青云一眼扫过去,见姐姐的女儿媛媛,果然躺在角落里,虽是双眼紧闭,好在胸口尚有起伏,不由微微鬆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向方才奔入屋內的乞丐,见对方正冲向房间一侧唯一的一扇窗户,下意识便抬手一掌挥出。 吃一堑长一智。 他这隔空一掌,却並非劈向乞丐本人,而是瞄准了窗户。 那乞丐本已扑到窗户边,却猛然听到身后传来『哤』的一声龙吟,顿时被惊得几乎魂飞魄散,面对著近在咫尺的窗户,却已只能望洋兴嘆,根本不敢硬闯。 迫於无奈,乞丐只得一脚踩在墙壁上,借力凌空一个倒翻,轻巧的落向了房间中央。 “李叔叔!” 房间中央,一个坐在地上的小胖墩,两眼直愣愣望著李青云,先是表情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终於回过神来,脸上的惊恐顿时一扫而光,满是惊喜的大叫了一声。 “嘖,这个蠢材…” 李青云心中暗骂一声,感觉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 那乞丐人在半空,突然听见小胖墩的惊呼声,先是一怔,旋即大喜,不等落地,早已伸出手去,將小胖墩捉住,拎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 这时房间门口光线一暗,连续两道身影闯了进来。 一个是李乘风。 另一个却是终於姍姍来迟的万飞。 “此人擅长轻功和云龙探爪擒拿手,绰號云中龙…” 万飞也是个老江湖,进入房间之后,没有半句废话,第一时间便直接点名了那乞丐的武功特点。 他说完才突然一怔,终於发现,房间里的情况,似乎与他所想像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一路过来,沿途见到一个个倒毙的暗哨,对於那位击杀暗哨的高手,震骇之余,更是敬畏不已,心头闪过无数种猜测,却唯独没有將其与李青云联繫到一起。 直到祠堂之后,见到满地倒毙的乞丐,又见到李青云一闪而逝的背影,万飞这才终於灵光一闪,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甚至让他自己都感到极其匪夷所思的念头:这一切该不会都是李青云所造成的吧? 义兄之子什么时候竟练成了这么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 正因为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脑海中虽冒出了这个念头,但万飞却实在不太敢去相信自己的猜测。 万飞满以为,进入侧门的房间之后,就能看到那位让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大高手,却没想到,房间里只有李青云在与『云中龙』对峙,哪里还有其他人? 万飞的脸上,不由便填满了震惊的表情。 哪怕再怎么不可思议,哪怕再怎么匪夷所思,如今事实就在眼前,万飞也不得不开始相信,那位让自己心心念念了一路的超级大高手,原来竟真的就是义兄之子。 第102章 荒唐 “陈大,你肿么也在这里啊?”小鲤鱼忍了好久,听到陈大的惊呼声,终於再也忍不住了,睁开眼睛,好奇望了过去,问道:“你不是被捉娃子的捉走了么?咦,莫非你身后那个猥琐大叔,就是捉娃子的坏人?” 云中龙虽然身材精瘦,其实外形不错,只不过他现在佝僂著腰,身体缩成一团,將身宽体胖的小胖墩当成掩体,鬼鬼祟祟遮挡自己身体,看上去就难免有些猥琐了。 “李叔叔,救救我…”小胖墩挣扎了一下,当然不可能从对方手里逃脱,他没有理会小鲤鱼,两眼就只是直勾勾瞪著李青云,声音有些颤抖的哀求道。 才一天时间不见,小胖墩好似又长胖了几分,两边红彤彤的脸颊高高鼓起,隱隱可见仍未完全消去的手指印。 想必在被捉来的这段时间里,小胖墩怕是没少吃苦头。 “小鲤鱼,闭上眼睛,別看了。” 李青云手掌挡在小鲤鱼的眼前,小声叮嘱道。 小鲤鱼扭著小身子,软语央求道:“爹爹,爹爹,你就让我看看嘛,我想看爹爹打坏人呀…” “乖啊,听话。”李青云却並没有心软,低头有些嗔怪的瞪著她,“来之前你是怎么说的?” “嘖,哎呀…”小鲤鱼又是著急,又是苦恼,小身子扭来扭去,一副不想就范的样子,可在爹爹的目光逼视下,终於还是败下阵来,扭头將脸埋在了爹爹怀里,气鼓鼓的嘟噥道:“哼,不看就不看嘛,爹爹真小气!” “这、这位大侠…”云中龙喉头哽动一下,吞了吞唾沫,声音也有些颤抖,语气近乎哀求,“实在对不起,我的手下有眼不识泰山,竟將您的侄儿抓了来,不过,您已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应该也足以消气了吧?何必还要再苦苦相逼呢?” 万飞闻言,顿时便心头一震,之前他还只是猜测,如今云中龙的话,却无疑是实锤了。 原来他沿途所见到的倒毙暗哨,还有祠堂里那么多死於非命的乞丐,確凿无疑,竟都是被李青云所杀。 他打破头也想不通,一晃十多年不见,当年那个一度被人称为废柴的靦腆少年,到底是经歷了什么样的奇遇,如今竟真的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如此深不可测的超级大高手。 “你放我离开,我將你侄儿完好交还给你…”云中龙软语哀求半晌,见李青云始终不为所动,他终於眼中凶光一闪,表露出了亡命徒的本色,“你侄儿的小命,现在就捏在我手上,你执意苦苦相逼,难不成是想让你侄儿给我陪葬吗?” 李乘风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终於还是忍住了。 他在黑帮廝混多年,早已深切领悟到了一个道理,斩草一定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只不过,小胖墩的老爹陈子昂,毕竟是堂弟的髮小。 李乘风明知不妥,却也实在是开不了口,一时间只觉眼下这个局面,真是说不出的棘手。 “云中龙,你贩卖幼儿,触犯帮规,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万飞踏前一步,凛然道:“就算今日你能侥倖逃脱,日后也必將面临丐帮执法堂永无止境的追杀,反正早晚都是死路一条,若我是你,便早早自我了断,也免受割耳剜鼻、剖腹挖心之苦。” “哼!”云中龙身躯微微一震,想到万飞所说的酷刑,心下便忍不住有些胆寒,但螻蚁尚且贪生,他怎肯束手待毙,冷哼一声,厉声道:“我再说最后一次,给我让开道路,否则我就拉这个死胖子一起陪葬。” 死胖子听到这话,被嚇得身上肥肉抖了一抖,尿湿了裤襠,现场顿时骚气大作。 不过,当此之时,眾人互相投鼠忌器,却是谁也无暇理会这点小节。 “你绰號叫做云中龙?”李青云突然淡淡开口道:“这个绰號不好,下辈子別用了,太犯忌讳。” “什么?”云中龙愕然。 李青云却不再理他,抬起手掌,缓缓拍了出去。 哤。 伴隨著一声高亢的龙吟。 犹如实质的龙形气劲,咆哮著从他的掌中奔涌而出。 云中龙大骇,怎能料到,对方竟真的不顾人质安危,就这么果断出手了。 不止是他,旁边李乘风和万飞,也无不是满脸惊愕,骇然失色。 尤其是万飞,他是首次亲眼目睹李青云施展武功,只看龙形气劲衝出的声势,便已知其威力必定是石破天惊,恐怖绝伦。 万飞此时此刻,对於之前的猜测,终於再无任何怀疑,义兄之子確確实实就是个惊世骇俗的大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 李青云出掌虽比平时慢了不少,但他所发出的劈空掌力,却是当真如神龙飞腾,瞬息便至,眨眼间已衝到小胖墩的身前。 李乘风和万飞几乎下意识的就要闭上眼睛,因为他们实在不忍看到小胖墩被一掌拍成肉泥的惨状。 下一刻。 龙形气劲已冲入小胖墩的身体之中。 万幸的是,惨剧並未发生。 小胖墩完好无损,甚至连衣襟、头髮,都没有飘动一下,就好像方才冲入他身体的龙形气劲,只是幻影一般。 嘭! 小胖墩的身后,却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云中龙如遭雷殛,身体猛然一震,眼神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乘风和万飞瞪大眼睛,死死盯著云中龙,好似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瞠目结舌,骇然失色,心中当真是震惊到了无以復加的地步。 云中龙见两人如此骇然的表情,终於意识到什么,低下头去,眼神瞬间凝滯了。 只见他胸口正中央,现出一个空洞,形状正好是一只手掌。 原来他的身体,竟已被无形的气劲,直接打了个对穿。 他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中的色彩,当真是复杂到了极点,也古怪到了极点,似是茫然,似是震惊,甚至似乎还感觉有几分荒唐。 他不能不感到荒唐,像归禾城这样的穷乡僻壤,竟也能养育出一个如此惊天动地的大高手,这难道还不荒唐么? 一个明明拥有如此惊天动地武功的大高手,却不去江湖上扬名立万,居然肯屈居於一个小小的归禾城,这岂非更加的荒唐? 可如此荒唐的事情,毕竟也已经发生在了眼前。 云中龙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仰天倒了下去,至死都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就这么死掉了。 第103章 窃笑 小墩胖感到后脑勺一热,同时后脖颈一松,身体像秤砣般,掉了下来,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 好在他屁股肉多,缓衝效果极佳,虽然摔得有点疼,但还可以忍受。 他有些茫然的摸了摸后脑勺,触手却是一片黏黏糊糊的,再將手拿到身前一看,顿时嚇得大叫一声,险些直接晕了过去。 小鲤鱼听他尖叫声真是说不出的悽厉,悄悄从爹爹怀里钻出小脑袋,好奇的望了过去,见陈大满头满脸都是血淋淋的,也是忍不住嚇了一跳,大叫道:“陈大,你头上有好多血呀…” 陈大更是一脸惊慌,六神无主,几乎要哭出声来。 李青云便轻『嘖』了一声,有些无奈苦笑了起来。 他努力了这么久,却终於功亏一簣,还是让小鲤鱼见到了血。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人力有时穷。 说来其实倒也算是小胖墩命好。 李青云最近钻研九阴真经和空明拳,颇有所得,侥倖鼓捣出了使用劈空掌力,发挥出隔山打牛效果的小窍门,这才能隔空击毙云中龙,將小胖墩救了下来。 但他研究出这个小技巧,毕竟时日太短,总共也没练过几次,而方才的情况下,他又是万万不能留手的,否则云中龙但凡只要有一口气在,手指轻轻一动,小胖墩就小命不保了。 为了务求瞬间將敌人击毙,李青云不得不全力以赴。 何况,这一招隔山打牛劈空掌,即使对李青云来说,也是颇有难度,出掌之前,需要暗自运气半晌,极耗心力。 当此之时,实在已无余力,再去顾及其他。 好在小鲤鱼被陈大吸引了注意力,加上陈大身宽体胖,占地面积颇大,是个绝佳的掩体,遮掩效果极为出色,牢牢挡住了小鲤鱼的视线。 以至於小鲤鱼直到现在,也还並没有看到云中龙那死状恐怖的尸体。 李青云环目四顾,见不远处悬掛著一块早已腐朽破烂的深褐色窗帘,隨手扯下,扔了出去。 那窗帘空中舒展开,软飘飘的飞向云中龙,层层叠叠落下来,刚好將其胸前那血淋淋的掌形破洞完全掩盖住了。 他扔出窗帘的角度,控制得恰到好处,窗帘在空中飘飞的时候,始终將小鲤鱼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小鲤鱼急得忍不住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好容易等到窗帘落地,视线中重新出现陈大的身影,便迫不及待的嚷嚷道:“陈大,你在流血呀,你是不是要屎掉啦?” “不是,我没有,小鲤鱼你別胡说,”陈大差点被嚇哭,连忙大声叫道:“这不是我的血,我没有流血,我不会屎掉的…” 小鲤鱼认真打量著他满头满脸的血跡,最后点了点头,一脸凝重道:“陈大,你在流血,你真的会屎掉的…” “没有,我没有流血…”陈大起初还一脸倔强,大声反驳,可见她如此篤定,自己也被搞得有点不自信了起来,心中说不出的恐惧,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道:“呜哇,我要屎掉啦,肿么办呀?李叔叔你快救救我啊,我不想屎掉呜呜哇…” 李青云又好气又好笑,低头瞪了小鲤鱼一眼,“你个小机灵鬼,就知道添乱…” 小鲤鱼拿小手捂著嘴巴,眉眼弯弯,嘻嘻窃笑了起来。 原来此时已快天黑了,光线黯淡,小鲤鱼看了老半天,其实根本就分辨不出来,陈大手上、脸上的血跡,到底是不是从他自己身上伤口流出来的,却故意那么说,终於嚇得陈大屁滚尿流,哇哇大哭。 李青云见小胖墩越哭越是惨烈,好像真的马上就要掛掉一般,只好温声安抚道:“放心吧,你不会死的,快別哭啦。” 小胖墩哪里肯信,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看上去真是好不悽惨。 小鲤鱼偷笑了好一会儿,终於良心发现,叫道:“陈大,陈大,你別哭啦,我刚才骗你噠,其实你没有流血,你不会屎掉噠。” “真噠?”小胖墩泪眼朦朧的望著她。 “是真噠。”小鲤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安慰道:“你別哭啦,你不会屎掉噠。” “谢谢你啊小鲤鱼。”小胖墩闻言,顿时如得大赦,一脸庆幸,好像是因为有了小鲤鱼的安慰,他才不至於死掉一般。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哭得太过癮,惯性作用太大。 小胖墩抽抽噎噎了好半晌,也没能止住眼泪。 他抬手想擦一下眼泪,却因为手上全是血,搞得满脸全是鬼画符一般的血跡,看上去又是嚇人,又有些古怪。 小鲤鱼齜牙咧嘴,满脸惊奇,眯著眼睛,偷偷打量小胖墩,一副想看不敢看,想笑也不敢笑的神气,表情真是好生纠结。 李青云却没再理会两小只的互动。 他迈步走过去,弯腰將犹自紧闭著双眼,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媛媛,一把捞了起来。 他先伸手摸了摸媛媛的脉搏,发现脉象虽有些虚弱,好在还算平稳,应当不至於有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心下对於这伙人贩子,又更多了几分憎恶。 媛媛之所以沉睡不醒,多半是吸入迷药,被迷昏了过去。 人贩子的迷药都是自製,从来只管效果够不够强,根本不会去顾虑,会不会有后遗症。 媛媛经歷今天这一遭,即便不至会有生命危险,怕是也免不了要害一场病,以后不知道吃多少养神的补药,才能完全恢復健康。 李青云没急於叫醒媛媛,將她跟怀里的小鲤鱼,交换了一下位置,將两个小奶娃一起夹在左臂的臂弯里,低头嘱咐小鲤鱼道:“扶著点妹妹,別让她掉下去啦。” 小鲤鱼连忙伸手抱住媛媛,仿佛肩负了天大的责任,一脸认真道:“爹爹,你放心吧,小鲤鱼会保护好媛媛噠,不会让她掉下去。” 李青云又看了看小胖墩,见对方满头满脸都是血,有点嫌弃,朝堂兄使了个眼色,“四哥,这小胖墩你帮忙带回去吧。” 其实也不光止是嫌弃,更多还是因为谨慎。 虽然眼下敌人都已被肃清,但保险起见,李青云还是习惯性腾出了一只手来,以防万一有什么不测,不至於闹得手忙脚乱。 第104章 堂主 “四哥,这小胖墩你帮忙带回去吧。”李青云嫌弃小胖墩身上全是血,便打算將他交给堂兄处理。 “啊?哦哦…” 李乘风还在发呆,闻言不禁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般,下意识抬脚朝小胖墩走了过去。 他对堂弟的手段,从起初的惊骇万分,到现在其实都已经快要麻木了。 本以为以他现在的接受能力,已经是见怪不怪,可以以平常心来看待堂弟那层出不穷的神奇手段,不至於再一惊一乍的。 可他却万万想不到,堂弟在不经意间,竟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向他展示出一个让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天地,並再一次拔高了降龙十八掌的上限,也让他再一次的呆若木鸡,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李乘风就算想像力再丰富,也绝没有想到过,降龙十八掌居然还能像这样使的,心中不禁嘖嘖称奇,更有些悠然神往。 他既好奇,不知堂弟究竟是如何练成这一身神奇之至的武功,同时心下也充满了期待,不知道他自己到底要练多久,才能达到堂弟这样的境界? 当然,李乘风並不知道,他若是单独只练降龙十八掌,就算让他再练上一百年,將降龙十八掌练到登峰造极,甚至是返璞归真的境界,也不可能发出具有隔山打牛效果的劈空掌。 除非李青云以后將九阴真经、空明拳,都一併传授给他,否则李乘风就算学了这一招隔山打牛劈空掌,也不可能练成的。 李乘风倒是不嫌弃小胖墩,隨手將他拎了起来,抱在手上,丝毫不在意衣服被染上了血跡。 李青云扫视一下屋里的一眾小奶娃,皱眉道:“还有这么多的孩子,放著不管可不行,但就咱们这几个人,也没办法將他们全部带走啊。” “这、这个交给我来处理吧,”万飞也是一脸如梦初醒的表情,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我还有不少同伴,可以在这里看守一个晚上,等明天一早再去报官…” 如果说李乘风是惊中有喜,喜大於惊——因为看到了降龙十八掌更高的上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期待和嚮往,他震惊之余,自然也是感到欣喜万分。 那么万飞就单纯是被李青云所展示出的实力,震惊到了无以復加的地步。 丐帮弟子走南闯北,活动范围极大。 云中龙其实並非归禾城本地人。 就算是混黑帮的李乘风,对於云中龙也並不怎么了解。 毕竟,江湖实在是太大了,再怎么熟记英雄谱,也不可能將全国各地所有的江湖人,都全部熟记於心。 万飞则不一样,他与云中龙同为丐帮弟子,又盯了对方这么久,岂能不知此人底细? 正因为深知云中龙的厉害,万飞和他的同伴们,一直都只在暗中盯梢,却从不敢轻举妄动。 方才李青云隔空一掌,將云中龙胸膛打了个对穿,那一幕对万飞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强烈衝击,心中只觉得,那根本不似是人间的武功,说是仙佛手段他都信。 万飞本来一直將李青云当小辈,如今久別重逢,对於这个义兄之子,心中只有说不出的亲近和爱护。 可方才见识了李青云的那一掌之威,万飞心惊肉跳之余,出於对强者本能的敬畏,顿时竟变得有些拘谨了起来,说话结结巴巴,甚至都有点不敢拿正眼去看李青云。 李青云见他脸色有异,一时间没想到万叔叔其实是有点被他嚇到了,正想要开口,表示同意万叔叔的提议,却突然神色一动,扭头朝外面望去。 李乘风和万飞见状,不禁一怔,循著视线望去,但隔著一堵墙,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堂主,哎哟…” 两人正有些惊疑不定,外面很快便响起一声轻呼,隱约夹杂著破风声和打斗声。 李乘风听出那是手下侯三的声音,不由脸色一变,俯身拎起地上云中龙的尸体,从窗口扔了出去,他自己则扭身冲向一侧的门口。 噗噗噗… 窗口传来一阵沉闷的击打声。 可怜云中龙本也算是一方豪杰,如今死了都还要遭到鞭尸,一瞬间身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暗器。 李乘风这一招投『尸』问路,效果堪称出类拔萃。 他从侧门衝出去的时候,果然再未遭遇任何埋伏。 偌大的祠堂里,只有满地尸体,一个活人也无。 他藏身祠堂门边,小心朝外面张望。 院子里果然隱约可见一个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李乘风一眼就看到,姿势彆扭,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侯三,不由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且慢动手,是自己人。”万飞迟了一步,从祠堂里出来,朝外面望了一眼,连忙挥手喝止道。 他望著院子门口,一道高壮魁梧的身影,扬声说道:“张堂主,在下万飞,执法堂三袋弟子,奉净莲使者计千恨大人的命令,监视云中龙严坤的行踪,却不知张堂主所为何来?” 此时已经完全天黑。 有人点亮火把,將院落照得一片通明。 李青云抬眼望去。 只见院落门口那高壮魁梧身影,相貌生得颇为猛恶,不修边幅,鬍子拉碴,粗手大脚,骨骼粗壮,太阳穴饱满鼓起,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难以遮掩其虬结的肌肉。 “原来是万兄弟,”张堂主表情淡淡,“我听说严坤胆大包天,竟敢干起了人牙子的勾当,查到了他落脚点,便匆匆赶了过来…” 他正说著,却突然打了个磕绊,一脸愕然的看著地上,不知道中了多少暗器,都已经快变成刺蝟的尸体。 “这是严坤?不知道是哪位大侠,剷除了这个丧尽天良的败类?”张堂主抬起头来,视线缓缓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李乘风的脸上,“方才我听到这人喊了一声堂主,请问兄弟如何称呼啊?不才区区也添居堂主一职,咱们可以好好亲近亲近。” 单从卖相上来看,李乘风的气质,显然更符合黑帮堂主的身份。 何况,李乘风身上沾满血跡,画风惨烈。 张堂主下意识以为,他身上的血跡,是击杀严坤时,所染上的。 第105章 心虚 张堂主满脸笑容,伸出一只手,径直走向李乘风。 武林人士,与人打招呼,多是拱手作揖,极少直接进行肢体接触。 因为太犯忌讳,易遭人暗算。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一个首次见面的陌生人,突然说要跟自己拉手,表示亲近,那不需要去怀疑,对方的潜台词,其实就是想借著拉手,互相称量一下彼此的斤两。 李乘风本就是混黑帮的,对於这些江湖规矩,自是了如指掌,此时虽见张堂主脸上笑意吟吟,心头却已忍不住寒意大起。 同样是堂主,含金量却是云泥之別,根本都不是一个档次。 丐帮號称天下第一大帮,堂主虽只是六袋弟子,其上还有七袋坛主、八袋舵主,但以张堂主的身份,別说是李乘风这个堂主了,就算是飞鱼帮的帮主在此,亦要对他礼让三分,不敢造次。 虽说无论堂主这个职位,还是六袋弟子的身份,都只代表资歷和地位,並非按照武功高低排的。 可想也知道,若无一身惊人的艺业,又如何能躋身六袋弟子?又岂能坐稳堂主高位? 张堂主越走越近。 火光照耀下,李乘风面不改色,故作镇定,坦然自若的直视对方。 可张堂主是何等样的人物,在他的眼里,李乘风浑身上下,简直到处都是破绽,早就看穿了对方的心虚,不由心下暗自起疑。 云中龙严坤可不是等閒人物,对方若真拥有杀死严坤的能力,又何必对自己如此惧怕? 张堂主正自惊疑,突然眼前一,同时感到手上一紧,伸出去的手掌早已被人握住。 “张堂主,咱们兄弟还有事在身,实在不便多留,”李青云握著张堂主的手掌,笑吟吟说道:“张堂主若不嫌弃,日后有暇,咱们兄弟自会登门拜访,和张堂主好好亲近亲近。” 张堂主眼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扭曲,额头亦有细密的汗珠渗出,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早已惊骇到无以復加,暗叫一声不妙,直感到大祸临头。 好在下一刻,李青云已鬆开他的手掌,退了开去,脸上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润儒雅,看上去人畜无害。 张堂主下意识的想扯一下袖子,掩住自己的右手,却发现自己这身乞丐装,袖口短得连手腕都盖不住,只好不动声色將手背在了身后。 “哈哈…”张堂主打了个哈哈,却发现自己声音竟是说不出的乾涩难听,心下又是一惊,故作从容道:“既然如此,那张某就不搅扰诸位,先告辞了。” 他说完告辞,却並不转身,而是面向著李青云,大步后退,表情看似淡定从容,並无异样,破破烂烂的衣服下,虬结的肌肉却早已绷紧,如临大敌,蓄势待发。 好在一直到他退开数丈,都已走到了院门口,李青云也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他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招呼手下道:“还愣著干什么?都跟我走吧,別在这里打扰人家了…” 张堂主说完,终於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那匆忙的架势,简直有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院子里的乞丐们,一个个面面相覷,不明所以,搞不明白堂主在搞什么鬼,大张旗鼓来了,却什么都没干,跟人握了握手,就好像见了鬼似得,匆匆跑路了。 眾乞丐见堂主竟真的就这么走掉了,群龙无首,有些无所適从,面面相覷一阵,只得纷纷从院子里撤出,朝堂主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张堂主没有理会身后的一眾叫子,黑暗之中快步疾行,走到一户掛著灯笼的宅院门前,这才停下脚步,借著昏黄的灯光,抬起右掌,低头望去。 只见他本就比常人粗大几分的右手,此时早已呈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紫黑色,与左手对比一下,更是几乎肿大了一倍有余,看上去极为可怕骇人。 张堂主心下震骇,亦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之感。 幸亏他方才只是存心试探,又因为心有疑虑,並没有全力以赴,留了几分余力,否则此刻这只手掌怕是早就废掉了。 原来方才两人握手之时,张堂主瞬间就感觉到,手掌间传来一股沛然无可阻挡的巨力,他所发出的力道,不仅被对手尽数全部反弹了回来,还给他来了个超级加倍。 以至於张堂主当时就感觉,自己这只手就像是抓在了烙铁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简直要痛入骨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若非张堂主意志坚韧,性子又颇为执拗,绝不肯当面示弱,怕是当时就已经疼得他要忍不住惨叫起来了。 以张堂主的见识,虽心头震骇,自然不至於將李青云归为仙佛,或是妖魔之流。 张堂主混到如今的位置,一生也经歷过大风大浪,生平见识过不少的高手。 但自从他武功有成,像今天这样,仅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能將他伤成这样的高手,他却属实还是首次遇见。 以他的浅薄见识,也只能大略估计,武功高到这种地步,恐怕至少也得是宗主级、甚至是教主级的人物。 似这等人物,哪一个不是威名赫赫,雄霸一方,神龙见首不见尾。 寻常人哪有机会撞见?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运气好,还是倒霉催的,或者是造了什么孽,竟隨隨便便就撞到了这等人物手上。 万幸对方无意追究,否则他今天怕是难以倖免,就算不死,也至少得脱层皮。 想到这里,张堂主突然又心下暗叫一声不好,方才他匆匆退走,却將自己的心虚暴露无遗,这倒是一桩不小的隱患。 但也实在是没办法,面对著那种可以將自己隨意搓揉捏扁的恐怖高手,他当时心惊肉跳之余,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儘管远离对方,蹙然之间又哪里能想得周全。 …… 院子里,一片寂静。 隨张堂主而来的乞丐们,早已潮水般纷纷退去。 不过,也还有好几名乞丐,硬著头皮留了下来。 他们却並非张堂主的下属,而是与万飞一样,同属执法堂麾下,跟张堂主其实並非一路人。 “万兄弟,不知这两位是?” 其中一名乞丐远远看著万飞,小心翼翼的问道。 虽然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於张堂主就像是活见鬼了一般,一刻都不敢停留,直接落荒而逃了。 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以张堂主的胆识,要不是吃了大亏,何至於如此惊慌失措? 火光照耀下,李青云气质温润,一脸儒雅隨和的笑容,怀抱还两个小奶娃,看上去似乎也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奶爸。 可在一眾丐帮执法堂弟子眼中,却早已將他视作洪水猛兽,岂敢有丝毫怠慢? 他们甚至都不敢直接跟李青云搭话,只好向身为执法堂同僚的万飞,旁敲侧击,打听李青云的底细。 第106章 路遇 听到同僚问话,万飞身躯一震,如梦初醒。 他深深吸了一口,强压下心中的震骇,却没有为同僚介绍李青云和李乘风两人的身份,抬手指了指云中龙的尸体,道:“云中龙严坤业已伏诛,劳烦诸位兄弟帮忙四处看看,以防还有漏网之鱼。” 李青云心中一动,要说漏网之鱼,倒还真有一个——之前抱著媛媛进入院落的那名老乞丐,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见到,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见势不妙,早就悄悄开溜了。 万幸对方在开溜的时候,並没有顺手將媛媛也一併带走,否则倒是一桩麻烦事。 眾乞丐闻言,均是一脸愕然,迟疑半晌,终究还是轰然散开,隱入黑暗之中,开始四下搜寻可能的漏网之鱼。 “刚才谢了,”李乘风拍了拍堂弟的肩膀,小声道:“唉,我又欠了你一次。” 他说完不等堂弟回应,便已匆匆走上前,俯身去查看侯三的情况。 方才若不是堂弟及时伸手,他这只握剑的右手,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李乘风就算再怎么自信,也不会认为,以他眼下的能力,足可与丐帮的堂主爭锋。 张堂主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肌肉虬结,这卖相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个横练功夫有成的高手。 似这等外家高手,指力惊人,全力一握,恐怕轻而易举就能將他整只手捏得粉碎。 李乘风自忖,欠堂弟的已实在太多,倒不必在口头上一再感谢,以后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便是了。 他却从未想过,自己今天其实本是来帮堂弟的忙。 万飞见李乘风一手抱著小胖墩,颇为不便,走上前去,帮他將侯三搀扶了起来,小声问道:“你这位朋友没事吧?” “似乎被封住了穴道,”李乘风有些为难道:“就是不知道被封住的是哪个穴道?眼下一时半会,恐怕不易解开…” 他话没说完,却见李青云走上前,隨手在侯三背上拍了一下。 “呃…” 侯三身体剧烈一颤,长出一口气,手舞足蹈,竟已恢復了行动能力。 眾人见状,无不侧目,骇然瞪著李青云,心中只觉三观顛覆,一时间对他当真是惊为天人。 点穴、解穴,可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不仅要求认穴精准,更需要有非常高深的內力。 点穴也还罢了,反正多半是针对敌人,就算操作失误,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为自己人解开穴道,就需要务求小心了。 首先,至少也得搞清楚,被封闭的是哪个穴道吧? 之后的具体操作,更是需要极其精细,徐徐图之,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但凡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像李青云这样,隨手一拍,穴道立解,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眾人骇然之余,对他层出不穷的神奇手段,亦不免又更平添了几分敬畏。 “青云,乘风,你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万飞虽对李青云的武功,早已是高山仰止,惊为天人,眼中却竟然流露出几分忧色,低声道:“这里大势已定,你们不用管了,交给我来善后就是。” 李青云不明白他在忧心什么,但也知道,万叔叔不会害自己,便点了点头,眼中带著几分徵询,看向堂兄,“既然如此,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李乘风自然是无有不允。 “万叔叔,你…”李青云临走之时,望著万飞,有些欲言又止。 “放心,等忙完这一节,我自会去寻你。”万飞猜到他想说什么,不等他说完,便笑著点了点头,“別的不说,你都有了个这么可爱乖巧的女儿,今天没什么准备,改日万叔叔一定要送她个稀奇的见面礼。” 小鲤鱼听到有人夸自己乖巧可爱,不由眉开眼笑,对眼前这个衣衫襤褸的老爷爷大生好感,又暗自有些期待对方所说的见面礼,到底是有多稀奇。 万飞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又道:“不瞒青云你说,其实万叔叔也有个女儿,今年都快满十二岁了,到时候也让你见一见。” 李青云有些惊讶,亦暗自为对方感到高兴。 “好了,閒话便不多说了,”万飞似乎有些著急,催促道:“你们先离开这里吧。” “侯三,还能走路吧?”李乘风问嚮导。 “堂主,没事,我可以的。”侯三咬牙说道,直起身来,一瘸一拐在前领路,率先走出了院子。 他先前虽挨了好几下,又被摔得鼻青脸肿,在地上趴了老半天,好在没有大伤,解开穴道之后,便恢復了行动能力,倒不需要人搀扶。 这鬼地方,地形实在是复杂,晚上又没有路灯。 若非有侯三领路,眾人想要离开,怕是还真要费一番手脚。 黑暗中走了不知多远。 前方突然有声音传来。 “快说,你鬼鬼祟祟躲在在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只听一把颇有些威严的声音,厉声喝问道。 “官老爷容稟,老乞丐无处容身,就是想找个睡觉的地方,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路,无意中衝撞了各位老爷,实在是罪该万死…” 李青云神色一动,突然加快速度,飞身疾掠上前。 李乘风不明就里,担心他有什么闪失,连忙追了上去。 倒是侯三一瘸一拐跑不快,吭哧吭哧的在后面追赶,真是好不狼狈,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该死的臭乞丐,下手可真他娘的狠,並暗自下了个决定,以后再遇到乞丐討饭,他一毛钱都不会给了。 李青云掠出不远,拐过一道弯,便见到前方出现一团光亮。 狭窄的巷道里,有人拎著灯笼,照在一名老乞丐的脸上。 那老乞丐点头哈腰,脸上表情小心翼翼中,又透著几分惊惶。 李青云一见之下,心中便暗叫了一声,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他本以为,今天未竟全功,让这个拐走媛媛的元凶侥倖走脱了,实在是有些疑惑,却不意又在此处碰到。 可见此乃天意,老乞丐今日合该命丧於此。 “什么人?” 对面听到破风声,情知有异,连忙出声喝问道。 因为灯下黑的关係,李青云一时倒没能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只觉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隱约有些耳熟。 第107章 赶巧 李青云也没隱藏行跡,大大方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有人將灯笼高高举起,將他的脸孔照亮。 “咦,是李馆主?” 一名国字脸,看上去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有些惊讶的看著李青云。 “原来是熊捕头啊…”李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难怪对方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都这么晚了,您还在外面巡视吗?我记得这地方好像不是金龟坊的辖区啊。” 他一边说著,一边打量对方身边的数名捕快,视线落在其中一名捕快身上的时候,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 李鹏飞看著李青云,也是一脸惊讶。 不过,两人极有默契,视线一触,便各自移开,彼此似乎都並没有要开口打招呼的打算。 “哈哈,这里確实不是我的辖区,”熊捕头爽朗一笑,解释道:“我之所以大晚上在外面晃,倒也並不是加班巡视,而是受人所託,出来办点私事。” “原来如此。”李青云点了点头,也没问他到底是什么私事,见堂兄李乘风已匆匆追了上来,便介绍道:“这是我堂兄李乘风,四哥,这位是熊开平熊捕头。” “熊捕头你好,久仰久仰。”李乘风很客气的冲对方拱了拱手。 熊捕头饶有深意的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你好。” 李青云见状,先是有些诧异,两人的表情似乎都过於淡定了,但旋即便心有所悟,明白两人为何会如此了。 熊捕头显然早知道李乘风的身份,身为公家人,他当然不可能对李乘风这样的黑帮头目,表现太过热情。 李乘风显然也清楚对方的顾虑,便只是客套应付了一下,並没有顺杆往上爬,要攀附对方的意思。 李乘风跟熊捕头打完招呼,也有留意到大哥李鹏飞的身影,与其对视一眼,却也一样是默契的都没吭声。 那老乞丐听到李青云的声音,似乎觉得有些耳熟,扭头望来,却被凑得太近的灯笼,晃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太適应。 老乞丐眨了眨眼,好容易等视力恢復过来,终於看清楚李青云的相貌,又见到他怀中抱著的媛媛,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手脚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熊捕头,倒是赶巧了,”李青云淡淡瞥了老乞丐一眼,看向熊捕头,“我想向你求个人情,作为交换,我也送你一桩功劳。” “哦?”熊捕头其实对交易並不太感兴趣,反倒是如果能让李青云欠下一个人情,或许他会更高兴一些,“李馆主但说无妨。” “你们手上的这个老乞丐,能把他交给我吗?”李青云指了指几乎已经瘫坐到了地上的老乞丐,“我有点事情想问他一下。” 熊捕头笑道:“这老乞丐本来也没犯事,我只是见他鬼鬼祟祟,所以拿下嚇唬了几句,既然李馆主对他感兴趣,直接带走便是,谈不上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那就多谢熊捕头了。”李青云说著,却看也不看那老乞丐一眼,又道:“方才我和堂兄逮到一伙人贩子,救下了一批被拐走的小孩,正打算等天亮去报官,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熊捕头,倒是省了我再跑一趟。” “人贩子?”熊捕头神情大动,连忙追问道:“那伙人贩子在哪儿?被他们拐走的小孩当中,有没有一个叫做陈耀宗的男孩?今年四岁,但长得比同龄儿童更为高大,有些肥胖…” 李青云哑然失笑,扭头看向被李乘风抱在怀里的小胖墩。 只见小胖墩一脸迷糊,显然没意识到熊捕头刚刚说到了他的名字。 小胖墩经常被人叫陈大,久而久之,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似乎都有点不太记得了。 事实上,不止是他自己,小鲤鱼这么好的记忆力,也照样没听出来,熊捕头刚才说到了小胖墩的名字。 因为小鲤鱼一直以来,都是叫他陈大,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叫过小胖墩的全名。 熊捕头循著李青云的视线望过去,见到满脸鬼画符血跡的陈大,倒是小小的吃了一惊,旋即再仔细打量,不由浑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议道:“李馆主,你该不会想说,这个小胖墩其实就是陈耀宗吧?” 李青云含笑点头道:“没错,他就是陈耀宗,他爹叫陈子昂,他爷爷陈威远正是陈氏武馆的馆主。” 小胖墩听到这里,终於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对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什么印象,反倒是对他爹陈子昂的名字,却是非常熟悉,因为经常听到他娘亲这么喊的。 “嘶…”熊捕头吸了吸气,突然满脸笑容,“李馆主说的对,这可不就是赶巧了么?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没想到咱们苦寻多时的陈氏武馆小少爷,原来竟早已被李馆主给救了出来,这下我可就能跟左总捕头交代过去啦。” “熊捕头也是受人所託,要帮忙寻找陈耀宗的下落吗?那倒確实是巧了,”李青云沉吟一下,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熊捕头將这个小胖墩带回去吧。” 他本来就跟陈子昂不怎么对付,也不指望挟恩图报,更没有想要挽回友谊的念头。 毕竟,又不是他主动疏远陈子昂的。 他其实真的不想拿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让熊捕头拿小胖墩回去交差。 李乘风听他这么说,便上前一步,打算將小胖墩交给熊捕头。 没想到小胖墩方才还迷迷糊糊的,这时候却突然变精明了,意识到什么,不由杀猪一般的大叫了起来,“李叔叔,我求求你了,不要丟下我啊,別把我交给坏人啊,我跟小鲤鱼可是好胖友啊…” 熊捕头本来对李青云的提议,就有些犹豫。 他其实最想要的是,李青云能欠他一个人情。 而不是反过来。 此时见小胖墩叫得跟杀猪一样,真是说不出的惨烈,熊捕头好笑之余,连忙摆了摆手,“李馆主,还是劳烦你亲自走一趟,將人带回去吧。其实只要小胖墩能安全回到陈氏武馆,我就对上司有个交代了,倒不必抢你的这个功劳。” 李青云见他態度颇为坚决的样子,似乎是真不想要这个顺水人情,也只好耸了耸肩,放弃了这个突发奇想的念头。 第108章 死有余辜 熊捕头没有去接小胖墩,反倒是亲自走过去,將老乞丐拎了过去,丟到李青云的脚下,笑道:“李馆主刚才说,有什么想问这个老乞丐的?咱们这里倒是有几个刑讯的好手,如果李馆主有需要,不妨说一声。”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应该还不至於到动用刑讯的地步。”李青云笑了笑,低头看向老乞丐,“那天你手上抹的是什么东西?” 他问的没头没脑,可老乞丐自己又岂能不明白,他究竟想问什么。 无论是出於对李青云那如鬼似魅的恐怖实力的敬畏,还是对熊捕头所提到的刑讯的恐惧,老乞丐都绝不敢有丝毫侥倖的念头。 “那是追、追魂香。”老乞丐身体抖得跟筛糠一般,结结巴巴说道。 “追魂香?”李青云皱了皱眉,其实已大概猜到点什么,但还是追问了一句,“有什么用途?” “火、火鼠可以闻到…”老乞丐硬著头皮说道。 李青云点了点头,淡淡说了一句,“我猜也是如此,你…死有余辜。” 隨著他话音落下,老乞丐陡然浑身一震,脸上尚带著几分茫然,身体缓缓蜷缩了起来,很快便没了声息。 熊捕头看得眉头直跳。 他方才一直盯著两人,却竟然没能看清楚,李青云到底是如何出手,將老乞丐击杀。 这种杀人於无形的手段,让他直感到说不出的惊悚。 更让他感到有些惊悚的是,李青云看著人畜无害,气质温润,没想到杀起人来,竟是如此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熊捕头却不知,李青云其实是心恨老乞丐竟曾將主意,打到了小鲤鱼的身上,心中难免有些后怕,惊怒交集之下,又怎肯给老乞丐活路? 只不过,当日小鲤鱼曾与老乞丐说过话,或许对老乞丐还留有印象。 李青云担心让小鲤鱼看到,会留下心理阴影,所以出手隱蔽,悄无声息便已发出了一记劈空掌力,震得老乞丐心脉尽断,瞬间毙命。 小鲤鱼果然没有注意老乞丐的异状,她直勾勾盯著李鹏飞看了好半晌,突然大叫了一声,“大伯伯。” 眾捕快闻言,无不为之侧目,一脸惊讶的朝李鹏飞望过去。 很显然,眾人都还不知道,其实李鹏飞竟与李青云是亲戚关係。 李鹏飞自己都是一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才终於回过神来,看著小鲤鱼,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哎,你好啊,小鲤鱼,好久不见啦。” “嚯嚯嚯…”小鲤鱼听到他的回应,也不管他表情如何勉强,早已乐得笑开了,仰头望著爹爹,眼神亮晶晶的,好似在说,爹爹你看我这次可是记住大伯伯啦。 李青云没注意到小鲤鱼一脸期待的小表情,却有些忍不住心头苦笑。 本来他跟大哥李鹏飞,是很有默契的,大家都各自闷不吭声,假装互相不认识,硬憋著谁也不想先向对方打招呼。 如此一来,两人即便是再怎么生疏冷漠,外人不知道两人关係,倒也算是家丑不外扬。 可这种默契,却被小鲤鱼的这一声『大伯伯』给打破了,也彻底撕下了两人间的遮羞布。 “大哥,这么巧啊,你也在呢。”李青云见躲不过去,只好露出一副尷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打了声招呼。 李乘风在他身后,也叫了一声『大哥』。 李鹏飞自然只能是满脸假笑,顶著同僚们锋芒在背的目光,硬著头皮与两人寒暄了起来。 小鲤鱼脑袋在三人之间转来转去,撅著小嘴,有些不太高兴,因为爹爹刚才竟然没有表扬她。 李青云没有察觉到小鲤鱼的小九九,却突然不经意扭头瞥了熊捕头一眼。 方才其他捕快都是一脸惊讶的看著李鹏飞,只有熊捕头不动声色,莫非对方早就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係? 不过,联想到对方的身份,似乎也可以理解。 李鹏飞的档案资料,平级的同僚看不到。 但熊捕头作为李鹏飞的顶头上司,想看李鹏飞的档案,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阻碍。 事实上,熊捕头確实知道他们兄弟几个的关係。 只是此时看著三人假惺惺寒暄的场面,熊捕头眼中却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失望。 他当日见李青云只用一掌,就轻鬆將赵莽震成废人,心下不禁对其惊为天人,敬佩不已,颇想结交一下这位虽籍籍无名,但却拥有著一身惊世骇俗武功的李馆主。 无意中知道李鹏飞和李青云,竟是堂兄弟的关係,熊捕头惊讶之余,也是有些暗自高兴,最近对李鹏飞颇为照料。 就连今天出来寻人,他都將李鹏飞也一起叫上了,就是有意接纳对方成为自己亲信的意思。 可现在熊捕头却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高兴得太早了,李鹏飞和李青云这对堂兄弟,包括李乘风在內,关係好像跟他所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啊。 “侯三,你带熊捕头去一趟之前的那地方…”李青云跟大哥实在是没什么话聊,寒暄一阵,直感觉脸颊肌肉发酸,都快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假笑了,正好见到侯三畏畏缩缩的走过来,便连忙將他叫上前,又对熊捕头说道:“那伙人贩子拐走的孩子们,现在都还留在人贩子的据点,由丐帮的几位好兄弟帮忙照看著,准备明天一早去报官,既然熊捕头在这里,倒也没必要再去捨近求远了…” 熊捕头听了这话,倒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手下的一眾捕快,却已经先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这可明摆著是送上门来的功劳,不要白不要啊。 熊捕头心下其实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来想让李青云欠自己一个人情,没想到却反了过来,自己终究还是欠下了对方一个人情。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本意是想要结交李青云,正愁没有由头,如今自己欠了对方人情,日后自然要有所回报,一来二回,还怕没机会结交对方? 念及於此,熊捕头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变得灿烂了几分,笑道:“哈哈,李馆主这是要白送我一份天大的功劳啊,那熊某就却之不恭啦。” 侯三被一眾捕快围在中间,只觉得有些瑟瑟发抖,自己这可真是当贼的闯进了兵窝里了啊。 他有心拒绝李青云的提议,却实在没有这个胆量开口,只好可怜兮兮的看著李乘风,“堂…咳,风哥,我要是走了,你们认识出去的路吗?” “这个倒是无妨,”熊捕头道:“鹏飞,你走一趟,带李馆主他们离开这里。” 第109章 有心 “大哥,上次买地的事情,还要谢谢你的帮忙。” 一路上,都是李乘风和大哥李鹏飞在尬聊,李青云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来到了大路上,即將分道扬鑣的时候,他才抓住机会,向大哥道了声谢。 李鹏飞眼神动了动,淡淡说道:“原来乘风当初买地,其实是在为青云办事啊?也没什么,我只是帮他引荐了几个人,举手之劳而已。” 李青云扯了扯嘴角,心下多少有些诧异。 他就不信,大哥猜不出来,四哥当初买地,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却故作不知情,似乎是並不想让他承这个人情的意思。 可大哥当初偏偏却又允许李有仪来他的武馆学艺。 这种忽近忽远的態度,倒是把李青云有点整迷糊了,搞不清楚大哥到底是什么想法。 不过,李青云倒也没有太过纠结。 不管大哥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 双方很快分道扬鑣。 “爹爹,你是不是不喜欢大伯伯呀?” 走出很远之后,小鲤鱼突然仰头问了一句。 李青云心头微微一惊,连忙道:“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小鲤鱼想了想,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继续问道:“那我下次见到大伯伯,还要开口叫人吗?” “当然要叫呀。”李青云耐心教育道:“你身为小辈,见到长辈,自然要先开口叫人,这是礼貌。” 他虽跟大伯、大哥一家,不太对付,却並不希望將这种情绪,延续到下一代去,更不想给小鲤鱼做一个坏榜样。 “噢。”小鲤鱼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李青云见她这副反应,想了一下,试探著道:“对了,小鲤鱼,你今天记性很好啊,一眼就认出大伯伯,值得表扬。爹爹都是被你提醒之后,才认出你大伯伯的呢。” 小鲤鱼的高冷便再也维持不住了,瞬间变得神气了起来,仰天大笑两声,叫道:“爹爹,上次小鲤鱼没有认出大伯伯,这次小鲤鱼可是长记性啦,嚯嚯嚯嚯…” 李青云见她恢復活泼,不由鬆了口气,又有些哭笑不得。 感情小鲤鱼方才那么高冷,其实根本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叫人,而是因为她先前认出了大伯伯,却没得到爹爹的表扬,所以有点闷闷不乐,在跟爹爹闹小彆扭呢。 到学府巷路口的时候。 李乘风突然止步,说道:“小六,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將这个小胖墩送回去吧。” “四哥,你有急事吗?”李青云有些愕然,“现在天已经这么晚了,去我家吃了晚饭再走吧!” “这就不必啦,咱们兄弟,何须如此客套?”李乘风说著,將小胖墩往他手里递了过来。 李青云察言观色,暗自揣测,堂兄大概是不想居功,不欲抢了他的风头,所以才在这时候,功成身退,不由心下苦笑,想说堂兄没必要这样的,他可不稀罕陈子昂的人情,可转念又一想,这话其实也真没必要说了。 他伸出手去,接过小胖墩,手上终究还是沾了血。 李乘风冲小鲤鱼摆摆手,笑道:“小鲤鱼,四伯伯先走啦!” “四伯伯再见。”小鲤鱼也冲他挥挥手,脆生生的说道。 李青云目送堂兄离开之后,便迈开大步,很快来到陈氏武馆门前。 此时天色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偌大的武馆里面,只亮著一盏灯。 雷秀荷独自坐在中堂,正在不住抹泪。 想来武馆的男人们,应该都是出去找人了,只留下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在武馆看家。 “娘!” 小胖墩迫不及待的大叫了一声。 雷秀荷浑身一震,满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一时间看不清门口的情况,急得她不住的揉眼睛。 见到雷秀荷抹泪的情形,李青云想到姐姐这时候多半也是这般光景,却根本没有心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放下小胖墩,脚下不停,飞快朝著自家武馆而去。 没走出几步,身后已传来雷秀荷激动万分的惊呼声。 “阿大?是阿大吗?谢天谢地,真是我的阿大回来啦…” “娘,我好想你呀,坏人不让我吃饭,还打我,呜哇哇…”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没事了,娘在这里,谁也不能欺负我的阿大,哎呀,阿大你脸上怎么这么多血?是不是伤到哪里了?快让娘亲看看…” “娘,我没受伤,也没流血,这血是坏人的,李叔叔打死了坏人,把我救了出来…” “李叔叔?” 雷秀荷一怔,抬头望去,只见门口一片黑黢黢的,却哪里还能见到什么人影。 …… 李青云回到青云武馆,却见武馆里一片冷清。 走廊下点著一盏煤油灯。 微弱的灯光无法照亮整个院子。 院子中央,隱约可见一道身影,正挥舞长剑,犹在苦练著剑法。 正是徒弟宋小芸。 “师父,你回来啦!”宋小芸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连忙收起剑,迎了上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李青云问道:“我姐和姐夫他们呢?” 宋小芸道:“师父您离开不久,师伯他们也都走了,说是不能在这里坐等,要去外面寻人…” 她说到这里,好奇看了一眼李青云怀中抱著的媛媛,心下猜测,这莫非就是师伯家的孩子?师父竟真的將人给救回来了? “师父先前走得匆忙,”宋小芸顿了一下,接著说道:“我担心武馆里没人看著,要是丟了东西就不太好了,便暂时留下来照看著。” 李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个徒弟倒还挺有心,“你不回家,通知家里人了没有?” “叫人带过信了,”宋小芸道:“我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跟家里说的是,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不过,既然师父现在已经回来,那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啦。” 李青云想了一下,道:“这么晚了,路上恐怕不太安全,而且眼下也早已经过了饭点,你这时候回去,怕是连晚饭都吃不上。不如就別走了,留在武馆住一晚,明天一早直接去学校。” 第110章 滚雷 宋小芸微微一怔,旋即似乎感到俏脸有些发热,心下有一丝的羞意,低下头去,小声说道:“是,小芸听师父的安排。” 师父怎么说也是个单身成年男人,她想到要跟师父共处一室,心下难免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少女本来只是中人之姿,相貌虽有几分清秀,但骨架颇为粗大,身材健硕,离传统认知中的美人儿著实差了一大截。 但此时娇羞之下,脸上红晕涟涟,眼神羞意荡漾,倒也楚楚动人。 可惜李青云却不是个解风情的。 他根本没留意徒弟的异样,径直走到一旁的井边,冲洗了一下手上沾染的血渍,也不用毛巾擦拭,潜运內功,手掌变得如烙铁般炽热。 只听一阵滋滋作响,手掌间云汽蒸腾,些许水渍顷刻间已蒸发殆尽。 宋小芸望著师父手掌间冒出的白色云汽,有些目瞪口呆,心头亦復骇然不已,又想到师父一度曾有废柴之名,人人皆知他出了名的內力浅薄,甚至比之许多十来岁的少年,都要逊色几分。 可此刻所见,这却哪里像是內力浅薄的样子? “我先將姐姐家的孩子送过去,”李青云道:“现在这时候了,也不用开火,我等会顺便交代饭店送点吃的过来,小芸你饿了就先吃著,我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师父,我不饿的,”宋小芸连忙道:“我等您回来一起吃晚饭。” 李青云点点头,也不跟她囉嗦,便转身出门去了。 …… 眼下天早已经黑了,路上没什么行人,没有惊世骇俗之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李青云展开轻功,大袖飘飘,快步疾行。 不过盏茶工夫,已到了姐夫家门外。 “…唉,都是老婆子我的错啊,要不是我突发奇想,带著媛媛出去买果,媛媛就不会走丟了,哎哟,可怜的我那小孙女,今年才四岁大,落在了人贩子的手上,不知道要遭多少罪,真是想想就痛煞我老婆子了…” 院子里传来媛媛奶奶满是自责的哭声。 重男轻女是一回事,孙女被人贩子拐跑,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伯母,开一下门,媛媛找回来了。” 李青云敲了敲门,朝里面喊了一声。 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院门吱吖一声打开。 老妇人不等看清楚外面的情形,已经一脸著急的连声问道:“媛媛、媛媛在哪儿?我的宝贝孙女真的回来了么?” 李青云把小鲤鱼换到右手抱著,又將夹在左手臂弯里的媛媛,向前凑了凑,“伯母,媛媛在这呢。” 老妇人借著屋里昏暗的灯光,定睛望去,见他怀里果然是自己的小孙女,不由大喜过望,“啊呀,果真是媛媛,多谢…咦,青云,怎么是你?你在哪儿找到的媛媛?快,快请进来坐,我去给你泡茶…” “伯母,不用麻烦了。” 李青云走进院子里,顺手將媛媛交还给了她奶奶。 老妇人低头看了一眼小孙女,见她紧闭双眼,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吵醒她,不由有些愕然。 “媛媛应该是吸入了迷药,被迷晕了过去,”李青云道:“我担心强行唤醒她,或许会导致她受到惊嚇,损伤神魂,便暂时先让她这么睡著,明天醒来应该就没事了。不过,保险起见,以后最好还要给媛媛买一些寧心安神的补品,滋补神魂,补益亏损,以免留下后遗症。” “哦哦,老婆子理会得。”老妇人连声应是,又道:“唉,老婆子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媛媛了呢,真是悔得我呀,都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青云,这回可真是太感谢你啦。要不然老婆子就算幡然醒悟,想要弥补一下媛媛,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青云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心下也颇为媛媛感到高兴。 都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老妇人以前颇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对媛媛这个小孙女,其实並不怎么疼爱。 可经歷了今天这一遭,老妇人似乎终於是幡然醒悟了。 “对了,我姐和姐夫呢?”李青云道:“媛媛找回来了,他们也不用再在外面浪费时间啦。” “啊,对对,”老妇人反应过来,却突然又有些为难,“他们都去外面找媛媛了,这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们,我去附近邻居打问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等等,伯母,你不用去了,”李青云道:“我叫他们回来吧…” “这怎么使得?”老妇人连忙道:“眼下黑灯瞎火的,你上哪儿去找他们?” 李青云微微一笑,却並未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转身出去的意思。 他低头嘱咐怀中的小鲤鱼,“捂一下耳朵,別嚇著了。” “噢。”小鲤鱼便应了一声,听话的拿小手紧紧捂住耳朵,一脸好奇的仰头望著他。 李青云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来,对著漫天星辰,大声说道:“姐姐,姐夫,媛媛已经找到了,你们快回家来吧!” 他的音量並没有大到震耳欲聋的地步,但在深厚无比的內力催使下,却犹如云中滚雷一般,浩浩荡荡朝著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 李清荷手中拎著一盏灯笼,与丈夫互相搀扶,匆匆穿行在大街小巷,一边走一边呼唤著媛媛的名字。 夫妻俩心里还存著万分之一的希望,媛媛或许並非被人贩子掳走了,而是自己走丟了。 只有这样,他们也才能有一丝找回女儿的希望。 小孩子到了人贩子手上,那才是真的绝无找回的可能,並且要是当时找不回来,也就意味著永远再无相认之日。 毕竟,这世界可还没有发展出dna验证技术。 只要过上几年,小孩子相貌一变,恐怕就算路上见到,也已经根本认不出彼此。 “姐姐,姐夫,媛媛已经找到了,你们快回家来吧!” 正在这时,一道犹如滚雷般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反覆迴荡。 李清荷身体一颤,猛然扭头看向丈夫,不可思议道:“伯涛,我不会是幻听了吧?我怎么听见青云在耳边说话,並且他说的是…已经找回了媛媛?” “咦,你也听到啦?”何伯涛一怔,旋即大喜过望,“清荷,你没幻听,我也听到了青云的声音,他说已经找回了媛媛,咱们快回去吧。” 夫妻俩喜形於色,本来疲惫的身体之中,突然也不知道从哪儿涌上来无穷的力量,相携匆匆往家里赶去。 何伯涛走著走著,却突然脚下一顿,脸上露出犹如见了鬼般的表情。 原来他终於反应过来,李青云的声音听上去似乎近在咫尺,就像是在他的耳边说话一般。 可他已经走了这么远,却根本没见著人。 对方的声音,究竟是从哪儿传过来的? 第111章 好奇 “姐姐,姐夫,媛媛已经找到了,你们快回家来吧!” 李乘风正快步赶往码头街的堂口,耳中却传来一阵滚雷般的声音。 他听出那似是堂弟在说话,顿时为之一怔,转头四下张望。 可看了半天,却根本没见著人,他又忍不住喊了好几声,也仍然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终於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由心下骇然。 李清荷当初结婚的时候,李乘风也是去帮过忙的,知道何家住在哪儿。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与何家的直线距离,少说也有十里开外了。 堂弟的声音,从那么远传过来,竟仍是如此清晰,犹如在耳畔私语。 这样神奇的手段,当真是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 何家居住的地方,比学府巷的位置要稍好一些,但也仍然是在外城,住在附近的大多都是普通平民。 大家听到耳边传来呼唤声,却始终找不见说话之人,不由嘖嘖称奇。 但也仅此而已。 无非是日后多了份谈资。 大家既不知其中厉害,自然不会太过纠结。 可方圆十几里这么大的地方,总也住著有几户富贵人家。 其主家或者门客当中,不乏有武功不错的好手。 正因为武功不错,內力修为颇有火候,才越是识得厉害,这些好手们骤然听闻滚雷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炸响,无不是惊得骇然失色,感到细思极恐。 归禾城武林中,从此又多了一桩奇闻怪谈。 …… 李青云在姐姐家稍微等了一小会儿。 见姐姐和姐夫迟迟不回来,又听到小鲤鱼肚子传来咕咕叫声,他担心女儿饿急了,便不顾媛媛奶奶的挽留,先行告辞离开。 回到武馆,饭店早已经做好饭菜,送了过来。 李青云招呼徒弟宋小芸,一起吃晚饭。 “这么晚了,餐具就先放著吧,不用洗了,明天饭店会来取的。” 饭后,李青云见宋小芸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想要拿去清洗,便出声示意她先別忙了。 宋小芸长这么大,家里还从没在饭店点过餐,自然不懂这些规矩。 她手上顿了一顿,却並没有停下动作,只小声说道:“还是先清洗一下吧,反正也费不了什么事。” 李青云见状,也便由得她去了。 因为事先没有准备,宋小芸没带换洗的衣服,只能简单擦洗一下身上的汗渍,便准备就寢了。 “你和小鲤鱼一起睡炕,”李青云道:“我去外面堂屋打地铺,晚上小鲤鱼要是起夜,你就唤我一声。” 宋小芸闻言,微微鬆了口气,又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小声囁嚅道:“要不然,还是我去外面打地铺睡吧?哪有师父给徒弟腾位置的?这不太好…” “听我的安排。”李青云声音淡淡,却有一种不可置疑的威信。 “是,师父。”宋小芸只得低低应了一声,不敢再说什么。 “爹爹,爹爹,我要听故事,”小鲤鱼之前来回的路上,还有点睏倦,这时候临到要睡觉了,却反而精神了起来,大声嚷嚷道:“爹爹,你今天多讲一点叭,我想知道蓉儿伤好了没有?她不会屎掉叭?” 原来李青云每天给女儿讲《射鵰》的故事,哄她入睡,眼下已经讲到黄蓉被裘千仞所伤,郭靖背著她四处求医,却误闯瑛姑隱居的黑沼,得到瑛姑指点,正准备去找一灯大师。 “你宋师姐还在这呢,”李青云笑道:“爹爹不方便留在房里,今天就先不讲啦…” “不要,不要,小鲤鱼要听静锅锅,”小鲤鱼在炕上乱蹦乱跳,就是不肯乖乖躺下睡觉,“爹爹,你讲嘛,你讲嘛,宋撕姐肯定也想听故事的,是不是呀宋撕姐?” 宋小芸见小鲤鱼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小脸蛋上写满了期盼,实在不忍令她失望,只好强忍羞意,小声道:“师父,其实无妨的,你先给小师妹讲故事,把她哄睡著了,我迟一点再睡,不打紧的。” “小鲤鱼喜欢听故事,一时半会可睡不著,”李青云沉吟著说道:“要不然你先睡下吧。我讲故事的时候,声音小点,不妨碍你睡觉。” 他说著却先起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久之后,宋小芸轻唤了一声,“师父,好了。” 李青云走进房间,见两人都已钻入了被窝,排排躺好,只露出脑袋在外面,齐齐扭头望了过来,一个兴奋,一个害羞,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爹爹,爹爹,你快讲故事叭!”小鲤鱼嚷嚷道:“蓉儿到底肿么样啦?要是蓉儿屎掉了,静锅锅一个人可肿么办呀?” “放心吧,蓉儿不会死掉的,”李青云道:“爹爹马上就讲,你也快別嚷嚷了,吵著宋师姐睡觉。” “师父,没事的,其实我也想听听您讲的故事。”宋小芸有些害羞,眼中又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好奇。 小鲤鱼可没有什么保密意识,练功的时候,经常把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等名字掛在嘴边,嚷嚷得满武馆的人都知道了。 宋小芸听武馆的师兄弟们閒聊时提到过,知道那些都是来自於《射鵰》里的神奇武功,心里也难免感到好奇。 李青云点了点头,便接著昨天讲到的情节,继续讲了下去。 …… 宋小芸听著故事入神,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一觉醒来,她睁眼朝窗外望了望,原来都已经天蒙蒙亮了。 她看小鲤鱼还睡得正香,躡手躡脚的下了床,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见堂屋里几张椅子並排在一起,却不见师父人影,她心下有些奇怪,鼻翼间却飘来一阵诱人的香气。 她走出房间,循著香气,来到厨房,果然见到师父正在灶台前忙活著。 “这么早就醒啦?”李青云瞥她一眼,“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记得离上课时间还早呢。” “呃,已经睡饱了。”宋小芸有些赧然,连忙道:“师父,我来帮你打下手。” “不用,都已经差不多快好了,”李青云摇摇头,“你去把小鲤鱼唤醒,洗漱一下,准备来吃早饭吧。” 第112章 丸子头 “爹爹,爹爹,你快看我…”小鲤鱼兴冲冲的跑进厨房,凑到爹爹的身前,原地转圈,脸上小表情,说不出的臭美。 结果还没转完一圈,小鲤鱼却一下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好在被爹爹及时伸手扶住了。 李青云低头望去,见小鲤鱼头上两边各顶著一个苞丸子头,用红色头绳扎成了对称的蝴蝶结,看上去又可爱又喜庆。 小鲤鱼嗬嗬尬笑两声,不等站稳,已经迫不及待的叫道:“爹爹,你看我的髮型,好不好看?阔不阔爱?” 小鲤鱼仰头望著他,眉开眼笑,亮晶晶的眼睛里,又隱隱有些小期盼。 李青云当然不会辜负她的期待,连连夸道:“嗯,好看好看,小鲤鱼天下第一无敌阔爱,这是宋师姐给你扎的丸子头吗?” 小鲤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笑得眉不见眼,“对呀,对呀,爹爹,以后小鲤鱼不剪头髮了好不好?让宋撕姐每天给我扎小辫辫…” 李青云苦笑道:“这可不行啊,人家宋师姐每天要上学,哪有时间这么早跑来专门给你扎头髮?” “噢。”小鲤鱼便噘起了小嘴,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有些无精打采。 李青云见她这么失望,心下有些不忍,可也无能为力。 他独自把小鲤鱼带到这么大,学会了很多的技能,可唯独就是怎么都学不会给女儿扎辫子。 为了图省事,其实也是迫於无奈,小鲤鱼头髮长到一定长度,就要剪短了,平日里也是简单扎个马尾,或者头顶两个小揪揪辫,敷衍了事。 “师父,我有时间的。”宋小芸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小声道:“我以后可以每天起早一点,先来武馆一趟,帮小师妹扎好了头髮,再去学校,也不会耽误上课。”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小鲤鱼闻言,顿时喜形於色,叫道:“爹爹,爹爹,宋撕姐说她有时间的呀。” 李青云摇了摇头,正要拒绝,却突然心中一动,看她一眼,“你真的能起得来那么早?” “可以的,我可以的,”宋小芸连连点头,眼巴巴望著他,“师父,你答应了?” 宋小芸跟他练功时间越久,越感到他武功深不可测,也越是倍感师恩深重,无以为报,心里其实很想能够为师父做点事。 “先进来吃早餐吧。”李青云沉吟片刻,对她的提议,却不置可否。 小鲤鱼固然是抓耳挠腮,心急得不行。 宋小芸也是一脸纠结,不知道师父到底什么意思,究竟有没有答应她的提议。 吃完早饭。 “小芸,眼下离学校上课,还有些时间,”李青云道:“我教你一套呼吸口诀,你牢牢记住了,不要外传,连武馆的学员也不要透露,知道了吗?” “是,师父。”宋小芸满腹疑惑,但见师父脸色严肃,也不敢多问,只得恭敬应了一声。 “骨者,生於精气,而与筋连…” 李青云一边敘述口诀,一边指点关窍,让宋小芸直接上手练习。 “爹爹,宋撕姐练的什么武功呀?我也要学,爹爹你教教我叭!”小鲤鱼在旁听了半天,但內功心法实在是太过深奥,就连李青云钻研了这么久,也才刚入门而已,小鲤鱼却又如何能听得懂?直急得她一阵抓耳挠腮,好生苦恼。 “別急別急,小鲤鱼先別急,爹爹马上就教你。”李青云见小鲤鱼如此勤奋好学,自然不会让她失望,“先前爹爹教宋师姐的是静功,那个你练不了,好在易筋锻骨篇还有动功,这你倒是可以练一练。” 宋小芸本在暗自用功,突然听到『易筋锻骨篇』这几个字,不由心中一动,这不是昨天师父所讲的故事里,所提到的绝世神功【九阴真经】中的上乘內功心法么? 难道自己现在练的就是…? 念及於此,宋小芸不禁心旌神摇,內心杂乱丛生,一个不留神,內息顿时就有些走岔了。 易筋锻骨篇虽是中正平和,走火入魔的机率极低,可也並非全然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宋小芸大惊,拼命想要收摄乱窜的內息,却终究力有不逮。 她正自著急,却突然感到后心一暖,一股沛然无匹的內息侵入身体之中,迅速將她紊乱的內息梳理平和,导入正途。 “收摄心神,不要再乱想了。”李青云收回手掌,有些不悦的说道。 “是,师父。”宋小芸缩了缩脖子,低眉顺眼应了一声。 “算了,你先別练了,去上学吧…”李青云见她正要继续,却突然摆了摆手,“再晚要迟到了。” 宋小芸脸色顿时刷一下变得雪白,还以为方才自己练功差点走火入魔,让师父失望,所以师父不愿再传她后续口诀了。 “不要多想,以后每天早点过来。”李青云见她色变,哪里猜不到她的心思,淡淡道:“易筋锻骨篇便是师父我,也是练了好久,才得以入门,你一天就想练成?想什么呢。” “师父,您还愿意教我后续功法口诀?”宋小芸呆了一呆,旋即明白了师父的言外之意,不由大喜过望。 “既然教都教了,哪有只教一半的道理?”李青云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行了,快去上学吧,別迟到了。” “是,师父,弟子告退。”宋小芸满脸喜气,恭恭敬敬的冲他鞠了一躬,这才匆匆的走了。 “小鲤鱼,咱们继续…”李青云目送她离开,扭头对小鲤鱼说道。 正如他方才所说,他钻研九阴真经这么久,终於將易筋锻骨篇勉强练得入门了,不怕误人子弟,这才拿出来教给徒弟。 至於小鲤鱼,因为身患六阴绝脉,先天性经脉淤塞,是练不了內功心法的。 好在易筋锻骨篇里的动功,亦有易筋锻骨的神效。 小鲤鱼因为先天不足,恐怕无法练出一身深厚的內力,但练了动功,至少也可以强健筋骨,对身体大有裨益。 这世界的孩童,一般最早也是在五岁、六岁之后,才会开始修习內功心法。 毕竟,內功心法太过深奥,太过年幼的小孩子,字都认不全,又如何能理解內功心法之精要? 况且,幼童懵懂,要是太早就开始修炼內功心法,万一练出了问题,反倒得不偿失。 好在易筋锻骨篇的动功,颇为粗浅,易於上手,主要作用又是改善筋骨,而非搬运內息,倒不怕小鲤鱼练出毛病来。 第113章 磕头 小鲤鱼活泼好动,易筋锻骨篇的动功,倒似是为她量身打造,很快就成功上手,练得似模似样。 “爹爹,好热呀。”几趟练下来,小鲤鱼已是俏脸红扑扑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跑过来撒娇,让爹爹帮忙擦汗。 因为体质的缘故,小鲤鱼平时其实是不容易出汗的。 换做往常,像方才的这点运动量,恐怕也只够让她热身,还远远达不到出汗的程度。 李青云细心帮她擦去额头汗珠,心下却是又惊又喜。 易筋锻骨篇不愧是九阴真经中所记载的上乘武功。 小鲤鱼虽只练了动功,效果竟也神妙至斯,这才刚上手修炼,好处便已开始显现了出来。 可惜小鲤鱼先天经脉淤塞,无法搬运內息,练不了內功心法,否则要是练成了九阴真经,说不定六阴绝脉的绝症,都能直接不药而愈了。 当然,李青云不通梵语,始终无法参悟九阴真经的总纲。 他只记得原著之中,一灯大师翻译九阴真经的总纲,开篇便开宗明义,阐明了『九阴极盛,乃是灾害』的要旨。 九阴真经是道家最绝顶的神功,讲究內外兼修,阴阳相济。 可若是不懂总纲,强练九阴真经,练到了深处,九阴极盛,阴阳失衡,恐怕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李青云若非已將降龙十八掌练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体內早已积蓄出了一身浑厚无比的阳刚內力,也不敢在没有总纲的情况下,去钻研修习九阴真经。 有鑑於此,为了保险起见,至少在得到总纲之前,除了易筋锻骨篇的动功,李青云是不会再將九阴真经里的內功心法,传授给小鲤鱼了。 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门。” 小鲤鱼耳朵动了动,连忙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之前宋小芸离开的时候,只从外面將院门虚掩了起来,没有掛上门栓。 小鲤鱼手脚並用,费力將院门推开,望著外面来人,惊喜叫道:“姑姑,家驹锅锅,家俊锅锅,还有媛媛,你们肿么来啦?” 被小鲤鱼忽视的何伯涛,和他爹何振礼对视了一眼,均是脸上露出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李青云自然早已从脚步声中,就听了出来人是谁,才会放心让小鲤鱼跑过去开门。 “姐夫,伯父,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吃过饭没有?”他走上前,將姐夫一家人迎了进来,“快请进来坐吧…” 眾人进了院子。 李清荷怀中抱著媛媛,伸手在两个半大小子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你们两个傻小子,怎么也不叫人呢?” “舅舅!” 两个半大少年便连忙轻唤了一声。 “嗯,家驹,家俊,昨天晚上在家怎么没见到你们两个啊?”李青云提到两个少年的名字时,表情多少有些古怪,笑道:“你们两个小傢伙可是好久没来舅舅家了啊,以后可以常来玩,舅舅最近练武颇有心得,到时候教你们几招好玩的武功,保你们在学校能轻鬆吊打一眾同学,不会受人欺负。” 姐姐家的两个孩子,何家驹十一岁,何家俊则是才刚满八岁。 换做以往,李青云还不觉得,可如今他觉醒了前世记忆,再听到两个外甥的名字,就难免有种强烈的既视感,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李清荷解释道:“他们两个昨天跟著他爷爷,也在外面帮忙寻人,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两个傻小子,愣著干什么?还不快谢谢舅舅?”何振礼则是一脸激动,喜不自禁道:“你们舅舅何等样的武功,肯教你们一招半式,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何家驹性格有些內向,本来正一脸靦腆的笑著,闻言却不禁一怔,扭头看向爷爷,表情说不出的诧异。 相比之下,老二何家俊就要更为活泼,怪叫一声,扮了个鬼脸,“爷爷,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娘想要让我们跟著舅舅习武,您和奶奶可是百般阻拦,差点都没打起来…” “嘖,你个臭小子,怎么跟爷爷说话的?”何伯涛伸手在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何振礼老脸一红,却竟然伸手拦了一下儿子,不让他继续追打孙子,訕笑道:“你別打他了,老二其实说的没错,爷爷以前確实是老糊涂了,放著他舅舅这样一个大高手不知道请教,却非要捨近求远,让他们两个钱去別的武馆学艺,可真是糊涂透顶…” 李清荷听得直皱眉头。 她以前总想让两个儿子,到他们舅舅家的武馆来学艺,那是让他们报名交了学费,来武馆当学员,是要帮衬弟弟,而不是占弟弟的便宜。 可公公现在这么一说,却让她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对味。 “先说正事吧!”李清荷將媛媛放下来,蹲在地上,对她说道:“还记得来之前,娘是怎么嘱咐你的吧?” “记得,娘,媛媛都记得的。”媛媛说著,转身面向李青云,双膝一弯,直挺挺的跪倒在地,朝他连磕了三个响头,脆生生的说道:“舅舅,媛媛给你磕头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哎哟,媛媛快起来,地上凉,”李青云连忙將她扶起来,有些嗔怪的看著姐姐,“姐,你这也太见外了吧?媛媛可是我的外甥女,救她脱难,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你何必这么大题小做?” “外甥女给舅舅磕头谢恩,本来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李清荷却不为所动,又低头看著媛媛,还有两个儿子,表情严肃道:“舅舅对媛媛的救命之恩,你们三个可都要牢牢记住了,以后谁要是敢不孝顺舅舅,做出了忘恩负义的事情来,可別怪娘大义灭亲,打断你们的狗腿子。” “是,娘,我们记得了。” 三小只异口同声的说道。 何振礼见她如此作色,固然是一脸訕笑,有些尷尬的在旁直搓手。 何伯涛也是忍不住摇头失笑,心下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妻子如此疾声厉色,未免太过大题小做了。 自家几个儿女的性子,他还能不知道么,就算妻子不说,他们肯定也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小鲤鱼走上前,轻轻拉了拉李清荷的袖子,小声道:“姑姑,你可不可以只打断家驹锅锅和家俊锅锅的狗腿子,就不要打媛媛了呀?” 何家驹和何家俊两人闻言,忍不住斜睨著她,表情又是尷尬,又多少有些不太友善,心说好你个小鲤鱼,竟这样的厚此薄彼,以前可真是白疼你了呀。 “嗬嗬,嗬嗬…”小鲤鱼说完一扭头,见到两个锅锅这样,便忍不住尬笑了起来,连忙又补充道:“姑姑,你也別打断家驹锅锅和家俊锅锅的狗腿子了叭,因为、因为…那样一定很疼噠。” 李清荷有些忍俊不禁,笑道:“好,既然有小鲤鱼为两个锅锅们求情,那姑姑就给小鲤鱼的面子,先不打断他们的狗腿子啦,哈哈…” 她说到后来,终於忍不住乐出了声来。 两个狗腿子…啊,不是,两个半大少年,一脸悻悻的看著自己娘亲,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第114章 举一反三 何家驹和何家俊都要上学,所以没有在武馆多待,很快便被他们的爷爷领著走了。 小鲤鱼偷偷瞟了瞟爹爹的脸色,见爹爹似乎並没有要敦促自己继续练功的打算,不由得大大鬆了口气,神气活现的招呼媛媛道:“媛媛,媛媛,快来看我养的小兔嘰…” “小鲤鱼姐姐,等一等我…” 媛媛便连忙扑腾著小短腿,跟了上去。 何伯涛在旁边的工地上砌围墙。 李清荷也没急著走,留了下来,帮忙做一下家务。 她见李青云收拾碗筷,清洗衣物,晾晒被褥,都是非常熟练,手脚颇为麻利,欣慰之余,又暗觉有些心酸。 虽然母亲早逝,但李青云毕竟是小儿子,有父亲和姐姐的悉心照料,家里大事小事,都几乎不怎么要他操心,从小过得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 李清荷见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弟弟,如今竟也练成了这样一把做家务的好手,想必这些年没少吃苦,念及於此,便难免有些心疼。 叩叩! 这时又有敲门声响起。 “你好,青云在吗?” 一道温柔秀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院子门其实是敞开著的。 李青云抬头望去,不禁一怔,连忙招呼道:“哎哟,老同学啊,快请进来坐吧…这位是?” 原来门外是陈子昂夫妇,牵著小胖墩,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 小胖墩倒是一点不拘谨,他脸上的红肿,早已消去大半,只残留著隱隱约约的红色指痕,探头探脑朝院子里张望,寻找著小鲤鱼的身影。 三人身边,还站著一名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人,身姿挺拔,相貌堂堂,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 眾人走进院子。 陈子昂介绍道:“这是秀荷的二哥雷震宇,震慑的震,寰宇的宇。”又对那青年说道,“二哥,这便是李青云了,这位是他姐姐李清荷。” 李青云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知道他介绍雷振宇的时候,为什么会刻意加重了语气,详细解释究竟是哪几个字。 只因为雷振宇这个名字,他若是不解释清楚的话,难免就会让人听成了雷阵雨。 “你好,雷二哥,”李青云拱手道:“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他跟雷秀荷虽是同学,跟风雷武馆的人,倒还真没有怎么打过交道,只听说过雷二哥的名头,真正见面却认不出来。 “我对李馆主的大名,才是闻名已久,如雷贯耳。”雷振宇显得很客气,笑道:“多谢李馆主仗义出手,救回了我这个不爭气的小外甥。” 雷秀荷拍了拍小胖墩的后脑勺,“还不快谢谢李叔叔的救命之恩?” 小胖墩倒是听话,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李叔叔,我给你磕头了,谢谢你救我脱险。” “哎,使不得,陈大,快起来,”李青云苦笑著谦让道:“嫂子,其实没必要这样的,我也只是恰逢其会,正好找到了那伙人贩子,救出陈大只是顺手为之,不算什么的…” “救命之恩,岂是儿戏?”雷秀荷摆摆手,“要不是你,我家这傻小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区区几个响头,你受得起。” 这时小鲤鱼溜溜达达走过来,挡在了李青云的身前,好奇的低头望著小胖墩。 邦邦邦… 小胖墩早已弯下腰去,並没注意到,身前多了个小不点。 他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结果刚抬起头来,却看到眼前的人竟是小鲤鱼,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大,你给我磕头,是要拜我当师父吗?”小鲤鱼也是有些惊讶,旋即又忍不住得意洋洋,手叉著腰,笑得贼態兮兮。 “不是的,我没有,你別胡说。”小胖墩涨红了脸,怒道:“我是给李叔叔磕头,不是给你磕的,你、你、你快走开…” 眾人哪想到竟有此变故,也均是面色古怪,有些忍俊不禁。 小胖墩倒也是实在,自觉刚才磕的头,被小鲤鱼受了,自然是不算的,不等娘亲招呼,他便双膝跪地,爬开几步,面朝李青云,想要再继续磕头。 李青云哈哈一笑,上前两步,將他扶了起来,笑道:“好啦好啦,你的诚意,小鲤鱼已经帮我收了,没必要再重新磕头。” 小胖墩便扭头去看爹娘的脸色。 “好吧,不用再磕了。”雷秀荷犹豫一下,还是冲儿子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不过,李叔叔的救命之恩,可不止是区区几个响头就能抵消了,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李叔叔的这份恩情,以后要报答李叔叔,还有小鲤鱼。” 小胖墩闻言,顿时就忍不住挠了挠头,感到有些为难了起来。 让他报答李叔叔,那倒是理所应当。 李叔叔將他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哪怕小胖墩懵懵懂懂,可终究也是知道好歹的,对李叔叔的感激,当真是诚心实意,无以言表。 但小鲤鱼刚才故意占他便宜,白白受了他的三个响头,这对小胖墩来说可就不啻於是奇耻大辱,哪里肯忍得下这口气? “想什么呢?”雷秀荷见他犯傻,忍不住秀眉一扬,抬手在他后脑勺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以后不准你跟小鲤鱼打架,要像爱护自己亲妹妹一样,好好保护小鲤鱼,不准再欺负她,听到没有?” “我…”小胖墩下意识就想要反驳,心说我哪有欺负小鲤鱼?她欺负我还差不多。 “你待怎样?”雷秀荷瞪著他,声色俱厉。 小胖墩的气焰,瞬间就被掐灭了。 他在家里,本来也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连他爹都轻易不敢招惹他,只因为他精通各种向娘亲告状的姿势,每每让他爹吃不了兜著走。 可现在娘亲居然也要打他,那他可就真的是上天入地,求告无门了。 小胖墩心想大丈夫能伸能缩,胖子报仇,十天不晚,便忍气吞声道:“是,娘,我知道啦,我会將小鲤鱼当妹妹一样爱护…” “我才不是妹妹,”然而小鲤鱼却並不领情,叫道:“陈大,你已经给我磕过头了,你要叫我师父,嚯嚯嚯嚯…” 小鲤鱼聪明伶俐,擅长举一反三,上次见宋小芸给爹爹磕过头之后,就改口叫了师父,还以为只要磕头,就代表拜师,这时候便现学现卖,竟以师父自居,將陈大贬为了徒弟。 第115章 谢礼 两小只缠夹不清,大人们均是满脸笑容的在旁看著,谁也没有开口,去为小胖墩解围。 陈子昂倒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心里面目狰狞的大声咆哮,儿子你既然嘴上说不过,那就直接动手打她啊,辛苦学了这么久的鹰爪擒拿手,难道是为了好玩啊? 可惜他也只能暗自这么想想罢了,心下却忍不住有些哀嘆,他教了儿子这么久的鹰爪擒拿手,怕是白费心思了。 救命之恩摆在这,陈子昂就算再怎么没脸没皮,也不可能再怂恿儿子对小鲤鱼动手。 非但不能怂恿,要是小胖墩敢动手打了小鲤鱼,陈子昂甚至还必须要大义灭亲,狠狠收拾小胖墩才行,否则良心就过不去。 想到这里,陈子昂顿时就觉得有些生无可恋,心中一阵呜呼哀哉,自己这辈子怕是都没办法在发小面前抬起头来了。 “李馆主,”雷振宇突然道:“这旁边的工地,也是你的吧?青云武馆是要准备进行扩建吗?” 李青云有些意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点了点头,“对,这块地是被我买了下来,准备扩建一下武馆。” “我看工地上堆著的砖头、水泥,好像也只够砌一堵围墙?”雷振宇笑道:“扩建武馆所需的其他建材,李馆主应该还没有来得及买吧?” “啊,对,还没来得及买。”李青云不明所以,下意识应了一声。 其实不是没来得及买,而是暂时钱不太够用,只能先把围墙砌起来,让学员们有一个练功的场所,等以后手头宽裕点了,再慢慢扩建武馆也不迟。 他见对方这么问,还以为雷振宇是做建材生意的,要向自己推销建材呢,心下便考虑措辞,待会儿要怎么拒绝对方,免伤和气。 “那可赶巧了,”雷振宇爽朗笑道:“风雷武馆门下弟子当中,就有人是做建材生意的,李馆主若是不嫌弃,扩建武馆所需的建材,都由兄弟我全包了,感谢李馆主救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外甥。” 李青云一怔,原来对方其实是一片好意,倒是自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就算只按照最低的標准,简单扩建一下武馆,所需建材也至少得要十几万以上。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雷二哥不必如此,”李青云连连摆手,婉拒道:“其实我昨晚主要也是为了救我的小外甥女,在人贩子的窝点见到陈大,就顺手把他带了出来,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雷二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雷振宇和陈子昂夫妇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又有几分恍然。 他们原先其实也感到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李青云会突然闯进人贩子的窝点,大开杀戒,救出了陈大。 要说交情,陈子昂跟李青云虽是髮小,可如今早就疏远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李青云就算再怎么讲义气,也犯不著做到这种地步。 如今他们才终於算是搞清楚了原委,原来李青云也只是恰逢其会,並不是专门衝著为救陈大去的。 不过,儘管如此,在三人心里,李青云对陈大的救命之恩,却是实打实的,不打半点折扣。 “其实这也不是我的意思,而是遵我家老爷子的吩咐,家父最近身体抱恙,不良於行,未能亲自登门道谢,但是嘱咐我,一定要將谢意带到,”雷振宇笑道:“李馆主或许不知道我家老爷子的脾气,那真的是一言九鼎,容不得半点违逆,他老人家既然发了话,就不能打半点折扣的,所以李馆主就权当是帮我一个忙,可千万不要再推辞啦,否则我回去是真没办法向老爷子交差。” 其实,雷老爷子的脾气,李青云多少是知道一点的。 不过,相比一言九鼎的霸道脾气,雷老爷子更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出手大方,为人四海,朋友遍天下。 当初雷秀荷出嫁的时候,老爷子给她的嫁妆当中,除了寻常衣被、家具、金银首饰等等,还附带了一套奔雷掌法的版权。 要知道,奔雷掌法可是一套一流武技哦。 陈氏武馆攒下这么大的家业,赖以成名的独门绝技,陈氏十三剑,也才不过只是二流武技而已。 人家一套嫁妆,就直接给比下去了。 雷秀荷在陈家能挺直腰杆做人,治得陈子昂服服帖帖,固然是陈子昂性格如此,有点妻管严,可归根究底,其实还是雷秀荷有底气。 其实风雷武馆虽家底雄厚,可一流武技的版权,也是不多的。 雷老爷子肯將一门一流武技的版权,给女儿当嫁妆,固然是因为疼爱女儿,可出手之阔气,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雷振宇耳濡目染,或许没全然学到老爷子的风采,可多少也沾了点。 他说完也不给李青云继续推辞的机会,径直走到院子门口,衝著远处招了招手。 片刻之后。 一辆辆载满了砖石、水泥、河沙等等建材的马车,便络绎不绝的朝著青云武馆行了过来。 原来雷振宇只是跟李青云打个招呼而已,其实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这架势是根本就没想过他会拒绝。 实际上,李青云也確实没法拒绝。 人家盛意拳拳,他要是强行拒绝,非但闹得不好看,还把人给得罪了,反倒不美。 “雷二哥,您这也太客气了…”李青云满脸苦笑,最后只得说道:“唉,那就多谢雷二哥的美意,青云愧领了。” “哈哈,这才对嘛。”雷振宇豪爽笑道:“你跟我家小妹既是同学,又是髮小,本就该多多亲近才是,说到这里,或许青云兄弟你还不知道,当初咱们差点就成了亲家呢…” 李青云目瞪口呆,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姐姐。 殊不知李清荷也是呆了一呆,满脸茫然,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对方。 何伯涛见到这么大的动静,走过来正想问问情况,却突然听到雷振宇最后的这句话,顿时面色有些不善,满是敌意的瞪了雷振宇一眼。 他们都以为,雷振宇说差点成了亲家,说的是李清荷。 雷秀荷却突然满脸羞红,嗔怪道:“二哥,你在胡说什么呢?” 陈子昂也是一脸不爽的瞪著李青云,皮笑肉不笑,牙齿都快咬碎了。 “哈哈,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雷振宇见到妹妹和妹婿这副表情,也自知说漏了嘴,訕笑两声,“总而言之,东西你就放心收下,大家都是开武馆的,以后不妨多亲近亲近。” 第116章 课间 李青云若有所思的瞥了陈子昂一眼,终於明白自己的这位发小,为什么在结婚之后,就突然各种彆扭,疏远了自己,到如今几乎形同路人。 原来其中竟还有这种內情呢。 只不过,印象当中,他跟雷秀荷其实也並没有太多交集啊,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几句。 因为雷秀荷太容易害羞了,细声细气的,说不了几句话,就早已羞得面红耳赤。 李青云那时也是年少,不解风情,实在没耐心跟她这样的女生打交道。 他却不知,其实人家雷秀荷也是受害者。 李青云他爹李方正,当年也是个天才,文武双全,雷老爷子对他颇为欣赏,正好两人的儿女,李青云又跟雷秀荷的年纪相若,所以老爷子爱屋及乌,就有一次曾说过,想跟李方正结个儿女亲家。 其实老爷子为人四海,吹过的牛逼可多了,像这种车軲轆话,估计也就是说说而已,过后就忘了,根本没当回事儿。 事实也是如此,后来李方正早逝,李青云自己又不爭气,是个出了名的废柴,雷老爷子就再也没提过这事。 坏就坏在,雷秀荷有一群不靠谱的哥哥,经常拿这事跟她开玩笑。 搞得雷秀荷每次看到李青云,就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时间久了,甚至连她自己都或多或少,有了些別样的心思,以至於面对李青云,总是特別容易害羞,別彆扭扭不敢跟他说话。 也是『多亏』有哥哥们的宣传,后来就连陈之昂也知道了这件往事。 让雷秀荷始料不及的是,明明只是当年老爷子的一句戏言,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谁知道陈子昂却偏偏还真就吃起了飞醋。 青云武馆和陈氏武馆挨著这么近,雷秀荷和李青云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同学。 但雷秀荷为了避嫌,结婚之后,今天竟还是第一次来青云武馆,就是不想让丈夫多心,也不想因此而影响了发小之间的感情。 可惜事与愿违,李青云和陈子昂这对发小,终究还是渐行渐远。 何伯涛也不傻,见到两人这副表情,自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便扭头看向妻子,露出个討好的笑容。 李清荷却斜睨他一眼,又瞥了瞥正络绎不绝进入隔壁工地的马车,那意思很明显,同样是救命之恩,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何伯涛就只能苦笑了。 人家雷二公子大气粗,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建材,也只是视作等閒,他又能拿什么去跟人家比? “要不然,等会跟青云说一声,那个…就不收他的人工费了,”何伯涛踌躇一下,小声跟妻子商量道:“咱们免费帮他將武馆建起来。” “没这个必要,”李清荷却摆了摆手,又忍不住轻嘆一声,有些唏嘘,“青云之所以找你帮忙扩建武馆,本意其实是为了拉你一把,他又怎会在乎这点人工费?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我家青云已经今非昔比,你可別再用老眼光看人了。” 李清荷不能不唏嘘感慨。 她爹李方正,当初其实也给她攒下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后来何家给的彩礼也都一起加到了嫁妆里面,让她带去了夫家。 这也是李方正生平最得意的事,给女儿攒下了丰厚的嫁妆,也给儿子留下了一份家业,虽是英年早逝,却走得很放心。 最初嫁过去的时候,李清荷在夫家,地位其实还可以。 只是后来因为父亲早逝,弟弟一个人孤苦无依,李清荷又不可能拿娘家的钱去贴补弟弟,用的都是她自己的嫁妆。 时至今日,李清荷的嫁妆早就已经消耗殆尽,在夫家的地位,也便从此一落千丈,越来越不受公婆待见。 好在弟弟足够爭气,李清荷今天终於又能重新挺起腰杆来了。 虽然妻子这么说了,何伯涛还是在等雷、陈两家的人走后,过去跟李青云提了提免除人工费的事,果不其然的被婉拒。 李青云用词很委婉,態度却很坚决,他本意就是为了拉姐夫一把,怎么可能突然改变主意,让姐夫给自己白打工? …… 宋小芸上课的时候,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暗自琢磨著师父教自己的口诀。 当然,有了早上差点走火入魔的教训,她绝不敢在课堂上分神练功,心里却不禁有些悠然神往,也不知道师父所教的內功心法口诀,究竟有多么神妙?威力究竟有多大?比之自己原先所修炼的玄武冥息诀又如何? 得益于归禾武校普度眾生,大开方便之门。 归禾城的绝大多数平民,內功心法都是练的玄武冥息诀,虽然只有前两重的心法,但威力也足以吊打很多三流、二流的大路货功法了。 內功心法本就比武技要稀罕得多,哪怕是二流、三流功法,普通人也根本接触不到。 想到这里,宋小芸突然有些担心。 因为內功心法讲究从一而终,中途改练其他的內功心法,很容易產生衝突,动輒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不过,师父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的吧? 宋小芸暗自琢磨,师父清楚自己的情况,既然教了自己新的內功心法,还让自己直接就上手开始修炼,也並没有提到过,不同功法相互衝突的问题,肯定不是一时疏忽,而是並不担心自己练出问题来。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宋小芸呼出一口气,身体鬆弛下来,闭著眼睛,趴在桌子上养神。 还有一节课才到放学时间。 她虽是归心似箭,心思早就飘远了,恨不得能快进到晚上去,因为只有到那时候,她才可以有时间,专心修链师父所教的內功心法。 可是没办法,再怎么心急,她也不得不继续坐在教室里苦捱。 “…郭靖…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 突然,几个熟悉的名字,闯入了她的耳朵之中。 她猛地睁眼望去,只见几名男同学,正凑在一起,两眼冒光的盯著一份杂誌,討论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宋小芸犹豫一下,终於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出声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降龙十八掌,还有九阴真经?” 第117章 戳破 因为社会风气的缘故,很多平民家庭並不愿意送女儿上学读书,所以学校里的女生数量,要远远少於男生。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 宋小芸本来顶多也就六十几分的女生,可在一眾小男生的眼里,吸引力怕是都不输於八十几分的美女了。 见宋小芸对他们聊的话题感兴趣,这些小男生不禁又惊又喜。 一名男生连忙解释道:“我们刚才在聊《射鵰英雄传》,这是一部在《武林野史》杂誌上连载的武侠小说,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真经都是里面的武功…” 宋小芸闻言,有些若有所思,突然问道:“荆天豪,你手里的这就是《武林野史》杂誌吧?能让我看一眼吗?” 荆天豪犹豫一下,旋即露出笑容,將手中的杂誌朝她递了过去,故作不在意的说道:“当然可以,你拿去看吧。” 其余几名男生见状,不由纷纷对他怒目而视,显然是看不惯这小子重色轻友。 荆天豪只作不知,腆著脸问宋小芸,“你也喜欢看武侠小说吗?” “嗯。”宋小芸敷衍的应了一声,翻开杂誌,找到连载《射鵰》的地方,看了一眼作者名字,是用的笔名,叫做平步青云。 她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 这笔名外人听著或许没什么感觉,可对她来说,却是再明显不过了,九成九是师父的笔名。 如此说来,《射鵰》的作者,果然便是师父了。 宋小芸其实早就有这样的猜测,如今得到证实,让她心中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对师父当真是惊为天人,又感觉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师父为了给小鲤鱼讲睡前故事,不仅写出了《射鵰》这样精彩的小说,甚至竟还专门创造出对应的武功,传授给了小鲤鱼。 更不可思议的是,师父所创造的这些武功,可都並非是普普通通的大路货色。 宋小芸並没亲眼见识过降龙十八掌,只知道师父使用这门掌法,一招就將名气极大的草莽豪杰赵莽给打成了废人,可见其威力不凡,恐怕不比小说中所描写的差多少。 降龙十八掌是如此,那么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呢? 想到这里,宋小芸便有些心中火热。 她心下激动,却並未表露出来,合上杂誌,递还了过去。 “咦,你不看了吗?”荆天豪呆了一呆,却忘记伸手去接杂誌。 他身边的同伴,见他发呆,早按耐不住,抢先伸手接过了杂誌,几个人凑在一起,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宋小芸见状,只是淡淡一笑,“哦,谢谢,我看完了。” 荆天豪见她冲自己笑,顿觉骨头都好像轻了几分,忍不住道:“不、不用谢,其实你要是对《射鵰英雄传》小说感兴趣,我家里订阅了最近两年的《武林野史》杂誌,可以借你看的。” “谢谢,不用了。”宋小芸其实是有些心动的,但却坚决的摇了摇头,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因为不想给眼前的男生,发出错误信號。 当然,她之所以心动,却不是对《射鵰》的剧情感兴趣,而是想要了解一下小说里面的武功。 “这样啊,”荆天豪还有些不死心,“其实《射鵰》已经完结了,最新发行的《武林野史》杂誌,正在连载续集《神鵰侠侣》,你想看吗?” “谢谢,但是不用了。”宋小芸还是十动然拒。 荆天豪无奈,只好訕笑一声,带著满脸悻悻的表情,回到同伴之中。 “你们说,这世上当真有像降龙十八掌这么神奇的武功么?”其中一名男生突然忍不住一脸神往的说道。 “你怕不是想多了,”另一名同学笑道:“《射鵰英雄传》只是小说而已,里面的武功都是虚构的,现实中怎么可能真实存在?” “那可不一定。”荆天豪却突然插了一句,见宋小芸虽然没有扭头看向自己这边,却悄悄支起耳朵,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便不由提高了音量,大声卖弄道:“过江龙赵莽,你们都听说过吧?据说他就是被人用一招亢龙有悔,震破了气海,沦为废人,才会被缉捕房抓住。” “荆天豪,你没说笑吧?” “咦,亢龙有悔?这不是降龙十八掌的招式么?” “难道现实中真的有降龙十八掌这门武功?” “当然是真的。”荆天豪见同伴质疑自己,又忍不住瞥了宋小芸一眼,连忙信誓旦旦做出保证,“我爹就在缉捕房上班,这可是他亲口说的。” “嘶,竟然是真的?” “如果降龙十八掌是真的,那《射鵰》里的其他武功呢?” “別的就算了,我就想知道,九阴真经是不是真的?” “是啊,我也很好奇,不知道九阴真经的內功心法,比之完整的玄武冥息诀又如何?” “应该不如玄武冥息诀吧?玄武冥息诀可是镇门级的內功心法,是归禾武校的镇校之宝…” “肯定不如,如果现实真的存在九阴真经这样厉害的武功,不可能如此籍籍无名,我们大家都没人听说过…” “照这么说,看来降龙十八掌只是个巧合,《射鵰》里的其他武功,多半都是虚构…” “可惜啊,要是现实真的有九阴真经多好?” “快得了吧,就算现实里真的有九阴真经,你也不可能学到…” “唉,这倒也是…” “……” “哼,这你们可就猜错啦,现实中还真的存在九阴真经这门武功,至少至少,易筋锻骨篇是绝对存在的。”宋小芸听著男生们的议论,不由在心中暗笑起来,有些骄傲,有些得意,更庆幸於自己竟能有这份机缘,拜入师父门下。 不过,她心里也多少有些好奇,不知道师父教她的易筋锻骨篇,究竟是什么品级的內功心法?会不会有小说中所描述的那么神奇? 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要面临升学大考,不知道练了易筋锻骨篇,內力能够提升多少?又能否帮助她顺利考入归禾武校? “唉…” 身边突然传来嘆气声。 “怎么啦?”宋小芸好奇的扭头看向同桌。 与她坐同桌的,也是个女生,虽相貌平平,但打扮入时,显然家境要比宋小芸强出不少。 女生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道:“我爹托关係,给我在武评协会找了份差事,想让我退学去上班,好纠结啊…” “什么?”宋小芸大惊,“现在退学?你难道要放弃升学大考?” “就是有些不甘心啊,”女生苦恼的抓了抓头髮,“可我爹说的也对,我毕竟是女生,就算考上了归禾武校,其实毕业之后,能吃上公家饭的机会也是很小的,到时候未必能找到比武评协会更好的差事了。” 宋小芸闻言,不禁一呆,脸色也变得有些茫然。 虽然眼下的社会风气,相比百年前,已有了极大的进步,不管在军队、缉捕房衙门、甚至是朝堂上,都有女性活跃的身影。 可相比而言,女性官员的数量总归是极为稀少的。 宋小芸以前总想著,要考上归禾武校,改变自己的命运,却从没有认真的去思考过,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平民女子,即便考上了归禾武校,就真的能吃上公家饭?就真的能改变自己命运?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却在刚刚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就被同桌无意间戳破了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第118章 买地 宋小芸下午回到武馆,还是有些魂不守舍,感到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希望。 “咦,那辆马车是怎么回事?” 她满腹心事,练剑都有些走神,却突然有学员小声嘀咕道:“一个下午的时间,那辆马车好像都已经在武馆门前来来回回跑了三趟…” 宋小芸扭头望去,果然见到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马车的窗帘掀开了一角。 宋小芸隱隱看到,一双锐利的眼睛,正透过车窗,打量著青云武馆。 她心头顿时微微一凛,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便想要转身进院子里,提醒一下师父。 这时那马车却突然在武馆门前停下。 一个身著锦衣绸缎,髮髻梳理得一丝不苟,打扮富贵的中年男人,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宋小芸正惊疑不定,却见那中年男人径直从武馆门前走了过去,进入了旁边正在砌围墙的工地。 中年男人站在尚未合拢的围墙边上,不紧不慢的发声问道:“劳驾,请问一下,这里谁是管事的?” 他並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声音却轻易传遍了整个工地,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无意间显露了一手颇为高明的內功修为。 宋小芸连忙转身进了院子里。 李清荷早就带著媛媛回家了,院子里只有李青云父女。 她见师父正在指导小鲤鱼练功,自然不敢上前偷听,为了避嫌,离著老远便轻声唤道:“师父,外面好像有人找您…” “嗯,小芸你来照看一下小鲤鱼,督促她练功,別让她偷懒,”李青云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声,朝外面走去,“我过去看看…” 他自然早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只是听对方声音,似乎並非熟人,便没急著过去,而是先教完了小鲤鱼一段完整的口诀。 小鲤鱼本来听说有人找爹爹,不由眼睛一亮,以为有偷懒的机会了,没想到爹爹居然找了个监工,顿时就小脸一垮,说不出的失望,却死鸭子嘴硬的辩解道:“爹爹,小鲤鱼练功可勤快啦,哪有偷懒呀…” 小鲤鱼学武功倒是很积极,而且聪明伶俐,记忆力极佳,什么武功都是一学就会,轻鬆上手。 可惜有一点不好,就是三分钟热度。 对於武功,她只想学,却不想练。 武功只要学会了,就万事大吉,不愿下大力气去苦练,一心只想活泥巴玩过家家。 宋小芸看著她小脸蛋上的沮丧表情,有点好笑,又有些感嘆,九阴真经是何等神妙的武功,外人想学都没地方学,小鲤鱼得天独厚,却毫不珍惜机会,竟然老想著偷懒。 也不知道她班上的那帮男生,得知了小鲤鱼的境遇,又会作何感想?多半是会捶胸顿足,感到痛心疾首吧。 李青云出了院子,来到隔壁工地上。 他见姐夫正和一个中年男子说著什么,便迈步走了过去。 “青云,你来的正好,这位屈先生有事找你。”何伯涛见到他,连忙招呼了一声,又对那中年男人说道:“屈先生,这是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你想买地得跟他商量…” “买地?”李青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所以。 “在下屈不寐,见过李馆主,”中年男人冲他拱拱手,礼节不差,神態中却透出了几分倨傲,“请问旁边这块的空地,地契是在李馆主的手上吗?” “屈先生你好,幸会幸会,”李青云听他这么问,多少猜到点什么,表情淡淡,“没错,这块地是我的,请问屈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屈不寐笑了笑,“是这样的,我们东家也看上了这块地,不知道李馆主能否割爱?” 李青云不经意瞥了路边的马车一眼,没有丝毫犹豫,乾脆拒绝道:“对不起,这块地我也是刚买下来,有重要的用途,请恕爱莫能助。” “李馆主都不先听听我的报价吗?”屈不寐有些意外,但却並未太过失望,神色自若道:“这里是外城边缘,虽然靠近归禾武校,地理位置仍难言优越,以我估计,你买下这块地,费应当不会超过七十万,我可以给你八十五万,你转个手就能赚十几万,这样的好买卖,可是不多,李馆主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李青云买地,其实总共了六十五万,与屈不寐估计的数字很接近了,看来对方是提前对附近的地价做过调查。 何伯涛尚未走远,听到屈不寐的开价,不由暗自咂舌。 他知道小舅子买下这块地,肯定没少钱,可此时乍一听到屈不寐所说出的数字,仍是感到说不出的震惊,心下也不禁升起了一丝担忧。 李青云要是真的把地卖了,扩建武馆的事情,自然也就泡汤了。 何伯涛倒不是心疼那点人工费,事实上,如果李青云同意的话,他可以白打工,不要人工费的。 他捨不得的是这个拉起一支施工队伍的大好时机。 “不好意思,”万幸的是,李青云面对这巨大的诱惑,仍然是没有任何迟疑,果断摇头道:“这块地多少钱也不卖。” 屈不寐见他態度如此坚决,也是忍不住暗自皱眉,感到有些棘手,沉吟片刻,说道:“一口价,九十万。你在归禾城,不会找到比这更有诚意的出价了。” “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李青云笑了笑,“屈先生不用多费唇舌了,我已说过,这块地给多少钱都不卖。” 何伯涛听到这里,终於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旋即又感觉自己这样也未免太著痕跡,顿时便老脸一红,訕笑不已。 屈不寐皱起眉头,犹豫一下,说了一声『稍等』,朝马车走了过去。 李青云也没有注意姐夫的窘態。 他好奇的扭过头去,打量著马车,眼角余光却瞥到,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武馆走过来。 他微微一怔,旋即回过神来,满脸堆笑,向对方迎了上去。 第119章 误解 屈不寐走到马车旁,只耳语了几句,便很快走了回来,叫住李青云,“李馆主,先不忙走,你如果觉得价钱低,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一下嘛。” 李青云抬头望了一眼,见不远处那人正冲他摇头,示意他先谈正事,便止住脚步,表情有些无奈的嘆道:“屈先生,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地不卖的,这就不是价钱的问题。”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非卖品,”屈不寐淡淡一笑,“李馆主不妨先听听我的条件,再做决定也不迟。” 他说著指了指旁边的空地,又指了指青云武馆,“一百二十万,这块地,加上你的武馆,这个价格很公道了吧?” “確实很公道,”李青云点了点头,屈不寐刚露出笑容,却听他又继续说道:“但是对不起,我还是不卖。” 屈不寐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愕然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青云淡淡道:“就是不想卖。” 如果非要说理由,其实有很多。 比如,青云武馆是他爹留给他的遗產。 又比如,这块地是堂兄帮忙拿下来的。 可再多的理由,归根究底,也不过就是那三个字: 不、想、卖。 多少钱也买不了他一个念头通达。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与对方多费唇舌。 “一百三十万,这是我最后一次加价了。”屈不寐脸色有些不善,语气生硬,“年轻人,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可不要再得寸进尺,否则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得寸进尺?这位仁兄,我看得寸进尺的人,是你自己才对吧?” 李青云还没开口,旁边突然有人冷冷插了一句话。 屈不寐大怒,不等看清身边来人是谁,已经厉声喝问道:“你又是哪根葱?有什么资格敢在这里多管閒事?” “某家熊开平,添居金龟坊一等捕头,你现在所在的这条学府巷街道,就是我熊某人的辖区,”熊捕头扬了扬眉毛,一脸冷笑的说道:“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这个『閒事』?” 屈不寐这才看清楚,对方竟是穿著一身捕快制服,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抱了抱拳,“原来是熊捕头,请恕在下方才失言了。” “哼!”熊捕头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扭过头去,满脸笑容的看向李青云,“李馆主,方才我听此人语气不善,竟敢威胁李馆主,一时激於义愤,忍不住插了句话,没有耽误李馆主什么事吧?” “没有,当然没有,”李青云笑道:“还要多谢熊捕头仗义执言。” “没有耽误事就好,至於道谢什么的,就大可不必啦,”熊捕头哈哈一笑,“李馆主神威盖世,真要是有什么事,自己就料理了,哪里还用得著熊某在旁吶喊助威?” 屈不寐见两人自顾自的寒暄聊天,竟將他视为无物,更是脸色铁青,心中又惊又怒,却敢怒不敢言。 其实在屈不寐眼里,所谓的一等捕头,也並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可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 又有句老话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搪。 至少在学府巷这地方,熊捕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言九鼎,跺一下脚,整条街都要晃三晃。 要是得罪了熊捕头,屈不寐不管想做什么事,都会平添无数的麻烦。 屈不寐扭头看了一眼马车,发现车窗的帘子已经放下,便知道东家是什么意思了,冲熊捕头抱了抱拳,勉强笑道:“两位慢聊,在下先告辞了。” “哦,慢走不送。”熊捕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屈不寐嘴角抽了抽,深深看李青云一眼,扭身便走。 “熊捕头,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李青云见他走远,这才转头看向熊捕头,“快请里面坐吧。” “上午把那些被拐走的小孩子们都送回家了,想起李馆主送了我这么大一份功劳,总该要来说声谢谢,”熊捕头晃了晃手上拎著的东西,“正好最近得了几两好茶,便借献佛,拿来给李馆主品鑑一下。” 李青云笑道:“些许小事,熊捕头也太客气啦。” “对了,方才那人是什么来头?”熊捕头將茶叶硬塞到他手上,想到之前屈不寐临走时愤恨的眼神,试探著说道:“我瞧那人离开的时候,看起来似乎不太甘心的样子,李馆主若是不想脏了手,不如交给熊某来料理吧。” “谢谢熊捕头的好意,不过这点小事,就不劳费熊捕头了,我自己能处理了,”李青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只知道对方叫做屈不寐,上来就说想买我的武馆,我已再三拒绝,对方却还是掺杂不休,幸好有熊捕头为我解围。” “屈不寐?”熊捕头咀嚼一下这个名字,悄悄鬆了口气,笑道:“哈哈,李馆主说笑了。以李馆主的手段,又何须我来解围?要我说,刚才我插了句话,其实是救了那姓屈的一命。强买强卖到了李馆主的头上,那姓屈的也真是嫌命长。” 衙门捕快虽不在江湖上廝混,但熟记英雄谱,同样也是必修课。 只不过,熊捕头要记的,却不是寻常的江湖高手,而是归禾城中那些武道世家子弟,以免惹祸上身。 李青云笑了笑,没有接话,伸手邀请对方进屋里坐。 熊捕头好像对他有什么误解,他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人家只是想买武馆而已,哪里就犯得著喊打喊杀了? 何伯涛见两人走进院子,呆在原地,有些怔怔出神,脸上表情又惊又喜。 先前妻子曾提醒他,说弟弟已经今非昔比,让他別再用老眼光看待小舅子,何伯涛还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李青云虽几次三番在他面前展露身手,可惜何伯涛毕竟见识有限。 他知道李青云武功很高,却不知道究竟有多高,心中就算敬畏,也终归有些泛泛。 可此时见李青云竟与熊捕头这样的大人物平起平坐,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半点见怯。 何伯涛甚至隱隱觉得,熊捕头言语表情,似乎还透著几分对李青云的討好之意。 念及於此,何伯涛不由心头一震,这才终於突然惊醒了过来,深切体会到了妻子的良苦用心。 第120章 第三次入梦 熊捕头也没有待多久,很快就告辞离开。 捱到下午,武馆放学。 李青云等其他学员都走了,却出声將也准备离开的宋小芸叫住。 “小芸,我看你下午练剑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李青云问道:“是不是遇到事了?” “啊?”宋小芸愣了一下,想说什么,终於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谢谢师父关心。” 李青云见状,也不好多问,只道:“你好自为之吧,希望明天你练剑的时候,不要还是这样的状態,否则你就算学了易筋锻骨篇,也別想考上归禾武校。” “对不起,师父,我知道错了,”宋小芸轻咬嘴唇,低下头去,“明天我会调整好状態的。” “嗯,你去吧。”李青云摆摆手,“明天记得早点过来。” “是,师父。”宋小芸应了一声,有些忧心忡忡的转身离开。 小鲤鱼望著她的背影,有些好奇的扭头问道:“爹爹,宋撕姐是不是犯错了呀?你刚才批评她了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李青云道:“没有啊,宋师姐今天练功態度不端正,我只是提醒了她一下罢了。” “可是、可是我看宋撕姐好像都快哭了呢…”小鲤鱼说著,突然看他一眼,有些扭捏的小声说道:“爹爹,我今天练功態度可端正啦。” 李青云一怔,不明白女儿没头没脑说这个干什么,突然想到什么,笑道:“嗯,小鲤鱼今天练功很勤快,值得表扬。” 小鲤鱼顿时便眉开眼笑。 其实她方才那番话,本来是由宋小芸,联想到了自己身上,担心自己练功偷懒,会被爹爹批评,所以才提前给爹爹打了个预防针,结果却意外得到爹爹的表扬,真是让她心里乐开了。 李青云没猜对小鲤鱼的心思,突然表扬她,其实是有缘故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 李青云见小鲤鱼嘴唇有些发乌,心下不由道了一声『果然』,因为算算时间,明天就是寒气发作的日子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今天小鲤鱼可能会提前出现寒气发作的徵兆。 “小鲤鱼,冷不冷啊?”李青云关切的问道:“要是冷的话,就坐到炕上去,让爹爹餵你吃吧。” 小鲤鱼本想说不冷,眼珠转了转,有些心虚的小声道:“爹爹,有一点点冷。” 李青云不知是计,將小鲤鱼抱到了炕上,用被子將她重重包裹住了,只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蛋,又端起碗,拿勺子细心餵她吃饭。 小鲤鱼在爹爹的精心伺候下,美滋滋的吃了一大碗饭,直撑得她小肚子滚圆,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儿。 她见爹爹下了炕,端著碗准备离开,突然想起爹爹方才只顾著餵她吃饭,自己却一口都没吃,不由有些內疚,叫道:“爹爹,对不起呀,小鲤鱼刚才骗了你,其实小鲤鱼不太冷的。” 李青云微微一笑,拿袖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细密汗珠,柔声道:“小鲤鱼不用內疚,其实爹爹早就知道啦。” 他方才在给小鲤鱼餵饭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小鲤鱼今天寒气发作的徵兆,似乎並没有以往那么厉害,猜测或许其中有几分易筋锻骨篇的功劳,心下倒是颇觉欣慰。 “爹爹,你没有生小鲤鱼的气叭?”小鲤鱼打量著他的表情,有些忐忑的小声说道:“小鲤鱼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骗爹爹啦。” “爹爹没有生气呀。”李青云说完,又补充道:“不过,骗人是不对的,好在小鲤鱼知道认错,爹爹这一次就原谅你啦。以后可不许再跟爹爹撒谎了,知不知道?” “小鲤鱼知道啦。”小鲤鱼得到爹爹的原谅,总算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气,信誓旦旦的大声保证道:“小鲤鱼以后再也不会对爹爹撒谎啦。” 这个晚上,李青云又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华丽堂皇的地方,但跟往常不同的是,他却並没见到《射鵰》的主角,郭靖和黄蓉。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著龙袍的男人,和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两人正坐而论道。 李青云先是有些不解,可听了没几句,就顿时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原来这两人竟是位列五绝的段皇爷和王重阳,正在互相传授各自的绝学,一阳指和先天功。 他连忙支起耳朵,不敢漏掉半个字,静静倾听,潜心记忆。 两人论道兴起,时不时起身,互相比划切磋。 李青云也便在旁跟著学,跟著练。 如此匆匆半月过去。 眼前却突然画面一转。 段皇爷出现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容貌苍老了许多,头顶一片光洁,不见半根头髮。 李青云心有所悟,这时的段皇爷,应该改叫一灯大师啦。 果不其然。 不久之后,郭靖和黄蓉便找上门来。 一灯大师使出一阳指的绝学,为黄蓉打通经脉,治疗伤势。 李青云自然是看得目不转睛,將一灯大师的每个动作,都牢记於心。 后来一灯大师在精通梵文的师弟帮助下,解开了九阴真经总纲之谜,又悉心將其传授给了郭、黄二人。 一灯大师可是武学大行家,虽是僧人,但练了先天功,对於道家武学也颇有心得。 在一灯大师的讲解下,李青云以往钻研九阴真经时,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此时都豁然开朗,理解得通透,再无半点滯涩。 他正听得如痴如醉,心下狂喜难耐,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顿时心头一凛,屋里的人都静坐於地,专注倾听一灯大师讲解九阴真经,根本无人走动,脚步声是哪儿来的? “不是梦里的人在走动,声音是从现实中传来的…” 心中这么一想,李青云顿时醒悟,自己原来是在做梦,不由打了个激灵,甦醒了过来。 他回味著梦中见闻,披上衣服,走出屋外,打开了院子大门。 果不其然,徒弟宋小芸正站在门外,有些惊喜的回头望来,“师父,您醒啦?” 她旋即想到什么,又有些歉然道:“对不起,师父,是不是我刚才动静太大,吵著您了?” 原来她已经来了好一会儿,见院子门关著,不敢上前敲门,只好心急难耐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宋小芸昨晚回去之后,熬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开始上手练习师父所传授的易筋锻骨篇內功心法。 结果一练之下,竟发现內力进境突飞猛进,只一个晚上的修炼,足以比得上平时练上好多天了,这让她不由又惊又喜。 所以,这才会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来到武馆,想跟师父分享心中的喜悦。 第121章 检討 李青云传授了徒弟一段易筋锻骨篇的口诀,又悉心指点一番,看著时间差不多了,便將其打发走人。 他转身来到厨房,忙活起来。 做好了早餐,这才去將小鲤鱼叫醒。 小鲤鱼洗漱一番,来到厨房,见今天早餐竟是格外丰盛,意外之余,也不禁食指大动,乐得眉开眼笑。 李青云照例以最快速度,解决掉自己碗里的食物,然后放下碗筷,来到院子里。 他回想了一下梦中的经歷,闭目沉思片刻,突然睁眼,食指点出。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 一道凌厉的气劲自指尖飆射而出,將摆在院子角落里的木人桩,射了个对穿,留下一个指头粗细的小孔。 李青云却面无得色,反而是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 以他的內力之深厚,一阳指的威力,本应该不止如此的。 他方才施展一阳指的时候,发现调用內力,竟有一丝细微的窒碍。 拜女儿隨口一句吹捧所赐,他的降龙十八掌一步登天,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並且由外而內,平增足足九十年的深厚內力。 只不过,这股凭空而来的內力,与他体內原本自己修炼出的微薄內力,始终是涇渭分明,並不能相容。 这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他平时使用降龙十八掌,催动內力,无不转圜如意,得心应手。 至於其他武功,一来是都不怎么耗费內力,二来他每次都只是牛刀小试,便已轻鬆克敌制胜,是以对不同內力之间的隔阂,感受並不深刻。 他只道自己每日练功不輟,水滴石穿,就算是用水磨工夫,也早晚能消弭不同內力的隔阂,將其融合到一起。 直到今日,他运用降龙十八掌的內力,催动极耗费內力的一阳指,才终於察觉到了其中的巨大隱患,心中不由一沉。 他的一阳指本来只是初学乍练,在梦里半个多月的苦练,也只够勉强入门而已。 运用降龙十八掌的內力,催动一阳指,因为有所隔阂,威力又要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他想要帮女儿打通经脉,恐怕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李青云正沉思间,突然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原来是小鲤鱼吃完了早餐,放下碗筷,正噠噠噠溜出厨房,朝院子里走来。 李青云心中一动,再次催动內力,抬起手指,食指再次隔空点向摆放在院子一角的木人桩。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木人桩胸口已被凌厉的气劲射穿,留下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孔。 李青云扭头看向站在厨房门口。 小鲤鱼果然是一脸目瞪口呆,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叫道:“爹爹,这是什么武功?难道…爹爹你练成了一阳指?” 李青云等了一小会儿,却並没有感觉有记忆涌入脑海,一阳指的熟练度也並没有任何提升,心下说不出的失望,又感到有些难以索解。 小鲤鱼的吹捧,竟没有生效? 可是为什么啊? 之前的几次,他其实並没有抱有什么期待,小鲤鱼却在不经意间给了他巨大的惊喜。 这一次,他对小鲤鱼可是寄以厚望,结果却反而不灵验了。 他看著小鲤鱼,心中苦笑,暗嘆道:“女儿啊女儿,你可真的是一个谜,爹爹完全都猜不透你啊。” 小鲤鱼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仰起头来,盯著他的手指,目不转睛的看个不停,眼中满是艷羡,却始终一语不发。 李青云大奇,换做往常,小鲤鱼见到他施展新奇的武功,早就大声嚷嚷著要学了。 可她今天竟一反常態,明明眼中满是艷羡,抓耳挠腮,看上去似乎对一阳指神功心痒得不行,却居然能忍住不求爹爹教她。 “对啊,爹爹练成了一阳指。”李青云忍不住低下头,看著她问道:“小鲤鱼,你想不想学啊?” 小鲤鱼先是眼神一亮,一个『想』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话到嘴边,她也不知哪儿来的毅力,竟硬生生忍住了,訕笑著道:“爹爹,我、我还是不学了叭,爹爹教小鲤鱼的武功太多,小鲤鱼都练不过来啦。” 李青云微微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抹恍然,试探著说道:“以后小鲤鱼只要专心练习易筋锻骨篇的动功就行,其他武功学会了,暂时不练也可以的。” “真噠?”小鲤鱼果然两眼放光,满脸惊喜道:“爹爹,你没骗我叭?” 李青云嘴角抽了抽,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小鲤鱼哪里是不想学一阳指,分明就是吃不了练功的苦。 她学武功,只是图个新奇好玩。 练功太过辛苦,那可就不怎么好玩了呀。 李青云有心纠正女儿的怠惰,可转念一想,小鲤鱼本就身患绝症,命途多舛,若是童年还不能尽情玩耍,那对她也未免太过残忍了。 何况,小鲤鱼今年才四岁,这么大的小孩子,也实在没必要让她活得太辛苦了。 实际上,李青云对小鲤鱼练功的事情,本来也一直是抱著可有可无的心態,並没有天天催著她练功。 前段时间,天天敦促她练习九阴白骨爪,是因为暗戳戳防著小胖墩。 至於易筋锻骨篇的动功,则是因为可以缓解小鲤鱼寒气发作的症状,对於小鲤鱼来说,这可是刚需。 李青云难免就急躁了些,盯著她练了一整天,不让她偷懒。 没想到却適得其反,竟让小鲤鱼对练功的事,都快產生心理阴影了。 李青云检討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温柔了,柔声说道:“当然是真的啊,小鲤鱼既然嫌练功辛苦,那爹爹就不逼你练功了,以后你学了武功,想练就练,不想练就不练了,没有关係的,等你以后长大了再练也不迟。” 小鲤鱼果然大喜过望,眉开眼笑,乐滋滋的叫道:“爹爹,你可真好呀,小鲤鱼太喜欢爹爹啦。”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爹爹,我以后会认真练习易筋锻骨篇,不会偷懒的。” “好,好,小鲤鱼真懂事。”李青云见她这么开心,又这么懂事,也是不禁心下大慰,摸摸她的小脑袋,开怀大笑了起来。 叩叩。 这时院外传来敲门声。 “青云老弟莫非是有前后眼,提前预知到將有喜事上门,所以一大早笑得这么开心?”梅念卿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122章 求教 “喜事?” 李青云心下疑惑,上前去將门打开。 只见门外除了梅念卿,还有一名年纪大概二十四、五岁左右的青年男人。 “梅老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快请里面坐,”李青云说著,扭头看向青年,有些疑惑道:“这位是…” “这是梅轻鸿,我大哥家的孩子,”梅念卿介绍道:“轻鸿,这便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李馆主李青云了。” 梅轻鸿正打量著李青云,不知为何,眼中竟流露出了几分失望之色,勉强挤出笑容,抱拳道:“在下梅轻鸿,见过李馆主。” “什么李馆主?”梅念卿呵斥道:“我与青云兄弟平辈论交,你应该叫李叔叔。” 梅轻鸿表情顿时变得异常尷尬,訕笑著半晌不吭声。 李青云內力有成,驻顏有术,又因为屡逢奇遇,处境大有起色,日子有了奔头,多年积攒的鬱气,早已一扫而空,意气风发,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梅轻鸿见他如此脸嫩,怕是比自己年纪还要小了好几岁,这声叔叔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无妨的,”李青云哈哈一笑,“我与轻鸿兄弟年龄相若,大家各论各的就是了。” 梅念卿见他如此通情达理,不由轻嘆了一声,又忍不住扭头狠狠瞪侄儿一眼,有些怒其不爭的意思。 “梅伯伯早上好。” 这时小鲤鱼噠噠噠跑过来,仰头望著梅念卿,脆生生叫了一声。 “哎,好,好,小鲤鱼真乖。”梅念卿顾不得训斥侄儿,连忙低头与小鲤鱼打招呼,又將手中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笑道:“看看梅伯伯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火瓜灵米糍粑,还热乎乎的呢,小鲤鱼快尝尝看…” “谢谢梅伯伯。”小鲤鱼望了爹爹一眼,见爹爹点头,这才道了声谢,接过油纸包,却皱巴著小脸,望著手上的油纸包发呆,表情似乎有些为难。 梅念卿见她这样,也忍不住呆了一呆,不明所以的扭头看向李青云,眼中带著几分疑惑。 “咳咳,”李青云连忙解释道:“小鲤鱼才刚吃过早饭,这会儿肚子还撑著呢。” 梅念卿恍然,又多少有些意外,满脸苦笑道:“火瓜灵米糍粑要趁热吃才好吃,我起了个大早,紧赶慢赶,没想到却还是迟了一步,小鲤鱼已吃过了早餐。” 李青云笑道:“其实无妨的,待会热一下再吃,也是一样。” 梅念卿却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加热第二遍,会导致火瓜灵米糍粑的药力流失,味道虽是不差,可滋补效果就要大打折扣啦。” 李青云一怔,旋即心中升起感动。 难怪梅念卿来这么早,原来却是將小鲤鱼的病情放在了心上,特意买了能滋补阳气的甜点,一大早送过来。 梅念卿的一片心意,虽是打了折扣,倒也没有太过纠结,直起身来,指了指身边的侄儿,道:“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带这个不爭气的小子,来青云武馆认个门。” “哦?”李青云有些惊讶,扭头看向梅轻鸿。 梅轻鸿冲他笑了笑,表情有些古怪,似是感激他方才帮忙解围,又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 “轻鸿自幼离家学艺,拜在中州韦陀门的门下。”梅念卿道:“韦陀门有三绝,掌、剑、棍。轻鸿练的是掌法,不过最近遇到了瓶颈,难以寸进,颇为苦烦。” 李青云听到这里,隱隱有些猜测。 果然,只听梅念卿继续说道:“青云老弟也知道,我主修剑术,拳脚功夫上的造诣,著实一般,也指点不了轻鸿什么,想到青云老弟当日的那一招亢龙有悔,实在是惊为天人,让老哥至今仍自记忆犹新,这才带著这个不爭气的小子,上门向青云老弟求教来啦。” “原来如此。”李青云点了点头,却不置可否。 梅念卿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 只因为自家侄儿那表情,一看就是不情不愿的。 上门请求指点,还摆这副嘴脸,人家青云兄弟再怎么大度,也不可能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啊。 梅念卿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自家侄儿到底是什么心思,无非是见李青云年纪轻轻,难免对他的实力有所看轻。 当然,或许也是放不下面子。 毕竟,除非確认对方真的有一身惊人的艺业,否则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毫无介怀,肯放下架子,虚心向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请教武功? 梅念卿心下虽怒其不爭,可毕竟是亲侄儿,也不可能就这样放手不管,正想再说什么,院子外面却又有敲门声响起。 方才眾人进来的时候,並没有隨手將院门带上。 梅念卿扭头望去,见是一个老嫗,手上牵著一个小女孩,有些拘谨的站在院门口。 “小妮,你来找我玩的吗?”小鲤鱼正抱著油纸包犯愁,循声朝院门口望去,顿时眼神一亮,高兴的大叫了一声,噠噠噠的跑上前去。 “李馆主,你有客人在啊?”林阿婆扫了一眼院里的眾人,表情变得更是侷促了。 “林阿婆,您这是要出门?”李青云见林阿婆背著背篓,心下瞭然,主动说道:“没关係,小妮就放在我这里吧,我会照看著她的。” 林阿婆闻言,如释重负,又从怀里取出一个还在冒著热气的荷叶包,递给小鲤鱼,“这是早上做的糯米粑粑,不小心做多了点,就拿来给小鲤鱼尝尝…” 小鲤鱼一只手捧著油纸包,一只手接过荷叶包,都腾不出手去拉小妮的手了,一时间陷入了幸福的烦恼。 李青云嘆道:“林阿婆,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都是自家做的吃食,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相比李馆主的救命之恩,这点东西才是不值一提呢,”林阿婆有些討好的笑了笑,鬆开小妮的小手,將她往院子里推了推,“那小妮就拜託李馆主你照看一下了。” 自那天从马车轮下救了小妮之后,林阿婆对李青云的称呼,就从小李换成了李馆主,而且隔三差五,就要变著样做一些吃食,上门送给小鲤鱼品尝。 林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除了一些不值钱的吃食,也拿不出其他更珍贵的谢礼了。 第123章 交流 小鲤鱼左右手里都捧著吃的,却无奈小肚子早就撑得圆滚滚,再吃就要撑到嗓子眼了,真是『左右为难』。 她眼珠转了转,想出一条减负的『妙计』,问小姐妹道:“小妮,你吃早饭了吗?” 小妮却不给面子,嫣然笑道:“我吃过啦,奶奶做的糯米糍粑,可好吃了,小鲤鱼你快尝尝叭…” 小妮盯著小鲤鱼手里的荷叶包,一脸期盼的催促道。 小鲤鱼脸色一变,心叫了一声糟糕,这下减负不成,反倒是连拖延时间都不行了。 她还有些不死心,又问道:“小妮,你吃过火瓜灵米糍粑么?比普通的糯米糍粑要更好吃哦,你要不要尝一尝?” “火瓜灵米糍粑?真的很好吃吗?”小妮看起来有些心动的样子,可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终於还是一脸遗憾的说道:“对不起呀小鲤鱼,我早上吃太饱了,小肚肚装不下啦,小鲤鱼你自己吃吧!” 小鲤鱼:“⊙▃⊙” 她这下是终於死心了,扭头看向爹爹,一脸求助的小表情。 “吃不下就暂时先放到厨房去吧。”李青云笑道:“等会饿了,就来跟我说一声,我去给你重新加热一下。” “好噠,谢谢爹爹。”小鲤鱼如蒙大赦,飞跑向厨房,还不忘跟小姐妹打声招呼,“小妮,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跑慢点,小心摔著。”李青云见她扑腾著小短腿,跑得飞快,在后面担心的连连嘱咐道。 “嗞道啦,爹爹。”小鲤鱼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钻进厨房。 片刻之后,她手上拎著几片绿菜叶,溜溜达达的从厨房走出来,已经又是一条神气活现的小鲤鱼。 “小妮,快跟我来,我带你去餵小兔嘰…”小鲤鱼冲小姐妹招招手,献宝似的说道。 “我来啦,小鲤鱼等等我…”小妮眼神一亮,连忙眼巴巴跑了过去。 …… “青云兄弟,给我取一张武馆的报名表…呃,不,还是拿两张吧。” 梅念卿突然说道。 李青云將视线从两小只身上收回,扭头看向梅念卿,却见对方正打量著放在走廊下的武馆招生告示牌。 上次白幼醒说要学逍遥游拳法中的轻身术,李青云想了想,乾脆將这门拳法也拿出来,写进了武馆的菜单里面。 不过,这么久过去了,白幼醒却始终没来。 “你这上面写的逍遥游拳法,是不是《射鵰》里的武功?”梅念卿笑道:“那天小周无意中看到了你的小说稿件,青云兄弟你应该就是《射鵰英雄传》小说的作者吧?” 李青云闻言,多少有些意外。 不过,他本来也从没有刻意隱瞒过小说作者这个身份,毕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坦然点了点头,“没错,《射鵰》小说是我写的,逍遥游拳法也是小说里的武功。” “嘶…”梅念卿虽早猜到是如此,可此刻听他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肃然起敬道:“青云兄弟真是有大才啊,文武双全,令愚兄佩服之至。” 他想了想,试探著问道:“《射鵰》里的其他武功,该不会都是有出处的吧?你难道是將自己的武功,写进了小说里面?” “呃…”李青云迟疑一下,笑道:“一半一半吧。” 梅念卿有些震惊,有些骇然,想问究竟是哪一半一半,九阴真经包不包括在內,可话到嘴边,突然惊觉不妥,终於忍住了。 两人虽是平辈论交,称兄道弟,可其实关係泛泛,並非知交,再继续追问下去,就难免有交浅言深之嫌了。 梅念卿捋了捋鬍鬚,再一次开口说道:“劳烦青云兄弟取两张报名表过来吧。” “两张?”李青云有些愕然。 “对,两张,”梅念卿笑道:“我对这逍遥游拳法也颇有兴趣,想要跟青云兄弟请教几招。” 一般武林中人说请教,那多半是要伸手过招的意思。 但梅念卿现在说要请教几招,那就是真的请教了。 “梅老哥说笑了,”李青云摆摆手,笑道:“既然梅老哥对我这门拳法感兴趣,咱们互相交流一下便是了,又何须什么报名表。” 梅念卿却哪里肯占他这么大的便宜,自然推辞不受。 逍遥游拳法虽然没写品级,但標价却比青云剑法还高了一倍,足足要三万块钱一招。 这个標价,算是镇族以上,镇门未满。 考虑到拳脚功夫,本来就比兵器类武技的標价要低一些。 很显然,这样的標价,意味著李青云是將逍遥游拳法定为了镇门级武功。 一套逍遥游拳法,总共三十六招,但按照惯例,李青云只在菜单上写了三十招。 饶是如此,一套拳法学下来,也要足足九十万了。 这可是一笔巨款。 两人好一番推辞。 梅念卿也知道,李青云既与自己平辈论交,怕是万不肯收钱的,沉吟片刻,突然道:“我早年曾得了一套追风剑法,比移山剑诀稍逊,但也是镇门级武技。不过,这是一套快剑,与我的武功路数不合。我见青云兄弟也是练的快剑,若是青云兄弟不嫌弃,稍后咱们倒可以交流一下。” 梅轻鸿闻言,顿时为之一怔,满脸愕然的看了过去。 很显然,梅念卿所说的这套追风剑法,恐怕也是有来头的。 李青云便有些迟疑。 “青云兄弟迟迟不吭声,莫非是嫌弃追风剑法品级太低,瞧不上么?”梅念卿笑道:“若是如此,那愚兄也无话可说了。” 李青云轻嘆一声,只好应了下来。 “咳,四叔,我就不学了吧?”梅轻鸿这时候终於插了句话,“一套逍遥游拳法学下来,足足要九十万呢,我今天来,也没带著这么多的钱啊。” 梅轻鸿跟著四叔来到青云武馆,本来只是想让李青云指点一下掌法,並不涉及版权,这自然是不了多少钱。 谁知四叔却突然临时起意,说想让他报名学逍遥游拳法。 九十万,对於普通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好在梅家的家底雄厚,梅轻鸿倒也不是拿不出这么一笔钱来。 事实上,梅轻鸿自幼痴迷武道,虽已拜入韦陀门的门下,也算是名门弟子,但他仍不满足,经常钱四处求艺,每年光是这方面的开销,动輒都是几十万、乃至上百万都打不住。 九十万学一套拳法,虽是费不菲,对梅轻鸿来说,其实也只是寻常事而已。 只不过,梅轻鸿见李青云这么年轻,心下对他委实没什么信心,连带著对逍遥游拳法也不怎么看得上,自然就不肯这笔冤枉钱了。 第124章 马屁 梅念卿本是一片好意,想给侄儿找个好老师,同时也是顺便照顾一下青云武馆的生意。 毕竟,他的侄儿可是个不差钱的主,在习武方面很捨得钱,绝对是个优质大客户。 梅念卿之前敲门的时候,说有喜事上门,就是这个意思了。 可他来得有些匆忙,路上却没有好好跟侄儿介绍一下李青云的情况。 当然,其实多少也是有些抹不开脸。 梅念卿当初对至交好友顾玄衣,谈及与李青云比剑的事,也只是说最后输给了李青云一招,却没提自己差点被李青云一掌拍死的经歷。 这种丟脸的事情,他自然就更不肯向侄儿提及了。 他来的时候,只是对侄儿说,要给他介绍一个精通掌法的武学大行家。 结果梅轻鸿来了一看,李青云居然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了好几岁的小年轻,当时就心凉了半截,满心期待瞬间化为乌有。 梅念卿见侄儿的嘴脸,心下怒其不爭,又担心这小子不知轻重,万一说错话得罪了李青云,反倒不美,便道:“既然轻鸿你不愿学逍遥游拳法,那就先回去吧。” 他倒並不是真的对侄儿放手不管了,而是当著李青云的面,有很多话却不太方便细说,所以打算回去之后,再好好跟侄儿说道说道。 侄儿到处拜师学艺,每每费巨万,却收穫寥寥,梅念卿都看在眼里,也难免为他著急,真心不愿侄儿因为一些误会和偏见,错过了李青云这样一位名师。 “四叔,那我就先走啦…”梅轻鸿却不知道他所思所想,见四叔终於鬆口,不再强求自己拜师学艺,不由如蒙大赦,又向李青云告罪了一声,这才转身扬长而去。 “唉,这个傻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的机缘。”梅念卿望著侄儿远去的背影,连连摇头,暗自嘆息不已。 他回过神来,为示磊落,便先將追风剑法,传授给了李青云。 李青云自然是有来有往,也將逍遥游拳法传授给他。 一番交流,两人均是心满意足,笑容满面。 李青云固然是欣喜,又学了一套镇门级的剑法,与青云剑法相互印证,颇有收穫。 梅念卿同样是暗自咂舌,欣喜之余,简直对李青云惊为天人。 梅念卿虽是主练剑法,拳脚功夫上的造诣很一般,可他身为武评家,眼光却是不差的,所见识过的各种拳法,不知凡几。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只上手练了几遍,他就已经知道,逍遥游拳法绝对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武功,就算是在镇门级武技之中,也属上品。 联想到当日李青云前往大周武库,申请版权的四门武功之中,就有这套逍遥游拳法在內。 如果是久已成名的武功,不可能一直拖到现在才来註册版权。 所以梅念卿猜想,这套逍遥游拳法,多半是李青云新创的武功,心中对他自然是钦佩不已,为之折服。 创造镇门级武技,与创造镇族级的武技,虽只一级之差,可难度却不可同日而语。 中午。 李青云也没去饭店,而是买了食材,准备亲自下厨,款待好友。 梅念卿见他手脚麻利的在厨房忙活,自己却完全插不上手,訕然之余,也多少有些瞠目。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厨艺嫻熟,宛如家庭煮夫的青年男人,竟是个剑掌双绝的通天大高手? 到了下午,武馆的学员陆续来上课了。 王剑锋等人早已知晓梅念卿的身份,见他再次上门,无不是抓耳挠腮,心痒难耐,想要向梅念卿討教一下,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来。 好在梅念卿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徵得李青云同意之后,不吝开口指点了一下学员们的武功。 直把一眾学员美得喜不自禁,连声道谢:“谢谢梅先生。梅先生不愧是三星武评人,见识真高,方才一番指点,令小子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哈哈,”梅念卿听了半天马屁,终於忍不住笑著说道:“你们这些小鬼,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眾学员愕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好在梅念卿也没卖关子,指了指旁边的李青云,“你们李馆主的剑术造诣,胜我不止一筹,你们每天听他教诲,可不知是多大的福缘,就连我都有些羡慕呢。至於我方才对你们的指点,只是锦上添而已,实在不值一提。” “梅老哥过誉了。”李青云谦逊的摆了摆手。 眾学员却是面面相覷,无不愕然。 他们本来见李青云与梅念卿相交投契,不由对李青云高看几分,认为他能跟三星武评人交朋友,自有不凡之处。 其实內心深处,难免还是將梅念卿摆在了高处。 可此刻却突然听梅念卿自承,剑术造诣不及李青云。 这自然是让眾学员们有种三观被顛覆的感觉。 “李叔叔,李叔叔,小鲤鱼在不在家呀?” 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殷切的呼唤声。 方才梅念卿指点眾学员武功,自然不可能是在马路边上进行,而是將人都叫进了院子里。 也不知道是谁最后进来,忘记了隨手把门带上。 好在梅念卿只是指点一下武功,不怕泄露什么秘密,便没去理会。 李青云扭头望去,果然见到一个小胖墩,趴在门槛上,正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张望著。 陈子昂一脸不自在,背著手跟在小胖墩的后面,眼神游离,不与李青云对视,乾咳了一声,道:“陈大吵著嚷著要来找小鲤鱼玩耍,我拗不过他,只好带他过来了…” 小胖墩在人贩子窝里走了一遭,陈子昂吃一堑长一智,说什么都不敢再让儿子离开自己视线了。 “没事,进来玩吧。”李青云笑道:“小鲤鱼和小妮在餵小兔子玩呢,陈大你自己去找她吧。” 小妮的奶奶今天大概是出了趟远门,这都已经到下午了,也没来接小妮回去。 小鲤鱼早听到院门口的动静,斜睨了小胖墩一眼,又见小姐妹似乎对陈大有些犯憷的样子,便大喇喇在小妮肩头拍了一下,豪气干云道:“小妮,你不用害怕陈大,陈大给我磕了头,他是我徒弟,我叫他不准欺负你…” 陈大刚走过来,就听到小鲤鱼这番豪言壮语,顿时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叫道:“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我那根本不是给你磕头,小鲤鱼你故意占我便宜。” “反正你给我磕过头了,就是我徒弟,”小鲤鱼得意洋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叫道:“陈大,我是你师父,我命令你,以后不准欺负小妮了,听到没有?” 陈大一脸鬱闷,他也不知道,其实磕头並不代表就是师徒,被小鲤鱼一通缠夹不清的忽悠,还真信以为然,有些心虚的跟她商量道:“小鲤鱼,我以后不欺负小妮了,你也不准叫我徒弟,好不好?” 第125章 攀比 小鲤鱼见陈大服软,心下得意,便要同意陈大的提议,但转念又一想,陈大成了徒弟,不也一样要听她的话,不能欺负小妮了么。 她心叫了一声好险,差点被这个狡猾的陈大给矇混过关了,嚷嚷道:“不行,不行,陈大你就是徒弟,我命令你不准欺负小妮,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我就把你屁股打开。” 小鲤鱼擼了一下袖子,故意做出一脸凶巴巴的表情。 可她本来长得粉嫩可爱,再怎么瞪眼咧嘴,故作凶恶,也根本毫无半点杀气,反倒有些令人发噱。 陈大没有被她嚇住,见她如此『得理』不饶人,也是忍不住有些生气了,怒道:“小鲤鱼,你可不要太过分了,我爹娘不让我跟你打架,不然我、我可不怕你。” 他说到后来,想到曾被小鲤鱼打哭的经歷,多少有些色厉內荏。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心虚,为了挽回面子,陈大想了想,连忙又补救道:“我爹教了我鹰爪擒拿手,你现在打不过我了。” 小鲤鱼不甘示弱,叫道:“鹰爪擒拿手很厉害吗?有爹爹教我的九阴白骨爪厉害吗?我爹爹还教我易筋锻骨篇呢。你知道九阴真经吗?那是天下第一的绝世神功,可厉害了,嚯哼哈嘿…” 小鲤鱼手舞足蹈,胡乱比划一番,倒也虎虎生威。 陈大差点就被唬住了,可一想到要是服软,就要给小鲤鱼当徒弟,他顿时便觉得叔叔可忍,婶婶忍不了,一张小胖脸涨得通红,大声分辩道:“我爹还教了我陈氏十三剑,也很厉害的…” 小鲤鱼扮了个鬼脸,叫道:“我爹爹还教我白驹剑法,还教我青云剑法…” “我爹也教我白驹剑法了,”陈大说完想了想,小鲤鱼说了两门剑法,自己只说一门白驹剑法,可不就被比下去了么,连忙补充道:“我娘还会奔雷掌法,就是没来得及教我…” “我爹爹还教我降龙十八掌,”小鲤鱼瞪大眼睛,怎肯甘心被他给比下去,叫道:“我爹爹还教我逍遥游拳法,上次你就被我打哭啦,嚯嚯嚯嚯…” 陈大一张胖脸变得更红了,心下很是生气,攀比就攀比,怎么还老是掀旧帐呢?是不是玩不起呀? “我、我下次去外公家,叫外公教我武功,”陈大不服气道:“我外公武功可厉害了,我让外公教我风雷九式,等我练成了,你一定打不过我。” “我爹爹还练成了一阳指。”小鲤鱼更不服气,叫道:“爹爹刚刚就准备教我一阳指的,等我练成了一阳指,离这么这么远,只要手指头点一下,碧油一声,就像爹爹打木头人一样,在你身上戳一个洞,疼得你哇哇大叫。” …… 李青云见梅念卿和陈子昂大眼瞪小眼,都在好奇的打量对方,便拍了一下额头,连忙为双方介绍道:“这是陈子昂,隔壁陈氏武馆的少馆主,这位是梅念卿,大周武库的守藏使…” “你好,陈馆主,幸会幸会。”梅念卿微微一笑,客气的抱拳说道。 梅念卿刚才过来的时候,经过陈氏武馆,多少有些印象,知道那似乎並不是一家什么大武馆。 何况,即便是大武馆的少馆主,也未必入得了梅念卿的眼。 他对陈子昂这么客气,自然是看在李青云的面子上。 “你好你好,幸会幸会。”陈子昂下意识抱拳回礼,正说著却突然一怔,失声道:“梅念卿…难道是那位三星武评人梅念卿先生?” 陈子昂有订阅武评报的习惯。 当初在武评报上看到青云武馆和李青云的名字,他委实不敢相信,那竟是自己的髮小。 可时至今日,陈子昂自然不可能还一直蒙在鼓里。 梅念卿点评青云武馆和李青云的那篇文章,陈子昂翻来覆去,早不知道看多少遍了。 对梅念卿的名字,他早已是如雷贯耳,心里更是一万个想不通,发小到底是如何得到三星武评人的青睞? 现在陈子昂终於明白了,原来李青云与梅念卿本就是相识的,且看起来关係匪浅,难怪对方会在武评报上將李青云夸出了。 “我確实有兼职写武评的习惯,”梅念卿矜持的笑了笑,“侥倖贏得区区薄名,不足掛齿。” “原来真的是梅先生当面,失敬失敬,”陈子昂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也经常看您的武评,您在武学上的见解,可谓高屋建瓴,发人深省,令我受益良多,真如良师益友,不意今日终於能够一睹梅先生的风采,真是三生有幸。” “陈馆主过誉啦。”梅念卿哈哈一笑,“陈馆主与青云兄弟既是好友,倒不必如此见外,大家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 陈子昂听他这么说,正自心喜,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由面色一滯,“青云兄弟?” 他本以为,发小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巴结上了三星武评人。 可梅念卿这一句『青云兄弟』,却像是当头一记闷棍,將他给打醒了。 梅念卿竟与李青云称兄道弟,两人很显然是以平辈论交。 考虑到梅念卿的年龄,比李青云足足大了一轮。 这哪里像是李青云巴结梅念卿? 反过来还差不多。 他扭头看向李青云。 却见李青云突然脸上笑容一僵,瞪大了眼睛,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似是意外,似是震惊,又似是有些哭笑不得,扭头望向走廊下的三小只。 陈子昂循著他的视线望去,见儿子为了不想当徒弟,正在拿外公的武功吹嘘,誓要与小鲤鱼爭个高下。 小孩子拌嘴而已,这似乎也並没有什么值得好大惊小怪的吧? 陈子昂被李青云的反应,搞得有些摸不著头脑,又不经意瞥了梅念卿一眼,却见他竟也是一脸惊讶的望著小鲤鱼,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梅念卿和李青云一样,都是因为小鲤鱼的那一句『我爹爹还练成了一阳指』,而感到惊讶失態。 梅念卿原本只听过《射鵰》评书,后来结识了李青云,又將《射鵰》的小说找来,细细品读,对於小说中的武功,可以说是如数家珍,知道一阳指是何等高明的绝学。 如今得知,这门神奇的武功,竟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的,梅念卿自是感到震惊不已。 第126章 万念俱灰 “我爹爹练成了一阳指…” “练成了一阳指…” “一阳指…” “指…” 小鲤鱼稚嫩的嗓音,如同黄钟大吕般,反覆在李青云的脑海迴荡著。 与此同时,无数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现实中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在记忆之中,他却已经歷足足九十年的苦修,终於成功將一阳指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一阳指內外兼修,既是武技,同时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內功心法。 李青云的一阳指练到返璞归真境界,体內也因此而再次平增了九十年的深厚內力,与降龙十八掌的刚猛內力並驾齐驱,却又涇渭分明。 李青云回过神来,望著走廊下还在与小胖墩缠夹不清,互相攀比的小鲤鱼,又是激动,又是意外,还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也忍不住再次感嘆道:“小鲤鱼啊小鲤鱼,你可真是一个谜啊,爹爹真是猜不透你呀。” 先前李青云满怀期待,结果却一无所获。 这让他不得不放弃走捷径的幻想,决心自己苦练一阳指,与小鲤鱼的寿命进行赛跑,谁知惊喜却又在不经意间到来。 小鲤鱼的吹捧,简直就像是段誉的六脉神剑,飘忽不定,时灵时不灵。 梅念卿见李青云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又碍於有陈子昂在场,不太方便交流武学,便没有继续多待,很快便提出告辞,脸上带著几分遗憾之色,离开了武馆。 李青云只是象徵性的挽留了一下,態度並不坚决。 虽有些失礼,可他也完全顾不上了。 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一心只想著等到晚上,武馆人都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无人打扰,可以安心为小鲤鱼打通经脉。 …… 梅念卿回家之后,第一时间便找到侄儿梅轻鸿。 他倒也没有批评侄儿什么,只是將其叫到了家中的院子里,说道:“来,轻鸿,咱们两个切磋一下。” 梅念卿说著,却將佩剑扔到一边,擼起袖子,两手摊开,摆了一个颇为飘逸瀟洒的起手式。 梅轻鸿站在原地没动,脸上有些莫名其妙,惊讶道:“四叔,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要跟我比试拳脚功夫么?” 他想到什么,突然又是微微一怔,猜测道:“四叔,你这个起手式,我看著有些眼生啊,莫非这是你在青云武馆学到的逍遥游拳法?” “没错,就是逍遥游拳法,”梅念卿见他猜出来了,也不意外,只冷笑道:“你小子不是对青云老弟的武功瞧不上么?四叔今天就让你好好开一开眼,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四叔,我看这就不必了吧?”梅轻鸿哑然失笑,“四叔你主练的是剑法,以前都没怎么练过拳脚功夫的,只凭今天新学的一门拳法,贸然跟我比试,要是万一…”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梅念卿何等样人,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有些生气,又有些动怒,冷冷道:“你是怕四叔万一输给你了,脸上不好看么?哼,你小子武功练得不怎么样,倒是够狂妄的啊,竟篤定了四叔打不过你么?” “四叔恕罪,侄儿一时失言了。”梅轻鸿訕笑一声,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韦陀掌可是镇门级的武技,侄儿虽资质愚钝,可好歹也苦练了二十年,早已將这门掌法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四叔跟那小青年学了一套拳法,就想在拳脚功夫上胜过侄儿,怕是不太容易…” “行不行,打过才知道。”梅念卿面色冷硬,丝毫不为所动,“你小子要是怕了,就不妨直说,別在那磨磨唧唧的,找什么藉口。” 梅轻鸿毕竟是个年轻人,轻狂气盛,见四叔如此咄咄逼人,终於也有些忍不住了,脖子一梗,大声道:“好,比就比。” 说完觉得有些不太保险,他又提前打了个预防针,“不过,先说好了,万一待会儿侄儿打得兴起,收不住手,若有得罪之处,四叔可不要见怪。” “哼,四叔像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梅念卿冲他招招手,不耐烦道:“你小子只管放手施为便是,拿出你的全部能耐,免得一会儿输了,还觉得不服气,又找藉口。” 梅轻鸿就算再好的脾气,被叔叔这样一再挑衅,也肯定忍不了。 何况,他的脾气还並不怎么好。 当下他脸色一沉,更不多言,拉开架势,一招『灵山礼佛』,朝著四叔攻了过去。 梅念卿见他气愤之下,出手倒还知道礼数,表情微微一缓,还了一招『见人伸手』。 梅轻鸿起初还顾忌著四叔的顏面,有些束手束脚,不敢放手施为,免得万一贏得太快,四叔说不定会恼羞成怒。 可数招已过,他见四叔的招式飘逸出尘,精妙异常,威力奇大,自己再敢有留手的想法,別说速胜了,稍有不慎,甚至有败北之虞,不由心头凛然,连忙打起了精神,全神应对,不敢再有丝毫分心。 梅念卿却正好与侄儿相反。 他毕竟是使惯了剑的,空手对敌,著实有些不太適应。 加上逍遥游拳法又是初学乍练,熟练度太低,他不得不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一开始就是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保留,否则万一真的输给侄儿,总归是有些难看。 可打著打著,隨著逍遥游拳法的熟练度提升,梅念卿应对侄儿的攻击,倒是越来越游刃有余,身法也更加飘逸瀟洒,开始有了几分逍遥神韵。 “著。” 梅念卿突然轻喝一声,身形如穿蝴蝶,在半空画了个弧线,绕到侄儿身侧,轻飘飘一掌印在对方肋下。 梅轻鸿一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交手之初,他还在想著,要不要手下留情,別贏得太快了,以免损了四叔的面子,有些不太好看。 但打到后来,他见四叔掌法精奇,实是劲敌,心头凛然,早就已经拋开了一切杂念,心无旁騖,全力以赴,再不敢有半点大意。 可饶是如此,他也绝没有想过,自己竟会输了。 四叔不擅拳脚功夫,只今天才学的一套拳法,最多也就练了一个下午,居然如此轻鬆就將他击败。 那他这二十年来,苦练韦陀掌,却又意义何在? 想到这里,梅轻鸿顿时便有些茫然了,甚至隱隱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第127章 见闻 梅念卿一击得手,便立即飘然退开。 见侄儿似乎愣在了原地,脸色也有些灰暗,他不由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失手打伤了侄儿。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刚才手掌的力道蓄而不发,就跟寻常人在身上拍一下没什么区別,如果说这也能把人打成重伤,那就纯属是在开玩笑了。 话虽如此,梅念卿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轻鸿,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梅轻鸿下意识摇了摇头。 梅念卿问道:“那你还能打吗?” 梅轻鸿一怔,旋即眼中燃起斗志,咬牙道:“能,咱们再来,这次我可不会大意了。” 话音方落,他便手掌一错,揉身再上,朝著梅念卿攻了过去。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大起大落,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梅轻鸿先前还心如死灰,转眼间竟又斗志熊熊,且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打败四叔,找回这个场子。 只因他实在是不能相信,世上有这么高明的武功,只一个下午,就能让人脱胎换骨。 哪怕四叔武学根基雄厚,他也绝不相信,四叔只学一个下午,拳脚功夫上就能胜过他。 两人二度交手,情形又与之前不同。 梅念卿进步神速,每过一招,他对逍遥游拳法的掌握,就能变得更为纯熟几分,身形上下翻飞,翩然如雁,说不出的瀟洒飘逸。 梅轻鸿却恰恰相反,急於找回场子,出招难免急躁,带上了几分火气。 交手不到十合。 梅念卿身形飘飞,手掌穿过重重掌影,轻轻在侄儿的大椎穴按了一下,再次飘然退开。 逍遥游说是拳法,其实不拘一格,包含拳法、掌法、爪法、身法等等,是一门综合性的武技。 梅轻鸿呆了一呆,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咬牙道:“我出招有些急了。” “那就再来。”梅念卿微微一笑,冲他招了招手。 梅轻鸿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態,再次揉身而上。 这一次他果然是出招不再有丝毫急躁,一招一式,法度严谨,竟是將梅念卿视作了生平大敌,严阵以待。 可即便如此,他也仍然没能比之前多撑几招。 梅念卿身形穿飞,手掌在他后心窝轻轻按了一下,便即飘然而退。 他这一掌,当然还是没用什么力气。 可梅轻鸿却如遭雷殛,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脸色惨然,怔怔无语。 梅念卿见侄儿这般模样,心下也有些不忍,嘆道:“轻鸿,你现在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了吧?” 梅轻鸿面色晦暗,紧咬牙关,半晌说不出话来。 交手之初,他就没想过自己会输,更没想过,自己会输得这么惨。 四叔这三掌,把他的心气都给打没了。 不过,梅轻鸿却又並不能完全服气。 只因为他已看出来了,四叔所使的这套掌法,確实颇为精妙,可也仍然只是镇门级的武技,比他所练的韦陀掌,强也强得有限,並没有到了让他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步。 四叔的掌法熟练度,更是才刚入门的水平,远不能与他相提並论。 可问题是,他就是打不过四叔,莫名其妙就输了,这让他怎么能服气? “四叔,你之所以能胜我,纯是取巧,是因为你的武学修为和眼光见识高出我太多,”梅轻鸿运气半晌,终於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这並不能代表你所练的这套拳法,比韦陀掌更为高明。” “蠢材,”梅念卿冷笑道:“要是碰到生死相搏的敌人,你难道也要与爭论一下,对方是凭实力杀你,还是取巧?贏就是贏,输就是输,哪里来这么多的藉口?” 梅轻鸿瞬间无言以对。 梅念卿见他如此,知道火候应该差不多了,这才终於说出真相,“其实你说的也不错,方才我能胜你,確实靠的不是真实实力,而是取巧。” 梅轻鸿愕然,有点被反覆无常的四叔给整懵逼了。 “你说我能胜你,是因为我的武学修为和眼光见识,高出你太多,”梅念卿突然嗤笑了一声,眼中有几分讥讽,又有些怒其不爭,“可你却不知道,高明的其实並不是四叔我,而是你瞧不上眼的青云兄弟…” 原来梅念卿之前在武馆,向李青云请教逍遥游拳法的用法,都是拿韦陀掌当靶子。 梅念卿没练过韦陀掌,但侄儿是韦陀门弟子,他对於韦陀掌的招式自然並不陌生。 只拿来当靶子,比划一番,倒也绰绰有余了。 李青云当时是如何击败他的,他也就如法炮製,借献佛,全部用在了侄儿的身上,果然是效果拔群,轻鬆吊打侄儿。 “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梅念卿冷笑道:“方才与你交手的是我,可实际上,你是在与青云兄弟隔空对决。至於对决的结果,还用我多囉嗦么?” 梅轻鸿听他说出这其中的关窍,顿时恍然,又有些瞠目结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期期艾艾,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小子有眼无珠,你可心服口服了?”梅念卿斜睨著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服了,服了,”梅轻鸿呆了半晌,终於回过神来,面红耳赤,訕笑道:“的確是侄儿有眼无珠,以貌取人了…” 他正说著,却突然有些幽怨的瞟了叔叔一眼,“四叔,你既知道李馆主的底细,也不早点对我说?侄儿又不是冥顽不化之辈,要是早知道李馆主虽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和眼光见识却高明至斯,今日又怎会如此失礼?” 梅念卿哪想到,侄儿的迴旋鏢竟还能扎到他的身上来了,直气得吹鬍子瞪眼,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拍,“你个傻小子,也不想想,我年纪都比青云兄弟大了足足一轮,若非被他武功折服,怎会与他称兄道弟,平辈论交?” “四叔请息怒,侄儿知道错啦。”梅轻鸿不敢躲避,缩著脖子任打任罚,口中连连求饶。 “你方才已见识过逍遥游拳法,是否以为青云兄弟技止於此?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梅念卿冷笑道:“青云兄弟剑掌双绝,逍遥游拳法虽也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武功,可相比他的另一门掌法,却又不值一提了,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远,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哦?”梅轻鸿有些惊讶,眼中亦有一丝狐疑。 逍遥游拳法至少也是镇门级的武技,能比之强到天差地远,不可同日而语的地步,难道是镇派级、甚至镇宗级的武技? 这怎么可能呢? 他虽自小离家,远在中州学艺,可隔三差五也会回来探亲。 归禾城若真有这种级別的武功,真有这种级別的高手,他不可能从来没听说过。 “罢了,虽有些丟人,可若不对你说清楚,我真怕你个傻小子,以后又在青云兄弟面前犯浑,”梅念卿见他不信,眼神闪烁,终於咬了咬牙,將他当日与李青云交手的经歷,讲了一遍,最后脸上犹自带著几分余悸的说道:“非是四叔夸张,青云兄弟那一招亢龙有悔,实在是可畏可怖,四叔我有生以来,都从不曾见识过如此刚猛、如此恐怖的武功…” 梅轻鸿直听得瞠目结舌,亦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四叔的武功如何,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实难想像,究竟是何等样的掌法,威力大到让四叔都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闭目待死,甚至时隔大半个月,回忆起来仍是一脸的后怕。 梅轻鸿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什么,喃喃自语道:“却不知道,降龙十八掌跟那人比起来又如何?” “什么?”梅念卿一怔,眼神有些狐疑,“你说跟谁比?莫非你曾见过能与降龙十八掌相提並论的掌法?” “呃…”梅轻鸿犹豫了一下,“能不能相提並论,这我倒是不太清楚,毕竟,我也没亲眼见过李馆主的那一招亢龙有悔,到底是何等刚猛、可怖,但以我之见,李馆主掌力虽强,却未必是我所见那人的对手。” 梅念卿斜睨著他,自然不信。 “这件事本来是我师门的隱秘,按理是不该对外人说的,但四叔却不是外人,何况…” 何况,梅念卿作为长辈,都没有顾虑自己的顏面,先说了自己的丟人之事。 梅轻鸿又怎么好意思,为了顾虑师门顏面,三缄其口。 不过,在说之前,他还是先叮嘱了一下四叔,“四叔先答应我,听了我师门的秘密,千万不要去外面说,否则让师父、掌门师伯知道,侄儿可就惨啦。” “四叔岂是多舌之人?”梅念卿有些怫然不悦,但见侄儿双手合十,一脸恳求,他还是捏著鼻子,做出了保证,“好吧,我答应你,绝不向外透露关於你师门的秘密。” 梅轻鸿闻言,不由鬆了一口气。 “你这下可以说了吧?”梅念卿催促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什么样的掌法,竟能与青云兄弟的降龙十八掌相提並论?” “是这样的,掌门师伯有个弟子,叫做高珏,为人方正,素有侠气,”梅轻鸿说道:“不久前,高师兄遇到有人作恶,一怒之下,仗义出手,谁想却失手將人打死,对方的师长,便找上了韦陀门,要討回公道…” 梅念卿听到这里,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於还是忍住了。 江湖门派,大多护短。 就算门下弟子作恶,也往往只能是由师门自己清理门户,容不得外人插手。 那恶人的师长,找上韦陀门,討回公道,看似蛮不讲理,其实並不算违背江湖规矩。 只是梅念卿毕竟身为公门中人,对於这种事情,自然就有些看不过眼了。 “那人形容枯槁,身材枯瘦,看上去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了,”梅轻鸿回忆著当日的见闻,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可他的一身武功,却当真是骇人听闻,强得不像话。他上来就说,他只出三掌,只要韦陀门能接下来,此事就一笔勾销…” “唔。”梅念卿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人虽有些是非不分,倒也並非全然不讲道理。” 梅轻鸿却苦笑了起来,“四叔,你是否以为,那人提出的条件,是在刻意放水?” “咦,难道不是?”梅念卿微微一怔。 “自然不是。”梅轻鸿眼中满是震骇,嘆道:“那人確实只出了三掌,可我师父、师伯、掌门师伯,连续换了三个对手,也没能完全接住,只是分別与那人对了一掌,便均被震成了重伤。那人临走之前,出手打断了高师兄两条腿,说是小惩大诫。师父他们眼睁睁看著,皆是噤若寒蝉,不敢阻拦。” “什么?”梅念卿骇然道:“那人只出三掌,便將你的一眾师父、师伯震伤,岂非意味著,仅他一人,便足以横扫韦陀门了?” “谁说不是呢?”梅轻鸿嘆道:“那一段时间,山门里面是一片愁云惨雾,气氛真是说不出的凝重。我在门中实在难熬,恰逢清明节,便找了个藉口,说要回来扫墓,一直待到现在。” “原来如此。”梅念卿斜睨他一眼,“我说你怎么一直赖在四叔这里,迟迟不肯回去。” 梅轻鸿訕笑不已。 “韦陀门有三绝,掌、剑、棍,”梅念卿想了想,说道:“你师父和几位师伯,虽各有精通,但掌法上的造诣均是不弱,却连那人一掌都挡不住,足见那人掌力之强横。如此说来,那人的掌法,恐怕已不在青云兄弟的降龙十八掌之下。” 梅轻鸿闻言,不由心头一震,满脸吃惊的望向四叔。 他没想到,四叔都已知晓了那人的厉害,竟仍对李青云的降龙十八掌,如此推崇备至。 莫不成四叔是以为,李青云也能与那人一般,单枪匹马,就可以横扫了整个韦陀门? 梅轻鸿回想一下,在青云武馆的所见所闻,实在难以將那个一脸和气,温润儒雅的青年,与四叔口中,掌法刚猛无儔的绝世高手,联繫在一起。 梅念卿突然问道:“说了这么久,你所说的那人,到底姓甚名谁?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当时去的晚了,没听到那人自报名號,只听掌门师伯叫他计使者,”梅轻鸿有些茫然,摇头道:“后来见门中气氛一片愁云惨雾,我也不敢瞎打听,不过…” 梅念卿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那人一身黑衣,衣服有些破烂,表面打满了补丁,”梅轻鸿表情有些古怪,“看上去就、就活像是个叫子。” “叫子?”梅念卿怔住了。 第128章 哼歌 直到武馆快放学的时候,小妮的奶奶才终於背著小半筐的煤,匆匆赶了回来。 “李馆主,实在是对不住了,”林阿婆见到李青云,便忙不迭的连声道歉,“本来以为在矿上捡点散煤,中午之前就能回来的,谁知道矿上出了点事,耽误到现在才回来。” 李青云笑著摆摆手,“无妨的,小鲤鱼天天一个人待在武馆,也是挺无聊的,小妮来了,正好可以跟她做个伴。” 他看了林阿婆身后的竹筐,似乎只有小半筐的煤,问道:“煤矿上出了什么事啊?我看您耽误一天,好像也没捡到多少煤?正好小鲤鱼她姑姑上次给送来不少煤,林阿婆带一筐回去吧。” “不用,不用,”林阿婆连连摇头,“这些煤够烧好久了,等过几天,她爷爷就能抽空去矿上买煤了。” “些许散煤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林阿婆就別推辞啦。”李青云笑了笑,摘下她身后的竹筐,去了后院。 片刻之后,他拎著满满一筐的煤回来,交还给了林阿婆。 “哎哟,这可怎么使得?”林阿婆手足无措,犹豫片刻,终於还是接过竹筐,“那就谢谢李馆主了。” 她说著忍不住嘆了一口气,脸上表情又是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唉,老婆子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德性,才能有幸跟李馆主这样的大好人做邻居。” 小妮和小鲤鱼手拉著手,正在互相道別。 听到奶奶这么说,小妮不由仰起了头,望著李青云,两眼亮晶晶的,有种说不出的神采。 “林阿婆,您今天去的是…四號井煤矿?”李青云有些好奇的问道:“矿上发生了什么事故吗?” “不是出了事故,而是有两伙黑帮的人在火拼,打得头破血流,场面好惨烈的,”林阿婆心有余悸道:“唉,难怪最近煤炭一个劲儿的涨价,连带著柴火都跟著一起涨,也不知道那些黑帮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否则別说煤了,怕是柴火都要烧不起了。” 李青云面色变得有些凝重,眼中也浮现一丝忧色。 四號井煤矿是堂兄李乘风的地盘,也不知道堂兄有没有在火拼中受伤? “李馆主您忙,我就先走啦。”林阿婆有些吃力的背上竹筐,招呼孙女道:“小妮,过来,跟奶奶回家啦。” “噢。”小妮应了一声,连忙跑过去,抓著奶奶的衣摆,临走之时,不忘跟小姐妹挥手道別,“小鲤鱼再见,李叔叔再见…” “小妮再见。”小鲤鱼也冲她挥了挥小手,满脸不舍。 大概是练了易筋锻骨篇,今天虽是寒气发作的日子,但小鲤鱼一直到了傍晚,也依然是精神奕奕,並不像以往那么懨懨无力。 李青云照例提前了大半个小时,便宣布放学,將武馆学员们都打发走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一顿简单的晚饭,招呼小鲤鱼过来开吃。 小鲤鱼扭头朝厨房外望了望,有些好奇的说道:“爹爹,今天吃饭好像比平时早了一些呀。” 此时太阳已下山,但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 李青云笑道:“是啊,早点吃完饭,爹爹有事跟你说。” “噢。”小鲤鱼应了一声,乖乖爬上椅子。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便忍不住小脸一垮。 以往每逢到了寒气发作的日子,爹爹都会刻意做些好吃的,以免她因为病情,导致食慾下降,不好好吃饭。 可是今天,爹爹却好像忘记有这么回事了。 这让小鲤鱼难免有点小失望。 好在小鲤鱼很懂事,只是撅了撅小嘴,有些不太乐意的样子,倒没有大叫大嚷,哭闹起来。 吃著饭的工夫,小鲤鱼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有些萎靡了下来,胃口不佳,比平时少吃了小半碗饭。 好在直到下了桌子,寒气也並没有发作。 李青云放著桌上的碗筷,没去收拾,將小鲤鱼抱起来,返回房间,將她放到了热烘烘的炕上。 “爹爹,我还没有洗脸刷牙呢。”小鲤鱼以为要睡觉了,忍不住小声提醒爹爹,刚说完却突然打了个冷噤,身子有些瑟缩了起来。 小鲤鱼已脱掉了外套,只穿著单薄的小衣,但她冷得发抖,却並非只是因为衣著单薄,而是寒气发作的徵兆。 “先不洗了,等会再说。”李青云见她这副模样,也知道她体內寒气发作已迫在眉睫,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让她盘膝坐在炕上,嘱咐道:“不要乱动,爹爹要为你治病,等病治好了,你就再也不会感到冷啦。” “真噠?”小鲤鱼眼神一亮,高兴叫道:“爹爹,爹爹,你是像和尚爷爷给蓉儿治病一样么?” “对,就像一灯大师给蓉儿治病一样,”李青云点头道:“小鲤鱼乖乖坐好,不要乱动,如果疼得受不了,就大声告诉爹爹。” “噢。”小鲤鱼便乖乖应了一声,盘膝坐好,满脸期待的望著爹爹。 等爹爹脱掉鞋子,走上炕来,小鲤鱼突然想起来,今天爹爹好像没有给自己熬药? 小鲤鱼正有些庆幸,可以逃过一劫,不用喝那么苦的药了,突然感到头顶一暖,好像有只小耗子从头顶钻进来。 小耗子自上而下,在她身体里游走,所过之处,带来一阵阵暖热,驱散寒意。 小鲤鱼大感新奇,又觉得体內有些酥麻发痒,忍不住就想要跳起来哈哈大笑,好在想到爹爹的嘱咐,终於忍住了。 片刻之后。 小鲤鱼感到后脑勺再次传来暖意,她不知道,那其实是后顶穴,只觉得像先前一样,伴隨著热烘烘的暖意,好像有一只小耗子钻进身体,所过之处,令她浑身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泰通透。 如此每过一会儿,就会有一道暖意,从她周身穴道侵入体內。 本来每逢寒气发作之时,她都会感到冷入骨髓,身体像是要被冻僵,就算喝了药,也仍然难过得整夜睡不著觉。 可今天她没有喝药,却在一道道暖意的侵袭下,非但没有感到有丝毫凉意,甚至只觉体內热气蒸腾,粉嫩的小脸蛋儿红彤彤一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隨著时间推移。 小鲤鱼在暖洋洋的热意熏烘下,身体舒泰,正有些昏昏欲睡,却突然感到经脉一阵隱隱的刺痛。 她小身子抖了一下,差点叫出声来,好在想到自己是坚强的小鲤鱼,要是这点疼都忍不了,也未免太过丟人,便硬撑著没有吭声。 从这一刻开始,小鲤鱼感到自己身体忽冷忽暖,忽痛忽痒,令她再无半分困意,只得咬牙强撑。 也不知道忍了多久,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极为悠长的出气声,只听爹爹似乎有些疲惫的问道:“小鲤鱼,你感觉怎么样?” 小鲤鱼下意识的就想要蹦躂一下,想到爹爹的嘱咐,又只好忍住了,叫道:“爹爹,我现在一点都不冷啦,你帮我把病治好了么?” “对,你的病已经被爹爹治好,以后再也不会感到冷啦。”李青云喘了一口气,见小鲤鱼仍然端坐在炕上,一动不动,便提醒道:“小鲤鱼,你可以动了。” 小鲤鱼闻言,便想要起身,却突然感觉身体说不出的轻灵,几乎都没怎么用力,就已经一跃而起,站在了炕上。 她表情有些茫然,挠了挠后脑勺,扭头望向爹爹,却见爹爹一脸疲態,浑身大汗淋漓,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不由微微有些吃惊,满脸担忧的问道:“爹爹,你给小鲤鱼治病,累坏了吧?你会跟和尚爷爷一样生病么?” “没事,爹爹不累,小鲤鱼放心,爹爹也不会生病的。”李青云虽是一脸疲惫,眼睛却异常明亮,凝视著小鲤鱼,表情激动,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爹爹不但不累,反而很开心,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若不是怕扰民,他真想仰天大叫,发泄心中的喜悦。 他正自心喜,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小鲤鱼,等过几天,爹爹带你去一趟山里,看望娘亲,好不好啊?” 小鲤鱼一怔,旋即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小鲤鱼喜欢进山,山里不止有娘亲,还可以看到竹熊、小松许、小兔嘰,嚯嚯嚯…” 李青云见她如此雀跃,心下欣慰,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就好像数年来所积攒的鬱气,也都被一併吐了出去,心头一阵如释重负。 小鲤鱼的病情,就好像是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刻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寢食难安。 如今他终於是彻底除去了这块心病,念头通达,整个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 咕咕… “咦?”小鲤鱼一脸惊奇,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肚子,又扬起头来,望向爹爹,尬笑道:“肿么回事呀?小鲤鱼好像又感觉有点饿啦…” 李青云看了一眼时间,发现都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了。 粗略一算,方才他为小鲤鱼治疗打通经脉,竟用去了足足有將近四个时辰,难怪小鲤鱼会饿得肚子咕咕叫。 幸亏李青云的一阳指,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境界,体內更是拥有90+90的雄厚內力支撑,否则他恐怕还真不一定能撑得下来。 饶是如此,他这一身因一阳指而来的九十年內力,到了此刻,也早已经是付诸东流了。 一灯大师为黄蓉打通经脉的时候,其实也不过只是將一阳指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因大耗內力,损伤本源,结果导致內力全失。 拜女儿金口律令所赐,李青云直接一步登天,一阳指的境界比一灯大师还要高出一筹,体內更是平增九十年內力。 但他为小鲤鱼打通经脉的难度,却也要高出了不少。 不管是什么病,只要沾上了『先天』两个字,都是一等一的难缠。 好在他虽一阳指的內力全失,降龙十八掌的內力却没有什么影响。 他之所以如此疲惫,內力损耗倒还在其次,更主要是因为心力损耗巨大,精神上有些不堪重负。 “小鲤鱼稍等一下,爹爹去给你弄吃的…”李青云先將小鲤鱼塞进了被窝,以免她著凉,又叮嘱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厨房。 早上梅念卿和林阿婆带来的吃食,小鲤鱼中午和小妮分享了一些,但也没吃完,还剩下了不少。 李青云將糍粑重新加热了一下,拿来给小鲤鱼当夜宵,填饱了她的小肚子,又帮她擦洗了一下身上的汗渍,重新將她塞进被窝。 眼下时间太晚,故事当然是不讲了。 小鲤鱼沉珂尽去,起初倒是精神奕奕,可折腾了一会儿,也终於有些熬不住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李青云却不急著睡,盘膝坐在炕下,开始运功。 一灯大师每次用一阳指,为人疗伤,导致功力全失,往往要耗费足足五年苦功,才能重新练回来。 后来得到九阴真经的总纲,才终於將时间缩短到了三个月。 李青云的境界比一灯大师高一个层次,同样也有九阴真经总纲相助,又能更进一步,或许只需两个多月的时间,便能功力全復了。 …… 清晨。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 宋小芸来到武馆,见院门虚掩著,刚准备迈步走进去,耳边却隱约听到一阵歌声。 她不由心下大奇,这声音…莫非是师父在哼歌? 她在武馆学艺多年,如今又成为亲传弟子,跟师父关係已颇为亲近,可她却还从不曾知道,师父竟也有唱歌的爱好? 宋小芸走进院子,果然见师父拿著扫帚,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一边扫地,一边摇头晃脑的哼著歌。 只不过,师父唱歌的腔调怪异,宋小芸听了好一会儿,也分辨不出来他究竟唱的是什么,只觉得颇为悦耳。 “师父,您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么?”宋小芸忍不住大著胆子问了一句。 “小芸来啦?”李青云瞥她一眼,脸上笑眯眯的,果然是心情大好的样子,“吃过早饭没有?” “谢谢师父,我吃过啦。”宋小芸很有眼力见,说著走上前去,想要接过师父手中的扫帚,“师父,我来帮您。” “不用,不用。”李青云摆摆手,笑道:“你一会儿要去上学,时间紧迫,我一边扫一边说,你在一旁听著就是了。” 宋小芸犹豫一下,见师父已经开始传授易筋锻骨篇的心法口诀,不敢再分神,连忙用心记忆。 李青云就这样,一边做著家务,一边指点徒弟练功。 眼看著时间差不多了。 宋小芸往屋里望了一眼,问道:“师父,小师妹还没起床吗?” “嗯,小鲤鱼还没起来呢。”李青云知道她想说什么,便道:“今天就不用你给小鲤鱼梳头了。她昨天睡得有些晚,就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吧。” 第129章 殷勤 宋小芸刚走不久,院外突然又有人声传来。 “青云兄弟,你起了么?老哥又来叨扰你啦…” 李青云打开门一看,见外面除了梅念卿,还有他的侄儿梅轻鸿,便多少感觉有些惊讶。 昨天梅念卿將侄儿提前赶了回去,没想到今天又带著他过来了。 “梅老哥今天来的可早啊。”李青云连忙让开身子,邀请两人进来,“快请进来坐。” 梅念卿迈步走进院子,却不急忙开口,而是斜睨著侄儿,重重咳嗽一声。 梅轻鸿有些面红耳赤,扭扭捏捏,吭哧吭哧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长揖一礼,脸上满是訕笑,期期艾艾的说道:“小子梅轻鸿,见过李叔叔。昨日是轻鸿有眼无珠,轻狂无礼了,还请李叔叔恕罪。” 李青云呆了一呆,连忙伸手虚托,將他扶了起来,“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轻鸿兄弟与我年纪相若,大家各论各的便是了。” 梅轻鸿本来碍於四叔在一旁看著,还想著要做做样子,不肯就此起身,却突然感到一股极为柔和,但又沛然无可与抗的巨力袭来,悄无声息托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试图抵抗一下,却根本无济於事,不知不觉间,早已站直了身体,不由骇然抬头望去。 昨天听了四叔的一番话,梅轻鸿本已对李青云刮目相看,知道对方並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 可饶是如此,梅轻鸿心里其实仍然难免有些將信將疑。 毕竟,武技可以速成,內力却无法一蹴而就。 李青云这般年纪,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年的修为,怎么可能会有四叔说的那么夸张? 然而,此时此刻的亲身体会,却让梅轻鸿不敢再存有丝毫的质疑。 他心下暗忖,便是自己在韦陀门的师长,恐怕也未必有这份能耐。 真不知眼前这青年,看著年纪轻轻,却究竟是如何练出这一身深厚如斯的內力? 梅念卿见侄儿行礼只行到了一半,李青云才稍一劝阻,侄儿居然就顺势站直了身体,足见其心不诚,心下难免有些生气。 他满脸不悦的瞪了侄儿一眼,却见侄儿正抬头望著李青云,脸上表情又是惊骇,又是敬佩。 梅念卿先是一怔,转念间已明白了什么,不由悚然而惊。 方才李青云只隔空虚虚一扶,饶是以梅念卿的眼力,竟然都没能看出其中的奥妙,此时回过味来,便难免有些惊悚骇然。 “先前是小侄太过孟浪了,多谢李叔叔不与小侄计较。”梅轻鸿心下虽是震骇万分,表情却变得自然了不少,这一声『李叔叔』更是叫的情真意切,没有半点勉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梅念卿见侄儿如此,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不由暗自为之嘆服。 他本已儘量高看青云兄弟的实力,却没想到,竟还是估得保守了。 青云兄弟的武功,恐怕比他想像得,还要更加高明几分。 梅念卿见李青云面露苦笑,似乎颇有些不自在,对於梅轻鸿的这一声『李叔叔』,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不由笑道:“昨天回去之后,经过我的一番教训,轻鸿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天是专程上门向青云兄弟你道歉来了,当然,要是青云兄弟不肯原谅这小子昨日的冒犯,我让他滚蛋就是。” 梅轻鸿眼神有点小幽怨,瞥了四叔一眼,却只是满脸訕笑,没敢出声反驳,又扭头望向李青云,脸上笑容变得有些討好,甚至於有几分諂媚。 “梅老哥言重了。”李青云犹豫一下,终於还是苦笑道:“既然如此,轻鸿…贤、咳,反正你想怎么称呼都行,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如此见外。” 他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含混敷衍了过去,总觉得怪怪的,终究没办法厚著脸皮,称呼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同龄人为『贤侄』,。 “是,李叔叔。”梅轻鸿满脸喜色的应了一声,心中已无半点芥蒂,也不再去纠结什么脸面的问题了。 武林之中,本就是达者为先。 梅轻鸿先前不知李青云的本领如何,自然不肯平白矮人一辈。 可他现在已经知道,李青云虽年纪轻轻,內力修为却委实是深不可测,就算是给他当师父都绰绰有余了。 加上四叔又与李青云平辈论交,梅轻鸿以小辈自居,可谓是逻辑通顺,又实属是理所应当。 “对了,怎么不见小鲤鱼?”梅念卿见两人解除芥蒂,心下高兴,转头在院子里打量一番,笑著扬了扬手上的食盒,“前段时间偶得了一只火凤,昨晚吩咐让人宰杀了,小火煨足了一个晚上,熬製了一碗凤汤,特意带来给小鲤鱼尝尝鲜…” 火凤並不是真的火凤凰,而是產自南疆的一种飞禽,肉质鲜美,且又燥热炎蒸,对於体质虚寒的人来说,乃是大补之物。 “小鲤鱼昨晚睡得迟了,现在还没起来呢。”李青云下意识答了一句,见梅念卿將食盒递过来,却没有去接,而是连连摆手道:“梅老哥使不得,这也太过贵重了,不合適的。” 火凤虽不是真的凤凰,可珍稀程度,说一句凤毛麟角,绝不为过,加上又是大补之物,更显珍贵。 据李青云所知,一只成年火凤的市价,经常可以卖到大几万。 更关键是,因为数量太过稀少,可遇而不可求,寻常人没有门路,就算拿著钱也没处去买。 “哈哈,这有什么不合適的?”梅念卿捋了一下鬍鬚,面上颇有得色,“小鲤鱼叫我一声梅伯伯,我这个做长辈的,送她点好吃的,又算得了什么?何况,火凤宰都宰了,已经熬成了汤,这玩意儿又不是真的凤凰,不能死而復生。为了不让这只火凤死不瞑目,青云兄弟可就不要再推辞啦!” “爹爹?” 这时屋里突然传来小鲤鱼的一声轻呼。 李青云抬头望去,见小鲤鱼穿著小衣,站在炕上,正揉著眼睛,有些迷糊的望向窗外。 “哈哈,小鲤鱼,你看看是谁来啦?”梅念卿便抬起手,隔窗与小鲤鱼打了个招呼。 “梅伯伯?”小鲤鱼似乎还有些睡意朦朧,不怎么清醒,直勾勾望了他好一会儿,才有些惊讶的轻呼了一声。 “正是梅伯伯又来看小鲤鱼啦。”梅念卿举了举手里的食盒,“梅伯伯今天带了好吃的哦,小鲤鱼还不快起床,不然一会儿东西凉了,可就不好吃啦!” 小鲤鱼愣了一下,仅存的那点睡意,瞬间不翼而飞,叫道:“梅伯伯等等我,小鲤鱼马上就起床啦。” 李青云见小鲤鱼转身就想要从炕上下来,担心她毛毛躁躁的,別不小心摔著了,告罪一声,“梅兄请稍等,我去一下。” “无妨的,你去吧,別让小鲤鱼摔著。”梅念卿点了点头。 李青云便匆匆进了屋里,果然见小鲤鱼站在炕边,跃跃欲试,似乎想要往下跳,连忙足尖轻点,急掠上前。 小鲤鱼纵身一跃,却不等落地,就被爹爹凌空捉住了,將她重新提溜到了炕上。 她先是有些惊奇,自己怎么又回到炕上啦?旋即才发现原来是爹爹来了,叫道:“爹爹,小鲤鱼睡饱啦,正准备下床呢。” “爹爹都看到啦。”李青云板著脸,教训道:“你个傻大胆,居然就这样往炕下跳,万一摔著怎么办?” “不会的,小鲤鱼会轻功,不会摔著的。”小鲤鱼有些不服气的小声嘀咕道。 李青云斜睨著她,也不吭声。 小鲤鱼会个屁的轻功,他都还没来得及教呢。 “嗬嗬,嗬嗬…”小鲤鱼抵不过爹爹责备的目光,尬笑了几声,终於低下头来,訕笑道:“爹爹,对不起,小鲤鱼再也不敢啦。” 李青云这才面色稍缓,嘆道:“爹爹不是在炕边放了墩子么?你可以顺著墩子爬下来啊,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像这样了,万一摔著,不光你自己疼,爹爹也会心疼的。” “噢。”小鲤鱼便有些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李青云见她这样,心下有些不忍,但他又绝不可能去鼓励小鲤鱼继续这样乱来,便转移话题道:“爹爹来帮你穿衣服吧。梅伯伯给你带了好吃的,是你从来没吃过的哦。你再不快点起床,一会儿放凉了,可就不好吃啦!” 小鲤鱼眼神一亮,终於恢復了几分活泼,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梅伯伯带了什么好吃的呀?真的很好吃吗?爹爹,爹爹,你快点帮我穿衣服叭…” 小鲤鱼伸长了胳膊,连声催促爹爹。 很快,小鲤鱼穿好了衣服。 见爹爹在找头绳,小鲤鱼心念著梅伯伯带来的好吃的,有些等不及了,眼珠转了转,趁爹爹不留神,扑腾著小短腿,一溜烟从门口跑了出去。 “梅伯伯。”小鲤鱼冲梅念卿嚷嚷了一声,又望了望梅轻鸿,想到爹爹昨天教自己的,叫道:“小梅叔叔。” “不是叔叔,不是叔叔,这样可就乱了辈分啦。”梅轻鸿一愣,旋即连连摆手,又道:“小鲤鱼,你还是叫我轻鸿哥哥吧。” 小鲤鱼有些迷惑,也不甚在意,便敷衍的喊了一声,“轻鸿锅锅。” “哎,小鲤鱼真乖。”梅轻鸿非常高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铁盒,塞到了小鲤鱼的手里,笑道:“轻鸿哥哥送你个小玩具。” 小鲤鱼接过盒子,有些好奇的低头打量。 梅轻鸿帮她打开盒子,只见一个小和尚挺身而起,抱拳站在盒子里。 他又扭动了一下盒底的机括,伴隨著一阵咔咔响,小和尚便开始手舞足蹈的动了起来。 小鲤鱼看得眼睛瞪圆,惊奇不已,都忘记了美食的诱惑。 这时李青云终於找到头绳,从屋里出来,帮小鲤鱼將散落在肩头的头髮扎了起来。 “爹爹,爹爹,你快看呀。”小鲤鱼献宝似的,捧著盒子,仰头对他嚷嚷道:“这个小人儿会打拳呢。” 李青云低头看了一眼,见盒子里的小和尚,虽动作微微有些僵直,但拳法却使得有板有眼,不由嘖嘖称奇。 “就是个哄小孩子的小玩意儿,也不值什么钱的。”梅轻鸿担心他推辞,连忙解释道:“罗汉长拳只是佛教入门拳法,普及度极高,非佛教中人也可以练习,不会有什么风险。” 李青云自然早认出来,小和尚打的是罗汉长拳,心知他说的不错,这玩具虽是新奇,確实並非极贵重之物,便点了点头,对小鲤鱼说道:“轻鸿哥哥给你玩具,你有没有说谢谢啊?” “谢谢轻鸿锅锅。”小鲤鱼注意力还放在手中的盒子上,头也不抬的脆生生说道。 “不用谢,不用谢。”梅轻鸿连连摆手,见自己送的礼物,似乎颇得小鲤鱼的欢心,不由暗自窃喜,“小鲤鱼喜欢就好。” 小和尚终於打完一套罗汉长拳,重新躺回了盒子里。 小鲤鱼聪明伶俐,伸手在盒底摸了摸,找到机括,用力拧动几下。 隨著一阵咔咔咔的响动,小和尚再次弹身而起,有板有眼的打起了罗汉长拳。 小鲤鱼瞧得眉开眼笑,满心欢喜,都忘记自己急哄哄的从屋里衝出来,究竟是所为何来。 好在梅念卿並没忘记。 他抬手掀开食盒,一股浓郁无比的香气,顿时逸散而出。 小鲤鱼嗅了嗅鼻翼,目光循著香气来源,追索了过去,目不转睛盯著他手里的食盒,食指大动,眼看著口水都快要沿著嘴边流下来了。 “哈哈,小鲤鱼饿了没有?”梅念卿笑道:“梅伯伯给你带来一碗好汤,还热乎著呢,小鲤鱼快来尝尝,看看好不好喝…” 小鲤鱼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瞬间觉得手里的玩具不香了,迈步便直愣愣朝著他走了过去。 “瞧你个小馋猫,”李青云颳了刮她的小脸蛋,“你刚才起床,脸都还没洗呢。先去洗脸、洗手,再来喝汤。” “噢噢…”小鲤鱼吸溜了一下口水,口中连连应是,脚下却一动不动,视线好像被火凤汤给黏住了一般。 “嗨,这点小节,就没必要太过讲究了,让小鲤鱼先趁热喝一口凤汤吧!”梅念卿见她这样,也是不由暗自心喜,知道自己这份殷勤献得到位,笑道:“先喝了汤,再去洗漱也是一样的。” 叔侄俩均是眼光毒辣,处事达练之人,早看出李青云是个女儿奴,所以不约而同將献殷勤的对象,放到了小鲤鱼的身上。 小鲤鱼只觉梅伯伯此言大善,暗自引为知音,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仰起头眼巴巴的望著爹爹。 “唉,”李青云见她这样,也只好顺应如流,点头应允,“还不快谢谢梅伯伯。” “谢谢梅伯伯!”小鲤鱼便脆生生说道。 第130章 小姐姐 梅念卿拎来的食盒,有保温的功能,但毕竟大老远过来,碗里的肉汤多少还是有些凉了。 李青云也没拿去厨房加热,双手捧住碗,潜运內力。 片刻工夫,碗口便冒出了腾腾热气。 梅念卿叔侄看得两眼发直,不禁惊嘆於李青云的內力之深厚,更是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谁家武林高手的內力,是用来当蒸锅使的? 这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隨著蒸汽飘散,肉汤的香气也逸散开来。 小鲤鱼闻著肉香,著急得不行,小手抓著他的裤腿,原地一阵蹦躂,那架势简直恨不得要抱著他的大腿爬上来,叫道:“爹爹,爹爹,可以吃了叭?我闻到香味了,这一定很好吃叭…” “好了,好了,来先喝口汤。”李青云蹲了下来,舀了一勺汤,餵到她的嘴边。 小鲤鱼迫不及待的低头喝了一口,只觉鲜美异常,好像有生以来都从没喝过这么美味的汤,直乐得她眉开眼笑。 “来,再吃块肉。”李青云又从汤底捞了块肉,继续餵她。 那凤肉用小火燉了足足一个晚上,早已经熬得软烂。 小鲤鱼只抿了抿嘴唇,都不用费力咀嚼,肉便化在了嘴里,相比於汤的鲜美,却又是一种滋味,不由两眼放光,小脸蛋上表情说不出的满足。 几口肉汤下肚,小鲤鱼浑身发热,脸颊红彤彤的,额角也开始渗出细密汗珠。 不愧是大补之物,这么快就见到效果了。 梅念卿突然道:“咦,小鲤鱼今天气色很好啊。” 自古医武不分家。 梅念卿本身也是个武学大行家,要让他治病救人,那他可能不太行,但最基本的观人气色,他倒还是略通一二。 其实以往李青云並没有怎么对他提起过,小鲤鱼患病的事情。 梅念卿完全是察言观色,连蒙带猜,自己猜出来的。 当然,梅念卿並不知道小鲤鱼到底患了什么病,只是看出小鲤鱼体质虚寒,似乎有些先天不足,所以他每次来武馆,都会给小鲤鱼带一些补肾助阳、益气养血的补品。 “哈哈,梅老哥好眼力。”李青云本来心中喜悦,正无人分说,听他这么一问,就有点被搔到了痒处,笑容满面,一脸喜气的说道:“好叫梅老哥得知,小鲤鱼如今已经沉珂尽去,以后再也不会受到病痛折磨啦。” 梅念卿不知就里,並不知道小鲤鱼所患的六阴绝脉,究竟是何等难缠的绝症,听说她已病癒,也忍不住为她感到高兴,连忙道:“啊,原来如此,恭喜恭喜…” “爹爹用一阳指给我治病,”小鲤鱼听到这里,忍不住替爹爹炫耀道:“就像和尚爷爷给蓉儿治病一样,小老鼠在小鲤鱼的身体里钻来钻去,然后小鲤鱼就一点都不觉得冷啦,嚯嚯嚯嚯…” 她说得有些没头没脑。 好在梅念卿早已熟读《射鵰》,不难猜到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心下暗道了一声果然,又忍不住有些暗自咂舌。 他昨天就听到小鲤鱼说了,早已知道一阳指这门神奇的武功,是真实存在的,並非完全是小说虚构。 他更知道,根据小说中的描写,一阳指可是一门极耗內力的指法。 李青云能用一阳指为小鲤鱼治病,並且也並没有像小说中的一灯大师那样,因大耗內力,损伤根基,导致功力全失,足见其內力修为之精深。 小鲤鱼喝著汤,吃著肉,倒还没忘了爹爹,叫道:“爹爹,爹爹,你也吃呀,这还有好多呢…” 李青云见她一脸期盼,倒不忍辜负她的心意,舀了一勺汤,轻抿了一小口,连连点头,笑道:“嗯,果然很美味…” 小鲤鱼便很得意,叫道:“是叭?小鲤鱼没骗爹爹叭?这还有肉呢,爹爹你吃一口嘛,可好吃可好吃啦…” “爹爹不吃啦,爹爹还不饿呢!”李青云微微一笑,拿袖子替她擦擦嘴,“还剩下这么多肉,小鲤鱼加把劲,可都要吃完了哦,不然就辜负梅伯伯的心意啦!” “好噠,爹爹,”小鲤鱼盯著还剩大半的汤碗,如临大敌,脸色严肃,仿佛要完成什么艰巨的任务,认真道:“小鲤鱼一定把肉吃完,不让梅伯伯失望。” …… 梅念卿叔侄都是吃过了早餐才过来的。 李青云伺候著小鲤鱼吃饱之后,又为她打来热水,让她洗漱,这才向两人告罪一声,去厨房简单弄了点吃的,填充一下肚子。 从厨房出来,李青云也才终於有空,问起了梅念卿叔侄的来意。 梅念卿斜睨了侄儿一眼,抬抬下巴,示意道:“傻小子,你还是自己说吧。” 梅轻鸿面色有些烧红,訕笑一声,硬著头皮道:“李叔叔,我今天是来上门求艺的,求李叔叔传授我逍遥游拳法。” 李青云微微一笑,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 他方才见到梅轻鸿,就已约莫猜到几分对方的来意。 “李叔叔,这是学费。” 梅轻鸿取出一叠纸票,递了过来。 这是『飞钱』,其实也就是一种存取票据,跟银票差不多。 这世界数位技术方兴未艾,还没有诞生出银行卡。 纸幣面额太小,大额交易颇为不便,要是不想扛著麻袋跟人谈生意,那就只能用『飞钱』了。 梅念卿见李青云似乎有些迟疑,夺过侄儿手中的飞钱,硬塞进了李青云的手里,道:“青云兄弟你开的是武馆,又不是善堂,总是不收学费,那怎么行?何况,钱学艺,天经地义。你不收轻鸿的学费,莫非是还记著这傻小子之前的冒犯,不想教他武功?” “是啊,李叔叔,些许学费,你就收下吧!”梅轻鸿笑道:“除了逍遥游拳法,我还想请李叔叔指点一下我的其他武功呢!李叔叔要是总不收学费,那我下次可不敢再来了。” “那好吧。”李青云见两人都说到这份上了,便也不再扭捏,伸手接过飞钱。 他隨便扫了一眼,看到最上面一张飞钱的面额,再估摸一下厚度,就心中有数了。 梅轻鸿竟是一次性交足了九十万的学费。 逍遥游拳法,一招標价三万。 梅轻鸿交这么多钱,显然是要將菜单上的三十招,全部学齐了。 李青云看在梅念卿的面子上,倒也没提打折什么的,却破了武馆界的一贯陋习,毫不藏私的將全套三十六招逍遥游拳法,全部传授给了他。 梅轻鸿当然大喜过望,又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梅念卿则是暗自点头,感嘆李青云为人讲究,无论胸襟、气度,都是一等一的,令人钦佩。 其实在李青云的眼里,梅念卿何尝不是个讲究人? 梅念卿昨天已经学会了全套的逍遥游拳法,他要是私下悄悄教给侄儿,岂不是就能为侄儿省下九十万的学费? 梅轻鸿的师门,远在中州,平时回来也少,他只要不在归禾城使用逍遥游拳法,李青云又如何能得知? 但梅念卿本身就是大周武库的官员,对於武功版权的重要性,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这种下作事,他自然是不肯乾的。 梅轻鸿虽是专修拳脚功夫,但毕竟年纪小了二十几岁,无论眼光见识,还是理解能力,都远远无法与叔叔梅念卿相提並论。 李青云倒也不厌其烦,悉心指点,直到了下午时分,才终於將一整套的逍遥游拳法,全部传授完毕。 “小乞丐,看什么看?” “莫不成是想偷学武功么?” “还不躲远一点,小心给你眼珠子挖出来…” 外面突然传来学员的呵斥声。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本想出声发问,但外面很快安静了下来,他便忍住了没吭声,扭头收回视线。 “呃,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梅念卿很有眼力见,看了看时间,趁势提出告辞。 梅轻鸿倒还有些恋恋不捨,想多听一会儿李青云的指点。 要知道,李青云身兼降龙十八掌和空明拳,一刚一柔,並驾齐驱,加上钻研九阴真经,於拳法、掌法一道的见识,已是少有人能及。 他隨口一句指点,都是高屋建瓴,妙不可言,每每让梅轻鸿茅塞顿开,好像见识到了一片新的天地,欣喜若狂之余,更是对李青云的武功,感到深深的拜服。 不过,梅轻鸿倒还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见武馆似乎有事,自然也不敢继续留下来烦扰他,只道:“李叔叔今日的指点,真是令小侄受益匪浅,眼下时间不早,小侄便先告辞了。等回去消化一段时间,以后再来聆听李叔叔的教诲。” 三人从院子里出来,正自互相道別。 却突然又听到有学员出声呵斥道:“小乞丐,你怎么又来了?当著咱们馆主的面,还敢来偷窥,莫不是你这一双招子不想要了?” 李青云好奇的扭头望去。 见不远处的路边,果然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乞丐,大概十来岁左右的样子,个头小小的,身材有些纤瘦,正鬼鬼祟祟的朝这边张望著。 小乞丐视线在李青云和梅念卿叔侄三人身上,来回巡梭,表情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这时小鲤鱼从院子里走出来,跑到李青云脚下,拉著他的大手,好奇的抬头望向小乞丐。 “小姐姐,你没钱吃饭饭吗?”小鲤鱼小手在裤兜里掏啊掏,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笑道:“小姐姐,给你钱去买好吃噠…” 李青云呆了一呆,心下有些纳闷。 怎么小鲤鱼张口就叫对方小姐姐? 小乞丐一头短髮,脸上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么黑,还是沾满了泥灰,反正一片乌漆嘛黑,加上年纪又小,尚未发育,性徵不显。 就算是以李青云的眼力,一时半会都看不出,对方究竟是男是女。 “请问是青云哥哥吗?”那小乞丐见到小鲤鱼,不由眼神一亮,却没有理会小鲤鱼递过来的钞票,而是视线定定落在李青云的身上,扬声问道。 她声音极为清脆悦耳,竟然还真的是个女娃儿,只是口音略有些古怪,似乎非中原人士。 “咦,你认识我?”李青云微微一怔,心下有所猜测,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红叶。”小乞丐回答道。 李青云有些意外,原来自己竟猜错了么。 他见对方身为乞丐,又喊自己青云哥哥,下意识就往万飞的身上联想了,以为她就是万飞的女儿,结果却对方却並不姓『万』。 “青云哥哥,”莫红叶眼中露出一丝祈求,“我听义父说,青云哥哥你武功高强,能不能求求你去救救义父?” “义父?”李青云眼中闪过恍然,原来万飞当日所说的女儿,其实不是亲女儿,而是义女?他连忙道:“你是说万飞叔叔吗?万叔叔遇到了什么危险?” “是的,义父的名字叫做万飞,”莫红叶道:“义父因为不肯说出青云哥哥你的身份,被使者大人抓了起来,我担心义父有危险,又找不到人求救,好在义父曾对我说过青云哥哥的住处,便找了过来…” “使者大人?万叔叔被抓起来了么?”李青云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红叶,你知不知道,你义父被关在什么地方?” “知道的,知道的…”莫红叶见他似乎有救人的意愿,不由连连点头,眼巴巴望著他,“我可以给青云哥哥带路,我们现在就去救人吗?” “事不宜迟,自然是现在就去。”李青云断然说道。 他扭头看向梅念卿叔侄,歉然道:“梅老哥,兄弟现在有事,就不多留你了。” “需要援手吗?”梅念卿问了一句。 “不必了。”李青云摇头道:“兄弟的一点私事,就不必劳烦梅老哥了,兄弟自己能够料理。” “那青云兄弟你自己多保重。”梅念卿自知武功与李青云相差甚远,非要强行掺和,说不定反而帮了倒忙,又见他態度坚定,便也不作强求,打了声招呼,带著侄儿,先行告辞离开。 “四叔,我们真的就这样走啦?” 两人走出不远,梅轻鸿忍不住小声问道。 “不然呢?”梅念卿反问道。 “我们可以帮忙啊。”梅轻鸿道:“李叔叔武功再高,可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多两个人,总也多几分胜算。” 他已被李青云的武功见识所折服,此时虽不在李青云跟前,仍然口口声声只称『李叔叔』,態度颇为恭敬,深得前倨后恭的精髓。 梅念卿摇了摇头,“以青云兄弟的武功,他能对付的敌人,用不著我们帮手,若是连他都应付不了的敌人,加上我们叔侄两个,也是一样白搭。” “那我们真的就这样不管啦?”梅轻鸿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甘心。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 平时他再怎么百般討好李青云,也远不及此刻危难之际的雪中送炭,来得更为实在。 他很不希望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梅念卿拧著眉头,沉吟道:“我在官面上,倒还略有几分薄面,青云兄弟既是为了救人,或许缉捕房衙门可以发挥一些作用,就是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他正说著,却发现侄儿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由扭头望去。 只见梅轻鸿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瞠目结舌,望著远处的路口,眼中竟流露出几分惊惧之色。 第131章 公道 梅念卿见侄儿情状有异,下意识循著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迎面走来两个衣衫襤褸的男人。 其中走在前面的那人,脸上似罩著一层青气,形容枯槁,穿著一身打满了补丁的破旧黑衣。 男人本来骨架颇为宽大,肩宽体阔,手长脚长,但却因为极为消瘦,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衣服掛在身上,晃晃荡盪,看起来似一阵风都能吹跑了。 “丐帮净莲使者,病阎罗计千恨!” 梅念卿先是一怔,旋即闪念之间,已猜到对方的身份。 当日梅轻鸿说了韦陀门所发生的事情,梅念卿起初也並没有什么头绪。 毕竟,江湖之大,擅使掌法的高手,著实不在少数。 直到侄儿说出,那人衣衫襤褸,穿得像个乞丐,梅念卿才终於恍然大悟,隱约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梅念卿不混江湖,但有些江湖高手,武功卓绝,享负盛名,他即使不去刻意打听,也仍然会时常被动听闻对方的事跡。 病阎罗计千恨,就是这样一位名满江湖的顶尖高手。 丐帮执法堂,有十二位净莲使者,无一不具有一身惊天动地的艺业。 只不过,净莲使者的职责是对內执法,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几乎都是触犯了帮规的丐帮败类,少与外人动手。 所以十二净莲使者武艺虽强,在江湖上却名气不显,听说过他们名號的人並不多。 但也有例外。 十二净莲使者之中,病阎罗计千恨排在第四,丐帮净莲使者的威名,倒有一半是他挣回来的。 盖因此人极为护短,处置本帮败类,固然是从不手软,素有阎罗之称,令人闻风丧胆。 可若有外人伤了丐帮弟子,无论占不占理,计千恨也总是要打上门去,向对方要个交代。 病阎罗的名声,可都是他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即便是不混江湖的梅念卿,也曾不止一次听说过此人的威名,如雷贯耳。 恰在此时,计千恨似乎也心有所觉,侧目朝他望了过来,眼中一缕精光乍射,摄人心魄。 梅念卿下意识移开视线,心中凛然,暗道侄儿倒没夸张,此人果真是个不可一世的大高手。 好在计千恨护短归护短,霸道归霸道,却並非疯狗,见人就咬。 他只是多看了梅念卿一眼,便径直与其擦身而过。 梅念卿微微鬆了口气,却突然感到背心有一丝凉意。 原来方才两人四目相对,虽只一瞬之间,他竟已汗湿了后背。 “四叔,那人、那人…”梅轻鸿扭头回望,结结巴巴道:“那人好像是衝著青云武馆去的。” 梅念卿心头大惊,连忙止住脚步。 …… 武馆门前。 小鲤鱼听著爹爹与小姐姐的对话,突然想到什么,慌忙一把抱住了爹爹的大腿,叫道:“爹爹,爹爹,你是不是要出去跟人打架呀?带上我叭,带上我叭,小鲤鱼很乖的,一定安安静静,不给爹爹添乱。”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呀…”李青云苦笑一声,弯腰將她抱了起来。 小鲤鱼得意洋洋,叫道:“爹爹,你別想拋下小鲤鱼。不管爹爹去哪里,小鲤鱼都要跟著一起。” “好,小鲤鱼爱跟著,那就跟著吧,”李青云笑了笑,“咱们父女联手,天下无敌,嘎嘎乱杀。” “天下无敌,嘎嘎乱杀,嚯嚯嚯嚯…”小鲤鱼应和一声,仰天大笑,神气活现,说不出的志得意满。 莫红叶见状,有些欲言又止。 她想提醒青云哥哥,这是要去救人,带著孩子算怎么回事? 可她对於青云哥哥的亲近,都只是来自於义父的教诲,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又是有求於人,话到嘴边,终於还是咽了回去。 “走吧。”李青云道:“我们去救人…咦,万叔!?” 他刚说到一半,却突然止步,抬头望著远处,轻咦了一声,表情有些古怪。 莫红叶不明所以,循著他的视线扭身望去。 入目所见,却是一个身穿黑衣的消瘦身影。 她不由身体猛地一僵,脸色亦唰一下变得惨白,手脚冰凉,浑身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万叔,你已脱险了吗?那可太好了。”李青云笑道:“方才红叶说你有危险,正准备喊我去救人呢。” 莫红叶闻言,不由一怔。 她刚刚注意力都被计千恨所吸引,这时才终於注意到,原来计千恨的身后,还跟著一个人,正是义父万飞。 “义父。” 莫红叶惊喜的大叫一声。 她本来下意识便想要朝对方扑过去,却发现义父满脸苦笑,眉眼之间颇有愁意,殊无半分喜悦。 莫红叶愣了一下,旋即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浓浓的歉疚,看向李青云,小声囁嚅道:“对不起,青云哥哥,我好像闯祸了…” 李青云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他注意力被计千恨吸引,倒也无暇顾及莫红叶的心思。 计千恨卖相奇特,看似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瘦得跟麻杆一样,走路摇摇晃晃,弱不禁风,其实下盘极稳,气场强大,举手抬足间,渊渟岳峙,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似这等人物,李青云自武艺有成,所见识过的高手,竟无一人能与之相提並论。 “万叔,这位是你的朋友么?”李青云看向万飞,试探的问道:“请问如何称呼啊?” 计千恨的身上,並未像寻常丐帮弟子一样披著麻袋。 李青云虽见他衣著襤褸,对其身份有所猜测,却也並不太敢肯定。 “青云,我为你介绍一下,”万飞神色有些复杂,沉声说道:“这位是丐帮执法堂净莲使者,江湖人称病阎罗的计千恨计使者。” 他说完又躬身向计千恨行了一礼,低声道:“计使者,他就是李青云了。” “原来是计使者,久仰久仰。”李青云肃然起敬,本想抱拳施礼,却发现怀中抱著小鲤鱼呢,只好歉然冲对方笑了笑。 李青云虽然习武,其实並不算是江湖人。 如果万飞只说计千恨这个名字,他还真不一定认识。 但病阎罗这个绰號,在江湖上实在是名气太盛,李青云就算不怎么熟记英雄谱,也仍然是如雷贯耳,不止一次的听说过对方威名。 小鲤鱼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爹爹,这个人瘦成这样,是不是好久没吃饭了呀?爹爹,你提醒一下这个人叭,让他要好好吃饭,不然他会饿屎噠…” 计千恨嘴角抽了抽。 似他这等內力深厚的高手,便是十米外有苍蝇扇动一下翅膀,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小鲤鱼声音虽小,可他自然是一字不漏,全都听在耳中。 李青云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连忙低声呵斥道:“小鲤鱼別乱说话,还记不记得爹爹的叮嘱啦?” “可是、可是…”小鲤鱼有些不服气,爭辩道:“可是爹爹,我们现在还在家里呀,又没有去外面,小鲤鱼也不许说话的吗?” “呃…”李青云想了想,“在背后议论別人,是非常不礼貌的,小鲤鱼先別说话了。” 小鲤鱼其实还有些不服气,想说她这不是背后议论,她是当著人家的面在说话。 可见爹爹脸色严肃,表情凝重,小鲤鱼想了想,终於还是忍住了。 “李馆主,”计千恨倒是有耐心,等他安抚住了小鲤鱼,这才拱了拱手,面色有些僵硬的说道:“在下想请问一件事,丐帮弟子严坤、杨翁、聂大山、吴伟燮、李老尺……这些人可都是死在你的手上?” 李青云有些纳闷,对方说的这一长串名字,他好像一个都没听说过。 也不对,其实有一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云中龙严坤?”李青云道:“计使者刚才说的这些名字,应该都是那伙掳掠孩童的人贩子吧?若是如此,那就没错了,人都是我杀的。” “好极了。”计千恨话虽如此,脸上却殊无笑意,冷然道:“这些败类触犯帮规,实在是死有余辜,李馆主杀得好。” “计使者原来是专程登门道谢的么?那就大可不必啦。”李青云笑道:“人贩子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在下也不过適逢其会,计使者倒不必客气。” 万飞听他这么说,不禁苦笑连连,眼中满是担忧。 “哼,好一个適逢其会。”计千恨冷哼一声,森然道:“然则丐帮弟子犯事,自有帮规处置,却岂容外人置喙?” 李青云愕然。 他早猜到对方多半来意不善,却万万没料到,瞧对方言语间的架势,竟似是想要为那伙人贩子討回公道? “数十名丐帮弟子,死在李馆主的手上,”计千恨冷冷道:“此事若是没有个交代,旁人还倒是丐帮好欺负呢!” 李青云皱眉不语,计千恨看似咄咄逼人,话却说的在理。 江湖上就是有这样的规矩。 对於江湖门派来说,面子大过天。 若是门下弟子死於他人之手,丐帮却没有任何动作,传扬出去,確实要大伤顏面,遭人耻笑。 李青云想了一下,问道:“计使者想要个什么样的交代?” “那不是李馆主应该考虑的事情么?”计千恨直勾勾望著他,“不过,若是李馆主实在不知如何交代,本座也不为难你。严坤等人虽作恶多端,手上功夫却是不弱的,李馆主既能料理了那些渣滓,想必亦非弱者,只要李馆主能接我三掌,此事便一笔勾销。” “要是接不住呢?” 这时突然有人插了一句话,却是梅念卿。 原来梅念卿叔侄俩方才发现,计千恨似乎是衝著青云武馆去的,心中担忧李青云的安危,便连忙折返了回来。 当然,他们慑於病阎罗的威名,自然是不敢跟计千恨动手的。 可只在旁摇旗吶喊,帮李青云说几句话,倒是无妨了。 丐帮虽是天下第一大帮,但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想来计千恨再怎么护短霸道,也该不至於对无关之人动手的吧? “接不住?”计千恨头也不回,轻描淡写道:“那便有死而已,还能如何?” “计使者这就未免太不讲道理了…”梅念卿忍不住道:“计使者自己也说了,那些丐帮弟子作恶多端,皆是死有余辜,青云兄弟杀了他们,实乃替天行道,计使者又何必咄咄逼人?” 梅念卿来得有些迟,其实並没有听全两人的对话,但他连蒙带猜,也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计千恨斜睨他一眼,“还没请教…你又是哪根葱啊?竟敢来管我丐帮的閒事?” “在下梅轻鸿,韦陀门弟子,”梅轻鸿上前一步,大声道:“这是我四叔梅念卿,添居大周武库守藏使。” “哦,原来是朝廷鹰犬啊,难怪管得这么宽。”计千恨恍然,却只冷冷一笑,仍不肯拿正眼瞧人,斜睨著梅念卿,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我劝你最好谨言慎行,公门身份在我眼里,可不是什么免死金牌。” 梅念卿心头微微一寒,却知道对方並非虚言恫嚇。 丐帮弟子向来本分,不怎么招惹官府。 唯独眼前这人,却是个例外。 江湖中人的无法无天,在计千恨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梅老哥,你们怎么回来了?”李青云上前几步,插在了梅念卿与计千恨之间,笑道:“多谢梅老哥替我说话。不过,这是我与丐帮的事情。梅老哥的好意心领啦,这事还是让兄弟我自己来处理吧。” 梅念卿正有些下不来台,见他上前解围,不由悄悄鬆了口气,却又有些暗自惭愧,终究还是没能帮上青云兄弟的忙。 “计使者,”万飞突然道:“青云是我义兄之子,他当日是受我邀请,帮忙对付云中龙严坤,所以即便有什么罪责,也应由我一人承担,与青云贤侄无关。” “你这话,早在来之前就已说过好几遍,”计千恨淡淡道:“可你瞧我像是容易被糊弄的人么?” “计使者明察秋毫,在下这点伎俩,果然瞒不过计使者的法眼如炬,”万飞满脸苦笑,眼神从义女莫红叶身上掠过,似有不舍,却终於咬了咬牙,沉声道:“既然如此,万飞不自量力,想要替青云贤侄出战,接下计使者的第一掌。” “义父…” 莫红叶惊呼一声,瞬间泪流满面。 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將使者大人引来了这里,导致了现在这局面,顿时感到自责不已,心中悔恨欲绝。 她虽未正式加入丐帮,可跟著义父东奔西走,整日与义父形影不离,又怎能不清楚计千恨的厉害? 计千恨这一掌下去,义父便是有十条命在,怕是也要十死无生。 “万叔?” 李青云怔怔望著万飞,眼中有著说不出的感动。 他自然明白,万飞为何只说,要替他接计千恨的第一掌。 只因为万飞就算是豁出了命去,也只能接这一掌。 一掌之后,万飞早就死了,何谈以后? 第132章 一掌 “你说什么?你要代替李青云,接我一掌?”计千恨也多少有些意外,侧目看向万飞,沉声道:“你该知道本座的脾气,即便万飞你是执法堂弟子,我亦绝不会手下容情。” “我知道的,计使者请儘管放手施为,不必有所愧疚。”万飞点了点头,从容说道:“当年若非计使者援手,万飞这条命早就没了。救命之恩,一直无以为报,如今把命还了回去,倒也是死得其所。” 他说完看了看莫红叶,又看了看李青云,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於还是忍住了。 他其实本想嘱咐李青云,以后帮忙照顾一下红叶。 只是话到嘴边,他却转念一想,李青云並非寡义之人,若是接完计千恨的后续两掌,还能活下来,不用他嘱咐,自然会照顾好红叶。 可若是李青云实力不济,被计千恨后续的两掌打死,那自然也就什么都不必多提了。 “万叔,这第一掌,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李青云知道万飞既然决心挺身而出,替他接下一掌,便是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想说服他退让,恐怕並不容易,所以乾脆並不劝说,只是分析道理,“就算有万叔帮忙,我也还要自己接两掌呢,万叔在中间帮忙顶一下,也可以给我一个回气的机会嘛!” “当然,”他说著笑了笑,又道:“要是我连计使者一掌都接不住,被他当场打死,那万叔自然也就不必再白费力气啦。” 万飞果然愣在了当场。 他自知武功与计千恨相差甚远,只是接了对方一掌,必死无疑。 所以他在站出来的时候,就早想好了,存心要用自己一条命,抵了对方一掌,给李青云爭取一线生机。 既然反正都是要死,自然要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死法。 李青云的提议,合情合理,让万飞都挑不出毛病来。 “当然,也有可能,计使者使完一掌之后,或许就不想再继续发出第二掌、第三掌了呢?”李青云看了计千恨一眼,突然又意味深长的说道。 计千恨冷笑不已。 他还以为,李青云的言外之意,是说他有可能会手下留情,对此他只能说一句『天真』。 別说是他对万飞有救命之恩,万飞在他这里,根本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就算顛倒过来,是他欠了万飞的命,他顶多也只会效仿万飞,將命还回去就是了,绝不会因私废公,故意放水。 万飞也是呆了一呆,不知如何评价李青云的这番离奇言论。 只因为他也跟计千恨是差不多的想法。 李青云说完,突然感觉怀中的小鲤鱼,抓紧了自己的胳膊,仰头望著他,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爹爹,你打不过这个叔叔吗?” 小鲤鱼眼中满是担忧,眼眶有些泛红,好像眼看著就要哭出来,却又终於强行忍住了,“爹爹,你不会屎掉的叭?小鲤鱼不要爹爹屎掉,爹爹你別跟这个叔叔打架了好不好?” 计千恨的年纪,其实与万飞相差无几,只不过他內力精深,看上去至少要比万飞年轻了十岁。 即便如此,他也肯定要比李青云大多了。 按理来说,小鲤鱼就算不称呼他为爷爷,至少也是伯伯,而非叔叔。 但李青云自然不会去纠正小鲤鱼,他见小鲤鱼如此惊慌,心头也忍不住有些悸动,连忙细声安抚道:“爹爹当然能打得过这个叔叔,爹爹可是很厉害的,天下无敌,谁都打不过爹爹,小鲤鱼放心叭,爹爹不会屎…咳,不会死掉的。” 他一时激动,差点被小鲤鱼给带偏了口音。 小鲤鱼將信將疑,沉思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小手却还是紧紧抓著他的胳膊,不肯鬆开。 “小鲤鱼你忘记啦,爹爹会降龙十八掌,还会九阴真经、还会一阳指,洪公公都打不过爹爹。”李青云继续说道:“你看这个叔叔瘦成这样,武功估计也就跟梅超风差不多,都还没有静锅锅厉害呢。小鲤鱼你就看著吧,爹爹只要一招亢龙有悔,就可以轻鬆吊打他了。” 小鲤鱼接连听到熟悉的人物和武功,一番对比,终於是如释重负,放心了不少,想了一下,又小声嘱咐道:“爹爹,如果真的打不过,我们就跑叭。洪公公打不过欧阳锋,也被静锅锅背著到处跑的。” “好。”李青云顺应如流,笑道:“爹爹要是真的打不过,肯定会背著小鲤鱼赶紧跑路。” 小鲤鱼与李青云这番对话,计千恨自然都听在耳中。 不过,他倒沉得住气,极有耐心的静静等著,居然並不催促,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因为李青云所说的武功和人名,他竟全都不曾听闻过,想了一下,只当是李青云编出来哄女儿的,便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莫红叶见双方暂时没有开打的跡象,抹了抹眼泪,走上前去,拉住万飞的手掌,小声说道:“义父,对不起啊,都怪我不好,我见你被使者大人抓了起来,担心你有危险,当时嚇得六神无主,就找到了青云哥哥求助,却没想到將使者大人引到了这里,以至於酿成了眼下的局面…” “唉,红叶你也不必自责,这事不怪你,”万飞轻嘆一声,“丐帮弟子本就是以消息灵通著称於世,就算没有你引路,使者大人想要找到青云的下落,又算是什么难事?” 莫红叶微微一怔,忍不住问道:“义父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何之前使者大人询问的时候,却又抵死不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我只是不希望,青云的下落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而且…”万飞瞟了计千恨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说。 而且,那时的他,心中还抱著万分之一的侥倖,希望能將计千恨给糊弄过去。 当日在人贩子的窝点,万飞之所以著急催促李青云离开,就是知道计千恨当时也在归禾城中。 他追隨计千恨多年,深知对方的脾性,担心要是让计千恨撞见,恐怕会对李青云不利。 等到李青云离开之后,万飞又不惜违背帮规,欺上瞒下,想方设法,企图掩盖真相。 只是他却也不想想,计千恨是何等样的人物,眼中不揉沙子,担任丐帮十二净莲使者,纵横南北,一生之中所见识过的各种鬼蜮伎俩,更是不知凡几。 万飞的那点小动作,在计千恨的眼中,早就洞若观火,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已查清了真相。 “来吧!” 李青云终於安抚好了小鲤鱼,抬头对计千恨淡淡说道。 “不著急的。”计千恨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小鲤鱼,“你有充裕的时间,交代好后事。” 李青云一怔,旋即明白,对方的意思,恐怕不光只是让他交代后事,更多还是想留出时间,让他先將小鲤鱼安置好。 对方的通情达理,倒是让他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计千恨是个蛮横,不讲道理的人。 毕竟,此人打上门来,咄咄逼人,对他喊打喊杀,居然是要为一群掳掠孩童的人渣討回公道,这何止蛮不讲理啊,简直是非不分,无理取闹。 可对方眼下的这一番姿態,却又显得极有风度。 李青云低下头,见小鲤鱼也正仰头望著自己,眼神亮晶晶的,带著几分怯意,就像是个受伤的小兽,小手抓紧了他的衣襟,似乎是生怕他会丟下自己。 李青云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示意她安心,抬头看向计千恨,“不用了,我已准备好,计使者请出手吧…” 计千恨皱著眉头,终於忍不住,把话挑明,“你確定要抱著女儿,与我交手?” “当然,我很確定。”李青云低头与怀中小鲤鱼对视一眼,微笑道:“我们父女同心,天下无敌。” 小鲤鱼被他笑容感染,也恢復了几分活力,忍不住嚷道:“父女同心,天下无敌。”想了想,又补充道:“嘎嘎乱杀。” 计千恨眼中闪过一抹青气,怒极反笑,“好,那就…” 他盛怒之下,本想说一句『那就受死吧』。 可话到嘴边,看了一眼小鲤鱼,临时改口道:“最后给你提个醒,计某一旦出手,无论对手是谁,绝不容情,你可当心了。” 计千恨站在原处,未有任何动作,体內却极其突兀的传来一阵嗶嗶剥剥的异响,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色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声。 眾人见状,无不凛然,心知此人內力修为当真是非同小可。 以他如此深厚的內力,竟还要酝酿这么久,可见他这一掌,必定是石破天惊,威力恐怖绝伦。 眾人心下难免为李青云感到担忧。 计千恨出手之前,声势骇人,可临到出手之时,却又变得轻描淡写,掌法古拙,似乎毫无出奇之处,就那么简简单单,直挺挺的拍了过来。 李青云左腿微屈,右臂內弯,右掌画了个圆圈,一招亢龙有悔,迎了上去。 两人掌法,竟是出奇的一致,均是招式平平无奇,威力全在內劲运用。 啪! 只听得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紊乱的气流,从两人双掌相接处,四下逸散,宛如平地颳起狂风。 眾人头髮风中乱舞,衣袂翻飞,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计千恨身躯晃了晃,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李青云倒是纹丝不动,逸散的掌风,到了身前,更像是遇到了定风珠,突然消散於无形,连怀中小鲤鱼的髮丝都没能吹动一下。 他看了计千恨一眼,似乎有些诧异,收起手掌,退开一步,淡淡问道:“计使者,还要继续吗?” 计千恨却举著手,维持出掌的姿势,好半晌都没有动弹。 眾人不明所以,却不敢出声催促,只是心下暗自揣测著,两人这番交手的结果,究竟是谁贏啦? 光从两人的站位来看,似乎是计千恨更胜一筹。 毕竟,计千恨站在原地未动,李青云却主动退开了一步。 可看两人的脸色,却似乎又不尽然。 李青云一脸风淡云轻,浑若无事,显得游刃有余。 计千恨的脸色,却是说不出的凝重,整个人更像是中了定身术,僵立在原地。 要说他没事,恐怕谁都不信。 过了好一会儿,计千恨终於缓缓收起手掌,慢慢挺直腰杆,吐气开声,冷冷道:“嘿!好掌法!好厉害!!”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却似乎说得颇为艰难,一字一顿,不时的大喘气。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然后扭头就走。 眾人皆是有些茫然,不是说三掌么?怎么只对了一掌,计千恨就直接走人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眾人又想起,先前李青云好像確实说过,或许计千恨使完一掌,就不想再出第二掌、第三掌了。 当时眾人只以为,李青云是在开玩笑,自己苦中作乐呢。 可眼下再看,眾人却不得不佩服李青云的先见之明了。 计千恨果然是使完一掌,就不想再出第二掌、第三掌了。 只不过,计千恨这么直接走了,却没留下交代,那这事情,究竟算不算完了呢? 似乎是察觉到眾人的想法,计千恨走出几步,突然止步,头也不回,低声说道:“前事、一笔勾销。” 眾人闻言,无不心下一松,均是忍不住暗道了一声『果然』,既然都一笔勾销了,那方才两人的这番交手,看来確实是李青云胜了。 只是计千恨的这番交代,虽然简洁,却多少有些语焉不详,让人听著颇为彆扭。 按照常理来说,计千恨此时应该详细说明,所谓的『前事』,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防止万一又生出了误会,反倒不美。 “义父!” 莫红叶拉了拉万飞的手掌,轻声提醒道:“使者大人已经走远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啊?” 万飞正自怔怔出神,闻言不由身体猛地一震,顿时如梦初醒。 他扭头看看,计千恨早已走出数十米开外,犹豫一下,对李青云说道:“青云,我先去了,稍后再来寻你。” 他说完也不等李青云回应,便拉上莫红叶,匆匆朝计千恨追了上去。 万飞十多年前,曾遭逢危险,蒙计千恨援手,这才得以捡回了一条命,此后他便加入丐帮,一直追隨计千恨。 所以,他对计千恨可说是非常了解,不止是对方的脾性,以及平时习惯,还包括了,对方走路的姿势。 计千恨虽骨瘦如柴,体重极轻,但內外兼修,功力深湛,下盘极稳,平时走路时,步伐並不轻盈,反而颇为沉凝稳重,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 万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计千恨此刻大步而行,脚步比平时看上去,还要更沉重了几分,却失之稳凝,好像有些发飘的感觉。 他竟下意识忍不住为对方感到担心,总觉得或许下一刻,对方就有可能会脚下打滑,一跤跌倒在地。 第133章 无敌 万飞快步上前,来到计千恨的身边,正想问一问情况,却突然感到肩头猛地一沉。 计千恨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询问,一语不发,继续闷头前行。 万飞有些诧异,计千恨骨瘦如柴,本来体重极轻,可从肩头手掌传来的力道,却居然颇为沉重。 走到路口,计千恨没有吭声,手掌却传来一股力道。 万飞心领神会,顺著对方的力道,脚下一错,拐向右侧街道。 计千恨终於停下脚步,站在街边,依靠墙壁,闭目凝神,似乎正在调匀气息。 万飞见状,心中暗忖,使者大人莫不是受伤了? 可他旋即又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念头有些荒谬。 万飞当日所见,也知道青云贤侄的武功极高,只是隔空一掌,便轻鬆秒杀了云中龙吴坤。 可计千恨是何等样人物?吴坤之流,与他完全没有可比性,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不可同日而语。 以计千恨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谁要是能一招就將他重创,传扬出去,恐怕立时便能轰动江湖,瞬间成名。 可问题是,方才两人对了一掌,计千恨转头就走,结果岂非早已是一目了然? 以计千恨的脾气,除非是情非得已,否则既已说了三掌,那他就一定会使完三掌,才肯善罢甘休,绝不会轻易半途而废。 可又是什么样的情非得已,才能让一向心如铁石的计千恨,竟不得不放弃了原则? 想到这里,万飞顿时又有些惊疑不定了起来。 他正浮想联翩,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噗的一声异响,连忙扭头望去。 只见计千恨手撑著墙壁,弯下腰来,口中喷出一蓬鲜血,地面被染红了一大片。 万飞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原来自己没有想错,计千恨是真的受伤了,而且伤势比他想像得还要更加严重。 但这又怎么可能? 青云贤侄竟真的只用了一招,就將计千恨大人重创,这也未免太过突破了万飞的想像力。 万飞突然想到什么,不由暗叫了一声不好,计千恨大人都伤成了这样,那青云贤侄呢? 高手相爭,两败俱伤,岂非也是寻常事? 一念及此,万飞便有些后悔,方才走得太急了,应该先问清楚了青云贤侄的情况再走的。 他正暗自著急,犹豫著想要返身再回去一趟武馆,却突然听到计千恨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嘿,好厉害!” 声音竟是沙哑异常,说不出的乾涩难听。 “放心,你那位贤侄没事,”计千恨头也不抬,似乎拥有读心术一般,早已洞察了他的心思,安抚他一句,又忍不住慨然嘆道:“想不到区区归禾城,竟藏著这样一位惊世骇俗的大高手。” 万飞闻言,不由又惊又喜,又感到有些欣慰。 喜的自然是青云贤侄无事。 惊的却是,计千恨大人都已经伤成了这样,青云贤侄居然无事? 能让计千恨大人都如此感嘆,青云贤侄的武功又高到了何等地步? 想到这里,万飞自然心下欣慰,暗喜义兄后继有人。 “嘿,如此年纪,如此武功,如此人物,计某纵横江湖数十年,也不曾遇到过。”只听计千恨又道:“若不是清楚万飞你的为人,知道那李馆主是你的侄儿,確確实实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本座几乎要以为,是哪位长生者(诸位亦菲、彦祖们请放心,这是武侠世界,不会突然变成修仙文)游戏人间,故意乔装打扮,跟本座开玩笑呢。” “长生者?”万飞一怔,脸色有些茫然。 他加入丐帮,混跡江湖也有十来年之久,如今也称得上一句见多识广,却从不曾听闻过,世间竟有长生者存在。 计千恨却並未解释,突然张口,又吐出了一大滩血,直看得万飞心惊不已。 “本座伤重,堂口是去不得了,”计千恨道:“万飞,你在归禾城还有其他的落脚点么?需要隱秘一些,本座调息疗伤之时,受不得惊扰。” 万飞又是一怔,心想为何大人伤重,堂口就去不得了?计千恨大人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啊。 不过,眼下並非纠结这个的时候,他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有的,有的,属下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归禾城本地人,这地方没人比我更熟悉了,计使者请跟我来。” 他走了几步,却发现计千恨並未跟上来,不由回头望去。 只见计千恨双眼紧闭,站在原地,酝酿片刻,突然再次张口,又吐出了一大滩的暗血,脸色更是苍白如纸,看上去触目惊心。 “计使者,你没事吧?”万飞暗自心惊,眼中浮现一丝忧色。 人身上总共也才有多少血液? 看计千恨这般呕血的架势,再来上几次,怕不是全身血液都要呕干了? “嘿,好厉害。”计千恨已是第三次这么感嘆了,可见李青云方才的那一掌,是真的很厉害了。 他瞥了万飞一眼,低声说道:“无妨,既已呕出了这口暗血,我应当就死不了啦!” 言语之间,竟有著几分庆幸。 万飞更是骇然,听计千恨大人的言外之意,要是他不能呕出这口暗血,岂非是有性命之忧的? 原来他竟仍是再次低估了计千恨大人的伤势。 同时他也突然明白了,方才计千恨大人在临走之时,交代首尾,为何会如此仓促,言简意賅。 恐怕不是计千恨不想说明白,而是当时他伤势实在太过沉重,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 也幸亏是计千恨意志坚定,毅力过人,为人又极为刚硬,绝不肯当面示敌以弱,竭尽所能,才终於將那简简单单的一句交代,说得四平八稳,让人听不出异常。 饶是如此,一句话说完,他也差不多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或许当时,他哪怕只是再多说了一个字,就有可能会支撑不住,立时暴毙当场。 …… 计千恨三人离开之后,武馆门前,安静了好久,始终没人吭声。 武馆学员们,年纪虽小,也不涉足江湖,但像他们这样的半大少年,哪个不是对传说中的江湖,悠然神往? 平时一个个都是熟记英雄谱,整日高谈阔论,对江湖上的高手,可谓是如数家珍。 计千恨的名声如此响亮,为人又如此出挑。 大家对於病阎罗的威名,自然是如雷贯耳,早就听得耳朵长茧。 方才乍一听闻,万飞报出计千恨的名號,眾学员无不是差点被惊得心臟停跳,骇然失色。 及至后来,听说计千恨竟是上门寻仇来,眾学员更是胆战心惊,都根本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了,只担心自己会否遭了池鱼之殃。 李青云与计千恨交手的过程,实在太快、也太短。 讲究的是,高手过招,点到即止。 两掌相对,便各自收功。 学员们自然是看不太懂。 但这並不妨碍他们大受震撼。 在学员们看来,以病阎罗计千恨的盛名之隆,李青云只要接了他一掌,还能保持不死,就足以一战成名了。 至於李青云能贏? 学员们甚至连想都不敢这么想。 那也未免太过挑战他们的想像力了。 可结果却偏偏就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计千恨只出了一掌,直接转身就走。 这却哪里像是个贏家?丧家之犬还差不多。 何况,计千恨也確实说了,前事一笔勾销。 这岂非已是变相认输了? 眾学员们是如此,梅念卿叔侄更不必提。 他们都深知计千恨的厉害,见计千恨退走,心下自是欣喜不已,又忍不住暗自震骇。 他们也並不知道,计千恨其实已经身受重伤,几乎离死不远。 但至少有一点,叔侄俩却看出来了。 李青云与计千恨对了一掌,后者恐怕並未占到便宜。 否则以计千恨的咄咄逼人,若是真的占了上风,又岂肯轻易退去? 梅念卿对李青云的武功,其实早已是高山仰止,敬仰不已,深深为之折服。 可即使如此,他也仍然经常会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好像每一次见面,他都需要对李青云重新刮目相看。 其实每一次,他都是儘量往高了去估量李青云的武功。 可每每临到头来,他却总是会发现,自己竟还是低估了李青云。 这一次更是夸张,李青云只出了一掌,就轻鬆惊退了计千恨。 计千恨是谁? 那可是位列丐帮十二净莲使者的绝顶高手,在江湖上叱吒风云,纵横南北数十年,始终屹立不倒。 以梅念卿对计千恨的了解,整个归禾城武林之中,除了李青云,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能与此人匹敌的对手。 可就是这么一位纵横江湖,睥睨不败的奢遮人物,在李青云的面前,居然只是过了一招,就败下阵来,仓皇退走。 梅念卿震骇之余,心中也不可遏制的涌上一个深深的疑问:青云兄弟的武功究竟是有多高? 这个问题,穷尽他的想像力,也无法得出一个確切的答案。 揣测到了最后,终究也不过是那四个字:深不可测。 “恭喜青云兄弟,力克强敌,轻鬆了结恩怨。”梅念卿沉思许久,终於回过神来,冲李青云拱了拱手,脸上有一丝自嘲的苦笑,“没想到青云兄弟神功盖世,连赫赫有名的病阎罗计千恨,在青云兄弟的手上竟也走不过一招,先前我还想多管閒事,倒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梅老哥可千万別这么说,”李青云微微一笑,“梅老哥既知丐帮十二净莲使者的威名,还肯甘冒奇险,挺身而出,为我分说道理,这番拳拳心意,兄弟自然理会得。” 梅念卿闻言,又是羞愧,又有些安慰。 他方才虽是挺身而出了,却並未能帮上什么忙,只被计千恨一句话就给嚇住了,不敢造次。 何况,以李青云的武功,其实也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忙。 即便如此,李青云还是领了他的这份人情。 念及於此,梅念卿心中又生出了几分敬佩。 李青云武功之高,自是不必多言。 难得的是,他既拥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却居然还能做到如此谦和,从不倨傲。 这份胸襟气度,才真正让梅念卿心仪不已,深深折服。 小鲤鱼挠了挠脑袋,一脸迷糊,忍了好久,终於忍不住了,小声问道:“爹爹,你刚才和那个叔叔打架,是谁打贏了呀?” “是爹爹贏了啊。”李青云笑道:“那个叔叔打不过爹爹,就只好落荒而逃啦。” “真噠?”小鲤鱼大喜,拍了拍手,叫道:“我就知道,爹爹的降龙十八掌天下无敌,谁也打不过爹爹。” 小鲤鱼可也是练过降龙十八掌的,见到爹爹出掌,就认了出来,那是一招亢龙有悔,是降龙十八掌里的招式。 李青云笑了笑,刚想张口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滯,表情古怪到了极点。 “爹爹的降龙十八掌天下无敌…” “降龙十八掌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 “敌…” 小鲤鱼满是雀跃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李青云脑海之中反覆迴荡。 与此同时,无数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本已达到返璞归真境界的降龙十八掌,竟又开始不断拔高。 记忆之中,李青云足足耗费九十年的光阴,终於將降龙十八掌练到了技近乎道的境界。 他原先將降龙十八掌从零开始,练到返璞归真,也是耗费了九十年的光阴。 如今只往上提升了一个境界,居然又用了同样的时间,可见百尺竿头,想要更进一步,其难度之大。 技近乎道的降龙十八掌,是否能够天下无敌,倒还不好说,但这个境界,至少已是前无古人,大概率也是后无来者了。 凡人不过区区百年阳寿。 哪怕有不世奇才,资质远超李青云,可想要和他一样,將降龙十八掌练到技近乎道,与他当下的境界,並驾齐驱,恐怕也是绝无可能的。 不过,李青云的內力修为,却並没有再平增九十年。 以他估计,他的內力,大概也就涨到了一百五十年左右,便停滯不前。 冥冥之中,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人力有时穷』。 原来內力修为,也是有上限的。 只是却不知道,一百五十年的內力,究竟是降龙十八掌这门武功的上限,还是他身体的承载能力有极限? 当初李青云的白驹剑法,达到技近乎道的境界,不用费神,便自然而然补全了白驹剑法的破绽,將其提升了足足一个大品级,创出了镇族级上品的青云剑法。 如今他降龙十八掌同样达到技近乎道,新的领悟是有的,却並未再能推陈出新,创出一门新的掌法。 他暗自揣测,这或许是因为,降龙十八掌这门掌法,本就是精益求精,几无破绽,已经没有多少可供修改的余地。 第134章 歧途 李青云又惊又喜。 他在降龙十八掌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之后,也一直是练功不輟,並未懈怠。 只是他心中却也明白,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难度何其之大,恐怕是个有生之年系列,所以每日练功虽勤,心態倒很佛系,不骄不躁,从不幻想一步登天。 可世事每每出人意料。 他本不抱希望,没想到惊喜却在不经意间就到来了。 小鲤鱼隨口一句吹捧,便省却了他足足九十年的苦修。 感受著体內汹涌澎湃、奔流不息的內力,李青云颇有些技痒,想要找个人试试手。 但他也只是想了一想,很快便將这个念头拋开。 以他如今的掌法之精,內力之强,世间能接住他一掌的人,恐怕已不多了。 他忽然间,对於曾唏嘘感嘆『高处不胜寒』的古人,就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不提別的,但凡是小鲤鱼的吹捧,早上了那么几分钟,计千恨当时便有十条命,也早饮恨西北了。 李青云先前那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是全力以赴,並未有手下留情。 没能打死计千恨,非不欲也,实不能也。 不过,对方能活下来,一半是靠实力,一半却是运气。 李青云早在见到计千恨的第一眼,脑海中就突然闪过了九阴真经的总纲之中,开宗明义的一句话,『九阴极盛,乃是灾害』。 他知道九阴极盛的危害,但毕竟没亲眼见识过,只能全凭想像。 直到今日见到计千恨,『九阴极盛,乃是灾害』这八个字,从此就有了具体的形状。 当然,计千恨眼下的境界,距离九阴极盛,还差得很远,否则他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计千恨无疑正在向著九阴极盛的境界奋勇精进,却不知道,他功夫练得越深,就死得越快。 李青云敢怀中抱著小鲤鱼,与计千恨对掌,自然也並非是盲目托大,而是底气十足。 他既然看出计千恨所练的功夫,有著九阴极盛的重大隱患,自然对此人的斤两如何,就早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他满擬一掌下去,就能將其了结。 没想到双方掌力一触,李青云却惊讶的发现,计千恨酝酿许久,看似声势骇人,石破天惊的一击,竟是虚有其表,十成力道,最多也只发挥了不到三成,还剩了至少七成的力道,蓄而不发。 李青云当时就感觉很诧异。 计千恨想必早已看过了云中龙吴坤等人的尸体,以他的眼光、见识,不难对李青云的实力,有一个最基本的判断。 当日李青云在人贩子据点之中大开杀戒,出手极有分寸,每一掌都是恰到好处,精打细算,力道拿捏得妙到巔峰,刚好足以击毙敌人,却又不至於会有浪费,连一分力气都不肯多用。 计千恨若是根据尸体的死状,来判断李青云的实力,大概率会得出一个谬以千里的结论。 只有最后在击杀云中龙吴坤的时候,李青云才是真正的全力以赴。 但那一掌,却是隔山打牛劈空掌。 万飞显然並未將当时的情形告知计千恨。 否则计千恨看到吴坤的尸体,就该知道,別说是三成掌力了,他就算是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在李青云的手上走过一招。 计千恨既然误判了李青云的实力,明知道只凭三成掌力,即便连发三掌,也绝不可能打死李青云,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 很显然,此人看似偏激蛮横,不近人情,实则对李青云並无杀心。 殊不知,也正是他的这一念之仁,才让他成功捡回了一条小命。 当时计千恨若真是全力以赴,使出了十成力道,打向李青云,被降龙十八掌刚猛无儔的掌力反震回来,届时他后继乏力,无以抵抗,怕是当场就要落得个经脉寸断的惨澹结局,死得乾净利落。 但计千恨无意杀人,留了七成余力在身,加上此人天赋异稟,明明是有著大隱患的邪门武功,竟也能练出一身傲人的深厚內力,这才终於让他有了一丝负隅顽抗、死里逃生的机会。 李青云一掌下去,未竟全功,没能將计千恨一掌拍死,自己也是颇有些意外。 念及对方虽咄咄逼人,总算未曾对小鲤鱼无礼,又於万叔有救命之恩,所以一掌之后,李青云自矜风度,便不为己甚,没有再继续穷追猛打,对其赶尽杀绝。 梅念卿眼见事情尘埃落定,也没有再多留,很快提出告辞。 两人临走之时,李青云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梅轻鸿,“我对逍遥游拳法突然又有了点新的感悟,明日你若是有暇,不妨再来一趟青云武馆。” 梅轻鸿闻言,有些意外,又感到惊喜不已,连连点头应是,谢过了他的好意,心中却知道,自己是沾了四叔的光。 大概是四叔方才挺身而出,让李青云自觉欠了人情,指点他这个侄儿的武功,多半只是为了回报四叔的声援之情。 其实这就是梅轻鸿想岔了。 李青云虽有回报人情的考虑,但他说对逍遥游拳法,又有了新的领悟,也是真的。 他的降龙十八掌境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却並未能將降龙十八掌本身推陈出新,据此创出一套新的掌法,而是反映在了其他的武功上面。 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 降龙十八掌的境界一步登天,让他一跃成为天下间有数的掌法大家,眼光、见识,相比几分钟之前,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光是逍遥游拳法,其他的空明拳、包括九阴真经所记载的大伏魔拳等等拳脚功夫,都得益於此,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是真的有新东西,可以点拨梅轻鸿。 梅念卿叔侄告辞离开之后,姐夫何伯涛匆匆走了过来。 “青云,方才那几个叫子,是人贩子一伙的么?”何伯涛有些担忧的问道:“有什么姐夫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青云你儘管开口,姐夫必万死不辞。” 李青云之所以会惹上丐帮,也是为了救出他家媛媛,所以何伯涛虽自知武功低微,却也是当仁不让。 他不光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方才得知有叫子上门,何伯涛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想的是,就算自己打不过,也至少可以捧个人场,为妻弟壮壮声威。 只不过,李青云和计千恨交手的过程极短,眨眼间就打完收工了。 何伯涛走过来的时候,只远远见到,两人双掌对碰了一下,便已经各自退开,然后计千恨直接扭头就走。 何伯涛並不知道,两人其实已进行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比斗,还以为两人手掌对碰,是在击掌为誓呢,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李青云也不想姐夫多心,笑道:“姐夫,放心吧,没事的,方才那几个叫子,跟人贩子並非一伙。恰恰相反,他们可以说是人贩子的克星,也正在追查人贩子的事情呢。” “原来如此。”何伯涛鬆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丐帮也是正派大帮,在江湖上声名极佳,怎会做出掳掠孩童的勾当?原来那伙人贩子,在丐帮里也是被喊打喊杀的败类啊。” 丐帮號称天下第一大帮,哪怕是寻常人也知道丐帮的难缠。 何伯涛要说心里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他见既然无事,也是不由如释重负,便准备掉头返回工地,继续干活了。 李青云见他要走,却突然出声,將他叫住,“姐夫,先別忙走,有件喜事,我怕待会儿忘了说,趁现在就与你讲了吧…” “哦?”何伯涛有些好奇,“什么喜事啊?” “也没什么,”李青云故作从容,却难掩眉梢的喜气,笑道:“就是小鲤鱼的病已经被我治好了。待会儿姐夫回去,顺便跟我姐说一声,也免得她总是心里惦记著。” “真的?哎呀,那太好啦…”何伯涛闻言,先是呆了一呆,旋即大喜,看了一眼小鲤鱼,喜不自禁道:“我就说嘛,今天来武馆一看,就觉得小鲤鱼的气色大好,原来竟是病好了,真是可喜可贺,恭喜你啦青云,你也算是熬出头了。” 他说著搓了搓手,又道:“这可是个大好事,是得告诉你姐一声。青云你不知道,当年得知小鲤鱼生下来带著病,你姐真是心疼得不行,我好多次都看到她一个人躲著悄悄抹泪哩。” 李青云抿了抿嘴唇。 他正是因为知道,姐姐一直惦记著小鲤鱼的病情,才会想著要儘早將这个好消息告知姐姐,让她也能跟著高兴高兴。 不止是姐姐,还有小鲤鱼她奶奶、四伯伯,还有舅舅、外公等一眾亲戚,凡是关心小鲤鱼的人,都要一一通知到了。 李青云本想最近就抽出时间,带小鲤鱼去一趟白家,但想到小鲤鱼她外公生日似乎也快到了,总算按耐住了这个衝动。 “爹爹用一阳指给小鲤鱼治病,碧油碧油碧油…”小鲤鱼手指头乱点,戳来戳去,假装自己会一阳指,神气活现,好不得意。 可惜何伯涛不知道一阳指是何等神功,也不懂得配合小鲤鱼,被小鲤鱼隔空点了好几下,只是满脸乐呵,却不知道躺下装死,难免让小鲤鱼感觉有些遗憾,意犹未尽。 …… “四叔,谢谢!” 路上,梅轻鸿走著走著,突然转过身,郑重其事的向四叔道了声谢。 梅念卿先是一怔,旋即看到侄儿的眼中,有著一丝庆幸,还有著深深的后怕,转念之间,已明白了侄儿的心思。 梅轻鸿庆幸的,自然是能得到李青云的指点。 后怕的却是,若非四叔的一番吊打,又跟他苦口婆心讲道理,他恐怕就要与李青云这样一位名师失之交臂了。 念及於此,梅轻鸿怎能不后怕? 又怎能不对四叔感激涕零? 病阎罗计千恨,一个人就可以横扫了韦陀门,那是何等的威风凛凛,令人神往? 可就是这等厉害人物,在李青云的手上,也只过了一招,就被惊退。 这岂非意味著,李青云的武功,最少最少,也足以与计千恨並驾齐驱? 要是让梅轻鸿知道,计千恨其实不止是被惊退那么简单,而是纯纯的被吊打,甚至差点就被李青云给一掌拍死了,却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四叔…” 梅轻鸿突然又轻唤了一声。 “又怎么啦?”梅念卿皱眉看向他。 “四叔,你说…”梅轻鸿小声问道:“我要是退出韦陀门,拜李叔叔为师怎么样?” “你~说~呢~?”梅念卿斜睨著他,拉长了声音反问道。 “呃…”梅轻鸿缩了缩脖子,訕笑道:“四叔,我开玩笑的,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你这是纯纯的不著调。”梅念卿瞪他一眼,“你可知道,当初为了能让你拜入韦陀门,大哥、大嫂费了多大的力气?你现在说退就退?何况,你以为门派是什么?可以由得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退出门派的前提,是要被废掉武功的啊!蠢才…” “四叔,我知错啦,我知错啦。”梅轻鸿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提了个奇蠢无比的餿主意,连连告饶,求四叔轻喷,“侄儿一时糊涂,您就別骂啦!” “唉…”梅念卿长嘆一声,虽是恨铁不成钢,可毕竟是亲侄儿,终究还是不可能坐视侄儿误入歧途,“我能理解你想要抱大腿的急切心情,可事情却不是你这样做的。你要是为了拜青云兄弟为师,不惜退出韦陀门,恐怕只会適得其反,惹得青云兄弟不喜,连获得他指点的机会也失去了。” “是,是,四叔说得对。”梅轻鸿果断认错,低眉顺眼道:“方才是侄儿孟浪了,四叔从小看著侄儿长大,应该知道侄儿的品性,绝非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人。” “若非知道你这个傻小子,只是一时犯傻,我刚才都气得差点忍不住要大义灭亲了。”梅念卿狠狠瞪他一眼,“你也不想想,青云兄弟品性高洁,怎会收一个背弃师门、薄情寡义之辈当徒弟?你在想屁吃呢!” 梅轻鸿訕訕憨笑,不敢还嘴,更是无言以对。 其实,他方才也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话才刚说出口,他就已经后悔了。 只因为他实在是蹉跎太久,也实在太过珍惜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了,才会如此进退失据,昏招迭出。 第135章 冰酥 梅轻鸿並非那种除了习武,其他万事都不縈於怀的纯粹武痴。 但他对於武学之道,倒是真的有一种发自內心的热忱。 因为痴迷武学,加之家中条件优越,金钱上从不吝嗇支持,他本身又是个不肯安分的,这么多年下来,到处走访名师,耗费重金,求学武艺。 只可惜钱是了不少,却始终也没能学到什么真东西。 没奈何,江湖太大,鱼龙混杂。 欺世盗名者眾,名副其实者寡。 何况,就算走运,偶尔碰到了有真才实学的高手,非亲非故,人家也未必肯教他。 其实,梅轻鸿所在的韦陀门,原本也是大有来头的。 只不过数百年以降,如今的韦陀门,早就已经没落了。 一个计千恨,就可以將韦陀门隨便搓揉捏扁,便可见一斑。 也正是因为当日,曾亲眼目睹了计千恨一个人,单枪匹马,差点就挑翻整个韦陀门的情形,才会让梅轻鸿对师门感到有些失望,同时也对计千恨,敬如魔神,畏如蛇蝎。 可想而知,当他亲眼见到,李青云与计千恨过招,不仅不落下风,甚至计千恨还疑似吃了亏,不得不退走的时候,他当时的心情,是有多么的震惊和激动。 他想要抱大腿的心情,又是有多么的迫切。 以至於他刚刚头脑发热,几乎像是失了智的一般,脑子里竟冒出个奇蠢无比的餿主意。 还好四叔及时四叔骂醒了他,没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青云兄弟方才不是已经说了,让你明天再去一趟武馆?那就是表示要指点你武功的意思了。”梅念卿见他如此浮躁,颇有些不解,“青云兄弟的武功,你也见识过了,他隨便指点你几句,就足够让你受用终生了,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何必还要如此钻营?” “咳咳…”梅轻鸿訕笑不已,犹豫一下,硬著头皮道:“四叔你也说了,李叔叔神功盖世。放著这样一个绝世大高手在面前,只是求几句指点又怎么够?” “这还不够?你难道还想上天啊?”梅念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却突然一怔,皱起眉头,若有所思道:“等等,你想拜青云兄弟为师,该不会是衝著降龙十八掌去的吧?” 梅轻鸿訕笑道:“侄儿有些痴心妄想了。” “你还真敢想啊?”梅念卿冷笑道:“你也不想想,青云兄弟就算再怎么高风亮节,但是如降龙十八掌这等神功,又岂能轻授他人?我劝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以免自取其辱。” “四叔说的是,其实侄儿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番心思,纯属是痴心妄想。”梅轻鸿苦笑,“可既已见识到了如此绝世神功,又岂能不为之倾倒神往?” 梅念卿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他知道侄儿所说,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不止梅轻鸿对降龙十八掌神往不已,梅念卿自己何尝不曾心动过? 但侄儿所思所想,却实在是江湖中的大忌。 哪怕李青云再怎么通情达理,要是知道,有人覬覦自己的武功,恐怕也要勃然大怒,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梅念卿虽素知侄儿品性,觉得侄儿应当不至於利令智昏,做出蠢事来,可为了防微杜渐,他还是脸色一沉,肃容道:“轻鸿,你这样的想法不对,降龙十八掌固然是一门威力绝伦的盖世神功,可究其根本,或许强的並不是这门武功,而是青云兄弟本人。” 梅轻鸿脸色有些茫然。 “你当真以为,”梅念卿冷笑道:“自己若是练了降龙十八掌,就能一跃成为与青云兄弟比肩的高手?” 梅轻鸿便不由得满脸訕笑,“侄儿当然不敢与李叔叔相提並论。” “看来你还是不肯服气。”梅念卿轻嘆了一声,耐心与他分说道:“你知道当今的武者品级,是根据其所修炼的武功品级而定的,但你肯定不知道,其实在古早以前,这两者的关係,恰恰是反过来的。是先有了教主级、宗主级、派主级、门主级的武者,他们所练的武功,才被称为评为镇教级、镇宗级、镇派级、镇门级。” 梅轻鸿一脸惊讶,却又有些茫然,不知道四叔为何跟自己说这个。 “还没听明白吗?”梅念卿道:“武功的品级高低,其实是因人而异的,或许同样的武功,在別人的手上,是绝世神功,威力绝伦。可到了一个庸人的手上,就瞬间沦为泛泛了。” 梅轻鸿挠了挠头,四叔所说的,让他越发听不明白了。 “就拿你拜师的韦陀门来说吧。”梅念卿想了想,道:“当初韦陀门的开山祖师无相神僧,其名气最盛之时,號称打遍中州无敌手,风头一时无两。別说区区一个净莲使者,便是丐帮帮主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梅轻鸿听他提到本门开山祖师爷,心头微微一凛,脸色也不由严肃了起来。 “如今韦陀门的三大绝技,韦陀掌法、韦陀剑法、韦陀棍法,都只是镇门级的武功,”梅念卿道:“可是想当年,无相神僧靠著这三大绝技,与宗主级高手交手,也丝毫不落下风。那时候的韦陀掌法、韦陀剑法、韦陀棍法,可全都是实打实的镇宗级武功啊。” 梅轻鸿心头一震,突然明白四叔究竟想说什么了。 其实关於开山祖师爷的风光往事,梅轻鸿也曾不止一次的听门中师长说起过。 但他以往只是惊嘆於开山祖师的武功之强,对其打遍中州无敌手的绝世风采悠然神往,却从未仔细想过,开山祖师爷所使的武功,其实也与他们这些后辈子弟是一样的。 同样的武功,为何时隔数百年,品级却竟然连降了两级? “原因很简单,”梅念卿淡淡道:“后人不肖,同样的武功,使出来威力却天差地別,远远无法与祖师爷相提並论。后世的歷代韦陀门弟子,最强也只是门主级,那么韦陀门的武功品级,自然也就变成了镇门级。” 他的这番话,梅轻鸿恍然大悟,竟有种振聋发聵的感觉,又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直凉透到了心底。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梅念卿嘆道:“青云兄弟能用降龙十八掌,击败计千恨,只因为他是李青云。换一个人,哪怕同样使的是降龙十八掌,可能却未必就是计千恨的对手了。” “四叔,你不用说了,侄儿都听明白了。”梅轻鸿面色恍然,心下自省,也不禁对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了些许羞愧,“是侄儿太想当然了,也太过好高騖远。以我的资质和悟性,就算真练了降龙十八掌,恐怕也只能辱没这门绝世神功。” 他被四叔点醒,心头浮躁尽去,两眼一片清明,“与其去奢求不切实际的绝世神功,不如將我已经掌握的武功练好。” 他眼神明亮,越说表情越是篤定,“当年韦陀门开山祖师,能够靠著韦陀掌法,打遍中州无敌手,凭什么现在就不行了?所以其实弱的不是武功,而是我自己罢了。” “就是这个道理,孺子可教也。”梅念卿欣慰的点了点头,“其实无论是你师门传承的韦陀掌法,还是青云兄弟先前教你的逍遥游拳法,本身都是极上乘的武功,你只要將其中任意一门武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便足以在江湖上立足了。” 梅轻鸿点了点头,去除了浮躁之后,他感觉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变得沉稳了许多。 不过,终究是年轻人,思维活跃,性情跳脱。 梅轻鸿的沉稳,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突然又嬉皮笑脸的问道:“四叔,你觉得降龙十八掌究竟是什么品级的神功?李叔叔又究竟是什么层次的高手?” 梅念卿见他故態復萌,忍不住白他一眼,旋即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很显然,侄儿的问题,也有点搔到了他的痒处。 但凡习武之人,对於绝世神功的品级,以及武林高手的等级,就没有一个是不感兴趣的。 “我尝闻计千恨当年,曾有过独闯拜月教的经歷,”梅念卿捻了捻鬍鬚,沉吟著说道:“拜月教虽偏安於南疆,极少履足中原,但其教中高手,却著实不在少数,计千恨当时能够全身而退,其武功纵不及宗主级,恐怕也相差无几了。” “如果计千恨的武功,与宗主级高手相差无几,李叔叔能打贏他,岂非至少也是宗主级起步了?”梅轻鸿倒吸一口冷气,有些骇然,“当今天下,宗主级高手虽不在少数,可如李叔叔这般年轻的宗师级高手,好像一个也没有吧?” “我记得是没有的,嘶…”梅念卿手上一顿,一不留神,扯断了一根鬍鬚,疼得他忍不住咧了咧嘴。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李青云的武功是极高的,但也只是模糊的感觉,並不能根据其武功的品级,来判断他具体是处於什么层次。 只因为李青云所修炼的武功,全都是船新版本,並没有评定过品级——青云剑法倒是评过品级,但那显然並非李青云主练的本命武功。 直到此刻,有了计千恨这个参照,梅念卿对於李青云所处的层次,才终於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概念,由此也能够更真切的体会到李青云的厉害。 要是让叔侄俩知道,计千恨其实远不止是输给了李青云这么简单,而是差点被一掌拍死,恐怕他们就绝不会认为,李青云仅仅只是宗主级的高手了。 计千恨偽装得太好,叔侄俩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其实他早已身受重创,几乎离死不远。 当然,也或许叔侄俩其实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却根本不敢去相信那样的事实,寧愿认为计千恨是主动退走,而非深受重伤,不得不退。 要是让叔侄俩知道,其实刚刚打完计千恨之后,才只是眨个眼的工夫,李青云的武功,又已经再一次的突飞猛进,更不知他们的脸上,会露出何等精彩的表情? …… 青云武馆。 姐夫刚转身离开,路边又有人走了过来。 居然是陈子昂。 只见他东张西望,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与李青云对视,乾咳一声,问道:“我刚才听武馆弟子说,看到有几个乞丐来你这里了?怎么没见到人?已经走了吗?” 李青云恍然,原来对方是为这事来的,点头道:“对,你来晚一步,人都已经走了。” “听说那几个乞丐形貌特异,气场惊人,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应该都是丐帮弟子吧?”陈子昂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终於转过头来,直视著他,沉声说道:“如果真有丐帮弟子找麻烦,你不必与他们纠缠,推到陈氏武馆的身上就是了。毕竟,你本就是为了救我家那小兔崽子,才会惹上丐帮。这件事的因果,自然该由陈氏武馆担了。” “没这么严重,”李青云敷衍的笑了笑,“到时再说吧。” 这种事情,也不是说想甩锅,就可以甩锅的。 人家丐帮就认准了他,他又能徒呼奈何? 说到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就出现了。 小兔…咳,陈大手里捧著一只冰淇淋,边走边舔,从武馆出来,溜溜达达朝著这边走了过来。 “小鲤鱼,你吃冰酥么?”小胖墩离著老远,就举著冰淇淋,冲小鲤鱼嚷嚷道。 冰酥就是冰淇淋,这个世界的叫法不一样,做法大同小异。 小鲤鱼闻言,果然食指大动,但见小胖墩说完,又继续低下头去,在冰酥上面一阵舔啊舔。 她顿时便露出了一脸嫌恶的表情,摆了摆小手,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叫道:“不吃,不稀罕,你快拿走叭。” “为什么不吃呀?冰酥可甜啦!”小胖墩又舔了几下,举起冰酥,往小鲤鱼的跟前凑,笑道:“不信你吃一口试试嘛…” 小鲤鱼吞了吞口水,居然有些意动。 可扭头看到他那张肥腻的胖脸,再看看冰酥表面被他舔得满是口水,小鲤鱼终究还是膈应得不行,实在下不去口。 她一脸嫌弃,不耐烦摆摆手,嚷道:“不吃,不吃,冰酥有什么好稀罕的?我早上还吃了火凤肉汤呢,可好次啦,比冰酥美味一百倍,不,一千倍…” 小胖墩急了,不服气的叫道:“小鲤鱼你撒谎,怎么可能有比冰酥好吃一千倍的东西?我才不信哩,小鲤鱼你分明就是吃不到冰酥,才故意这么说的…” “就有,就有。”小鲤鱼叫道:“不信我让梅伯伯明天再给我带火凤肉汤来,到时候只让陈大你闻闻味,就不让你吃,略略略…” 她完全没考虑过梅伯伯和火凤的感受,说著冲陈大扮个鬼脸。 陈大顿时就觉得好气啊,手里的冰酥都感觉好像不甜了,突然扭头看向自家老爹,叫道:“爹,爹,我也要吃火凤肉汤…” “你吃个蛋。”陈子昂斜睨他一眼,伸手就往他后脑勺上呼了过去,“小兔崽子,有冰酥吃,还不够你美的?还想吃火凤肉汤?你爹这有大嘴巴子,你要不要吃啊?” 小胖墩后脑勺挨了一巴掌,身不由己的往前踉蹌了一下。 好死不死,地上正好有块小石头。 小胖墩一脚没踩稳当,脸朝著地面,直挺挺的扑倒了下去。 好在陈子昂还算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抓住了儿子的后领,將其拎了起来,稳稳放在地上。 只听啪嘰一声响。 小胖墩怔怔望著手上光禿禿的脆筒,再看看摔在地上成一坨的冰酥,有点傻眼了。 “喔嚯,冰酥没啦,陈大你自己也都没得次啦。”小鲤鱼一脸幸灾乐祸,神气活现的蹦躂道:“这下看你还怎么眼气我,嚯嚯嚯嚯…” 小胖墩望望小鲤鱼,又扭头望望老爹,最后低头望向地上死不瞑目的一坨冰酥『尸体』,扁了扁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136章 大房子 陈子昂也很傻眼,没想到这隨手一巴掌拍过去,居然还拍出事来了。 见儿子大哭,他也是被嚇了一跳,连忙扭头朝自家武馆的方向望了一眼,还好没看到有人从里面衝出来。 “別哭,別哭,”陈子昂慌忙想要捂住儿子的嘴巴,“不就是冰酥吗?爹再去给你买就是了…” 小胖墩大哭道:“爹,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钱…” “嘶…”陈子昂吸了口气,心中埋怨,臭小子你心里知道就好了,干嘛非得说出来?也不知道给爹留点面子。 陈子昂不经意瞥了李青云一眼,见他也正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不由得老脸一红,连忙昂首挺胸,语气豪横的说道:“小兔崽子,谁跟你说爹没钱的?你別哭啦,走,爹这就带你去买冰酥。” 小胖墩闻言一怔,满脸惊奇的抬头望向他。 陈子昂话刚说完,就感到一阵痛彻心扉,欲哭无泪,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牵上小胖墩,愁眉苦脸的走了。 小鲤鱼望著两人的背影,幸灾乐祸的仰天大笑。 可笑著笑著,她突然反应过来。 陈大的冰酥虽掉地上,可人家好歹也舔了那么久,总归是尝到味了。 她才惨咧,长这么大,吃冰酥的经歷,她自己掰著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想到这里,小鲤鱼突然灵机一动,仰头望向爹爹,一脸期盼的问道:“爹爹,爹爹,我的病已经治好了,那我可不可以吃冰酥啦?” “不可以。”李青云条件反射的反驳道。 小鲤鱼:“→_→” 她斜睨著爹爹,小表情很是不爽。 李青云想了一下,小鲤鱼现在没有了寒气发作的隱患,冰酥虽凉,少吃一点点,似乎也应该没什么大碍。 最多最多,他晚上耗费一些功力,为小鲤鱼伐骨洗髓,驱散寒气,便足可保证万无一失了。 小鲤鱼的经脉已经被打通,六阴绝脉的绝症,算是不药而愈了,但她毕竟先天不足,体质虚寒,这却是需要日后慢慢去调理。 想到这里,李青云终於点了点头,“那好吧。今天小鲤鱼大病初癒,吃一点冰酥当做庆祝,倒也不是不可以…” 小鲤鱼闻言,不由一怔,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小嘴张大,傻乎乎的仰头望著爹爹,愣了好一会儿,才终於惊喜不已的大叫一声,“爹爹,爹爹,这是真的么?小鲤鱼没听错叭?小鲤鱼真的可以吃冰酥了么?爹爹你不会骗小鲤鱼的叭?” “是真的,小鲤鱼没有听错,爹爹允许你今天可以吃冰酥啦。”李青云说著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比了比,道:“不过,只能吃这么一点点啊,不然可就没有下次啦…” 小鲤鱼一听说居然还有下次,更是美得冒泡,连连叫道:“嗯嗯,爹爹放心,小鲤鱼只吃这一点点,绝不会多吃噠。” 她一边说著,一边將拇指和手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下,可不知不觉间,拇指和食指就慢慢鬆开了,所比划的『这一点点』,似乎比爹爹比划的要大得多啦。 小鲤鱼见爹爹低下头,似乎正看向她的手指,顿时便有些心虚,连忙又赶紧將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仰头衝著爹爹一阵尬笑。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李青云颳了刮她的小鼻子,將她抱了起来,对武馆的学员们吩咐道:“你们好好练剑,我出去一下…” 走在路上。 小鲤鱼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冲爹爹挥舞了一下,“爹爹,爹爹,小鲤鱼有钱钱,爹爹,你用小鲤鱼的钱钱去买冰酥叭…” 李青云一怔,心下多少有些好奇,也不知道古灵精怪的小鲤鱼,到底是出於什么考虑,才会將这珍藏许久的百元大钞拿了出来交给他。 “不用了,你的小钱钱,还是自己留著叭。”李青云想了想,没有伸手去接钱,而是低头说道:“小鲤鱼以后可以用来请小妮吃东西…” 小鲤鱼其实掏钱的时候,也颇有些不舍,闻言挠了挠头髮,问道:“爹爹,你有钱钱买冰酥么?” 李青云终於有些明白了,原来小鲤鱼是担心他钱不够用,所以想要略尽一份绵力,为爹爹分忧呢。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家的小鲤鱼很懂事。 小鲤鱼虽懵懵懂懂,可也已经隱约知道,自己家里的条件似乎不太好。 偶尔馋嘴了,只要爹爹说了一声不许,小鲤鱼便立时偃旗息鼓,从不像別人家的小朋友那样,不给买零食,就死缠烂打,又哭又闹,折腾不休。 李青云如今想来,自家的小鲤鱼,或许比他所认为的,还要更懂事一些。 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感到有些愧疚,道:“爹爹有钱啊,小鲤鱼你没看咱家旁边正在修房子么?那也是咱们家的,等房子修好了,咱们就可以换大房子住啦!”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比陈大他们家的房子还大。” “真噠!”小鲤鱼猛然瞪大了眼睛,又是惊奇,又是欢喜,“爹爹,你没骗小鲤鱼叭?那、那我们家的钱钱,是不是比陈大家里要多呀?” “嗯,差不多吧。”李青云暗忖,加上今天梅轻鸿交的学费,他如今的存款也已经超过百万了。 其实这段时间,也陆续有人来上门学艺。 只不过,像梅轻鸿这么財大气粗的学员,可就不多见了,大多都只是学了青云剑法中的几记杀招。 零零总总算下来,收入也有十来万了。 就算还比不上陈氏武馆几十年积攒的家底雄厚,可照这样的趋势,超过陈氏武馆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原来我们家也有这么多的小钱钱呀?”小鲤鱼果然高兴了起来,乐得眉开眼笑,这才將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小心揣回了兜里,又喜滋滋的问道:“爹爹,爹爹,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住大房子呀?大房子有多大呀?我可以请小妮跟我一起住吗?” “大房子当然是很大很大,”李青云笑道:“不光小妮,你以后再有其他的小伙伴,也照样可以住得下。” 他本来正犹豫著,要不要在扩建的武馆里,留下几间房,以后给弟子们当宿舍。 这也很正常,很多武馆的亲传弟子,出师之前都是长住在武馆里的。 既然小鲤鱼有需求,那他乾脆就再多留几间房,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真好呀!”小鲤鱼似乎在想著,以后小妮住在武馆,天天有人陪她一起玩耍的情形,喜不自禁,轻轻嘆了一口气,又有些神往,突然大声嚷嚷道:“小鲤鱼也要住大房子嘍,郎哩个郎,郎哩个郎,嚯嚯嚯嚯…” 李青云见他如此开心,也忍不住暗自欣慰。 他以前总听人说,女儿要富养,其实对这话一知半解,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个富养法,万一把女儿娇惯坏了又该怎么办? 但无论如何,让小鲤鱼知道自家其实並不缺钱,这却总归不会是坏事。 李青云抱著小鲤鱼,来到卖冰酥的商店。 见到陈子昂也正领著小胖墩,站在橱窗前,挑选著冰酥,却似乎有些什么问题,父子俩並未能达成一致,正在激烈掰扯著。 “我要这个…”小胖墩大声嚷嚷道。 “嘖,你个小兔崽子,怎么就说不听呢?”陈子昂咂了咂嘴,“你选的这个冰酥也太贵了,价钱比旁边这个翻了两倍,可味道却没变成两倍好吃,这也实在太不划算了…” “有有有,就有两倍好吃,就有两倍好吃,爹你胡说…”小胖墩满脸不服气,嗦著手指头,眼睛都快黏到了橱窗里的冰酥上面。 “就拿这个了…”陈子昂终於乾纲独断,没去理儿子的意见,“反正你爹手里的钱,就只够买这个,你小子爱吃不吃。” 小胖墩很不爽,他之前吃的冰酥,是娘亲给买的,又大又甜,结果现在不仅冰酥的个头缩水,连味道也缩水了。 可见服务员取出冰酥,递了过来,小胖墩终於还是伸手接住。 没奈何,爹爹是个穷鬼,他要是再继续犟下去,怕是连眼前这个双倍缩水的冰酥都没得吃了。 小胖墩舔了一口冰酥,回头一看,不由惊喜叫道:“小鲤鱼,你肿么也来这啦?你爹爹不是没钱买冰酥的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冰酥,似乎有些犹豫,纠结一番,终於还是以莫大的毅力,坚定的伸出手,將冰酥朝小鲤鱼递了过去,“小鲤鱼,你爹爹不给你买冰酥,你吃我的叭,我让爹爹再给我买一个…” 小胖墩说著,扭头望向他爹。 陈子昂:“→_→” 他牙齿都快咬碎了,心中面目狰狞,大声咆哮,你个小兔崽子穷大方,知不知道的都是你爹辛苦积攒多年的血汗钱啊。 製作冰酥需要用到电。 而这个世界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火电厂极少,大多都靠水力发电。 如此一来,电费自然是不便宜。 凡是要用到电的商品,便同样也要水涨船高。 明明只是一家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品牌附加价值的冰酥商店,隨便一只冰酥的售价,却可以轻鬆卖到好几百块钱。 以这个世界的物价而言,妥妥是奢侈品,普通人家根本消费不起。 可怜陈子昂辛苦积攒了多年的小金库,买一只冰酥,都已经足以让他肉疼到心头滴血了,谁知道居然还要来个双倍伤害,这哪里能顶得住啊? 小鲤鱼挠了挠脸颊,却没接小胖墩递来的冰酥,而是仰头望向爹爹。 她直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太敢相信,爹爹真的带自己来买冰酥了,有心拒绝小胖墩递来的冰酥,可万一爹爹突然反悔了呢? “小鲤鱼现在可以吃冰酥了么?”陈子昂看了看小鲤鱼,似乎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他也知道,小鲤鱼有病在身,是不能吃冰酥的。 “是呀,是呀。”小鲤鱼叫道:“爹爹把小鲤鱼的病治好了,小鲤鱼现在可以吃冰酥啦,是不是呀爹爹?” 她一边说著,一边观察爹爹的脸色。 见爹爹始终满脸微笑,小鲤鱼这才放下心来,趴在爹爹怀里,快活的晃动著脚丫,对小胖墩递来的冰酥,不屑一顾。 小胖墩举著冰酥,见小鲤鱼始终不接,顿时便一脸失落,訕訕尬笑了起来。 “咦,小鲤鱼的病治好啦?恭喜恭喜啊…”陈子昂下意识道了声恭喜,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失声叫道:“什么?小鲤鱼的病治好啦?” 小鲤鱼的六阴绝脉,是怎么回事,陈子昂又不是不清楚。 既然是绝症,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治好了? 小鲤鱼她妈妈白幼沅,可是白家家主的嫡亲孙女。 以白家的家底之雄厚,但凡六阴绝脉有治癒的方法,白幼沅当初也不会早早就过世了。 陈子昂直勾勾望著李青云,眼中露出几分徵询之意。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问,小鲤鱼的病是否真的被治好了? 还是想问,刚才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对,你没听错,”李青云点了点头,微笑著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小鲤鱼已完全痊癒,並且彻底断根,以后绝不会復发。” 陈子昂心头一震,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 但他低头看著小鲤鱼,眼中倒是露出了一丝由衷的喜悦之情,“那可要好好恭喜你啦,小鲤鱼既已病癒,想必吃点冰酥,也没什么大碍了吧?” 他齜了齜牙,似乎有些肉疼,扭头对服务员说道:“再拿一只冰酥,要最好的这个。” 服务员有些意外,“最贵的这只冰酥,要买五百八十八,你確实要这只么?” “我確定。” 陈子昂牙齿都快咬出血了,却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小胖墩大喜,眼巴巴望著服务员取出冰酥,递给老爹,馋得口水横流。 他正犹豫,要不要丟下手里的便宜货,从老爹手中接过那只更大更美味的冰酥。 却见陈子昂接过冰酥,转手便朝著小鲤鱼递了过去,“小鲤鱼,恭喜你啊,大病痊癒,陈伯伯仓促之下,也没什么准备,请你吃一只冰酥吧!” 小胖墩嘴巴张大,看上去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 原来老爹手里这块更大更美味的冰酥,居然不是给他买的? 小胖墩震惊不已望著爹爹,难道娘亲说的是真的,我真是爹爹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傻儿子? 第137章 大孝子 小鲤鱼面对递到眼前的冰酥,馋得不行,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扭头看向爹爹。 “老同学,该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陈子昂见李青云似乎有些迟疑的样子,不由似笑非笑的说道。 “还不快谢谢陈伯伯。”李青云便对小鲤鱼点了点头。 “谢谢陈伯伯!”小鲤鱼大喜,清脆的叫了一声,在小胖墩犹如老年痴呆般的呆滯眼神中,欢快的伸手接过了冰酥。 小鲤鱼捧著冰酥,小鼻子微微皱起,沁人心脾的异香顿时扑鼻而来,让她直感到一阵心旷神怡,食指大动,再也按耐不住,迫不及待的低头舔了一口。 冰凉清甜的口感,让小鲤鱼乐得眉开眼笑,眼睛弯弯、眉毛弯弯、嘴唇弯弯,简直就好像全部的五官都在跟著一起笑,真是说不出的开心快活。 “爹,爹,我也要,”小胖墩见小鲤鱼吃得这么开心,馋虫也顿时被勾了起来,嚷嚷道:“我也要跟小鲤鱼手里的这个一样,又大又甜的冰酥…” “你要个蛋。”陈子昂正在付钱,本来就已经肉疼得不行了,见小胖墩这么不识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手里不是都已经有了么?还要什么要?你吃得完么?” “吃得完,吃得完。”小胖墩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爹你要是不信,我吃给你看嘛。” 为了表示『诚意』,他连忙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下去,將手里的冰酥直接干掉了一大半,冰得他一阵挤眉弄眼,想吐捨不得,不吐又受不了,真是好生纠结。 小鲤鱼都看傻了眼,小嘴张得老大,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冰酥,又扭头望了望小胖墩,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敬佩的神情。 她觉得小胖墩真是太腻害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饭桶啊,一口就能干掉那么大一坨的冰酥。 小胖墩齜牙裂齿,就像嘴里含了一块烧炭,不时发出嘶哈的声响,最后终於脖子一梗,將嘴里的一大坨冰酥全咽了下去,凉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胖墩低头看了看手上剩下的冰酥,有些犹豫,眼睛、鼻子、眉毛都皱巴成了一团,还没吃呢,就好像已经难受到不行了。 他倒是有一股狠劲儿,闭著眼睛,將冰酥猛地往嘴里一塞,像先前一样,囫圇吞枣,在嘴里裹了几下,便梗著脖子,咽了下去。 整个冰酥吃完,他都没怎么尝出是什么味道,只觉冰得难受,倒是颇有当年猪八戒吃人参果的风范。 “爹,爹,你快看我,你快看我,”小胖墩哈嘶哈嘶的大喘气了好几下,举著光禿禿的脆筒,大声嚷嚷道:“这个酥饼我已经次完啦,爹,你再给我买一个嘛,要跟小鲤鱼一样大的…” 陈子昂结完帐,扭头一看,不由大惊,“小兔崽子,那么大个冰酥,你这就吃完啦?你特么是饭桶转世吧?” 小胖墩可不管饭桶什么的,嚷嚷道:“爹,你再给我买一个,再给我买一个嘛…” “不买,滚一边去。”陈子昂摆摆手,“你都吃完了一个,还买什么买?不买了…” 小胖墩很震惊,老爹怎么能这样?骗他吃完了冰酥,却不重新给他买了,不由眼圈一红,“我不管,我就要买…” 小胖墩抱住他爹的大腿,一副要撒泼打滚的架势。 陈子昂感到大腿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原来是小胖墩抱著他的大腿,顺便就將吃剩的脆筒全糊在他的大腿上,裤子被搞得黏黏糊糊,一片狼藉,“你看看你,把我衣服搞脏了,回去让你娘看到,还不得大发雷霆?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吃不上冰酥,就要跟你爹我同归於尽啊?” “我要买,我要买。”小胖墩哪里跟他讲道理,抱住他的大腿不撒手,嚷嚷道:“爹,你不给我买,我、我以后不给你养老了…” 陈子昂大怒,“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以后长大了,不给你养老…”小胖墩理直气壮道:“你给小鲤鱼买冰酥,却不给我买,那你就让小鲤鱼给你养老去唄!” 好傢伙。 李青云冷眼旁观,心中直呼好傢伙。 得亏这个世界没有拔管的『传统』,不然小胖墩这时候多半就要拿各种拔管姿势来威胁他爹了。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皮痒了吧?”陈子昂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扇在了『大孝子』的屁股上,“不给我养老是吧?那劳资现在就给你个小兔崽子『送终』,看我抽不死你个小兔崽子…” 小胖墩被打得哇哇大叫,却紧抱著老爹的大腿不鬆开,嚷嚷道:“爹,你別打啦,你给我买冰酥,我以后给你养老送终…” “还养老,还送终…”陈子昂更是被小胖墩给气了个半死,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现在竟忍不住加重了几分力道,打得小胖墩屁股啪啪作响。 小胖墩吃疼,更是杀猪般惨叫了起来。 小鲤鱼舔了一口冰酥,见小胖墩叫得这么悽惨,似乎也有些不忍,便在爹爹怀里扭了扭身子,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爹爹,陈大快要被陈伯伯打屎啦,”小鲤鱼又舔了一口冰酥,突然想起来这冰酥是陈伯伯买给她的,终於良心发现,凑到爹爹耳边,小声道:“我们要不要帮一帮他呀?” “咦?”李青云有些纳闷,低头看著她,“小鲤鱼你不是不喜欢陈大么?” “是呀,陈大就是个討厌鬼,”小鲤鱼皱了皱琼鼻,有些嫌弃,又道:“可是、可是,陈伯伯打屎了陈大,自己也会伤心噠。” “好吧,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上,那爹爹就伸手帮小胖墩一把,”李青云哈哈一笑,对服务员道:“她手上这冰酥还有吗?再给我拿一个…” 服务员却摊了摊手,“不好意思啊,这个最贵的,每天只做一个,卖完就没有啦。” 李青云有些意外,只好道:“那就…拿你们店里第二贵的吧。” “第二贵的是这个,售价四百八十八。”服务员徵询的看他一眼,却没直接伸手去取冰酥。 因为李青云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 服务员看了看李青云身上穿著的青色袍子,都快洗得发白了,这一看就不像是有钱人家,以为他是在为冰酥的价格太贵而心疼哩。 其实李青云现在財大气粗,这点钱哪里放在心上?他只是单纯觉得,四八八的谐音有点不大好听,尤其是放在眼前这对父子身上,也未免太过应景。 他略一沉吟,终於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这个吧。” 说著取出厚厚一叠纸钞,数了五张,放在柜檯上。 封建迷信是要不得的。 何况,就算真应验了,那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服务员露出意外之色,显然是没想到李青云穿著如此寒酸,身家却似乎是不一般的殷实啊。 他隨身揣著的这一叠钞票,目测少说也得有大几千了,普通人家谁会揣这么多钱在身上?就不怕丟了么? “小胖墩別哭啦,这个给你吃吧。”李青云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冰酥,顺手递给小胖墩。 陈子昂正在痛揍小胖墩,一巴掌呼过来,却直奔著冰酥而去了,不由嚇了一跳,轻呼一声『哎哟』。 他本以为,这一下猝不及防,李青云手中的冰酥多半要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 谁知他手掌明明没碰到什么东西,却突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的抬肘向上弹起,与冰酥擦肩而过。 陈子昂一脸迷惑,有些惊疑不定。 他直觉方才多半是李青云暗中捣鬼,可他明明又看得清楚,李青云方才並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啊。 小胖墩鼻子嗅到一股清甜的香味,却因为泪眼婆娑,看不分明。 他连忙抹了一把眼泪,定睛望去,不由大喜,“李叔叔,这是给我的吗?这不太好叭?” 他说是不太好叭,却直咽口水,眼睛死死盯著冰酥,拔不出来。 “这个、这个,”陈子昂挠了挠头,“青云你这样子搞,可算是怎么回事嘛?” 他送小鲤鱼冰酥吃,本来是真心实意,为小鲤鱼病癒而感到开心。 可没想到,李青云转头就还了回来。 这让陈子昂难免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因为他知道老同学的经济状况,这样一搞,他岂不是无意中给老同学加重负担了么? 好在他转念又一想,老同学都买下了那么大一块地,用来扩建武馆,早就今非昔比,应该是不缺这点小钱了。 想到这里,陈子昂就顿时又有些失落了起来,悵然若失,他对老同学的心理优势,又少了一个。 李青云没有理会陈子昂的纠结,笑著將冰酥硬塞到了小胖墩的手里,“你现在也有冰酥吃了,就快別哭啦!” “谢谢李叔叔。”小胖墩犹自『梨带雨』,道了声谢,接过冰酥,美滋滋的舔了一口,乐得眉开眼笑,却浑不知刚才哭得太悽惨,鼻涕都快滴到了冰酥上。 陈子昂见儿子如此邋遢,又有些不得劲了,正想开口呵斥,却见儿子突然扬起头来,望著李青云,冷不丁说道:“李叔叔,你给我当爹爹吧!” “啥?”李青云愣住了。 再看陈子昂,更是气得脸都涨红了。 小胖墩斜睨了他爹一眼,“还是李叔叔对我好,从来不打我,还给我买冰酥吃,不像我爹,是个穷鬼,不捨得给我买好吃的,天天就知道打我。” 陈子昂气得胸膛都快炸了,当场就要抽出裤腰带,吊打这个不孝子。 不过,有人比他更气。 小鲤鱼怒不可遏道:“好你个陈大,刚才要不是我让爹爹救你一命,你都已经被陈伯伯给打屎了,没想到你不说谢谢也就罢了,居然还恩將仇报,想跟我抢爹爹?” 小胖墩便有些心虚,尬笑道:“嗬嗬嗬嗬,小鲤鱼你別生气嘛,我刚才是说著玩的,不是要跟你抢爹爹…” 陈子昂这才表情微微一缓,心说小兔崽子开玩笑不知道好歹,这种糊涂话也是能隨便说说的? 只见小胖墩眼珠转了转,突然又道:“不过,小鲤鱼你没有娘亲,要是李叔叔成了我爹爹,我可以把我娘亲分给你一半…” 小鲤鱼一怔,居然颇有些心动的样子。 陈子昂陡然瞪大双眼,怒目圆睁,脸孔都有些扭曲了,一伸手就拧住了小胖墩的耳朵,“小畜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看来今天非得好好修理你个小畜生一顿了…” 好傢伙,小胖墩眨眼间又掉级了,从小兔崽子变成了小畜生。 陈子昂这一拧,多少是带了点恩怨的,下手颇重。 小胖墩当场就疼得杀猪般惨叫起来,踮著脚尖,被老爹牵牲口一样,拉了出去。 李青云也抱著小鲤鱼,跟著走出店外。 “李馆主?这么巧,我正找你呢…” 突然,路边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青云循声望去,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之色,连忙衝来人打了声招呼,“熊捕头,你找我有事?” “熊捕头。”陈子昂正准备好好教训小胖墩,见到来人,犹豫一下,终於鬆开了手,抱拳说道:“在下陈子昂,见过熊捕头。” 小胖墩如得大赦,捂著通红的耳朵,鬼鬼祟祟想逃跑。 来人正是熊捕头,他听到陈子昂的招呼,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瞥了一眼小胖墩,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恍然,“原来是陈馆主,失敬失敬。” “熊捕头客气了。”陈子昂道:“那天犬子走失,听说还劳烦熊捕头大半夜外出找人,一直没机会当面对您说声谢谢。” “哈哈,人是李馆主找回来的,你要谢就谢他吧。”熊捕头摆了摆手,並不居功。 何况,他也知道,陈子昂这么说,只是跟自己客气一下而已。 那天晚上,在外面找人的是他,人情却早被上司领了,却哪里有他们这一帮嘍囉的事儿。 熊捕头简单跟他寒暄几句,转头看向李青云,问道:“李馆主,你堂兄李鹏飞,今天有上这边来过么?” “没有啊。”李青云有些茫然,“怎么啦?” 熊捕头抬起手来,掌中放著两根『铁尺』。 这是衙门捕快的制式武器,主体似尺,上粗下细,握柄两侧有向上弯曲的旁枝,末端是钝圆头。 只不过,这两根铁尺的主体弯曲,几乎扭成了麻,一看就是有故事的。 李青云看著铁尺柄的末端,刻著『李鹏飞』三个字,皱眉道:“这是大哥的兵器?看痕跡似乎是徒手为之,这齣手之人,內功修为很了不起啊。” 第138章 夜袭 铁尺是钝器,主体颇为厚实。 只是徒手一击,便能將其打得弯折扭曲成这样,绝非易事。 连李青云都要忍不住夸一句『了不起』,可见那是真的很了不起了。 熊捕头嘴角抽了抽,脸上表情带上了几分惊悚,沉声说道:“鹏飞从早上便没来衙门点卯,后来有人捡到这对铁尺,我便知道可能出事了,想著李馆主与鹏飞乃是亲戚,或许知道一些情况,这才过来询问一声。” 李青云若有所思,摇了摇头,“大哥没来过我这里。” “没来过吗?打扰李馆主了。”熊捕头嘆了一声,收起铁尺,“那我再去別处问问吧。” 他摇摇头,告罪一声,转身而去,口中喃喃自语,“奇怪了,归禾城中精通手上功夫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有能力將铁尺拍弯成这样的高手,更是屈指可数,鹏飞怎会惹上这等人物?”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心下暗忖,熊捕头临走时的嘀咕,怎么感觉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对方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他有些哑然失笑,自己与大哥就算再怎么不对付,可也到不了要杀之而后快的地步。 他总觉得,熊捕头似乎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你跟熊捕头…”陈子昂见熊捕头已走远,试探著问道:“看上去似乎挺熟啊?” “还行吧,见过几次面,”李青云点了点头,“熊捕头面冷心热,挺好说话的。” 陈子昂表情便有些复杂。 熊捕头可不是对谁都好说话,方才对他不就表现得颇为敷衍么? 陈子昂的岳父,雷老爷子,为人四海,交游广阔,就算是在金龟坊总捕头面前,亦能说得上话。 可岳父人脉再广,那也是属於岳父的,不代表陈子昂可以狐假虎威。 真要是论岳父家的实力,白家可比雷家厉害多了。 李青云这个白家女婿,不也照样只是不入流的小武馆主么? 何况,县官不如现管。 在陈子昂的眼里,熊捕头这个『现管』,绝对算得上是个大人物了。 陈子昂倒是没想到,老同学竟不声不响,就攀上了本地父母官。 这下好了,他对老同学的心理优势,又少一个。 “你儿子跑了,还不去追吗?”李青云指了指远处,“小心点啊,別又让小胖墩走丟啦。” 陈子昂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果然见小胖墩早已经悄悄摸摸走出好远了,不由惊怒交集,怒吼一声,“小兔崽子,想往哪儿跑?给劳资滚过来…” 小胖墩嚇了一跳,却哪里敢滚过来自投罗网,直接屁滚尿流朝自己武馆的方向狂奔而去,嘴里更是发出如杀猪般的悽厉惨叫:“娘,快来救命啊,爹要杀我…” “这个小兔崽子…”陈子昂又气又急,骂了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陈伯伯加油,”小鲤鱼在身后叫道:“一定要把陈大打出屎来。” 陈子昂脚下打个磕绊,差点一跤跌倒。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么幸灾乐祸呀?”李青云斜睨著小鲤鱼,“你刚才不是还对陈大的提议,好像颇有些心动?小鲤鱼你难道忘记了,自己其实是有娘亲的?” “我不是,我没有,那是陈大胡说的,我可没有心动,”小鲤鱼连忙大声否认,“我自然知道,我是有娘亲的,小鲤鱼的娘亲在山里睡觉觉,陈大就算把他的娘亲分我一半,小鲤鱼也不会要的。” 小鲤鱼將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语气坚定,竭力试图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她说著似乎担心爹爹不信,眼珠转了转,突然捧著冰酥,將手高高举起,叫道:“爹爹,你吃冰酥叭?可甜可甜啦。” 李青云知道她这是一招指东打西,企图转移话题,却假装中计,故意问道:“哦?真的很甜么?” “真的,真的,”小鲤鱼著急道:“爹爹你不信的话,吃一口试试嘛,小鲤鱼绝不会骗爹爹的。” 李青云便沉吟著低下头,慢慢凑近她手中的冰酥。 小鲤鱼手捧冰酥,满脸期待的望著爹爹。 只见爹爹本来是缓缓凑近,微微张嘴,作势轻咬,眼看著快要挨著冰酥的时候,却突然间嘴巴张开到了最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偌大一个冰酥,瞬间就足足有三分之二,消失在了爹爹的嘴里。 小鲤鱼直接看傻了眼,不可置信的张开小嘴,怔怔望著爹爹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眼眶一红,差点没哇一声哭出来,小脸蛋上满是说不出的委屈,觉得自己真是上了爹爹的大当啦。 “小鲤鱼先別哭啊。”李青云见势不妙,也不咀嚼,直接运足一口真气,將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冰酥,全部囫圇吞下肚,訕笑著安抚她,“小鲤鱼忘记啦?刚才来之前,爹爹就提前对你说过的,只许你吃一点点的。现在剩下的这么多冰酥,刚好够你吃啦。” 小鲤鱼想起来,好像之前爹爹確实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她低头看看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冰酥,还是小嘴噘得老高,老大的不乐意。 “小鲤鱼要是乖乖听话呢,下次爹爹还带你来买冰酥吃,不然的话…”李青云一边说著,一边摇了摇头,拉长了声调,“那可就没有下次啦!~” 小鲤鱼心头一凛,突然就拎得清轻重了,变得通情达理起来,嗬嗬尬笑两声,连忙道:“小鲤鱼很听话噠,小鲤鱼可听爹爹的话啦!爹爹你看,还剩这么多冰酥,足够小鲤鱼次的啦…” 小鲤鱼说著,轻咬了一口冰酥,只觉香甜异常,不由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果然爭取来的幸福,才会使人格外珍惜。 李青云见她这样,忍不住摇头失笑,也不急著回武馆,而是抱著小鲤鱼,走到街口的杂货铺,给堂兄李乘风去了一通电话。 不过,李乘风这时候並不在堂口,是他的心腹侯三接的电话。 李青云问明白,堂兄並无危险,这才放下心来,又交代侯三,让对方转达堂兄一声,有空来一趟武馆。 他对降龙十八掌又有了一些新的领悟。 以他当下的境界,这点领悟,其实只是锦上添,意义已经不大。 倒是对於初学乍练的堂兄,或许能有不小的帮助。 天黑之前,又连续有好几拨捕快,从武馆前匆匆而过。 而且,这些捕快通常最少也是三、五个人一组,很少有单独行动的。 李青云心想大哥一个人失踪,不至於这么大的动静吧? 他叫住其中一拨捕快,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今天下午的时候,又有捕快失踪,搞得金龟坊缉捕房衙门人心惶惶。 这个世界的治安环境,本来就不咋地,与李青云前世完全没法比。 但一般情况下,只要有捕快在场,总还能维持局面。 没想到现在连缉捕房衙门的捕快,居然都自身难保了。 李青云心下感嘆,也变得更为警惕了起来,寸步都不敢让小鲤鱼离开他的视线。 次日。 梅轻鸿一大早便来报到了。 他得到四叔的指点,来了之后,也不搞其他的名堂,果断要了一张报名表,交了学费,成为青云武馆的长期学员。 他已经想明白了,李叔叔是开武馆的,想得到李叔叔的指点,完全不必搞什么歪门邪道,金钱开道就行了。 “我今天教你一套桩法吧!”李青云收了学费,也很上道,除了指点他练习逍遥游拳法,还教了一点新东西,“当然,说是桩法,其实只是我自己琢磨出的一点小技巧,目前还不成系统,但自觉对练习拳脚功夫,颇有益处,你可以练了试试。” “这套桩法,我將其唤作降龙桩,”李青云道:“顾名思义,其要旨是降伏身体里的『龙劲』,將自己站成一条龙…” 当下他將口诀关窍详细讲解了一遍。 梅轻鸿毕竟练了二十多年的拳脚功夫,对於各种桩法並不陌生。 可李青云此时所教的桩法,却是发人所未发,见人所未见,他竟是闻所未闻,简直像是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梅轻鸿听完讲解,很快实际上手练习。 这一练之下,更是又惊又喜。 降龙桩並不涉及具体招式,却可以帮助理顺体內的劲力,力发於地下,在体內浑然一体,形成一股奔涌的龙劲。 他不管施展逍遥游拳法,还是本命韦陀掌法,都能清晰感受到,运劲发力变得更加容易,拳法、掌法的威力,至少提升三成。 这还是他初学乍练,若是日后桩法根基渐深,想必威力还能继续提升。 梅轻鸿想到桩法被命名为『降龙桩』,心中暗忖,这套桩法难道与降龙十八掌有什么关係? 念及於此,他心中更是振奋,练习得极为勤勉。 降龙十八掌这门绝世神功,他是已不存什么指望的了。 不过,虽然学不到全套掌法,如今能学一点皮毛的桩法,也算是难得的机缘了。 事实上,降龙桩確实是来自於降龙十八掌。 这是李青云在將降龙十八掌练到技近乎道的境界之后,自己总结出的一点小技巧。 梅轻鸿没有练过降龙十八掌,其实根本体会不到这套桩法的真正好处,饶是如此,也已足以让他受用无穷。 李青云琢磨出这套桩法,本来是为堂兄李乘风所准备的。 堂兄限於资质,想要將降龙十八掌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只怕一辈子都未必够用。 但在降龙桩的帮助下,堂兄不仅练功事半功倍,进境成倍提升,且可以令他所学会的两招掌法,威力倍增,对於体力的消耗,却大大降低。 堂兄只要將这门桩法练成,凭著他那两招掌法,不说纵横江湖,至少在归禾城这样的小地方,差不多可以横著走了。 只可惜李乘风眼下似乎正在为了地盘廝杀,迟迟没有来武馆领取这份大礼包。 下午的时候,姐夫过来说了件事。 原来是姐夫知道李青云扩建武馆的初衷,其实只是为了让武馆的学员,有个可以安心练功的场地。 所以,姐夫略作了一下变通,先將沿街的围墙砌好,然后將內里的一部分地面做了硬化,修成了一个简易的室外练功场。 眼下练功场的水泥都已经完全晾乾凝固。 也就是说,以后青云武馆的学员,就可以不必在路边练剑了。 李青云放学的时候,向学员们宣布了这个好消息,顿时引来学员们的一阵欢呼叫好。 梅轻鸿也是喜笑顏开,心头最后的一丝小九九,瞬间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青云武馆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没有专门的练功场地,这让出身优越的梅轻鸿,实在是感觉各种不自在。 他强忍著羞耻,硬著头皮在路边练了一天的功夫,每次见到有路人经过,就要赶紧停下来,一脸深沉的作沉思状。 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快拗成了『思想者』的形状。 要不是担心惹得李叔叔反感 ,梅轻鸿甚至都忍不住琢磨著,乾脆自己给青云武馆赞助一个练功场算了。 晚上。 小鲤鱼已经听完故事,心满意足的睡著了。 李青云盘膝坐在炕下,刻苦用功,努力重练一阳指。 虽是在入定之中,但他对外界的感知,却並未放鬆多少。 毕竟,他练功的条件简陋,也並没有人专门帮忙护法,必须自己时刻提高警惕。 踏踏踏…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李青云心头一凛,陡然睁开眼睛。 因为未及收功,他眼中一缕精光乍现,瞬间虚室生白。 好在他及时察觉异状,瞬间平復內息,微微眯起眼睛,內力到处,听力被提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留神倾听著外面的动静。 眼下已是深夜,万籟寂静。 院子里的异响虽细不可闻,可听在李青云的耳中,却与炸雷没什么区別,瞬间便判断出,不速之客是三个人,全部佩戴著兵刃。 其中一人朝著房门口摸了过来,此人的內力修为,倒是颇有火候,在三人之中应是居首。 另外两人,则是无声无息抽出兵刃,守在了窗下,似乎是为了防止屋里的人逃走。 喀嚓! 房间的门栓被震断,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 门外的人略微等待了片刻,似在倾听屋內的动静。 片刻之后,直到確定屋內並无任何异声,门外的人终於按耐不住,按住房门,轻轻用力推开。 老旧的房门,本来疏於保养,有些滯涩,开合之间容易发出吱吖声。 但门外这人內力深厚,运上了巧劲,门页无声无息间,已打开一条缝。 他正要迈步窜入房间,却陡然寒毛直竖,一股强烈到了无以復加的危机感瞬间袭上心头,直觉感到大祸临头。 不等他做出反应,一只手掌,已无声无息按住了他的膻中穴。 第139章 坏人 膻中穴可是人身上最紧要的所在。 门口那人要害受制,虽知大事不妙,却怎肯束手待毙? 他刚想要提聚功力,同时张口欲叫,给守在外面的同伴发出警报。 岂止敌人掌心劲力一吐,瞬间已震破了他的气海,令他数十年的苦修,顷刻间化为乌有,其內力到处,更是將他周身要穴,包括哑穴在內,尽数封禁,他非但身体动弹不得,就连想要发出声音,都已成为了奢望。 李青云一击得手,更不停留,身形鬼魅般闪了出去。 噗噗… 只听得两声细不可闻的闷响。 守在窗下的两名不速之客,都还没反应过来,早已中招,手中兵器滑落,人也软软倒下。 李青云伸手一捞,將掉落的兵器接住,同时伸脚,在两人身下垫了一垫,当做缓衝。 他自然不是怕摔坏了敌人,而是避免敌人倒地时发出响动,会惊醒了屋里正自酣睡的小鲤鱼。 他將两名瘫软如泥的敌人拎起,扔到院子中央,又迴转门口,將门口那人也一併拎了过来,在其背上轻拍了一掌,將其扔在了地上。 直起身的时候,瞧见对方腰间悬著佩刀,他顺手摘下,拔出鞘来。 此时已是深夜。 天空晴朗,星光熠熠。 一轮弯月高悬天际。 月光映照下,只见刀身仿佛笼罩著一层霜露,森森寒芒,吞吐不定。 “好一口宝刀。” 李青云暗赞了一声。 岳父快过生日了,他本来正在为寿礼犯愁,这下好了,问题解决。 他练的是剑法,宝刀虽好,在他手上,也並无用处,倒不如借献佛,博岳父一笑。 话说回来,李青云其实还真没亲眼见识过岳父大人展示武功。 不过,白家的家传绝学是岁寒刀诀,只有嫡系子弟能练,传男不传女。 岳父大人身为家主之子,堪称是嫡系中的嫡系,没理由不练刀法。 沙沙… 地上传来一阵细不可闻的响动。 李青云理也不理,自顾自欣赏著手中宝刀。 半晌之后,他还刀入鞘,將其小心收到了兵器架的最顶端,小鲤鱼够不著的位置。 他放好宝刀,踱步走了回来,仰头望天,耐心的等待著。 足足又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他才终於蹲下身去,借著微弱的月光,打量三名不速之客的相貌。 守在窗下的两人,其中一人较为年轻,是个不满三十岁的青年男子。 另一人则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门口那人,却是满头银髮,脸上皱纹深刻,暮气深重,眼看著一只脚都已经踏进了棺材板里。 不过,此时老者眼中满是怨毒,身体抖如筛糠,脸孔扭曲,看上去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似正在承受著难以言喻的痛楚。 “我问,你答。”李青云淡淡问道:“听明白了就眨眨眼。” 老者虽颇为硬气,可受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折磨,再是一身的硬骨头,也早被熬软了,闻言连忙眨了眨眼。 李青云便伸手在他身上轻拍了一下。 老者浑身一震,体內那深入骨髓般的奇痛,顷刻间已如潮水般褪去。 他抬头望向李青云,眼神有些涣散,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惊骇。 既是骇然於他內力修为之深,也惊惧於他手段之狠毒。 方才那小半个时辰之中,老者看似静静躺在地上,没有什么动静,实则已遭受了难以想像的酷刑折磨。 地面寒气颇重,可老者却浑身大汗淋漓,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宛如从水中捞出一般,整个人看上去已接近虚脱,可见一斑。 老者很快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他已知道,自己今日必无幸理,与其为了苟且偷活,受人折辱,不如一死了之,来得利落。 “我劝你最好不要尝试咬舌自尽。”李青云似看穿了他的想法,轻描淡写的说道:“当著我的面,你无论如何也是死不了的,那样只会让你受到的痛苦折磨超级加倍。” 老者闻言,不由心头一寒,终於不敢再存有半点幻想,惨然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老者的声音,嘶哑乾涩,非常难听。 在方才长达近半个时辰的酷刑折磨之中,他早已发出不知多少次发出无声的惨叫,以至於声带受损,近乎失声。 李青云问道:“你是何人?你我素不相识,却为何趁夜前来偷袭?” 他瞥了一眼地上另外两人,淡淡道:“別想说谎,就算你能骗得过我,他们两个却未必。” 老者自然知道,似李青云这样的大高手,感官灵敏,眼力过人,表情上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不自然,在他眼中,都会被无限放大。 想要说谎骗过他,难度何其之大。 何况,他已尝过李青云所施加的酷刑,知道两个徒弟是绝熬不过去的。 既然如此,撒谎也便没有任何意义。 “老夫赵长空,赵莽是我徒弟,”老者吸了口气,迟疑一下,道:“也是我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李青云顿时恍然,原来还真是仇家啊。 赵长空这个名字,他听著有些陌生,想来对方应当不是归禾城人士。 何况,赵莽被擒已有段时间了,对方要是归禾城的本地人,不会拖到现在才来上门寻仇。 李青云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出手擒住的赵莽?又如何知道青云武馆的所在?” 老者低声答道:“我本来不知道,抓了金龟坊的几个捕快,拷问一番,才知究竟。青云武馆的地址,也是捕快们说的。” “被你们抓住的捕快,都还活著吗?”李青云想了想,问道:“其中可有一名叫做李鹏飞的捕快?” “李鹏飞?不知道,拷问捕快的姓名没有意义。”老者茫然摇了摇头,“我想要救出莽儿,必须等待时机,为免尸臭可能会暴露落脚点,便暂时没有杀掉那几名捕快…” 李青云点了点头,继续拷问一番,又將另外两人,分別唤醒,各自问了一遍,確保对方並未说谎。 三人果然並非是归禾城的本地人,而是沧浪城人士。 另外两人,都是赵长空的徒弟。 其实,赵长空的门下弟子,並不止他们两个,但知道赵莽是赵长空私生子的,就只有这两个徒弟了。 正因如此,赵长空才会只带著他们,一起到归禾城救人。 方才赵长空坦言说出,与赵莽的真实关係,便是知道,就算自己不说,两个徒弟熬不住刑,也肯定会说出来的。 李青云问出了三人的落脚点,却並没有要去救人的念头。 反正对方总共就只来了三个人,已经全部都被自己一网成擒了。 留在据点的几名捕快,想来一时半会,不至有性命之忧。 当然,要是有哪个捕快,因为耽误了一个晚上,导致没能熬过去,竟尔死掉了,那也是对方命该如此。 在李青云的心中,小鲤鱼自然是第一位的,其他一切都要往后排。 小鲤鱼早已睡下,他可不想因为几个素不相识的捕快,便搅扰了小鲤鱼的清梦。 至於堂兄李鹏飞可能也在其中? 李青云只当对方是陌生人,就没必要区別对待了。 当然,他其实也可以留下小鲤鱼,自己一个人出去救人的。 但这个念头,他连想都没想过。 青云武馆都有人趁夜打上门来了,他是得有多心大,才会將小鲤鱼一个人留在武馆,自己跑去外面浪? 万一小鲤鱼有所闪失,那他可就要追悔莫及了。 …… 早上。 宋小芸来到武馆,见到院子里竟躺著三个大活人,自然是惊讶莫名。 不过,见师父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便也没敢多问。 直到小鲤鱼起床了,宋小芸帮著小鲤鱼梳了个可爱的丸子头髮型,领著她从屋子里走出来。 小鲤鱼一眼看到院子里的三人,忍不住好奇的走上前,问道:“咦,老爷爷,你肿么睡在地上啊?不会著凉么?” 赵长空穴道被封,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动,嘴巴都张不开。 面对小鲤鱼的询问,他自然是一脸木然,不声不吭,没有任何回应。 “小鲤鱼,过来吃饭了。”李青云站在厨房门口,招呼了一声,“地上那几个是坏人,別管他们了。一会儿吃完饭,和爹爹一起,將他们扭送报官。” “嚇?”小鲤鱼听说是坏人,顿时连忙退开几步,再也不关心老爷爷睡在地上凉不凉了,扭身朝爹爹跑了过去,叫道:“爹爹,爹爹,坏人为什么在我们家里呀?他们是不是捉娃子的啊?小鲤鱼睡著了,都不知道家里进了坏人哩,还好小鲤鱼没有被坏人捉走,是不是爹爹打倒了坏人,把小鲤鱼救回来了呀?” 小鲤鱼手舞足蹈,语速飞快,小脸蛋红扑扑的,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好似是自己在做梦的时候,跟爹爹並肩作战,打败了坏人一般。 也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到底都脑补了些什么剧情。 宋小芸看著地上三人的装束,知道对方恐怕都是有来头的,並不是普通的小毛贼,不禁有些暗自心惊,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她轻咬了咬嘴唇,只恨自己本领低微,无法为师父分忧。 “小芸,你这么早过来,还没吃过早饭吧?”李青云道:“过来一起吃点吧…” 宋小芸一怔,连忙道:“师父,不用了,我已经吃过早饭…” 她话没说完,肚子却突然了传来一阵『咕咕』轻响,顿时便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来吧,我早上特意多做了些,吃不完也是浪费。”李青云笑道:“你跟师父还客气什么啊?” “撕姐,撕姐,来和小鲤鱼一起吃早饭嘛。”小鲤鱼也扭过头来,一脸期盼的望著她,“爹爹做饭可好次啦…” 宋小芸见盛情难却,犹豫片刻,终於还是扭扭捏捏的走了过去。 易筋锻骨篇的內容並不多,这些天下来,口诀她都早已背熟了,只是修炼的时候,偶尔会遇到不懂的地方,仍需要师父的指点。 李青云两世为人,並不迂腐,家里没有什么食不言、寢不语的规矩。 为了节省时间,他就直接在饭桌上,一边吃著早餐,一边指点徒弟在修炼上所遇到的难处。 吃完早餐,李青云刚放下筷子,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先生,您起了么?” 宋小芸听出那是梅轻鸿的声音,连忙道:“师父,您吃好了?碗筷放著,我来收拾吧!现在离上课还早,我不会迟到的…” 李青云便点了点头,起身走出厨房。 “轻鸿,快进来吧!”李青云打开院门,对梅轻鸿说道:“来得这么早,吃过早饭没有?进来一起吃点吧。” 梅轻鸿连忙道:“谢谢先生,我来之前已经吃过…” 先前梅轻鸿报名成为了青云武馆的学员,李青云便让他改了口,让他別再叫叔叔了,而是跟其他学员一样,直接叫先生就行。 梅轻鸿自然是从善如流,也知道李青云是照拂他的顏面,心下不由好生感激。 他迈步走进院子,一眼扫见地上躺著三个人,顿时吃了一惊。 “昨晚家里进了几个小毛贼,不必在意,”李青云注意到他的异样,表情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待会得空了,就把他们扭送报官。” 因为角度的关係,梅轻鸿没看清地上三人的正脸,但只观其装束,也知道地上三人恐怕不是什么普通小毛贼。 不过,李青云既然不说,梅轻鸿便也没有多问,只当三人真的就是普通小毛贼好了。 “爹爹,我吃好啦!”小鲤鱼从厨房出来,嚷嚷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轻鸿锅锅,早上好呀。” “哎,”梅轻鸿不敢怠慢,连忙满脸堆笑的回应道:“小鲤鱼早上好。” 小鲤鱼抓著爹爹的裤腿,探头探脑的打量地上三人,问道:“爹爹,这几个坏人是捉娃子的么?” 小鲤鱼毕竟见识少,从小到大,所见过的坏人,莫过於当日掳走媛媛和陈大的那伙人贩子。 她聪明伶俐,擅长举一反三,还以为天下所有的坏人,都是人贩子呢。 李青云道:“他们不是捉娃子的,但是比捉娃子的更坏。” “比捉娃子的还要坏?”小鲤鱼吃了一惊,想不出那到底是有多坏。 不过,既然爹爹这么说了,那就肯定不会错的,地上这个老爷爷,一定是很坏很坏的人。 小鲤鱼生性善良,见三人瑟缩在地上,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本来还想央求爹爹,將他们扶起来,免得地上躺久了会著凉。 但爹爹曾嘱咐过,让她要是遇上坏人,绝不能同情心泛滥,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除恶务尽。 小鲤鱼可都牢牢记在心里哩,既知地上都是坏人,自然是打消了求情的念头。 这时梅轻鸿也终於能看到地上三人的正脸了。 他第一眼被老者吸引了注意力,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却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再看老者身边的另外两人,那中年男人,也是有些眼熟,却又並不相识。 最后梅轻鸿的视线,落在那名大概三十岁上下的青年身上,突然一怔,忍不住拿手揉了揉眼睛,確认自己没有看错,失声道:“刘横?怎会是你?” 第140章 夫人 认出了刘横,另外两人的身份,也便呼之欲出。 梅轻鸿略过了那中年男人,视线落在满头银髮的老者身上,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这位莫非就是刘横的师父,飞腾鏢局副总鏢头,曾纵横七城,连挑十二座大寨,未尝一败,博得了七城刀王美誉的赵长空赵大侠?” 宋小芸刚从厨房出来,听到梅轻鸿说出的一连串事跡和绰號,又称呼银髮老者为『大侠』,不由呆了一呆。 方才师父不是说,地上这几个都是坏人么? 至於梅轻鸿所说的『七城刀王』,宋小芸就没什么印象了。 也不奇怪,对方的年纪,给她当太爷都足够了。 人家成名的时候,宋小芸怕是都还没出生呢。 “认识的?”李青云见他认出地上三人的身份,多少有些意外,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朋友啊?” “不、不是朋友,我只是与刘横曾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但並无深交,”梅轻鸿心头一跳,连忙摆了摆手,撇清干係,似乎是担心李青云误会,又详细解释道:“刘横的师父赵长空,最为人称道的绰號是七城刀王,却少有人知,其手上功夫也极为硬朗,號称刀爪双绝。我当初途经郡城的时候,恰逢赵大…赵长空过寿,因为仰慕对方的威名,也曾上门討了杯酒喝,当时正好是刘横招待我的。” “我素闻七城刀王颇有侠名,”梅轻鸿说著,试探问道:“先生,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呵呵…”李青云轻笑一声,“怎么?你想当和事佬啊?” 梅轻鸿大惊,连连摆手,訕笑道:“不敢,不敢,先生误会了,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李青云不咸不淡的瞥他一眼,倒也不至於因为这点小事发怒,扬了扬下巴,道:“瞧你对此人颇为了解,那就不妨多说说此人的生平吧,我也被你勾起兴趣了…” 梅轻鸿见他並无见怪之意,这才悄悄鬆了口气,道:“我对此人的了解,也都只是道听途说,我姑妄言之,先生姑且听之…” 原来赵长空的经歷,其实也挺励志的。 他本来家境贫寒,出身卑微,家传武功是一手颇为粗浅的黑虎掏心爪。 听名字就知道了,这只是一门不入流的大路货爪法。 但赵长空天资过人,愣是凭著这一手不入流的大路货爪法,年纪轻轻,便在沧浪城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最后得到了飞腾鏢局刘老爷子的赏识,將其招为赘婿。 赘婿本来是外人,没有资格学飞腾鏢局的真传绝学。 但赵长空为人处世,既公正严明,又极有手腕,屡次为鏢局立下大功,终於得到刘老爷子的认可,將压箱底的追月三十六式刀法,传授给了他。 赵长空武功更上一层楼,又多行善举,经常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渐渐有了赵大侠的名头。 后来飞腾鏢局遭逢大难,又是赵长空挺身而出,凭著刘老爷子临时赐予他的一柄霜月宝刀,连闯七座城池,挑翻十二座大寨,终於力挽狂澜,化解危机,也为自己贏得了七城刀王的美誉,从此更是侠名远播,威震沧浪郡。 据说刘老爷子生前,好几次都说过,有意想要將飞腾鏢局总鏢头的位置,传给赵长空。 只不过,因为赵长空没有儿子,刘老爷子担心家业为外人所夺,这才终於打消了念头。 饶是如此,刘老爷子也將家传的霜月宝刀,交由赵长空保管,可见对他的信任和看重。 梅轻鸿说到最后,看著一脸木然躺在地上的赵长空,表情多少有些复杂,似有几分惋惜,又似极为不解。 赵长空成名几十年,素有侠名。 方才梅轻鸿都忍不住喊了一声赵大侠,甚至有意想当个和事佬,为赵大侠求个情,只是被李青云看了一眼,他瞬间勇气全消,终於没敢开口罢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响噹噹的人物,如今却无声无息躺在那里,犹如一条死狗,任人宰割。 梅轻鸿实在是想不通,侠名远播,威震沧浪郡的赵大侠,却为何突然跑来了归禾城,还好死不死撞到了李青云的手上。 要知道,错非是李青云,以赵长空的身手,在归禾城不说横著走,但能够威胁到他的人,那也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了。 念及於此,梅轻鸿难免有几分唏嘘,既惋惜赵长空一代大侠,却落得如此下场,又不解对方何以千里迢迢,赶到归禾城来自寻死路。 “师父!”宋小芸好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忍不住小声问道:“这个赵长空既被人称为大侠,又是郡城人,却怎么跑来了归禾城?不知他又是怎么得罪了师父?” 李青云不悦的瞪她一眼。 不过,毕竟是唯一的徒弟,当著外人,多少也要给她留点面子。 他虽有点嫌弃徒弟多管閒事,还是解释了一句,“赵长空有个私生子,叫做赵莽。” 宋小芸顿时恍然,心里刚刚因为梅轻鸿的讲述,对赵大侠升起的几分同情,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想也知道,赵大侠大老远从郡城跑来归禾城,大半夜穿著一身黑色劲装,出现在青云武馆,难道还能是报名学艺?十有八九是想为儿子报仇来了。 既是仇家,那还有什么好同情的? 宋小芸心中仅有的那一点点芥蒂,也不翼而飞了。 她已拜了李青云为师,自然要唯师命是从。 可儘管如此,她也仍然有著最基本的是非观。 如果师父是个滥杀无辜的恶人,宋小芸倒不至於背叛师门,可心里终归会感到很不得劲。 好在事情並非她所想的那样,她也总算可以鬆一口气,不必碍於师命,强行掰弯自己的三观了。 不过,赵大侠的来头之大,也让宋小芸难免有些震骇。 病阎罗计千恨,在江湖上的盛名之隆,其实要远在赵长空之上,两者甚至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但计千恨与李青云的交手,过程太过短暂,一触即收,讲究的是高手过招,点到即止。 別说宋小芸实力低微,眼力差得太多,甚至就连梅念卿这等高手,都没怎么看明白,只隱约猜到交手结果,应该是李青云胜出一筹。 而赵长空七城刀王的名號,一听就知道有多厉害了,加上此人又是沧浪郡內的成名侠客。 身边的故事,总是更能让人感同身受。 所以,宋小芸非常能领会到此人的厉害。 眼见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如今却如死狗般躺在师父家的院子里,她心下暗自惊嘆师父的手段,又有些与有荣焉。 想到自己是李青云亲传弟子,她也难免有几分骄矜自傲,更是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 李青云斜睨徒弟一眼,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不怕上学迟到啦?” “啊,师父,对不起!我刚才听得入迷,都差点忘记时间了。”宋小芸吐了吐舌头,訕笑道:“师父,那我就先走啦!” 她先跟小鲤鱼挥手道別,这才赶紧逃也似的溜出了武馆。 “赵莽?过江龙赵莽?”梅轻鸿喃喃念叨了几遍,看向地上的银髮老者,表情有些异样,“此人纵横沧浪郡三十六县,其出身来歷一直是个谜,好像突然间就冒出来了,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赵长空的私生子?” 他说著语气变得有些唏嘘,慨然嘆道:“赵长空赵大侠,英雄一世,侠名远播,却居然有个如此作恶多端,为祸四方的私生子,倒也是让人意想不到。” 银髮老者表情木然,紧闭双眼,也不知道是没听见他的感慨,还是虽然听见,却早已心如死灰,根本不在乎身后名了。 李青云看看时间,估计缉捕房衙门也快上班了,便道:“轻鸿,你先自己练功吧,我要出去一趟,把这几个毛贼送去缉捕房衙门。” “先生,我帮你吧。”梅轻鸿连忙自告奋勇,说著便弯下腰去,一手一个,將刘横和那中年男人拎在了手上。 他正打算伸脚,將赵长空挑起,扛到自己肩上。 却见李青云俯身下去,在赵长空身上轻拍了一下。 赵长空浑身一震,却紧闭著眼睛,没有任何动作。 “別装死了。”李青云淡淡道:“要是不想吃苦头,就站起来自己走。” 赵长空睁开眼睛,满是怨毒的看他一眼,终於翻过身体,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青云看在眼里,却无动於衷。 一个死人的恨意,他又何必在意呢? 他昨晚那一掌,早已无声无息震断了赵长空的心脉。 只不过,他的掌力实在是太过高明,就好像过於锋利的刀,从大树中间划过,大树表面没有任何痕跡,直到一阵风吹过,打破平衡,才会轰然倾倒。 赵长空此时虽早已心脉尽断,但因为经脉断得太过齐整,他反而並未立即致死,加上他內力全失,经脉中没有內息流动,对此竟是毫无察觉。 心脉既断,生机永绝。 少则十日,多则半月,赵长空终究难逃一死。 赵长空本来年纪不小,年迈力衰,此时內力全失,更是形同废人,身体绵软无力,就连站著都有些困难,走路脚步蹣跚,一步一挪,移动缓慢。 李青云倒也不急,抱上小鲤鱼,锁上院门,不紧不慢的朝著金龟坊缉捕房衙门而去。 …… 途经一处街道。 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路边连续好几家商铺的店面都是大门紧闭,里面敲敲打打,似乎是正在进行装修。 “好阔气!” 李青云心中暗赞了一声。 他听声辩位,从里面迴荡的回声,轻易便能判断出来,这几家大门紧闭的店面,早已打通为了一体。 眼前这条街道,可比青云武馆所在的学府巷要繁华得多了,一口气买下这么多的临街店面,下的本钱可不少。 这时李青云突然心有所觉,抬头望去。 二楼的某个窗户里,窗帘微微晃动。 一道身影隱在窗帘之后。 李青云目力虽强,毕竟也无法透视,隔著窗帘,一时间也看不清窗帘后面那人的相貌,只是从影子判断,对方应当是一名女性。 “咦,那不是赵长空么?他怎会突然来了归禾城?” 隱约有一道女声,隔窗传了出来。 李青云闻言,先是心下微微一松,旋即感觉不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听窗內女子说话,本以为对方只是认出了赵长空,这才会对自己一行人瞩目。 可他方才,却好像明显感应到了有敌意的目光注视。 武者的感应极为敏锐,尤其是到了李青云这样的境界,对於带有敌意的目光注视,第一时间就会生出反应。 “夫人,赵长空的状態,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他好像受伤了!” 窗內又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李青云听著声音,感觉有些耳熟,凝神思索片刻,忍不住扬起了眉毛。 他想起来了,这声音是当日想要钱买下青云武馆那中年男人,他记得对方好像叫做屈不寐。 难怪他从对方的目光之中,感应到了一丝敌意,却又並不是特別强烈。 若是此人,便能说得通了。 不过,对方倒是財大气粗,被李青云拒绝之后,转头就在这边更为繁华的地方,买下了这一连片的店铺,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別管赵长空了,他是开鏢局的,与咱们不是一路人,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太过在意…” “是,夫人!” “…施工进度你看著点,武馆要…屈管家…建议…” “…我…附近…垫脚石…立威…” 楼上后续的对话,因为走远了,李青云便没能听得太清楚。 不过,他倒是隱约猜到了,楼上那位夫人,似乎也是个开武馆的。 虽说同行是冤家,毕竟离著好几条街呢,他摇了摇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行人很快来到缉捕房衙门。 “咦,前面是李馆主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有些惊讶的询问声。 李青云扭头望去,见对方面色焦黄,带著几分病容,略一回忆,便想起来了,原来是当日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麻捕头。 第141章 探望 “哎呀,果然是李馆主。”麻捕头非常热情,问道:“李馆主上衙门来办事么?有什么麻某可以效劳的,请儘管开口。” 李青云见被人认出,意外之余,倒是也微微舒了口气。 他跟捕快打交道,已经不止一次,可真正上衙门来办事,却属实还是生平头一遭,正愁不知道该找谁。 “麻捕头,你来得正好。”李青云笑道:“昨天夜里,武馆里闯进来几个小毛贼,被我一网成擒,现在送来报官,不知道该找谁?” “什么?”麻不易微微一怔,旋即忍不住有些哑然失笑,“竟有如此不开眼的小毛贼,敢去青云武馆撒野?是嫌活得腻歪了么?” 他不经意瞥了一眼赵长空,见此人虽形容憔悴,表情木然,却自有一种颐指气使的气场,不怒自威,显然是长期身居养尊处优之辈,怎么也不像是小毛贼的样子,不由下意识移开视线,望向梅轻鸿手上拎著的两个人。 这一看之下,他更觉惊讶,因为这两个人同样是相貌堂堂,衣著打扮与赵长空如出一辙,看上去就像是一伙的。 “李馆主请隨我来…”麻不易心中疑惑,却没有多问,只是微微弯下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殷勤的在前领路。 衙门里的眾皂吏,见到麻捕头姿態如此卑微,无不是为之侧目。 麻捕头性格乖戾,加上资格老,又不指望升官,无欲则刚,可以说是百无禁忌,平时在衙门里,经常倚老卖老,有时候甚至连衙门老大的面子都不怎么给,是出了名的人憎鬼厌,不好相处。 眾皂吏见他今天一反常態,自然是大感惊讶,心下暗自揣测著,眼前这个怀抱著小奶娃的青年,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麻捕头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恭敬,甚至都有些近乎於諂媚了? 其实李青云这个名字,在金龟坊缉捕房衙门,知名度还是挺高的。 不过,真正见过他的人,基本上都是捕快。 因为有同事失踪,很多捕快此时都不在衙门里,而是在外面四处找人。 留在衙门里的,只是一眾坐班皂吏,自然是认不出他来。 “小杨,你来给李馆主记录一下,”麻捕头走到一张桌子前,对那青年皂吏说道:“李馆主家里进贼了,被他抓住,扭送过来了…” “麻捕头好。”小杨显然也对性格乖戾的麻捕头颇为忌惮,先是恭敬的问了声好,这才提起笔,有些好奇的看向李青云,“李馆主?请问这是您的真名么?” “你说呢?”麻不易瞪他一眼,“哪有人取这样的名字?李馆主讳名青云,馆主是尊称,这都不懂么?” “李青云?”小杨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提笔欲写,却突然猛地一怔,眼睛发亮的盯著李青云,失声道:“你是青云武馆的李馆主?” 他终於明白,为什么麻捕头在这位青年奶爸面前,表现得如此卑微了。 李青云虽是第一次来缉捕房衙门,但他的名字,在衙门里可是个传说,小杨早就对他是如雷贯耳,深知他是个何等样厉害的人物。 “没错,是我。”李青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小杨闻言,顿时喜形於色,呆呆望著他,表情激动,手足无措,颇有种追星族见到了偶像的感觉。 “愣著干什么?”麻捕头见他发呆,忍不住催促道:“李馆主时间宝贵,你小子別瞎耽误啊。” 小杨回过神来,搓了搓手,连忙道:“是是,李馆主请说,您抓住的贼人在哪儿呢?” 他说著视线落到了梅轻鸿拎著的两个人身上,眼中露出几分徵询之意。 梅轻鸿终於鬆开手,將拎著的两个人扔在地上,笑道:“提醒一下啊,这几个可不是普通小毛贼,你们最好多找几个身手可靠的人手来进行交接,后续关押他们的时候,也请务必用上最坚固的镣銬,防止他们走脱了。” 小杨闻言,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两个贼人的名字,你们或许没听说过,可他们的师父…”梅轻鸿视线落到了银髮老者身上,“七城刀王赵长空的名號,你们应当不会陌生。” “七城刀王赵长空?”小杨愣了一下,显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皱起眉头苦思,归禾城到底有哪位高手,居然敢以『刀王』为绰號,也不怕树大招风,为人所妒么? “什么?”麻捕头却是神色震动,骇然望著银髮老者,“这位老英雄竟是沧浪郡赫赫有名的七城刀王赵长空赵大侠?” 小杨得到他的提醒,也顿时一脸恍然,可旋即脸上又布满了无比的骇然,打量著银髮老者,眼中神色既是震惊,又有些不可置信。 沧浪城毕竟是郡城,是整个沧浪郡三十六县的中心所在,聚集著全郡最多最顶尖的高手,自然惹人瞩目。 衙门里的人,平时也八卦,但毕竟吃的是官家饭,眼高於顶,归禾城少有高手能入他们的眼,反倒是郡城的高手,更为他们津津乐道。 七城刀王赵长空的名头,著实响亮,哪怕其如今年事渐高,已有十数年不曾亲自出手,处於半退隱的状態,可一旦提起,仍是让人不由肃然起敬。 “七城刀王侠名远播,怎会是轻闯民宅的毛贼?”小杨拧著眉毛,有些不解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麻捕头也是一脸迟疑,赵长空既有侠名,又是郡城人士,在沧浪城有著不小的家业。 若是真有什么误会,他们这些小人物隨便插手,恐怕多有不便。 麻捕头再怎么乖戾,可也是知道好歹的,否则他在李青云面前,何至於如此卑微恭敬? 以七城刀王的名声,如果铁了心,想要报復归禾城的区区一个小捕快,不说是手拿把掐,但也绝谈不上有多大的难度。 赵长空脸色木然,紧闭双眼,好像眾人在谈论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梅轻鸿淡淡说道:“赵长空有个私生子,叫做赵莽。” “嘶…” 麻捕头和小杨对视一眼,皆是齐齐色变。 他们也终於明白,为什么堂堂七城刀王,侠名远播的赵大侠,竟会化身为半夜私闯民宅的小毛贼了。 当初赵莽可就是被李青云一掌拍成了废人,才会沦为缉捕房衙门的阶下囚。 而且,以赵莽犯的那些事,免不了一个秋后问斩的下场。 赵长空再怎么侠名远播,可毕竟也是江湖人。 杀子之仇,岂能不报? “现在你们总该晓得厉害了吧?”梅轻鸿道:“还不赶紧去多叫些人来,將这三个贼人都好生看押起来,否则要是叫人走脱了,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小杨和麻捕头对视一眼,震惊之余,也均是有些暗自叫苦,感觉接了个烫手山芋。 赵长空犯的事,说起来很严重,可终究罪不至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了。 此人又是名满沧浪郡的大侠客,很多看押重犯的措施,自然都不便用在他身上。 可要是不谨慎看押,万一让赵长空跑掉,那他们又如何向李青云交代? “无妨的,你们別听他危言耸听,”李青云摆了摆手,笑道:“这几个人都已经被我废了武功,隨便关押就行了,没必要小题大做。” 小杨和麻捕头闻言,不由齐齐鬆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又均是有些暗自咂舌,更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深的敬畏,甚至还有几分惧意。 別看李青云动不动就废人武功,可其实要將人的气海震破,却又不伤及其性命,可是一件极高难度的狠活儿。 两人既咂舌於李青云出手之狠辣,也为他这份惊世骇俗的手段,感到深深的震怖。 赵长空何等样的人物? 作为名满沧浪郡的大侠客,赵长空的名气,可都是实打实,一拳一脚,打出来的,绝非浪得虚名。 李青云能打败赵长空,就已经让两人感到很不可思议了。 更何况,他竟还能將其生擒活捉,甚至直接废了赵长空的武功。 这意味著,李青云的武功,至少也要比赵长空高出一个档次,否则绝不可能將赵长空如此隨意的搓揉捏扁。 李青云的名声,早就在衙门里流传极广。 小杨更是將其视为偶像,方才就表现得活像个小迷弟。 麻捕头更不用说,他可是曾亲身领教过李青云的厉害,否则以他乖戾的性格,若非敬畏李青云的武功,深深为之折服,又怎肯在他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可饶是如此,两人也绝想不到,李青云的武功,竟高到了这等地步。 “嘶…” 梅轻鸿也是忍不住微微吸了一口凉气。 他本就觉得有些奇怪,赵长空被解开了穴道,一路走来,却居然没有试图逃跑,也未免太过听话了。 原来是赵长空早就被废了武功,根本已经没有了逃跑的能力。 亏得梅轻鸿先前还在想,先生似乎有些妇人之仁了,对於大半夜悄悄摸上自己家的仇人,不將其杀之而后快,反而扭送报官,就不怕万一对方走脱了,日后又来找自己报復? 现在他终於明白了,先生哪里是妇人之仁?先生的手段之狠,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习武之人,刀口舔血,生死早就置之度外。 哪怕是贪生怕死之辈,对於死亡也早该有所觉悟。 梅轻鸿见过很多不怕死的武人,却还从未见过有哪个习武者,不怕被废掉武功的。 这时麻捕头突然想到什么,喃喃道:“赵大侠是郡城人士,却如何得知李馆主的居所地址?何况,当日李馆主废掉赵莽,消息也只在衙门內流传,外人知道详情的可不多,赵大侠怎么上来就直接找到了正主?”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看向李青云,眼中露出几分徵询之意。 李青云点了点头,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们衙门里不是有捕快失踪么?就是被这位赵大侠和他的徒弟抓了起来,拷问消息。” “原来如此。”麻捕头微微一震。 他虽已猜到,可能是这么回事,可得到李青云的確认,还是多少感觉有些震惊。 赵长空可是名满沧浪郡的大侠,却居然暗中对衙门捕快下手,也可谓是胆大包天了。 “什么?”小杨大惊,“衙门里失踪的同事,原来竟是被赵大侠和他徒弟抓了起来?知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都还活著么?” “人应该都还活著,具体你们还是自己问赵大侠吧。”李青云道:“哦,对了,提醒一下,赵大侠武功被废,心中存了死志,你们接手之后,千万要留点神,別让他咬舌自尽了。否则到时候问不出那些失踪捕快的下落,那就不关我的事啦。” “多谢李馆主提醒。”小杨心头一惊,连忙拱手道谢。 麻捕头却是搓了搓手,表情有些兴奋。 他討好李青云,本来只是出於对他武功的敬畏,却没想到,竟无意中落了个这么大的好处。 捕快失踪,这在衙门里,可绝对是件大事。 如今主谋已落网,他只要拷问一下赵长空,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失踪的捕快,把人给救回来,这岂非是大功一件? 麻捕头说是无欲则刚,可明摆著白送的功劳,他自然也不会往外推。 “多谢李馆主,”麻捕头冲他连连拱手,满是感激的说道:“我替那些失踪的同事,提前向李馆主说声谢谢。” “行了,既然人已送到,我也可以功成身退啦。”李青云摆了摆手,直接告辞离开。 …… 次日。 李青云起了个大早。 他做好了早饭,去唤醒小鲤鱼。 “爹爹,小鲤鱼现在还不饿呢,”小鲤鱼紧闭双眼,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撒娇道:“可以让小鲤鱼再多睡一会儿么?” “快起来啦。”李青云道:“爹爹今天要去探望你大伯伯,小鲤鱼要是再不起来,那爹爹就只能一个人去啦,小鲤鱼你留在武馆看家。” “啊!”小鲤鱼轻呼一声,瞬间睡意全消,连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叫道:“爹爹,爹爹,小鲤鱼突然又不困啦…” 李青云微微一笑,“既然不困了,那就赶紧穿衣服,起来吃早饭啦。” “噢!”小鲤鱼应了一声,虽还有些睡意朦朧,也只好扭著小身子,磨磨蹭蹭的从被窝里拱了出来。 李青云昨天已提前吩咐过,让徒弟宋小芸和梅轻鸿上午都不用来武馆。 吃过早餐,他便领著小鲤鱼出门去了。 昨天拷问赵长空,李青云意外得知,大哥李鹏飞居然还是个硬汉,被赵长空折磨了好久,也没供述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迫不得已,赵长空等人只好又抓了好几名捕快,终於才逼问出了赵莽被抓的经过,以及青云武馆的地址。 大哥李鹏飞有此一劫,纯粹是受了李青云的牵连。 於情於理,他都该去探望一下的。 第142章 疗伤 大伯家。 “咦,青云,你怎么来了?” 开门的人是大伯母,皱著眉头,面色有些不渝。 堂兄李鹏飞是与父母住在一起。 见李青云手中拎著营养品,大伯母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也不由得脸色微微一缓,语气变得热情了几分,“你来探望鹏飞啊?快进来吧…” 李青云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心下也觉得有些意外。 看来大哥並未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跟家里人完全交底。 否则大伯母要是知道,大哥李鹏飞之所以会被人抓走拷问,其实是受到了李青云的牵连,这时候恐怕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_→”小鲤鱼似乎有些怕生,悄悄观察一下爹爹的脸色,见爹爹也正含笑看著自己,眼中露出几分鼓励之意,这才心下大定,扭过头去,脆生生的喊道:“大奶奶。” “哎,”大伯母应了一声,看著小鲤鱼,似乎察觉到什么,有些不太確定的说道:“小鲤鱼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啊。” 小鲤鱼闻言,顿时便有些按耐不住炫耀的衝动,一脸骄傲的大声说道:“爹爹把小鲤鱼的病治好啦。” “什么?你的病治好了?”大伯母满脸愕然,“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是真的,”小鲤鱼见她不信,著急得手舞足蹈,“爹爹用一阳指给小鲤鱼治病,碧油碧油碧油,可厉害了…” 大伯母看向李青云,见他也点了点头,这才终於信了几分,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是吗?那可恭喜你啦!” 小鲤鱼:“(o_o)?? ” 她虽然年幼懵懂,可也懂得察言观色。 之前她每次跟人分享自己病情痊癒的消息,都会引来对方由衷的祝贺。 但她现在看大奶奶的脸色,却实在看不出丝毫喜庆之色,忍不住悄悄凑到爹爹耳边,小声道:“爹爹,大奶奶笑得好奇怪,是不是小鲤鱼病好了,让大奶奶不高兴了呀?” 李青云心说,可不是嘛。 小鲤鱼的病好了,大伯母的宝贝儿子李鹏飞,却恰在这时受了重伤。 以大伯母的性子,谁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反正不管怎样,她肯定是高兴不起来的。 他凑到小鲤鱼耳边,小声对她说道:“大奶奶没有不高兴啊,你大奶奶就是这样,天生一张不爽脸,看谁都像是欠钱不还的样子。” 小鲤鱼恍然大悟,好奇的望著大奶奶,心想难怪每次见到大奶奶,大奶奶总是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脸很不爽的样子,她还以为是大奶奶不喜欢小鲤鱼呢。 大伯母没听清父女俩在嘀咕什么,直觉两人怕是没说什么好话,又见小鲤鱼一脸探究的望著自己,眼中神气说不出的古怪,便不由皱起了眉头。 俗话说,相由心生。 大伯母眉毛黄薄,颧骨突出,面相本来颇有几分凶恶,此时眉头紧锁,斜著眼睛看人,瞳仁上翻,露出大片眼白,更是说不出的尖酸刻薄,令人望而生畏。 “←_←”小鲤鱼虽听了爹爹的解释,知道大奶奶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可见她的这副不爽脸,心下也多少有些犯憷,连忙悄咪咪的移开了视线。 “小鲤鱼,跟你爹爹在说什么呢?”大伯母突然挤出一丝笑容,欺小鲤鱼年幼懵懂,试图从她身上打开突破口。 “莫啥,莫啥…”小鲤鱼慌忙摇了摇头,说话口音都变异了。 大伯母更是狐疑,见李青云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她终究还是顾忌了几分顏面,转身领著两人往后院走去,嘴里小声嘀咕道:“莫名其妙,父女两个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小鲤鱼仰头望向爹爹,小手捂在嘴上,眉眼弯弯,笑意吟吟,眼中流露出几分得意,又有几分期盼,似乎在说,我刚才可没有说漏嘴哦,爹爹还不快夸夸小鲤鱼? 李青云无声的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小鲤鱼顿时便喜形於色,一脸的洋洋得意,神气活现,顾盼生辉,自觉与爹爹一起保守了秘密,小心思里真是说不出的欢喜。 来到后院。 只见大哥李鹏飞的房门前,挤著几个人,正透过门缝朝里面张望。 其中一名头髮斑白的老者,愁眉苦脸,在门前长吁短嘆。 听到身后的动静,老者扭头望来,不由一怔。 “大伯,您在家呢?”李青云打了声招呼,问道:“大哥怎么样了?” “青云,你怎么来了?”大伯看著李青云,似乎有些意外,“鹏飞受伤的事情,我没让家里人往外传,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李青云並未多做解释,只道:“我最近在衙门里也结识了几个朋友。” “哦?”大伯拧起眉头,有些狐疑的看他一眼。 李青云坦然与他对视,並不心虚。 他擒住赵长空,可以算是变相救了大哥李鹏飞一命,否则李鹏飞和那几个失踪的捕快,就算不因重伤而死,恐怕也要活活饿死。 不过,究其根本,李鹏飞之所以有此一劫,也是因为受到李青云的牵连。 所以,他虽不心虚,却也不想居功。 这其中的隱情,还是留给大哥日后自己向家里人说去吧,他就不在这里越俎代庖了。 李青云扭头看向其他人,“修文,你今天没去上班啊?” 李修文扯了扯嘴角,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青云也不在意,这个大侄子的年纪,比他还要大了一岁,从小到大也没正经喊过他一声叔叔。 倒是李修文身边怀抱著婴儿的女子,盈盈冲李青云施了一礼,“语兰见过六叔。” 李青云伸手虚扶了一下,笑道:“侄媳不必多礼。” “哼!”李修文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李青云斜睨他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也不吭声。 李修文顿时就觉得好气啊,又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修文锅锅,你嗓子不舒服么?”小鲤鱼突然冷不丁的说道:“修文锅锅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李修文这下有点绷不住了,狠狠瞪了小鲤鱼一眼,转身走向房间门口。 小鲤鱼见他突然发怒,有些不知所措,小声道:“爹爹,修文锅锅肿么了?是不是小鲤鱼说错话,惹修文锅锅生气了?” “没有啊,小鲤鱼关心修文锅锅,能有什么错?”李青云低声安慰她道:“你修文锅锅是有点大病,小鲤鱼別理会他。” 小鲤鱼望著李修文的背影,有些担忧的问道:“修文锅锅得了什么病呀?爹爹你不给他治病么?” “修文锅锅的病不用治,”李青云道:“等他以后长大了,病就会自己好了。” “噢!”小鲤鱼似懂非懂。 “噗…咳咳!”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小鲤鱼循声望去,一脸关切的问道:“语兰嫂嫂,你也生病了么?” “没,没有…”冯语兰脸色涨红,正说著却不经意发现,大奶奶突然扭头瞪了自己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样子,顿时就被嚇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去。 她回过头来,见小鲤鱼一脸关切的望著自己,想了一下,补充道:“我没有生病,谢谢小鲤鱼关心啊。” “噢,那好叭!”小鲤鱼闻言,放下心来,很快又被她怀中抱著的婴儿吸引了注意力,“语兰嫂嫂,这是你的小宝宝么?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浩浩是男孩子,”冯玉兰小声道:“不过,浩浩可不是弟弟啊,按照辈分,浩浩应该称呼小鲤鱼为姑姑。” “啊,真噠?”小鲤鱼平时都是喊別人姑姑、嫂嫂,这下自己升级做了长辈,真是说不出的新奇,连忙问道:“语兰嫂嫂,那你的小宝宝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学会说话呀?我想听他叫姑姑,嚯嚯…” 冯玉兰还想说什么,却不经意瞥见,大奶奶正瞪著自己,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便连忙住嘴,冲小鲤鱼露出个歉意的笑容。 小鲤鱼循著她视线望过去,见大奶奶一脸阴沉,也是被嚇了一跳,原本欢快的笑声,顿时就变成了『嗬嗬』尬笑,心下颇为犯憷。 好在这时房间里似乎有动静。 李修文推门闯进房间,急声问道:“大夫,我爹怎么样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涌了过去。 李青云隨著大流,走进房间。 只见大哥李鹏飞身体呈大字状,瘫躺在床上,上半身赤裸,扎满了银针,两条大腿打著夹板,被绷带重重包裹了起来。 大嫂坐在床头,不住抹泪。 李青云见其他人都围著大夫,著急询问情况,也便不去凑热闹了,抱著小鲤鱼,径直走向床前,低头望去。 这么近距离一看,李鹏飞的情况,更是有些触目惊心,其脸色苍白如纸,双唇紧闭,眼神呆滯,眼中瀰漫著一层不祥的晦暗,无神的望著房顶,颇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李鹏飞的眼珠动了动,朝他望了过来。 看清楚是李青云站在床边,李鹏飞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却终於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定定看著他,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令尊的伤势太过沉重,不仅臟腑遭受重创,经脉也受损严重,体內淤血积聚,我已为令尊施针治疗,可他究竟能否撑过去,请恕在下也实难保证…” 身后传来大夫带著歉然的解释。 房间里顿时一片愁云惨雾,气氛说不出的凝重。 李青云想了想,弯下腰去,手指搭住李鹏飞的腕上,体察脉搏。 大嫂看到他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阻止,可眼中又不由升起一丝希冀,终於忍住了,没有吭声。 大嫂也听到了大夫的话,知道丈夫生死难料,只能听天由命。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根稻草,她也必须要死死抓住,所以明知李青云並非什么医术高手,却难免还是对他抱有了一丝期望。 李青云本来不懂医术,但因为小鲤鱼的病情,对於把脉倒是颇有心得。 加上如今他研习一阳指,对於人体经脉穴道的研究,实已堪称大家,尤其是於內伤治疗,当世少有人能及。 他只摸了摸大哥的脉搏,就知道大夫確实已经尽力了。 对李鹏飞刑讯逼供的那三个人,內功颇为深厚,都是高手,但要是跟李青云比起来,那可就差得太远了,天上地下,有如云泥。 三人可做不到,像李青云那样,隨手一掌,就能让人痛不欲生,却又不会毁伤其身体。 三人的刑讯手法,主打一个简单粗暴,只用一个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打。 好在他们是为逼供,而非刻意要取人性命,下手还算有分寸。 可饶是如此,李鹏飞被一番毒打,也是臟腑遭创,经脉摧绝,若非大夫医术高明,银针施术,为他续命,他这会儿怕是已经差不多要凉了。 只不过,大夫医术虽好,无奈內力太过低微,对於这种被內家高手摧残造成的沉重內伤,实在是有心无力。 “小鲤鱼,闭著眼睛別看。”李青云收回手指,突然抬手在小鲤鱼的眼前挡了一下。 “噢!”小鲤鱼本来就觉得,大伯伯此时的情况,看起来好生嚇人,不敢多看,听到爹爹吩咐,连忙听话的扭过头去,將小脸蛋藏在了爹爹怀里。 李青云没有急著动手,而是低头看著李鹏飞,眼中露出一丝徵询之意。 李鹏飞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眼中顿时燃起浓浓的求生欲,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李青云便不再迟疑,突然一伸手,轻轻从李鹏飞的身上拂过。 李鹏飞身上扎满的银针,瞬间就被他全数取出,丟在了一旁。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手法也太过精妙。 大嫂看得直愣神,都还没反应过来。 李青云已出手如电,手指或隔空,或直接接触,顷刻间已点遍李鹏飞周身大穴。 如果那大夫能看到李青云出手的痕跡,就会惊奇的发现,他所点的穴道,与方才李鹏飞身上银针扎入的位置,竟是如出一辙,全部吻合。 大夫的治疗方案其实是对路的,只可惜內力修为不够,以至於疗效甚微,救不活李鹏飞。 “你做什么?”李修文大惊,厉声呵斥道。 他方才察觉到床前有动静,不经意瞥了一眼,却见到李青云竟將父亲身上的银针全部拔了出来,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一颗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眾人扭过头来,见到这一突然的变故,也无不是被嚇得魂飞魄散。 恰在此时,李鹏飞突然挺身坐起,猛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將身上、床上染红了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第143章 跪下 “爹,你怎么样了?”李修文见到老爹吐血,不由大惊,猛地扭头看向李青云,怒道:“你干什么?” 他面色狰狞,说著已衝上前来,抬手想要去揪李青云的衣领。 李青云这时刚直起腰,侧对著李修文,头也不回,隨意的甩了甩袖子。 李修文顿时便感到,一股无形无跡却又沛然不可阻挡的力道袭来,身不由己的腾腾腾向后退去,最后一个立足不稳,跌倒在地。 他不明所以的晃了晃脑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愣了片刻,方才惊怒交集的爬起身,还想要再次衝上前去,与李青云理论。 当然,与其说是没反应过来,不如说其实是他万万料不到,李青云的武功竟高明至斯。 他也更加不敢相信,李青云只挥了挥袖子,就有如许大的威力。 “住手,咳…” 李鹏飞瞥见儿子的动作,又惊又怒,厉声呵斥道。 “爹!”李修文先是一怔,委屈的叫了一声,又忍不住对李青云怒目而视,不依不饶的还想要继续上前动手。 “混帐东西,还不快给我住手!”李鹏飞呕了一口淤血之后,却非但不见虚弱,反倒显得精神了几分,气力渐长,说话中气都充足了不少。 “鹏飞,你怎么样了?” 眾人也回过神来,纷纷涌上前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大夫,你快来看看,鹏飞他这是怎么了?”大伯母看了看他身前的血跡,心惊不已,神色仓惶,也顾不上去埋怨李青云,连忙回头大声呼唤大夫过来。 “鹏飞,你重伤在身,先別说话了,”大伯先呵斥了儿子一声,又连忙让开身体,引大夫来到床前,脸色紧张,“大夫,你来快给鹏飞看看,他这是不是…” 他本想问大夫,儿子这是不是迴光返照,可又觉得不祥,连忙將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大夫走上前来,见到李鹏飞竟是坐了起来,身前还有一大滩血,顿时吃了一惊,又见他身上的银针被拔掉,更是有些生气,下意识便想张口呵斥,这都是谁干的?不是瞎胡闹么? 可大夫刚张了张口,却突然察觉有异,李鹏飞的脸色,竟似是肉眼可见的转好了,並且看起来也不像是迴光返照,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心头震动,便不忙开口,探手抓起他的手腕,细细品察脉搏。 眾人见状,纷纷屏住呼吸,一脸紧张的望著大夫。 就连李鹏飞自己,也是心下忐忑,不敢有任何异动。 只有李修文还在继续对李青云怒目而视,看那架势,似乎都已经是把他当成杀父仇人了。 “咦,奇怪。”大夫抓了抓鬍鬚,眼中神情似有些难以索解,又有些匪夷所思,不住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怎会如此?” 眾人不明所以,听大夫说话,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由面面相覷。 “大夫,鹏飞这是怎么了?”还是大伯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 “咳,这个,这个么,”大夫轻咳了一声,支支吾吾道:“令郎的脉象好像有点奇怪,诸位请稍安勿躁,容我些许时间,再好好查看一下,才能有结论…” 其实李鹏飞的脉象並不奇怪,大夫上手一摸,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大夫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结论罢了,他更是难以置信,一个濒死之人,何以会突然脉象大变,充满生机? 大夫害怕万一闹出笑话来,到时候没法收场,所以才不敢把话说死了。 眾人自然不懂大夫的考虑,闻言更感茫然。 “你刚才为何拔掉我爹身上的银针?莫非是想杀人不成?你与我爹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李修文冲李青云怒目而视,又有些手痒的样子,想要上前对他动手。 李鹏飞见状,不由大怒,“混帐东西,你想干什么?不得对你六叔无礼。” “爹!” 李修文见老爹屡次三番的喝阻自己,心下不解,又感到委屈不已。 李鹏飞却不理他的委屈,怒形於色,厉声喝道:“逆子,还不快跪下,向你六叔道歉。” 大夫虽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可李鹏飞听在耳中,却不由得心下大定。 他如今早已知道,堂弟李青云其实是个惊世骇俗的大高手,方才堂弟出手如电,连点他周身要穴,恐怕绝非无的放矢。 何况,方才吐出了那一口淤血,李鹏飞就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就好像一个憋气了许久的人,突然又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这种明明已濒临死亡,又硬生生被人拉回来的体验,没有人能比李鹏飞领会得更加深刻了。 大夫支支吾吾的表现,也恰恰证实了他的感受並没有错。 他本就是濒死之人,若是情况变坏,大夫直接宣布无救便是了,何必如此顾左右而言他? 李鹏飞正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小命,却见儿子三番四次的欲对李青云无礼,这哪里能忍,顿时便怒从心头起,喝道:“逆子,你耳聋了么?我让你跪下,向你六叔道歉。” “爹,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李修文满脸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抗辩道:“都是他方才乱来,才会导致爹您呕血数升。要是爹您有个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他。” “混帐东西,翅膀硬了,我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吧?”李鹏飞拍了拍床沿,作势便要下床,亲自教训逆子。 眾人大惊,连忙將他按了回去,“稍安勿躁,你不要命了么?” “鹏飞,你这是干什么?”大伯母见孙子一脸委屈,忍不住为他求情,“修文也是关心你,何况,刚才害你吐血的人又不是修文,你跟他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 大伯母说著,突然扭过头,狠狠瞪向李青云,眼神不善。 “娘…” 李鹏飞见状,不由心头一跳,连忙大叫一声,打断了母亲的施法,“娘,你误会了,青云是在救我的命,方才我吐出来这一口淤血,现在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大夫闻言,下意识扭头望了李青云一眼,见他竟是如此年轻,便忍不住有些惊疑不定。 李鹏飞的脉象,虽仍无比虚弱,但却充满一股勃勃生机,与方才那种风中之烛,隨时可能凋零的情况,简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夫暗自揣测,这种情况,只能是有內力无比深厚的高人出手,为李鹏飞梳理经脉,逼出淤血,才有可能令他恢復生机。 但李青云实在太年轻了,这让大夫又忍不住对自己判断,生出了怀疑。 以李青云的年纪,就算是打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其內力修为又能高深到哪里去? 用內力为他人疗伤,说来轻鬆,可其实对內力修为的要求之高,那可不是隨便开玩笑的。 別说小小的归禾城了,便是放眼整个沧浪郡武林,能有这份修为的高手,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考虑到李青云方才为李鹏飞疗伤,其用时之短,见效之快,更是令大夫感到深深的匪夷所思。 大夫行医多年,经验本是丰富到无以復加,此时此刻,却少有的有些不自信了起来,明明已把透了脉象,竟仍不敢把话说死。 “是吗?”大伯母惊喜之余,又有些將信將疑,“鹏飞,你真的好转了?不是故意安慰娘的吧?” “娘,你要是不信,大夫就在这里,一问便知。”李鹏飞见母亲不信,扭头看向大夫,问道:“大夫,我的情况是不是有好转了?” “呃,从脉象上来看,確实如此,”大夫迟疑一下,终於还是点了点头,说完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具体如何,我还要再观察一下,才能下定论。” 大夫虽保险起见,不忘给自己打了个补丁。 可眾人又怎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得知李鹏飞的情况,居然真的有所好转,眾人不禁喜形於色,扭头看向李青云,眼中便带上了几分感激之情。 大伯母也忍不住扭头看了李青云一眼,又是惊喜,又有些意外。 方才听小鲤鱼说,她的病已经被爹爹给治好了,大伯母当时只感觉难以置信。 可是现在,大伯母却开始有些信了。 大伯母既不知道李青云救活李鹏飞,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更不知道其中的难度有多高。 她还以为,李青云是因为小鲤鱼的病,久病成医,竟自学成才,掌握了高明的医术,此时才能学以致用,侥倖救活了李鹏飞,心下不由嘖嘖称奇。 “娘,你看,大夫都这么说了。”李鹏飞安抚住母亲,转头看向儿子,“逆子,还不快跪下,向你六叔认错。” 李修文下意识看向爷爷、奶奶,却见两人突然轻咳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扭过头去,不与他对视。 李修文顿时就感到有些心凉,一张脸涨得通红,扭头看向李青云,磨磨蹭蹭,却哪里能跪得下去? 他长这么大,连一声六叔都不肯叫,更別提给李青云下跪认错了。 大伯母见大孙子这么难堪,心下不忍,瞪著李青云,连连给他使眼色,似乎是希望李青云这个正主,站出来说句话。 李青云却好像突然患了选择性失明,对大伯母的眼色视而不见,自顾自低头与小鲤鱼窃窃私语。 “爹爹,大伯伯为什么要让修文锅锅,给爹爹下跪呀?”小鲤鱼好奇的小声问道:“修文锅锅也要拜爹爹为师么?” “不是啊,下跪並不代表拜师。”李青云解释道:“有时候人做错了事,为了表示诚意,也是需要下跪认错的。而且,小鲤鱼过年的时候,不也向太奶奶下跪磕头拜年么?太奶奶也没变成小鲤鱼的师父呀!” “啊?下跪不代表拜师?”小鲤鱼大惊,那我岂不是错怪陈大啦?而且以后也不能再用下跪磕头的事情拿捏陈大了?这可就不太妙了呀。 李鹏飞见李修文磨磨蹭蹭,半天不肯跪下,更是生气,怒道:“还愣著干什么?想气死你爹不成?” 李修文见老爹额头的青筋都暴出来了,担心老爹有伤在身,自己再磨蹭下去,说不定真要把老爹给活活气死。 他想到这里,终於猛地一咬牙,直挺挺跪了下去,口中囁嚅著说道:“六叔,对不起…” “你嘴里是含了烧萝卜吗?含含糊糊的,在说什么呢?给我大点声!”李鹏飞冷冷道:“既是认错道歉,就要有诚意。” “六叔,对不起,”李修文脸色涨红,梗著脖子,大声说道:“方才是我不知长幼尊卑,冒犯了六叔,我现在知道错啦,请六叔原谅。” “哎呀,大侄子不必如此。”李青云假惺惺的伸手虚扶了一下。 李修文一句话说完,早已是羞臊得不行,再听到他这一声『大侄子』,更是又气又恼,差点咬碎牙齿。 好在跪也跪了,错也认了。 李修文满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便想要顺势起身,却突然听老爹重重咳了一声,顿时心下一颤,两腿一软,连忙老老实实重新跪好。 “唉,青云,让你见笑了。”李鹏飞嘆道:“都怪我教子无方,把这个混帐东西娇惯坏了,竟然如此目无长幼尊卑,大逆不道。” 李青云心说,你这话倒是没说错,李修文不知长幼尊卑,可不就是因为你们一家人的纵容么? 他心下冷笑,不咸不淡道:“大哥言重了。” “谢谢!” 李鹏飞沉默半晌,突然向他道了声谢,眼神有些复杂。 他被人刑讯逼供,差点一命呜呼,归根究底,是因为被李青云牵连。 可他眼下能够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也是因为李青云不计前嫌,对他施以援手。 这一来一回,李鹏飞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应该的。”李青云表情淡淡的回了一句。 李鹏飞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无声的点了点头,彼此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旁听的眾人,自然是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由面面相覷,有些不明所以。 第144章 託付 李鹏飞被刑讯逼供,本就是被李青云所牵连,而且他硬撑著到最后也没有出卖李青云的信息,才会伤重至此。 几个被抓的捕快之中,就数李鹏飞伤得最重。 李青云也承了他的这份人情,所以方才不吝出手,救了他一命。 不过,李青云练功虽勤,可毕竟才几天工夫,一阳指內力只恢復了区区一成,就算他肯不惜大耗內力,仍远不足以为李鹏飞打通全身经脉。 好在的是,他也没有必要做到那种程度。 他手法高妙,在大夫已用银针续命的基础上,没费多少力气,便轻鬆逼出了李鹏飞体內的淤血,还顺便为其打通了体內几处最为紧要的经脉,让李鹏飞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 他做到这一步,便算是仁至义尽,可以对得起李鹏飞的守口如瓶了。 “大哥,你好好养伤!”李青云见此间事情已了,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便顺势提出告辞,“我去看一下奶奶,等会就不过来了。” 李鹏飞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於只是点了点头,无声的表示默认。 “青云,你一会儿看完奶奶,先別急著走了,”大嫂见丈夫伤势好转,心下惊喜不已,对李青云也是说不出的感激,连忙挽留道:“这眼看著就到快中午了,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不用了,嫂子!大哥有伤在身,需要照顾,嫂子你自去忙吧,我就不多叨扰,先告辞了。”李青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经意瞥了一眼还在地上跪著的李修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恰在这时,李修文也抬头朝他望来。 四目相对。 李修文眼中满是怒火,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李青云撇了撇嘴,心说你小子有什么好不服气的?我是你叔,难道还受不得你这一跪? 他自然也不並指望,今天这一跪,就能让这小子幡然悔悟,丟下一句话,直接扬长而去,“大侄子,以后可別再这样忤逆犯上了,免得又惹你爹生气。” 格格… 身后传来一阵磨牙声。 不用看也知道,李修文估计已经气得快咬碎满嘴的白牙。 …… 奶奶没有与大伯家住在一个院子里,但也不远,就在隔壁。 原先奶奶身体还算硬朗,可惜前两年不慎跌了一跤,摔折了腿,从此就每况愈下,身体大不如前了,加上如今腿脚不便,不良於行,平时都不怎么出门。 这次李鹏飞重伤,大家似乎也没通知奶奶。 “青云,小鲤鱼,你们怎么来啦?” 奶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李青云抱著小鲤鱼上门,不禁又惊又喜,抓住拐杖,便要起身相迎。 李青云放下小鲤鱼,连忙快步上前,將其扶住,大声说道:“奶奶,您身体不便,就別起啦,快坐著歇歇吧!” 他说完又回头看一眼小鲤鱼。 小鲤鱼很乖巧,不等爹爹开口嘱咐,便主动给太奶奶行了个大礼,奶声奶气的叫道:“小鲤鱼给太奶奶请安啦!祝太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哎,好,好,小鱸鱼真乖!”太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因为牙齿掉光,说话有点漏风。 小鲤鱼连忙纠正道:“太奶奶,太奶奶,是小鲤鱼,不是小鱸鱼。” “是小鱸鱼啊!”太奶奶满脸笑容的重复道。 小鲤鱼:“→_→” 她斜睨著爹爹,有点不知所措。 太奶奶將小鲤鱼拉到身前,眯著一双有些浑浊的老眼,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越看越欢喜,好像怎么也瞧不够,“小鱸鱼的气舌不戳啊,最近没有患病吧?(小鲤鱼气色不错啊,最近没有犯病吧?)” 小鲤鱼蹦躂了一下,叫道:“没有,没有,小鲤鱼好著呢,小鲤鱼的病已经被爹爹治好啦!” “什么?”太奶奶有些不太高兴,“小鱸鱼不想穿袄?那肿么行?著凉了肿么办?” 小鲤鱼:“→_→” 她再次斜睨爹爹,抿著嘴唇,一副被太奶奶治得完全没有脾气的小表情。 “小鱸鱼,听爹爹的话,要记得穿袄,千万別著凉啦!”太奶奶在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献宝似的对小鲤鱼说道:“听话的孩纸有吃哦。” 只见布包最里层,躺著几颗用绿绿纸包裹著的果,看起来只是很便宜的大路货,可太奶奶贴身收藏著,又保管这么好,足见心意之诚。 太奶奶拆开一颗果,对小鲤鱼说道:“啊!” 小鲤鱼便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张开嘴巴,被太奶奶將果投餵进了嘴里。 “甜不甜啊?”太奶奶笑眯眯的问道。 “好甜好甜!”小鲤鱼便快活的叫道。 “好咸好咸?”太奶奶皱了皱眉头,“不应该呀,果怎么还有咸的?” 小鲤鱼:“→_→” 她求助的看向爹爹,感觉跟太奶奶交流好艰难呀。 “←_←” 李青云也斜睨著她,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太奶奶年纪大了,有点耳背。 就算是以他如此深厚的內力,再用上了传音入密的技巧,也仍然拿她太奶奶毫无办法的。 李青云在奶奶家也没多待,很快便告辞离开。 临走的时候,给奶奶塞了几百块钱。 不是捨不得多给,而是因为给得多了,奶奶也守不住,只会白白便宜了大伯母。 从奶奶家出来,他本来准备直接回武馆,突然想到,万叔的老家就在附近,便临时起意,顺路过去看一眼。 那天离开武馆的时候,万叔曾有说过,得空了就会来找他,可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万叔却始终没有来。 李青云知道,万叔大概是为了照顾受伤的计千恨,暂时抽不开身,可一直见不到人,心下总也难免有些担忧。 …… “咳咳…” 计千恨盘膝坐在地上,运功疗伤,收功的时候,却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 他也不甚讲究,抬起手来,用破烂的袖口,擦了擦嘴角。 万飞眼尖,瞧见他袖口留下一道暗红,不由直皱眉头,暗自心忧。 这么长时间了,计千恨每天运功不輟,治疗內伤,可却似乎进展不大。 虽然像当日那样,大口大口呕血的情况,不曾再出现过了。 但每隔一段时间,计千恨就会忍不住要咳血不止,可见他內腑的伤势,始终未曾癒合。 “不用担心,我死不了的。”计千恨察觉他眼神中的异样,先是出声安抚了他一句,旋即又忍不住苦笑起来,“那位李馆主的掌力,可真是厉害。我本以为,以我的根基,將养上三、五个月,也就差不多可以了。却没想到那掌力固然是刚猛无儔,余劲竟也如此悠长,绵延不消。若是不出意外,没有个三、五年的修养,我恐怕是无法缓过劲来啦。” 万叔闻言,不禁瞳孔微微一缩。 他当日见计千恨呕血,就已知道,他那青云侄儿虽年纪轻轻,可是其武功之高,却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他对李青云的武功,本已是高山仰止,可如今看来,他好像还是大大低估了义兄之子的厉害。 当日所见,李青云那一掌,轻描淡写,看著毫无火气。 谁能料到,其威力竟恐怖至斯?时至今日,仍能让他再一次为之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我伤重至此,留在归禾城,也做不了事,”计千恨道:“万飞,你不用管我了。我稍后会离开归禾城,自去寻一个僻静所在,安心养伤。若是帮中有人问起,你只须说我在暗访不法,行踪不宜声张,却不必提我受伤的事,以免帮中有人缠杂不休,继续去搅扰李馆主。” “归禾城確实不宜多留,我最近外出乞討,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著我,”万飞先是点了点头,旋即话锋一转,“不过,计使者重伤在身,没人在身边照顾,恐怕多有不便,我还是跟计使者一起走吧!” 计千恨看他一眼,沉吟片刻,终於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以我的本事,就算受伤,江湖上又有几人能欺我便宜?你要是跟在身边,反倒会让我碍手碍脚,若是遭逢强敌,我恐怕无力护你周全。” 万飞便忍不住有些訕訕,苦笑不已。 他知道计千恨话虽难听,其实是一片好意。 以计千恨的脾性和行事作风,在江湖上说是仇家满地,有些夸张,可实际情况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一旦其受伤的消息传出去,怕是立即便有仇家闻风而至。 “万飞,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却一直没有传授过你什么武功,”计千恨说著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那並不是我小气,而是因为我所修炼的青溟神功,威力虽强,却有著重大隱患,歷代传人,功夫练到了深处,总是免不了落个走火入魔的下场,不得善终。” 计千恨说著青溟神功的缺陷,却將册子朝万飞递了过去。 万飞呆了一呆,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手足无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顿时就有点尬住了。 青溟神功是计千恨的看家本领,他与计千恨虽关係亲密,追隨对方多年,可毕竟无名无分,並非师徒,哪有资格接下这本册子? 可计千恨先將青溟神功的弊端讲了出来,他若是不接,岂非是意味著心有嫌弃? 计千恨不由他分说,抓住他的手,强硬將册子塞进其手中,低声说道:“我这一身功夫,都在你手里这本册子里啦!不过,你得了青溟神功,不要自行修炼,多去请教一下你的那位侄儿。” 万飞推拒不得,手中捏著册子,见表皮上写著【青溟诀】三个大字,心中殊无惊喜,反倒是有种说不出的惶恐。 “你那侄儿武功胜我十倍,区区青溟神功,恐怕还入不了他的眼,不至会生出覬覦之心,让他看看倒也无妨的。”计千恨道:“你那侄儿的那一招掌法,至刚至阳,至猛至强,威力端是恐怖绝伦,实为我生平所仅见。我这几日虽被其绵延悠长的余劲所扰,內伤始终不得痊癒,却也因此而想通了一些事情。若要说这世上,有人能够补全青溟神功的弊端,我想恐怕非你那位侄儿莫属了。” 万飞一怔,愕然抬头望去。 他没想到,计千恨虽被李青云所伤,心下却並不记恨,反而对李青云的武功推崇备至,同时胸怀坦荡,全然不怕李青云会覬覦他的神功绝学。 “万飞,你我虽是上下级关係,其实我心里一直拿你当朋友。若不嫌弃,你以后也別叫我计使者了,唤我一声计大哥便是。”计千恨道:“你今日得了青溟神功的秘笈,却不能算是我的徒弟。不过,日后你若有幸能將青溟神功的弊端补全,替我找个传人,將青溟神功传承下去,便不算辜负我啦。” 万飞听他言语之间,竟似有交代后事的意思,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道:“计…大哥,你…” 计千恨交出册子之后,好似放下一块心头大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轻鬆笑道:“我本无门无派,家人也都早死了个精光,心无牵掛,唯一所忧者,便是毕生所学,没有传人,如今神功秘笈託付给万贤弟,倒是让我去了一件心事。” 他见万飞手中捏著册子,迟疑不决,半晌不肯收起,突然板起脸来,佯怒道:“我话都已说到这份上了,万贤弟还不肯收下册子,莫非是瞧不上眼我的功夫么?” 万飞苦笑,只得將册子揣进怀里,“计…大哥勿要动怒,我收下便是了。” 计千恨这才转怒为喜,手撑在地上,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莫红叶端著一个大大的铁腕,喜滋滋的走了进来,“义父,使者大人,瞧我今天討来了什么好吃的?咦,使者大人要出门去么?” 计千恨这些时日,或坐或臥,从不起身乱动,一直呆在原地,专心疗伤。 现在却突然站起身来,一副想要朝门外走的架势。 莫红叶见到,难免感到惊讶。 “计大哥,你不让我跟著也行,”万飞走上前去,將计千恨扶住,小声说道:“不过,好歹让我將你送出归禾城外吧?” “计大哥?”莫红叶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不明白自己才出去了小半天的工夫,两人怎么就突然从上下级的关係,变成了兄弟相称。 计千恨刚要说话,却突然眼神一动,警惕的看向门外。 第145章 拖延 万飞的老屋,所处的位置並不偏僻。 眼下已临近中午,附近居民人来人往,环境极为嘈杂。 计千恨因为重伤在身,不便催动內息,耳力大打折扣,虽隱约听到一声异响,其实对自己的判断,並不太有把握。 但身为一个经歷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计千恨从不心存侥倖。 何况,出於一个顶尖武者的直觉,计千恨也似乎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充满危险的气机。 不过,计千恨刚心生警惕,就突然想到什么,眼中异色飞快隱去,身体鬆弛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不经意的抬起手,梳理了一下头髮。 万飞站在他身侧,视线被他的手掌所遮挡,看不到他的眼睛,便没能察觉到他眼神中的那一抹异常。 “万飞贤弟,既然话已说开,那就宜早不宜迟,”计千恨突然说道:“我们这就各奔东西了吧!” 万飞愕然朝他望来。 虽说方才计千恨早已说过,要自己去找个僻静所在,安心养伤,双方各奔东西也是迟早的事。 可这也未免太突然了吧? 有必要这么急? 莫红叶手捧著大碗,也是一脸惊愕,吶吶道:“使者大人,我们这就要分开了么?要不然…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不吃啦!”计千恨摇摇头,“我有伤在身,不便与人动手,所以保险起见,劳烦你们两个先出去,为我探一下路。记得从后门走,前面的大路人来人往,太引人瞩目了。” 万飞皱了皱眉,终於觉出了几分不对。 但计千恨威严太甚,万飞在他面前,服从命令早已习惯成自然。 听他这么吩咐,万飞略作迟疑,终於还是拾起自己那根格外粗大的竹杖,对莫红叶使了个眼色,“既然如此,那我和红叶就先出去,为计大哥探一下路。” “哦,对了,你们探完了路,也不必特意回来通知我,”计千恨突然想到什么,不经意的补充了一句,“我自己会留意后面的动静。” “是,计大哥。”万飞眼中有著浓浓的疑虑,拉上义女,朝著一侧的后门走了过去。 两人身影刚从后门消失。 计千恨突然也动了起来。 他艰难的挪动脚步,走向后门。 只不过,到了门口,他却並未继续穿门而过,只是缓缓转过身来,背向著后门。 他竹竿般的身形,立在门口,身躯微微晃动,摇摇欲坠,看起来就连站著都很艰难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身形佝僂,好像隨时都可以倒毙在地的病秧子,神情漠然的站在门口,却自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凌厉气场。 片刻之后。 一道雄壮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前门口。 “计使者远道而来,却怎么不来堂口坐坐,一直躲在这破屋里干什么?”张堂主脸上掛著虚偽的笑容,只站在门口,並不往里面走。 他朝屋里张望了一眼,见只有计千恨一个人,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张显,你胆子不小哇,一个人就敢出现在本座面前?”计千恨冷笑道:“是以为本座不知道你乾的那些齷齪事?还是你自恃头铁,自觉能经得住本座的青溟神掌?” 张堂主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旋即反应过来,顿时感到有些羞恼。 不过,他踟躕一下,终究没敢重新踏步上前,只站在门外,冷冷说道:“计使者莫要虚张声势了,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已身受重伤,离死不远了么?本堂主再不济,也不至於怕了你一个病秧子。” “是么?”计千恨淡淡道:“既然不怕,那你站得远远的,死活不敢踏入门口半步,却又是为了哪般?” 张堂主脸色难堪,憋气半晌,突然冷笑道:“计使者不用激我,今天你的对手也不是我。” 他说是不怕,可其实还是怕了,根本不敢跟计千恨动手。 隨著他话音落下。 一名老者出现在视线之中,缓缓从远处走来。 老者穿著蓝色右衽大襟衣,头缠中髻,左耳佩戴银环,绑腿跣足,繫著一条白色腰带,上面掛著一口弯刀。 弯刀的弧度夸张,刀鞘上镶嵌著六颗不同顏色的宝石,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各色光芒。 “龙灼?难怪张显今日如此胆肥,竟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原来是你在给他撑腰么?”计千恨望著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不过,拜月教与丐帮虽有过节,但早已揭过,龙灼你身为拜月教护法,却勾结丐帮堂主,欲掺和丐帮的內斗,莫非是想要再次挑起纷爭?” “哈哈,计千恨啊计千恨,你当年独闯拜月教,何等囂张跋扈,现在却怎么突然学会讲道理啦?”龙灼打了个哈哈,冷笑道:“不过,你说我掺和丐帮內斗,那可就是冤枉我啦,难道我就不能自己找你寻仇么?” 计千恨不屑的嗤笑一声,“这种鬼话,你自己信么?” “为什么不信?”龙灼嘿嘿笑道:“当年我一著不慎,挨了计使者一掌,不得不闭关修养了足足有三年之久,方才得以痊癒,如此大恩大德,岂有不还之理?” 计千恨皱了皱眉头,却不是因敌人的难缠而感到忌惮,而是有些事情让他难以索解。 龙灼身为拜月教护法,向来偏居南疆,极少履足中原。 而张显身为丐帮大勇分舵,月鹿堂的堂主,一直在中原腹地活动。 两者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却何以竟会勾结在一起? “当年你是我手下败將,”计千恨瞟了一眼他腰间的弯刀,哂然道:“今日敢来找我寻仇,莫非是有了胜我的把握?” “当年我输了一招,知道要想凭掌法胜过计使者,恐怕是今生无望,”龙灼见他看出端倪,也並不隱瞒,大方说道:“所以我弃掌练刀,自觉颇有所成,这才敢再来找计使者討教啊!” “你腰间这口弯刀,我怎么看著有些眼熟啊?”计千恨道:“若是计某猜的不错,这把弯刀应该叫做蛮庐,对不对?其原本的主人,应该是五仙教大长老安德斋。十二年前,五仙教不知怎么得罪了平蛮公府,被大军围剿,打破了山门,教中高手纷纷做猢猻散。大长老安德斋不甘灭亡,想要在万军之中,斩將夺旗,力挽狂澜,却被平蛮公府的小公爷段天狼一枪刺死,以身殉教。这口蛮庐弯刀也从此成为了平蛮公府的战利品。” 龙灼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有料到,计千恨如此博闻强识,仅远远望了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口弯刀的来歷。 “我明白了,原来你已投靠了平蛮公府,却不知你今日出现在这里,是自己心里记恨,想要挑起丐帮和拜月教的纷爭?还是出自平蛮公府的授意?依我想来,恐怕两者都有吧…”计千恨说著,不经意瞥了一眼张堂主,“这也说得通了,我原先就觉得奇怪,以张堂主的身份和武功,若是贪图富贵,有的是来钱之道,大可不必做丧尽天良的人牙子勾当。原来张堂主不是丧尽天良,而是早已將良心卖给了平蛮公府。难怪我到处都查不到那些被掳走的孩童下落。张堂主掳走孩童,想必不是卖掉了,而是都送进了平蛮公府吧?” 张堂主也是忍不住脸色剧变。 他哪里想到,计千恨见微知著,仅从一柄弯刀,就轻鬆將他的底细,猜了个七七八八。 张显身为丐帮堂主,以往也曾听说过计千恨的威名,素知其厉害,可毕竟没有亲身领教过。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计千恨纵横江湖,看似极为好斗,不是在打架,就是在赶往打架的路上,可其人绝非莽夫,其心智计谋都绝对是顶尖一流,不容小覷。 丐帮共有十二位净莲使者,计千恨已是这么厉害,其余十一位净莲使者又如何? 何况,以计千恨这等心机、武功,竟也只在净莲使者中排名第四,排名犹在计千恨之上的那三位使者,又该是何等的难缠? 念及於此,张堂主就忍不住心头一寒,惧意横生。 “计使者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龙灼伸手在腰间拂过,早已拔刀在手,冷笑道:“只是计使者难道不曾听过一句话?人贵在难得糊涂。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计千恨也是满脸冷笑,眼中没有半分畏惧。 他並没有因为对方曾是手下败將,就有丝毫轻敌。 以他眼下的状况,也实在是没有轻敌的资本。 他只是对自己的武功有足够的信心。 只要他还能站在这里,敌人就绝不可能跨过这道后门。 正在这时,计千恨突然耳朵微微一动,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他不需回头去看,早已分辨出来人是谁。 因为他对来人的脚步声,实在是太熟悉了。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计千恨怒目圆瞪,扭头望去,脸上表情说不出的痛心疾首,感觉自己的满腔苦心全都白费了。 以计千恨的行事风格,方才其实根本不必跟龙、张二人多废话,直接开打就是了。 可他却偏偏要大耗心力,去猜测对方的来头底细,所图不过只是想要拖延一些时间,让万飞父女能走得更远些罢了。 他哪里想到,龙、张二人確实被他一番言语镇住,本该早已走远的万飞,却居然又回来自投罗网了,让他的一番苦心,全都付之东流。 “计大哥,兄弟虽本领低微,可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来者果然便是万飞,他洒然一笑,“红叶身负血海深仇,不能在此葬送性命,所以我让她先走了。” 先前计千恨让父女二人先行离开,虽说他竭力掩饰,不露破绽,可他突然著急催两人离开,本就是最大的破绽了。 万飞虽然鲁钝,可也並非傻子,岂能不知以计千恨的为人心性,哪怕重伤在身,又怎会自己贪生怕死,却让万飞父女两人在前面帮忙探路? 以往若遭逢危险,计千恨向来是奋勇爭先,第一个冲在最前面。 万飞既知有危险,又怎肯舍计千恨於不顾,独自贪生逃走? “计大哥放心,”万飞笑道:“你先前交给我的东西,我已託付给了红叶,不会致其失传。” “唉…”计千恨长嘆一声。 事已至此,他就算赶走万飞,也无济於事了。 龙、张二人既见到万飞,又怎肯放他安然离去? 计千恨只得將万飞挡在身后,吩咐道:“你站在我的身后,为我掠阵,张堂主再怎么不济,手下也应该多少有几个心腹,谨防有人从身后偷袭。” “是,计大哥。”万飞知道计千恨这是维护自己,也不与他爭辩,淡淡应了一声,果然站在他身后,並未急著上前找死。 万飞双手握持著竹杖,两边一拔,竹杖顿时一分为二,露出了一截雪亮的刀刃。 原来万飞的这根竹杖,內藏玄机。 外面的竹子,其实只是刀鞘,里面藏著一柄三尺长刀。 这倒並非是万飞性子阴险,故意隱藏了本命兵器,想要用来阴人,而是其中另有缘故。 万飞年轻的时候,练的是刀,加入丐帮之后,改练棍法。 身为丐帮弟子,行走江湖,不便携带利器。 不过,他手里的这柄长刀,虽平平无奇,只是一件很寻常的大路货色,並非什么稀罕的宝刀,但却是当年义兄所赠,自然不敢遗弃。 他只好想了个法子,將刀藏了起来。 十几年来,这柄长刀一直深藏竹腹,从未动用过。 一方面是谨守帮规,丐帮弟子在乞討之时,绝不可暴露利器,以免有胁迫威逼之嫌。 另一方面,他则是顾惜义兄遗物,担心万一有所损毁,便追悔莫及了。 不过,眼下已到了拼命的时刻,万飞终於拋开一切顾虑,准备要放手一搏了。 “计使者既然知道,本堂主也有几个心腹手下,”张堂主看了万飞一眼,竟似乎有些忌惮,冷笑道:“为何却只顾著提防身后有人偷袭?焉知我就没有在外面也埋伏著人手呢?” 万飞闻言,不由一怔,旋即脸色大变。 “呀…” 便在此时,远处的后院之外,隱约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声。 万飞听出,那正是义女莫红叶的声音,更是心乱如麻。 第146章 借力 “万飞,不要胡思乱想了,张显就是故意要你分心。”计千恨察觉到万飞的异常,低声提醒道:“你若不死,还有机会救出红叶。你若死了,红叶也同样活不了。” 万飞心头一凛,情知计大哥说的不错。 只是他关心则乱,一时半会,却又如何能完全將义女的安危拋之脑后。 计千恨面沉如水,心情却有些复杂。 他先前让万飞和莫红叶一起先走,其实也想到了,外面可能会有埋伏。 不过,万飞身为执法堂弟子,武功並不差。 张堂主的主要目標,是他这个净莲使者,將万飞和莫红叶两人灭口只是顺手捎带罢了,不可能將主要精力都用来对付父女俩。 有他在这里,吸引住了张堂主的注意力。 万飞领著莫红叶,尚还有一线机会,可以突围而去。 只是计千恨自己义气为先,有危险从来都是自己先上,却好像对旁人的义气並不太有信心。 他全然没有想过,万飞竟会中途返回,决意要与他並肩赴死。 计千恨一生坎坷,经歷过许多不忍言的惨事,养成了孤高乖舛的性子,虽武功卓绝,心机过人,在丐帮身居高位,在江湖上也算是个声名赫赫的大人物,可数十年下来,却没有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今日危难之际,万飞竟肯与他一道赴死,足见其一片赤诚,天地可鑑。 计千恨知道自己並未看错了人,按说应该感到非常欣慰,可兄弟受自己牵连而死,却让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龙灼拔出弯刀,跨步迈过门槛,终於首次踏入屋內。 他步伐极阔,迈步却慢,一步一个脚印,缓缓朝著计千恨逼近。 计千恨让万飞不要分心,自己方才却忍不住有些分心。 等他回过神来,看著龙灼,却突然一怔,似乎从对方身上发现了什么,不由心中凛然,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刀意?”计千恨沉声道:“原来不是蛮庐宝刀,而是蛮庐神兵!” 龙灼面露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宝刀与神兵的区別,在於一个是打造出来的,一个却是养出来的。 宝刀之『宝』,在於打造的材料宝贵。 当然,造刀的匠人,通常也是顶尖大师。 即便如此,宝刀也不过只是凡兵。 神兵却与所打造的材料无关,有的神兵是用珍稀材料打造,但也有的神兵只是用普通精铁打造的大路货色。 神兵之『神』,在於用气机温养。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如果有人走运,寻到了气机天成的宝穴,以天地为炉,养出来的神兵,自然是一等一的珍贵。 但天地的气机,可遇而不可求,非大机缘者不可得。 相较而言,绝大多数的神兵,都是由人的气机,温养而成。 杀气、剑气、剑意、刀意等等,这些气机,都可以用来温养兵器。 气机本没有高下之別,只要是能养出了『神』的兵器,威力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区別只在於温养的难度而已。 杀气、剑气,最为常见,普通武者都能具备。 可想要將自身凝练的杀气、剑气,灌注兵器,將其养成『神』兵,除非是杀人盈野的绝世杀神,或者是剑气纵横三万里的超级大剑豪,否则极难成功,往往需要数代人不断接力,才能有一丝希望。 相比而言,用剑意、刀意,来温养神兵,就要容易多了。 计千恨曾与龙灼交过手,非常清楚对方的斤两。 以龙灼的天分,別说是半路转修刀法,他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刀,也绝无可能自行凝练出刀意。 能凝练刀意的刀客,哪一个不是威名赫赫,名垂武林青史,光耀千年的大人物? 龙灼若有这份能耐,当年也不至於差点被计千恨一掌打死。 可是龙灼迈步之间,却分明有霸烈狂躁的刀意,正在累叠积蓄,不断壮大。 他每跨出一步,气势便盛一分。 可想而知,当他的气势达到顶点,所发出的那一刀,必定是石破天惊,威力势不可挡。 这绝不是龙灼的真实本领,只能是靠他手中的这柄弯刀。 弯刀蛮庐,竟是一柄被刀意温养而出的神兵。 此时此刻,计千恨的对手,已不是眼前的龙灼,而是当年那位將刀意灌注兵器,將弯刀蛮庐养成了神兵的绝代刀客。 计千恨纵然自负,可也知道人力有时穷的道理。 別说他此时重伤在身,哪怕就是在他状態最巔峰的时候,面对如此霸道绝伦的刀意,恐怕也犹如置身於汪洋上的小船,只能隨波逐流,根本没有多少抵抗之力。 龙灼已举起了弯刀。 计千恨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准备以已残破之躯,奋起一腔血勇,就算要死,也至少要拼他个两败俱伤。 “咦,你…” 便在此时,身后万飞突然轻呼了一声。 计千恨无暇分心,正待不理,却感到后心一热。 他这一惊,当真是魂飞魄散。 以他的江湖之老,经验之丰,被人欺到身后,竟犹不自知,毫无察觉,可见来人武功之高,简直是匪夷所思。 计千恨心下万念俱灰,几乎闭目待死,却发现一股沛然澎湃,直似永无止境的强横內力,江河决堤般狂涌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他残破的身躯,瞬间焕发生机,四肢百骸好像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当此之时,龙灼大吼一声,蓄势已久的一刀,终於劈了出来。 霸烈绝伦的刀意,催动著锋锐无匹的刀气,有如开天闢地,势不可挡。 计千恨拋开杂念,心头一片澄明,不喜不悲,挥掌迎了上去。 掌风与刀气,甫一触碰,瞬间各自溃散。 紊乱的气流,四下乱窜。 场中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 龙灼见到刀气溃散,顿时瞠目结舌,脸上表情惊骇欲绝,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自从得到这柄蛮庐神兵,也曾屡逢强敌,向来是无往而不利。 且他也深知计千恨的厉害,心下忌惮不已,为了保险起见,还专门趁著对方伤重,才敢打上门来。 可他却万万想不到,对方重伤在身,一掌击出,犹有如此威能,竟可与他以蛮庐神兵所发出的刀气相匹敌。 这怎么可能? 龙灼这一刀,还未完全落下,可他的心却已经先乱了。 前人留下的刀意,终究是属於前人的。 如果是蛮庐神兵当初真正的主人,亲自出手,计千恨哪怕有人相助一臂之力,也早在霸烈无匹的刀气下,灰飞烟灭了。 可龙灼毕竟只是借前人之势,根本发挥不出蛮庐神兵的真正威能。 何况,神兵失去了主人的温养,刀意是会隨岁月流逝磨灭的。 加上歷代传人,得了神兵,又岂能不用? 时移世易,蛮庐神兵早已不復全盛。 龙灼心中虽乱,但刀出无悔。 他这一刀,毕竟还是劈了下来。 噗! 只听得一声闷响。 计千恨的胳膊,犹如突然失去了骨头一般,弯折成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穿过重重刀气封锁,轻轻印在了龙灼的胸膛。 龙灼陡然身躯一震,手中的弯刀,距离计千恨的额头,只剩数寸之遥,却只感到力量瞬间从体內抽走,再也劈不下去了。 短短数寸的距离,已是犹如天堑,不能寸进分毫。 饶是如此,计千恨的额头,也浮现一道深达寸许的血线。 细密的血珠,噗呲噗呲飆射而出,將计千恨的整张脸染红。 神兵就是神兵,哪怕不復全盛,只是万分之一的威能,也绝不容小覷。 计千恨一击得手,丝毫不顾脸上的伤情,更没有任何的犹豫,身形一闪,已犹如一道青烟,鬼魅般飘飞上前。 张堂主大骇,心知大事不妙。 他刚抬起手掌,计千恨已经一掌拍了过来。 啪! 双掌相对,发出一声轻响。 张堂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雄壮的身躯,缓缓软倒。 计千恨身形闪动,躥出门口。 很快,院子里传来了噗噗的闷响。 继而便是一阵重物落地之声。 万飞等到声音止歇,却不见计千恨回来,担忧其安危,也顾不得跟李青云打招呼,便连忙追了过去。 李青云也不在意,手里拎著蛮庐神兵,好奇的打量著。 方才正是他借了一掌之力,计千恨才能够击溃蛮庐神兵所发出的刀气,轻鬆震杀龙灼,克敌制胜。 所以,计千恨与龙灼的这一番生死搏杀,实则是李青云与蛮庐神兵的初代主人,隔空进行了一次交手。 当然,这並非是一次公平较量。 李青云多少有点胜之不武。 蛮庐神兵中所残留的刀意,早已被时光磨灭,所剩无几,不復全盛。 而李青云方才借给计千恨的那一掌之力,却汹涌澎湃,足可称得上是鼎力相助。 侥倖贏了一招,也是理所应当。 李青云既不得意忘形,也没有妄自菲薄。 他早已凝练出了一缕剑意。 若论气机之盛,以他眼下的造诣,自然还远不能与蛮庐神兵当初真正的主人相提並论。 但来日方长嘛。 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將自己的佩剑,温养成为一柄威力远超蛮庐弯刀的神兵利器。 小鲤鱼对绝世神兵丝毫不感兴趣,趴在他的怀里,小身子扭啊扭,探头探脑往莫红叶身边凑。 莫红叶手里已经没有捧著她的那口大铁碗,而是抱著一只通体赤红,犹如火焰跳动的小貂。 小貂缩头缩脑,窝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又有些蠢蠢欲动,好几次想要从她怀里跳出来,逃之夭夭,却不经意瞥一眼李青云,瞬间老实了下来。 “红叶姐姐,红叶姐姐,你累不累呀?”小鲤鱼『关心』的问道:“你要是累了,不如让小鲤鱼帮你抱著它吧!” “我不累啊!”莫红叶却过於老实了,还当小鲤鱼真是关心她累不累哩,连忙摇了摇头,拒绝了小鲤鱼的『好意』。 小鲤鱼抓耳挠腮,很是著急,可见红叶姐姐不开窍,也只得作罢,趴在爹爹肩头,目光灼灼的望著小貂,口水横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眼馋,还是嘴馋? 万飞来到前院,见计千恨脸上鲜血横流,瘫坐在离门口不远的角落里,连忙上前问道:“计大哥,你怎么样?” 计千恨满脸鲜血,看不出表情如何,可他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欣慰,还有著一抹深深的震撼。 欣慰自然是因为已成功化解危机。 震撼的却是,助自己一臂之力的那人,其武功之高,端的是匪夷所思。 计千恨虽从头至尾,並未回头看一眼,却自然早已猜到相助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那至刚至阳,至猛至强的內力,计千恨曾有过最深刻的切身体会,足以铭记终生,没齿难忘,又岂能认不出来? 只不过,相比当日自己所挨的那一掌,方才涌入他身体中的內力,却沛然澎湃,直似永无止境,竟比当日的那一掌之威,还要强出了数倍不止。 计千恨心知,內力修为是水磨工夫,无法一蹴而就。 世间即便真有天纵奇才,也绝无可能,仅在短短数日间,內力就突飞猛进,暴涨数倍有余。 计千恨下意识的以为,眼下这才是李青云真正的水平,当日李青云其实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他虽被李青云所伤,其实心中並无怨懟,只是震惊於李青云的武功之高,掌力之强,实乃耸人听闻。 可他却万万想不到,原来这竟还是李青云已手下留情的结果。 饶是计千恨见识过人,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也绝想不到,世间竟能有如李青云这般惊才绝艷的人物。 所谓的人外人,天外天,竟能达到这样的地步。 “咳咳…” 计千恨咳嗽几声,突然张口,呕出了一大滩暗血。 他抬了抬手腕,本想拿袖子擦擦嘴角血跡,却发现竟连这点力气都欠奉,手腕仅抬起数寸,便已无力的垂落下去,不由微微苦笑。 他方才能行动自如,屡毙强敌,全因外来的那股力道支撑。 如今外力消退,他整个人也顿时如贼去楼空,非但气力衰竭,就连精气神都萎靡到了极点。 第147章 记仇 万飞见计千恨呕血,顿时吃了一惊,又见他竟虚弱到了连抬手擦血这样的动作,都已经无力为之,更是心惊不已,连忙上前,帮他擦去脸上和嘴角的血跡。 “前院里的人,都已被我了结,”计千恨喘了口气,勉力说道:“想来埋伏在后面的人,在李馆主的手上也討不了好,今日这一劫,咱们算是闯过去啦!” 万飞见他精神萎靡,气若游丝,总感觉他下一刻就会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当场倒毙,不由低声劝道:“计大哥,你別说话了,还是先调息一下吧!” “无妨,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计千恨想摆摆手,却发现连这点力气也欠奉,只得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万飞见他虚弱至此,却这么说,心下哪里肯信?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眼中满是忧色的望著他,有些欲言又止。 “我並非安慰你,我现在真的很好。”计千恨看他一眼,低声道:“你別看我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其实这只是暂时的。方才李馆主借我一臂之力,不止是助我杀敌,还帮我打通了淤塞的经脉,对我治疗內伤,大有好处。” 计千恨的话,其实並未说全。 他这数日来,勤奋用功,吐纳调息,企图治疗內伤,却因为亢龙有悔的掌力余劲悠长,盘桓不消,让他颇有种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无力感,以至於调息数日,內伤也始终毫无起色。 方才李青云借了计千恨一臂之力,本意是助其杀敌。 可要知道,李青云如今的內力修为何等深厚? 渡入计千恨的內力,於李青云自身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但对於计千恨来说,却已是磅礴浩瀚到不可思议。 计千恨体內数处淤塞的经脉,被这道澎湃奔涌的阳刚內力一衝,顿时便一泻千里,瞬间畅通无阻。 当然,这也要归功於计千恨自身天赋异稟,根基深厚,否则一旦经脉承受不了如此猛烈的衝击,说不得当场便要寸寸崩断,死得悽惨无比。 淤塞的经脉被打通,內伤痊癒有望,这是好处。 但是其弊端,也同样无比严重。 计千恨没说的是,李青云渡给他的这股內力,至刚至阳,与他体內至阴至柔的內力相剋,甚至说是克星也不为过。 这道至刚至阳的內力所过之处,如同烈阳烘烤,蒸发大地。 计千恨自身所积蓄的阴柔內力,与之一触,便顿时犹如冰雪消融,尽数被化去。 计千恨此时如此虚弱,並非全是因为伤重,而是他的內力涓滴不剩,早已功力全失。 好在他根基未损,內力虽被化去,日后还能重新练回来,倒不至於从此沦为废人。 万飞不知就里,听说计千恨內伤痊癒有望,不由喜形於色,心下也有些为李青云的手段,感到惊嘆。 方才他见到,李青云手掌放在计千恨后心,只一轻触,便即收回,过程极为短暂。 他却哪里能想得到,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就是那么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臂之力,威力却竟至於斯,不止帮助计千恨连续击毙强敌,甚至还犹有余力,助他打通了淤塞的经脉。 这时李青云抱著小鲤鱼,从屋里走出来。 莫红叶怀里也抱著一只通体赤红的小貂,紧紧跟隨在他左右。 “青云,你怎会突然来此?”万飞见到李青云,又惊又喜,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过,也幸亏是你来了,否则万叔今日怕是小命不保。” “也是赶巧了,我早上有点事,去了一趟大伯家,想起万叔的老家就在附近,所以一时心血来潮,便顺路过来看看,”李青云笑道:“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么巧的事,也能让我赶上了,想来是万叔吉人天相,命不该绝!” 万飞又是感激,又是感慨,唏嘘不已。 他看了一眼莫红叶,突然想到一事,冲她招了招手,“红叶,你过来一下。” 莫红叶连忙走了过去,“义父,什么事?” 万飞问道:“方才我交给你的册子呢?” “在这呢。”莫红叶不明所以,一只手捉住小貂,从怀里取出册子,递了过去。 “计大哥,如今危机解除,你的內伤也痊癒有望,”万飞说著,將册子递向计千恨,“这本册子还是交由计大哥自己保管吧!” 计千恨勉力抬起一只手来,却没接册子,而是將其推了回去,摇头道:“我先前將青溟神功秘笈託付给你的时候,可不知道张显和龙灼会杀上门来。何况,青溟神功秘笈的內容,我早已倒背如流,这本册子留在我的手里,也没什么用。” 他见万飞似乎还有些犹豫的样子,突然看了一眼莫红叶,“你若自己不想练青溟神功也无妨,照我先前说的,给这门功夫找个传人,便算是对得起我了。” 万飞一怔,循著他的视线望过去,顿时便有些沉默了起来。 莫红叶也正目光灼灼,盯著他手里的册子发呆,眼神中有些渴望,又似乎有些愧疚。 计千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无疑是默许万飞,可以將青溟神功传给莫红叶。 这无论是对万飞,还是莫红叶来说,都绝对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义父,使者大人,”莫红叶艰难將视线从册子上移开,囁嚅著说道:“对不起啊,都怪我之前討饭的时候不小心,才会將张堂主引了过来。” 万飞苦笑一声,终於收起册子,安慰道:“红叶,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怪义父没考虑周全。” 万飞是归禾城本地人,虽已出走多年,又饱经风霜,相貌苍老了不少,可若是相熟的人,仍然不难认出他来。 他亲自外出乞討,暴露的风险太大。 其实以万飞的身手,趁夜做一回梁上君子,隨便去附近谁家厨房走一趟,就可以保证几天不饿肚子了。 只可惜,谁让万飞追隨的人是计千恨呢? 偷来的食物,计千恨不会吃,这是肯定的。 非但不肯吃,甚至大概率还要责罚他自作主张,违反帮规。 万飞也是迫於无奈,才只好让义女红叶冒险出去乞討。 好在莫红叶从小跟著他,东奔西走,独自在外乞討也是常有的事。 加上莫红叶一头短髮,皮肤黝黑,活像个假小子,又穿著一身乞丐装,打扮得邋里邋遢,一般不会遇到危险。 就算是丐帮弟子,也应该不会去留意这样一个小乞丐。 可偏偏张堂主就是找上门来了。 万飞自然不会认为,这是义女的错,只能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不过,莫红叶却完全並没有被安慰到。 上次她无意中將计千恨引到青云武馆,就差点惹下大祸,甚至就连今天的事情,也是当日所埋下的伏笔。 若非计千恨被李青云所伤,张堂主岂有胆量,敢打上门来? 没想到今天再次旧事重演,又是她將敌人引了过来。 小姑娘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自责和难过。 “红叶,”计千恨突然问道:“你怀里抱著的火鼠,是从何而来?” 莫红叶一怔,举起怀中通体赤红的『小貂』,“使者大人,你是说它么?原来它叫『火鼠』啊,我还一直以为,它是只小貂呢!” “没错,这是火鼠,据说乃是上古异种,其皮毛可织布,若有尘垢,以火烧之则净,谓之火浣布。”计千恨道:“不过,火浣布见不得水,其实也没啥大用……你还没说,你怀里的这只火鼠,究竟是从何而来?” 莫红叶便瞥了一眼李青云,低声说道:“方才我出了后院,就被一个中年乞丐拦住,还好青云哥哥及时出现,將我救下,这只火鼠就是那中年乞丐的宠物。” “果然如此。”计千恨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瞭然之色,“红叶,你不必自责,张显並非是被你引来的。我早听人说,火鼠鼻子灵敏,极擅长追踪寻物,配合追魂香,更是无往而不利。估计张显早就盯著我了,他之所以能找来这里,全靠你怀里的这只火鼠。” “什么?”莫红叶大奇,看向手中的火鼠,“原来这小东西才是致使我们陷入危险的罪魁祸首?” 嘰嘰… 火鼠突然叫了起来,声音之中竟似透出了几分委屈。 不过,它的叫声,倒是跟老鼠有点相似,只是更为尖细,没有老鼠的叫声那么难听,反倒颇为悦耳。 小鲤鱼见火鼠不仅长得漂亮,叫声竟也这么好听,不由咽了咽口水,更是嘴馋…啊,不,是更加眼馋了。 她眼巴巴望著火鼠,恨不能一把將其抢过来,搂在怀里擼啊擼。 火鼠皮毛光滑,一看就很好擼的样子。 “我还以为…”李青云突然悠悠说道:“计使者会先问一下,那中年乞丐及其同伴的生死呢。他们虽是张堂主的手下,但也应该都是丐帮弟子吧?” 计千恨一怔,突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不过,你不用问,我直接告诉你,他们都已经死了,”李青云笑道:“被我一掌一个,全都送去了地下见阎王。” 万飞有些愕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不过,他想到当日李青云在云中龙吴坤等人的据点,大开杀戒的风采。 以李青云这份杀伐果断,撞见张堂主的一眾手下作恶,一怒之下,对其痛下杀手,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里,万飞突然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计使者知道青云武馆的地址所在,毕竟都已经是熟门熟路了。”李青云笑道:“如果计使者想要为那些丐帮败类討回公道,本人在青云武馆,隨时恭候大驾。” 万飞瞠目结舌。 他终於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计千恨。 却见计千恨脸色僵硬,直接被尬住了,迟迟无声。 李青云这一记迴旋鏢,真是打得计千恨措手不及。 计千恨更是万万料不到,似李青云这等惊世骇俗的大高手,竟也会如此记仇,一句话將他架在半空,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说不出的尷尬。 “青云,上次的事情,不是都已经揭过了么?”万飞訕笑著帮忙打了个圆场,“这就没必要再旧事重提了吧?” “哈哈,万叔说的是,之前的事都揭过了,我开个玩笑而已。”李青云打了个哈哈,也就顺坡下驴了,並没有继续对计千恨穷追猛打。 计千恨本来脸色苍白如纸,这时突然血气上涌,差点憋成了猪肝色。 好在他本就长期板著一张死人脸,此时脸上又还残留著血跡,只要他硬憋著不吭声,旁人倒也很难看清他的脸色。 “多谢李馆主方才相助一臂之力,我欠你一条命。”计千恨憋了半晌,终於还是硬著头皮说道:“日后李馆主但有吩咐,计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青云不置可否,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你刚才不该继续出手的。” 计千恨一怔,眼神动了动,却默然不语。 万飞本就担心计千恨的状况,闻言连忙问道:“青云,计大哥方才强行出手,是否有什么不妥?你…” 他本来想问,李青云有没有办法,帮助计千恨疗伤,可想到之前两人的过节,话到嘴边,终於还是没能说出口。 李青云方才说是开个玩笑。 可两人仅一面之缘,陌生人之间隨便开玩笑,显然是不太合適的,李青云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何况,就算是玩笑,多半也都带著认真的成分。 最起码也可以说明,李青云心里是记仇的。 既然如此,万飞自也懂得適可而止,不合时宜的请求,就乾脆不提了,以免让李青云为难。 “不妥?嘿嘿…”李青云冷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现在大概已经是功力全失了吧?” 他听万飞称呼计千恨为大哥,心下颇有些奇怪,先前两人的关係,似乎还並没有这么密切。 “什么?”万飞大惊,扭头看向计千恨,“计大哥,青云说的是真的么?你当真是功力全失了?” 计千恨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怎会如此?”万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雪白一片。 第148章 大礼 万飞追隨计千恨多年,早就视对方为主心骨,突然听闻噩耗,当真是有如五雷轰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万叔,这可都是他自己作的,须怪不得我。”李青云扬起下巴,指了指计千恨,又晃了一下拎在手上的弯刀,笑道:“如果他方才击杀了这口弯刀的主人,便立即罢手,其实什么事都不会有。但他偏偏要逞强,强行动用我渡给他的阳刚內力,將张堂主及其手下赶尽杀绝,以至於阴阳相剋,遭到反噬,一身內力被化去,才会最终落了个功力全失的下场。” 万飞其实本来也没怪李青云,听了他的解释,更是一脸恍然,苦笑著看向计千恨,欲言又止。 他早知道,计千恨寧折不弯,性情极为刚烈。 可他却怎么也料不到,计千恨竟刚烈到这种地步,拼著功力全失,也要亲手將张堂主及其党羽,尽数击毙。 他对於计千恨的衝动,多少感到有些不解。 计千恨既知李青云在此,就该知道,即便不用他动手,张堂主等人也早晚死路一条,却又何必逞强? 万飞到底並非蠢人,转念间已经想到,计千恨或许並非逞强,而是不欲李青云的手上,再沾染丐帮弟子的血,以免再生事端,所以才会不顾后果,强行出手。 只是计千恨却好像忽略了,后院也埋伏著张堂主的党羽。 李青云从后院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先开了杀戒。 计千恨的这一番苦心,不仅全都白搭,还被李青云一记迴旋鏢,差点给噎了个半死。 李青云突然又道:“不过,功力全失,其实也未必是坏事。” 万飞惊讶的看向他,本以为他是在说风凉话,可见他的表情,却又似乎並无轻佻之意。 “九阴极盛,乃是灾害。”李青云斜睨著计千恨,冷笑道:“你那门功夫路数不对,练得越深,恐怕死得越快。” 计千恨浑身一震,呆呆的望著他,整个人就好像被雷击中了一般。 李青云的这番话,听在计千恨的耳中,当真是振聋发聵,心中瞬间涌起惊涛骇浪。 计千恨本来就是武学的大行家,修炼【青溟诀】数十年,对於这门功法的弊端早已有了深深的体会。 可他从未有此一刻,更能清晰的认识到【青溟诀】的问题所在。 就好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瓦匠,量一下地基有多宽,就大概知道,盖房子到底需要多少瓦了。 但因为不明了其中的道理,只能凭经验估摸,总归是不够精准的。 直到有人告诉老瓦匠,勾三股四弦五,老瓦匠才终於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从此不再是盲人摸象,凭经验瞎估摸,而是可以利用勾股定理来精准计算直角边长。 计千恨也是如此。 『九阴极盛,乃是灾害』。 这简简单单八个字,便恍如为他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以往困扰了他足足几十年的问题,此刻竟都豁然开朗,甚至让他隱隱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狂喜。 “多谢李馆主赐教,请受计千恨一拜!” 计千恨刚才明明还浑身脱力,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这时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翻身爬起,一丝不苟的对著李青云大礼参拜,脸上表情说不出的严肃和恭敬,便是面对授业恩师,恐怕亦不过如此了。 万飞看得呆住了。 他既没练过【青溟诀】,武功修为也低,见识太浅,根本意识不到,能够提纲挈领的总结出『九阴极盛,乃是灾害』这八个字,是有多么难得。 他也更意识不到,这简简单单八个字,给予了计千恨多么大的震撼,对计千恨的帮助又到底有多大。 说是再造之恩,或许有些夸张了。 毕竟,李青云只是指出了青溟神功的弊端所在,並没有给出解决办法。 可对於计千恨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既已知道『九阴极盛,乃是灾害』,不再是黑暗中漫无头绪摸索乱闯,以计千恨的武学造诣和见识,日后总归能找出解决的办法来。 事实上,在计千恨的心里,李青云对他是实打实的恩如再造,心中感激当真是难以言表。 计千恨的內力被化去,本来是一件惨事。 虽说这是他求仁得仁,心下並无怨懟。 可哪怕计千恨再怎么心胸豁达,身为习武之人,突然功力全失,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毫不介怀,坦然处之? 不过,现在计千恨却突然觉得,或许正如李青云方才所说,这並非一件坏事,甚至反倒可能让他因祸得福。 计千恨天赋异稟,青溟神功早已被他练到接近大成,內力修为深厚无比。 可也正因如此,他想要做出改变,强行去修改功法,化解『九阴极盛』的危机,反倒是千难万难。 武者內力修为越是深厚,越是需要谨小慎微,否则稍有不当,练功出了什么岔子,导致走火入魔,问题也会愈加严重,动輒有性命之忧。 计千恨没有现成的功法参考,想要解决青溟神功的弊端,仅靠著脑子里空想肯定是不够的,只能將自己当成试验品,边练边改,自行摸索。 即便是以计千恨的自负,他也绝不敢保证,这中间一点问题都不出。 而以他的修为之高,內力之深,只要出了问题,后果必定是无比惨烈。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散功重修,从零开始,重新来过。 可这种事,说来容易,只有真正临到头了,才会发现是何其艰难。 俗话说,自古艰难唯一死。 而对於习武之人来说,失去武功甚至比死还要更令人难以接受。 计千恨虽智慧过人,也有大毅力,可他究竟能否痛下决心,散去这一身来之不易的深厚功力,仍未可知。 如今他的內力被化去,不想散功重修也不行了,倒是可以省却一番纠结,这不是因祸得福又是什么? 李青云见他突然大礼参拜,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露出若有所思,隱约瞭然他的心思,坦然受了他这一礼。 李青云钻研九阴真经的总纲,『九阴极盛,乃是灾害』,对他来说就像一加一等於二,是个再理所当然不过的道理,所以他想也不想,隨隨便便就说出口了。 可殊不知,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对计千恨来说,却是渴求一生而不可得的无上真理,比之任何高明精深的武学大道理都更有用。 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莫过於此了。 为什么武林中人,总是绞尽脑汁,想要得到高手的指点? 眼前这便是一个鲜活的案例。 若非李青云隨口指点,计千恨可能蹉跎一生也想不通『九阴极盛,乃是灾害』的道理,到死仍是个糊涂鬼。 以计千恨智慧、武功和见识,犹是如此。 其他芸芸眾生,又是何等光景,也便可想而知了。 李青云並未將计千恨的感激放在心上,转头看向万飞,说道:“此处既已暴露,不宜久留,万叔接下来若是没有安全的去处,不妨隨我去青云武馆暂住吧?” 万飞看了一眼计千恨,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不过,若是方便的话,青云你帮我照拂一下红叶吧!” 计千恨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於还是轻嘆一声,將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以万飞的性子,既知他已功力全失,这时候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丟下他不管的。 “义父!”莫红叶愕然看向他,眼神中透著不情愿,显然是不想与义父分开。 万飞却没理她,而是看著李青云,脸上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迟疑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硬著头皮说道:“青云,万叔还有件事想要求你…” 李青云微微一怔,笑道:“哦,什么事?万叔请直说无妨。” 万飞却没急著说是什么事,而是先徵询的看了一眼计千恨。 计千恨先是一怔,旋即露出瞭然之色,已经明白他的心思,便无声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求你指点一下红叶的武功,”万飞这才开口说道:“计大哥先前將青溟神功的秘笈传给我了,只是我这么大的年纪,散功重修,实在是没有多大的意义,我也下不了这样的决心,便將秘笈给了红叶,青云你是武学大行家,希望你能指点红叶,帮助她练成青溟神功。” 李青云恍然,瞥了一眼计千恨,见他冲自己点头示意,便不由挑了挑眉梢,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既然是指点莫红叶修炼青溟神功,那李青云自然也不可避免,会看到青溟神功的秘笈。 武林中人对自身所修炼的武功,那可是比身家性命还要更加著紧,若非亲密如父子、师徒这样的关係,轻易是绝不肯示之於人的。 计千恨肯將青溟神功秘笈拿给他看,可见其心胸磊落,风光霽月。 念及於此,李青云便点了点头,笑著说道:“万叔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的。別的不敢保证,有我看著,红叶就算实在练不成青溟神功,也至少不会练出毛病来。” 莫红叶闻言,顿时又惊又喜。 计千恨虽败於李青云之手,差点被他一掌给当场打死,可那並不代表计千恨就是弱者,只不过是因为李青云太强了而已。 【青溟诀】对於莫红叶来说,可以说是一门可望而不可即的绝世神功,如今竟唾手可得,如何能不感到大喜若狂? 她也不求能与计千恨比肩,只要有对方一半的本领,也便心满意足。 以计千恨在江湖上的盛名之隆,莫红叶只要能有对方一半的武功,扬名立万什么的自不待提,至少报仇雪恨,是大有希望了。 更何况,义父还为她求得了青云哥哥的指点。 莫红叶其实並不知道,李青云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但她有眼睛会看啊。 当日计千恨挨了李青云一掌,是如何呕血三升,差点一命呜呼,她这些天来,可全都看在眼里。 而且,计千恨方才得了李青云隨口的一句指点,便忍不住要向他大礼参拜,深表谢意。 莫红叶也同样都看在眼里。 使者大人只得了一句指点,便已是如此。 而她却居然能有机会,跟在青云哥哥身边,长期聆听教导,可见这样的机会和待遇,是何等的珍贵。 也可想而知,她心里是多么的激动和欢喜。 “谢谢义父,谢谢青云哥哥!” 莫红叶激动之下,眼眶有些微微泛红,没口子的说道。 李青云挽了个刀,將蛮庐弯刀送入刀鞘,隨手掛在了腰间,提出告辞,“万叔,那我就先走啦。” “好,红叶就暂时拜託你代为照拂啦。”万飞有些欣慰,又有些说不出的感激。 不过,他与李青云这样的关係,各自心领神会便足矣,倒也不必时刻將感谢的话掛在嘴边。 李青云点了点头,待小鲤鱼也冲她万爷爷挥了挥小手,作了道別之后,便不再囉嗦,径直转身而去。 计千恨虽功力全失,但城中还有不少执法堂弟子,可援为臂助。 如今张堂主已死,计千恨若还不能控制局面,那他这个净莲使者,也未免太过浪得虚名。 是以李青云走得很放心,並不怎么担忧万叔的安危。 至於腰间这口蛮庐弯刀,他理所当然纳为了自己的战利品,完全都没有跟计千恨商量一下的意思。 计千恨同样也是理所当然,默认了蛮庐弯刀归属於李青云。 蛮庐弯刀的主人龙灼,虽是被计千恨所杀。 可实际上,计千恨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归根究底,龙灼其实是死在李青云的掌力之下。 何况,若非有李青云相助一臂之力,计千恨早就在蛮庐弯刀无坚不摧的刀气劈击下灰飞烟灭了,还谈何战利品? 被刀意温养而成的蛮庐弯刀,对於寻常使刀的武者来说,自然乃是一柄千载难逢的绝世神兵。 可对於並不练刀,又早已凝练出了剑意的李青云而言,所谓的神兵,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並不算多么稀罕的宝贝。 唯一的意义,大概也就是可以触类旁通,与他自身的剑意进行印证。 第149章 杀气 下午。 宋小芸迈著轻快的步伐,走进练功场,唤道:“师父,红叶姑娘已经换好衣服啦。” 她说著侧过身体,露出跟在身后的莫红叶。 只见莫红叶头髮湿漉漉的,身上穿著一件略有些宽大的练功服,神色扭捏,不时扯一下袖子、衣摆,好像浑身都不自在。 她原先整日跟著义父东奔西走,与乞丐扎堆在一起,有时候早起洗了脸,却还要再故意往脸上抹些锅底灰,把自己搞得邋里邋遢。 她本来皮肤就有些黝黑,锅底灰再往脸上一抹,就更看不出她长什么样子了。 如今洗漱乾净,焕然一新,才发现原来她相貌其实颇为清秀,若非皮肤过於黝黑,倒是个小美人坯子。 “红叶姐姐,你原来长这样呀…”小鲤鱼噠噠噠跑上前,有些惊奇的仰头望著她,愣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还怪好看得嘞!” 浑身赤红的火鼠,亦步亦趋,跟隨在小鲤鱼左右。 小傢伙两只前爪腾空,只用两只后腿行走,看上去人里人气的。 李青云合上手中的小册子,纠正道:“不是红叶姐姐,小鲤鱼你要叫红叶姑姑。” 远处练功场中央,正心不在焉的练功的梅轻鸿,突然轻轻舒出一口气。 小册子封面上清晰写著【青溟诀】三个大字,梅轻鸿离著老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江湖上谁人不知,病阎罗计千恨的成名绝技,可就是青溟神掌。 梅轻鸿见到【青溟诀】秘笈,居然出现在了李青云的手上,当时心中的那份惊讶和骇然,便可想而知了。 他不清楚情况,还以为李青云手里的秘笈,是干掉了计千恨,从对方手上抢来的呢。 武功秘笈的版权,通常只有武馆行业和各大武校最为在乎。 武校不必提,因为是官方机构,遵纪守法很正常。 至於武馆,靠著版权吃饭,自然也要遵守规矩,维护版权法的权威。 但是江湖中人,杀人越货都是等閒,岂会將区区版权法放在眼里? 在江湖上,因为武功秘笈,发生的纷爭、仇杀,可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每天都在发生著。 所以,倒也不怪梅轻鸿会想歪了。 “啊?”小鲤鱼挠了挠头,有点迷糊,只好又改口叫了一声,“红叶姑姑!” “哎!”莫红叶应了一声,又小声补充道:“小鲤鱼也很好看得嘞!” “真噠?嚯嚯…”小鲤鱼顿时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 “青云哥哥,”莫红叶看向李青云,犹豫一下,小声说道:“义父先前临走的时候嘱咐我,让我跟青云哥哥说清楚,我虽然一直跟隨义父,与丐帮弟子同吃同住,一起行动,但我其实並没有加入丐帮,不算是丐帮弟子。” 莫红叶扮作小乞丐的时候,其实挺颯爽利落,大方自然,並不怯场。 这时候换上一身乾净的衣服,脸上的污跡也被洗去,她整个人反倒是好像失去了保护色,非常没有安全感,各种不自在,说话也细声细气。 “哦?”李青云听她这么说,微微一怔,眼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还有,”莫红叶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义父让我转告青云哥哥,他老人家已经请示过使者大人了,我就算学了【青溟诀】,也不能算是使者大人的弟子。” 她这番话说完,眼巴巴的望著李青云,眼神有些怯怯的,又似乎有著几分期盼。 李青云想起,先前临走的时候,万飞確实將义女拉到一边,嘱咐了一番。 不过,万叔让她对自己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青云沉吟片刻,隱约猜到几分,说道:“我自觉才疏学浅,唯恐误人子弟,所以暂时不准备收徒弟了…” 莫红叶闻言,眼中便闪过了浓浓的失望。 原来万飞嘱咐莫红叶的这番话,细思起来,其实全都是意在向李青云表明,莫红叶並无师承,无门无派,身份清白。 如此一来,他究竟是什么用意,就不难猜到了。 “我暂时是不打算收亲传弟子了,”李青云察言观色,看到莫红叶的表情变化,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突然话锋一转,问她,“红叶,你愿不愿意拜在我门下,做个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比之普通的武馆学员,关係更进了一步,却又比亲传弟子差了许多。 莫红叶大喜,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磕在水泥地面,砰砰作响,大声道:“师父在上,弟子莫红叶给您磕头请安啦。” 练功场上的一眾学员,包括梅轻鸿在內,看著这一幕,无不是满脸羡慕,恨不能取而代之。 “嗯,好,你先起来吧!”李青云抬手虚托。 莫红叶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自己的身体,不知不觉早已起身站直,心下又惊又喜。 她早知青云哥哥,不,现在应该改叫师父了…她早知师父手段厉害,如今才终於首次亲身领教,果然是神奇之至,敬佩之余,又不禁悠然神往。 “红叶师妹!”宋小芸见状,不由笑道:“恭喜你啦!” “宋师姐,红叶有礼了,以后还请宋师姐多多指教。”莫红叶早知道宋小芸的身份,连忙向她见礼。 说完又扭头看向小鲤鱼,表情有些踌躇。 宋小芸猜出她在犹豫什么,小声提醒道:“小鲤鱼是小师妹。” 莫红叶如得大赦,连忙说道:“小师妹你好!” 原来她方才是在犹豫,应该叫小鲤鱼为师姐,还是师妹。 小鲤鱼感觉很新奇,笑著回应道:“红叶姑姑,你也好呀!” 宋小芸笑道:“现在是红叶师姐啦!” “啊?”小鲤鱼有点纳闷,又有点小烦躁,这怎么一会儿姑姑,一会儿师姐的,搞得她都快迷糊了,只好再次改口,叫了一声,“红叶撕姐!” 李青云之所以没有直接將莫红叶收为亲传弟子,只是收她做记名弟子,其实倒不是对她有什么偏见。 而是当日计千恨打上门来,给李青云提了个醒,让他在收徒弟的时候,也变得谨慎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师徒关係,可真不是说著好玩的。 师父支使徒弟,固然是理所应当。 可要是徒弟在外面受了欺负,师父同样有责任,也有义务,为徒弟討回一个公道。 哪怕徒弟为非作歹,並不占理,那也只能是由师父进行惩处, 外人却不能隨意打杀。 只不过,理是这个理。 可江湖中人行事,哪怕不占理,都要喊打喊杀。 更不用提,若是占著理的情况下,自然愈发得理不饶人,动輒就要兵刃相见。 既决高下,也分生死的那种。 很多江湖仇杀,往往就是这么来的。 打了小的,必然会引来老的。 当然,也有讲道理的。 徒弟犯错,人家也不打杀,而是直接来找师父评理,要个交代。 李青云倒也不是怕事,可既然因果相连,慎重一点总归是不错的,至少也得先考察一下徒弟的品性再说。 看在万叔的面子上,李青云自然会尽心教导莫红叶武功,至於收她当徒弟的事,可就要商榷一下了。 他先收了莫红叶当记名弟子,对万叔有了交代,也给自己留有余地。 若是莫红叶知道感恩,可堪造就,就转为亲传弟子。 反之则解除师徒关係,让她自己去另谋高就。 “小芸,你先迴避一下。”李青云摆摆手,让宋小芸先行离开,怕她多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教红叶的武功,其实是別人家的独门绝学,未经秘笈主人的允许,连小鲤鱼也学不得。” 宋小芸连忙道:“师父,您不必解释,我理会得。” 小鲤鱼好奇道:“爹爹,你教红叶撕姐什么武功呀?小鲤鱼也学不得么?” “我教你红叶师姐的武功,叫做青溟神功,”李青云道:“那天被爹爹一掌打跑的那个叔叔,小鲤鱼还记得吧?今天早上还见到了的。青溟神功就是那个叔叔的独门绝学。” “辣个叔叔武功好差劲的,被爹爹一掌就打跑了,早上跟老爷爷打架还吐血了呢!”小鲤鱼恍然,连连摆手,一脸嫌弃,“小鲤鱼才不要学辣个叔叔的武功哩。” “→_→”小鲤鱼一边说著,一边斜睨著红叶撕姐,眼中竟流露出了几分同情之意,心想红叶撕姐好惨呀,学了辣个叔叔的武功,怕不是要跟辣个叔叔一样,动輒被人打得吐血? “←_←”莫红叶也斜睨著小师妹,表情古怪,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暗自羡慕。 病阎罗计千恨,名动江湖,其成名绝技青溟神掌,可是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顶级武功,没想到今天却居然被人如此嫌弃。 可偏偏莫红叶又不得不承认,小师妹绝对有这个资格,將青溟神掌这样的顶级神功弃如敝履。 李青云坐回了躺椅,將莫红叶唤到身边,摊开小册子,將里面的內容一字一句,掰开了揉碎了,讲解给她听。 【青溟诀】其实是一门综合性的武功秘笈,不仅是內功心法,同时还包含了掌法、拳法、身法等等,博大精深,实在是一门了不起的武功。 先前计千恨说,自己的一身功夫,都在这本小册子里了,这话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至於【青溟诀】练到深处,会有九阴极盛的弊端,这对於李青云来说,就不是个问题。 九阴真经总纲里面,有著现成的答案。 当然,毕竟是不同的功法,原版照抄肯定是不行的。 但也无非是根据一加一等於二,推出一加二等於三,相当於『举一隅,以三隅反』的难度。 这可是小鲤鱼的强项,各种擅长『举一反三』。 李青云这个当爹的,自然更加是宝刀未老了。 毕竟虎父无犬女嘛,反之亦然。 小鲤鱼对青溟神功本来没什么兴趣,而且內功心法太过深奥,她听著跟听天书也没区別,听了没几句,就直接败退了。 她回头偷瞄一眼,见爹爹没有留意自己,便极有派头的背起双手,在院子里溜达开了。 小鲤鱼很有主人翁精神,自从得知隔壁工地是自己家的,隔三差五就要巡视一番。 她记得爹爹的嘱咐,也不敢走得太近,远远看著瓦匠们砌墙,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很欣慰大家干活没有偷懒。 火鼠后腿直立而起,前爪揣在胸前,人里人气跟在她身后。 明明是一只鼠,却愣是活出了狗腿子的风采。 小东西这么乖巧,自然是有原因的。 它先前见到自己的主人被李青云瞬间秒杀,还想要逃跑呢,结果被一颗石子撂翻在地,差点就追隨主人去了地下。 这还幸亏是小鲤鱼及时为小东西求情,李青云临时收了几分力道,否则小东西就算有十条命,也早当场去世了。 小东西死里逃生,果断放弃逃跑的念头,回到武馆之后,就寸步不离的赖在小鲤鱼身边,一心只想做个狗腿子,『狗』且偷生。 一人一鼠,两小只绕著院子巡视了一圈下来,累得都忍不住吭哧吭哧大喘气。 院子实在太大了,足足有两亩地呢。 小鲤鱼脸蛋红扑扑的,连蹦带跳的回到爹爹身边,感觉有些口渴,本想喊爹爹给自己倒水。 见躺椅边的小几,放著爹爹的茶杯。 她眼珠转了转,有些好奇爹爹天天喝的什么好东西,怎么也从来不跟小鲤鱼分享。 念及於此,小鲤鱼便省了麻烦爹爹的念头,抓起茶杯,偷偷喝了一口。 “噗噗…呸!” 小鲤鱼齜牙咧嘴,愁眉不展,苦水都快要从小脸蛋上溢出来了。 她哪里想到,原来爹爹居然天天喝苦水,这味道苦涩得都快跟她以前喝的药汤有一拼了。 李青云好笑的看著她,“还敢不敢乱喝爹爹的茶水啦?” “不喝辣,不喝辣,小鲤鱼再也不敢辣!”小鲤鱼小脸蛋皱巴著,活像个小苦瓜,愁眉苦脸的叫道:“爹爹,小鲤鱼嘴里好苦呀,哈嘶哈嘶…” 她吐著舌头,一副快要毒发身亡的小表情。 火鼠歪著头打量她,突然也吐出粉嫩的小舌头,大口大口喘气。 小鲤鱼:“→_→” 火鼠:“←_←” 四目相对,气氛凝固了。 火鼠表情僵硬,忍不住悄悄向后挪了挪腿。 它敏感的察觉到了,小主人的身上,好像隱约有杀气散发出来。 第150章 猛將 火鼠眼珠骨碌碌直打转,鬼鬼祟祟打量著逃跑的路线。 “嗯哼…” 李青云轻哼了一声。 火鼠顿时浑身一僵,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了。 “爹爹,你看它…”小鲤鱼忍不住向爹爹告状,义愤填膺道:“它学我的样子,它它它是不是在嘲笑我呀?真是太坏了,它是个坏鼠鼠!” “什么?这个坏鼠鼠居然还敢嘲笑小鲤鱼?简直岂有此理!”李青云眉毛一竖,杀气凛然道:“小鲤鱼你瞧好了,爹爹这就手刃了这个坏鼠鼠,为小鲤鱼报仇雪恨。” 小鲤鱼本来满脸气愤,见爹爹附和自己,不由得连连点头,满心期待的等著爹爹为自己主持公道。 可她听著听著,却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爹爹倒是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了,就是这杀气却未免太重啦。 她扭头看向火鼠,只见小傢伙早嚇得肝胆欲裂,瑟瑟发抖,突然两眼一翻,直挺挺朝地上倒了下去。 小鲤鱼连忙上前,將火鼠搂住,嗬嗬尬笑道:“爹爹,那个、那个,小鲤鱼其实也没有很生气的…” 她说著低头看向火鼠,发现小傢伙悄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睛,正鬼鬼祟祟的打量自己脸色。 见小鲤鱼也正低头看自己,火鼠似乎嚇了一跳,慌忙將眼睛紧紧闭上,脑袋一歪,吐出粉嫩的小舌头,继续装死。 小鲤鱼见状,差点乐出声来,却没揭穿小傢伙,“爹爹你看,坏鼠鼠都被嚇得晕过去啦,要不然、要不然,爹爹你就饶它一命叭!” 李青云笑道:“行叭,既然小鲤鱼为坏鼠鼠求情,那爹爹就姑且放它一马,但是下不为例啊!” “嗯嗯,谢谢爹爹!”小鲤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可是话刚说完,她却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自己方才明明是想求爹爹主持公道,惩治坏鼠鼠的,可怎么却变成为坏鼠鼠求情啦? 小鲤鱼想起方才坏鼠鼠居然学自己吐舌头,扮糗嘲笑自己,又忍不住开始有点气不顺了。 她捏著火鼠软乎乎的脸颊,两边拉扯,一阵搓揉,气哼哼道:“坏鼠鼠,我刚刚救了你的命,你下次可不准再惹我生气了。不然、不然,以后爹爹要是再打你,我可就不管啦!” “嘰嘰…” 火鼠叫唤了两声,瞬间活了过来。 小傢伙不顾自己脸颊被搓揉捏扁,『双手』抱拳,点头哈腰,连连向小鲤鱼鞠躬作揖。 小鲤鱼见它如此,不禁大奇,笑道:“坏鼠鼠,你也知道自己错了么?那行叭,小鲤鱼小人有小量,就姑且原谅你这一次,你要记得,以后可不准再这样糗我啦!” “嘰嘰…” 火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却突然叫了两声,倒似是在作应答。 小鲤鱼更是惊喜不已,直乐得眉开眼笑。 李青云在旁看著,也是有些嘖嘖称奇。 他早知道,这只火鼠极为聪明,颇通人性,而且贪生怕死,为了『狗』且活命,非常识时务,深諳委曲求全、能屈能伸的活命之道。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放心让小鲤鱼领著火鼠玩耍。 小东西越聪明,就越该知道,什么是取死之道,如何做才能活命。 李青云觉得,火鼠倒未必是真的能听懂人话。 不过,这小东西是真的很懂察言观色,擅长揣摩人说话的语气,不愧是传说中的上古异种,聪明伶俐,颇有神异,不同寻常蠢物。 李青云站起身来,准备去给小鲤鱼倒水喝。 “师父,您歇著吧,我去给小师妹倒水!” 宋小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她先看了一下小几上的茶杯,见里面的茶水已经所剩无几,便一起拿上,脚步轻快的朝著隔壁院子而去。 莫红叶怔了一怔,旋即回过神来,不禁面红耳赤,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小在丐帮廝混,本来也是个极有眼力见的,只不过方才一直在专心背诵【青溟诀】的內容,不克分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倒也不是想跟宋师姐爭宠,只是有些懊恼,自己这么没眼力见,师父该不会嫌弃我懒惰吧? 她这么一分心,后面的內容就顿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李青云扬了扬眉毛,小声提醒了一句。 莫红叶一怔,下意识的接上,又继续往下背。 眼下院子里人声嘈杂,所以李青云讲解完了【青溟诀】的內容,却没让莫红叶直接上手练习,而是让她先將秘笈內容全部背下来。 小鲤鱼在旁听得抓耳挠腮,满心不耐,冲火鼠招了招手,躡手躡脚的朝一边走去。 姐夫知道李青云的心思,所以先將街边这一面的围墙砌好了,阻断街上行人窥探的视线,让武馆学员不受打扰,有个可以安心练功的场所。 至於临湖的一面,因为湖上几乎从不见人,加上物料进出方便,便留下了一长段豁口,暂时还没有砌上围墙。 这时湖面游来一群水禽。 小鲤鱼愣了一下,旋即回过去头,惊喜的朝爹爹喊道:“爹爹你看,湖里有鸭子…” “鸭子?我看著可不像啊…”李青云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不如小鲤鱼你去问问它们,看看它们到底是鸭子还是鹅?” 小鲤鱼奇怪的看了爹爹一眼,心想小鸭子又不会说话,问它们干什么? 她隱约觉得,爹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好像是在看自己笑话。 不过,小鲤鱼终归还是信任爹爹的,犹豫片刻,走上前去,大声问道:“小鸭子,小鸭子,请问你是鸭子还是鹅?” “鹅…” “鹅…” 这群水禽听到动静,纷纷伸长了脖子,大声叫唤了起来。 “嚇?” 小鲤鱼先是嚇了一跳,旋即听清楚了水禽的叫声,小脸蛋上顿时涌上浓浓的不可思议,愣了好一会儿,才终於回过神来。 她回过头来,衝著爹爹一阵挤眉弄眼,脸上小表情简直惊奇得不得了,大声嚷道:“爹爹,爹爹,它说它是鹅…” “噗…” 宋小芸一手端著热茶,一手端著温开水,步伐轻快的走了过来,正好见到这一幕,没忍住笑出声来,差点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不远处正在干活的工人,还有附近练剑的学员们,无不是莞尔失笑。 就连一直有些拘谨的莫红叶,也忍不住笑得肩膀一耸一耸。 小鲤鱼皱起眉头,有点纳闷,大家都在笑什么呢? 她隱隱觉得,自己好像上了爹爹的当。 “嘰嘰…” 火鼠叫唤了两声。 小鲤鱼低头一看,火鼠腮帮子裂开,露出一口细密洁白的牙齿,那模样像极了人在发笑。 “好哇,你个坏鼠鼠…”小鲤鱼顿时怒从心头起,伸手便揪住了坏鼠鼠的一边腮帮子,用力拉扯,“连你也嘲笑我?” 火鼠吃痛,连忙两只前爪摊开,嘰嘰叫唤,似乎是在表明自己的无辜。 “鹅…” 这时湖面上,其中一只体型格外壮硕的大鹅,突然大叫一声,张开翅膀,衝上岸边,笔直朝著小鲤鱼疾扑而来。 小鲤鱼似乎也感应到了大鹅的杀气,扭头望去,顿时嚇得大叫一声,顾不得修理坏鼠鼠,连忙落荒而逃,投奔爹爹去也,口中大声呼救道:“爹爹,救命呀…” 李青云当然要为女儿撑腰,见状腾地站起身来,斜睨著大鹅,冷笑道:“岂有此理,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囂张的烧鹅。小鲤鱼別怕,快来爹爹这里,瞧爹爹手刃了这只大鹅,晚上咱们吃烧鹅…” 小鲤鱼闻言,顿时便眼神一亮,要不是顾忌屁股后面有『强敌』追杀,说不定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有了爹爹撑腰,小鲤鱼胆气一壮,这才注意到,身边好像缺了什么。 “嘰…” 身后传来一声异常尖细的叫声。 小鲤鱼大惊,连忙回头望去。 只见火鼠化作一团跳动的火焰,怡然不惧,迎上了大鹅。 “鼠鼠,加油!” 小鲤鱼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为小伙伴加油鼓气。 李青云本来准备赏那大鹅一记隔空一阳指,见到火鼠如此勇猛,心下不由暗赞了一声,“没想到我家小鲤鱼麾下,竟有此猛將,看来不用我出手啦!” 一鹅一鼠,很快短兵相接,斗在了一起。 “嘰嘰嘰嘰…”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火鼠看著很勇猛,真打起来,却瞬间拉稀,转眼间就被大鹅啄得满头包,惨叫连连,上躥下跳,四处逃窜,好不狼狈。 “(ヾ????)” 小鲤鱼目瞪口呆,没想到小伙伴战斗力如此拉稀,简直让她都没眼看呀。 万幸火鼠的奔跑速度比大鹅快了不少,仗著身形灵活,绕著大鹅打转,倒还能苟延残喘。 大鹅追了几下,见追不上火鼠,也不恋战,转头又衝著小鲤鱼扑了过来。 小鲤鱼嚇了一跳,刚准备转身逃跑。 却见火鼠不讲武德,逮到机会,从身后偷袭,一下跳到大鹅背上,张口叼住了大鹅的脖子。 “鹅鹅…” 大鹅吃痛大叫,回头朝著火鼠猛啄。 “嘰…” 火鼠被大鹅一阵猛叨,也有点吃不住痛,惨叫了一声,不敢死叼著大鹅脖子不放,慌忙松嘴。 大鹅一个华尔兹旋转舞步,便轻鬆將火鼠甩飞了出去。 一鹅一鼠,遥遥对峙。 似乎各自都有些忌惮,局势便有些僵持住了。 火鼠紧盯著大鹅,但它显然已经知道了厉害,不敢再隨便往上冲。 大鹅倒是跃跃欲试,浑然不知道怕的。 它翅膀刚一动,火鼠就嚇得连连后退。 大鹅追了几次,却追不上,便不耐烦了,改换目標,想要扑向小鲤鱼。 “嘰…” 火鼠叫了一声,又衝上来,对大鹅的菊部虎视眈眈。 大鹅刚才已尝过厉害,显然也怕再被它偷袭,连忙扭转屁股,掉头去追火鼠。 火鼠落荒而逃,却偏偏又不逃远,就在大鹅不远处徘徊。 大鹅追它,它就逃跑。 大鹅去追小鲤鱼,它又衝上来捣乱。 来回几次,就连小鲤鱼都看出究竟来了,惊喜叫道:“爹爹,爹爹,你快来看,坏鼠鼠是不是在保护我呀?” 李青云笑道:“人家这样保护你,你还叫它坏鼠鼠?” 他心下也颇感惊奇,小东西大概是为了回报小鲤鱼方才的救命之恩,所以明知不敌大鹅,竟仍如此勇猛,忠心护主,倒是殊为难得。 小鲤鱼连连点头,“爹爹说的对,我以后不叫它坏鼠鼠了,它在保护小鲤鱼呢,可真是个好鼠鼠吖!” 她说著又道:“爹爹,爹爹,你帮帮好鼠鼠叭,把这个坏大鹅赶走。” “好。” 女儿开了口,李青云自然无有不允,哈哈一笑,大步走上前去。 火鼠见他过来,连忙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揣在胸前,不断点头哈腰,鞠躬作揖,姿態无比狗腿。 李青云瞥它一眼,心想这小东西动作如此熟练,多半是前任主人经常这么教它的,也不去理它,径直伸手去捉大鹅。 大鹅却是个傻大胆,不知死活,『鹅鹅鹅』的一阵大叫,还伸长了脖子,想要啄他。 李青云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大鹅的脖颈,將其扔回了湖里。 他方才说要將其做成烧鹅,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这大鹅一看就是家养,是有主的,並非野禽。 他可不想其主人家,日后找上门来骂街,那也未免太过难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片偌大的金龟湖,看似水產丰富,其实是属于归禾武校的私產。 寻常百姓,不管是下湖捞鱼、摸虾,还是在里面养鸭子、养鹅,都是不被允许的。 这群大鹅如此囂张,在湖里悠然觅食,却没变成烧鹅,说不定其主人就是归禾武校里的某位老师。 “鹅鹅鹅…” 大鹅落水之后,支著翅膀,一阵大叫,那架势端的是不可一世,毫不气短,看起来不像是被人拎著扔回湖里,倒似是个得胜归来的大將军。 不过,它到底还算知道一些好歹,也就只在湖边耀武扬威,並没有再衝上岸来找死。 “小鲤鱼,到爹爹这里来。”李青云回头冲女儿招了招手。 小鲤鱼便连忙扑腾著小短腿,噠噠噠跑上前来。 李青云弯腰,將她抱了起来,站在岸边,俯视湖中的鹅群,笑道:“小鲤鱼,爹爹教你念首诗吧!” “念诗?”小鲤鱼挠了挠脸颊,感觉有些纳闷。 第151章 结巴 虽然李青云也经常会教小鲤鱼认字和数数,但毫无疑问,小鲤鱼至今仍然还是个文盲。 毕竟,她离著满四岁,都还差了好几个月呢,总共也才认识几个字啊? 小文盲对念诗什么的,当然並不怎么感兴趣。 她低头望著湖里那只囂张跋扈的大鹅,有些遗憾的咂了咂嘴。 爹爹方才不是说,要把这个坏大鹅手刃了,做成烧鹅的么?怎么却不做烧鹅,改成念诗啦? “鹅鹅鹅…” 李青云曼声念道。 小鲤鱼一怔,满脸惊奇的仰头望著爹爹。 她还以为,爹爹在学鹅叫呢。 好在没等小鲤鱼发问,李青云已继续念了下去。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宋小芸望了望下方的湖面,又忍不住扭头望了望师父,美目中异彩连连,感觉说不出的意外和惊奇。 师父念的这首诗,乍一听很不工整,开头居然先来了三声鹅叫。 可整诗描写鹅,却是活灵活现,让人就算闭著眼睛,都能清晰在脑海中浮现出鹅群戏水的画面。 宋小芸对於诗词一道,其实只是个外行,一知半解。 可哪怕如此,她也能从师父念的这首诗中,清晰的感受到文字之美。 更让她惊奇的是,师父所念的这首诗,她竟闻所未闻,莫非这是师父自己创作的新诗? 她没想到,师父不仅武功卓绝,原来文采竟也如此斐然可观,真可谓是文武双全。 这世界虽武德充沛,但大文豪、大诗人,同样享誉人间风流,为世人所敬仰。 小鲤鱼小嘴微张,怔怔望著爹爹,又扭头望一眼湖面上的鹅群,忍不住小声说道:“爹爹,你说得可真好呀。” 她幼小懵懂,也听不出爹爹念的诗有多么文採风流,只是感觉爹爹的言语之间,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美好,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这首诗叫做咏鹅,小鲤鱼喜欢吗?”李青云问她,“爹爹教你念,你自己背下来,以后念给別人听,好不好?” 小鲤鱼眼神一亮,叫道:“好呀,好呀,爹爹你快教我念诗叭,我学会了可以背给小妮听。” 李青云当下便一句一句,教小鲤鱼復诵咏鹅全诗。 小鲤鱼聪明伶俐,记忆力极为出色,咏鹅这首诗又浅显易懂,再加上她还有湖面上的鹅群作对照,只念了两三遍,便已记牢了。 她心下欢喜,有点忍不住想要炫耀,大声背诵了好几遍。 武馆里眾人闻言,无不为之侧目,嘖嘖称奇。 不过,武馆里面识货的人不多,大家也不知道诗的作者是谁,只当是前人所作。 大家所感嘆的只是,小鲤鱼如此稚童,竟也懂得背诵诗文,可见是虎父无犬女啊。 宋小芸见小鲤鱼背完了一遍,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却没有继续往下背,而是舔了舔嘴唇,东张西望。 她顿时会意,连忙端著水杯上前,“小师妹,先喝口水吧!” “谢谢宋撕姐!”小鲤鱼心喜於宋撕姐的善解人意,道了声谢,便迫不及待接过水杯,一阵囤囤囤的牛饮。 “师父,您也喝口茶!”宋小芸又將手中热茶递了过来。 “唔!”李青云也確实有点渴了,讚许的看她一眼,伸手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 小鲤鱼一边喝水,一边偷瞄著爹爹的动作,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师父,方才小师妹念的诗,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宋小芸犹豫一下,终於还是没有按捺住好奇心,大著胆子问道:“这是您自己的新作么?” “你不去抓紧时间练剑,关心这个干什么?”李青云瞥她一眼,“不想考归禾武校啦?” 宋小芸訕笑一声,连忙灰溜溜的告退了。 不过,师父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宋小芸却在心下认定了,方才那首诗,多半是师父自己新作的,否则哪能有这么应景? 她回到学员们当中,正要开始练剑,却有一名学员小声问她,“师姐,方才小师妹念的诗,我怎么好像从来都没听过啊,是哪位大诗人所作的么?听起来还怪应景的。” 宋小芸环目四顾,见其他学员们也纷纷竖著耳朵,显然都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颇为好奇的样子。 “方才那首诗,你们也都没听过么?”宋小芸笑道:“既然如此,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首诗其实是师父的新作?” 眾学员闻言,不由齐齐一怔,脸上表情又惊又喜。 “原来那首诗真是先生所作?” “先生可当真是文武双全啊!” “何止文武双全,先生简直就像是一位传说中大隱隱於市的世外高人…” 眾学员眼中满满都是敬仰之色。 虽然眾学员们,其实都並不怎么识货,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能从那浅显易懂的文字之中,领略到几分诗词的魅力。 李青云在一眾学员们心目中的形象,再次变得高大了起来。 小鲤鱼偷瞄了爹爹好一会儿,突然好奇的问道:“爹爹,你为什么要喝苦叶子泡水呀?你也生病了么?” 她从小就经常喝苦涩无比的汤药,赖以续命,所以举一反三,小心思里就误以为,所有又苦又难喝的东西,都是汤药了。 “爹爹没有生病啊!”李青云笑道:“这是茶叶,不是什么苦叶子,也不是汤药。” 小鲤鱼一脸担忧的望著他,显然心里是不怎么信的,还以为爹爹是故意在安慰自己呢。 李青云见她又是担忧,又是难过的样子,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还真怕小鲤鱼钻牛角尖,一直纠结这件事,想了一下,说道:“其实茶叶也可以做得很好喝,只是爹爹不喜欢那样,所以才一直喝苦苦的茶水。” “爹爹,你是不是要屎掉啦?”小鲤鱼怔怔的望了他半晌,突然带著一丝哭腔的小声问道。 “当然不是啦!”李青云哭笑不得,这下他是不得不重视起来了,不然小鲤鱼还不知道会脑补些什么东西呢,“小鲤鱼要是不信,那等会儿爹爹就用这些苦叶子,做成好喝的,小鲤鱼你一喝就知道爹爹没有骗你啦…” 小鲤鱼有些將信將疑。 李青云见状,便乾脆告了个假,带著她出门去买牛奶。 这世界没有奶粉,人们通常都是喝鲜牛奶。 不过,鲜牛奶保质期短,李青云家里也没有存货,只能出门现买。 小鲤鱼不知道爹爹要给她做什么好喝的,但见爹爹这样雷厉风行,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心里的担忧也终於消散不少。 父女俩去市场买了东西。 回来的时候,路过陈氏武馆。 “小鲤鱼,小鲤鱼,你来找我玩的吗?” 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从武馆里传了出来。 小鲤鱼扭头望去,便见到小胖墩满脸惊喜,屁顛屁顛的跑向自己。 “我才没有找你玩呢!”小鲤鱼一脸傲娇,“爹爹带我去买东西,要给我做好喝的。” “啊?”小胖墩闻言,便有些失望。 他正想开口问小鲤鱼,好喝的究竟是什么,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小鲤鱼脚下好像有一团红色,像火焰跳动一般。 他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指著小鲤鱼,结结巴巴的叫道:“小小小小鲤鱼,你你你你要当捉娃子的?” 小鲤鱼愣了一下,什么跟什么嘛,自己什么时候当捉娃子的啦? “小小小鲤鱼,我们可是好胖友呀,我还给你磕过头的,”小胖墩一脸惊恐,又带著几分巴结,哀求道:“你要是当了捉娃子的,就去捉別人叭,莫要捉我呀。” “我捉你干什么?”小鲤鱼大奇,“陈大,你在说什么呢?” “嗬嗬嗬嗬…”小胖墩一边尬笑,一边悄悄摸摸的往后退。 退了没几步,他身后却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 小胖墩扭头一看,连忙抱住老爹的大腿,叫道:“爹爹救命啊,小鲤鱼要当捉娃子的,你快救我呀,莫要让我又被捉走啦…”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子昂皱著眉头,“你傻乎乎的鬼嚎啥呢?小鲤鱼怎么著你了?难道是她又揍你啦?”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灵性。 小鲤鱼自然不肯背锅,连忙摆了摆小手,矢口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陈伯伯你別听陈大胡说,小鲤鱼才没有揍他呢!” 陈子昂觉得儿子也不像是挨过揍的样子,皱眉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你好好说清楚。有爹爹在这,谁也不能把你捉走。” 小胖墩见有爹爹撑腰,终於鼓起勇气,指著小鲤鱼脚下的火鼠,有些余悸未消的嚷道:“爹爹你看,小鲤鱼带著捉娃子的宠物哩,她一定是当了捉娃子的。” 陈子昂定睛看去,顿时眼神微微一凝。 当日被人贩子捉走的经歷,小胖墩早已经对大人们讲述过好几遍。 虽然小胖墩说得有点顛三倒四,但大家还是拼凑出了其中的真相,自然知道他是被一只浑身火红的小动物,给引到了暗巷之中,才会被人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了。 小鲤鱼脚下的火鼠,浑身赤红,如同火焰跳动,这岂不正是当日那只勾引陈大的小动物吻合? 小胖墩从小到大,一直是万千宠爱於一身,向来养尊处优,从没遭过什么罪。 就算老爹是个暴脾气,动不动想拿他练手,可小胖墩也有娘亲当靠山,丝毫不虚暴躁老爹。 当日被人贩子掳走,又是挨打,又是挨饿,小胖墩可是遭老罪了,属实是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里阴影。 难怪此刻见到火鼠,小胖墩就起了应激反应,直接被嚇到结巴。 陈子昂见儿子这副窝囊样,又是好气,又有些心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你个蠢货,谁告诉你,带著人贩子的宠物,就是人贩子啦?” 小胖墩还不服气,嚷道:“这可是娘亲告诉我的,让我以后如果再遇到了这样的小动物,就要赶紧躲远点,要不然又会被捉娃子的捉走啦!” 陈子昂为之语塞。 小胖墩他娘亲的这番告诫,本来是考虑到了自家傻儿子的智商,所以乾脆一刀切,让他远离任何新奇的小动物,防止又中了人贩子的陷阱。 小胖墩不仅牢记娘亲的教诲,並且还学会了举一反三。 他当初是因为被火鼠勾引,才会遭人贩子掳走,所以就以为所有带著火鼠当宠物的,都是人贩子了。 “小鲤鱼不是捉娃子的,”陈子昂也不好直接反驳他这番话,毕竟妻子的嘱咐也是为了儿子好,只得黑著脸道:“你忘记啦?当初你被捉娃子的捉走,还是小鲤鱼他爹爹把你救回来的。” “咦,对呀!”小胖墩鬆了一口气,有些忐忑问小鲤鱼,“小小小鲤鱼,你真的不是捉娃子的么?你不会让你爹爹把我捉走叭?” “你才是小小陈大。”小鲤鱼琼鼻微皱,有些不悦,“我又不是捉娃子的,捉你干什么?” 她说著突然眼珠转了转,“不过,你要是以后惹我生气,我就要当捉娃子的,把你捉去给別人家地主当傻儿子。” “嗬嗬,我知道小鲤鱼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因为我们可是好胖友呀!”小小陈大摸著后脑勺,一脸尬笑,说完想了想,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小鲤鱼,你刚刚是在嚇唬我,不会真把我捉走的,对叭?” “我才没有嚇唬你,就要捉你,”小鲤鱼得意洋洋的笑道:“除非、除非你当我徒弟,我才不捉你。” 小胖墩就感觉很抗拒,一脸纠结。 “陈大,你可是向我磕过头的,本来就应该当我的徒弟,”小鲤鱼见状,忍不住又道:“你要是当了我的徒弟,我当然就不会捉你啦,当师父的可是有责任要保护徒弟…咦?” 小鲤鱼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要是当了师父,居然还要反过来保护陈大? 这岂不是倒反天罡了么? 这样自己也未免太过吃亏啦。 她见陈大似乎有些意动的样子,生怕他真的点头答应,慌忙尬笑著道:“嗬嗬,陈大,我是开玩笑的,我不会让爹爹捉你的,也不要你当徒弟啦。” “真噠?”陈大喜出望外。 只是,高兴之余,小胖墩心下却突然又隱隱有一丝失落,好像自己错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152章 骷髏 小鲤鱼从兜里掏出一把晒乾的生米。 这是方才在市场的时候,李青云想起火鼠的食谱,特意买的。 她捏了一颗生米,塞进火鼠的嘴里,然后顺手在火鼠的后脑勺和脖颈一阵擼,乐得眉开眼笑。 小胖墩看著说不出的眼热,忍不住道:“小鲤鱼,这是你的宠物么?它叫什么名字呀?” “名字?”小鲤鱼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起来要给火鼠取个名字,一直都是叫鼠鼠的。 她想到之前火鼠为了保护她,与大鹅奋力周旋的英姿,笑道:“它叫红大侠,是我的好胖友。” “红大侠?”小胖墩觉得这名字有点奇怪,但也没怎么纠结,有些眼馋的问道:“我可以摸一下它嘛?” “不可以。”小鲤鱼警惕的看他一眼,觉得小胖墩在想屁吃,居然想对自己的宠物图谋不轨,连忙將火鼠朝自己面前揽了一下,又转头对爹爹说道:“爹爹,我们快走叭。” 小胖墩愕然,扁了扁嘴,有种说不出的委屈,觉得小鲤鱼也忒不讲义气啦,自己下次有好吃的,也不跟小鲤鱼分享了。 李青云见小鲤鱼催促,便冲陈子昂点了点头,告罪一声,领著小鲤鱼转身而去。 回到武馆。 李青云直接进了厨房。 他先烧了点红水,倒入木薯淀粉,像和面一样搅拌均匀,切剂子搓圆,在放开水里煮一下,黑珍珠就做好啦。 他再次起锅,放白和红茶,炒出焦色,冲入热水和牛奶。 小鲤鱼一直在旁边看著,见爹爹確实放入了苦叶子,这才放心,觉得爹爹並没有忽悠自己。 不过,她又隱隱有些担心,放入了苦叶子,真的能做出好喝的饮料么? 这时李青云將煮开的奶茶倒出来,过滤掉茶叶。 小鲤鱼嗅到一股浓浓的香气,也顾不得纠结什么苦叶子了,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小声嘀咕道:“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呀,这一定很好喝叭?” 李青云取了个玻璃杯子,倒入奶茶和黑珍珠,插入吸管。 “爹爹,爹爹,可以喝了嘛?”小鲤鱼见他做完这一切,却没有將杯子递给自己,著急得抓著他的裤脚,在原地一阵直蹦躂,那架势看起来恨不得要顺著他的大腿爬上去。 “小鲤鱼別急,”李青云笑道:“奶茶刚出锅,还烫著呢。” “哎哟,那好叭!”小鲤鱼唉声嘆气,只好鬆开爹爹的大腿,抓住旁边红大侠软乎乎的脸颊,一阵猛搓,好像这样就可以加快奶茶冷却。 李青云见她这么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发噱,想了一下,双手捧住杯子,运起內功。 只见他的双手表面,突然浮现出朦朧的青气,一层晶莹的冰霜迅速在手掌表面凝结。 若是让计千恨看到这一幕,怕不是要惊得下巴掉地上。 以计千恨的修为,要在掌间凝结冰霜,也並非难事。 可要知道,他在【青溟诀】这门功夫上,早已浸淫了大半生。 而李青云才用了多长时间? 他甚至直到今天下午,才第一次翻看【青溟诀】秘笈,根本都没有上手练过一次,居然轻而易举便能发出如此阴寒无比的內力。 练到掌覆冰霜的地步,【青溟诀】已经足可以算是略有小成了。 计千恨天赋异稟,资质和悟性,皆是上上之选,可他当年练到这一步,也足足耗费了二十多年的苦修,其难度可见一斑。 若是让计千恨知道,李青云如此轻而易举便將【青溟诀】心法练到了小成境界,却居然用来当冰箱使,又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大概率是要仰天长嘆,感慨神功明珠暗投,实在是暴殄天物。 其实李青云天资虽不错,可也算不上是什么万中无一的绝世奇才。 只不过,他已通读九阴真经总纲,高屋建瓴,站在更高的位置,再来看【青溟诀】秘笈,就像大学生看小学生的课本,自然是十指捏螺,信手拈来。 而且,李青云也並没有真的练成【青溟诀】。 他只是內力修为深厚,刚柔转圜,变幻阴阳,无不隨心所欲,才能以阳刚无比的內力,硬生生模擬出了阴寒的表象,且毫无走火入魔之虞。 小鲤鱼不知道她爹爹在无意之间,已显露了一手惊世骇俗的內力修为,见到爹爹手中的杯子,眨眼间就不冒热气了,不由又惊又喜,叫道:“爹爹,爹爹,是不是不烫啦?小鲤鱼可以喝了叭?” “好啦好啦,”李青云也没真的將热奶茶变成冰奶茶,他感觉奶茶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不会烫伤人的地步,便及时收手,將温热的奶茶递了过去,“小心著点喝,里面有珍珠呢,別呛到了。” “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快活的点了点头,迫不及待接过杯子,就著吸管轻啜了一小口,顿时眼神一亮,感觉这一口奶茶简直甜到了心底里,不由赞道:“爹爹,好甜呀,这就是奶茶么?可真好喝呀!” “哈哈,爹爹没骗你叭?”李青云见她一副美到冒泡的小表情,心下也忍不住有些欢喜,笑道:“小鲤鱼你刚才可都看到了,这奶茶就是用爹爹每天喝的苦叶子做的。” “看到啦,看到啦!”小鲤鱼连连点头,终於彻底放心了,“原来爹爹喜欢喝苦的,不喜欢喝甜的,小鲤鱼记得啦!” “呃…” 李青云被噎了一下,忍不住摇头失笑。 小鲤鱼还真是各种擅长举一反三啊,见爹爹明明有办法,可以將茶叶做得这么香甜可口,却偏偏要每天喝苦叶子泡水,就顺势推导得出了爹爹只喜欢吃苦,不喜欢喝甜的结论。 小鲤鱼本来还想跟爹爹分享一下奶茶,又担心爹爹跟上次吃冰酥一样,一口將奶茶干了个精光,便有些迟疑不决。 这下好了,原来爹爹不喜欢喝甜的奶茶,她可以不用纠结啦。 小鲤鱼美滋滋的吸溜著奶茶,突然不经意瞥见,火鼠眼巴巴望著自己,不由为之一怔。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奶茶,犹豫一下,还是说道:“爹爹,你可以帮我拿一个碗么?我想把奶茶分给红大侠喝一点,你看它都馋得流口水啦…” 火鼠还不知道,从现在开始,红大侠就是它的终生代號了。 它耳朵像是雷达一样,在脑门上转来转去,嘴角果然有一丝透明的涎液流了下来。 “好叭!”李青云应了一声,见闺女跟宠物分享奶茶,却都不问一下爹爹要不要喝,心下难免有点酸溜溜的。 他瞪了火鼠一眼,还是伸手取了一只閒置不用的小碗,递了过去。 小鲤鱼倒了一丟丟的奶茶在碗里,对火鼠说道:“红大侠,快喝叭,爹爹做的奶茶,可甜可好喝啦!” 火鼠被李青云一眼瞪得直发毛,忐忑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受不了奶茶香气的勾引,凑上前去,伸嘴在碗里舔了起来。 “是不是很好喝呀?”小鲤鱼得意洋洋,好像奶茶是她自己做的一般,低头询问火鼠对奶茶的评价。 火鼠当然不可能真的开口回答她,三下五除二,飞快將碗里的奶茶舔了个精光,又仰起头,小绿豆眼直勾勾望著她手里的杯子。 小鲤鱼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微变,慌忙將杯子紧紧抱在怀里,仰头对爹爹说道:“爹爹,爹爹,我们快去隔壁的武馆叭!” 她似乎是怕爹爹不肯走,说完还又补充道:“爹爹要是不在,撕兄撕姐们练功会偷懒的…” 李青云见她这副口是心非的小模样,心下有些好笑,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便领著她回到隔壁武馆。 …… 晚上。 吃过晚饭,准备睡觉了。 小鲤鱼却搂著火鼠不放手,仰头问爹爹,“爹爹,爹爹,可以让红大侠跟我一起睡觉觉么?” “你~说~吶~”李青云斜睨著她,拉长了声音反问道。 小鲤鱼见爹爹表情不悦,连忙嗬嗬尬笑著放开了火鼠,“爹爹,我跟你开玩笑的,小鲤鱼是女孩子,男女授受不亲,不可以跟男孩子一起睡觉觉,小鲤鱼可都记得爹爹的嘱咐哩…” “咦?”她说到这里,突然一怔,好奇的看向火鼠,“爹爹,红大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 “红大侠不是人,而是动物,所以不应该说它是男孩子女孩子,应该用公母、或者雌雄来分辨,”李青云先纠正了她的说法,又道:“不过,不管它是公的、还是母的,也不能让它在家里睡觉。你要是实在喜欢红大侠,等明天睡醒起床再跟它玩就是了。” “那好叭!”小鲤鱼撅著小嘴,满心的不情愿,无奈她稚嫩的小胳膊,怎么也拗不过爹爹的大腿,终究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李青云取出一根铁链,套在火鼠的脖子上,准备將它拎到外面拴起来。 “嘰嘰…” 火鼠不敢反抗,眼巴巴望著小鲤鱼,可怜兮兮的直叫唤。 小傢伙本就长得可爱,眼下脖子上套著大铁链,看上去更是弱小无助,惹人生怜。 小鲤鱼忍不住替它求情道:“爹爹,红大侠很乖的,你別用铁链拴著它啦…”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便有些迟疑。 小鲤鱼见爹爹意动,连忙道:“红大侠是我的好胖友,它今天为了救我还跟大鹅打架哩,红大侠对我这么好,它一定不会跑掉的…” 李青云低头看著火鼠。 只见小傢伙將两只前爪抱在胸前,一阵点头哈腰,连连朝他鞠躬作揖,说不出的低眉顺眼、乖巧懂事。 他再看小鲤鱼,也是眼巴巴的望著自己,那一副不忍卒睹又满是央求、期盼的小眼神,简直都快把爹爹当成是什么残忍恐怖的大魔王了。 “好叭!”李青云想了想,將铁链从小傢伙的脖子上拿走,“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上,那晚上就不拴著它了。” 他出去弄了点稻草,紧挨著兔子笼,给火鼠打了个小窝。 小傢伙看起来皮毛挺厚实,但毕竟是生长在南疆的动物,也不知道抗寒能力究竟如何。 晚上露重霜寒,小傢伙可別被冻死了,不然小鲤鱼还不知该如何伤心哩。 小鲤鱼见爹爹忙碌,也不打扰,蹲在一边看著,跟火鼠窃窃私语。 火鼠也时不时的『嘰嘰』叫唤几声,好似在回应她一般。 两小只鸡同鸭讲,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气氛说不出的和谐。 “好了,已经不早了,回去睡觉吧!”李青云站起身来,招呼小鲤鱼进屋。 “红大侠,我去睡觉觉啦,明天再来找你玩。”小鲤鱼恋恋不捨的衝著火鼠挥了挥小手。 火鼠望著小鲤鱼,居然好像也有些不舍的样子,冲她挥了挥小爪子。 小鲤鱼见它如此乖巧懂事,忍不住被逗乐了,终於带著满脸笑容,快活得跟爹爹回屋休息了。 李青云照例在炕边,讲著睡前故事,哄小鲤鱼入睡。 射鵰的故事,讲到了今天晚上,已经终於到了尾声。 小鲤鱼对行军打仗的情节不太感兴趣,只听他讲到华山论剑结束,郭、黄两人巧遇穆念慈,给杨过取了名字,便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至於后续守城和成吉思汗临终的剧情,她早已是迷迷瞪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李青云见她昏昏欲睡,便放轻了声音,还是原原本本,將全部剧情都讲完整了。 他心下盘算著,射鵰剧情已经讲完,明天是该给小鲤鱼接著讲《神鵰》,还是直接跳过讲《倚天》呢? 小鲤鱼临睡前,对『过儿』还挺关心的,特意问了一句,知道『过儿』不会屎掉,才放心的睡著。 按理来说,按顺序讲《神鵰》,是更好的选择。 可谁让《神鵰》里有一段龙骑士情节呢。 小鲤鱼虽年幼懵懂,不一定能听得明白什么是失贞,但李青云仍然不愿拿这种情节去污染她幼小的心灵。 莫红叶是住在书房。 李青云先过去看了看她。 黑暗之中,见她盘膝坐在床上,正努力用功,修炼【青溟诀】,似乎渐入佳境的样子。 李青云便没有打扰她,无声无息的关上门,回了主臥。 他自己也是同样练功到深夜,临睡之前,心中犹自在纠结著,明天该讲《神鵰》还是《倚天》的故事?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晚上,李青云又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出现在一个石洞之中。 一名青年男人,和一个丫鬟打扮、手脚戴著镣銬的少女,正站在两具骷髏前。 第153章 诈降 那丫鬟模样的少女,割破手指,將鲜血涂抹在一张羊皮纸上,说道:“张公子,你来练一练乾坤大挪移心法,好不好?” 李青云本来见到青年和少女,对两人的身份,已隱隱有所猜测。 听了少女这番话,他更是心中雪亮,知道自己猜得没错,眼前这两人正是《倚天》的主角张无忌,及其红顏知己小昭。 张无忌在小昭的劝说下,开始练习乾坤大挪移心法。 李青云自然也不会错失这个机会,连忙跟著一起练。 他看过第一层的心法,一一照做,不费吹灰之力,已然练成,睁眼看去。 却见张无忌比他晚了好几秒,方才睁开眼睛,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李青云心中微动,继续去看第二层心法,依法施为,也是片刻间便已功成。 他再看第三层心法的时候,见上面的血跡已有些黯淡,字跡不甚清晰。 好在没让他等多久,张无忌也已经將第二层心法练成,睁开了眼睛。 小昭抢在张无忌的前面,割破手指,用鲜血涂抹字跡。 如此一路练下去。 李青云每每总能比张无忌早了那么片刻睁眼,这让他不禁若有所思。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並非什么绝世奇才,武学天分恐怕未必比得上拥有主角光环的张无忌。 之所以能如此,或许只因为他这一身足足有一百五十年的內力,已在九阳神功大成的张无忌之上了。 练到第七层心法,李青云多加了几分小心,遇到有练不通的地方,便即跳过,绝不强求。 不过,总共十九句被跳过的心法口诀,他都一一记在了心里,留待日后再来慢慢研究。 乾坤大挪移心法也是由前人所创,而且开创者的內力修为,远不及此刻的李青云和张无忌,只能练到第六层,以至於第七层心法全靠想像,便难免有了谬误。 人家內力修为远不及他,都能创造出如此瑰丽神奇的心法。 李青云心想,自己纵然愚钝,无法与那位从无到有,开创出乾坤大挪移心法的前辈相提並论,可也难免存了几分念想,自己日后慢慢钻研,未尝就不能补全了这被跳过的十九句口诀。 “爹爹,爹爹,天亮啦…” 李青云听到女儿的呼唤声,猛然被惊醒,睁开眼睛。 他感觉屋里的光线颇为昏暗,扭头望了一眼窗外,天才刚蒙蒙亮呢。 “爹爹,你醒了么?天已经亮啦,可以起床了叭?” 小鲤鱼的声音从炕上传来。 李青云听声音来处有异,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小鲤鱼穿著一件单薄的小衣,站在炕上,跃跃欲试的蹦躂了一下,似乎想要跳下来。 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小鲤鱼今天起这么早,想到她昨天喝了那么一大杯奶茶,以为她是被尿憋醒的,问道:“小鲤鱼睡饱了么?是不是想上厕所?爹爹抱你过去…” “睡饱啦,睡饱啦,”小鲤鱼叫道:“爹爹,已经天亮啦,我可以起床了叭?” 李青云自己也已经殊无睡意,便道:“好,既然睡饱了,那就起床叭!你先穿衣服,別著凉了,爹爹去给你打热水洗脸。” 李青云打来热水,又转身去了厨房,准备开始做早餐。 “爹爹,爹爹…”没一会儿的工夫,穿好了衣服的小鲤鱼,却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厨房,嚷嚷道:“爹爹,你见到红大侠了么?” 李青云先是一怔,旋即醒悟,原来小鲤鱼今天起这么早,是因为惦记著火鼠呢。 不过,火鼠不见了么? 李青云脸色微变,放下手里的事情,拿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红大侠不在窝里么?” “不在呀,院子里也没有,”小鲤鱼著急道:“爹爹,你刚才起床有见到红大侠么?它到底跑哪儿去了呀?” “小鲤鱼先別著急,”李青云安抚她道:“爹爹去帮你找一下。” 他话虽如此,可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预感,红大侠该不会是跑掉了吧? 李青云来到屋檐下,看著兔子笼旁边的小窝,果然是空空如也,不见了红大侠的踪影。 “爹爹,爹爹,红大侠跑哪儿去了呀?爹爹能把红大侠找出来吗?”小鲤鱼焦急的问道。 她仰头望著爹爹,小脸上流露出几分期盼,似乎想让无所不能的爹爹,把消失的红大侠再凭空变出来。 “呃…”李青云定了定神,“小鲤鱼先別急,爹爹看一下,红大侠到底跑哪儿去了。” 他运足目力,留神打量地上的痕跡,寻找著红大侠的爪印。 小鲤鱼也扒在兔子笼上,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 这么长时间,两只野兔早已经被餵熟了,见小主人过来,还以为是来餵食它们的,纷纷凑上前。 小鲤鱼满心都是消失不见的红大侠,这时候自然没心思逗小兔嘰。 她看著两只膘肥体圆的野兔,突发奇想,震惊道:“爹爹,红大侠是不是被小兔嘰吃掉啦?” 李青云哑然失笑,“小兔嘰是吃素的,只吃菜叶子,不会吃掉红大侠的,再说小兔嘰也打不过红大侠呀。” “噢。”小鲤鱼挠了挠脸颊,视线从兔笼子里收了回来,问道:“爹爹,你找到没有啊?红大侠到底跑哪里去啦?” 屋檐下虽然每天都有打扫,但难免还是有很多灰尘,这倒是方便了李青云寻踪追跡。 他顺著地上的爪印,一路来到檐柱下,留神打量著檐柱表面几乎微不可察的爪痕,苦笑著嘆了口气,扭头看向小鲤鱼。 通过檐柱上的痕跡,他不难判断出来,红大侠恐怕是爬上檐柱,逃去了屋后的竹林。 竹林通向大山,火鼠进入山林,便如龙归大海,再想將其找回来,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爹爹,肿么样了?”小鲤鱼双手捧在胸前,小脸上表情紧张,又带著几分期盼,问道:“爹爹你寻到红大侠的下落了么?” “小鲤鱼,你、你先別哭啊,”李青云看著女儿眼中满满的期盼,也只能硬著头皮说道:“红大侠恐怕是逃跑啦…” “啊?”小鲤鱼小嘴微张,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的望著爹爹,下意识重复了一句,“红大侠逃跑啦?” 一句话还没说完,小鲤鱼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了。 李青云连忙蹲下去,將她搂住,轻声安慰道:“小鲤鱼,別哭別哭啊,爹爹以后给你抓一个比红大侠更好看更可爱的宠物,你不是喜欢小松许吗?爹爹一会儿去山里给你抓一只小松许,好不好?” 他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小鲤鱼彻底绷不住了,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不要小松许,就要红大侠,呜呜呜…” 李青云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要说小松鼠,山里有的是,他隨隨便便就能抓一窝来,给小鲤鱼当宠物。 可是火鼠,即便在南疆,也是凤毛麟角,少得可怜,更不说归禾城地处中原,上哪儿去找这玩意儿? 別说是归禾城了,便是整个沧浪郡,乃至於整个楚州,除了已经跑掉的红大侠,恐怕也未必能找出第二只火鼠来。 “为什么呀?”小鲤鱼泪眼朦朧,小表情说不出的委屈,“红大侠和小鲤鱼不是好胖友么?小鲤鱼还餵它喝奶茶,给它吃生米,它为什么要逃跑呀?” 李青云想说,小鲤鱼你把红大侠当好胖友,人家红大侠可未必这么想。 就像小胖墩那么討好你,不也照样被你弃如敝履么? 更何况,红大侠再怎么通人性,毕竟也就是只畜生,哪里懂得人类之间的感情? 话说回来,李青云自己其实也比小鲤鱼好不到哪里去。 他昨天见红大侠奋勇与大鹅搏斗,保护小鲤鱼,还以为这小东西真的懂得感恩,又见它表现得极为乖巧懂事,所以才答应了小鲤鱼的央求,晚上就没有用铁链將其拴起来。 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小东西居然还懂得使用诈降之计。 小东西白天表现得那么服帖、忠诚勇敢,感情全是为了让他放鬆警惕,让他麻痹大意,然后趁他晚上睡著了,才好偷偷开溜。 想到这里,李青云又是好气,又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连计千恨这样名动江湖的大人物都能收拾了,却居然栽在了一只不起眼的小畜生身上。 “红大侠就是个渣男,”李青云其实还真的並不知道,红大侠究竟是公鼠还是母鼠,他一直也没认真去分辨过,但这不妨碍他与小鲤鱼同仇敌愾,一起討伐红大侠,“小鲤鱼对红大侠这么好,它居然还一心逃跑,真是忘恩负义。” 他想了想,趁机给小鲤鱼灌输远离渣男的理念,“世间男人多的是红大侠这样的白眼狼,小鲤鱼以后交朋友,可一定要擦亮眼睛呀,不然小心又被渣男给骗了。” 小鲤鱼抽噎道:“嗯,爹爹说的对,红大侠太坏了,小鲤鱼再也不要跟它做胖友了…” 她说著说著,又忍不住满是希冀的望著爹爹,小声囁嚅著央求道:“爹爹,你能把红大侠找回来么?以后小鲤鱼晚上一定用铁链拴著红大侠,不让它逃跑了…” 李青云面露苦笑。 他武功再高,可终究也並不是无所不能的啊。 小鲤鱼怔怔望著他,脸上的表情从希望,慢慢变成了失望,然后哭得更伤心了。 “师父,小师妹,早上好啊!” 身后传来莫红叶怯生生的声音。 “啊,红叶,你也这么早起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李青云说完,突然醒悟什么,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 “没有,没有,我睡饱了才醒的。”莫红叶连连摆手,又看了看哭得伤心的小鲤鱼,忍不住小声问道:“师父,小师妹…这是怎么啦?我来帮您哄哄小师妹吧,我以前在家也有带过弟弟妹妹的。” 她说到弟弟妹妹的时候,表情多少有些黯然,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却又似乎深入骨髓的恨意。 “哎,不用啦,小鲤鱼这回怕是不太好哄哟!”李青云没注意她的异样,嘆了一口气,“红大侠昨晚偷偷跑掉了,小鲤鱼正伤心呢!” 莫红叶便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也感觉有些棘手了。 瞧小师妹这伤心的架势,除非能把红大侠重新找回来,否则一时半会,恐怕是谁也没法把她哄好了。 “你先去洗漱一下,”李青云摇摇头,抱起小鲤鱼,往厨房走去,“我去给你们做早餐。” “师父,我来给您打下手。”莫红叶连忙追了上去。 …… 吃过早饭。 李青云抽空,悄悄试验了一下新得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只觉果如梦中一般,收发於心,无不如意,知道这门功夫確实已经是练成了。 即便以他眼下的武功,得了这门神功,仍然有如虎添翼之感,自觉实力大进,天下之大,尽可纵横。 只不过,他见小鲤鱼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头巴脑,始终鬱鬱不乐的样子,只感到止不住的揪心,却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到了下午,武馆的学员陆续来上课了。 以往小鲤鱼可是武馆的开心果,给大家带来许多欢乐。 可是今天,开心果抑鬱了。 大家察言观色,见先生似乎有点低气压,便都极有默契,只专心的练剑,不敢有丝毫开小差,更绝不交头接耳,以免触怒了先生,吃不了兜著走。 武馆里只偶尔传来剑刃碰击的清脆响声,却听不见任何人声,当真是一片愁云惨雾,气氛几乎快要凝固了。 李青云无心顾及学员,他见小鲤鱼怏怏的趴在自己大腿上,望著不远处空无一物的湖面发呆,心下也是止不住的犯愁。 照这样下去,小鲤鱼可別真给憋出抑鬱症来了。 他想了想,招手唤来梅轻鸿,取出一叠钱,交代对方去一趟隔壁打铁巷,帮忙採购一些物件。 等梅轻鸿走后,他又起身去了一趟屋后,砍了几根竹子,又从屋里取了一些布料、和针线,开始炮製了起来。 小鲤鱼终於被爹爹的这一番举动,勾起了几分好奇心。 不过,她也只是在一旁盯著看,始终並没有出声发问。 李青云心下暗嘆,看来红大侠的逃跑,对小鲤鱼的打击,比想像中的还要大啊。 换做平时,小鲤鱼恐怕早就憋不住,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个不停了。 第154章 滑板 不久之后。 梅轻鸿带著一堆物件返回武馆。 这时李青云正手持弯刀,在削著一块木头。 梅轻鸿看著有些出神,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弯刀太过锋利,还是李青云的手法巧妙。 只见到弯刀的刀锋所过之处,那材质看著非常厚实坚硬的木头,便如豆腐般被切开。 片刻的工夫,本来奇形怪状的木头,已被削成了一块长方形的木板。 李青云挽了个刀,还刀入鞘,隨手掛在了腰间。 梅轻鸿好奇的看了一眼,见刀鞘上镶嵌著六颗不同顏色的宝石。 弯刀,六颗宝石…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一柄传说中的神兵。 不过,他旋即便摇了摇头,有些哑然失笑。 镶嵌六颗宝石的刀鞘,確实比较罕见,因为更常见的是七星。 可仅此便將其认作是那传说中的神兵,也未免太过武断。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梅轻鸿可不认为,李青云能有这么好的运气,隨隨便便就能得到一柄传说中的神兵。 殊不知,蛮庐弯刀的真正主人,若是在天有灵,见自己心爱的佩刀竟被人用来削木头,只怕也要仰天长嘆,觉得明珠暗投了。 李青云冲梅轻鸿招招手,“东西都买来啦?” “是,都买来了。”梅轻鸿上前,將东西一一放下,却没有走开,站在旁边好奇看著,“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不用,不用。”李青云摆了摆手,见他似乎颇感兴趣的样子,倒也没赶他离开,將他买来的东西,跟木板组装了起来。 很快,这世界的第一块滑板便终於诞生了。 李青云將滑板放到地上,一只脚踏了上去,另一只脚轻点地面。 隨著轮子碾压地面,发出一阵骨碌碌的声响。 他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疾速滑行而去。 小鲤鱼猛然瞪大了眼睛,盯著爹爹背影,感觉惊奇的不得了。 武馆眾人见到这一幕,也不由纷纷驻足观看,嘖嘖称奇。 李青云在院子里滑行了一圈,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小鲤鱼的身前。 他一只脚踩著滑板,笑道:“小鲤鱼,想玩滑板么?” “想!”小鲤鱼嗓音清脆,大声回答道。 李青云见她脸上的小表情,终於变得生动了起来,不由哈哈一笑,“好,爹爹先帮你穿戴一下护具,免得摔著了。” 他將先前用布料和简单缝製的护膝、护腕等等护具,一一为小鲤鱼穿戴好了,最后將头盔给她戴上。 头盔是用竹子编制的外框,里面用和布料做的內衬。 虽说简陋了一些,但防护效果应该是足够了。 小鲤鱼有些急不可耐,不住的催促道:“好了叭?可以了叭?” “好了,好了。”李青云笑道:“来,爹爹教你怎么玩,你先一只脚踩上去,另一只脚蹬地面,哎,你先別急啊…” 原来是小鲤鱼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迫不及待的照做了,结果脚下用力一蹬地面,滑板朝前滑出,她自己却失去平衡,仰天便倒。 还好李青云就在身边,一伸手就將她捞了起来,嗔怪道:“先听我说完啊,玩滑板也是有技巧的,像你这样瞎来,小心摔跤…” “嗬嗬嗬嗬…”小鲤鱼一阵尬笑,“爹爹你说叭,小鲤鱼听著哩!” 李青云便耐心地讲解技巧。 梅轻鸿在旁好奇的听著,但听了没一会儿,却突然心头微微一凛,带著满脸古怪的表情,走到了一旁。 原来李青云讲著讲著,嘴里突然冒出一串口诀,居然將轻功身法,融入到了操控滑板的技巧之中。 梅轻鸿听出来,那是逍遥游拳法所附带的轻功之法。 他是守规矩的,虽然早已学过全套逍遥游拳法,听著也没什么,但他还是避嫌,主动走开了。 直到身后已经听不见有声音传来,梅轻鸿这才忍不住扭头望去,脸上表情古怪,眼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他心下暗忖,原来武林高手的家教,竟是这样的么?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贏在起跑线上? 逍遥游拳法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功,可品级怎么也至少得是镇门级往上了。 何谓镇门级? 顾名思义,就是镇门之宝。 是一个门派压箱底的玩意儿。 可就是这种级別的武功,李青云却居然只拿来教闺女玩耍,这是何等的奢侈?又是何等的暴殄天物? 哪怕梅轻鸿自己出身不低,可他从小到大,也从不曾有过这般的待遇。 “爹爹,爹爹,我都学会啦,你再让我试一试嘛…”小鲤鱼听了没一会儿,就已经是自信心爆棚,觉得已经学成可以出师啦。 李青云微微一笑,“好,那你再试一试,小心一点,记住爹爹教你的口诀…” 所谓技巧,光听是学不会的,终归还是要在不断地摔打实践之中,才能熟练掌握。 “我资道啦!”小鲤鱼摆摆手,信心十足的伸脚踩上滑板。 她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倾,用力一蹬地面,果然是稳稳噹噹立在滑板上,隨著滑板一起,如离弦之箭般飞快滑行而去。 “嚯嚯嚯…” 小鲤鱼踩著滑板,不时伸脚蹬一下地面,浑不顾劲风扑面而来,口中发出一连串畅快的笑声,再也不见了先前的鬱郁。 其实这样风驰电掣的感觉,她也曾体验过。 她当初被爹爹抱在怀里,跑得比这还要快呢。 但被人抱著跑,和自己踩著滑板狂飆,那可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院子虽大,毕竟也有边际。 小鲤鱼不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滑行到尽头了,前面就是半截还没合拢的围墙。 她回想著爹爹教自己的技巧,想要转弯,可见围墙越来越近,心下一慌,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到底该怎么做了,急得她不由大叫一声,“爹爹,救命啊,我不知道怎么转弯啦…” “倾斜身体,后脚发力压板…” 小鲤鱼正自焦急,耳畔突然响起爹爹的声音。 她听爹爹的声音极近,似乎就在自己身后,近在咫尺,想到原来爹爹一直都跟在自己身后保护著,顿时便心下大定。 她既知有爹爹保护,自己不会有危险,终於冷静下来,脚下用力,身体微微倾斜,滑板果然听话的开始转弯。 “呜呼…” 小鲤鱼欢呼一声,贴著围墙滑行而去。 她百忙中回头望了一眼,见爹爹袖袍翩翩飞舞,看似閒庭漫步,却毫不费力跟在她身后,为她保驾护航,寸步不被落下。 李青云提醒道:“別分心,看著前面…” “噢噢…” 小鲤鱼回过神来,连忙扭头望向前方,专心操纵滑板。 学员们见小鲤鱼踩著滑板,当真是人如其名,活像条小鱼儿,在偌大的院子里溜来溜去,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无不又是惊奇,又是艷羡。 学员们也都只是一群十来岁的少年,哪有不贪玩的? 可惜这个世界娱乐贫乏,好玩的玩具实在是不多。 李青云所製造的滑板,虽然有些粗糙、简陋,可对於这些十来岁的少年们来说,吸引力却简直是开天闢地级別的。 少年们何曾见识过这么好玩的玩具? 而且,对速度的追逐,似乎是人类的本能。 见小鲤鱼如此稚童,踩著滑板,居然能滑行如此之快,学员们岂能不为之感到深深的羡慕,且又神往不已? 学员们或多或少,也都学过一些粗浅的轻身之法。 可问题是,轻功要有內力为根基,才能发挥出神奇的效果。 以学员们这点粗浅的內力修为,就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恐怕也未必能追上踩著滑板的小鲤鱼。 他们过於关注玩滑板的小鲤鱼,甚至都忽略了,跟在小鲤鱼身后的李青云,无意间已显露出了一手超然脱俗的轻功。 无论小鲤鱼滑行有多快,李青云都能如影隨形,时刻在她身后保驾护航。 李青云跟了好一会儿,直到確定小鲤鱼已熟练掌握滑板技巧,这才终於放下心来,驻足遥望著小鲤鱼疾驰而去。 “小鲤鱼,你別往人多的地方去,也別靠近那边的工地,就在练功场这一侧玩耍,听到了没有?”李青云见她顷刻间已滑远,忍不住大声嘱咐道。 “资道啦,爹爹…”小鲤鱼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李青云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扭头往回走,见眾学员全都被小鲤鱼所吸引,呵斥道:“专心练剑,不要分心。” “噢噢!” 眾学员心头一惊,连忙重新挥舞起了手中长剑。 只是练剑的时候,总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忍不住想往小鲤鱼那边瞟。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忍住了没有再出声批评。 他也是从少年人走过来的,知道一件新鲜的玩具,对於这群半大少年们的吸引力有多大。 眾学员见先生似乎並没有发怒的跡象,也不由得微微鬆了口气。 王剑锋突然小声问道:“先生,小师妹踩的这叫滑板么?” “对啊,是叫滑板,怎么啦?”李青云视线追逐著小鲤鱼的身影,不经意的应了一声。 王剑锋壮著胆子继续问道:“先生,您可以教教我们,怎么做滑板么?” 李青云终於扭过来,斜睨了他一眼。 王剑锋心下一慌,硬著头皮,满脸訕笑的说道:“我见小师妹动静之间,颇有章法,觉得或许可以借滑板来练习轻身之法。” 李青云脸上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气,早看穿了对方心里的小九九。 王剑锋这点小伎俩,全都是他玩剩下的。 他上辈子央求父母买小霸王学(you)习(xi)机的时候,岂不也正是打著练习打字技术的幌子? 不过,他也没拆穿,淡淡道:“滑板的原理並不复杂,一看便知,你要是感兴趣,自己做一个玩玩,倒也无妨。不过,可不准带到武馆来玩啊!” “是,先生!”王剑锋大喜,连连点头。 其余眾学员闻言,也无不是喜形於色。 其实正如李青云所说,滑板的原理极为简单。 王剑锋就算不问他,自己私下略微琢磨一下,也能做出来了。 只不过,王剑锋心中对他敬畏如神明,要是不先徵求他的同意,可绝不敢隨便仿製。 …… 金龟湖畔。 一艘渡船缓缓驶到岸边。 三三两两的学生们,陆续走下船来。 眼下已是旬尾,归禾武校放假两天,学生们纷纷离校回家。 白幼溪下了渡船,跟在族姐身后,走向白家马车所停靠的位置。 “咦?”白幼醒站在马车旁,却並未急著上车,而是转头四顾,打量著什么,突然脸上表情一怔,轻呼了一声,连忙低下头去。 “幼醒姐,怎么啦?”白幼溪好奇的问了一句。 她刚要循著堂姐的视线望过去,却听堂姐语气急促道:“幼溪,別看了,快上车…” 白幼溪听出幼醒姐的语气中,竟似带著几分惊惶之意,不由得心下微微一凛,不敢怠慢,轻盈的跃入马车之中。 白幼醒几乎与她同时钻进马车,不等坐稳,便连忙催促道:“海叔,快走…” 海叔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小姐如此惶急,绝不会是无的放矢,扬手抖鞭,空抽了一记,发出一声爆响,喝道:“驾…” 拉扯的挽马轻嘶一声,迈步子拉动马车,驶了出去。 …… 武馆之中。 李青云正看著小鲤鱼玩滑板,突然听到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唏聿聿…” 隨著一声马儿的嘶鸣声,似乎有马车停在了隔壁院子的门前。 他猜测或许是来找自己的,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远处小鲤鱼发现了爹爹的动作,脚下一蹬地面,飞快的滑了过来,叫道:“爹爹,你去哪儿?小鲤鱼来啦…” “你来干什么?爹爹去门口看看是不是有客人来了,不会丟下你的…”李青云看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还是放缓了脚步,等著她追上来。 “嚯嚯嚯嚯…” 小鲤鱼听著爹爹念叨,却是一脸得意洋洋,丝毫不怕爹爹生气。 她见爹爹已经快走到了门口,眼珠转了转,猛地一蹬滑板,想要超车,从爹爹身边晃过去。 “又不听话了啊?”李青云微微弯腰,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肩膀上轻轻点了一下,轻斥道:“怎么跟你说的?玩滑板只能在院子里,不准往外面跑。” 小鲤鱼只觉得一股奇怪的力道,从肩头传入脚下,滑板顿时便不受控制了,猛地来了个大转弯,身不由己的绕著爹爹直打转。 第155章 刺杀 “哇呀呀…” 滑板转弯太猛,小鲤鱼猝不及防,身体朝一旁歪倒,嚇得她哇哇大叫。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脚下好似突然传来一股莫名的强大吸力,將她牢牢吸附在滑板上面。 无论她怎么身体歪斜,居然始终没有从滑板上掉下去。 她回过神来,仰头望著爹爹,嗬嗬尬笑道:“爹爹,你真厉害呀,小鲤鱼被你捕捉到啦!” “还调不调皮啦?”李青云不悦的瞪著她,“要是再调皮往外跑,就把滑板给你没收了。” 小鲤鱼大惊,连连摆手,“不调皮啦,不调皮啦,小鲤鱼一定乖乖听爹爹的话,不往外跑啦!” “姐夫?你们怎么在这边啊?” 隔壁院子门口传来一声轻呼。 小鲤鱼听那声音极为熟悉,抬头望去,不由眼神一亮,大叫道:“舅舅,你来看小鲤鱼的吗?” 她脚踩滑板,猛一蹬地面,就像条脱网的小鱼儿,逃离爹爹,奔赴舅舅而去。 白少羽看著疾速滑行而至的小鲤鱼,眼中也是充满了惊奇。 小鲤鱼乍见舅舅,心中惊喜,不停伸脚猛蹬地面,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舅舅已经近在咫尺了,小鲤鱼才猛然惊觉,想要剎车减速,却已经来不及了,不由惊呼一声,“哎哟,舅舅快躲开,小鲤鱼停不住滑板啦!” 白少羽却没躲开,而是蹲下身体,张开双手,任由小鲤鱼自投罗网。 啪! 滑板前端磕在白少羽的小腿上,终於被动剎停住了。 小鲤鱼惯性作用下,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扑进了舅舅的怀里。 “小鲤鱼,你小心点啊,摔著怎么办?”白少羽鬆开小鲤鱼,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並无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看著小鲤鱼红扑扑的脸颊,突然有些惊喜道:“小鲤鱼今天气色不错啊!” 小鲤鱼还有些惊魂未定,听舅舅这么说,她转眼间又神气了起来,笑道:“小鲤鱼的病被爹爹治好啦,爹爹用一阳指给小鲤鱼治病,碧油碧油碧油,可厉害啦…” 小鲤鱼手舞足蹈,摆出一阳指的招式,倒是有模有样,但一阳指的厉害全在內力运用,招式固然神奇,可没有內力,也都是白搭。 白少羽眼力再厉害,看著小鲤鱼在空气中一通乱戳,也是看得一头雾水,浑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倒是小鲤鱼的第一句话,让白少羽有些惊疑不定。 他先是心头一喜,可想到小鲤鱼的病情,又实在是不敢置信。 毕竟,別人或许不知道六阴绝脉的厉害。 白少羽可是从小到大,日日夜夜都亲眼目睹著自己的亲姐姐,是如何被病痛折磨。 六阴绝脉是多么难缠,再也没有谁能比白少羽有更深的认识了。 正因如此,他怎敢相信,小鲤鱼竟真能被治好了? 可虽说是不敢相信,白少羽心里又难免存了一丝念想,忍不住抬头看向李青云,眼中带著几分希冀。 “没错,小鲤鱼的病,已完全痊癒了。”李青云頷首道:“少羽你要是再不来看小鲤鱼,我正想过几天亲自去一趟白家,告知你这个好消息哩。” “真的?这可真是太好了。”白少羽身躯一震,低头看向小鲤鱼,眼眶有些泛红,喃喃道:“姐姐在天有灵,要是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一定也会倍感欣慰吧!” “舅舅,舅舅,你肿么哭啦?”小鲤鱼好奇的看著他,忍不住伸出小手,为他擦拭眼角的泪痕。 原来白少羽激动之下,又想起苦命的姐姐,眼泪终於忍不住流了出来。 “舅舅没哭,舅舅这是太高兴啦!”白少羽不顾形象的吸了吸鼻子,突然展顏大笑,说不出的畅快开怀,只觉有生以来,从不曾像今日这般的欢喜雀跃,念头通达。 小鲤鱼动了动嘴唇,想说舅舅『又哭又笑,小狗撒尿』,但见舅舅笑得如此欢畅,也被他喜悦的情绪所感染,终於把俏皮话咽了回去,跟著嗬嗬傻笑了起来。 “对了,少羽,”李青云问起了小舅子的来意,“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了?” “哦,差点忘了。”白少羽冲身后伸了伸手,侍立在旁的林伯,便將一个盒子递了过来,放在他的手上。 “小鲤鱼,看舅舅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白少羽一边打开盒子,一边抬头对李青云解释道:“前几天逛拍卖会,买到一只火凤,恰好有人给我送来一只雪地飞龙,我便让人一起燉了,做成龙凤汤,拿来给小鲤鱼尝尝鲜。” “火凤?”小鲤鱼眼神一亮,上次梅伯伯送来的火凤汤,可是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白少羽微感惊奇,“咦,小鲤鱼你知道火凤?” “资道资道,梅伯伯给我带了火凤汤,可好呲可好呲啦!”小鲤鱼连连点头,又满是期待的望著他,“舅舅,舅舅,你也给小鲤鱼带了火凤汤么?” “是龙凤汤,”白少羽笑道:“比单独的火凤汤更美味哦!” 小鲤鱼顿时食指大动,不自觉地猛咽口水。 噠噠噠…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湖边传来。 李青云扭头望去,见三辆马车几乎同时拐过弯,朝著武馆这边狂飆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最前头的一辆马车的框楣上面,印著一朵梅,那是代表著白家的独门標记。 驾车的人是海叔,李青云不久前也刚见过的。 他记得小姨子白幼溪,每次往返学校的时候,似乎就是经常搭乘海叔所驾的这辆马车。 不过,此时海叔的脸上,却是一脸惶急,似乎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白少羽也认出来,那是白家的马车,正自有些惊疑,却突然听到马车中有一道颇有些耳熟的呼救声传来,“十一哥,救命啊…” 白少羽脸色微变,不等他有所动作,却突然感到手臂微微一震,旋即怀中为之一空。 他抬头望去,见小鲤鱼早已被姐夫揽在了怀里,眼中不由闪过了一抹异彩,有些惊疑,亦有些骇然。 他方才虽因马车中传来的惊呼声,有些失神,可也不至於到了完全丧失警觉性的地步。 然而,姐夫从他怀中夺走小鲤鱼,他却愣是毫无知觉,甚至直到怀中都已经空了,才终於后知后觉,察觉到了异常。 若姐夫方才不是夺人,而是心怀歹意,要对他不利,岂非也同样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轻易得手? 念及於此,白少羽便忍不住心头微微凛然。 更让白少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以他的眼光、见识,此时回想,却竟然完全想不起来,方才姐夫究竟是如何从他怀中夺走小鲤鱼的。 好像他只是略一分神,下一刻小鲤鱼就已经完成了移形换位,凭空出现在了姐夫的怀中。 有些事情,不想还好。 可要是往深处一想,就难免让人感到细思极恐了。 当日白少羽亲眼目睹,姐夫一掌將赵莽震成废人,也早对姐夫刮目相看。 可如今看来,姐夫的武功之高,竟似还要远在他预料之上。 不过,此时显然並非纠结这个的好时机。 白少羽转念间,已拋开心头的惊疑,凝目望向飞驰而至的马车。 只见马车两边的车窗打开。 白幼溪和白幼醒,一左一右,分別从车窗里探出身体。 几乎是与此同时。 后方的马车之后,也有人掀开车窗,探出了半边身子。 这人一身黑色劲装,黑布蒙面,手持一桿通体漆黑的標枪,奋力投出。 標枪的目標,却並非衝著人,而是瞄准了前方马车的车轮。 只听咔嚓一声。 载著白家姐妹的马车,因为车轮被標枪卡住,瞬间失去平衡,车厢猛地跳起,朝著一侧倾倒。 白幼溪刚想要跃下马车,却没料到有此变故,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甩飞了出去。 她慌乱之中,抓紧车框,隨著车厢一起倾覆,眼睁睁看著地面在自己的眼中飞快拉近,直被惊得容失色,不知所措。 敌人一击得手,后方的两辆马车之中,顿时一道道身影跃出,朝著倾覆的马车疾扑而至。 “林伯,救人!” 白少羽回过神来,呛地一声,腰间佩刀早已出鞘,飞身上前。 “少爷当心。” 林伯应了一声,竟是后发先至,从白少羽的身边掠过,手中长剑挥洒出一片雪亮的剑光。 不过,还有人比他更快。 李青云如一道轻烟般,飘飞上前,伸手在即將倾覆的车厢门框上,轻拍了一掌。 只见车厢微微一震,瞬间翻了回去。 腾空的车轮,悄无声息地重新落回地面。 另一侧的白幼醒,本已做好准备,等著对抗车厢落地的反震,却没想到车厢落地时,竟是如此的风平浪静,连一点尘土都没溅起,不由呆了一呆。 好在她还算机灵,知道眼下性命攸关,不是发呆的时候,回过神来,连忙跃下车厢,朝著正飞掠而来的林伯和白少羽迎了上去。 白幼醒曾见过李青云出手,知道他武功不弱。 可相比之下,她显然还是更愿意信任白家的自己人。 李青云也没理会她,抬眼望去。 只见跃出车厢的敌人,共有八人,全部身著劲装,面上蒙著黑布,看不清样貌。 令人称奇的是,这八个人虽有男有女,但其身材高矮胖瘦,衣著打扮,竟是如出一辙,惊人的相似。 乍一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八胞胎。 就连八人的眼神,都是一般的冰冷、麻木,像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敌人的目標,似乎主要放在了白幼醒的身上。 见她跳车逃离,敌方足足分出六人,朝她追了上去。 剩下两人,则是扑向车厢另一侧的白幼溪。 白幼溪死里逃生,又见是姐夫赶到,正心下一松,刚要跳下车厢,却冷不防眼前一,一支短刺从旁扎了过来。 短刺尖上泛著蓝汪汪的光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啊!” 白幼溪轻呼一声,抬剑欲挡,却发现车厢內空间狭小,长剑一时间竟转不过来,顿时让她急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这时,一只阔大厚实的手掌,横插了进来。 正是李青云及时出手,一招亢龙有悔,拍向刺客。 那手持短刺的刺客,似乎也有些意外,旋即却眼中凶光一闪,竟是置已经拍到胸前的手掌不顾,手中短刺继续扎向白幼溪。 白幼溪见姐夫出手解围,本以为可绝处逢生,却哪里想到,敌人也不知到底是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如此疯狂,拼著挨姐夫一掌,也非要置她於死地。 她一生之中,何曾见到过如此凶残的敌人,直骇得手脚瘫软,心臟几乎停跳。 噗! 只听得一声细不可闻的闷响。 李青云的手掌,按中了刺客胸口。 刺客身体一震,手中短刺,距离白幼溪的咽喉,只剩区区数寸之遥。 可惜这短短数寸的距离,却如同天堑,永远也无法逾越。 亢龙有悔的掌力,何等刚猛,甫一著身,刺客立时气力全消,生机断绝。 白幼溪刚鬆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却瞧见什么,不由脸色唰一下变得雪白,脱口叫道:“姐夫小心…” 哤! 几乎在她叫声方起的瞬间,一道雄浑的龙吟声,也已悠然响起。 李青云一掌毙敌,也不收回手掌,更丝毫没有任何犹豫,掌心就继续按在那早已气绝的刺客胸口,再次吐出了一道亢龙有悔的掌力。 亢龙有悔的奥义,本就是在於,打出去十分的力道,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 以李青云如今技近乎道的境界,一招亢龙有悔打出去,可以在瞬间叠加上足足十八道掌力,重重叠叠,一浪更比一浪强,无坚不摧,无强不破。 须知便是原著当中,已將九阴真经练到大成的壮年郭靖,也仅只能叠加十三道后劲而已。 相比李青云此时的造诣,差之远矣。 不过,李青云这第二道亢龙有悔掌力,却自然不是要让一个死人消受,而是一记隔山打牛的劈空掌。 噗噗噗噗… 隨著一阵如中败革般的细密声响,刺客身体软软倒下。 只见其后心窝,早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钉。 刺客身后的另一名同伴,也隨之暴露出来了。 只见其身材矫健纤细,似乎是一名女子,手中握著一个圆筒状的机关。 女子黑布蒙面,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她的眼神之中,却分明布满了说不出的茫然和震惊,似乎到死都不明白,自己连敌人的面都还没见著,怎么突然就死了。 第156章 黑鞭 李青云並没有透视眼。 他也並不知道,刺客身后的同伴,拿著机关暗器,正想要暗算自己。 他只是习惯性的谨慎,料敌从宽而已。 过来的刺客有两个,出手的却只有一个人。 另一人隱匿著行跡,可想而知,其中必有鬼祟。 李青云也懒得去猜对方有什么阴谋,果断先下手为强,根本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 不过,隔山打牛劈空掌的劲力,毕竟不如实实在在打在身上那么神验,无法做到掌力到处,敌人气力立消,瞬间毙命。 手持暗器的女刺客,临死之际所残留的最后一口气,还是让她得以成功扣动了机关,密密麻麻的毒钉却全打在了同伴尸体的后心窝。 李青云秒杀两名刺客,顾不得与小姨子打声招呼,人已化作一道轻烟,掠向后方。 两名刺客虽死,但对方所展现出来的狠辣,却让李青云有些心惊。 他担心白少羽和林伯两人可能会应付不过来,所以急著过去支援。 他百忙之中,低头看了一眼小鲤鱼,欣慰的发现,小鲤鱼紧闭著双眼,將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並没有东张西望。 小鲤鱼跟爹爹配合多次,早就习惯成自然,见到爹爹动手打架,便自觉不去偷看,以免爹爹下次不带她玩了。 “小鲤鱼乖,先別睁眼啊!”李青云虽心中欣慰,却还是忍不住多嘴嘱咐了一句。 因为他有预感,接下来的画面,恐怕会有点少儿不宜。 “资道啦,爹爹!”小鲤鱼闷闷的声音从他怀中传出,“小鲤鱼一定乖乖的,不会到处乱看。” …… 另外一边。 白少羽和林伯两人,早已与敌人交上了手。 林伯长剑闪动,拦住足足四名敌人,但这也已然是他的极限。 剩下的两名敌人,他实在是兼顾不上了。 白幼醒方才仓促之下,连佩剑都掉在了车厢里,手无寸铁,面对敌人的追杀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好在还有白少羽。 他横刀在手,拦下了剩下的两名敌人。 从敌人扑来的身法之快,他已看出,对方武功不弱,大是劲敌,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真正交上手,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对手。 若是单对单,敌人的武功,或许比他尚有所不如。 可敌人的狠辣,却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白少羽一刀劈出,发现眼前的敌人,面对当头劈落的刀锋,竟不变招,只是不经意侧了一下身体,避开要害,继续手持短匕,朝他刺来。 他这一刀,固然可以將敌人重创,可他自己,恐怕也不可避免要挨敌人一下子。 他早已注意到,敌人的短匕锋刃上面,泛著蓝汪汪的光泽,十有八九是淬了毒的。 他要是真敢以伤换伤,后果可想而知。 迫不得已,白少羽只能临时变招,刀锋一横,转攻为守。 “十一哥,小心…” 白幼醒惊呼一声。 只因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名手持鸳鸯鉞的刺客,也已从旁杀到。 鸳鸯鉞的锋刃之上,同样是闪动著一抹异彩,多半也是一柄淬过毒的兵刃。 白少羽脸色微变。 他此时招式使老,再想变招,已有所不能。 何况,仓促之间,连续两次变招,岂能不露破绽? 交手才仅只一个回合,白少羽竟已是险象环生。 两名刺客不仅出手狠辣,配合更是默契,心意相通,浑然一体,就好像一个人长了双头四臂,左右合击,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白少羽的刀法,本来极为纯熟精湛,向来以凛冽擅攻见长。 可在两名刺客的联手围攻下,他竟只有招架之攻,毫无反击之力,一身所长,难以施展,岁寒刀诀的威力,连一成也发挥不出来,当真是憋屈至极。 白少羽眼见不及变招,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凶光,乾脆將错就错,放弃了后退躲闪的念头,不闪不避,顺势横刀劈了过去。 敌人兵刃煨毒又如何? 他中了毒,会不会死,那確实只能听天由命。 但他的这一刀下去,可以保证,敌人绝活不了。 白少羽虽是世家子弟,却非温室朵。 关键时候,他也並不缺乏搏命的悍勇。 “林伯,身后…” 远处突然传来姐夫的一声急促的提醒。 不过,白少羽此时自顾不暇,也来不及去看林伯到底遭遇了什么危险。 他眼看著即將要与那手持鸳鸯鉞的刺客,拼个两败俱伤,却突然感到眼前一。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视线中飘了过去。 叮叮叮… 白少羽隱约听到数声轻响,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手中长刀早已横劈了过去。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长刀劈到一半,却感到手中一轻,半截刀身竟已不知不觉间,断成了两截。 他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生死搏杀的时候,兵器突然断折,这是何等的要命? 饶是白少羽素有急智,连续两次变招,也已经是竭尽所能, 此时突遭此变故,他实在是再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著敌人的兵刃,朝自己刺过来。 下一刻。 他眼前的两名敌人,手中兵刃也同样断成两截,就连身体也矮了半截。 只见两名刺客自胸部以上的身体,突然整整齐齐的朝著一侧滑落,鲜血夹杂著內臟,喷涌而去,场面说不出的血腥骇人。 白少羽呆了一呆,这才发现,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又见危险已经解除,便不由定睛望了过去。 只见一柄弯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弯刀飞行时,始终是无声无息,全然听不见半点破空声。 他视线循著弯刀飞行的轨跡,追索而去,便见到自己的姐夫,正朝著这边飞掠而来,途中隨意伸出手去,接住了弯刀。 白少羽哪里还不明白,方才原来是姐夫出手,及时扔出弯刀,隔空秒杀两名刺客,救了他一命。 至於他手中长刀被弯刀切断,那多半只是误伤。 事实上,他確实猜得没错。 李青云见到小舅子遇险,但距离太远,唯恐降龙十八掌的隔空掌力,无法瞬间毙敌。 他担心万一小舅子不幸被敌人的兵刃划伤,最后中毒身亡,他却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亡妻交代? 好在他先前为小鲤鱼製作滑板的时候,削完了木板,就隨手將蛮庐弯刀掛在腰间。 这才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及时掷出弯刀,救了小舅子一命。 可惜他虽练过漫天雨的暗器手法,可弯刀毕竟不是缝衣针,投掷手法终究有所不同,以至於弯刀飞行轨跡稍许偏离了他的计算,误伤了小舅子的佩刀。 至於那两名刺客,却並非被弯刀的刀锋直接划伤,而是被锋锐无匹的刀气擦中身体,瞬间就被切成了两截,各自分头行事了。 白少羽化险为夷的时候,林伯却已遇上了大麻烦。 八名刺客从马车中跃出之后,马车却並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在马路中央狂飆而去。 其中一辆马车,从眾人身边经过的时候,一道黑黢黢的鞭索,无声无息的从车窗里飞出,袭向林伯的背心。 使鞭那人的手法颇为高明,这一鞭既快到巔峰,且还能將微不可闻的破风声,隱藏在了兵刃碰撞声中。 林伯全神贯注应敌,竟然毫无察觉。 李青云看到了敌人的偷袭,但他一手抱著小鲤鱼,毕竟分身乏术,只能口头上提醒林伯一声,选择优先救小舅子,任由林伯自求多福了。 好在林伯得了他的提醒,总算有了抵抗的机会,不至於在懵然无知间,就瞬间被偷袭秒杀。 林伯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出,竟是恰到好处的点中了鞭梢,发出一声金属碰击的声响。 原来那长鞭有机关,鞭梢处坠著一簇明晃晃的尖利倒鉤。 林伯听到身后异响,先是暗叫了一声侥倖,旋即却感到手上传来的力道,竟大得有些异乎寻常,虎口被震得开裂,掌中长剑拿捏不住,几欲脱手飞出,不由心头微感骇然。 他方才这反手一剑,其实纯粹是蒙的,赌敌人袭击的目標,必是他的后心要害所在。 他倒是果然赌中了,可敌人的实力之强,却属实把他嚇了一跳。 以对方这一鞭子的力道,若是当真打得实在了,即便没有鞭梢的倒鉤,他怕是也要被击穿后心,瞬间死於非命。 念及於此,林伯不由得先在心中记下了李青云的救命之恩。 敌人见一击不中,似乎也有些意外,从马车之中飞身跃出,落在了街边。 只见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玄裳纁衣,脸上並未与其他刺客一般蒙著黑布,表情倨傲,有种目空一切的强大自信。 青年落地之后,却没看林伯,而是先狠狠瞪了李青云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显然是怪他方才多嘴提醒。 青年应当也看到了李青云扔出弯刀,秒杀两名蒙面刺客的情形,眼中却毫无惧色。 由此足见,此人若非狂妄自大,便是自恃武功高强,艺高人胆大,全然没將李青云的这点伎俩放在眼里。 林伯虽反手一剑,避免被偷袭致死,可因对手这一鞭的力道,大得太过异乎寻常,他不得不全力相抗,也终於露出了破绽。 四名围攻林伯的黑衣蒙面刺客,皆是亡命之徒,出手狠辣,自然不会给他喘息之机。 在四人的围攻下,林伯眨眼间已是险象环生。 好在那持鞭青年不知怎么回事,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竟迟迟没有出手。 白少羽见林伯遇险,提刀想要上前救援,却发现刀身已断,且距离太远,鞭长莫及,不由大急。 李青云刚接住弯刀,便不得不再次將其扔出,为林伯解围的同时,人也已经飘飞上前。 青年终於出手了,抬手一鞭,抽向弯刀。 黑鞭的鞭梢坠著十来只明晃晃的倒鉤,但是鞭梢甩动之间,却是无声无息,並未因倒鉤互相碰撞,而发出任何声响。 黑鞭如毒蛇般,向弯刀席捲而至。 嗤! 鞭梢並未触碰到弯刀的刀锋,却突然隨著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瞬间一分为二。 坠满了倒鉤的一截鞭梢,终於发出一阵叮叮噹噹的杂响,拋落地面。 弯刀去势不止,从一名蒙面刺客身边掠过。 同样是刀锋远远还没有触碰到人,那人的身体表面,却陡然浮现一道血线,瞬间被切成两截。 青年一怔,旋即眼中精光大盛,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神兵?” 弯刀早已脱手飞出,竟还能发出如此锋锐无匹的刀气,切断鞭梢,在青年的眼皮底下,轻鬆將一名蒙面刺客秒杀。 以青年的见识,自然知道,这只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这柄弯刀,其实是一柄內蕴刀意的绝世神兵。 所以它才能在没有主人操纵的情况下,自主散发刀气,甚至让青年都一时失察,吃了个大亏,兵器被刀气割断。 青年甚至从弯刀的样式,几乎已经猜到这柄弯刀的底细,眼中也露出了几分贪婪之意。 他虽不使刀,可如此神兵利器摆在眼前,又岂容轻易错过? 青年闪念之间,已经手腕轻轻一抖,因为失去了所有倒鉤而有些散开的鞭梢,瞬间收束起来,再次像毒蛇般卷向了弯刀的刀柄。 弯刀虽利,但毕竟並非握於人手。 他只要避过锋芒毕露的刀锋,自然不难將弯刀夺下。 事实上,青年也確实做到了。 这时李青云和白少羽,终於先后赶到。 白少羽虽手中佩刀只剩半截,但刺客清一色全是使的短兵器,他在兵器上倒也並不算是太过吃亏。 何况,白少羽和林伯联手,只需要对付两名刺客。 因为李青云在经过一名蒙面刺客身边的时候,顺手给了对方一掌。 那蒙面刺客恐怕到死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被李青云这样一位惊天动地的大高手从身后偷袭,毫无知觉间,便已瞬间归西。 围攻林伯的四名刺客,眨眼间已去其二。 “放肆!”青年见李青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信手杀人,似乎全然没將他放在眼里,不由得勃然大怒。 第157章 死士 青年盛怒之下,手腕一抖,黑黢黢的长鞭已卷著弯刀,无声无息朝李青云席捲而至。 八名蒙面刺客全是使用短兵器,锋刃淬毒,打法也是亡命至极,动輒便要以伤换命,可以说是將一寸短,一寸险发挥到了极致。 而青年则是恰恰相反。 鞭,可以称得上是长兵器之最。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青年手中这条通体黢黑的长鞭,虽被弯刀削去了一截鞭梢,长度仍然还剩了足足丈五有余,挥动之间,宛如一条黑色毒蟒,择人而噬。 李青云见鞭梢卷著弯刀,当头朝自己劈至,却不闪不避,漫不经心的伸出手去,竟似想要徒手去抓鞭梢。 “找死!”青年见他如此托大,更是羞恼,感觉受到了轻视,不由冷哼一声,眼中杀机大炽。 他以为李青云是想要夺回弯刀,心中冷笑,故意卖个破绽,暗中却伏下了足足七种后招。 不管李青云是伸手去抓刀柄,还是鞭梢,都会落入他的算计,届时他的杀招发动,神仙难逃。 青年武功既高,算计又狠,满擬一鞭下去,便可以教李青云重新做人。 孰料他明明看著双方距离还远,李青云的手臂却陡然间暴涨数尺,手指轻而易举便已搭住了鞭梢。 他这一手当真是出人意料,令青年所埋伏的杀招,全都做了无用功。 青年直感到十二万分的意外,心中更是寒意大作,知道大事不妙。 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比他还要年轻了好几岁,怀中抱著女儿的青年奶爸,竟然是个武功通玄的超级大高手。 这种隨意延展、收缩身体骨骼的神功,青年以往也曾听师父提起过。 但要做到像李青云这样,瞬间手臂暴涨数尺,那非得有极为深厚的內力支撑不可。 想到当初师父所提起的那一个个显赫无比的名字,青年无论如何,也无法將其与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奶爸联繫起来。 更出人意料的是,李青云手指刚搭上鞭梢,本来宛如满弓般,崩得笔直的长鞭,顿时就好像被抽去了骨头的蟒蛇,立时便鬆弛耷拉了下来。 青年见状,更是脸色剧变,骇然不已。 他在长鞭中灌注的劲力,足可开碑裂石,威力非同小可,寻常人別说徒手去摸了,便是被鞭梢所携裹的劲风擦著一下,恐也免不了要落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可李青云手指刚一搭上去,青年灌注於长鞭的劲力,瞬间烟消瓦解。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青年可是识货之人,知道这不仅意味著,李青云的內力修为极为精湛,堪为青年生平所仅见。 更是代表著,李青云的鞭法造诣,恐怕也要远在青年之上。 长鞭可是极为难练的奇门兵器。 江湖上擅使长鞭的成名高手,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掰著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青年自忖,自己今天出门也没有踩到狗屎啊?怎会运气如此板正,隨隨便便就能撞上了这么一位同样擅长使鞭的大高手? 青年心念急转,下意识手腕一抖,便想要收回长鞭。 至於鞭梢缠著的弯刀,他早已顾不得了。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李青云只用了一根手指,便已让青年惊得魂飞魄散,却哪里还敢再贪图什么绝世神兵? 青年此时早已不敢奢望太多,只求能够全身而退,便是邀天之倖。 可惜他的这个奢望,註定是无法实现了。 李青云一根手指搭在鞭梢,不见如何动作,耷拉下去的黑色长鞭,突然间便再度復活了过来。 青年自幼拜师,苦练鞭法数十年,这条黑鞭在他的手中,也已经握了足足有数十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以说是血脉相连,宛如他的第三条手臂。 他从未有此一刻,感到这第三条手臂,是如此的鲜活,就好像真正拥有了生命一般,可却又是如此的陌生,好像这条黑鞭突然到了叛逆期,竟全然不听他的使唤了。 青年尚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已感到一股沛不可挡的巨力袭来,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力道之中,似乎夹杂著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青年猛然醒悟,那其实是他先前灌注在长鞭之中的劲力。 原来先前长鞭耷拉下去,他灌注在其中的力道,却並非消散,而是被对手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妖法,竟將其积蓄起来,此刻尽数原样奉还给了他。 青年知道大事不妙,却手掌握紧,不肯鬆开长鞭的把手。 武人的兵器,便如身家性命一般重要。 何况,青年手中这根黑蟒鞭,乃是他师尊所赐,虽非神兵利器,但朝夕握在手中,已有足足数十年之久,与他血脉相连。 对青年来说,世上再也找不出比手中这根黑蟒鞭更为称心的兵器了,此时此刻,怎肯轻易割捨? 下一刻。 一股剧烈的震盪,从长鞭传入他的手臂,顷刻间已波及他周身要穴。 青年瞬间化作一道雕像,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唯有脸上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以及眼中充满著浓浓的不可置信、不可思议。 他先前见李青云只用一根手指,便轻鬆降服黑蟒鞭,本已对李青云的武功惊为天人,再不敢存有半分轻视。 可直至此刻,他才知道,方才所见,恐怕仅仅只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而已。 李青云的武功之高,远比他所想像的,还要更加恐怖绝伦。 事实上,以青年的见识,当真是一万个想不通,李青云究竟是如何只用一根手指,便能操纵著丈五有余的长鞭,隔空將他周身穴道封住。 这种神奇之至的手段,青年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当然不可能听说过了。 因为这是乾坤大挪移神功,在这个世界的首次亮相。 李青云已將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七层,劲力欲发即发,欲收即收,只要有一丁点的借力余地,心念到处,当真是隨心所欲,为所欲为。 青年却怎能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他也根本不知道厉害,既见李青云手指已搭上了鞭梢,居然还敢死抓著长鞭把手不放。 殊不知,此举实已不啻於是將他自己的身家性命,操於人手,生死早已半点由不得己了。 林伯方才被青年偷袭,差点落得万劫不復的下场,对青年的武功,著实忌惮不已。 加上少爷及时赶到,主僕两人联手,对付两名蒙面刺客,已是游刃有余。 也正因此,林伯终於缓过劲来,有了余暇,可以关注一下身外的动静。 他看似挥动长剑,咄咄逼人,攻势如潮,逼得两名刺客连连后退,实则至少有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使鞭青年的身上。 一方面,是防备青年再次出手偷袭;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林伯对自家姑爷的实力,並不太有信心。 林伯当日也曾目睹,自家姑爷只用一掌,就將赵莽震成了废人,知道姑爷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人尽皆知的废物,而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可即便如此,林伯也不认为,自家姑爷在使鞭青年的手上,能討得了好。 青年方才那偷袭的一鞭,给林伯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深知此人的厉害。 林伯本待压制住两名蒙面刺客之后,便即抽出身来,去支援自家姑爷。 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分心旁观,竟会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 自家姑爷的手臂,竟离奇的瞬间暴涨足足数尺有余。 林伯的见识,比之使鞭青年,都犹有不如,这等恐怖的手段,他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更让林伯惊悚的,还在后面。 自家姑爷只一根手指,搭在鞭梢,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那立於数米之外的青年,却突然间身躯剧震,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僵立在原地,宛如一座雕像,再也没有了半点动作。 若非林伯熟知自家姑爷,更知晓使鞭青年確是仇敌无疑,他几乎都要以为,两人是在串通好了做戏哩。 以林伯的眼光,他实在是看不出来,甚至打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家姑爷究竟是如何不动声色间,便已隔空將使鞭青年制住。 这种手段,在林伯的眼中,几与妖法无异。 事实上,別说只是旁观的林伯了。 就算是当事的使鞭青年,虽是亲身体会,此时此刻,不也一样是满心的懵逼?打死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如何受制於人的? 李青云无暇理会旁人的惊异,一击得手,毫不停留,看也不看身后犹在激斗的四人,已朝著街道一侧横掠而去。 他明明只有一根手指搭在鞭梢,却比寻常人双手紧握鞭柄,都还要来得更加稳当。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听嗖的一声,长鞭另一头的把手,早已听话的朝他飞来。 他隨手从缠绕的鞭梢之中,抽出弯刀,送入腰间刀鞘,这才好整以暇的伸出手去,抓住了黑蟒鞭的握柄。 这时前方的两辆马车,已经是近在咫尺。 方才从眾人身边飞驰而过的两辆马车,並未走远,而是停在数十米开外,正等待著隨时接应同伴。 操纵马车的两名车夫,显然绝没有想到,青年竟败得如此之快,一个照面就化作了雕像,死活不知。 眼见李青云飞掠而至,两名车夫直惊得魂飞魄散,慌忙爬上车驾,想要驱马逃离。 可李青云身法何等之快? 马车才刚一动,黑色长鞭早已席捲而至。 砰砰… 只听得两声炸雷般的爆响。 两辆马车的车厢,早已轰然炸开,被横扫而过的黑色长鞭,抽得支零破碎,木屑纷飞。 李青云其实早有判断,知道马车之中多半是空的,並没有藏著人。 但保险起见,他还是不惜小题大做,將车厢抽爆,確认绝无漏网之鱼。 长鞭过处,余势不衰,鞭梢捲住了两名尚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的车夫,朝著李青云拋飞而至。 不远处的青年,见到这一幕,更是悚然动容,心知自己猜得不错,李青云果然也是一位精通鞭法的高手。 李青云一鞭抽爆车厢,是使的刚力。 按理来说,如此刚猛无儔的力道抽过去,两名车夫也难以倖免,要跟车厢一起被抽爆,死无全尸。 可李青云手法通神,居然顷刻间已將刚力化作柔劲,缠住两名车夫,並未伤及两人分毫。 如此刚柔之间,急剧变化,却做得如此举重若轻,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只此一鞭,青年便已知道,自己与李青云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了。 青年捫心自问,便是让他再练上三十年,面对李青云的这一鞭,恐怕也一样是要望尘莫及。 唏聿聿! 拉车的挽马,终於迈开蹄子,却只能拖著两副光禿禿的车架狂奔而去。 李青云已確认马车中不可能藏人,更不多看一眼,长鞭抖动,拖著两名车夫返身掠了回去。 这时那两名蒙面刺客,敌不过白少羽和林伯联手,落入了下风,眼看著落败已是迟早的事。 见李青云返回,两名蒙面刺客突然对视一眼,垂下双手,任由手中兵器滑落地面。 白少羽见状,本以为两人这是要放弃抵抗,准备束手就擒了,却见两人七孔流血,身体软软倒了下去,顷刻间已全无声息。 白少羽脸色微变,转头与林伯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心惊。 “死士!” 主僕二人虽未开口交流,却都已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蒙面的刺客打法惨烈,动輒以伤换命,虽令人犯憷,但想到他们既然身为刺客,手段阴狠毒辣一些,倒也说得过去。 可这两名蒙面刺客眼见事不可为,自杀得如此果断,这就很不寻常了。 一般的杀手,就算再怎么漠视生命,那也是不把別人的命当回事。 对於他们自己的小命,肯定还是会在乎的。 被追杀的目標,一个都没死,甚至连伤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再极端的杀手,也难免会在心里有一丝念想,或许可以侥倖求活呢? 只要有了念想,求死之心就不该会有如此坚决才对。 李青云刚赶回来,便见到两名蒙面刺客服毒自尽,也是忍不住眉头大皱,瞧出了厉害,喃喃道:“这些人的来头,恐怕很不寻常啊…” 第158章 收尾 李青云喃喃道:“这些蒙面刺客的来头,很有些不寻常啊…” “確实不寻常,先前我见这些蒙面刺客出手狠辣,打法亡命,还道他们是职业杀手呢。可见到这两人自杀,我才知道不对,职业杀手可不会拿命为僱主保密,他们不是杀手,而是死士!”白少羽看他一眼,表情复杂,沉声说道:“还好姐夫你抓了三个活口,不至於断绝线索,否则这么厉害的仇家,若是不拷问清楚他们的来头,当真是令人寢食难安。” “不用拷问了,我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白幼醒走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定是依娜那个贱人…” “咦,幼醒,你知道敌人的来头?也对哦,方才那些人主要的追杀目標可就是你,”白少羽看她一眼,面露恍然,旋即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不过,依娜是谁?你如何招惹了这么要命的仇家?” 能养得起死士的势力,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依娜是一个从南疆来的蛮子,”白幼醒眼中有著几分后怕,但更多的还是愤恨,“上次返校的时候,只因为在路口没有让路,那个南蛮子就突施暗算,將毒虫丟到了拉车的挽马身上,使马受惊,幸好有姐夫及时出手相救,否则马车差点就衝进湖里了。没想到那个贱人如此得寸进尺,竟派来这么多的杀手,还想要杀我。” 从黎州往南,通常被称作南疆。 那里生活著很多蛮族,號称有百蛮。 当然,『百』只是个概数。 蛮族的具体数量,是没办法精確估算出来的,因为变化太快了,几乎每年都有新的蛮族诞生,也几乎每年都有存续已久的蛮族消亡。 不过,大多数时候,中原人所说的南蛮子,並非专门只指蛮族,而是对所有南疆人的蔑称,是一种地图炮。 有意思的是,中原人自己,也经常被北方的草原民族,称为南蛮子。 白幼溪刚走过来,闻言不由一怔,愕然道:“幼醒姐,你说这些杀手,是那天那辆马车主人派来的?可上次的事,吃亏的是我们啊,对方怎么竟还如此不依不饶?” “南蛮子行事蛮横霸道,哪有什么道理可讲?”白幼醒冷笑道:“哼,此事我势必不会与依娜那个贱人干休的。” 李青云瞥她一眼,知道她话里恐怕有些不尽不实。 中间肯定还发生过什么事情,白幼醒並没有说出来。 否则就算那叫做依娜的南疆人,再怎么蛮横霸道,只凭当日那点小过节,应当不至於会派出这么多的死士,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毕竟,那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爹爹,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叭?” 他听怀中女儿发问,低头看去。 只见小鲤鱼说话间,早已经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望著他。 “別四处乱看,外面很乱,你先去武馆里面待著吧!”李青云拿手遮挡了一下小鲤鱼的视线,不让她看到旁边的血腥场面,抱著她往隔壁武馆门口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想到什么,头也不回的抖了一下手腕。 握在手中的黑蟒鞭,便如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找到了遗落在地上的滑板,將其捲住,拖了回来。 有些遗憾的是,先前事发仓促,白少羽带来的龙凤汤,早已不慎洒落了一地,却是没法再喝了。 “小姨,小姨,你也来啦?快过来跟小鲤鱼一起玩呀…”小鲤鱼看到白幼溪,脸上满是惊喜,叫道:“小鲤鱼教你玩滑板,爹爹教小鲤鱼的,可好玩啦!” 白幼溪闻言,便有些踌躇,不知所措。 “幼溪,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小鲤鱼吧!”李青云见状,將怀中的小鲤鱼朝她递了过去,又將滑板塞到小鲤鱼的手里,嘱咐小姨子道:“你带著小鲤鱼在武馆里面玩,別让她往外面跑。” “噢,好的,姐夫。”白幼溪也没什么主见,得了他的吩咐,低低应了一声,接过小鲤鱼,往隔壁武馆走去。 李青云见武馆门口人头耸动,学员们都鬼鬼祟祟趴在门口看热闹,摆了摆手,呵斥道:“看什么呢?都回去好好练功,別在这凑热闹。” 学员们便一鬨而散。 白少羽见附近路人和居民,都在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指指点点,却惧於现场的惨烈,不敢上前围观。 他皱了皱眉头,吩咐道:“海叔、周叔,你们收拾一下地上的首尾,把尸体都搬到马车上去。” 周叔是为白少羽驾车的车夫。 他和海叔齐齐应了一声,便將八名蒙面刺客的尸体,全都搬去了白幼醒所乘坐的马车上。 白幼醒在旁瞧著,嘴角直抽抽,可也无话可说,只是暗自下了决心,这驾马车以后是再也不坐了。 “既知仇家是谁,此事断不能善了。”白少羽瞥了白幼醒一眼,其实也同样猜到,这个族妹话里恐有些不尽不实,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敌人派出死士,要杀白家人,这终归是铁一般的事实,这口气要是咽下去,白家以后也不用混了,“姐夫,此事与你无关,善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至於这几个活口…” 李青云摆摆手,“你也一併带走吧!” 白少羽点了点头,见林伯上前帮手,从李青云的院子里,打了水出来,將地面上的血跡冲刷乾净,很快收拾好了收尾。 “此事我得儘快通知家里,以防不测。”他也便趁势提出告辞,“姐夫,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李青云淡淡一笑,“放心吧,我理会得。” 白少羽看著他,有些欲言又止。 他本想说,让姐夫若是遇到麻烦,只管向白家求助,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此事也是因白家人而起。 可想到姐夫今天所展示出来的武功,白少羽话到嘴边,却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以姐夫这样的武功,要是碰到了连姐夫都不能应付的敌人,白家虽家大业大,人多势眾,可当真能帮得上姐夫么? 白少羽心里表示,对此很是怀疑。 他想了想,突然吩咐林伯,“把马车的车厢都拆下来。” 林伯微微一怔,马车上堆著这么多尸体,却拆掉车厢,如此招摇过市,影响未免也太恶劣,而且难道少爷就不怕幕后黑手找上门来么? 不过,林伯也非蠢笨之人,很快想明白了少爷的用意。 少爷何止不怕幕后黑手找上门来,他是生怕幕后黑手不知道,这些人是被白家所杀,包括三个活口,也是被白家抓走的。 少爷故意招摇过市,就是为了让幕后黑手知道该找谁报仇。 林伯暗自摇了摇头,少爷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姑爷著想,只是少爷却也不想想,以姑爷的武功,那所谓的幕后黑手,要是真敢上青云武馆来寻仇,恐怕跟上门送人头也没什么区別。 “对了,少羽,”李青云突然叫住小舅子,“你的佩刀方才被我不小心削断了,这柄刀你拿去用吧!” 他摘下腰间的弯刀,朝小舅子递了过去。 白少羽闻言,微微一怔,感觉有些奇怪。 他所使用的佩刀,与眼前这柄弯刀的款式,相去甚远,贸然改换,恐怕不太顺手。 姐夫这样的高手,不应该想不到这一点。 不过,姐夫毕竟是一片好意。 白少羽迟疑一下,还是伸出手去,准备接过弯刀。 只是他手掌刚握住刀柄,却陡然间神色一震,满眼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了姐夫。 因为就在刚刚,白少羽的精神世界,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衝击,心旌神摇,悸动不已。 闯入他精神世界的,是一股狂躁、霸烈、不可一世的磅礴意志。 他在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柄充塞整个视野的巨大锋刃,正释放著势不可挡的凛冽刀气,直欲劈开天地。 虽然脑海中的幻觉,只是一剎那,如流星般转瞬即逝,无法找回,但那一刻的感受,却是无比的真实,深深刻入脑海深处,足以令他终生难忘。 白少羽毕竟是出身武道世家的豪门子弟,见识非寻常草莽可比,属於是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至少听说过猪跑是什么样子的。 他其实也並没有真正见识过神兵,但他至少曾听说过关於神兵的传闻。 方才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异象,像极了传说中的刀意。 而一柄能够自然散发出刀意的兵器,不是神兵,还能是什么? “姐夫,这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白少羽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终於能艰难说出了拒绝的话来,並將弯刀递还了回去。 只要是练刀的武者,没有人能拒绝一柄自带刀意的绝世神兵。 哪怕白少羽素来性子淡泊,可此时此刻,仍然是难免心中炽念大作,有些失態了。 “收著吧!”李青云摆摆手,將弯刀推了回去,“你知道的,我主练的是剑法,这柄弯刀留在我的手上,多半也是摆在架子上吃灰,与其让明珠蒙尘,不如给它找一个更適合的主人。” 白少羽便迟疑了起来。 他方才能拒绝一次,几乎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定力。 面对这种级別的诱惑,他实在是鼓不起勇气,再拒绝第二次了。 “对了,记得换一个刀鞘,”李青云低声道:“这柄弯刀的来歷,有点问题,要是被人看出了根脚,恐怕会有很大的麻烦。” 白少羽闻言,倒並不感到意外。 神兵的价值,根本不是世俗金钱可以衡量。 何况,姐夫也並不是什么腰缠万贯的大富翁,就算倾家荡產,又上哪儿去买这样一柄绝世神兵? 不是买来的,肯定也不可能是白捡的,那还能是怎么来的呢?多半就是杀人夺宝那一套了。 江湖上这样的事情,每一天都在不断上演,丝毫不值得稀奇。 白少羽接过弯刀,也等於是接过了一段因果。 “其实也算是少羽你的运气,”李青云笑道:“要不是你今天恰巧佩刀被我不小心削断了,这柄弯刀,我本来是打算送给岳父当生日贺礼的。看来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此刀合该归你所有。” 白少羽听懂了姐夫的言外之意,即使他现在不收下这柄弯刀,姐夫也没打算自己留著,不是送给他,就是送给他爹。 想到这里,白少羽终於有些释然,重新握紧了弯刀的刀柄,低声道:“既然如此,少羽便谢过姐夫的美意了。” 白少羽对截了老爹的胡,丝毫没有任何愧疚。 因为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爹,至少得有二十年不曾摸过刀了。 反正白少羽自从记事起,就没见老爹练过刀法。 这样一柄绝世神兵,落在他爹手里,那岂止是明珠蒙尘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与其让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爹,糟蹋了如此神兵利器,白少羽觉得,倒还不如让自己收了,至少能够物尽其用,以后肯定会有神兵大展神威的时候。 想必要是让神兵自己来选,多半也会选择他做主人的吧? 白少羽心中如此想著,终於成功说服了自己。 “哈哈,这才对嘛!”李青云见他收下弯刀,也感到很是高兴,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姐夫还客气什么?” 林伯站在不远处,见两人低声嘀咕,互相推辞,对於少爷手中的弯刀,多少感到有些好奇,猜测那多半是一口上乘的宝刀。 不过,他跟李青云一样,也是主练剑法,再好的宝刀,在他眼里也与废铁无异,並未太过放在心上。 白少羽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將刀鞘连同刀柄,一起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姐夫方才的提醒,他听在耳中,放在心上,自然不敢大意。 要知道,神兵的诱惑力,连白少羽自己都无法抵抗。 他以己度人,决定还是未雨绸繆,將弯刀小心藏起来方为上策,就別去考验身边人的定力和人心了。 “姐夫,那我就先告辞了,”白少羽將弯刀塞入怀里,提出了告辞,他说著不经意瞥了一眼白幼醒,压低声音道:“等我摸清楚了那个依娜的底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来跟姐夫匯报情况。” 第159章 认错 李青云听小舅子这么说,便点了点头,知道小舅子也听出了白幼醒话里的不尽不实,不用他再多做提醒。 林伯不用少爷吩咐,主动走到武馆门口,准备招呼白幼溪一起回去。 “对了,少羽,你们白家也算家大业大,腾一辆马车出来,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李青云突然想起一事,“幼溪往返学校,总要借乘族中姐妹的马车,终归是不太便利。” 白少羽愣了一下,“幼溪没有自己的马车么?” 他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低声道:“按照族中规矩,幼溪既已考入了归禾武校,理该拥有自己的专属座驾,此事定是有小人在从中作祟,姐夫容我一些时间,等我回去之后,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定会给姐夫一个交代。” “我又不是白家人,你向我交代什么?”李青云哑然失笑,“不过,当初你姐在世的时候,可是將幼溪视作亲妹妹的,如今幼溪在族里受人欺负,你却不管不问,我看你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向你姐交代才是。” “姐夫教训的是,我知道错了,確实怪我对幼溪关心不够。”白少羽满脸苦笑,没有任何辩驳,果断认错。 “姐夫,十一哥,你们在说什么?”白幼醒走了过来,问道:“我们可以走了么?” “嗯,等幼溪过来。”白少羽点了点头。 他瞥了白幼醒一眼,突然间醒悟,有些明白姐夫为什么会帮幼溪爭取自己专属的座驾了。 姐夫的主要目的,显然並不是要为幼溪爭取待遇,而是希望幼溪有了自己的专属座驾,就可以远离白幼醒这个惹祸精了。 今天的事情,明显就是白幼醒惹出来的。 而且方才险死还生,看白幼醒的態度,也完全没有半点要悔改的意思。 以她的这种性格,以后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呢。 幼溪跟这个惹祸精沾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骨碌碌… 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从武馆门口溜了出来,正是脚踩著滑板的小鲤鱼。 小鲤鱼离著老远,便大声嚷嚷道:“舅舅,舅舅,你要走了么?” 白幼溪从后面追上来,看了李青云一眼,表情有点懊恼,又有点自责,似乎是觉得自己有负姐夫的託付,没能看好小鲤鱼,让她给溜了出来。 李青云先是皱了皱眉头,好在见小鲤鱼注意力都在舅舅身上,並没有留意路边的马车,这才微微鬆了口气。 他冲白幼溪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並不怪她,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挡住了小鲤鱼的视线,不让她看到马车上堆著的尸体。 “舅舅,你什么时候再来看小鲤鱼啊?” 小鲤鱼吸取教训,没有再因为剎车不及,一头衝进舅舅怀里,而是嫻熟的操纵滑板,像一条灵活的鱼儿,绕著舅舅脚下打转。 “舅舅很快就会再来看小鲤鱼的…”白少羽不断將头转来转去,视线追隨著小鲤鱼移动,眼中神色颇有几分惊奇。 他先前还没注意到,这会儿才发现,小鲤鱼脚踩的滑板,看起来似乎很有些意思啊。 虽说是玩具,但连他这个成年人,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兴趣,足见这玩具的吸引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白家虽是武道世家,以武力立足。 但正所谓,马上打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 治家也是一样的道理。 武力是一个家族,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 可光有武力,也吃不饱饭啊。 武道世家通常都会经营著很多生意。 白家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家族太大,各房各家都有著各自的一摊生意。 白少羽所在的四房,本该是由他爹白青图当家,可谁让白青图却是个出了名的不靠谱呢? 老爹不管事,只好由白少羽这个当儿子的撑起来了。 白少羽从成年之后,就开始接掌家中的生意。 多年耳濡目染下来,他如今对於商业上的嗅觉倒是颇为敏锐,见到新奇的事物,第一时间便联想到其中是否蕴藏商机。 “舅舅,很快是多快啊?”小鲤鱼不依不挠的继续追问道。 白少羽摇摇头,回过神来。 小孩子就是这样,分不清什么是客套,凡事都要较真,总是希望能得到一个確切的答案。 大人却往往含糊其辞,要么就算答应,也未必履行。 久而久之,小孩子经歷得多了,等到以后长大,也就成了大人的模样。 白少羽自然不希望,自己给小鲤鱼做一个坏的榜样,他认真想了一下,才回答道:“三天吧,舅舅到时候一定会再来看小鲤鱼的。” 白少羽心想,有三天的时间,怎么也能撬开那使鞭青年的嘴了。 “那好叭!”小鲤鱼掰著指头算了算时间,发现並不算太久,终於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要是舅舅有什么事耽误了,不能来看小鲤鱼,小鲤鱼也不必著急的,”白少羽想了想,保险起见,补充道:“外公生日就快要到了,小鲤鱼可以到时候来舅舅家玩啊!” “真噠?”小鲤鱼眼神一亮,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脸颊。 舅舅这一说,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记不清外公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外公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每次见到外公,她总能满载而归。 只可惜爹爹总也不带她去看外公,也不知道外公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便宜了谁家的小胖友? “姐夫,对不起啊,”白幼溪低著头,走到李青云身边,小声囁嚅著说道:“刚才小鲤鱼跑太快,我一下没拦住,让她溜出来了…” “没事,不怪你,”李青云摇摇头,苦笑道:“哎,要是早知道小鲤鱼这么调皮,真不该做滑板给她玩的。” 白幼溪看了看小鲤鱼脚下的滑板,对姐夫的奇思妙想,心中当真是钦佩不已。 只是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玩具,居然能让小鲤鱼这样的稚童,可以与已经快成年的白幼溪,进行竞速。 更不可思议的是,白幼溪居然还输了。 虽说她其实是输在了一时大意,实在没有想到,小鲤鱼踩著滑板,滑行速度居然能有那么快,兼且还灵活无比,蛇形拐弯,晃来晃去。 白幼溪猝不及防之下,竟没能將小鲤鱼拦住,让她一下子衝出了武馆大门。 “小姨,小姨,你也要走了么?” 小鲤鱼的嚷嚷声,让白幼溪回过神来。 “是啊,小姨要回家啦…”白幼溪看著小鲤鱼满脸失望的小表情,心下有些不忍,说道:“明天小姨再来看你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鲤鱼眼神一亮,终於恢復了几分活力,叫道:“小姨,你明天早点来,小鲤鱼教你玩滑滑板,可好玩啦…” 小鲤鱼一边说著,一边脚踩滑板,原地滴溜溜打了个转,演示给小姨看。 白幼溪配合的露出了一脸羡慕的表情,嫣然笑道:“哇,小鲤鱼可真厉害,那就一言为定啦,小姨等著小鲤鱼教我玩滑滑板。” “嚯嚯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得意洋洋,真是说不出的神气,“小姨你放心叭,滑滑板很简单的,小姨你学会了,我们就可以一起玩…咦?” 小鲤鱼说到这里,盲生突然发现华点。 滑板只有一个,她就算教会了小姨,也没办法两个人一起玩啊。 她便扭头看向爹爹,央求道:“爹爹,爹爹,你再给小姨也做一个滑板叭…”话没说完,她看一眼白少羽,又连忙补充道:“还有舅舅。” “→_→”李青云斜睨著她,心叫了一声好傢伙,你当爹爹是许愿树,还是卖滑板的批发商啊? 不过,他倒是有点没想到,自家闺女小小年纪,竟已隱隱有了端水大师的风范。 小姨、舅舅,一碗水端平,每人给发一个滑板,谁都没落下。 幸亏眼下只有小姨和舅舅在场,不然小鲤鱼说不定要突发奇想,给每个看著顺眼的亲戚,都发一个滑板。 端水大师嘛,就要有端水大师的派头。 “←_←”小鲤鱼与爹爹大眼瞪小眼,突然莫名感觉有点心虚,便忍不住嗬嗬尬笑了起来,冲舅舅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小表情。 这可不是小鲤鱼不想做端水大师,实在是爹爹这盆水,小鲤鱼真的端不动呀。 白少羽哑然失笑,自然不会在意一个滑板的得失。 他倒是觉得,姐夫不仅武功卓绝,心思也是机巧无双,隨手给小鲤鱼製作的这个玩具,连他这个成年人都忍不住生出了兴趣。 只是眼下时机不对,白少羽便先按下了心中的念想,等到以后得了空,再来跟姐夫详谈也不迟。 白少羽等人走后,李青云拎著小鲤鱼,返回武馆。 小鲤鱼被爹爹拎在手上,这下可真的变成一条落网的小鱼儿了。 她倒还算机灵,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满脸訕笑著向爹爹认错道:“爹爹,爹爹,小鲤鱼知错啦,我以后再也不往外面跑啦…” “知道错了就好。”李青云將她放下,却没把滑板还给她,而是斜靠在躺椅边上,拨开小鲤鱼鬼鬼祟祟想去摸滑板的小手,冷著脸说道:“不过,犯错就要受罚,今天不准你玩滑板了。” “啊?”小鲤鱼大惊,期期艾艾道:“爹爹,肿么认错了还要受罚呀?” 李青云好笑道:“是谁跟你说的,认错就不用受罚啦?” “可是、可是…”小鲤鱼皱著眉头,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要是认错还要受罚,那我干嘛还要认错呢? “当然,认错可以减轻惩罚…”李青云瞥她一眼,“本来我准备把滑板给彻底没收,以后都不再让你玩了。但看你认错態度良好,所以减轻惩罚,只罚你今天不准玩滑板。” 小鲤鱼心头一惊,自己的小九九,又被爹爹看穿啦。 她心下暗自嘀咕,原来认错可以减轻惩罚,那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向爹爹认错叭。 只不过,她癮头刚被勾起来,就突然又不让她玩滑板了,这可真是让她心痒难耐,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她赖在爹爹身边,抓耳挠腮,愁眉苦脸,止不住的唉声嘆气,只差没仰天高呼一声:『噫吁戏,呜呼哀哉』。 她一边嘆著气,一边悄悄摸摸的扭过头,小心观察爹爹的脸色。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爹爹这一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始终冷著脸,没有鬆口的跡象。 眾学员看著父女俩的互动,心下又是好笑,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家实在是很难將眼前这个正耐心教育爱女的严父,与先前在外面杀人不眨眼的武林高手,联繫在一起。 方才外面的打斗,说来话长,其实兔起鶻落,眨眼间就已经打完收工了。 学员们等听到动静,出去看热闹的时候,外面早已只剩满地的尸体。 这世界武德充沛,习武之人肝火旺盛,动不动就要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所以学员们年纪虽小,可早都已经是见怪不怪,倒不至於被这点『小场面』给嚇到。 不过,他们见先生经歷了这么惨烈的打斗,却表现得恍若无事,如此风淡云轻,也是不由暗自咂舌。 看来对於先生来说,方才外面的还真只是『小场面』而已啊。 “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儘管开口。” 梅轻鸿不知何时,突然走上前来,轻声说道。 “啊?”李青云惊讶的看他一眼,旋即恍然道:“哦,还真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你再去隔壁的打铁巷跑一趟,把我先前让你买的那些物件,重新买一套回来。” 梅轻鸿瞠目结舌,满脸愕然。 他其实是见到方才外面那么惨烈的场面,死了那么多人,担心有什么首尾的问题,所以才想著要帮忙出一份力。 哪知道李青云却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居然支使他去跑腿,这就难免让他有点尬住了。 “这个,这个…先生还要再重新做一个滑板吗?”梅轻鸿挠了挠脑门,只好转身朝外走,“那、我再去跑一趟吧!” 李青云望著他远去,却突然回头,斜睨了小鲤鱼一眼。 小鲤鱼顿时一怔,觉得爹爹眼神好像有点不善,心下暗忖,爹爹做滑板就做滑板,瞪自己干什么? 她想了想,终於记起来了,爹爹之所以要做新的滑板,好像是因为先前自己央求爹爹,帮小姨也做一个滑板。 “嗬嗬嗬嗬…” 戴罪在身的小鲤鱼,便露出了满脸討好的小表情,衝著爹爹一阵尬笑。 第160章 摄魂 上午。 李青云待在自家的小院里,把玩著手里的黑蟒鞭——当然,他並不知道手里这条黑色长鞭的名字。 但这也都无关紧要了。 他拎著鞭子,轻轻一抖。 只见原本编织得结结实实,浑然一体的长鞭,陡然从中崩散开来,还原成了一缕一缕如麦秆粗细的黑绳。 这些黑绳,其实是一种產自南疆的黑荆条,用特殊的药水浸泡,使其变得坚韧无比,堪比精钢,刀剑不能毁伤,同时柔韧性极佳,水火不侵,是编织软鞭的绝佳材料。 李青云拆散了黑荆条,又重新將其一缕一缕的搓起来。 不过,他重新编织出的长鞭,相比原来的黑蟒鞭,变得细了许多,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根黑色绳索,但其长度,却增长了足足有一倍还多。 原先的黑蟒鞭,被削去了一截鞭梢,其长度大概也就一丈五尺左右。 经过李青云的重新编织,现在这条新的黑索鞭,长度赫然足有长达三丈三尺开外。 软鞭虽说是长兵器之最,可因为操纵难度的关係,其长度也並不是越长越好。 绝大多数的软鞭,长度能有一丈开外,就算很了不起了。 功夫练得不到家,鞭子太长,反而发挥不出什么威力。 黑蟒鞭的主人,能使一丈五尺的长鞭,已经可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青云手中这条三丈三尺的黑索鞭,除了他自己之外,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使得动。 “爹爹,爹爹,我们快去隔壁武馆叭!”小鲤鱼看他手搓长鞭,在旁边早急得不行,连声催促,“万一有人来报名上课,爹爹不在武馆,客人可就跑掉啦…” 李青云瞥她一眼,自然知道,小鲤鱼哪里是关心武馆的生意,她分明就是想去隔壁武馆玩滑板。 不过,昨天让小鲤鱼憋了一个下午,想来应该也足以让她吸取教训,不敢再踩著滑板往外面闯了。 想到这里,李青云便准备起身,领小鲤鱼去隔壁武馆玩耍。 “你是谁?鬼鬼祟祟躲在这干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梅轻鸿的呵斥声。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李青云眉头微皱,加快脚步,来到门口,朝外望去。 只见一个满脸泥灰,打扮邋遢的瘦子,也正朝他望了过来。 “李馆主,我是侯三啊…”瘦子见到李青云,顾不得跟梅轻鸿纠缠,连忙小声招呼道:“是堂主让我来找你的。” “咦?”李青云听他声音耳熟,定睛一看,果然是堂兄的手下侯三,不由有些吃惊,“你怎么这副打扮?四哥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没有,堂主没事。”侯三连忙摆了摆手,迟疑一下,又道:“不过,堂口最近不太平,所以我出门的时候,乔装打扮了一下,免生事端。” 李青云问道:“那你来我这里是…” “是堂主让我来的。”侯三答道:“堂主听说了武馆这边,昨天似乎出了点乱子,便让我来问一声,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李青云微微一怔,旋即恍然。 学府巷本来就是飞鱼帮豹堂的地盘。 而现在的飞鱼帮豹堂,是由堂兄李乘风当家做主。 武馆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堂兄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了。 梅轻鸿这时却突然有些警惕的看了侯三一眼。 他昨天提出想要帮忙收拾首尾,被先生故意打岔婉拒了,没想到今天还有个来抢生意的。 他看著侯三,心下冷笑,知道此人这番殷勤,多半是要做无用功。 接下来,果不其然。 李青云听说侯三的来意,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都已经解决了,你回去跟堂兄说一声,让他不用为我担心。” “是。”侯三应了一声,说著便准备转身离开,“既然如此,那李馆主,我就先告辞啦。” “等一下,”李青云却突然將他叫住,双眼闪过一抹异彩,凝视著他,声音变得有些縹緲,沉声问道:“侯三,我四哥真的没有出事么?” 侯三精神恍惚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茫然,表情呆滯的回答道:“堂主胳膊被人砍了一刀,怕李馆主担心,所以今天便没有亲自过来…” 李青云眼中的异彩消去,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 他上次曾给堂兄去了电话,让对方有空来一趟武馆。 堂兄要是好端端的,今天多半会亲自过来,而不是只派侯三来问一声。 侯三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有些瞠目结舌的望著李青云 堂主在他临来之前,可是千叮嚀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要说漏了嘴。 结果李青云方才一问,他一个恍神,莫名其妙就把实话给说了出来。 侯三不知自己方才其实已中了摄魂大法,他还道是自己太不小心,被李青云给诈住了,不由心下哀嘆,这下完蛋,回去肯定要被堂主修理一顿。 “胳膊被砍了一刀?堂兄怎会这么不小心?”李青云皱起眉头,“该不会是被人偷袭了吧?” 侯三一脸如同见了鬼的表情,骇然望著他。 李青云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倒不是能掐会算,而是从堂兄的武功来做判断,自然一猜就中。 堂兄练过降龙十八掌,有这门掌法傍身,一般的敌人,根本伤不了他。 但若是真有敌人,能够正面砍伤堂兄,那也就意味著,敌人想要取堂兄的性命,同样並非难事。 如果侯三没有说谎,堂兄只是受伤,却无性命之忧,这就很好猜了,他大概率是被人偷袭所伤。 侯三不知就里,见李青云一口道破了堂兄受伤的真相,对他这份料事如神的本领,当真是惊为天人,又是震骇,又是敬佩。 侯三心中暗道,难怪堂主每次提到自己这位堂弟,总是一脸的信服。 他原来只以为,堂主是敬畏这位李馆主的武功。 可现在看来,这位李馆主不仅武功高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这番料事如神的本领,也同样的令人心仪折服,真乃是一位神人也。 侯三见李青云自己都已经猜到了真相,乾脆破罐子破摔,也不等他再继续追问,便竹筒倒豆子,主动將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 沙河帮的堂主,死在了李乘风的手上,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加上煤矿也是一块大肥肉,所以最近集中力量,在矿上跟他打了好几场。 李乘风得到堂弟指点,学了青云剑法,如今剑术大进,又有著降龙十八掌傍身,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嘍囉。 沙河帮数次进攻,都无功而返,被李乘风轻而易举便赶了回去。 结果敌人倒是没能伤到李乘风分毫,他却在最近的一次战斗中,被本堂口的一名手下偷袭,伤了胳膊。 若非李乘风见机极快,神龙摆尾这一招的威力,也足够刚猛强横,偷袭者在中招的瞬间,便气力立消,刀子没能继续劈下去,他恐怕就不是受伤,而是胳膊被齐肘削断了。 “你们那豹堂是筛子么?”李青云听得直皱眉头,“我怎么感觉四哥手下的那些人,一个两个,全都是对面沙河帮派来的臥底啊?” 侯三条件反射道:“我可不是臥底啊,我对风哥一直忠心耿耿。” 李青云斜睨他一眼,没有吭声。 侯三也发现自己有点太激动了,乾咳一声,訕笑著道:“我听堂主说,那偷袭者或许並非被沙河帮收买,而是飞鱼帮內部有人想要他的命。” “哦?”李青云更是眉头拧起,他觉得堂兄连自己手下的人都搞不定,未免有些无能,看来根本就不是混黑帮的料啊。 他瞥了一眼侯三,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眼神一闪,追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藏著掖著,没有告诉我?” 侯三踌躇了片刻,终於还是说道:“上次帮主曾提议,说要用长乐街的地盘,跟堂主换四號井的煤矿。堂主当时很心动,因为长乐街的赌坊,也是个日进斗金的好买卖。可前两天堂主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忧心忡忡,直接拒绝了帮主的提议,然后,堂主就被砍伤了胳膊。所以我在想,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繫…” “你是说…”李青云皱眉道:“四哥因为拒绝了你们帮主的提议,所以你们帮主想要四哥的命?” 侯三见他说得这么直白,顿时被嚇了一跳,明知此处不可能有飞鱼帮的耳目,还是忍不住紧张兮兮的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压低了声音,訕笑道:“这都是李馆主你自己的猜测啊,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李青云见从侯三这里,再问不出更多的消息了,便摆了摆手,目送对方离开,心下却颇为堂兄的处境感到担忧。 小鲤鱼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在旁听著,一阵抓耳挠腮,真是急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见侯三告辞离开,小鲤鱼连忙道:“爹爹,爹爹,我可以去隔壁武馆玩滑板了叭?” “好好,爹爹带你过去玩滑板。”李青云无奈的笑了笑,暂时放下心中的担忧,领著小鲤鱼来到隔壁武馆。 上午武馆里没什么人,除了干活的瓦匠师傅们,偌大的练功场上,就只有梅轻鸿和莫红叶两人。 这倒是便宜了小鲤鱼。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这么大的练功场,她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別慌,先穿好装备。”李青云见她抱著滑板,衝进了练功场,便如鱼归大海,迫不及待就想要踩著滑板,扬长而去,连忙出声將她叫住。 “哎哟,爹爹你放心,我已经完全掌握滑板技巧了,不会摔跤的,装备就不用穿了叭?”小鲤鱼心急著想玩滑板,哪里还有耐心慢慢穿装备。 她话刚说完,抬头一看,见爹爹皱眉瞪著自己,脸色似乎有些不善,想起昨天的教训,顿时变得乖巧了起来,叫道:“爹爹,爹爹,那你快帮小鲤鱼穿好装备叭!” 小鲤鱼穿好装备,在练功场上没玩多久,白幼溪便应约而至。 多亏昨天李青云帮她爭取待遇,她也有了自己专属的马车,所以才能来得这么早,否则从內城过来,步行的话,抵达武馆,怕不是都要到中午了。 “小姨,小姨,快来呀,小鲤鱼教你玩滑板。”小鲤鱼见到小姨,顿时喜形於色,连忙挥手招呼。 小鲤鱼先前见武馆里没有閒杂人等,偌大练功场,任由自己遨游,起初还挺高兴。 可她玩了没一会儿,就发现了,没有观眾,她一个人玩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带劲了。 “爹爹,你给小姨穿装备呀!”小鲤鱼找到爹爹昨天为小姨做的滑板,屁顛屁顛的跑上前来,连声催促道。 “呃,还要穿装备么?”白幼溪望著小鲤鱼身上的装备,倒是感觉颇有些惊奇,听到小鲤鱼的话,又有些难为情了起来。 昨天晚上,李青云抽了点时间,又將小鲤鱼身上的装备,更新了一下,把边边角角都收整齐了,使其外观顏值提升不少。 他还別出心裁,在小鲤鱼的头盔上,写上了『武林萌主』四个大字,更是將小鲤鱼衬托得英姿颯爽,神气活现。 可惜小鲤鱼是个小文盲,完全无视了爹爹的这番苦心。 白幼溪看著小鲤鱼,都忍不住幻想了一下,自己要是穿上这么一身装备,或许也会很好看的吧? “不用啦,”李青云笑道:“你小姨身体好,又会轻功,不怕摔跤的,就不用穿防护装备啦!” 白幼溪闻言,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虽说是亲姐夫,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真要是如小鲤鱼所说,让姐夫帮忙穿戴防护装备,那也未免太羞耻。 可不知为何,她鬆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竟隱隱有些失望。 她被自己想法嚇了一跳,赶忙摇了摇头,似乎想要甩掉脑子里的杂念。 “→_→”小鲤鱼听说小姨居然不用穿防护装备,忍不住斜睨著爹爹,小表情有些不太服气的样子,感觉自己被区別对待了。 “←_←”李青云也斜睨著她,问道:“你瞅啥?” “莫啥,莫啥!”小鲤鱼慌忙摆手,果然不敢再瞅爹爹了,转头去招呼小姨,“小姨,小姨,我们来玩滑板叭,小鲤鱼教你怎么玩…” 白幼溪便一脸好笑的跟了上去。 其实她本来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尚未完全褪去童心,见小鲤鱼玩滑板这么顺溜,早就颇为心动了。 很快,练功场上便传来了两人银铃般的嬉笑声。 第161章 生气 下午。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武馆门口。 李青云心有所动,回头望去。 原来是髮小陈子昂,手上牵著小胖墩,上武馆串门来了。 “老同学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李青云连忙起身招呼了一声。 “我昨天不在家,去看望了一下岳父,回来就听说,你这里好像发生了点事?”陈子昂眼神飘忽,不与他对视,“那个,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儘管开口。” “没事儿,都已经解决了。”虽然没什么必要,李青云对他的这番好意,倒还是领情的,笑道:“雷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老爷子身体还行,”陈子昂眼中闪过了一丝忧色,“主要就是因为武馆的事,有点气怒攻心,缓过劲来就没事了。” “哦?”李青云有些好奇,“风雷武馆出什么事啦?” “武馆嘛,还能有什么事?被人踢馆了唄!”陈子昂苦笑道:“最近归禾城来了一条过江龙,武馆还没开起来,就先到处踢馆,挑的第一个立威对象,就是我岳父家的风雷武馆。” “过江龙?”李青云哑然失笑。 上一个叫这个绰號的人,已经武功全废,正在牢里等著秋后问斩呢。 风雷武馆在金龟坊一带,名气还是很大的,就算不是排名第一的武馆,也绝对可以位列前三甲。 虽然雷老爷子因为身体原因,有点不良於行,很久不曾与人动手,但他的几个儿子都很爭气,加上门下弟子也是人才辈出,把武馆搞得好生兴旺。 不过,听陈子昂的意思,风雷武馆这次被人踢馆,竟然没能接下来? 看来这条所谓的过江龙,倒还有点本事啊。 李青云问道:“是软踢,还是硬踢?” “软踢。” “那还好。”李青云便鬆了一口气。 踢馆有软、硬之分。 如果是硬踢,通常要带著自家武馆的招牌,並且要找至少三位以上当地武馆界的耆老做见证。 输了的话,踢馆者当场就要砸掉自家的招牌,三年內不能再开武馆。 当然,要是被踢馆的输了,也是一样,必须摘下招牌,闭馆三年。 不守规矩的人,將会被整个武馆界群起而攻之。 软踢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名义上说的是切磋,输贏只是面子问题,不会闹到武馆关门的地步。 “好什么呀!”陈子昂苦笑不已,“对方只出了一个人,连打三场,结果风雷武馆一场都没胜,可谓是面子里子全都丟尽了,老爷子当时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李青云有些惊讶,车轮战都没打贏,可见双方实力差距不小啊。 小胖墩在旁早听得不耐烦,挣脱了老爹的大手,朝著练功场中央跑了过去。 “小鲤鱼,小鲤鱼,你的红大侠呢?”小胖墩离著老远,就忍不住大声嚷嚷道:“我带了生米,你可以把红大侠唤出来,让我摸一下吗?” 小鲤鱼斜睨了小胖墩一眼,小脸蛋上表情非常不爽,根本不想搭理他。 小胖墩却不知道,自己纯属於是哪锅不开提哪壶,无意中已经惹毛小鲤鱼了。 他见小鲤鱼不理自己,还以为小鲤鱼是没听见,咚咚咚跑上前去,挡住了小鲤鱼的去路,“小鲤鱼,你把红大侠唤出来嘛,我餵它吃生米,等它吃饱了,可以让我摸一下它吗?” 小鲤鱼正踩著滑板,伸脚猛蹬地面,跟小姨进行竞速游戏,哪想到前方突然冒出个小胖墩,顿时就被嚇了一跳。 “闪开…” 小鲤鱼大叫一声,还想垂死挣扎,拼命操纵滑板拐弯,企图绕过小胖墩。 可惜小胖墩身宽体胖,占地面积极大,杵在前面,活像个拦路胖虎,將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加上双方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小鲤鱼猝不及防之下,躲闪不及,终於还是朝著小胖头一头撞了过去。 “哎哟!” 两小只惊呼声中,纷纷化作了滚地葫芦。 “好你个陈大,”小鲤鱼饶是穿著护具,这一下也是摔了个七荤八素,她忍著痛,爬起身来,捏紧小拳头,气势汹汹的冲向陈大,兴师问罪:“你、你、你说,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她急怒之下,说话都有点结巴。 小胖墩虽说皮糙肉厚,但毕竟没穿护具,这一下结结实实摔在水泥地上,简直是痛彻心扉。 面对小鲤鱼的质问,小胖墩也是说不出的心虚,忍痛爬起身来,连连往后退去,訕笑道:“小鲤鱼,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问问你,红大侠在哪儿呢?我这里有生米,你把红大侠叫出来吃生米嘛!” 他说著举了举手,却发现刚才摔倒的时候,抓在手里的生米早就散落了一地。 不过幸好,他兜里还有很多,连忙又抓了一大把生米出来,举到小鲤鱼面前。 “你还说不是故意的?”小鲤鱼更是怒不可遏,一把將他手里的生米给拍掉了,“红大侠逃跑了,你还一遍一遍的提它,真是气死我啦!” “啊?什么?”小胖墩呆了一呆,顾不得去捡生米,愕然道:“红大侠跑掉啦?怎么会这样?那红大侠跑去哪儿了?我还没有摸过它呢!” 小胖墩一脸说不出的惋惜,简直像是错失了五百万…咦,不对,小胖墩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应该说是比错失了一支五百块的冰酥,还要更加懊恼难过。 “小鲤鱼,你没事吧?”白幼溪跳下滑板,有些紧张的將小鲤鱼搂在怀里,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生怕她摔出了个好歹。 “小姨,我没事。”小鲤鱼扭了一下小身子,从小姨的怀里挣脱出来,冲小胖墩怒目而视,挥动小手,像驱赶苍蝇一样,“陈大,我要跟小姨玩滑板了,你不要在这里碍事。” 小鲤鱼说完,走过去捡回自己的滑板,冲白幼溪叫道:“小姨,我们再来一次,我一定可以贏你的。” 原来白幼溪虽初学乍练,却青出於蓝,进步神速。 小鲤鱼才教了没一会儿,就滑不过小姨了,她好胜心强,便一直缠著小姨竞速比赛,想要找回场子。 方才那是小鲤鱼最接近胜利的一次,没想到却被小胖墩给搅和了,难怪她会这么恼火。 其实白幼溪是见小鲤鱼越滑越快,担心她有所闪失,故意相让,准备让小鲤鱼贏回一局,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害得小鲤鱼摔了一跤。 白幼溪心中有些自责,忍不住扭头望了一眼姐夫,却发现姐夫也正朝自己望来,含笑对她点了点头,似乎並无责怪之意,这才微微鬆了口气。 方才李青云见到小鲤鱼跌倒,其实本来是有机会出手相救的。 他腰间缠著的黑索鞭,长达三丈三尺,足可以让他赶在小鲤鱼摔倒之前,用长鞭捲住小鲤鱼,將其拉回自己身边。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却放弃了出手的念头。 小鲤鱼聪明伶俐,学什么都特別快,自从学会了玩滑板,居然还一次都没有摔倒过。 这是好事,但又不完全是好事。 没有摔过,不知道疼,也就不会心存敬畏。 李青云倒是乐意看到小鲤鱼摔这一跤,能够吃一堑长一智。 只是他看小鲤鱼刚爬起身,就又迫不及待缠著小姨要比赛竞速,好像浑然没將方才摔跤的事放在心上,心下欣慰於小鲤鱼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又忍不住暗自嘆息,看来自己的这番苦心算是白费啦。 小鲤鱼踩上滑板,伸脚猛蹬一下地面,如一条小鱼儿般,急速滑了出去,叫道:“小姨,小姨,快来追我呀…” “哎,你慢点,小心又摔了…”白幼溪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小胖墩望著两人远去的身影,眼中满是羡慕。 他先前心思都在红大侠的身上,居然都一直没有留意到,小鲤鱼有了一件这么好玩的玩具。 “爹,我也要玩滑板。”小胖墩回头望向自家老爹。 “你玩个蛋。”陈子昂对儿子从不惯著。 “我不管,我就要玩滑板,我就要玩滑板…”小胖墩见老爹不上道,直接使出了必杀技,往地上一躺,开始打滚撒泼。 陈子昂下意识往身后望了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青云武馆,距离自家武馆远著呢,小胖墩的哭喊声再大,也不可能把他娘亲召唤过来。 念及於此,陈子昂便露出了一脸冷笑,斜睨著满地打滚的小胖墩,怡然不惧,悠然道:“你只管打滚撒泼,我要是理你了,那算我输。” 小胖墩打滚的动作,便有了些许迟疑。 以他的智商,一时半会没想明白,之前他用这一招对付老爹,向来都是万试万灵的,怎么今天就不管用了呢? “哈哈,陈大,你肿么在地上打滚呀?”小鲤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踩著滑板晃悠了过来,绕著陈大转圈,惊奇道:“哎呀,陈大你是在哭吗?你可真是个好哭包呀…” 小胖墩便涨红了脸,觉得有点丟人,却不敢冲小鲤鱼发火,只在心下一阵发狠,衝著自己老爹大声嚷嚷道:“爹,你不给我买滑板,我、我要去跟外公告状,让外公打断你的狗腿子…” “狗腿子是吧?”陈子昂大怒,將小胖墩拎起来,对著屁股一阵猛抽,“劳资先打断你个小兔崽子的狗腿子…” 小胖墩屁股被抽得piapia响,口中也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陈伯伯,陈伯伯,”小鲤鱼见小胖墩叫得这么悽惨,忍不住『好心』提醒道:“你打的是陈大的屁股,这样是打不断陈大的狗腿子的…” 陈子昂一怔,满脸哭笑不得,手上便不由顿了一顿。 小胖墩一脸迷糊,也忘记了惨叫,心里暗自思索著,小鲤鱼方才的提醒,究竟是在痛打落水狗,还是好心救我呢? “小朋友,別哭啦,你想玩滑板是吗?”白幼溪追著小鲤鱼过来,这时忍不住小声插话道:“那我的滑板,先借给你玩吧…” 她见陈子昂带著儿子来武馆串门,以为对方是跟姐夫关係很好的邻居。 不过,话刚说完,她才想起来,滑板其实是姐夫做给她的,自己没有徵询姐夫的意见,就將滑板借出去,这好像不太好,便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姐夫。 她看到姐夫满脸微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似乎並不以为忤,也没有生气的跡象,这才悄悄鬆了一口气。 “真噠?”小胖墩顿时一脸惊喜的望向她,“小姨,你真的愿意把滑板借我玩么?” “当然是真的。”白幼溪又瞥了姐夫一眼,见姐夫並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微笑著点了点头,脚踩著滑板一头,使滑板翘了起来,伸手拎住,朝小胖墩递了过去。 “谢谢小姨!”小胖墩喜形於色,伸手接过滑板,一脸喜不自禁。 “小姨,小姨,你肿么把滑板给陈大了呀?他是个坏人。”小鲤鱼在旁急得跳脚,又冲小胖墩怒目而视,“陈大,你不准叫小姨。那是我的小姨,不是你的,你不准跟我抢小姨。” “啊?”白幼溪顿时便有些傻眼。 她见两人年纪相若,又是邻居,所以应该能玩到一起去,以为两人多半是要好的朋友。 先前小鲤鱼对小胖墩不太友好,那也是因为小胖墩突然跑出来,充当拦路胖虎,害得小鲤鱼摔了一跤。 可此时听小鲤鱼这么说,白幼溪才突然意识到,两小只的关係,好像还挺复杂的。 “我知道那是小鲤鱼的小姨啊,”小胖墩紧紧抱住滑板,好像生怕白幼溪会反悔,再把滑板要回去,满脸討好的对小鲤鱼訕笑道:“我没有想抢走你的小姨呀!小鲤鱼你要是不喜欢,那、那我叫她小姐姐叭!” 小鲤鱼闻言,不禁眉头紧锁,似乎感觉哪里不对劲。 小胖墩看向白幼溪,重新道谢:“谢谢你,小姐姐。” 白幼溪哭笑不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便有点尬住了。 小鲤鱼思索半晌,终於恍然大悟,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怒道:“好你个陈大,小姨给你滑板,你却反而想占我便宜?你、你、你真是太坏啦…” 第162章 乐趣 小鲤鱼怒道:“好你个陈大,小姨给了你滑板,你却反而想占我便宜?你、你、你真是太坏啦…” 小胖墩奇道:“我肿么占你便宜啦?” “你叫我小姨小姐姐,那不是平白比我高了一辈?”小鲤鱼怒不可遏,“你、你、你恩將仇报、你忘恩负义、你以德报怨…” 小鲤鱼生气之下,將自己从爹爹讲的故事中,所学到的成语,一股脑全都用上了。 虽然是个小文盲,但也是个词汇量挺丰富的小文盲。 白幼溪忍不住小声提醒她,“最后一句用得不对。” 小鲤鱼也不在意,怒视著陈大,心里直觉得好气呀。 幸好她擅长举一反三,知道小姨和小姐姐之间差了一辈,才能及时洞悉了陈大的险恶用心。 不然的话,聪明伶俐的小鲤鱼,今天差点可就翻车了。 要让她比陈大矮一辈,那简直比连喝三口苦叶子泡水还难过。 想到这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觉得陈大真是个黑心肠的小坏蛋,恩將仇报、忘恩负义、以德报怨… “小鲤鱼你別生气,我不叫小姐姐啦!”小胖墩见小鲤鱼发怒,也是忍不住有些心虚,訕笑著问她,“可是、可是,不叫小姐姐,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的小姨呢?” “什么都不叫,”小鲤鱼气哼哼道:“那是我的小姨,跟你又不是亲戚。” “好叭,不叫就不叫。”小胖墩有点生气,心想小姨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虽然没有小姨,但我有好多好多舅舅啊,他们对我可比小姨好多啦。 不过,滑板已经拿到手了,小胖墩担心节外生枝,也不去跟小鲤鱼爭辩,抱著滑板,有些跃跃欲试。 小胖墩回想了一下,先前小鲤鱼操纵滑板的动作,很快便胸有成竹,將滑板放在地上,一只脚踩上去,用力一蹬。 骨碌碌… 滑板飞快的向后飆射而去。 小胖墩站在原地,跟小鲤鱼大眼瞪小眼。 “咦,肿么不行呀?”小胖墩不明所以,觉得有点摸不著头脑。 可虽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糊。 “哈哈哈哈…”小鲤鱼呆了一呆,旋即反应过来,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陈大,原来你根本就不会玩滑板呀,你也太笨啦。” 小鲤鱼冲他扮了个鬼脸,一脚踩上滑板,嫻熟的滑向远处,又一个瀟洒的甩尾,重新滑了回来。 小胖墩看得眼热无比,浑然不顾她方才的嘲笑,小声央求道:“小鲤鱼,小鲤鱼,你教我玩滑板叭…” “不教,不教,就不教你。”小鲤鱼一脚踩著滑板,双手叉腰,一脸得意洋洋。 小胖墩就有点小委屈,觉得小鲤鱼也太不讲义气啦,大家不是好胖友么? “不教就不教,我自己也能学会。”小胖墩倒也有几分骨气,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扭头去將滑板重新捡了回来,再次进行尝试。 也不知道小胖墩是不是脑袋里缺根弦,试来试去,总是伸脚一蹬,滑板就往后跑了,人却还留在原地。 小鲤鱼见状,更是嘲笑连连,使劲儿眼气他。 小胖墩又急又臊,一张小胖脸涨得通红,非常努力,想要靠自己学会如何玩滑板。 可惜方向错了,越努力越著急。 陈子昂见儿子这么笨,终於看不下去了。 他虽然也没玩过滑板,但以他的智商,看一眼小鲤鱼是怎么做的,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换一只脚。”陈子昂小声提醒道。 “啊?”小胖墩本来左脚踩住了滑板,听老爹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连忙换了一只脚,將右脚踩了上去,用力一蹬。 骨碌碌… 滑板向后滑了出去。 “→_→” 留在原地的小胖墩,斜睨著老爹,小表情很是不爽。 他没想到,自家老爹居然会是个胖徒,帮著小鲤鱼一起糗他。 “你咋这么笨呢?”陈子昂一脸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仰天长啸,“劳资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了你这么个小蠢蛋?” “我是小蠢蛋,”小胖墩还很不服气,“你是我爹,那你就是大蠢蛋。” 陈子昂眉毛一扬,又感觉手掌有点发痒了,忍不住想揍个小蠢蛋出出气。 好在小鲤鱼的嘲笑,救了小胖墩一命,“哈哈,陈大你可真笨呀,连这么简单的滑板都学不会。” 陈子昂听见小鲤鱼的嘲笑声,不经意瞥了李青云一眼,见他满脸笑容,便暗自觉得,老同学虽然嘴上没吭声,心里一定是跟小鲤鱼一样,在嘲笑自己,顿觉面上无光,跟儿子同仇敌愾了。 “你听爹爹的,再重新来一遍,”陈子昂暗自运气,压住想给小蠢蛋儿子一巴掌的衝动,耐心教导道:“你先將左脚踩上滑板,用右脚蹬地面…” 小胖墩虽然蠢萌蠢萌,倒还不至於左右不分,依言照做,果然一脚猛蹬下去,身体便隨著滑板一起动了起来。 只不过,小胖墩因为没有心理准备,猝不及防,一下子没站稳,仰头便倒。 陈子昂及时伸出手去,托住了小胖墩的后脑勺,避免了儿子摔成个脑震盪的下场。 他这时才注意到,小鲤鱼身上穿戴著全套的护具,將要害的部位都严严实实保护了起来,不怕摔跤。 可惜眼下一时半会,他也不可能给儿子弄来一套相同的护具,只能祈祷儿子皮糙肉厚,不会摔坏了。 “再来一次,像刚才一样,”陈子昂沉住气,鼓励儿子,“注意站稳当了,保持平衡,小心別再摔著。” 小胖墩方才虽然差点摔了一跤,但却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一次再重新来过,果然是站在滑板上,稳稳的滑了出去。 小鲤鱼见状,挠了挠脸颊,觉得有点遗憾,小胖墩居然还真学会了玩滑板,这下不能嘲笑他啦。 小胖墩毕竟初学乍练,也不敢滑得太快。 他颤颤巍巍站在滑板上,虽然有些提心弔胆,如履薄冰,生怕再次摔跤,但毕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忍不住乐开了,欢喜得大呼小叫,“小鲤鱼,小鲤鱼,你看我也会玩滑板啦…” “哼,会玩就会玩,有什么了不起的?”小鲤鱼冷哼一声,脚踩滑板,几下就衝到了小胖墩的前面去,扭头冲他扮个鬼脸,“陈大,你滑得太慢啦,老爷爷走路都比你快…” 小胖墩也是有好胜心的,不甘心被小鲤鱼嘲笑,猛地心下发狠,不再顾忌会不会摔跤,开始伸脚猛蹬地面,不断加速,朝著小鲤鱼追了上去。 “还想追我?门也没有…” 小鲤鱼见状,微微一惊,连忙也开始加速滑行。 她先前跟小姨比赛竞速,总是输多贏少。 好吧,其实不是输多贏少,而是只输不贏。 搞得她满心的不服气,差点都不想玩竞速游戏了。 可是现在,她突然又找到了竞速的乐趣。 “陈大,你是老爷爷吗?肿么滑这么慢呀?”小鲤鱼眨眼间已將小胖墩远远甩在身后,还有余暇扭头冲他扮鬼脸,大声嘲笑。 小鲤鱼终於大彻大悟了,原来玩滑板竞速游戏,对手是很重要的,挑软柿子捏才是王道啊。 软柿子却感觉很鬱闷,心下发狠,拼命猛蹬地面,想要赶超小鲤鱼,不让她再嘲笑自己。 这时小鲤鱼已滑到尽头,前面就是围墙了。 她一个瀟洒的甩尾,轻鬆来了个直角大转弯,贴著围墙,继续滑行而去。 小胖墩一愣,望著越来越近的围墙,不知所措。 他还没学会怎么转弯呀。 “啊啊啊,要撞上啦,爹爹,小鲤鱼,快救命啊…” 小胖墩忍不住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他著急之下,口不择言,先喊爹爹,接著又连忙改口,喊小鲤鱼救命,莫非是觉得小鲤鱼比亲爹更靠谱? 不过,陈子昂也確实不太靠谱。 他紧赶慢赶,却还是没能赶上,只能眼睁睁看著儿子直挺挺朝围墙撞了上去。 扑通… 小胖墩这一跤,摔得可真是结结实实,简直痛彻心扉。 “呜哇哇…” 小胖墩直觉得,自己脸上也疼,后脑勺也疼,屁股也疼,浑身上下好像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终於放声大哭了起来,“我再也不玩滑板啦,根本就不好玩…” 小鲤鱼滑了回来,看著小胖墩哭得惨兮兮,也忍不住心有戚戚,又有点过意不去,连忙安慰道:“陈大,陈大,你別哭啦,我教你玩滑板叭,滑板很好玩的。” 小鲤鱼重新找回了竞速的乐趣,已经不想阻止陈大玩滑板了,甚至反倒生怕这个好对手会放弃滑板。 小胖墩泪眼朦朧的看著她,哭声变得有些断断续续,对她的提议有一丟丟的心动。 小鲤鱼见到小胖墩跌倒,其实是感觉有些內疚的。 她因为爹爹的嘱咐,玩滑板的时候,从来不敢往练功场中央去,一直都是贴著围墙滑行。 方才她一时兴起,想跟小胖墩竞速,也仍然是照著原先的习惯,笔直衝著围墙边缘去了,却忘记了人家小胖墩还没学会转弯呢。 小胖墩摔的这一跤,她多多少少是有点责任的。 小鲤鱼踩著滑板,绕著小胖墩转了几圈,“你看我,像这样,再这样,就可以转弯啦,很简单的…” 小胖墩一看,原来玩滑板这么简单啊,顿时也不哭了。 他腾一下爬起身来,自信满满的重新站上了滑板。 陈子昂看著儿子的动作,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连忙走上前去,跟在儿子身后,隨时准备接应。 小胖墩一脚猛蹬地面,滑了出去,心中回想一下小鲤鱼方才的动作,笨拙的进行模仿,准备尝试转弯。 然后,小胖墩就再次仰天跌倒了下去。 万幸陈子昂拼了老命,连轻功都用上了,好容易才追了上去,及时伸手將儿子捞了起来。 他心中暗叫了一声好险,小胖墩方才这一个仰八叉摔下去,多半是要后脑勺著地,搞不好后果会很严重的。 他也终於理解,为什么李青云会给小鲤鱼穿上全套的护具了,这玩意儿一个不慎,是真的会受伤啊。 小胖墩却一点不晓得厉害,反正他刚才又没真的摔著。 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糊的看向小鲤鱼,訕笑道:“为什么会这样呀?肿么我一转弯就掉下来啦?” “陈大,你好笨呀。”小鲤鱼滑了过来,叫道:“我刚才教小姨,她一遍就学会了,你肿么就学不会呢?” 小胖墩涨红了脸,大声道:“我、我可不笨,刚才我还没有准备好,你让我再来一次,这次肯定可以成功…” “略略略,大话精。”小鲤鱼扮个鬼脸,叫道:“陈大,你要是承认自己是个笨蛋,我可以再教你一遍。” “不可能,我不是笨蛋。”小胖墩擼了擼袖子,一脸不服气。 他跑过去捡回滑板,重振旗鼓。 然后他就再次摔了下去。 “好叭,我是笨蛋,”小胖墩终於看清自己,垂头丧气道:“小鲤鱼,你再教教我叭。” 小鲤鱼见陈大服软,顿时洋洋得意,便再次踩著滑板,演示转弯的技巧。 这一次她教得认真多了,说著说著,嘴里突然蹦出一长串口诀。 陈子昂本来没怎么在意两小只的对话,心下正暗自琢磨著玩滑板的技巧。 他倒不是自己也想玩滑板,而是想著怎么帮助儿子,快速掌握滑板技术,免得要一直跟在儿子屁股后面当接『胖』侠。 小鲤鱼隨口念出的一串口诀,却让陈子昂猛地一怔,抬头朝李青云望去。 小胖墩懵懵懂懂,连小鲤鱼念的这串口诀究竟是什么意思,都半天没能搞清楚,更不可能知道,那其实是一门非常高明的身法。 陈子昂自己也是开武馆的,自然不可能像小胖墩一样不知轻重。 他担心小鲤鱼所念出的这一段口诀,万一是李青云的独门秘诀,这样隨隨便便传授给了小胖墩,可就非常不妥当了。 果不其然,他见李青云听到小鲤鱼念出的口诀,也是微微一怔,眉头皱了起来。 陈子昂心下暗嘆一声,刚想要开口致歉。 李青云却抢在前面,冲他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的,一点小玩意儿,陈大学了也就学了,让他別外传就是了。” 第163章 復得 也是李青云的疏忽,以前小鲤鱼所学到的武功,都是已经版权开放的,没有保密的必要。 可今非昔比,他最近教给小鲤鱼的数门武功,都是从梦中所学的。 虽然有些太过深奥的地方,小鲤鱼根本听不懂,他就没讲太深。 饶是如此,小鲤鱼所掌握的武功,对於这个世界的武者来说,也无一不是极为上乘的绝学。 今天的事,倒是给李青云提了个醒,应该培养一下小鲤鱼的保密意识了。 小胖墩显然不是个好学生,小鲤鱼同样也不是个好老师。 教了好一会儿,小胖墩还是一脸迷糊,怎么也搞不明白。 小鲤鱼气呼呼的叫道:“哎呀,陈大,你太笨啦,肿么总是学不会。” “因为我是笨蛋嘛,”小胖墩满脸訕笑,“小鲤鱼你再教教我叭,我好像快要学会了…” 小鲤鱼斜睨著他,“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小胖墩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信誓旦旦道:“这次是真的,你就再教教我嘛!” 小鲤鱼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太耐烦,扭头向小姨求助,“小姨,小姨,刚才我教你的,你一下子就学会了,不如你来教教陈大叭。他太笨了,我教不会他啦!” 白幼溪闻言,沉吟一下,“其实小鲤鱼教得很好,陈大你不要著急,一步一步慢慢来,操作滑板並不难,很容易学会的…” 她一直在旁看著,对於问题出在哪里,倒还是颇有信心的。 当下她便將小鲤鱼先前所传授的技巧,加上自己的领悟,细心讲给小胖墩听。 小胖墩听得茅塞顿开,不由连连点头,好像颇有收穫。 於是,白幼溪见小胖墩如此,还以为他是真的有所领悟,便让他尝试著实地操作。 结果小胖墩上手一试,却不出所料的再次从滑板上摔了下来。 原来他每每总是脑子学会了,手脚却有不同的意见。 “陈大是个笨蛋,怎么也学不会,”小鲤鱼终於彻底失去耐心,叫道:“小姨,你別教他啦,来陪我一起玩滑板吧。” 白幼溪便有些为难。 滑板只有两块,她哪好意思跟一个小屁孩抢滑板玩? 小胖墩倒也不是笨到无可救药,还是有些懂事的,看出了白幼溪在为难什么,扭头朝自家亲爹嚷道:“爹爹,你帮我也买一块滑板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陈子昂倒没有拒绝,试探著问李青云,“你这滑板是在哪儿买的?我好像都从来没见到过。你说个地方,我去给这小兔崽子也买一块。” 不等李青云开口,小鲤鱼已经得意洋洋的叫道:“陈伯伯,你买不到的,滑板根本不是买的,这是我爹爹给我做的,还有我身上的装备,也是爹爹给我做的,穿在身上,摔跤也不怕疼嘍,嚯嚯嚯…” 陈子昂本来也猜到几分,可听到小鲤鱼这么说,还是难免有些吃惊。 他有些惊疑不定的看著李青云,只觉得自己这位发小兼老同学,最近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让他就算是刮目相看,都有些不敢相认的感觉。 “其实也简单的,”李青云指了指小胖墩脚下的滑板,笑道:“你拿过来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 陈子昂苦笑,他也知道,滑板看著是简单,应该不难复製出来,真正难的是,第一个想到並且做出来这个玩意儿的人。 有些事情,就像是一层窗户纸,在被捅破之前,愣是没人能想得到。 若非李青云的奇思妙想,怕是再过几百年,这世界也不会有人想到要做出滑板这样的玩具。 小鲤鱼跟笨蛋实在处不来,已经彻底丧失了继续教小胖墩玩滑板的兴趣,觉得与其跟小胖墩浪费时间,不如自己一个人玩。 她踩著滑板,在院子里转圈。 “嘰…” 滑到靠近工地的一侧,小鲤鱼记著爹爹的嘱咐,不敢再继续往前去了,正准备转弯折回,却突然隱约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叫声。 她猛地一怔,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心下却又抱著一丝希望,连忙停了下来,支起耳朵,凝神倾听。 “嘰嘰…” 过了好一会儿,终於又有叫声响起。 小鲤鱼听得真切,连忙回头叫道:“爹爹…” “听到啦…” 李青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原来李青云虽离得远,但毕竟內力深厚,耳力过人,也听到了先前那隱约的火鼠叫声,早无声无息掠了过来。 “爹爹,是不是红大侠回来啦?”小鲤鱼又惊又喜,踮著脚尖,朝著远处眺望。 可凭她的小短腿,隔了一大片工地,却哪里能看著什么? 小鲤鱼顿时急得直跳脚。 李青云微微一笑,弯腰將她抱起,不见如何作势,已腾空而起。 “好轻功…” 身后传来了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原来李青云这一下腾空而起,竟如原地起飞的大雁般,轻而易举掠出去数十丈远,越过偌大的工地,轻飘飘落向了后方的竹林。 武馆內的眾人,有的识货,有的不识货。 可无论识不识货,见到如此惊世骇俗,看上去几乎完全违背了大地引力的超凡轻功,又岂能不大声喝彩,並深深的为之惊嘆拜服? 李青云抱著小鲤鱼,落在竹林边缘一根竹子的梢顶。 这是一根新竹,竹身纤细,本来绝对承受不了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何况,李青云的手上还抱著小鲤鱼。 但他站在竹梢,却如羽毛般轻盈,並未压垮竹子。 一阵微风吹来,两人也隨著竹梢,不断起伏。 可惜小鲤鱼不识货,根本不知道她爹已经在无意间,展示了一手精彩绝伦的轻功。 她在爹爹怀里支起身子,瞪大双眼,著急的在竹林中张望著。 “那边…” 李青云拍拍她肩膀,抬手指向了某个方向。 小鲤鱼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凝神细看,果然见到有一道鲜艷如火焰跳动般的身形,在竹林间纵跃如飞,急速穿梭。 正是小鲤鱼心心念念许久的火鼠红大侠。 不过,红大侠此时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 因为一头黑白相间,浑身圆滚滚的竹熊,不紧不慢坠在它的后面,那架势明显是不怀好意。 “红大侠…” 小鲤鱼雀跃的大叫一声。 火鼠抬头朝她望来,却踟躕不前,一副迟疑不决的样子。 身后传来扑簌扑簌的声响,那是竹熊正在急速靠近。 竹熊看似笨拙,跑起来可一点不慢。 危机迫在眉睫,火鼠不敢再继续迟疑了,终於朝著这边飞奔而来。 “爹爹,爹爹,你看你看,真的是红大侠,它回来找我啦…”小鲤鱼望著飞奔而来的火鼠,高兴得忍不住手舞足蹈,大呼小叫。 “你那天不是说,红大侠忘恩负义,不要跟它当好胖友了么?”李青云小声提醒道。 “啊?”小鲤鱼一怔,眼珠转了转,装聋作哑道:“爹爹,你在说什么呀?哎呀糟糕,小鲤鱼最近记性好像不太好,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啦…” 李青云哑然失笑,倒没有揭穿她,假装被她萌混过关了。 这时火鼠已跑到近前,距离两人只有十来米远,却迟疑著不敢再继续上前。 它抬头望望父女二人,又忍不住扭头望向越追越近的竹熊,显得非常的焦躁,犹豫难决,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红大侠,你还愣著干什么?”小鲤鱼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竹熊,毕竟那么大的块头,很难对其视而不见,“你快过来呀,我会保护你噠…” 她说完想了想,自己好像打不过竹熊。 不但打不过竹熊,连大鹅都打不过。 於是,她连忙又补充道:“我会让爹爹保护你噠,爹爹可厉害了,可以打跑坏竹熊。” “坏竹熊?”李青云失笑道:“我记得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人看熊猫,普遍都有点脸盲症,但李青云还是隱约觉得,眼前这头大熊猫非常眼熟,应该就是上次被豺群围攻的那个。 “哎呀,爹爹,你不要纠结这些细节嘛!”小鲤鱼撅著小嘴,有些不乐意的嚷嚷道:“小鲤鱼明明都已经忘记了,爹爹你还总提醒干什么呀?” “啊?”李青云瞠目结舌,感情原来是自己不识趣,哪壶不开提哪壶啦? 竹熊似乎也看到了竹梢的父女俩,它停在原地,仰头望著两人,发了一会儿呆,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爪子薅来一根嫩竹枝,慢条斯理的嚼了起来。 小鲤鱼望了望竹熊,见它没有朝火鼠衝上去,微微鬆了口气,又低头望向地上的火鼠。 只见小东西犹豫不决,纠纠结结,刚往前走了一小步,又马上往后退一大步,始终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上,来回徘徊著。 搞得小鲤鱼心里也跟著一上一下,真是说不出的提心弔胆,生怕心爱的红大侠再次逃之夭夭了。 “爹爹,你把红大侠捉上来叭!”小鲤鱼终於煎熬不住了,小声向爹爹求援道。 李青云便轻嘆了一口气。 照他的脾气,小东西居然敢跟自己耍心眼,玩诈降那一套,他是绝不会轻饶的。 可是无可奈何,当著小鲤鱼的面,他要是真的把小东西扒皮抽筋,做成烤肉串,只怕小鲤鱼当场就要哭成个小泪人儿。 他伸手抓住腰间的把手,轻轻一抖。 只听著哗啦一声响,腰带瞬间散落成了一条长达三丈三尺的黑索鞭。 火鼠察觉到他的动作,被嚇了一跳,条件反射便想要掉头逃跑,可一扭头却看到杵在不远处嚼著竹子的拦路熊,顿时又迟疑了起来。 这一迟疑的工夫,火鼠便丧失了最后的逃跑机会。 黑索鞭如同毒蟒探头,扑击而至,捲住火鼠,瞬间將其生擒活捉,拖了回来。 李青云手腕一抖,黑索鞭鬆开了火鼠,重新缠回了他的腰间。 鞭梢的五只倒鉤合拢,严丝合缝的扣住鞭柄末端,掛在腰间,看上去就像是一件不太惹眼的装饰品。 他这一串动作,说来话长,其实兔起鶻落,乾净利索。 火鼠悬在半空,滯了一滯,正往下坠落。 他好整以暇的伸出手去,抓住火鼠的后颈肉,將其拎了起来。 “嘰嘰…” 火鼠怯怯叫唤著,浑身瑟瑟发抖,却没试图扭头去看李青云,而是討好的望著小主人。 小东西非常机灵,居然知道掌握著自己生死的,其实是眼前的小主人,而非后脖颈的大手。 “爹爹,爹爹,快把红大侠给我叭!”小鲤鱼果然被小东西给萌化了,迫不及待伸出手去,想要接过红大侠,却手短够不著,急得她不由连连央求爹爹。 “小鲤鱼,你这就原谅红大侠这个渣男啦?”李青云打量了一下红大侠,纠正道:“好吧,原来是个渣女。” “那还能肿么办呢?”小鲤鱼摊了摊手,嘆息道:“我总不能打红大侠一顿吧?打也打不得,骂它又听不懂,哎,只能是原谅它啦!” 李青云顿时便无言以对,又暗自有些好笑。 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成年人,竟还不如小鲤鱼看得通透。 火鼠再怎么通人性,毕竟也只是个畜生而已,自己跟它计较个什么劲儿? 话虽如此,他还是没忍住,恶狠狠的瞪了火鼠一眼,警告道:“小东西,这次饶你不死,下不为例了啊!” “嘰嘰…” 火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非常应景的轻叫了两声,好像是在回答他一般。 小鲤鱼更是高兴,叫道:“爹爹,你看红大侠都说它知道错啦,你就饶它这一次叭。” 李青云见闺女这么好哄,也是无可奈何,又见她急得在怀里直蹦躂,只好將红大侠塞到了她的手上。 “嚯嚯嚯…”小鲤鱼抱著心爱的红大侠,伸手在其背上擼了擼,失而復得的喜悦,让她简直美得冒泡。 “咦?”小鲤鱼擼了几下,突然发觉手感有些不太对,举起火鼠,认真打量一番,眼中便不由露出了一丝心疼,问道:“红大侠,你在外面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呀?爹爹,我们回去叭,红大侠一定饿坏啦,我回去拿生米给它吃…” 原来虽然才两天不见,火鼠已经眼看著瘦了一圈,就连背上毛髮也有些黯淡,失去光泽,不知道黏著什么脏东西,还一綹一綹打著结,卖相比当初可是差老远了。 第164章 畏惧 小鲤鱼抱著红大侠,像个得胜归来的大將军,雄赳赳气昂昂,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那边小胖墩还在白幼溪的指导下,跟滑板较著劲。 他发现小鲤鱼回来,挠了挠头,正訕笑著想说什么,却一眼被浑身赤红的火鼠所吸引,不由惊喜的大叫一声,丟下滑板,咚咚咚跑上前去,“小鲤鱼,小鲤鱼,你不是说红大侠跑掉了么?” 小鲤鱼白他一眼,觉得他好不识趣,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红大侠失而復得,小鲤鱼满心欢喜,实在是太高兴了,便大度的没有计较小胖墩的不识趣,美滋滋道:“是啊,红大侠之前是逃跑了,不过它现在又回来啦,嚯嚯嚯嚯…” 小鲤鱼一句话没说完,已经忍不住仰天大笑,好不开心。 小胖墩望著火鼠,眼中满是艷羡,试探著问道:“小鲤鱼,可以让我摸一下红大侠么?我给它吃生米…” 小胖墩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大把生米。 “嘰嘰…” 火鼠顿时便有些躁动了起来。 它似乎有些忌惮,被小鲤鱼抱在怀里,也不敢太用力挣扎,探头探脑,想要去吃小胖墩手里的生米,却差了点距离够不著,急得直叫唤。 小鲤鱼皱眉瞪小胖墩一眼,想到方才自己害得小胖墩摔了一跤,心下倒是多少有些愧疚,便表情微微一缓,“那好叭,只准摸一下啊!” 小胖墩大喜,连连点头,“好噠,好噠,我只摸一下下。” 他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將手掌放在火鼠的嘴边。 火鼠早就迫不及待,飞快的伸出头去,將他手掌中的生米一口就全舔进了嘴里,嚼得嘎嘣作响。 这狼吞虎咽的架势,一看就是饿坏了。 估计火鼠逃出去的这两天,就没怎么吃过东西。 不过,也不奇怪,火鼠被人饲养太久,恐怕早就已经失去了在野外觅食和生存的能力。 小胖墩感到掌心一阵湿热,有些害怕的抖了一下胖手,旋即发现火鼠只是舔走了生米,並没有咬自己,这才鬆了一口气。 他见火鼠啃食著生米,自觉已经成功贿赂了火鼠,便壮著胆子,伸手在火鼠的脖子上抓了一把。 “红大侠的毛好软和呀,热乎乎的,”小胖墩喜不自禁,美滋滋的,笑得像个痴汉,“嗬嗬嗬嗬,我终於摸到红大侠啦。” “好啦好啦!”小鲤鱼慌忙道:“现在你已经摸过了红大侠,这下心满意足了叭?快点闪开,我要让爹爹给红大侠弄吃的。它逃跑到外面,没有东西吃,一定饿坏啦。” “我这里还有生米,”小胖墩將裤兜里的生米全掏了出来,央求道:“小鲤鱼,你再让我摸一下红大侠嘛。” 火鼠看到生米,顿时便激动了起来,想要朝小胖墩扑过去。 不过,小东西刚动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去看小鲤鱼。 却见小鲤鱼眉头紧锁,正用一副谴责胖徒的眼神瞪著它,似乎有些怒其不爭。 火鼠耳朵耷拉下来,恋恋不捨望了望小胖墩手中的生米,垂头丧气的重新回到小鲤鱼的脚下。 小鲤鱼大喜,搂住火鼠,笑道:“嚯嚯嚯,我就知道红大侠你讲义气,不会背叛好胖友,被陈大的生米勾引过去。” 火鼠耳朵弹了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小鲤鱼的夸奖,眼神直勾勾望著小胖墩手掌里的生米,垂涎欲滴。 “红大侠好厉害呀。”小胖墩忍不住由衷的夸讚道。 他说得有些没头没脑,小鲤鱼却好像听懂了,一脸与有荣焉,得意洋洋道:“红大侠当然很厉害,它可讲义气啦。陈大,你给红大侠吃生米叭,然后我再让你摸一下红大侠,只准摸一下下啊。” 小胖墩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谢谢小鲤鱼,你真是太好啦,你是讲义气的小鲤鱼,我们以后还做好胖友叭!” 小鲤鱼皱著眉头,似乎有些不太想跟陈大做好胖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於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那好叭,小妮也是我的好胖友,你以后不准欺负小妮了,不然、不然就不让你摸红大侠了。” “不会噠,不会噠,”小胖墩先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接著反应过来,连忙又摇了摇头,忙不迭说道:“我和小妮也是好胖友,我不会欺负她噠。” 他说完將手掌中的生米朝红大侠凑过去。 火鼠观察了一下小鲤鱼的表情,似乎终於確认她並没有反对的意思,顿时便按耐不住了,伸嘴再次將小胖墩掌中的生米一舔而空,大嚼特嚼,吃得无比香甜,让人看著都忍不住食慾大增。 小胖墩试探著问道:“小鲤鱼,我可以摸红大侠了叭?” “摸叭,摸叭。”小鲤鱼见红大侠吃得香甜,似乎也被感染,心情大好,大方的摆了摆手。 小胖墩便將手掌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火鼠背上,摸了又摸,擼完又擼,当真是爱不释手。 小鲤鱼先是乐呵呵的在旁看著,可见小胖墩一直在红大侠背上摸个不停,顿时便有些不乐意了,叫道:“好啦好啦,时间到啦,陈大你只准摸一下下,还不快快住手,是不是玩不起呀?” 小胖墩恋恋不捨的缩回手,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央求道:“小鲤鱼,再让我摸摸红大侠叭,我给它吃生米…” 小胖墩在兜里掏了一下,突然脸色微变,原来他兜里的生米,早就已经被掏光啦。 火鼠似乎也发现了小胖墩已经弹尽粮绝,毫不犹豫的一扭身,便重新钻回到了小鲤鱼的脚下,嘴里还鼓鼓囊囊继续咀嚼著没吃完的生米。 小胖墩见火鼠吃干抹净,便头也不回的弃自己而去,有点生气,又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他还没见过像火鼠这么忠心耿耿的宠物,比他几个舅舅家养的护院大狗,还要更加忠心,又这么漂亮好玩,心下自然对小鲤鱼艷羡不已。 小胖墩艷羡的目光,让小鲤鱼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禁不住心怒放,美得冒泡,紧紧搂住了火鼠,大讚红大侠是个讲义气的好胖友。 这时李青云手里端著一个盆子,另一只手上拎著几根胡萝卜,从隔壁院子走过来。 方才两小只逗弄红大侠的时候,李青云抽空去了一趟隔壁院子。 小鲤鱼见状,不由大叫道:“爹爹,爹爹,你拿的这是什么呀?是拿给红大侠吃的吗?” 火鼠也支起了耳朵,眼巴巴望著李青云。 小傢伙饿了两天,几颗生米哪里吃得饱。 “不是啊,”李青云笑道:“这是给外面那只竹熊的谢礼…” “啊?”小鲤鱼呆住了。 李青云故意看一眼火鼠,笑道:“人家竹熊帮你把红大侠找回来了,不得感谢一下么?” “这个、这个…”小鲤鱼挠了挠脸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这样的么?那、那確实要感谢一下。” 火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傻乎乎的望著李青云,整个鼠都好像惊呆了。 李青云也不管一人一鼠的反应,端著牛奶,拎著一串胡萝卜,直接去了后面的竹林。 “红大侠,你再忍耐一下,”小鲤鱼望著爹爹的背影消失,回过头来,小声安抚红大侠,“等爹爹回来,就给你拿好吃的。” “嘰嘰…” 火鼠叫唤了两声,鼠脸上满是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李青云才终於两手空空的回来。 小鲤鱼好奇的问道:“爹爹,竹熊吃饱了么?它走掉了么?” “吃饱啦,不过却没有走掉,”李青云笑道:“而且,我看竹熊似乎有在咱家后面竹林定居的意思哩。竹熊本来就是吃竹子的,咱家后面那么大一片竹林,竹熊几十年也吃不完,它又何必到处东奔西走呢?” “真噠,那太好啦。”小鲤鱼有些高兴,想了想,问道:“爹爹,我可以摸一下竹熊么?” “当然不行。” 李青云顿时脸色一板,果断拒绝。 只是他话说完,见小鲤鱼满脸失落,多少有些不忍心,又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行,但要等竹熊在这里先住一段时间,混熟悉了再说。” “那好叭!” 虽然要求没完全得到满足,但终归保留了希望,小鲤鱼也便没有再继续强求。 反正只要竹熊不跑掉,她以后慢慢央求爹爹,总有能得偿所愿的时候。 一念及此,小鲤鱼脸上便不由露出了笑容。 “小鲤鱼,你爹爹对你可真好呀。”小胖墩在旁一脸羡慕的说道。 小胖墩一边说著,一边不知死活的斜睨著自家老爹。 那眼神中的嫌弃,简直溢於言表。 好像在说,同样是当爹的,你看看人家小鲤鱼的爹爹,再看看你这个当爹的,差距也太大啦。 陈子昂愣了一下,旋即大怒,小兔崽子居然还敢嫌弃起了自己这个当爹的?简直倒反天罡了。 只不过,小胖墩嫌弃归嫌弃,终究並没有真的说出口,只是给了个眼神,让亲爹自己领会而已。 陈子昂想要教训大孝子,便未免有些师出无名,心里顿时就觉得好气啊,只能暗自咬牙道:“你个小兔崽子,这一顿打,爹暂且先给你记著,等回去了看爹怎么收拾你吧。” 他心里这么想著,脸上便隱隱透出了几分狰狞。 小胖墩一怔,连忙收回视线,扭过头去,拿后脑勺对著自家老爹,心想老爹虽然面目狰狞,但只要我看不见,就不会害怕啦。 小鲤鱼不知道陈家父子俩之间的暗流汹涌。 她听小胖墩这么一说,也顿时觉得,爹爹对自己可真是太好啦,脸上笑容变得更灿烂快活了几分。 “嘰嘰…” 火鼠突然轻轻叫唤了两声。 小鲤鱼回过神来,想到小伙伴还饿著肚子呢,连忙问道:“爹爹,爹爹,家里还有吃的东西么?红大侠都快饿坏啦…” 李青云瞥了小东西一眼,对这个叛徒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看在闺女的面子上,他还是再次回了一趟隔壁院子。 片刻之后,等他带著食物回来的时候,便见小鲤鱼正献宝似的,拉著小姨一起,对红大侠上下其手。 火鼠被擼得一脸生无可恋。 小胖墩在旁边看著,羡慕得两眼放光,每每央求小鲤鱼半晌,才被允许摸一下红大侠。 饶是如此,小胖墩仍甘之若飴,乐此不疲,连连问小鲤鱼,“小鲤鱼,小鲤鱼,要是以后竹熊养熟了,能不能也让我摸一下?” 小鲤鱼便皱著眉头,果断拒绝,“不行不行,我都还没有摸过竹熊呢,凭什么让你先摸?” “小鲤鱼,我们可是好胖友啊!”小胖墩便訕笑不已,抓耳挠腮,想了好一会儿,终於有了主意,“你让我摸竹熊,我把我舅舅家的小狗拿来让你摸,好不好?” “真噠?”小鲤鱼眼神一亮,便有些心动,“那、那行叭。” 两人达成协议,各自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像竹熊和小狗都已是囊中之物。 “嘰嘰…” 火鼠本来对李青云畏之如虎,可此时见到他,却好像见到了救星,连忙用力一挣,逃脱了三人的魔爪,跑到他的面前,抱著两只前爪,点头哈腰,一阵鞠躬拜拜。 小胖墩看得大为惊奇,愈发羡慕小鲤鱼了。 舅舅家的小狗,其实也颇通人性,可与火鼠一比,又远远不如了。 小鲤鱼有了红大侠,滑板也不玩了,一个下午都在围绕著红大侠打转,领著它在武馆里到处巡视,听到有人夸红大侠,她便忍不住心怒放,乐得仰天大笑,说不出的得意。 到了武馆放学的时候,白幼溪顺势提出了告辞。 还好她旬尾的假期有两天,约好了明天还会再过来,小鲤鱼这才依依不捨的放她离开。 晚上。 李青云正在厨房做饭。 “嘰嘰嘰嘰…” 火鼠突然惨叫连连,惊慌失措的躥进了厨房。 “红大侠,红大侠,”小鲤鱼扑腾著小短腿,出现在厨房门口,“红大侠,你肿么跑厨房来啦?別打扰爹爹做晚饭…” 火鼠见小鲤鱼追过来,瞳孔中闪过浓浓的惊惧,嚇得瑟瑟发抖,连连后退,不敢让小鲤鱼靠近自己。 李青云有些奇怪。 小东西先前不是一直拿小鲤鱼当靠山的么?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怎么突然就画风大变,看上去竟是对小鲤鱼畏如蛇蝎? 小鲤鱼到底对它做了什么,才会让它怕成这样? 第165章 烧烤 莫红叶紧跟在小鲤鱼身后,也出现在厨房门口。 她的袖子高高挽起,两只手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淌著水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茫然,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火鼠要嚇得拼命逃窜。 “红大侠,你跑到厨房干什么?”小鲤鱼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冲火鼠招了招手,“別打扰爹爹做晚饭啦,快点到我这里来,你看你在外面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我给你搓澡澡…” “嘰嘰…” 火鼠两只前爪抱在胸前,连连鞠躬作揖,只差没当场给她磕一个了。 李青云哑然失笑,终於有些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红叶,”他看了一眼莫红叶,问道:“我记得你是南疆人?你以前没见过火鼠吗?” “没有啊!”莫红叶茫然摇了摇头,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这么问。 火鼠毕竟是上古异种,即便是在南疆,也极为稀罕,寻常人別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那就难怪了。”李青云笑道:“小鲤鱼,別捉红大侠去洗澡啦,红大侠不喜欢洗澡,也不需要洗澡。” “啊?”小鲤鱼一脸错愕的看向他。 李青云却没再继续解释,上前一把抓住火鼠后脖颈的软肉,將其拎了起来,朝厨房外面走去。 小鲤鱼不明所以,连忙扑腾著小短腿,跟在爹爹身后,问道:“爹爹,爹爹,你去哪儿啊?你是要亲自为红大侠洗澡么?” 李青云出了厨房,直奔屋檐下放著的炉子而去。 炉子是烧煤的,上面放著个水壶,正滋滋冒著热气。 莫红叶见师父直奔煤炉子而去,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眼中露出一丝恍然,又感到有些羞愧不已。 她以前確实不曾见过火鼠,但之前计千恨曾对她提到过,关於火鼠的一些特徵。 只是当时她听过就忘,根本没往心里去。 直到此刻,看到了师父的举动,她才突然醒悟过来,隱约猜到了师父的用意。 只见李青云提起水壶,放到一边,直接將火鼠放到了炉子上面。 小鲤鱼大惊,尖叫著衝上前,想要阻止爹爹,“爹爹,不要呀,你不要把红大侠做成烤肉串呀…” 她一句话没说完,却突然不爭气的咽了咽口水。 火鼠怔怔望著小主人,生动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幽怨,好像在说,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小主人。 小鲤鱼看著火鼠,也是不由得一怔,然后终於发现了异常。 火鼠被蓝汪汪的炉火灼烧著,居然並没有被烧死,甚至都没有发出吃痛的惨叫声。 只听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从火鼠的毛髮中传出。 炙热的火焰並未点燃火鼠的毛髮,只是將其毛髮烤得更为蓬鬆了起来。 沾染在火鼠毛髮表面的脏东西,有些直接被高温气化,有些则是被蓬鬆的毛髮顶开、脱落,掉进了炉膛之中,被火焰烧成了渣渣。 原本脏兮兮,看上去颇为邋遢狼狈的火鼠,在火上烤了一阵,很快便已经焕然一新,顏值重新回到巔峰。 “哇,红大侠,你烤完火,又变得好看啦!”小鲤鱼嘴巴张大,看著眼前这神奇的一幕,只觉又惊又喜,欢呼一声,便想要扑上前去,將红大侠抱进怀里擼毛。 “小心,危险。” 莫红叶眼疾手快,从旁將她一把拉住。 人家火鼠是上古异种,不怕炉火炙烤。 你只是个小鲤鱼而已,这样往火上扑,也不怕变烤鱼了啊。 “哎哟!”小鲤鱼被莫红叶胳膊揽住身体,无法挣脱,急得她在原地一阵蹦躂。 这时李青云终於將火鼠从炉火中拎了出来。 炉火炙烤火鼠的时候,飘动的火苗,偶尔也会烧到他的手上,但他却是毫无所觉,浑不似血肉之躯。 莫红叶看得眼中异彩连连,对师父无意中显露的这一手精湛內力,心下说不出的佩服。 小鲤鱼正要扑上前去,从爹爹手中接过火鼠,却突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不由抬头望去。 就见到爹爹拧著眉头,正有些嗔怪的瞪著她。 小鲤鱼一怔,顿时也不蹦躂了,耷拉著小脸蛋,垂头丧气道:“爹爹,对不起,小鲤鱼知道错啦。” “你错哪儿啦?”李青云板著脸问道。 “小鲤鱼不应该往炉子边上凑,”小鲤鱼老老实实道:“爹爹嘱咐过小鲤鱼,炉子生著火,靠近会被烧伤的。” 李青云表情严肃,“那你下回还敢不敢啦?” “不敢啦,不敢啦。”小鲤鱼连忙摆了摆小手,眼巴巴的望著他,“爹爹,小鲤鱼已经知道错啦,你就原谅小鲤鱼这一次叭!” 李青云皱眉看著她好半晌,直看得小鲤鱼都快汗流浹背了,这才表情微微一松,“行吧,看在小鲤鱼认错態度很好,爹爹就原谅你这一次了。不过,小鲤鱼可要记住了啊,下不为例!” “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以后再也不往火面前凑了。”小鲤鱼闻言,如得大赦,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央求道:“爹爹,爹爹,可以把红大侠还给我了叭?” 李青云摇摇头,將火鼠递了过去。 小鲤鱼美滋滋的抱著火鼠,小手在它背上摸了摸,惊奇的发现,火鼠方才在炉子上烤了半晌,毛皮居然只是有些温热,丝毫也不烫手。 “下次別给火鼠洗澡了,”李青云提醒道:“火鼠见水,容易溺死。” “啊?”小鲤鱼大惊,难怪红大侠方才嚇得亡命逃窜,原来红大侠洗澡会屎掉的么? 想到这里,小鲤鱼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小手在火鼠背上擼了擼,安抚小傢伙,又仰起头,望著爹爹,由衷说道:“爹爹,你可真好呀。” “现在可知道爹爹的好处啦?”李青云斜睨著她,“你刚才认错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吧?” “没有,没有,”小鲤鱼大惊,爹爹怎么这么厉害,自己的小心思真是一点都瞒不过爹爹呀,慌忙用力的摇了摇头,差点把怀中的火鼠都给摇晕了,“小鲤鱼绝对绝对没有暗戳戳的说爹爹小气。” 李青云便一脸无语的看著她。 “咳咳…” 莫红叶好容易忍住了,没有笑出声,却呛得自己不停咳嗽。 她属实是被小鲤鱼这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模样给逗乐了。 小鲤鱼暗叫了一声糟糕,肿么又把心里话说出来啦,眼珠乱转,不敢去看爹爹,嗬嗬尬笑了起来。 李青云摇摇头,转身进了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 晚饭过后。 大家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了。 小鲤鱼突然想到什么,噠噠噠跑到屋檐下,一阵翻找。 片刻之后,她捧著一根铁链,跑了回来,叫道:“爹爹,铁链在这里,你把红大侠拴起来叭。” 她一边说著,一边斜睨著火鼠。 火鼠也瞪著一双绿豆眼,斜睨著小主人。 大眼瞪小眼,双方都好像有点尷尬。 不过,小鲤鱼跟红大侠对视一阵,终於还是没有心软。 儘管觉得有点对不住心爱的红大侠,但吃一堑长一智,小鲤鱼寧愿红大侠被铁链拴著不舒服,也绝不想看到红大侠再一次逃跑了。 “不用拴了。”李青云接过铁链,沉吟片刻,却突然將铁链丟到了一边,“红大侠这两天在外面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想必也该知道好歹了,就不用拴著它了,我想它应该不会再逃跑的。” “啊?”小鲤鱼有些著急,连忙劝道:“爹爹,还是拴著叭,拴著更保险,万一红大侠又跑了呢?” “它能往哪儿跑?”李青云斜睨火鼠一眼,冷笑道:“后面的竹林里,可是住著一头竹熊呢,它要是不怕死,就只管再跑出去试试。” 火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威胁,反正耷拉著耳朵,有些瑟瑟发抖,看上去很心虚的样子。 小鲤鱼一怔,旋即想到什么,不由仰头望著爹爹,眼神亮晶晶的,恍然道:“爹爹,你下午给竹熊餵牛奶和好吃的,是不是跟竹熊商量好了,让它在竹林里帮我们看家呀?” “呃…”李青云顿了一下,“差不多吧,反正竹熊喝了牛奶,吃了胡萝卜,確实赖在竹林里不走了,有它在后面守著,红大侠就不敢往竹林里跑啦。” 小鲤鱼终於放下心来,表扬爹爹道:“爹爹,你可真阴险呀,运筹那个什么之中,决什么什么之外。” “咳咳咳…” 屋里又传来了莫红叶因为憋笑而呛出的咳嗽声。 “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李青云也忍不住乾咳一声,纠正道:“而且,爹爹这也不叫阴险,这叫未雨绸繆,考虑周全。” 小鲤鱼皱著眉头想了想,还是觉得爹爹很阴险,居然用竹熊嚇唬红大侠。 不过,这一招好像还挺好用的。 小鲤鱼不止擅长举一反三,同样擅长学以致用,小手在红大侠的后脑勺上摸了摸,一脸严肃的告诫道:“红大侠,你都听到了叭?爹爹请了竹熊在后面的竹林当保鏢,你要是再敢逃跑的话,就会被竹熊吃掉的,所以晚上就乖乖在这里睡觉觉哦,不要再想著逃跑啦!” 火鼠耳朵转了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脑袋连续点了几下。 小鲤鱼得到了红大侠的回应,更加放心了,却浑然不记得,红大侠其实是有前科的,並不可信。 小鲤鱼很放心,这个晚上睡得很香甜。 李青云却盘坐在炕边,一个晚上没睡,只以打坐代替睡眠。 他嘴上说的是,不担心红大侠会再次逃跑,可想到上次发现红大侠逃跑,小鲤鱼当时的那份难过劲儿,他又岂会再一次的重蹈覆辙? 他故意没用铁链將红大侠拴起来,只是给小东西一个考验罢了。 要是红大侠在外面饿了几天,又被狼狈追杀,回来吃饱喝足,却居然还想著逃跑,那就无疑证明了,这小东西根本养不家。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以后如何对待小东西,可就要好好商酌一下了。 以李青云的耳力之强,哪怕火鼠行动的时候,动静再怎么微小,也照样无所遁形。 以他的身法之快,在他的密切监控下,火鼠也绝无可能真的跑掉。 不过,一整个晚上下来,外面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看来火鼠吃一堑长一智,终於知道了相比自由,免费的铁饭碗更可贵。 “爹爹,爹爹,天亮啦!”小鲤鱼又是一大早就醒来,嚷嚷著要起床去看红大侠。 “放心好了,红大侠没有逃跑。”李青云安慰道:“先穿好衣服,小心別著凉啦。” “噢,好叭!” 小鲤鱼闻言,先放了一半的心。 在见到红大侠之前,她终究是心里有些不踏实。 她飞快穿好衣服,便迫不及待往外面跑去。 “嘰嘰…” 她刚来到门外,眼前突然一阵红影晃动,原来是红大侠主动迎了上来。 “红大侠,你果然没有跑掉呀…”小鲤鱼大喜,一把搂住红大侠,悬著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地啦。 上午。 吃过早饭之后,白幼溪再次应约而来。 小鲤鱼领著红大侠,踩著滑板,跟小姨一起疯玩,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小鲤鱼,你这两天都没怎么练功,”李青云忍不住提醒道:“明天小姨要上学了,你也该收收心,开始认真练功啦!” “噢!”小鲤鱼便有些不情不愿应了一声,瞬间觉得快乐减半了。 易筋锻骨篇的动功,她早就学会,可就是不愿每天时间反覆练习。 相比练功,当然还是滑板好玩啊。 李青云暗自摇了摇头,小鲤鱼倒是聪明伶俐,教她什么武功,一学就会,可惜就是没有长性,武功学会就完了,总是不愿意下苦功,勤加练习,这就让人有些头疼了。 好在他最近重修一阳指,已颇有进展,至多再有几天的工夫,就应该能积蓄足够的內力,每天为小鲤鱼伐经洗髓。 降龙十八掌一百五十年的內力,虽然深厚无比,却有些失之刚猛,打架倒是一等一的厉害,可要是用来为小鲤鱼活络经脉,洗链根骨,就远不如一阳指的內力好用了。 第166章 赊帐 下午。 学府巷。 一行三名少女,结伴行走在街道上,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骨碌碌… 突然,一阵軲轆滚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名少女察觉有异,回头望去。 入目所见,却让她们齐齐为之一呆。 只见几名十来岁的少年,脚下各踩著一块装了轮子的木板,疾速滑行,如一阵风般,从她们的身边掠过。 “王剑锋!” 为首的一名少女,认出了身材格外高大的少年,衝著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王剑锋听到有人叫自己,不由脚下一顿,停住滑板,回头望去。 “咦,你是…”王剑锋见那少女面容娇美,看著颇为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姓名,倒是望著少女身后的其中一名同伴,突然灵光一闪,“你是李馆主的侄女,叫…叫…” “她叫李有仪。” 那少女见自己被忽略,有些悻悻,掐了一把李有仪的胳膊,將她让到了前面。 “啊,对了,就是李师姐,你好你好。”王剑锋恍然,连忙摆正態度,毕竟是先生的侄女,他自然不敢怠慢,“李师姐叫住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你好王同学。”李有仪被同伴推到前面,有些靦腆的笑了笑,扭头看向同伴,“清菡,你刚才叫住王同学,到底有什么事啊?” 这时其余几名踩著滑板的少年,也都发现身后的动静,纷纷转身滑了过来。 那名叫清菡的少女,好奇看著少年们脚下的滑板,“也没什么,我就是对你们脚下踩的这东西,感到有点好奇,这是什么啊?你们是在哪儿买的?看起来好像挺好玩的样子。” “这叫滑板,”王剑锋闻言,不由露出了一抹与有荣焉的骄傲笑容,“不过,这滑板可不是买的,而且也不买不到,这是我们根据先生的发明,自己做的。” “什么?”名叫清菡的少女吃了一惊,“这竟是李馆主的发明?” “没错,先生发明滑板,本来只是一件玩具,用来哄小师妹的,”王剑锋笑道:“我们几个看著好玩,便央著先生,学了自製滑板的方法,发现滑板不仅好玩,用来代步更是极为便利。” 其余三名少年,都是面露笑容,禁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 项虎本来与王剑锋三人不太和睦,但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相逢一笑泯恩仇,混得熟了,又是同班同学,平时都是同进同退。 方才四人一路踩著滑板过来,可不仅仅只是便利,比走路快得太多了,而且极为拉风,夺人眼球,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 路人见到,无不是嘖嘖称奇。 这无疑是大大满足了四名少年的虚荣心。 清菡同样嘖嘖称奇,由衷赞道:“有仪,你堂叔不仅武功高强,这奇思妙想也很是让人惊嘆啊!” 李有仪靦腆的笑了笑,没有吭声,眼中神色也颇有几分惊奇。 眾人也没有一直停在路边閒聊,很快便结伴来到青云武馆。 三女见到扩建的新武馆,又不免是一番惊嘆。 李青云见到三女,倒是並不意外。 因为侄女李有仪的关係,他不仅在学费上给了优惠,而且让她们在练剑的时候,要是遇到问题,也可以隨时来青云武馆请教。 李青云看著侄女,问道:“有仪,你爹的伤,好点了吧?” 李有仪连忙道:“好多了,谢谢六叔关心。” 她看著六叔的目光中,除了浓浓的感激,还夹杂著几分好奇,充满了探究的欲望。 她这次回家,听说了她爹受伤的事情,知道她爹之所以能死里逃生,全靠六叔及时抓住了坏人。 不仅如此,她爹遭到坏人折磨,差点重伤不治,当时连大夫都已经是束手无策了,只能听天由命。 关键时候,又是六叔出手,轻鬆將她爹给救活了过来。 李有仪早已经知道,六叔其实武功极高,绝非是传闻中的废柴。 可她没想到,六叔不仅武功高强,居然还精通医术。 她虽未亲眼见到,但听家人们说起,当时大夫见到她爹起死回生,都忍不住直呼不可思议,脸上表情精彩至极,她也就能大概想像到,六叔的医术有多么神奇了。 今天她更是发现,六叔隨手做出的一件玩具,居然能如此受欢迎,甚至连她都有点生出兴趣。 以往李有仪跟六叔来往並不多,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几乎不怎么见面。 也就最近,她受同学怂恿,来青云武馆学艺,才与六叔接触得比较多了起来。 这一接触不要紧,隨著与六叔接触越多,李有仪越发现,自己这位六叔简直就是个宝藏啊,多才多艺。 她很好奇,六叔到底还有多少神奇的本领,是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的。 “对了,怎么就你们三个来了?”李青云问道:“我记得你们不是还有个同学叫上官夕顏?她今天没来么?” “夕顏家里出了点事。”李有仪回过神来,小声说道:“今天可能要晚点过来。” “哦,出什么事啦?”李青云微微一怔。 名叫清菡的少女,心直口快,抢著答道:“我知道,我知道,听说是有人上门踢馆,长缨武馆连输了三场,夕顏他爹好像都被人打伤了。” “又是踢馆?” 李青云有些惊讶。 开武馆的,踢馆和被踢馆,都是寻常事,並不值得稀罕。 不过,长缨武馆也是老字號了,能立足几十年,始终屹立不倒,说明绝对是有真本事的,並非浪得虚名。 这一次被人踢馆,却居然连输三场,倒是有些不太寻常。 李青云想到,昨天陈子昂曾提起过,其岳父家的风雷武馆,也被人踢馆了,同样是连输三场,很难不將其与之联繫起来。 看来这个所谓的过江龙,倒还挺厉害啊。 他暗自摇了摇头,並没怎么將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外来的过江龙,想要成名,想要立威,自然是拿大武馆当垫脚石。 相比之下,青云武馆籍籍无名,规模又小,总共也没几个学员。 除非那过江龙是属泰迪的,只要是武馆,不管规模大小,统统都要踢翻在地,否则应该不至於会找到青云武馆来的。 再说就算有人上门踢馆,李青云又何惧之有? “小姨,小姨,快来陪小鲤鱼玩滑板嘛…” 小鲤鱼踩著滑板,滑了过来,大声嚷嚷道。 “小姨?” 李有仪的视线,落在了白幼溪的身上。 恰好白幼溪也正向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两女都是感觉有些好奇,暗自揣摩著对方的身份。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白幼溪,是小鲤鱼的小姨,”李青云笑道:“幼溪,这是李有仪,是我堂兄家的孩子,这是卫清菡、沈浅月,她们是有仪的同学,也都是归禾武校的学生,不过比你要高了一届。” “咦,你姓白?”卫清菡看著白幼溪,忍不住小声问道:“是我想的那个白么?” 李青云笑道:“如果你想的是白家的白,那就没错了。” 卫清菡和沈浅月对视了一眼,神色均是变得有些拘谨了起来。 两女的家世,其实也都不差,可那也要看跟谁比了。 在白家女的面前,她们没有任何骄傲的本钱。 “李师姐、卫师姐、沈师姐,你们好啊。”白幼溪倒没什么架子,摇手冲三人打了个招呼,“以后在学校,还要请三位师姐多关照。” “你好你好,大家互相关照。” 三女也连忙小心的回应道。 “小姨,你在这里干什么?来跟小鲤鱼玩滑板呀!” 小鲤鱼兴冲冲的滑了过来。 李青云指了指李有仪,对小鲤鱼说道:“小鲤鱼,你看这是谁啊?” “小鲤鱼,好久不见啦!”李有仪主动跟小鲤鱼打了声招呼,看著小鲤鱼的眼神之中,颇有几分惊奇。 她原先听王剑锋说,滑板是六叔做给小鲤鱼的玩具,心下还觉得有些奇怪,小鲤鱼这么小的年纪,当真能玩得转滑板么? 可此时亲眼所见,她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小瞧人啦。 小鲤鱼何止玩得转滑板啊,只见她操纵滑板,前进、转弯、急停,动作真是说不出的丝滑,看上去比王剑锋等人都还要溜得多了。 “有仪姐姐,你也来陪小鲤鱼玩滑板的吗?” 小鲤鱼对李有仪,其实远不如跟小姨那么亲近。 不过,毕竟前不久才见过,她也知道有仪姐姐是亲戚,便忍不住想跟对方分享一下自己的玩具。 “嘰嘰…” 红影闪动,火鼠追上小主人,吐出粉嫩的小舌头,一阵大喘气。 饶是火鼠极为擅长奔跑,可追著滑板跑了一上午,也已经是快累瘫了。 “哇,这是什么小动物?长得真可爱啊…” 卫清菡被火鼠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双手捧心,一脸被萌到了的惊喜表情。 李有仪看了一眼火鼠,也有些被它可爱的外观给萌到了,对小鲤鱼歉然说道:“对不起呀,小鲤鱼,有仪姐姐今天是来跟你爹爹学武功的,下次有时间再来陪小鲤鱼玩,好不好啊?” “那好叭!”小鲤鱼其实並不是太在意,毕竟她跟有仪姐姐是真不太熟,反倒是看向卫清菡,笑道:“这是红大侠,它可是我的好胖友,嚯嚯嚯…” “红大侠?”卫清菡微微一怔,觉得这名字有点古怪,“小鲤鱼,姐姐可以摸一下你的好朋友么?” 小鲤鱼便有些迟疑,看向火鼠,小声问它,“红大侠,这个小姐姐想要摸你一下,你给她摸么?” 卫清菡的表情,便有些微妙,心想小鲤鱼真是可爱,居然还跟自己的宠物商量起来了,莫不成这小东西还能听得懂人话? 然而,让她大跌眼镜的是,红大侠仰头望了望她,竟然拨浪鼓一样的连连摇头。 小鲤鱼便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小表情,“小姐姐,对不起啦,红大侠不想让你摸。” 卫清菡睁大双眼,瞪著火鼠,只觉又是好笑,又有些好气,自己堂堂人见人爱的美少女,居然被这小东西给嫌弃了。 她先前还觉得,小鲤鱼跟火鼠说话,实在是天真幼稚,这回她自己居然也忍不住细声细气的跟火鼠商量了起来,“你叫红大侠是吧?你让姐姐摸一下嘛,下次姐姐过来给你带好吃的…” 火鼠支著耳朵,瞪著一双绿豆眼,怔怔望著她,似乎有些心动的样子。 卫清菡见状,心下更是惊奇,小东西还真能听懂人话不成? “嘰嘰…” 火鼠叫唤了几声,扭头看向小主人。 小鲤鱼一怔,旋即挠了挠脸颊,为卫清菡『翻译』火鼠的意思,“红大侠让你下次带来了好吃的东西,再来摸它。” 卫清菡將信將疑的看著小鲤鱼,“红大侠…它当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是真的。”小鲤鱼有些生气,小姐姐看起来居然好像不相信自己的样子,“不信你问红大侠。” 她扭头看著火鼠,问道:“红大侠,你刚才是不是说,让小姐姐带来好吃的东西,才可以摸你?是不是呀?” “嘰嘰…” 火鼠配合的点了点头。 “你看叭,红大侠都点头啦。”小鲤鱼抬头看向卫清菡,得意洋洋道:“小姐姐,你这下该相信了叭?” “……”卫清菡挠了挠后脑勺,属实是有点被这一人一鼠给整懵逼了。 她想了想,突然问道:“小鲤鱼,你帮我问一下红大侠,可不可以先赊帐?” “啥?”小鲤鱼愣了一下。 “我今天没有带吃的东西,所以想说,能不能先欠著?”卫清菡说道:“让红大侠今天先让我摸一下,我下次来的时候,再带好吃的给它。” “这个、这个嘛,”小鲤鱼也忍不住伸手挠后脑勺了,扭头看向火鼠,“红大侠,小姐姐说要赊帐,你觉得可不可以呀?” 卫清菡心下暗笑,不信红大侠这样还能做出正確的反应。 她还是觉得,小鲤鱼其实根本不能听懂红大侠的叫声是什么意思,认为小鲤鱼是故意装模作样忽悠自己呢。 “嘰嘰…” 火鼠叫唤了两声。 “红大侠说可以,同意让小姐姐赊帐,今天就先给你摸一下,”小鲤鱼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不过,小姐姐,你可要守信用呀,不准赖帐,下次一定要给红大侠带好吃的东西。” 第167章 踢馆 “我保证不会赖帐的。”卫清菡信誓旦旦做出保证。 “那行叭!”小鲤鱼犹豫一下,点了点头,示意卫清菡可以上前来摸红大侠了。 卫清菡见终於可以得偿所愿,也是有些喜不自禁,刚准备伸手摸向红大侠毛茸茸的脑门,却突然顿了一下,“小鲤鱼,你確定红大侠真的同意让我摸了么?它不会咬我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鲤鱼挥了挥手,加重气势,“红大侠都已经说过同意让你摸了,它绝对不会咬你噠。” 卫清菡將信將疑,可终究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手掌落在了红大侠的头顶。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红大侠的表情,发现小东西乖巧服帖,確实没有要咬人的跡象,这才终於放下心来,手掌从红大侠的脑袋,一直擼到尾巴,好好过了一把癮。 “它让摸了,它真让我摸了。”卫清菡一边擼,一边向好姐妹安利,“浅月、有仪,红大侠的毛摸起来真的好顺滑,你们也来摸摸看嘛!” “我们也可以摸吗?” 李有仪和沈浅月听到她的提议,不由怦然心动,看向了小鲤鱼。 “这个、这个…”小鲤鱼挠了挠脸颊,这两位小姐姐一看身上就肯定也没带好吃的,一个、两个怎么都想著白嫖红大侠呀,“你们也要赊帐么?” “啊,对,对,我们也赊帐。” 李有仪和沈浅月连连点头。 “那好叭!”小鲤鱼犹豫再三,终於还是点了点头,对火鼠说道:“红大侠,你给这两位小姐姐也摸一下叭,可千万別咬她们呀!” 火鼠一脸生无可恋。 可是没办法,小主人都已经拿定主意了,它还能说不吗? 只能是任由三名少女上下其手,在它身上一阵擼毛。 “好了叭,好了叭?”小鲤鱼著急的想要挤上前,將红大侠解救出来,“说好了只摸一下下的。” “哎呀,小鲤鱼,你別这么小气嘛!”卫清菡笑道:“顶多我下次来的时候,给红大侠多带点好吃的。” 小鲤鱼便撅著小嘴,一脸的不乐意,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说好只摸一下下,结果几个小姐姐摸起来却没完没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咦,你们在干嘛?” 上官夕顏来到青云武馆的时候,就看到好姐妹们,正围著一只浑身火红的小动物擼毛。 小东西倒是长得挺可爱,萌值爆表。 上官夕顏要不是心里装著事,都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擼一把了。 “夕顏,你来啦…”李有仪已经过足了癮,站起身来,有些关切的问好姐妹,“你家武馆没事了吧?” “怎么可能没事?这次长缨武馆可是丟人丟大啦,差点被人家一个人就给挑翻了,我爹和上场的叔伯们,都被打成了重伤,”上官夕顏嘆了一声,“不过,受伤倒还是小事,关键是当时爷爷正在待客,那是爷爷一位前辈故交的后人,爷爷对其非常敬重,结果却让对方正巧看到了长缨武馆丟人的场面,爷爷惊怒交集,差点当场被气晕了过去。” “踢馆的究竟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上门踢馆?”李有仪好奇问道:“难道是跟你们长缨武馆有什么仇怨么?” “没有什么仇怨,对方上门踢馆,单纯就是为了扬名。”上官夕顏道:“踢馆的那人,声称自己是什么四绝武馆门下弟子,號称拳、刀、剑、枪,样样精通,谓之四绝。” “四绝武馆?”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茫然。 虽说归禾城內的武馆遍地开,没有一万家,少说几千家总归是有的,大家不可能记住所有武馆的名字。 但至少最顶尖那一撮的武馆,大家肯定不会陌生。 一个门下弟子,就可以將长缨武馆踢翻在地,有这种实力的武馆,怎么也不该籍籍无名才对。 “对方好像不是归禾城本地的武馆,而是从外地来的过江猛龙,”上官夕顏道:“后来我五叔去外面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最近一段时间,被踢馆的远不止是我们长缨武馆一家,而是整个北城区,但凡是能排得上名號的大型武馆,都有被四绝武馆的弟子上门踢馆。而且,好像至今为止,都还没有一家武馆能接下来,全部被四绝武馆给踢翻在地。” “嘶…”眾人有些骇然,“这个四绝武馆,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有这么厉害?” 小鲤鱼可不管什么四绝武馆,趁著眾人都被上官夕顏吸引了注意力,终於挤进人群,悄悄將红大侠从小姐姐们的魔掌下,成功解救了出来。 她抱著红大侠,踩上滑板,得意洋洋的开溜,嘴上快活的唱著顺口溜,“红大侠,萌萌噠,勇斗大鹅顶呱呱;小鲤鱼,笑哈哈,爹爹夸我是太阳…” …… 陈氏武馆。 “风雷武馆被踢馆的事,你们都听说了么?” “听说过,好像风雷武馆输得很惨…” “何止风雷武馆啊,听说长缨武馆也被踢馆了…” “长风武馆也被踢馆了…” “好像北城区內但凡是稍微有些名气的大武馆,都被踢馆了…” “听说踢馆的人,都是同一家武馆的弟子?” “这我知道,踢馆之人是四绝武馆的弟子,据说那可是从沧浪城来的过江猛龙哩。” “原来是从郡城来的啊?怪不得这么厉害。” “不知道这个四绝武馆开在哪儿?收费高不高啊?” “好像四绝武馆还没开起来呢…” “武馆没开起来,就先四处踢馆?” “先打响了名气,再开武馆不更好?图的就是个一鸣惊人。” “我知道四绝武馆开在哪儿,就在听风街,离缉捕房衙门不远,不过,现在好像还没开业,正在装修…” “你打听这么仔细,是想改换门庭么?” “不可以吗?” “要是学费不贵的话,我都想去看看了。” “能一口气踢翻那么多顶尖大武馆,可见四绝武馆绝对是有真本领的,学费贵一点也是应该的…” “嘘,都別说了,先生来了…” “……” 正窃窃私语的学员们,顿时便齐刷刷的闭上了嘴巴。 陈子昂拎著一堆零碎物件走过来,扫了一眼形跡可疑的学员们,皱眉呵斥道:“不好好练功,都在閒聊什么八卦呢?” “没什么,没什么。” 学员们自然是纷纷摇头,哪敢暴露自己想要改换门庭的心思? 陈子昂也没在意,寻了个角落坐下,开始忙活了起来。 武馆毕竟不是学校,氛围要宽鬆得多。 学员练功不认真,受损失的是他们自己。 武馆教习肯管,那是认真负责。 要是不想管的话,也同样是情理之中,没人会去苛责。 “爹爹,我的滑板做好没有?” 小胖墩穿著一身画风奇怪的装备,咚咚咚跑了过来。 陈子昂抬头看了小胖墩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忍卒睹的表情,对自家媳妇的女红手艺,委实是不敢恭维。 小胖墩昨天回来之后,就嚷嚷著玩滑板。 在媳妇和老爹的双重压迫下,陈子昂也不得不低头,只好去隔壁打铁巷买了零件,回来自己製作滑板。 至於小胖墩身上穿著的护具,本来陈子昂是准备去外面找人帮忙订做的。 雷秀荷关切儿子的安危,说是別人做的她不放心,非得自告奋勇,亲自出手,帮小胖墩缝製护具,从昨晚开始,一直忙到了现在。 小胖墩的护具,自然是参考了小鲤鱼。 就连头盔上都仿照写了『天下第二』四个大字——小胖墩实在不敢跟小鲤鱼爭天下第一的宝座。 陈子昂看到媳妇的杰作,心中暗自腹誹,就这女红手艺,也敢说不放心別人? 好在媳妇手艺虽潮,用料却很实在。 小胖墩被护具重重包裹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又肿大了一圈,活像是一只肥企鹅。 “爹爹,你肿么还没做好呀?”小胖墩浑然不觉自己现在的装束,看起来丑爆天际,一脸嫌弃的看著自家亲爹,“你也太笨了叭?人家小鲤鱼的爹爹几下就把滑板做好了…” 陈子昂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可惜还不等他发作,媳妇雷秀荷便从后面走了过来。 陈子昂满腔的怒气,只能是瞬间化作了满脸的訕笑。 雷秀荷上下著小胖墩,美滋滋的问道:“子昂,你来瞧瞧,我给阿大做的护具怎么样?跟小鲤鱼的护具比起来如何?” “啊,这个嘛,比小鲤鱼的护具…当然要结实多啦!”陈子昂自然不敢说自家媳妇毫无自知之明,做成这个样子,还敢出来献丑,只能绞尽脑汁,寻找吹捧的角度,“穿著这一身的护具,阿大就算结结实实摔一跤,也不会觉得疼啦!” “我也是这么想的。”雷秀荷掐了掐小胖墩的胳膊,只觉得软乎乎的全是,不使劲儿用力都掐不到护具下的肥肉,不由满意的笑了起来,“听说昨天阿大玩滑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哭了好半天哩,这护具不做扎实一点可不行。” “是是是,”陈子昂违心的附和道:“还是秀荷你考虑得周到啊。” 他心中暗道,可千万別让媳妇看到小鲤鱼的护具,要不然他真怕媳妇会羞愧得无地自容。 “滑板还没做好么?”雷秀荷好奇道:“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马上就好了。”陈子昂已经见识过了媳妇的女红手艺,自然不敢再让媳妇掺和,不然他真怕小胖墩见到媳妇做出来的滑板,会被当场丑哭了。 雷秀荷不知道丈夫所想,乐呵呵的蹲下身来。 好在她倒没有出手掺和,只在一旁帮忙打下手,陈子昂这才悄悄鬆了一口气。 在夫妻俩的努力下,滑板终於被组装完成。 陈子昂看著成型的滑板,对比一下昨天看到小鲤鱼脚踩的滑板,总觉得好像有些怪怪的。 “这个滑板…”小胖墩挠了挠后脑勺,说出了老爹的心声,“看起来好丑啊!” 陈子昂顿时便脸色一垮,心说小兔崽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很丑么?我觉得还行啊!”雷秀荷没有对比,就不知道伤害,站出来替丈夫打圆场,“滑板也就是个玩具,好看没用,好玩就行了。” 她拍了拍小胖墩肩膀,“阿大,去吧,让娘亲看看,滑板究竟是怎么玩的。” 小胖墩对於美丑,倒也並非十分在意。 他听到娘亲催促,便迫不及待踩上滑板,脚下用力一蹬,滑了出去。 虽然姿势活像是企鹅溜冰,不怎么美观,但小胖墩毕竟身大力不亏,滑行速度倒还是挺快的。 “原来滑板是这样玩的啊,看起来好像还挺有意思,”雷秀荷看得眼睛发亮,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咱们那位老同学,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玩的玩具,连我都有点忍不住想踩上去滑著玩玩了…” 她嘀咕了一会儿,却发现身边的丈夫好像没动静了,扭头一看,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原来陈子昂一脸吃味,竟是又吃起了老同学的无名飞醋。 雷秀荷正在考虑措辞,想著如何安抚丈夫,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乱鬨鬨的嘈杂声响。 她心中一动,朝著门口走去,喃喃道:“外面在闹什么呢?” 果不其然,身后很快传来丈夫的脚步声。 雷秀荷不由心下暗笑,有些得意,自己只略施小计,便轻鬆拿捏丈夫,成功转移了丈夫的注意力。 不过,雷秀荷脸上的得意,很快便消失不见。 只因为她已走到了武馆门口,看见不远处有一大群人,正乌央乌央朝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其身上穿著的练功服胸前,清清楚楚写著四个大字:四绝武馆。 雷秀荷脸色剧变。 她还以为,眼前这个青年,是来陈氏武馆踢馆的,低声道:“不好了,有人踢馆。” 陈子昂刚走到门口,闻言顿时心头一凛,抬头望去。 却见前方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这时已经走到了陈氏武馆门前,却看都没看一眼门口的夫妻两人,便径直走了过去,继续沿著街道往前走去。 “……” 雷秀荷和陈子昂对视一眼,都是有点尷尬。 “咦,青云武馆?”陈子昂想到什么,脸色突然一变,“他们是衝著青云武馆去的。” 第168章 御剑 一个依山而建的阁楼上。 白少羽膝间横著一柄无鞘的弯刀,闭著双眼,纹丝不动,任由微风吹拂发梢,恍如入定了一般。 他正在揣摩弯刀之中所蕴藏的刀意。 对於他来说,这柄蛮庐弯刀,不仅仅只是一柄神兵,同时也是一个最好的老师。 通过揣摩蛮庐弯刀中的刀意,他虽暂时还没能凝练出专属於自己的刀意,但也仍然颇有领悟,刀法进境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於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一抹精光,在他眼中乍现,隱约有种凛冽的锋芒,昭示著他此番入定的收穫。 “少爷!”林伯突然走上阁楼,低声说道:“一个坏消息,铸剑大师莫冶子前段时间突然失踪了。无论是自备材料,请莫冶子大师出手铸剑,还是想要买到莫冶子大师的成品宝剑,都不太可能了,只能收购莫冶子大师曾经的作品。只不过,隨著莫冶子大师的失踪,他的作品,也同样都水涨船高,变得有价无市。” “嘖…”白少羽皱了皱眉,“莫冶子只是个铸剑师,从不涉足江湖,他无缘无故的,怎会突然失踪?林伯,你可有打听到其中有什么隱情么?” “传闻倒是有的,不过,只是小道消息,真实性有待商榷。”林伯犹豫一下,低声说道:“据说莫冶子大师得到一柄极为特殊的神兵,却不小心走漏风声,所以才会惹来奇祸。如今莫大师已有许久不曾露面,看来大概率已经遭遇不幸了。” “神兵?”白少羽神色微微一紧,下意识摸了摸手中的弯刀。 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姐夫从未离开过归禾城,而铸剑大师莫冶子却一直居於郡城,两者不可能发生交集。 而且,莫冶子是铸剑师,而非铸刀师。 能让莫冶子不惜惹祸上身的神兵,多半是一柄神剑,而不是弯刀。 林伯没看出自家少爷的异常,问道:“少爷,因为莫冶子大师的失踪,物以稀为贵,出自莫冶子大师之手的剑器,如今变得炙手可热,性价比奇低,少爷还要继续求购莫冶子大师的作品吗?还是换成其他铸剑师?” “沧浪郡三十六县,莫冶子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铸剑师,”白少羽没有丝毫犹豫,“其他铸剑师的作品,与出自莫大师之手的剑器,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我只要最好的,不问价格。” 林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能应了一声,“是,少爷,我知道了。” 他觉得少爷多半是失心疯了,明明身为一名刀客,却偏偏要重金去求取一柄上好的宝剑,也不知道买来准备给谁用的? “那个人还没开口吗?”白少羽眼神放空,注视著某个方向。 他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虚空,看到数百米之外,位於某个假山下的地牢。 审问几个俘虏而已,自然轮不到白公子亲自动手。 不过,让白少羽有些意外的是,那使鞭青年居然颇为硬气,在白家那些专业的酷刑拷打下,竟始终硬撑著,不肯开口,一直熬到了现在。 “那个人好像有什么依仗,似乎是认定了,一定会有人能將他救出去,”林伯沉吟著说道:“正是存著这一点念想,才让他能够熬住酷刑,什么都不肯交代。” 白少羽皱了皱眉头,“要是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做。 欲速则不达,他並没有催促拷问的进度,以免手下人太过急躁,反而有可能会坏事。 当然,他也並没有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使鞭青年的身上。 在拷问使鞭青年的同时,白少羽也派出了其他人手,去调查那个叫做依娜的南疆人,只是暂时也同样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传回来。 …… 青云武馆。 小鲤鱼带著红大侠,满院子滑来滑去,洒下一串快活的笑声。 白幼溪在后面追著,连连叮嘱,“慢点,慢点,小姨都追不上你啦…” 练功场上,学员们认真的练习著剑法。 梅轻鸿和莫红叶则是练习掌法,不时的进行切磋、交流。 李有仪和她的三名同学们,则是在接受李青云的指点。 更远处的工地上,姐夫何伯涛和一帮泥瓦匠们,也正井然有序的忙活著。 武馆里的气氛非常融洽和谐。 但这份和谐的气氛,很快被外面街道上传来的嘈杂热闹声响所打破。 “请问这里可是青云武馆?” 只听到一道清朗沉著,中气十足的嗓音,轻而易举便压下嘈乱的杂音,清晰从外面传了进来。 武馆中的眾人,纷纷扭头朝门口望去。 眼下武馆正在扩建之中,一切百废待兴,就连外面的大门都还没有来得及装上。 不过,说话之人,颇有规矩,未得主人允许之前,並没有贸然踏入武馆,只站在门外不远处。 因为角度的关係,武馆內只有寥寥数人能看清楚,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人。 青年衣服胸前写著四个大字,以彰显其身份:四绝武馆。 “在下四绝武馆门下弟子封平,恩师座下排行第七,听闻青云武馆李馆主剑术卓绝,今日特来拜会,还请李馆主不吝赐教。” 青年拱手抱拳,不卑不亢的朗声说道。 武馆里的眾人,闻言却无不为之色变。 青年的语气平和,並不跋扈,可话里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上门踢馆来了。 眾人纷纷將视线投注在了李青云的身上,眼中神色,或是好奇,或是兴奋,或是担忧,不一而足。 李青云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惊讶。 他刚刚才听说了长缨武馆被踢馆的事情,本来还觉得,自家的青云武馆规模既小,且又是籍籍无名,就算有人想要扬名、立威,应该也不至於找到青云武馆头上来。 没想到这才过去没多久,踢馆的人,就真的找上门来了。 惊讶归惊讶,李青云反应却不慢。 他隨手在腰间一抹,缠在腰间的黑带已自动散落开来,变成一条长达三丈三尺的黑索鞭。 与此同时。 武馆中的眾人,突然感到一股恍如刺透天灵盖的凉意,从天而降,令人心头瞬间寒意大作,直感到不寒而慄,惊悚至极。 不仅如此,所有手持长剑的人,更是感到手中长剑好像突然活了过来,蠢蠢欲动,直欲脱手飞出。 眾人大骇,不明所以,下意识抓紧了长剑,不敢鬆手。 李青云不见如何作势,手中长鞭甩出,笔直指向不远处的兵器架。 不过,他与兵器架之间的距离,足有將近三十米开外。 哪怕他手中的黑索鞭,已经堪称是长兵器之最,仍难免有些鞭长莫及。 錚! 一声清越的剑鸣,陡然响起。 只见摆放在兵器架最顶处的连鞘长剑,在一阵剧烈颤动之后,剑刃突然从鞘中飞出,化作一道流光,投向鞭梢。 眾人一眼便认出来,那正是属於李青云的佩剑。 隨著鞭梢捲住剑柄,眾人同时感到,种种异象立时消除。 那几欲刺透天灵盖的凉意,如潮水般消褪,没有半点残留,就好像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与此同时,手中长剑的蠢动,也瞬间平息了下来。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茫然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有手中並没有握著剑的梅轻鸿,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早已惊骇到了无以復加的地步。 “剑意,居然是剑意!” 梅轻鸿在心中疯狂吶喊。 他虽然也从不曾亲眼见识传说中的剑意,可他毕竟出身名门,见识不浅,曾偶然听师长说起过关於剑意的传闻。 方才那一股直欲刺透他天灵盖的凉意,並无掺杂半分杀机,所以透体而过,只让他打了个激灵,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可他却仍然能清晰的感应到,凉意所蕴藏的锋芒,锋锐无匹,无坚不摧,像极了传说中的剑意。 当然,更直观的是,他看到了李青云的佩剑,与黑索鞭的双向奔赴。 黑索鞭虽长,其鞭梢与兵器架之间,相距仍然將近有二十米之遥。 哪怕李青云內力再如何深厚,武功再怎么神奇,隔著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將自己的佩剑吸附过来,那也是天方夜谭,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唯有剑意之间的双向奔赴,才能达成这一如同神跡般的壮举。 其实李青云凝练出剑意,总共也才没有多长时间,用剑意温养兵器的时日尚浅,他的佩剑还远远未能蜕变为神兵。 饶是如此,他的佩剑也已经开始显露神异,能够对他的剑意,生出感应,响应剑意的召唤,双向奔赴。 “拔剑!” 李青云轻喝一声,手腕一抖,鞭梢卷著佩剑,朝著门外刺击而去。 …… “这个青云武馆是什么来头啊?” “四绝武馆挑战的不都是大武馆么?封师傅怎么突然上这踢馆来了?” “青云武馆?听著有些耳熟,好像在武评报上看到过…” “我也想起来了,武评报上说是这个李馆主自创了一套剑法?” “自创剑法?那看来这个李馆主,倒是个有本事的,或许如封师傅所说,还真是个剑术高手不成?” “剑术高手?能有多高?最近这段时间,被四绝武馆踢翻在地的所谓高手还少了么?” “不知道这个李馆主能在封师傅手上撑几招?” “有人开盘坐庄么?我赌他撑不过三招。” “……” 门外看热闹的人们,正在议论纷纷。 甚至有好事者,当场开起了赌盘。 封平身后,这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除了有两名四绝武馆的记名弟子,其他都是跟著来看热闹的吃瓜群眾。 四绝武馆踢馆的时候,从不避讳被人围观,甚至为了造势,经常还会提前宣传,吸引人们来看热闹。 此举也足以彰显出四绝武馆强大的信心。 毕竟,踢馆这种事,贏了固然是名声大振。 可万一要是输了,同样也要顏面扫地。 吃瓜群眾可不是只会传播有利於四绝武馆的消息。 封平听著身后的议论声,心中却殊无半分得意,只觉得很无聊。 別的师兄们所踢馆的目標,都是在归禾城中能排上號的大武馆,且每一次都是大获全胜,好不风光。 偏偏轮到他的时候,却是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武馆,就算贏了,也没多少光彩。 这自然是让他心中懨懨,无聊得直想打瞌睡,难以提起斗志来。 他报出了名號,停顿了一会儿,却没听到武馆里面有回应,心下多少不耐。 “拔剑!” 这时一声轻喝,从里面传了出来。 封平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却突然眼前一。 只见一柄寒光森森的长剑,凌空飞至。 剑尖轻颤,抖开一泼星星点点的灿烂剑光,刺向他的周身数处要害。 霎时之间,封平双眼被剑光所惑,根本看不到其他,心下大骇,想要探手拔剑,却已太迟了。 只听著『嗤嗤嗤』的一阵轻响。 封平感到周身数处要害,传来了森寒的凉意,心中暗叫一声,我命休矣,乾脆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束手待死。 下一刻,剑光散去。 封平失神之下,竟没能看清楚,那长剑究竟飞去了哪里,只是微微有些惊奇的发现,自己竟完好的立於原地。 他摸了摸喉头,並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跡,低头望去,只见肩头、胸口、腹部、手腕等处的衣服,都被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隱隱可见皮肤上有浅浅的白痕。 他顿时恍然,原来对方手下留情,剑锋只是划开了他的衣服,却未伤及他的皮肤分毫。 这份精细入微的控制力,当真是妙到巔峰,让人惊嘆,又让人心寒。 “哗…” 身后传来了一片譁然的杂音。 吃瓜群眾其实都並没看到,封平正面衣服上被划开的豁口。 可他们却清清楚楚看到,一片炫目的剑光,在封平的身前,肆意纵横。 而封平整个人,却就像是个活靶子,站在原地不动,任何剑锋来回刺割,毫无还手之力。 胜负,不言而喻。 封平大张旗鼓上门踢馆,结果只一个照面,不,一个照面都没有,他甚至连人都还没见到,就已经惨败至此。 这个结果,无疑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更令人惊奇的是,无论是封平自己,还是他身后的吃瓜群眾,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一片炫目的剑光。 顶多顶多,也就只看到半空中有一柄『飞剑』,在挥洒著剑光。 至於使剑之人,竟从始至终,都不曾显露身影。 第169章 剑仙 这是什么情况? 吃瓜群眾们纷纷相顾骇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撞了鬼,还是看到了传说中的剑仙? 大家疑神疑鬼,又有些意犹未尽。 方才的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也实在是太快了。 兔起鶻落,眨眼间胜负已分。 大家没有心理准备,以至於从头到尾,就只看到一片炫目的剑光,甚至连使剑之人,到底长什么样,其究竟是人是鬼,还是神仙,全都一无所知。 这样一场神奇的战斗,却没能看清楚其中的究竟。 这对於一眾吃瓜群眾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遗憾。 就连封平自己,固然是满心惊骇,可多少也感到有几分不服气。 他连剑都还没有拔出来,莫名其妙就输了,能服气才是怪事。 也就是那对手的手段,实在太过神奇,神龙见首不见尾,连面都没露,已经轻鬆取胜。 这难免让封平心中感到有些忌惮,所以第一时间並未吱声,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思索著如何找回场子。 …… 武馆外固然是一片譁然。 武馆內虽是鸦雀无声,却也同样是人人悚然色变,震惊到失声。 大家望著李青云的背影,心中只感到无比的不可思议。 李青云就站在围墙的內侧,因为角度的关係,他根本不可能看得见门外的踢馆之人。 可是他甩出长鞭,鞭梢卷著的长剑,却好像长了眼睛,轻而易举便找到了正主。 他操纵著长达三丈三尺的黑索鞭,隔空出剑,所施展的剑法,竟与直接手持著长剑,几乎没什么区別。 这是真正的如臂使指,就好像长了一条足足有好几丈的超长手臂。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虽看不见对手,只凭著『盲打』,居然能做到划破对手的衣服,却不伤其皮肤分毫。 这份听声辩位的本领,这等出神入化的剑法,这样精细入微的控制力,委实可畏可嘆,令人细思极恐。 …… “拔剑!” 仿佛是听见了外面眾人的心声,武馆內再次传来了一声轻喝。 吃瓜群眾纷纷瞪大双眼,凝神定睛细看,不敢有丝毫分心,生怕遗漏了什么关键之处没看清楚,留下遗憾,以后向人吹嘘,都不好意思细说。 封平闻言,亦是眼中精光大盛,不敢再犹豫纠结,呛的一声,腰间佩剑早已出鞘,握在掌中。 下一刻。 一抹璀璨的剑光,再次从武馆里飞了出来。 封平虽非归禾城本地人,但他来到归禾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归禾城內流行度最高的数门剑法,早都已经尽数见识过了。 眼前的剑光虽炫目至极,但封平运足目力,凝神细看,也终於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白云苍狗?原来是白驹剑法!” 封平认出了剑招,不由心下大定。 他知道白驹剑法的特点,练到精深处,確实会有满目炫光,达到一叶障目的效果,令人无法看清持剑之人的踪跡。 难怪他的眼中,始终只见剑光,却不见人。 当然,眼前对手的剑招,要比他之前所见识过的白驹剑法,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可以说是,不可同日而语。 若非亲眼所见,他简直都不敢相信,竟有人能將白驹剑法,练到这般不可思议的境界。 可他既已明了,对手並非鬼神,而是一个极高明的剑客,那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无非是凭著掌中宝剑,与对手一较高下而已。 封平心念电闪之间,已经挥剑迎了上去。 孰料剑光即將杀到眼前,剑招却陡然一变。 其出剑角度看似与白云苍狗这一招极相似,可其实细微处,大相逕庭,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封平顿时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是按照白云苍狗的剑招进行拆解,甚至连对手的后招都想好了,已经算计到了五招之后的变化。 可对手这一变招,他的计算全部落空不说,关键是剑招使老,再想变招早已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封平突然想起,来之前曾得到的一个消息:青云武馆的李馆主,以白驹剑法为基础,自创了一套青云剑法。 可惜那时的他,根本就没將青云武馆放在心上,且自认对白驹剑法已经了如指掌,青云剑法再怎么厉害,也脱不出白驹剑法的藩篱,实在没必要再去钻研。 何况,以他的武功,就算一力降十会,也能轻鬆克敌制胜了,何必再浪费时间,去占个知己知彼的便宜呢? 直到此时此刻,封平终於后悔莫及,亦將要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代价。 嗤嗤嗤嗤… 封平听那破风声,似乎有些异乎寻常,可当此之时,已没有余暇去细想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竭尽所能的挥舞手中长剑,企图负隅顽抗。 下一刻。 他感到自己浑身上下,足足一十八处紧要的位置,几乎同时传来了透骨的凉意,心下顿时万念俱灰。 白云苍狗这一招,共有九式变化。 寻常剑客,能够同时刺出六剑,就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对手却竟能在一瞬之间,连出十八剑,这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快到这种地步的剑法。 “哗…” 身后再次传来了一片譁然。 封平咬了咬牙,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是输在了大意轻敌。 若是实打实的拆解剑招,他就算不如对手,也绝不该输得这么惨。 他暗自体会了一下身上被剑锋划过的位置,並无剧痛传来,知道对手似乎是手下留情了,並未真的对自己痛下杀手。 念及於此,他索性心下一横,乾脆不管不顾,再次出剑。 四绝武馆的招牌,不能就这样砸在他的手上。 就算註定要输,他也绝不能输得这么窝囊。 对手似乎对他居然如此耍赖,也感到有些惊讶,炫目的剑光,在半空吞吐不定,並未第一时间做出反击。 封平咬著牙,继续挺剑刺了出去。 他篤定对手似乎不想伤人,这一招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既然已经耍赖了,那就索性赖皮到底。 半空中吞吐的剑光,终於有了变化。 当! 只听得一声巨响。 封平虎口剧震,感到有一股大力从剑身传来。 那力道委实大得有些异乎寻常,他即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仍然难以与之抗衡,再也无法拿捏住剑柄,手中长剑脱手,拋飞而起。 他的心中生出一种蚍蜉岂可撼树的无力感,也终於知道,自己与对手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他原先还有些不太服气,觉得对手两次取胜,要么是出奇制胜,要么是趁他大意,都有取巧的成分。 直到此时此刻,封平终於彻底心服口服,知道此番输得真是一点不冤。 拋飞而起的长剑,在半空不断翻滚,落向一侧的院墙顶端。 嗤… 三尺青锋自上而下,轻而易举刺入墙体,势如破竹,直没至柄,就像刺入豆腐一般的轻鬆。 两米多高的围墙顶端,只留了一个光禿禿的剑柄。 封平看著这一幕,先是一怔,旋即大骇。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佩剑虽质量不差,可也绝非什么神兵利器。 以方才长剑下坠的速度,根本不足以刺破厚实的砖墙。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手在震飞长剑的时候,不动声色赋予了长剑巨大的力道,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但这可就更离奇了,长剑若真是被赋予了巨大的力道,下落时必然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然而事实却並非如此。 以封平的武学造诣,委实难以理解,对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看上去不像是神奇的武功,而更像是某种妖术。 想到对手那神乎其技的剑法,甚至连面都没露,从始至终,只有一道璀璨的剑光,从武馆內飞出,轻鬆將他击败。 “剑仙…”封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手莫不成当真是一位传说中的剑仙?” 他心中骇然,抬头望去,这才惊觉,半空中那炫目的剑光,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 “青云剑法你已见识过了,现在可以滚了!” 一道平静的声音,从武馆內传了出来,“欢迎四绝武馆再派人来踢馆,本人在青云武馆隨时恭候,只要谁能贏了本人一招,便可以將剑带走。” “多谢李馆主手下留情,李馆主果然剑术超群,封某见识了,心服口服,甘拜下风…告辞!” 封平羞惭无地,丟下一句话,便想要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他一生之中,还从不曾经歷过如此丟人的场面,简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他钻进去。 封平刚转过身,就发现地上居然真的有缝。 而且还不是一条,足足有十八道。 十八道狭长的细缝,方位排列,隱约呈人形的轮廓,看上去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封平心中打了个突,想到方才自己中剑的位置,似乎正好可以与地上这十八个细缝一一对应。 他略一思索,便骇然明悟真相。 原来对手刺中他的一十八剑,虽然並未对他造成损伤,可是剑气却透过他的身体,打入他身后的地面,將地面割开十八道深不见底的细缝。 封平念及於此,心中突然涌上无尽的寒意。 试想一下,若这十八道剑气,全部实打实击中他的身体,届时他將会是什么下场?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慄。 他本以为,对手的剑,只占了一个『快』字。 无论是满目炫光,惑人耳目;还是一瞬之间,刺出一十八剑,都是將一个『快』字,发挥到了极点。 可此时此刻,见到地上这十八道剑气切割而出的细缝,他终於恍然发现,原来自己所看到的,只是对手的冰山一角而已。 对手的剑,不仅快到巔峰,威力更是恐怖绝伦。 同时发出十八道剑气,这样的剑术水平和內力修为,已经足以让封平感到望尘莫及。 更恐怖的是,剑气穿透封平的身体,將地面割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细缝,却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 这样的手段,封平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直感到匪夷所思。 他突然想起,方才听到对手出剑之时,破空声有些异乎寻常,身后的吃瓜群眾也是纷纷失声惊呼。 他当时便感觉很奇怪。 只是那时他一心想著挽回顏面,无暇分心他顾。 此刻回想起来,他才终於明白,那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破空声,而是锋锐无匹的剑气,割开地面所发出的异响。 吃瓜群眾们之所以一片譁然,也是因为旁观者清,看到了那十八道透体而出的剑气,才会感到无比的震惊骇然。 “这就打完啦?” “是啊,究竟什么情况?” “封师傅怎么就认输了?” “你们有谁看清楚交手的经过了么?” “看清楚了啊,不就是一把剑飞过来,把封师傅秒了么?” “这也叫看清楚了?还飞剑呢,真当这世上有剑仙不成?” “若非剑仙,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反正我是从头到尾,没见武馆里有人出来,只看到半空中有一把剑,轻鬆秒杀封师傅。” “嘶,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剑仙?” “剑仙之说,虚无縹緲,不太可能吧?” “四绝武馆这下可算是踢到铁板啦!” “何止是踢到铁板啊,凡人之躯,挑战剑仙,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別?” “我记得方才好像有人说,赌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在封师傅手上撑不过三招来著?” “咦,刚才开赌盘的那位兄台呢?怎么不见人啦?” …… 封平听著吃瓜群眾的议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其实对於什么剑仙之说,也是深表怀疑。 可他回想方才的经歷,似乎除了传说中的剑仙,他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封师兄,你没事吧?” 一名同样穿著四绝武馆练功服的青年,上前低声问道。 封平並不是孤身一人前来。 跟著他一起来的,还有两名小师弟,不过都只是记名弟子。 他们的任务,是等踢馆结束之后,负责撩拨吃瓜群眾们的情绪,让吃瓜群眾自发为四绝武馆宣传造势。 可那是在踢馆踢贏了的情况下。 如今封师兄连人家正主的面都没见著,就已经被秒得体无完肤。 两名小师弟只恨不能把吃瓜群眾全给灭口了,哪还有脸再去煽风点火。 “我没事,走吧!” 封平挤开人群,顶著一片嘘声,灰溜溜的大步而去。 不过,他没有走出多远,突然脚步一顿,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 第170章 题目 “封师兄,你怎么啦?” 两名小师弟察觉到封平的异状,连忙追上前去,关切的询问情况。 可是两人看到封平的情状,却均是满脸惊愕,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封平脸孔扭曲,面目狰狞,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涔涔而下,似乎正承受著剧烈的痛苦。 “扶我!” 封平艰难的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 两名小师弟大惊,慌忙伸手將他搀扶住,只觉手上受力颇为沉重,这让两人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来。 “封师兄,你受伤了么?”其中一人低声问道:“之前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什么?封师兄受伤啦?”另一人面色微怔,旋即怒道:“那个李馆主也未免太过狂妄了,明知封师兄是四绝武馆弟子,竟还敢下重手,打伤封师兄?此事必定不能与青云武馆干休。” “噤声,快走。”封平嘶哑著嗓子道:“带我回武馆,去见师父。” 两名小师弟不明所以,虽仍有些愤愤不平,却不敢多说什么了,连忙左右架住封平,加快脚步而去。 封平起初还凭著毅力,硬撑著想要靠自己双腿走路。 可隨著时间流逝,体內的剧痛愈演愈烈,他光是强忍剧痛,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由两位小师弟抬著走了。 封平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更是有著一丝浓浓的后怕。 原来就在方才,他先前被剑锋所刺中的十八处要穴,同时爆发出了一缕缕的锋锐剑气,沿著经脉,游走全身。 令他在一瞬之间,尝到了犹如万箭攒心般的痛苦。 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那游走於经脉中的剑气,虽蕴藏著无穷的能量,却始终是蓄而不发,並没有真正展现出其恐怖绝伦的杀伤力。 否则他恐怕就不是感到剧痛了,而是要被爆发的剑气,顷刻间削成一堆零碎,死无全尸。 先前封平转过身,看到了地上被剑气攒射而出的裂痕,心中惊悚骇然的同时,其实也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对手此举,未免有炫技之嫌。 可此时此刻,他却哪里还不明白,对手何尝是在炫技,分明就是不动声色之间,已给了他一个痛入骨髓的深刻教训,足以令他铭记终生。 对手刺出的那一十八剑,看似威力全都透体而过,宣泄到了他身后的地面上了,可其实那只是剑气的余波而已。 真正最厉害的剑气,已经悄无声息潜伏在了他的身体之中。 直到他离开了青云武馆,剑气才骤然发作,令他痛不欲生。 封平之前还一直很庆幸,对手始终对他手下留情,並未痛下杀手。 现在他终於知道了,原来自己庆幸的太早了点。 对手种入他身体之中的剑气,蓄而不发,似乎並没有要置他於死地的意思。 可剑气这样一直游走於经脉之中,时间久了,单是剑气自然散发的锋芒,也足以对他的经脉,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届时他即便不死,只怕也要经脉全毁,不止是一身武功,要付之东流,就连小命能否保住,都犹未可知。 所以,封平才会如此焦急,连连催促两位小师弟,儘快带他返回武馆,去找师父救命。 封平知道,自己此刻如此狼狈,其实也是自找的。 若不是他耍赖皮,明明已经输了,还非得要发出最后那一剑,种入他体內的剑气,本来应该是等他返回了四绝武馆,才会发作。 …… 封平离开之后,吃瓜群眾们在武馆外面徘徊著,迟迟不肯散去。 可惜等了老半天,大家討论得热火朝天,却始终不见有哪位勇士敢闯进青云武馆,去一睹『剑仙』李青云的真容。 李青云连面都没露,只用一柄『飞剑』,就將门外这帮吃瓜群眾镇住了,谁都不敢在他的门前造次。 “堂叔,你就这样放那个踢馆者走啦?” 上官夕顏见封平连续吃了三次瘪,居然还能『完好无损』的安然离去,有些愤愤不平道:“那四绝武馆咄咄逼人,打上门来踢馆,堂叔你根本就没必要给他们留什么面子的,就算打死、打残,也是那人活该。” 即便不提同学李有仪的关係,长缨武馆可是刚被四绝武馆踢翻在地,上官夕顏自然是同仇敌愾,站在青云武馆这一边,对上门踢馆的四绝武馆弟子封平,充满了敌意。 只可惜她虽一直称呼李青云为堂叔,可那毕竟是人家李有仪的堂叔,跟她並非真正的亲戚,要不然她早就站出来怂恿李青云,將那个叫封平的傢伙,当场一剑砍死了事。 “踢馆而已,开武馆的,这种事情总归是避免不了。”李青云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赶尽杀绝。” “我只怕堂叔你一片好意,给对方留了顏面,人家却未必领情哩。”上官夕顏道:“那四绝武馆为了立威,四处踢馆,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却突然在堂叔你这里翻了车。要是不能找回这个场子,前面踢翻十几家大武馆所得来的名声,只怕都要丟水里了。堂叔你就看好了吧,四绝武馆后面肯定还会再来的。” “呵呵,这可未必。”李青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无缘无故被人上门踢馆,就算脾气再好,肯定也不能轻飘飘的就將这件事揭过去了。 不过,他是个顾家的人,可没时间去四绝武馆上门踢馆。 所以,他给四绝武馆的人,出了一道小小的题目。 四绝武馆能解开这道题目,才有资格再说其他,否则想必他们也没脸来找回这个场子了。 至於封平会否因此而沦为废人——他既然敢来上门踢馆,就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事实上,封平此刻还能留得命在,已经是李青云手下留情的结果了。 “小鲤鱼,小鲤鱼,我也有滑板了,我们一起玩滑板叭…” 武馆门口传来了小胖墩的嚷嚷声。 小鲤鱼扭头望去,突然惊奇的瞪大眼睛,“咦,你、你是陈大?你肿么又长胖啦?” 小胖墩抱著滑板,活像个肥企鹅,摇摇晃晃走进武馆,笑道:“小鲤鱼,你看错啦,我没有长胖,我是因为穿著我娘亲给我做的护具,这样玩滑板的时候,摔跤就不会痛啦…” 雷秀荷精神有些恍惚,跟在丈夫和儿子身后,犹如梦游般的走进武馆,还没从方才的见闻中缓过神来。 这时她突然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快滑到身前。 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再扭头看看自家的胖儿子,顿时羞愧的捂住了脸,忍不住往丈夫身后躲去。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相比小鲤鱼这一身萌萌噠,又帅气颯爽的护具。 小胖墩身上穿著的,根本就不能算是衣服或者护具,只能说是毫无节制的堆积,將身体重重包裹起来,愣是把小胖墩给整成了个肉夹饃。 小胖墩没照镜子,毫无自知之明,美滋滋道:“小鲤鱼,你看,我也有滑板了,我们一起玩叭…” 小鲤鱼打量著小胖墩身上的护具,再看看他怀中抱著的滑板,忍不住挠了挠脸颊,很想说一声丑拒。 不过,她跟小姨玩了半天,觉得小姨实在不是一个好玩伴。 没办法,谁让小姨比她大了十几岁呢。 技术不够,可以力气来凑。 小鲤鱼怎么也滑不贏小姨,这可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当然,小姨经常会让著她,可这样她就算是贏了,又有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小鲤鱼只好捏著鼻子应道:“好叭,好叭,陈大,我们来比赛叭,看谁滑得快。” 她说完也不给小胖墩反应的时间,踩上滑板,直接喊道:“预备,开始…” 话音方落,她已经踩著滑板,如离弦之箭般滑了出去。 “小鲤鱼,你赖皮,我还没准备好呢…”小胖墩急得大叫一声,满脸不服气的踩著滑板,追了上去。 两小只没心没肺,玩得很嗨皮。 大人们却都是有些魂不守舍。 武馆內观战的眾人,倒是还好。 除了梅轻鸿因为见识了那惊鸿一现的剑意,心中震骇,这时候看李青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神仙。 其他武馆学员们,一方面年纪太小,见识不足,根本不知道剑意是怎么回事。 另一方面,因为角度的关係,他们也並未被满目炫光所迷惑,可以清清楚楚看清楚李青云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 虽然李青云手持一根三丈多长的黑索鞭,只用鞭梢捲住佩剑,居然能使出那么精彩绝伦的剑法,也已经是非常夸张了,令人匪夷所思。 但这至少是在学员们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內,知道那是非常高明的武功,与什么妖术、飞剑的完全不相干。 相比之下,在外面观战的陈子昂夫妇,受到的震撼,可就实在是已经到了无以復加的地步。 要不是夫妇俩与李青云自小相识,清楚老同学的底细,说不定都要跟外面那些吃瓜群眾一样,疑神疑鬼,以为他真是传说中的剑仙了。 饶是如此,夫妇俩现在心里也仍然是好奇得要命,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人不现身,只用一柄『飞剑』,就轻鬆將那踢馆之人给收拾了。 “李剑仙,你能不能满足一下老同学的好奇心,”雷秀荷忍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方才的比武,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李剑仙?” 李青云还没怎么,武馆內眾人闻言,倒是齐齐一怔,愕然惊呼道:“先生(师父)什么时候成剑仙啦?” “方才一柄『飞剑』从武馆里飞出来,把那个姓封的傢伙,反反覆覆,连续秒杀了三遍,外面围观的人们见到,都直呼李馆主为剑仙,”雷秀荷有些奇怪的看著眾人,“那么神奇的场面,你们难道都没看见?” “飞剑?” 眾人面面相覷。 宋小芸身为大师姐,又是师父唯一的亲传弟子,这时候自然是义不容辞的站了出来,替眾人发问,“雷姨,你刚才所说的『飞剑』,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飞剑啊,难道你们都没看见?”雷秀荷很纳闷,“这不应该啊!你们大家都在武馆里面,按理来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肯定比外面的人看得更清楚才对。” 宋小芸回想了一下,先前师父击败踢馆者的情形,隱约有些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很奇怪,师父用的黑索鞭,虽然比普通的鞭类兵器要纤细许多,可也不至於完全看不见啊。 “雷姨,你只看到了『飞剑』,就没有看见別的什么东西?”宋小芸试探著问道:“比如…一根黑色鞭子?” “黑色鞭子?”雷秀荷摇了摇头,“没有啊,当时我只看到满眼都是炫目的剑光,別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啊,原来如此…”宋小芸终於露出恍然之色,轻呼了一声,笑道:“雷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驹剑法练到深处,会有满目炫光,可以营造出视觉误差,达到一叶障目的效果。 青云剑法是从白驹剑法而来,自然也同样具备这样的特点。 但真正想要做到,让敌人只见剑光,不见人跡,必须要將白驹剑法或者青云剑法,练到非常高深的境界才行。 宋小芸和一眾学员们,距离这样的境界,还差得太远了。 所以,大家之前都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毕竟,学员们都位於武馆里面,是站在李青云的背后,看不到那充斥整个视线的炫目剑光。 对於雷秀荷的感受,大家自然是难以感同身受。 雷秀荷好奇的看著宋小芸,等著她的解释。 不过,宋小芸却並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先徵询的看了一眼师父。 见师父含笑点了点头,她这才说道:“雷姨,其实真相很简单,师父方才是操纵一根黑色长鞭,卷著自己的佩剑,隔空与那姓封的踢馆者交手,可能鞭子太细,雷姨你又被剑光所惑,只看到了前面的剑,却忽略了后面捲住剑柄的鞭子。”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简单?”不仅仅是雷秀荷满脸恍然,其他人也都是若有所思,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第171章 报名 学员们的原来如此,跟雷秀荷眼中的恍然,自然不是一回事。 雷秀荷是死活想不通,自己所看到的『飞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学员们则是疑惑,为什么雷秀荷和外面的吃瓜群眾,会说自己看到了『飞剑』?哪儿来的什么『飞剑』? 若非宋小芸说破,大家还真没意识到,同样是看热闹,站在武馆里面,和站在外面,眼中所看到的画面,其实天差地別,完全是两片不同的天地。 其实世间事多半都是如此,说穿了就不值一提。 可要是没人点破,那真是打破头都想不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虽然知道了真相,雷秀荷满腹的疑惑尽去,心中的震惊,却並没减去多少。 方才那充斥整个视线的炫目剑光,雷秀荷都看在眼中。 她自己也是一名剑客,虽然水平一般,但家学渊源,见识却不浅。 李青云所展示的剑法,已经是她穷尽毕生所有的想像力,也根本想像不到的超高境界。 更恐怖的是,李青云居然还是以鞭运剑,难度还要更超级加倍。 她委实有些难以想像,只用一根数丈长的鞭子,卷著剑柄,究竟是如何施展出那么瑰丽神奇的剑法。 当初李青云从人贩子的窝点救出陈大,雷秀荷后来也听说了人贩子窝点的惨烈场面,知道李青云今非昔比,不再是什么习武废柴,而是一跃成为了顶尖的武林高手。 只不过,高手和高手,也是有区別的。 雷秀荷知道李青云是高手,却不知道,原来他的武功,竟已高到了这样耸人听闻的地步。 雷秀荷更是实在想不通,自己的这位老同学,前半生一直都默默无闻,怎么突然之间就练成了这样一身神奇的武功,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她已是如此,陈子昂就更不用说了。 相比妻子的震惊,陈子昂更是暗地里感觉有些酸溜溜的。 以前陈子昂总是什么都想跟发小攀比一番。 可是到了现在,他终於不得不承认,发小早已经將他远远甩开。 发小今天所展现出的武功,他怕是练一辈子,也休想望其项背,想追赶都不知道从何追起。 念及於此,陈子昂就顿时心如死灰。 “阿大,回家了!” 陈子昂夫妇在武馆没待多久,很快便提出告辞。 临走的时候,雷秀荷准备喊上儿子一起离开。 小胖墩正玩得兴起,却哪里肯走。 他和小鲤鱼比赛滑板竞速,一开始自然是输得很惨。 现在好不容易才终於有了一点点的起色,开始渐入佳境。 眼看著胜利在望,小胖墩自然是不肯半途而废的。 “陈大,你快走叭,”小鲤鱼在旁『好心』劝道:“你看你爹爹和娘亲都要走了,你留在这里,等会一个人回家,不怕路上碰到捉娃子的,又被捉娃子的捉走么?” “我、我不怕。”小胖墩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道:“我马上就可以滑贏你了,我才不走咧!” 小鲤鱼见捉娃子的都嚇不住小胖墩,便忍不住拧起眉毛,眼珠子直打转,却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什么妙计来。 “来,小鲤鱼,我们再来重新比过,”小胖墩很快就將人贩子的威胁拋之脑后,兴冲冲叫道:“这一次我一定可以贏你噠!” 要论玩滑板的各种技巧,小胖墩自然不及小鲤鱼远甚。 但正所谓大力出奇蹟,小胖墩毕竟身大力不亏,猛蹬一脚,抵得上小鲤鱼蹬好几下的。 小鲤鱼正是看出自己好像有点危在旦夕了,分分钟可能会输给小胖墩,这才想要『好心』劝小胖墩赶紧走,並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跟小胖墩一起玩滑板啦,要將胜利纪录保持到底。 可惜小胖墩是个实心眼儿,愣是不上她的当。 “青云,那阿大就先放你这里,等会我来接他。”雷秀荷见小胖墩死活不肯走,拗不过儿子,只好拜託老同学照看一下小胖墩。 陈氏武馆的地盘,可没有青云武馆这么宽敞。 就算拋开小鲤鱼这个玩伴的因素,小胖墩也更喜欢在这里玩滑板。 “小鲤鱼,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叭?”小胖墩见娘亲终於同意自己留下,不由大喜,笑道:“我娘亲等会来接我,这样就不怕路上碰到捉娃子的啦!” “→_→”小鲤鱼斜睨著他,暗自有些犯愁。 输给小姨也就算了,毕竟小姨是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家丑不外扬……小鲤鱼想著想著,有些迷糊,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总而言之,反正她不觉得输给小姨很丟人。 可要是输给陈大这个『宿敌』,那就不一样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呀。 “红大侠,你別跟著跑了,站到滑板上来,”小鲤鱼看著已经累到快劈叉的火鼠,突发奇想,决定以『人数』优势取胜,凑到火鼠耳边,悄悄叮嘱,“你像我这样,帮忙一起蹬地,我们联『脚』打败陈大。” 小胖墩听到了她跟红大侠的『悄悄话』,不由目瞪口呆,没想到玩滑板竟还带找帮手的。 “这、这…”小胖墩挠了挠脸颊,想说这不公平,小鲤鱼你不讲武德,胜之不武。 “陈大,我带著这么沉的红大侠,也一样可以贏你。”小鲤鱼將火鼠抱了起来,故意装出一副很吃力的样子。 “←_←”小胖墩看著她,也不吭声,胖脸上表情奇特,好像在说『我很精明噠,你可別想忽悠我』。 小鲤鱼见忽悠不住他,只好道:“陈大,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你舅舅家不是有小狗么?你也可以去抱一条小狗来当帮手嘛。” 小鲤鱼心中暗道,先把陈大忽悠走,等过了今天,就再也不跟陈大比赛玩滑板了,这样就永远不会输给陈大啦。 她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真是一条聪明机智的小鲤鱼。 小胖墩想了想舅舅家的小奶狗,好像才刚睁眼,爬都爬不稳当,抱过来別说当帮手,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小胖墩想了想,突然间恍然大悟,“小鲤鱼,你是不是怕输给我呀?啊,我知道啦,你玩不起,你是耍赖的小鲤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才不怕你咧!”小鲤鱼嚇了一跳,连连摆著小手,以示清白,连红大侠掉地上都顾不得了,“我怎么会玩不起?我可是聪明机智的小鲤鱼,从不耍赖。” “那就再来比过呀!”小胖墩见小鲤鱼心虚,更是信心倍增,甚至觉得以一敌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叫囂道:“小鲤鱼,你跟红大侠一起叭,我一个人就可以滑贏你们两个。” 小鲤鱼先是心下一喜,旋即又有点羞恼,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怒道:“陈大,你连我一个人都贏不了,还说敢说这样的大话,真是个牛皮大王。” 小胖墩挠了挠脸颊,想到自己的战绩,顿时气焰就被掐灭了,有些心虚的小声爭辩道:“我、我才不是牛皮大王,小鲤鱼你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滑贏我,那就別带著红大侠呀!” “你说让我不带,我就不带啦?”小鲤鱼一脸叛逆的小表情,傲娇的冷哼一声,“哼,我偏要带。陈大你要是不服气,那就乾脆別比啦,咱们从此分道扬鑣,各玩各的,互不相干。” “不要啊,小鲤鱼,”小胖墩一听,顿时有点急了,生怕她真的不带自己玩了,“那、那你带著红大侠叭,我们再来重新比过。” 小鲤鱼脸色有些悻悻,她还以为可以趁机临阵脱逃呢,没想到小胖墩这都可以忍下来,看来今天是铁了心要贏她一局才甘心啊。 想到这里,小鲤鱼就有点愁眉不展。 …… 陈子昂夫妇俩走出青云武馆。 发现外面看热闹的吃瓜群眾们,居然都还没有散去,一个两个的,在武馆门外徘徊著,迟迟不捨得走。 还有人悄悄摸摸想要往青云武馆里面张望,却又似乎有所忌惮,不敢做得太明显,直急得抓耳挠腮,好生煎熬。 四绝武馆的人,大老远把吃瓜群眾们带了过来,却一个都没能带回去。 封平输得这么惨,连续被秒了三次。 吃瓜群眾眼中哪里还有他这个失败者? 方才封平灰溜溜离开的时候,吃瓜群眾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以至於甚至都没人发现,其实封平才刚离开武馆没多久,只走了几步路,就突然因为体內剑气发作,寸步难行,只能被人架著走了。 见到陈子昂夫妇俩从武馆里出来,吃瓜群眾们顿时便眼前一亮。 “请问是雷小姐吗?”一名青年挤开人群,走上前来,衝著雷秀荷抱拳说道:“在下伍柏安,曾在风雷武馆学过艺的。” “哦,伍兄弟你好,幸会幸会。” 雷秀荷微微一怔,其实並没有认出对方。 不过,风雷武馆是她的娘家,对方既曾在风雷武馆学艺,也总归是有一份香火情。 她礼貌的回了一礼,又指了指身边的丈夫,“这是外子陈子昂,是陈氏武馆的少馆主。” “原来是陈馆主当面,”伍柏安连忙冲他拱手问好,“失敬失敬。” “伍兄弟客气了。”陈子昂抬了抬手,表情淡淡,“不知伍兄弟拦住我夫妇二人,却是所为何事?” “在下见陈馆主方才从青云武馆出来,”伍柏安试探著问道:“请问陈馆主与李剑仙可是相识?” “是啊,我与李…剑仙是朋友,”陈子昂听到『李剑仙』这个称呼,心下微微一哂,却默认了下来,並没有要纠正对方的意思,“伍兄有什么想问的?” 伍柏安訕笑著说道:“在下方才见识了李剑仙的飞剑神威,心中不胜嚮往,想要瞻仰一下李剑仙的绝世风采,却又唯恐打扰到了李剑仙的清静,便想请问陈馆主,可否帮个忙,代为通稟一声?” 其余的吃瓜群眾也无不是支起耳朵,留神等著陈子昂的回应。 “原来你是想见李…剑仙啊?”陈子昂哑然失笑,“这却何须托人通稟?直接登门求见不就是了!李剑仙的真名叫李青云,就是这家青云武馆的馆主,他为人很隨和的,没什么架子。何况,青云武馆打开门做生意,只要不是踢馆,隨便上门諮询,都是无妨的。哪怕諮询完了,最后不报名学艺,想来李…剑仙也不会因此见怪的。” “当真如此?”伍柏安便露出了心动的表情,“那、若是在下想在青云武馆拜师学艺,也是可以的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陈子昂心下其实多少有些酸溜溜的,知道青云武馆的生意,从今天起,恐怕就要一飞冲天啦,表面上却是一副为发小感到高兴的豁达笑容,“伍兄弟若是有意在青云武馆拜师学艺,只管登门就是,不必有所顾忌…还有你们其他人也是一样。要是李…剑仙当真觉得被叨扰,生气见怪,你们就报我的名字,想来他不会为难你们。” “多谢陈馆主指点。”伍柏安冲他拱了拱手,有些喜形於色。 其他的吃瓜群眾们,也无不是一脸喜色。 陈子昂其实还想看看热闹,却被妻子拉了一把,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身后的吃瓜群眾们,果然便纷纷迫不及待的涌向了武馆门口。 先前吃瓜群眾们见识了传说中的『飞剑』,以为李青云是剑仙,便下意识的觉得,像他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必然是高不可攀,哪里敢上门去凑热闹。 如今得到陈子昂的指点,吃瓜群眾知道看热闹不会有生命危险,自然是再也按耐不住了。 “请问青云武馆还收学员吗?在下伍柏安,想要报名学艺,不知可否?”伍柏安站在武馆门前,毕恭毕敬的弯腰抱拳,有些忐忑的扬声问道。 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就这样闯进武馆,都站在伍柏安的身后,探头探脑朝著武馆里面张望。 “你要报名?进来说话吧!” 李青云淡淡说了一句。 他其实早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对於发小的好意,他还是心领的,心下也不由暗自感嘆,踢馆果然是武馆界最快的成名方式。 虽然他不是踢馆,而是被人踢馆了,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第172章 议论 要是放在一个月前,见到门口熙熙攘攘,人头涌动的场面,李青云肯定心里会很高兴。 但如今时移世易,他现在早已经不怎么缺钱。 只一个梅轻鸿的学费,就足以抵得上外面的所有人了,甚至都还绰绰有余。 对於招收普通学员,李青云自然也就不太热心。 不过,不热心归不热心,有生意上门,他也不会往外面推就是了。 伍柏安一直是弯著腰,长揖倒地,没敢隨便乱瞧。 此时听到李青云的招呼,他才终於大著胆子,抬头望去。 不过,看清楚了李青云的相貌,却让他不禁为之一呆。 虽然只听声音,他已经知道了,李青云应该是很年轻的。 可真正看到心目中的剑仙,竟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伍柏安仍然难免感到了巨大的震惊。 他委实难以將眼前这个温润隨和的青年,与方才那神龙见首不见尾,连面都没露,只甩出一柄『飞剑』,惊鸿一现,就已经惊艷了所有人的剑仙,联繫到一起。 “您当真就是李青云李馆主?”虽然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伍柏安还是满脸惊讶,忍不住如是问道。 “没错,这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也正是青云武馆的馆主,如假包换。”宋小芸身为大弟子,很有觉悟的站了出来,问道:“你是想要报名学艺吗?是的话就先来填一下报名表吧!” 正所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宋小芸非常有眼力见,自从拜师之后,武馆的琐事,从不用师父吩咐,她都是爭著抢著去做。 眼下也是如此,她拿了报名表,招呼伍柏安上前来。 “李剑仙,我也想要报名,在青云武馆学艺,不知道可以吗?” 伍柏安刚走进武馆,门口突然又有人大声问道。 “当然可以。”李青云淡淡一笑,他见门外的吃瓜群眾们,似乎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便乾脆扬声说道:“你们要是还有谁想报名,在青云武馆学艺的,都只管进来便是。或者就算不想报名,进来看看也是无妨的。” 哗啦! 吃瓜群眾们得到允许,顿时纷纷激动了起来。 “大家不要急,都慢慢来。”宋小芸见门口一下子涌进来太多人,场面乱糟糟的,连忙站出来维持秩序,“青云武馆眼下学员还少,你们就算所有人都想报名,武馆里也足可以容纳得下,人人都有份的,大家不必爭抢。” 眾人却哪里有工夫去理会宋小芸,纷纷涌入武馆之后,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李青云的身上。 只不过,看清楚了李青云的容貌,吃瓜群眾们却神色各异。 有人因为终於见到了传说中的剑仙真容,感到兴奋不已,觉得今日的这番见闻,足可以承包接下来至少三年的谈资了。 有的人则是惊讶於李青云的年轻,便心中有些將信將疑,觉得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传说中的剑仙。 还有的人觉得,李青云看起来年轻,其实多半是个驻容有术的老妖怪,心里有著说不出的好奇,对他充满了探究之意。 还有的人,看到武馆內面积虽大,设施却如此简陋,百废待兴,便觉得青云武馆难免有些名不符实……虽然其实这中间的大多数人,此前根本都並不知晓青云武馆之名。 当然,所有人心中最好奇的,还是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飞剑』。 “李剑仙,我们报名交费之后,您会亲自向学员演示武功吗?” 见李青云果然如陈子昂所说,看起来非常隨和,很好说话的样子,终於有人忍不住壮著胆子问道。 “当然,”李青云点了点头,对方的这个要求,很合情合理,也是武馆界的惯例,“你想看什么武功?不妨说来听听。” 那人踌躇了一下,还是硬著头皮说道:“我想见识一下,方才李剑仙击败封师傅,所使用的『武功』,不知道可以吗?” 他在『武功』这个词上,咬了重音,显然只是顺著李青云的话往下说,內心深处恐怕並不认为,那仅仅只是『武功』而已。 其他人闻言,也无不是连忙竖起耳朵,两眼放光的望著李青云,期待他的回答。 “可以啊!”李青云对於潜在学员的合理请求,通常都会儘量满足。 他伸手摸向腰间,碰到鞭柄的时候,却犹豫一下,没有解开黑索鞭,改而向徒弟招了招手,“小芸,借剑一用。” 方才打完收工之后,他早已將自己的佩剑,重新放回了兵器架上。 “爹爹,爹爹,你用我的剑叭!” 小鲤鱼神出鬼没,不知何时滑了过来, 她见爹爹要用剑,便脚下转了个弯,滑到了爹爹的躺椅边,拿起自己心爱的小木剑,兴冲冲的对爹爹嚷嚷道。 小胖墩眼看著就要贏小鲤鱼了,却见她突然拐弯去拿木剑,不由气急败坏的叫道:“小鲤鱼,你、你又耍赖…” 小鲤鱼却毫无老赖的自觉,反而倒打一耙,不悦道:“哎呀陈大,你真是好不晓事,只记著玩耍,没瞧见我现在有正事要忙么?” “啊?”小胖墩她被说的一怔,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惭愧道:“对不起呀小鲤鱼,是我错怪你啦,我还以为你怕输耍赖呢。那你先忙正事叭,等你忙完之后,我们再重新比过。” 小鲤鱼见他这么执著,铁了心还想跟自己分个高下,便止不住的皱眉,感到颇有些棘手。 好在眼下总算萌混过关,暂时把小胖墩忽悠了过去。 得过且过的小鲤鱼,拿著自己的小木剑,滑到爹爹跟前,献宝似的叫道:“爹爹,爹爹,你是要跟人打架么?那你用小鲤鱼的宝剑叭!” 李青云低头看著小鲤鱼,自然察觉到了她心里的小九九,便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心下暗道:小鲤鱼啊小鲤鱼,你可真是爹爹的大『孝』女啊。 幸亏他只是演示一下剑法,而不是真的要跟人过招,不然拿著这样的一柄木剑,与人生死相搏,那无疑是嫌自己命长。 不过,李青云一直就是这么教育小鲤鱼的。 对於一个武人来说,佩剑就等同於自己的第二条生命。 小鲤鱼平时对自己的小木剑,可是宝贝的不得了,极为珍视,只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宝剑。 她肯將心爱的小木剑『借』给爹爹用,虽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也称得上是孝心可嘉,绝非故意坑爹。 “好,爹爹就借用一下小鲤鱼的宝剑。”李青云心念电转,冲宋小芸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然后弯下腰去,表情郑重,伸手接过了小鲤鱼高高举著的小木剑。 闺女一片『孝』心,他自然是不能轻易辜负。 小鲤鱼见他接剑,果然非常开心,自觉帮了爹爹好大的忙,快活的原地蹦躂了一下,小手摆动之间,却不经意打到了一旁的红大侠。 “→_→”她斜睨红大侠一眼,脸上表情有些幽怨,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小鲤鱼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坑爹的闺女,但却认定了红大侠是个坑主人的坏鼠鼠。 红大侠吐著舌头,呼哧呼哧的大喘气,看著小主人的眼神中,有些无辜,又有些委屈,仿佛在说,『鼠鼠我可真的没有偷懒呀,鼠鼠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啦,这是非战之罪也』。 原来方才小鲤鱼满以为自己跟红大侠联『脚』,可以靠著『人』数优势,轻鬆战胜小胖墩,没想到实际真正滑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红大侠毕竟只是个连大鹅都打不过的战五渣。 虽然小东西倒是聪明伶俐,能听懂小鲤鱼的吩咐,也颇为忠心,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猛蹬地面。 至於效果嘛,只能说是略胜於无。 小鲤鱼与其说是带了个帮手,还不如说是带著个累赘在负重前行。 幸好小鲤鱼见机快,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假装良心发现,声称自己不想占小胖墩便宜,以免胜之不武,中途扔下了红大侠,还是继续一对一跟小胖墩公平比赛竞速。 不然的话,在红大侠的『助阵』下,她恐怕根本撑不到现在,早就败下阵来了。 小胖墩不知就里,以为小鲤鱼当真是高风亮节哩,被她轻易萌混过关还犹不自知。 眾人自然没有理会两小只的掺杂不清,看著李青云手中的木剑,无不是瞠目结舌,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大家想看的是『飞剑』,是传说中的『御剑术』。 虽说身为剑仙,手段神奇,飞摘叶,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有些神异也实属正常。 可李青云手中的玩具木剑,还是让大家觉得有些过於儿戏了。 只是出於对『剑仙』的敬畏,眾人虽是面面相覷,却都不敢发声质疑。 李青云没有理会眾人的质疑。 他隨隨便便站在那里,隨隨便便的刺出了一剑。 霎时之间。 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都被一片煌煌剑影所充斥。 不见天地,目无他物。 所有人都是脸色剧变,骇然失色,齐刷刷的向后退去。 只因为他们都觉得,李青云的这一剑,是笔直的衝著他们而来,眨眼间就已杀到了他们的身前。 虽只是一柄木剑,可剑锋所散发的凌厉锋芒,却简直是恐怖绝伦,直令人头皮发麻。 吃瓜群眾们毕竟只是为了吃瓜而来,面对著生命威胁,自然做不到视死如归,只好纷纷后退,以避锋芒。 下一刻。 剑影消散。 眾人脸色苍白,有些惊魂未定的抬头望去。 然而,这一看之下,大家无不是惊得呆住了。 只因为李青云手里拎著木剑,面带微笑,仍然是站在原地,好似自始至终,脚下从未动过分毫。 眾人顿时便是一阵惊疑不定。 要知道,李青云与眾人之间的距离,近的有十数米,远的更是有数十米之遥。 而方才在眾人的眼中,那直刺而来的剑影,看上去却是近在咫尺,几乎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眾人甚至都搞不清楚,李青云究竟是凭著快捷无伦的身法,向著他们刺出了一剑之后,又瞬间返回了原地,还是他其实一直就站在原地没动过?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飞剑?” “你们有谁看清楚了,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我只看到,李剑仙使出『飞剑』,直刺我的面门而来,差点把我的魂都给嚇没了,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李剑仙,此番小命休矣了呢!” “你这就纯属扯淡了,李剑仙方才的『飞剑』,明明就是衝著我来的…” “你才是在扯淡,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著,我要是说谎,岂不是分分钟就被揭穿了?飞剑分明就是朝我刺过来的,这绝非我胡编乱造。”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要是不服气,不妨让大家来评评理。” “你们两个都別爭啦,方才李剑仙的『飞剑』,分明是冲我来的!” “呃,不会吧?我怎么觉得,方才李剑仙的『飞剑』,其实是衝著我来的呢?那木剑的剑锋,都几乎已经抵在了我的胸口。” “什么?你也是这样的感觉?” “也?莫非你也是如此?” “兄台你呢?” “我也是如此啊!” “……” 眾人一阵议论纷纷,终於惊奇的发现,原来所有人的感受,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李青云方才的那一剑,好像根本就是无差別的群体攻击。 在他出剑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剑影是朝著自己笔直刺了过来。 不管这是不是『飞剑』,这样神乎其神的手段,已足以让大家深深的为之嘆服,直感到匪夷所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飞剑么?仙家手段,果然是神奇之至。”有人忍不住感嘆道。 “你们难道都不觉得好奇么?”也有人心中满是疑惑,好奇的想要寻根问底,探究其中的真相,“李剑仙究竟是如何用一柄木剑,同时对我们所有人发起攻击的?” “唉,方才我眼中只看到了一片剑影,竟始终都没能看清楚李剑仙驾驭飞剑的绝世风采。”有人满是遗憾的长嘆道:“此真乃毕生憾事也。” “我也一样,只见剑影杀至身前,却根本看不见人。”有人附和道。 “还有我,我也只看到剑影,没看见人。” “咦,你们都是如此?” “……” 眾人一番交流,盲生又发现了华点。 第173章 不妙 吃瓜群眾们议论纷纷。 学员们却看得很迷糊,完全搞不懂,这群人为何会一惊一乍,如此的大惊小怪。 李青云方才的那一剑,是刺向前方的吃瓜群眾。 学员们站在李青云的身后,並非攻击目標,他们所看到的,只是李青云隨隨便便站在那里,隨隨便便刺出了一剑。 所以,学员们也实在是不能理解,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剑,何以会让眼前的这些吃瓜群眾,感到如此的震惊,竟直呼仙家手段,剑仙在世。 既然不能理解,那就只能靠自行脑补了。 学员们显然有些脑补过度,心中暗自感嘆,先生(师父)隨手一剑,竟能让这么多人为之神魂顛倒,当真是鬼神不能及也。 “这一招白云苍狗,诸位可都看清楚了么?”李青云含笑说道:“这是青云剑法中的招式,你们当中若是有谁练过白驹剑法的,应该对这一招不会陌生,青云剑法就是从白驹剑法演化而来。” 经他这一提醒,眾人回想一下方才的剑影,无论有没有练过白驹剑法,都觉得果然是非常眼熟。 先前大家在外面观战,因为只见剑光,不见人影,误以为李青云用的是『飞剑』,便没有去留意他所使用的剑招。 可毕竟只是片刻之前的事情,此时眾人略一回想,忽略掉瑰丽玄奇的炫目剑光,那剑招岂不正是与李青云方才这一剑,完全是如出一辙? 而且,吃瓜群眾当中,也確实有不少人练过白驹剑法。 大家回想一下,李青云的剑招之中,果真是有著一丝白驹剑法的影子。 “李剑仙,您方才那一剑,可否再演示一遍?”伍柏安犹豫一下,大著胆子问道:“您的剑法果然神妙,可也正因为太过神妙无双,在下一时眼拙,竟没能看得清楚。想必在场还有很多人,也都跟我一样…” “是啊,是啊,李剑仙能否再演示一遍?” 其他吃瓜群眾见李青云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也忍不住纷纷附和道。 方才的经歷,对於吃瓜群眾们来说,固然是一个极佳的谈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可大家全都是稀里糊涂,根本都没能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不仅於自身是个巨大的遗憾,日后与人提起,也难免都会有点底气不足。 “好吧!”李青云倒也不嫌眾人麻烦,见眾人如此一致,都想再见识一下青云剑法,便点了点头,“你们都瞧好了,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同样的招式我可不想再使到第三遍。” 眾人大喜,又心头微微一凛,连忙打起了精神,严阵以待,再不敢有丝毫分心。 “师父,可以稍等一下么?”宋小芸突然举手请示道。 李青云手上一顿,扭头看向她。 宋小芸吐了吐舌头,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却还是顶著师父好奇的目光,硬著头皮一溜小跑上前,跟吃瓜群眾们站在了一起,“现在可以啦!” 原来宋小芸对吃瓜群眾们的反应,简直好奇得要命。 她知道自己站在师父身后,跟吃瓜群眾所见到的画面,几乎可以说是两片不同的天地,差別有如云泥。 想要知道吃瓜群眾们究竟看到了什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跟吃瓜群眾们站在一起。 其他学员,包括李有仪和她的同学们,见到宋小芸的动作,也无不是恍然大悟,纷纷效仿。 李青云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倒是並没有出声责备,甚至出剑之时,还故意將大家都一起纳入了剑影笼罩之下,以成全他们的好奇心。 木剑不能反射光芒。 所以,李青云一剑刺出,只有漫天剑影,並没有里胡哨的满目炫光。 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当剑影袭来,故事再次重演。 所有人瞬间脸色一片苍白,齐刷刷的后退一步。 下一刻。 剑影散去。 眾人缓过神来,惊魂未定的抬头看向李青云,心中又是惊嘆,又忍不住有些暗自苦笑。 大家本来心心念念,想要看清楚李青云究竟是如何同时对所有人出剑,更好奇他究竟是身法太快,瞬间逼近身前,又瞬间返回去,还是始终站在原地未动,隔著数十米的距离,用『飞剑』攻击眾人。 李青云出剑的时候,大家都做足了心理准备,提醒自己別去看剑,要留神看人。 可是无奈,那剑影的存在感,实在是太过强烈。 当他那一剑刺过来,仿佛偌大的天地,都突然变得狭窄了起来,只够容纳下那漫天剑影,再无其他事物的容身之处。 在那一刻,大家心智被夺,视线中只剩下充斥天地的剑影,目无余物,自然也就更看不到李青云身在何方了。 不过,相比於吃瓜群眾们心中的一片茫然,迷迷糊糊,完全摸不著头脑。 武馆的学员们,因为之前一直都是旁观者清,至少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番体验,也只是让他们更添了新奇,觉得先生(师父)的剑法如此神奇,当真是鬼神莫测,心中不由又是嘆服,又是敬畏。 “看明白了么?”李青云收剑而立,微笑问道。 眾人闻言,无不是连连摇头,苦笑不已。 “师父,我也没看明白,”宋小芸举著手,小声说道:“不过,我好像隱约想明白了。” “不坏,不坏。”李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笑道:“看来这段时间给你开的小灶,倒是没有白费。” 宋小芸得到师父的嘉许,心中顿时美滋滋的,喜不自禁,又有些说不出的骄傲。 这段时间,宋小芸一直练的都是速成版青云剑法,但李青云偶尔也会给她讲解一些完整版青云剑法的原理。 时至今日,她无论是剑法水平,还是眼光、见识,都已经与普通学员们,渐渐拉开了差距。 而且,隨著时间推移,双方的差距还会越来越大。 学员们得知先生给大师姐开小灶,羡慕是肯定的,倒並不眼红嫉妒。 毕竟,大家都有自知之明,知道亲传弟子跟普通学员的待遇,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大家能免费学到十二招速成版青云剑法,已经是先生格外开恩,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宋师姐,先生方才那一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学员们纷纷围住了宋小芸,七嘴八舌的问道:“为什么先生一剑刺出,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同时受到了攻击?先生明明站著没动,离著那么远,为什么我却感觉师父手中的木剑好像已经抵在了身前,这太未免也神奇了吧。” 吃瓜群眾们本来满腹疑惑,却又不敢直接开口问李青云。 此时听到学员们的问题,只觉简直说到了自己心坎上,连忙支起耳朵,留神倾听宋小芸的回答。 宋小芸先看了师父一眼,见师父眼中带著几分鼓励,似乎也很想听一听她的见解,这才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师父只出了一剑,之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好像同时受到了攻击,其实那只是气机牵引所產生的错觉。因为师父的气机实在太过强盛,用气机锁定了我们所有人,以至於师父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我们感觉,是在针对自己而发。” “气机牵引?” 眾人一怔,旋即恍然大悟。 其实道理是很简单的,点破了就不值一提。 对於习武之人来说,气机牵引,本来並不是个什么很稀奇的名词。 可要不是宋小芸解释,眾人怕是打破头,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並不是大家太笨,或者想像力贫乏,而是实力使然。 无论是吃瓜群眾,还是武馆学员,武学修为都太过低微了,气机弱小,神异不显。 正因如此,大家根本就想像不到,竟有人的气机,可以强盛到如此耸人听闻的地步,同时锁定几十个人,能让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受到了针对。 就像穷人很难去臆测有钱人的快乐。 因为有钱人的快乐,是穷人根本想像不到的。 “至於师父站在原地不动,却能隔著很远的距离,让大家感觉师父的剑锋已经抵在了自己身前,那其实是一种视觉反差,”宋小芸继续解释道:“白驹剑法本来就擅长营造视觉反差,令对手生出人剑分离的错觉,而师父所创的青云剑法,源自白驹剑法,却又更进了一步,可以营造出似远实近、或者似近实远的视觉误差,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 当初李乘风就曾用过这一招,剑锋突然暴涨数尺,出其不意,一剑秒杀了巫雄奇这个强敌。 李青云方才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站在原地,一剑刺出,明明距离眾人还有很远,却让所有人都感觉,他的剑瞬息间已跨越空间,抵在了自己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了。 “视觉误差?” 眾人有些明白了,又好像没完全明白。 宋小芸却不再继续解释了。 因为要是再讲的深了,就难免要开始触及青云剑法的核心剑理。 这可是师门绝学,不钱就想学了去,想什么呢? “要是有谁还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宋小芸笑道:“那不妨报名学一下青云剑法,自然就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啦!” 吃瓜群眾们闻言,顿时便有些怦然心动。 然后,大家一看青云剑法的標价,突然就没有了那么强的好奇心,瞬间冷静下来,变得心如止水。 吃瓜归吃瓜,可要上大几十万,去吃个瓜,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好在经过了宋小芸的一番解释,吃瓜群眾们倒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李青云击败封平,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飞剑』,而是使用自创的青云剑法。 只不过,这套剑法太过神奇,长於营造视觉误差。 而李青云的武功,也实在太高。 眾人瞧得目眩神迷,不明就里,以至於產生了误会,还以为他是传说中的剑仙呢。 如今误会解除,眾人却没有改掉『剑仙』这个称呼。 以李青云所展示出的剑法,对於眾人来说,与传说中的剑仙,似乎也没什么区別了。 称他一声『剑仙』,並不为过。 本来先前大家一窝蜂涌入武馆,其实都只是为了一睹剑仙真容,没几个是真心报名学艺的。 但在见识了李青云所演示的剑法之后,眾人无不为之折服,心仪不已,也对青云剑法生出了巨大的兴趣。 世上没有天下无敌的武功,只有天下无敌的武者。 同一门武功,在不同人的手上,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道理其实很多人都懂的。 可临头到来,真正能清醒认识自己的人,却並不多。 青云剑法固然很好,可之所以能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只因为使这门剑法的人,是李青云罢了。 吃瓜群眾们显然不这么想,大家都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只要学会了青云剑法,就算没有李青云这么厉害,能有他一半、甚至只有三成的威力,也足以值回票价了。 可惜虽然是物有所值,但青云剑法实在太贵了,让人望而却步,没几个人能学得起。 好在大家很快发现,青云剑法居然还有速成版的,报名的热情顿时便高涨了起来。 报名填表的琐事,有徒弟代劳。 李青云抽了个空,將木剑还给小鲤鱼。 “爹爹,你这就打完啦?”小鲤鱼仰头望著他,一脸纳闷,爹爹不是要跟人打架么?肿么还没开始打,就已经结束啦? 李青云笑道:“打完了呀!” “噢!” 小鲤鱼应了一声,手捧著木剑,有些愁眉不展。 李青云低头看著她,有些好奇她这是在为什么犯愁。 “小鲤鱼,你的正事忙完了叭?”小胖墩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催促道:“我们可以再重新比赛了么?” 小鲤鱼斜睨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仰头看向爹爹,小声问道:“爹爹,你可以再教教我玩滑滑板的技巧么?小鲤鱼想滑得跟小姨一样快…” 李青云哑然失笑,终於明白了她的小九九,“想要滑得快,可不是光靠技巧就行的。易筋锻骨篇有强健筋骨,增长气力的效果,本来小鲤鱼你要是练功勤快一点,就算滑不贏小姨,要贏陈大还是不难的。可谁让你天天偷懒不练功呢?这下爹爹也帮不了你啦!” “啊?”小鲤鱼大惊失色,连爹爹都不了自己?这可大事不妙了呀! 第174章 管家 早上。 白少羽来到青云武馆。 “少羽,今天来这么早?快进来坐吧…咦?”李青云正准备招呼对方进入院子里,却突然眼神微微一凝,“你受伤啦?” “咳,”白少羽轻咳了一声,摆摆手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他走进院子里,一眼就看到,小鲤鱼有模有样的施展著拳脚,正在勤奋练功。 “舅舅!” 小鲤鱼见到他,高兴的喊了一声。 “小鲤鱼今天好努力啊,这么早就在练功?”白少羽有些惊奇,“你练的这是什么武功啊?” 白少羽印象当中,小鲤鱼虽然懂事,可唯独在练功这件事上,好像从来也没有这么积极过啊。 而且,换做以往,小鲤鱼见到舅舅,早就一脸雀跃的扑上来了。 可是今天,小鲤鱼高兴归高兴,却只是远远招呼了一声,便再无下文,仍然是停留在原地,继续一板一眼的练功。 李青云笑而不语。 昨天下午,小鲤鱼绞尽脑汁,百般卖萌,却终究还是不幸输给了小胖墩。 所以,小鲤鱼知耻而后勇,一大早就起来勤奋练功,想要一雪前耻。 “舅舅,小鲤鱼练的是易筋锻骨篇,这是九阴真经里的武功,可厉害可厉害啦!”小鲤鱼便一脸骄傲,大声说道:“等小鲤鱼练成了以后,就能像静锅锅一样厉害,不仅不会生病,而且还能变得力气很大很大。” 她小手两边张开,眉飞色舞的比划著名,仿佛用自己的胳膊长度,可以丈量出力气的大小。 “易筋锻骨篇?九阴真经?” 白少羽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不经意瞥了姐夫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当日李青云一掌將赵莽拍成废人,白少羽也在现场,有幸亲眼目睹。 后来因为小鲤鱼的炫耀,以及某个捕快的解说,白少羽这才得知,姐夫所使用的武功,唤作降龙十八掌,是出自小说《射鵰英雄传》中的绝世神功。 在这件事之后,白少羽还曾专门抽出空来,將这本小说找来看了。 从小说作者的名字,他能大概猜到,那多半是姐夫的笔名。 上次听小鲤鱼说,姐夫是用一阳指,为小鲤鱼治病,那时候白少羽只顾著替小鲤鱼感到高兴,心里激动万分,后来又遭逢了一系列变故,便忽略了过去。 此时此刻,再次从小鲤鱼的口中,听到了《射鵰》中的武功,白少羽难免感到颇有些惊奇。 他如今已经知道,姐夫其实是个惊世骇俗的大高手,武功深不可测。 对於姐夫教给小鲤鱼的武功,他自然也不敢等閒视之。 “是呀,是呀,易筋锻骨篇,还有九阴真经,可厉害可厉害啦!”小鲤鱼还是很讲义气的,有了好东西,便忍不住想要跟舅舅分享,“舅舅,你要学么?小鲤鱼可以教、教、教…” 小鲤鱼说到这里,突然想到爹爹好像嘱咐过自己,要有保密意识,武功不可以隨便教给別人,便有些结巴了起来。 “舅舅不是外人,小鲤鱼可以教他武功的。”李青云见她卡壳,小声提醒道。 小鲤鱼闻言,顿时眼神一亮,如得大赦,嚷嚷道:“舅舅,你想学易筋锻骨篇么?小鲤鱼可以教你呀…” “哈哈,多谢小鲤鱼呀,”白少羽先谢过了小鲤鱼的美意,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舅舅年纪太大啦,不能隨便改练其他的武功,不然会走火入魔死掉的。” “啊?舅舅会屎掉么?”小鲤鱼大惊,连忙收回成命,“那舅舅你不要学易筋锻骨篇了,小鲤鱼还是自己一个人练叭!” 她说完拉开架势,果然是专心的练了起来。 “少羽,我看你有伤在身,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李青云这时才有空,询问起了小舅子的伤情,“其实小鲤鱼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的,易筋锻骨篇不算顶级內功,但在疗伤方面,倒是颇有奇效,且这门功法中正平和,中途改练也不会有走火入魔之虞。” “咳…”白少羽捂著胸口,轻咳了一声,摆摆手道:“些许小伤,將养几天就好了,姐夫不必为我操心。” 他本来不知道,小鲤鱼所说的九阴真经和易筋锻骨篇,究竟有没有小说里面所描述的那么神奇。 可姐夫既然说了,易筋锻骨篇在疗伤方面,颇有奇效,这无疑就跟小说描述的对上了。 如此一来,白少羽自然是万万不敢轻易接受了。 “不过,”白少羽压低了声音,“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提醒姐夫一声,当日被姐夫生擒的那个青年,恐怕是大有来头的,姐夫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多加小心。” “哦?”李青云挑了挑眉梢。 其实他当日见到那使鞭青年的身手,就知道对方来头肯定不会小了。 毕竟,对方年纪轻轻,能够练就这么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若非自身天纵奇才,无师自通,那多半就是有名师指点。 “昨天晚上,有人闯入白家的地牢,想要救走那青年,”白少羽低声道:“对方使一条灰扑扑的长鞭,武功简直强得可怕,地牢的守卫,几乎没人是对方一合之敌,顷刻间就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当时我和林伯爷也正好在场,林伯为了救我,不幸被鞭梢擦中…只是被擦中了一下,就断了足足四条肋骨,呕血数升,几乎当场丧命。” 李青云闻言,不由微微一凛。 难怪今天陪著白少羽的保鏢,不是林伯,而是换成了两个生面孔。 他问道:“你也是被那人打伤的?” “我所受的內伤,其实不是直接被对方打伤,而是在扶住林伯的时候,承受了几分对方的余劲,以至震伤了臟腑,”白少羽心有余悸道:“幸好姐夫赠我蛮庐神兵,一刀劈出,刀气纵横。对方忌惮神兵之威,不愿损毁了兵器,这才不得不暂避锋芒。否则別说林伯,恐怕连我都没法活著来见姐夫了。” “对方若真有你所说的这么厉害,仅凭著一柄蛮庐弯刀,你恐怕还远不足以与此人爭锋。”李青云皱起眉头,“既然少羽你此刻还活著,莫非是对方救了人之后,就直接走了,没有与你为难?” “姐夫你这回可就猜错啦。”白少羽摇了摇头,低声道:“对方並没有对我手下留情,但也同样没能把人救走。因为当时地牢里,突然又闯进来一人,身穿著白家下人的服饰,黑巾蒙面,拦住那人,赤手空拳,便与那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那人见事不可为,只好无奈退走。” “咦?”李青云诧异的轻咦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白少羽显然猜到了他在惊讶什么,“姐夫,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以那人所展现出的武功之高,整个白家,甚至即便是我那身为家主的爷爷在场,恐怕也未必是那人对手,可这个突然闯进地牢的蒙面人,却能与对方斗了个旗鼓相当,最终惊走了那人。” “不错,此事確有些奇怪。”李青云点了点头,“蒙面人既出手阻止那人救走使鞭青年,也没有伤你,多半是站在白家一边,可对方却又蒙著面,显然是不欲暴露身份。如果对方是白家人,此举並无必要。可若非白家人,对方潜伏在白家,恐怕大有图谋。” 白少羽便有些欲言又止。 李青云察言观色,突然一怔,“你知道蒙面人是谁?” “姐夫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白少羽犹豫一下,沉声道:“但还请姐夫务必保密,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可再说与第三人知晓…” “是第四个人…”小鲤鱼突然嚷嚷道:“舅舅,舅舅,还有小鲤鱼也听到啦!” “嗯,小鲤鱼说的对,是不可再说与第四人知晓…”白少羽看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改了口。 “嚯嚯…”小鲤鱼原地蹦躂一下,很是得意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先前我说得太过简略,”白少羽说道:“其实那使灰鞭之人,与那蒙面人是有过一番对话的…” 李青云静静听著,没有打断。 白少羽接著说道:“双方交手数个回合,不相上下,那使灰鞭的人突然很惊讶的说了一句,『咦,养吾真气?养吾正心诀?阁下身为儒家弟子,不去朝堂扬名立万,却何以屈为一无名家僕?』” “儒家弟子?”李青云有些动容。 与前世儒家弟子大多为文弱书生的印象不同。 这个世界的儒家弟子,讲究的是文、武双修,將思想、理念融入武道,可没有几个是书呆子,更不文弱。 那些成名的大儒,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武道强者。 而且,儒家思想,追求的就是治国平天下。 所以绝大多数的儒家弟子,最终都会进入朝堂,践行自己的思想。 也正因此,数千年以降,儒家始终是天下显学,力压释、道、魔三家。 但凡是学有所成的儒家高手,往往都是在朝堂身居高位,很少会混跡於江湖。 那蒙面人既有这等武功,却居然甘愿屈为家僕,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必有隱情。 “那人是这么说的,想来不会有错,何况,蒙面人也並未反驳,”白少羽道:“蒙面人被点破身份,並不慌张,只淡淡回了一句,『阁下身为伏牛派护法长老,不在南疆作威作福,跑来归禾城撒野,我看你也是活腻歪了』,蒙面人虽然故意嘶哑著嗓子,变化腔调,可我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姐夫,你可还记得,一直跟在我爹身边的裴爷爷?” “你是说裴管家?”李青云有些惊讶,“自然是记得的,印象中好像我每次见到岳父大人,这位裴管家都在左右,没想到此人竟是一位儒家高手?” “別说姐夫你了,”白少羽摇头苦笑,“我从记事起,就认识裴爷爷,朝夕相处几十年,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裴爷爷其实是会武功的,而且还是高明至斯。” “我现在只好奇一件事,”李青云突然道:“岳父大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位管家,其实是一位儒家弟子,且拥有一身极高明的武功?” “这我就不知道了,”白少羽皱著眉头,“不过,有一桩事,我倒是觉得颇为奇怪,裴爷爷在白家这些年,一直都很低调,没什么存在感,极少与白家的其他人接触,而且说是管家,可其实既不掌財,也不管帐,只一直形影不离的跟在我爹左右。” “这是白家的家事,少羽你自己权衡,是否要提醒岳父大人,我就不多掺和了。”李青云听到这里,眼神微微闪烁一下,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还是说说那使灰鞭的高手吧!伏牛派一直蜗居南疆,门下弟子极少履足中原,但窥一斑而知全豹,其护法长老武功如此高明,恐怕其他人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可小覷。” 裴管家整日与岳父大人形影不离,要说岳父大人对裴管家的底细,完全不知情,李青云是不信的。 岳父大人多年来,一直以浪荡子的形象示人,整日除了吃喝玩乐,从来不干正事,是出了名的不靠谱。 可如今看来,其中恐怕大有可疑。 但正如李青云所说,这是白家的家事。 他一个外人,就不便掺和太深了。 白少羽点了点头,心知姐夫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只是涉及到了长辈的隱秘,不好多说什么,才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 其实他心里对自己的亲爹,也同样是疑心大起。 但父亲既然苦心孤诣,几十年如一日的藏拙,想来其中必有苦衷,他自然不会隨便拆穿。 事实上,今日若不是当著姐夫的面,他绝不会隨便说出裴管家的秘密。 见姐夫转移话题,白少羽也心领神会,顺著接了下去,“我打听过了,伏牛派的护法长老有两位,左护法名叫陶轩,擅使判官笔,对不上號。右护法兰烈风,趁手兵器是一条灰蛟鞭。听说他有个徒弟,叫做巴彦伟,想来就是地牢里的那青年了。” 第175章 天命 “想来?”李青云皱眉道:“这么长时间了,那青年还没开口吗?” 白少羽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羞愧,苦笑道:“我也没想到,那青年竟是个硬骨头,显然是知道师父兰烈风迟早会来救他,所以心里存了念想,硬是苦熬住了酷刑,死活不肯开口。” 他说完见姐夫面上有些不以为然,连忙又道:“不过,与白幼醒发生衝突的那个南疆人依娜,我倒是打听清楚了,对方来头也不小,居然是官府人家的小姐,其父依斯古,乃是明阳郡的郡守。”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 郡守可是四品大员了,位高权重。 得罪这样一位高官的子女,哪怕白家是传承悠久的老牌武道世家,恐怕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依斯古身为朝廷大员,却居然敢暗地里蓄养死士?”李青云想到那天的刺客,有些奇怪道:“这有点犯忌讳了吧?” “蛮人土司,天高皇帝远,行事自然是肆无忌惮,”白少羽冷哼道:“不过,也幸好依斯古是蛮人土司,並非科举出身的正统官员,否则幼醒这次可就为白家招来奇祸了。” 李青云这才眉头微松,点了点头。 土官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然是天高皇帝远,肆无忌惮,蓄养死士这种事都敢做。 但因为並非科举出身的儒家弟子,在中原官场上没有盘根错节的关係,离开了自己地盘的土司,也没那么可怕。 “还是要多加小心,”李青云道:“兰烈风师徒,应当是明阳郡守所招揽的门客,焉知依斯古手下就再没有其他的异人相助?” “我理会得。”白少羽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 一处山崖上。 白青图敞胸露怀,吊儿郎当的坐在栏杆上,將一条腿伸出数十丈高的崖壁外,隨风晃荡著,不经意踢落无数碎石。 裴管家垂手侍立在一旁。 “裴叔,你这次可是有些急了。”白青图望著山崖下的风景,良久之后,突然长嘆一声,“此番出手,万一被人认出了身份,可就祸事至矣…” “对不起,老爷。”裴管家脸上有些羞愧,“当时见到少爷遇险,情况紧急,我无法可想,只得冒险出手。” “我不是怪你出手救人,”白青图摇摇头,换做是他当时在场,看到儿子遇险,肯定也不能坐视不理,“可你既然已经出手,就该收拾好收尾啊,怎么还让人给跑掉了?” “是,都怪老僕无能。”裴管家更是羞惭无地,“那兰烈风身为伏牛派右护法,手上的玩意儿著实硬朗,老僕留不下他。” “算了。”白青图摆了摆手,“事已至此,懊悔也是无益,还是想想怎么补救吧。” “兰烈风只是通过养吾真气,认出我是儒家弟子,”裴管家有些忐忑的小声说道:“仅凭这一点,他应该还不至於能猜到我的身份吧?” 白青图什么也没说,只是扭头斜睨了他一眼。 裴管家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老爷恕罪,安逸日子过的久了,老僕脑筋都有点生锈,竟然心存侥倖,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寄託於敌人的愚蠢。” “你知道就好。”白青图扭过头去,淡淡道:“去吧,儘快找到兰烈风的落脚点,消除这个隱患。” “是,老爷。” 裴管家应了一声,却並没有转身离开。 “还有事?”白青图头也不回的问道。 “少爷的佩刀…”裴管家低声说道:“好像有点问题。” “哦,什么问题?”白青图奇怪道:“一把刀而已,坏了就重新买一把不就是了?他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佩刀还要劳资去替他买不成?” “不是的,老爷。”裴管家道:“少爷好像换了佩刀,现在用的是一柄弯刀。” “弯刀?”白青图皱眉道:“这倒是有些奇怪了,白家的岁寒刀诀,与弯刀並不十分適配,使用的兵器不当,刀法威力难免要打个折扣,除非…那是一柄上乘的宝刀。” “恐怕不止是宝刀…”裴管家小声说道。 “什么?”白青图终於有些动容,“不止是宝刀?莫不成那还能是一柄神兵?” “偌大的白家,镇族之宝也只是一柄中等品级的宝刀而已。甚至別说白家了,整个归禾城,那么多的武道世家,也没听说过谁家拥有神兵。”白青图扭过头来,面色有些凝重的看著裴管家,“裴叔,你確定自己没看错?” “老爷,仆虽眼拙,可也还没老眼昏到连神兵都认错的地步,”裴管家苦笑道:“少爷当时遇险,反手劈出一刀,那凌厉的刀气,几乎將半个地牢劈开,就连兰烈风,都不得不避其锋芒,也因此少爷才能撑到老僕赶到。老爷认为,以少爷的武功,若非藉助神兵,当真能自行发出那么可怕的刀气?” “嘶…”白青图微微吸气,心中有些震动。 其实以白青图的见识,一柄神兵而已,不至於如此大惊小怪。 可手握神兵的人,是他自己儿子,这就让他实在不敢等閒视之,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少羽从哪儿得来的神兵?”白青图喃喃道:“最近一段时间,少羽似乎也並未离开过归禾城啊!” “老爷可还记得,前不久黎州曾有消息传来,拜月教护法龙灼携神兵蛮庐弯刀北上,”裴管家低声提醒道:“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龙灼和蛮庐弯刀都始终不见踪影…” “蛮庐弯刀?少羽手里的神兵,也是一柄弯刀啊,莫非是…?”白青图有些疑惑道:“不过,龙灼本身就是个非常棘手的人物,其手中更持有蛮庐弯刀这样的神兵。究竟是谁,竟有这份能耐,能悄无声息的杀死此人,夺得神兵?而且还毫不贪恋神兵,將其赠与少羽?”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 白青图对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自然是了如指掌。 他从未想过,白少羽能凭著自己的力量,杀死龙灼,夺取神兵。 裴管家提醒道:“上次少爷去青云武馆,曾遭到一帮死士袭击,回来之后,就换了佩刀…地牢里关著的那个青年,就是少爷当时带回来的俘虏。” “青云武馆?你是说少羽他姐夫?”白青图心中一动,“唔,青云是练剑的,蛮庐弯刀对他用处不大,这孩子人穷志不短,颇为义气,如果是他偶然得到蛮庐弯刀,確实有可能赠予少羽,可、青云他…竟有能力杀死手持神兵的龙灼?这不太可能吧!” 裴管家也不吭声了。 因为裴管家也觉得,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白青图其实一直都有关注女婿。 或者准確来说,他是关注著自己的外孙女。 青云武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都略有耳闻。 可毕竟他也只是关注一下,而非是一直监视著青云武馆…他要是真派人监视青云武馆,早就被李青云察觉了。 白青图所得到的消息,基本都是听人口述,中间或许还拐了好几道弯,与真实情况多少是有些出入的。 白青图知道女婿今非昔比,已经不是那个出了名的习武废柴,甚至可能还是个武功相当高明的高手。 可也仅此而已。 他哪怕想像力再丰富,也绝想不到,自家女婿的武功,已经高到可以不用动手,只借出『一臂之力』,就轻鬆秒杀了龙灼。 何况,白青图也同样想像不出来,女婿与龙灼这两个完全风马牛不相干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碰到一起,並且生死相搏。 白青图思索良久,始终是不得要领,只好吩咐道:“裴叔,你最近多关注一下少羽,手持神兵,固然能让他的自保能力大增,就算对上兰烈风这等人物,都有资格过上几招,可神兵也同样牵动人心,是个惹祸的根苗,以后少羽身边恐怕少不了麻烦。” “是,老爷。”裴管家应道:“我会多加派些人手,暗中保护少爷。” “至於青云那边,”白青图迟疑片刻,摇摇头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吧,保持关注就行了,不要隨便去打扰他们。” “我对小鲤鱼也没有別的期望,只盼她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他说完轻嘆了一口气,“万一要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小鲤鱼遭遇横祸,竟尔不幸中途夭折,那我可就万死莫恕啦,去了地下都没脸见人!” 白青图出了名的不靠谱,神出鬼没,经常不在家待著。 以至於白少羽直到现在,都还没找著机会,跟他爹说起小鲤鱼病情已经痊癒的事情。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白青图生日临近。 白少羽存了心思,想要让姐夫亲自將这个好消息,告知给小鲤鱼的外公知晓,便没有急著四处去找老爹。 “小鲤鱼是老爷的外孙女,”裴管家苦笑道:“万一老爷事发,小鲤鱼就算想要脱开关係,也是不太可能的吧?” “话虽如此,最好也还是不要牵扯太深了。”白青图摆了摆手,“行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多提…还有什么事吗?” “有的,还是少爷的事情,”裴管家道:“少爷最近好像在打听铸剑大师莫冶子的下落。” “莫冶子?”白青图脸色微变,有些不淡定了,“少羽好端端的,打听莫冶子干什么?他练的是刀法,何况,手中已有了蛮庐神兵,何须向莫冶子求剑?咦,莫非…少羽也知道了天命神剑的消息?” “呃…”裴管家提醒道:“少爷虽不练剑,但姑爷却是一名剑客,而且少爷手中的蛮庐神兵,还有可能是姑爷所赠予的。” 白青图关心则乱,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一节,经他提醒,顿时恍然,连连点头道:“没错了,少羽得了蛮庐神兵,多半是心中过意不去,才想要替他姐夫寻一把好剑,回报姐夫的盛情……不过,他竟然打起天命神剑的主意,这也未免太过胆大包天了。” 裴管家也是有些咂舌,脸上满是深以为然的表情。 神兵,本就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 天命神剑,更是一件极为特殊的神兵,来头大到嚇人。 就算是白青图,很早就得知了天命神剑现身的消息,却一点试图染指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这可不行,”白青图首次变得有些焦躁了起来,“必须提醒一下少羽,绝对不要去碰天命神剑,不管他是想留著自用,还是替他姐夫找的,这都是个找死的举动,一旦事泄,恐怕连我都护不住他。” “老爷別著急,或许少爷只是想求一柄好剑,不一定是衝著天命神剑去的。”裴管家安慰道:“何况,若真的得到天命神剑,以老爷之能,未必就守不住吧?” “裴叔,你不止是高看天命神剑的威能,也著实太高看了老爷我啊!”白青图苦笑不已,“天命神剑虽然是长生者的兵器,可要知道,就算是当年长生者在世的时候,手持著天命神剑,也没能达到天下无敌的地步,最终不也还是被人从帝位上赶了下去,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长生者被打落摩碣崖,掉入东海,但不是一直没找到尸体么?”裴管家好奇道:“很多人都说,长生者或许还活著,未来有一天,说不定长生者还会捲土重来,重登大宝,再次君临天下。” “长生者到底有没有死,我確实並不知晓。”白青图冷笑道:“不过,就算长生者真的没死,想要捲土重来,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哦?愿闻其详。”裴管家便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他这个儒家弟子,其实有很大的水分,论见识还真比不上自家老爷。 “当年长生者登临帝位,荼毒天下两百年,其为祸之烈,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个昏君,都远远无法与其相提並论。”白青图道:“自那以后,千年以降,无论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天下武林,都早已形成了一个共识:长生者不可为帝。” “原来如此。”裴管家终於恍然,点了点头。 长生者再怎么厉害,想要与天下人为敌,恐怕也是力有不逮。 第176章 晚了 “不过,长生者虽败,但他的佩剑,確实足以称得上是天命所归,堪称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神剑。”白青图道:“世间武者,哪怕是武林神话,寿元也不过百五十年,极少有人能活过两百岁。哪怕是天纵奇才,打从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练出了剑意,可因寿命所限,温养兵器怎么也不会超过两百年。唯有天命神剑,是个例外…” 长生者当初横空出世,谁也不知道他是个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练出了剑意,更不知道天命神剑究竟被长生者用剑意温养了几千年?甚至可能更久。 在所有神兵之中,天命神剑的气机之盛,剑意之强,都是独一档的。 天下第一神剑,绝对是名副其实。 正因为天命神剑的来头如此之大,以白青图的桀驁,也绝不敢让自己儿子去隨便沾惹因果。 神兵虽利,可也要守得住才行,否则只会招惹奇祸上身。 须知世间剑客千千万,有哪一个剑客能够拒绝天命神剑的诱惑? 甚至就算是许多本身並非主练剑法的武者,若有机会能得到天命神剑,恐怕也不会拒绝半途改行当剑客。 裴管家听著老爷的讲述,脸上表情有些悠然神往。 他虽也不是剑客,可对於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神剑,仍然难免心中好奇,想要见识一下其绝世风采。 “咳…” 老爷的一声轻咳,让裴管家瞬间清醒过来。 “对不起老爷,我有些失態了。”裴管家满脸訕笑,连忙道:“我这就去提醒少爷,不要再让人去打听莫冶子的下落了,以免惹祸上身。” “等等,你就这么大喇喇去提醒少羽?”白青图不得不叫住他,“要是少羽问起来,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你又准备如何回答?” “呃…”裴管家一怔,旋即想到什么,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去看老爷的脸色,小声道:“老爷,昨天我出手救人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好像被少爷听出了什么。” “什么?”白青图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手忙脚乱之下,差点一跤跌下山崖去,连忙跳下栏杆,追问道:“老裴,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怎么能在少羽的面前露了相?” 他气急败坏之下,连裴叔都不叫了。 “我那时候被兰烈风道破了儒家弟子的身份,一时有些著急,便没能考虑得周祥,贸然开口应了他一句,”裴管家苦笑道:“当时我也做了掩饰,故意拧著嗓子说话,可惜少爷对我的声音太过熟悉,终於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什么。” “你確定少羽真的听出了什么?”白青图先前还责怪裴管家心存侥倖,可此时此刻,他自己也忍不住抱著一丝侥倖的问道。 “我…其实不太確定,”裴管家迟疑一下,又道:“不过,我当时有留意到,少爷看向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恐怕…恐怕…” “唉,你这…”白青图长嘆一声,將鲜红欲滴的摺扇,重重在掌中拍打了一下,有些痛心疾首,“我苦心孤诣,装疯卖傻几十年,甚至连师门武功也不敢私下传给少羽…你、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啊?” 裴管家面红耳赤,羞惭无地。 不过,他低著头,任由老爷骂了半天,突然想到什么,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直视著老爷,声音低沉,“其实…少爷已经长大了,如今独当一面,做得有声有色,老爷您没必要还一直当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对他保护的这么好。有些事情,儘早告诉少爷,让少爷有所提防,未必不是好事。” 白青图一怔,斜睨著裴管家,微微眯起了眼睛,掩饰眼中闪过的一丝危险光芒,冷冷道:“所以,你是故意在少羽面前泄露行跡的?” “老爷误会了,仆绝无此意。”裴管家连忙道:“何况,就算仆有此意,未得老爷允许,又岂敢越俎代庖,擅自行事?当时那確实是个意外,只是老僕如今回想起来,觉得少爷既然已经起了疑心,倒还不如將错就错,索性將真相告诉少爷,免得少爷自己疑神疑鬼,说不定反倒坏事。” 白青图凝视著裴管家许久,眼神终於恢復了平和,淡淡道:“裴叔,以后不要这样自作主张了。” “是,仆知错了。”裴管家果断认错,却茫然不知,自己方才已与死神擦肩而过。 …… 四绝武馆。 截止到现在,武馆里面还没有完全装修好。 但是今天,偌大的武馆內却是一片静悄悄的,不闻敲敲打打的声响,也不见有装修工人出入。 武馆的弟子们,也一个个轻手轻脚,好像生怕发出声响,惊扰了什么。 整个武馆內的气氛,说不出的压抑,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寧静。 一名头髮有些白,脸型方正的老者,径直闯入武馆,在眾人簇拥下,越过凌乱的装修工地,匆匆往內院走去。 內院深处,隱隱有一阵压抑的嘶吼声传来,且越往前走,声音也越来越变得清晰可闻。 …… “呼…我不行了,换人吧!” “没人换了,大家都还没能缓过气来。” “那怎么办?封师弟眼看著撑不住了啊!” “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我內力耗尽,根基受损是小事,要是剑气反弹,损毁了封师弟的经脉,那才叫得不偿失。” “封师兄,您再忍耐一下,师父马上就赶到了!” “嗯,放心吧,封师弟,只要师父一到,化解你体內的隱患,只在抬手之间…” “……” 偌大的房间里,封平赤身裸体,躺在病床上,面孔扭曲,表情痛苦。 眾人围在病床前,正七嘴八舌的安抚著他。 突然,有人察觉到门口光线一暗,扭头望去,不由大声道:“师父,您来啦!” “师父!” “师父!” 屋內眾人,包括盘膝坐在一旁,打坐运功的数名弟子,听到动静,也都连忙弹身而起,纷纷向头髮白的老者行礼问好。 封平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但也努力扭头过,望向老者,眼中隱隱有泪光闪烁,羞愧道:“师父,对不起,弟子给您丟人啦!” 老者环视眾人,最后视线定格在病床上排行第七的小徒弟身上,皱著眉头问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们练了几十年的武功,都练到狗身上去啦?连拔除敌人留在封平体內的几道剑气,都这么费力,迟迟不能成功?” “弟子无能,请师父责罚。” 一眾弟子们羞惭无地,只好俯首领罪。 “方老,多谢您一路护送。” 老者身后,突然有人弯了弯腰,说道:“既然您有正事要处理,那我们便不在这里碍事,先告辞了!” 那开口说话之人,是一名中年女子,颧骨微凸,显得有些刻薄,身材颇为高大粗壮,虎口布满老茧,多半也是个练家子。 “刘夫人不必避嫌,老夫这里可不怕家丑外扬。”老者瞪了封平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何况,此事与你们刘家,其实也有一些关係,老夫先与你说一声,免生误会。” “哦?”刘夫人一怔,有些惊讶的问道:“方老可否细说,此事如何与刘家相干了?” “诺,就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学艺不精,还敢学人踢馆,却被人打成了这个熊样,要不是几个师兄们不惜耗费內力,拼死为他续命,这会儿他怕是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老者指了指封平,淡淡道:“打伤他的人,叫做李青云。他上门挑战的那家武馆,叫做青云武馆。” “李青云?青云武馆?” 刘夫人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凶光。 站在她身后的数人,也不是纷纷色变,有些群情激愤。 刘夫人倒有城府,很快收拾情绪,看向老者,饶有深意的说道:“原来如此,多谢方老提醒。以后飞腾鏢局和四绝武馆,倒可以多亲热亲热,大家交个朋友!” 眾人闻言,均是心领神会,纷纷点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的。 “方老,您先忙著,我们这便告辞了。” 话虽说开了,刘夫人也没有继续留下来旁观,顺势提出了告辞。 方绝之说不怕家丑外扬,他门下的弟子们,可未必也这么想。 何况,方绝之接下来多半要运功为徒弟疗伤,这可是个非常精细的活,期间容不得半点惊扰。 他们飞腾鏢局的外人在旁看著,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惹祸上身? “师父,您老人家请留步,我去送送刘夫人!” 一名弟子说了一声,站出来去为刘夫人一行人送行。 “哼…” 这时病床上的封平,突然压抑不住,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他看了师父一眼,连忙咬紧牙关,强忍著剧痛,不再出声。 方绝之瞥他一眼,表情冷硬,並不为之所动,只冷冷说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原来的踢馆名单上面,並没有青云武馆的名字。” 封平迟疑一下,没有吭声,却不经意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方绝之顺著他的视线望过去,见那边站著一男一女。 男的已过中年,身材略微有些富態,锦衣绸缎,髮髻梳理得一丝不苟。 女人则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端庄大方,楚楚动人,正是自己过门没几年的小娇妻。 “屈管家,”方绝之自然不会认为,会是自己的小娇妻犯了错,淡淡看著中年男人,神情不怒自威,“是你让封平去青云武馆踢馆的?青云武馆在归禾城的名声很响亮吗?踢贏了能有多大名声?” 屈不寐下意识瞥了身边年轻的方夫人一眼。 却见方夫人也正扭头朝他看来,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似乎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让封平去青云武馆踢馆。 屈不寐话到嘴里,只好咽了回去,硬著头皮说道:“是,老爷,是我当日在青云武馆受了点气,一时气不过,才会吩咐让封平过去踢馆的。” “哦?”方绝之皱了皱眉。 “原先夫人选定的地址,是在金龟湖畔,与归禾武校隔湖相望,”屈不寐解释道:“那块地是属於青云武馆所有,我当时已经开出了远超过当地市价的价格,想要买下那块地,但那李青云油盐不进,死活不肯卖,还…” 他说到这里,本来想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一番,却突然智商上线,赶紧闭嘴了。 “好啦好啦,多大点事?老爷您可就別拉长个脸了,你看弟子们都快被你嚇坏了!”方夫人站出来打圆场道:“老爷您还是先看看封平的伤情吧!他这一晚上可是遭罪不小,老爷您再不出手,我看他都要痛晕过去啦!” “这事先记下,稍后你自己去领罚。” 方绝之冷冷瞪了屈管家一眼,转头看向夫人的时候,已是满脸笑容,“夫人你就是太心软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踢馆就踢馆吧,这也不算什么,可是踢馆却踢输了,这就是大错特错,要是按我的脾气,先让他再疼上三天三夜,让他牢牢记住这个教训,再出手施救也不迟。” “人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方夫人横他一眼,嘆道:“徒弟们倒是本本分分,敬你如神明,偏你这个当师父的,却从不知道心疼徒弟,天天吹鬍子瞪眼,徒弟都伤成这样了,还如此铁石心肠,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啦!” “哈哈,夫人怎会是外人?”方绝之笑道:“在我心里,夫人才是真正的內人吶!” “老不修,徒弟都看著呢,瞎说什么浑话!”方夫人面色微微泛红,风情万种,拿指头点了他一下,“快救人吧!” 方绝之便收起了轻佻的笑容,低头看向病床上的封平一眼,“还不快谢谢师娘替你求情?” “谢谢师娘!” 封平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 没有师兄们大耗內力,为他压制体內的剑气,他这会儿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勉强说出这几个字,差点晕了过去。 方绝之整了整袖子,在床边坐下,一根手指朝著他的手腕搭了上去。 在他身后,眾弟子们见状,不禁脸色微变,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可惜已经晚了。 第177章 主意 身后的弟子们,见到师父直接伸手去摸封平的手腕,都是有些吃惊,张口欲呼。 不过,方绝之动作太快。 眾弟子还没来得及发声,他的手指早已经搭上了封平的腕口。 下一刻。 方绝之浑身剧震,手臂瞬间被弹开。 他一个不提防,差点被弹起的手臂砸到自己脸上。 “咳咳…” 方绝之气息不匀,咳嗽几声,忍不住扭头往旁边扫去。 却见床边眾人,眼观鼻、鼻观心,好像突然都入定了一般,低著头根本不往这边看一眼。 方绝之一张老脸便涨成了猪肝色,只感到大是羞恼,又莫名有些心寒。 他过来之前,也大概听说了是怎么回事,却始终没太放在心上,觉得徒弟们不能拔出残留的剑气,是因为功力太浅。 他这个当师父的出马,肯定可以手到病除。 然而,事实却扇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脸都快被打肿了。 他也终於意识到,在徒弟体內种下剑气的那个人,到底有多可怕了。 按理来说,不管多么强盛的剑气,一旦离体之后,就成了无源之水,只会隨著时间流逝,不断变弱。 何况,还有这么多的师兄们,不断接力,为封平压制、磨灭他体內的剑气。 难以想像,敌人种入封平体內的剑气,得强到何等的地步,才能在被一眾师兄弟轮番消耗了长达一天之久,却居然还能拥有这么大的威力。 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虽说方绝之是因为事先没有提防,才会轻易被弹开手臂。 但若当真是生死相搏,对手又岂会管你有没有提防? 何况,剑气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他一个大活人,竟被无知无觉的剑气震退,还要说什么轻敌大意,来为自己开脱,岂不显得更加可笑? 方绝之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再次伸手抓向封平的腕口。 指尖触及皮肤的一瞬间,方绝之的手臂如同触电一般,剧烈颤动了一下,但却没有像上次那样被弹开。 他手指紧紧抓著封平的腕口,潜运內力,企图磨灭对方体內的剑气。 眾人无不是屏住呼吸,紧张的盯著两人。 隨著时间推移。 方绝之的额头,开始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良久之后,他终於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指离开了封平的腕口。 “老爷,怎么样了?”方夫人连忙上前,帮忙擦了擦汗,又关切的问道:“小封体內的剑气被拔除乾净了么?” 方夫人的年纪看起来要比封平小了好几岁。 可眾人听她叫封平为『小封』,却均是一脸理所当然,丝毫不觉违和。 “我本打算毕其功於一役,可…”方绝之脸色有些难看,沉吟许久,终於苦笑著摇了摇头,“此人比我想像得厉害,想要將封平体內的剑气拔除乾净,恐怕是个水磨工夫。” 眾人闻言,无不相形色变。 其实看病床上封平的表现,以及方绝之那凝重无比的脸色,眾人也早猜到可能会是这个结果。 可听师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眾人还是难免感到吃惊。 其他人都不敢吭声,方夫人却没什么顾忌,一脸纳闷的问道:“连老爷你也治不好小封?那个叫什么…李青云的傢伙,当真有这么厉害?” 方绝之顿时就有点脸上掛不住了,冷哼一声,道:“若只是击溃剑气,倒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要不伤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性命,还要能保住他这一身武功,那可就须得要费一番手脚了。” “原来如此。”方夫人並不知道,老头子其实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呢,恍然道:“话说回来,那人出手也真是狠毒,只是上门切磋一下武功而已,竟浑然不顾著以大欺小,对小封如此痛下毒手。” 眾人的表情,便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封平当初打上门,嘴上说的是討教武功,其实行的就是踢馆之举,人家手下留情是情分,痛下毒手是本分,反正怎么做都绝不过分。 倒是方夫人所说的『以大欺小』,要是严格论起来,还算有几分道理。 李青云是青云武馆的馆主。 先別管青云武馆的规模大小如何。 至少从身份上来说,他是与方绝之平起平坐的。 大家都是馆主,谁也不比谁高贵。 可是考虑到李青云的年纪,以大欺小之说,就难免有点搞笑了。 四绝武馆的一眾师兄弟们,多少还是有点心气的。 师娘虽然是在为封平开脱,大家听在耳中,却並不怎么受用,反倒是心里感觉很不自在。 方绝之也没去附和夫人,而是沉声问道:“封平当时被刺中的,究竟是哪几处穴道?” 一旁便有弟子小声回答道:“华盖穴、心井穴、对门穴、京门穴…” 这弟子一晚上都在耗费內力,帮著封平师弟续命,对於封平师弟被刺中的穴道早记得滚瓜烂熟,足足十八处穴道一口气说完,没有打半点磕绊。 “嘶…” 方绝之听说被刺中的穴道,足足有一十八处之多,不由微微吸了吸气,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不过,虽然棘手,但徒弟的命,不能不救。 所有弟子们,还有夫人,也都在旁边看著。 此情此景,已容不得他退缩。 方绝之沉著脸,运气半晌,突然並指为剑,朝著封平的华盖穴刺了过去。 他指尖稍作停顿,很快收了回去。 而后,他重新运气,变幻招式,再次並指刺出。 如此反覆。 隨著方绝之运指如飞,其额头再次有细汗渗出,足见他並不轻鬆。 到了后来,他出汗越来越剧烈,头顶甚至开始有白雾蒸腾,凝成一道笔直的烟柱,气象惊人。 良久之后。 “呼…” 方绝之吐出一口浊气,终於停下了动作。 眾人见状,正想开口发问。 却见方绝之突然身体晃了一晃,差点一跤跌下床来。 眾人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师父,您怎么样?” 大弟子站得最近,慌忙一把扶住师父,关切的问道。 “无妨的,放开我吧!” 方绝之摆摆手,挣脱大弟子的搀扶,挺直身体。 不过,他虽故作从容。 但眾人看著他一脸倦容,以及轻轻颤抖的手臂,知道师父恐怕已经是接近脱力了,无不是心中骇然。 大家显然都有些没有想到,以师父的內力之深,为了治好封师弟,竟也耗到了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 由此也足见,青云武馆的那位李馆主,武功真的是非同小可。 “咦,封师弟怎么还是一脸痛苦?莫非是还有后遗症?” 突然,有弟子低低轻呼了一声。 眾人扭头望去,发现封平果然脸孔扭曲,表情痛苦,看起来与方才没被师父治疗之前,似乎也没什么区別。 “不是后遗症,”方绝之冷冷道:“这不成器的东西,体內共有十八道异种剑气,我方才为他拔出了华盖穴的剑气,还剩下了十七道剑气,只能靠水磨工夫慢慢来。” 眾人恍然,亦復骇然。 其实大家早注意到了,师父每次指剑刺出,都是落在同一个位置,但仍然心中存在侥倖,以为师父这是以点破面。 大家本来以为,师父是一次性將封师弟治好了,累成现在这样,倒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大家想多了,师父累到脱力,居然真的只是拔除了这一个穴道中的剑气。 “老爷您现在好像有点累了,”方夫人试探著问道:“不如先休息一下,等缓过劲来了,再继续为小封拔除剩余的剑气?” “我內力消耗太大,恐怕至少要打坐三天以上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復,”方绝之老脸上多少有几分掛不住,低声道:“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们师兄弟几个,继续为封平压制体內的剑气…好在我已拔除了华盖穴中的剑气,你们压制起来应该会稍微轻鬆一些。” 眾人面面相覷,眼中有著不敢置信之色,又感到了深深的匪夷所思。 他们知道师父消耗很大,光看方才那头顶冒烟柱的异象,就可见一斑了。 但大家没想到,师父內力的消耗之大,比大家想像得还要更夸张,居然要足足打坐三天,才能恢復,这恐怕都已经隱隱损及到了根基。 更何况,师父仅仅只拔除了一个穴道中的剑气,就已经是如此费力,这意味著什么? 仅只一道剑气,就能耗光了师父的內力。 青云武馆的那位李馆主,却能一瞬之间,在封平师弟体內种下了足足一十八道剑气。 这岂非意味著,对方的武功之高,內力之深,其实还要远在师父之上?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在眾师兄弟们的心目中,师父向来是战无不胜,无所不能,形象无比的高大伟岸。 然而,师兄弟们眼中的滤镜,在这一刻终於破灭了。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师父武功虽高,毕竟还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 可师父就算要栽跟头,也不应该是在归禾城这种『乡下』小地方,不应该是籍籍无名的青云武馆,更不该是名不见经的李青云。 一名弟子算了一下时间,忍不住诧异道:“三天才能拔除一个穴道中的剑气,这样算来,即使师父不眠不休,岂不是也要將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治癒封师弟的伤势?” 眾人便冲他投去了惊讶又有些同情的目光,心说知道你小子的算术很好,下次可別再算了,不然惹毛了师父,谁都救不了你。 果不其然,方绝之闻言,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浑身散发出一股很想发飆但又顾及顏面只能强行忍住的低气压。 那算术很好的弟子,顿时便噤若寒蝉,连忙低下头去,努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病床上的封平,突然一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剑气游走经脉所带来的痛苦,他才熬了一个晚上,就已经快要崩溃了。 本以为师父一到,定然可以手到病除,为他將体內的剑气拔除乾净。 正因如此,他才能咬紧牙关,撑到了现在。 可听说这样的痛苦,居然还要持续將近两个月的时间,饶是封平本身也颇有毅力,此时此刻,也不禁是眼前一黑,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何况,痛苦难忍也就罢了。 封平更担心的是,两个月的时间也未免太过漫长,他的经脉如此长时间的经受剑气摧残,能否撑得住,恐怕是个大问题。 怕的就是,等到剑气拔除乾净,他的经脉也已经完全废掉了。 那样的后果,只要想想,就让他有些不寒而慄。 “四师弟算的不对。” 寂静无声的房间中,突然响起一道稳重低沉的声音。 封平听出那是大师兄秦勇的声音,更知道大师兄向来稳重靠谱,虽没有睁眼去看,心中却已涌起希望,连忙支起耳朵,留神倾听。 眾人也是一脸惊讶,扭头看向大师兄。 “那人留在封师弟体內的剑气虽强,毕竟是无源之水,隨著时间流逝,只会不断被削弱,”秦勇沉声道:“现下师父拔除一道剑气,须打坐三日,才能恢復所消耗的內力,可等到三日之后,或许就已经可以连续拔除第二道、第三道剑气,且只需打坐片刻,便可恢復了。拔除全部剑气,最多最多,也不会超过半个月。” 眾人闻言,露出思索之色,觉得大师兄这番见解,確实很有道理。 別说半个月,眾人觉得,即便放著封平师弟不管,或许半个月之后,他体內的剑气,就自己消散了。 方绝之老脸上的表情,也是不禁为之一缓,抚须点头,对大徒弟投去了讚许的目光。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挽回四绝武馆的声誉,”秦勇沉声说道:“不过,师父要为封师弟疗伤,自然不便出手,只能由我们这帮师兄弟们去找回场子了,可…” 他说到这里,眼中满是忧色,“那人一招就將封师弟伤成了这样,其武功之高,实在是非同小可,我们就算是车轮战,恐怕也难言胜算。” 眾人无不是脸色凝重,暗自点头,知道大师兄说的这都算保守了。 那人的武功,何止是非同小可啊,简直就是令人匪夷所思。 对方年纪轻轻,剑法高绝也就罢了…那只见剑光,不见人影的剑法,虽然神奇,还不至於嚇住大家。 可对方留在封师弟体內的剑气,竟连师父都有些束手无策,其內力修为称端的是深不可测,不可思议,难以想像。 眾人一想到,要与那人为敌,心中难免便生出了几分怯意。 其实何止是一眾徒弟们,就算是以方绝之的自负,又何尝敢说,自己亲自出马,就一定能找回这个场子? “那李青云竟有这么厉害?”方夫人有些惊讶,旋即妙目流转,笑道:“不过,想要找回这个场子,其实倒也未必一定要踢翻青云武馆才行。老爷,妾身这里有个主意,您来参详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第178章 小奶狗 下午。 青云武馆。 李青云正在监督学员们练功。 小鲤鱼则是领著红大侠,快活的玩著滑板。 倒不是小鲤鱼只练了半天功,就又开始偷懒,而是练功归练功,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否则容易欲速则不达。 “小鲤鱼,小鲤鱼,你在家么?” 外面突然传来小胖墩的呼唤声。 小鲤鱼顿时就小脸一沉,眼珠转了转,叫道:“陈大,別喊啦,小鲤鱼不在家,你去找別人玩叭。” “啊?小鲤鱼不在家?那她去哪儿了?”小胖墩就很著急,急冲冲的闯进武馆,正好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不远处飞快滑过。 “小鲤鱼,你这不是在家么?”小胖墩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胖脸上表情便有些不悦,怒道:“小鲤鱼,你又骗我,我、我生气了。” 小鲤鱼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谎言,这么容易就被当面拆穿了,有点小尷尬,尬笑几声,顾左右而言他,“嗬嗬嗬嗬,陈大,你手上抱著的是什么呀?” “嗷嗷嗷嗷…” 小胖墩的怀里,应景的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叫唤声。 “咦?这是…小狗的小声?”小鲤鱼眼睛猛地瞪大了,小脸上表情惊奇的不得了,叫道:“陈大,你从哪儿抱来的小狗?” 原来小胖墩怀里抱著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小奶狗,看个头估计都还没满月的样子。 小奶狗也不知道是因为怕生,还是饿坏了,忍不住叫唤了起来。 小胖墩的胖脸上还犹自掛著生气的表情。 可见到小鲤鱼踩著滑板,飞快的滑上前来。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炫耀的心思占了上风,献宝似的举起小奶狗,得意道:“爹爹和娘亲今早带我去外公家了,我央求了舅舅好久,终於让舅舅答应,给了我一只小狗狗…” 陈子昂不放心儿子独自出门,照例跟在儿子身后护送,一起走进武馆。 见李青云好奇的看过来,他先打了声招呼,解释道:“四绝武馆昨天在你这里栽了个大跟头,秀荷按耐不住,非要回了一趟风雷武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岳父和几位舅哥,让他们也跟著一起高兴高兴。” “原来如此。” 李青云瞭然的点点头。 陈子昂看著李青云的眼神,却多少有些复杂,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有几分感激,又掺杂著几分小幽怨,暗戳戳的酸水直冒。 雷老爷子听说了四绝武馆吃瘪的消息,当时那个高兴,连带著看陈子昂这个女婿都顺眼了不少,让他久违的享受了一把上宾待遇。 陈子昂心里知道,这是沾了老同学的光,对老同学自然是很感激的。 坏就坏在,雷老爷子正高兴著,却突然了感慨一句,『老夫一生,最懂识人,早就看出李方正家的小子是个奇才,当初还差点把秀荷许了给他呢,可惜啊可惜,那时候怎么就没有將这个想法坚持到底呢?』 陈子昂原本高兴的心情,顿时就急转而下了。 “哇,好阔爱的小狗狗呀!”小鲤鱼望著小胖墩怀里的小奶狗,又是艷羡,又是好奇,不禁由衷的赞道。 小胖墩的舅舅家养狗,主要是为了看家护院,自然以实用为主,並不怎么看重顏值,挑选的都是性情凶猛,体格强壮的本土狗。 当然了,这世界也没那么多舶来品的宠物狗,几乎都是本地土狗。 眾所周知,土狗是燃烧著顏值长大的。 越小的奶狗,越是粉嫩可爱,顏值爆表。 小鲤鱼看著粉嫩粉嫩的小奶狗,心都快要被萌化了,忍不住伸指头轻轻戳了一下。 “嗷嗷…” 小奶狗顿时发出了一阵悽惨的叫唤声。 “肿么啦?肿么啦?它叫这么大声,是不是要屎掉啦?”小鲤鱼被嚇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果断甩锅道:“陈大,你看到了,我只是轻轻碰了它一下,它要是屎掉了,你可不能怪我呀!” 小胖墩哈哈笑道:“小鲤鱼,你放心好了,小狗狗可没有那么容易屎掉,它、它应该是饿了叭!” 小胖墩挠了挠头,扭头看向自家老爹,“爹爹,小狗狗吃什么呀?” “当然是要吃奶呀!这么小的小奶狗,都还没有断奶呢。”陈子昂没好气道:“你舅舅家的小狗才生下来不过二十几天,都还没满月,你就这么急哄哄的给它抱了回来,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把这小奶狗养活大。” “原来小狗狗要吃奶呀!”小胖墩恍然,仰头望著爹爹,大声问道:“爹爹,你有奶么?” “←_←”陈子昂斜睨著他,拉长了声音,“你~说~吶?” 小胖墩上下打量著自家亲爹,觉得果然平平无奇,不像是有奶的样子,便理直气壮道:“那爹爹你帮忙找奶餵给小狗狗喝叭!” “没有,不找。”陈子昂冷冷道:“是你非要养小狗的,又不是我要养,当然是你自己去给它找奶喝。” “啊?”小胖墩就有点傻眼,他从舅舅家抱来小狗,只想著好玩,从来没想过要肩负养活小狗的重任啊,挠头道:“那、那谁有奶呀?” 他一边说著,一边在人群中瞄来瞄去。 其他人便罢了。 宋小芸和莫红叶见他鬼鬼祟祟的朝自己瞄过来,顿时便俏脸涨红,忍不住又惊又怒,拧著眉毛,狠狠的瞪了回去。 小胖墩连忙收回视线,不敢乱瞄了,改而向好胖友求助,“小鲤鱼,你知道谁有奶可以餵小狗狗么?” 小鲤鱼正兴致勃勃盯著小狗,小手跃跃欲试,想摸一下,可见小狗叫唤得太过悽厉,又有点犯憷,不敢真的凑上前。 听到小胖墩的求助,她头也不抬的说道:“不知道呀。” “那肿么办?”小胖墩就有些著急,“小狗狗没有奶吃,会饿屎噠。” 小鲤鱼便有些惋惜的附和道:“对呀,陈大,那你还不快点去找奶来餵小狗狗?” “啊?”小胖墩有点懵,“小鲤鱼,你不帮我么?” “小狗狗又不是我养的宠物,”小鲤鱼吃惊的抬头看向他,好像他提了一个多么过分的请求,“小狗狗是你的宠物,当然是要陈大你自己想办法养活它呀!” 小鲤鱼说著,好像生怕陈大赖上自己,乾脆也不再尝试去摸小狗狗了,小手落在身边的火鼠脖子上,擼了擼它软乎乎的后颈毛,笑著问它,“你说是不是呀,红大侠?” “嘰嘰…” 火鼠点头哈腰,人里人气的附和著小主人。 小胖墩一听,也顿时觉得,小鲤鱼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的小狗自己养。 可他毕竟只是个连自己吃喝拉撒都不能完全自理,还需要人伺候养活的小胖墩而已,一时半会上哪儿去弄奶来餵小奶狗? 他看著红大侠,突然灵机一动,叫道:“小鲤鱼,你爹爹上次不是弄了盆盆奶餵红大侠么?你让你爹爹再帮忙弄一点奶,来餵小狗狗叭?等小狗狗长大了,你就可以摸它啦!” 小鲤鱼有些心动,扭头看向爹爹。 李青云不等她开口,便先摇了摇头,“不行的,小狗不能喝牛奶,会拉稀死掉的。” 小鲤鱼便摊了摊手,一脸爱莫能助的看向小胖墩,“陈大,我爹爹说啦,小狗狗不能喝牛奶,要不然会屎掉的,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叭!” 小胖墩终於无计可施,只好扭头看向自己亲爹。 “你看我也没用啊,”陈子昂翻了翻白眼,丝毫不给小胖墩面子,“你爹我又不会產奶的。” “爹爹不会產奶么?”小胖墩一怔,旋即眼神大亮,受到启发,“那我回去找娘亲叭。” “小畜生,你说什么?”陈子昂一听,顿时暴跳如雷,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大『笑』子肥腻腻的屁股上,“我让你个小畜生胡说八道…” 小胖墩有点懵逼,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就又挨打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屁股传来了火辣辣的疼,这才终於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爹你又打我,我要回去找娘亲告状…”小胖墩一边挨打,一边泪眼婆娑的放著狠话。 陈子昂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抽在小胖墩的屁股上,那架势简直是要把大『笑』子往死里抽啊,怒道:“你个小畜生只管去告状,瞧瞧你娘这次还会不会管你?不但不会管你,说不定比我打得还狠!” “陈伯伯,陈伯伯,你別打陈大啦!”小鲤鱼劝道:“小狗狗都要掉下来摔著啦!” 小胖墩本来听小鲤鱼劝架,心里还颇感到有些欣慰,觉得小鲤鱼果然是个讲义气的好胖友。 可听到她的后半句话,这才知道,小鲤鱼哪里是讲义气啊,分明是担心小狗狗,多过担心自己这个好胖友。 小胖墩本来无缘无故挨打,心里就已经很是委屈,见连好胖友也一点不关心自己,更是忍不住悲中从来,哭嚎声惨烈如杀猪,真箇是伤心欲绝。 他怀中的小奶狗,也跟著一阵叫唤。 一人一狗,一齐惨叫,悽厉的哭嚎声,交相辉映,宛如二重唱,一时间场面好不热闹。 “咳…”李青云轻咳一声,吸引父子俩的注意力,“童言无忌,陈大才几岁啊?他一个小孩子,懵懂无知,童言无忌,你跟他较个什么劲儿?行啦,快別打了,再打该打坏啦!” 陈子昂终於停下手来,尤不解气的狠狠瞪一眼小胖墩,“看在你李叔叔帮忙求情的份上,暂且先饶你一回,小畜生以后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打出屎来。” 小胖墩抽抽噎噎,一时半会自然是止不住哭,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还在叫唤著的小奶狗,“爹爹你给小狗找奶吃,我就不胡说,不然、不然…” 他不然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小胖墩其实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挨打,但懵懵懂懂的,也隱约有一些猜测,便没敢再提娘亲。 陈子昂听得眉头大皱,一时半会却哪里去给小狗找奶喝? 要是牛奶,倒还好说,市场里就能买到。 可小奶狗却偏偏又不能喝牛奶,这就有些棘手了。 “林阿婆家里养的母猪,好像不久前刚下崽了,你可以去弄点母猪奶,让小狗先吃著,”李青云提醒道:“等过几天小狗再长大一些,就不用吃奶了,到时候再餵它別的食物!” 小胖墩闻言,眼泪都顾不得去擦,连忙一脸期待的望向自家亲爹。 “母猪奶?”陈子昂闻言一怔,扭头看向儿子,见小胖墩泪眼朦朧,也正眼巴巴望著自己。 他回想起来,其实大『笑』子方才说的蠢话,应该確实只是无心之失,只是大人太过复杂,才会想歪了。 童言无忌,小胖墩这一顿打,挨得著实有些冤枉。 念及於此,陈子昂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心软道:“那好吧,阿大,你在这跟小鲤鱼玩耍,记著別乱跑啊,爹去一趟林阿婆家。” “爹爹,那你快去吧!”小胖墩挥一挥衣袖,像驱赶苍蝇一般,催促自家亲爹赶快动身去办事,又转头对李青云大声说道:“谢谢李叔叔,李叔叔你懂得可真多呀!” 陈子昂脚下打个拌蒜,差点摔一跤,又忍不住有点手痒了,想要给大『笑』子紧一紧皮。 他回头瞪了一眼小胖墩,终究还是忍下了这口气,愤愤的转身而去。 小胖墩死里逃生,却浑然不觉,不知道自己刚才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他突然感到手上传来一阵湿热,鼻子嗅到了淡淡的腥臊味,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顿时脸色剧变。 但是不等他有所动作,小鲤鱼已经惊奇无比的大声叫道:“哎呀,陈大,不好啦,小狗狗好像撒尿了。” 小胖墩哪里用得著她提醒,早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连忙气急败坏的蹲下身子,將小奶狗放到地上。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今天因为去外公家走亲戚,穿了一身漂亮的新衣服,有点不捨得,只好將胖手在地上一阵摩擦,企图將狗尿涂抹在地上。 说也奇怪,小奶狗落地之后,便不怎么叫唤了,只伸长了脖子,东嗅嗅西嗅嗅。 “咦,莫非小狗狗其实不是饿坏了,”小鲤鱼好奇的猜测道:“而是因为它憋不住要尿尿了,才会一直叫唤?” 小胖墩顿时露出沉思的表情。 他突然觉得,刚才自己那一顿打,果然是挨得好冤枉啊。 第179章 嘬嘬嘬 小奶狗颤颤巍巍在地上一阵乱爬,然后好像突然嗅到了什么,径直朝著火鼠爬了过去。 小鲤鱼有些好奇,也蹲了下来,观察著小奶狗的动静,小手蠢蠢欲动。 不过,方才小奶狗的惨叫声,把小鲤鱼嚇坏了,这会儿还有些余悸未消。 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敢再贸然冲小奶狗伸出魔爪。 火鼠见小奶狗是笔直衝著自己而来,本来准备向一旁退开。 小鲤鱼不经意斜睨了它一眼,火鼠顿时便身体一僵,不敢动弹了。 “呜呜呜…” 小奶狗看上去很著急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咽声,越爬越快,最后终於爬到了火鼠的肚皮下面。 火鼠还在犹豫,要不要逃跑,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一双绿豆眼猛地瞪到了最大,鼠脸上满是生无可恋的生动表情,异常滑稽,有种说不出的可笑。 小鲤鱼见状,也是一愣,低头望去,不由大惊,叫道:“哎呀,小狗狗,你吃错啦,鼠鼠没有奶给你吃的…” 她情急之下,一时间连红大侠的名字都给搞忘记了,直呼爱宠最初的名字『鼠鼠』。 原来是小奶狗认位精准,爬到火鼠肚子下,一口便叼住了火鼠肚子上的小揪揪。 “呜呜…” 小奶狗一阵猛嘬,却始终嘬不出奶,急得它直叫唤。 火鼠吃疼不住,终於再也顾不上小主人会不会责怪了,猛地一跃而起。 “嗷嗷嗷嗷…” 小奶狗被带翻在地,又失去了目標,急得原地打转,一阵惨叫。 “哎呀,红大侠,你轻著点,”小鲤鱼埋怨道:“小狗狗都摔疼啦!” 火鼠幽怨的望了小主人一眼,感觉自己头號狗腿子的地位似乎有点不保了啊。 可相比之下,火鼠显然还是认为『清白』更重要。 它一跃而起,摆脱了小奶狗,连忙躥向远处,再也不敢靠近了。 火鼠虽然是母的,但还没有生过崽,是个黄大闺『鼠』呢,哪里经得住这样的阵仗。 小鲤鱼见小奶狗叫得太悽惨,心有不忍,冲它招了招手,叫道:“小狗狗,小狗狗,快来这里,別理坏鼠鼠啦…” 小奶狗听到小鲤鱼的呼唤,却非但没有靠近她,反而是连连后退,想要往別处爬去。 “小鲤鱼,召唤小狗狗不是像你这样的,”小胖墩终於忍不住,伸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擦乾了手掌上沾染的尿渍,笑道:“我舅舅教过我的,你像我这样…” 他说完便噘著嘴,发出一阵『嘬嘬嘬』的声响。 小奶狗果然闻声而动,哼哼唧唧的朝著他爬了过去。 小胖墩伸手想要捉住小奶狗,孰料手掌才刚伸过去,小奶狗便再次施展本命绝技,一口叼住了他的食指,一阵猛嘬,嗦得津津有味。 “咦?”小胖墩感觉指头湿滑滑的,有些发痒,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呀好痒,小狗狗你別嗦啦。” 他抽出手指,见手指上沾满了小奶狗的口水,有些嫌弃的甩了甩。 小奶狗失去目標,又开始满地乱爬。 “小狗狗,这里这里…”小鲤鱼急得大叫一声,突然想起小胖墩方才传授的召唤小狗狗绝招,便学著撅起嘴,发出『嘬嘬嘬』的声响。 果不其然,小奶狗终於朝她爬了过去。 小胖墩见小鲤鱼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小奶狗的身上,便悄悄將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擦乾口水,笑道:“小鲤鱼,我舅舅教的绝招很管用叭?” “啊对对,管用管用。” 小鲤鱼敷衍的应了两声,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奶狗的身上。 小胖墩以为自己动作隱蔽,小鲤鱼就没有察觉。 其实,小鲤鱼眼尖著呢。 小胖墩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在眼里,只是不稀得去说而已。 小鲤鱼见小奶狗快爬到自己脚下的时候,瞧准时机,两只小手突然左右开弓,同时伸了出去。 原来她担心自己也被小奶狗『咬』到手指,居然用上了爹爹所传授的『左右互搏』神技。 小奶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生擒活捉』,双手捧住,高高举起。 “呜呜呜…” 小狗奶四处乱嗅,呜咽一阵,突然化身为了舔狗,低下头在小鲤鱼的手掌心上一阵猛舔。 “咦~好痒,咯咯…” 小鲤鱼成功活捉了小奶狗,正自得意,却没想到小奶狗不讲武德,偷袭自己,感觉手掌上热热的、痒痒的,终於没有忍住,咯咯笑了起来。 小奶狗舔了一阵,估计是没滋没味,很快失去兴趣,哼哼唧唧想要顺著她的手腕,往胳膊上爬。 不过,小奶狗在平地上都爬不稳当,时不时东倒西歪,想顺著小鲤鱼纤细的胳膊往上爬,难度也未免太过超纲了。 爬了没几下,小奶狗便一个侧翻,掉了下去。 还好小鲤鱼早有防备,眼疾手快,成功將小奶狗接住。 经此一嚇,她也不敢再將小奶狗举高高了,怕小奶狗掉下去摔死,连忙將它放到了地上,让它在地上乱爬。 小鲤鱼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见掌心全是小奶狗的口水,便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 小胖墩凑上前来,脸上表情有些炫耀之意,又有著几分討好,问道:“小鲤鱼,小狗狗好玩叭?阔爱叭?” “嗯,好玩好玩,小狗狗果然是天下无敌阔爱。”小鲤鱼眼珠转了转,一边点著头,一边伸出小手,煞有介事的拍了拍小胖墩肩膀,脸上满是嘉许之色,暗戳戳將小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擦去掌心的口水。 小胖墩浑然不觉自己的新衣服被当了抹布,得到小鲤鱼的表扬,顿时喜不自禁,笑道:“小鲤鱼,你已经摸过小狗狗了,什么时候可以让我摸一下竹熊呀?” “啊?”小鲤鱼一怔,旋即想到了上次与小胖墩的约定,便忍不住有些支支吾吾道:“这个啊、这个嘛…” “小鲤鱼,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叭?”小胖墩见她这样,就有点急了,“说好了我把舅舅家的小狗狗带来给你摸,你就让我摸一下竹熊的。” “哎呀,你不要捉急嘛!”小鲤鱼皱著眉头,眼珠乱转,“我又没说不让你摸竹熊,可是、可是…啊,对了,竹熊今天恰好不在家,你、你过几天再来叭!” 她倒是还真没有撒谎,竹熊今天確实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並不在后面的竹林里。 最近这段时间,小鲤鱼每天起床之后,都会让爹爹带著,去后面竹林走一圈,『看望』一下竹熊。 一方面是小鲤鱼急著上手擼毛,恨不得一天就能將竹熊餵熟了。 另一方面,她则是要確认竹熊还在竹林里。 因为小鲤鱼担心,万一竹熊要是跑了,没有了这个看门『熊』,红大侠说不定也会跟著逃跑。 “真噠?”小胖墩將信將疑。 “当然是真噠,我小鲤鱼一言既出,那个几匹马难追,不会骗你的。”小鲤鱼说著,不经意瞥了一眼爹爹,心里想著,爹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竹熊餵熟呀? 小鲤鱼自命是江湖儿女,可不想变成一个大骗纸呀。 “那、那好叭!”小胖墩想了想,觉得小鲤鱼的信用,好像还是值得信任一下的。 毕竟是江湖儿女,一言既出,几匹马都拉不住。 小鲤鱼见成功萌混过关,心想自己费这么大劲,才换来摸小狗狗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念及於此,小鲤鱼忍不住再次伸出魔爪,顺著小奶狗后颈的奶毛一阵擼。 “嘰嘰…” 火鼠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凑上前来,搔首弄姿,在不远处走来走去,试图吸引小主人的注意。 火鼠毛茸茸的脸上,表情生动,有种视死如归的惨烈。 小东西很有危机感,见小主人如此喜新厌旧,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要失去小主人宠爱的危险。 没有办法,为了保住自己的铁饭碗,鼠鼠也只能是委曲求全,冒著失去清白的巨大风险,回来跟小奶狗爭宠。 小鲤鱼听见爱宠的叫唤声,抬头看它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继续逗弄著软乎乎的小奶狗。 小鲤鱼倒不是真的这么喜新厌旧,而是不愿意吃亏。 红大侠是自家的爱宠,想擼隨时都可以擼。 但小奶狗却是陈大的宠物。 她现在不抓紧时间使劲擼,等到时候陈大把小奶狗抱回家,她再想擼可就擼不著啦。 “小鲤鱼,你摸了小狗狗这么久,可以把红大侠让我摸一下么?”小胖墩的想法,却正好与小鲤鱼相反。 从舅舅家一路抱回来,他对小奶狗的新鲜劲,早就已经过去了,反倒是看著火鼠,非常眼热,眼中满是说不出的艷羡。 “那~行~叭~!”小鲤鱼犹豫一下,终於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她只摸了小狗狗,小胖墩却摸了红大侠,以后还要摸竹熊。 这让小鲤鱼隱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亏了呀? 这么一想,她看向小胖墩的眼神,就难免变得有点不善了起来。 小胖墩被小鲤鱼盯得有点心里发憷,不明小鲤鱼怎么好像突然又生气了? 不过,小胖墩心大,又对红大侠眼热已久,得了小鲤鱼的许可,顾不得想太多,屁顛屁顛跑上前,毛手毛脚的就想往火鼠后颈毛摸上去。 “嘰嘰…” 火鼠却不鸟小胖墩,一溜烟跑到了小主人身边,让他摸了个寂寞。 “哈哈哈哈…”小鲤鱼见状,不由乐出了声。 她对红大侠的忠心,表示非常满意,腾出一只手来,在爱宠的后颈毛上好一阵擼,以示嘉奖。 “→_→”小胖墩却一脸委屈的看向小鲤鱼,“小鲤鱼,你又赖皮,红大侠根本不让我摸。” “←_←”小鲤鱼斜睨著他,想了一下,自己已经答应小胖墩了,倒不好临时反悔,便嘱咐爱宠道:“红大侠,你不要躲啦,就让陈大摸一下叭!” “嘰嘰…” 火鼠叫唤了两声,表情好像有点委屈的样子。 “好啦好啦!”小鲤鱼安抚道:“红大侠,你就让陈大摸一下嘛,下次让陈大给你带好吃的。” “啊,对对对,”小胖墩闻言,连连点头,却浑然不觉,小鲤鱼其实是在暗戳戳的给爱宠谋福利,“红大侠,你就让我摸一下嘛,我下次给你带好多好吃的,有生米、有葵籽、还有榛子、核桃干,还有好多好多,都是舅舅给我买的。” “咕!” 火鼠听著还没什么反应,小鲤鱼倒先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小胖墩吃惊的看向小鲤鱼。 “我、我可没有流口水,”小鲤鱼被他那异样的眼神盯著,直感到有些说不出的羞恼,此地无银三百两,倒打一耙,叫囂道:“你舅舅给你买这么多好吃的,就很了不起吗?我爹爹也给我做好吃的,还给我做奶茶,可甜可好喝了,陈大你一定没喝过的。” “我也没说舅舅给我买好吃的就很了不起呀。”小胖墩有些委屈,旋即又被她所说的奶茶吸引了注意力,“奶茶是什么呀?真的很好喝么?” “奶茶当然很好喝,可甜可甜了,比冰酥还甜。”小鲤鱼便忘记了方才的羞恼,重新变得神气起来,大声道:“而且奶茶你在外面可是买不到的,只有我爹爹会做,陈大你想喝也喝不到。” 小胖墩果然便抓耳挠腮,时不时扭头望一眼李叔叔。 不过,小胖墩馋归馋,但小鲤鱼说得天乱坠,他毕竟也没真正见识品尝过奶茶的味道,倒还不至於馋到这个地步。 小胖墩之所以频频去看李叔叔,其实是因为他对小鲤鱼有个这么厉害的爹爹,感到羡慕不已,真是恨不能以身相替,跟小鲤鱼换个爹爹。 万幸陈子昂不在这里,也听不见大『笑』子的心声,不然小胖墩恐怕又要屁股开。 小胖墩羡慕了一阵,终究不敢跟小鲤鱼抢爹爹,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火鼠的身上,鬼鬼祟祟的冲它伸出魔爪。 估计是看在小胖墩承诺的美食份上,这一次火鼠终於没有再逃跑,让小胖墩成功得逞。 “嗬嗬嗬嗬…” 小胖墩擼著火鼠的后颈毛,笑得像个痴汉。 小鲤鱼有些嫌弃的瞥他一眼,又满脸同情的看著自家爱宠,有点为爱宠感到默哀,心中暗自默念道:“红大侠啊红大侠,你先委屈一下,等晚上我让爹爹给你做好吃的弥补你!” …… 陈子昂端著一小盆母猪奶,脚步轻快的从小巷子里拐出来。 他正准备沿著街道,赶回青云武馆,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熙攘的动静,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不远处的街口,走来一行人。 为首之人,是个大概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其练功服的胸口,写著『四绝武馆』四个大字。 陈子昂顿时色变。 第180章 挤兑 “爹爹,你肿么去了这么久呀?”小胖墩见到自家亲爹回来,丝毫不关心老爹一脸凝重的表情,而是盯著他手中的小盆盆,大声嚷嚷道:“小狗狗都要饿坏啦!你快把奶给我叭!” “给你,给你。”陈子昂隨手將装著母猪奶的小盆,塞到儿子手里,然后抬头望向李青云,有些著急的说道:“青云,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好像四绝武馆的人正往这边来。” “哦?”李青云闻言,不由眉头大皱,“不应该啊,难道竟是我小瞧了四绝武馆的底蕴?” 在他的预估中,四绝武馆少则十天,多则恐怕得要大半个月,才能解决掉封平体內的剑气。 这还是他看在四绝武馆以往的战绩上,儘量往高了去估计。 毕竟,四绝武馆上来就一口气踢翻了那么多的大型武馆,手底下怎么也得有点功夫才行。 可即便如此,李青云也不认为,四绝武馆就有能力,可以破解他留在封平体內的剑气,大概率只能是靠水磨工夫,慢慢去磨灭剑气。 十天之內,能把封平体內的剑气全部磨灭,那都算是四绝武馆的人很有本事了。 李青云本以为,自己给四绝武馆出的这道题目,足以令对方知难而退,不敢再来踢馆了。 没想到才仅仅只隔了一天,四绝武馆的人居然就再次找上门来。 这让李青云意外之余,也多少有些生气。 封平踢馆的时候,他没將对方当场打杀,已经是手下留情,给足了四绝武馆面子。 对方还要不依不挠,莫非真以为他不敢动手杀人不成? 武馆內眾人听说四绝武馆再次打上门来,也无不是义愤填膺,群情激愤。 尤其是昨天刚报名加入青云武馆的吃瓜群眾们,很有主人翁精神,一个个唾沫横飞,向眾人讲述著四绝武馆的所作所为。 在吃瓜群眾们的口中,四绝武馆儼然已是归禾城武馆界的公敌,妥妥是一副大反派的形象,人人得而诛之。 当然,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至少在北城区这一带,武馆界人士,只要谈及四绝武馆,无不是瞬间色变,对其又怕又恨。 眾人等了没多久。 门外的街道上,果然传来了嘈杂的动静。 四绝武馆是为了找回场子,自然不可能静悄悄的自己来,同样是跟上次一样,带著不少的吃瓜群眾。 其中一名看上去大概只有十八、九岁左右的妙龄少女,被四绝武馆的弟子们群星拱月般的簇拥在中间。 少女站在青云武馆门口,双手抱拳,大声说道:“四绝武馆三代弟子乔慧心,久仰李馆主剑术通神,心中不胜嚮往,今日特来拜会,希望能够领教一下青云武馆的绝学。” 陈子昂看著武馆门口,忍不住呆了一呆。 他原先在街上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本以为对方就是领头来踢馆的正主。 却没想到,此时拜馆的人,居然是个如此年纪轻轻的三代女弟子? 不过,他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很快就看到,那中年男人正垂手站在少女的身侧。 中年男人本来相貌堂堂,不怒自威,此时却故意微微含著腰,扮出一副胁肩低眉的姿態,看著就像是少女的隨从。 似乎感觉到了陈子昂的观察,中年男人不经意扭头瞥他一眼,很快不以为意的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李青云的身上。 李青云还没有开口说话。 但他隨隨便便往那里一站,便是渊渟岳峙,自有一派宗师风范,光芒不可逼视,让人就算想忽视他都很难。 中年男人似乎不想引起李青云的注意,看他一眼,便连忙低下头去。 “你想领教我的剑法?” 李青云看著少女,表情多少有些惊讶。 他也注意到了中年男人的古怪作態,但既然对方並不开口,他自然也懒得去理会。 乔慧心在李青云的目光注视下,竟感觉皮肤有些微微刺痛。 她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本想张口接话,却突然眼前一,眼前好像有数不清的利剑,笔直朝著自己刺了过来。 少女惊得容失色,张口欲呼,却发现眼前的异象已瞬间消失,好像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她有些瞠目结舌,悚然而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咳…” 中年男人轻咳了一声。 乔慧心娇躯微微一震,眼神恢復清明,惊魂未定的看向李青云,俏脸上犹自残留著一丝深深的骇然。 少女在临来之前,已经知道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李馆主,可能是个深不可测的大高手,也提前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 可真正站到了李青云的面前,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心理准备好像全都白做了,眼前这人比她想像的还要更加可怕。 对方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轻描淡写的瞥她一眼,就已令她心旌神摇,幻觉丛生。 这样恐怖绝伦的人物,她別说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万幸的是,她不需要与对方对手,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能站在这里。 “李馆主是前辈高人,晚辈末学后进,自然是不敢在李馆主面前造次,”乔慧心鼓起勇气,硬著头皮说道:“想来以李馆主的身份,也应该不屑与晚辈动手,所以晚辈斗胆,想要请青云武馆门下的哪位高徒,指点一下晚辈的剑法。” 李青云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露出一丝恍然之色,终於知道四绝武馆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他未必低估了四绝武馆的本事,但却好像有点高估了四绝武馆的下限。 不管四绝武馆有没有能力解决封平体內的剑气,仅从对方不敢直接挑战他这个馆主,就足以说明,对方绝对是已经认识到了他的厉害。 可四绝武馆既然知道他的厉害,却还是派出了乔慧心这个三代女弟子,再次上门踢馆,企图找回场子,无疑就显得很没有下限了,简直其心可诛。 明摆著的,李青云自己也不过才是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 以他的年纪,徒弟在他门下,总共也才能学了几年的武功? 四绝武馆为了不貽人口实,还特意派了个年仅十八、九岁的三代女弟子来上门踢馆,可谓是机关算尽。 四绝武馆赌的就是,李青云不可能放下身段,亲自下场,与乔慧心动手。 毕竟,乔慧心无论年纪、辈分,都与身为馆主的李青云,相去甚远。 李青云的眼中,闪过几分讥誚。 他是个愿意遵守规矩的人,但要是有谁以为,君子可欺以其方,想用什么所谓的江湖规矩来拿捏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师父!”他刚要开口说话,宋小芸却抢在前面,低呼了一声,请示道:“正所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位乔姑娘想要见识青云武馆的绝技,师父不便出手,还请允许弟子出战。” 李青云皱起眉头,看她一眼,有些迟疑了起来。 “师父,弟子绝不会给您丟脸的。”宋小芸抬起头来,直视著他,表情坚毅,“我是师父门下唯一的亲传弟子,此时此刻,岂能轻言退缩?请师父允许弟子为师门荣誉而战。” 李青云面沉如水,心知徒弟突然请战,绝非是没有自知之明,或者是存了立功心切之类的心思,而是当此之时,她已实在是退无可退了。 作为李青云门下唯一的亲传弟子,在有人上门踢馆,师父又碍於辈分,不便出手的时候,宋小芸若是还不挺身而出,就算李青云这个当师父的不在意,別人会怎么想?肯定要说閒话,戳她的脊梁骨。 至於万一打输了,丟了师门的脸面该怎么办? 李青云看到宋小芸眼中的一抹决绝,就知道徒弟恐怕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梅轻鸿在旁看著,也忍不住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四绝武馆做的太绝了,乔慧心是三代弟子,年纪还这么小。 別说李青云这个馆主了,哪怕是梅轻鸿,以学员的名义,为青云武馆出战,也难免要落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头。 只有宋小芸最合適。 按辈分,她是李青云的亲传弟子,比乔慧心这个四绝武馆三代弟子,確实要高了一辈。 但她的年纪摆在这里,要说她是以大欺小,就难免有点可笑了。 莫红叶弱弱的举了举手,低声道:“师父,您要是觉得宋师姐不方便出手,不如让弟子来吧!” “我才是大师姐,又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有人上门踢馆,自然是应该我这个大师姐率先出战。”宋小芸瞥她一眼,“红叶师妹稍安勿躁,要是大师姐本事不济,败下阵来,红叶师妹再上也不迟。” 莫红叶便不吭声了。 毕竟,眼前这一战,关乎师门荣辱。 她就算有心出力,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青溟诀虽是绝世神功,威力奇大,可她总共才练了多久啊?武功再怎么突飞猛进,终归是有极限的。 不可能短短几天工夫,就一飞冲天,成为高手。 至少她平时跟大师姐切磋武功,基本上都是个输。 “还请师父允许弟子出战!” 宋小芸见师父迟迟不说话,有点急了,忍不住再次请命道。 “好吧!”李青云终於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小芸你就代表师门出战,与这位乔姑娘切磋一下剑法。” “是,师父!”宋小芸得到他的应允,眼中闪过一抹明亮的神采,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请师父放心,弟子绝不会墮了青云武馆的名声。” 宋小芸说完,便准备迈步上前,准备与乔慧心誓死一战。 “先等一下。” 李青云突然出声將她叫住。 “师父?”宋小芸疑惑的扭头望去。 “你手里拿著没开过锋的训练用剑,与人家交手,这太吃亏了,”李青云道:“用我的佩剑吧!” 宋小芸恍然,面上却露出了一丝迟疑。 佩剑可是非常私人的东西,相当於是武者的第二条生命。 若非迫不得已,武者轻易不会向旁人借出自己的佩剑。 不过,想到自己是师父唯一的亲传弟子,此番又是为维护师门荣誉而战,借用一下师父的佩剑,虽有些逾越,倒也算情有可原。 宋小芸想到这里,终於不再纠结,准备转身去取师父的佩剑。 却见李青云伸出一只手,五指虚张,隔空抓向数米之外的兵器架。 錚! 放在兵器架最顶端的长剑,突然剑身轻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受到无形的力道牵引,连著剑鞘一起,笔直朝著李青云投射而来。 “嘶…” 武馆內响起了一片巨大的吸气声。 眾人看著这神奇之至的一幕,无不是相顾失色,被他这一手隔空取物,震惊到几乎不能呼吸。 尤其是站在武馆门口的四绝武馆眾人,更是悚然动容,只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其实四绝武馆眾人早都知道,李青云武功是很高很高的,至少也得有好几层楼高的那种。 毕竟,就连他们眼中敬如神明的师父,都被李青云借封平身体所给出的一道题目,给难住了,没办法化解,双方差距可见一斑。 幸亏有师娘出主意,大家今天才有胆量,敢再次来上门踢馆,企图用一些虽然合乎规矩,却不够光彩的小手段,找回丟掉的面子。 可此时此刻,亲眼见到李青云无意间露了一手,大家顿时心头打了个突,开始怀疑今天再次上门踢馆,究竟是否明智之举了。 乔慧心更是娇躯微微一颤,差点拿捏不住手中的长剑,心里不住的提前给自己打埋伏,情知接下来的这一战,恐怕要远比自己想像中的更艰难。 想也知道,李青云这个当师父的,武功已是如此深不可测,他教出来的徒弟,又能弱到哪里去? 少女身边的中年男人,也是瞳孔微微收缩,眼中闪过了一丝忧色,还有几分庆幸。 因为若非师娘出的这个主意,今天本该是他亲自上门挑战李青云,为四绝武馆挽回顏面的。 饶是中年男人早知李青云的厉害,也知道自己或许不是李青云的对手,可心里总是难免存了侥倖,万一李青云只是虚有其表呢? 可见到眼前这一幕,中年男人心中的那点侥倖,早已经不翼而飞,知道自己就算再练上五十年,恐怕也未必是眼前这位青年的对手。 第181章 剑气 其实李青云这一手隔空取物,是有取巧的成分。 他並没有学过擒龙功、或者控鹤功之类可以隔空取物的神奇武功。 虽然以他的內力之深厚,要强行將数米之外的佩剑,摄取过来,倒也並非完全不能办到,但绝不可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挥洒自如。 归根究底,还是在剑意的召唤下,佩剑与他双向奔赴。 当然,如果让眾人得知了其中的真相,恐怕只会感到更加震惊。 深厚的內力,还可以靠时间慢慢去磨。 即便是平庸之辈,只要修炼一门上乘內功,又活得足够长久,同样也能积蓄出一身深厚无比的內力。 可是剑意,那就真的是只属於天才的专利了。 不过,李青云这一次以剑意召唤佩剑,因为距离更近,且已经有过了上次的经验,更为熟练,所以並未造成明显的异象。 就连对剑意有一知半解的梅轻鸿,也没看出其中的玄机。 其他人自然更是懵然不知,只是震惊於他隔空取物的手段。 殊不知,他已经无意间显露了一手更惊世骇俗的剑意。 “小芸,在发什么呆呢?” 李青云轻叱一声,隨手將佩剑朝徒弟丟了过去,“接剑!” “啊?” 宋小芸如梦初醒,慌忙伸出双手,接住师父拋来的佩剑,连自己原本拿在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顾。 区区一柄未开锋的训练用剑,又哪里能与师父的佩剑,相提並论? 宋小芸一只手抓住剑鞘,一只手无意间搭向了剑柄。 就在手指触及的一剎那,她陡然间娇躯一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扭头望向师父,眼中满是浓浓的惊骇和不可置信、不可思议。 她虽然孤陋寡闻,並不知道剑身內所蕴藏的强大气机,就是传说中所有剑客都梦寐以求的剑意。 但在剑意及体的那一刻,她却福至心灵,瞬间明悟了剑意的作用,心中对於师父的手段,当真是惊为天人,敬若神明。 其实宋小芸经常帮忙收拾武馆的器具,偶尔也会触及到师父的佩剑,有时候还会帮忙擦拭一下剑鞘上的灰尘。 可是以前她碰到师父的佩剑,却从来不会有任何异象。 宋小芸並不知道佩剑本身已蕴藏了强大的气机,正在慢慢蜕变为神兵,还以为师父是方才接住佩剑的时候,在上面暗中动了手脚,助她克敌制胜。 她这么想,其实倒也不算错。 因为神兵有主,李青云毕竟还活著呢。 他的气机,与剑身连成了一体。 若是没有他的允许,別人就算拿到了他的佩剑,也无法调动剑身內蕴藏的剑意。 “去吧!” 李青云微微一笑,冲她点了点头,眼中带著几分鼓励之意。 “是,师父!” 宋小芸重重点了点头,心中的那点忐忑,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强大无比的信心。 她手捧著师父的佩剑,就好像捧著一件珍贵无比的圣物,迈步走进练功场中央。 “你不是想要见识青云武馆的绝技么?”宋小芸回头一看,踢馆的少女还站在门口发呆,便冲对方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上前,“还等什么呢?来吧!” 乔慧心娇躯轻颤,如梦初醒,连忙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抱拳说道:“四绝武馆三代弟子乔慧心,请赐教!” “青云武馆亲传弟子宋小芸,赐教不敢当,乔姑娘远来为客,请你先进招吧!” 宋小芸还了一礼,直起身来,伸手握住剑柄,呛的一声,拔剑出鞘,整个人的气场,也瞬间为之一变。 乔慧心见状,心中顿时打了个突,俏脸微微变色。 她先前看到宋小芸面相如此稚嫩,便难免有些以貌取人,暗忖自己比对方的年纪大了至少五岁,比对方多练了五年的武功,这要是还打不过人家,那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她却万万没想到,宋小芸一剑在手,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气势竟开始直线攀升,锋芒毕露,令人不可逼视。 门口那中年男人,也是忍不住悚然色变,更有些惊疑不定。 中年男人的眼光,比乔慧心可要高多了。 他没有以貌取人,而是通过观察宋小芸的步態、呼吸、虎口的老茧等各种细微处的表现,去判断宋小芸的武功高低,所得出的结论,与乔慧心先前的判断,却是大差不差。 直到这一刻,宋小芸拔出了师父的佩剑。 她还没有出剑,可是她所展露出来的气场,甚至让中年男人自己都忍不住隱隱生出几分忌惮之意。 中年男人也终於猛然醒悟,知道自己完全看走眼了,他先前对於宋小芸武功的判断,更是大错特错。 但中年男人一时之间,却死活也想不明白,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里? 明明就在前一秒,宋小芸还只是个貌不惊人的稚嫩少女。 可下一秒,少女一剑在手,气场瞬间爆炸。 这变化也未免太过剧烈,简直判若两人。 中年男人的见识,终究还是浅了一些。 梅轻鸿见到宋小芸的表现,先是一怔,旋即眼中便流露出了一丝恍然,忍不住扭头瞥了李青云一眼,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敬畏和嘆服。 他早就怀疑,先生是否已练成了传说中的剑意,但却始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甚至都不敢隨便跟自家叔叔乱说,只是自己一个人暗暗揣测。 而此刻的见闻,无疑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测。 梅轻鸿非常清楚宋小芸的斤两,知道凭著她自己的真实水平,绝对不可能散发出如此锋芒毕露的强大气场。 中年男人也有与他相同的疑惑,死活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但梅轻鸿既然知道,先生已练出了剑意,自然不会像中年男人一般的懵逼。 他第一时间就已有了头绪,知道关键恐怕就在先生借给宋小芸的佩剑上面了。 神兵! 只有传说中的神兵,才能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其实李青云用剑意温养佩剑的时间,毕竟太短了,他的佩剑目前还远远称不上是神兵。 但即便如此,用来应付眼下的局面,倒也是绰绰有余了。 乔慧心见宋小芸居然让自己先手,脸上多少有些掛不住,却暗地里忍不住悄悄鬆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话音方落,她已拔剑出鞘,一剑刺出。 宋小芸面色沉著,一直等到对方的剑,已经刺到了自己身前,这才挥剑迎了上去。 两人都知道这一战,关乎重大,所以出招都非常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交手数个回合,双方不相上下,谁也没能占到上风。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他属实是有点被搞糊涂了。 宋小芸先前散发出那么强大的气场,让中年男人心惊肉跳之下,还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 可这时见到宋小芸的出招,中年男人才发现她原来是虚有其表,剑招显得非常稚嫩,根本不像她气势所展露出的那么可怕,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一丝希望。 场中的乔慧心,同样是满腹疑惑。 她先前为宋小芸所展露的气场所慑,心中惧意丛生,以至於从交手以来,打得束手束脚。 不过,隨著时间推移,她发现宋小芸除了气势惊人,剑招似乎也並不是特別凌厉,心头惧意终於渐渐散去,多年苦练的剑法,开始显露出了威力。 宋小芸竭力拆招,却仍然渐渐落於下风。 乔慧心毕竟比宋小芸多练了五年的武功,无论气力、剑法熟练度、內力修为等等,各方面都要比宋小芸强了一大截。 这样的局面,其实也才是两人真实武功的差距体现。 事实上,宋小芸能撑这么久,已经是李青云这段时间给她开小灶的成果了。 但易筋锻骨篇再好,青云剑法再强,宋小芸终究修炼的时日尚浅,再怎么突飞猛进,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宋小芸面沉如水,见自己落於下风,也並没有任何慌乱。 再过数招。 她突然轻吸一口气,瞧准时机,一剑刺出,剑尖竟嗤然有声。 嗤… 乔慧心听到破风声有异,先是一怔,旋即大骇,连忙变招躲闪。 只见一道锐利的锋芒,擦著乔慧心的身体飞过去,將坚硬的水泥地面,斩出一道清晰的白痕。 “剑气!” 武馆內再次响起了一片巨大的吸气声。 观战的眾人,无不是一脸惊讶,相顾失色。 剑气的门槛,说高不高,说低也绝不低。 反正在场观战的人们,有一个算一个,自忖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谁也想不到,宋小芸这样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稚嫩少女,却居然可以使出了剑气。 这未免也太过顛覆大家的认知了。 中年男人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惨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身边的四绝武馆眾人,也同样是瞠目结舌,直骇得面无人色。 四绝武馆,號称拳、刀、剑、枪,样样精通,门下弟子当中,练剑的人並不在少数。 其中也有天赋好、入门早的弟子,已经隱约触摸到了剑气的门槛。 可也仅仅只是摸到门槛而已,想要真正达到剑气离体的地步,还不知道要再练上几十年哩。 整个四绝武馆,能够如此轻鬆发出剑气的人,只有他们的师父方绝之。 方绝之多大年纪了? 而宋小芸又才多大年纪? 无论四绝武馆的一眾弟子们,在比武开始之前,究竟是怎么想的,在这一刻,见到宋小芸一剑斩出如此凌厉的剑气,对於比武的结果,他们都已经不敢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其实不仅是外人惊讶,就算是青云武馆的学员们,也都一个个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家平时在一起练剑,经常互相切磋剑法,又岂能不清楚大师姐的底细? 大师姐宋小芸在拜师之后,有师父经常给她开小灶,最近一段时间,剑法水平確实突飞猛进。 可她进步再快,也不至於如此一步登天啊,居然都能发出剑气了。 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使出了剑气的宋小芸自己,却並没有旁人所想像的那么得意。 她轻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方才她在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无师自通,知道了应该如何正確使用师父的佩剑。 可惜她的真实剑法水平,与乔慧心差太多了,交手那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刺出致命的一剑,没想到却还是被对方轻易躲过。 乔慧心死里逃生,有些惊魂未定。 宋小芸却没有太多纠结,再次挺剑刺了过去。 双方再次交上手。 这一次局面却反过来了。 宋小芸得理不饶人,招招抢攻。 反观乔慧心,被她突然爆发的剑气,嚇了一跳,生怕她故技重施,不得不处处留心提防,打得畏首畏尾,一身武功,连三成都发挥不出来。 不过,宋小芸虽一度大占上风,但真实武功毕竟不如对手,不管怎么狂风骤雨般的进攻,始终迟迟不能拿下对手。 她心知这一战关乎师门荣辱,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哪还有脸见师父? 但她越是著急想要取胜,出招越是急躁,剑法的威力,反倒弱了三分,更加难以拿下对手。 时间不断流逝。 宋小芸正要使出一招白驹过隙,却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不由心中打了个激灵,脸色微微一变。 原来她突然惊觉,自己与对手交手至今,一套速成版青云剑法,已经堪堪將要全部使完了。 她想起来师父曾经交代过,速成版青云剑法其实有重大缺陷,如果一遍剑法使完,还不能速胜对手,就必须要考虑退路了。 念及於此,她这一剑便刺不出去了。 战斗之中,出招如此瞻前顾后,迟疑不决,可是大忌。 幸好乔慧心见宋小芸竟能使出剑气,心中惧意大起,早已不敢存有胜过她的指望,只求不要输得太难看,所以剑招只守不攻。 即便宋小芸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乔慧心也仍然是不为所动,不敢追击。 宋小芸稍一迟疑,旋即便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见乔慧心竟然没有趁势攻来,宋小芸有些意外,心中暗叫了一声侥倖,又感到大是苦恼。 对手武功本就在她之上,还摆出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势,宋小芸实在是无可奈何,不知该如何才能取胜了。 第182章 提点 再交手数招。 宋小芸一剑刺出,招式却与预想的偏移了寸许。 她心头微微一惊,意识到自己先前心浮气躁,招招抢攻,消耗之剧烈,远远超出了平时练剑的水平,以至於此时竟隱隱有些体力不支的跡象。 她忍不住暗自皱眉,心想对手只守不攻,莫非是存心要把她累垮? 乔慧心身在场中,当局者迷,只一心一意的专注防守,还没有意识到对局的变化。 中年男人和一眾四绝武馆的弟子们,旁观者清,看著场中局势的变化,却不禁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喜的是,乔慧心防守滴水不漏,宋小芸的攻势却越来越弱,要是局面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乔慧心似乎並非完全没有取胜的希望。 疑惑的自然是,为什么宋小芸明明拥有释放剑气的能力,却为何只用了一次,就再也不用了? 武馆內的学员们,也是心下暗自著急,搞不懂大师姐为什么不继续释放剑气,一击致命,快速搞定对手,却非要一直拖下去。 宋小芸並不知道场下眾人的心思。 她估算了一下自己体內所剩余的內力,不由又是面色微微一沉。 神兵虽利,却毕竟不能自行战斗,需要以她这个持剑者的內力作为支撑,才能催动剑意,生发剑气。 宋小芸的內力太浅,即便全力以赴,也顶多只能催动三次剑意。 她只用了一次剑气,之后就再也不用。 其实是迫不得已,不敢滥用。 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不过,她现在已经只剩下一次机会了——方才的战斗之中,她消耗了太多的內力。 “爹爹,这个小姐姐是坏人么?”小鲤鱼旁观了一会儿小胖墩端著盆盆奶餵小奶狗,不知道是新鲜感过去了,还是真的心系自家武馆,有些忧心忡忡的仰起头,问爹爹道:“宋撕姐是不是打不过这个小姐姐呀?宋撕姐会被小姐姐打屎么?” “不会的,宋师姐当然打得过这个小姐姐,她不会被小姐姐打死的。”李青云淡淡一笑,安慰道:“小鲤鱼你看好吧,爹爹昨天是怎么打败那踢馆者的,你宋师姐就能用同样的招式,打败这个小姐姐。” “噢!”小鲤鱼应了一声,有些放下心来。 她对爹爹的判断,自然是很信服的。 李青云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轻而易举传遍整个武馆,让院墙內外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门口那中年男人闻言,惊讶的抬头朝他望来,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中年男人对李青云的判断,自然是不太信服的。 因为现在场中的局势,分明就已经开始向乔慧心倾斜。 宋小芸除非是像先前那样,出其不意的爆发剑气,否则中年男人实在想像不出来,她要如何才能破局。 可如今中年男人早回过味来了,猜测以宋小芸的內力之浅,绝不可能肆无忌惮的使用剑气。 他甚至怀疑,宋小芸还有没有能力,再发出第二道剑气。 至於李青云所说的,宋小芸会用他昨天击败封平的招式,击败乔慧心,中年男人更是觉得荒谬。 他不觉得宋小芸也有『飞剑』伤人的本事。 可中年男人想到李青云那深不可测的武功,像他这样一位恐怖绝伦的大高手,就算是安慰女儿,难道会信口雌黄,隨便乱说? 中年男人正思忖间,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心头一惊。 以李青云方才说话的音量,他站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是绝不可能听见的,可他却偏偏听见了。 而且,武馆內外,还有很多其他人,也都面露惊讶之色,纷纷看向李青云。 这无疑说明,听见李青云说话的人,绝不止他一个。 中年男人心念电闪,已经意识到,李青云这话恐怕並不是说给他听的,也不是说给武馆外的吃瓜群眾们听的。 那么李青云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呢?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的脸色,突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宋小芸面对乔慧心的乌龟式打法,正有些束手无策,担心再继续拖下去,自己內力不济,恐怕连最后一次催发剑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在这时,师父与小鲤鱼的对话,传入了她的耳中。 “…爹爹昨天是怎么打败那踢馆者的,你宋师姐就能用同样的招式,打败这个小姐姐…” 宋小芸先是有些惭愧,自己拿著师父所赐的神兵,居然还迟迟拿不下眼前这个对手,实在是无能之至。 可她旋即便心中一凛,意识到师父这番话,或许是在点醒自己。 昨天师父打败封平,用的是哪一招? 宋小芸昨天站在武馆內,旁观者清,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招白云苍狗。 可是,用这一招,自己当真就能击败乔慧心? 宋小芸心中满是疑惑。 但她对师父敬如神明,很快就將心中的这点疑惑,拋在了一旁。 师父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能行。 如果做不到,那也一定是她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师父说错了。 宋小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果断使出了一招白云苍狗,並且运足所剩不多的內力,再次催动了师父佩剑中所蕴藏的剑意。 她剑刺出去了,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与乔慧心交手这么久,別的招式都已经用过了,唯独这一招白云苍狗,好像一直都好像没有用过。 其实这一招她练得最为纯熟,但最近好像遇到了瓶颈,总觉得好像始终差了一点什么,剑招使起来,有些滯涩,不那么圆转如意。 面对如此重要的战斗,她担心贸然使出这样有瑕疵的招式,可能会坏事,便始终私藏不用。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师父方才的提醒,宋小芸出剑的时候,下意识便想到了昨天师父击败封平的画面,脑海中突然感受到一股浩瀚磅礴的气机,令她心灵一阵悸动,灵魂颤慄。 在这一刻,她突然间福至心灵,原先对白云苍狗这一招剑法中,滯涩不明之处,瞬间豁然开朗,手中长剑陡然间暴涨出一片璀璨的剑光。 嗤嗤嗤… 只听得三声轻响。 “啊!” 乔慧心惨呼了一声,手中长剑脱手飞出。 她的掌心、手腕、肩头,均出现一个血淋淋的洞口,鲜血飞溅,早被锋锐无匹的剑气轻而易举射了个对穿。 眾人一阵譁然。 宋小芸这一下反败为胜,来的未免太快,也未免太巧了。 李青云的话语声,还犹在耳畔迴响著呢,乔慧心就已经剑飞人伤。 最恐怖的是,宋小芸这一招白云苍狗,岂不正是昨天李青云击败封平,所使用的招式? 眾人甚至都有些难以分辨,李青云这到底是眼光太过高明,对於两人的对局洞若观火,所以才能一语成讖,还是他拥有言出法隨的能力? 哪怕昨天不在场,或者在场却没能看清楚李青云招式的观眾,也很快从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得知了这个细思极恐的真相,无不是骇然失色。 两名四绝武馆的弟子,从人群中奔出,抢上前去,將身受重创,有些摇摇欲坠的乔慧心,左右两边架住,搀扶了回去。 “师父,对不起,我、我给师父和四绝武馆丟人了。” 乔慧心脸色苍白,浑然不顾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强忍剧痛,挣脱两名师兄的搀扶,低头走到中年男人身前,小声囁嚅著说道。 原来中年男人不是乔慧心的隨从,而是她的师父。 听见徒弟的道歉,中年男人却是久久无言,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中年男人终於开口说道。 声音却是说不出的乾涩,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这番话,不是在安慰徒弟,也不是为徒弟开脱,而是实话实说,发自肺腑。 宋小芸最后那一招白云苍狗,来得实在太过突兀。 明明眼看她的剑锋,离著还有很远,却眨眼间就已经杀到了乔慧心的身前。 就好像她手里的剑,长度突然间暴涨了数尺。 何况,宋小芸最后那一剑,还发出了足足三道剑气。 別说是乔慧心,便是换做中年男人自己,面对如此诡异莫测的剑法,面对如此凌厉无匹的剑气,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要吃个大亏。 宋小芸一击得手,自己都有些茫然,怔怔呆立半晌,终於回过神来。 她瞥了一眼远处的乔慧心,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歉疚。 乔慧心的伤势,並不危及生命,但却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甚至日后能否再握住剑,都是个未知数。 对於一个剑客来说,主用手无力握剑,武功就等於废了大半,並不是谁都有练成左手剑的天赋。 宋小芸练剑这么久,今天这还是第一次真正与人动手,就对人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创伤,心中若是没有一点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並无半点悔意。 若是方才情况,再来一次,她仍然不会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只会选择全力以赴。 毕竟,方才的这一战,关乎师门荣辱,意义重大,取胜是她唯一的信念,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 何况,方才她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意境之中,心无旁騖,身无外物,除了专注於手中的剑,再容不下其他的任何杂念。 就算是想要手下留情,亦不可得。 宋小芸眼中的歉疚很快隱去,继而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无比的激动和喜悦。 她最初在握住师父佩剑的时候,无师自通,掌握了催动剑意的方法,以为那就是师父借她佩剑的用意所在了。 直到她最后使出那一招白云苍狗,她才知道,自己还是太浅薄了,师父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手段之神奇,又岂是她所能轻易揣测? 在耗尽所剩不多的內力,催动剑意的那一刻,她瞬间福至心灵,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她的意识,与剑身之中所蕴藏的剑意,完全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全身心的沉浸在了这股玄之又玄的意境之中。 她不知道,那其实就是传说中的人剑合一。 只不过,她是被动的一方,是被剑意强行拉入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她恍惚中,隱约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剑还握在她的手中,但她却能分明感觉到,刺出那一剑的,並不只是她自己,而是宛如被师父附身,由师父控制著她的身体,手把手向她展示白云苍狗这一招的正確用法。 宋小芸对白云苍狗这一招,所有不能理解的地方,瞬间都豁然开朗。 这样的教学方式,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醍醐灌顶,直接將知识灌输进脑海之中,才可与之媲美了。 “师父,您的佩剑在此,物归原主!”宋小芸还剑入鞘,小心翼翼的捧著剑鞘,走到李青云的身前,盈盈拜倒,將剑高举过顶,满是感激的说道:“谢谢师父的指点和成全!” 眾人闻言,都是有些奇怪。 宋小芸可是为了青云武馆的荣誉而战,一番苦战,拿下对手,不居功也就罢了,怎么还一副对师父如此感激涕零的样子? 大家显然都没有意识到,宋小芸在方才那一战之中,所得到的收穫到底有多么巨大,甚至不夸张的说,足以让她受用终身。 “感谢你自己的努力吧!”李青云微微一笑,“你能有所领悟,主要也是你自己的积累已经到了,距离突破只剩下一线之隔,缺的就是一个契机而已。” 李青云先前的那句话,可不是隨便说的。 他早就看出来,徒弟苦练白云苍狗这一招,已经遇到了瓶颈,才若有所指的点了一句。 而宋小芸也没辜负他的指点,在剑意的帮助下,完成突破,成功使出白云苍狗这一招的精髓,营造出似远实近的视觉误差,剑锋突然暴涨,瞬间秒杀了对手,结束战斗。 李青云此举,其实颇有些不太光明。 毕竟,徒弟与人比武,师父却在旁出声指点。 这未免有失公平,不讲规矩。 但李青云显然並不在意这一点。 四绝武馆以为君子可欺之以方,想用规矩来拿捏李青云。 对方既然先做了小人,他又何必自缚手脚,还不知变通的用什么所谓规矩来约束自己? 第183章 拳掌 “小芸有幸蒙恩师收入门下,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练功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宋小芸並不否认自己的努力,却认定自己能够突破,师父的帮助,才是最关键的因素,“弟子天资駑钝,若不是师父指点,就算弟子再怎么努力,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更无法领略到方才那样的风景。” 眾人抓耳挠腮,完全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对於宋小芸所说的『风景』,眾人更是好奇不已,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梅轻鸿隱约有些猜测,对宋小芸方才所得到的机缘,简直羡慕到都快害上红眼病了。 李青云取过佩剑,拿在手上掂量片刻,突然又將其放回到了徒弟的手上,笑道:“小芸,你最近练剑的时候,就暂时先用我的佩剑吧!” 徒弟打败了踢馆者,为青云武馆挣回顏面,理当有所奖励才对。 “谢谢师父,弟子一定努力练剑,绝不辜负师父厚爱!” 宋小芸又惊又喜,手捧著剑,仰望著师父,眼中满满的孺慕之情,溢於言表。 眾人对她如此激动,都感到有些不解。 先生又不是把自己的佩剑赐给她了,只是暂时让她拿著,练习剑法而已,用得著这么大的反应么? 何况,师父的佩剑,虽非大路货色,可也仅此而已,就是一口能值个大几千块钱的上好青钢剑而已。 在场学员当中,虽然家境大多都很一般,但他们自己的本命佩剑,未必就比李青云的这口青钢剑,差了多少。 这个世界的武者,在兵器上,是最捨得钱的。 別的可以凑活,本命兵器却一定要在能力范围內,要求最好。 眾人都是一脸疑惑,只有梅轻鸿在旁瞧著,觉得无比的眼热。 他虽然不练剑,可要是能领略到传说中的剑意,让他现在改行当剑客,又有何不可? “青云,恭喜你了啊,有如此佳徒,为武馆爭光,真是可喜可贺!” 陈子昂看了宋小芸一眼,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四绝武馆的厉害,从岳父家风雷武馆的遭遇,陈子昂就已经多少能领略到一些了。 更何况,整个北城区,被四绝武馆踢翻在地的武馆,哪一个不是声名赫赫? 以陈氏武馆的规模,甚至都根本不被四绝武馆放在眼里,不够资格让人家上门踢馆。 可就是这么厉害的四绝武馆,已经在青云武馆这里,连续两次翻车了。 上次是李青云亲自出手,轻鬆料理了踢馆者,陈子昂还可以理解。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今非昔比,如今已经是让他难以望其项背的大高手,早就跟他不在一个档次。 可是李青云的徒弟宋小芸,这样一个年仅十四、五岁,貌不惊人的稚嫩少女,却居然也能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实在是让陈子昂不能不服气。 方才两人的交战,陈子昂也是从头看到尾,心中忍不住连连直呼『后生可畏』。 乔慧心也就罢了,虽然只是四绝武馆的三代弟子,但毕竟是师出名门,剑法颇为精妙,让陈子昂也不得不为之惊嘆。 但陈子昂自忖,要是方才换他上场,未必就胜不过乔慧心。 他毕竟比对方年长了好几岁,又是男性,力量上先天有优势,要是这都打不过,他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逑,简直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 相比之下,宋小芸的表现,就让陈子昂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了。 尤其是她最后的那一剑,更是让陈子昂暗自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因为若是易地而处,换做陈子昂是宋小芸的对手,面对她最后刺出的那一剑,恐怕下场不会比乔慧心好到哪里去。 武功比不过老同学就罢了,居然连老同学的徒弟都比不过。 这让陈子昂心中怎能不五味杂陈? “嗯,小芸这孩子確实很努力,这一次也算是为武馆狠狠爭了一口气。”李青云满是嘉许的看了徒弟一眼,旋即又板起脸,教训道:“不过,小芸你也別骄傲,须戒骄戒躁,保持心態,继续努力练功。那乔慧心只是四绝武馆的一个三代弟子而已,打败她並不能说明什么。” “是,师父,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宋小芸慌忙摆出俯首聆听的姿態,恭敬的应了一声。 陈子昂看著两人这一幅师严徒敬的和谐画面,在旁一个劲儿的直撇嘴。 像宋小芸这么年纪轻轻,就能练出了剑气,別说普通的社会武者当中,就算是放到江湖上,也足以值得称上一句奇才了吧? 换做陈氏武馆,门下要是拥有这种天赋的弟子,怕是恨不得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轻易连重话都不肯说她一句。 哪像李青云这样,才刚夸了一句,马上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教训。 偏偏宋小芸还甘之若飴,对师父的告诫奉如圭臬,態度恭恭敬敬,服服帖帖,不见半点桀驁。 陈子昂觉得,老同学自己武功好也就罢了,徒弟竟也是如此优秀,这世上的好事,怎么好像全让老同学给赶上了?心里便难免酸溜溜的,有点不是滋味。 他却不知,宋小芸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资质駑钝,与天才什么的根本不沾边,当初甚至还为此暗自黯然神伤。 何况,宋小芸对於自己是如何打败乔慧心的,心里也同样非常有逼数。 要不是师父赐予神剑,后面又暗中指点,她早就惨败於敌手。 宋小芸將方才这番比武的胜利,全部归功於师父的帮助,对师父只有更加倍的敬重,感激孝顺都来不及,却哪里敢有半点骄狂之態? “咦,四绝武馆的人都已经输了,却怎么还不走人?” 陈子昂心中酸涩,不想看师徒情深的戏码,扭头望向武馆门口,却突然愣了一下,“莫非他们竟还不死心?” 李青云闻言,抬眼望去。 见四绝武馆的眾人,果然聚在一起,正在商量什么。 他便不由皱了皱眉头,知道今天这事怕是还没完了。 不久之后。 四绝武馆眾人经过一番商议,似乎终於拿定主意。 那中年男人挺身而出,衝著李青云拱了拱手,態度颇为恭敬,低眉顺眼的说道:“在下秦勇,添为四绝武馆门下首徒,先前因心切想要见识李馆主自创的青云剑法,没能第一时间向李馆主请安问好,还请李馆主恕罪。” “哦?”李青云挑了挑眉梢,淡淡应了一声。 他早看出中年男人有古怪,倒是没想到,原来对方居然是四绝武馆的大师兄。 对中年男人的请罪,他却是不置可否,知道对方肯定还有话没说完。 果不其然。 只见中年男人直起身来,沉声说道:“李馆主不仅自身剑法卓绝,而且名师出高徒,有李馆主的指点,门下高徒自然也是不凡,竟能在关键时刻,临阵突破,反败为胜,我这个不成器的劣徒倒输得不冤……” “原来乔慧心是这人的徒弟。” 李青云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旋即又忍不住哂然一笑,心下多少有些不以然。 对方话里话外,明显是在指责他不讲武德,认为方才两人比武的时候,是因为他暗戳戳的指点自家徒弟,才能让徒弟出其不意,一剑制胜。 不过,只从旁观吃瓜群眾们的反应,就知道秦勇这番话恐怕是白说了。 李青云之前那句话里的玄机,根本没几个人能听得出来。 就连四绝武馆的眾人,也只是暗自臆测,觉得他说的那句话有问题。 宋小芸当时眼看著明明都已经技穷,否则若非是得了他的指点,怎么可能突然间就爆发,临阵突破,得以反败为胜? 越是喜欢耍小聪明的人,就越是喜欢以己度人,凡事都喜欢往阴暗的方向去想。 不相信巧合,只相信阴谋。 当然,四绝武馆倒也没有想错,只可惜见识太浅,明知道有问题,却死活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既然想不通问题所在,四绝武馆无凭无据,自然也就不好明明白白的指责李青云,只能是这么暗戳戳的点一句,让吃瓜群眾们自行去领悟。 “小徒虽然顽劣,不堪李馆主门下高徒一剑之威,败下阵来,但也总算是拋砖引玉,让在下得以见识到了青云剑法的风采,果然是精妙无双,在下甘拜下风。” 秦勇也不管吃瓜群眾们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在下听闻,李馆主剑掌双绝,贵馆不单以剑法立足,也传授门下学员拳法。恰巧在下练剑之余,也颇通几手拳脚功夫,所以不自量力,还想要向贵馆討教一下拳法。李馆主是前辈高人,想来不屑於亲自与在下这个晚辈动手,却不知李馆主门下有哪位高徒肯不吝赐教?” 眾人闻言,面色各异,忍不住议论纷纷。 秦勇这番话,先是甘拜下风,自承四绝武馆在剑法方面,是不如青云武馆远甚。 但他输了一场,却並不服气,居然还想要在拳脚功夫方面,再与青云武馆一较高下。 这本来倒也没什么。 可问题是,秦勇上门踢馆,却不敢直接跟人家馆主交手,一心只想挑战武馆门下弟子,这就难免有点让人瞧不上了。 吃瓜群眾们有热闹可看,自然是喜闻乐见。 瞧不上归瞧不上,当著秦勇的面,吃瓜群眾们说话也不会太难听。 就算要说什么怪话,也肯定是留待日后,等背著人的时候,不然挨揍了可不划算。 武馆內的眾人,却不必给秦勇什么面子,闻言当场就炸开了锅,纷纷出声痛斥其无耻。 先前乔慧心站出来挑战,自认晚辈,不敢与李青云这个正主交手,明说要挑战李青云门下弟子,倒还情有可原。 毕竟,乔慧心无论年纪,还是辈分,確实都与李青云不在一个层次。 秦勇却是一大把年纪了,李青云他爹若非早逝,说不定都还要比秦勇年轻了好几岁哩。 他居然也自认晚辈,將李青云捧为前辈高人,不敢与其交手,口口声声要挑战青云武馆的门下弟子。 这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说他一句无耻之尤,丝毫都不过分。 秦勇麵皮微微有些泛红,想来也是知道廉耻的。 但他今日前来,肩负著重任,务求要为师门挽回顏面,自身荣辱如何,也只能暂时先放下了。 他唾面自乾,乾脆不去理会所有的指点和斥责,硬著头皮站在原地,略带挑衅的直视著青云武馆眾人。 宋小芸和莫红叶见他如此,互相对视一眼。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请战。 “师父,弟子请求出战!” “师父,还是让弟子来吧,大师姐已经打过一场了。” “爭什么爭?”李青云瞥了两人一眼,“莫非你们两个这点本事,还能打得过人家不成?不怕被人当场打死啊?” 两人便涨红了脸,吶吶无言。 她们倒是不怕死,怕只怕就算被人打死,也不能为师门挣回顏面。 “师父今天教你们一个乖,都记好了…”李青云嘴角噙著冷笑,“规矩,只跟正经人讲。对付不讲规矩的人,大可不必自缚手脚。” 四绝武馆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终於成功惹毛了李青云。 他当然不可能派宋小芸或者莫红叶上去送死,已经准备要彻底撕破麵皮,亲自下场,大开杀戒了。 “不知李馆主门下,有哪位高徒肯不吝赐教?” 秦勇还不知死活,硬著头皮,再次抱拳说道。 “哼!” 李青云冷笑一声,正待开口。 “先生,不如让我来吧!” 旁边突然有声音响起。 李青云一怔,有些意外的扭头望去。 只见说话的人,竟是梅轻鸿。 “先生,那秦勇口口声声,说的是想要领教逍遥游拳法,”梅轻鸿道:“青云武馆门下,似乎也只有学生一人学过逍遥游拳法,学生不自量力,想要代替青云武馆出战,请先生允许!” 李青云便皱起了眉头。 “学生自知福浅,无缘拜入先生门下,出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梅轻鸿低声道:“不过,先生方才自己也说了,对於不讲规矩的人,大可不必自缚手脚。” 第184章 传掌 梅轻鸿其实早有请战之意,只是碍於身份不合適,这才忍住了。 因为按照武馆界通行的规矩,遇到有人上门踢馆,通常都是由亲传弟子站出来应战,跟普通的武馆学员並没有什么关係。 直到李青云教育徒弟,且隱隱有撕破脸,不跟对方讲规矩的意思,梅轻鸿这才忍不住开口,请缨出战。 李青云却沉吟不语,迟迟没有点头。 “先生,您且放心,”梅轻鸿见状,便有些急了,他好不容易捞到一个表现的机会,怎肯轻易放弃,“轻鸿不敢说一定能胜过那秦勇,但绝不会给青云武馆丟人。” 梅轻鸿还真没猜错,李青云就是在估量他的实力,拿他与对面的秦勇进行对比。 但是对比的结果,却並不乐观。 梅轻鸿其实也並不弱。 他毕竟是韦陀门的高徒,师出名门,半只脚踏足在江湖之中。 社会上的寻常武者,根本无法与他相提並论。 事实上,若非是四绝武馆这样的过江龙。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换做是归禾城本地的武馆,二代弟子之中,恐怕还真没有几个能打得过梅轻鸿。 但四绝武馆却非比寻常,师父都还没有出马,只靠著门下一眾弟子,就能一口气踢翻那么多的大型武馆,足见其厉害。 秦勇身为四绝武馆的大师兄,年纪更是大了梅轻鸿两轮,给梅轻鸿当爹都绰绰有余了。 梅轻鸿再怎么师出名门,再怎么天资过人,可无奈架不住,人家毕竟比他多练了几十年的武功。 別的不提,单单是內力修为上的巨大差距,就无法轻易被抹煞。 梅轻鸿见李青云半晌不吭声,眼中终於露出了一丝颓然。 “你已学了降龙桩,以你的资质,假以时日,不用太久,只需三年,或者最多不超过五年,便足以与那秦勇匹敌,不落下风,”李青云终於开口说道:“不过,那也是后话了。以你眼下的武功,恐怕还不是那秦勇的对手。” 梅轻鸿愣了一下,旋即有些苦笑。 其实他主动请战,倒也並非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他的依仗,就是李青云所传授给他的降龙桩。 虽然才练了没多长时间,但他已经能完全体会到这门桩法的好处。 在这门桩法的加持下,无论是师门绝学韦陀掌,还是在李青云这里所学到的逍遥游拳法,威力都提升了何止一个档次。 更厉害的是,练了这门桩法之后,他不管练习什么拳法、掌法,全都是事半功倍,进境可谓是一日千里。 这么神奇的武功,简直让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直感觉到无比的不可思议。 正因如此,梅轻鸿才敢说,自己就算胜不过秦勇,至少撑上几十、甚至上百招,应该问题不大。 届时即便落败,他也是虽败犹荣,不算给青云武馆丟人。 毕竟,秦勇的年纪摆在这里,青云武馆不管派谁上去应战,他都是明晃晃的以大欺小,贏了也没什么光彩的。 只可惜梅轻鸿的这番心思,显然並不符合李青云的期望。 李青云不是输不起的人。 要是技不如人,输了也就输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上又有几个武者,是从生下来起,就天下无敌,从未尝过败绩的? 但四绝武馆明知道李青云的厉害,不敢跟他动手,却试图用这种小聪明、小手段,想要贏青云武馆一局,挽回顏面。 这就让李青云感到非常噁心了。 他沉吟片刻,突然扭头看向梅轻鸿,“你真的很想为青云武馆出战?” “当然,还请先生允许。” 梅轻鸿见似乎还有转机,不由面上一喜,连连点头不迭。 李青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自有师承,我也不便收你入门墙,有些武功是不能传给你的…” 梅轻鸿闻言,眼中便露出了几分失望,但旋即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诚恳说道:“先生对轻鸿的指点,已经让轻鸿受用不尽,此番主动请缨,只是为了回报一二,绝无挟恩图报之意。” “你先听我说完…”李青云瞥他一眼。 “是是,先生您说。”梅轻鸿有些尷尬的伸手在嘴上抹了一下,陪著满脸的訕笑,示意自己不会再隨便插嘴了。 李青云这才接著往下说道:“这一次情况特殊,你既然想要代表青云武馆出战,万一要是输了,人家不会说你怎么怎么样,只会觉得是青云武馆的武功不行…” 梅轻鸿欲言又止,总算记得自己才刚做了保证,便终於忍住了,没有再急著为自己分辩。 “所以,我决定破例传你一招掌法,助你打败秦勇。”李青云沉声道:“但为免你的师门误会,我得先声明一下,这只是事急从权,无关乎师承,你我仍然只是先生、学生的关係,並非师徒。你还须立誓,未得我的允许,决不准將这一招掌法传给任何人,包括你的子孙后代。” 梅轻鸿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由大喜若狂,连忙道:“先生放心,轻鸿在此立誓,未得先生允许,我若是將先生所传授的武功泄露给任何人知晓,必遭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李青云点了点头,却没有急著传授他武功,而是抬头看向秦勇,淡淡说道:“你想见识逍遥游拳法,却又不敢与我动手,然则我门下弟子,並无人得授这门拳法,唯有一名学员梅轻鸿,学过这门武功,所以眼下也只能让他代表青云武馆出战…” 秦勇本来见李青云迟迟没有回应他的挑战,正等得有些心焦,却又不敢再发声催促。 毕竟,他的这点小心思,是根本上不得台面的。 李青云真要是撕破脸,决定亲自下场,他也无法可想,只能俯首认输。 此时突然听到李青云这么说。 秦勇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连忙道:“学员也无妨,只要李馆主认为其能够代表青云武馆应战,在下没有任何意见。” 只要对手不是李青云,秦勇就觉得是邀天之倖了,哪里还敢挑挑拣拣? 何况,秦勇也看到李青云与梅轻鸿的窃窃私语,觉得上场的人,多半就是这个与李青云年龄相近的青年了。 虽然梅轻鸿看上去气度沉稳,神完气足,似乎不是弱手。 可也仅此而已。 秦勇身为四绝武馆的大弟子,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自忖在归禾城武馆界,除了一个异峰突起的李青云,別的人都没什么好怕。 这可不是他盲目自大,而是最近这段时间,连续踢翻十几个大型武馆,所带给他的信心。 “先別急,我话还没说完,”李青云淡淡道:“梅轻鸿本来只是一名普通学员,並未得到我的真传,所以我尚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传授他一点真本事,你要是愿意等呢,当然最好,若是不愿意等,那我也就只能以大欺小,亲自下场了。” 眾人见他年纪轻轻,对著比自己大了差不多两轮的秦勇,居然说什么以大欺小,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都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但当事人秦勇,却一点都不觉得有哪里好笑,反倒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摇头道:“能等,能等,李馆主请自便,若是一刻钟不够,一个小时也能等的。” 事实上,秦勇对李青云的要求,非但没有半点不满,甚至还有几分窃喜。 在他想来,李青云就算自己神功盖世,如此临场授艺,且仅仅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对方又能学到几分精髓呢? 何况,就算真是什么绝世神功,可只是临场学个三招两式,不加以勤修苦练,又能发挥出几成威力? 像乾坤大挪移这样,只要內力达到,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不需要经年累月的苦练,当场就可以发挥出莫大威力的神奇武功,可说是罕世难寻。 “李馆主既然要传授武艺,在下不便旁观,暂且先行迴避了,”秦勇大声说道:“李馆主什么时候传授完了武功,招呼在下一声便是。” 他这时候倒磊落了起来。 “用不著迴避,看看也无妨的。”李青云冷笑道:“你要是看上两眼,就能將我这门武功学了去,那也算是你的本事。” 秦勇闻言,顿时便有些惊疑不定。 旁观的眾人,也无不是一阵譁然。 李青云临阵传授武功,已经是异想天开。 更离奇的是,他居然还不避著敌人? 不过,眾人惊讶之余,也多少有些兴奋。 李青云连四绝武馆的人都不迴避,想来也不会介意,他们这些无关吃瓜群眾在旁,看上两眼的吧? 就连武馆內的眾人闻言,也无不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该不该迴避。 秦勇踌躇一阵,居然还真就厚著脸皮,站在门口没走,目光灼灼的看著李青云和梅轻鸿。 眾人见状,自然更是放心围观。 武馆內的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也没有挪动脚步。 青云武馆百废待兴,馆內环境,一目了然,他们就算想要迴避,也没地方躲啊。 何况,外人都能在门口围观,大家身为武馆的自己人,难不成却反倒要躲到外面去? 既然先生没让大家迴避,大家乾脆也就心安理得的在旁看著。 “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李青云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梅轻鸿顿时心中一凛,连忙收摄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其实先前李青云说要传授他武功,梅轻鸿心里惊喜归惊喜,却也难免有些忐忑。 他並不知道,先生准备传授他什么武功,更没敢去奢望什么降龙十八掌这样的绝世神功。 虽然他对先生,倒是很有信心,觉得只要是先生所传授的武功,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问题是,梅轻鸿对他自己,委实並没有什么信心,担心自己临阵现学,却不能临场现卖。 到时候他自己输了不要紧,丟了先生和青云武馆的脸,那可就罪莫大焉。 只是当此之时,显然已容不得他退缩了。 梅轻鸿拋开心事,全神贯注,盯紧了李青云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遗漏。 事实上,武馆內外,所有人都与他一般,全部將目光投注在了李青云的身上,心里更是好奇到了极点。 只见李青云左腿微屈,右臂內弯,挥掌拍出,正是一招亢龙有悔。 “看清楚了么?” 李青云收起架势,扭头问梅轻鸿。 “看、看清楚了。”梅轻鸿结结巴巴道。 他確实看清楚了,却忍不住暗叫了一声苦,心里都快乱成了麻。 只因为李青云所传授的招式,看起来也未免太过朴实无华,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 梅轻鸿委实难以想像,自己学了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招掌法,当真就能打败那秦勇? 何止是梅轻鸿。 其他围观眾人,见到李青云只这么简单比划了一下招式,就瞬间打完收工了,也无不是瞠目结舌,觉得他是不是在跟大家开玩笑呢。 “咦,亢龙有悔?”唯有小鲤鱼看到李青云比划的招式,却不由一愣,旋即兴高采烈道:“我也会,我也会降龙十八掌,轻鸿锅锅,我打给你看叭,亢龙有悔,嚯哼哈嘿…” 小鲤鱼一阵拳打脚踢,演练著降龙十八掌的招式,果然是有模有样,呼呼生风——她当然打不出掌风,是在用嘴配音呢。 然而,梅轻鸿却哪里有空去看小鲤鱼。 他听到小鲤鱼口中所说出的『亢龙有悔』和『降龙十八掌』这两个名词,顿时浑身一震,脑海中的记忆瞬间復甦,脸上表情又惊又喜。 他方才看到李青云的招式,其实也隱隱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可此时得到了小鲤鱼的提醒,梅轻鸿自然瞬间反应了过来,终於知道为什么他会看著眼熟了。 当日李青云用一招亢龙有悔,惊走计千恨。 梅轻鸿可也是在旁,有份亲眼目睹。 只不过,李青云当时那一掌,虽然轻描淡写,但有计千恨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怖声势做对比,难免让人自行脑补,將他那一掌的风情,在记忆之中不断进行美化。 以至於梅轻鸿此时此刻,竟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他的招式。 第185章 汗流浹背 其实何止是梅轻鸿。 武馆內的老学员们,也无不是一脸惊容,怔怔望著梅轻鸿,眼中满是说不出的羡慕,同时心里也难免生出了几分希冀。 托小鲤鱼的福,时至今日,对於降龙十八掌的威力,青云武馆的老学员们早就是已经如雷贯耳,心中不胜嚮往。 大家没有想到,先生传授给梅轻鸿的居然是这门掌法,自然是对此眼热不已,心里满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可是先生传授掌法的时候,居然一点也不避著人。 梅轻鸿能看,他们自然也能看。 这就难免让眾人有些想入非非了,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学到这门绝世神功? 虽然偷学武功不对,可先生授艺之时,不避著人,岂不就是默认了大家可以跟著一起学? 就算不知道降龙十八掌是何许武功的人们,但也至少知道李青云是何等样的高手。 何况,看到了武馆內眾人的表情,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什么,对於降龙十八掌无不是兴趣大起。 一时之间,武馆內外,所有人全都炯炯有神的盯著李青云,等著他继续传授梅轻鸿武功。 大家自然不认为,他就这样如此草率的演示一下招式,就算是传授完毕了,知道肯定还会有后续的。 然而,眾人却只看到,李青云始终静静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开口说话。 眾人还以为,他是在酝酿什么,倒也不急,都是耐心等著。 片刻之后。 只见梅轻鸿突然表情微动,似乎有些惊讶,旋即脸上便露出了惊喜无比的表情,忍不住连连点头。 眾人在旁看著,皆是一脸疑惑,不知道他究竟在唱什么独角戏。 “都记住了么?” 李青云终於开口了。 梅轻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闭目凝思片刻,这才面色郑重的点了点头,“先生,都记住了。” “很好,俗话说,耳听千言,不如手过一遍,”李青云冲他招了招手,“你来打我一掌试试…” “是,先生,学生得罪了。” 梅轻鸿知道李青云武功高绝,也不怕自己会伤到他,告罪一声,便略微作势,挥掌拍出。 正是方才李青云所传授的一招亢龙有悔。 不过,不同於李青云那一掌的朴实无华,也不同於小鲤鱼的『口动』配音。 梅轻鸿一掌拍出,顿时破风声大作,声势颇为不小。 眾人见状,无不是大吃一惊。 怎么这就练成了? 大家又不是睁眼瞎,身为习武之人,基本的眼力,都还是有的。 何况,只从那凌厉的破风声,就多少能窥见一些端倪了。 梅轻鸿这一掌的威力,绝对是非同凡响。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难道梅轻鸿其实是一个习武的绝世奇才? 否则只凭李青云方才那样草率的演示一下招式,怎么可能学会如此威力巨大的掌法? 外人也还罢了,武馆的学员们,与梅轻鸿相处也有一些时日了,知道他固然醉心武学,是个武痴,习武天资也很高。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至於,就这样看了一眼先生所演示的招式,就直接学会了吧? 如果习武真有这么容易,那还有谁敢当著人的面,施展武功?就不怕被人偷学了去么? 古往今来,武林中也曾出现过惊才绝艷的人物,无论什么武功,都是手到拈来,一学就会,一练就成。 可像眼前这么离谱的事情,眾人却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再怎么天才,再怎么惊才绝艷,可归根结底,还是得学啊。 看一眼招式,就直接练成了一招威力巨大的掌法,这又是什么鬼?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其实,大家都想太多了。 梅轻鸿习武资质虽不错,可还远没到顛覆三观的地步。 他能学会一招亢龙有悔,自然是因为李青云对他详细讲解了这一招的要旨所在。 降龙十八掌的招式质朴,看上去平平无奇,威力全在於劲力运用。 所以,李青云堂而皇之,当著所有人的面,將招式演示了一遍,完全不怕有人偷看了去。 但是正所谓,法不传六耳。 真正关键的劲力运用诀窍,他自然不可能隨便让人听见。 其实,秘密说穿了,也不值得一提。 李青云方才看似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其实已经暗中运用腹语术,配合传音入秘,將口诀传授给了梅轻鸿。 九阴真经包罗万象,堪称是道家武功集大成者,里面自然也有关於腹语术和传音入秘等技巧的记载。 李青云並没有专门练过这两门武功,但诸如此类旁门小道,也不需要他专门去练,以他的內力修为,隨手拈来,取之可用,不费吹灰之力。 李青云用腹语术传功授艺,倒也不是故作神秘,只是谨慎行事,防止万一人群中有人精通『唇语』。 眾人不明就里,见他嘴唇不动,也听不见有任何声音传出,看不透其中的奥秘,自然觉得神奇之至,不由得抓耳挠腮,好奇心都快要撑爆胸膛了。 啪! 场中传出一声轻响。 梅轻鸿方才那一掌,可不是打空气,而是朝著李青云笔直拍了过去。 李青云待他手掌拍到,这才从容不迫的抬起了一只手,与他对了一掌。 梅轻鸿退开两步,眼中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恭恭敬敬的俯首说道:“多谢先生指点。” 眾人更觉莫名其妙。 两人只是对了一掌而已,李青云根本没有开口说话,却哪有什么梅轻鸿所说的『指点』? 这回却不是什么腹语术了。 指点,也分言传、身教。 李青云此时自然便是採用后者。 梅轻鸿一招亢龙有悔打过来,李青云也还了一招亢龙有悔,將他的力道尽数反弹了回去。 但梅轻鸿却並未因此而受伤,反而在一瞬之间,体味到了亢龙有悔的数十种精妙变化。 这样的感同身受,所得来的领悟,比他自己苦练十天半月都更管用。 在这一刻,梅轻鸿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名师出高徒。 他自己未必是什么高徒,但先生绝对是一位名师。 像这么神奇的教学手段,梅轻鸿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以前曾拜过的所谓『名师』,在先生面前,全都被比成了渣。 “一刻钟的时间,是稍微短了点,你想要完全掌握亢龙有悔这一招的所有变化,恐怕是不太可能的,”李青云微微一笑,“不过,你练过降龙桩,虽是初学者,却已经先有了扎实的基础,眼下练上一刻钟,只要能发挥出这一招一、两成的威力,想来对付那秦勇,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是,先生,轻鸿一定努力练习,不让先生失望。” 梅轻鸿深以为然,脸色郑重的表態道。 他丝毫不觉得,先生的话,是对他有任何轻视之处。 亢龙有悔这一招的招式,看起来简简单单,平平无奇,可其实变化精微,劲力运用之妙,已达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梅轻鸿想来,自己真要是只练上一刻钟,別说能发挥这一招两成的威力了,就算是只有一成、甚至半成,他都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这倒不是他妄自菲薄。 谁让他比较的对象,是李青云呢。 李青云还给梅轻鸿的那一掌,为其树立了一个太过高不可攀的標杆。 梅轻鸿將李青云的境界,当做標准答案,自然觉得,哪怕只是一成、甚至半成的威力,也已经是高到了不可想像,让他可望而不可即。 他却殊不知,李青云所说的一、两成威力,其实是相对於梅轻鸿自己日后所能取得的最高成就而言。 李青云並不是轻视梅轻鸿,他认为在降龙桩的帮助下,以梅轻鸿的资质,只要其足够长寿,活得足够长久,並且练功不懈怠,日后是有希望將亢龙有悔这一招,练到登峰造极境界的。 至於返璞归真的境界,乃至於更高的技近乎道,那可就不是光苦练就能达到的了,要看运气,更要看老天爷肯不肯成全他。 梅轻鸿不敢让先生一直给自己当陪练,眼下武馆还没建好,练功场上暂时也没有放木人桩。 他只好自己一个人,对著空气,一遍一遍的挥掌。 因为没有反馈,主要是凭空想像,揣摩劲力运用法门,梅轻鸿每次出掌,极少发出掌风,並没有什么动静,看起来波澜不惊。 他自己倒是练得津津有味,越练越觉得,先生所教的这一招掌法,当真是博大精深,每一次出掌,都会有全新的感受,就算让他这样练上一辈子,他也仍然是甘之若飴。 可是在旁人看来,只见他一遍一遍的挥掌,招式还是如此简单,来来回回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看著就觉得非常的枯燥无聊了。 尤其是秦勇,全神贯注的紧盯著梅轻鸿,想要看出他这一掌究竟蕴藏著什么样的奥秘,以便待会动起手来,好有所防备。 可他看来看去,却始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也更难以想像,就这样平平无奇的一招掌法,何以会被李青云和梅轻鸿同时视作对付他的杀手鐧。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去了。 梅轻鸿还有些意犹未尽,好在他到底还记得自己的任务,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能有幸得传这一招掌法。 他走到场中,衝著秦勇招了招手,战意昂然道:“秦师傅,让你久等了,咱们这便开始吧!” 秦勇不敢挑战李青云,而是主动放低姿態,竟然不嫌丟脸的在李青云面前自称为晚辈。 既然如此,梅轻鸿也乾脆忽略对方的年纪,不拿对方当前辈看待了。 秦勇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屑,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但很快隱去,不动声色走入场中,抱拳说道:“四绝武馆门下首徒秦勇,请阁下赐教。” “青云武馆门下学员梅轻鸿,赐教不敢当,这便请接招吧!” 梅轻鸿虽得授了一招亢龙有悔,但也毕竟就只这么一招而已,自忖真实武功未必敌得过对方,自然不敢故作大方的让出先手,说完了开场白,便果断一招亢龙有悔,抬手拍了过去。 哤! 掌风如龙吟般高亢悠长,声势惊人。 秦勇起初有些还不以为意。 毕竟,对方当著他的面,將这一招亢龙有悔来来回回练了一刻钟。 他看了这么久,对於如何应对,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 眼见梅轻鸿的手掌拍至,秦勇没有轻敌,使出师门绝学梨拳,一招梨压海棠,迎了上去。 只不过,秦勇拳招使到一半,陡然惊觉对面的掌风有异,心头更是警兆大作,莫名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直惊得寒毛直竖,汗流浹背。 秦勇毕竟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了。 关键时刻,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也顾不上丟脸,直接身子一矮,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躲了开去。 饶是他见机够快,仍然被掌风边缘扫中,肩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只感觉胳膊都似乎有点麻木,转动之间,不甚灵便。 秦勇这一惊,简直是魂飞魄散。 梅轻鸿如何学会並练成这一招亢龙有悔,整个过程,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从头到尾,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秦勇怎能想到,这一招的威力,竟是恐怖如斯? 他一生之中,也曾身经百战,踢馆和被踢馆,如家常便饭,见识过的武功,不在少数。 可他有生以来,也从不曾见识过如此刚猛无儔的掌法,没有见识过如此恐怖绝伦的武功。 秦勇滚开数米之外,狼狈爬起身来,摆了个架势,凝神戒备,这才发现梅轻鸿居然没有趁势继续追击自己。 他又是骇然,又是疑惑,抬头望去。 只见梅轻鸿怔在原地,脸上表情似惊似喜,好像整个人都呆住了。 很显然,这一招亢龙有悔的威力,不止把秦勇嚇得魂飞魄散,就连使出了这一招掌法的梅轻鸿自己,也同样是大大出乎预料,以至於太过意外,呆在了原地,竟然忘记了趁胜追击。 第186章 炸胡 场上的两位当事人,各自怔神,都有点亚麻呆住了。 场下围观的眾人,见到秦勇只一个照面,就被逼得如此狼狈,也无不是大跌眼镜,直感到了十二万分的意外。 开打之初,大家对於胜负,本来都各有预测。 无论是武馆外面的吃瓜群眾,还是武馆內的学员们,也不管立场偏於哪一方,其实都认为,梅轻鸿恐怕胜算不大。 毕竟,梅轻鸿的年纪,比秦勇小了足足两轮。 相比之下,秦勇可不止是年龄上占便宜,战绩更是显赫,四绝武馆踢翻北城区十几家大型武馆的消息,如今早就已经传开了。 眾人很难相信,年纪轻轻且名不见经传的梅轻鸿,能是秦勇的对手。 及至后来,梅轻鸿得授了一招亢龙有悔,也並没有让大家对他的信心,提升多少,甚至反倒是觉得更悬了。 就算武馆的学员们,知道降龙十八掌是李青云的招牌武功,也知道那是一门威力巨大的掌法,对梅轻鸿的待遇,非常艷羡。 可毕竟梅轻鸿总共也只练了一刻钟而已,他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再怎么厉害的掌法,只练了这么一小会儿,又能发挥出多少的威力? 然而,所有人心中的疑问或者担忧,在梅轻鸿这一掌拍出之后,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敢置信,以及说不出的羡慕。 “轻鸿锅锅加油,亢龙有悔,嚯哼哈嘿…” 安静的武馆內,突然响起了一道奶声奶气的加油声。 这自然是小鲤鱼,她见到梅轻鸿使出一招亢龙有悔,居然像爹爹和四伯伯一样,成功打出了龙吟声,心下真是说不出的羡慕。 小鲤鱼见猎心喜,手舞足蹈,一阵拳打脚踢,亢龙有悔之后,接一招见龙在田,再接潜龙勿用,一招一招打下去,在『口动』配音下,倒也呼呼生风,『戇萌』无双。 “小鲤鱼,我想起来了…”小胖墩让小奶狗自己趴在地上喝奶,望著小鲤鱼比划招式,本已死去的记忆突然间被唤醒,不由大叫了一声。 小鲤鱼停下动作,好奇的看向他,“陈大,你想起什么啦?” “我想起来了,”小胖墩道:“小鲤鱼你上次就是用降龙十八掌,把我打哭了。” “啊?”小鲤鱼瞥了陈子昂一眼,有点小尷尬,还以为小胖墩是当著老爹的面告状呢,不由尬笑道:“嗬嗬,是吗?我肿么都完全不记得啦?” “我记得,我记得,”小胖墩举著手,一脸兴高采烈,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小鲤鱼你用的也是亢龙有悔,不过小鲤鱼你的亢龙有悔,没有这个锅锅厉害,手掌不会叫…” “→_→”小鲤鱼便有些不悦,心说这还用得著你来提醒么? 本来用爹爹教的降龙十八掌,却打不出龙吟声,就已经让小鲤鱼觉得很没有面子了,小胖墩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大,你觉得我的亢龙有悔不厉害?”小鲤鱼斜睨著他,感觉自己无处安放的小手,有点蠢蠢欲动,“来来来,咱们来比划一下…” “莫闹,莫闹。”小胖墩嚇了一跳,连忙摆动胖手,自然不敢跟小鲤鱼过招,“小鲤鱼,我们可是好胖友啊,肿么能打架呢?” 陈子昂在旁看著两小只的互动,有些好笑之余,心下也是忍不住有些怵然而惊。 儿子曾被小鲤鱼打哭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这事,他当初还暗戳戳的教儿子练鹰爪擒拿手,准备让儿子去找小鲤鱼报仇雪恨。 只不过,后来就发生了小胖墩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陈子昂的打算也就胎死腹中,再也不提了。 毕竟,人家李青云对小胖墩有救命之恩,陈子昂哪里还好意思,再怂恿自己儿子去跟小鲤鱼打架?那不是恩將仇报么? 当时听说儿子被小鲤鱼打哭,陈子昂只是觉得有点丟脸,並没有怎么担心儿子会不会受伤。 只是小孩子打架而已,后果能有多严重? 直到此时此刻,听说小鲤鱼打哭小胖墩,居然是用的亢龙有悔这一招。 陈子昂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直都知道,老同学的武功很厉害,昨天那惊鸿一现的『飞剑』,果然是神奇之至,惊为剑仙,让他悠然神往,嘆服不已。 至於降龙十八掌的威名,陈子昂倒是如雷贯耳,心仪已久,却毕竟还没有亲眼见识过。 如今他终於算是亲眼看到了,却直接被嚇出一身冷汗。 虽然並不是由老同学亲自演示,只是梅轻鸿这个初学者,现学现卖。 可即便如此,亢龙有悔这一招掌法的威力,仍然是至刚至猛,强得简直令人胆寒。 陈子昂一想到,自己儿子居然曾亲身领教过亢龙有悔的厉害,就忍不住感到有些后怕,觉得老同学未免有些不知轻重。 像降龙十八掌这样恐怖绝伦的武功,怎么能隨隨便便就教给小鲤鱼呢? 这也太胡闹了。 陈子昂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可千万不能让儿子再跟小鲤鱼打架。 不过,好像也用不著他提醒了。 小胖墩自己就很有自知之明,果断拒绝跟小鲤鱼打架,一心只想跟小鲤鱼做好胖友。 陈子昂思绪纷呈之际,练功场上对峙的二人,也终於回过神来了。 “秦师傅躲那么远,迟迟不肯进招,”梅轻鸿牛刀小试,见到亢龙有悔的威力,强得超乎自己想像,心中又惊又喜,亦是信心倍增,底气十足,笑道:“莫非是准备认输了么?” 秦勇闻言,顿时面色微变。 他確实已经心生怯意。 可是认输? 这怎么可能? 他今天可是肩负重任而来,真要是只过了一招,就直接认输,回去怕不是会被师父当场打死,清理门户。 “你方才的招式…”秦勇硬著头皮道:“似乎並不是逍遥游拳法吧?” 他方才也隱约听见了小鲤鱼的得瑟炫耀,知道梅轻鸿所使的武功来歷,好像叫做什么降龙十八掌?但反正不是逍遥游拳法。 “难道秦师傅每次上门踢馆,都还要限定对手只能使用某一种武功么?”梅轻鸿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並不上当,反唇相讥道:“这可就难怪了,四绝武馆到处踢馆,战无不胜,无往而不利,原来却都是这么贏下来的。” 眾人顿时发出一阵鬨笑。 虽然大家都明知道,四绝武馆绝不可能像是梅轻鸿所说的这么不堪。 但秦勇方才的质疑,也確实是太过搞笑了。 踢馆这种事,自然是各凭手段,全力以赴。 哪有限制別人只能用某种武功的道理?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秦勇麵皮微微涨红,分辩道:“我只是有些奇怪,方才李馆主说青云武馆的学员之中,只有梅师傅你一人学了逍遥游拳法,便以为你会用这门拳法与我交手,没想到你却突然使了临时现学的武功,以至於秦某措手不及,差点为你所趁。” 旁观的眾人闻言,便有些惊疑不定,还真被他给唬住了,以为真是梅轻鸿不讲武德,秦勇猝不及防下,才会一招失手。 毕竟,按理来说,秦勇和梅轻鸿两人,往练功场上一站,双方武功孰高孰低,大家一看就都心里有数了。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进行比较,都应该是秦勇的贏面更大。 可谁知道两人才交手一招,秦勇就被打得满地打滚,狼狈逃窜。 这也未免太出乎大家的意料。 秦勇的解释,倒是给了眾人一个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 不过,吃瓜群眾们不明真相,被唬得一愣一愣。 梅轻鸿身为当事人,又岂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嘴角便不由露出了几分讥誚,“秦师傅既然这么不服气,那还不继续进招,在等什么呢?” 秦勇麵皮臊红,有些难堪。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杂念,闷哼一声,“那就请接招吧!” 话音方落,秦勇体內突然传来一阵嗶嗶啵啵的骨节爆响,两只手掌几乎肉眼可见的涨大了一圈。 “嘿!” 秦勇吐气开声,一拳打出。 场中顿时风雷大作,声势惊人。 “好!” 吃瓜群眾们忍不住齐齐喝了一声彩。 先前秦勇一招还没使完,就被逼得狼狈打滚。 这让眾人难免觉得,四绝武馆偌大名头,却好像有些名不符实。 可此时此刻,见到秦勇这全力以赴的一拳,眾人才算是终於见识到了四绝武馆大师兄的风采,只觉得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秦勇身隨拳走,足不离地,贴地掠出,瞬间跨越数丈距离。 梅轻鸿见到对手扑至,毫不慌张,抬手便是一招亢龙有悔,直挺挺的拍了过去。 哤! 秦勇本来已经想好,打算不管不顾,以拳对掌,要与梅轻鸿来个硬碰硬。 他暗忖自己毕竟比对手多练了二十几年的武功,內力修为远胜对手,没理由会碰不贏。 可临到头来,面对那凌厉无比的掌风,以及心头强烈到无以復加的警兆,秦勇终於还是胆怯了。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秦勇身体一矮,再次使出了一招懒驴打滚,躲了开去。 吃瓜群眾们的喝彩声,戛然而止。 武馆內外,无不是一片譁然。 谁也想不到,秦勇出拳之时,声势惊人,最后却居然是虎头蛇尾,拳头还没打到对手身上,自己就先怂了。 第一次交手的时候,秦勇满地打滚,躲得狼狈万分。 他说自己是猝不及防,吃瓜群眾们姑且也就信了。 可这一次呢? 梅轻鸿见秦勇再次闪躲,不敢与自己硬碰,也多少有些意外。 但他这回可没有再发呆了。 趁他病,要他命。 梅轻鸿不等对方起身,已经一招见人伸手,攻了过去。 这却是逍遥游拳法中的招式。 亢龙有悔本来是攻防兼备的招式,並无短板。 奈何梅轻鸿毕竟初学乍练,远未能练得纯熟,做不到『移动施法』。 他在出招之前,需要先扎个马步,仗著降龙桩的加成,才能发挥出亢龙有悔的真正威力。 眼下追击敌人,亢龙有悔便用不上了,只好改用逍遥游拳法。 “大师兄,小心。” 身后传来了四绝武馆弟子的惊呼声。 其实不用他们提醒,秦勇也早听到了破风声。 他心头微微一跳,旋即发现破风声並不似龙吟,不及细想,听声辨位,一手撑地,头也不回的反手一拳打出。 嘭! 拳拳相对,发出一声闷响。 秦勇借著手上传来的力道,一个乌龙绞柱,已经翻身站起,抬眼望去。 只见梅轻鸿蹬蹬蹬往后退开足有五、六步,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脸上露出几分惊容。 梅轻鸿显然没料到,秦勇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反手一拳,判断却居然能够做到如此精准,恰到好处將他的拳头挡下。 其拳头所传来的力道之大,更是让梅轻鸿难以抵挡,为了卸力,不得不连连退出足足六步,可见其厉害。 这一下硬碰硬的对拳,也让梅轻鸿对秦勇的轻视尽去,心中一片凛然。 这才是四绝武馆大师兄的真正实力。 先生之前的判断,果然是分毫无错。 若非仗著一招亢龙有悔,论真实武功,他恐怕远不是此人对手。 秦勇见梅轻鸿如此不堪一击,不由一怔,似乎也有些意外,旋即眼中突然闪过了一抹凶光。 他这一拳,好像拨云见日,撕破了对手的偽装,发现原来对手竟是如此的外强中乾。 那他先前一避再避,岂非是个笑话? 念及於此,秦勇便感到羞恼不已,心中杀意大炽。 诚然,当著李青云的面,他绝不敢打死梅轻鸿。 但比武爭斗,难免有收不住手的时候。 梅轻鸿要是被他失手打成重伤,想必李青云也没话说吧? “小子好胆,吃我一拳。” 秦勇怒吼一声,只听著体內骨节爆响,衣襟微微鼓动,猛然一拳轰出,风雷齐动,声势惊人。 眾人见到他这样恐怖的声势,却已经是见怪不怪,纷纷撇嘴,以为他这一次肯定又是虎头蛇尾。 梅轻鸿不知道秦勇恼羞成怒,已经暗中动了杀机。 见对方挥拳轰来,也不理会对方的声势是如何惊人可怕,他反正照例是一招鲜、吃遍天,马步微蹲,抬手便是一招亢龙有悔,笔直拍了过去。 哤! 高亢的龙吟声响起。 秦勇心头警兆大作,武者的敏锐的直觉,在疯狂向他发出警报。 但他认定了梅轻鸿外强中乾,这一招亢龙有悔,肯定又是在故弄玄虚,心中发狠,將直觉的预警拋在脑后,完全置之不理,狠狠一拳轰了过去。 第187章 摆明车马 嘭! 喀嚓! 拳掌相击的闷响中,夹杂著清脆的骨裂声。 两人一触即分。 只见一道身影拋飞了出去。 另一人也蹬蹬蹬连退三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脸色因为憋气有些微微涨红。 场外的观眾们定睛望去,先是一怔,旋即顿时一片譁然。 只因为好端端站在场上,脸色泛红,微微有些喘气的人,是梅轻鸿。 而拋飞数丈,委顿在地,一条胳膊扭曲骨折,嘴里还不停咳血的人,却是秦勇。 虽然秦勇连续两次『炸胡』,让吃瓜群眾们对他都多少有点看法,觉得他未战先怯,未免也太没有血性。 但不管吃瓜群眾怎么鄙夷秦勇的胆量,对於秦勇的实力,大家却並没有太多的质疑。 毕竟,秦勇的战绩,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 被四绝武馆踢翻的十几家大型武馆,其中有一小半都是由秦勇这个大师兄亲自出手。 谁也想不到,秦勇踢翻了那么多的大型武馆,却居然在籍籍无名的青云武馆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当然,青云武馆现在是籍籍无名,今天过后恐怕就不是了。 至少在北城区这个地方,青云武馆必將名声大噪。 最让眾人觉得夸张的是,打败秦勇的人,甚至都还不是青云武馆的馆主亲自出手,而只是一个同样籍籍无名的学员。 梅轻鸿其实也算是名门正派出身,若是在江湖上行走,少不得被人称一声少侠。 可惜他的师门远在中州,他又是自幼拜师,少小离家,归禾城几乎没什么人认识他。 大家只知道,梅轻鸿本来只是青云武馆的一个普通学员,甚至都並没有资格获得青云武馆的真传。 直到方才要上擂台前,他才临时跟李青云学了一招掌法而已。 而他也正是用新学的这一招掌法,硬碰硬击败了秦勇。 这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不算前面两次的『炸胡』。 秦勇第二次使出懒驴打滚的时候,梅轻鸿趁机进行追击,两人也曾硬碰过了一回。 当时秦勇尚未起身,仓促之间,反手打出一拳。 梅轻鸿却竟然隱隱有些抵挡不住,被他一拳击退了足足五、六步远。 两者孰强孰弱,由此就可以很明显看出来了。 秦勇绝对要比梅轻鸿强了不止是一星半点。 这也符合大家对两人武功高低的判断。 说梅轻鸿这一战,是以弱胜强,完全没有半点毛病。 正因如此,眾人才愈发震惊。 只是现学现卖的一招掌法,就帮助梅轻鸿,以弱胜强,轻鬆击败秦勇。 如果是全套的掌法,再经过长久的勤学苦练,那威力又將是何等惊人? 一时之间,吃瓜群眾们无不是想入非非,对那全套的降龙十八掌,又是震惊,又是好奇,深深的为之悠然神往。 要不是知道,似这等绝世神功,普通学员肯定没资格去学,吃瓜群眾们恐怕都已经一拥而上,纷纷要求报名了。 须知就算是梅轻鸿,也是因为要应对踢馆,才侥倖得授了一招而已。 “大师兄,你怎么样?” 四绝武馆弟子愣了半晌,好容易回过神来,慌忙衝上前去,將秦勇搀扶了起来。 秦勇面色苍白,抱著扭曲骨折的右臂,满脸惊骇的望著梅轻鸿,尔后视线缓缓移动,停留在了李青云的身上。 打伤他的人,是梅轻鸿。 可秦勇自己很清楚,梅轻鸿只是个工具人而已。 真正算起来,他其实是输给了李青云。 那一招刚猛无儔的亢龙有悔,就算不是从梅轻鸿手中使出来,换一个人,他恐怕仍然还是抵挡不住。 事到如今,秦勇终於是大彻大悟,看透本质,知道自己败在哪里了。 他对梅轻鸿的实力,其实並没有估计错误。 拋开那一招亢龙有悔,论真实武功,梅轻鸿確实可以说是外强中乾,远不是他的对手。 他错就错在,太过低估了亢龙有悔的威力。 明明武者的直觉,已经发出了危险的预警,他却拋之脑后,非要跟梅轻鸿来个硬碰硬。 可他又怎能想到,世上竟有如此至刚至猛的掌法? 他並没有低估梅轻鸿,却大大低估了降龙十八掌的威力,也太低估了李青云的手段之神奇。 秦勇跟梅轻鸿过了一招,就知道对方绝非什么不世出的天纵奇才。 降龙十八掌固然是至刚至猛的绝世神功。 但按照常理,越是威力巨大的武功,就越是难以练成。 归根究底,还是李青云手段太神奇,竟能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让梅轻鸿这样资质平平的初学者,练成了这一招威力无穷的亢龙有悔,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这样的形容,一点都不夸张,梅轻鸿使用亢龙有悔,和在使用其他武功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秦师傅,还要继续吗?” 梅轻鸿缓过气来,看著秦勇,朗声问道。 亢龙有悔威力虽大,但秦勇武功毕竟高出他太多。 双方硬碰硬之下,秦勇固然是臂骨断折,被一掌打飞数丈。 梅轻鸿自己同样也並不好受,不及卸去反震的力道,直被震得气血翻涌,难过欲呕,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四绝武馆眾弟子,见他如此得理不饶人,纷纷冲他怒目而视,却敢怒不敢言。 “咳…” 秦勇轻咳一声,嘴角又有血丝溢出,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他挣开师弟们的搀扶,因为断了一只胳膊,不便抱拳施礼,只得勉力弯了弯腰,惨然道:“是我输了,青云武馆的武功,果然厉害,在下甘拜下风。日后青云武馆弟子所过之处,四绝武馆必退避三舍。” “嘿…”梅轻鸿有些自得的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回应他,而是扭头看向李青云,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多谢先生传功授艺,学生幸不辱命,总算没有墮了青云武馆的名声。” 李青云含笑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话,却突然眉毛一扬,望向武馆门口,冷冷道:“且慢著,我有说让你们走了么?” 原来四绝武馆眾人,搀扶簇拥著秦勇和他的徒弟乔慧心,正准备悄悄溜走,闻言不由脚下一顿,纷纷僵在了原地。 “不告而別,確实是在下失礼了。”秦勇转过身去,有些惊疑不定道:“不过,李馆主叫住在下,莫非是对方才的交代不满意?” “这也能算是交代?”李青云脸色冰冷,“你们三番两次的上门踢馆,不会以为只一句甘拜下风,就能这么轻飘飘揭过去了吧?” 四绝武馆眾人闻言,顿时纷纷色变。 到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哪个不怕死的,还敢忽视李青云说话的分量。 李青云今天甚至都没怎么出手,仅只门下弟子和学员的表现,就已足以让这群四绝武馆的弟子嚇破了胆,忍不住对他又敬又怕,畏如猛虎。 此人听到他似乎有要为难大家的意思,四绝武馆眾弟子又岂能不惊? 秦勇心里也很慌,但身为大师兄,也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此时此刻,可容不得他退缩,只能硬著头皮问道:“不知李馆主还有什么吩咐?”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这些二代、三代弟子,”李青云自然没有將这些小卡拉米放在眼里,他要找也是找正主撒气,“只是让你回去之后,给你们的师父带句话。四绝武馆的热情,本人已经收到了。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三日之內,本人自当携青云武馆的招牌,亲自登门拜访。” 秦勇和一眾四绝武馆弟子,无不是脸色大变。 李青云这话里的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分明就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四绝武馆不是喜欢踢馆么? 李青云不仅要踢回去,甚至还要带著自家武馆的招牌,上门去踢馆。 这可就不是闹著玩的了。 带著招牌上门踢馆,意味著无论输贏,青云武馆和四绝武馆之中,肯定有一家要开不下去了。 输家必须摘下招牌,闭馆足足三年。 四绝武馆囂张跋扈,身为过江龙,浑不怕得罪人,招牌都还没掛上去,就先四处踢馆,为武馆开门营业造势。 可饶是如此,四绝武馆也没敢把事情做绝,踢馆都是以切磋的名义,输贏只是面子问题,不伤根本,不至於与人结下死仇。 哪像李青云这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要砸人招牌。 四绝武馆眾人,固然一个个面色苍白,如丧考妣,感觉到有些大事不妙。 吃瓜群眾们闻言,却先是一呆,旋即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对四绝武馆眾人指指点点,暗自幸灾乐祸。 带著招牌上门踢馆,这本来是非常炸裂的行为。 可是在场的吃瓜群眾们,却显然並不觉得李青云此举有多么过分。 毕竟,四绝武馆做了初一,就別怪人家做十五。 明明是四绝武馆无缘无故上门踢馆先在,结果输了一次,却还不肯干休,非得蹬鼻子上脸,一而再,再而三,一直掺杂不清。 这换做是谁,恐怕都要大发无名火了。 “在、在下…”秦勇咽了咽口水,勉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提醒自己不要太过露怯,“在下回去之后,一定会將李馆主的意思,转达给家师知晓,並在四绝武馆,恭候李馆主的大驾光临——李馆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虽努力让自己不要太过露怯,可他声音却控制不住的有些发颤,早已將心中的惊惧之意,昭示无遗。 其他四绝武馆弟子,虽然也觉得李青云手段神奇,无法想像,是个很恐怖的狠角色。 可他们毕竟都没有切身体会,又一向对师父敬若神明,以往四绝武馆也並非没有遇到过强敌,只要师父方绝之出马,总能战无不胜,力挽狂澜。 长此以往,方绝之早就在一眾徒弟们的心目中,树立起了无敌的形象。 这一次的敌人,看起来虽然是空前强大,四绝武馆弟子仍然心中难免存了一丝侥倖,对师父还抱有希望,觉得或许这一次也跟以往没什么区別呢? 唯有结结实实挨了一招亢龙有悔的秦勇,才深深的清楚,李青云的恐怖,只怕是要远远超出大家的想像。 梅轻鸿只是跟李青云学了一招掌法,只练了短短一刻钟而已,就能以弱胜强,轻鬆將他一掌给秒了。 难以想像,若是李青云亲自出手,又將是何等恐怖的光景? 秦勇同样对自家师父敬若神明,师父在他的心目中,也向来是一副无敌的姿態,歷经风浪,屡逢强敌,从无败绩。 他对师父的信心,也从来没有动摇过。 哪怕昨天见到师父居然无法化解封平师弟体內的剑气,他依然可以给师父找出无数的藉口。 他今天主动请缨,也只是不忍见师父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奔波,亲自与人动手,那未免显得他们这一眾师兄弟太过无能。 可是梅轻鸿方才那一掌亢龙有悔,终於把秦勇彻底打醒了。 而李青云方才的宣战,更是让秦勇意识到了,这一次四绝武馆恐怕是真的要遭遇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摘牌闭馆都还是小事,秦勇最担心的是,万一师父有个什么闪失… 那后果他光是想想,就感到不寒而慄。 “你们可以滚了,回去等著我上门踢馆吧!” 李青云驱赶苍蝇一般,摆了摆手。 他也不假惺惺说什么切磋的话,直接摆明车马,就是要去上门踢馆。 四绝武馆眾人闻言,顿时如得大赦,连忙簇拥著受伤的秦勇师徒二人,灰溜溜挤出人群,头也不回的去了。 吃瓜群眾们见状,很不给面子的在身后发出一阵嘘声。 换做是先前四绝武馆到处踢馆,大发神威的时候,吃瓜群眾绝没有敢如此嘲笑四绝武馆弟子的胆量。 可是加上昨天的封平,四绝武馆如今已经在青云武馆这里连输三场,可说是面子、里子,全部都丟了个乾乾净净,威慑力自然是降到了泥里。 何况,四绝武馆弟子们来的时候,不说趾高气昂,至少是斗志满满。 此时离开,却已经是人仰马翻,损兵折將,灰溜溜如丧家之犬,对比如此鲜明,外强中乾的本质,暴露无遗。 这样现成的落水狗,吃瓜群眾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188章 茶艺 “青云,你当真要扛著武馆的招牌,去四绝武馆登门踢馆啊?”陈子昂待四绝武馆弟子都走远之后,不无担忧的低声问道:“我听说那四绝武馆的馆主方绝之,著实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在郡城也是声名赫赫。” “自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不成?被人这样连续打上门来,我要是没有点反应,別人还以为我好欺负呢。”李青云淡淡道:“子昂兄且放宽心,那秦勇一大把年纪,想来在方绝之门下习武时间不会短,武功也就那么回事儿。管中窥豹便可见一斑,徒弟如此,师父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秦勇的武功,可不像你所说的那么不堪,”陈子昂忍不住苦笑起来,“不过,那也要看是跟谁比。你隨便教徒弟一招,就能轻鬆打败秦勇,自然不会將他放在眼里。” 他说著摇了摇头,“你心里有数就好,看来倒是我太过多虑啦。” “爹爹,爹爹…” 李青云突然感到有人在扯自己裤腿,低头望去,见是小鲤鱼,便好奇的问道:“小鲤鱼,怎么啦?” “爹爹,今天有这么多人报名,”小鲤鱼四下望了望,又回头仰望著爹爹,“爹爹是不是可以收很多小钱钱呀?” 原来是很多吃瓜群眾们,见到事情告一段落,却不肯离去,而是纷纷涌入了武馆之中,想要报名学艺。 宋小芸和莫红叶如今都已经很熟练了,不用师父吩咐,自觉地站出来维护秩序,帮助吃瓜群眾们填写报名表。 四绝武馆连续上门踢馆,虽然让李青云觉得很生气,其实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青云武馆面对踢馆,三战全胜,自然瞬间名气暴涨,对於习武之人的吸引力剧增。 这是打多少gg,都换不来的。 武馆想要成名,踢馆永远是最好的捷径。 四绝武馆没有做错,错就错在,他们实力不济,挑错了踢馆的对象。 昨天李青云击败封平,展示了自己这个当馆主的武功。 当时就有很多吃瓜群眾被他的绝世神功所折服,纷纷慷慨解囊,在青云武馆报名学艺。 但也有为数不少的吃瓜群眾,虽然心动,却还在持幣观望。 只因为李青云所展示出的武功,实在是太过高明,高到让人望而生畏,觉得简直高不可攀,反而不敢隨便报名了。 青云武馆今非昔比,如今学费可不著实不低。 要是报了名,却在他这里学不到真东西,那岂不是亏大了。 毕竟,李青云自己武功高,不等於教徒弟也厉害。 及至今日,宋小芸和梅轻鸿的表现,则是彻底打消了吃瓜群眾们的顾虑。 两人轻取敌手,不仅再一次证明了青云武馆的武功之强,更是明明白白展示出了李青云教徒弟的本事。 尤其是梅轻鸿,他学会亢龙有悔这一招的全过程,大家可都是有份亲眼目睹。 虽然大家其实也没看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李青云教徒弟的本事,却是毋庸置疑。 梅轻鸿只跟他学了一招掌法,就能胜过秦勇这样的高手。 如果这都不算是名师,那什么才是名师? 这样的武功,这样的名师,还不赶紧报名学艺,更待何时? “是啊,今天报名的人很多,是可以收到不少的学费。”李青云好奇的低头看著女儿,暗自揣摩著她的心思。 小鲤鱼虽然一向很有主人翁精神,可突然关心武馆的收入,多少还是有些奇怪的。 “那、那…”小鲤鱼似乎有些扭捏,纠结了一会儿,终於还是鼓起勇气问道:“爹爹你今天收了好多好多的小钱钱,还带小鲤鱼吃大餐庆祝么?” “……”李青云顿时就有些无语凝噎了。 他见小鲤鱼眼巴巴望著自己,满眼都是浓浓的期盼,实在是不忍说出拒绝的话,便点了点头,笑道:“今天收了这么多学员,是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小鲤鱼想吃什么?” 小鲤鱼眼神一亮,“可以吃大闸蟹么?” 她想了想,补充道:“要吃有壳壳的大闸蟹。” “有壳壳的大闸蟹?”李青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小鲤鱼说的应该是真螃蟹,而不是他上回用黄鱼肉和咸鸭蛋做的赛螃蟹。 他略作犹豫,还是点了头,“行叭,晚上就吃大闸蟹,有壳壳的。” 赛螃蟹再怎么像真的,可毕竟不是真螃蟹。 小鲤鱼估计也不是有多馋大闸蟹,她就是因为从来都没吃过,所以一直好奇是什么味道的。 就算上回吃了赛螃蟹,也只是满足了她一半的好奇心,还想知道有壳壳的真螃蟹,吃起来是不是一样。 眼下虽然不是吃螃蟹的好季节。 不过,归禾城就在江边,应该不难买到螃蟹,就是品质的问题罢了。 小鲤鱼就想尝个味道,想来也不会太过挑剔。 “嚯嚯,晚上有大闸蟹吃嘍!”小鲤鱼听见爹爹同意,顿时雀跃不已,原地一阵蹦躂。 小胖墩看得很羡慕,扭头看向自家老爹,嚷嚷道:“爹爹,我也要吃大闸蟹。” 陈子昂斜睨他一眼,“你在想屁吃,没有。” “为什么没有?”小胖墩不服气,“爹爹你也太小气了,人家小鲤鱼的爹爹就捨得给她买大闸蟹。” “人家是打败了坏人,贏了踢馆,才吃大餐庆祝。”陈子昂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小气的,“你无缘无故的,吃什么大餐?” 小胖墩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我们家也是开武馆的呀,为什么坏人就上小鲤鱼家踢馆,不去我们家踢馆呢?爹爹,你让坏人也去我们家踢馆叭。” 陈子昂斜睨著小胖墩,心说好你个大『笑』子,为了吃顿好的,连饭碗都不要了,居然想引狼入室,让坏人上门来踢馆?你个大『笑』子是恨不得自家武馆关门吧? 当然,陈子昂肯定不会告诉小胖墩,你爹其实打不过坏人,坏人真要是上自家的陈氏武馆踢馆,那可就糟了个大糕。 他摊了摊手,表示不粘锅,“那没办法呀,谁让坏人就是不去我们家踢馆呢?” “噢!”小胖墩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蹲下去逗弄小奶狗。 陈子昂见状,先是微微一喜,有些得意,自己今天居然通过讲道理,成功说服了儿子,心里不由成就感满满。 不过,他旋即又感觉有些纳罕,心说儿子今天怎么转性啦,居然没有满地打滚,继续死缠烂打? 小胖墩一向是有理不在声高,无理也要取闹,什么时候跟他这个当爹的讲过道理啦? 陈子昂惊奇之余,心里也感觉有些不太踏实了,便试探著问道:“阿大,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不惦记著吃大闸蟹啦?” “当然不是。”小胖墩白他一眼,胖脸上露出了一副『然而我已经看穿一切』的表情,“不过,爹爹是个穷鬼,还是个小气鬼,求你也没用,我还是等会回去央求娘亲给我买大闸蟹叭!” “……”陈子昂无语凝噎,感觉有点肝疼。 他还以为,儿子是突然转性,开始懂事,讲道理了,却没想到人家小胖墩是终於大彻大悟,知道谁才是家里真正能做主的人。 儿子好不容易聪明一回,按理来说,陈子昂应该感到很欣慰。 可问题是,儿子的小聪明,没用对地方啊。 如果儿子真的聪明,他就应该知道,詆毁了爹爹之后,要赶紧逃跑,不然屁股会遭殃。 陈子昂这个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拎起小胖墩,就是一巴掌,抽在了他的屁股上。 恰好这时候,小胖墩正掐住小奶狗的后脖颈,將其从奶盆里拎了出来。 小奶狗不知道是不是饿坏了,吃相非常夸张,整个身体都扑进了奶盆里面去。 小胖墩莫名其妙挨了老爹一巴掌,愣了一下,旋即果断嚎啕大哭。 小奶狗猛然被从奶盆里拎出来,自然也是急得直叫唤。 一时之间,一人一宠的惨叫声,交相辉映,场面好不热闹。 小鲤鱼一脸惊奇,望望陈子昂,再看看小胖墩,最后看向小奶狗,忍不住挠了挠脸颊,只觉得这场面有点怪怪的,却说不上来是哪里怪了。 小胖墩被爹爹拎在手上大哭,小奶狗也被小胖墩拎在手上大哭,可惜小鲤鱼没见过套娃,看著这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觉得怪怪的,忍不住想笑。 不过,小胖墩反反覆覆强调,大家是好胖友,终究还是起作用了。 小鲤鱼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可是抹不过情面,也只能是捏著鼻子认了这个好胖友。 既然是好胖友,那就有点不方便当面幸灾乐祸了。 於是小鲤鱼转过脸去,眼不见为净,躲在爹爹大腿后面,偷偷仰天大笑了三声——她已经憋不住了,再继续忍著不笑,就要憋出鼻涕泡来啦。 “陈伯伯,陈伯伯,你憋打陈大啦!”小鲤鱼还是讲义气的,笑完之后,不忘给好胖友求情,“陈大挨打肯定很疼的,你看他哭得比小狗狗还惨…咯咯!” 小鲤鱼大惊,连忙捂住了小嘴。 原来是她正说著,却一下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小鲤鱼,你在笑我?”小胖墩泪眼朦朧,怔怔望著她,只觉得说不出的委屈。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戳(错)啦!”小鲤鱼慌忙摆著小手,否认三连,急得说话都大舌头了,“刚刚是…是…” 她眼珠转了转,小手坚定的指向火鼠,“刚刚是红大侠在笑话你,红大侠太坏了,不讲义气,是个坏鼠鼠,我帮你批评它。” 火鼠两只小瓜子摊开,鼠脸上表情生动,满是无辜的望著小主人。 小鲤鱼冲火鼠使了个眼色,让它自行领会,故作严肃的批评道:“陈大是我们的好胖友,红大侠不该嘲笑他,你快给陈大道歉…” “是…是吗?”小胖墩將信將疑,泪眼朦朧的望著红大侠,“那、那就算了叭,小鲤鱼你憋批评红大侠了,它应该不是故意嘲笑我噠,吸溜…” 小鲤鱼一愣,没想到小胖墩自己哭得鼻涕横流,还不忘给红大侠开脱,可见是真的爱得深沉呀,心里便多少有些酸溜溜的。 她方才没忍住,刚笑了一声,小胖墩立即开口指责她。 可她把锅甩给红大侠,小胖墩却如此轻易就揭了过去。 如此一来,岂不是意味著她堂堂小鲤鱼的地位,竟被红大侠给比了下去?这也太气人了。 小鲤鱼毕竟年幼懵懂,不懂什么是双標,只是隱约觉得,自己好像被小胖墩区別对待了,下意识便感觉很是不爽。 红大侠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小主人的不爽,两只前爪抱在胸前,衝著小主人一阵点头哈腰,鞠躬拜拜,说不出的諂媚。 “→_→”小鲤鱼斜睨它一眼,想了一下,觉得爱宠好像確实有些无辜,什么都没做,就突然间锅从天降。 既然红大侠没错,那究竟是谁错了呢? 小鲤鱼肯定不会主动找锅背,便有些不怀好意的抬头看向了小胖墩。 小胖墩被她盯著,似乎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怯怯问道:“小鲤鱼,你肿么啦?” “莫啥,莫啥。”小鲤鱼便笑眯眯的摆了摆小手,仰头看向陈子昂,问道:“陈伯伯,你还要打陈大么?能不能让他先把小狗狗放下来呀?” 她说完见陈子昂似乎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便走上前去,將小奶狗从小胖墩的手里接了过来。 “谢谢你啊小鲤鱼,”小胖墩不明所以,隱隱觉得有些不太对,却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对,连连向她道谢,“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正害怕小狗狗掉下去摔坏了呢!” “嗯嗯。”小鲤鱼含糊应著,將小奶狗放到地上,让它自行趴在奶盆里喝奶,然后站起身来,背著双手,仰头望著陈子昂和小胖墩父子俩,笑眯眯的不说话。 小鲤鱼盯著两人看了好一会儿,见陈伯伯始终没有动作,终於忍不住好奇问道:“陈伯伯,你不打陈大了么?” 陈子昂本来被大『笑』子气得够呛,忍不住暴脾气发作,顺手就將小胖墩拎起来一通揍。 可他看著两小只的互动,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便『忘记』继续揍儿子了。 见儿子被小鲤鱼忽悠得团团转,陈子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知不觉已经消了气,手上还拎著小胖墩,却不好意思再继续揍他了。 听著小鲤鱼的问题,陈子昂一脸哭笑不得,索性將小胖墩放下,“算了,不打啦,不打啦!” 小胖墩见老爹將自己放下,愣了一愣,旋即满脸感激的看向小鲤鱼,觉得是小鲤鱼的求情,起了作用,“谢谢你呀小鲤鱼,你真是讲义气的好胖友。” “嗬嗬嗬嗬…”小鲤鱼便忍不住尬笑了起来。 第189章 叔侄 夜幕降临。 梅家。 餐桌上摆著饭菜,因为放得太久,都已经不见冒著热气了。 梅念卿坐在餐厅一角,手中拿著一本杂誌,有些心不在焉的翻阅著。 只见杂誌的內容中,不时出现杨过、小龙女等名字,正是连载的《神鵰》小说。 眼下青云武馆的生意,渐渐开始走上正轨。 兼职写小说的收入,对李青云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但他本著有始有终的原则,还是继续给杂誌社供稿。 不过,等《神鵰侠侣》连载结束之后,他估计就会彻底放弃这个兼职了。 其实本期连载的內容,梅念卿早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他这时候眼睛盯著手里的杂誌,对於上面的文字却是只过了眼,全然没往心里去。 只因为他此时心里装著事,哪里还有閒情看什么小说。 “老爷,轻鸿少爷回来了。” 突然,一名老僕走过来,轻声稟报导。 梅念卿精神一振,放下手中的杂誌,站起身来,隨口问了一句,“轻鸿没出什么事吧?” “轻鸿少爷没事,看上去好像还挺高兴,应该是遇上了什么喜事吧!” 老僕猜测著说道。 “哦?”梅念卿便感到有些惊讶。 不待他多问,梅轻鸿已经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果然是满脸笑容,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 见到餐桌上已经放凉的饭菜,梅轻鸿愣了一下,旋即连忙歉然说道:“哎呀,对不起四叔,我今天实在是太过高兴,都忘记要跟您打声招呼了。” 梅念卿確实紧皱著眉头,有些不悦,闻言却不由一怔,眼中露出一丝好奇,问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能让你这么晚不回家,甚至都想不起来跟四叔打一声招呼?” “对不起,四叔,是小侄孟浪啦!”梅轻鸿连忙道:“不过,我敢打赌,四叔若是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小侄今天为何会晚归,肯定就顾不上生气了。” “哦?”梅念卿確实被勾起了好奇心,看他一眼,却故意摆了摆手,“先吃饭吧,有什么事,等吃完了再说。” 梅轻鸿见四叔摆架子,也不著急,笑道:“四叔,你自己先吃吧,我回来之前已经吃过晚饭了。” “已经吃过了?”梅念卿一怔,旋即又有点忍不住生气了,狠狠瞪了侄子一眼,觉得这小子甚是可气。 他这个当叔叔的,饿著肚子,提心弔胆,在家里一直等到现在,生怕侄儿迟迟不归,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结果这小子却是在外面吃饱喝足了才回来。 最可气的是,这小子迟迟不归,居然都不记得跟家里打一声招呼。 梅轻鸿自然是满脸歉然,连连告罪。 梅念卿憋了一肚子气,可毕竟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侄儿喊打喊杀,加上也確实有些饿了,来到餐桌前坐下。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吃了几口菜,填了填肚子,没好气的瞪侄子一眼,“你晚上迟迟不归,究竟是上哪儿鬼混去啦?我记得你在归禾城好像也没交上几个狐朋狗友啊?” 梅轻鸿訕笑一声,然后正色道:“四叔,你这可就误会我啦,要真是去跟狐朋狗友廝混,我肯定记得先提前跟四叔您打声招呼,今天是因为事发突然,我又实在是太过高兴,以至於就疏忽了,忘记打电话回来跟您说一声。” “不是跟狐朋狗友廝混么?”梅念卿闻言,面色稍稍一缓,“好吧,这一节先揭过去了,你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值得你高兴到忘乎所以。” 梅轻鸿便挺直了腰,理了理衣冠,这才郑重其事的说道:“正要告诉四叔这件大喜事。今天其实是因为青云武馆打败了踢馆者,所以先生特意留我吃了一顿晚饭,以表庆祝。武馆那么多学员,只留了我一个人哦——四叔,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得到了先生的认可?”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了…”梅念卿恍然,又有些为侄儿感到高兴,“青云老弟肯留你一起吃饭,而且武馆那么多学员,只留了你一个人,看来是真的对你另眼相看了。好,好,这果然是一件大喜事,可喜可贺,值得浮一大白。” 梅念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呼…” 他长出一口气,又忍不住有些奇怪,“青云武馆被踢馆,不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么?莫非那四绝武馆经过昨天那一遭,竟是不知死活,还敢再来拈青云老弟的虎鬚?” 昨天四绝武馆上门踢馆的经过,梅轻鸿自然早就已经原原本本將其告知给了四叔。 不过,李青云疑似已经凝练出了剑意这件事,梅轻鸿却故意含糊了过去,並不曾对四叔提及。 只因为那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又关乎李青云的隱私,没有得到李青云的许可,梅轻鸿可不敢隨便乱说,以免给李青云带去麻烦。 当然,即便不提剑意,李青云昨天面对踢馆者,所展示出来的剑法,也已经足以让梅念卿惊嘆不已,自愧不如。 所以,梅念卿对四绝武馆的不知死活,难免感到有些惊讶。 “那四绝武馆自然也知道先生的厉害,不敢直接向先生挑战,”梅轻鸿笑道:“所以,那上门踢馆的四绝武馆弟子,面对先生的时候,口口声声以晚辈自居,用言语挤兑先生,使先生碍於身份,不便亲自下场,只好让门下弟子挺身而出,接受四绝武馆的挑战…” “我记得青云兄弟门下,总共也就只有一个亲传弟子而已,当日他收徒弟的时候,我还有份亲眼见证呢。”梅念卿听到这里,终於恍然,“小芸那孩子不过才年方豆蔻,正式拜师的时间更是尚不足一个月,又能学到青云兄弟的几分本事?四绝武馆可不是浪得虚名,手上还是有些玩意儿的,小芸多半敌不过四绝武馆弟子,想来青云兄弟应该也知道这一节,不会派徒弟上场找死。所以,当时是青云兄弟点名让你出场,还是轻鸿你主动请缨?唔,我想应是后者。青云兄弟谦谦君子,不会强人所难。” 梅轻鸿笑道:“四叔,你这回可猜错啦。” “咦?”梅念卿愕然,“难道还真是青云兄弟点你的名?” “不是,当时我確实是主动请缨,”梅轻鸿笑著解释道:“我说四叔猜错了,是因为当时比了两场,第一场就是由宋小芸师姐出战,並且战而胜之。四绝武馆输了,却犹不服气,这才有了接下来的第二场比武。” 梅轻鸿年纪比宋小芸大了將近十岁。 不过,宋小芸是李青云门下首徒,入门有先后,这是无法更改的。 梅轻鸿身为学员,並非正式弟子,其实也可以直呼宋小芸其名,但在重要场合,他通常还是会敬称对方为大师姐,以表尊重——这份尊重,自然是给李青云的。 “什么?”梅念卿更是惊愕不已,“小芸那孩子竟能胜过上门踢馆的四绝武馆弟子?莫非北城区那十几家大型武馆,全都是浪得虚名?” 其实他是想说,四绝武馆弟子莫非是浪得虚名? 但如果四绝武馆弟子连宋小芸这样一个豆蔻少女都打不过,那被四绝武馆踢翻的那十几家大型武馆,岂非更是浪得虚名? “呃,”梅轻鸿迟疑一下,避重就轻道:“宋小芸师姐打败的,是一名四绝武馆的三代女弟子。” “原来如此。”梅念卿这才恍然。 梅轻鸿欲言又止。 虽然是三代女弟子,那乔慧心的武功,却著实不坏,至少要比宋小芸高了不止一筹两筹。 宋小芸能贏,梅轻鸿觉得,关键还是占了兵器的便宜。 他严重怀疑,先生的佩剑,是一柄传说中的神兵。 不过,这个猜测,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神兵的存在,也未免太过牵动人心。 所以,此时便是当著自己亲叔叔的面,梅轻鸿也不敢乱说,否则万一四叔生出贪念,一念之差,怕是奇祸至矣。 梅念卿察言观色,表情微微一滯,“怎么?你似乎还有话说?” “没有没有,”梅轻鸿连忙摇了摇头,“我是想说,当时宋小芸师姐贏下一场之后,四绝武馆门下首徒秦勇,再次出言挑战,但先生门下已无其他弟子可以应战,我看出先生大有撕破脸,想要亲自下场的意思,觉得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遂挺身而出,主动请缨。可其实那时候,我心里是暗自捏了一把汗,甚至已经做好了捨生取义的准备。” “你的对手是四绝武馆门下大弟子?那你主动请缨,確实有些鲁莽了。”梅念卿也是有些动容,“四绝武馆既是猛龙过江,秦勇又身为大师兄,可想而知,武功绝差不到哪里去,以你的这点本事,恐怕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四叔说的是,那秦勇號称拳、剑双绝,確实是个了不起的高手,”梅轻鸿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他的剑法如何,是否名副其实,我倒是不太清楚,但他的拳法之强,功力之深,便是比之四叔,恐怕也弱不了多少。” “竟有这么厉害?”梅念卿微微有些心惊,倒不是自己惧怕秦勇,而是替侄儿感到担忧,但他旋即反应过来,侄儿如今已完好无损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替他担心个什么劲儿? 不过,他心中担忧既去,又忍不住生出了浓浓的好奇,追问道:“然则秦勇此人既有这份武功,你与他交手,却如何能够全身而退?甚至听你的意思,你居然还打贏了对方?莫非此人其实是外强中乾?” “不,四叔你这可就猜错了,秦勇此人的武功,甚至比我最初预料的还要更厉害得多,要是真实武功放对,恐怕不出十招,我就要败下阵来了。”梅轻鸿面色先是有些凝重,旋即突然又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得意,“我之所以能贏,全赖先生在我临上阵的时候,传授了我一招掌法,这才能让我能够以弱击强,轻鬆打败了秦勇。” “青云兄弟传了你一招掌法?”梅念卿心中一动,动容道:“莫非竟是…” “四叔猜的不错,先生传授给我正是一招亢龙有悔,是降龙十八掌里的招式。”梅轻鸿说到这里,脸上满是喜不自禁的表情,有种心心念念许久,终於一朝得偿所愿的畅快感。 其实,上次经过四叔的开解,梅轻鸿已经知道,自己今生恐怕都將与这门武功无缘,不敢再存有太多的奢望。 但话虽如此,他心里又怎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念想? 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迴响。 古人诚不欺我。 就连梅轻鸿自己都想不到,机缘巧合之下,他终於还是得偿所愿了。 虽然只学到了一招,可他已经心满意足。 只觉得有生以来,从未有此一刻,像是今天这样的开心喜悦。 “亢龙有悔?”梅念卿有些震惊,也多少有些艷羡,怔怔看了侄儿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嘶…可是不对啊,青云兄弟只是临时传授了你一招掌法,你现学现卖,就能打败秦勇?这也未免…” “四叔,你也觉得这未免太过夸张了是吧?”梅轻鸿眉飞色舞,也多少有几分炫耀的心思,“其实一点都不夸张,降龙十八掌固然是一门惊天动地的掌法,威力刚猛无儔,天下无双无对,但先生的手段,才是真的神奇,鬼神莫测,让人难以想像。他老人家只是与我对了一掌,就让我犹如醍醐灌顶般,仅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练成这招掌法。只可惜我资质愚钝,虽然勉强练成,暂时却只能发挥出不足一成的威力。饶是如此,打败秦勇也已是绰绰有余了。” 梅轻鸿与李青云是同龄人,却居然称李青云为老人家。 梅念卿听著,好笑之余,也深感骇然。 侄儿现在並没有当著李青云的面,可对李青云的敬称,却是自然而然,隨口就说出来了,可见是真情流露。 可以想见,侄儿必然是被李青云深深折服,心中对其敬若神明。 甚至恐怕连他这个叔叔,在侄儿心目中的地位,都未必能比得上李青云了。 梅念卿若是知道,眼前的侄儿,明知李青云可能练成了剑意,手握神兵,却始终瞒著他,什么都没透露,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好,好,恭喜你了,终於得偿所愿。”梅念卿看著侄儿,有些艷羡,但更多还是欣慰,“不过,相比於学到一招绝世掌法,轻鸿你能得到青云兄弟的认可,才更加让我感到高兴。” 梅轻鸿点了点头,亦是深以为然。 第190章 长歪 青云武馆。 小鲤鱼躺在被窝里,嚷嚷道:“爹爹,爹爹,小鲤鱼睡不著,要听爹爹讲故事,过儿到底肿么样啦?郭伯母为什么不教过儿武功呀?” 李青云心下好笑,小鲤鱼原先蓉儿蓉儿叫得那么亲热,现在喜新厌旧,居然开始叫上郭伯母了? 他当初讲完了《射鵰》的故事,原本对於接下来是讲《神鵰》还是《倚天》,还有些纠结。 不过,没等他纠结明白,小鲤鱼就帮他做出了决定。 因为《射鵰》完结的时候,提到了杨过的降生,小鲤鱼就惦记上了,一心想知道过儿后来肿么样了。 “先別急著听故事,”李青云看著小鲤鱼,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下午的时候,看到陈大挨打,为什么要拿走他手上的小狗狗?” “啊?”小鲤鱼有些意外,顿时眼珠乱转,支支吾吾,“这个、这个嘛,爹爹,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李青云却不让她萌混过关,“你跟陈大是好朋友,见到好朋友挨打,不帮忙求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我、我求情了呀!”小鲤鱼振振有词,“陈伯伯后来不是也没打陈大了么?” “嗯?”李青云拧起眉头。 “对不起,爹爹。”小鲤鱼瞬间就老实了起来,不敢再跟爹爹狡辩,垂头丧气道:“小鲤鱼承认,当时拿走陈大手上的小狗狗,是想看到陈大挨揍。” “为什么啊?”李青云再次问道:“你不是讲义气的小鲤鱼么?好朋友挨打,不帮忙求情,反而落井下石,这可就很不义气了啊!” “可是、可是…”小鲤鱼挠了挠脸颊,皱著眉头,“可是小鲤鱼不想跟陈大做好胖友啊,小鲤鱼只想跟小妮当好胖友,陈大他、他…反正我不想跟做好胖友,但是他非要跟我做好胖友,哎呀,爹爹,我都不知道肿么说啦!” “你不想跟陈大做朋友,但是陈大太热情,非要跟你做好朋友,你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了?”李青云猜测著她的心思。 “对啊,对啊,爹爹你可真厉害呀!”小鲤鱼连连点头,瞪大眼睛,一脸惊奇的看著他,“小鲤鱼在想什么,爹爹你肿么都知道。” “因为心里其实不想跟陈大做朋友,”李青云继续道:“所以你见到陈大挨打,还故意拿走他手里的小狗狗,方便陈伯伯继续揍他?” 小鲤鱼瞠目结舌,显然又被爹爹说中了心思。 “小鲤鱼,你这样是不对的,”李青云嘆了一口气,教育她道:“你看你不想跟陈大当好朋友,却答应了跟他做好朋友,这是委屈你自己的心意,是对你自己不仁。你既然已经答应跟他做好朋友,却在关键时候落井下石,这是背叛朋友,此为不义。” “啊?”小鲤鱼大惊,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爹爹,小鲤鱼难道是一个不仁不义的坏人?” “对呀!”李青云点了点头,故意危言耸听道:“小鲤鱼做了不仁不义的坏事,自然就是个不仁不义的坏人啦。” 小鲤鱼张大了小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望著爹爹,眼眶有些泛红,泫然欲泣,“那、那…爹爹,小鲤鱼是不仁不义的坏人,爹爹你还喜欢小鲤鱼么?” “当然,”李青云微微一笑,凝视著小鲤鱼,满眼都是宠溺,“爹爹永远都会喜欢小鲤鱼,不管小鲤鱼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鲤鱼闻言,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气,破涕为笑,嚷嚷道:“爹爹,爹爹,小鲤鱼不要做坏人,小鲤鱼要当讲义气的小鲤鱼,你快教教小鲤鱼叭。” “古人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李青云循循善诱,耐心的说道:“这话的意思是说,谁都会犯错,但犯错之后能够改正,就是最好的事情。” “爹爹,爹爹,我知道啦…”小鲤鱼突然眼神一亮,叫道:“郭伯伯给过儿取的名字,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好傢伙,静锅锅也变成了郭伯伯。 看来小鲤鱼对过儿代入很深啊! 李青云心下暗自嘀咕,微笑说道:“对,郭伯伯给过儿取的名字,就是告诫他不要犯与他爹爹一样的错误,能够有过必改,力行仁义。” “小鲤鱼也要跟过儿一样。”小鲤鱼大声道:“有过必改,力行仁义。” “咦…”李青云突然感觉不太对,好像有点跑偏了。 他本意可不是想让小鲤鱼学郭靖那一套啊。 侠之大者,说来让人嚮往,肃然起敬。 可真要成了大侠,活著也未免太累。 李青云也无意將小鲤鱼培养成什么济世救民的女侠。 不过,他想到小鲤鱼下午的茶言茶语,觉得自己大概是多虑了,就小鲤鱼当时那落井下石的腹黑样,以后不长歪都不错了。 李青云想了想,问她:“那小鲤鱼准备要怎么改正呢?” “肿么改?”小鲤鱼就有些傻眼,她只是喊喊口號,向爹爹表表决心而已,根本没想过还有后续啊,吶吶的问爹爹,“小鲤鱼也不知道肿么改正呀,爹爹你教教小鲤鱼叭!” 李青云循循善诱道:“小鲤鱼下午犯了两个错误,想要改正,那么就应该怎么做呢?” 小鲤鱼一脸恍然,叫道:“爹爹,我资道啦,小鲤鱼跟陈大做好胖友是不仁,所以爹爹你是让小鲤鱼不要跟陈大做好胖友了么?” “呃…”李青云被噎了一下,“这个嘛,爹爹倒也不是一定不让你跟陈大做朋友,只是想提醒小鲤鱼,你要顺从著自己的意愿,而不是陈大说要跟你做朋友,你稀里糊涂的就答应跟他做朋友了,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想不想要跟他做朋友呢?” 小鲤鱼皱著眉头,苦思冥想,犹豫道:“我、我有时候想,有时候又不想。”她望著爹爹,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爹爹给自己指点迷津,“爹爹你说小鲤鱼究竟要不要跟陈大做好胖友啊?” 李青云瞠目结舌,小鲤鱼你不按套路出牌啊,肿么能首鼠两端呢? 他迷茫之下,口音都差点被小鲤鱼给带了过去,吭哧吭哧想了一会儿,问小鲤鱼,“那你什么时候想跟陈大做朋友?什么时候又不想呢?” “陈大抱著小狗狗来的时候就想,”小鲤鱼这次回答得很快,“陈大要跟我比赛滑滑板的时候就不想了。” 好傢伙,果然是机智的小鲤鱼,主打一个势利眼是吧?有用的时候就是好胖友,没用的时候就丟在一边。 李青云总觉得,在自己的循循善诱之下,小鲤鱼好像正在飞快的长歪。 “那个,小鲤鱼啊,交朋友是要真心相待,不能像这样反覆无常。”李青云乾咳一声,“真正的朋友是…唔,就像你跟小妮,你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就会想到跟小妮分享,小妮被人欺负了,你也会想要保护她,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 小鲤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笑道:“对呀,对呀,小妮是我最要好的好胖友。” 李青云又问她,“你有好吃的,有好玩的,会想到要跟陈大分享吗?” 小鲤鱼皱著眉头想了想,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李青云大奇,这也需要纠结? “爹爹,我如果不跟陈大做好胖友,”小鲤鱼问道:“是不是以后就不能跟陈大一起玩耍啦?” 李青云恍然,原来是在纠结这个。 倒也难怪,小鲤鱼本来就没什么玩伴,唯一的好朋友小妮,又不能天天来找她玩耍。 虽然陈大不是个好玩伴,但有总比没有强啊。 小鲤鱼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是不愿意跟陈大分享,可她又不想捨弃这唯一的玩伴,就很纠结。 “当然不是啊,你以前跟陈大就不是好朋友,不也照样在一起玩耍?”李青云笑道:“在一起玩耍,不一定就是真心朋友,也有可能是狐朋狗友。” 小鲤鱼眼神一亮,大声叫道:“那我要跟陈大做狐朋狗友,跟小妮才做真心朋友。” “……”李青云便挠了挠头。 经过自己一番谆谆教诲,小鲤鱼好像终於成功长歪了。 小鲤鱼好像想通了什么,兴高采烈的叫道:“爹爹,爹爹,我跟陈大是狐朋狗友,那我怂恿陈伯伯揍他,就不算背叛朋友了叭?小鲤鱼是不是就不是不仁不义的坏人啦?” “这个嘛…”李青云目瞪口呆,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小鲤鱼给绕进去了,“狐朋狗友也是朋友,背叛狐朋狗友也是不义。” 小鲤鱼便一下子高兴不起来了,撅起小嘴,有些闷闷不乐。 “咳,”李青云见状,乾咳了一声,补充道:“当然,如果是狐朋狗友先对不起你,那你坑回去,倒也无伤大雅。” 小鲤鱼一怔,不由陷入深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於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念头通达,脸上露出了心安理得的表情,笑道:“爹爹,小鲤鱼明白了。”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了。” 李青云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心下暗自嘀咕。 他总觉得,自己今晚的一番教诲,好像有点把小鲤鱼掰歪了。 跟小鲤鱼讲了半天道理,小鲤鱼却非但不见萎靡,反而愈加精神,嚷嚷著要听故事,想知道过儿肿么样了。 李青云便接著昨天的內容,继续往下讲。 …… 李青云又做梦了。 他梦见一个面目英俊的少年,衣衫襤褸,形如乞丐。 少年依靠在一个同样邋遢的怪人身边。 怪人笑道:“乖儿子,来,我把生平最得意的武功传给你” 怪人说完蹲低身子,咕咕咕的叫了三声,挥手將面前的土墙击倒,尘土飞扬,动静惊人。 “蛤蟆功!” 李青云吃了一惊,心念电闪,已经认出来了怪人的身份,正是西毒欧阳锋。 他面前的英俊少年,自然也正是神鵰的主角杨过。 欧阳锋將蛤蟆功的入门心法,传授给了杨过。 李青云在旁听著,自然是全部牢记於心。 画面一转。 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石室之中。 杨过看起来已经长大了好几岁。 与他同处一室的,还有一个明艷绝伦、秀美若仙的白衣少女,想来便是小龙女了。 小龙女说道:“从今日起,咱们要练玉女心经了。” 李青云闻言,微微一怔,正犹豫著是否迴避。 他记得原著之中,杨过和小龙女修炼玉女心经的时候,画风可不太雅观。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多虑了。 两人手持长剑,互相拆招,一个使全真剑法,一个使玉女剑法,练的都是外功。 李青云见没有热闹可看,將视线投向石室墙壁。 只见墙壁上果然刻写了全套的玉女心经。 他对玉女心经的兴趣不大,这门武功修炼条件太苛刻,他是练不了的,將心法记住便算了。 直到最后第七篇的玉女素心剑法,李青云才打起精神来,边记边练。 一套剑法记熟、练成,他也隨之梦醒。 …… 清晨。 某间客栈。 一个年轻人脚步匆匆的衝上台阶,来到三楼的某个房间门前,敲了敲门。 “是谁?” 屋內传来警惕的询问声。 “夫人,是我啊,刘棋。”年轻人连忙大声应道。 稍顷,隨著吱吖一声,房门打开。 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门口,冲刘琪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夫人让你进去!” 刘琪走进房间,便见到身材高大,颧骨微凸,面相有些刻薄的刘夫人,正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目光灼灼的望著他。 “刘琪,怎么回事?”刘夫人沉声问道:“我不是让你早上去一趟四绝武馆,联络一下武馆的『好朋友』么?” “夫人,不好了。”刘琪却是表情有些著急,又似乎有几分古怪,连忙说道:“我刚才去了四绝武馆,可是却没见著人。” “什么意思?”刘夫人一脸纳罕,“四绝武馆的人没让你进门?不应该啊,昨天方馆主可是主动要与我们飞腾鏢局联盟,共同对付青云武馆。” “不是的,夫人。”刘琪连忙道:“不是四绝武馆的人不让我进门,而是整个四绝武馆都空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哦?”刘夫人更惊讶了,“四绝武馆也不跟我们打一声招呼,一大早就倾巢而出,莫非是想要抢在我们前面,独自去对付青云武馆?”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沉,怒道:“难道四绝武馆也知道了我爹的霜月宝刀丟失的消息,想要抢在前面,夺走宝刀?” 第191章 玉女素心剑法 刘夫人怒道:“莫非四绝武馆也贪图我爹的霜月宝刀,所以倾巢出动,想要抢在我们前面,灭了青云武馆,夺取宝刀?” “呃…”刘琪犹豫一下,低声道:“夫人,恐怕不是这样,四绝武馆应该不是去对付青云武馆,而是…而是…” “怎么吞吞吐吐的?”刘夫人皱眉道:“四绝武馆究竟怎么了?” “四绝武馆此番倾巢出动…”刘琪表情有些异样,“好像不是要出去做什么大事,而是直接弃馆而去,不打算再回来了…” “弃馆而去?”刘夫人愕然,“什么意思?” “启稟夫人,我今早去四绝武馆的时候,发现他们武馆的招牌,已经摘了下来,”刘琪说道:“而且,四绝武馆门口的墙壁上,还张贴著转让店铺的告示…” “咦?”刘夫人皱起了眉头,“四绝武馆这是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刘琪低声道:“夫人,我还打听到了一件事…” 刘夫人眼中精光一闪,“什么事?” “四绝武馆昨天好像又派人去青云武馆踢馆了,”刘琪说道:“而且还是秦勇亲自带队。” “秦勇?”刘夫人道:“我记得他是四绝武馆的大师兄,已经得到乃师方绝之的真传,眼下又正值壮年,年富力强,有他亲自出马,青云武馆想来要吃不了兜著走…你有没有打听到,秦勇回来的时候,是否携带著霜月宝刀?” “夫人,”刘琪怪怪的看她一眼,小声道:“我打听到的消息是,秦勇昨天回来的时候,断了一条胳膊。” “秦勇输了?还被打断了胳膊?”刘夫人愕然,“不是说那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吗?” “那个…”刘琪表情说不出的古怪,“我打听到的消息,据说青云武馆的馆主好像没有亲自出手,只是派了个徒弟出战。” “这不可能。”刘夫人猛地提高音量,一脸不可置信,“秦勇的武功就算不如方绝之,但毕竟年富力强,真打起来,恐怕比方绝之也差不了多少,那青云武馆何德何能,只派了一个门下弟子,就能打败秦勇?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刘琪被刘夫人这么一说,都有点不自信了起来,喃喃道:“可…告诉我消息的那人,就是这么说的啊,对方无缘无故,也没必要骗我。” “不管秦勇是怎么输的,看来这个青云武馆確实有古怪。”刘夫人歇斯底里了一会儿,也恢復冷静,皱眉道:“父亲当初前来归禾城,想要救走那个杂种,却不幸失手被擒获。我本以为,是因为那青云武馆在缉捕房衙门里有关係,可如今想来,恐怕未必如此。” 刘琪也是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缉捕房衙门帮忙擒拿赵长空,倒还能说是情有可原。 毕竟,赵长空前来归禾城,本就是为了从衙门大牢里救人,被抓也是活该。 更何况,据刘夫人所打听到的消息,赵长空来到归禾城,一上来就先抓了好几个衙门捕快,会招惹出衙门里的高手,一点都不意外。 可青云武馆再怎么在衙门里有关係,人家衙门里的高手,怎么可能在青云武馆被踢馆的时候,站出来帮青云武馆出头? 秦勇也没这么傻,明知有衙门的人出头,还要强行踢馆。 刘夫人已经意识到,自己恐怕有什么地方想岔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秦勇上门踢馆,却反被人打断胳膊,鎩羽而归,”刘夫人沉吟道:“隔日四绝武馆就人去楼空,甚至连武馆的铺面都要转让卖掉,这、这…” 她说著突然吸了口冷气,“嘶,难道四绝武馆当真是弃馆而去了?可是方绝之因为得罪了武左慰家的小公子,在沧浪城待不下去,才会打算將四绝武馆迁到归禾城。” “整个沧浪郡三十六县,也只有归禾武校所在的归禾城,能让四绝武馆大展拳脚。”刘夫人喃喃道:“其他县城,一来地小人寡,武馆很难做大,二来当地的官员,未必能顶得住武左慰的压力。算下来除了归禾城,方绝之可选择的余地其实並不多,除非是遇上了万不得已的重大变故,否则他怎肯如此轻易退走?” 刘夫人眼中满是难以索解,想不通四绝武馆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弃馆而去。 她所说的这些內幕,鏢局的其他人可並不知情,无不露出了又是好奇,又是疑惑的表情。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丫鬟不等刘夫人吩咐,主动走出去查看情况。 稍顷,丫鬟走了回来,低声匯报导:“夫人,是刘丰回来了,说有重要事情向稟报夫人。” “让他进来吧!”刘夫人放下关於四绝武馆的疑问,点头道:“我记得刘丰是去衙门大牢打探消息的吧?也不知道父亲如今情况如何了,他老人家一生行侠仗义,侠名远播,没想到临到老来,竟遭遇牢狱之灾,此番恐怕吃了不少的苦头。” 片刻之后。 一名年轻人面色沉重的走进房间。 刘夫人一看对方的脸色,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问道:“刘丰,你在衙门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刘丰低著头,不敢去看夫人的脸色,囁嚅道:“夫人请节哀…” “什么?”刘夫人顿时脸色一白,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厉声喝道:“刘丰,你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我爹他老人家怎么了?” 刘丰低声道:“衙门的人说,赵总鏢头被关进衙门大牢,没几天就突然暴毙身亡了,还有和他老人家一起来到归禾城的刘师兄、赵师兄,也都几乎是在差不多的时间,突然暴毙。” “爹啊,您怎么就这样去了?简直痛煞我也!” 刘夫人悲切的大叫一声,身躯摇摇欲坠,两眼流下泪水。 屋內的其他人,无不是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刘丰,你有没有打听,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刘夫人终於强忍住了悲伤,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父亲他老人家好端端关在缉捕房衙门大牢里,怎么会突然暴毙?莫非是大牢的牢头,对他暗下毒手?关於我爹的死,缉捕房衙门又有什么交代?” 赵长空可不寻常人,而是名满沧浪郡的大侠客,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在归禾城缉捕房的大牢里,绝不可能没有一个交代。 “我听衙门的人说,赵鏢头和刘、赵两位师兄,暴毙身死的时候,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有无数的人亲眼目睹,无论前后,都並没有人碰触或殴打过他们三人,”刘丰低声说道:“所以衙门的人认为,三人之死,乃是自身疾病所致,並非是被谋害而死,但未徵得家属同意之前,也不便验尸,只能先发函去了郡城,通知飞腾鏢局的家属。如今估计鏢局应该也快接到信,派人往这边赶过来了。” 刘夫人眼神闪了闪,面色变得极为阴沉,“那个杂种呢?死了没有?” “杂种?”刘丰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据说赵莽武功被废了,但人倒是还没死。” “哼!”刘夫人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去,转而问道:“缉捕房衙门有没有说过,他们在將家父擒拿下狱的时候,家父隨身的物品,比如兵器,是如何处理的?” 刘丰摇了摇头,“衙门的人说,赵鏢头被下狱的时候,身无长物,並没有见到兵器。” “看来想要找回霜月宝刀,还得著落在青云武馆的身上了。”刘夫人用力一拍椅子扶手,激愤之下,没有控制好力道,坚固的实木扶上上面,竟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无意间显露了一手精深的內力修为。 “可是…”刘琪低声说道:“夫人,四绝武馆上门踢馆不成,竟被嚇得弃馆而去,那青云武馆恐怕並不容易对付啊。” “四绝武馆被嚇得弃馆而去?”刘丰闻言,不由一怔,旋即大惊失色,“那青云武馆莫非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竟有如许大的威慑力?” “哼,事到如今,就算是龙潭虎穴,少不得也要走一遭了。霜月宝刀乃是我刘家的镇家之宝,岂能任由其流落在外,不闻不问?”刘夫人冷哼道:“不过,既然知道青云武馆並不简单,就不能直接大喇喇的打上门去了,须得好好绸繆一番…” 她说完眯了眯眼睛,又补充道:“此事必须速战速决,鏢局的人恐怕不日便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全凭夫人吩咐。” 眾人纷纷俯首应道。 …… 青云武馆。 “我次饱啦,最后吃完的洗碗…” 小鲤鱼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丟下碗筷,瞄了莫红叶一眼,得意洋洋的逃出了厨房。 莫红叶见状,笑著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碗筷。 她其实早就已经吃饱了,就是在专门等著小鲤鱼吃完了,收拾残局。 小鲤鱼跑出厨房,见爹爹站在院子里,左右两只手里,都各自持著一柄剑。 李青云凝神沉思了半晌,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他身法轻灵迅捷,剑招星驰电闪,在院子里洒下一片清亮剑光。 小鲤鱼在旁看得连连拍手叫好。 她自然看不懂爹爹剑法中的妙处,但那又何妨? 在小鲤鱼的心目中,只要是爹爹使的武功,必然是极好极好的,值得大声喝彩。 “咦?” 不知过了多久,小鲤鱼突然听身边有人轻咦了一声。 她扭头望去,见是红叶姐姐,便兴高采烈的嚷道:“红叶姐姐,你快来看呀,爹爹在练剑,左右互搏,可厉害可厉害啦…” 小鲤鱼聪明伶俐,虽然认不出爹爹所使的是什么剑法,却能认出他两手同时使剑,用的正是左右互搏奇术。 莫红叶听得一怔。 她方才之所以发出一声轻咦,其实也並不是看出了李青云所使的剑法有多么高妙无双。 而是因为,李青云左右两手,同时出剑,但左右两边的剑法风格,却竟是截然不同。 这完全违背了莫红叶对於双手剑法的认知。 双手剑法,虽非主流,可其实也並不是十分罕见。 但因为人毕竟不能分心二用,双手持剑,出剑顺序终归有先后,左右两手所使的招式,也往往极为类同,动作一致,如此才不会乱中出错。 可李青云两手出剑,几乎看不出先后,两边同出同归,收发自如。 这倒也还罢了。 其他的双手剑客,剑法练到纯熟,出剑太快,旁人若是眼力不够,也很难看出端倪,以为两只手是同时动作,不分先后。 莫红叶便以为,李青云也是如此。 她最感到离奇的,还是李青云此时所使的双手剑,两边招式差別巨大,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在同时使两种不同的剑法。 莫红叶其实並没看错。 李青云左右两手,所使的本就是两套截然不同的剑法。 一为全真剑法,一为玉女剑法。 修炼全真剑法的王重阳,曾在华山论剑,夺得天下第一高手的美名。 修炼玉女剑法的林朝英,名气不显,可真实武功却並不在王重阳之下。 可见这两门剑法,本来都足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顶级武功。 两门剑法合二为一,双剑合璧,便是玉女素心剑法了,其威力可不止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暴涨了数倍不止。 放在射鵰或者神鵰世界,玉女素心剑法说是天下无敌,恐怕也並不为过。 不过,玉女素心剑法威力虽大,使用条件却极为苛刻。 须得是心意相通的情侣,但又不能是老夫老妻,必须是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的彆扭情侣,双剑合璧,才能真正发挥出这套剑法的全部威力。 本来这套玉女素心剑法,是林朝英为她自己和王重阳量身定製。 像他们两个这样彆扭的情侣,本就世间罕有,何况还要有一身相差无几又具是绝顶的武功,更是千载难逢。 就算是杨过和小龙女,也只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才领略到了几分林朝英当初的心意,两人联手,以弱胜强,打得金轮法王抱头鼠窜,甚至都被打出了心理阴影。 可那终究也只是曇一现。 隨著环境变化,两人心境变迁,后面即便联手,也再无法发挥这套剑法的神奇威力。 第192章 黑白 玉女素心剑法威力虽大,但使用条件实在是太过苛刻。 本来不出意外的话,这门剑法大概率会被埋没,明珠蒙尘。 可偏偏世上出了个武痴怪才周伯通,创出了左右互搏的奇术。 好巧不巧,还让小龙女习得了这门奇术。 重阳宫一役,小龙女靠著左右互搏奇术,一人独使玉女素心剑法,先后连败九大高手,大放异彩。 要知道,当时小龙女的內力修为,比之蒙古三杰中的任何一个,都还相去甚远,却能以弱击强,以寡凌眾,打得一眾高手丟盔卸甲,令群雄束手,足见玉女素心剑法的威力之强。 李青云未能练成玉女心经,玉女素心剑法又是初学乍练,远不及小龙女练得纯熟。 但他內力修为远胜小龙女,更是凝练出了剑意,对剑的理解,比之小龙女不知强出了多少。 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 以李青云眼下的境界,无论什么剑法,一学就会,一练就成,上手就至少是略有小成的境界。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玉女素心剑法在他的手上,比之小龙女在重阳宫以一敌九的风采,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套剑法使完,李青云持剑而立,面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他虽然凝练出了剑意,可其实自身所掌握的几门剑法,品级都並不太高,全仗著技近乎道的超高境界,才能做到以下克上。 又或者乾脆就是一力降十会。 在他高达一百五十年的深厚內力催动下,即便是平平无奇的剑法,也照样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莫大威力。 不过,他本来是主练剑法,可他屡克强敌,被他引为依仗的成名绝技,却居然是降龙十八掌。 搞得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剑客。 如今他才总算是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就算不用剑意和內力欺负人,只论招式,在玉女素心剑法面前,当世能堪与李青云做对手的剑客,恐怕也已不多了。 小鲤鱼见他收功,噠噠噠跑上前,好奇的仰头问道:“爹爹,爹爹,你练的这是什么剑法呀?” “爹爹练的是玉女素心剑法,”李青云想了想,补充道:“这是杨过以后能学到的武功哦。” 神鵰的剧情,李青云才刚讲到了杨过上终南山,还没有进入活死人墓。 小鲤鱼自然也没听说过玉女素心剑法的名头。 “过儿学的武功?”小鲤鱼眼神一亮,顿时兴趣大增,连连叫道:“爹爹,爹爹,我也要学,我也要学,你教教小鲤鱼叭。” 最近爹爹对小鲤鱼要求放鬆了许多,不再整天逼著小鲤鱼练功,小鲤鱼对武功的兴趣又回来了。 “小鲤鱼你想学的话,当然可以呀!”李青云笑道:“不过,这门玉女素心剑法要用双手来使,等会儿爹爹再去给你做一柄木剑。” “爹爹,爹爹,”小鲤鱼却不忙著让他去帮忙做木剑,而是继续追问道:“两只手使的剑法,是不是比一只手更厉害呀?” “呃,这可不一定哦。”李青云笑道:“不过,小鲤鱼你会左右互搏,这样双手使剑的话,就肯定比一只手更厉害啦。” 小鲤鱼这才高兴的叫道:“爹爹,你快帮我再做一支木剑叭…”她想了想,突然改口道:“不,还是做一支竹剑叭。” “为什么想要竹剑?”李青云有些好奇。 小鲤鱼奇怪的看他一眼,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因为木剑我已经有了呀!” “呃,”李青云有些意外,可转念一想,確实也合情合理,便点了点头,“行叭!” 他当下便准备去后面的竹林,寻找合適的竹子。 “爹爹,爹爹,你带上小鲤鱼叭!”小鲤鱼叫道:“我想去看竹熊回来了没有。” 昨天在竹林里没见著竹熊,让小鲤鱼心里就一直惦记著,非常担心竹熊会一去不復返。 毕竟,小鲤鱼不仅已经预备將竹熊视作自家的宠物,而且竹熊的存在,还关乎到红大侠。 要是失去了竹熊的威慑,小鲤鱼担心红大侠又逃跑了。 “好,那就一起去看竹熊。”李青云自然无有不允,交代莫红叶一声,便抱起小鲤鱼,前往后面的竹林。 虽然是製作玩具竹剑,但李青云也不想隨便將就。 他抱著小鲤鱼,不紧不慢的穿行在竹林中,寻找著合適的竹子。 “爹爹,爹爹,你快看,”小鲤鱼突然指著某个方向,惊喜的大叫道:“是竹熊,它果然回来啦…咦?” 小鲤鱼正说著,却突然一怔。 原来那竹熊听到动静,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猛地一蹦半尺高,看上去似乎是被嚇得不轻。 竹熊扭头瞥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惊恐,然后扭动著肥屁股,一溜烟跑向竹林深处。 小鲤鱼很纳闷,“爹爹,肿么回事呀?竹熊今天肿么这么胆小,看到我们就跑呀?是因为我们今天来看它,没有给它带好吃的么?” 李青云看了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挑了挑眉梢,抬手朝远处指了指,笑道:“小鲤鱼,你再看看那边…” 小鲤鱼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看之下,却突然愣了一下,忍不住拿手擦了擦眼睛,满脸惊奇的叫道:“爹爹,你快看,又有一只竹熊。” 她努力分辨了一下,又恍然道:“原来这才是我们家的竹熊呀,难怪我刚才觉得它肿么好像瘦了许多,还以为它在外面饿坏了呢。” 竹熊虽然还没养熟,小鲤鱼语言间,却已经先將其视作自家的宠物了。 不过,小鲤鱼倒也不完全是自作多情。 只见那胖竹熊听见动静,望了两人一眼,却並没有像先前那稍瘦一些的竹熊那样受惊逃走,而是薅来一根竹笋,慢吞吞剥开笋叶,美汁汁的啃了一口,嚼得津津有味。 “嚯嚯嚯嚯…”小鲤鱼见竹熊那悠然自得的样子,更是喜悦,在爹爹怀中一阵蹦躂,雀跃叫道:“爹爹你看,这只竹熊果然是我们家的,它都不怕我们。” “嗯,是啊,是啊!”李青云连连点头附和,“这只才是原先跟我们认识的熟熊。” 这时那稍瘦一些的竹熊,也已经跑到了胖竹熊附近,本来准备继续往远处跑,却好像又有点捨不得走的样子,犹犹豫豫,纠纠结结了好一会儿,突然扭头衝著那胖竹熊哼哼唧唧叫唤了起来。 “嘎嘎嘎嘎…” “咯咯咯咯…” “……” 小鲤鱼猛地瞪大了眼睛,连忙竖起耳朵倾听,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惊奇。 她还没听过竹熊的叫声,显然有些意想不到,竹熊长得五大三粗,这么大一坨坨,叫声却如此软萌。 小鲤鱼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很是激动,小手抓著爹爹的胳膊,用力摇晃了几下,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打断了两只竹熊的交流,用小声耳语的音量,提醒爹爹,“爹爹,你听,你听,竹熊会叫耶!” 李青云道:“嗯,爹爹听到啦!” 小鲤鱼显然並不在意他的回应,怔怔望著两只竹熊,眼神中满是探究,自顾自喃喃道:“瘦竹熊叫声像鸭子叫,胖竹熊叫声像小孩笑,都是竹熊,肿么叫声却不一样呢?” 她想了想,又悄悄点了点头,有些高兴的补充道:“嗯,还是我们家的胖竹熊,叫声更好听一点。” “小鲤鱼既然这么喜欢竹熊,不如给它们取个名字叭,这样叫起来更方便一些!”李青云笑道:“胖竹熊也就罢了,那『瘦』竹熊,小鲤鱼你喊著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胖还是瘦,都是对比出来的。 两只竹熊,本来都是圆滚滚的。 只不过,原先的那只竹熊,更加格外的圆润一些罢了,也就显得后来的那只竹熊,看上去些微的有点『苗条』了。 其实人家也是一样的珠圆玉润,若不是有如此强烈的对比,根本就看不出来哪里瘦了。 “给竹熊取名字?”小鲤鱼听到爹爹的建议,微微一怔,旋即忍不住连连点头,觉得这个建议果然深得我心,高兴的拍手叫道:“好呀好呀,这可是小鲤鱼的强项。” 也不知道小鲤鱼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以为自己是取名强者。 她挠了挠脸颊,默默合计一下,很快就有了想法,叫道:“我们家的这只胖竹熊,就叫它胖大侠叭,另外这只竹熊,叫它、叫它…” 小鲤鱼说到一半,突然有点卡住了。 正如爹爹所说,以这只竹熊的体型,小鲤鱼实在是不好意思,昧著良心给它取名为『瘦大侠』。 “→_→”小鲤鱼悄悄瞄了爹爹一眼,小表情有点纠结,似乎是在观察爹爹有没有嘲笑自己,又似乎有些想要向爹爹求助的意思,或者两者皆有。 李青云一时间,也没分辨出她是什么意思,便没有急著发声。 小鲤鱼终究还是很机智的,眼珠转了转,很快就又有了主意,叫道:“不对,不对,不叫胖大侠了,我们家的这只竹熊,长得更白一点,叫它白大侠,另外那只,就叫它黑大侠叭。” 李青云微微一怔,竹熊本来就是白加黑,小鲤鱼用黑白怎么来区別它们? 不过,他仔细观察一下,不由哑然失笑。 小鲤鱼还真不是瞎取的名字,原先在竹林的那只胖竹熊,大概是因为竹林紧靠湖边,经常在湖里泡澡,身上毛髮很乾净。 后来的那只竹熊,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毛皮脏兮兮的,整体就显得更黑一些。 小鲤鱼说完,得意洋洋的望著爹爹,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在说,小鲤鱼真是太机智啦,爹爹你快夸夸小鲤鱼叭。 “嗯,小鲤鱼取名字真厉害。”李青云自然是不忍让小机灵鬼失望,毫无原则的夸奖道。 “嚯嚯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说不出的志得意满,朝远处的两只竹熊嚷嚷道:“白大侠,黑大侠,这是你们的新名字,你们可要记好了呀,千万別弄混啦!” 两只竹熊闻言,朝她望了一眼,反应各异。 胖乎乎的白大侠,直勾勾望著她,愣了一两秒钟的时间,很快又不以为然的继续嚼起了竹笋。 黑大侠则是有些怕生,闻言吃了一惊,下意识往后退开了几步,旋即发现白大侠好像没什么动静,又忍不住『嘎嘎嘎嘎』的叫了起来,似乎在催促白大侠跟自己一起逃跑。 白大侠却不管不顾,继续美汁汁的啃著竹笋。 小鲤鱼为两只竹熊取了名字之后,就好像宣示了所有权,突然就感觉跟两只竹熊变得更亲近了,嘰嘰喳喳,跟两只竹熊鸡同鸭讲的聊了起来。 说也奇怪,那黑大侠本来对小鲤鱼充满警惕,但不知道是被白大侠哼哼唧唧的叫唤声所开解,还是时间久了,没有感觉到危险,或者是已经开始习惯小鲤鱼的小奶音。 反正不知不觉间,黑大侠终於放下了警惕,犹犹豫豫了一会儿,突然一屁股坐下,薅了一根嫩竹子,也开始大嚼了起来。 小鲤鱼见状,更是兴奋不已,觉得一定是自己精诚所至,打动了黑大侠,所以黑大侠才会这么给面子,毫不见外的当著自己面啃竹子。 “好啦,下回再聊叭,”李青云见小鲤鱼跟黑白大侠聊起来,没完没了,终於忍不住出声打断道:“时间不早啦,该去找竹子,给你做竹剑了。” “噢,那好叭!”小鲤鱼还有些意犹未尽,衝著黑白大侠挥了挥小手,大声告別道:“白大侠、黑大侠,你们要乖乖在竹林里吃竹子,不要乱跑,下次小鲤鱼给你们带好次的,还有好喝的盆盆奶。” 黑白大侠自然是无动於衷。 小鲤鱼也不以为意,继续一阵殷殷嘱咐,真是把黑白大侠当成自己家的宠物了。 …… 李青云在竹林里穿行不久,很快找到一根老竹子,將其放倒,去掉枝丫,扛著整根竹子,返回武馆。 不过,院子里除了莫红叶,还站著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鲤鱼瞪著眼睛,分辨了好一会儿,猛地眼神一亮,兴奋得大叫道:“四伯伯,你是四伯伯,四伯伯你肿么又变成老爷爷啦?” 第193章 畸形 “四伯伯,你肿么又变成老爷爷啦?” 小鲤鱼认出了四伯伯,兴奋之下,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挣扎著想要从爹爹怀里下来,去投奔许久不见的四伯伯。 李乘风作过乔装,但是照搬了上次的老爷爷形象,所以小鲤鱼第一眼没能认出他来,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终於醒悟原来是四伯伯来了。 李青云扔下扛在肩头的竹子,又弯腰將小鲤鱼放在地上。 “四伯伯你是来找小鲤鱼玩的么?”小鲤鱼甫一落地,便迫不及待的扑腾著小短腿,噠噠噠的跑上前去,伸出双手向四伯伯求抱抱。 “哎呀,跑慢点,小心摔著。”李乘风连忙蹲了下去,张开怀抱,將冲入怀中的小鲤鱼一把揽住。 李青云眼神微微一闪,注意到堂兄揽住小鲤鱼的时候,不经意的侧了一下身体,避开了右臂,只用左臂发力,心想:“看来上次堂兄胳膊受伤可不轻啊,到现在右臂都还不敢发力。” 莫红叶见到小鲤鱼与李乘风这么亲近,这才悄悄鬆了口气,走到李青云身边,小声道:“师父,您刚才不在,弟子自作主张,先让客人进了院子里,请师父责罚。” “啊?无妨的,红叶你做得很好,责罚什么?”李青云笑道:“这是我堂兄李乘风,不是外人。” 莫红叶便嫣然一笑,“其实我正是知道,师伯不是外人,才会让他进了院子里,义父以前曾对我提起过师伯的。” “那你与堂兄相认了么?”李青云笑道:“堂兄要是知道,你是万叔的义女,一定会很高兴。” “这倒没有。”莫红叶犹豫一下,摇了摇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李青云看她一眼,心下瞭然,知道她多半是有些怕生。 “四伯伯,你知道我们刚才去哪儿了么?爹爹带我去后面的竹林看白大侠和黑大侠,嚯嚯嚯嚯…” “四伯伯,你昨天肿么没有来呀?昨天爹爹给小鲤鱼做大闸蟹了,可好吃可好吃啦…” “四伯伯,你看你看,这是红大侠,它可勇敢了,为了保护小鲤鱼,敢跟大鹅打架…” “四伯伯,你会玩滑板么?小鲤鱼教你玩滑板叭…” 另外一边,小鲤鱼正得意洋洋,向多日不见的四伯伯,显摆著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收穫和见闻。 李乘风脸上便適时的露出了又是惊奇,又是羡慕的表情,不时惊嘆出声,附和著小鲤鱼,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超额的满足。 李青云暗自好笑,难怪小鲤鱼这么喜欢四伯伯,像这么贴心的捧哏,可不好找啊。 他好不容易趁著小鲤鱼说话的间隙,抽空对李乘风说道:“四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李乘风见他手指著莫红叶,便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介绍,方才我们已经认识过了,她叫莫红叶,是你新收的记名弟子嘛。” “对,”李青云笑道:“但除此之外,四哥却不知道,红叶其实还有一重身份…” “哦?”李乘风微微一怔。 李青云道:“红叶是万叔的义女。” “啊!”李乘风轻呼一声,看向莫红叶,眼神变得亲近了许多,笑道:“原来你竟是万叔的女儿,怎么方才也不早说?万叔没有向你提起过我么?” 莫红叶小声道:“其实…是提起过的。” “那不赶紧叫乘风哥哥?”李乘风笑道:“不用这么怕生,我也是万叔看著长大的,你既然是万叔的女儿,那大家可都不是外人。” “我不是怕生。”莫红叶小声道:“不过,您是师父的堂兄,按辈分我应该叫您师伯的。” “呃,”李乘风拍了拍额头,苦笑道:“好吧,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他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怎么就红叶你一个人在这,万叔呢?他没有与你在一起吗?” “万叔有事离开,不便带著红叶,便让她暂时先在我这里待一段时间,顺便让她跟我学几招武功,”李青云接过话茬,“对了,说到这里,万叔当初说是去去就回,结果这一走好多天都没有音信,他老人家该不会是忘记,自己还有一个义女了吧?” 莫红叶有些靦腆的笑了笑,自然不敢附和他关於义父的调侃。 小鲤鱼在旁看著三人寒暄,插不上话,很是著急,背著小手在三人面前走来走去。 李青云看得有些好笑,故意板著脸道:“小鲤鱼,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啊?”小鲤鱼吃惊的望著他。 莫红叶小声提醒道:“小师妹今早起来,还没有练功哩!” “→_→”小鲤鱼斜睨她一眼,撅著小嘴,小表情很是不爽的样子。 莫红叶顿时就很有负罪感,不敢跟小鲤鱼对视,扭头望向一旁,突然轻呼了一声,“啊,师父,药好像熬好了,我去看看。” 她说完便逃跑般,急匆匆朝厨房那边走去。 厨房屋檐下的煤炉子上面,放著一只药壶,正咕嘟咕嘟冒泡,整个院子里都瀰漫著浓郁的药香。 “怎么一大早的就熬著药?”李乘风好奇问道:“小鲤鱼的病不是好了么?” “嚯嚯,四伯伯,小鲤鱼病早就好啦,再也不用喝药啦!”小鲤鱼在旁抢答道:“这药是给红叶姐姐喝的。” “哦?红叶生病了么?”李乘风连忙追问道:“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不是不是,红叶姐姐没有生病,”小鲤鱼继续抢答道:“爹爹说红叶姐姐练功必须要喝药,还要用药泡澡澡。” 她说到这里,想了一下,补充道:“小鲤鱼也要用药泡澡澡,不过不用像红叶姐姐一样喝药。” 小鲤鱼说著转头望向莫红叶,眼中满是同情,觉得红叶姐姐好惨,不生病也要喝药。 “小机灵鬼,你怎么还不去练功呀?”李青云低头看著小鲤鱼,故意板著脸呵斥道。 “哎呀,等会儿再练嘛!”小鲤鱼眼珠转了转,突然转身抱住李乘风的大腿,嚷嚷道:“四伯伯好不容易来一趟,小鲤鱼要好好招待四伯伯。” 李乘风乐不可支,满脸笑容,帮著求情道:“行啦小六,练功又不急於一时,让小鲤鱼先玩耍一会儿唄!” “对呀对呀,”小鲤鱼也连连点头,“让小鲤鱼跟四伯伯玩一会儿嘛,等四伯伯走了之后,小鲤鱼一定会努力练功的。” “嘖,行叭!”李青云暗自摇摇头,这才解释堂兄先前的疑问,“红叶虽然拜我为师,但其实另有传承,她修炼的內功心法,颇有来头,威力奇大,可惜就是有些阴阳失衡,我虽然对心法做了一些修改,但要是有药物辅助,效果会更好。” “原来如此。”李乘风恍然,“对了,你先前说万叔有事离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可能有点事需要他的帮助。” “哦?”李青云没问他是什么事,皱著眉头道:“万叔当时离开的时候,说是很快就回,並没有定下確切的归期。” “唉,这就有些麻烦了。”李乘风闻言,也是忍不住拧起眉头,“小六,要是你见到万叔,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嗯,是关於丐帮的事情。” “丐帮的事情?”李青云有些奇怪,“归禾城的丐帮弟子应该不在少数,若是有关於丐帮的事情,找其他丐帮弟子传话不行吗?” 李乘风摇了摇头,“不行的,这事关乎重大,若非十分信任之人,不能隨便透露,便是丐帮弟子也不行。” 他说完看著李青云,表情似乎有些犹豫。 “四哥,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別说了。”李青云笑道:“我的好奇心还没强烈到什么都要寻根问底的地步。” “其实…”李乘风思索片刻,突然道:“我思来想去,这事小六你最好还是听一听,心里有个底,以免日后情况有变,蒙在鼓里,应对失措,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四哥就万死莫恕了。” 李青云有些惊讶,听堂兄这凝重的语气,看来事情恐怕不小。 “前段时间,我无意中救了一个丐帮前辈,因为对方正在被追杀,且仇家太过厉害,我担心帮中人多眼杂,便將其藏在了四號井煤矿,”李乘风低声说道:“后来我们帮主突然提出,要拿帮中其他的地盘,交换我堂口下的四號井煤矿,我想到藏身於矿井里的那位丐帮前辈,便先找了个藉口,將帮主搪塞了过去,打算先去通知那位丐帮前辈转移…” 说到这里,李乘风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凝重。 “那位丐帮前辈,其实一开始对我並不信任,虽然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却什么都不肯向我透露,就连名字都是胡诌的,”李乘风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对方用的是假名,直到得知余帮主想要四號井煤矿的消息,那丐帮前辈才突然间脸色剧变,吐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他与万叔一样,也是丐帮执法堂弟子,名叫风大魁。不过,风大魁的身份,比万叔可要高得太多了,並非普通弟子,而是丐帮执法堂洪长老的亲信。” 李乘风看了李青云一眼,凝声说道:“风大魁警告我,千万不能让余大德拿到了四號井煤矿,否则我將成为大周的罪人。” 李青云闻言,不由面色微变。 大周罪人?这未免也太过危言耸听了吧? 区区一座煤矿的归属,难道还能影响到整个大周的安危? “当时我对风大魁的警告,也是有些將信將疑,”李乘风道:“不过,帮主突然想要四號井煤矿,这事也確实颇有些蹊蹺,我便试探了一下帮主,说要考虑考虑,相当於是婉拒了对方的提议,谁知道…”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胳膊,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李青云自然明白堂兄是什么意思。 当初侯三曾对他提起过这件事。 堂兄前脚刚拒绝了帮主交换地盘的提议,结果后脚就遭到背刺。 若非堂兄跟他学了两招降龙掌法,恐怕就不止是胳膊受伤,小命都可能不保了。 “我受伤之后,知道事態严重,所以便赶紧去找了风大魁,逼问对方,四號井煤矿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李乘风继续说道:“可那风大魁实在是嘴紧得很,我都搬出了万叔,试图博取对方的信任,仍然是不管用。” 李青云直听得眉头大皱,觉得那风大魁有点不分好歹。 再怎么说,堂兄也对他有救命之恩。 何况,堂兄听了他的建议,差点连小命都填了进去。 这种情况下,那风大魁居然却还不肯向堂兄透露真实情况? “后来我没办法,只好摆烂,说既然如此,那这事我也不管了,余帮主想要四號井煤矿,那就让他拿去好了。”李乘风道:“反正金鑾殿上那龙椅又轮不到我去坐,大周亡不亡的,关我屁事啊?我就是一个黑帮混混,犯得著去操心什么国家大事?” 李青云点了点头,也是与堂兄一般的想法。 其实只要不是异族入侵,改朝换代的事情,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有什么关係? 归禾城地处中原,真要是有异族入侵,等打到归禾城这儿来,大周恐怕也早就亡了。 “那风大魁跟我墨跡了好几天,发现我不是说著玩玩,是真的准备要放手不管了,这才有点著慌,不得不向我吐露出了实情,”李乘风脸色有些难看,却並没有马上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反而突然问了李青云一个奇怪的问题,“小六,你有没有发现,大周的科技发展,其实有些奇怪?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诞生出了飞机、火车这样的事物,可一百多年过去了,飞机、火车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百年都没变过,这岂非怪事?” 李青云愕然,旋即也忍不住露出思索之色。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相比前世的地球,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相当畸形。 早在一百多年前,大周的科技水平,就已经进入工业革命的阶段了。 可是好像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就被按下了暂停键。 工业革命,革了一半,直接熄火了。 以至於飞机、火车,电灯、电话等等事物,虽然已经诞生都有一百多年,但却始终没有普及,时至今日,仍然是只有少数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 第194章 地底 当初李青云进內城的时候,就感觉內城和外城的画风,非常割裂。 外城的绝大多数平头百姓,都是古装剧的画风,生活日常像是古人。 但是內城,道路两边是各种高楼大厦,路上跑的是小汽车,闪著各色光芒的霓虹招牌,隨处可见。 不说与地球的现代社会相比,至少也可以比擬近代。 以往李青云虽然觉得彆扭,可也没怎么去深入思考。 毕竟,他主要生活的地方,也就只是一个仅有几亩地大小的青云武馆,考虑什么世界大势,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这时得到堂兄的提点,李青云皱眉思索片刻,突然有所醒悟,“大周的种种怪异,莫非都是与煤炭和石油有关?” 煤炭和石油,被称为是工业的粮食和血液。 归禾城有煤矿,没有油井。 所以油井是什么状况,李青云倒不太清楚。 但关於煤矿,他却是知道,很早就被官府封禁了,不允许任何人开採。 想来油井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事实上,不光止是煤矿和油井。 据李青云所知,如今大周境內的绝大多数矿藏,好像都是被封存的状態。 工业革命,没有了煤矿和石油,甚至连其他的矿藏也都没有,岂非是革了个寂寞? 如此说来,大周的科技发展,停滯不前,倒是情有可原。 “咦,”李乘风有些意外,“小六你竟然听说过石油?” 李青云笑而不语。 煤矿还好,身边就有,大家自然不陌生。 至於石油,因为油井被封存了一百多年,很多人可能见过汽油、柴油等工业產品,但是这些產品从何而来,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恐怕就一无所知了。 李乘风也是从风大魁的口中,才第一次听说了石油的名字。 不过,李乘风虽然好奇堂弟是从哪儿听说的石油,倒也没有太过纠结,接著说了下去,“小六你说得没错,眼下大周的科技发展,如此畸形,便是因为煤矿和油井全部被封存了,以至於工业发展几乎停滯…嗯,工业什么的,也是风大魁说的,小六你能听懂是什么意思吧?” 李青云面色古怪,点了点头,“没事,四哥你继续说,我能听懂。”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了,”李乘风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可说了,毕竟对於工业发展什么的,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果断转移话题道:“可是小六,你有没有想过,官府为什么会封禁全国各地的矿藏?尤其是煤矿和油井,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其他的矿產,百年已过,有些已经陆续开始解封,可是唯独煤矿和油井,始终被严格控制著,不允许任何开採。” “严格控制?”李青云忍不住挑了挑眉梢,讥讽道:“我看恐怕倒也没那么严格,要不然归禾城那么多人家,每天烧的煤都是从何而来?” 李乘风一怔,旋即訕笑了起来,“小六说的也是,要不是官府封禁煤矿,哪里还有我们飞鱼帮发財的机会啊?” 李青云摇了摇头,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转回正题,问道:“四哥,你还是说一说,官府封禁煤矿和油井,到底是缘由?我以前曾听有老人说,煤矿的矿井要是挖得太深,有可能会挖穿地府与人间的通道,届时会有厉鬼从地府爬出来,祸害人间,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李乘风面色一肃,缓缓说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什么?”李青云愕然,吃吃道:“难道传闻竟是真的?地下当真有地府不成?” “地下有没有地府,我倒是不知道,”李乘风神色凝重,“不过,据那风大魁所说,地底確实有大恐怖,尤其是煤矿下面,要是挖得太深,一旦出了什么差池,隱患爆发,必將造成生灵涂炭,整个归禾城千里之內,都会成为一片白地,人畜绝跡。” “嘶…”李青云终於有些色变。 天可怜见,他只是跟堂兄开个玩笑而已,哪想到还真的一语成讖。 虽说地下没有地府,可后果似乎也不差多少。 李青云自己也是居住在归禾城,要是隱患爆发,岂不是连他也不能倖免? 何况,故土难离。 李青云的父母和亡妻,都葬在这里。 要是归禾城成为了一片白地,他就算能带著小鲤鱼逃出生天,日后回来为亲人扫墓,也將成为一个大难题。 李青云皱眉道:“那风大魁有没有说过,地底究竟有些什么恐怖?” “风大魁没说,我察言观色,感觉他好像自己都是一知半解,”李乘风摇了摇头,想到什么,又道:“不过,风大魁倒是提过一件事,大周最初立国的时候,都城是在中州,可是一百多年前,大周却突然迁都到了燕州。据说迁都之事,就与地底的恐怖有关。” 李青云便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今生的他,学歷很低,没能考上归禾武校,但小学、中学还是上过的,也曾学过本朝歷史,知道一百多年前的迁都旧事。 不过,歷史书上写的迁都原因,是为了对抗狼族——所谓狼族,其实就是一个生活在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据说这个自称狼族的游牧民族,信仰天狼神,並且成功驯服了生活在大雪山中的啸月天狼,整体实力可以说是冠绝古今,超越了古往今来草原上诞生的所有其他游牧民族。 啸月天狼来去如风,无论机动性还是战斗力,都异常可怕。 成队的啸月天狼骑兵,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是没有对手的。 不过,啸月天狼有个巨大的缺陷,天生惧热。 天气稍微炎热,啸月天狼就会很容易生病。 若非如此,以狼族的实力,恐怕早就南下,征服大周了。 正因为北方有如此强邻,所以李青云对於当年迁都的事,从不曾有过什么怀疑。 毕竟,天子守国门,他上辈子就曾见过有这样的朝代,並不觉得违和。 若非堂兄提及,李青云都意识不到,原来歷史也是会说谎的。 大周迁都的事,居然是另有隱情。 同时李青云也终於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对於任何朝代来说,迁都都绝对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大事。 如果没有一个绝对过硬的理由,大周怎么可能隨隨便便迁都? “你们飞鱼帮的帮主,应该也是土生土长的归禾城本地人吧?”李青云皱眉道:“按理来说,飞鱼帮的帮主怎么也算得上是个成功人士了,却为何会如此丧心病狂,寧肯捨弃一生打拼而来的財富和势力不要,非得拉著全城百姓陪葬?” “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风大魁,”李乘风道:“据他所说,余帮主或许自己都被蒙在鼓里,也是被人利用了,未必知道挖穿地底的后果有多严重。只不过,我后来再继续追问,利用余帮主的人究竟是谁,风大魁却不肯说了。” “咦,”李青云突然想到什么,“四哥,你方才说,你们帮主姓余?” “对,我们帮主是姓余,全名好像叫做余大德。”李乘风愕然看向他,“小六,你这么问,莫非认识我们帮主?” 李青云犹豫一下,摇了摇头,“没有,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原来他突然想起来,当日他偶遇白少羽,对方似乎正在招待一位所谓的『余帮主』,却不知道是否同一个人? 不过,李青云很了解小舅子的为人。 就算真是同一个人,白少羽也应当是不知情的,不至於跟『余帮主』同流合污。 “反正这件事小六你知道就行了,”李乘风叮嘱道:“若是哪天你发现情况不对,不要犹豫,直接带上小鲤鱼,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归禾城。” “我理会得。”李青云点了点头,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眼中凶光一闪,问道:“四哥,你可知道你们帮主日常落脚的地方?” “你问这个干什么?”李乘风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剧变,“小六,你该不会是想要…?” “既然知道余大德有可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李青云冷笑道:“那咱们又何必坐以待毙?乾脆我抽空跑一趟,把那什么余大德料理了,彻底断绝后患。” “嘶…”李乘风吸了吸气,有点震惊於堂弟突然间的霸气侧漏。 余大德好歹也是一帮之主,在李乘风的眼里,曾是个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虽然如今,李乘风早已是今非昔比,武功突飞猛进,在飞鱼帮中的地位也直线飆升,在帮主面前也能说得上话了。 即便如此,因为余帮主的积威太盛,李乘风在对方面前,难免心虚。 当初他虽硬著头皮婉拒了帮主的请求,心里其实颇为忐忑,內心深处是绝不想与帮主为敌的。 可他哪里想到,堂弟说要干掉余大德,居然像是杀鸡宰鱼一样的寻常。 这样强烈的反差,让李乘风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 但他回想了一下堂弟曾展露出的武功,觉得堂弟方才这番话,或许並非隨便说著玩玩的。 李乘风一直都知道,堂弟是个大高手,可限於见识,他从未想过堂弟的武功究竟到底高到了什么地步。 直到此时此刻,他將堂弟与自家帮主比较了一下,才终於得出了一个令他有些悚然动容的结论。 只因为在李乘风的判断之中,余帮主恐怕非但不是堂弟的对手,甚至有可能一招都挨不住,就会被堂弟瞬间秒杀。 这委实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可细细一想,这个结论却偏偏又是有凭有据,合情合理。 如此一来,堂弟方才的那番话,看似霸气侧漏,其实居然只是一句平平淡淡的大实话? 堂弟好像真的有能力,隨手料理了他们的帮主,难度並不比杀鸡宰鱼要高多少。 “小六,你先稍安勿躁。”李乘风咽了咽口水,“余帮主想要挖穿煤矿地底,说到底也只是风大魁的一面之词,究竟实情是否如此,还有待商榷。更何况,若是风大魁没有说谎,余帮主的身后,恐怕还站著一位不知底细的幕后黑手,就算小六你干掉了余帮主,也並不能彻底解决问题,甚至届时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反倒更加暗箭难防。” 李青云闻言,抿了抿嘴唇,没有吭声,显然是默认堂兄言之有理。 其实他方才也是一时气话,就算堂兄不说,他也很快意识到了,光是干掉余大德,並不能解决问题。 “那个风大魁口风太紧,”李乘风又道:“就算是对普通的丐帮执法堂弟子,他也並不能完全信任。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万叔,让万叔想办法將消息传递给丐帮的执法堂洪长老,那是风大魁最信任的人。” “红叶,你过来一下。”李青云想了想,招手將莫红叶唤了过来,“你和万叔有商量紧急联络的方式吗?或者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联络到丐帮执法堂的高层?” 方才两人谈话的时候,莫红叶自然不敢偷听。 她也並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见李青云面色严肃,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道:“我和义父倒是有约定过紧急联络的暗號,不过,就是不知道义父眼下还在不在归禾城內。” 李青云和李乘风对视一眼,都是忍不住有些苦笑。 要是万叔还在归禾城內,就算没有紧急联络暗號,想要找到他也不难。 难就难在,万叔要是不在归禾城,看不到暗號,一时半会想要联繫上他,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至於联络丐帮执法堂的高层,这我就无能为力了,”莫红叶脸上流露出几分愧意,为不能帮上师父的忙,感到有些內疚,“我虽自幼跟隨义父东奔西走,其实並未加入丐帮,所以帮內一些比较机密的联络暗號,义父也不便透露给我知晓。” “看来此事只能听天由命了。”李青云看向堂兄,摊了摊手,苦笑道:“希望万叔他老人家能够儘快来找我吧。” “唉!”李乘风亦是长嘆一声。 “其实除了我义父,归禾城还有著不少其他丐帮执法堂弟子,”莫红叶见状,忍不住小声建议道:“使者大人离开的时候,应该不会把所有人都带走,师父想要联繫丐帮执法堂,我可以去替您跑一趟的。” “使者大人?”李乘风好奇的问道。 “她说的是计千恨,丐帮十二净莲使者之一,万叔就是在计千恨的手下效力。”李青云解释道:“不久前计千恨受了点伤,万叔带著对方去找地方疗伤,却不知怎么回事,竟一去不回,这么久也没有传回消息来。” “嘶…位列丐帮十二净莲使者的计千恨??”李乘风倒吸了一口冷气,骇然道:“这可是一位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啊!他是在归禾城受的伤么?归禾城竟有哪位高手,能伤到计千恨?” 第195章 蛤蟆功 “归禾城竟有哪位高手,能伤到计千恨?”李乘风骇然道:“像这样的大高手,我怎么却从未听说过?” 莫红叶便下意识的瞟了李青云一眼。 李乘风循著她的视线望过去,见李青云表情古怪,笑而不语。 他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吃惊道:“小六,莫非、莫非…小六你就是那位打伤计千恨的高手?” 李青云点点头,轻描淡写道:“堂兄放心,我跟计千恨的这点小过节,早就已经揭过去了,不用担心会与丐帮结仇。” “……”李乘风愣了好一会儿,终於回过神来,吃吃道:“我不是担心你会不会与丐帮结仇,而是…而是、小六你竟能打伤计千恨?” 李乘风的脸色,异常精彩,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 身为一个半只脚踏足江湖的黑帮人士,李乘风非常清楚,那些但凡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高手,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更何况,以计千恨在江湖上的声望之隆,名声之响亮,绝对是属於最顶尖的一小撮之列。 李乘风难以想像,像计千恨这样的顶尖江湖人物,竟然会伤在了堂弟的手上? 他再一次的感觉到,自己好像又大大低估了堂弟的武功。 莫红叶在旁也忍不住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 她全程都陪在计千恨的身边,最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父说得也未免太过轻描淡写,其实真实情况,恐怕比李乘风所想像得还要更加夸张的多了。 师父何止是打伤了计千恨这么简单,而是隨手一掌,差点將使者大人给当场活活打死。 使者大人最后虽然侥倖死里逃生,可也呕血数升,运功多日,伤势都始终不见起色。 “四哥,我上次托侯三给你带信,是因为我最近对於降龙十八掌,又有了一些新的领会,从中创出了一门桩法,我將其命名为降龙桩,窃以为对练习降龙十八掌颇有助力,”李青云没有回答堂兄的疑问,而是突然岔开了话题,“堂兄若是学会了这门桩法,至多不出二十年,靠著一招亢龙有悔,也应当足以与计千恨这样的人物,一较高下了。” “降龙桩?”李乘风又惊又喜,“小六,这…这、你所说果然当真?四哥倒不指望能与计千恨这等人物相提並论,可要是苦练二十年,能在归禾武林据有一席之地,亦可心满意足矣。” “四伯伯,四伯伯,”小鲤鱼在旁听了老半天,却听不懂两人究竟在说什么,急得抓耳挠腮,好不容易听到自己熟悉的事物,这才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嚷嚷道:“小鲤鱼也会降龙桩,让小鲤鱼来教你叭!” 降龙十八掌的运劲诀窍太过深奥,小鲤鱼年幼懵懂,练习不当,反而可能会伤到自己。 所以,李青云只教了她招式和一些粗浅的发力技巧,並不涉及內劲。 倒是降龙桩,虽然作用非常神奇,但归根究底,也只是一门桩法,怎么也不可能练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小鲤鱼早就学会了降龙桩法,只是她向来三分钟热度,对这种需要勤下苦功的功夫,自然是从不肯多练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哎哟,小鲤鱼这么厉害,也会降龙桩啊?”李乘风笑道:“那小鲤鱼你来教教四伯伯叭!” “嚯嚯,四伯伯,你看我,降龙桩是这样练的…”小鲤鱼很得意,当下便手舞足蹈,一边演示,一边將爹爹教自己的降龙桩法,原原本本讲给四伯伯听。 李乘风听得嘖嘖称奇,却不是因为降龙桩有多厉害,而是惊奇於小鲤鱼的记性之佳。 他毕竟还没真正开始练习,只是听了一遍,暂时也体会不到降龙桩的妙处。 倒是小鲤鱼头头是道,能將这样一门复杂的桩法,深入浅出,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说这多半是李青云的教导之功,但小鲤鱼的记性之佳,也已是殊为难得了。 “四伯伯,你记住了么?”小鲤鱼讲完之后,还不放心的问道:“四伯伯要是没记住,小鲤鱼再为你讲一遍叭!” “谢谢小鲤鱼的讲解啊,四伯伯先练一遍试试,”李乘风见她一副意犹未尽的小表情,心下有些好笑,没想到小鲤鱼还有好为人师的爱好呢,笑道:“要是四伯伯练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再来请教小鲤鱼,好不好?” “行~叭~!”小鲤鱼犹豫一下,点头道:“那四伯伯你先练一遍,小鲤鱼看看你练得对不对。” 小鲤鱼背著小手,目光灼灼的看著李乘风,小脸上表情严肃,那架势就像是一个严格的师父,正在考校徒弟的武功。 李乘风见她一脸认真,煞有其事的样子,心下有些发噱,表面上却自然是摆出了好学生的劲头,开始练习桩法。 李乘风学过两招降龙十八掌的掌法,再学一脉相承的桩法,自然是得心应手,没有任何阻碍,上手极为容易。 他马步微弓,力从地起,梳理体內的劲力,虽然第一次练习,还达不到降服『龙劲』,將自己站成『一条龙』的境界,却已颇能体悟到其中的好处。 李乘风站了片刻,只觉体內『龙劲』奔涌,不吐不快,终於忍不住抬起手掌,一招亢龙有悔,直挺挺拍了出去。 哤! 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龙形气劲,从他的手掌发出。 气劲飞出足足数十步,轰击在围墙上,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虽然没能打穿墙壁,但被气劲命中的数块青砖,也浮现出一道道裂纹,足见他这一记劈空掌,威力著实不小。 李乘风又惊又喜。 降龙桩法的神奇,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若非降龙桩法的加成,以他目前的內力修为,原本是绝不可能发出如此凌厉的破空掌力。 更难得的是,这还远不是降龙桩的极限。 他今天毕竟只是首次上手练习,假以时日,练熟了桩法,亢龙有悔的威力恐怕还能继续直线暴涨。 小鲤鱼望向远处的围墙,吃惊的张大了小嘴,久久都合不拢。 她愣了好一会儿,终於回过头来,怔怔望著四伯伯的手掌,眼中满是艷羡,但却故作矜持,背著小手,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四伯伯,你学得可真快呀,看来不用小鲤鱼再给你讲解一遍啦!” 李乘风回过神来,低头看著小鲤鱼,一脸郑重的抱拳说道:“谢谢你了啊小鲤鱼,全赖了小鲤鱼的悉心讲解,四伯伯才能学会降龙桩法。” 小鲤鱼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向自己道谢,虚荣心得到巨大的满足,小脸蛋上满是拼命掩饰却又掩饰不住的笑容,憋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摆了摆小手,叫道:“四伯伯不必客气,这是小鲤鱼应该做的,四伯伯你还想学別的武功么?小鲤鱼可以教、教…”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爹爹的嘱咐,顿时语气一滯,说不下去了。 李青云便冲她微微一笑,眼中露出鼓励之意,“没关係的,四伯伯並不是外人,小鲤鱼想教就教,不用顾忌。” 小鲤鱼鬆了口气,重新变得神气起来,小奶音献宝般的嚷嚷道:“四伯伯,小鲤鱼教你別的武功叭,你想学一阳指?还是九阴白骨爪?还是易筋锻骨篇?还是逍遥游拳法?这些都是爹爹教小鲤鱼的武功,可厉害啦,四伯伯你想学什么呀?” 李乘风表情很精彩。 小鲤鱼所说的这些名字,他自然知道,都是出自於《射鵰》小说中的上乘武功。 其中就算是最差的逍遥游拳法,对他也拥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四伯伯先谢过小鲤鱼的好意啦。”李乘风犹豫片刻,终於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不过,四伯伯资质愚钝,学了太多功夫,要是无暇练习,贪多嚼不烂,终归也是无用,倒还不如专心一致,练好降龙桩法,更来得有用。” 小鲤鱼闻言,呆了一呆。 四伯伯这说的不就是小鲤鱼么? 她总感觉四伯伯的这番话,好像有些怪怪的,让她情不自禁的就想对號入座。 小鲤鱼跟著爹爹学了这么多的武功,却总是学过就算,从来不肯下苦功专心练习,岂不正是四伯伯所说的贪多嚼不烂? 念及於此,小鲤鱼便不由撅起了小嘴,有些不悦的瞪著四伯伯。 小鲤鱼觉得好心好意想教四伯伯武功,四伯伯却暗戳戳的批评她,真是不讲义气,恩將仇报。 李乘风还不知道,自己无心之言,已经惹毛了小鲤鱼。 他轻嘆了一口气,扭头对李青云说道:“小六,其实四哥知道,你是担心四哥的安危,不过,四哥有两招降龙十八掌傍身,今天又学了降龙桩法,更是如虎添翼,想来就算是面对我们帮主,也应该不至於毫无还手之力。” 他言语间,隱约已经將他们的帮主,视作敌人,似乎是认定了当初自己被背刺,就是帮主暗中动的手脚。 李青云听著,却是默然不语。 堂兄没有猜错,他確实是担忧堂兄的安危,才苦心孤诣,想要借著小鲤鱼之口,传授堂兄几门武功,让他能够在关键时候赖以自保。 只可惜,除非开掛,否则习武之道,其实並没有太多的捷径。 李青云所掌握的几门武功,虽然都很上乘,却不可能让堂兄一蹴而就,瞬间一跃成为高手。 归根究底,还是堂兄的底子太差了。 李乘风所修炼的內功心法为《玄武冥息诀》,本来也是极为上乘的武功。 但问题是,《玄武冥息诀》共有九重,李乘风没能考上归禾武校,就只有前两重的入门心法口诀。 不管他天资如何,练得多么刻苦,积蓄內力的速度和质量,都远远无法与正宗的归禾武校学生相提並论。 在黑帮堂主这一级別的人物之中,李乘风的內力修为,是个绝对的薄弱点。 若是不能在內力修为方面,有所突破,哪怕李青云將全套降龙十八掌传授给堂兄,对方恐怕也未必能练成。 或者即使勉强练成,真打起来,未必能比现在强多少。 不过,也正因为李乘风只练了《玄武冥息诀》的前两重心法,虽然他在这门心法上,已下了足足有二十几年的苦功,却仍然只是处於入门阶段。 换句话说,李乘风如今相当於只打了个基础,尚还有可塑的余地,所以不需要毁功重修,就可以中途改练其他的內功心法,走火入魔的风险极小。 “四哥,”李青云迟疑半晌,终於还是拿定了主意,说道:“我最近得了一门內功心法,威力奇大,或许不在降龙十八掌之下。不过,这门心法暂时还有残缺,並不完整,而且练习起来,极为凶险,动輒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李乘风闻言,顿时眼神一亮。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也知道內力修为,是自己的薄弱项。 但他並非归禾武校的学生,別说他没有途径能弄到《玄武冥息诀》的后续心法,就算侥倖弄到了后续心法,他也未必敢练。 毕竟,《玄武冥息诀》是归禾武校的镇校之宝。 虽然归禾武校大开方便之门,將前两重心法公之於眾,但要是有人未得允许,私自练习后续的心法,一旦被归禾武校发现,决不可能轻易饶恕,铁定是要被追回武功的。 诚然,就算练了后续心法,只要不用,归禾武校也不可能发现。 可要是一直不用,那练了干什么呢? 一门上乘的內功心法,对於李乘风的诱惑力之大,不言而喻。 何况,他可是听堂弟说了,这门內功心法的威力,或许不在降龙十八掌之下。 降龙十八掌是何等级別的绝世神功,李乘风难道还能不清楚? 念及於此,他不由心中一片火热,目光灼灼的看著堂弟。 “这门心法,唤作蛤蟆功,”李青云沉声道:“四哥你也看过《射鵰》小说,应该知道,这是白驼山庄西毒欧阳锋的绝学,而且因为蛤蟆功练习起来极为凶险,欧阳锋甚至都不敢將其隨便传授给儿子欧阳克。” 他说著定定看向堂兄,面色有些凝重,“四哥,你敢冒这个险么?” “蛤蟆功?”李乘风悚然动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果断道:“当然愿意,若能学到如此绝世神功,区区一点风险,算得了什么?不过…” 他有些担忧的看著李青云,“小六,你私自將蛤蟆功传授给我,当真不会被师门责罚么?” “四哥,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李青云摆了摆手,“蛤蟆功並不是我师门的武功,而是我偶然得到的,所以才会残缺不全。事实上,连我自己都没有练过这门武功,所以四哥你要练的话,我恐怕也无法给予你什么指点,其中的风险,你需要先考虑清楚了。” 第196章 试试 “原来蛤蟆功並不是小六你师门所传承的武功么?”李乘风闻言,终於放下了所有顾虑,喜不自禁道:“既然如此,那四哥就先谢过小六的成全啦。” “至於风险?”李乘风摇摇头,眼中突然露出几分自嘲,“不怕小六你笑话,四哥盼著能有一门上乘的內功心法,都早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美梦。如今朝思暮想的好事,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区区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小六你放心吧,能有缘习得如此绝世神功,就算最后真的走火入魔,四哥我也是心甘情愿。岂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 李青云无声的点了点头,他早知道肯定会是这个结果。 对於习武之人来说,绝世神功当前,別说区区走火入魔的风险,就算是必须要挥刀自宫,不也有人做出了榜样么? 只要是习武之人,根本就没几个能忍住这样的诱惑。 见堂兄丝毫不在意所谓的风险,李青云也不再犹豫,支开小鲤鱼,將蛤蟆功的入门心法口诀,传授给了堂兄。 蛤蟆功就连成年人修炼,都会有巨大的风险,李青云可不敢隨便让小鲤鱼听见了。 小鲤鱼聪明伶俐,万一突然对蛤蟆功生出兴趣,瞎胡乱练出了毛病来,那可就要命了。 李乘风虽然二十几年来,一直只修习《玄武冥息诀》前两重心法。 但內功心法有个好处,哪怕境界很低,只要每日勤奋苦练,內力就能与日俱增,只不过是增长的速度快慢,以及所积蓄的內力质量,有天壤之別罢了。 二十几年的苦功下来,李乘风所积蓄的內力,相比李青云来说,自然是不值一提,但相对於蛤蟆功入门心法来说,却已经是足够雄厚了。 这是优势,也是劣势。 优势是只要他的蛤蟆功能够入门,以他的基础內力,便足以发挥出不弱的威力了。 劣势便是,他的基础內力再怎么中正平和,毕竟与白驼山的內力还是有所区別,修炼蛤蟆功,走火入魔的风险会更高一些。 其实,《射鵰》五绝,李青云如今已经身兼四绝之长。 只有桃岛的武功,他还没怎么学过。 堂兄担忧李青云被师门责罚,不肯学降龙十八掌,但李青云仍然也还有其他的选择,蛤蟆功並非首选。 无论一阳指、还是先天功,威力都不在蛤蟆功之下。 尤其是一阳指,以点破面,堪称是蛤蟆功的克星。 可惜这两门武功,对於修习者的要求极高,並且在积蓄內力方面,也远远无法与蛤蟆功相提並论。 先天功先不必提,威力虽大,可惜修炼的要求太高,必须是本身就拥有极高武学根基的高手,才能上手修炼。 全真七子和老顽童周伯通,都可以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了,却一个都没能学到先天功,由此可见先天功的门槛之高。 相比之下,李乘风的內力修为,恐怕比之全真七子的徒弟们,都还要有所不如,自然是远远触摸不到修炼先天功的门槛。 这也罢了,修炼先天功还有另一个先决条件,必须得是童子身。 李乘风虽未婚娶,可混跡黑帮,自然不可能做到守身如玉,多年前就已经破身了。 诚然,不是童子身,未必就不能练成先天功。 比如段皇爷,在得到王重阳传授先天功的时候,早就已经登基做了皇帝,后宫嬪妃无数,不可能还是童男之身,照样练成了先天功。 但段皇爷身兼一阳指和先天功两大绝学,却没能做到像王重阳那样,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足见他的先天功,练得並不怎么到位。 至於一阳指,这却是佛家的武功。(其实原著最初的版本当中,一阳指是王重阳的独门绝技,先天功才是大理段氏的看家本领。一阳来復,本来就是道家术语,一阳指也应该是道家武功。但后来金老爷子大概是写嗨了,在写天龙八部的时候,把一阳指写成了大理段氏的独门绝技。天龙是后写的,时间线却在射鵰前面,这就產生了一个bug,於是只好把射鵰里的情节改了,把一阳指给了大理段家。其实从王重阳传功段皇爷也可以看出来,其中是有问题的。后来的版本中,王重阳传给段皇爷的是先天功,但蛤蟆功的克星,其实是一阳指,这样王重阳传功段皇爷就失去了意义。后来金老爷子打了个补丁,说要先天功加上一阳指,才能克制蛤蟆功。可是从后来实际战例来看,蛤蟆功的克星还是一阳指,並没有先天功什么事。比如郭靖在与欧阳锋交手的时候,就突然摆了个一阳指的架势,把欧阳锋嚇了一跳,以为遇到克星了。从五行相剋的角度来说,南火克西金,也应该是一阳指克制蛤蟆功,跟先天功没什么关係。但如果一阳指本来是王重阳的绝学,以上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佛家的武功,讲究一个稳字,通常都是靠水磨工夫,不求速成,这对於亟需提升实力的李乘风来说,就难免有些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且,《玄武冥息诀》是道家功夫,与佛家功夫的一阳指,路数也不合,难以兼容,容易產生衝突。 当然,对比以上的这些种种理由,其实蛤蟆功也並没有占据太大的优势。 李青云之所以考虑再三,最终决定传授堂兄风险巨大而且心法还残缺不全的蛤蟆功,是因为他觉得,这门武功能够与降龙十八掌互补,可以弥补堂兄的短板,是当前最適合堂兄的一门內功心法。 蛤蟆之为物,先在土中久藏,积蓄精力,出土后不须多食。 蛤蟆功也讲究积劲蓄力之道,以静制动,蓄劲涵势,蕴力不吐。 这与降龙十八掌,亢龙有悔这一招的要旨,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降龙十八掌是长於发力、运劲,在积蓄內力方面,恐怕就要逊色蛤蟆功几分了。 欧阳锋与洪七公同为五绝之列,武功不相上下,內力修为应该也是差不多齐头並进。 可是洪七公以刚猛无儔的降龙十八掌,屡次与欧阳锋交手,却始终都是平分秋色,並不能占据上风。 足见欧阳锋的蛤蟆功,所积蓄的力道是有多么惊人,竟能与降龙十八掌相抗衡。 李乘风若是能练成蛤蟆功,不需要他有多深的造诣,只要能够掌握积蓄劲力的门道就行了。 届时他以蛤蟆功所积蓄的力道,再用至刚至猛的降龙十八掌打出去,威力將是何等可怖的光景? 就连李青云都对此感到非常的好奇。 所以他將蛤蟆功的心法口诀,传授给了堂兄之后,没有让对方等回去之后再练,而是迫不及待,让堂兄当场就开始上手练习。 一来,是李青云对蛤蟆功加降龙十八掌的威力,实在是有些好奇,想要第一时间亲眼目睹。 二来,则是有李青云在旁护法,堂兄就算练得不对,他也可以及时援手,免除堂兄走火入魔之虞。 李乘风自然也明白堂弟的一番好意,心下好生感激。 他很清楚,自己眼下的这番待遇,要是说了出去,不知要羡煞多少武林中人。 世上又有几个武者,在修炼內功的时候,能请到李青云这种级別的高手帮忙护法? 李乘风很快收摄心神,开始专注修炼蛤蟆功的入门心法。 一练之下,他发现这门內功心法果然是处处剑走偏锋,时时刻刻都好像是在走钢丝,讲究的就是一个富贵险中求。 李乘风习武资质不高不低,也就是中人之姿,练习如此高深凶险的內功心法,颇感到有些吃力,便如三岁稚童挥舞百斤铁锤,分分钟都有种会反手砸死的错觉。 或者说,那其实並不止是错觉。 因为李乘风很快就感到,自己稍有失误,內息便瞬间失控,在体內乱窜。 顷刻之间,他已陷入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李乘风想到先前堂弟几次三番的警告,心下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苦涩,意识到自己还是过於高估了自己,也太小看了修习蛤蟆功的凶险。 他倒是没有太多懊悔的情绪,只是感到有些遗憾,自己终究还是不能练成蛤蟆功,辜负了堂弟的一番苦心。 正在李乘风心生绝望之际,突然感到背心一热,一股绵绵然、泊泊然,却磅礴浩瀚到无法想像的內力,冲入了他的经脉之中。 他二十多年的积累,在这股外来的內力前面,简直就像是小溪与大海的对比,又像是沙粒与大山,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李乘风首次如此真真切切的认识到,自己与堂弟之间的巨大差距。 那是他恐怕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的鸿沟。 他委实难以想像,堂弟比自己还年轻了好几岁,究竟是如何练出这一身不可思议的雄厚內力。 以李乘风此时此刻的体会,他甚至隱隱觉得,別说归禾城了,就算是整个沧浪郡、整个楚州,乃至於整个大周武林之中,单就內力而言,能够与堂弟相提並论的高手,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那浩瀚磅礴的外来內力,如同手拿把掐般的轻鬆,顷刻间便已將李乘风体內失控乱走的內息降服,並將其导回正轨。 “四哥,跟著我的引导,继续运功,不用担心会不会走火入魔,有我护法,绝不会有问题的。” 堂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乘风死里逃生,又惊又喜,连忙收摄心神,重新开始按照心法口诀,继续用功。 莫红叶喝完了药,走过来在旁看著,眼中异彩连连。 不过,对於李乘风的待遇,她却並没有什么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只因为当初她修炼青溟诀入门心法的时候,李青云也是如此这般的在旁护法,引她入门。 青溟诀也是一门剑走偏锋的內功心法,富贵险中求,修炼的时候,危机重重,如履薄冰,但一旦成功入门,进境也將会一日千里。 以莫红叶的资质,她想要练成这门武功,本来是千难万难。 可有李青云为她护法,她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就轻鬆入门。 再加上药物辅助,才短短时间內,莫红叶就已经將青溟诀练到了初有所成的境界。 就算是计千恨本人,得知她眼下的进境,怕是也要目瞪口呆,对其惊为天人。 也就是她练成青溟诀的时间实在太短,积蓄的內力还远远不够。 否则假以时日,也不用太久,至多三年,四绝武馆之流再敢上门来踢馆,不用劳烦师父亲自出手,莫红叶就有信心可以將其打发了。 时间悄然流逝。 期间梅轻鸿和其他武功的学员们,陆续开始来到武馆上课了。 青云武馆原先的学员,都是小学生、中学生,每天下午才会来武馆上课。 如今学员数量扩张,进来了很多成年的学员,所以一大早就有很多学员来上课,李青云也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轻鬆了。 莫红叶不用师父开口吩咐,便自觉的守在院子门口,將学员们都打发去了隔壁武馆的练功场,让他们先自行练习著,別来打扰师父。 不知过了多久。 李乘风终於长长吐出一口气,功行圆满。 他抬头望著堂弟,虽未出声言语,感激之情却已是溢於言表。 “四哥,蛤蟆功你已经成功入门了,以后按部就班,再练的话,风险就会小很多,”李青云先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旋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但即便如此,四哥仍需要谨慎行事。这门功夫的凶险,四哥已经有亲身体会,万不可轻忽大意。” 李乘风丝毫不觉得他婆妈,同样脸色严肃,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六放心,我知道厉害,绝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行了,四哥既然知道厉害,也不用我再多赘述,”李青云搓了搓手,笑道:“还是先来试一试威力吧!我也很想知道,蛤蟆功加上降龙十八掌,有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厉害!” 李乘风一怔,有些意外,心想原来堂弟不是为了消除我的顾虑,才故意谎称自己没练过蛤蟆功。 不过,其实不用李青云提醒催促,李乘风自己何尝不是见猎心喜,很想要亲自验证一下蛤蟆功的威力? 第197章 买卖 “那就试试?” 李乘风也颇有些见猎心喜。 他说著身体蹲伏下来,伴隨呼吸,微微起伏。 一团若有似无的气旋,在他身下悄然酝酿,吹得地面灰尘四起,颇有声势。 蛤蟆功积蓄力道,本来是一以贯之,时时刻刻都在不断进行著,而不是等到真正开打的时候,才临时抱佛脚。 不过,李乘风毕竟是初学乍练,还不太熟练,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慢慢积蓄力道。 “咕咯…” 李乘风的喉咙里,突然传出一阵异响,声音酷似青蛙鸣叫。 小鲤鱼大奇,紧紧盯著四伯伯的喉咙,眼中满是浓浓的探究之意,怀疑四伯伯是不是趁著她不注意,生吞了一只青蛙。 片刻之后。 李乘风终於直起身来,猛地挥掌拍出。 哤! 伴隨著高亢的龙吟声。 一道惟妙惟肖的龙形气劲,从他的手掌飞出,击向数十步开外的围墙。 李青云所居住的小院,与隔壁新修的武馆之间,共用的是原先小院的围墙。 只听著轰隆一声,围墙被轰破一个足有尺许的掌形大洞。 对面练功场上的学员们,听到动静,纷纷扭头望了过来。 见到围墙上的掌形破洞,学员们无不是满头雾水。 好在见对面眾人表情平和,不像是有人打架的样子,眾学员们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开始好奇,到底是谁在试练武功,竟有如此声威? 唯有同样练了亢龙有悔这一招的梅轻鸿,从方才的龙吟声中,听出了几分究竟。 他隔墙望见,另一边院里的李乘风正缓缓收回手掌,心下有些惊讶,以为李乘风是个左撇子。 李乘风右胳膊有伤,所以今天几次试演招式,都是用的左手。 梅轻鸿估摸了一下李乘风与围墙之间的距离,突然感到有种说不出的羞愧。 因为梅轻鸿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换做是他,同样一招亢龙有悔,能否隔著將近二十步的距离,劈空掌力还能打穿围墙? 答案自然是『否』。 本来昨天打败秦勇,梅轻鸿多少是有些骄矜自得的。 可此时此刻,见到了李乘风这一招亢龙有悔,梅轻鸿的得意顿时一扫而空,心中更是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 同样是一招亢龙有悔,不如先生,也就罢了。 梅轻鸿也不敢奢望能与先生相提並论。 可要是再被別人比了下去,那梅轻鸿可就觉得,多少有些没脸见人了。 何况,梅轻鸿虽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机缘巧合,得授了一招亢龙有悔,已经是邀天之倖,不敢再奢望更多。 可话虽如此,他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念想? 但他要是亢龙有悔这一招都练不好,那先生怎么可能还会对他另眼相看,將后续的掌法相授? 如此一来,他的这点念想,恐怕也就只能是念想了,永远不可能有变成现实的那一天。 念及於此,梅轻鸿便忍不住深深望了李乘风一眼,似乎想要將这个竞爭者的容貌,刻入脑海之中,时刻鞭策自己。 另外一边。 李乘风並未到察觉,对面有一双灼人的视线,正在观察著自己。 他低下头去,怔怔望著自己的手掌,脸上表情又惊又喜。 他虽已经有预感,在蛤蟆功和降龙桩的双重加持下,亢龙有悔这一招的威力,肯定能够得到大幅提升。 可这提升的幅度,未免大得有些太过夸张了吧? 这样的效果,也未免太立竿见影了吧? 其实蛤蟆功虽然厉害,倒也没有这么夸张。 关键还是在於,李乘风自身的基础扎实,本就已经积蓄了一身不弱的內力。 蛤蟆功的作用,只是將他的內力,以更高效的方式,释放了出来,就像是加装在水龙头上的高压喷头。 小鲤鱼张大了嘴巴,望著围墙上的豁口,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冷不丁道:“四伯伯,你以后练功的时候,还是去隔壁武馆叭,不然我家的房子都要被四伯伯拆掉啦!” 小鲤鱼是很有主人翁精神的,对於自家的东西,一向看得很宝贝,见到围墙被打坏,自然很是心疼。 李乘风闻言,微微一怔,终於回过神来,猛地俯身抱起小鲤鱼,在她的小脸蛋上重重亲了一口,哈哈笑道:“小鲤鱼不用担心,四伯伯打坏了围墙,一会儿帮你修好就是啦。” 小鲤鱼皱著眉头,有些嫌弃四伯伯的鬍渣,都扎疼她粉嫩的小脸蛋了。 不过,她见四伯伯笑得如此开心,被四伯伯的情绪感染,也忍不住跟著嗬嗬傻笑了起来。 李乘风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给堂弟提个醒,获传蛤蟆功实属意外之喜。 如今事情说完,他也便顺势提出了告辞。 “四哥,你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不妨让人来给我送个信…”李青云道:“如果风大魁没有说谎,那四號井煤矿的归属,可不止是你自己的事情,还关乎著每一个归禾城人的安危,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我理会得。”李乘风默默点了点头,心下却在暗自发狠,一定要儘快搞定余帮主这个隱患,不能让这点『小事』烦扰到了堂弟。 送走堂兄之后,李青云来到隔壁武馆,却从某个学员的口中,得知了一个让他颇有些意外的消息。 “四绝武馆居然跑路了?” 李青云愣了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四绝武馆你怎么能就这么跑了?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报復回去呢。 “应该是跑路了,反正早上我从四绝武馆门前经过的时候,见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门上掛著的招牌也不翼而飞,门口还张贴了转让门面的告示…”那学员將自己的见闻,如实讲了出来。 “对,我也看到了。”有其他学员站了出来,佐证他的说辞。 李青云固然是满脸愕然。 在场的其他学员闻言,也无不是大感意外,纷纷嘲笑四绝武馆胆小如鼠。 与此同时,大家对於自家馆主,也难免更高看了几分。 毕竟,四绝武馆可是一口气踢翻了北城区那么多家的大型武馆,绝对是个过江猛龙,实力不容小覷。 可就是这么厉害的四绝武馆,一听说李青云要来上门踢馆,居然嚇得连武馆都不要了,直接望风而逃。 如此鲜明的对比,难道还不能显出李青云的厉害? 李青云暗自摇了摇头,自然是没怎么將学员们的马屁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不够解气。 他本来都已经打算,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门踢馆的时候,绝不会对四绝武馆的人手下留情。 没想到四绝武馆如此乖觉,直接跑路了,倒是躲过一劫,让他一拳打了个空气。 李青云可没空追查四绝武馆的去向,没办法继续痛打落水狗,只好是暂且先將此事搁置。 ----------------- 入夜。 城外某个破败的小庙之中。 刘丰和刘琪盘膝坐在地上。 两人身前的地面,摊开一张红布,上面摆放著各种丰盛的菜餚,全是大鱼大肉的硬菜,香气诱人。 在两人的对面,是三名衣衫襤褸的乞丐,坐无坐相,放浪形骸,正埋头大嚼,享用著美食。 坐在中央的乞丐,年纪大概三十多岁,右边脸颊有一块足有婴儿巴掌大小的青色胎记,看起来颇为渗人。 脸上有著青色胎记的乞丐,岔开两条大腿,脚趾头差点捅进面前的菜盘子里,脏兮兮的大手里,捧著一只烧鸡,嚼得满嘴是油。 另外两个乞丐,显得稍微年轻一些,观其神態行事,应是小弟身份,吃相好不到哪里去,狼吞虎咽,而且放著筷子不用,脏兮兮的大手直接往盘子里伸。 二刘看著三名乞丐的吃相,心下嫌弃,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的表情,堆满了笑容,静静在旁看著。 “刘老弟,你们也吃啊?”脸上有青色胎记的那乞丐啃完一根鸡腿,才好像意识到,面前还有外人在,挥手招呼道:“踏马的,最近可憋坏劳资了,幸亏刘老弟还记得我盛某人,弄来这么丰盛的下酒菜。” 乞丐说著,拎起旁边的酒壶,直接对著嘴一顿狂饮。 刘丰正想开口说话,突然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扭头朝房樑上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盛大哥,您和几位兄弟自己尽兴就是了,不必理会我们的,”刘丰收回视线,看向姓盛的乞丐,脸上堆笑,“我们兄弟都是先吃过了才来的。” 房樑上的阴影之中。 一个头髮斑白,身宽体胖,面色红润的老乞丐,悄悄鬆了口气。 方才他看著下方三名乞丐伏案大嚼的样子,被勾起了馋虫,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差点被下面的人察觉。 老乞丐望著手里的红漆葫芦,有些愁眉苦脸,看上去很想不管不顾,先饱喝一顿再说,却又心有顾忌,不想耽误了正事,只好强忍著,憋得好生辛苦。 老乞丐身边,蹲著一名中年乞丐。 若是李青云在这里,见到这名中年乞丐,怕不是要大吃一惊。 原来中年乞丐正是他心心念念却无处找寻的万飞。 “咦,刘老弟怎么不吃啊?莫非是嫌弃我们兄弟邋遢?” 那姓盛的乞丐,见刘丰拒绝自己的邀请,啃咬鸡腿的动作突然顿了一顿,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 “盛兄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刘丰慌忙摆了摆手,他犹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忌惮的神色,硬著头皮伸手抓向面前的餐盘,“既然盛兄盛情相邀,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他也没有低头细看面前的餐盘,凭著手感,知道自己手里抓到的多半是一块牛肉,不由心下一松,丟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姓盛的乞丐这才释然一笑,目光落在刘琪的身上。 刘琪却下意识扭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也没有与刘丰一样,伸手去餐盘里取食。 姓盛的乞丐见状,眼中闪过一抹讥誚,倒是並没有跟他为难,转而说道:“刘老弟,我盛某人在江湖上也算颇有薄名,区区一桌酒菜,就想让我盛某人卖命,未免有些小瞧人了啊!” “盛兄放心,事成之后,在下定然另有重谢。”刘丰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只匣子,放在了餐布中央,“这是定金。” 姓盛的乞丐没有动弹,看也没看一眼匣子,低头继续啃著烧鸡。 坐在他左侧的乞丐,伸手取过匣子,打开看了一眼,差点被里面金晃晃的闪光,亮瞎了眼,不由赞道:“嚯,不愧是飞腾鏢局,出手就是阔绰啊!” 江湖人很多都不喜欢纸钞,尤其是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为免意外,通常都更青睞於金银付款。 右侧乞丐伸头往匣子里望了一眼,也是笑嘻嘻的叫道:“大哥,这笔买卖看来做得。” “你们都认为可以做得么?”姓盛的乞丐笑了一声,看著左右两边的小弟。 “做得做得,定金都这么丰厚了,后面的『重』谢,那肯定更少不了。”两名小弟连连点头,笑容满面,显然对定金的分量非常满意,“做完这一单生意,咱们至少又可以逍遥三五年啦…” 左侧乞丐说到这里,瞥了刘丰一眼,“怕只怕,飞腾鏢局家大业大,万一到时候事情做完,后续的『重』谢却不肯给了,那就…” “怕什么?”右侧那乞丐接口道:“以大哥的手段,飞腾鏢局敢赖帐,分分钟叫他们鸡犬不留。” 房樑上的老乞丐,听到这里,终於放下红漆酒葫芦,面上满是冷笑,眼中杀意森然。 刘丰听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全是不加掩饰的威胁,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訕訕道:“盛兄不必担心,飞腾鏢局一向以信誉立足,绝不会赖帐的。” “哈哈,別听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瞎说,”姓盛的乞丐突然放声大笑,“我就算信不过飞腾鏢局,难道还信不过刘老弟么?行,此事我接下啦。” 刘丰闻言,顿时长长的鬆了一口气。 “对了,还没问你,究竟是要对付什么人?”姓盛的乞丐问道:“飞腾鏢局一向在沧浪城发財,似乎没听说在归禾城招惹了什么仇敌啊?”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听说你们的赵长空总鏢头,不久前来了归禾城,却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事情,被缉捕房衙门抓了起来…刘老弟,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衙门大牢里救人吧?” 盛姓乞丐看著刘丰的眼神,变得有些奇异。 刘丰心头一跳,连忙摆了摆手,“盛兄放心,飞腾鏢局向来奉公守法,就算盛兄有劫大牢的胆量,飞腾鏢局也不敢跟官府作对。何况…” 刘丰顿了一顿,低声说道:“赵鏢头其实已经死在了大牢里,此事盛兄知道就好,请勿外传。” 第198章 中毒 “赵长空已经死了么?那看来倒是我多虑了。”盛姓乞丐有些意外,摸了摸下巴,笑道:“所以,刘老弟这次来找我帮忙,是要为你们的赵总鏢头报仇嘍?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手段居然这么厉害,能在缉捕房衙门的大牢里杀人?” “呃…”刘丰迟疑一下,並没有纠正他的误会,而是顺著他的口风,说了下去,“没错,赵鏢头死於那青云武馆的李馆主之手。盛兄也知道,飞腾鏢局立足於沧浪城,在归禾城没什么人手,势单力孤,想要为赵总鏢头报仇,恐怕有些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只好请盛兄援手了。” 房梁之上。 万飞眼中陡然射出一缕寒光。 “嚯,看来还真是赶巧了啊…”他身边的老乞丐也是一怔,旋即笑呵呵道:“小计欠了这么大个人情,老头子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还回去,这大礼就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啦!” 不过,老乞丐虽然嘴唇不断开合,却只有蹲在他身边的万飞能听见他的声音。 房梁下的眾人,始终恍若未闻。 万飞本来听下面的人商议,居然是要对付李青云的,心中惊怒交集,颇有些担心李青云的安危。 他虽知李青云的武功极高,並非易与之辈。 可有的时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武功再高,也有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江湖上这样的案例,实在是数不胜数。 可耳中突然传来老乞丐的声音,万飞微微一怔,旋即心下大松,放下了心事。 他知道身边这个老乞丐,看起来面麵团团,很和气的样子,可委实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有他老人家在此,下面这些人便有再多的鬼蜮伎俩,也都是白搭。 “青云武馆的李馆主?”盛姓乞丐猛地吸了口气,“难怪了,原来竟是此人。我就说嘛,你们飞腾鏢局也是家大业大,好手无数,有什么事情搞不定,居然还要找到了我盛某人这里来。如果对手是此人,那就不奇怪了。” “盛兄也知道青云武馆的李馆主?”这下轮到刘丰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了。 盛姓乞丐『嘿』的冷笑了一声,“还好刘老弟你是今天来找我,要是再早上几天,我对这个青云武馆的李馆主一无所知,说不定一个不慎,还真阴沟里翻船了。” “哦?”刘丰好奇问道:“那青云武馆的李馆主究竟有多厉害?” “有多厉害?嘿…”盛姓乞丐冷笑道:“听说四绝武馆最近接二连三去青云武馆找事,上门踢馆,结果都是鎩羽而归。被惹毛的李馆主,放下话来,要携著自家武馆的招牌,去四绝武馆找回场子,然后…” 他说到这里,突然卖了个关子。 “然后怎样了?”刘丰一来是照顾他面子,二来也是真想知道后续,连忙配合追问道。 “然后,”盛姓乞丐嗤笑道:“四绝武馆就被嚇得连夜跑路,连装修到一半的武馆都不要了,什么猛龙过江?简直笑死个人。” 刘丰和刘琪对视一眼,面面相覷,都是有些吃惊。 其实两人早就知道,四绝武馆人去楼空,似乎是弃馆而去了。 可那毕竟也都只是猜测。 如今猜测得到证实,两人更是知道,原来四绝武馆之所以跑路,竟然是被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嚇得逃之夭夭。 这如何让两人能不感到震惊? 尤其是两人都知道,四绝武馆的馆主方绝之,就在归禾城內。 换句话说,四绝武馆集体跑路,绝对是得到了方绝之的首肯。 想到这里,两人均是心有戚戚焉,又暗自有些庆幸。 幸好夫人稳了一手,没有直接打上青云武馆去,而是暗中请了外援,否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方绝之是何等样的人物?竟也被李馆主一言嚇退。 二刘可不认为,就凭夫人带来的这些人,能比方绝之及其门下那么多的徒弟加起来还更厉害。 不过,刘丰看著刘琪的脸色,突然微微一怔,发现同伴的脸色有些晦暗,好像蒙著一层不祥的灰色。 “行了,差事我接下了,”盛姓乞丐摆了摆手,打发二刘离开,“你们回去等消息吧,快则三、五日,慢则半个月,总之事情肯定给你们办妥。” “呃…”刘丰便有些为难,“盛兄,能否定下一个確切的时日?这样我回去不好向夫人交代啊!” 刘夫人找盛姓乞丐援手,可不止是为了报仇,更重要是为了拿回家传的霜月宝刀。 但刘夫人可不会完全信任盛姓乞丐,所以她必须要跟对方一起行动才行,否则万一对方见到宝刀,贪念一起,悄悄拿走宝刀怎么办? 只是这其中的內情,就不太方便跟盛姓乞丐详说了。 “刘老弟,你以为青云武馆的李馆主是什么人?对方可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阿猫阿狗,这种事怎么可能定下確切时日?”盛姓乞丐怫然道:“要对青云武馆下手,必须得瞅准时机才行,但这时机什么时候会来,那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刘丰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他这样回去没法交代啊。 正纠结间,身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嗬嗬异响,他不由扭头望去。 只见刘琪一只手掐住自己喉头,脸色泛黑,嘴唇发乌,口吐白沫,身体不断抽搐。 “刘琪,你怎么样?”刘丰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刘琪看著他,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嗬嗬作响,却始终说不出话来,突然好像想到什么,扭头望向盛姓乞丐,眼中满是哀求。 刘丰也反应了过来,刘琪这分明是中毒的跡象。 可问题是,刘琪进了破庙之后,根本没碰过任何食物,也没喝过一口水。 他究竟是如何中的毒? 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而且,为什么只有刘琪中毒,自己却一点事都没有? 刘丰知道,眼前的盛姓乞丐,是个用毒的大行家。 正因如此,他才会来找对方出手。 毕竟,从打听来的消息来看,青云武馆的李馆主,绝对是个非常恐怖的超级大高手。 想在武力方面胜过李青云,是不太现实的,也只有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才有可能奏效。 何况,破庙里一共有五个人(刘丰可不知道樑上还蹲著两个人在看戏)。 刘丰知道不是自己所为,那么下毒的人,肯定就在对面了啊。 “盛兄,刘琪他之前並非故意不给您面子,我们真是吃过晚饭才过来的,”刘丰伏低身体,放低姿態,细声为同伴求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呵呵,先声明一下啊,我可没有故意对他下毒。”盛姓乞丐阴惻惻的笑了笑,“只不过嘛,刘老弟也应该知道的,盛某人最近处境不太好,所以本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提前在庙里布置了一些手段…” “原来如此,”刘丰连忙道:“既然是误会,那盛兄可否赐予解药?” “解药呢,之前是有的,”盛姓乞丐嘿嘿冷笑道:“否则刘老弟以为,为何只有你这位同伴中毒,刘老弟自己却一点事都没有?” 刘丰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原来解药就在这些酒菜里面?可是…” 可酒菜是他和刘琪两人带来的啊。 盛姓乞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往酒菜里面掺入了解药? 刘丰想到这里,对盛姓乞丐的手段,便暗自有些忌惮。 眼见同伴性命危在旦夕,刘丰不敢怠慢,向盛姓乞丐告罪了一声,便准备伸手去取面前餐盘中的食物,拿去给同伴解毒。 “刘老弟別白忙活了,没有用的。”盛姓乞丐看著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眼中满是讥誚,“方才我请他吃敬酒,可惜他好像不太想吃,那没办法,只好请他吃罚酒嘍!” “没用了?”刘丰手上一顿,吃惊的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盛姓乞丐摊了摊手,“酒菜里的解药,早就已经失效,你现在餵给他吃也没用的。何况,你看他的情况,还能吃得下去东西么?” 刘丰扭头看向同伴,只见刘琪果然眼睛翻白,早已经软软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盛兄,”刘丰惊怒交集,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太客气,“你这样做,可是坏规矩了啊!” “放心,他一时半会死不了的。”盛姓乞丐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谁让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呢?等搞定了青云武馆,我会给他解药的。” 刘丰听闻同伴没有性命之危,微微鬆了口气,也终於回过味来,盛姓乞丐多半是怕飞腾鏢局赖帐,所以將刘琪当成了人质。 盛姓乞丐似乎很有信心,认为除了来找他索要解药,飞腾鏢局找不到其他办法为刘琪解毒。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静候盛兄的好消息了。”刘丰脸色难看,冲他拱了拱手,便准备抱起刘琪,告辞离开。 “咕嘟咕嘟咕嘟…” 正在这时,房樑上突然响起一阵异响,似乎有人正在喝水。 “什么人?” 盛姓乞丐脸色大变,猛地窜起身来,抬头望著房梁的阴影处,厉声喝道。 刘丰亦是脸色一变。 他本以为,房樑上可能是埋伏著盛姓乞丐的同伙,但见盛姓乞丐如此作色,他自然知道自己猜错了。 “呼…”黑暗之中,有人长出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憋这么老半天,可渴死老头子了。” “什么人在那里装神弄鬼?”盛姓乞丐声色俱厉,“还不给我滚出来?” 他的两名小弟,也早起爬起身来,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抬起手掌,对准了房梁的阴影处。 噗… 刘丰隱约好像听到了有一声轻响,从两名小乞丐的手掌之中传出。 下一刻。 头顶突然劲风大作,火把被吹得摇曳欲灭,庙里光线也为之一暗。 等到火把的光芒,重新將破庙照亮。 刘丰眼前一,定睛望去,赫然发现盛姓乞丐身边的两名小弟,早已躺倒在了地上,声息全无,死活不知。 而在他身前不远处,却突兀的多出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是个头髮白的老者,面色红润,身材矮胖,脸型圆乎乎的,看著颇为喜庆,手上拎著一个超大號的红漆葫芦。 另一人则是个中年男子,同样头髮有些斑白,脸上布满皱纹,看上去饱经风霜的样子。 两人俱是衣衫襤褸,作乞丐打扮。 刘丰看清楚两人打扮,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下意识退后两步,拉开与盛姓乞丐之间的距离。 他见两人都是乞丐,又忍不住有些疑神疑鬼,以为两人跟盛姓乞丐是一伙的,方才是在故弄玄虚。 不过,刘丰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弄错了什么。 “您…您…”盛姓乞丐见到那老乞丐,整个人便如同是撞了鬼一般,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更有著浓浓的恐惧,“您…格格…您老人家莫非是…莫非是…” 盛姓乞丐牙齿打架,期期艾艾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囫圇话来。 老乞丐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扒开红漆葫芦的塞子,畅快淋漓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一股异乎寻常的浓烈酒香,逸散开来,充斥所有人的鼻尖。 难怪方才老乞丐躲在房樑上,拎著酒葫芦,始终不敢拔开塞子喝酒。 他有能力控制喉咙,喝酒时不会发出声音,却无法阻止如此浓烈的酒香逸散开来。 “呼呼,在房樑上蹲这么久,可憋坏我老头子了,”老乞丐喝了一口酒,只觉得美滋滋,两只眼睛都似乎变得更明亮了几分。 他低头看著地上的食物,嗅了嗅鼻子,突然一屁股坐了下去,伸手抓过一只猪蹄,丝毫不嫌弃上面还残留著被人啃过的牙印,一口啃了个满嘴流油。 老乞丐一边啃著猪蹄,一边满足得直嘆气,“有好酒岂可无佳肴?这下可算齐活了,哈哈哈哈…” 万飞看著老乞丐这副『不拘小节』的做派,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第199章 恶劣 万飞看著老乞丐『不拘小节』的做派,有些欲言又止。 他倒不是嫌弃什么,而是因为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姓盛的乞丐,是个用毒的大行家。 所以,方才他被老乞丐携著一起落地之后,就一直死死屏住呼吸,生怕著了道。 他却哪里想到,老乞丐居然如此馋嘴,连对方吃剩的食物,都丝毫不嫌弃,自顾自就吃了起来,难道就不怕对方在食物里动什么手脚? 盛姓乞丐看著老乞丐美滋滋的啃猪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神態也突然放鬆了许多,似乎不再像起初见到老乞丐时那么恐惧了。 “盛连福,你小子东躲西藏,可让老头子好找啊…”老乞丐食量惊人,三两下啃完了剩下大半的猪蹄,又从盘子里抓起半只烧鸡,猛啃了几口,这才抽空说道:“最可气的是,有人眼巴巴给你小子送好吃的,老头子却居然只能在房樑上干看著流口水,你说你小子是不是太坏了?” 老乞丐说著,点了点头,自问自答道:“嗯,何止是坏啊,简直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他斜睨了盛姓乞丐一眼,“你小子既然是罪该万死,那为什么还不快点去死?莫非是等著我老人家亲自送你上路么?” 盛连福面色苍白,吶吶不敢言语。 但螻蚁尚且贪生,他虽对老乞丐畏之如虎,却自然是不肯只凭对方一句话,就乖乖的自我了结。 老乞丐也不催促,继续大吃大喝,还不忘招呼万飞,“傻站在那干什么?过来一起啊!你在房樑上蹲老半天,就一点都不饿么?” 万飞咽了咽唾沫,有些紧张的摇了摇头道:“长老请自便,我、我暂时还不怎么饿,咕咕…” 话没说完,万飞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老乞丐斜睨他一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眼神中却好像有几分嫌弃他的意思,“怎么?当了十几年的乞丐,还吃不惯残羹冷炙么?” “长老误会了,万飞是坚定的污衣派,平时也是討著什么吃什么,哪有嫌弃残羹冷炙的资格?”万飞苦笑不已,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长老,这酒菜可是盛连福吃过的,您就这么放心的吃下去了?” 老乞丐一怔,旋即脸色大变,吃惊道:“你是说,酒菜里面有毒?” 万飞冷汗都流下来了。 他先前见老乞丐如此大喇喇的捡著食物就吃,还以为对方是有绝对的把握,保证自己不会中毒呢。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可见老乞丐此时的反应,莫非对方竟是根本没想到过这一茬? 老乞丐说著,突然手掐住自己喉咙,表情痛苦,身体一阵阵抽搐。 万飞见状,更是大惊失色,“长老,您真的中毒啦?” 他下意识抡起手中的竹杖,踏步上前,想要挡在老乞丐的身前。 不过,他才刚迈前一步,正准备从老乞丐身边越过的时候,却突然被老乞丐伸手抓住了裤脚。 万飞下意识想要挣脱老乞丐的阻拦,可是他用力挣了一下,却居然没能挣脱。 老乞丐虽已中毒,可抓住他裤腿的力道,仍是大得有些异乎寻常。 “你、你竟真的敢以下犯上,给我下毒?”老乞丐怒目圆睁,瞪著盛连福,本来极有亲和力的圆润胖脸,竟有种凛然的威势,“盛连福,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盛连福似乎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老乞丐这么容易就被自己毒倒,愣了一下,旋即狞笑道:“老东西,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狂妄?方才你不是想让我快点去死?我看你个老东西才最该死…” “盛连福,老夫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老乞丐强撑著道:“只要交出解药,老夫便做主,放你一条生路。” “放我一条生路?”盛连福笑容中满是说不出的讥誚,“老东西,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吗?够资格说这话的人是我才对。不过,遗憾的是,我绝不会养虎遗患,所以老东西你还是去死吧…” 盛连福虽口口声声让老乞丐去死,却始终停留在原地,绝不敢轻易往前踏足半步。 只因为他深深的清楚,老乞丐是个何等恐怖的人物,哪怕是身中剧毒,但只要还留有一分力气,想要收拾他,恐怕仍是易如反掌。 “你当真不肯交出解药?”老乞丐看著他,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异。 “哼!”盛连福冷哼一声,“老东西,你就別痴心妄想什么解药了,乖乖等死吧!” “唉!”老乞丐突然长嘆一声,“老头子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你最后选择的机会,可惜啊,你选错了,那就没办法啦!” 老乞丐说完突然放下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掌,从地上的餐盘里,薅来一根鸡腿,若无其事的放在嘴里,继续有滋有味的啃了起来。 眾人无不是瞠目结舌,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长老,你、你没中毒?”万飞愣了好一会儿,终於回过神来,不由大喜若狂。 “这、这不可能,”盛连福却是大惊失色,魂都被嚇没了,“你、你、你方才明明已经出现了中毒的跡象…” “你是说这样吗?”老乞丐说著,红润的脸色,突然血色褪尽,变得一片苍白,嘴唇乌黑,两眼翻白,身体阵阵抽搐。 盛连福猛地瞪大了眼睛。 老乞丐身体抽搐了几下,突然间开始口吐白沫,身体软软栽倒。 万飞看得嚇了一跳,盛连福却又惊又喜,还以为又有转机了。 没想到老乞丐刚要倒地,突然间又坐直了身体,衝著盛连福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略略略…哈哈,逗你玩的,你不会真信了叭?不会叭?不会叭?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难道忘记老头子的外號叫什么?就凭你这点区区鬼蜮伎俩,也想暗算老头子我?你小子在想屁吃呢。” 老乞丐一脸的洋洋得意,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捧著肚子,笑得前俯后仰,恨不得满地打滚。 万飞见情势峰迴路转,原来老乞丐刚才中毒的情形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根本一点事都没有,不由得大喜若狂,又直感到哭笑不得。 虽然一路行来,他早已经领教过老乞丐滑稽如顽童般的脾气,可他万万也没想到,在这样要命的场合,老乞丐竟还不忘搞恶作剧,甚至还把他给瞒在鼓里,害得他提心弔胆了老半天。 盛连福则是瞠目结舌,绝不想到,以老乞丐的身份之尊,竟然跟自己开了个这么恶劣的玩笑。 这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啊啊啊!!! 盛连福心中暗自抓狂,死死盯著老乞丐,有些神经质的喃喃念叨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假装没事唬我的,就算洪长老你號称大肚葫芦,可吞山河,但那说的也只是食量大,不代表洪长老百毒不侵,何况洪长老方才吃下的,可是来自五仙教的秘方巫毒散,怎么可能仍然浑若无事?” “原来你在酒菜中下的毒药是叫做巫毒散么?”老乞丐好奇的望著他,眼中满是浓浓的求知慾,“这种毒药发作之后,究竟是什么样的?跟我刚才演的一样么?” 盛连福一怔,旋即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因为他终於想起来了,老乞丐方才的表现,或者说是表演,居然跟刘琪中毒的症状,一模一样。 很显然,老乞丐的表演,完全就是参照了先前刘琪中毒时的情状。 可问题是,刘琪中的毒,也不是巫毒散啊。 “算了,懒得问你,我还是自己等著看叭!”老乞丐见盛连福迟迟不吭声,也不继续追问,而是一边笑眯眯啃著鸡腿,一边上上下下盯著盛连福看个不停。 盛连福一怔,旋即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可心下又难免抱著一丝侥倖,颤声道:“这不可能,以我的下毒功夫和眼力,洪长老不可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將巫毒散剧毒反逼回来…” “嘿嘿,”老乞丐笑道:“你既然知道老头子號称大肚葫芦,可吞山河,却不知道老头子原本的外號,是叫做气吞山河么?气吞山河,既然可以吞,自然也能吹出去的嘛!你撒过来的粉末,我悄悄吹了回去,全部落进了你自己的嘴里,难道你方才就没尝出味道么?” 盛连福终於勃然色变。 巫毒散之所以厉害,就在於它无色无味,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得到老乞丐的提醒,盛连福也终於想了起来,他在弹出巫毒散粉末的时候,当时嘴里確实突然有种微微的异物感。 但他只以为,那是老乞丐和万飞从房樑上下来,无意间带下的灰尘,落进了嘴里,却哪里想到,原来竟是如此要命的玩意儿。 何况,倒在地上的两个小弟,也足以证明,老乞丐並没有在胡吹大气。 方才两个小弟手掌对著房梁的阴影处,暗中扣动机关,结果头顶却突然传来一阵劲风,差点把破庙里的火把都给吹灭了。 此刻想来,那多半就是老乞丐以无上气功,吐出一口真气,將两个小弟所发射的暗器,吹了回来。 两个小弟自己消受了淬有剧毒的暗器,自然是哼也没哼一声,就当场挺尸了。 想到这里,盛连福早已是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再不敢存有半分侥倖,连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刚想要拔开瓶塞。 老乞丐突然『啵』的一声,吐出一根鸡腿骨。 只见那鸡腿骨去势好快,破风声呼啸作响,威力几乎不弱於强弓劲弩所发出的箭矢。 噗! 盛连福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到膻中一麻,已瞬间气力尽失,手上的白瓷小瓶拿捏不住,掉落而下。 老乞丐再次张口,对准掉落的白瓷小瓶,猛地长吸了一口气。 只见那白瓷小瓶好像收到无形的力量牵引,在空中划过一道弯曲的弧线,斜斜投向了老乞丐摊开的手掌之中。 老乞丐托著白瓷小瓶,放到眼前打量半晌,笑眯眯的揣进了怀里。 盛连福面如死灰,身体动弹不得,只能低声哀求,“洪长老饶命,小人知错了…” 见老乞丐笑眯眯的啃著烧鸡,並不理会自己的哀求,盛连福也知道,自己今日恐怕绝无幸理,突然话锋一转,换了说辞,“小人触犯帮规,愿受帮规惩罚,求洪长老赐予解药,以执法堂长老的身份,堂堂正正以帮规將小人正法。” “咦?你竟然寧肯受帮规惩罚,也不想受巫毒散折磨之苦?”老乞丐微微一怔,旋即好奇心大起,笑吟吟道:“老头子早听人说,巫毒散的毒性,其实倒不算是一等一的厉害,发作起来也没有一般毒药那么迅速,但在南疆一带,却令人闻风丧胆,盖因这种毒药一旦发作,会让中毒者尝尽世间最恐怖的痛苦折磨,生不如死,且中毒者因为丧失全部气力,就连想要自尽都有所不能,要痛足了三日三夜,才会全身溃烂而死。与之相比,凌迟都算是小儿科。” “不过,”老乞丐打量著盛连福,笑得异常开心,“老头子虽久仰巫毒散的大名,却还从未亲眼见识过这种毒药发作的情形,今天终於可以如愿以偿啦!” “格格格…”盛连福不知道是太过恐惧,还是体內剧毒已经开始发作,牙齿打架,身体微微颤抖,颤声道:“洪长老,您身为执法堂长老,不用帮规惩处我,却用毒药毒杀我,莫非连您自己都不愿遵守帮规了么?” “没有啊!”老乞丐一脸惊奇,故作疑惑道:“我哪里有不遵守帮规啦?毒药不是你自己给自己下的么?跟我又有什么关係?老夫充其量就是见死不救而已。按照帮规,丐帮弟子凡有见死不救者,三年內不得升迁。放心好了,我会给自己记上这一笔的,唔,老夫身为执法堂长老,本该以身作则,如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那就五年不得升迁吧。” 盛连福顿时无言以对,无语凝噎。 老乞丐身为丐帮的执法堂首席长老,本就已经是升无可升。 毕竟,他要再往上升,那就只能造反自己当帮主了。 不得升迁的期限是三年,还是五年,对老乞丐来说又有什么区別? “两位,且先別忙著走。”老乞丐啃著鸡腿,突然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的说道:“老头子还有一份大礼,要著落在两位的身上呢。” 正背著同伴,悄悄往庙门口摸过去的刘丰,不由身体一僵,停下了脚步。 第200章 归来 因为四绝武馆跑路,踢馆报復回去的事情,自然也就只能是作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也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这天一大早,李青云便叫醒了小鲤鱼。 “唔嗯嗯~~”小鲤鱼揉了揉眼睛,往窗外望了一眼,重新闭上眼睛,有些不乐意的嘟噥道:“爹爹,太阳公公都还没有出来呢,让小鲤鱼再睡一会儿叭!” “快起来了,小懒虫。”李青云笑道:“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啦?” “啊?爹爹,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小鲤鱼睡意朦朧,迷迷糊糊,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外公的生日啊!”李青云没好气道:“昨天不是提前跟你说过了么?咱们今天要去给你外公祝寿的,你睡了一觉,就全忘啦?” “哦哦,对了,外公过生日,”小鲤鱼猛然来了精神,一脚蹬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再挺、三挺…… 小鲤鱼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有些尷尬的望向爹爹,给自己挽尊道:“哎呀,小鲤鱼没吃早饭,没有力气啦,爹爹你拉小鲤鱼一下嘛!” 李青云只好伸出手去,借了小鲤鱼一臂之力,拉著她站了起来,不忘趁机教育她,“小鲤鱼你看叭,这就是你不努力练功的后果,你要是练习易筋锻骨篇再勤快一点,一个小鲤鱼打挺,就能轻鬆站起来啦!” “哎呀,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毫无诚意的敷衍了两声,转头寻找自己的衣服。 “给,新衣服。”李青云將手上的一叠衣服递过去,“今天去给外公祝寿,要穿得好看一点。” 小鲤鱼眼神一亮,想起来昨天爹爹专门去给她买了好多好多新衣服,不由原地蹦躂一下,伸开手臂,撒娇道:“爹爹,爹爹,你帮小鲤鱼穿衣服叭!” 李青云瞪她一眼,嗔怪道:“都这么大人了,还要爹爹帮忙穿衣服啊?” “要的,要的。”小鲤鱼看出爹爹並没有真的生气,自然也不害怕,笑嘻嘻的辩解道:“这是新衣服,小鲤鱼还没有穿过,不资道肿么穿哩!” “就你个小精灵鬼理由多。”李青云嘴里这样说著,还是拿著新衣服往小鲤鱼的身上套。 虽然他一直教育小鲤鱼,要懂得自食其力,但偶尔破一次例,倒也无伤大雅。 小鲤鱼在爹爹的帮助下,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低头打量一番,心里美得冒泡。 “洗脸刷牙就不用爹爹帮忙了吧?”李青云將她从炕上抱过来,放在地上,为她穿好鞋子,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轻颳了一下。 “不用,不用,小鲤鱼会自己洗脸刷牙。”小鲤鱼摆摆小手,噠噠噠跑出了房间。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小鲤鱼满是炫耀的小奶音,“红叶撕姐,你看我,你看我,这是爹爹给小鲤鱼买的新衣服,你看漂亮叭?” “嗯,很漂亮,”莫红叶笑道:“衣服好看,小鲤鱼更好看。” 小鲤鱼今天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的锦袄,上面绣著如同鱼鳞般的金色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大號的锦鲤,又喜庆又应景。 “嚯嚯嚯嚯…” 小鲤鱼得了夸奖,顿时仰天大笑,得意洋洋。 “快去洗漱,然后来厨房吃早饭。”李青云跟著从房间里走出来,“吃完了早饭,还要收拾东西呢,小鲤鱼你不是说要带著自己的宝贝木剑去给外公看么?” “噢,来啦来啦!”小鲤鱼欢快的应道。 ----------------- 厨房。 眾人正吃著早饭,院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师父,我出去看看…” 莫红叶一怔,连忙放下碗筷,匆匆起身走了出去。 她来院门前,打开门一看,外面站著个中年人,青衣小帽,做奴僕打扮,其身后的街边,停著一辆马车。 中年人见到开门的是莫红叶,问道:“小姑娘,你师父在家吗?” “请问您是?”莫红叶有些诧异的望著对方。 “周叔,您怎么来了?” 身后传来李青云的声音。 莫红叶回头望去,才发现原来师父一直跟在她身后。 “姑爷,”周叔连忙躬身行礼,说道:“少爷今天因为有事,不克分身,所以吩咐让小人驾车来接姑爷。” “这样啊,少羽有心了。”李青云点了点头,“周叔这么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吧?先进来吃点东西。” “不用不用,谢谢姑爷。”周叔摇头道:“小人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周叔能不能稍等一下?”李青云道:“我东西还没收拾好呢,周叔不如先进来喝口茶水吧!” 周叔连忙道:“没事,姑爷请自便,不赶时间,也不用管小人,我在外面等著就行了。” 李青云点点头,也不勉强,继续回去吃早饭。 莫红叶很有眼力见,见周叔不肯进院子里等,倒了一杯热茶,送了出来。 “红叶,你今天留下看家,中午和晚上你也不用自己开火,我昨天已经交代过了,会有餐馆送饭菜过来的。”李青云吃完早饭,放下筷子,对莫红叶交代道。 他今天是去给岳父祝寿,自然不便带著莫红叶一起,只好留下她一个人看家。 按照以往的惯例,给岳父祝寿,不能当天就走,通常会在白家留宿一个晚上。 “是,师父。”莫红叶乖巧的点了点头。 “爹爹,我次饱啦!”小鲤鱼丟下碗筷,嚷了一声,便迫不及待往外跑,“我去收拾东西。” 李青云摇摇头,跟了上去。 小鲤鱼噠噠噠跑回自己房间,拎出一个牛皮缝製的背带,想要往身上套,却不得其法,差点將自己捆住,只好向爹爹求助,“爹爹,爹爹,这个背剑带肿么穿呀?你帮帮小鲤鱼叭!” 李青云便耐心的辅助她穿好背剑带,又將她心爱的小木剑和竹剑,一起插了上去。 小鲤鱼背著竹木双剑,一脸神气的走来走去,假装自己是个绝世无双的女剑豪。 红影晃动,火鼠出现在房门口,望著『全副武装』的小主人,似乎有点疑惑,觉得今天小主人看起来跟平常好像不太一样。 “大胆鼠鼠,见到本女侠不跪地求饶,更待何时?”小鲤鱼突然拔出双手齐动,拔出了身后背著的竹木双剑,一左一右,同时刺向火鼠。 火鼠本来反应很快,动作迅捷,別说是小鲤鱼这样一个还不满四岁的稚童,就算是个普通的成年人,想要触碰到它也是不容易的。 可小鲤鱼双手同时出剑,不仅迅捷无比,每只手所使的剑法,截然不同,看起来无甚出奇之处,配合起来却是天衣无缝。 火鼠霎时间只觉左右为难,往哪边跑,都好像会被小主人的剑刺中。 它稍一犹豫的工夫,竹木双剑已经架在它的脖子上。 火鼠身体一僵,瑟瑟发抖,瞪著一双小绿豆眼,迷茫的望著小主人,求饶似的吱吱叫唤。 『小主人的爱太过沉重,压得鼠鼠我呀是一点都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呀!』 “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两声,收回『宝』剑,见爱宠还很懵逼的样子,连忙安抚道:“红大侠別怕,我是行侠仗义的小鲤鱼,剑下只斩坏鼠鼠,不会滥杀无辜。” 火鼠身体僵直,眼珠乱转,紧紧盯著小鲤鱼手中的竹木双剑。 隨著小鲤鱼手舞足蹈,火鼠的脑袋也不断左右摆动,生怕下一刻,小主人的剑就又斩了下来。 小鲤鱼得瑟了一阵,想要反手將竹木双剑重新插回身后的剑带,却发现好像有点难。 她脑后又没有长著眼睛,只凭著手感,剑尖根本找不到背剑带的口子。 “爹爹!”小鲤鱼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求助爹爹。 “快別玩啦!”李青云帮她將竹木双剑插回背剑带,拿起一个长盒子,“走吧,准备出发了!你舅舅派了马车来接我们,別让人在外面等著急了…” 小鲤鱼眼神一亮,“爹爹,我们坐马车去外公家嘛?” 小鲤鱼是坐过马车的,不过次数不多,所以乘坐马车对她来说还是个非常有新鲜感的体验。 “对啊,你还要带什么东西吗?”李青云道:“没有那我们就要出发嘍!” “爹爹,我可以带上红大侠么?”小鲤鱼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火鼠,不放心丟下爱宠孤零零一个留在家里。 火鼠:??? 可惜鼠鼠不会说话,否则它一定会让小主人儘管放宽心的去叭,没有小主人的『关爱』,鼠鼠会更坚强的活下去噠。 “当然…”李青云在她期盼的眼神中,却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可以。” 火鼠再怎么聪明,毕竟也只是个畜生,万一去了白家,四处乱跑,惹出乱子来,那可就不好了。 小鲤鱼很不乐意,但见爹爹態度坚定,並没有什么通融的余地,也只好作罢。 她咂摸一下,突然又拎出自己的滑板,仰头问道:“爹爹,我可以带上滑板么?” 她记得外公家里的地盘,可比自家武馆要大得多了,是个玩滑板的好地方。 “玩滑板要穿护具噢。”李青云提醒道:“那你这身漂亮的新衣服,外公可就看不见啦!” “那、那…”小鲤鱼想了一下,“我先穿著新衣服去给外公祝寿,等滑板的时候再穿上护具!” 言下之意,是先让她穿著漂亮的新衣服,在外公面前得瑟够了,再穿上护具玩滑板也不迟。 “行~叭!”李青云迟疑一下,还是点头应了。 “嚯嚯…”小鲤鱼顿时又变得神气了起来,屁顛屁顛跑去將护具找了出来,结果小短手根本不够用,抱著滑板,就没手拿护具;拿了护具,又腾不出手拿滑板。 小鲤鱼正焦急间,恨不得自己能长三只手,突然听见爹爹在旁说道:“装在包里吧。” 她扭头一看,便见爹爹手里拿著一个大號帆布背包,含笑看著自己。 “啊,谢谢爹爹!”小鲤鱼大喜,欢呼一声,连忙將护具和滑板一齐塞进了背包里。 李青云又取出几个提前准备好的礼盒,直到將超大號的帆布背包塞得满满当当,这才领著小鲤鱼出门去了。 他只是白家的女婿,除了岳父,在白家其实並没有什么亲戚。 话虽如此,一些与岳父关係比较近的长辈,还是要去拜访一下的,不能太失礼。 ----------------- 白家庄园並非位於內城最中心的位置,反而是相对有些偏僻。 不过,位置偏僻的代价,所换来的好处是,白家庄园所占据的地盘格外庞大——足足占了一整座山。 白家庄园所在的山,叫做西山,虽然並不十分高大,最高处也不过百米左右,但面积却颇为可观,至少也得有上千亩,比前世的故宫还大。 与西山相对的,则是一片大湖,名为东湖,与沧浪江相接。 虽说这个世界的城市,大多都是扁平发展,不流行前世那种鸽子楼。 就算是普通平民家庭,住的也基本上都是独门独院。 至於顶级的武道世家,更是一个比一个阔绰,动不动就修山庄、园林。 但像白家这样,庄园依山傍水,在寸土寸金的內城区,独自霸占了一整个山头,归禾城也是只此一家,別无分號。 当马车经过一路跋涉,缓缓驶入西山庄园的时候。 在另外一边,李青云所居住的小院门前,也走来了两名乞丐。 正是洪长老和万飞。 万飞站在小院门前,望著紧闭的院门,心下多少有些奇怪,眼下时间也不早了,武馆怎么还没开门?而且门前怎么如此冷清? 上次他陪同计千恨过来的时候,都还见到有很多学员,在路边练剑。 “我说小万,你是不是找错地方啦?”洪长老突然抬手朝旁边指了指,“你看隔壁那是不是掛著青云武馆的招牌?” 万飞一怔,顺著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隔壁大门口掛著的招牌,错愕不已。 其实他上次来的时候,隔壁新武馆就已经在开始修建了。 只是那时他惊鸿一瞥,刚来就很快又走了,根本没来得及好好打量青云武馆的变化。 吱吖! 这时小院的木门打开。 “义父!” 莫红叶满脸惊喜的望著万飞。 原来她正在院子里练功,隱约听到外面的动静,便开门出来看看,却没想到居然看到了久別的义父。 “义父,您可算是回来啦…”莫红叶又惊又喜,突然想到一事,连忙道:“对了,师父好像有事想要找您呢!” 第201章 祝寿 “义父,您可算是回来啦…”莫红叶惊喜道:“对了,师父好像正有事想要找您呢!” “师父?”万飞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青云?你拜他为师啦?那可太好了…青云找我有什么事?他今天不在家吗?” “对,师父收我当了记名弟子,”莫红叶道:“师父前几天还在打听您的消息,说有很重要的事,想要通过您联繫丐帮执法堂的高层。不过可惜,义父您来得不巧,师父今天要去给小鲤鱼的外公祝寿,一大早就出门了,估计要到明天才能回来…” 洪长老突然道:“小姑娘,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联繫丐帮执法堂高层,究竟有什么事?” 莫红叶看他一眼,表情有些惊疑,没有接话。 “长老,这是我的义女莫红叶,”万飞连忙向洪长老介绍了一下义女,又道:“红叶,这位是执法堂洪长老,你有话尽可以对他直说无妨。” “啊!”莫红叶从小在丐帮廝混,义父万飞又是执法堂弟子,对於执法堂洪长老自然是如雷贯耳,惊呼一声,却道:“洪长老请见谅,我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有什么事,您还是等明天师父回来之后,让师父自己当面跟您说吧!” 洪长老瞪了瞪眼,对她卖关子有些不爽,气哼哼道:“我老人家本来也有个关於你师父的好消息,不过,既然你师父不在,那就算啦,等你师父回来再当面跟他说吧!” 他一边说著,一边悄悄打量莫红叶的表情。 然而,莫红叶虽然有些好奇,却並没有露出很急切的表情,只是嫣然一笑,邀请道:“义父,洪长老,你们先进来喝口茶吧!” 她倒是很淡定,洪长老却有些抓耳挠腮,“咦,你怎么一点都不著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好消息?还是你一点都不关心你师父?” “洪长老您別胡说,我当然关心师父。”莫红叶终於有些急了,涨红著脸,分辩道:“不过,我想既然是好消息,那迟一些知道,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再说如果是关乎师父安危的大事,义父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轮不到我去操心。” “小姑娘还挺机灵。”洪长老一脸悻悻,很不爽的样子。 莫红叶卖关子,让他急得抓耳挠腮。 他也卖关子,莫红叶却表现得这么淡定。 如此一对比,岂不是等於在卖关子这方面,他居然输给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简直岂有此理。 万飞在旁看著,有些哭笑不得,对眼前这位在丐帮位列前三甲的大人物,颇有种偶像幻灭的感觉。 ----------------- 马车停在了一个院子门前。 “舅舅!” 小鲤鱼透过掀开的门帘,一眼看到门前站立的人影,不由惊喜的大叫一声。 要不是被爹爹及时伸手捉住,她就要直接从车厢里跳下去了。 李青云抱著小鲤鱼,走下车厢。 小鲤鱼迫不及待向舅舅伸出双手,嚷嚷道:“舅舅,舅舅,你是专门来接小鲤鱼的么?” “是啊!”白少羽从李青云的怀里,將小鲤鱼接了过来,笑道:“小鲤鱼好不容易来舅舅家一趟,舅舅自然要第一时间看到小鲤鱼啊!” “小鲤鱼跟舅舅想的一样,小鲤鱼也想要第一时间见到舅舅…”小鲤鱼喜不自禁,叫道:“舅舅,舅舅,你看小鲤鱼今天穿的是新衣服哦,漂不漂亮?是爹爹昨天给小鲤鱼买的,让小鲤鱼专门穿著来给外公祝寿。” “是吗?”白少羽夸道:“嗯,果然很漂亮,不止是新衣服漂亮,小鲤鱼更漂亮,天下第一漂亮。” “不对不对…”小鲤鱼却摇了摇头。 白少羽一怔。 却听小鲤鱼小奶音飞快的嚷嚷道:“爹爹说了,小鲤鱼是天下第一阔爱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 “哈哈…”白少羽哑然失笑,“对对,舅舅说错啦,小鲤鱼是天下第一阔爱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 “嚯嚯…”小鲤鱼便眉开眼笑,在舅舅怀里一阵蹦躂,好不快活。 “姐夫,一路上还顺利吧?”白少羽终於抽出空来,跟李青云打了声招呼,“別在外面站著了,先进屋吧,父亲已经在里面等著了!” 他说完抱著小鲤鱼,转身在前领路,当先朝院子里走去。 李青云也跟了上去。 白家是以武道立足,庄园修得不怎么精致,单只突出一个大,隨处都是平整的练功场地,却少见园林景观。 “姐夫,今天屋里的人有点多,”白少羽边走边低声嘱咐道:“你进去之后,跟父亲拜寿就行了,其他人不用理会。” “哦?”李青云扬了扬眉毛,心下多少有些奇怪。 岳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白幼沅去世之后,就只剩下白少羽这一个儿子。 这回岳父过的也只是散生,且很早就通知过李青云,並不打算大操大办。 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给岳父祝寿的人,也就是同为四房的一些小辈们,总共也没几个人。 但是听白少羽的说法,显然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话说回来,李青云觉得岳父一直背著浪荡子的名声,著实有些冤枉。 毕竟,岳父一生只娶妻一人,而且在妻子过世之后,也不曾续弦,更不曾纳妾,哪里是什么浪荡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个痴情种。 “今天几个叔伯们都来给父亲祝寿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少羽低声解释道:“姐夫你知道的,父亲平时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从不掺和家主之爭,几位叔伯甚至都懒得拉拢父亲。这一次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竟然不约而同的来给父亲祝寿,真是咄咄怪事。” 李青云笑道:“少羽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几位叔伯,不是衝著岳父来的,而是认为少羽你最近当家当得好,觉得你这个大侄子值得拉拢,所以才会不约而同的来给岳父大人祝寿,其实是在向少羽你示好?” “姐夫说笑了。”白少羽苦笑著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习武资质平平,至今也没能將家传的冰玉诀练到小成境界。就凭我的这点微末本领,在几位叔伯们心目中的形象,恐怕不比我爹好多少,他们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武道世家,衡量子弟优秀与否,办事能力还在其次,首要一点,就是武功必须得好。 白少羽与白幼沅一母同胞,虽然因为身为男性,他並未遗传六阴绝脉,但体质仍然要比普通人差了许多。 虽然白少羽出身尊贵,亲爷爷就是家主,从小拿著各种名贵补药当饭吃,但可惜的是,像这种先天性的缺憾,很难通过后来的手段来弥补。 好在白少羽练功极为刻苦,刀法上的悟性还算不错,內力不够,刀法来凑,总算没有被同辈的其他白家子弟给甩开太远。 饶是如此,在叔伯们的眼中,白少羽即算不是废柴,但也跟他爹差不多,反正在同辈人当中,他是没什么竞爭力的。 “舅舅,你的武功没有练好么?”小鲤鱼突然冷不丁的说道:“小鲤鱼教你练武叭!爹爹教了小鲤鱼好多好多武功,可厉害可厉害了,舅舅你想学么?” “哈哈,谢谢小鲤鱼的好意,但是不用啦!”白少羽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舅舅武功低微,却並不是因为白家的武功不行,而是舅舅我自己的原因。舅舅连自己家传的武功都练不好,哪里还有时间练別的武功啊?” “是这样么?”小鲤鱼挠了挠脸颊,有些懵懂,转头看向爹爹,“爹爹,你的武功是不是比舅舅厉害呀?爹爹你教舅舅练武功,可不可以让舅舅也变厉害呀?” 李青云和白少羽对视一眼,均是有些莞尔。 “少羽,其实小鲤鱼的提议,你真的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的,”李青云沉吟一下,突然道:“你先天体质不足,除非是有大机缘,能得到造化玉灵芝、补天火灵果等可以夺天地造化的旷世神药,否则吃再多的补药也难以弥补。但是小鲤鱼练的易筋锻骨篇,却有易筋洗髓的神效,或许能对你有所帮助,而且易筋锻骨篇只是辅助类功法,並不会与你本身所修炼的內功心法產生衝突,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上次小鲤鱼就曾提过,想要教白少羽易筋锻骨篇,却被白少羽打岔,带了过去,不敢轻易接受。 这次李青云旧事重提,却让白少羽终於有些怦然心动了起来。 若是其他的武功,哪怕就算是什么传说中的绝世神功,白少羽也未必动心。 白家毕竟也是归禾城名列前茅的老牌武道世家,白少羽对冰玉诀的威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何况,不同於李乘风的情况,白少羽身为正经的嫡系白家子弟,修炼的冰玉诀自然是完整心法,且已有了二十多年的火候。 就算真有绝世神功秘笈,摆在他的面前,他恐怕也很难下定决心,散功重修。 但易筋锻骨篇不一样,这门武功不需要他散功重修。 最关键是,还可以弥补他先天不足的体质,简直是天造地设,为他量身打造。 “这个…”白少羽迟疑一下,突然望著前方,低声道:“此事稍后再说,姐夫先带小鲤鱼去见给父亲祝寿吧!” 原来两人边走边聊,已经到地方了。 李青云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回小鲤鱼,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果然满满当当,坐了不少人,其中有很多都是生面孔。 不过,人虽然多,气氛却不怎么喜庆,反而显得有些沉闷凝重。 大家坐在椅子上,都不怎么吭声,好像在玩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 “小姨!”小鲤鱼刚进屋,就见到熟人,不由惊喜的大叫一声,打破了屋里凝重的气氛。 白幼溪身为小辈,父亲还是个上门女婿,身份尷尬,自然是只能畏畏缩缩的陪坐在末席,靠近门口的位置。 小鲤鱼这一声大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白幼溪性子本来就有些靦腆內向,突然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硬著头皮,勉强挤出笑容,冲小鲤鱼挥了挥手,小声道:“小鲤鱼,你来啦!” 小鲤鱼奇怪的看她一眼,觉得小姨今天有点怪怪的,怎么看到小鲤鱼了却一点也不热情,难道是不喜欢小鲤鱼了么? 小鲤鱼沉思之中,已经被爹爹抱著,继续往前走去。 李青云当初与白幼沅结婚的时候,除了岳父所在的四房之外,其他就几乎没几个白家人来喝喜酒了。 岳父那一堆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们,就一个都没来。 眼下满屋子的人,李青云认识的著实没有几个。 不过,眼下屋里气氛这么古怪,又有著白幼溪的前车之鑑,就算是认识的人,李青云也不太好意思出声问好,只是与对方默契的点头微笑,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小鲤鱼看到这么多的陌生人,也终於活泼不起来了,有些怯怯的將小脑袋埋在爹爹怀里,只露出一只眼睛悄悄观察著满屋子里的人。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给您拜寿来了,祝贺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李青云將小鲤鱼放了下来,双手捧著长条盒子,朝著岳父递了过去,“些许薄礼,聊表心意,望岳父大人勿要嫌弃。” 白青图今天虽然是过生日,却並没有换上喜庆的礼服,好在倒是没有敞胸露怀,难得衣服整齐,只是瘫坐在太师椅上,坐没坐相,终究还是显露出了几分浪荡儿的本色。 “嗯,算你有心了。”他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也不伸手去接盒子,反而是低头看著小鲤鱼,脸上终於绽放出慈祥的笑容,“小鲤鱼,见到外公怎么也不说话啊?该不会是忘记外公了叭?哎呀,外公好伤心啊,小鲤鱼居然忘记外公了…” “没有,没有,小鲤鱼没有忘记外公,”小鲤鱼终於回过神来,连忙大声分辩道:“小鲤鱼记性可好啦,才没有忘记外公哩!” 她说完想起爹爹临来之前的吩咐,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给外公磕了个响头,大声道:“外公,小鲤鱼恭贺您生辰快乐,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好好好,小鲤鱼真乖!”白青图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將小鲤鱼拉到身边,上下打量,突然有些惊讶道:“咦,小鲤鱼今天气色不错啊…” 第202章 尊卑 “姑爷,东西给我吧!”裴管家见李青云捧著长条盒子,有点尬住的样子,上前一步,伸手將盒子接了过来。 李青云这才鬆了一口气,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岳父,有时候也真是让他有点头疼。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古人诚不欺我啊!”另一边,白青图拉著小鲤鱼,一根手指不动声色的按在小鲤鱼碗口处,探查脉搏,面上露出一丝惊疑之色,“小鲤鱼莫非是见到外公太过高兴,连病都好了一大半?” “不是好了一大半,小鲤鱼的病已经完全好啦!”小鲤鱼便得意洋洋道:“爹爹用一阳指给小鲤鱼治病,biubiubiu,把小鲤鱼的病治好了,小鲤鱼以后再也不用喝苦苦的汤药了,让红叶姐姐一个人去喝叭,嚯嚯嚯…” 白青图自然不知道红叶姐姐是谁,他也根本没心思去想那究竟是谁,满脸惊喜的问道:“小鲤鱼,你说你的病已经好了?这是真的?” 他虽是在问小鲤鱼,视线却投向了李青云。 其实白青图从小鲤鱼的脉象,已经探查出来,小鲤鱼的六阴绝脉似乎像是痊癒了,反正他根本摸不出一丁点的跡象。 但他却又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六阴绝脉如果真的有办法治癒,当初他也不会眼睁睁看著女儿早早就病逝了。 他看著李青云,眼神中满是期待,又有著几分忐忑,生怕听到李青云给出否定的回答,让他空欢喜一场。 面对岳父大人询问的眼神,李青云多少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小舅子应该早就將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岳父大人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很快便明白了小舅子的苦心。 白少羽多半是想著他能亲口將这个消息,告诉岳父,討得岳父大人的欢心。 白青图对他这个女婿,倒也並不是不待见,只是老丈人跟女婿之间,似乎天然就是冤家,互相看不对眼。 尤其是白幼沅还因为强行生下小鲤鱼,至少早了三年逝世。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白青图难免因为女儿早逝,迁怒於他这个便宜女婿,自然是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是真的。”李青云点了点头,“小鲤鱼的六阴绝脉已经完全痊癒了。” 老丈人虽然经常对他横眉竖眼,但他看得出来,岳父大人其实外冷內热,是个老傲娇,自然不会因为岳父大人些许的冷遇,就有所怨懟。 “哈…哈…哈…” 白青图仰天发出三声长笑。 他的笑声,说不出的古怪,畅快、桀驁、不屑,听起来竟隱隱有种向老天爷示威的味道。 “很好,很好,青云,你做的很好,不愧是我白某人的好女婿。”白青图难得夸了李青云一句,“今天实在是个大喜的日子,劳资活了几十年,就数今天再高兴了。” “外公,外公,你刚才是不是说脏话啦?”小鲤鱼皱眉看著他,小脸蛋上表情凝重,“爹爹告诉小鲤鱼,说脏话的不是好孩子…外公你不是好孩子。” “咳咳…”白青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格外有耐心,居然果断向小鲤鱼承认错误,“小鲤鱼批评的对,外公不该说脏话的,对不起呀,小鲤鱼能原谅外公吗?” “那行叭,小鲤鱼原谅外公啦!”小鲤鱼拧著眉头,表情认真的想了想,这才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爹爹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外公既然知道错了,那小鲤鱼就原谅外公这一次了叭!”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啊!”白青图喃喃念叨著这句话,有些惊疑不定,“小鲤鱼,这真是你爹爹教你的?” 白青图很清楚女婿的底细,只上过小学、中学,连归禾武校都没考上,可不像是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啊。 “当然是真噠!”小鲤鱼笑道:“爹爹可厉害了,给小鲤鱼讲故事,郭伯伯就是这么教育过儿的…” “郭伯伯?过儿?”白青图自然是一脸懵逼,他可没空去看小说或者听评书,不知道《射鵰》为何物。 “是啊,是啊。”小鲤鱼拍手笑道:“爹爹还教小鲤鱼武功,降龙十八掌、嚯哼哈嘿,一阳指,biubiubiu,还有九阴白骨爪,歘歘歘。哦,对了对了,爹爹还教了小鲤鱼玉女素心剑法,这是过儿以后要学的武功,可厉害了,外公你要看吗?” 她虽是在询问外公要不要看,可不等外公答应,已经反手拔出背后的竹木双剑,一脸跃跃欲试的小表情。 白青图看著小鲤鱼满是眼里浓浓的期待,实在不忍说出拒绝的话,便点了点头,“好啊,外公就见识一下小鲤鱼的…呃,玉女素心剑法吧!” “嚯嚯,那外公你要仔细看好哦…”小鲤鱼叮嘱了外公一声,便得意的挥舞起了竹木双剑。 白青图本来还不怎么在意,可见到小鲤鱼两手同时挥剑刺出,他脸上的笑容,陡然有些凝固住了,眼中神色满是惊疑不定。 以白青图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来,小鲤鱼左右手同时使的竟是两套截然不同的剑法。 她左右两手所使的剑法,单独拎出来看,似乎並无出奇之处。 白青图不说是信手破去,至少不难想出应对的办法。 而且,以小鲤鱼的年纪,所使的剑招,自然也是稚嫩无比,破绽百出。 但让白青图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是无甚出奇的剑法,明明是破绽百出的剑招,可小鲤鱼左右两只手同时出剑,配合起来,却瞬间抹去了所有的破绽,直接摇身一变,成为了一门简直可以堪称是天衣无缝的神奇剑法。 即便是以白青图的眼光和见识,一时之间,居然都想不出很好的破解之法。 这怎么可能呢? 白青图甚至隱隱有种感觉,如果不拼內力,只论剑招,他都未必是小鲤鱼的对手。 这个结论简直让白青图有种三观顛覆的感觉。 玉女素心剑法总共有七七四十九招。 小鲤鱼其实还没有学全,才学到了十五招,练熟的更是只有七招,转眼间就演示完了。 她微微有些喘气,得意的看向外公,笑道:“外公,你看清楚了吗?要是没有看清楚,小鲤鱼再给你演示一遍…” 白青图沉吟一下,道:“外公还真是没有看清楚呢,劳烦小鲤鱼再给外公演示一遍叭!不过,这次小鲤鱼不要自己一个人练了,外公来跟你比划比划。” “???”小鲤鱼疑惑的看著他,“外公,你要跟小鲤鱼比武么?” “啊,对。”白青图哑然失笑,“外公见猎心喜,想要跟小鲤鱼比武切磋一下。” “好叭!”小鲤鱼想了想,似乎也没想出不答应的理由,便点了点头,“外公你准备好了么?小鲤鱼要来啦…” 白青图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冲小鲤鱼招了招手,“来吧,小鲤鱼认真一点,要是你能贏了外公,外公等会奖励你一个好玩的东西…” “真噠?”小鲤鱼闻言,果然认真了起来,“那小鲤鱼来啦,外公请接招…” 她左右手同时挥动竹木双剑,一招浪跡天涯,朝著白青图刺了过去。 白青图方才在旁看她演示剑法,已经感觉非常邪门。 如今真正面对同时刺来的竹木双剑,虽然只是毫无杀伤力的竹剑和木剑,刺击的力道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他却仍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叩叩! 白青图犹豫半晌,直到小鲤鱼的剑,几乎已经刺到了自己面门,这才终於伸出一根手指,轻鬆將小鲤鱼的竹木双剑挡了开去,心中却暗叫了一声惭愧。 只因为白青图这两下,实在胜之不武。 他实在是想不出破招的办法了,只好仗著身为成年人的优势,以快打慢,靠著速度和力气欺负人。 换句话说,如果只拼招式,方才白青图其实已经输给小鲤鱼一回了。 更可怕的是,白青图眼力过人,看出来小鲤鱼所使的这门玉女素心剑法,应该是一门快剑。 小鲤鱼但凡不是个四岁稚童,只要內力修为能达到他五分之一、甚至只有十分之一的水平,恐怕方才刺来的这两剑,他就没办法靠速度碾压小鲤鱼了。 届时他要如何阻挡小鲤鱼的竹木双剑? 白青图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先前的判断,並没有出错。 若是只论剑招,原来他还真不是小鲤鱼的对手。 小鲤鱼见外公只用手指,就轻鬆格开了自己的剑招,多少有些不太服气,一时好胜心起,嚷嚷道:“外公看剑!” 再次挥剑攻了过去。 白青图也很想再看看玉女素心剑法的威力,欣然迎战,再次伸出手指,以指做剑,企图破解小鲤鱼的招式。 可下一刻。 叩叩! 只听见两声轻响。 白青图仍然是手指左右连点两下,磕开了小鲤鱼朝他刺来的竹木双剑。 小鲤鱼自然不知,外公用手指磕开她的竹木双剑,其实是耍赖之举,她心心念念著外公的奖励,同时也是好胜心作祟,嚷了一声,“外公看剑!” 便重振旗鼓,再次举剑朝外公冲了过去。 结果小鲤鱼连攻了七次,全都是以失败告终。 最后一剑攻过去的时候,更是被外公双掌一合,將她的竹木双剑夹在手掌之间,差点把兵器都给夺了去。 “外公你真厉害,”小鲤鱼好不容易抽回了自己的宝贝竹木双剑,连忙自认甘拜下风,“小鲤鱼打不过外公,不打啦不打啦!” “哈哈,我说老四,你也真是够出息的,跟一个小孩子比武,居然还要靠耍赖才能取胜,也真是不嫌丟脸。”一个坐在白青图不远处的中年男人,突然嗤笑著说道:“人常说,练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看来这话不无道理啊!老四你看你,荒废了几十年武功,如今竟连一个小小女童都比不过了。以后你出去可別说自己是白家子弟,白家真丟不起这个人!” 小鲤鱼懵懵懂懂,看不出来,外公其实是用耍赖的手段,才能胜过自己。 可其他人旁观者清,岂能看不出来,白青图自始至终,没有一招是堂堂正正破解了小鲤鱼的招式,全部都是一力降十会。 以白青图的年纪,与一个不满四岁的女童『比武』,居然要用到了一力降十会的方式,才能取胜,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青图回归白家这些年来,一直是深藏不露,从来没人见他练过武功,也从没人亲眼见过他出手,让人感觉他好像这几十年来完全荒废了武功。 虽说白青图非常佛系,整天一副浪荡儿的架势,看上去似乎是完全放弃了对家主宝座的爭夺之战。 可眾人想到,当初白青图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曾是个天才少年,文武双全,深得家主的喜爱,难免就有些疑神疑鬼,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藏拙,其实是暗中以退为进,想要等到大家爭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再站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眼下看到他跟小鲤鱼『比武』,却居然连拆解招式都做不到,居然被逼得耍赖取胜,暗自讥笑的同时,倒是也终於放下心来,认为白青图这些年是真的荒废了,否则不至於表现得这么离谱。 当然,也有疑心病格外重的人,会觉得白青图是不是在演戏?而且这戏也演得未免太过拙劣了。 哪怕白青图荒废了几十年,没有练武,可也不至於跟一个四岁稚童拆招,都拆不贏的地步吧? 所有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一种可能性。 没有人去想过,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其实不是白青图太过无能,而是因为小鲤鱼的招式,真的非常高明?高明到了哪怕白青图並未荒废武功,也无法与她拆招的地步? 这怎么可能呢? 让他们相信,小鲤鱼这样一个四岁稚童,居然能使出如此神妙无双的剑法,不如让他们相信,猪在天上飞,恐怕还更来得实际一些。 “白青宏,你他…咳,”白青图看一眼小鲤鱼,及时收回了已到嘴边的脏话,斜睨那中年男人,冷冷道:“我可没请你来给我祝寿,你要是看不惯,自己滚远点,別在这里碍眼。” “白青图,你、你说什么?”中年男人大怒,“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你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难道你在外面廝混了这些年,连长幼尊卑都忘记了?” 第203章 涨脸 “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你竟然对我直呼其名?”白青宏大怒,“难道你在外面廝混了这些年,连长幼尊卑都忘记了?” “嘿,长幼尊卑?”白青图冷笑不已,“你要是真的懂得长幼尊卑,也不至於在亲兄弟过寿的时候,跳出来大放厥词。” 李青云突然心有所觉,不经意扭头望了一眼白少羽所在的方向。 只见小舅子无声无息的走入一个房间,出来的时候,腰间已悬著一柄带鞘的弯刀。 虽然那弯刀的刀鞘,与李青云当初所见的大不相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悬在小舅子腰间的,正是神兵蛮庐弯刀。 兵者,凶器也。 今天毕竟是白青图过寿,白少羽这个当儿子的,出入自然不便隨身携带著兵器。 但这时候,白少羽却突然把蛮庐弯刀取了出来,也不管此举是否有些不太吉利。 李青云暗地里抹了把冷汗,心说小舅子是个狠人啊,见到老爹与人吵架,直接把神兵掏了出来,难道是做好了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打的准备? 不过,李青云觉得,小舅子或许有些多虑了。 以往李青云也跟大家一样,认为岳父大人荒废了几十年的武功,如今差不多已经是个废人。 但他现在不这么想了。 方才岳父大人与小鲤鱼拆招,虽然每次都是靠耍赖,一力降十会,並没有展露出多少真本领。 可但凡习武之人,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几分底子。 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李青云眼光何等高明,岳父虽然深藏不露,竭力掩饰,仍是让他瞧出了几分端倪。 当然,他只是看了这么一会儿,也无法断定岳父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在他看来,反正至少要比正在跟岳父吵架的白青宏,绝对是强了不止一筹两筹。 只不过让李青云有些奇怪的是,那白青宏跟岳父大人已经吵成这样了,却居然不肯离开,还要继续赖在这里。 “老三、老四,你们都別吵了,”两人正吵得热闹,突然又有人发话了,“老三啊,不是大哥说你,人家老四只不过是在哄外孙女而已,老三你怎么还当真啦?你刚才这么说老四,也未免也太过分了。” 白青宏有些惊讶的看向大哥,显然想不到大哥居然会为老四说话。 他眼中刚闪过愤怒,刚想发作,却突然听大哥又继续说道:“不过,我说老四,你这便宜女婿有点没什么眼力见啊,见到这么多长辈在这,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李青云一怔,没想到对方突然將矛头指向自己。 “些许犬吠,你无需理会。”白青图先低声安抚了李青云一句,扭头看向看向大哥,冷冷道:“白青达,你又算是什么长辈?我这女婿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有送过礼?有去喝过喜酒么?就在这攀亲戚。青云都没见过你,知道你是哪根葱啊?凭什么跟你打招呼?” “哎,你这个寿星公,咋这么大的火气?”白青达被懟的脸色有些难看,“你看你,连大哥都不肯喊一声了?老三说的还真没错啊,老四你在外面廝混这些年,好的东西没学到,长幼尊卑倒是全都忘光啦?我这个当大哥的,说你女婿一句又怎么啦?犯得著这么大反应?” 白青图冷冷道:“说我可以,別来撩拨我女婿,人家又不是白家人,不欠著你什么。” “这话我可就不能苟同了。”白青达嗤笑道:“你这女婿是个什么货色,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这外孙女能活到这么大,想来平时没少领你的救济吧?我都还没追究你吃里扒外的罪过…” “首先,我这女婿向来是自力更生,从来没要过我救济什么,”白青图不等他说完,已经冷著脸,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其次,我白青图从三十年前起,就再也没过白家一分钱。最后…” 他环视四周,眼中满是不屑,颇有一种『我不是针对谁,而是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张狂,“…要说吃里扒外,你们这帮废物,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行家里手?” “你、你说谁废物?说谁吃里扒外?”白青达大怒,“有你这么跟大哥说话的么?” “老四,你別血口喷人,谁吃里扒外啦?”白青宏也是一脸羞恼。 “四哥,小弟可没得罪过你啊…” “就是,四哥你这么说,也未免太过分了,怎么能一桿子打翻一船人?” “……” 在座的其他兄弟们,也都纷纷抱怨了起来。 白青图火力太猛了,一记地图炮,把所有人都给骂了进去。 不过,白青图无欲则刚,既不谋求家主之位,也不白家一毛钱,自然犯不著给任何人面子,想骂谁就骂谁,根本不怕得罪人。 李青云突然注意到,其实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在抱怨岳父大人,还是有人能保持冷静,並没有被岳父大人的地图炮激怒。 那人鬚髮斑白,看上去至少白青图年长了十岁。 不过,两人的实际年龄差距,应该並没这么大。 因为白青图不显老,今天过的是五十五岁生日,他人看上去却顶多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 那人是坐在白青达的下首,据李青云所知,白家兄弟当中排行第二的,似乎是叫做白青展?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青云的观察,白青展不经意瞥了他一眼,突然开口说道:“老四,你这女婿送给你的贺礼,不知道能否亮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啊?” 白青图猛然扭过头,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过去,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白青展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一脸的风淡云轻,好像完全没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杀机。 白青达却好像得到了提醒,笑道:“对啊,老四你对女婿这么维护,想来女婿对你也应该是涌泉相报吧?今天老四过生日,也不知道你这女婿,究竟给你送的什么好东西当贺礼?不如亮出来,让大家都见识一下嘛。” “看什么看?不给看。”白青图冷冷道:“女婿送我什么贺礼,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几个何干?” “呵呵,莫非老四你篤定了,自家女婿是个白眼狼,贺礼不值一提,见不得人…”白青达笑吟吟道:“所以才不敢给大家看么?” 白青图突然面色一沉,森然道:“白青达,你快惹毛我了。” 他手上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支顏色鲜红,看上去几欲滴下血来的摺扇,在手指间缓缓转动。 “外公,你和这几个爷爷在吵架么?”小鲤鱼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白青图沉凝的气场,顿时便为之一滯。 他哭笑不得的看小鲤鱼一眼,眼中的杀意瞬间消散,耐著性子说道:“没有啊,外公是在跟他们讲道理。” “噢!”小鲤鱼將信將疑,倒也没纠结,问道:“外公你还想看小鲤鱼演示剑法么?不看的话,那外公能不能帮小鲤鱼把剑插回去呀?” 原来小鲤鱼方才一直没吭声,是在跟竹木双剑和背剑带较劲呢。 背剑带虽然好用,小鲤鱼隨手就能將剑拔出来,可惜却还没掌握將剑再隨手插回去的技能。 “好啊,外公来帮你叭…”白青图说著,將摺扇交到左手,一边帮小鲤鱼將竹木双剑,插回其身后的背剑带,一边却抬头紧盯著白青达,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 “裴管家,把你手里的礼盒拿给我看看吧!”白青达自然不会被他嚇退,径直起身朝著裴管家走了过去。 白青图眼中杀机涌动,眉宇间却又似乎有一丝犹豫,很纠结的样子。 “没关係的,岳父不必纠结。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一眼嘛!”李青云低声道:“反正看看也不会少了什么。” 白青图一怔,扭头朝他望去。 李青云回了岳父一个淡定的微笑。 这时裴管家也正向白青图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白青图犹豫一下,终於还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既然女婿都不怕丟脸,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嚯嚯,谢谢外公。”小鲤鱼扭了扭身子,確认竹木双剑都已经妥善插回了背剑带,大声向外公道谢,犹豫了一下,又小声问道:“外公,您方才说的好玩的奖励是什么呀?” 白青图低下头,和小鲤鱼的视线触碰在一起。 “嗬嗬…”小鲤鱼便忍不住尬笑两声,扭扭捏捏的说道:“外公太腻害啦,小鲤鱼打不过外公,奖励就不要啦。不过,外公可不可以让小鲤鱼看一眼好玩的奖励是什么呀?” “唔,当然可以啊!”白青图沉吟一下,笑道:“先等一会儿,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外公就带你去看好玩的奖励,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鲤鱼便拍了拍巴掌,惊喜雀跃的欢笑了起来。 另一边,得到老爷许可的裴管家,也將长条盒子交给了白青达。 屋內眾人的视线,自然也都聚焦在了白青达的身上,又时不时意味深长的瞟李青云一眼,表情有些玩味。 白青达也在看著李青云,见他似乎並没有露出惊慌或者羞愧的表情,不由微微一怔,旋即心下冷笑了起来。 他以为李青云不为所动,是脸皮厚,不怕丟脸。 但白青达本来也不是针对李青云,而是存心要扫四弟白青图的顏面,自然不会在意李青云是什么反应。 他面上带著几分讥誚,抬手打开礼盒,露出了其中的內容。 “咦?” 白青达低头一看,突然愣住了。 “大哥,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拿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嘛?” “……” 眾人被白青达的身体,挡住了视线,看不到盒子里的內容,纷纷催促了起来。 就连白青图自己,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目光灼灼的扭头望了过去。 他知道女婿看起来和气,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也是个极有心气的,当年就死活不肯当上门女婿,后来对他这个老丈人的接济,也是一直敬谢不敏。 女婿肯定是对盒子里的贺礼,有著十足的信心,认为不会给他这个岳父大人丟脸,才敢放任白青达开盒。 白青达猛的吸了一口气,终於转过身来,面向眾人,摊开盒子,將里面的內容展示给所有人观看。 “咦,原来是一柄刀啊?” “这小子表错情了啊,莫非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岳父大人早就荒废了武功,已经有几十年不碰刀了?” “切,我当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呢?” “老四,看来你这女婿还真就是个白眼狼啊,当岳父的过大寿,他居然隨便找了把刀就想糊弄过去?” “……” 眾人离得远,虽然看到盒子里是一柄长刀,可就这么远远一瞥,哪里能一眼就认出来,那竟是一柄品质上乘的宝刀? 何况,眾人先入为主,认定李青云是个穷寒酸,不认为他能拿出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当贺礼,自然也就懒得去认真分辩盒中长刀的品质高下。 不过,眾人议论一阵,很快从白青达像死了妈一样难看的表情中,瞧出了几分端倪。 “咦,等会儿,这柄刀…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寻常啊!” “是啊,这刀表面寒光森森,像是覆著一层清霜,我怎么看著像是…一柄宝刀啊?” “嘶…不会吧?不是都说老四的女婿是个穷寒酸吗?隨隨便便就送一柄宝刀给岳父当贺礼,这算是哪门子的穷寒酸?” “宝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咱们偌大白家,也才只有一柄宝刀,被当成镇家之宝,这小子从哪儿来的宝刀?” “就是,当宝刀是什么?这小子除非是傻了,才会將宝刀拿来孝敬岳父,而不是自己留著当传家宝。” “可…我瞧著这盒子里的,就是一柄宝刀啊!” “……” 白青图也是又惊又喜,扭头看向李青云。 他离著这么近,毕竟裴管家本来就是侍立在他左右,自然早就看出来,盒子里货真价实,就是一柄宝刀。 他甚至可以判断出来,盒子里这柄宝刀的品质,恐怕比他们白家的镇族之宝,还要高了那么一丟丟。 白家的镇族之宝,也是一口宝刀,名为玉琉璃,中等品级,如今是被族长持有。 以白青图的阅歷和见识,区区一柄宝刀,不管品质再高,哪怕是上品宝刀,也还不至於令他如此动容。 別的不提,他手中的摺扇,来头之大,一旦传扬出去,保证让在场所有人都要惊掉下巴。 白青图所喜的是,女婿果然没让自己失望,用一柄品质上乘的宝刀,轻鬆给他挣回了顏面。 第204章 家主 眾人看出端倪,却又实在是有些不敢置信,终於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白青达手里的礼盒。 霜月宝刀的刀鞘上面,刻了刀名。 这柄刀的来歷,也多少有点问题。 毕竟是抢来的东西,李青云担心还有什么首尾。 所以,他便將刀鞘留下了,只將刀放在了礼盒里面,带来送给岳父当生日贺礼。 此时盒子打开,便直接露出了里面寒光森森的宝刀。 在场眾人都是有见识的,近距离这么一看,无不是相形色变,知道眼前这口宝刀,绝对是一件上品货色。 “哈哈,青云,你有心啦!”白青图大笑道:“这样一口宝刀,便是放在白家,也足以当做镇族之宝了。” 李青云微微一笑,“岳父喜欢就好。” “不可能,这不可能。”白青达毕竟是白家家主的嫡长子,或许是这辈子太过顺风顺水,缺少了被人当面打脸的经歷,看著盒子里的宝刀,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喃喃念叨了几句,突然伸手將宝刀取出,“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货真价实的宝刀,还是虚有其表的样子货?” 白青图色变道:“你干什么?” 白青达自然不理会他,右手持刀,扔掉左手的盒子,探入腰间,拔出一柄匕首。 匕首造型华美,贵不可言,握柄连接处镶嵌著一颗鸽卵大的红色宝石,一看就不是大路货色。 白青达名义上是为了给白青图祝寿而来,不便携带隨身兵器,但这柄不外露的贴身短匕,自然不在其列。 眾人见到白青达的动作,先是有些愕然,但转念间便已明白他的用意,无不露出看好戏的神色,同时眼中亦流露出了一丝惋惜。 只因为他们都认出来了,白青达手里的匕首,可也是有来头的,纵使不如宝刀,但亦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利器。 若是大家没有猜错,宝刀和匕首之间,恐怕必定有一件会被损毁,甚至有可能会同归於尽,两件兵器同时被毁於一旦。 旁人事不关己,可以在旁边看热闹,白青图可不行,他见到白青达的举动,不由大怒,厉声道:“白青达,你给我住手。” “哼!”白青达自然不会理他,左右两手,分別举著匕首和宝刀,狠狠用力对磕了过去。 嚓! 只听到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 两件利器的对碰,已经有了结果。 眾人定睛望去,心中道了一声果然如此,又忍不住暗道一声,竟然如此。 果然如此,是因为大家对於结果,多少有一些预料。 毕竟,白青达手中的匕首,品质虽然上乘,但也还远不到『宝』级,被宝刀削断,並不算是出人意料。 竟然如此,自然则是因为,大家虽有所预料,却委实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在场眾人,谁还不知道白青图的这个便宜女婿,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大家心目中的穷酸,却居然一出手就是宝刀当做贺礼,这手笔也未免太过惊人了。 “竟然是真的宝刀?”白青达自己同样是一脸意外,看著手里只剩个把柄的匕首,更是肉疼无比。 不过,除了肉疼,他望著手里的宝刀,眼神突然间变得炽热了起来。 白家的镇族之宝,也只是一柄中品宝刀而已,而且一直是由家主所持有,其他族人休想染指。 白青达费尽力气,才好不容易搞来一把品级几乎可以媲美『宝』级的匕首,却在方才被斩成了两截。 白青达自己也是练刀的,对於一柄货真价实的宝刀,他又怎能没有一点念想? 踏踏踏… 伴隨著一阵脚步声,门口突然间光线一暗。 眾人扭头望去,纷纷躬身行礼。 “见过父亲(家主)!” 一行人走进屋里。 为首是个满头银髮的老者,脸上皱纹深刻,尽显老態,走路时腰却挺得笔直,宛如一桿標枪。 正是白家家主,白知世。 李青云隨著眾人,弯腰行礼问安,心下却一片雪亮。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今天岳父大人过个散生,却有这么多人来给岳父大人祝寿了,甚至就连平时跟岳父大人不对付的兄弟们,都一个不拉全来了,还赶都赶不走。 原来大家根本不是衝著岳父大人来的,而是因为知道家主会来,所以才会提前在这恭候著。 白氏眾兄弟的相貌,与白知世这个家主,都颇为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亲父子。 但相比之下,还是要数白青图与白老爷子最为肖相,除开满头银髮和脸上的皱纹,两人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当然,相貌虽然相似,性格可就大相逕庭了。 白青图是出了名的浪荡子,脸上总是掛著几分玩世不恭的慵懒表情。 白知世却面色严肃,不苟言笑,看著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 他扫视屋內眾人一周,突然皱了皱眉,不悦道:“老大,你手里拿著刀干什么呢?今天这样的日子,你还要跑来跟老四捣乱吗?不像话。” 白青达见老爷子发怒,心头刚升起的那点贪念,早已不翼而飞,连忙低声分辩道:“父亲,您误会了,这柄宝刀是老四家的女婿,送给老四的生日贺礼。我见猎心喜,所以帮忙品鑑一下。” “宝刀?”白知世一怔,视线落到了李青云的身上,眼中神色有些意外,亦有几分嘉许之色,冲他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朝白青达伸出手去,“刀拿来让我看看。” “是,父亲。” 白青达捧著宝刀,走到白知世身前,將刀双手奉上。 白知世取过宝刀,放到眼前细细打量,最后曲起一根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弹。 錚! 刀身颤动,发出一声清鸣。 “好刀!”白知世赞道:“刀身清如秋水,刀刃寒若霜露,这恐怕至少也得是一柄上品宝刀,真是难得!青云这孩子有心啦!” “老爷子谬讚!”李青云谦逊的说道:“岳父对小婿恩重如山,他老人家过生日,小婿自然不敢怠慢。” 白青图也是满脸笑容,感到与有荣焉。 “我夸你女婿,又没夸你,你在那得意个什么劲儿?”白知世瞪了这个最酷似自己的儿子一眼,脸上表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刀是好刀,不过,你还记得怎么使刀吗?” 白青图笑不出来了。 他再怎么混不吝,对兄弟们可以毫不客气,但在亲爹面前还是不敢造次的。 白知世见他这样,更是生气,突然低喝一声,“看刀…”挥刀向他砍了过去。 白青图手指骤然握紧摺扇,但旋即便重新鬆开,瞪大眼睛,一副惊恐欲绝的表情,面对当头劈下的刀锋,竟然不闪不避,也不招不架,好像被嚇得呆住了。 啪! 刀身拍在白青图的肩头,发出一声闷声。 白知世当然不至於一刀砍死自己的亲儿子,挥刀劈落的时候,早已经调转刀身,是用刀背劈下来的。 可是白青图的反应,无疑让白知世感到非常的失望,长嘆道:“看来你这几十年,是真的完全荒废了,武功退步得也太厉害,竟连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刀,都躲不开。” 白青达等人闻言,连忙低下头去,不想被老爹看到自己眼中的喜悦和幸灾乐祸。 白青图揉著肩膀,齜牙咧齿道:“爹,今天好歹也是我过生日,您老人家空著两手就来了,而且上来就给了我一刀,这贺礼也未免太特別了吧?” “老爷爷,你別打我外公!” 一道愤怒的小奶音突然响了起来。 只见小鲤鱼衝上来,张开双臂,挡在白青图的身前,怒气冲冲的与白知世对峙。 白知世本来又是生气,又是失望,正想发飆训斥不爭气的儿子,突然见到一个小不点挡在儿子身前,不由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著小不点,见她穿著一身大红色锦袄,金色纹酷似锦鲤,想到什么,试探著问道:“你、你是幼沅的孩子?我记得好像是叫…小鲤鱼?” “咦,你肿么知道我是小鲤鱼?”小鲤鱼有些惊奇,“老爷爷,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鲤鱼,不得无礼。”李青云连忙道:“还不快给太姥爷磕头请安。” 其实李青云每年都会带著小鲤鱼,来给她外公和太姥爷拜年。 不过,白知世子女太多了,孙子孙女、重孙、曾孙等等,加起来数量都快到三位数了。 別说小鲤鱼只是个异姓的重外孙女,就算是真正姓白的三代、四代小辈们当中,也只有寥寥几人,能有机会单独去给白知世拜年。 其他大多数的小辈,每次拜年,都是一大堆人,乌央乌央一起。 小鲤鱼是外姓,並非正宗的白家女,算是外人,拜年的时候自然是要排在队伍最后面,离著老远,甚至都未必能看清楚白知世的相貌。 所以,小鲤鱼虽然也给白知世拜过几次年了,此时当面见到,却根本认不出对方。 小鲤鱼仰头打量著白知世,仍然没能认出他,但爹爹的吩咐,她倒是听得很真切,只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白知世磕了个头,奶声奶气的说道:“小鲤鱼给太姥爷磕头请安啦!” “哎哟,真乖,小鲤鱼快起来吧!地上凉。”白知世本来因为儿子不爭气,心里非常的生气和失望,可他有再多的脾气,也不至於衝著一个如此软萌可爱的稚童发作。 其实,白知世当年对白幼沅这个自幼便身患绝症、註定早夭的孙女,是非常疼爱的。 小鲤鱼认不出白知世,但白知世爱屋及乌,对小鲤鱼却並非一无所知,要不然也不能凭著她身上的一件锦袄,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白知世將刀交到左手,腾出右手,伸手將小鲤鱼拉起来的时候,一根手指不经意搭在了她的碗口。 “咦?”白知世摸到小鲤鱼的脉搏,却突然愣住了。 只因为小鲤鱼的脉搏,健壮有力,根本就不像是患病之人,別说不见什么六阴绝脉,单从脉搏来看,她甚至比大多数普通人都还要健康得多。 白知世惊讶之下,差点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混淆了小鲤鱼的身份。 “小鲤鱼的六阴绝脉已经被治好了。”白青图一看老爹惊疑不定的脸色,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小声提醒道。 “治好了?”白知世更加惊讶了,“六阴绝脉竟有治癒之法?是哪位高人治好的?” “是我爹爹,高人是我爹爹。”小鲤鱼听懂了两人的对话,连忙大声道:“爹爹会一阳指,可厉害可厉害了,像和尚爷爷一样,用一阳指给小鲤鱼治病,biubiubiu,小鲤鱼病好了,再也不用喝苦苦的药啦,还可以吃大闸蟹,嚯嚯嚯…” “一阳指?”白知世扭头看向李青云,眼神说不出的震惊。 小鲤鱼虽然说得顛三倒四,毫无逻辑,但白知世至少听出了一点,那就是小鲤鱼的六阴绝脉,是被李青云亲自治好的。 並没有请什么名医,也没用什么药物,而是使用一门唤作一阳指的武功。 白知世很自然的便据此推测,李青云应该是以內力,为小鲤鱼打通了淤塞的经脉。 但这个推测,却让白知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因为白知世当年,也曾尝试过,想要以內力替孙女白幼沅打通经脉,可惜却力有不逮,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白知世虽然年纪渐长,气血开始衰败,但內力修为却更上一层楼。 饶是如此,他却知道,以自己眼下的內力修为,面对六阴绝脉,恐怕仍然是无能为力。 可是李青云居然能用所谓的一阳指,为小鲤鱼打通六阴绝脉? 这岂非意味著,李青云的內力修为,犹在他白知世之上? 但这又怎么可能? 白知世突然有种自己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的感觉。 “太姥爷,你可不可以不要打外公呀?”小鲤鱼还惦记著方才外公挨打的事。 “太姥爷没有打你外公,”白知世回过神来,笑道:“太姥爷那是在教育不爭气的儿子呢。” “谁是不爭气的儿子啊?”小鲤鱼有些纳闷。 “就是你外公啊!”白知世耐心解释道:“我是你外公的爹爹。爹爹教训儿子,那是理所应当,不叫打人。” “什么?你是外公的爹爹?”小鲤鱼大惊,觉得很不可思议,“外公都那么老了,肿么还有爹爹呀?” 第205章 香餑餑 小鲤鱼感觉很不可思议,外公都那么老了,肿么还能有爹爹呢? 其实白青图並不显老,只不过在小鲤鱼的眼里,外公比爹爹可要『老』得多了。 小鲤鱼聪明伶俐,各种擅长举一反三。 她觉得小鲤鱼的爹爹,都已经没有爹爹了,外公怎么还能有爹爹呢? 白知世哑然失笑,“你外公当然有爹爹啊,不然难道他还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小鲤鱼挠了挠脸颊,回头望望外公,又转头望望太姥爷,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那、那太姥爷,你教育外公的时候,可不可以只跟外公讲道理,別动手打外公了呀?小鲤鱼的爹爹就从来不打小鲤鱼。” “那是因为小鲤鱼你懂事、听话,你爹爹自然没必要揍你,”白知世瞥了白青图一眼,“你外公可不像你这么听话,不动手揍他,他就不长记性。” “嚯嚯,小鲤鱼是听话的好孩子,”小鲤鱼叉著腰,一脸得意洋洋,神气活现,又忍不住劝外公,“外公,你也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不然太姥爷会揍你噠。” 白青图脸色古怪,哭笑不得,可看著小鲤鱼一副严肃认真的小表情,他也只得捏著鼻子应和道:“好好,外公知道啦,以后一定向小鲤鱼学习,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小鲤鱼很高兴,转头看向白知世,叫道:“太姥爷,外公他说他要做听话的好孩子,你就不要揍他了叭!” “行叭!”白知世笑道:“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上,今天就不揍你外公了。” 眾人看著爷孙俩的互动,都是有些嘖嘖称奇。 白知世身为家主,向来威严极重,不苟言笑,即便是面对嫡亲的孙子、重孙,或者孙女、重孙女,也极少会有这么慈祥和蔼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何以竟会对小鲤鱼另眼相看。 眾人自然不知道,白知世其实是爱屋及乌。 因为小鲤鱼她妈妈白幼沅的关係,白知世对小鲤鱼天生就感到亲近。 只不过,原先小鲤鱼身患六阴绝脉,白知世自知无力回天,不愿意再经歷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所以乾脆便眼不见为净,一直都故意不去关注小鲤鱼。 如今得知小鲤鱼的六阴绝脉已经痊癒,白知世想到早早过世的孙女白幼沅,心中悲喜交集,情绪激盪,才会罕见的真情流露,也终於放下了所有顾虑,开始亲近小鲤鱼。 “太好啦!”小鲤鱼拍手大笑,好像做成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非常自豪,想了一下,有些不放心的跟太姥爷进行確认,“太姥爷你可要说话算话呀!” “当然,太姥爷一言九鼎,保证说话算话。”白知世说著,將手里的宝刀,倒转刀柄,朝白青图递了过去,“哎,如此宝刀,落在你的手上,真是暴殄天物啊!” “確实有点暴殄天物了。”白青图丝毫不以为耻,接过宝刀,拿在手上打量一番,突然將其朝著某个方向扔了过去,“少羽,接住,这刀给你用了。” 他说完看了李青云一眼,耸了耸肩,歉然道:“青云啊,不好意思啦,你送岳父的宝刀,岳父是很喜欢的。只不过,我已经有好多年不曾摸过刀,武功早就已经荒废。正如老爷子所说,如此宝刀,落在我的手上,实属暴殄天物。为免宝物蒙尘,不如给它找个更合適的主人。” “刀已经送给岳父,岳父想要怎么处置,都是岳父您自己的事,”李青云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您没必要向小婿解释的。” 另一边,白少羽伸手接住了老爹扔过来的宝刀,表情有些古怪,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腰间,好在及时忍住了。 白知世瞥了一眼白少羽,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这个孙子倒是跟他爹不太一样,练功还是很刻苦的,可惜先天资质不足,再怎么苦练,未来成就也有限,很难撑起偌大的白家。 想到这里,白知世就有些意兴索然。 曾几何时,一眾儿子之中,最受他器重的,就是老四白青图,不仅相貌类他,而且文武双全,天分极高,是下一任家主的最佳人选。 甚至直至今日,他都还没有完全放弃白青图,刚刚临时起意,试了一下,想知道白青图是否故意藏拙。 可惜结果让他很失望,这个儿子是真的被养废了。 白知世今天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试探一下儿子,如今目的达到,悬著的心,也终於是死透了。 他不想在这个伤心地多留,便准备转身离去。 不过,临走之前,白知世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著小鲤鱼,“太姥爷要走嘍,小鲤鱼想要去太姥爷那里玩吗?太姥爷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哦!” 小鲤鱼愣了一下,然后果断跑到外公身后,抱住外公的大腿,只探出个小脑袋,望著白知世,嚷嚷道:“不去不去,小鲤鱼要跟外公在一起玩。” 白知世有些失望,又忍不住瞥了不爭气的儿子一眼,表情多少有些不善。 白青图耸耸肩摊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辜啊,心说老爹你平时不烧香,一直以来都是对小鲤鱼不闻不问,现在却突然要跟小鲤鱼亲近。 人家小鲤鱼哪里知道您是哪根葱啊? 怎么可能跟您老人家走呢? 白知世肚子里有火,却发不出来,挥了挥手,对在场的其他儿子们说道:“你们一个个的,也別留在老四这里给他添堵了,都早点散了吧!” “爹,您误会了,我可是真心来给老四祝寿的啊。”白青达满脸悻悻的小声辩解道。 其他人也都是连连点头,纷纷出声附和老大。 “行了,不必解释,我虽然老了,但还没老糊涂。”白知世满脸冷笑,“你们这些兔崽子,都是我的种,你们在想些什么,难道以为我会不知道?” 他说完一甩袖子,转身扬长而去。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 隔了好一会儿,白青达这个当老大的,才第一个站了出来,向白青图提出告辞,“老四,方才大哥言辞不当,还请你多海涵,以后找个机会,大哥亲自摆酒向你谢罪。另外,大哥也衷心祝你生辰快乐,健康长寿。” 白青达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诚恳,笑容真诚。 要是不了解他的,恐怕还以为他被老爹一通教训之后,真的痛改前非了呢。 白青图冷著脸,斜睨他一眼,嘴角满是讥讽。 白青达见他不领情,也不气恼,拱了拱手,便施施然的转身走了。 临走的时候,白青达不经意扭头看了白少羽一眼。 確切点说,他看的其实是白少羽手中的霜月宝刀。 不过,白青图刚才是故意当著家主的面,把霜月宝刀给了白少羽。 除非白青达对家主宝座完全没有想法,否则他就必须得暂时克制一下对霜月宝刀的贪念了。 白知世再怎么老糊涂,也不可能容许一个抢夺侄儿兵器的人,坐上白家家主的位子。 有了白青达这个老大当出头鸟,其他几兄弟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纷纷告辞离去。 而且,与白青达一样,几兄弟离开的时候,都是说著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態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前倨后恭,莫过於此。 白青图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些『好』兄弟们,並不是被老爹骂醒了,而是因为彻底对他放下心来,所以才会如此態度大变。 其实白青图一直以来,从不参与家主之爭,大家都已经默认他出局了。 所以,眾兄弟们对他向来都是採取无视的態度。 今天眾兄弟们,却突然一反常態,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针对他。 白青图一开始还有些懵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一眾『好』兄弟们。 直到亲爹白知世的到来,白青图才终於恍然大悟。 这些年来,因为白青图自甘墮落,不思进取,不止是一眾兄弟们无视他,包括家主白知世,也同样因为对他太过失望,几乎对他是不闻不问。 就连当初白青图过四十岁、五十岁的大寿,白知世都懒得来看他一眼。 结果今天他只是过个散生,白知世却亲自来了。 这一反常的举动,自然让人难免生疑。 而且,眾兄弟们会疑神疑鬼,故意针对白青图,倒也並非全然是杞人忧天。 谁让年轻时的白青图,光芒实在太过耀眼呢。 若不是他突然变成一个浪荡子,整日吊儿郎当,不干正事,连武功都荒废了几十年,白家的下一任家主之爭,本该是没什么悬念的。 正因为白青图曾是如此优秀,眾兄弟们难免会担心,万一他突然来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家主之爭岂不是又要杀入一个强有力的竞爭者? 好在白知世的一番试探,成功让自己心死,也顺便消除了白青达等眾兄弟们的猜忌。 大家可以確认,白青图是真的荒废了武功,並不是韜光养晦,故意藏拙,等著大家爭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再站出来捡漏。 如此一来,大家对白青图的敌意,自然也就隨之消散,非但不会敌视他,反而还要纷纷向他示好。 毕竟,白青图再怎么荒废武功,他也还是家主之子,要是铁了心想跟谁捣乱,那也够让人头疼的。 何况,白知世临走时,点了一句,眾兄弟们也不敢全然当是耳旁风。 隨著眾兄弟们离开,屋內瞬间为之一空。 白青图坐回椅子上,四仰八叉的瘫坐著,虽然坐没坐相,却莫名让人感到无比的放鬆,笑道:“討人厌的苍蝇终於走了,现在屋里的都是自己人,大家隨意一些。” 眾人互相对视一眼,均是面色古怪。 白青图可以毫不客气把自己的一眾兄弟,比作苍蝇,但屋里的人们,可不敢去附和他。 “青云,你今天可是大出风头啊…”一名相貌堂堂,却因为微微佝僂著腰,显得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高兴的跟李青云打了声招呼。 “姑父,您说笑了。”李青云见是姑父杨展,连忙打了声招呼,笑道:“我也是侥倖,得了一口宝刀,没想到差点闹出乱子来。” 他说完看向杨展身边的中年妇人,问候道:“小姑,好久不见了,您最近身体可还安好?” “好,好,劳烦青云你掛心啦!”中年妇人正是杨展的妻子白紫烟,也是白青图的妹妹,还是白幼溪的妈妈,她很是热情的回应道:“青云啊,幼溪这丫头先前几次三番遇险,多亏了有你援手,才能捡回一条小命,小姑一直都没抽出时间好好感谢你呢。” “啊,应该的,应该的,”李青云面色有些古怪,满脸堆笑的谦虚道:“我是幼溪的姐夫嘛,总不能对她见死不救。” 白紫烟以前对他,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情过。 何况,在他印象里,白紫烟对自己的小女儿白幼溪,一向可都並不怎么待见。 “大姑,您近来还好吗?” “表叔,好久不见…” “表兄,你好啊…” “……” 之前李青云进屋的时候,屋里的气氛相当沉重,所以即便有认识的人,但见对方眼神躲闪,他便也没好意思上前寒暄。 这时候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屋里气氛轻鬆下来,李青云这才补上礼节,开始与屋里的长辈们寒暄。 当然,他也没忘了把小鲤鱼拉了过来,挨个给长辈们见礼问候。 一圈下来,小鲤鱼粉嫩的小脸蛋上,被亲的满是口水,整个人晕陶陶的,都有点快懵圈了。 其实,以往李青云和小鲤鱼,在岳父家的这一眾亲戚里面,一向都只是小透明,很少成为瞩目的焦点。 不过,方才白知世对待小鲤鱼的態度,大家可都有看在眼里。 小鲤鱼得到了白家家主的喜爱,在眾人眼里自然就成了香餑餑,纷纷抢著与她亲近,也不管小鲤鱼自己乐意不乐意。 “小鲤鱼,別理你爹,快到外公这里来。”白青图终於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解救了小鲤鱼,將她从人堆里抱了出来,笑道:“走,外公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第206章 后空翻 白青图將小鲤鱼从人群中捞了出来,笑道:“走,外公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好呀好呀,外公快带我走叭!”小鲤鱼如得大赦,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还不忘冲爹爹拋去一个有些歉意的眼神,表示自己是身不由己,是外公要带她去看好玩的,並不是小鲤鱼主动要弃爹爹而去。 “青云,你在这歇会儿,”白青图瞥了李青云一眼,“我带著小鲤鱼出去走走,中午吃饭之前回来。” 李青云见他似乎没有带上自己的意思,也不好强行跟上去,便叮嘱小鲤鱼道:“记得听外公的话啊,不要到处乱跑,听到没有?” “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一定紧跟著外公,不会到处乱跑噠!”小鲤鱼连表忠心,路过门口的时候,突然冲白幼溪招了招手,“小姨,外公要带我去看好玩噠,你要一起么?” 白幼溪怯怯的看了一眼白青图,表情有些犹豫。 “幼溪你也一起来吧!”白青图替她拿了主意。 “是,舅舅!”白幼溪不敢违逆,只好点点头,跟了上去。 三人很快走出门外,扬长而去。 白少羽在后面,看著老爹的背影,苦笑不已。 他爹可是寿星公,是今天的主角,结果居然一声不吭的抱著小鲤鱼就出去了,丟下满屋子的客人,这算是怎么回事嘛? 可是没有办法,这可是亲爹,没得选的。 白少羽只好打起精神,帮著招呼屋里的客人。 ----------------- “外公,外公,我们要去哪儿啊?”小鲤鱼好不容易摆脱了一眾七大姑八大姨的亲亲抱抱,非常开心,在外公怀里不断蹦躂,好奇的东张西望,“还有还有,好玩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呀?有多好玩?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小鲤鱼別著急,很快就到啦!”白青图却故意卖起了关子。 “噢!”小鲤鱼撅著小嘴,突然觉得外公面目可憎,说话说一半,真是太討厌了。 白青图突然问道:“我听你舅舅说,小鲤鱼你养了个很漂亮的宠物?” 小鲤鱼本待不想搭理討厌的外公,可外公的问题,实在是搔到了她的痒处,她终於还是没能忍住,得意道:“对呀,红大侠又漂亮又好看又阔爱,还忠勇护主,跟大鹅打架,可勇敢啦!小鲤鱼本来准备把红大侠带来给外公看看的,可惜爹爹不让。”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啦!”白青图便配合的露出了惋惜的表情,问她,“小鲤鱼,你很喜欢小动物吗?” “是呀,是呀,外公你肿么知道的?”小鲤鱼连连点头,掰著指头数道:“除了红大侠,我还养了两只小兔嘰,是爹爹在山里抓到的,还有我们家后面的竹林,有两只竹熊,叫做黑大侠和白大侠,还有还有,陈大从他舅舅家里抱来小狗狗,软乎乎的,可好玩了,可惜陈大这几天都没来找我玩,也不知道小狗狗肿么样了…” 白青图听到提到小狗狗,不由眉头微微一动,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很快,眾人来到一处园门前。 小鲤鱼突然竖起了耳朵,一脸惊奇,探头探脑的朝著园里面张望。 因为她隱约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动物叫声,从前方的园里传了出来。 “外公,这里是什么地方?”小鲤鱼抓耳挠腮,忍不住大声问道:“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小动物啊?我听到有小动物的叫声…” “哈哈,小鲤鱼还是自己进去看吧!”白青图却並没有解释太多,而是抱著小鲤鱼,大步走进了园。 “欢迎小鲤鱼!欢迎小鲤鱼!” 刚走进园,小鲤鱼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叫著自己的名字,欢迎自己的到来。 只不过,她左顾右盼,却怎么也找不到说话的人究竟在哪儿。 白青图朝旁边的一棵大树指了指,“小鲤鱼,你朝这上面看。” 小鲤鱼循声望去,便见到一只羽毛顏色鲜艷的鸟儿,站在树枝上,正伸著脖子,鸟喙开合,竟然发出了人说话的声音,“欢迎小鲤鱼,欢迎小鲤鱼,小鲤鱼是天下第一阔爱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 “哇,外公,小姨,你看这个鸟儿会说话耶!”小鲤鱼惊奇的不得了。 “是啊,连鸟儿都知道小鲤鱼是天下第一阔爱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哩…”白幼溪也是有些惊嘆的说道。 她自然是见过鸚鵡的,只不过没见过说话这么利索,拍马屁这么流利的鸚鵡。 “嚯嚯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得意洋洋。 ----------------- “姐夫,这柄宝刀你还是拿回去吧!”白少羽找到李青云,小声说道:“姐夫你也知道,我已经有了…”他拍了拍腰间的弯刀,“这柄宝刀在我手上,恐怕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至於我爹,他几十年不摸刀,怕是连怎么握刀都忘记了。这样的宝刀给他,简直是暴殄天物,明珠蒙尘。” “已经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李青云笑著摇了摇头,“弯刀与你的武功路数不太相合,有这柄霜月宝刀当备胎,倒是正好可以弥补一二。” “备胎?”白少羽一怔,觉得姐夫说的词,既新奇又古怪,但不得不说,细细一咂摸,还真颇为贴切,苦笑道:“我一个人用两把刀,而且又是神兵,又是宝刀,这、这…也未免太过奢侈了。” “那也是合该你走运。”李青云摊了摊手,“我所亲近的人当中,就少羽你一个是使刀的,你就算把刀还我,我自己也用不了啊,还不是放著吃灰?” 白少羽其实本不是扭捏之人,可他已经从姐夫这里得了一柄神兵,如今这柄霜月宝刀,名义上老爹赏给他的,但归根究底,还是来自於姐夫。 虽说姐夫不是外人,以他与姐夫之间的关係,也实在用不著如此客套,可他却实在是心中不安。 他自觉欠姐夫的人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让他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还回去了。 “把刀收好吧!”李青云低声嘱咐道:“这刀其实来歷也有点问题,你最好换个刀鞘,稍作一下掩饰,免得日后有什么首尾。” 白少羽无声的点了点头,姐夫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要是再拒绝,就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 “咦,”白少羽突然想到什么,“姐夫你之前说,这柄刀的名字…叫做霜月宝刀?” “对。”李青云点了点头。 白少羽脸色有些古怪,“我前段时间听人说,七城刀王赵长空赵大侠,突然来到归禾城,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缉捕房衙门下了大狱,最后还死在了牢里…原来这事竟与姐夫你有关?” 李青云见他已经猜到霜月宝刀的来歷,便乾脆不再遮遮掩掩,坦然说道:“赵长空有个私生子,叫做赵莽。” “原来如此。”白少羽恍然大悟。 当初姐夫一掌將赵莽震成废人,他可是也有份亲眼目睹的,没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而且姐夫还因此得了一柄宝刀。 “所以,少羽你可得记著了,以后千万別携带著霜月宝刀去沧浪城,”李青云道:“在其他地方使用霜月宝刀,也最好低调一些。听说飞腾鏢局在沧浪城还是颇有些势力的,並不怎么好惹。” “姐夫放心,我理会得。”白少羽扬了扬眉毛,自有一股傲气,“飞腾鏢局在沧浪城耍耍威风也就罢了,敢来归禾城,让他们吃不了兜著走。” 李青云一怔,旋即释然的笑了笑。 白家可是归禾城的顶级武道世家,飞腾鏢局虽然也算是家大业大,但论底蕴,恐怕还真没法跟白家相比。 念及於此,他倒是放心不少。 “对了,”李青云想起上次小舅子去武馆,所提到的事情,问道:“上次那兰烈风劫地牢失败,最近他没有再来白家骚扰了吧?” “没有。”白少羽摇了摇头,眼中也浮现一丝困惑,“上次的事情之后,我將巴彦伟换了个地方关押,並且做好了布置,就等著兰烈风再来自投罗网,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天了,对方却始终没有动作。不过,那巴彦伟倒是沉得住气,虽然经歷了一次失败的劫牢,他似乎对自己师父仍然充满信心,觉得兰烈风可以將他救出去,也不知道他的信心究竟是从何而来。” “少羽,你可別太大意了。”李青云道:“对方迟迟不来,或许是正在酝酿什么大阴谋,一旦发动,必定是雷霆万钧。要是事有不谐,你直接把那巴彦伟丟出去就是,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没必要与对方死磕。” “少羽,青云,你们在聊什么呢?” 突然有人凑上前插话道。 “表叔!”白少羽看他一眼,摇头道:“没聊什么…表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那表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过,却没有中年男人的稳重,看上去神態有些轻浮,笑道:“表叔白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亲眼见识过宝刀是什么样的,不知道少羽方不方便,把你手里宝刀借给表叔欣赏一下?” 白少羽下意识扭头看了李青云一眼,似乎想要徵求他的意见。 李青云却是含笑不语,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做主。 “哦对,之前忘记问了,”表叔循著白少羽的视线,朝李青云看过去,突然想到什么,眼中满是好奇的问道:“青云,你这宝刀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应该不是钱买的吧?” 表叔很清楚李青云的財力,知道他不可能买得起一柄宝刀。 “表叔…”白少羽皱起眉头,拉长了声音,有些不悦的打断道:“刀你可以拿去欣赏,至於刀的来歷,不管表叔能不能看出来端倪,都请为少羽保密,可以吗?” 表叔见白少羽语气有些不善,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犯了忌讳,訕笑道:“少羽放心,表叔又不是什么长舌妇,不会乱嚼舌头的。” “那就谢谢表叔了。”白少羽將刀递了过去。 表叔手捧著刀,转身离开的时候,好奇的多看了李青云一眼。 他终於咂摸过味道来了。 白少羽方才突然插话,分明就是不让他对李青云寻根问底,原因多半是李青云送给岳父的这把刀,来歷似乎有点问题。 表叔觉得很意外,有些没有想到,李青云这个姐夫,在白少羽心目中的地位,比他这个表叔可要高得多了。 这恐怕不只是因为一柄宝刀。 见表叔真的从白少羽手里,借出了宝刀,其他眾人也都纷纷围拢了上来,对著宝刀评头论足。 言语之中,对李青云不无羡慕,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李青云给岳父大人送了这样的一份大礼,而且还恰到好处的被家主白知世撞见。 在眾人看来,李青云这无疑已经是『简在帝心』。 再加上小鲤鱼也似乎得到了白知世的青睞。 如此双管齐下,李青云日后恐怕真要应了自己的名字,平步青云,分分钟走上人生巔峰。 有机灵的,比如白幼溪的妈妈白紫烟,已经先找上李青云套近乎了。 李青云与白少羽相视苦笑。 不过,被表叔打岔之后,两人也都已经失去了继续深聊的兴致。 当下两人收拾心情,打起精神来,应付著一眾亲戚。 ----------------- 岳父大人带著小鲤鱼出去,还真是一直捱到了中午时分,饭菜开始陆续上桌的时候,才终於掐著点赶了回来。 李青云见到两人,也是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 也不单单只是应付一帮並不是很熟的亲戚们,让他有些精疲力尽,更是因为他的心里装著事。 见不到小鲤鱼,他总归是很不得劲儿,老是提著心吊著胆,甚至一度后悔,先前没有强行跟著岳父大人一起去。 倒不是他怀疑岳父大人会对小鲤鱼不好,而是他知道岳父大人的德性,毕竟对方可是出了名的不靠谱。 好在小鲤鱼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看她小脸蛋红扑扑的,兴奋雀跃的样子,就知道这一趟跟外公出去,应该玩得很开心。 “爹爹,爹爹,你知道刚才外公带小鲤鱼去哪里了么?”小鲤鱼挣扎著从外公怀里下来,兴冲冲跑到爹爹身前,迫不及待想跟爹爹分享先前的见闻,“外公家里居然有个动物园,里面有好多好多可爱的小动物,有会说话还会做后空翻的小鸟,还有会端盘子、会算数、会后空翻的猴子,还有会跳舞、会做后空翻的小猫咪…” 李青云低头看著小鲤鱼,表情有些吃惊,不是因为小鲤鱼的新奇见闻,而是因为小鲤鱼的怀里,抱著一只眼神清澈睿智的…小奶狗? 第207章 夜叉 似乎察觉到了李青云的观察,小奶狗猛然抬起头来,一双清澈而又充满了智慧的小眼睛,炯炯有神的凝视著他。 李青云看清楚小奶狗的样子,不由暗叫了一声要命,小鲤鱼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这败家玩意儿? “爹爹,爹爹,小鲤鱼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呀?”小鲤鱼巴拉巴拉说了一通,突然发现爹爹好像正在走神,便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小嘴。 “啊,爹爹听著呢!”李青云回过神来,下意识顺著她的口风往下说道:“小鲤鱼说外公带你去看了会说话会后空翻的鸟儿,看了会后空翻的猴子,还有会后空翻的小猫…咦?” 李青云突然发现华点,“为什么所有小动物都会后空翻?” 小鲤鱼愣了一下,也感觉有些惊奇,扭头看向外公,“对呀,外公,为什么所有小动物都会后空翻?” 不过,她刚说完,不等外公回答,突然自己想到什么,连忙摇了摇头,大声道:“爹爹,爹爹,你说错啦,並不是所有动物都会后空翻,大象就不会后空翻。” 李青云:“……” 大象要是都会做后空翻,那还得了? 小鲤鱼想了想,补充道:“还有牛牛也不会。” “牛牛?”李青云一呆,心想岳父这么荤素不忌的么?连牛都弄进了自家园? “小鲤鱼说的应该是犀牛。”白幼溪见他疑惑,小声提醒了一句。 李青云这才恍然。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重点。 他更关心的是,“小鲤鱼,你手上抱著的小狗,是从哪儿来的?” “小狗狗是外公给我的,”小鲤鱼高高举起小奶狗,兴高采烈道:“爹爹你看,它长得是不是跟黑大侠和白大侠很像啊?” 哪里像了? 狗和熊有什么可比性吗? 哦,小鲤鱼说的大概是配色。 然而,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啊。 但凡黑白配色的动物,能有几个是简单的? “小鲤鱼,你想把这小狗带回家养吗?”李青云抱著一丝侥倖的问道。 “是呀是呀!”小鲤鱼显然並没有看出爹爹的异样,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满脸期待的望著他,“爹爹,可以吗?我可以把小狗狗带回家养吗?” “咳咳,这个嘛…”李青云很头疼,“小鲤鱼啊,你要是真的喜欢小狗狗,爹爹以后给你找一只更可爱更漂亮的好不好?你抱著的这个玩意儿,就不要养了叭!” “啊?为什么呀?”小鲤鱼有些意外,又有些委屈,“爹爹,我不要別的小狗狗,我就喜欢外公给我的这只小狗狗啊!” “嘖!”李青云苦口婆心道:“乖,小鲤鱼,二哈可不兴养啊,这玩意儿还是看別人养才好玩,自己养会被逼疯的。” 没错,小鲤鱼怀里抱著的小奶狗,无论是那黑白分明的配色,还是那清澈而充满『智慧』的小眼神,特徵再明显不过了,分明就是一只二哈幼崽。 “二哈?”小鲤鱼纳闷的低头看了一眼小奶狗,见小奶狗也正扭头朝她望来,两只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一看就充满了智慧,让她莫名觉得心情愉快,有点想笑。 她连忙忍住笑,仰头看向爹爹,表情认真的纠正道:“爹爹,你认错啦,这不是二哈,外公说它是夜叉犬。” “夜叉犬?”李青云一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后篤定的道:“这明明就是二哈。” 小鲤鱼被爹爹说的有点不会了,只好寻求外援,扭头看向外公,“外公,外公,你快告诉爹爹,这是夜叉犬,不是二哈…咦?” 她说到这里,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小奶狗,暗自嘀咕道:“二哈这个名字,肿么感觉莫名跟小狗狗很配呢?” 白青图早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脸上表情有些惊奇,得到小鲤鱼的求助,终於忍不住问道:“小鲤鱼说的没错,这的確是夜叉犬,据说夜叉族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这种狗,所以由此得名。至於青云你所说的二哈,我倒是闻所未闻。” “夜叉族?”李青云微微一怔。 他想到了佛教神话里的一种妖怪。 不过,难道这个世界还真存在夜叉不成? “是的,夜叉族,”白青图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据说越过北方的草原,继续往北走,是一片无边无垠的雪白世界,大雪四季不歇,冻土终年不化,夜叉族就是其中一支生活在茫茫冰原上的民族,因为没有办法种植庄稼,夜叉族以狩猎为生,经常需要乘坐雪橇,在冰原上跋涉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寻找猎物,夜叉犬就是他们训练专门用来拉雪橇的。” 李青云:“……” 他这下更確定了,小鲤鱼怀里抱著的这玩意儿绝对就是一只二哈。 这样黑白分明的配色,职业还是拉雪橇的,这不是二哈是什么? 只不过世界不同,所以叫法不一样而已。 “夜叉犬在南方不下崽,所有的夜叉犬幼崽,都是来自於北域冰原的夜叉族。不过,想要去往北域冰原,首先就要跨越万里草原,那可是狼族的地盘,稍有不慎就会迎来杀身之祸。何况,夜叉族所生存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想在茫茫冰原上找到他们的部落,跟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別。”白青图笑道:“小鲤鱼手上这只夜叉犬幼崽,其实不是来自於夜叉族,血统或许不太纯。不过,它比纯种的夜叉犬,更加珍贵,因为它是一只夜叉犬与啸月天狼的混血。我朋友也是机缘巧合,才在某个啸月天狼的巢穴中,侥倖找到了它。” 听到啸月天狼这个名字,李青云心头微微凛然。 他听说过啸月天狼骑兵的大名,那可是堪称草原上有史以来的最强兵种。 自从诞生之后,就从来没有遇到过敌手。 啸月天狼明明是狼,个头却几乎能与马媲美,可以充当人的坐骑,来去如风,日行千里。 这样一头巨兽,其战斗力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不过,李青云对白青图所说的那位朋友,其实更感兴趣一些。 啸月天狼的存在,无论对於草原,还是大周,都具有无比重大的战略意义。 对方深入北域冰原,恐怕並不是去寻找所谓的夜叉族部落,而是衝著啸月天狼去的。 “混血夜叉犬,虽然个头比啸月天狼要小得多,承受不了成年人的体重,但也能轻鬆长到五、六百斤,”白青图笑道:“至少给小鲤鱼当坐骑,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然而,白青图的这番话,並没有安慰到李青云,反而让他更感到头皮发麻了。 二哈已经够可怕了,何况是一头可以长到五、六百斤重的超大號二哈?其拆家能力岂不是超级加倍? 李青云只要一想到,要將这样一个堪比拆迁大队的傢伙带回家,就顿时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小鲤鱼却丝毫不能体谅爹爹的难处,反而是低头看著手上抱著的小奶狗,眼里直冒星星,笑道:“二哈啊二哈,你可要快快长大呀,那样就可以给小鲤鱼当坐骑啦,嚯嚯嚯嚯…” 小奶狗不知道是对二哈这个名字不满,还是对当坐骑的命运表示抗议,突然伸长脖子,嗷呜嗷呜的叫唤起来。 李青云忍不住扶额。 如此酷似狼嚎的奇特叫声,除了二哈,还有谁? “二哈,二哈,你肿么啦?”小鲤鱼惊讶的低头望去。 “嗷呜…”小奶狗也正扭过头,炯炯有神的凝视著她。 “二哈,你是不是饿啦?”小鲤鱼试探著问道。 “嗷呜…”小奶狗又嚎了一嗓子,仿佛是在跟她一问一答。 小鲤鱼大奇,仰头叫道:“爹爹,外公,你们快看,二哈在跟我说话呢!” 李青云:“……” 他觉得二哈怕不止是在『说话』,而是在跟小鲤鱼吵架呢。 毕竟,这可是二哈的强项。 据说每一只二哈都很擅长跟主人吵架。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小鲤鱼似乎已经將『二哈』当做了小奶狗的名字,这可是个不妙的兆头啊。 宠物一旦取了名字,那感觉就截然不一样了,有了归属感,有了感情,也有了一份责任,轻易再难以割捨。 想到这里,李青云就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嘆。 看来这只二哈,他是非养不可了啊! “外公,外公,”小鲤鱼见爹爹不吭声,只好转而向外公求助,“二哈它一定是饿了,外公你这里有没有吃的东西可以餵它呀?” “小鲤鱼別著急,”白青图笑道:“外公早就已经让人去请奶妈过来啦!” “???”小鲤鱼有些迷糊。 二哈饿了要吃东西,外公却去请奶妈过来干什么? 好在小鲤鱼並没有等太久,很快就听到一阵咩咩咩的叫唤声传来。 小鲤鱼惊奇的扭头望去,只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姐姐,牵著一只头上无角,肚皮鼓鼓囊囊的山羊走了过来。 山羊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使命,走到小鲤鱼身前,便四蹄一弯,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 “嗷呜嗷呜…”小奶狗著急的挣扎了起来。 小奶狗已经满月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统的关係,个头挺不小的,小鲤鱼本来抱著它就有点吃力。 眼下小奶狗这一挣扎起来,小鲤鱼顿时就有点拿捏不住了。 “二哈,別动,小心掉下去啦!”小鲤鱼急得连连安抚小奶狗。 “二百五二百五…”小奶狗扯著嗓子,很不服气的衝著她一阵叫唤。 小鲤鱼一怔,旋即生气道:“坏狗狗,不许说我是二百五,爹爹说那是骂人的话。” “二百五二百五…”小奶狗显然並不准备服从管教,继续衝著她嗷嗷叫唤。 小鲤鱼可是个乖孩子,自然『骂』不过它,只好仰头望向爹爹,请求外援,希望爹爹能帮她『骂』回去。 “小鲤鱼你看吧,二哈就是个坏狗狗,”李青云当然没有帮她『骂』回去的意思,反而趁机劝她,“现在它还小呢,就已经是这样不服管教,等以后长大了,肯定会更气人的。” “→_→” 小鲤鱼斜睨著爹爹,撅起小嘴,一脸不服气。 “小鲤鱼,你把…二哈,放在地上吧!”白青图在旁提醒道:“二哈它一定是饿坏了,急著想要吃奶呢!” 李青云扶额苦笑,心说连岳父也开始叫二哈了,看来这小奶狗是想赖都赖不掉了啊。 “哦?”小鲤鱼有些疑惑,二哈想要吃奶,可这里好像也没有奶呀?但还是听从外公的建议,弯腰將小奶狗放下。 小奶狗甫一落地,便急哄哄的朝著母山羊冲了过去,钻进母山羊的肚子下面,哼哼唧唧的嗦著奶水。 小鲤鱼恍然大悟,原来外公所说的『奶妈』,是这个意思呀。 “夜叉犬毕竟是从冰原来到南方中原,容易有水土不服的隱患,所以最好迟一些再断奶,”白青图道:“明天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將二哈的奶妈,也一併带走。” “好呀好呀,谢谢外公!”小鲤鱼大喜,连连向外公道谢,觉得外公考虑周到,比陈大的外公和舅舅,可要贴心多了。 陈大从他舅舅家抱回来的小奶狗,当初因为没奶喝,可是费了好一番曲折,最后找了母猪奶,才不至於饿死。 相比於小鲤鱼的欢欣鼓舞,李青云在旁听著,却是一脸生无可恋。 这下可好了,不仅要养一只二哈,还得再额外附赠一只山羊奶妈。 再这样下去,青云武馆只能中午开张了,因为早晚要变成动物园。 小鲤鱼蹲了下去,兴致勃勃的想要给小奶狗擼毛。 “呜呜呜…” 小奶狗脖子上的一圈毛,突然根根炸竖而起,喉咙里也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嚇!” 小鲤鱼猝不及防,被突然发怒的小奶狗,嚇了一跳,立足不稳,仰头向后栽倒。 “小心!”好在白幼溪一直跟在她身后,及时伸手將她扶住了。 小鲤鱼虽然没有被摔著,可她回过神来,低头看著齜牙裂齿的小奶狗,心里却觉得说不出的委屈,有种好心餵了驴肝肺的感觉,气呼呼道:“坏狗狗,二哈是个坏狗狗,小鲤鱼不喜欢二哈啦!” “小鲤鱼说的对,二哈就是个坏狗狗,”李青云在旁见缝插针的说道:“听爹爹的,小鲤鱼还是先把二哈还给你外公吧,爹爹以后给你找个更听话的好狗狗当宠物。” “爹~爹~”小鲤鱼便撅起小嘴,有些不太乐意的看著爹爹。 她方才说的只是气话而已,並不是真的不想要二哈了啊。 第208章 老大 白青图在旁看著,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终於发现了,女婿对二哈似乎有著很严重的偏见,一直在劝小鲤鱼別养二哈。 不过,白青图认为,女婿的偏见,有些不知所谓。 夜叉犬明明就是非常优秀的犬种,珍稀无比,即便是在京城,亦不知道有多少的权贵、豪族,欲求一只夜叉犬幼崽而不可得。 何况,二哈还有著啸月天狼的血统,成长潜力巨大。 白青图搞到这只混血夜叉犬幼崽,当初也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付出不小的代价。 本来他其实是准备自己养著玩的,並没有打算將其赠送给小鲤鱼。 但他方才听说了小鲤鱼六阴绝脉被完全治癒的好消息之后,心里实在是太过高兴,便想要送一件珍贵无比但又非常好玩的礼物给小鲤鱼,以表庆祝。 可一时间,却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样的礼物,能够討得小鲤鱼的欢心。 思来想去,他最后终於想到了这只混血夜叉犬幼崽。 论珍贵程度,夜叉犬已经是有价无市,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珍稀犬种。 至於拥有啸月天狼血统的混血夜叉犬,就更是可以说一句举世无双,也不为过。 反正据白青图所知,整个中原,恐怕找不出第二只拥有啸月天狼血统的混血夜叉犬来。 即使没有生殖隔离,但啸月天狼毕竟那么大的个头,想要与夜叉犬诞下混血后代,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珍贵只是其次,最最关键的,还是小鲤鱼看上了二哈。 天大地大,大不过小鲤鱼喜欢。 白青图一片拳拳之心,殷殷之情,自然不希望被女婿给暗戳戳破坏了。 “小鲤鱼,二哈不是坏狗狗,它只是欠缺了教育,”白青图笑道:“小鲤鱼你可以教它什么是礼貌。” “肿么教育它呀?”小鲤鱼有些纳闷,將信將疑的看向外公,“二哈它能听懂小鲤鱼说的话么?” “二哈当然听不懂你的话,但它肯定看得懂拳头和刀剑,”白青图笑道:“小鲤鱼,你身上不是背著剑么?二哈敢跟你齜牙,你就给它一剑,它怕疼自然就不敢再跟你齜牙啦!” “啊???”小鲤鱼大惊,外公这也暴力了叭?肿么能打小狗狗呢? 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爹爹,可旋即又想起来,爹爹好像不太喜欢二哈,恐怕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听到爹爹说道:“你外公说的没错,小狗不知好歹,需要棍棒教育,才能让它懂得尊重主人的道理。” “→_→” 小鲤鱼斜睨著小奶狗,心下犯起了愁。 她没想到,外公和爹爹居然都不约而同让她动手打小狗狗。 虽然小狗狗方才凶她,还试图咬她,嚇了她一大跳,但小狗狗毕竟这么粉嫩可爱,她却哪里下得去这个毒手? “小鲤鱼,你要是连小狗犯错,都捨不得教训,那我劝你乾脆还是別养小狗了,”李青云见她犹豫,却一点不体谅,反而故意说道:“不然对你对它,都不是好事。” 小鲤鱼自然不服气,扭头看向外公,试图寻求同盟。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外公也同样是表情凝重,低声说道:“小鲤鱼,你爹爹说的没错,如果二哈凶了你,你却下不去手,进行纠正,那外公劝你最好別养二哈了,否则不过是平白害了它的小命。” 小鲤鱼大惊,又觉得很是不解,自己只是不想动手打二哈而已,怎么就害了二哈的小命? “姐夫,要不然…”白幼溪小声囁嚅著,忍不住想要给小鲤鱼求情。 “你闭嘴!” 李青云还没开口,白青图突然扭头瞪她一眼。 白幼溪脸色微微一白,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隨便插话了。 “外公,你別责怪小姨。”小鲤鱼很讲义气的站出来为小姨主持公道,“你看你说话那么大声,小姨都被外公你嚇坏了。” 白幼溪感激的看她一眼,但畏惧白青图的威严,有些噤若寒蝉,却不敢再隨便出声了。 “咳,幼溪你不懂就別乱说话,”李青云见小姨子一副受惊小兽般的模样,惹人心生怜意,不由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小狗护食的行为,是必须要纠正的,要让它知道谁是老大,否则小狗分不清自己的地位,以后长大了可能会反咬主人。” 白幼溪恍然,这才知道白青图突然呵斥她,其实是有道理的,並非是对她有什么偏见,心中不由好受了一些,没有那么委屈了。 “小鲤鱼,你想养二哈,就要对它负责,”李青云说完看向小鲤鱼,硬著心肠道:“对於它一些不好的行为,你有责任帮它矫正,否则等它长大以后再犯错,可就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小鲤鱼挠了挠脸颊,自然並不知道,爹爹说二哈犯错就没有改正的机会,其实含义是很冷酷的。 她见爹爹和外公意见一致,终於放弃了所有耍滑头的想法,低头看向小奶狗,嘀嘀咕咕道:“二哈啊二哈,你千万要乖一点哦,不然小鲤鱼就要动手揍你啦!” 她一边说著,一边反手抽出木剑,一只手握著木剑,一只手小心翼翼朝小奶狗的后背摸去。 “呜呜呜…” 小奶狗反应很激烈,猛地扭过头,齜牙裂齿,脖子上一圈毛炸竖而起,喉咙呜咽作响,一副欲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 小鲤鱼嚇了一跳,慌忙缩回小手,同时另一只手里的木剑,完全是条件反射的抽了过去。 啪! 剑身正中狗脸。 小奶狗顿时惨叫连连。 小鲤鱼一击得手,呆了一呆,旋即回过神来,连忙掩耳盗铃的將木剑往身后藏了藏,这才满脸歉意的对著小奶狗说道:“二哈,二哈,对不起呀,小鲤鱼可不是故意要打你,谁让你刚才嚇唬小鲤鱼的?” 小鲤鱼开始还有些心虚,说到后来,似乎是气愤於小奶狗方才竟然凶她,觉得自己反击有理,顿时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小鲤鱼说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爹爹和外公,见两人均是含笑看著自己,眼中充满鼓励之意,这才终於完全放下了心来。 “小鲤鱼继续,不要半途而废。”李青云鼓励道:“要让二哈深刻的记住这个教训,让它以后再也不敢在你面前齜牙。” 他也用了二哈这个名字来称呼小奶狗,显然是在小鲤鱼和白青图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默认了小奶狗的新名字。 这也意味著,他已经开始接纳小奶狗,虽然他自己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这时候小奶狗也终於不再惨叫了,哼哼唧唧的钻进母山羊的肚子下,继续开始吃奶。 小鲤鱼经不住爹爹的催促,伸出小手,朝著小奶狗的后背摸了过去。 小奶狗不出所料的再次发飆。 小鲤鱼也条件反射的挥动木剑,朝著狗头抽了过去。 小奶狗被打得惨叫连连。 如是反覆再三。 当小鲤鱼再次伸手去摸小奶狗的时候,小奶狗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却终於没有再发飆了,身体僵硬了片刻,便若无其事的继续吸食羊乳。 “爹爹,外公,你们快看,”小鲤鱼又惊又喜,献宝似的大声嚷嚷道:“二哈它不凶我了,它让我摸了耶。” “嗯,小鲤鱼真厉害。”李青云不吝表扬,“二哈被你打服了,知道你才是老大,自然不敢凶你啦!” “嚯嚯嚯嚯…”小鲤鱼得意洋洋,低头对小奶狗说道:“二哈,二哈,你听到了叭?我是你的老大,你以后要听我的话,不然会挨揍的哦,知不知道?” 小奶狗专心吃奶,自然没有回应她。 小鲤鱼刚当上老大,首次对小弟训话,小弟却居然不鸟自己? 这让小鲤鱼感觉自己老大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不由眉头大皱,伸手揪住小奶狗的后颈毛,將其拎到了半空。 “二哈,老大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小鲤鱼脸色严肃的瞪著小奶狗。 “二百五二百五…”小奶狗急得直叫唤。 “你还犟嘴?”小鲤鱼更生气了,握著木剑的小手,有些蠢蠢欲动。 李青云看得嘴角直抽抽。 小鲤鱼向来擅长举一反三,今天让她学了一招棍棒底下出孝『犬』,她该不会从此以后,就一直用木剑跟小奶狗进行交流吧? 好在李青云所担心的事情,並没有发生。 一人一狗,鸡同鸭讲,掺杂不清了好一会儿。 小鲤鱼生气归生气,但也只是挥舞著木剑,嚇唬一下小奶狗,並没有真的动手揍它。 白少羽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招呼眾人道:“爹,姐夫,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先进来吃饭吧。” 他说完走到小鲤鱼身边,蹲了下去,打量著被她拎在手上的小奶狗,好奇道:“小鲤鱼,这是哪儿来的小狗啊?” 白少羽对父亲的事情,向来是不怎么过问的,所以还没见过小奶狗。 “它叫二哈,是外公给我的,舅舅你看,它长得很好看叭?”小鲤鱼说完,又忍不住皱眉瞪著小奶狗,“不过,就是有点不乖,总是跟小鲤鱼犟嘴。” “二百五二百五…”小奶狗很应景的叫唤起来,两只充满智慧的小眼睛,炯炯有神的与小鲤鱼对视,一看就是很不服气的样子。 白少羽挑了挑眉梢,眼中有几分惊奇,觉得这小奶狗的叫声確实有些奇特,听上去就像是在骂人二百五,难怪小鲤鱼如此不忿。 “小鲤鱼,你肚子不饿吗?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白少羽道:“这只…二哈,先让小芳姐姐给你照看著。” 小芳就是先前牵来『奶妈』母山羊的丫鬟。 小鲤鱼还有些不太情愿,她跟小奶狗吵架,已经渐入佳境,正想要一鼓作气,镇压小奶狗。 不巧这时她的肚子,却突然咕咕响了起来。 “哎呀,小鲤鱼肚肚好像是有点饿啦!”小鲤鱼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只好暂时放弃了跟小奶狗吵架,弯腰將其放在了地上,“二哈,先放你一马,等会儿我吃饱了再来教育你,让你知道谁才是老大。” 小奶狗才不管她那么多,甫一落地,便连忙急哄哄朝母山羊的肚皮底下钻。 “小芳姐姐,你要照看好二哈哦。”小鲤鱼临进屋之前,还不放心的叮嘱丫鬟。 …… 按照归禾城一带的风俗,过寿的主要环节是在晚上,所以中午这一餐並不十分隆重,只是简单的家宴。 白家是老牌武道世家,传承悠久,规矩很多。 即便只是家宴,也有著诸多的讲究。 谁坐哪一桌,该谁坐上首位,都要按著规矩来。 不过,谁让今天的老寿星,是白青图呢。 他就不是个讲规矩的。 什么大人小孩不同桌,什么女子不能上桌等等规矩,在白青图的眼里,全都是扯淡,根本不屑一顾。 他直接將小鲤鱼抱了过来,一起坐在上首位,帮著给小鲤鱼夹菜、剥虾壳、挑鱼刺,照顾得无微不至。 一眾亲戚看著,又是羡慕,又觉得多少有些奇怪。 因为以往白青图虽然也很宠小鲤鱼,但却似乎始终保持著克制,不愿意与小鲤鱼表现得太过亲近。 其实白青图和他爹白知世,都是一样,因为白幼沅的关係,对小鲤鱼爱屋及乌,心里是非常愿意亲近小鲤鱼的。 可是两人又知道,小鲤鱼身患六阴绝脉,註定早夭,因为不愿再经歷一次生离死別之苦,所以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疏远小鲤鱼。 白知世还好,毕竟辈分隔太远,后代又太多,只要不去刻意对小鲤鱼另眼相看就行了。 以白知世的身份之高,没有他的刻意吩咐,小鲤鱼想凑到他身边去,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青图则不一样,他毕竟只有一子一女,女儿早逝,除了儿子白少羽之外,就只剩小鲤鱼这一个流淌著他血脉的亲人了。 他就算再怎么刻意疏远小鲤鱼,除非真的狠下心来,当面冷落小鲤鱼,否则怎么也是躲不过去的,两人总是会有见面的时候。 於是,白青图表现得就很矛盾。 一方面知道小鲤鱼註定早夭,不想投入太多的感情,以免徒生感伤。 另一方面,每次见到小鲤鱼,他又克制不住的想要与之亲近。 现在终於好了,小鲤鱼的六阴绝脉完全痊癒,白青图不需要再有任何顾虑,克制多年的情感全部爆发了出来,自然是对小鲤鱼予取予求,恨不得將她供到天上。 其实先前白知世也是在听说了小鲤鱼的六阴绝脉痊癒之后,便对她態度大变。 其心理歷程,与白青图差不多。 倒也不真愧是一对亲父子。 第209章 痕跡 “外公,爹爹,我次饱啦!”虽然有外公的悉心伺候,但小鲤鱼急著去看小奶狗,很快就丟下碗筷,急匆匆的往外跑。 “青云你先吃著,我去看看。”白青图叮嘱了李青云一声,便拋下满桌子的宾客,自顾自起身朝外面走去。 老爹不靠谱,白少羽这个当儿子的,只好多操些心,將客人照顾周到。 他好不容易抽了个空,凑到李青云身边,小声感嘆道:“姐夫,你说倒也奇怪,以前我爹虽然也喜欢小鲤鱼,可有时候又显得很彆扭,若即若离的,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简直恨不得要把小鲤鱼宠上天了。当初姐姐在的时候,在我爹这里,都没享受过像小鲤鱼今天这样的待遇。” 白青图这个寿星公,因为顾著照料小鲤鱼,自己都没能吃几口菜。 结果见小鲤鱼往外面跑,他便立即放下碗筷,赶紧追了出去,可见他有多么著紧小鲤鱼。 难怪白少羽这个当舅舅的,会如此感慨万分了。 李青云自然也猜不透岳父突然对小鲤鱼如此態度大变的原因。 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也不多纠结,笑道:“岳父大概是听说了小鲤鱼病癒的好消息,心里高兴,所以才会格外宠溺小鲤鱼吧!” 李青云不知道自己无心之言,居然一语中的,他说完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饭菜,告罪一声,便率先离席,朝外面走去。 岳父大人虽然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平日里却几乎是滴酒不沾,就连今天过生日,宴席也没有上酒。 这一点倒是与李青云不谋而合,他也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碰过酒了。 李青云来到外面,便见小鲤鱼和她外公蹲在地上。 他走近前一看,不由哑然失笑,原来两人正在围观小奶狗睡觉呢。 二哈虽然是出了名的精力旺盛,但眼下这只名为『二哈』的小奶狗,毕竟才刚满月,精力还没达到巔峰,吃饱喝足了,就想睡觉。 “二哈在睡觉,我们就先不要打扰它了,”白青图突然小声问道:“小鲤鱼,你还想看小动物翻跟头吗?或者外公带你去湖边钓鱼,怎么样?” “好呀,好呀!”小鲤鱼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选择了后者,“外公,我们去钓鱼叭!” 小动物翻跟头,小鲤鱼上午已经看过了,相比之下,还是钓鱼对她更有吸引力。 青云武馆虽然就位於金龟湖畔,但金龟湖是属于归禾武校的私產,並不允许普通平民百姓下湖打鱼,甚至就连钓鱼也是被禁止的。 小鲤鱼长这么大,还真没有钓过鱼。 白青图见小鲤鱼果然对钓鱼感兴趣,也是禁不住有些喜笑顏开,老怀大慰,说著便站起身来,准备去拿准备,“走,跟外公去拿装备,我们去湖边钓鱼。” 小鲤鱼欢呼著一跃而起,扭头看到爹爹,连忙大声嚷嚷道:“爹爹,爹爹,外公要带我去钓鱼,爹爹你要一起吗?” 李青云自然是无有不允,点了点头,“好啊!” 正在这时,门口却突然闯进来一群小孩,有男有女,小的大概与小鲤鱼年纪相仿,大的有七、八岁的样子。 “四叔,四叔,你是不是请了马戏团啊?我们能去马戏团看一看吗?” 第209章 痕跡1 门口突然闯进来一群小孩,有男有女,小的大概与小鲤鱼年纪相仿,大的有七、八岁的样子。 “四叔,四叔,你是不是请了马戏团啊?我们能去马戏团看一看吗?”说话的是个大概六岁多的小男孩。 显然在这群小伙伴们当中,地位高低不是单纯按照年龄来论的,主要看的是,谁是谁的儿子,谁是谁的孙子。 血脉远近,比年龄大小,可重要得太多了。 “当然…不能。”白青图瞥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表示拒绝,心说你爹早上还专门来给我找茬,你小子现在却想跑来占我便宜?美得你。 小男孩名叫白少志,他爹是白青宏。 上午第一个站出来挑衅的,就是白老三。 正所谓父债子偿,老爹做的孽,自然也该有儿子来还。 白青图能给白少志好脸色才怪了。 白青图今年过五十五岁生日,他的一眾兄弟们,年纪自然也都不小了。 但老则老矣,却是老当益壮,人老心不老。 白青图虽是出了名的浪荡儿,但在妻子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续弦,一直是个鰥夫。 而他的一眾兄弟们,却自然跟他不一样,个个都是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一大把年纪了,还在纳妾生子。 一眾小屁孩显然没想到,白青图这么不给面子,都是有些不知所措。 气氛正有些僵持,这时院门口又有两道身影,相携走了进来。 “四叔!” 这下轮到白青图主动喊別人四叔了。 来者是一老一少。 老的年纪看上去比白知世还要苍老几分。 当然,实际年纪肯定比白知世要小,否则白青图就不是叫『叔』,而是『伯』了, 对方正是白知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恰好跟白青图一样,在上一代几兄弟之中,排行老四的白知国。 白知国的手上,牵著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男孩。 “青图啊,听说你最近请了个马戏团过来?”白知国笑容满面,將孙子推到身前,“我这个小孙子,对小动物什么的很感兴趣,想要去马戏团看看,不知道青图你能否行个方便啊?” 白青图便不由拧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白知国和他手上牵著的小男孩。 白知国坦然与他对视,见他久久不吭声,忍不住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不方便吗?” “没有,没有,”白青图突然咧嘴一笑,“既然是四叔开口,怎么会有不方便?马戏团在梅园,四叔儘管带著少勤过去就是了。” 白知国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又提醒孙子,“还不快谢谢你青图伯伯。” “谢谢青图伯伯!”小男孩白少勤乖巧的向白青图弯腰行礼,大声道谢。 “四叔,四叔,为什么白少勤可以去梅园看马戏团?”白少志眼见爷孙俩离开,不由满脸忿忿,又感到说不出的委屈,“白少勤只是旁系子弟而已,我才是四叔您的亲侄儿啊。” “那又如何?”白青图斜睨著他,“人家白少勤有爷爷领著,你有本事,也让你爷爷领著来啊!” 白少志:“……” 他爷爷是白青图他爹,也就是家主白知世,这是能说领就领的? 第209章 痕跡2 “小鲤鱼,你什么时候来白家的?”另一个看上去大概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突然看著小鲤鱼,眼睛一亮,叫道:“小鲤鱼,你帮忙跟你外公求求情嘛,让我们去梅园看看马戏团的动物表演。” 小鲤鱼……好傢伙,小鲤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竹木双剑都拔了出来,左手竹剑,右手木剑,横眉怒对著一群小屁孩,眼神睥睨,一副准备要干架的架势。 听到小男孩的求助,小鲤鱼似乎有些意外,想了想,终於將手中的剑放下,却坚定的摇了摇头,“那是我外公养的小动物,白童贤你想去看?门都没有,我才不会帮你去求外公呢!” 那叫做白童贤的小男孩,闻言愣了一愣,有些羞恼,可偷瞄了一下白青图的脸色,终究还是没敢发作,悻悻道:“小鲤鱼你这么小气,下次再来白家,可没人跟你玩了。” 小鲤鱼吐吐舌头,冲他扮个鬼脸,“略略略,我有外公和小姨陪我玩,才不稀罕跟你们这些討厌鬼一起玩。” 一帮小屁孩顿时齐齐色变,眼睛直勾勾盯著小鲤鱼,表情很是不爽。 不过,从小鲤鱼先前的反应就能看出,她跟这帮小屁孩早就不对付了。 此时见自己成为眾矢之的,小鲤鱼也丝毫不觉意外,反正仗著有外公和爹爹当靠山,怡然不惧,斜睨著眾人,小手蠢蠢欲动,又悄悄將竹木双剑举了起来。 看她的架势,似乎准备一言不合就要跟这群小屁孩刀剑相向,大打出手。 李青云看著小鲤鱼的反应,好笑之余,又多少感到有些悵然。 当初他明知道日后可能会无力支撑小鲤鱼的汤药费,却迟迟不肯让小鲤鱼认祖归宗,除了难捨骨肉亲情,就是担心小鲤鱼回到白家可能会受欺负。 他这並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早有来由的。 小鲤鱼的妈妈白幼沅,身为正宗的白家女,且深受家主白知世的偏爱,按理来说,应该没人敢欺负她吧? 明面上確实是这样,但私底下被人抱团孤立,被喊作药罐子,指指点点,受人白眼,这种隱形的霸凌,对一个小孩子的杀伤力可也同样不小。 白幼沅有家主护著,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算是半个外人的小鲤鱼了。 好在他如今不需要再为这样的事情而纠结。 “去去去,都一边玩去。”白青图自然是站在外孙女的一边,跟小鲤鱼同仇敌愾,驱赶苍蝇一样,满脸不耐烦的朝著一帮小屁孩摆了摆手,又弯腰抱起小鲤鱼,笑吟吟道:“小鲤鱼说的对,不跟这些小坏蛋们玩,外公带你去钓鱼。” “去钓鱼,去钓鱼。”小鲤鱼欢呼雀跃,手舞足蹈,却忘了手上还拿著剑呢,差点一剑戳中了外公的脑门。 她嚇了一跳,连忙想要將竹木双剑插回背后,却不得其法,试了好几次也插不回去,很是烦恼。 白青图耐心帮她將剑插了回去,又去取了钓竿鱼饵,拎著小马扎,还特意帮小鲤鱼拿了个超大號的草帽,这才往山下走。 东湖是白家的私產。 当然,湖里的那点水產,收益也就那么回事,並不怎么被白家看在眼里,买下这片湖主要还是图个清静。 湖边有专门修建的钓台。 “小鲤鱼,知道怎么钓鱼吗?”白青图领著小鲤鱼上了某个钓台,低头问小鲤鱼。 “不知道。”小鲤鱼便老老实实的摇摇头,“外公,你教教小鲤鱼叭!” 白青图自是无有不允,乐呵呵的教小鲤鱼如何撒饵打窝,如何往鉤上掛鱼饵,如何拋竿钓鱼。 小鲤鱼聪明伶俐,一学就会,拿著一个迷你小钓竿,模仿著外公的动作,一一照做,倒也似模像样,有几分钓鱼佬的风范。 李青云也同样拿了一套钓具,却没有急著拋竿钓鱼,而是含笑看著小鲤鱼,见她兴致盎然,渐入佳境,这才抽空打量一下湖边的风景。 除了眾人方才下来的小路,沿湖两边都是几乎与水面垂直的陡峭山壁。 李青云望著左侧山壁,突然一怔,忍不住运足目力,细心打量,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凝重。 只见那山壁上,有著一道浅浅的白印,就像是被什么浑身湿漉漉的东西爬过所留下的痕跡。 第209章 痕跡3 “岳父,”李青云开口问道:“白家庄园最近有没有遭过小偷?或者有没有丟失过什么东西?” “没有啊!”白青图专心看著水面上的浮漂,头也不回道:“白家虽非龙潭虎穴,但也不是隨便什么小蟊贼都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反正我是很久不曾听说过庄园里有过失窃的事情。” “那岳父,”李青云继续问道:“你们白家庄园临湖而居,上面连个围墙都没有,就不怕有人从湖边潜入庄园吗?” “区区几米高的围墙,又能有多大用?那玩意儿纯粹就是个摆设,防君子不防小人,相比围墙,白家庄园有更好的防御措施,”白青图不以为然道:“且不说湖上隨时有船巡视,湖边能上去的就只有那么几条小道,明里暗里都有人把守著。至於其他没人守的地方,全都是几十米、甚至上百米高的陡峭石壁,这可是绝佳的天然屏障,便是轻功超卓的武林高手,赤手空拳想要爬上这么高的石壁,恐怕亦非易事。” “呃,岳父您確定没人能爬上去?”李青云仰头看著石壁上的痕跡,语气有些古怪,“那…这上面是什么?” 白青图终究察觉到了异常,扭头看他一眼,循著他的视线望去。 结果一看之下,却也是不由为之一怔,诧异道:“咦?还真有人从这石壁爬上去了?” 他目测了一下留下痕跡位置的石壁高度,至少在八十米以上。 石壁被白家刻意清扫过,光禿禿的,几乎没有留下可供抓手的凸起,而且因为临著湖边,环境潮湿,有些地方还长著青苔,更是滑不溜手。 白青图捫心自问,即便是以他的武功,想要爬上这么高的石壁,也得要费一番手脚,甚至稍不注意说不定还可能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可是石壁上的痕跡,却一直延伸到了崖顶,说明留下痕跡的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动物,反正都绝对是已经成功进入了白家庄园。 想到这里,白青图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 …… 白家庄园。 白知国领著小孙子,不紧不慢的朝梅园走去。 隨著时间推移,前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小动物叫声。 梅园已经近在眼前了。 白少勤脸上却並没有太多喜悦之情,反而突然开口问道:“爷爷,看完了马戏团的小动物,我下午真的可以不用练功了么?” “当然,”白知国笑道:“只要你帮了爷爷这个忙,下午就可以隨便去玩了,你爹要是教训你 ,你就说是爷爷让你玩的。” “爷爷,一言为定,您可別骗我哦!”白少勤的小脸上终於露出了雀跃的表情。 原来根本不是白少勤自己主动想要去梅园看马戏团的小动物,他其实是受到爷爷白知国的请託,在配合爷爷演戏而已。 真正想去梅园的人,恰恰正是白知国这个当爷爷的。 “大王小心,有坏人来啦!大王小心,有坏人来啦!” 爷孙俩刚走进梅园,就听到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示警声。 白知国抬头望去,不由哑然失笑,原来说话的居然是一只羽毛绿绿的鸚鵡。 白少勤这时候才终於露出几分惊奇之色,觉得爷爷给自己的这个任务,似乎並不是一件苦差事。 “四爷请留步,梅园里面有四公子的客人,四公子吩咐过了,不允许有人隨便叨扰。”一个客卿打扮的中年人从暗处闪了出来,对著白知国施了一礼,语气却有些不太客气。 白知国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旋即脸上堆满笑容,並没有当场发作,只是不动声色的在孙子背后轻轻点了一下。 “是青图伯伯让我们来的。”白少勤会意,连忙大声说道:“我想看马戏团的小动物,所以拜託爷爷去央求青图伯伯,青图伯伯答应了爷爷的请求。” 那中年人闻言,脸上表情似乎非常诧异,犹豫片刻,终於还是闪身躲开,让爷孙俩进入了梅园,“四爷恕罪,小人职责所在,方才有所得罪,还请四爷见谅。” “哼!”白知国淡淡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领著孙子往梅园深处走去。 第210章 试探 中年人望著两人的背影,眼神闪烁,若有所思,迈步走入暗处,身形隱匿无踪。 爷孙俩属於是不请自来,马戏团的驯兽师和饲养员,自然是没空去理会他们,不像先前小鲤鱼过来的时候那样,指挥动物各种翻跟头,去討好小鲤鱼。 没有了精彩的动物表演,梅园对白少勤的吸引力,就大大降低了,只有一些格外稀罕的珍禽异兽,才能让他格外的感兴趣,驻足多看上几眼。 白知国也由著孙子在梅园里乱走,一脸的风淡云轻,好像真的只是带孙子来看个稀奇。 爷孙俩走走停停,来到一个大铁笼前面。 铁笼里关著四头狮子,脖子上长著飘逸的鬃毛,全部都是雄狮,或行或臥,姿態慵懒。 笼子外面坐著一个身材干瘦矮小,头髮斑白的老头,手里握著一根两尺来长的皮鞭。 见到爷孙俩到来,小老头连忙站起身来,点头哈腰的施礼道:“见过四爷和小公子。” 小老头显然已经被人提前告知了爷孙俩的身份。 白少勤耳朵动了动,扭头看了爷爷一眼,突然道:“爷爷,我可以进去近距离看看狻猊吗?” 狻猊就是狮子。 中原不產狮子,这玩意儿是泊来的,颇为稀罕。 一般实力不够的马戏团,可弄不到这等上好的货色。 白知国看向小老头,“你是驯兽师还是饲养员?我这小孙子想要进去看一看狻猊,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 小老头面上便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嗯?”白知国见状,脸色顿时有些不悦,“怎么?不方便吗?” “呃,没有,没有,”小老头见他有发怒的跡象,嚇了一跳,连忙打开铁笼上的门锁,陪著笑脸,低声下气道:“既然小公子想看狻猊,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小公子请隨小老儿进来,但须谨记,切不可离开小老儿身边。” “瞧你这么小心,”白知国淡淡道:“莫非这狻猊训练的不到位,还会暴起伤人?” “四爷说笑了,”小老头陪笑道:“狻猊毕竟是畜生,再怎么训练,终究也难保万无一失的。” 白知国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见小老头已经率先进入了笼子里,便伸手在孙子肩膀上拍了拍,“不是想近距离观看狻猊么?还等什么?进去吧!” 白少勤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硬著头皮一步一步挪进了笼子里。 白知国也紧隨其后,迈步跨进了铁笼。 铁笼本来空间不小,可容纳了四头雄狮,再加上三个大活人之后,就多少显得有些逼仄了。 四头雄狮本来姿態慵懒,察觉到陌生人的进入,纷纷警惕的扭头望了过来。 趴在地上的两头雄狮,也突然腾的站起身来,有些躁动不安。 白少勤心头大惊,下意识就想要扭头朝笼子外面跑,却被一只大手按在肩头,动弹不得,脸色惨白,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 唰! 小老头甩了一下鞭子,发出一声脆响,喝道:“都安分点。” 四头狮子顿时安静下来。 小老头见状,刚鬆了一口气,却猛然听到一声愤怒的咆哮声。 只见原本已安静下来的四头雄狮,不知为何,竟突然间暴怒,齐刷刷的朝著眾人扑了过来。 “啊,爷爷,救命啊!” 白少勤嚇得哇哇大叫,想要躲到爷爷身后去,却两腿发软,根本动弹不得。 白知国却对这惊人的变故,完全视若无睹,视线只紧紧锁定在小老头的身上。 “畜生,都给我退下…”小老头连连挥舞皮鞭,大声恐嚇著四头狮子,却无济於事,急得满头大汗。 眼看四头雄狮暴怒欲狂,眨眼间已扑到身前,小老头满脸惊骇,被嚇得面无人色。 白知国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疑惑。 第210章 试探1 “畜生,不得伤人。” 危急时刻,铁笼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伴隨著如同尖啸般的凌厉破风声。 四道寒芒,如流星般穿过铁笼,分別衝著四头雄狮的咽喉而去。 噗噗噗噗… 寒芒原来是四柄数寸长的飞刀,精准命中雄狮喉咙,直没入柄。 四头雄狮瞬间毙命,庞大的身躯栽倒在地,在惯性的作用下,如滚地葫芦般,摔飞在了眾人的脚下。 白知国扭头望去,见到一道身影,不徐不疾的从暗处走了出来。 正是先前爷孙俩在门口遇见的中年人。 “方才变起仓促,小人出手不及,连累四爷和小公子受惊了,还请四爷恕罪!”中年人抱了抱拳,语气淡淡,呼吸亦非常平稳,毫不急促。 显然他並非是仓促赶到,而是早就已经在附近。 白知国看了看地上的狮子尸体,又扭头饶有深意的看了中年人一眼,微笑道:“你方才及时出手,飞刀射杀了四头狮子,有功无过,又何必请罪?” 中年人见他如此通情达理,也不由微微鬆了口气,直起身来。 “真正应该请罪的,恐怕另有其人,”白知国说著,却突然脸色一沉,扭头看向身边似乎嚇呆了的小老头,“马戏团驯养的狮子,长久与人相处,通晓人性,无端端的可不会突然暴起伤人,依我看,方才的变故,定然是有人暗中作祟……老实交代,刚才是不是你动的手脚?你是驯兽师,除了你还有谁能指使狮子伤人?” 白知国越说越怒,最后终於忍不住提起手掌,便要朝著小老头当头拍下。 恰在这时,小老头回过神来,双膝一弯,扑倒在地,连连叫屈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人冤枉啊!那狮子突然暴起,小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暗算贵老爷啊。” 白知国一掌拍了个空,脸上表情有些惊疑不定,难以分辨小老头躲过他这一掌,究竟是走了狗屎运,还是刻意为之? “哼!”白知国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再次缓缓提起了手掌。 小老头却只顾著不断叩首求饶,似乎对头顶悬著的汹涌杀机,丝毫没有察觉。 “四爷请息怒。” 远处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白知国手掌一顿,便没能拍下去。 他扭头望去,便见到裴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四爷请息怒,”裴管家弯著腰,平復了一下呼吸,这才连忙问道:“不知道这个老东西是哪里得罪了四爷?不过,小裴能否替他求个情?毕竟,马戏团是我家老爷重金请来的,要是人好好的进来了,最后却横著出去,那不止是我家老爷面上不太好看,恐怕也会有损白家的声誉啊!” 白知国眼神闪烁,手掌悬在半空好一会儿,终究还是缓缓收了回来,淡淡笑道:“既然小裴你求情,我们爷孙俩也並无损伤,那此事便作罢了。” 他说完看了孙子一眼,“还有什么想看的动物?要是没有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白少勤愣了一下,旋即连连点头,“没有了没有了,爷爷,我们回去吧!” 方才的经歷,差点没把他嚇尿。 他本来对於参观马戏团,就没有太大的兴趣,经此一嚇,更是归心似箭,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裴管家回去的时候,请替我向青图转达一下谢意,今日就叨扰到此啦,这便告辞。”白知国说完,牵起孙子的手,钻出铁笼,转身而去。 小老头一直等到爷孙俩走到不见身影了,这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端木前辈,方才是怎么回事?”裴管家低声问道:“白知国是不是对你起了疑心?” “肯定的啊,这不是明摆著的么?”小老头拍了拍膝头的灰尘,满脸不爽道:“那老小子故意用杀气刺激这几头畜生,我即使有安抚狮子的手段,也不能当面用。还好小宋及时出手,否则我怕是忍不住要一掌拍死那老小子,杀人灭口了。” 中年人一把年纪,却被叫做小宋,也丝毫不觉委屈,低声说道:“四爷既已对端木前辈的身份起疑,此处恐怕不宜久留,端木前辈还是儘早离开为妙。” “嗯,宋先生说的不错。”裴管家点了点头,旋即又有些疑惑,“不过,白老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与百兽门又没有什么瓜葛,打探端木前辈的消息,对他有什么好处?” “岂能没有好处?”小老头自嘲的笑了笑,“百兽门余孽的消息,一旦上报给朝廷知道,可是大功一件,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届时恐怕给个白家家主都不换。” “可白老四无端端的,却是怎么猜到端木前辈的身份?”裴管家还是一脸难以索解的表情,“何况,白老四就算真探明了端木前辈的身份,他又能上哪儿去领悬赏?一般人恐怕连百骑司衙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 “唔,此事確实可疑。”小老头沉思片刻,突然有些惊疑不定道:“或许不是白老四找到了百骑司衙门,而是百骑司找到了白老四……百骑司嗅著味儿追来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有些悚然而惊。 第210章 试探2 白青图也是心大,看到了石壁上的痕跡,发现有人可能悄悄潜入了白家庄园,他虽然很吃惊,但很快就重新淡定了下来,继续带著外孙女钓鱼,好像全然没將这回事放在心上。 白家有很多其他產业,不靠渔业致富,买下东湖之后,非但几乎不从湖里打鱼,反而隔三差五还要往里面放鱼,所以湖里的渔產还是挺丰富的。 白青图刚拋鉤不久,就看到浮漂动了起来。 “还愣著干什么呢?”白青图掂量了一下鱼竿传来的力道,很容易就判断出,上鉤的鱼分量应该不小,忙不迭催促没眼色的女婿,“拿网兜啊,別让鱼给跑了。” “外公,外公,我来帮你!”小鲤鱼很积极,扔下自己的迷你鱼竿,就屁顛屁顛的跑了过来,抄起网兜,准备帮外公收鱼。 白青图看小鲤鱼拿著將近两米长的捞鱼网,颤颤巍巍的往湖面上伸,这还没捞著鱼呢,她看上去就已经快要被捞鱼网的重量,给带得掉进湖里去了。 “呃…” 白青图一边松鬆紧紧的收线溜鱼,一边看著小鲤鱼,欲言又止。 他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打击小鲤鱼的积极性,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猛然提起鱼竿,將鱼拎出了水面。 “哎呀,好大的一条鱼。”小鲤鱼大叫一声,连忙將网兜伸了过去,將鱼兜进了网里。 然而,正如小鲤鱼所说,那可是好大一条草鱼,目测至少在四五斤重的样子。 草鱼在网兜里乱蹦,小鲤鱼哪里拿捏得住,小身子被带得东倒西歪,差点掉进湖里,不由嚇得她大叫道:“爹爹救命!” “还逞强,这下知道厉害了叭?”李青云有些好笑的埋怨一句,一只手扶住小鲤鱼,另一只手却背著小鲤鱼,在她的背后,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搭在了网兜的桿身上。 小鲤鱼发现桿身不再晃动,好像大鱼挣扎的力量突然消失不见了,不由大喜,连忙抱著桿身向后拖,终於將网兜里的大鱼拖上了岸。 “外公,外公,你看我把鱼捞上来啦!”小鲤鱼得意洋洋的向外公邀功。 小鲤鱼脑后又没长眼睛,自然並没有注意到,爹爹悄悄搭在桿身上的一根手指。 她还以为,刚才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成功將这么大条鱼拖上岸来的,不由成就感满满,得意非凡。 白青图瞥了一眼李青云,表情中带著几分疑惑。 他自然知道,以小鲤鱼的小胳膊小腿,肯定是没有这份力气,能將这么大的一条草鱼拖上岸去……她不被鱼给拖下水就不错了。 只是,白青图却有些看不懂,李青云只用一根手指搭在网兜的桿身上,指肚按在桿身的上面,而非是从下面勾住桿身。 除非李青云的指尖自带吸盘,否则他这样从上至下的按著桿身,究竟是如何將桿身抬起来的? 白青图虽然已经从各种渠道,知道女婿可能不简单,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 直到此时此刻,亲眼见到李青云不经意间小露一手,白青图才突然发现,女婿的武功或许比他所想像的,还要高了那么一点点。 第210章 试探3 李青云悄悄协助小鲤鱼,將草鱼放进了水桶。 小鲤鱼一向对小动物感兴趣,扒在水桶边缘,兴致勃勃望著桶里的草鱼,突然有些为难的小声嘀咕道:“这么大的鱼,盘子都装不下,小鲤鱼肿么吃的完呀?小肚肚都要撑破了……吸溜!” 小鲤鱼在给自己画饼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光是想像著草鱼被做成菜端上桌子的场面,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流口水了。 扑通… 草鱼奋起余勇,对命运发出最后的反击,猛地一甩尾巴,拍起大蓬水。 “哎呀!”小鲤鱼被溅得满头满脸都是水珠,瞬间变成了个落汤鸡,不由惊呼一声,向后退开,『呸呸呸』的使劲吐口水……有水珠溅到她的嘴里去了。 浓重的鱼腥味,让她的小脸蛋都皱巴了起来,活像个小苦瓜。 “哈哈哈哈…”白青图看到外孙女如此狼狈,非但不同情,反而是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哎呀,小鲤鱼怎么变成落汤鸡啦?” “好傢伙,好傢伙,”小鲤鱼大怒,连叫了几声『好傢伙』,也不知道她是在说桶里的草鱼,还是在说外公,“冤有头债有主,是外公把你钓上来的,你这条坏鱼肿么朝我吐口水?” 白青图:“……” 他笑不出来了,甚至想跟著大叫『好傢伙』。 好傢伙,真是好傢伙啊,小鲤鱼这是想让人鬨堂大『孝』吗? “咳咳,”白青图乾咳一声,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突然指著湖面,大声提醒道:“小鲤鱼,快看,你的浮漂在动,有鱼上鉤了。” 小鲤鱼果然顾不上跟草鱼或者外公较劲了,连忙跑过去捡起自己的鱼竿。 她可不管鱼会不会脱鉤,直接猛然一提鱼竿,还不忘叫道:“爹爹,网兜!” “来啦,来啦!”李青云自然不会让她失望,第一时间取过网兜,准备接应她。 “爹爹,快点,快点,这一定是条大鱼,比外公钓到的还要大,它是个…”小鲤鱼正快活的嚷嚷著,却突然语调来了个大转弯,“…小龙虾?” 只见小鲤鱼提起鱼竿,才发现原来鉤上的並不是鱼,而是一只通体红彤彤、张牙舞爪的小龙虾。 “……” 小鲤鱼有点囧,高高举著鱼竿,都忘记收『虾』了。 好在小龙虾很执著,颇有种咬定青山不放鬆的狠劲儿,在空中荡来荡去,死活就是不鬆开钳子。 “没关係,小龙虾也挺好吃的,”李青云见小鲤鱼啾啾不乐的样子,小声安慰道:“你多钓一些,晚上让外公家的厨师做麻辣小龙虾。” “对啊!”小鲤鱼顿时眼睛一亮,果然有被安慰到,“麻辣小龙虾比鱼还好吃。” 她看著吊在鱼线上的小龙虾,就像在看一盘菜,吸溜一下口水,便准备將小龙虾捉拿归案。 结果小龙虾也不知是察觉到了危险,还是恰好这时吃完了鱼饵,突然鬆开钳子。 “哎呦!”小鲤鱼惋惜的惊呼一声。 好在下一刻,一只兜网及时伸了出去,赶在小龙虾掉进湖水之前,將其稳稳接住。 第211章 钓鱼 “爹爹,爹爹,快让我看看,”小鲤鱼见小龙虾落入网兜,不由又惊又喜,跑上前来,蹦躂著小短腿,伸手去扒拉网兜,嚷嚷道:“这是我钓上来的小龙虾,爹爹你让我看一眼嘛!” 小鲤鱼吃过小龙虾,但还没见过活的小龙虾,尤其这还是自己亲手钓上来的,新奇之余,更是成就感满满。 李青云便放低了网兜,让小鲤鱼看个清楚。 “嚯嚯,原来活的小龙虾长这样呀!”小鲤鱼嘚瑟的笑了两声,小手朝网兜里伸了过去,想要將小龙虾捉出来拿在手上把玩。 “哎,这可不行。”李青云手上轻轻一抖,网兜往旁边让去,躲开了小鲤鱼贼兮兮的小手,“这可不是能隨便好摸的,被小龙虾的钳子夹一下,你怕不是要哭鼻子。” “→_→” 小鲤鱼斜睨著爹爹,小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服气的样子。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 小鲤鱼还没吃过亏,自然是不带怕的。 李青云没准备让闺女今天就见识到动物世界的险恶,隨手將龙虾丟进桶里,对她说道:“小鲤鱼再接再厉啊,多钓一点,一只小龙虾可不够吃。” “噢!”小鲤鱼果然被成功转移注意力,兴致勃勃的拿起自己的迷你钓竿,重新上饵,拋竿入水。 虽然才第一次开张,但小鲤鱼却仿佛开了窍,举手投足之间,有板有眼,已经有了几分成熟钓鱼佬的风范。 或许是东湖的渔產资源实在是太过丰富,也或许是新手保护期的加成。 小鲤鱼才刚下杆,鱼漂就有了动静。 “来啦来啦,又有小龙虾上鉤啦…”小鲤鱼惊喜的大呼小叫。 提起鱼竿一看,果然还真是又钓上来一只小龙虾。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几乎与此同时,白青图那边的浮漂也动了起来。 李青云正在拿网兜,帮小鲤鱼收取小龙虾。 白青图感受了一下,发现鱼线传来的力道不强,估计是条小鱼,也懒得招呼女婿帮忙了,直接提起鱼竿。 果不其然。 鱼鉤上掛著一条只有三、四长的黄辣丁。 “外公,你又钓到鱼啦!”小鲤鱼先是对外公的收穫表示了恭喜,然后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肿么外公你总是能钓到鱼,小鲤鱼却只能钓到小龙虾啊?外公你是不是还藏著什么技巧没有告诉小鲤鱼?外公你教教小鲤鱼嘛!” 虽然麻辣小龙虾是很好吃,但是小鲤鱼毕竟第一次钓鱼,希望能有更多的体验。 “外公没有藏私啊!”白青图笑嘻嘻道:“你看外公用的饵料不是都跟你一样么?小龙虾就是喜欢吃小鲤鱼你的饵料,那有什么办法呢?” 小鲤鱼一听,便下意识点了点头,觉得很合情合理,但她毕竟是聪明伶俐的小鲤鱼,盲鱼发现了华点,叫道:“不一样,不一样,外公你的鱼竿更长,可以伸到湖里面那么远,小龙虾太小了,游不了那么远,只能在岸边上,所以全跑小鲤鱼这里来了,小鲤鱼也要换长鱼竿,要钓大鱼…” 第211章 钓鱼1 白青图捨不得自己的鱼竿,所以吩咐女婿,“青云,你反正也不钓鱼,把你的鱼竿给小鲤鱼唄!” 李青云方才下来的时候,也带了鱼竿,只不过一直照看著小鲤鱼,没有急著下鉤。 岳父的吩咐,加上小鲤鱼也眼巴巴的望著自己,李青云能说什么呢?只能是乖乖交出鱼竿啊! 於是,小鲤鱼终於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长鱼竿。 虽然鱼竿材料是上好的箭竹,纤细修长,重量很轻。 但对於小鲤鱼来说,三米多长的鱼竿,分量还是有点超標,光是举起鱼竿,就已经让她使出了洪荒之力。 小鲤鱼本来还想要像外公那样,扬起鱼竿,將鱼线拋到远处。 可是试了几次,她突然觉得,其实没必要拋那么远,只要小龙虾游不过去就行了。 “爹爹,爹爹,你拿我的鱼竿,帮我钓小龙虾叭!”小鲤鱼固然想要体验钓鱼的乐趣,但也並没有放弃美味的麻辣小龙虾。 “……”李青云拿著小鲤鱼的迷你钓竿,看她一眼,还是点了点头,“行叭!” “嚯嚯…”小鲤鱼高兴的原地蹦躂了一下,大声道:“谢谢爹爹!” “小鲤鱼,你別乱动呀!”白青图忍不住提醒她,“鱼都被你嚇跑啦!” “噢!”小鲤鱼终於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以一种怀抱机关枪的姿势,有些吃力的抱著钓竿,专心看著湖面上的鱼漂。 李青云见两边暂时都没有上鱼,閒著也是閒著,便给迷你鱼竿重新上了饵,也不看方才打窝的位置,就那么隨意的將鱼鉤甩进了湖里。 “爹爹,爹爹,你这样可不行!”小鲤鱼好为人师的毛病犯了,忍不住小声提醒道:“钓鱼也先打窝,不然没有鱼来,这是外公刚才教我的…” “嘘…” 李青云刚要说话,突然眼角余光看到鱼漂在动,连忙向小鲤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鲤鱼一怔,顺著他的视线望去,也是忍不住露出了又是兴奋,又是羡慕的小表情,连忙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音,以免把小龙虾给嚇跑了。 她觉得爹爹用小鱼竿,肯定也跟自己一样,只能钓上来小龙虾。 “爹爹,我去拿网兜!” 小鲤鱼压低了声音,躡手躡脚,像做贼一样的,想要走到一边去拿网兜。 白青图听到动静,好奇的望过来,笑道:“哈哈,小鲤鱼你別这么紧张,小龙虾是聋子,听不到声音,不会被嚇跑的。” “啊?是这样吗?嗬嗬…”小鲤鱼挠了挠头,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这才连忙直起了身体。 小鲤鱼刚拿起网兜,却突然听到身后爹爹轻斥了一声,“起!” “哎呀,先等我一下嘛!”小鲤鱼大急,连忙叫道:“爹爹,我来帮你。” 她拿著网兜,转身想要上前来给爹爹帮忙,却正好看到爹爹手腕轻轻一抖,已经提起了鱼竿。 哗啦!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噗通一声,掉进了后面的水桶里。 “⊙ . ⊙ ” 小鲤鱼目瞪口呆住了。 第211章 钓鱼2 小鲤鱼托著网兜,噠噠噠跑上前,扒在桶边上,探头望著桶里的两条大鱼。 李青云钓上来的也是一条草鱼,个头与他岳父先前钓到的那条不相上下。 水桶本来挺大的,但塞进去这么大两条鱼,空间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两条大鱼在桶里不断扑腾,溅起阵阵水。 小鲤鱼抹了把脸上的汗珠,仰起头来,傻乎乎的望著爹爹,觉得爹爹也太厉害了叭?用她的小鱼竿,居然也能钓上来这么大的鱼。 白青图倒是多看了李青云一眼。 小鲤鱼的迷你小鱼竿,可不仅仅只是鱼竿短小,鱼鉤同样也是小號的。 按理来说,不可能钓上来这么大的草鱼。 但李青云愣是轻而易举,拎起一条四五斤重的大草鱼,也没要人拿网兜帮忙,大鱼来不及脱鉤,就被甩进了桶里。 比小鲤鱼手指还细的鱼竿,也並没有因为承受了不应承受的重量,而从中断折。 白青图心下好笑,钓个鱼而已,女婿居然这么拼命,莫非是想要向我示威么? 他以为李青云钓上这条草鱼,表面上看起来很轻鬆,其实用上了极其高明的运劲手法,恐怕已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能勉力办到。 其实,李青云钓上大鱼的手法,高明倒確实是真的很高明。 乾坤大挪移的运劲法门,能不高明吗? 只不过,与岳父所想像的不一样的是,李青云表面上看起来风淡云轻,实际上也真的只是信手拈来,完全没有任何想要刻意炫技的意思。 钓个鱼而已,乾坤大挪移第一重的心法,就已经够用了。 不仅够用,而且是绰绰有余。 李青云已经將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七重,很多时候不必刻意为之,举手抬足之间,自然而然就能做到很多化腐朽为神奇的事情。 小鲤鱼望著爹爹手里的迷你小鱼竿,欲言又止,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抓抓头髮,重新走回去,捡起了刚刚爹爹换给她的长鱼竿。 “小鲤鱼,要不然把鱼竿再换回来吧!”李青云猜著小鲤鱼的心思,有些好笑的提议道。 “谢谢爹爹,但是不用了。”小鲤鱼专心盯著水面上的鱼漂,小脸上表情严肃,“爹爹和外公都能钓上大鱼,小鲤鱼也可以的,一定可以…” 她一边说著,一边重重的点头,给自己打气。 “那小鲤鱼你先戴上帽子吧!”李青云不急著换饵,而是取了草帽,盖在了小鲤鱼的头上。 眼下虽然还是晚春,但今天是个大晴天,中午太阳挺毒的。 她外公拿的草帽,有点太大了,戴在小鲤鱼的头上,遮住了她小半个身体。 小鲤鱼觉得有点头重脚轻,晃了晃脑袋,差点被草帽给带得往一边歪倒。 “哎呀,爹爹你別给小鲤鱼添乱啦!”小鲤鱼表情有点小不爽,哼哼唧唧的小声嘀咕道:“戴著帽子影响小鲤鱼发挥,等下钓不到大鱼,都怪爹爹…” 她一边说著,一边就准备伸手將草帽取下来,却突然神色一动,目光灼灼望著水面上的鱼漂。 只见鱼漂如蜻蜓点水般,一下一下的往下沉。 “嘘…”小鲤鱼连忙冲爹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做贼一样的压低了声音道:“爹爹別闹,有大鱼上鉤啦!” 第211章 钓鱼3 小鲤鱼双手抱住鱼竿,瞅准时机,使出了洪荒之力,猛地將鱼竿提起。 一条只有四、五寸长的小鱼儿,掛在鱼鉤上,在湖面上空晃来晃去。 小鲤鱼想要效仿爹爹,將鱼直接甩到岸上来,但试了一下,果断放弃,只好抱著鱼竿,费劲的往后退去。 但那掛在鱼鉤的鱼儿,却並没有坐以待毙,在空中一阵剧烈挣扎,突然间脱鉤,掉了下去。 “哎呦,糟糕…”小鲤鱼见状,不由大惊,“鱼儿要逃跑!” 她正自著急、惋惜,突然看到一只兜网,从身边伸了过去。 那脱鉤的鱼儿,精准掉进了网兜里面。 “爹爹!”小鲤鱼扭头一看,见出手接住鱼儿的人,正是爹爹,不由惊喜的大叫一声,“谢谢爹爹,不然鱼儿就跑掉啦!” 她扔掉鱼竿,噠噠噠跑上前,小短腿一阵蹦躂,想要扒拉网兜,“爹爹,快让小鲤鱼看看,钓到的是什么鱼?” 白青图凑上前,瞟了一眼,惊讶道:“哎呀,小鲤鱼居然钓到了一条小鲤鱼啊?” “嚯嚯嚯,原来这是鲤鱼么?”小鲤鱼闻言,不由喜气洋洋的叫道:“小鲤鱼钓到了一条小鲤鱼…咦?” 她挠了挠小脑袋瓜,突然感觉好像那里有点怪怪的。 “哈哈,没错,小鲤鱼钓到了一条小鲤鱼!”白青图拍著手,哈哈大笑。 “(′?????`)” 小鲤鱼斜睨著外公,撅著小嘴,小表情有点悻悻的,总觉得外公的笑声,好像有点不怀好意,是不是在嘲笑小鲤鱼呀?! 白青图也斜睨著她,突然问道:“小鲤鱼,你在瞅啥?” “啊,莫啥,莫啥。”小鲤鱼连忙摇摇头。 小鲤鱼可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看在外公让她看小动物翻跟头,还带她钓鱼的份上,她决定就不跟外公一般见识了,绝对不是害怕吵架吵不过外公。 见爹爹拿著网兜,准备將兜里的鱼获倒进桶里,小鲤鱼连忙叫道:“爹爹,等一下,这是小鲤鱼钓到的鱼,我要自己放进桶里。” 李青云一怔,旋即笑道:“也好,有始有终。” 他將网兜放低了一些,方便小鲤鱼从里面將『小鲤鱼』取出来。 小鲤鱼伸手进网兜,捉住『小鲤鱼』,刚想將其从里面拿出来。 谁想『小鲤鱼』不甘坐以待毙,突然用力挣扎了起来。 『小鲤鱼』身上的鳞片,滑腻腻的,小鲤鱼根本拿捏不住,成功让『小鲤鱼』脱离控制,从手里钻了出去。 “哎呀,这鱼儿好滑呀!”小鲤鱼有点尷尬,抬头望了一眼,见爹爹含笑看著自己,眼里只有鼓励,並无嘲笑之意,这才放下心来。 至於外公? 小鲤鱼根本不想去看,因为討厌的外公多半又在嘲笑她了,她可不自找没趣。 “小鲤鱼,哪里跑。”小鲤鱼伸出双手,左右开弓,朝著网兜里的『小鲤鱼』抓了过去。 白青图果然是在坐等著小鲤鱼失手,准备嘲笑她呢。 可见到小鲤鱼双手抓鱼的架势,他却突然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女婿,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第211章 钓鱼4 小鲤鱼的九阴白骨爪虽然使得徒具其形,但以白青图的眼光,自然能看得出来,那绝对是一门极为上乘的爪法。 白青图只觉哭笑不得,女婿將这么上乘的爪法教给小鲤鱼练,已经有胡闹之嫌,外孙女学了这么上乘的武功,却用来抓鱼,那就更是暴殄天物了。 网兜里的『小鲤鱼』恐怕是开天闢地以来,第一个被九阴白骨爪捉拿归案的鱼儿了,也不知道它究竟是犯了什么天条,才会有此报应。 小鲤鱼双手捉住『小鲤鱼』,拿到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在爹爹的提醒下,將其放进了桶里……不然『小鲤鱼』怕是就要被憋死啦。 小鲤鱼扒在水桶边上,看著『小鲤鱼』在水里欢(jing)快(kong)的游来游去,突然冷不丁问道:“爹爹,这个『小鲤鱼』也有爹爹吗?” “啊?”李青云一呆,犹豫道:“这个嘛…应该是有的叭?!” “『小鲤鱼』被小鲤鱼钓上来了,”小鲤鱼扭头看向爹爹,眼中有些不忍的小声问道:“那『小鲤鱼』的爹爹会不会很著急呀?” 她说的像绕口令,不过,李青云还是听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却有点被问住了。 “小鲤鱼不用担心,”白青图突然插了进来,伸手在胸口重重拍了一下,信誓旦旦的表態道:“看外公把大鲤鱼也给钓上来,这样『小鲤鱼』就可以跟它爹爹团聚啦!” “好呀好呀,外公你真…”小鲤鱼闻言,下意识拍著手叫好,可说著说著,她突然发现不对,忍不住白了外公一眼,撅著小嘴,拉长了声音,道:“外公你真会忽悠,小鲤鱼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外公忽悠过去哩。” “咦?”白青图有些意外,笑道:“外公当然知道小鲤鱼不是三岁小孩子,小鲤鱼今年都快满四岁了,已经是大孩子啦!” “嚯嚯…”小鲤鱼得意的大笑两声,粉嫩的小脸蛋上露出一副想要掩饰,却又没能掩饰好的表情,又得意又神气,叫道:“小鲤鱼是大孩子了,外公你可別想忽悠我,外公要是钓上来大鲤鱼,做成菜被吃掉,那『小鲤鱼』不还是没有爹爹了么?” 白青图这才『恍然』,原来小鲤鱼是这么想的啊,这一招出其不意,果然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想了一下,才道:“小鲤鱼你说的对,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不如这样吧,外公把『小鲤鱼』和大鲤鱼都被做成菜,那它们就不会分开啦!” “⊙.⊙” 小鲤鱼被外公的『奇思妙想』打败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竟然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反驳。 “咳咳,”李青云听不下去了,岳父这样胡说八道,可別给小鲤鱼留下心理阴影,“其实还有一种解决方法,不过,这就要看小鲤鱼你舍不捨得了…” “捨得,捨得,小鲤鱼很捨得的,”小鲤鱼果然对外公的解决方案並不满意,闻言不由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爹爹你快说呀,小鲤鱼应该要肿么办才行?” 第212章 大鹅 小鲤鱼满眼都是期待的望著爹爹,等著爹爹给出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小鲤鱼觉得,还是爹爹靠谱,不像外公,把她当三岁小孩忽悠。 李青云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既然小鲤鱼不忍心让『小鲤鱼』与它的爹爹分开,那你可以把『小鲤鱼』放生了呀!” “啊?”小鲤鱼愣住了。 她刚刚还自夸自己很捨得的,结果听到爹爹的建议,她突然就有点捨不得了,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亲手钓上来的鱼呀。 不过,小鲤鱼挠了挠头,纠结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咬牙点了点头,“行~叭~,那就听爹爹的,把『小鲤鱼』放生了…” 她说完想了一下,又道:“爹爹,我可以等一会儿再放生『小鲤鱼』吗?” “当然可以啊!”李青云自然没有意见,但却很好奇小鲤鱼为什么要等一会儿,莫非还是捨不得第一次钓鱼的战利品么? 不等李青云开口询问,小鲤鱼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的想法。 只见小鲤鱼跑到一边,抓了一把方才打窝的饵料,又噠噠噠跑回来,將饵料洒进了水桶里,扒在捅边上,嘀嘀咕咕的对著桶里的『小鲤鱼』说道:“小鲤鱼啊小鲤鱼,你快来吃叭,等你吃饱了之后,可要记住今天的教训哦,以后不要去咬鱼鉤上的鱼饵啦,不然又会被人钓上来噠!” 原来小鲤鱼是在为『小鲤鱼』考虑『后事』呢。 白青图突然说道:“小鲤鱼你不用担心『小鲤鱼』会被別人钓上来,外公等会立一条规矩,东湖里钓到鲤鱼必须放生,这样『小鲤鱼』就彻底安全啦!” “真噠?”小鲤鱼满脸惊喜的朝他望过去。 “自然是真的。”白青图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傲然笑道:“外公一言九鼎,谁要是敢不遵守外公的规矩,外公就揍他。” 其实,楚州地处中原,雨量丰沛,河流眾多,到处都是湖泊密布,渔业资源非常丰富。 正因如此,楚州人在吃鱼方面,就比较挑剔。 鲤鱼是发物,肉质又偏柴,味道寡淡,所以很多楚州人都不爱吃鲤鱼。 白青图要是立规矩,不让钓草鱼、青鱼等等,或许还不一定管用。 毕竟,他又不是家主,在白家没那么高的威望。 但如果只是鲤鱼的话,想来应该没人会驳他的面子。 再怎么说,他也是家主之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非涉及重大利益,一般没人会故意跟他作对。 “嚯嚯,外公你可真好呀!”小鲤鱼觉得外公终於靠谱了一回,口头表扬了外公一句,低下头看著水桶里正在抢食的『小鲤鱼』,满脸欣慰的说道:“小鲤鱼呀小鲤鱼,你听到了吗?外公要立规矩,让人钓到鲤鱼就放生,以后你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觅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再害怕被人钓上来啦!” 小鲤鱼兴致勃勃的投餵著『小鲤鱼』,湖边上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叫声。 鹅鹅鹅… 一群大鹅悠哉悠哉的沿湖边飘了过来。 第212章 大鹅1 “爹爹,外公,不好啦,不好啦!”小鲤鱼见到湖边飘来的一群大鹅,先是有些新奇,可旋即发现大鹅们似乎是径直朝著自己这边游了过来,她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大声提醒道:“有大鹅来捣乱了!” “小鲤鱼別慌,大鹅是来抢食吃而已,不是来捣乱的,”白青图先安慰了小鲤鱼一句,有些好奇的看著她,“咦,小鲤鱼你很害怕大鹅吗?” 小鲤鱼的小手正蠢蠢欲动,想要探到身后去拔出自己心爱的竹木双剑。 被外公这么一问,小鲤鱼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用力在空中挥动了一下,斩钉截铁的大声否认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外公你在开什么玩笑?小鲤鱼怎么可能害怕大鹅?” 白青图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脸上一副『然而我早已经看穿一切』的神气,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討厌。 小鲤鱼被外公看得有些心虚,硬撑著道:“爹爹不让我带红大侠过来,不然小鲤鱼跟红大侠联手,打得大鹅嗷嗷叫,才不会害怕大鹅呢!” “红大侠是谁?”白青图好奇问道。 “红大侠就是红大侠啊!”小鲤鱼道:“红大侠可勇敢了,为了保护小鲤鱼,敢跟大鹅打架。” 白青图一听就明白了,红大侠加上小鲤鱼,才能跟大鹅打个五五开。 很显然,所谓的红大侠,也是个战五渣,多半是小鲤鱼养的宠物。 他记得小鲤鱼最近好像確实养了一只火鼠来著。 “原来小鲤鱼一个人打不过大鹅啊!”白青图敏锐抓住了外孙女话里的漏洞,作恍然大悟状,“居然还要跟红大侠联手…” “→_→” 小鲤鱼斜睨了他一眼,觉得外公更討厌了,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外公所说的,也正是小鲤鱼最担心的问题了。 红大侠今天不在,小鲤鱼恐怕要糟糕,她单枪匹马,可打不过大鹅呀。 何况,湖面上飘来的这群大鹅,数量足足有五六七八只之多……大鹅游来游去,身影不断交错,小鲤鱼一时半会没能数明白大鹅的数量。 想到大鹅彪悍的战斗力,数量还这么多,小鲤鱼便忍不住有些紧张了起来,小手蠢蠢欲动,又想去拔剑,一副隨时准备要跟大鹅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白青图见小鲤鱼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心下发噱,暗自感到好笑,又多少有些好奇,心想小鲤鱼对大鹅怕成这样,看来她先前说自己跟红大侠联手,打得大鹅嗷嗷叫,怕是有些不尽不实啊,说不定嗷嗷叫的是小鲤鱼自己。 “哈哈,小鲤鱼且放宽心,”白青图终究还是心疼外孙女的,见小鲤鱼似乎对大鹅有著很深的心理阴影,也不再逗她了,改而安慰道:“有外公在这里,哪个大鹅敢啄你,外公把它做成烧鹅。” “真噠?”小鲤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於传说中的烧鹅,颇为嚮往的样子。 有了外公当靠山,小鲤鱼再低头看向湖面上的鹅群,顿时就像是在看一盘菜。 第212章 大鹅2 大概是上次那只大鹅彪悍的表现,给了小鲤鱼太大的震撼,深深伤害了她幼小的心灵,以至於在她的印象中,大鹅就是邪恶的代表。 所以,方才见到鹅群,小鲤鱼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准备拔剑,要跟大鹅大战三百回合。 好在现在有了外公当靠山,小鲤鱼终於消除了对大鹅的畏惧,走到钓台边上,好奇的看著大鹅在水里游来游去。 她发现大鹅不凶的时候,倒还挺可爱的。 鹅鹅鹅… 一只大鹅突然伸长脖子,引颈高歌。 “曲项向天歌,”小鲤鱼下意识的接了下去,念道:“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白青图愕然看向小鲤鱼,“小鲤鱼,你刚才念的诗,是谁教你的啊?” “嚯嚯,这是爹爹教我的,”小鲤鱼得意洋洋道:“小鲤鱼记性可好啦,爹爹只教了一遍,我就记住了。” “嗯,小鲤鱼真厉害。”白青图冲她竖起大拇指,对外孙女不吝夸奖。 小鲤鱼又扭头看向爹爹,见爹爹也是一脸嘉许的看著自己,心下更是得意不已,原地蹦躂了一下,只恨自己没长尾巴,否则这会儿尾巴肯定已经翘到了天上去。 白青图夸完了小鲤鱼,忍不住扭过头,別有深意的打量了一眼女婿。 小鲤鱼念的诗,虽然是以儿童的视角来描写鹅游水嬉戏的神態,却动、静、声、色俱备,寥寥数语,便让生动活泼的画面,跃然於脑海之中,在咏物诗中绝对称得上是殊为难得的佳作了。 虽然在白家人的眼里,白青图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但其实他文武双全,文学素养著实不低,是个识货的。 正因如此,他才感到分外的惊讶,觉得眼前的这个便宜女婿,好像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其实白青图对李青云这个女婿,一直都不太瞧得上眼。 毕竟,李青云文不成,武不就,文才武功,各方面都没有什么亮点。 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小伙儿长得还挺帅? 只不过,女儿实在喜欢,白青图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捏著鼻子认了这门亲事。 其实,要不是白幼沅天生六阴绝脉,没有与其他家族联姻的价值,凭著李青云的条件,他甚至连入赘当白家上门女婿的资格都没有。 白青图虽然遂了女儿的心意,一直以来,看在女儿和外孙女的面子上,对李青云这个女婿也始终是以礼相待,从来没给他甩过脸色,但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现在,白青图却突然开始觉得,自己这个一向平庸的便宜女婿,似乎颇有点深不可测的意思。 “青云啊,没想到你竟也有如此斐然的文采?”白青图终於没能按捺住好奇心,问道:“除了开武馆,你平时对诗词之道也有涉猎吗?” “呃,偶尔吧,”李青云犹豫著点了点头,“陶冶情操嘛!” 白青图追问道:“那你除了诗词,可有研读过儒家经典?” “这倒没有。”李青云有些意外,暗自琢磨著,岳父大人突然问这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用意。 第212章 大鹅3 白青图突然问道:“我记得青云你今年应该是二十五岁吧?” 李青云觉得岳父大人今天思维似乎有点跳跃,心里暗自腹誹,表面上却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岳父记性不错,我下半年满二十五岁。” “那倒还不算太晚。”白青图喃喃说了一句,看向李青云,沉吟著说道:“青云啊,我瞧你在舞文弄墨这方面似乎颇有天赋,不过,诗词终究只是小道,钻研儒学经义才是正道。如果青云你有志於此,我可以推荐你去白鹿书院求学,以你的年纪,应该还能赶得上参加一轮科举。” 李青云哑然失笑,原来岳父竟是这个心思,“多谢岳父好意,不过,您太过高看小婿啦,我长这么大,什么四书五经,一个字都没读过,完全是一窍不通,参加科举纯属貽笑大方,就不去献丑啦!” 白青图瞪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都不去尝试一下,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 “岳父大人的好意,小婿心领啦!”李青云笑了笑,“不过,小婿天资有限,连个归禾武校都考不上,更何况是科举?而且小婿也志不在此,从没想过进入官场。小婿只想开个武馆混日子,守著小鲤鱼平平安安长大,便心满意足了。” 听他提到小鲤鱼,白青图微微一怔,旋即表情也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原来你是为小鲤鱼考虑,倒也是难为你了。” 李青云本想解释一下,就算不是因为小鲤鱼,他也对当官什么的丝毫不感兴趣,更没有这个能力去参加科举。 但他看了岳父一眼,想想还是作罢,果断闭上了嘴,就让岳父误会去吧。 不过,李青云其实倒有些好奇,岳父居然在白鹿书院有关係,这可是有点真人不露相的意思,让他忍不住要对岳父大人刮目相看了。 白鹿书院可是在整个大周排名前三甲的书院,曾经出过好几任宰辅的顶级儒家学府。 就算是李青云这样从不关心科举的普通草民,对於白鹿书院的大名,也照样是闻名已久,如雷贯耳。 小鲤鱼听爹爹和外公提到自己,连忙竖起耳朵倾听,可惜却根本听不懂爹爹和外公到底在说什么,急得她在旁抓耳挠腮,很是烦躁。 好不容易见两人谈话告一段落,小鲤鱼连忙见缝插针的叫道:“外公,外公,你可以帮小鲤鱼一个忙吗?” “啊?”白青图好奇的扭头看向她,“可以啊,小鲤鱼想让外公帮你做什么?” 小鲤鱼指了指湖面上正游来游去爭抢著鱼食的鹅群,大声道:“外公,你帮忙把大鹅都赶走叭!” 白青图有些意外,“为什么要赶走大鹅啊?” “因为、因为…”小鲤鱼道:“大鹅是坏人,可凶可凶啦,我怕放生『小鲤鱼』,会被大鹅吃掉。” 白青图失笑道:“哈哈,小鲤鱼你就放宽心吧,大鹅虽然很凶,但人家可是吃素的哦,不会吃掉『小鲤鱼』的。” 第213章 放生 “⊙.⊙”小鲤鱼很震惊,眼睛瞪得溜圆,好像觉得很不可思议,“大鹅竟然不吃鱼?这是真的吗?小鲤鱼年纪小,外公你可別忽悠我呀!” “哈哈,当然是真的。”白青图笑著指了指湖面上的鹅群,“你看这些大鹅,都是只吃鱼饵,对跟它们抢食吃的小鱼儿,却视而不见,並没有伤害小鱼儿们吧!” 得到外公的提醒,小鲤鱼瞪著眼睛,朝湖面望去,果然见到水面下,有很多的小鱼儿,正在跟大鹅抢食吃,也並没有看到有大鹅啄食小鱼儿。 “外公,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小鲤鱼对大鹅实在是有太深的成见,虽然都已经是眼见为实了,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辣么凶的大鹅,居然是吃素的,“大鹅是因为吃鱼饵吃饱了,所以才不吃小鱼儿呢?” “呃…”白青图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想了一下,决定曲线救国,“你看大鹅吃鱼饵吃饱了,连身边的小鱼儿都懒得吃,自然就更加不会吃你放生的『小鲤鱼』啦。” 小鲤鱼愣了一下,觉得外公说的很有道理,顿时就重新开心了起来。 她走回水桶边,再次使出了九阴白骨爪,左右两只手同时开弓,將避无可避的『小鲤鱼』生擒活捉。 感觉『小鲤鱼』在手里拼命挣扎,小鲤鱼连忙小声安抚道:“小鲤鱼啊小鲤鱼,你別害怕,小鲤鱼这就放你回去找爹爹。” 小鲤鱼走到钓台边缘,嘀嘀咕咕的跟『小鲤鱼』耳语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捨的鬆开手。 扑通一声。 『小鲤鱼』掉进湖里。 不远处的鹅群,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伸长了脖子,衝著这边『鹅鹅鹅』的大叫。 小鲤鱼嚇了一跳,好在见大鹅並没有衝过来,这才鬆了口气。 『小鲤鱼』不知道是缺氧太久,还是吃饱了撑的,重新回到湖水之中,似乎有些懵圈,在原地踟躕了好一会儿,才突然一摆尾巴,朝著湖水深处游去。 “『小鲤鱼』加油,快去找你的爹爹去叭…”小鲤鱼满脸乐呵的望著『小鲤鱼』飞快游走,高兴的大喊加油。 正在这时,清澈见底的湖面下,突然浮现一道黑影。 那黑影的速度好快,离弦之箭一般,直衝著刚刚被放生的『小鲤鱼』而去,快得简直如迅雷不及掩耳。 『小鲤鱼』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经被扑击而至的黑影,一口吞下。 哗啦! 黑影顺势衝出水面,示威一般的扑腾著翅膀,衝著岸边一阵嘎嘎大叫,然后脑袋重新扎进水面,眨眼间已经消失在了湖水深处。 “(⊙0⊙)” 小鲤鱼整个人都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终於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小嘴一瘪,眼睛里开始有晶莹酝酿。 这一下变起仓促,不仅小鲤鱼目瞪口呆,白青图和李青云这翁婿俩,也同样是没反应过来。 “小鲤鱼先別急,还有得救!”见到闺女要哭鼻子,李青云终於回过神来了,连忙出声安抚,同时俯下身去,一根手指轻轻触及湖面。 第213章 放生1 李青云视线穿透清澈的湖水,追踪著正在水面下潜游的黑影,同时俯身下去,轻轻拈了一滴湖水在指尖。 方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黑影其实是一只野生鸕鶿。 李青云曾见过有人训练鸕鶿捕鱼,以他的了解,鸕鶿的潜水距离其实並不算太远,而且鸕鶿也没牙齿,『小鲤鱼』是被它生吞下去的,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 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离著钓台將近二十米开外的湖面上,便突然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 鸕鶿破开水面,浮上来换气了。 李青云早就等著它,见状屈指一弹,拈在指尖的一滴湖水,瞬间激射而出。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鸕鶿被水滴精准命中脑门,身体在湖面上打了个滚,当场就『直』了。 奇异的是,鸕鶿浮在水面上的身体,並没有因为水滴上附著的力道,被推向远处,反而是不急不缓的朝著岸边飘了过来。 不过,水的阻力还是太大了些,李青云附加在水滴上的迴旋力道,只將鸕鶿推到了距离岸边还有十来米开外的时候,便已经有些力竭了。 白青图诧异的扭头看了女婿一眼。 他先前就判断,女婿可能是个高手,但那也都只是道听途说,或者是从小鲤鱼的表现,侧面进行印证。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於真正亲眼见到了李青云出手的情形,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便宜女婿竟好像比他所想像的还要更高明那么一丟丟,这不由让他颇为惊讶。 为了抢救『小鲤鱼』,刻不容缓,白青图收回心思,抬手扬起鱼竿,带动透明纤细的鱼线,朝著鸕鶿所在的方向甩了过去。 鱼竿加上鱼线,长度仍然还远远不到十米,根本够不著飘在湖面上的鸕鶿。 但鱼线末端那小小的鱼鉤,在触及水面的时候,却宛若一面巨大的大桨叶,凭空將四周数尺之內的水面,都给拍得猛然往下一沉。 这下轮到李青云为之侧目了。 岳父这一招举轻若重,可著实有些不简单啊。 就算是放眼整个归禾城武林,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李青云一直对岳父大人的武功,有所怀疑,觉得岳父大人平时浪荡荒废武功的表现,或许只是藏拙,真实武功其实深不可测。 如今这一幕,无疑是验证了他的猜测。 翁婿俩对视一眼,旋即都是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水流带动鸕鶿的身体,朝著岸边缓缓飘了过来。 白青图看准时机,手腕轻转,鱼线缠住鸕鶿,將其拎了过来。 他抓著鸕鶿的脖子,挤牙膏般的用力一挤。 一条『小鲤鱼』便从鸕鶿的嘴巴里掉了出来,落在钓台上,甩著尾巴,『欢快』的在地上蹦来蹦去。 “(⊙0⊙)” 小鲤鱼眼睛、嘴巴,全都张到了最大,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满脸不可思议的在原地傻愣了好一会儿,才终於回过神来,忍不住破涕为笑,拍手叫道:“爹爹,外公,你们也太腻害了叭?『小鲤鱼』都已经被这个坏鸟儿吃下去了,你们竟然还能把它救活…” 第213章 放生2 “快把『小鲤鱼』放水里去吧,”白青图提醒道:“不然再耽搁下去,它可就要憋死啦!” “哦哦!”小鲤鱼应了一声,慌忙走上前去,將还在地上乱蹦的『小鲤鱼』捡了起来,朝著湖面扔了下去。 扑通! 『小鲤鱼』落水之后,不敢再有任何耽搁,立即甩动著尾巴,朝湖水深处游去。 可惜『小鲤鱼』不会说话,否则它一定会大声感嘆,鱼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小鲤鱼望著『小鲤鱼』渐渐消失的身影,有些欣慰,又有些悵然若失。 不过,虽然经歷了一波三折,好在结局是美好的,『小鲤鱼』最后终於还是得救了。 小鲤鱼心里成就感满满,觉得自己跟爹爹和外公联手,嘎嘎乱杀……唔,虽然她全程都在旁边看戏,连一声加油都没喊过,但『小鲤鱼』可是她钓上来的呀! 『小鲤鱼』: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今天真刺激! “小鲤鱼,你在干什么呢?”身后突然有人问道:“有没有钓到鱼啊?舅舅晚上能不能吃上鱼,可就全看小鲤鱼你的劳动成果啦…” “舅舅…”小鲤鱼认出了来人的声音,先满心欢喜的大叫了一声,才扭头望去,连忙又道:“小姨,你也来钓鱼的吗?” 狭窄的山道上,两道身影並肩缓步而下,正是白少羽和白幼溪。 白少羽空著两手,白幼溪手里却拿著钓杆。 “是啊,小姨来给小鲤鱼帮忙,”白幼溪浅浅一笑,“免得要是小鲤鱼钓不到鱼,大家晚上都要饿肚子啦!” “才不会饿肚子呢,小鲤鱼刚刚才钓到了一条『小鲤鱼』,”小鲤鱼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小脸上表情很是不服气的样子,说完扭头望一眼早已经消失不见踪影的『小鲤鱼』,顿觉有些不妙,这下死无对证了呀,“不过,不过…小姨你来晚了,『小鲤鱼』已经被我放生啦。” 好在虽然没看到被放生『小鲤鱼』,白幼溪还是相信小鲤鱼不会骗自己,惊奇道:“原来小鲤鱼你钓到了一条『小鲤鱼』啊?但是为什么要放生呀?” “因为、因为…”小鲤鱼挠了挠脑袋,“『小鲤鱼』还没长大,要是不见了,它爹爹一定会很担心的。” “那你不如把『大鲤鱼』也一起钓上来,”白少羽在旁笑嘻嘻的插了一句,“这样一家子就整整齐齐啦!” “(′?????`)”小鲤鱼仰头斜睨著舅舅,小表情更不服气了,“舅舅你跟外公一样討厌,小鲤鱼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才不会被你忽悠过去呢!” “咦?”白少羽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有些小意外,“外公怎么忽悠你啦?” “刚刚外公也是跟舅舅一样这么说的,”小鲤鱼撅著小嘴,力证自己不是三岁小孩子,“『小鲤鱼』和『大鲤鱼』一起被钓上来,那样…那样…” 她卡壳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大声道:“那样不仅『小鲤鱼』没有了爹爹,『大鲤鱼』也没有了孩子,那、那可不太好。”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不好。”白少羽点了点头,“所以,小鲤鱼你才会將『小鲤鱼』放生了,让『大鲤鱼』和『小鲤鱼』一家团聚?” “对呀,对呀!”小鲤鱼想了想,倒没有抹煞爹爹的功劳,“这是爹爹告诉我的主意,这样就能两全其美了。” 第214章 嘴替 嘎嘎! 被白青图隨手扔在地上的鸕鶿,这时终於悠悠醒转,拍著翅膀大叫两声,似乎还有些懵圈。 “咦,这是野生的鸕鶿?”白少羽好奇问道:“从哪儿来的?你们捉上来的么?” “舅舅,舅舅,这是个坏鸟儿,可坏可坏啦!”小鲤鱼连忙向舅舅告状,痛斥鸕鶿的恶劣行径,“刚刚小鲤鱼將『小鲤鱼』放生之后,结果『小鲤鱼』就被这个坏鸟儿给吃掉了,还好爹爹和外公辣么腻害,將坏鸟儿抓起来,救活了『小鲤鱼』。” 白少羽被她像绕口令似的,一会儿一个『小鲤鱼』,差点给绕晕了,分不清大小王。 两人说话间,鸕鶿终於缓过神来,忙不叠扑向湖边,一头扎进了湖水之中,潜入水底,飞快的逃之夭夭。 “哎呀,糟糕,坏鸟儿跑掉啦!”小鲤鱼很是惋惜,她本来还想要给『小鲤鱼』报仇的,而且也有些担心鸕鶿会再次『犯案』,忧心忡忡道:“『小鲤鱼』不会又被这个坏鸟儿捉住吃掉叭?” “不会的,”白少羽安慰道:“你看著坏鸟儿都已经被嚇惨了,逃命都来不及,恐怕顾不上捉『小鲤鱼』吃啦!” 小鲤鱼脸上还是布满忧色,並没有被安慰到。 “小鲤鱼別怕,有外公在呢!”白青图在旁拍著胸脯,大声保证道:“坏鸟儿要是胆大包天,还敢吃『小鲤鱼』,外公会再把它捉上来的。” 小鲤鱼这下才终於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大大的鬆了一口气,笑道:“谢谢外公,外公你可真腻害呀!”想了一下,补充道:“跟爹爹一样腻害。” 白青图得到外孙女夸奖,本来笑容满面,可听到小鲤鱼后面的补充,他却顿时脸色一垮,有些悻悻的瞪了便宜女婿一眼,似乎有些不太服气的样子。 李青云朝岳父大人摊了摊手,表情无辜。 白少羽看得有些好笑,又多少有些惊奇。 自家老爹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他的印象里,自家老爹一直都是躺平任嘲,几乎从来不与人爭强好胜。 毕竟,他爹荒废武功几十年,就算想爭强好胜,也没有这个资本啊。 白少羽实在是没想到,小鲤鱼这个端水大师,隨口一句夸奖,却居然罕有的激起了自家老爹的好胜心。 这就难免让他有些嘖嘖称奇了。 其实白少羽还是不够了解自家老爹。 白青图那是躺平任嘲吗?那根本就是不屑一顾,目空一切。 就像大象不会在意蚂蚁的挑衅。 因为没有感觉到威胁,才会淡然以对。 但在白青图的眼里,便宜女婿可不是蚂蚁,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大象。 白青图装疯卖傻,几十年都不曾显示过武功,却在方才为了生擒一只野生鸕鶿,居然没能忍住,牛刀小试,小露一手。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李青云先露了一手,让白青图见猎心喜,起了好胜心。 小鲤鱼所担心的事情,並没有发生,鸕鶿一口气潜游出去二、三十米远,才刚冒头,却被一只在附近啄食鱼饵的大鹅盯上。 大鹅没有辜负小鲤鱼对它的彪悍印象,见到鸕鶿冒头,连个磕绊都不打一下,直接就冲了上去,对著鸕鶿就是一阵猛啄。 鸕鶿被啄得满头包,只好再次潜入水下,逃之夭夭。 鹅鹅鹅… 大鹅见敌人逃跑,意犹未尽的拍了拍翅膀,伸长了脖子,耀武扬威的大声叫唤著,说不出的志得意满。 “嚯嚯,坏鸟儿被大鹅欺负了,这可真是…真是…”小鲤鱼挠了挠脸颊,一时间有点找不到合適形容词,不由抓耳挠腮,好生著急。 “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白少羽在旁帮忙说出了她的心声。 “啊对,恶人自有恶人磨。”小鲤鱼一愣,旋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一脸崇拜的看著舅舅,好像舅舅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舅舅,你跟小鲤鱼都是…都是英雄,因为、因为我们想的都一样。” “小鲤鱼你是想说…英雄所见略同?”白少羽试探著说道。 “对对对,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小鲤鱼一脸惊奇,觉得舅舅太神奇了,简直就是小鲤鱼的嘴替呀。 第214章 嘴替1 鹅鹅鹅… 湖面上突然传来了鹅群慌乱的叫声。 小鲤鱼抬头望去,不由一怔,原来是外公拿著鱼竿,正在拍打著水面,驱赶鹅群。 “外公,外公,你欺负大鹅干什么呀?”小鲤鱼皱著眉头问道。 “有这些大鹅在这里捣乱,鱼儿都不敢来了。”白青图解释了一句,突然有些奇怪的看向外孙女,“小鲤鱼,你不是害怕大鹅,一直跟大鹅不对付么?怎么现在却想起来为大鹅打抱不平?” 小鲤鱼愣了一下。 外公其实说的不错,大鹅过於彪悍的表现,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在她的心里,大鹅可一直是个邪恶大反派的形象。 不过,小鲤鱼为鹅群说话,自然是有理由的,“外公你不是说,大鹅是吃素的,不会吃掉『小鲤鱼』么?何况,大鹅方才还打跑了坏鸟儿,这叫…这叫…” 小鲤鱼挠了挠脸颊,凝眉苦思,突然眼睛一亮,大声道:“这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爹爹,爹爹,小鲤鱼说的对吗?” 小鲤鱼得意洋洋,眼中满是期待的望向爹爹,一副求表扬的小表情。 李青云自然是不吝表扬,“对,小鲤鱼说的对。” “嚯嚯嚯嚯,爹爹教过小鲤鱼,小鲤鱼可都记得…”小鲤鱼仰天大笑,昂首挺胸,真是说不出的神气。 小鲤鱼今天好像特別喜欢用成语,只可惜文化水平不允许,总是说到一半就卡壳。 如今好不容易用对了一次,自然是可喜可贺,值得大书特书,好好臭屁一番。 白青图哑然失笑,没好气的瞪了便宜女婿一眼,“你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小鲤鱼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小鲤鱼才几岁啊,你就教她这个?怎么?你准备让小鲤鱼学了这个道理以后去混江湖啊?” “是呀是呀,小鲤鱼是江湖儿女,要讲义气,”小鲤鱼更得意了,“大鹅刚刚才帮了我们,是我们的好胖友,外公你可不能再欺负它们了,不然就是…就是…” 小鲤鱼说著说著,又卡壳了。 “就是过河拆桥。”白少羽像个敬业的捧哏,在旁小声提醒道。 “对,就是过河拆桥。”小鲤鱼先是面上一喜,旋即却皱著眉头,瞟了舅舅一眼,表情似乎有些纠结。 白少羽大奇,自己及时提醒,怎么小鲤鱼看上去居然好像不太领情的样子? 小鲤鱼纠结了一下,终於还是忍不住撅起小嘴,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舅舅,你刚才要是不提醒,小鲤鱼也已经快要想到了。” “……”白少羽心说,好傢伙,真是好傢伙啊,才刚说到过河拆桥,小鲤鱼你就学以致用是吧? “噗…” 旁观的白青图没忍住,突然笑出了声。 白少羽扭头看一眼幸灾乐祸的自家老爹,又扭头看向过河拆桥的小鲤鱼,表情多少有点幽怨。 小鲤鱼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已经深深伤害了舅舅脆弱的心灵,她对著外公劝说道:“外公,外公,你不要过河拆桥,再欺负大鹅了,鱼儿不敢来吃鱼饵,那不如我们钓小龙虾叭!” 第214章 嘴替2 小鲤鱼抱著长鱼竿,跑了过来,仰头问道:“爹爹,我不钓小鲤鱼了,我要钓小龙虾,我们还是把鱼竿换回来叭!” “好叭!”李青云对闺女的请求,自然是无有不允,接过长鱼竿,又將手里的迷你小鱼竿朝她递了过去,心下却感到有些好笑。 小鲤鱼怕不是因为要钓小龙虾,才想要把鱼竿换回来,而是方才钓上来『小鲤鱼』的时候,体会到了操作长鱼竿的难度,所以才会知难而退。 “谢谢爹爹!”小鲤鱼拿回了自己的小鱼竿,发现果然顺手多了,脸上不由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小鲤鱼熟练的给鱼鉤上饵,扬手拋竿,还不忘给其他人分配任务,“爹爹,小姨,你们也来钓小龙虾叭,还有外公……哎哟,外公你鱼鉤甩错位置啦,那边钓不到小龙虾的!” 小鲤鱼正说著,看到外公的动作,连忙大声提醒道。 原来白青图將大鹅赶走之后,就在原先的位置,重新拋竿下鉤了。 “可是外公不想钓小龙虾啊!”白青图笑吟吟道:“外公要钓大鱼。” 虽然是个业余的钓鱼佬,但是白青图也有著属於钓鱼佬的原则和底线,不会自甘墮落去当个钓虾捞的。 “外公,你咋这么犟呀?”小鲤鱼撅起小嘴,有些不满的瞪著他,见外公死不悔改的样子,气鼓鼓的一扭头,大声道:“爹爹,小姨,我们来钓小龙虾叭……外公他不听话,非要钓大鱼,我们不理他了。” 她说完才发现好像还漏了一个人,连忙又补充道:“舅舅,你没有带鱼竿么?那你拿著网兜在旁边帮忙叭,小龙虾钓上来你就接著,別让小龙虾跑掉了。” 眾人见她板著小脸,一本正经的给大家分配著任务,小模样令人发噱,均是忍住了笑,配合的连连应是。 “小姨,你会给鱼鉤上饵么?”小鲤鱼看爹爹一眼,放心的点了点头,又仰头望著白幼溪,眼神里有些期待,“要不要小鲤鱼帮你呀?” “谢谢小鲤鱼啊,不过不用啦。”白幼溪却並没能领会到小鲤鱼眼里的期待究竟是什么意思,没有给小鲤鱼好为人师的表现机会,摇了摇头,“小姨自己会弄的。” “那好叭!”小鲤鱼见小姨果然很快给鱼鉤上好了饵料,动作好像比她还要更熟练,只好意犹未尽的点点头,又招呼道:“小姨,你把鱼鉤甩在这里,刚刚小鲤鱼就是在这里钓到了一只小龙虾…” “哦,就是这里么?”白幼溪自然不会违逆她,顺从如流的將鱼鉤甩在她的旁边。 “对啦,就是这里。”小鲤鱼欢快的叫道:“爹爹,小姨,我们来比赛叭,看谁先钓到小龙虾!” 她说著看了外公一眼,“外公太犟了,就让他一个人钓鱼去叭,我们不带他玩了。” “→_→”白青图斜睨著她。 小鲤鱼勇敢的跟外公对视了一会儿,终於还是败下阵来,嗬嗬尬笑著移开了视线,嘴里小声的嘀嘀咕咕道:“算了,钓鱼就钓鱼叭,小鲤鱼小人有小量,不跟外公一般见识。” 第215章 倒打一耙 “舅舅,有小龙虾上鉤啦,快拿网兜!”小鲤鱼看著水面上像打瞌睡一样不断起伏的浮漂,激动得大呼小叫。 “来啦来啦!”虽然刚被外甥女过河拆桥,但白少羽自然不会记仇,听到小鲤鱼的招呼声,连忙拎起了网兜,紧盯湖面,严阵以待。 小鲤鱼等到浮漂被彻底拉下水面,便知道火候到了,果断抬起小鱼竿。 一只浑身通红,张牙舞爪的小龙虾,破水而出,被拎到了半空中。 似乎突然离水,让小龙虾察觉到了危险,它不顾已经到嘴边的鱼饵,慌忙鬆开钳子,想要临阵脱逃。 白少羽早將网兜伸过去,在小鲤鱼的喝彩声中,稳稳接住了掉落的小龙虾。 “舅舅,舅舅,快拿来让我看看!”小鲤鱼很兴奋,抱著小鱼竿,凑近前去,扒拉了一下网兜,有些跃跃欲试,想要伸手去捉小龙虾。 “小心点,別被小龙虾的钳子给夹住了。”白少羽嚇了一跳,出声提醒的同时,连忙手臂一缩,將网兜从小鲤鱼的跟前移开。 小鲤鱼有些不服气的瞪他一眼,“舅舅,你也太小看小鲤鱼了叭?爹爹教了小鲤鱼九阴白骨爪,拿捏一只小龙虾还不是轻轻鬆鬆?怎么可能被小龙虾的钳子夹住?” “九阴白骨爪?”白青图心中一动,笑道:“小鲤鱼这么厉害啊?少羽,你看小鲤鱼自信满满,看来应该是很有把握,你就让她试一试嘛!” 李青云闻言,下意识瞥了岳父一眼,却发现岳父大人也不经意向他望来,毫不掩饰眼中的试探意味。 李青云苦笑,心说岳父大人对九阴白骨爪好奇,直接开口问就是了,何必怂恿小鲤鱼来进行试探?就不怕小鲤鱼被小龙虾钳子给夹疼了会哭鼻子? “爹,你这…”白少羽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老爹又开始不靠谱了,“你这不是胡闹嘛!” “你看你看,外公都这么说了。”小鲤鱼意外得到外公的支持,却是大受鼓舞,原地蹦躂一下,叫道:“舅舅,你就让小鲤鱼试一试嘛,小鲤鱼还没有亲手捉过小龙虾哩!” “这个嘛…”白少羽低头看著小鲤鱼,见她也正仰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两眼亮晶晶的,闪烁著期待的光芒。 此情此景,让白少羽实在是不忍拒绝,只好先向姐夫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將网兜重新拿到了小鲤鱼的身前,“小鲤鱼,你可千万小心著点啊,避开它的钳子,从后面去捉它…” “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见状大喜,美滋滋的连连应著,便伸手探进网兜,小爪子精准捉住了小龙虾背后的硬壳,將其从网兜里拿了出来。 白青图看著这一幕,眼中不由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心里就好像是有只小手在使劲儿的挠啊挠,对於小鲤鱼所说的九阴白骨爪,更加感到说不出的好奇。 小鲤鱼连九阴白骨爪百分之一的精髓都没能使出来,可白青图何等见识,窥一斑而知全豹,从小鲤鱼的出手,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但凡武林高手,对於新奇、高明的武功,就没有不感兴趣的。 何况,让白青图感到好奇的,不止是武功,还有眼前这个满脸都是宠溺笑容看著闺女的便宜女婿。 “啊呀,这个小龙虾长得好丑呀!”小鲤鱼將小龙虾举在眼前,好奇的打量著,先辣评了一番,然后像个得胜的大將军,高举著小龙虾,骄傲的大声嚷嚷道:“舅舅你快看,小鲤鱼活捉了小龙虾,没有被它的钳子夹住叭!” “嗯嗯,舅舅看到啦!”白少羽自然是不吝夸奖,“小鲤鱼真厉害。” “嚯嚯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去,又忍不住扭头跟小姨炫耀,“小姨小姨,我刚才就说了,这里有好多好多小龙虾,很容易钓到的,小鲤鱼没有骗你叭?你看小鲤鱼一下就钓到了…” 白幼溪刚要张口答话,却突然表情一动,看向水面上的浮漂,笑道:“啊对,小鲤鱼说得没错,小姨这里好像也有小龙虾上鉤了呢…” 小鲤鱼一愣,扭头望去,果然见到小姨的浮漂正在打瞌睡似的不断『点头』。 “哎呀,舅舅,你快拿网兜去帮小姨呀!”小鲤鱼见浮漂在水面起伏了几下,猛然往下沉去,不由心头一跳,来不及將小龙虾丟回桶里,连忙大声招呼舅舅帮忙。 白幼溪扬起鱼竿,果然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掛在鱼鉤上,被拎出了水面。 白少羽配合的伸出网兜,无惊无险的將小龙虾接住。 “舅舅,舅舅,快让我看看。”小鲤鱼急得直跳脚,好不容易等舅舅將网兜伸过来,她便如法炮製,一招九阴白骨爪,將小龙虾生擒活捉。 小鲤鱼左右两只手都高举著小龙虾,又高兴又得意,大呼小叫的炫耀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捨的將小龙虾放进了水桶里。 结果还没等她从水桶边离开,却突然只听扑通一声,一只小龙虾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掉进了水桶里,溅起一片水。 还好水好像识路一般,只朝著一个方向飞溅,没有將小鲤鱼浇成落汤鸡。 小鲤鱼被嚇了一跳,扭头望去,便见到爹爹正高高扬起鱼竿,將鱼线收了回来,不由惊喜叫道:“爹爹,你也钓到小龙虾啦?你肿么没有让舅舅帮忙呀?” “因为不需要啊!”李青云笑道:“没有你舅舅帮忙,小龙虾不也没跑掉么?” “那~行~叭!”小鲤鱼挠了挠脸颊,觉得爹爹也太腻害了叭,不管钓鱼还是钓小龙虾,都不需要旁人的帮忙,自己一个人就轻鬆搞定了。 东湖是白家的私產,外人不能隨便进来。 至於白家自己人,也都不靠湖里的水產发財。 所以湖里的鱼虾们,很少遭到两脚兽的威胁,平时可以说是无忧无虑,活得非常逍遥自在。 鱼儿也就罢了,偶尔还可能会遭了钓鱼佬的毒手。 至於小龙虾,那就是真的没有天敌了,几乎都能活到寿终正寢。 不过,今天东湖里这些无忧无虑的小龙虾们,可算是迎来了劫难。 或许是因为没怎么被人钓过,小龙虾们都浑然不知什么叫做害怕,见到鱼饵就直接衝上来了,非常好钓。 三人轮番下鉤,几乎不带停歇的,连续不断的有小龙虾被钓上来。 小鲤鱼直乐得大呼小叫,欢快的小奶音嚷嚷个不停,扑腾著小短腿,在钓台上跑来跑去。 只见她一会儿拿著小鱼竿自己钓小龙虾,一会儿跑去帮舅舅捉拿小龙虾,一会儿又拿著小龙虾往桶里放,一会儿跑去帮她小姨上饵料,忙得不亦乐乎,愣是营造出了一种其他人都在摸鱼,只有她一个人在干正事的错觉。 小鲤鱼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发现,好像有个人一直被她忽略了。 “外公,外公,你还没有钓到鱼吗?”小鲤鱼好不容易『忙里偷閒』,抽了个空,跑到她外公身边,小声埋怨道:“外公你看叭,我刚才就说让你来钓小龙虾,你偏要一个人钓鱼,结果钓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钓到叭?” “……”白青图斜睨著外孙女,阴阳怪气道:“小鲤鱼啊,外公教你一个成语吧!” “啊?”小鲤鱼很意外。 不过,虽然是个丈育,但小鲤鱼其实还是很好学的,反应过来,不由兴致勃勃道:“好呀好呀,外公你要教小鲤鱼什么成语啊?” “外公今天要教你的这个成语呢,叫做倒打一耙,”白青图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意思是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却反而指责別人,说是別人造成的。” “原来这就叫做倒打一耙啊…”小鲤鱼小声嘀咕著念叨了几遍,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正欣喜於自己又成功学到了一个成语,却突然皱起眉头,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脸颊,喃喃道:“肿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呀!” 她有些狐疑的仰头看向外公,突然间福至心灵,领悟到了外公的潜台词,满脸不可思议的抬手指著自己,大声质问道:“外公,你难道是想说,小鲤鱼倒打一耙,明明是小鲤鱼自己做错了,却反而指责外公?” “咦,小鲤鱼真聪明啊!”白青图有些惊奇,“连这都能听得懂?” “小鲤鱼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当然可以听得懂啦,嚯嚯嚯…”小鲤鱼很是得意,不过,刚笑了没几声,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外公刚才说的可不像是好话呀,连忙重新板起了小脸,跟外公进行理论,“外公,你別以为夸奖小鲤鱼,就可以萌混过关,小鲤鱼可不吃你这一套…” 小鲤鱼用力挥了挥小手,以示自己可不是好忽悠的,“外公,你好好说清楚,小鲤鱼怎么就倒打一耙啦?明明就是外公你自己犟,不来跟我们一起钓小龙虾,非要一个人在旁边钓鱼,结果钓了半天钓了个空气,这怎么会是小鲤鱼的错呢?” 大概是因为太过气愤,小鲤鱼这番话说的又急又快,小奶音听上去很是暴躁。 “这当然是小鲤鱼的错啊!”白青图一脸认真的跟小鲤鱼掰扯道:“要不是小鲤鱼你一直在这大呼小叫,把鱼都给嚇跑了,外公怎么会钓这么久都连一条鱼都没钓到?之前没有小鲤鱼你捣乱,外公可是很容易就钓到那么大一条鱼,还有小鲤鱼你爹爹也钓到了一条…” “……”小鲤鱼惊呆了。 外公说的好有道理啊,她竟然无言以对。 “不对,不对,”小鲤鱼想了想,努力分辩道:“外公你说的不对。” “哦?”白青图好笑道:“外公哪里说的不对啦?” “外公你说自己钓不到鱼,是因为鱼儿都被小鲤鱼嚇跑了,可是为什么小龙虾就没有被嚇跑呢?”小鲤鱼有理有据,振振有词,“你看我和爹爹、小姨都已经钓了辣么多的小龙虾,桶都要装不下啦!” “因为…”白青图眼珠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了藉口、啊,不,是想到了原因,“因为小龙虾没有耳朵,它们听不到声音,当然不会被嚇跑啊!” “啊,是这样吗?”小鲤鱼被唬住了,但多少还是有些將信將疑。 她噠噠噠跑到水桶边,捉了一只小龙虾在手上,翻来翻去的观察了好一会儿,却震惊的发现,小龙虾的脑袋上居然真的没看到有长著耳朵耶。 “难道小龙虾其实是小聋虾?”小鲤鱼的小嘴微张,莫名有种发现了新天地般的巨大震撼。 白少羽瞥了老爹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觉得自家老爹居然这样忽悠年幼无知的小鲤鱼,属实是不讲武德。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小鲤鱼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她拧著眉毛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间灵机一动,盲鱼又发现华点,凑到桶边,瞪大双眼,打量桶里的两条大鱼,然后满是惊喜的大声嚷道:“外公你说的不对,小龙虾是没有耳朵,听不见声音,可是鱼也一样没有耳朵啊,外公你钓不到鱼,根本就不是因为鱼被小鲤鱼嚇跑了。” 小鲤鱼得意洋洋,一副我很聪明,外公你可別想忽悠我的小表情。 “咦?鱼没有长耳朵吗?”白青图眨了眨眼,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是被小鲤鱼给驳倒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大意。 其实白青图可以百分之百確信,鱼是有听力的,因为凭他钓鱼的经验,鱼很容易被岸上的声音给惊扰、嚇跑。 倒是小龙虾,对於岸上的声音,就没有那么敏感了。 就像小鲤鱼方才一直大呼小叫,小龙虾们该上鉤,还是会继续上鉤,並不因声音的惊扰而有所退缩,由此便可见一斑。 说小龙虾是小聋虾,似乎並不为过。 可问题是,以上这些都只是白青图的主观经验判断,並不能当做证据啊。 最有力的证据,当然是像小鲤鱼一样,直接看鱼的脑袋上是不是长了耳朵。 然而,这就有问题了呀。 在白青图的印象当中,鱼的脑袋上好像真的是都没有长著耳朵的。 “这、这个…”白青图扯著下巴的鬍鬚,支支吾吾,明知道小鲤鱼说的不对,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真是让他又生气又憋屈。 小鲤鱼见外公被自己驳倒,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反而洋洋得意的落井下水,现学现卖道:“还好小鲤鱼机智,不然就让外公你倒打一耙啦!” 白青图:“……” 第216章 面子 李青云见岳父被小鲤鱼驳得哑口无言,又窘迫又憋屈的样子,一张帅气的老脸都快憋成了猪肝色。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忍住了没笑出声来。 当然,他也更不会去提醒岳父,其实小鲤鱼说的也不对,鱼真的长有耳朵。 只不过,鱼的耳朵並不是长在外面,而是长在脑袋里面的,可以听到声音。 按照李青云的习惯,像这种小知识,他一般都会寓教於乐,见缝插针的趁机教授给小鲤鱼知晓。 但他要是这时候开口说话,那无疑就等於是变相为岳父解围了。 想到先前岳父大人毫不掩饰的试探意味,李青云终於还是按捺住开口解释的衝动,忍著笑在旁边看戏。 白幼溪畏惧白青图的威严,连忙低下头去,不敢露出嘲笑的表情,肩膀却不住抖动,显然憋笑憋得很艰难。 倒是白少羽,见到老爹出糗,果断毫不留情的大声嘲笑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倒打一耙啊!” 白青图怒目圆睁,瞪著大『笑』子,感觉真是好气啊。 要不是担心暴露武功,可能会引来祸患,白青图差点忍不住当场就要一振父纲,不仅让大『笑』子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倒『打』一耙,还要再额外附赠一顿竹笋炒肉。 小鲤鱼却不知道,舅舅正在作死的边缘徘徊,无意间火上浇油道:“就是就是,明明就是外公的问题,外公却倒打一耙,反而责怪小鲤鱼,这可真是、真是…” 小鲤鱼说到一半,突然又卡壳了。 小丈育真是伤不起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真是恶人先告状!”白少羽不吸取教训,再次小声提醒道。 “啊对,这可真是恶人先告状。”小鲤鱼眼神一亮,接了下去。 还好她这次没有再过河拆桥,而是先冲舅舅投去了一个讚赏的表情,然后小脸上满是鄙夷的斜睨著外公。 都说孩童的眼睛最纯真,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让邪恶无所遁形。 白青图被小鲤鱼这么盯著看,直看得他心里都升起了浓浓的罪恶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一般,让他甚至忍不住开始反思,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倒打一耙了么? “哈哈…”偏偏这时候白少羽还不知死活的继续大声嘲笑著老爹。 白青图回过神来,斜睨了大『笑』子一眼,犹豫著要不要冒著暴露武功的风险,先好好出了这一口恶气,不然实在是念头不能通达,怕是要憋屈坏了。 “咦?”白青图正自犹豫,突然转念一想,老子教训儿子,岂不是天经地义?似乎完全不必暴露武功啊,莫非大『笑』子还敢反抗不成? 想到这里,白青图顿时恶从心头起,放下鱼竿,猛地站起身来。 小鲤鱼嚇了一跳,见外公满脸怒容,气势汹汹,还以为外公恼羞成怒,要揍自己的小屁股呢,嚇得她差点就要大喊『爹爹救命』。 好在下一刻,小鲤鱼就看到,外公根本没有理会她,而是迈开大步,笔直朝著舅舅走了过去。 白少羽见老爹突然怒形於色的衝著自己而来,也是有些惊讶。 不过,他显然並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跟他爹嘻嘻哈哈呢,笑道:“爹,您这是怎么啦?这看著气势汹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打人呢!” “打人?嘿嘿…”白青图闻言,不由邪魅一笑,面目变得有些狰狞,突然伸出手去,揪住大『笑』子的肩膀,一把將其拎了过来。 白少羽还没反应过来,当然,他就算反应过来,恐怕也不敢反抗。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隨之而来的便是屁股一阵剧痛。 白少羽表情木然,脑袋好像突然短路了,无法正確理解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终於醒悟过来,自己现在是正被老爹按在腿上打屁股? 这个发现,让白少羽的俊脸瞬间涨红,短路的脑袋也好像开始恢復运转,终於想起来要挣扎反抗了。 可惜已经太迟了。 白青图动作飞快,啪啪啪的连续三记巴掌,抽在大『笑』子的屁股上,眨眼间就已经打完收工,顿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念头通达,心说老夫治不了小鲤鱼,莫非还治不了你个逆子? 白少羽的反抗太过激烈。 白青图不想暴露武功,还真按不住他。 当然,他都已经打完收工,也没必要再按著了,便顺势鬆开手,让大『笑』子恢復自由。 白少羽脸色呆滯,神色茫然的立在原地,有种风中凌乱的破碎感,整个人都好像坏掉了。 大『笑』子这下可笑不出来了,非但笑不出来,而且简直欲哭无泪,生无可恋。 小鲤鱼小嘴微张,看著舅舅的『惨状』,只感到心有戚戚焉,忍不住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却哪里还敢开口为舅舅求情? 正在这时,白青图突然扭头朝她望来。 小鲤鱼身子一抖,慌忙立正站好,高举著双手,做投降状,小脸上满是『已老实,求放过』的服帖表情。 白青图还没丧心病狂到连外孙女都要打的地步,见小鲤鱼既然『已老实』,果然放过了她,傲娇的冷哼一声,扭头朝著自己的马扎走了过去。 小鲤鱼见状,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她没想到外公居然这么不讲武德,说不过了竟然就直接动手,刚才可把她给嚇坏了,还以为自己的小屁股要遭殃了呢。 她犹豫了一下,终於还是鼓起勇气,冒著触怒外公的风险,走到舅舅身边,有些担忧的小声问道:“舅舅,你还好吗?外公打得你疼不疼呀?” 白少羽身躯微微一震,好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终於回过了神来。 他顾不得理会小鲤鱼,望著老爹的背影,悲愤欲绝的喊道:“爹,你这、你、你…” 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亲爹给气糊涂了,实在羞愤难当,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青图这时已经在自己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闻言扭头朝他望来,脸上表情屌屌的,冷笑道:“怎么?瞧你的样子,是还不服气么?” 白少羽张了张嘴,突然有些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一向都知道,自家老爹很不靠谱,但他却想不到,老爹竟然不靠谱到了这种地步。 他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却被亲爹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打屁股,难道老爹就没想过,这对他的伤害有多大?难道他就不要面子的么? 白少羽没听说过什么叫做『社死』,但他显然已经体会到了社死的滋味。 小鲤鱼扯了扯他的裤脚,小声道:“舅舅,你不要跟外公打架,你打不过外公,会被外公打屎的…” “……”白少羽更是无语凝噎。 他感觉大周已经不適合他生存,突然好想化身一条固执的鱼,这样就可以一直潜在水底,从此不问人间是非。 小鲤鱼见舅舅木著脸,一点生气都没有,更担心了。 她想了一下,努力踮起脚尖,想凑到舅舅耳边跟舅舅说悄悄话。 可惜以她的个头,这显然是个艰巨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好压低了声音劝道:“舅舅,你现在打不过外公,可以等以后武功练好了再去找外公报仇也不迟啊!爹爹教过小鲤鱼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有、还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话没说完,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外公冷冷的声音:“小鲤鱼,我听见你说话了…” 小鲤鱼大吃一惊,扭头望去,果然便见到外公似笑非笑的斜睨著自己,脸上表情似乎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 “嗬嗬嗬嗬…”小鲤鱼眼珠子乱转,饶是她一向聪明伶俐,这下被外公当面抓包,也实在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 “好你个小鲤鱼啊,”白青图痛心疾首,“外公对你这么好,给你好吃的,带你看动物表演,还送你小狗狗,你却居然恩將仇报,想要教唆你舅舅找外公报仇?” “不是,我没有,外公你误会啦!”小鲤鱼急得连忙摆动小手,“小鲤鱼是劝舅舅不要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十年…” 小鲤鱼说著说著,突然急中生智,大声道:“十年辣么久,外公你可以跑得远远的,舅舅找不到你,就没办法报仇啦!” 白青图轻蔑的瞥了一眼大『笑』子,满脸不屑道:“笑话,就算让你舅舅再练十年武功,他也绝对不敢来找外公报仇的,不信小鲤鱼问问你舅舅。” 小鲤鱼惊讶的扭头看向舅舅,“是这样么?外公真的有辣么腻害?舅舅你再练十年武功都打不过外公吗?” “……”白少羽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 別说是十年了,就算是让他再练上一百年,练到武功天下无敌,难道他还真能跟自己亲爹动手不成? 小鲤鱼自然不知道舅舅在想什么,她还以为舅舅是默认了她的问题,不由惊讶万分,“原来外公你辣么腻害呀?” “哼哼!”白青图下巴高高扬起,“现在知道外公的腻害了叭?” “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外公,你辣么腻害,肯定不怕舅舅找你报仇的叭?那、那小鲤鱼怂恿舅舅找外公报仇,是不是就不算恩將仇报了?” “……”白青图翻了个白眼,拉长了声音道:“你~说~吶?” “……”小鲤鱼顿时就有点尬住了,跟外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闭,一副捨生取义的架势,大义凛然道:“外公,小鲤鱼知道错啦,甘愿认罚,你打小鲤鱼的屁屁叭!但是外公打完小鲤鱼,可不可以就不要再打舅舅了?” 白少羽猛然一怔,看著还没挨打,就已经小脸皱巴到了一起,好像疼得不得了的小鲤鱼,心下有些好笑,又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咦?”白青图也是有些惊讶,“小鲤鱼,你真的要替你舅舅挨打么?打屁屁可是很疼的,你不怕疼么?” “怕!”小鲤鱼小手捏紧,正如她紧张的心情,闭著眼睛大声道:“但是舅舅对小鲤鱼辣么好,小鲤鱼不想让舅舅挨打,不然、不然也太不讲义气啦!” 白青图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想了一下,道:“行叭,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上,外公就不打你舅舅的屁屁啦!” 白少羽闻言,有些幽怨的瞪了一眼他爹,同时也忍不住微微鬆了一口气。 他算是服了自己这个不靠谱的老爹,方才他爹的那三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肉体上的伤害不大,心灵上的伤害却直接爆表,差点被打出了心理阴影。 正因如此,白少羽对小鲤鱼肯捨生取义为自己求情,心里那可是相当领情的,狠狠的给她记上了一笔,很欣慰自己以前辣么疼小鲤鱼,一片拳拳心意总算是没有餵了白眼狼。 “真噠?太好啦,外公你说话可要算数哦!”小鲤鱼闻言,也是非常欣慰,为舅舅感到高兴,又忍不住起了一丝侥倖,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一下外公的脸色,得寸进尺的试探道:“外公,你既然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不打舅舅了,那可不可以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上,也不打小鲤鱼的屁屁了呀?” 白青图哑然失笑,也不说话,故意歪著头,盯著小鲤鱼粉嫩的小脸蛋看个不停。 小鲤鱼被他看得有点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扭了扭小身子,问道:“外公,你在看什么呀?” 白青图看了半天,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脸上满是惊讶的盯著小鲤鱼的脸颊,问道:“小鲤鱼啊,你是不是长胖了?” “啊?小鲤鱼长胖了?”小鲤鱼愕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颊,然后用力挥了挥小手,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鲤鱼木有长胖,外公你肯定是看错啦!” 小鲤鱼平时还是挺臭美的,自认是天下第一宇宙超级无敌阔爱的小美女,怎么能承认自己居然长胖啦? 想到自己要是长胖了,会变成像陈大那样的小胖墩,小鲤鱼顿时就感到有些不寒而慄,那也太阔怕啦。 哼! 外公一定是嚇唬自己,自己才没有长胖哩,小鲤鱼气鼓鼓的在心里想道。 第217章 大鱼 “是吗?”白青图阴阳怪气道:“那为什么小鲤鱼的脸看起来辣么大?不然怎么会有辣么大的面子?” “啊?嗬嗬嗬嗬…”小鲤鱼顿时就小脸一垮,忍不住尬笑了起来。 她听懂了,原来外公说的根本不是胖瘦的问题,而是在暗戳戳嘲讽她呢。 小鲤鱼心下暗叫糟糕,外公看起来怨气很大的样子,自己今天的这一顿揍,怕是逃不掉了呀。 她眼珠子四处乱瞅,还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突然眼神一动,指著不远处的湖面,大声道:“外公,你看那浮漂好像动了一下,是不是有鱼上鉤了呀?” 白青图虽然已经坐在了马扎上,但还没有拿起鱼竿。 听到小鲤鱼的『提醒』,他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一眼,只以为小鲤鱼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企图转移话题。 “呃,那个,四伯…”白幼溪在旁弱弱的小声道:“浮漂好像真的在动。” “什么?”白青图愕然,扭头一看,便见到水面上的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系住浮漂的鱼线,瞬间绷紧。 鱼竿被拉动,晃了几下,掉下钓台,被鱼线牵扯著径直往湖水中央而去。 白青图终於回过神来,俯身一捞,已经將鱼竿抓住,身躯却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先是一愣,旋即猛地瞪大了眼睛,惊喜道:“嘿哟,居然是条大傢伙…” 虽然他俯身的姿势不便发力,而且猝不及防,也没想到能钓起了大鱼,捞起鱼竿的时候,便没有怎么用力。 但即便如此,要只是寻常的小鱼,怎么也不可能拉得他身躯晃动。 “哈哈,小鲤鱼,托你的福,外公才能钓到这么一条大傢伙,”白青图已经將大鱼视作囊中之物,虽然还没把大鱼成功钓上来,但以他的手段,料来大鱼不能跑得掉,心喜之下,也顾不得再逗弄小鲤鱼了,“看在这条大鱼的份上,算是將功折罪吧,小鲤鱼你先前暗戳戳想要恩將仇报的事情,外公就不跟你计较啦。” “真噠?”小鲤鱼大喜,“谢谢外公,外公你真好,小鲤鱼来帮你钓大鱼叭!” 她扑腾著小短腿,噠噠噠跑上前,想要帮外公的忙。 但白青图此时正收放鱼线,溜著水下的大鱼,小鲤鱼在旁晃来晃去,却哪里插得上手? 她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什么,扭头招呼道,“舅舅,外公钓到大鱼啦,你快拿网兜来帮忙呀,可別让大鱼跑掉啦…” 小鲤鱼说完,却见舅舅杵在原地没动,好像有些迟疑不定的样子,便不由感到有些奇怪。 小孩子的心里是没有隔夜仇的,小鲤鱼刚刚还差点被外公打屁股呢,转眼间就拋在了脑后,毫无芥蒂的来帮外公钓大鱼。 小鲤鱼以己度人,便以为舅舅也跟她一样『豁达』,却哪里想得到,舅舅一时半会没能缓过神来,人家心里还彆扭著呢。 她见舅舅不动,担心大鱼跑掉了,心里著急,乾脆扑腾著小短腿,再次噠噠噠的跑回了舅舅身边。 “舅舅,舅舅,你把网兜给我叭!”小鲤鱼踮著脚试图扒拉舅舅手里的网兜,“我去给外公帮忙…” 白少羽本就有些抗拒,见小鲤鱼这么积极,便下意识的鬆开了手,让小鲤鱼拿走了网兜。 不过,他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看架势老爹这次钓上来的鱼个头可不小,小鲤鱼恐怕未必能把握得住。 念及於此,白少羽便想要上前,將网兜重新拿回来,却突然见到姐夫早已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他微微一怔,悄悄鬆了口气,停下脚步。 “外公,外公,大鱼钓上来没有?”小鲤鱼有些吃力的抱著网兜,兴冲冲的跑上前,嚷嚷道:“小鲤鱼来帮你啦…” “別急,別急,”白青图笑道:“外公马上就能把大鱼给钓上来,小鲤鱼做好准备,可別让大鱼跑掉啦!” 小鲤鱼炯炯有神的盯著湖面,表情严肃认真,像个英姿颯爽的小战士,“外公你就放心叭,小鲤鱼准备好了,绝不会放跑大鱼噠。” 就在刚刚,爷孙俩还闹彆扭呢,小鲤鱼甚至差点被外公揍了小屁屁。 可是转眼的工夫,两人却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准备齐心协力,並肩作战了。 白青图抽空瞥了一眼外孙女。 恰好这时一阵风吹来。 小鲤鱼抱著网兜,在风中打了个趔趄,好险被沉重的网兜带得一头栽进水里去。 白青图汗了一个,这鱼都还没上来呢,外孙女就已经差点下去跟鱼作伴了,这让他不免有些担忧,“小鲤鱼,你行不行啊?” 小鲤鱼虽然人在风中摇晃,嘴上却自然是不服输的,小奶音带上了几分杀气,“行,肿么不行?外公你忘啦?你刚才钓到的第一条鱼,可就是小鲤鱼帮你捞上来的哩!放心叭,小鲤鱼指定靠谱!” 白青图见她皱巴著小脸,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却並没有感觉到半点靠谱,只觉得有些好笑。 好在白青图隨即便看到,便宜女婿不动声色站在了外孙女的身后,悄悄將两根手指搭在网兜握柄的末端,这才放下心来。 对於便宜女婿的手段,白青图还是认可的。 不过,白青图转念一想,突然觉得更好笑了,上鉤的这条大鱼也不知道究竟犯了什么天条,竟然能够劳动两大武林高手伺候,死了恐怕都不能瞑目……咦?鱼好像都是死不瞑目的啊。 白青图心中闪著各种滑稽的念头,差点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好在走神並不耽误他溜鱼。 “起!”白青图估摸著火候,突然轻喝一声,扬起了鱼竿。 哗啦! 只听水面上传来老大的动静。 一个巨大的身影,捲起无数的水,破开水面,被纤细透明的鱼线,拎到了半空。 小鲤鱼下意识將网兜伸了过去,可是当她看清楚掉进网兜里大鱼的样子,却顿时惊得猛然瞪大双眼,叫道:“哇,外公你钓到了好大一条鱼。” 果然是好大的一条鱼,网兜的深度,仅仅只够装进去大鱼一小半的身体,还有老大一截露在外面呢。 大鱼本来已经被白青图各种操作溜得力竭了,可面临生死危机,它显然並不甘心束手待毙,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又开始拼了命的挣扎了起来。 网兜顿时一阵剧烈的晃动。 “大鱼哪里逃?”小鲤鱼大叫一声,不顾小小的身体被网兜带的晃来晃去,抓紧了网兜的握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吊在了…上面? “咦?”小鲤鱼终於发现,自己居然两脚都悬空了,整个人像玩单槓一样,吊在了半空,不由大奇,忍不住扭头朝身后望去,顿时恍然,惊喜叫道:“爹爹,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李青云一只手抓著网兜握柄的末端,將小鲤鱼和网兜里正垂死挣扎的大鱼,一起端在半空,笑道:“小鲤鱼,爹爹帮你抓大鱼。” “嚯嚯…”小鲤鱼並没有因为爹爹出手相助而感到丟了面子,反而毫无自知之明的大声嚷嚷道:“小鲤鱼跟爹爹联手,嘎嘎乱杀,大鱼你可別想逃跑。” 在父女俩的『配合』努力下,大鱼终究是在劫难逃,被拎到了岸上。 李青云微微弯下腰,放低了网兜的高度,让小鲤鱼的两脚得以踩在地上。 与此同时,装在网兜里的大鱼,尾巴也刚好触及到了地面。 小鲤鱼走上前去,伸手在大鱼的嘴巴和自己的脑门之间比划了一下,小嘴微张,扭过头来,惊奇的大声嚷道:“爹爹,外公,你们快看,这条鱼好大呀,站起来比小鲤鱼还高了辣么多。” 不用小鲤鱼提醒,白青图也早已经走了过来,看著自己的战利品,多少有些洋洋自得,笑道:“这条草鱼的长度目测应该在三尺六左右,小鲤鱼好像还没有一米高吧?比这条草鱼確实矮了不少呢。” 小鲤鱼因为先天六阴绝脉,病癒之前,多少有些发育不良,比平常三、四岁的女童,要略微矮了一些,如今身高还不到一米的样子。 相较这条体长足足有一米二左右的大草鱼,小鲤鱼確实要矮了人家不止一头。 另一边的白少羽和白幼溪两人,也都围了过来参观,见到钓上来的这条大鱼的个头,竟然能把小鲤鱼都给比了下去,均是不由嘖嘖称奇。 “鱼儿竟然可以长到这么大呀?”小鲤鱼围著网兜绕圈打量著里面的大鱼,惊嘆不已,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担忧道:“外公,外公,这条大鱼不会就是方才被放生的那条『小鲤鱼』的爹爹叭?外公你不会真的把『小鲤鱼』的爹爹给钓上来了叭?” 白青图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外公方才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这是一条草鱼啊!” “啊?原来这是草鱼呀…”小鲤鱼挠了挠脸颊,有点没听懂,迷惑道:“那又肿么啦?” “既然是草鱼,那就肯定不可能是『小鲤鱼』的爹爹了啊!”白青图见小鲤鱼还是迷迷糊糊的,忍不住笑著解释道:“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大草鱼只会生小草鱼,生不出『小鲤鱼』来的,『小鲤鱼』的爹爹,那肯定是一条大鲤鱼呀……是不是啊大鲤鱼?” 最后这句话,白青图却是满脸促狭的看著便宜女婿说的。 “嚯嚯,大鲤鱼生小鲤鱼,”小鲤鱼终於恍然大悟,满脸惊奇的望向爹爹,嚷嚷道:“我资道啦,原来爹爹你是大鲤鱼呀。” 李青云:“……” “哈哈哈哈…”白青图见便宜女婿哑口无言的样子,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外公,那你是不是老鲤鱼呀?”小鲤鱼突然扭头看向外公,想了一下,又连连摇摇头,“不对不对,外公看起来一点都不老,所以应该是大大鲤鱼。” 白青图笑不出来了。 李青云衝著小鲤鱼竖了竖大拇指。 小鲤鱼看著爹爹,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大拇指代表著夸奖。 小鲤鱼虽然不知道爹爹为什么突然夸奖自己,但被夸奖总归是好事,高兴得原地蹦躂了一下,扭头看向舅舅和小姨,笑道:“舅舅,外公是大大鲤鱼,你是什么鱼啊?还有小姨呢?你们是不是跟爹爹一样,都是大鲤鱼呀?” “……”本来笑容满面看戏的白少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不,他们什么鱼都不是,”白青图一脸深沉的看著小鲤鱼,煞有介事的说道:“我们当中,只有小鲤鱼你一个人是鱼,不然为什么大家都叫你小鲤鱼呢?” “啊?”小鲤鱼愣住了,突然就快活不起来了,有些懵圈的挠了挠脸颊,“只有小鲤鱼是鱼?那、那爹爹呢?外公你不是说,大鲤鱼生小鲤鱼么?如果爹爹不是鱼,难道、难道…小鲤鱼不是爹爹生的?” 聪明伶俐的小鲤鱼,被自己举一反三所得出的结论给震惊住了。 “不对,不对,外公你骗我,”小鲤鱼很著急,跳著脚跟外公理论,“小鲤鱼肯定是爹爹生的,爹爹你说是不是呀?小鲤鱼是你生的叭?” 她说到后来,声音中已经带著几分哭腔,好像生怕自己不是爹爹生的,就变成不是爹爹的小鲤鱼了。 李青云见闺女著急得要哭鼻子,不由有些嗔怪的瞪了岳父一眼,对这个也不知道是童心未泯,还是返老还童的岳父大人,实在是有些无语,他低下头耐心的跟小鲤鱼解释道:“其实外公没有骗你,小鲤鱼你真的不是爹爹生的…” 白青图闻言,直接瞪了回去,心说便宜女婿你也靠谱不到哪里去啊,这下小鲤鱼要被逗哭了,我倒要看你怎么把她哄好。 小鲤鱼果然两眼猛地瞪圆了,不可思议的看著爹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著就要哭出声来了,却听爹爹又继续说道:“爹爹一个人可生不了孩子,要跟小鲤鱼的娘亲一起,才能生下小鲤鱼呀,所以小鲤鱼不是爹爹生的,而是爹爹和娘亲一起生的,小鲤鱼在娘亲的肚子里住了十个月才降生在这个世界…” 小鲤鱼恍然,这才破涕为笑,摸著后脑勺,有些赧然道:“原来小鲤鱼在娘亲肚子里住了辣么久呀,小鲤鱼肿么都不记得啦?” 白青图抿了抿嘴唇,想到早逝的女儿,突然间失去了继续逗弄小鲤鱼的兴致,想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他走上前,从便宜女婿的手里接过网兜,看著自己的战利品,突然扭头看向大『笑』子,“少羽,你去把我新买的照相机拿过来。” 第218章 照相 虽然是个业余钓鱼佬,但白青图跟所有钓鱼佬一样,钓到这么大的鱼,肯定要嘚瑟炫耀一番,怎么也得留下点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战绩才行。 当然,在这个世界,跟自己的战利品合照留影,那是只属於有钱钓鱼佬的专利,毕竟照相机是真的不便宜。 不久之后,白少羽便任劳任怨的抱著个硕大的箱子和三脚架,匆匆来到湖边。 李青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照相机,难免有些好奇,便多打量了几眼。 “怎么?以前没见过照相机啊?”白青图瞥了便宜女婿一眼,很大方的摆摆手,“送给你了,这玩意儿我买来也就图个新鲜,玩了几天就放下了,一直放在家里吃灰,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啊?”李青云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不用了,岳父你误会了,再说我要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啊!” 岳父这个人其实嘴硬心软,大概是看他盯著照相机看得入神,还以为他是喜欢这玩意儿呢。 不过,让岳父这么一打岔,李青云倒是突然想起来,这个比成年人脑袋还大了不少的照相机,为什么他总觉得看起来有些眼熟了。 这玩意儿他上辈子在电影里见过,电影黄飞鸿里面,十三姨从英国带回来的照相机,貌似就长这样。 眼前的这台照相机,其实也多少能够代表如今大周的科技水平。 “小鲤鱼这年纪,一天一个模样,”白青图看了小鲤鱼一眼,似乎深有感触的嘆了口气,“你不趁现在多给她拍些照片,以后她等你不注意,嗖一下就长大了,快得让你措手不及,到时候再后悔也晚了。” 李青云心知岳父大人应该是触景生情,多半是想到了早逝的女儿,才会有此感嘆。 不过,岳父大人的这番话,倒確实很有道理。 他迟疑一下,终於还是点了点头,“那青云就愧领岳父大人的好意了。” 像是照相机这类有些技术含量的电子產品,在这个世界都是奢侈品,而且是高奢,没有一定门路,就算有钱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买。 商家也根本用不著玩飢饿营销,人家是来真的,因为產量是真的跟不上。 供不应求,价钱自然也就便宜不到哪里去。 李青云眼下的財力,倒也不是买不起,只是以他的见识,要让他太大的价钱,去买这种其实非常原始的电子產品,那是真的捨不得啊。 白青图自然不知道女婿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正在对眼前这台最新款的『高端』照相机百般嫌弃呢。 他笑呵呵的招呼外孙女,“小鲤鱼,快过来,跟外公一起照相,这条大鱼钓上来,也有小鲤鱼你的一份功劳,咱们来拍个合影吧!” “外公,什么是照相啊?”小鲤鱼还没有见过照相机,自然是感觉非常新奇。 “照相就是、就是…”白青图想了一下,道:“呃,大概就跟画像差不多,但是比画像更真实。” “画像么?”小鲤鱼眼神一亮,笑道:“爹爹也会画像的,爹爹画的小鲤鱼天下第一宇宙无敌超级阔爱,嚯嚯嚯…” 第218章 照相1 “画像么?”小鲤鱼眼神一亮,叫道:“爹爹也会画像的,爹爹画的小鲤鱼天下第一宇宙无敌超级阔爱,不过画像被放在家里了,没有带过来,外公你想看吗?小鲤鱼下次带来给你看。”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白青图笑道:“到时候让外公看看,天下第一宇宙无敌超级阔爱的小鲤鱼,究竟是有多么阔爱。” “有辣么阔爱,”小鲤鱼拼命张开双臂,试图比划出自己的可爱程度,得意洋洋道:“爹爹说我是小仙女。” “哈哈,”白青图哈哈一笑,“小仙女,快过来跟外公照相吧!” “噢!”小鲤鱼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见外公一再的招呼自己过去,只好遗憾的放下小手,走了过去,好奇问道:“照相是肿么照的呀?是跟爹爹给小鲤鱼画像的时候一样,站著不动吗?” “对啊!”白青图笑道:“小鲤鱼过来,跟外公站在一起,眼睛看你舅舅那边。” 小鲤鱼乖巧的按照外公吩咐站好。 白青图突然伸出手掌,在大草鱼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本来还在垂死挣扎的大草鱼,顿时彻底没有了动静,当然,它还没有死,只是被拍晕过去了而已。 白青图將大草鱼从网兜里拎了出来,半蹲在地上,一手举著大草鱼,一手揽住小鲤鱼。 他低头看了看,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小鲤鱼娇小的身体衬托下,大草鱼简直像个巨无霸。 白青图准备就绪,这才抬头对大『笑』子说道:“准备好了,可以拍照啦!” 白少羽闻言,先掀开照相机背后的黑布,將脑袋蒙在黑布里面,闷声闷气的说道:“小鲤鱼看这里,別眨眼哦,马上就好了!” 隨著他按下开关,照相机发出巨大的响动和闪光。 小鲤鱼被嚇了一跳,正自不明所以,便见到舅舅从黑布下探出头来,比划了个手势,说道:“好了!” 小鲤鱼瞪著眼睛,大声问道:“舅舅,小鲤鱼可以眨眼了么?” “啊?可以,小鲤鱼可以眨眼了!”白少羽连忙道:“已经照完啦。” 小鲤鱼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舅舅,你画像这么快呀?可不可以让小鲤鱼看一下,舅舅你画的小鲤鱼阔不阔爱呀?” “呃…”白少羽苦笑道:“照相跟画像不一样,照完相之后还要等相片洗出来了才行的,现在还看不到照的是什么样子。” 小鲤鱼皱起眉头,有些纳闷,“外公你刚才不是说,照相跟画像差不多的吗?外公你是不是又在忽悠小鲤鱼呀?” 白青图:“……” 他感觉自己今天逗弄外孙女似乎有些过火了,以至於让外孙女已经对他彻底失去了信任。 白少羽看著老爹一脸无语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轻咳一声,看向李青云,“对了,姐夫你要不要跟小鲤鱼来一张合影?” “呃,行叭!”李青云徵询的看了一眼岳父,见岳父大人点头,这才迈步走了过去。 虽然岳父说要將照相机送给他,但眼下的『原始』照相机,操作起来有些麻烦,等回去之后,要是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他一个人很难给自己和小鲤鱼拍合影照。 “爹爹,你站这里,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小鲤鱼见到爹爹走过来,连忙上前拉住爹爹的大手,认真指导著爹爹的站位。 第218章 照相2 跟爹爹和外公拍过了合照,小鲤鱼还不忘招呼小姨也一起来合影。 不过,小鲤鱼不知道从照相,到洗出相片的过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主要是不能跟画像一样,当场就能看到相片,所以她很快就对照相失去了兴趣,嚷嚷著要去干正事。 所谓的正事,当然是继续钓小龙虾啊。 白青图脸色一垮,外孙女怎么就一直对小龙虾情有独钟呢? 虽然是个业余的钓鱼佬,但白青图仍然有著属於钓鱼佬的骄傲,觉得钓小龙虾多少有点丧失逼格……当然,他肯定不知道逼格这样的词,但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但是大家都跑去钓小龙虾,就他一个人在旁边钓鱼,未免显得他太不合群了,让他会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白青图正感到有些头疼,不经意间却看到,远处的湖面上,飘来三艘小船,呈品字形匀速前行。 每艘小船上,都有三个男人,穿著统一的制服,腰间悬著兵器,原来是白家的护院武师,正划著名船在湖面上巡逻呢。 “小鲤鱼,別钓小龙虾了,”白青图突然灵机一动,来了主意,“外公带你去划船吧!” “划船?”小鲤鱼果然眼神一亮,心动之情简直溢於言表,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大声叫道:“好呀好呀,外公我们去划船叭……可是,船在哪儿呢?” 小鲤鱼从小就住在湖边,看见船的次数倒是不少,但她还没坐过船,自然也更没有亲自划过船。 白青图抬手指了指,“你看那不就是船么?” “哇,真的有一艘小船耶!”小鲤鱼循著外公的视线望去,果然见到湖面上飘著三艘小船,不由露出雀跃的表情,旋即又有些担忧,“外公,船上都有人呀,要是人家不让我们划船肿么办?” “小鲤鱼放心好了,他们不敢不让的。”白青图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朝著远处湖面上的小船,招了招手,大声喊道:“喂,你们几个,把船划过来一下。” 他中气十足,声音在湖面上远远传开。 三艘小船上的人闻言,无不是有些吃惊的扭头望来,交头接耳,討论了一下,终於还是纷纷將船朝著钓台划了过来。 三艘小船距离钓台其实还颇有些远,但护院武师们武功不弱,眼力过人,早认出了说话的人是谁,自然不敢怠慢。 片刻之后,三艘小船停在距离钓台不远处。 最前头的小船船首,站著一名武师,恭敬的向白青图行了一礼,小心问道:“四公子相召,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这条船我徵用了。”白青图毫不客气道:“你们三个去跟他们拼船吧!” “啊?”那小船上的三名武师,全都傻眼了。 三人各自对视一眼,均是有些不知所措。 “啊什么啊?”白青图不悦道:“怎么?莫非是我说话不好使么?” “没有,没有,”那船首的武师嚇了一跳,慌忙摆了摆手,“四公子说话自然是好使的,小人这就让出船来。” 他说著回过头去,满脸苦笑著向船上的另外两名同伴摊了摊手,率先纵身朝著最近的小船跳了过去。 两名同伴见状,也无奈苦笑著,紧隨其后,朝著另外的一艘小船跃了过去。 那为首的武师稳住身形,回身问道:“四公子还有別的吩咐么?” “没事了,”白青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把船留下就行,你们可以走了。” 眾武师闻言,如得大赦,连忙一撑长篙,小船如离弦之箭滑出,逃命似的飞快去了。 在水浅的湖边,长篙比桨叶好用。 “爹,你这样不太好吧!”方才当著护院武师们,不好驳了老爹的面前,现在人都已经走了,白少羽才忍不住苦笑著埋怨了一句,觉得老爹这未免有点太不著调了。 “有什么不好的?”白青图不以为然,“眼下大白天的,湖上难道还能有敌人就这么大喇喇的潜入进来?那些巡逻的船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其实还不都是在摸鱼混时间?” 白少羽摇了摇头,没有再吭声了。 倒不是他觉得老爹说的对,而是觉得没必要浪费口水跟不靠谱的老爹掰扯。 “还愣著干什么?”白青图並没有因为大『笑』子不吭声就放过了他,而是皱著眉头道:“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去把船划过来啊,不然难道想让你爹蹚水上船吗?” “呃…”白少羽被噎了一下。 不过,小船停的位置,说是距离钓台不远,其实大概也至少有数丈开外。 以白少羽的轻功,跃到船上都有些吃力,他爹都已经荒废武功几十年了,跳不过去,倒也情有可原。 李青云忍不住扭头看了岳父一眼。 他自然知道,眼前的这点距离,对於岳父大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岳父明显是在藏拙。 不过,岳父大人未免也太过小心了吧? 眼下在场的可都是自家人,关係最远的要数白幼溪,她是白青图的亲侄女,肯定不算是外人了,有必要如此谨慎提防? 也不知道岳父大人究竟在怕什么,明明拥有一身非常高明的武功,却装疯卖傻几十年,从不显露,甚至居然连自己儿子都瞒著不说。 白少羽先运气半晌,踏前几步,踩在钓台边缘,这才纵身跃起,轻飘飘掠向小船。 距离小船尚有数米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下坠,几乎要掉进湖水之中。 这时他伸出手中握著的鱼竿,在船帮上轻点了一下,借力身体二次起飞,终於险之又险的落在了小船上。 “哇!”小鲤鱼惊嘆道:“舅舅,你会飞呀!”想了一下,又道:“不过,没有爹爹飞得远。” 白少羽苦笑,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轻功,肯定是没办法与姐夫相提並论的。 第219章 划船 白少羽將船撑了过来。 小鲤鱼跃跃欲试,看起来想要直接跳到船上去。 白青图嚇了一跳,连忙弯腰將小鲤鱼捞了起来,抱著她轻轻一跃,上了小船。 不过,他落到小船的位置,有点不太正,重量压得小船直接朝著一边倾覆。 “哎哟!”白青图面上一惊,似乎有些慌乱,身体隨著小船剧烈摇晃了起来。 小鲤鱼也被嚇得哇哇大叫,“外公,船要被你压翻啦。” “小鲤鱼放心,船翻不了的。”白少羽安慰了一声,连忙脚踏在小船两侧,使出个千斤坠,轻鬆平衡了小船两边的重量,让剧烈摇晃的小船恢復了平稳。 白青图踉蹌了几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在船头的甲板上,微微鬆了一口气,旋即似乎又觉得丟人,忍不住嘴里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这巡逻船都是从哪儿买回来的?一定是买到歪货了,不然怎么会才上了两三个人,就差点翻船?” 白少羽摇头苦笑,心想老爹武功这荒废得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连最基本的马步都好像不会扎了。 李青云却是面色古怪,自然知道岳父大人是在装疯卖傻。 不过,这是不是装得太过了?反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小鲤鱼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从外公怀里直起身来,表情有些紧张的朝著岸上大声招呼道:“爹爹,你也快上来叭,还有小姨,我们来一起划船玩。” 李青云点点头,不见如何作势,轻鬆跃上小船,无声无息落在船舱。 小船纹丝不动,宛如他的身体完全没有重量似的。 在场的除了小鲤鱼,其他人都很识货,见到这一手高明的轻功,无不暗自喝了声彩。 白幼溪也紧隨其后,轻盈的跃上小船。 小船微微一震,好在仍然保持著平稳,並没有晃动,因为白幼溪选择的落点很正,就在船最中心的位置,不会影响船的平衡。 小鲤鱼见到爹爹上船,连忙用力一扭小身子,从外公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脚步蹣跚的朝著爹爹扑了过去。 李青云蹲了下来,让她顺势扑进了怀里。 爹爹熟悉温暖的怀抱,让小鲤鱼瞬间只觉安全感满满,感到踏实起来,脸上也不由露出了轻鬆的笑容。 原来她方才著急招呼爹爹上船,其实是因为外公实在不靠谱,觉得再继续待在外公怀里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急著想要去投奔爹爹。 白青图:“……” 他眼中闪过一丝悔意,刚才好像有点装过头了呀,这把小鲤鱼都给嚇跑了。 白少羽见大家都上船了,便一撑长篙,小船离了岸边,不急不缓的在湖面上游弋而去。 小鲤鱼见到船动,顿时忘记了方才的惊慌,快活的一阵蹦躂,从爹爹怀里挣脱了出来,摇摇晃晃朝著一边的船帮走了过去。 她趴在船帮边上,低头望著下方波光粼粼,隨著小船前进而不断退去的水面,感到很是新奇,小手蠢蠢欲动,终於按耐不住,想要伸手去扒拉湖水。 可惜她小小的人儿,不仅腿短,手也短,努力了好几下,却够不著湖水,急得她直跳脚,蹬著船帮想要往上爬。 “小心,別掉下去啦!”白幼溪见状大惊,轻呼一声,连忙走上前去,伸手捉住了小鲤鱼身后的背剑带。 “嗬嗬,小姨,你就放心叭,”小鲤鱼挣扎了一下,却纹丝不动,这才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扭头看向小姨,嚷嚷道:“我心里有数著呢,不会掉下去噠!” 白幼溪被她人小鬼大的样子给逗笑了,心想你这哪里像是心里有数的样子?我看你是毫无逼数才对。 不过,她也知道,想让小鲤鱼放弃玩水恐怕是不太可能的,划船如果不玩水,那就等於白划船。 “小姨知道啦,小鲤鱼是最有数的。”白幼溪莞尔笑道:“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让小姨扶著你吧,免得掉下去啦!” “那好叭!”小鲤鱼自然不会拒绝小姨的好意。 白幼溪回头望了一眼,李青云会意的朝另一侧船帮边上靠了靠。 她这才微微鬆了一口气,一手扶著小鲤鱼,一手按住船帮边缘,靠了上去。 两边重量平衡,小船果然稳稳噹噹,晃都没晃一下。 身后有了保险,小鲤鱼更肆无忌惮了,使劲儿爬上了船帮,整个人趴在上面,努力伸出小手去够下方的湖水。 哗啦! 小鲤鱼的小手,终於触及到湖面,用力划拉了一下,拨起一蓬晶莹的水,乐得她忍不住大呼小叫,说不出的快活。 她小脸红扑扑的,一边扬手胡乱泼洒著湖水,一边还不忘招呼小姨,“小姨,你也来呀!” 白幼溪被她感染,终於也忍不住弯腰掬了一捧湖水,笑道:“这湖水好凉快啊!” 白青图看著两人愉快的玩水,却是忍不住直撇嘴,心里酸溜溜的,更对自己刚才过分的装疯卖傻感到有些后悔不迭。 “嚯嚯嚯,外公看招…”小鲤鱼正欢快的笑著,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些忽略了外公,扬手掬起一蓬湖水,朝著外公泼洒了过去。 不过,小鲤鱼毕竟手短力小,泼洒的湖水,半途就力竭落进了船舱,只有几滴零星如小雨般的水珠,溅到了外公的脸上。 “好哇,小鲤鱼,你是想跟外公比赛泼水吗?”白青图呆了一呆,旋即『大怒』,猛地站起身,朝著小船一侧走过去,想要弯腰掬水泼回去。 他这一动不要紧,小船立时失去平衡,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 小鲤鱼顿时容失色,惊呼道:“哎呀,不好,外公你別动呀,不然要翻船啦!” 白青图自己也是『嚇』得慌忙原地立定,微微蹲下身体,不敢动弹。 好不容易等小船恢復了平稳,他才『惊魂未定』的鬆了口气,旋即得意洋洋道:“小鲤鱼,害怕了没有?还敢不敢泼外公水啦?再泼水外公让你掉湖里变落汤鸡。” “不敢啦不敢啦!”小鲤鱼感觉贪生怕死的自己被外公轻鬆拿捏了,小脸上满是『已老实,求放过』的表情,垂头丧气道:“小鲤鱼不会再朝外公泼水啦,外公你可別乱动了呀!” 白青图浑然不觉自己同归於尽的『打法』有多么胜之不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像个得胜的大將军。 小鲤鱼看著外公,只觉得好气呀,忍不住气哼哼道:“外公,你、你…你耍赖皮,你肯定是故意嚇唬小鲤鱼,外公你自己也在船上,要是把船弄翻了,就不怕自己也会掉进湖水里吗?” “外公不怕啊,”白青图得意道:“外公会游泳,小鲤鱼你会么?外公掉水里,可以自己游回岸上去,小鲤鱼掉水里,就只会像秤砣一样,咕嘟咕嘟沉在水底冒泡。” “(>_<)”小鲤鱼瞪著外公,不服气道:“哼,小鲤鱼才不会掉进水里呢,要是外公把船弄翻了,爹爹会带小鲤鱼飞走的……是不是呀爹爹?” 李青云见小鲤鱼向自己求救,自然是要支持的,“嗯,对,爹爹不会让小鲤鱼落水的,小船翻了爹爹就带著小鲤鱼飞回去。” “嚯嚯嚯…”小鲤鱼有了爹爹撑腰,顿时神气了起来,“外公你再摇船呀?小鲤鱼才不怕你呢,小鲤鱼有爹爹,船翻了也不怕,现在外公可嚇不到小鲤鱼啦!” “小鲤鱼,你不是总说自己是江湖儿女吗?”白青图故意皱著眉头,一脸不屑的看著她,“江湖儿女遇到危险,应该要自己面对啊,怎么还能要爹爹帮忙呢?小鲤鱼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啊?江湖儿女就不能要爹爹帮忙了么?那、那…”小鲤鱼顿时便有些犹豫,想了一下,果断道:“那小鲤鱼不要当江湖儿女了。” “江湖儿女还能说不当就不当的?”这下轮到白青图瞠目结舌,“小鲤鱼你的骨气呢?当江湖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么?” 小鲤鱼理直气壮道:“可小鲤鱼本来就是小孩子呀!” “呃…”白青图直接被噎住了,瞬间有种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的感觉,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气急败坏的质疑道:“小鲤鱼你之前不是还说,自己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么?” “啊?我这样说过么?”小鲤鱼便有些语塞,挠了挠脸颊,悄悄的小声问白幼溪,“小姨,小鲤鱼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但是还没满四岁,所以小鲤鱼应该还不算是大孩子叭?” “是啊,”白幼溪忍著笑,认真的回答道:“小鲤鱼还没满四岁呢,当然不算是大孩子呀。” 小鲤鱼得到小姨的支持,顿时又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外公,你听到了叭?小鲤鱼现在还不算是大孩子,当然可以不想当江湖儿女就不当江湖儿女。” 白青图彻底被小鲤鱼打败了。 打败他的不是天真……是幼稚。 “好吧,就算小鲤鱼不是江湖儿女,遇到困难就只会哭鼻子找爹爹求助,”白青图不甘心失败,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可是你爹爹只能带著小鲤鱼一个人飞走,难道小鲤鱼你就不管你小姨了么?哦,还有你舅舅,也都不管了么?” “小鲤鱼是坚强的小鲤鱼,才不会哭鼻子呢。”小鲤鱼先是大声反驳了外公的『恶意』詆毁,这才扭头看向小姨和船尾的舅舅,陷入了纠结,“那、那…外公,我们和好叭!小鲤鱼不泼你水,你也不要摇船了。” 她也不等外公答应要不要和好,就自顾自的帮外公做了决定,为了防止外公反驳,连忙顾左右而言他,“外公你不是说要带小鲤鱼划船玩的吗?结果外公你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一直让舅舅划船,外公你是不是玩不起呀?” 好傢伙,这一记迴旋鏢,著实让白青图猝不及防。 他刚刚还质疑小鲤鱼玩不起呢,现在就轮到小鲤鱼质疑他了。 “谁说外公玩不起啦?”白青图自然是很不服气,“外公这就划给你看。” 他说著再次站起身来,朝著船尾走了过去。 巡逻船实在太小了,白青图又故意装疯卖傻,走动的时候,也不刻意去调整重心,每走一步,都会让小船剧烈摇晃。 饶是小鲤鱼现在有了爹爹当靠山,知道就算船翻了自己也不会有事,仍然是被嚇得忍不住哇哇大叫,面无人色的大喊投降,“外公,你憋粥啦,小鲤鱼知道外公玩得起,这总行了叭?” 小鲤鱼惊慌之下,说话都跑调了,差点变成了个大涩头。 “不行,外公今天还就非得要让小鲤鱼你好好看看,外公可不是像你说的玩不起,”白青图很有脾气,自然不会如她所愿,摇摇晃晃的继续朝船尾走去,“也让你知道知道,外公划船可比你舅舅厉害多了,划得又快又稳。” 白少羽脸上表情满是无奈,对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亲爹属实是有些无语了。 他跟他爹本来一头一尾,虽然他爹各种捣乱,但他只要挪一下脚,跟他爹的位置达成对称,就能轻鬆稳住小船的平衡。 但现在他爹也走到船尾来,就算不捣乱,船头都已经因为两边重量失衡而微微往上翘起了。 这要是他爹再跟之前一样故意捣乱,怕是分分钟要翻船的节奏。 无奈之下,白少羽只好赶在老爹尚未走到船尾之前,先一步腾空而起,有些不太礼貌的从他爹头顶飞了过去,轻飘飘落在船头。 白青图装模作样,假装被嚇了一跳,身体一阵摇晃,搞得白少羽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容易才重新將小船恢復平稳。 “小鲤鱼看好了,外公划船绝对比你舅舅快!”白青图终於有惊无险的走到船尾,握住长篙,用力一撑,小船顿时来了个剧烈加速,径直朝著东湖中央而去。 白少羽之前划船主要以稳为主,小船行驶並不快。 白青图这时虽然没有展露武功,但咬著牙一副使出了吃奶力气的架势,小船猛地一震,速度剧增,飞快朝前躥了出去。 第220章 端倪 小鲤鱼体会了一下强烈的推背感,却丝毫没有觉得这有多好玩,反而是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满脸担忧的大叫道:“外公,慢点,划慢一点,你划这么快,別把船给弄翻啦!” “哈哈…”白青图却非但不听,反而得意大笑,划得更起劲儿了,“小鲤鱼放心吧,外公划船又快又稳,保证绝不翻船。” 小鲤鱼对外公的保证,可没有什么信心,拧著眉毛,连连喊道:“外公,你莫犟了,划慢一点叭!” 白青图自然不理她,继续把船划得飞快。 小鲤鱼又担心又生气,不停的小声碎碎念,埋怨著犟如牛脾气的外公,觉得自己为了满船人的小命真是操碎了心呀。 李青云本来满脸微笑的看著小鲤鱼跟外公斗智斗勇,却突然打了个激灵,脸色剧变,霍地站起身来,满脸惊疑的扫视著周围湖面,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他这么大的动作,自然引起了船上眾人的注意。 大家顺著他的视线,四下打量湖面,却当然是什么都没能看到,不由又將疑惑的视线投注在了他的身上。 “姐夫,怎么了?”白少羽低声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李青云看他一眼,见他满脸疑惑,不由低声问道:“少羽,你刚才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白少羽脸色有些茫然,“姐夫,究竟怎么回事?” 李青云不答,却扭头看了一眼船尾的岳父,见岳父同样也正一脸疑惑的看著自己,似乎对自己突然发神经,感到很纳闷的样子。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岳父的表情,觉得岳父这次应该不是故意在装疯卖傻,而是真的並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这让李青云疑惑之余,对自己方才的感觉,都变得有些不太自信了。 面对眾人的疑问,李青云凝神沉思片刻,终於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可能是我刚才有些恍神,看错了什么吧!” “看错了什么?”白少羽將信將疑的看他一眼,觉得他这话似乎不尽不实,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姐夫,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有危险?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唔…”李青云对他的提议有些心动,沉吟了一下,看向闺女,“小鲤鱼,跟外公划船是不是不好玩啊?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继续钓小龙虾吧!” 小鲤鱼其实还没玩够,毕竟这可是她第一次坐船,体验还新鲜著呢。 不过,她看了外公一眼,还是果断点了点头,同意了爹爹的建议,“好~叭~,那就回去,继续钓小龙虾,我们今天钓的小龙虾,好像还不够吃呢!” 托外公的福,小鲤鱼第一次坐船的经歷,实在太过惊险刺激。 尤其是在舅舅让出了船尾的位置和长篙,让外公来『掌舵』划船之后,小鲤鱼就一直是提心弔胆,总觉得不靠谱的外公,分分钟可能会把小船给整翻掉。 小鲤鱼说完,又望向船尾的外公,大声嚷嚷道:“外公,划船是很好玩,小鲤鱼已经玩过啦,我们还是回去继续钓小龙虾叭!” “好,那就先回去叭。”白青图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女婿,终於没有再犯犟脾气,应了一声,便撑著长篙,將小船掉头,往钓台划了过去。 白青图不再搞怪逗小鲤鱼的时候,其实还是挺靠谱的,划船果然是又快又稳,很快就重新回到了钓台的位置。 小鲤鱼趴在船帮上,跃跃欲试的想要往钓台上面跳。 不过,钓台比船帮大概要高了一尺多的样子。 这点高度,成年人一个跨步就上去了,但对於短胳膊短腿的小鲤鱼来说,这可就几乎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了。 小鲤鱼仰头望著钓台,比划来比划去,终於还是不得不悻悻放弃了。 她扭过头左顾右盼,却正好见到外公朝著自己望来,似乎想要走过来,抱自己下船。 小鲤鱼嚇了一跳,连忙扭过头去,假装没看到外公的样子,就近抓住了身边小姨的袖子,向她张开双臂,嚷嚷道:“小姨,你抱我下船叭!” 白幼溪早就准备好了,要抱她下船,只是见她跃跃欲试的似乎想要自行跳上钓台,这才忍不住了没有动手。 这时候听到小鲤鱼出声求抱抱,白幼溪歉然的看了一眼白青图,弯腰將小鲤鱼抱了起来,笑道:“好啊,小姨这就抱你上去。” 上了钓台之后,小鲤鱼立即挣扎著从小姨怀里下来,脚踏实地的站在地上,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她望著还站在船上的外公,满脸嘚瑟的大声叫道:“外公,你船划的很好,建议下次不要划了,嚯嚯嚯…” 白青图斜睨著她,表情很不爽的样子。 小鲤鱼见外公生气,却怡然不惧,小短腿在原地蹦躂了一下,衝著外公做个鬼脸,“略略略,小鲤鱼现在已经上岸了,这下外公你要是把船弄翻,也只有外公你自己掉进水里餵鱼,小鲤鱼可不怕不怕啦!” “小鲤鱼你看好了,船上可不只是有外公,还有你爹爹呢。”白青图瞪著小鲤鱼,突然邪魅一笑,“你自己上岸了,连爹爹都不管了吗?你就不怕船翻了,外公跟你爹爹一起掉进湖里?” 小鲤鱼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原来爹爹还站在船上发呆呢,连忙叫道:“爹爹,爹爹,你肿么还不下船呀?你快点下来叭,外公说他要把船弄翻了,让你掉进湖里。” “啊?哦…”李青云如梦初醒,左右看看,好像才发现船已经到岸边,迈步从船上走了下来。 白少羽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姐夫,你没事吧?” “没,没事,”李青云摇摇头,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失態,为免让大家担心,解释道:“我刚才有点走神了,可能是老毛病犯了吧!” 白少羽知道,姐夫曾经確实有时常会走神的毛病。 他有些狐疑的看了姐夫,总觉得姐夫方才走神的样子,好像与姐夫以前的老毛病,並不是一回事。 姐夫明显有些心事重重,刚才在湖中心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姐夫如此失態。 但白少羽之前也在船上,却一点异常的跡象都没有察觉到,这让他对姐夫的异状,也实在是无从揣摩。 “舅舅,下次还是你来划船叭,”小鲤鱼的小奶音,打断了白少羽的思索,她走到舅舅身边,踮起脚尖,小声跟舅舅说悄悄话,“我们別带外公玩了,因为、因为外公他总是喜欢捣乱。” “小鲤鱼,你是不是又在说外公的坏话?”白青图最后一个从船上走下来,见小鲤鱼跟她舅舅窃窃私语,顿时就疑心大起,怒目圆睁,瞪著小鲤鱼。 事实上,白青图何止是疑心大起啊,他其实可以说是人赃並获,抓了小鲤鱼一个现形。 小鲤鱼毕竟是个小短腿,再怎么蹦躂,舅舅不弯腰,她也没办法真的趴到舅舅耳边说悄悄话。 所以,她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防止被外公偷听到,其实音量並不小,而且也严重低估了外公的听力。 然而,白青图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揭穿小鲤鱼,谁让他一直在装疯卖傻,假装自己荒废了武功呢? “木有木有,”白青图虽然是欲盖弥彰,听到了也只能当是没听到,奈何小鲤鱼做贼心虚啊,一听到外公的质问就慌了,连忙摇摆著小手,否认三连,“小鲤鱼才木有说外公的坏话,外公你肯定听错了。” “不可能,外公都听到了,”白青图故意『诈』她,“你就是在说外公坏话。” “外公你莫闹!”小鲤鱼皱著眉头,满脸不悦的瞪著外公,好像被抓现形的不是她,而是胡搅蛮缠的外公,“我们要干正事了,外公你自己到一边钓鱼去叭,不要影响我们钓小龙虾!” “……”白青图心说,好你个小鲤鱼啊,被外公抓了现形之后,乾脆破罐子破摔,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直接说不带外公玩啦?都不带掩饰了是吧? 白青图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外孙女杯葛了。 当然,他作为一个业余钓鱼佬,是绝对不可能跟一群钓虾佬同流合污的。 他想了一下,决定换个思路,笑道:“外公刚才钓的那条大草鱼,已经够吃几天都吃不完,所以就先不钓鱼啦,外公拿抄网帮小鲤鱼捉小龙虾叭~!” 白少羽鄙夷的斜睨了他爹一眼,觉得老爹的笑容也太諂媚了,又忍不住暗自有些幸灾乐祸,心说老爹也是活该,完全是自作自受,没有点逼数,一直逗小鲤鱼,结果把小鲤鱼惹毛了吧?现在小鲤鱼都不想带他玩了,这才开始著急。 白青图察觉到大『笑』子脸上异样的表情,眉毛一竖,狠狠瞪了回去,眼中威胁之意溢於言表。 白少羽瞬间就老实了。 没办法,他这个不靠谱的老爹,要是恼羞成怒,是真的会打他屁股。 这一招对白少羽来说,可谓是绝杀,伤害不大,侮辱性爆表。 “那好叭!”小鲤鱼见自己成功萌混过关,让外公不再追究自己悄悄说外公坏话的事,也是忍不住暗自鬆了一口气,对於外公的主动申请帮忙,自然也就不太好意思拒绝了。 “爹爹,”小鲤鱼说了要钓小龙虾,却没有马上就付诸实践,而是来到爹爹身边,小手轻轻抓住爹爹的裤腿,仰头望著他,有些担忧的问道:“爹爹,你肿么啦?你是不是又在走神了呀?爹爹你不会又跟以前一样了叭?” 原来李青云上岸之后,就一直是魂不守舍,眉头紧锁,凝望著远处的湖面怔怔出神。 就连小鲤鱼都看出了他的异常,心里非常担心,怀疑爹爹是不是以前的老毛病又復发了。 “没有啊,爹爹走神的老毛病早就已经好了,不会再犯的,”李青云回过神来,连忙安抚道:“刚才爹爹发呆,只是…嗯,只是在想一些武功上的问题,不过,现在爹爹已经想通啦,我们来开始钓小龙虾吧。” “尊嘟假嘟?”小鲤鱼看著爹爹的脸色,有些將信將疑。 “当然是尊嘟!”李青云笑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小鲤鱼啦?” “那倒是没有,嗬嗬…”小鲤鱼挠了挠脸颊,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爹爹的节操。 既然知道爹爹並没有旧疾復发,小鲤鱼也终於是放下心来,恢復了活泼,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小钓竿,嚷嚷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啦,我们快抓紧钓小龙虾叭,不然外公家里辣么多客人,这点小龙虾晚上肯定不够吃!” 小鲤鱼不仅自己拿著小鱼竿,认真的钓小龙虾,还不忘了积极监督其他人干活,小奶音嘰嘰喳喳的嚷个不停,活像个严厉的小监工。 尤其拿著抄网的外公,更是小鲤鱼的重点监督对象,谁让外公之前不合群呢,她非常担心外公会偷懒。 白青图好不容易才趁著小鲤鱼更换饵料的时候,抽空偷了个閒,凑到女婿的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从刚才就一直魂不守舍?是不是在湖中心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李青云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开口。 “怎么?不方便说啊?”白青图见状,便有些生气,“得,那你自己一个人继续发呆去吧!” “呃,岳父你別生气,”李青云连忙道:“我也不是故意要隱瞒岳父什么,只是对自己的发现,其实也並没有什么把握,甚至怀疑那或许只是我的错觉,担心说出来会徒扰人心,並无益处。” “要说就说,不说拉倒,卖什么关子?”白青图见他吞吞吐吐,始终不说正题,有些不耐烦了。 李青云苦笑,只好低声说道:“其实严格来说,我並没有在湖中发现什么异常,反而是我自己身上,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端倪,所以才有些疑神疑鬼……” 白青图凝眉看著他,等著他继续往下说。 “不瞒岳父大人,”李青云说道:“小婿如今於剑术一道,略有成就,已经成功凝练出了一缕剑意……” 第221章 和好 “剑意?”白青图瞳孔剧震。 他对女婿是个高手的事实,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饶是如此,听女婿坦诚自己已凝练出了剑意,仍然是让他大吃一惊,不能淡定。 因为即便是以白青图的见识,一生之中所见过的能凝练出剑意、刀意的高手,也是屈指可数,而那些人无一不是威名赫赫,屹立於武道巔峰的存在,跺一跺脚都能让大周抖上三抖。 当初白幼沅非要嫁给一个出了名的习武废柴,白青图虽然没有棒打鸳鸯,可那也只是心疼女儿,不想让女儿带著遗憾而去,其实心里对李青云这个便宜女婿,是很瞧不上眼的。 时至今日,白青图不得不承认,还是女儿的眼光毒辣啊。 “方才船到湖中心的时候,”李青云说出自己凝练出剑意的事实,並非是炫耀什么,而是为了给敘说自己接下来的发现做铺垫,“我凝练出的那一缕剑意,突然间毫无来由的剧烈颤动了一下……” “竟有此事?我只听说过神剑自鸣的典故。”白青图瞬间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据说神剑有灵,有些拥有神兵作佩剑的剑客,经常自身还没有发现敌人,佩剑却已经先一步发现了危险,便会自行颤动,发出声音,来提醒主人注意,当真是神奇之至……莫非你之前的剑意突然自行颤动一下,也是如此?是剑意在向你示警?” “我不知道,唔,我是说,我也不太確定…”李青云的表情茫然中夹杂著几分凝重,“当时剑意颤动的时候,我直觉確实感到了隱隱有种难以言说的危机感,可是仔细感应,却又一无所获,完全察觉不到任何异样,根本找不出威胁来自何方,好像那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应该不只是错觉。”白青图也觉得有些奇怪,拧著眉头,沉吟道:“普通人的直觉,或许可能会出错,但是武者,尤其是一位已经凝练出了剑意的武者,其直觉绝对不可以等閒视之。” 李青云默默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正是因为无法忽视那一瞬间的直觉,才会一直表现得如此魂不守舍。 “湖里肯定有什么东西。”白青图微微眯起了眼睛,扭头打量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外公,你是不是在偷懒?”小鲤鱼真是个严格的小监工,发现外公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了,便不由撅起小嘴,满脸不悦的瞪著他。 “啊?”白青图回过神来,眼珠一转,突然大声道:“我要举报,偷懒的不止外公,还有小鲤鱼的爹爹,他也在偷懒没有干活。” 李青云瞠目结舌,心说岳父大人,可以不爱,但是也没必要互相伤害啊? “这个、这个嘛…”小鲤鱼便很是为难,忍不住气哼哼的瞪了外公一眼,“外公你、你…说话小点声,小鲤鱼能听得见。” 先不爽的懟了外公一句,小鲤鱼这才扭身跑到爹爹身边,小声问道:“爹爹,你是不是累了呀?你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叭!小鲤鱼钓的小龙虾可以分给爹爹吃!” 李青云斜睨岳父一眼,想要仰天大笑,岳父大人竟然妄图拉自己下水,想要跟自己同归於尽,莫非以为小鲤鱼真的会对外公和爹爹一视同仁,大义灭亲,不近人情的催促爹爹干活? 不,小鲤鱼只会心疼爹爹。 “哈哈,爹爹不累的,”闺女这么给面子,李青云自然要接住,不能陷闺女於不义,笑道:“好了,爹爹这就开始努力钓小龙虾,爭取晚上不让小鲤鱼饿肚子。” 小鲤鱼这才放下心来,横了外公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娇俏的冷哼。 这下轮到白青图瞠目结舌了,痛心疾首的控诉道:“小鲤鱼你这也太区別对待了吧?爹爹是亲的,难道外公就不是亲的啦?” 第221章 和好1 “爹爹是亲的,难道外公就不是亲的啦?”白青图痛心疾首的控诉道:“外公对你这么好,小鲤鱼却將外公和爹爹区別对待,你这样良心不会痛吗?” 小鲤鱼显然良心並不会痛,反而觉得很疑惑,她有些纳闷的挠了挠脸颊,扭头问道:“爹爹,外公是亲的吗?那为什么外公没有跟我们住在一起?” 小鲤鱼聪明伶俐,各种擅长举一反三。 根据她的观察,一般没有住在一起的,叫做亲戚。 只有住在一起,才是亲人。 所以,她是真的对『外公是不是亲的』这个问题感到非常困惑。 “……”白青图无语凝噎,再次被外孙女的幼稚给彻底打败了。 “外公是你娘亲的爹爹,”李青云耐心的解释道:“外公和外婆生了小鲤鱼的娘亲,然后爹爹和娘亲又生了小鲤鱼,所以外公当然是小鲤鱼最亲近的人…嗯,之一。” “啊?”小鲤鱼大惊,她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对外公和自己的关係,有了最直观的认知,突然间就觉得对外公更加亲近了起来,“原来外公你是娘亲的爹爹啊,外公你肿么也不早点说呀?” 她说著有些埋怨的看了外公一眼。 “???”白青图满脸问號,这难道还需要外公特別说明吗? 不过,对於一个三岁小孩子…唔,好吧,小鲤鱼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对於一个四岁『大』孩子来说,这或许还真是一个需要详细说明的问题。 小鲤鱼大度的摆了摆小手,脸上露出一副小人不记大人过的表情,决定原谅外公先前的偷懒,“那外公我们和好叭,小鲤鱼以后再也不跟外公吵架啦,因为、因为这样娘亲肯定会不喜欢的。” “……”白青图低头看著她,这是小鲤鱼今天第几次要跟外公和好来著? 前面几次小鲤鱼说要跟外公和好,都有种打不过就加入的勉强。 这一次或许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小鲤鱼的態度就显得要真诚多了。 小鲤鱼最后提到了她的娘亲,这让白青图也多少有些触动和唏嘘,没有再逗她,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外公和小鲤鱼和好,不再吵架啦!” 在白青图『痛改前非』,不再『恶意』逗弄小鲤鱼之后,湖边的气氛也变得融洽多了。 隨著一只又一只的小龙虾,被钓了上来,小鲤鱼银铃般的欢快笑声,也不断在湖面迴荡著。 俗话说得好,乐极容易生悲。 小鲤鱼又钓上来一只小龙虾,但恰好这时外公拿著抄网在给其他人帮忙,没有来得及抽身来帮她。 好在这是一只比较执著的小龙虾,咬住鱼饵不放鬆,被小鲤鱼成功拎到了岸上来。 小鲤鱼没要外公的帮忙,像之前爹爹一样,自己一个人就把小龙虾给钓上来了,不由得意洋洋,想要伸手捉起小龙虾,向大家炫耀自己的战绩。 小鲤鱼也不知道是得意忘形,还是因为捉了太多次,失去了对小龙虾的敬畏之心,出手便有些大意。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结果,就乐极生悲了。 小龙虾见到她小手朝著自己伸过来,毫不客气的便挥舞著钳子,狠狠朝她白嫩的手指夹了上去。 “啊嘶…”小鲤鱼吃痛,大叫一声,猛得缩回小手。 李青云心里还惦记著,剑意向自己示警的事情,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不过,他虽然走神,却始终保留了几分注意力,时刻关注著小鲤鱼的动静。 听到小鲤鱼的吃痛声,李青云瞬间回过神来,身形一晃,早已经来到了小鲤鱼的身边。 “爹爹!”小鲤鱼扁了扁嘴,眼泪汪汪的望著爹爹,举起自己的右手。 只见张牙舞爪的小龙虾,还吊在她白嫩的食指上晃荡呢。 李青云伸出一根手指,在小龙虾的钳子上轻轻敲打了一下。 小龙虾顿时身躯一震,鬆开钳子,掉了下去。 他拉起小鲤鱼的小手,仔细打量,微微鬆了一口气,虽然白皙的手指,被钳子夹得通红通红,万幸的是並没有被夹出血。 “別哭別哭,”李青云一边呼呼的往她手指上吹气,一边安慰道:“吹一下就不疼啦!” 他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小鲤鱼突然就绷不住了,眼看著要放声大哭。 “不会吧?不会吧?小鲤鱼你不是想哭吧?你可是坚强的小鲤鱼啊,只是被小龙虾的钳子轻轻夹了一下而已,坚强的小鲤鱼怎么会连这点疼都忍不了?”就在小鲤鱼將哭未哭之际,旁边却传来了外公的声音。 噶? 小鲤鱼扭头望著外公,便突然有些迟疑了,似乎在犹豫还要不要哭呢? 外公说的对,自己可是坚强的小鲤鱼啊,被小龙虾的钳子夹一下,就这样哭起来,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 白青图取过一只小龙虾,將自己的手指,朝著小龙虾张牙舞爪的钳子伸了过去。 小龙虾果断一钳子夹了上去。 “你看叭,一点都不疼。”白青图扬起手,將吊在手指上的小龙虾展示给小鲤鱼看,“小鲤鱼你说是不是呀?” 小鲤鱼小嘴微张,震惊的看著外公,愣了好一会儿,才终於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即將流出来的鼻涕,硬生生將眼泪憋了回去,咬牙道:“对,一点都不疼,我可是坚强的小鲤鱼,才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话虽如此,接下来小鲤鱼除了一心一意的钓小龙虾,再也不敢隨便伸手去捉小龙虾了。 很显然,小鲤鱼嘴上说的很硬,身体却很老实,小龙虾不讲武德的偷袭,对她幼小的身体和心灵,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以至於都快留下了心理阴影。 第222章 劫牢 虽然被小龙虾不讲武德的偷袭了一下,差点让小鲤鱼哭了鼻子,但总体而言,这个下午她玩得还是很愉快的。 在小鲤鱼的严格监督下,眾人的战果也是非常辉煌,钓上来的小龙虾,一个桶都装不下。 晚上的寿宴,因为少了白青图的一票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们,相比早上要显得冷清了不少。 当然,这並不影响小鲤鱼吃小龙虾吃到肚皮滚圆,毕竟自己亲手钓上来的小龙虾,吃起来仿佛格外的美味。 白青图是最討厌繁文縟节的,放了一通烟,简单吃过长寿麵,生日便算是过完了,连生日蛋糕都没有。 寿宴散场之后,晚上自然也没有其他別的娱乐项目,早早就开始安排就寢。 “小鲤鱼,晚上跟著外公睡吧,”白青图提议道:“外公给你讲故事!” 不过,他白天一直跟外孙女吵架,这时候又想改弦更张与外孙女表示亲近,未免也太晚了点。 “不要,”小鲤鱼果然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外公,扭头看向白幼溪,“小姨,晚上我们一起睡叭!小鲤鱼都已经好久没跟小姨一起睡觉觉了。” “呃…”白幼溪便感到有些迟疑,忍不住小心的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白幼溪自己当然是很愿意跟小鲤鱼亲近,只不过她的母亲白紫烟,虽然是白青图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但各自成婚之后,早就已经分家,並没有住在一个院子里。 当然,两家离得肯定也不算太远。 白幼溪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和她爹,在家里都没有什么地位,家里是由她母亲白紫烟当家,偏偏白紫烟却是个势利眼,以往是很瞧不上李青云这个穷亲戚的。 今天母亲倒是態度大变,对李青云似乎亲热了不少,可谁知道母亲会不会故態復萌? 万一她把小鲤鱼带过去,母亲却一个不爽,突然给小鲤鱼脸色看,那她可就要坐蜡了。 “小姨,你肿么不说话呀?是不是不想跟小鲤鱼一起睡觉觉么?”小鲤鱼见白幼溪迟迟没有回应,不由撅起小嘴,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小姨你是不喜欢小鲤鱼了么?” 白紫烟看了女儿一眼,似乎猜到了女儿的顾虑,爽朗笑道:“幼溪,既然小鲤鱼捨不得你,那你今晚就在这边的客房住下吧,可別让小鲤鱼伤心失望。” “是,娘亲。”白幼溪如得大赦,这才连忙应了一声,扭头对小鲤鱼说道:“小姨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小鲤鱼呢?小姨最喜欢小鲤鱼了,今晚小鲤鱼就跟小姨一起睡觉觉吧!” “嚯嚯嚯…”小鲤鱼这才转悲为喜,小短腿快活的蹦躂了一下,扭头看向爹爹,叫道:“爹爹,小鲤鱼今天晚上要跟小姨一起睡觉觉,爹爹你要一起来么?” 眾人闻言,无不是摇头失笑,被小鲤鱼天真无邪的小奶音给逗乐了。 只有白幼溪满脸通红,羞不可抑,脑袋深深埋进了胸口。 “小鲤鱼別瞎说,”李青云嗔怪道:“男女授受不亲,爹爹教过你的,小鲤鱼不记得啦?” “记得记得,”小鲤鱼连忙道:“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可以一起睡觉觉,小鲤鱼还记得的。” 她想了想,又道:“爹爹你不能和小姨一起睡觉觉,那爹爹你就睡在小鲤鱼的隔壁房间叭!这样小鲤鱼要是想爹爹了,大喊一声爹爹就能听见。” 李青云摇头苦笑,倒没有再拒绝小鲤鱼的安排。 …… 深夜。 李青云结束了每天的例行修炼,正准备睡下,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走水啦,快救火啊…” 第222章 劫牢1 深夜。 李青云刚结束了日常修炼,准备睡下,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走水啦,快救火啊…” 听到外面喊救火的声音,李青云本来並没太在意。 白家庄园边上就是湖,有的是水,救火很方便。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嘈杂的动静中,隱约还能听到刀剑撞击的声音。 救火可用不著刀剑。 这是有敌人袭击? 李青云屋里出来,正好迎面撞见脚步匆匆走进院子里的白少羽。 “姐夫,您还没睡呢?”白少羽见李青云衣衫整齐,诧异的问了一句,“小鲤鱼没被吵醒吧?” “小鲤鱼睡隔壁,跟她小姨一个房间。”李青云朝隔壁房间指了指,又关切的问了一句,“我听外面的动静似乎不太对劲,似乎不止是失火这么简单,要是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 白少羽见他听出端倪,便也没有再过多掩饰,只道:“姐夫请放心,只是些许小蟊贼而已,用不著姐夫出手,白家自己能应付得来。” 李青云点了点头,也没有要强出头的意思。 白家可是在归禾城名列前茅的武道世家,底蕴深厚,经得起大风大浪,轮不到他一个上门女婿出风头。 “现在外面有点混乱,姐夫你照顾好小鲤鱼,待在院子里別出来,免得有什么闪失,”白少羽本来只是来给姐夫提个醒,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去,“我先走去,出去看看情况。” 李青云看著小舅子的身影,从院门口消失,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却没有返身回自己的屋子,而是走到了隔壁房间门口。 他正准备抬手敲门,里面已经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谁?是姐夫吗?” “幼溪,是我!”李青云低低应了一声,也並没有进屋的打算,只是站在门口,低声说道:“小鲤鱼睡得还安稳吧?” “还好,可能是白天玩的太开心,精力消耗大,小鲤鱼倒是睡得很安稳,没被吵醒。”白幼溪也压低著嗓子,好奇问道:“姐夫,外面的动静是怎么回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有不长眼的小蟊贼闯进庄园了,”李青云道:“放心吧,你只管照顾小鲤鱼安心睡觉,就算天塌下来,还有姐夫在这顶著呢!” “哦!”白幼溪闷闷的应了一声,有些放下心来。 如果换做是以前,姐夫这么大包大揽,可给不了她多少的安全感。 但士別三日,当刮目相看。 白幼溪现在对姐夫的武功,可是相当有信心,既然姐夫说了没事,那就真的是没事了。 …… 白少羽从院里出来,远远望了一眼失火的方向,根据距离判断,那里应该祠堂所在的位置。 祠堂里面並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一般也不会去光顾这地方,所以守卫自然也就不怎么严密。 然而,祠堂却又是一个家族最紧要的所在,是一旦出事就不能不救的要害。 白少羽只是朝祠堂方向望了望,並没有过去参与救火的意思,而是脚步匆匆朝著另一处所在而去。 他有种预感,敌人在祠堂放火,恐怕只是调虎离山,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不其然。 他匆匆来到地牢,还离著老远,就听到有剧烈的打斗声传来。 第222章 劫牢2 以白家的家底,当然早就已经实现了用电自由,庄园里到处都装有路灯。 不过,此刻这些路灯全都是熄灭状態,也不知道是被敌人打破了灯泡,还是乾脆把电线都给剪断了。 白少羽在黑暗中飞掠,匆匆赶到地牢,还离著老远,就已经听到有剧烈的打斗声传来。 他正准备过去,黑暗中却突然冒出一道身影。 “谁?” 白少羽下意识按住了刀柄。 “少羽公子请留步,地牢危险,您就不要下去了吧,別让左某为难。”借著地牢门口透过来的火光,隱约可以看到,说话的是个身材高瘦、手长脚长的中年男人。 男人手里握著一柄与身材有些不符的重兵器九环刀,其举手投足之间,刀背的铁环晃动,却不发生任何声响,显然此人已达到举重若轻的境界,对刀的控制精细入微。 “原来是左先生。”白少羽面色微变,只因为他已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白家虽然是武道世家,以武力称雄於世,但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都已经闯下了这么大的家业,自然不可能遇到什么事情,都由白家子弟亲自出手。 所以,白家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武道世家一样,都有蓄养门客的习惯。 门客著也有档次高低之分。 最低档次的是普通门客,普通门客之上是客卿,客卿之上是供奉。 中年男人姓左,名维庆,绰號左三刀,正是白家的供奉高手,平时只听家主的吩咐。 左维庆既然出现在这里,只有可能是出自於家主的吩咐。 白少羽有些不解,“家主怎么知道我会来地牢的?” 他来地牢可没向任何人匯报过,除非家主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则怎么会提前派人在地牢外面拦他? 一般有外人在的时候,他都很少称呼白知世为爷爷,而是比较正式的用家主称呼对方。 “少羽公子不会以为,”左维庆失笑道:“发生了有人劫牢这么大的事,家主竟会被一直蒙在鼓里,对此不闻不问,也不作任何安排吧?” “……”白少羽无言以对。 上次兰烈风单枪匹马来劫牢,杀了不少人,连他的贴身保鏢林伯,都身负重创,差点一命呜呼,最后还是裴管家出手將其惊走。 这件事白少羽並没有匯报给家主知道,因为掛掉的基本都是他手下的人,他没有挨打了就向家长哭诉的习惯,而是打算靠自己的力量一雪前耻。 事实上,他早就在地牢布下了天罗地网,兰烈风不来则矣,对方只要敢来,必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他倒是没有想到,原来家主不止早已经知道兰烈风劫牢的事情,而且还料到了对方上次无功而返,还会再次捲土重来,並提前做了布置。 既然家主专门吩咐让人將他拦在外面,白少羽也不急於下去地牢查看情况,而是拱手问道:“左先生,你一直守在这里么?不知道地牢下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白少羽对自己的布置,还是很有信心的,加上还有家主做了双保险,觉得应当万无一失。 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地牢下传来的打斗声非但没有停止,反倒是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这让他难免感到有些担忧。 第222章 劫牢3 “不知道现在地牢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白少羽听著地牢里的打斗声,有些担忧的问道。 “少羽公子不必担心,司徒先生、尤先生、还有阎先生,都已经在下面了,”左维庆淡淡一笑,“何况,少羽公子就算不相信三位先生的实力,也该相信家主的安排,尽可放宽心吧,绝对万无一失。” 白少羽闻言,果然微微鬆了口气。 只因为左维庆所说的这三位先生,都是白家的供奉高手。 白家一共有五位供奉高手,现在地牢里就有三个,外面还守著一个,勿怪乎左维庆如此自信,这也足见家主对兰烈风此人的重视。 “维庆,你这话说得太满了,这世上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情?” 突然,黑暗之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左维庆一怔,旋即连忙弯下腰去,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施礼道:“维庆见过家主!” 白少羽也是一脸愕然,扭头望去,果然见到一位满头银髮的老人,在眾人簇拥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他的亲爷爷,白家的当代家主,白知世。 白少羽心头大震,忘记了行礼问候,失声惊呼道:“家主,您怎么亲自来了?” 不止是家主亲自来了,跟在家主身边的眾护卫,全都是白家客卿中的好手,其中还包括了最后一名供奉骆先生。 换句话说,在不出动白家嫡系子弟的情况下,眼下这几乎就已经是白家所能拿得出手的最强阵容了。 其实此时整个庄园之中,传出喊杀打斗声的,远远不止是地牢这一处。 甚至若是从呼救的声音来判断,有些地方的情况可要比地牢这里危急多了。 但白知世却领著这么多人,亲自出马,这么快就赶到了地牢,可见他和白少羽一样,在庄园遇袭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锁定了敌人的身份,知道对方所要袭击的真正目標。 “哼!”白知世冷冷的扫他一眼,“小儿辈不知轻重,招惹了如此强敌,却还居然藏著掖著,不向家里匯报,你是想等到白家被人打破庄园,死到临头的时候,再去向白家的列祖列宗懺悔么?” 白少羽多少有些不太服气,硬著头皮辩解道:“家主容稟,孙儿早已经在地牢提前做了布置,觉得应该可以將兰烈风一网成擒,所以这才私心作祟,打算在將事情圆满解决之后,再匯报给家主知道。” “圆满解决?”白知世冷冷道:“似兰烈风这等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就算是豁上白家的全部家底,也未必敢言必胜,你小子何德何能,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白少羽便有些面色訕訕,低头认错道:“是,少羽孟浪了,请家主责罚!” 他知道家主的脾气,在家主发怒的时候,低头认错是最好的选择,越是辩解,得到的惩罚反而会越重。 “责罚?哼,你確实该罚,此事结束之后,记得自己去祠堂领罚!”白知世说著,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怒气冲冲的瞪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你是为老六家那个被娇惯坏的闺女收拾烂摊子,就冲你招惹下如此强敌,打死你也不为过!” “……”白少羽无言以对,也终於彻底服气了。 原来家主早已经將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他是替族人擦屁股,才会招惹上兰烈风这等强敌。 既然如此,族里对他的惩罚,必然也是恰如其分,公平公正,是他所应得的结果。 那他还有什么可辩解或者抱怨的呢?只能是乖乖去受罚了啊。 白知世同样也並没有下地牢的意思,宣布了对孙子的惩罚之后,便转过头去,眉头紧锁,看著地牢方向,突然下令道:“落下压牢石。” “什么?”眾人齐皆愕然。 白少羽也是大惊失色,不顾自己现在还是带罪之身,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家主,地牢下面还有我们自己的人。” 地牢的入口,是在一座假山之下,旁边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池塘,正好覆盖整个地牢。 假山的顶端,佇立著一块重达万斤之巨的大石,那就是白知世所说的压牢石。 不过,这块巨石非常不稳当,有时候仅仅大风吹拂,都会为之晃动。 只要有数人合力,很容易便能將压牢石推动,从假山上滚下来,將地牢的入口封堵得严严实实。 这也是地牢最后的一道保险措施,有人劫牢,白家若是不敌,至少可以將其关在地牢里,来个瓮中捉鱉。 白知世没有理会孙子的提醒,冷冷看向左右,“愣著干什么?放下压牢石,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了。” “是,家主。” 左右各有一人应声衝出,朝著假山飞掠而去。 哗啦! 眼看著两人即將掠上假山,旁边的池塘之中,突然水四溅。 一道粗壮的身影从水下躥了出来。 这一下变起仓促,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谁也没有想到,池塘的水面之下,居然还潜藏著敌人。 黑影人在半空,已经扬起双手,左右开弓,甩出手中兵器。 噗噗… 伴隨著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闷响。 掠向假山的两人,齐齐身体一顿,早已被对方甩出的兵器刺中喉咙。 黑影招了招手,宛如手中有无形的吸力,那刺中两名客卿的兵器,竟然神奇的朝他倒飞了回去。 扑通扑通… 鲜血飞溅之中,两人身体重重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身体粗壮的身影,这时才终於降落在了地牢的门口。 透过地牢內摇曳的火光,眾人隱约可以看到,那是个身材矮壮的光头大汉,左右两手中各握著一柄长不足两尺,形状类似鱼叉的奇门兵器。 眾人看著光头大汉,皆是有些心惊肉跳。 须知扑倒在地的这两名客卿,可都不是弱者。 白家又不是开善堂的,手上要是没有点玩意儿,哪有资格成为白家的客卿,整天吃香喝辣? 光头大汉固然有偷袭之嫌,但能够在一个照面,就轻鬆將两名客卿秒杀,足以说明其可怖之处了。 这是一个绝不可小覷的强敌。 “家主小心。” 左维庆低呼了一声,不等家主吩咐,便拎著九环刀,直接揉身而上,扑向光头大汉。 光头大汉就潜藏在左维庆的眼皮子底下,他却竟浑然不知,这显然是大大的失职。 所以他回过神来,第一时间便拔刀出手,急於將功折罪。 与左维庆一起出手的,还有白知世身边的数名客卿。 只有姓骆的供奉,仍然守在白知世的身边,但也同样握住了佩剑,警惕的左顾右盼,防止暗处还有其他潜藏的敌人。 第223章 借刀 先前光头壮汉一出手,就秒掉了两位客卿,显示其绝非弱手。 所以左维庆一上来就全力以赴,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刀法。 左维庆绰號左三刀,这个绰號跟程咬金的三板斧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最得意,也最拿手的,只有三招刀法。 能够仅凭三招刀法,在江湖上闯出名號,混到了白家当供奉,足见他这三刀的犀利。 然而,让谁也料不到的是,犀利无匹的左三刀,连一刀都没使完,就被光头壮汉卸了手中兵器。 面对著当头劈来的九环刀,光头壮汉不闪不避,只是简简单单的举叉一架,再一绞。 左维庆手中的九环刀便早已拿捏不住,直接脱手飞出。 借著地牢门口传来的火光,这一幕被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无不心头剧震,骇然失色。 光头壮汉的招式,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快捷五伦,又精准无比,兼且蛮力惊人。 简简单单的招式,在他手中使出来,却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 大名鼎鼎的左三刀,在光头壮汉面前,就好像孩童般无力,被轻鬆拿捏,一招就將其缴械。 左维庆兵器脱手,意识到不妙,慌忙抽身而退。 好在他並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只听著身后传来一阵『嗖嗖嗖』的破空声响动,早有数名客卿及时赶来,攻向光头壮汉,围魏救赵,迫使光头壮汉无法继续追杀左维庆。 左维庆强在刀法,身法一般,当然也只是相对而言,至少足以匹配他镇族级高手的身份。 他身形一晃,瞬间暴退足足丈许有余。 光头壮汉忌惮其他客卿的围攻,果然並未继续上前追杀他。 左维庆死里逃生,心中刚鬆了一口气,却突然见到光头壮汉左手扬了一下。 噗! 左维庆心头微微一寒,想到了先前两名客卿的死状,慌忙想要躲闪。 可惜那鱼叉来得实在太快。 他才刚升起闪避的念头,已感到喉头一凉,鱼叉如同瞬移般跨越丈余距离,刺穿了他的喉咙。 左维庆两眼暴突,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伸手摸向自己的喉头,拼著最后一丝气力,紧紧攥住鱼叉,不知道是想要拔出来,还是想要阻止光头壮汉將鱼叉收回。 但这都无济於事。 光头壮汉隔空招了招手,鱼叉已带出一蓬鲜血,径直投向了他的手掌。 “原来鱼叉的柄上繫著黑索…”左维庆抓不住鱼叉,任由其飞走,物归原主,心中闪过一丝恍然,手捂著喉咙,却嗬嗬说不出话来,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堂堂白家供奉,足以媲美镇族级高手的武者,仅仅一个照面,就直接被秒杀当场。 眾人无不瞠目结舌。 先前光头壮汉秒杀两名客卿,大家犹可自找藉口,毕竟有偷袭之嫌。 可左维庆不仅武功远超两名客卿,更是面对面,实打实的与光头壮汉正面放对,绝无假。 光头壮汉將其瞬间秒杀,靠的就是实打实的硬实力。 而且看光头壮汉举手投足,显得游刃有余,显然尚有余力,並未全力以赴。 想到这一点,眾人更是心头胆寒。 说时迟,那时快。 光头壮汉秒杀左维庆的工夫,早有数名客卿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前。 既已短兵相接,就算心中惧意横生,这时候也只能是硬著头皮继续上了。 白少羽心惊之余,突然注意到,光头壮汉的身后,似乎背负著一个狭长的木匣,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光头壮汉身量不高,目测还不到一米七的样子,身后的匣子,却至少也有一米六以上,几乎跟光头壮汉的身高不差多少,背在身上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第223章 借刀1 “家主,我来助你!” 身后突然有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白少羽一怔,回头望去。 只见一名看上去比家主还要苍老几分的老者,朝著这边飞掠而来,正是四爷爷白知国。 白少羽不由心下微微一松。 因为白知国並不是一个人来的,至少有十多个人簇拥护卫在他的左右。 这些人名义上是白家的门客,其实都是白知国自己所招揽的心腹班底,拿他的钱,也只服他的管。 白少羽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只看这一行人飞掠而来的身法之快,便知其均非弱者,恐怕都是足以与白家客卿媲美的高手。 白知世见到有援军到来,脸上先是浮现出喜色,旋即眼中却禁不住闪过了一抹狐疑。 白老四来得太快了。 白家庄园里,到处都有喊杀声,敌人到处杀人纵火,混淆视听,若非白知世因为上次劫牢的事情,早就猜到敌人是谁,也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地牢这里。 白知国却居然也能先后脚赶到,而且衣冠整齐,一点都看不出半夜被惊醒仓促起床的跡象,更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而且,白老四一向可是无利不起早,今天却居然一反常態,不等家主招呼,就主动率领自己的心腹班底,来给家主援手助威,这也与他平素的性子不符,怎么看都令人生疑。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勿怪乎白知世心里犯嘀咕,有点疑心病发作。 不过,眼下大敌当前,白知世强行按下心中的疑惑,沉声道:“知国,你来的正好,先配合將此人拿下,地牢还有他的同伙,小心別让人走脱了。” “是,家主。”白知国应了一声,冲左右挥挥手,“都別愣著了,没听见家主吩咐吗?大傢伙併肩子上啊,给我拿下这个胆大包天竟胆敢闯进白家撒野的贼子。” 眾人便纷纷兵器出鞘,不讲武德的一拥而上,朝著光头壮汉杀了过去。 白知国自己当然是不肯身先士卒的,站在家主身边,定睛打量战况。 可当他看清楚场中的战况,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骇然道:“此人是什么来头?武功竟恐怖如斯?” 只见光头壮汉面临围攻,却是不慌不忙,將一双短柄鱼叉舞得密不透风。 白家门客人数虽多,一时之间,竟根本攻不破光头壮汉的防御。 当然,这也是因为光头壮汉背靠著池塘和假山,只需要应付身前的敌人就行了,没有腹背受敌之虞。 而且,地牢前的空间有限,眾门客终究不可能真的全部一拥而上。 真正能够同时与光头壮汉交上手的,也就仅仅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光头壮汉以寡敌眾,却非但没有落於下风,反倒是偶尔的反击,每每能够將对手一击致命。 人群中时不时便会有惨叫声响起。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光头壮汉不出手则矣,一旦被他抓到机会,就是致命一击。 被鱼叉刺中者,无不是立时倒地,再无声息,连一个重伤號都没有,全都是直接毙命。 白知国越看越是心寒,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丝悔意,早知道敌人这么恐怖,真不该上来就急著表忠心,这下恐怕要损失大发了。 “咦?地上那不是…左三刀?”白知国突然注意到,地上的一具尸体似乎看著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一下,顿时瞠目结舌,悚然色变道:“左先生竟然也死在了此人的手上?” 第223章 借刀2 “左先生竟然也死在了此人的手上?” 白知国满脸骇然,看向光头壮汉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左三刀其实是个严重偏科的刀客,赖以成名的只有区区三招刀法。 三刀使完,虽然不至於任人宰割,但他的刀法水平也將会直线下降不止一个档次。 不过,只凭著三招刀法,就能成为白家的供奉,也足见他这三刀的厉害。 可就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此时却已经无声无息躺在地上,喉咙上有一深两浅,三个血淋淋的洞口,凶器一目了然。 白知国还不知道,左三刀其实连最拿手的三刀,都没能使完,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光头壮汉缴械秒杀了,否则他恐怕会更加惊悚。 白少羽看著不时倒下的一个个门客,暗自心焦不已。 光头壮汉的武功之高,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觉得就算是兰烈风,上次劫牢时的表现,似乎也远不及光头壮汉。 一个兰烈风,就已经如此棘手,再加上一个武功或许更强一筹的光头壮汉,白家真的有能力,將这二人留下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白少羽更担心的是,万一这两人救人之后不走,强强联手,在庄园里继续大肆杀戮,白家又有谁能拦得住他们? 念及於此,白少羽便有些按耐不住了。 只有趁著兰烈风还没有从地牢里出来,先將光头壮汉拿下,再放下压牢石,將地牢出口堵住,困死兰烈风,才是化解危机的唯一办法。 白少羽伸手按住刀柄,刚想要上前出一份力,与门客们一起围攻光头壮汉,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掌按住,就好像一座五指山,將他压住,令他动弹不得。 “眼下的战斗,不是你这点微末本领能够掺和的。”白知世淡淡道:“回去找你爹,若是事不可为,你们父子就各自逃命去吧,不必跟著白家庄园一起陪葬!” “爷爷?”白少羽大惊,扭头望了过去。 他震惊之下,连家主也不叫了,第一次在正式场合直呼爷爷。 什么叫不必与白家庄园一起陪葬? 白知世话里的意味,实在是太过不详,似乎隱隱认为白家今晚有可能要面临灭顶之灾的意思。 这让白少羽怎能不惊? 不过,白知世嘴上说的惊悚,表情却很平淡。 隨著话音落下,他已探手摸向腰间,抓住刀柄,呛的一声,拔刀出鞘。 火光的映照下,白知世手中的宝刀,竟然泛著粉红粉红的光晕。 这实在不像是一柄可以杀人的凶器,更像是一件摆放在深闺之中的奢侈装饰品。 如此曖昧的配色,似乎就连现场的杀机,都被冲淡了几分。 更离奇的是,隨著宝刀出鞘,一股淡淡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傲梅宝刀,白家的镇家之宝。 白少羽心头剧震,只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爷爷动用傲梅宝刀。 事实上,更確切来说,白少羽一生之中,甚至都从未见过爷爷亲自出手的场景。 白知世可是白家的家主,白家那么多人,还养著这么多的门客,平时遇上事情,自然有人出手,怎么也轮不到家主亲自上阵。 但眼下白知世却已经拔出宝刀,准备要出手了。 这说明什么? 白少羽不敢再继续深入去想,可心中已隱隱有了不妙的预感。 第223章 借刀3 在白知世拔刀出鞘的瞬间,光头壮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经意的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兰先生,下面什么情况?”光头壮汉一边从容不迫的挥舞著鱼叉,一边头也不回的对地牢下面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兰兄最好还是儘快出来吧!” 光头壮汉的声音瓮声瓮气,听上去非常古怪,就好像是被人捂著嘴在说话一样。 而且,光头壮汉的口音也很重,每个字的音调都好像是在往下走,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中原人士。 白知世微微一怔,凝目打量光头壮汉脸孔和胳膊等处裸露在外的皮肤,发现在火光映照下,光头壮汉的皮肤果然呈现出有些妖异的淡蓝色。 因为光线黯淡的关係,不注意看,这一点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白知世一开始就以为,光头壮汉只是单纯皮肤顏色比较深。 “竟然是海族?”白知世脱口轻呼出声,但话音方落,他就立即摇了摇头,更正了自己的判断,“不对,海族身高几乎都在两米以上,没有像这么矮的海族……我知道了,原来你是东岛来的杂种!” “哼!”光头壮汉手上挥舞鱼叉的动作,微微有一瞬间的凝滯,冷哼一声,视线死死锁定白知世的身影,眼中凶光闪烁,杀心大起。 “犬养兄,上面什么情况?”地牢下方传来了兰烈风的声音,“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了么?” 他似乎有些疑惑,因为光头壮汉说话时的气息很平稳,显然犹有余力,情况並不紧急,至少应当还没有到需要求助的地步。 不过,兰烈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劫牢,对於白家的地牢情况並不陌生,知道压牢石的威胁。 要是被人放下压牢石,他就算有通天武功,也要变成瓮中之鱉,届时白家无论是引水灌注,还是往里面放毒烟,都能轻鬆要了他的小命。 也正因如此,兰烈风才会邀请光头壮汉助拳,让对方守住上方的压牢石,不然他可不敢这么大喇喇的下地牢。 眼下既然光头壮汉开口求助,兰烈风即使听出情况恐怕並不危急,倒也不敢大意,低声道:“董师弟,你上去助犬养兄一臂之力,下面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 “师兄小心……犬养兄,我来助你!”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地牢下传了出来。 话音落下,却不见有人从地牢里衝出来。 眾人正自惊疑,围攻光头壮汉的门客之中,突然有两声惨叫响起。 只见两名门客同时身体一震,软软倒了下去,很快便没了声息。 “好贼子!” 一名正挥刀攻向光头壮汉的门客,突然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刀锋猛的一偏,朝著身边的空处斩去。 颯! 破风声大作。 门客握刀的手臂,顿时齐肘而断,连刀带手,一齐飞上了半空。 门客惨叫一声,面无血色,正想要抽身而退,一条乌黑乌黑的长鞭,早已无声无息的从他胸前扫了过去。 噗! 门客瞬间皮开肉绽,胸膛处凹陷下去一大片,眼看著不活了。 眾人见状,无不心生寒意。 这一鞭子的威力,也未免太过恐怖了。 长鞭所过之处,不仅砍瓜切菜般,轻鬆斩断了门客的手臂,鞭梢只是擦中一下,更是差点直接將其开膛破肚。 直到这时,『董师弟』才不慌不忙的走出地牢。 只见他站在地牢门口,手中挥舞著乌黑的长鞭,鞭梢昂起,宛如毒蛇般朝著人群卷了过去。 眾门客知道厉害,连忙纷纷退让。 霎时间,地牢门口为之一空。 董师弟一出场,就先声夺人,轻鬆击退眾门客,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也將光头壮汉从包围中解放了出来。 这当然並不是因为,董师弟的武功在光头壮汉之上,而是他身在局外,方便出手,更因为他使用的兵器所致。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董师弟手中长鞭足足丈五有余,使动起来,声势非常骇人,长鞭所过之处,竟无人敢直攖其锋,唯有退避三舍。 第223章 借刀4 董师弟从地牢里出来,不仅第一时间完成清场,死死把守住了地牢入口。 更关键的是,他將名为犬养的光头壮汉解放了出来。 光头壮汉见身前突然一空,敌人纷纷退去,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復著微微有些紊乱的气息。 方才光头壮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竟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数十名门客的围攻,甚至犹有余力进行反击,看似威风凛凛,实则也是强撑,並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轻鬆。 “董先生,你守住入口。”光头壮汉腔调怪异,声音低沉,“擒贼先擒王,我去干掉白家的家主,土鸡瓦狗自然一溃而散。” 方才眾人的对话,光头壮汉藏在水下,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白知世的身份。 “白家家主竟在此处?”董师弟有些意外,旋即不由长笑一声,“好,此处有我守著,白家家主就麻烦犬养兄了!” 白家家主在地牢附近,意味著这里大概率是个陷阱。 但董师弟却丝毫不慌,言语间竟將白家的家主和一眾门客,全部视为无物,似乎只要光头壮汉出马,就必定可以手到擒来。 眾门客被其轻易逼退,本就感到顏面无光,再听他如此大放厥词,更是愤怒不已。 “好个狂妄的贼子!” “受死吧!” 不用白知世下令,眾门客早已是怒不可遏,纷纷大声喝骂著,一拥而上。 董师弟既敢口出狂言,自然是对自己手上的玩意儿拥有著充足的信心,手腕一抖,鞭影舞动,夜空中响起宛如厉鬼索命般的悽厉呼啸声。 在夜幕笼罩下,乌黑乌黑的鞭梢,忽隱忽现,如同欲择人而噬的毒蛇般。 同伴的下场,早为眾门客做出了榜样,深知被他这一鞭子抽空的下场,不得不各展手段,奋力抵挡朝自己袭来的长鞭。 长兵器的优势,被董师弟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出手便是雨露均沾,每一个扑向他的敌人,都被照顾到了。 董师弟只有一个人,本是以寡敌眾的局面。 此刻场中的情况,看上去却反倒好像是眾门客,被董师弟一个人『包围』了。 相比先前光头壮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风凛凛,董师弟此刻的表现,更多了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白知世看著董师弟的表现,不由心头微微一沉,这居然又是一个不逊於光头壮汉的高手。 加上地牢里的兰烈风,这样的阵容,已经足以轻鬆杀穿整个白家了。 不过,白知世倒是有一点,感到有些奇怪。 为什么守在外面的人是光头壮汉? 如果將董师弟和光头壮汉互换一下,一开始就是董师弟守在外面,让光头壮汉下地牢去,对方劫牢的进展或许会更加顺利得多。 董师弟和兰烈风的兵器都是长鞭,在空间逼仄的地牢根本施展不开。 反倒是光头壮汉的鱼叉,可长可短,在地牢那样狭小的空间里,比长鞭可要好用多了。 不过,眼下显然已经没有时间,让白知世细细思索其中的关窍。 因为光头壮汉早已挥动著鱼叉,径直朝著他杀了过来。 自然早有门客挺身而出,想要阻拦光头壮汉,可惜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几乎只一个照面,就被光头壮汉秒杀,甚至都没能让光头壮汉的脚步停顿一下。 其实,对方一行人主要是为了劫牢而来,如果白知世现在直接转身逃走,光头壮汉未必会节外生枝继续去追杀他。 但身为家主,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白知世又怎能临阵脱逃? 就算能逃得一命,他以后恐怕也无顏再继续坐著家主的位子了。 白知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挥刀迎上去,一只手突然拦在了他的身前。 是白少羽。 “爷爷,用我的刀吧!” 白少羽迎著爷爷惊讶的眼神,將手中造型古朴的无鞘弯刀,径直递了过去。 第224章 偷袭1 白知世见到孙子將一柄弯刀朝自己递过来,第一反应是这个孙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他手里可是白家镇族之宝的傲梅宝刀,品质並不在白少羽白天获赠的霜月宝刀之下。 何况,白少羽递过来的也不是霜月宝刀啊,而是一柄与白家刀法根本不匹配的……弯刀? “拿开,你干什…”白知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將弯刀推回去。 可话没说完,他手指已经触及刀柄,陡然浑身一震,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的扭头望向孙子,迟迟说不出话来。 来自於神兵所独有的强大气机,让白知世的心头瞬间掀起滔天巨浪,脑海中更是有一万个疑问升起。 最大的疑问就是,孙子究竟是从何得来的这么一柄神兵利器? 这可是传说中的神兵啊,又不是路边的大白菜,想买就能买到。 砰砰啊…… 打斗声和惨烈的喊杀声,將白知世惊醒了过来。 被解放出来,不用再困守地牢入口的光头壮汉,宛如是蛟龙入海,终於可以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戒。 只见他手握著一对短柄鱼叉,闯入人群,横衝直撞,端的是所向披靡,挡在他身前的门客,根本没人能挡得住他三招两式,几乎都是在一个照面间,就被瞬间秒杀。 短短时间內,门客死伤人数已经直奔两位数而去了。 光头壮汉势如破竹,轻鬆杀穿了眾门客的重重阻截,径直朝著白知世杀了过来。 白知世深吸一口气,暂时放下心头的疑问,手臂不经意的扬了一下,只留下一句话,人已飞掠上前,迎上了光头壮汉,“少羽,带著傲梅宝刀先离开这里,眼下的场面已经不是你能掺和的。” 白少羽一怔,感觉手中好像有些异样。 他低头望去,这才发现,原本握在手里的蛮庐弯刀,早已被悄无声息替换成了刃身粉红曖昧的傲梅宝刀。 这个时候他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遵照家主的吩咐,先行离开这里。 毕竟,没有了蛮庐神兵,以他的武功,无论对上光头壮汉,还是董师弟,恐怕都是被直接秒杀的下场,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白少羽心里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脚下却好像突然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 亲爷爷要跟人拼命了,这时候让他自己扭头先逃跑,他真的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白少羽纠结之中,眼睁睁看著爷爷飞掠上前,挥刀斩向光头壮汉。 光头壮汉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白知世的刀法,在光头壮汉的眼中,並不比那些阻截他的门客高明多少,都是土鸡瓦狗,挥手可破。 光头壮汉正要挥动鱼叉,迎上白知世手中的弯刀,却陡然间打了个激灵,心头警兆大作,勃然色变。 白知世见到光头壮汉的表情变化,便知道对方已经警觉到了什么,乾脆不再掩饰,气机肆无忌惮的绽放开来。 “这是什么?”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是被霸道凛冽的刀意所迫,心生寒意,下意识的扭头望来,一个个皆是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这、莫非是…刀意?”光头壮汉的表情更是奇特,意外、忌惮、疑惑、惊奇、玩味等等,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脸上闪过,“你居然也拥有神兵?” 第224章 偷袭2 “他为什么要说『也』?” 电光火石之间,白知世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奇怪的念头。 不过,他这一刀已经是箭在弦上,就算是明知对手可能有古怪,当此之时,也只能硬著头皮继续朝著对方当头劈过去了。 白知世虽然是一家之主,身为武道世家的家主,是货真价实的镇族级高手,但以他的武功,充其量也就只够在归禾城这样穷乡僻野的小地方作威作福罢了。 相比蛮庐弯刀的上一任主人龙灼那样,真正在江湖中纵横睥睨,叱吒风云的武林豪客,白知世的武功恐怕还远远不够看。 但白知世此时劈出的这一刀,其威力却与当初龙灼斩向计千恨的那一刀几乎不相上下。 只因为两人都並非凭著自己的真实本领,而是藉助了神兵之威,才能发出威力如此恐怖骇人的凛冽刀气。 光头壮汉距离尚有数十米开外,已感到脸上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甚至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他可没有当初计千恨的那份本事,可以硬碰硬,直接將如此凛冽霸道的刀气,正面击溃。 何况,就算是计千恨,当初也是得了李青云的一臂之力相助,才能侥倖正面击破神兵所发出的刀气。 当然,光头壮汉武功並不弱,就算不如计千恨,恐怕也已经相去不远。 而且,相比计千恨,光头壮汉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他手上这一对『短柄鱼叉』,其材质乃是取自於深海火山口的玄金所打造而成,坚不可摧,便是与神兵爭锋也未必逊色多少。 光头壮汉的表情,有一个明显的迟疑,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仗著兵器之利,硬接白知世的这一刀。 但在短暂的纠结之后,光头壮汉终於还是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放弃了与神兵硬碰硬的打算,选择了避其锋芒。 他此行只是应邀来助拳而已,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別人的事情而拼命。 光头壮汉拿定主意,脚下轻巧的一个滑步,粗壮的身躯竟如游鱼般灵动,扑入了人群之中。 此举虽然令光头壮汉腹背受敌,前后左右全是白家的门客,但却也让白知世投鼠忌器,无法將霸烈无匹的刀气肆无忌惮释放出来。 白知世费了不小的力气,才能维持刀气凝而不发,展开身法,继续朝著光头壮汉追击而去。 “啊……啊……” 人群中连续传来惨叫声。 光头壮汉藉助白家眾门客的身体做挡箭牌,完全不將白知世的追杀放在心上,反而宛如狼入羊群,毫不留情的展开了杀戮。 光头壮汉手中的鱼叉,虽长不过两尺,却可近可远,方圆丈余,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內。 被董师弟解放出来,不再需要守门,光头壮汉终於可以完全放开手脚,在两只短柄鱼叉面前,白家眾门客简直是不堪一击,几乎没有人能在他的手上走过三招。 “家主,我来助你!” 人群中突然亮起一道璀璨的剑光。 原来是供奉高手骆先生终於出手了。 他这一剑,也完全展现出了供奉高手所应有的风采。 第224章 偷袭3 方才眾客卿围攻光头壮汉,骆先生也並没有在旁边干看著,而是隨著眾人一拥而上。 不过,身为白家的供奉高手,骆先生的表现,却显得有些差强人意,泯然於眾人,並没能展现出供奉高手所应有的风采。 他显然是在划水。 其实也可以理解。 光头壮汉所展现出的武功,实在是太可怕了。 同为供奉的左三刀,在光头壮汉面前,竟连一招都走不过,就被直接秒杀。 骆先生再怎么心大,在亲眼目睹了同事的下场之后,心里也难免要怵三怵。 更可怕的是,像光头壮汉这样的高手,还不止一个。 董师弟从地牢一出来,就瞬间轻鬆完成了清场,一条长鞭使得如蛟跃龙腾,骄狂不可一世,一看就是个並不逊色於光头壮汉的大高手。 何况,地牢下面,还有个武功与董师弟不相伯仲的兰烈风。 骆先生审时度势,不难得出结论,白家庄园今晚恐怕是要糟糕。 虽说拿人钱財,与人消灾,可明摆著送死的事,骆先生难免就要三思而后行了。 白家给骆先生的供奉虽丰厚,让他效命倒是绰绰有余,可想要买下他这条烂命恐怕还稍嫌不够。 直到此时此刻,白知世亮出了神兵,刀意凛冽,霸气侧漏,震慑全场。 骆先生震惊之余,也看到了翻盘的希望,这才终於不再划水,挺身而出,发出了自己最强力的一击。 光头壮汉腹背受敌,却並不惊慌,隨手一叉,格开骆先生的剑锋,脚下连个磕绊都不打,诡异的一个滑步,人早已在丈许之外,身法灵活得跟泥鰍有得一拼。 “什么?”骆先生虎口剧震,差点拿捏不住手中长剑,心头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寒意大作,看向光头壮汉的背影,简直像是见了鬼一般。 先前光头壮汉一招秒杀左三刀,骆先生固然是心有戚戚然,震惊於光头壮汉的武功之高,手段之酷烈,但他同时也难免觉得,左三刀名不符实。 直到此时此刻,真正与光头壮汉交上了手,骆先生才终於明白,左三刀死得不冤,光头壮汉的武功,比他所想像得,恐怕还要高了那么一丟丟。 不过,当此之时,已经没有了退路。 就算心头惧意横生,骆先生也只能是硬著头皮,与家主联手继续追杀光头壮汉。 好在光头壮汉似乎对神兵颇为忌惮,根本不敢回头反击,只是一味的在人群之中不停逃窜。 此人的武功也实在是强得可怕,明明被白知世和骆先生联手追杀,却丝毫不见疲於奔命的狼狈之態,反而是不停挥动鱼叉,所过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大杀四方。 人群中不断有惨叫声传出,越来越多的门客、客卿,倒在了光头壮汉的鱼叉之下。 白知世心急如焚,他明明手握神兵,可敌人不与他正面交手,却对白家的门客展开疯狂屠戮,这让他完全是有力无处使,只能徒呼奈何。 更不巧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地牢下突然传出一声大吼:“家主快z…” 话没说完,吼声已戛然而止。 白知世能听得出来,发出吼声的人,正是身为白家供奉之一的司徒先生,这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司徒先生恐怕已遭不幸,地牢里的另外两位供奉呢? 下一刻。 一团黑影从地牢门口躥了出来。 第224章 偷袭4 摇曳的火光,从地牢入口投射出来,照亮了站在门口的身影。 兰烈风一手握著灰扑扑的长鞭,一手搀扶著体无完肤,摇摇欲坠的徒弟。 巴彦伟在地牢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遭受到多少恶毒的折磨,整个人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能活下来,完全是凭著胸中的一股气。 “师父,徒儿有个不情之请…”巴彦伟突然虚弱的开口请求道。 巴彦伟 “哦?”兰烈风並不感到意外,淡淡应了一声,环目四顾,视线落在白知世身上的时候,瞳孔忍不住微微一缩。 “请师父为徒儿报仇…”巴彦伟虚弱的声音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恨意和怨毒,“將白家在徒儿身上做的一切,尽数奉还给回去。” “好,为师今日便荡平白家,用白家上下满门的性命,为彦伟你出一口恶气。”兰烈风没有丝毫迟疑,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冷冷道:“敢对我的徒弟下如此毒手,为师若是不做点什么,別人还以为我伏牛派软弱可欺,什么阿猫阿狗都要骑到头上拉屎撒尿。” 兰烈风说话的时候,並没有刻意去压低音量。 白知世早认出了地牢入口的身影,再听到对方如此赤裸裸、丝毫不加掩饰的宣言,顿时便心头一寒,握著神兵的手掌,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兰烈风明显就已经看到了,白知世的手里握著神兵,但他却还是如此大喇喇发出了要灭白家满门的宣言,当真是骄狂、自负到了极点,亦足见他对自己的武功,有著何等强大的信心。 反倒是白知世,明明手握著神兵,在刀意的加持下,本应是目空一切,霸道睥睨,张狂不可一世。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让他根本狂不起来。 眼前这三个人,即便是单打独斗,即便他手握神兵,他也仍然没有自信,可以敌得过哪怕其中任何一个。 蛮庐神兵的刀意,终究並非白知世自己所有,当他的信心动摇,霸烈的刀意,也顿时如潮水般急速衰退。 白知世暗叫了一声『不好』,连忙拋开杂念,重新催动刀意。 不过,他方才的片刻动摇,已经给了光头壮汉巨大的喘息空间。 光头壮汉的身法诡异,小范围內辗转腾挪,简直比泥鰍还要丝滑,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没人能留得住他。 但一旦距离拉长,光头壮汉身法上的缺陷,就暴露了出来。 相比两柄鱼叉的可怕杀伤力,光头壮汉的身法,多少显得有些笨重。 白知世虽然投鼠忌器,因为有门客的身体阻挡,不敢肆无忌惮的爆发刀气,但仍然在不断拉近与光头壮汉之间的距离。 也正因为能看到追上光头壮汉的希望,白知世才能鼓著一口气,继续追杀下去。 眼下光头壮汉得到喘息机会,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叉,將骆先生袭向后心的剑锋轻鬆盪开,身法暴涨,猛地一个纵跃,已经来到了地牢入口。 光头壮汉转过身来,与兰烈风等人並肩而立,抬头看向已经止步不前的白知世,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第224章 偷袭5 “兰兄,这位就是你的徒弟么?”光头壮汉看了看已经不成人形的巴彦伟,眼神闪动一下,低声道:“如今人既然救出来了,我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吧?” “多谢犬养兄援手,”兰烈风点了点头,“犬养兄请放心,你助我救出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兰某自然也不会背信弃义,答应你的事情,会按照约定履行。” 光头壮汉闻言,不由鬆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不过,”兰烈风突然话锋一转,又道:“在履行约定之前,请容许兰某先半点私事…” 光头壮汉微微一怔,旋即理解的点了点头,並不感到意外。 若是易地而处,换做是他的徒弟被人擒住,拷打成这副模样,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需要我帮忙吗?”光头壮汉咧了咧嘴,“这个白家的家主,手里握著的好像是一柄神兵哦!” “犬养兄好意心领了,不过帮忙就不必了,我兰某人还不至於被区区一柄蛮庐弯刀嚇退。”兰烈风冷笑道:“神兵虽利,也要看是握在谁的手里。不是隨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驾驭神兵!” 白知世闻言,顿时便心头微沉。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手里这口弯刀的名字,对方却居然能一口道破,语气还是如此的不屑,足见对方绝非什么无知者无畏之辈,而是真的有著强大的底气。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 白知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准备迎接即將到来的惨烈战斗。 “兰兄真豪气!”光头壮汉赞了一声,笑道:“既然兰兄有如此自信,那在下就拭目以待,等著看兰兄的精彩手段了,哦,兰兄的徒弟先交给我来看顾吧…” 兰烈风这次倒没有再拒绝光头壮汉的好意,將奄奄一息的徒弟朝对方推了过去。 光头壮汉正要伸手去搀扶巴彦伟,身后突然间响起一道清越的剑鸣。 錚! 光头壮汉瞬间脸色剧变,不假思索將手收回,反手握住鱼叉,左右开弓,完全凭著直觉,朝某个方向刺了过去。 兰烈风和董师弟齐齐一怔,不知道光头壮汉这是突然在发什么疯。 要不是光头壮汉鱼叉所刺出的方向,並非是衝著两人而去,两人几乎以为光头壮汉这是要跟他们翻脸了呢。 但是很快,兰、董两人心头同时升起警兆,一股强烈到无以復加的危机感,瞬间袭入脑海,直令人寒毛倒竖、感到毛骨悚然。 下一刻。 一团红影从黑暗中飘了出来,从兰、董二人身后一掠而过。 嗤嗤… 伴隨著微不可闻的破空声。 兰、董二人刚想要挥动手中长鞭,却突然齐刷刷的身躯一僵,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不可置信的表情,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噹噹噹噹… 光头壮汉將鱼叉挥舞得密不透风,绵密连成一片的金属撞击声中,夹杂著火星四溅,將他眼神中的惊悚之色,照亮得一览无遗。 扑通扑通… 两颗大好头颅,齐刷刷的滚落地面。 光头壮汉不经意间瞥见兰、董二人的无头尸体,心头震骇之余,早已没有了半点恋战之意。 “开…”光头壮汉猛地大吼一声,双叉奋力左右盪开,拒敌以外,同时身体仰面倒下,借力平地滑出数丈,噗的一声,钻入了池塘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25章 密探1 这一连串的变故,不仅来的猝不及防,极其突兀,而且兔起鶻落,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几乎是眨眼间的工夫,兰、董二人已经『分头』行动,光头壮汉也钻进了池塘,瞬间不知所踪。 一切都实在是太快了,眾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战斗早就已经结束。 眾人看著两具犹自佇立在原地的无头尸体,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兰烈风的实力如何,大家並未亲眼见识,还不好说。 但董师弟刚才从地牢里一出来,就瞬间完成了清场,其实力之强,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 兰烈风身为师兄,想也知道,武功能弱到哪里去?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光头壮汉的武功之高,兰烈风若是没有点依仗,凭什么跟光头壮汉称兄道弟? 何况,兰烈风甚至连白知世手里的神兵,都不怎么放在眼里,若非艺高人胆大,岂能狂成这样? 可无论是董师弟,还是兰烈风,在那红影的偷袭下,都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被瞬间秒杀。 甚至就连光头壮汉,提前得到剑鸣示警,加上他的反应也极为果断,还没有看到敌人,仅凭著直觉,疯狂挥舞鱼叉,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光头壮汉先前在人群中纵横捭闔,大杀四方的英姿,眾人还歷歷在目。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高手,在红影面前却显得有些相形见絀,交手几个回合,就不得不狼狈逃命。 眾人震惊之余,也感到十分的好奇,心下暗忖,白家不愧是老牌武道世家,竟然还隱藏著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超级高手? 只有白知世这个当家主的心知肚明,白家要是真有隱藏的高手,他方才还用得著亲自上阵拼命? 其实白家倒的確是还有上一辈的老人活著,但这里是武侠世界,並非修仙世界,不是年纪越老,武功就越强。 正所谓,人力有时穷。 人的寿元有限,武功再高,也无法违逆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 年纪越老,只会气血衰败,死得越快。 正因如此,白知世从没指望过家族里那些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傢伙们。 光头壮汉钻入池塘水底,逃之夭夭,红影却显然並不打算放过他,早已腾空而起,朝著池塘另一端横掠而去。 白知世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只因为红影先前被光头壮汉逼退的时候,身法微微凝滯了一下,虽然仅仅只是惊鸿一瞥,可白知世仍然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无比熟悉的影子,脑海中一个名字几乎是呼之欲出。 只不过,那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以至於白知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嗖! 身后突然响起破空声。 白知世扭头望去,便见到一个穿著白家的门客服饰,但看上去颇为面生的中年男人,从身边不远处一掠而过。 “此人是白老四招揽的门客…”电光火石间,白知世已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方才白老四过来的时候,白知世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却早已將跟隨在对方身边的门客,尽收眼底。 中年男人身法好快,几个起落,已经来到池塘边缘,丝毫没有停顿的直接腾空而起,追在红影身后,朝著对面横掠而去。 白知世大惊失色,中年男人所展露出的这一手轻功,也未免太过高明,几乎堪称是他生平所仅见。 白老四是从哪儿招揽来这么一个高手? 而且,此人武功高明若斯,却居然甘为区区一门客,潜藏在白家庄园,究竟又是所为何来? 白知世心念电转,已经下意识的展开身法,也朝著池塘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225章 密探2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 所以白知世惊鸿一瞥,便隱隱约约猜到了红影的身份。 这话反过来说,其实也同样成立。 知父莫若子。 白少羽同样猜到了红影的身份,並且被自己的猜测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那个一直不靠谱的老爹,居然是一个深藏不漏的大高手? 没错,红影虽是惊鸿一现,但白知世和白少羽两人,一个当爹的,一个当儿子的,都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正是他们的儿子(老爹)白青图。 但这怎么可能呢? 白少羽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变得好陌生。 身边的人好像一个个全都是深藏不漏的狠角色,只有他自己是个凡人? 先是身为习武废柴的姐夫,突然展露出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隨隨便便就能搞来神兵、宝刀。 接著是他亲爹,在所有人的眼中,那完全就是个不靠谱的浪荡儿,荒废武功几十年,早就已经废了。 可谁能想到,这个浪荡儿今晚一出手,武功居然高到了这种耸人听闻的地步? 白少羽当初藉助神兵之利,也才侥倖从兰烈风的手底下逃得一命,深知此人的厉害。 先前兰烈风见到白知世手握神兵,表现得並未有太过吃惊,便是因为他已经见识过,早有了心理准备……奇怪的是,他似乎並未將白家拥有神兵的事,提前告知给光头壮汉知晓。 可惜兰烈风防备了神兵,却怎么也料不到,白家居然还藏著一个如此恐怖绝伦的大高手,以至於连展现武功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白青图偷袭致死,瞬间秒杀,还连累他的董师弟也一起丧命。 不过,也正因为白青图是偷袭,所以白少羽其实很难准確判断他爹的武功到底有多强,反正绝对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就对了。 见父亲和爷爷先后朝著池塘的方向追了过去,白少羽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去帮忙。 虽然他自知武功低微,但好歹拥有宝刀在手,还是两把宝刀,怎么也应该可以发挥一些作用。 白少羽身体才刚动,却突然感到肩膀一沉,一只大手无声无息攀在了他的肩膀上,宛若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动弹不得,无法挣脱。 白少羽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便想要抬手拔刀,却听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低声道:“少爷,请稍安勿躁,那边交给老爷处理就行了,委屈您暂时先待在老僕身边,以免混乱中有所闪失。” 白少羽一怔,扭头望去。 只见一个相貌清奇的帅老头,低眉顺眼將一只手从他的肩膀上拿开,正是一直与他爹形影不离的裴管家。 当初兰烈风第一次来劫牢,差点一鞭子將白少羽的保鏢林伯抽得开膛破肚。 白少羽虽然借神兵之利,出其不意,迫退了兰烈风,但双方武功差距实在太大,若是久战,他绝不可能是兰烈风的对手,早晚难逃一死。 关键时刻,幸亏有个蒙面人杀了出来,將兰烈风惊走。 白少羽一直怀疑,那蒙面人应该就是裴管家,却又实在想不通,以裴管家的武功,却为何甘於屈居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爹之下,为奴为婢,听从驱使。 现在这个疑惑,终於不问自解了。 裴管家果然深藏不漏,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是个高手。 而对方之所以甘於屈居管家一职,寸步不离的侍奉在白青图左右,或许也根本不是有什么重大图谋。 不过单纯只是因为,白青图是个比对方更胜一筹的高手罢了。 第225章 密探3 裴管家的出现,让白少羽心头微微一定,同时也確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无误,偷袭秒杀了兰、董二人的红影,確实就是他那个一向不靠谱的亲爹。 这让白少羽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且不说他爹荒废武功已经几十年了,从他记事起,就从未看到过他爹练武。 退一步说,就算他爹没有荒废武功,一直暗地里偷偷练功,但是白家的传承就摆在那里了。 他爹白青图若是修炼的白家武学,武功再高也应该有个限度才对。 家主白知世,基本上就可以代表白家武学的上限了。 然而,白青图方才的表现,比之家主白知世,强了何止一个档次啊?简直都不可同日而语,差距有若云泥。 白知世手里握著神兵蛮庐弯刀,都完全奈何不了光头壮汉。 白青图却只一个照面,就轻鬆秒杀兰、董两大高手,更是嚇得光头壮汉落荒而逃。 父子两人的差距之大,简直可以说是瞎眼可见。 更关键的是,白少羽虽然没怎么看清他爹的招式,但至少有一点他是可以確定的,他爹使的绝对不是白家的家传刀法。 他爹的武功,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而且他爹明明拥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却为何又数十年如一日的装疯卖傻,从不显露武功,甚至连他这个儿子都一直瞒在鼓里? 白少羽思绪翻涌,並没有注意到,四爷爷及其身边的一个门客,已经先后朝著池塘那边追了过去。 裴管家望著那门客的背影,心头微微一震,喃喃道:“白老四果然有古怪,此人莫非便是百骑司的密探?武功如此高明,恐怕至少也得是乙字头的大人物啊,也不知道老爷能不能搞得定?” “什么大人物?”白少羽因为走神,只听到他后半截话,忍不住诧异问道:“我爹有危险吗?” 裴管家见他眼中满是忧色,心头虽然同样也感到一丝担忧,却连忙摇摇头,故作镇定的安慰道:“少爷请儘管放宽心吧,老爷武功比你想像的还要高明得多,区区宵小而已,隨手就能打发了,不必担心。” 白少羽想了一下,低声道:“兰、董二人已死,敌人想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高手,我有宝刀在手,至少自保绰绰有余,裴管家你不必管我,还是去帮帮我爹吧!” 裴管家其实也很担心老爷的安危,闻言便有些迟疑不决了起来。 白少羽见状,不由再三恳求。 裴管家终於跺了跺脚,拿定主意,道:“少爷自己注意安全,若是遭遇强敌,不必硬撑,先且暂退便是,老僕先去了…” …… 另一边。 白青图像只大鸟一般,腾空而去,径直朝著池塘的另一侧扑击而去。 其轻功之佳,与下午在湖边的拙劣表现,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池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即便是以白青图的轻功,也不可能直接一跃而过。 他掠到池塘不到一半的距离,身体便已经不可避免的向下沉去。 白青图並未慌乱,调转姿势,头下脚上,猛地伸掌,隔空拍向水面。 只见方圆三尺之內的水面,骤然被压沉数寸,隨后掀起一圈巨大的浪,卷向四面八方。 白青图已经借力再次拔高身形,凌空翻了个跟头,轻若无物的继续落向池塘对岸。 第225章 密探4 白青图正飘然掠向池塘对岸,却突然心血来潮,不经意扭头朝著右侧瞥了一眼。 顶尖武者的心血来潮,通常都不会是毫无来由的。 池塘右侧岸边数米之外,是一堵刷成白色的围墙。 眼下已是深夜,虽是晴天,但天上无月,只有稀疏黯淡的星光。 但修为精深的內家高手,目力大异常人,即便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仍能勉强视物。 就在白青图视线瞥过去的瞬间,远处围墙的墙头上,恰好有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一晃而过,瞬间从墙头消失不见,滑溜得简直就像是一只爬墙的泥鰍。 虽然根本没看清楚黑影的模样,但白青图敢断定,那绝对就是遁入池塘的光头壮汉。 对方没有笔直投向对岸,而是半途拐了个弯,摸黑从池塘右侧上岸。 若非白青图突然心血来潮,下意识朝右侧瞥了一眼,而且时机抓得无比凑巧,不早不晚,刚好捕捉到对方翻越墙头的那一瞬间,恐怕还真就让光头壮汉这么无声无息的逃之夭夭了。 叮! 远处的墙头,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白青图运足目力,隱约看到,那是一只小巧的银爪,精准命中墙头。 与此同时,身后破风声大作。 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本已掠到了池塘正中央,却突然来了个九十度的转折,径直朝著右侧的墙头直扑而去。 白青图早就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跟著,只是自恃艺高人胆大,注意力都放在了追杀光头壮汉身上,暂时无暇理会身后那人。 直到此时,见身后那人射出飞爪,借力朝著右侧的墙头飞扑而去,白青图愕然之余,心头也微微惊了一下。 因为对方射出飞爪的动作,几乎与他转头看向右侧的时机是完全一致的。 这意味著,对方察觉到右侧动静的时机,甚至比他还要早了一线。 加上对方横掠池塘时,其身法之快不在白青图之下,而且姿態从容,一看就是行有余力。 白青图早就隱约猜到身后那人的身份,知道对方绝对是个劲敌,但此时惊鸿一瞥,见到对方所展露的轻功之佳,还是多少让他有些感到意外。 光头壮汉上岸的时机,应该是刻意计算过的。 白青图此时所处的位置,非常尷尬,无论中途转向,还是先上岸之后再去追光头壮汉,都要大费周章,一时半会是肯定不赶趟的了。 眼下又是深夜,黑灯瞎火的,白青图就算目力再强,一旦让光头壮汉拉开距离,隱匿了行跡,再想找到对方,恐怕比登天还难。 白青图心念电转,终於还是先上了岸,继而飞身跃上围墙,朝著方才光头壮汉越墙而过的位置追了上去。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被甩开这么远的距离,能否追上光头壮汉,他还真没有什么把握。 但既然还有其他人,已经將光头壮汉盯死,他反而不担心光头壮汉会跑掉了。 只因为他早已经看出来,光头壮汉的身法非常奇特,小范围辗转腾挪固然非常灵巧,长途奔袭却略显不足。 果不其然。 白青图没有追出多远,就听到前方突然破风声大作,有人正在剧烈交手。 第226章 神剑1 连白青图都看出来光头壮汉的身法是最大的短板,光头壮汉自己不可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越来越近,光头壮汉能够判断出对手的不好惹,怎么还敢继续以后背对著如此强大的敌人? 何况,他的背上,还缚著一件比他生命更宝贵的紧要物事,绝不能容许被任何人碰触到。 光头壮汉当机立断,果断放弃了继续跑路,双手握紧短柄鱼叉转身迎向了追兵。 见到对手穿著一身灰扑扑的劲装,打扮与白家普通门客差不多,光头壮汉是多少有些诧异的。 白家门客之中,竟还有如此高手? 门客身材中等,相貌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会瞬间隱身的类型,出手也同样是平平无奇,毫无烟火气,伸出两只手掌,直挺挺朝著短柄鱼叉抓了过去。 光头壮汉正自诧异,他手里的这一对短柄鱼叉,可不止是能用来扎人,两短一长的三刀尖刺,侧面都被打磨得无比锋利,与刀剑的锋刃无异,別说是寻常肉掌,便是金石亦可削断。 眼前这相貌普通的门客,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自寻死路的人啊。 叮叮… 门客手掌与鱼叉相触,却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击之音。 光头壮汉身躯微微一晃,心头恍然之余,脸上也露出几分震动之色。 恍然是因为察觉到了,原来对方手掌上有机关,每根手指的关节处,都覆盖著类似指虎的护具,难怪敢如此大喇喇伸手去抓鱼叉。 至於表情震动,则是因为对方这隨手一抓,威力却委实惊人。 光头壮汉身为海族混血,本身天赋异稟,膂力惊人,加上內功修为有成,与人爭斗,向来是大力出奇蹟,一力降十会,无往而不利。 可是门客方才这平平无奇的一抓,光头壮汉竟感觉手中的鱼叉,隱隱有些拿捏不住的趋势,几欲脱手,险些一个照面就被对手夺走兵器。 光头壮汉心头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对手能这么快就追上他,光头壮汉心里早已经先有了准备,知道对方多半是个劲敌。 可直到此刻真的交上手,他才发现,对方的武功之高,竟然还要在他的预料之上。 光头壮汉觉得自己今晚出门的时候没有先看一下黄历,绝对是个致命的错误,否则怎么会运气这么寸,在归禾城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竟然接连遇到两个武功与他不相上下的高手? “咦?果然有两下子,难怪白家那些废物,在你手上连一招都走不过去。”门客与光头壮汉过了一招,脸上也露出几分惊讶之色,眼中精光闪烁,有种见猎心喜的兴奋。 武者通常都有种迷之自信。 即使已经眼见为实,亲眼见到光头壮汉先前大杀四方的威风,『门客』仍然不认为光头壮汉有多厉害,只觉得那是白家的门客太过废物。 非得要亲自上手掂量一下,门客这才终於可以確认,对方確实是足够堪与自己媲美的劲敌。 “你不是…”光头壮汉还想要盘一下道。 对方既作门客打扮,显然並非嫡系白家人,而以对方的武功之高,似乎也没必要屈身於白家当个门客。 既然如此,双方是敌是友,似乎大有商榷的余地。 然而,门客却根本不给他机会把话说完,一击不中,早已经再次出手。 第226章 神剑2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光头壮汉手中握著的一对短柄鱼叉,本来也是短兵器,但与门客相比起来,可就长得太多了。 门客的兵器,就是他自己的一双手,堪称是短兵器之最。 然而,真正打起来光头壮汉才发现,自己根本占不到兵器上的优势,仅仅交手没几招,他就已经是险象环生,情势岌岌可危。 光头壮汉打死都想不通,这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高手? 而且,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如果『门客』对他有敌意,方才他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时候,对方趁机出手偷袭,岂不是更容易得手? 为什么非得要等到他都转身跑路了,这才突然站出来追杀他?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光头壮汉想到什么,不由心头一凛。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破空声。 是白青图赶到了。 光头壮汉再不敢有丝毫侥倖,一个『门客』已经让他应付不来,再来一个白青图,被两大高手前后夹击,他恐怕更无幸理。 念及於此,光头壮汉陡然招式一变,左右双叉脱手飞出,使出一招与敌偕亡的惨烈搏命招式。 『门客』自然不想与光头壮汉同归於尽,只好身形一闪,躲了开去。 “天神在上,请恕犬养冒犯,眼下情非得已,不得不借取神兵一用…” 光头壮汉宛如祷告一般,语气无比虔诚的低声呢喃道。 话音方落,负在其身后的长条木盒,陡然炸开。 一柄几乎与光头壮汉身体等高的连鞘长剑,从木盒之中飞出,落入了光头壮汉的手中。 光头壮汉手持著造型古朴的连鞘长剑,面容肃穆,就好像拿著一件绝世珍宝。 然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却並不怎么庄严。 只见他將长剑垂下,一只脚轻踩著剑身,身体向前衝出,呛的一声,將长剑从鞘中拔出。 在剑鞘落地之前,光头壮汉脚尖轻轻一点,將剑鞘踢飞半空,顺势接在手中。 光头壮汉拔剑的姿势看上去很滑稽,但这也实属无可奈何,只因他手中的这柄长剑,实在是太长了一点,加上剑柄,足有一米六还多,將近一米七的样子。 以光头壮汉的身高,不这样做,他是拔不出剑来的。 事实上,不止是光头壮汉,恐怕以这世上绝大多数普通人的身高,都很难正常將这柄剑从鞘中拔出来。 由此也可以想见,这柄剑的真正主人,多半是个身高异於常人的『巨人』,否则握著这么长的剑,恐怕很难使得顺手。 『门客』见到光头壮汉拔剑而出,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兴奋之色,但更多的还是忌惮,因为他已经猜出这柄剑的来歷,更知道这柄剑有多么恐怖的威力。 果不其然,光头壮汉只是手握著长剑,都还没有任何动作,一股宛如刺穿天灵盖的透骨凉意,已经侵袭而至。 强烈无比的危机感,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寒毛炸竖,心头一阵毛骨悚然。 光头壮汉似乎也被剑身中所蕴藏的庞大气机所震撼,心神为之所夺,愣怔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出手。 第226章 神剑3 李青云闭著眼睛,盘膝坐在墙头。 他表情淡然,看似在闭目养神,其实暗自潜运內力,听力保持著十二分的专注,方圆数百米以內,任何一丁点异常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洞察。 敌人在白家庄园四处放火,製造混乱,主要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所以选择放火的地点,都是有讲究的,全是一些让白家不得不救的紧要所在。 厢房客院之类的地方,应该不在敌人的袭击范围。 李青云在墙头守了这么久,也並没有遇到不长眼的倒霉鬼来送死。 他听著远处的喊杀声,似乎正渐渐弱了下来,心下也不由微微鬆了口气。 最好是白家能搞定袭击者,那样他就没必要强出头了。 正在这时,他好像察觉到什么,浑身打了个激灵,霍然睁开双眼,猛的扭头朝著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若是有上帝视角,便可以看到,李青云扭头的瞬间,正好是光头壮汉拔出神剑的那一刻。 “咦?这是…剑意!?好强、好可怕的剑意!但这怎么可能呢?凡夫俗子、血肉之躯,怎能凝练出如此浩瀚强盛的剑意?” 李青云色变不已,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如今早已非是吴下阿蒙,本身就是剑术高手,且已初步凝练出了属於自身的剑意。 若是寻常的剑意,绝不至於令他感到如此震惊,甚至隱隱生出了几分惧意。 蛮庐弯刀本来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其刀身所蕴藏的气机极其强盛,同样是非同小可。 但当初李青云可没有丝毫惧怕,甚至都根本没怎么將其当回事,还饶有兴致的借计千恨一臂之力,与蛮庐弯刀的原主人来了一次隔空对决。 可在眼前这道突然爆发的剑意面前,李青云却恍然只觉自己便好似是置身於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对於惊涛骇浪的衝击,完全无能为力,只能隨波逐流,听天由命。 李青云下意识想到了下午在湖边的遭遇,冥冥之中,突然產生一种明悟。 当时那让他瞬间感到汗流浹背,但深究起来却又一无所获的危机感,恐怕就是来自於这一股突如其来的剑意。 他回头望了一眼静悄悄的客房,咬了咬牙,终於腾身而起,朝著剑意升起的方向掠去。 臥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必须將隱患掐灭在远处,否则若是在这附近开战,以那股剑意之强盛,他恐怕自身都难保,更遑论去分心保护小鲤鱼和白幼溪了。 …… 房间里。 白幼溪微微瑟缩了一下身子,小声嘀咕道:“奇怪,怎么突然感觉好冷啊?” 李青云在感应到远处剑意升起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不自觉的催动起了自身所凝练的剑意,宛如一株屹立天地间的巨树,企图为身后客房里的人遮风挡雨。 只不过,他的剑意终究只是初步凝练成功,与那远处的剑意差距实在太过巨大。 即使他已经竭尽全力,仍然难以尽全功,以至於无形无跡的剑意还是侵袭到了房间之中。 好在的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縞。 房间里的白幼溪只是感应到一丝凉意,还以为是天气突然降温了,並没有意识到那是何等的大恐怖。 她撑起身子,见小鲤鱼犹自沉睡正酣,並没有被惊醒的跡象,这才悄悄鬆了口气,细心帮小鲤鱼掖紧了被子,以免她著凉。 “@¥%&*真好次,miamiamia…” 小鲤鱼咂了咂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囈语。 白幼溪莞尔,忍不住伸手拧了拧小鲤鱼的小脸蛋儿,“你可真是个小馋猫呀,不知道又梦到什么好吃的?” 第226章 神剑4 光头壮汉手中长剑所散发的气机,实在是太过强大、可怖,让人几乎要丧失与其对敌的斗志。 不过,白青图和『门客』终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意志坚定,心志被夺只是一瞬,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见到光头壮汉似乎也有些怔神,两人瞧出机会,果断强行压下心中对於神剑之威的忌惮,不约而同的同时出招,朝著光头壮汉攻了过去。 錚! 清越的剑鸣之音陡然响起,將光头壮汉惊醒了过来。 白青图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还有一丝懊恼。 先前他不讲武德,在地牢门口偷袭光头壮汉的时候,也是被这一声剑鸣示警给坏了好事。 光头壮汉此时是面向『门客』,背对著白青图。 所以他回过神来,第一剑是斩向前方的『门客』。 『门客』见到光头壮汉挥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此人的剑法似乎不太行啊。 光头壮汉这看似隨意斩出的一剑,其实法度森严,还是颇有章法的。 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武功练到了光头壮汉的这种地步,也不至於换一件不趁手的兵器,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使了。 要是面对一般普通的白家门客,光头壮汉这隨手一剑,恐怕没几个能挡得住。 但眼前的这个『门客』,显然並不一般。 在『门客』的眼中,光头壮汉这一剑所显露出的破绽太大了,他瞬间就想出了至少五种反制的招式,並选择了其中最有把握的一招,付诸实践。 然而,『门客』的招式,才刚使到一半,却陡然间心头警兆大作,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他也是果断,不假思索的瞬间变招,一个难看的懒驴打滚,远远躲了开去。 嗤! 细微到几乎微不可察的破空声,在『门客』的耳畔响起,將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片千疮百孔的灰色破布,在半空中飘飞。 那是『门客』胸前的衣襟,被无形剑气所撕裂。 『门客』心头骇然之余,也感到无比的庆幸。 幸亏他在关键时候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否则此刻恐怕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要知道,『门客』与光头壮汉之间距离最近的时候,也仍然还离著足足有三尺开外,並且他的身形,也与对方剑锋所划过的痕跡,根本完全没有交集。 『门客』本已儘量去高估神剑的威力,可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大大低谷了。 光头壮汉本来並非剑客,手中神剑所蕴藏的气机又实在是太过浩瀚磅礴,他根本无法完全掌控。 所以,他这一剑斩来,迸发的剑气无法收束,溅射出了无数纷乱的细碎剑气。 这无疑大大削弱了剑气的威力。 然而,错有错著。 他手中神剑所蕴藏的气机实在太强,哪怕只是溅射的一道剑气余波,也已经轻鬆足以秒杀『门客』。 他不收束剑气,隨手一剑,直接横扫一片,反而是放大了神剑的杀伤力。 明明只是一发平平无奇的平a,却赫然打出了堪比群攻大招的效果。 第227章 翰林1 光头壮汉一剑不中,见到『门客』躲得如此狼狈万分,似乎也有些诧异。 他对神剑虽敬若神明,但对神剑的威力,其实並没有什么逼数。 这隨手一剑的威力,也大大出乎了光头壮汉的意料之外。 不过,诧异归诧异,光头壮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长剑顺势划了个圈,朝著身后斩去。 先前白青图惊鸿一瞥,曾感慨於『门客』的轻功之佳,认为对方身法之快,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但此时此刻,到了见真章的关键时候,两者终於还是分出了胜负。 白青图要比『门客』快了一线。 方才两人动手的时机,几乎是不分先后。 但两者与光头壮汉之间的距离,却是有远有近。 『门客』本身就在与光头壮汉交手,所以他其实离光头壮汉要更近一些。 然而,光头壮汉挥剑斩向前方的时候,『门客』距离光头壮汉尚有数尺之遥。 而当光头壮汉的剑锋,顺势挥向身后,一团宛如血海般的红云,已经蔓延到了光头壮汉的脖颈之间,几乎是触手可及。 仅仅也只差了光头壮汉挥剑从身前斩到身后的时间,白青图却能够由远及近,比『门客』更近一步。 这足以见得,单论身法之快,还是要数白青图更胜了一筹。 白青图也看到了『门客』的狼狈情状,对於光头壮汉手中神剑的威力,忌惮之余,更感到极为的惊讶和震撼。 他也曾不止一次见识过神兵之威,但还从没见过威力如此惊世骇俗、甚至是耸人听闻的神兵。 不过,此情此景,已是间不容髮。 他只差一伸手,就能如法炮製,像之前偷袭兰、董二人一般,轻鬆削断光头壮汉的脖颈,將其梟首秒杀。 是以即便已经看到了神剑的恐怖威力,心头也在不断升起危险无比的警兆,白青图却並不打算退缩,而是硬著头皮,继续將招式使老,企图一击建功。 双方如此近的距离下,若是依照常理判断,白青图手中的摺扇,绝对能在光头壮汉神剑挥至之前,先一步斩中对方的脖颈。 就算光头壮汉隨后仍然会在惯性下挥剑斩来,可脑袋都没了,这一剑还能有什么威力? 然而,让白青图始料未及的是,光头壮汉的剑锋未至,剑气却早已经先到。 噹噹噹噹噗噗… 只见一片火星四溅,其中还夹杂著一些不太和谐的杂响声。 红云散去,白青图的身形隨之显现了出来,飘然退开数丈之外。 他手中的超大號摺扇,已经只剩下了一根根光禿禿的黑色扇骨,再也无法撒出一片红云,遮掩住他的身影。 原本如同血液般鲜红欲滴的扇面,早已化作了无数零零碎碎的破布,纷飞在夜空之下。 白青图的眼中闪过一抹震骇,还有说不出的肉疼。 震骇自然是因为神剑之威,比他预先所估计的还要强出了太多太多。 要知道,光头壮汉並非剑客,就连剑招都满是破绽。 以光头壮汉的手段,恐怕连神剑百分之一的威力都难以发挥出来。 然而,就是这百分之一不到的威力,甚至都没有正面斩中摺扇,剑锋未至,只是溅射的剑气余波,就已经將白青图的摺扇摧残成了这般模样。 不难想像,若是真正实打实让神剑斩中,摺扇將是什么样的后果。 当然,现在的后果,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227章 翰林2 白青图手里的这柄超大號摺扇,其实也是大有来头的。 黑沉沉的扇骨材料,姑且先不提。 赤红色的扇面,看起来光洁滑腻、美观华贵,堪比最名贵的丝绸,实则是用来自於西域大漠的火蚕丝织就而成,不仅水火不侵,而且坚韧无比,就算是寻常宝刀、宝剑,也难以將其斩破。 打死白青图都想不到,光头壮汉手中神剑之威,竟犀利至斯,仅仅只是些许溅射的剑气余波,就轻鬆撕裂了坚韧无比的火蚕丝扇面。 白青图眼中神情,又是肉疼,又是懊恼,还有著一丝深深的后悔。 他后悔自己实在不该如此托大,以至於师父留给自己的兵器,就这么平白给毁了。 只是白青图却不知道,另一边的『门客』,见到白青图手中的摺扇,竟然能將纷乱的剑气尽数挡下,也是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门客』方才差点就被溅射的剑气给开膛破肚,对於剑气的威力那是相当有逼数,知道寻常布料绝对不可能挡得住剑气。 虽然白青图手中的扇面,也被剑气摧毁,但至少躲在扇面之后的白青图,看起来是毫髮无伤,这在『门客』看来,绝对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奇蹟。 『门客』搜肠刮肚,苦苦思索,因为他记忆中似乎曾隱约在哪里听说过有这么一柄摺扇。 按理来说,摺扇本就是比较少见的奇门兵器。 何况,白青图手里的这柄摺扇,还是如此的惹眼。 以『门客』的职业敏感,想要无视它都很难,但凡他只要是在哪里听过、见过,必定印象深刻。 可惜急切间,他却愣是死活也想不起来摺扇的来歷。 光头壮汉隨手一剑,轻鬆逼退两大劲敌,突然低下头去,怔怔看著手中的神剑,眼中贪念大炽。 光头壮汉本来对神剑的主人,敬若神明,就在方才拔剑之时,他的表情还是虔诚无比,將其视若圣物,一副不敢褻瀆的姿態。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可此时此刻,亲身体会到了神剑的威力之后,他却忍不住对神剑起了覬覦之心,有种携神剑远走高飞的衝动。 只要是武林中人,就很难拒绝神兵利器的诱惑,以往凡是神兵利器现世,江湖上往往都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更何况,光头壮汉手中的这柄神剑,还不是一般的神兵利器。 光头壮汉原本虔诚无比的信仰,面对神兵利器的诱惑,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过,纠结半晌,光头壮汉终於还是轻嘆了一口气,眼神恢復了一丝清明。 信仰不能让他放下贪念,但是死亡的恐惧可以。 他太清楚神剑的主人有多厉害,就算他手握著神剑,在那个如同神一般恐怖的存在面前,恐怕也只会是毫无反抗之力被一根小指头轻鬆碾死的下场。 光头壮汉回过神来,並没有依仗神剑之利,继续对白青图和『门客』穷追猛打,直接纵身而起,朝著远处飞掠而去。 但是还没有逃出多远,光头壮汉就不得不停下脚步。 因为白青图和『门客』已经追上来了。 而光头壮汉就算手握神剑,也绝不敢將自己的后背留给两位如此强劲的敌人。 唳! 这时天空中突兀的响起了一声清亮的鹰啼。 第227章 翰林3 鹰可不是夜行动物,除非是夜鹰。 深更半夜的,突然有鹰在头上鸣叫,怎么看都是有些邪门的事情。 不过,眼下现场气氛剑拔弩张,谁也无暇去理会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有白青图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一下,终於还是忍住了没吭声。 “两位非得要如此咄咄逼人吗?”光头壮汉持剑而立,腔调古怪,声音低沉,冷冷道:“两位武功都不弱,须当有自知之明,我有神剑在手,如果一心想走,你们是绝挡不住的,既然如此,两位又何必纠缠不休,失了体面呢?” 『门客』眼中闪过一丝哂然,光头壮汉要是真如自己所说,拥有必胜的把握,早就依仗神剑之利,將两人秒杀当场了,又何必浪费口水提什么『体面』? “哼!”白青图冷哼一声,“你这杂种海族,大半夜来撒泼一番,杀人放火,没个交代就说想走,当我白家庄园是什么地方?” “咦,你竟真是白家人?”光头壮汉並没有因为『杂种』的称呼而生气,反倒是有些惊讶於白青图的身份。 白家说是武道世家,可在光头壮汉的认知里,也就是是个不入流的乡下土霸王罢了,族中能有什么高手? 之前家主白知世的表现,就很符合光头壮汉对於白家的认知,只不过对方后来突然掏出一柄神兵,倒是让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以白青图和『门客』所展现出的武功,光头壮汉根本就没有將其当成是白家人。 他以为两人都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缘故,所以暂时潜伏在白家。 更確切的说,光头壮汉其实就是在怀疑,两人是得到了神剑的消息,才会提前埋伏在白家,就是衝著他、衝著神剑而来的。 光头壮汉先前的这番话,只是心里抱著侥倖,小小的试探了一下。 然而,试探的结果,却让他感到意外。 白青图居然还真是白家人,是为了新鲜热乎的家仇,才会对他穷追不捨。 “其实我们之前並无解不开的仇恨,”光头壮汉不知道是否自知理亏,语气软了几分,诚恳解释道:“先前我所杀的人,都只是白家门客,其中应当並无白家嫡系子弟,所以我们其实並无死仇。在下无意与白家为敌,也更无轻慢白家之意。兄台若是实在心中不忿,在下可赔礼道歉,一点小事而已,实在没必要非得生死相搏…” “嘿,一点小事?”白青图满脸冷笑,“杀了我白家这么多人,仅仅只是赔礼道歉,就想要轻轻揭过?你这杂种也未免想得太美了。” “在下无意与白家为敌,此番出手,只是受人所邀,前来助拳而已,”光头壮汉见他这么不客气,脸色也变的多少有些难看,强忍著怒气解释道:“如今正主已被兄台你偷袭杀死,想来也该消气了吧,又何必非得咄咄逼人?兄台须知,在下肯低头服软,可並非是怕了你,只是不愿为了无谓的意气之爭而白费力气罢了。何况,真打起来,你们虽占著人多势眾,却未必有什么胜算。” 说到这里,光头壮汉不经意瞥了『门客』一眼,若有所思道:“更何况,你们两位,似乎也並非一路人?若是如此,那就连人多势眾都谈不上了。” 第227章 翰林4 白青图和『门客』虽是不约而同的一齐追杀光头壮汉,但两人之间根本毫无配合,反而是互相忌惮。 先前两人出招看似凶狠,其实留有极大的余地,但那绝非是对光头壮汉手下留情,而是提防著別被对方趁机捡了便宜。 光头壮汉又不是睁眼瞎,自然能看出来,两人绝非是一路人,只不过是因为有他这个共同的敌人,所以才会暂时联手。 这样的联盟,自然是非常脆弱的,所以他试图进行分化瓦解。 白青图似乎被他说服了,表情有些鬆动,眼中神情若有所思。 因为光头壮汉说的確实在理啊。 先前光头壮汉大开杀戒,可其实他所杀的人,全部都只是白家的门客而已,其中並无白家嫡系子弟在內。 既然如此,两人似乎確实並没有非得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理由。 “白翰林,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门客』见到白青图意动,眼神闪烁一下,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嗖嗖嗖…… 破空声响起,黑暗中陆续又有人飞掠而至。 最前面的一人,正是白家的现任家主,也是白青图的亲爹,白知世。 “翰…翰林?” 听到『门客』对白青图的称呼,白知世脚下顿时打个磕绊,好险摔了个狗吃屎。 大周说是武德充沛,但可以马上打天下,却终究不能马上治天下。 治国还是得靠文臣,这就需要通过科举,选拔人才。 白知世虽然是武道世家的家主,但年轻时候也是读过书的,甚至还曾经去参加过科举,可惜才疏学浅,没泛起什么水,只好回来继承家业。 正因为勉勉强强也算是个知识分子,所以白知世非常清楚『翰林』这两个字的含金量。 翰林並不是具体的官职,凡是在翰林院任职的官员,统一都被称为翰林官,亦称翰林学士,简称翰林。 翰林学士虽无秩品,却是一等一的清贵,因为非翰林不入阁部的潜规则,翰林院相当於是进入阁部的踏脚石。 大周立国近两百五十年,只有数十年前的宰相裴公,曾打破过这个无言的默契,大量提拔优秀的地方基层官员进入阁部。 不过,人亡政息,裴公死后,所有一切就又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当今朝堂,想要登阁拜相,先进翰林院再说。 而想进翰林院,就必须得先考上进士,因为非进士不入翰林。 也就是说,如果『门客』方才喊的『白翰林』为真,那就意味著,白青图参加过科举,並且还曾高中进士? 这就让白知世既感到震惊,又十分懵逼了。 儿子考中进士,他这个当爹的,却居然完全不知情,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白青图听到『白翰林』这个称呼,先是微微一惊,旋即想到什么,眼中闪过释然,淡淡笑了起来。 以『门客』的身份和手段,能查到白青图曾参加科举的经歷,倒是不足为奇。 白青图之所以对家人保密,也並不是这段经歷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而是嫌麻烦,不想浪费太多的口水。 毕竟,他在翰林院总共待了也没几天,就直接辞官跑路了。 其中的缘由,可谓一言难尽,想要向家人解释清楚,那可不太容易。 第228章 神魔1 白青图没有去理会身后既震惊又懵逼的老父亲。 他皱眉看著『门客』,语气多少有些不悦:“兄台怎么称呼?不知道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贱名不足掛齿,”『门客』咧嘴一笑:“白翰林你可以叫我张乙九。” 白青图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皮笑肉不笑。 对方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多半是个假名,类似代號。 不过,根据这个特徵明显的假名,对方的身份倒是呼之欲出了。 张乙九见白青图满脸哂笑,也知道对方猜到了什么,却並不以为意。 他都已经站了出来,再继续保密身份,就不太有必要了,笑道:“想必白翰林应该已经大概猜到我是干什么的了,白翰林还真是胆大包天,窝藏朝廷通缉的钦犯,这可是要全家抄斩的重罪啊…” 白知世听到这里,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晕过去,脸色更是瞬间变得一片雪白。 他就知道,儿子明明拥有一身如此高明的武功,却偏偏从不敢展露,整天装模作样,假装自己是个废人,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 可他却万万想不到,原因竟是如此的嚇人。 其实像白家这样的地方豪族,门下所招揽的护院打手、门客当中,不乏有犯了事被通缉的匪类。 这些门客在为白家做事的同时,白家也会为犯事的门客提供保护,地方官府轻易不敢衝进白家庄园抓人。 但这跟窝藏钦犯,完全是两个概念。 所谓钦犯,那可是皇帝御笔硃批要杀的人,分量差別有如云泥。 白知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跟钦犯沾上一点点的边,那绝对是分分钟会掉脑袋的买卖。 然而,如果张乙九没有说谎,白家现在已经沾上了,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毕竟,白青图就是实打实的白家人,这干係是怎么都无法开脱的。 “不过…”白知世正心惊肉跳,却听张乙九突然话锋一转,接著说道:“如果白翰林能够痛改前非,在下也愿意给白翰林一个將功折罪的机会。只要白翰林交出百兽门的余孽,另外再协助我拿下此人,白翰林曾经窝藏百兽门余孽的罪行,在下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百兽门余孽?”白知世微微一怔,脸色有些茫然。 作为武道世家的家主,白知世绝不可能是什么孤陋寡闻之辈。 事实上,白知世熟记英雄谱,虽然不可能將千千万万的江湖人士全都记住,但江湖上只要是有点名气的门派,他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印象。 然而,张乙九所说的百兽门,白知世却委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倒是白知世身后不远处的白老四,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 白青图要是真的能够將功折罪,那他白老四的处境可就尷尬了呀。 白老四给张乙九当带路党,这相当於是出卖了白青图和白家。 可白老四同意当带路党的时候,可万万也不曾想到,白青图居然拥有一身如此高明的武功。 他更万万料不到的是,窝藏钦犯这样的大罪,张乙九居然也可以拿出来当交易的筹码,言语间竟有放过白青图一马的意思。 白青图这个罪魁祸首要是都可以脱罪,他爹白知世自然也不会被牵连进去。 可要是白知世和白青图父子俩今日不死,那他白老四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第228章 神魔2 白青图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对张乙九的提议颇有些意动。 他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陡然间神色剧变,连忙大声叫道:“不要…” 下一刻,惊变突起。 伴隨著一道急促高亢的鹰啼,凌厉的破空声陡然在张乙九的头顶响起。 与此同时,张乙九的左右两侧、以及身后,同时都有黑影无声无息的浮现了出来。 顷刻之间,张乙九已是上、左、右、后,四面受敌。 然而,见到劲敌遇袭,白青图脸上的表情却並未有半点放鬆,反而是心急如焚,话音未落,早已飞身急掠上前。 如果现场只有他和张乙九两个人,那也就罢了,白青图非但不会阻止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者,他多半还会和袭击者一起联手,力求將张乙九斩杀当场。 可惜现场还有著第三个人。 而这对於暗中突袭之人来说,恐怕將是致命的。 现场的气氛本就是剑拔弩张,鼎足而立的三人,敌友难辨,只能各自戒备,蓄势待发。 三人紊乱的气机,互相交织纠缠在一起,可以说是牵一髮而动全身。 虽然遇袭的人是张乙九,但在气机牵引之下,光头壮汉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手,朝著袭击者所在的方向,隔空斩出了一剑。 因为距离太远,足足有数丈之遥,袭击者並未將光头壮汉这隔空一剑放在心上,继续四面合围,攻向张乙九。 白青图见状,不由暗嘆一声,彻底放弃了趁势击杀张乙九的打算,只能救人为先。 “哼!找死…”张乙九冷笑了一声,面对著四面合围的突然袭击,却是处乱不惊。 他也確实拥有足以自傲的实力。 只听著噗噗噗的一阵闷响声中,头顶和左右方向袭来的黑影,早已纷纷倒飞而回,显露出了真容。 从头顶扑击而至的袭击者,原来是一只翅膀展开看上去个头几乎比成年人都要大的巨鹰。 从左右两面袭击的黑影,则是两头浑身漆黑如碳头的豹子,个头比普通金钱豹要大了足足一圈,体型几乎可以与老虎相媲美了。 这些经过了特別调教的猛禽、猛兽,不仅爪牙锋利,而且浑身铜筋铁骨,本来绝非易与。 只可惜张乙九是有备而来,对於如何料理这些畜生,早就已经提前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此时应对起来,可谓是挥洒自如,几乎瞬间就將三头畜生重创。 不过,三头畜生的袭击,只是惑人耳目,最关键还是身后的袭击者。 张乙九希望能够活捉袭击者,倒不便痛下杀手,但儘管如此,他也必须要给袭击者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对袭击者的底细,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轻描淡写的探手抓向袭击者胸口,分寸拿捏得极其精准,这一招只需七成力道,便足以將袭击者重创,但又不至於伤其性命,可完美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甚至尚有余力,分出了部分注意力,去关注光头壮汉和白青图的动向。 光头壮汉搞不清楚袭击者的来头,除了应激隔空斩出了一剑,便再无动作。 倒是白青图飞掠上前的同时,手中已失去了扇面的光禿禿摺扇,挥舞得密不透风。 好在白青图飞身上前是为救人,光禿禿的扇面撒开,十六根黑黢黢的扇骨,宛如十六柄锋锐的利剑,並未指向张乙九,而是转身迎向了无形无跡的剑气。 第228章 神魔3 张乙九非常清楚袭击者的底细。 他一招既出,结果就早已在预料之中了,自觉绝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所以,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竟还犹有余力,去分心关注白青图的动静。 因为在张乙九看来,白青图才是真正的劲敌,而他对白青图的武功,至今仍是一无所知。 当初白青图在翰林院当差的时候,可从不曾展露过武功。 眼前这个能够观摩白青图全力出手的大好机会,张乙九自然不会放过。 光头壮汉隔空斩出的这一剑,虽是应激而发,但其实酝酿已久,威力非同小可。 毕竟,先前的气氛剑拔弩张,光头壮汉一直都在暗暗蓄势。 张乙九捫心自问,换做是他自己,恐怕是挡不住这一剑的,必须要暂避锋芒。 好在先前大家是三足鼎立,因为角度的关係,光头壮汉这一剑是斩向袭击者,张乙九並非首当其衝。 就算白青图挡不住剑气,张乙九也有充足的时间进行闪避。 所以他这时候也才能好整以暇,抱著看戏的心態,在旁观摩白青图的武功底细。 然而,不看还好,这扭头一看,张乙九顿时瞠目结舌,差点被亮瞎了狗眼。 眼下夜幕深沉,星光黯淡。 但张乙九內力深厚,目力过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白青图面对已近在咫尺的剑气,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脸色先是由白转红,继而由红转灰,最后再转白。 如此周而復始,在一瞬之间,白青图的脸色变幻了足足有五轮。 更奇异的是,脸色不断变幻的同时,白青图整个人的气质,也在急速发生变化。 时而慵懒,时而张扬,时而深沉,时而桀驁。 时而如天神,神圣辉煌,俯瞰人间。 时而如厉鬼,邪气森森,择人而噬。 最终白青图的脸色定格为了一片死寂的灰色,並且这抹灰色还在飞快的蔓延,整个身体很快就被笼罩上了一层死灰。 就连他手中的摺扇,原本一根根黑黢黢的扇骨,也顷刻间被染成了不祥的灰色。 张乙九甚至有种错觉,白青图身上的死灰色,还在不断的朝著四面八方侵袭,好像试图要將整个夜幕都染成一片死寂。 白青图身上的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快到极点,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张乙九虽然分心,但仍然轻而易举伸手拿住了袭击者的膻中要害,只需劲力轻轻一吐,便可克敌制胜,届时无论要杀要擒,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就在这时,张乙九却陡然眼前一,天地剧变。 他眼前所见的事物,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血跡斑驳、阴森恐怖的刑房。 墙壁上掛满了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其作用张乙九都是耳熟能详,要么是他亲自在人身上使用过,要么就是见过同事用在別人身上。 更要命的是,这一刻张乙九自己好像成为了受刑者,身体被固定在架子上,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张乙九瞬间被嚇出一身冷汗。 身为一个密探,他在入行的时候,就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並不畏惧死亡。 但这並不意味著,他就真的全然无所畏惧。 眼下的场景,就是他內心深处最恐惧的梦魘。 他曾见过被俘虏的敌国密探是如何被酷刑折磨,甚至自己也曾亲自上手。 他深深的清楚,一旦落於敌手將是何等悽惨的下场,那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每思之都会让他感到不寒而慄。 正因如此,张乙九很早就下定了决心,此生他绝不做俘虏。 若有被俘的风险,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选择自我了断。 可是现在,最让他不能接受的结果,却突然间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张乙九毕竟也非等閒之辈,惊嚇之后,立时反应过来,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內息流转,瞬间挣脱幻象,眼神恢復清明,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的光头壮汉,也是正好眼神从混沌恢復了清明。 很显然,对方也与他一样,不幸中招,陷入了幻象之中。 本来已经被拿住要害,任他予取予求的偷袭者,早趁著他陷入幻象的当儿逃脱了。 张乙九却根本没放在心上,两眼只死死盯著白青图。 噹噹噹噹… 白青图挥舞摺扇,竭力拦截著纷乱的剑气。 十六根灰色的扇骨,因为失去了扇面的固定,不断的来回滑动,但却丝毫不乱,每每总能在间不容髮之际精准的命中剑气。 剑气本来无形无跡,肉眼难辨,只能通过气机感应,分辨剑气的方位。 但每当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过之后,被扇骨所命中的剑气,便会扭曲现形,宛如拥有了实质的剑体,弹射向四下的无人空处。 更诡异的是,被弹开的剑气,竟然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死寂的灰色轨跡,仿佛是在与扇骨的碰撞中,被扇骨的顏色所侵染了一般。 这神奇而又诡异的画面,让张乙九和光头壮汉都忍不住失声惊呼。 “这是…魔气?原来你竟是魔道高手?” “神魔九变?这不可能!!!” 光头壮汉本来更多只是觉得意外,没想到白青图竟然是魔道高手。 但光头壮汉並非中原人士,对於魔道高手其实並没有那么大的偏见。 可旋即听到对面张乙九的惊呼声,光头壮汉先是为之一怔,旋即脸色剧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骇然道:“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魔九变?” 光头壮汉自拔出神剑之后,便自忖己身早已立於不败之地,是以始终姿態从容。 哪怕白青图和张乙九穷追不捨,他也只是觉得有些麻烦,並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坚信只要神剑在手,就没有人能挡得住自己。 可是这一刻,惊闻『神魔九变』之名,光头壮汉的眼中终於首次露出了一丝惧意。 不远处的白知世,听到两人的惊呼声,更是当场呆若木鸡,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茫然不知喜悲。 先前张乙九的一声『白翰林』,已经让白知世知道,自己这个向来被视作废物的儿子,其实深藏不漏,多半是身怀著重大秘密,一直在装疯卖傻。 可他打死也想不到,儿子身怀的秘密,一朝展露,竟然是如此的惊人,简直嚇(he)死个人。 相比於魔道高手的身份,所谓窝藏钦犯的罪名,似乎都已经不值一提了。 魔道,这一听就是人人喊打的邪门玩意儿。 事实也確实是如此。 魔道妥妥就是武林公敌,无论朝廷,还是江湖,对於魔道中人的態度都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如果白青图仅仅只是魔道高手,白知世恐怕这时候早就要嚇得晕过去了。 但张乙九脱口喊出的『神魔九变』,却让白知世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念想,觉得儿子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第229章 国士 神魔九变,是一门武功,在整个大周武林,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甚至就连从海外东岛来的杂种海族,对这门功法都是如雷贯耳,闻声色变,其名气之大,便可见一斑了。 只因为创造出这门武功的那个人,实在是太有名了。 他叫做裴华芝,堪称是大周立国两百五十年来,最璀璨耀眼的人物,甚至没有之一。 就算是放在英雄辈出,將星云集的开国年间,也没有哪一个將相名臣,能够与之相提並论。 裴华芝是在一百年前,大周突遭天变,皇帝和太子同时驾崩,都城沦陷,整个帝国危在旦夕的时刻粉墨登场,然后便开始了各种极限操作,扶大厦之將倾,挽狂澜於既倒,將大周从水深火热的王朝末路中拯救了出来。 在此之后,裴华芝独揽相权,秉国长达五十年,期间革除积弊,横扫外敌,將大周的国力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巔峰。 眼下的大周,之所以是现在这样的形状,完全是由裴华芝一手塑造而成。 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在治国平天下方面,裴华芝已经做到了人臣的极致,无论文治、武功,都堪称冠绝古今,是註定要名垂青史的风流典范。 至於修身、齐家……后者如何,世人知者寥寥。 因为裴华芝出身低微,不为家世牵扯,几乎没什么亲戚,仅有的家人,也都被他保护得很好,不为外人所知。 但是前者,裴华芝所取得的成就,同样令世人嘆服,惊为天人。 儒学发展至今,博採眾家之长,歷代大儒纷纷將自身学问理论,融入武道,所以如今儒家所讲的修身,已经不单纯只是修养品德,同样还包括了武道修为。 凡是学问渊深的大儒,必然也是內功修为雄厚的武道高手。 反之亦然。 裴华芝不仅私德完美无缺,武道修为亦同样是当世无二,凭藉其自己一手开创的『神魔九变』,成为大周近百年来,唯一一位镇国级的武者。 国士无双,当之无愧。 如今这门声名赫赫的镇国级武功『神魔九变』,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眾人的眼前。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谁能不惊?谁能不馋? 诚然,习武之人都该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武者。 並不是隨便什么阿猫阿狗,习得了镇国级武功,就都能直接一跃成为镇国级高手。 然而,道理谁都懂,可如此巨大的诱惑,就摆在眼前,谁又真的能做到无动於衷? 如果白青图是货真价实的镇国级武者,大家除非是患了失心疯,否则绝不敢对他的武功產生任何覬覦之心。 可问题他並不是啊。 不是镇国级的武者,却掌握著镇国级的武功,这与三岁小儿持金行於闹市有何区別? 噹噹噹噹… 伴隨著一连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纷乱的剑气,被尽数挡下,无有遗漏。 白青图手持著摺扇,横於胸前,顾目四盼,姿態桀驁。 每一个被他目光注视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心虚,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就连他爹白知世也不例外。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无人开口说话。 一时间,现场突然变得无比的安静。 第229章 国士2 黑暗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又有人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来人很小心,脚步声放得极轻,身法亦非极快,几乎听不到破空声。 然而,眼下现场一片寂静。 黑暗中的动静虽小,听在眾人耳中,便与夜空中的萤火虫一般惹眼。 不过,当下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白青图的身上,谁也无暇去理会来人。 裴管家在黑暗中看得分明,自家老爷白青图还好端端的站在场中,不由微微鬆了口气,但旋即又忍不住紧紧拧起了眉头,有些看不懂场中的形势。 因为场中的眾人,除了面上仍有些惊魂未定的端木前辈,早已连滚带爬逃出老远,看其他人的站位,竟似乎隱隱有种將白青图包围在了中间的架势。 裴管家正自心惊,却突有所觉,扭头朝来处望了一眼。 黑暗中看不分明,但他却知道,那里正有人悄悄摸了过来,並且他还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心里又是吃惊,又是不解。 吃惊的是,少爷不听劝告,竟还是悄悄跟了上来。 眼下场中形势剑拔弩张,裴管家对自己的武功,倒颇有自知之明。 待会要是打起来,他自忖恐怕难以护得少爷周全,心下难免为少爷的安危感到忧心。 而裴管家所不解的则是,以少爷的那点微末武功,要是跟在自己身后,他肯定早就有所察觉了,不可能一路让少爷跟到这里来。 但裴管家此前却明明並未察觉到有被跟踪的跡象。 而且,白少羽所处的位置,似乎也与他来时的方向,並不完全吻合,其中偏离了不少。 也就是说,白少羽其实並不是追踪裴管家而来,而是他自行在黑暗中找来了这里。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就让裴管家感到大惑不解了。 少爷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仅仅是凭著运气吗?那少爷的运气可未免也太好了。 须知在眼下这样光线昏暗、环境复杂的情况下,一旦双方距离超过百米,就很容易丟失对方的踪跡。 裴管家自己能追到这里来,其中已经存在著很大的运气成分。 毕竟,以他的內力修为,眼下运足了目力,也顶多就能看清楚五六十米內范围內的情形,再远就看不太清了。 他先前就追丟了好几次,误打误撞,才侥倖找到了这里来。 少爷白少羽的內力修为不及他,动身比他晚,却居然也能追到这里,这怎能不让裴管家感到疑惑不解? 白少羽目力不及裴管家,又离得太远,看不清场中的形势如何。 但他亦有自知之明,不敢再继续靠近,以免被眾人察觉到了自己的行跡。 只是他却殊不知,他虽已极为小心,可在场眾人无不是內力深厚之辈,耳力过人,对他的行跡早就是洞若观火,洞察得一览无遗。 他小心翼翼的举动,毫无效果,只会徒惹人发笑。 裴管家的感觉並未出错,白少羽確实並非是追踪著他而来的。 事实上,白少羽就算是想追踪裴管家,实力也根本不允许啊。 白少羽的轻功毕竟比裴管家差了太多,比之眼下场中的眾人,更是遥不可及,想跟也跟不上的。 他之所以能找来这里,其实追踪的不是人,而是追著刀而来。 白少羽得到蛮庐弯刀时日尚浅,远远未能参悟刀意,但却成功与蛮庐弯刀建立起了一丝微妙的感应。 白知世虽也练刀一世,但天资所限,至今未能摸到刀意的门槛。 今晚是他首次接触到神兵,所以根本就不懂如何收敛神兵所蕴藏的刀意。 旁人便罢了,但是在白少羽的感应中,蛮庐弯刀就像是黑暗中的火烛,耀眼夺目,想忽视它的存在都难。 第229章 国士3 “我知道了!” 张乙九突然大声说了一句,打破了现场沉凝的气氛。 眾人惊讶的扭头望向他,好奇等著他的下文。 然而,张乙九却又住口不语了,似乎並不打算为眾人解惑。 其实张乙九之前一直都觉得,白青图手中那柄超大號的赤红色摺扇,看著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 只是他急切间,愣是死活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曾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说过这柄摺扇。 直到此时此刻,他认出了神魔九变,那遥远又模糊的记忆,才渐渐在脑海中復甦,也终於回想起来了,这柄超大號摺扇的来歷。 张乙九並没有见过这柄摺扇,他只是偶然在百骑司记录江湖逸闻的案牘之中,曾见到过关於这柄摺扇的记录。 那已经是至少八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彼时北方大草原的主人,还不是如今的狼族,而是另一个被称为胡虏的草原游牧民族。 胡虏所建立的金帐国,最鼎盛的时候,坐拥控弦之士近百万之眾。 不仅如此,金帐国还拥有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坐镇,其也是当时唯一一位被世人所知的镇国级武者,大光明佛赛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金帐国实力强大,常有胡骑南下寇边,劫掠百姓,所以金帐国与大周的关係一直都非常紧张。 不过,两国毕竟没有正式宣战,所以民间往来並没有被完全禁绝。 时常会有金帐国旗下的武士,南下游歷中原,四处挑战高手,煊赫武力。 对於敌国武士,大周自然不会完全置之不理,通常会有百骑司的密探进行监视,防止其刺探军情机密。 张乙九当年正是在百骑司档案库的案牘之中,偶然看到过曾有一位胡虏高手,使用的兵器是一柄超大號的赤红色摺扇,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毕竟,用摺扇做兵器,本就颇为少见。 更何况,那位名叫萨班的胡虏高手,还是大有来头,其赫然正是大光明佛赛尊的传人。 不过,那毕竟已是八十多年前的旧事,张乙九当初也只是当做一件武林逸闻,一目十行的匆匆扫过便罢,並没有刻意的去留心记忆。 他虽因为职业原因,记忆力极佳,但也终究不可能將十几年前偶然间看到过的每一份文牘,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他突然又回想了起来,那是因为看到白青图所使的武功,竟然是传说中的神魔九变,由此发散思维,这才突然联想了起来。 而他之所以能从白青图的身上,联想到八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大光明佛赛尊,那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大光明佛赛尊担任金帐国国师长达六十余年,以一己之力,威服四方,震慑诸国,压得大周喘不过气来。 在他成名的时代,裴华芝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裴华芝后来在大周大厦將倾的危机时刻,粉墨登场,力挽狂澜,看似风光,但其实在他执掌相权的前二十年里,一直都是处於大光明佛赛尊的阴影之下。 直到八十年前,金帐国大军南下,想要入主中原。 裴华芝以首相之尊,亲自率大军出征,並在万眾瞩目之下,当著百万大军的面,亲手阵斩金帐国国师大光明佛赛尊,登顶成为新的天下第一高手,被世人一致公认为国士无双。 白青图身具神魔九变,很大可能是裴华芝的传人,或者隔代传人。 既然如此,赛尊徒弟的兵器,会出现在白青图的手里,岂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第229章 国士4 “神魔九变乃裴公自创的绝世神功,天上地下,无双无对,除了裴公的传人,外人绝无可能习得这门神功,”张乙九直勾勾望著白青图,眼神闪烁,似乎竟有几分忌惮之意,“就是不知道,白翰林你究竟是裴公的亲传弟子,亦或者是他老人家的隔代弟子?” 眾人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裴公都是多少年前的人物了? 白青图满打满算,如今也就五十多岁而已。 当年裴公仙逝的时候,白青图怕是都还在襁褓中吃奶呢,他怎么可能是裴公的亲传弟子? 想到这里,眾人却突然齐齐一怔,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张乙九可是百骑司密探,没理由不清楚这一点,可他为什么竟会怀疑白青图是裴公的亲传弟子? 大家仔细想想,好像裴公当年確实只是告老还乡,並不曾有见到官府发布过裴公仙逝的讣告。 只不过大家都下意识的认为,裴公应该早就已经仙逝了。 毕竟,裴公卸任归乡的时候,都已是逾百岁高龄。 正常人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差不多半截身子入土了。 当然,內力精深的武道强者,寿命通常都要比普通人长得多。 镇国级的强者,甚至有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记录。 但问题是,裴华芝独创的神魔九变,乃是货真价实的魔道功法啊。 眾所周知,魔道功法剑走偏锋,不仅威力奇大,而且往往进境奇快。 但是,走极端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魔道高手通常崛起得快,但天板太低,修为越是精深,往往死得越快,少有高寿之辈。 裴公能活到百岁高龄,在魔道高手之中,已经算是少有的老寿星了。 何况,裴公虽是力挽狂澜的治世能臣,但他同时也是一位把持相权长达五十年的权臣。 尤其是在阵斩了金帐国国师大光明佛赛尊,登顶天下第一高手宝座,成为国士无双的镇国级高手之后,整个朝堂上下,几乎都完全沦为了裴公的一言堂。 不夸张的说,以裴公当时的权势,哪怕是废立皇帝,亦可一言而决。 很难想像,这样一位权倾朝野的权臣,会突然间良心发现,激流勇退,自己主动放弃权力。 除非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將至了,毕竟,死人可没办法再继续掌握著权力。 而事实上,自裴公卸任归乡之后,就从此销声匿跡,人间蒸发,再不曾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所以大家也都默认,裴公应该是已经仙逝了。 可如今看张乙九的表现,这一点恐怕有待商榷啊。 张乙九毕竟是百骑司的密探,大家都相信他肯定掌握著很多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隱秘。 他既然怀疑白青图有可能是裴公的亲传弟子,那这其中必然是有缘由的。 “亦或者…”张乙九继续探究白青图的底细,他斜睨著白青图,语气也变得有些阴惻惻,“白翰林你其实是反贼柳良臣的传人?” “放你娘的狗臭屁!”白青图听到柳良臣这个名字,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很激动,直接爆粗口大骂道:“柳良臣那个欺师灭祖的狗东西,劳资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饮其血寢其皮…” 张乙九很擅长察言观色,见白青图暴跳如雷的样子,不似作偽,顿时便点了点头,“好吧,看来是我误会了,你应该確实不是柳良臣的传人。” 第230章 反覆1 张乙九和白青图的对话,白少羽没怎么听懂,但他大受震撼。 他来得稍晚,没有亲眼看到老爹施展神魔九变的威风场面,只能从两人对话中寻摸一些端倪。 可就是这听到的只言片语,已经让他有种三观被刷新的感觉。 白少羽简直难以想像,自己那个向来性子惫懒、完全不靠谱的老爹,有一天竟能与神魔九变、柳良臣、乃至於裴公等等,这些显赫无比的名字,联繫到一起。 在大周朝,提到裴公,那么所指代的不可能会是別人,只能是那个享誉盛名近百年之久的一代贤相、亦是一代权相的裴华芝。 何况,张乙九都说了,是那个独创神魔九变的裴公,那就更无异议。 自己的亲爹,竟然疑似是裴公的传人? 白少羽整个人都快傻掉了,这未免也太过离谱。 相比於白少羽的懵逼,其他人在震惊之余,更有种好奇吃瓜的感觉。 因为一直都有传言说,柳良臣其实是裴华芝的传人。 只不过这个传言,始终没有得到朝廷的盖章认可,真实性存疑。 毕竟,朝廷至今也没將裴公列为乱臣贼子。 如果柳良臣真是裴公的传人,那这就不太合理了。 柳良臣的名字叫做良臣,但却並不忠君爱国,反倒是个企图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相比於裴公的大器晚成,柳良臣可以说是年少成名的典型。 他早在少年时代,便是神童,名达全国,弱冠之年时参加科举,並一举夺魁,成功高中状元。 不过,中了状元之后,柳良臣並没有立即飞黄腾达,反而因为政见不合,『得罪』了裴公,备受打压,仕途蹉跎,一直在地方上被贬来贬去,始终不得升迁。 好在柳良臣到底不负神童之名,其才能出眾,虽然一直被『打压』,但不管在哪里当官,他总能做出成绩,將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政绩斐然。 所以,儘管一直被贬官,柳良臣的名气却越来越大。 直到裴公卸任,终於拿回了权力的皇帝,虽然没有马上大规模清算裴公的党羽……因为也根本没法清算,裴公当政时,朝堂几乎沦为他的一言堂,满朝文武全都是他的党羽。 皇帝要清算裴公党羽,就得把整个朝堂清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皇帝在裴公阴影下,战战兢兢的苟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掌权了,肯定也绝不会再去重用裴公留下的人,必须要培植自己的亲信。 於是,柳良臣这个一直被裴公『打压』的神童状元,就得到了皇帝的另眼相看,从此进入升官的快车道,躥起势头像火箭一样凶猛,仅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混进內阁,並成功爬上了首相的宝座。 柳良臣上位之后,迅速成长为新一代的权臣。 然后,他就原形毕露了,权臣什么的,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他想要谋朝篡位,自己当皇帝。 可惜柳良臣的能力,显然有点配不上他的野心,谋逆以失败告终。 但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柳良臣在阴谋败露之后,面对大军围捕,他居然在万人之前、眾目睽睽之下,竟使出了裴公的成名绝学,神魔九变,最后孤身杀出重围。 人们这才惊觉,原来裴公对柳良臣的所谓『打压』,恐怕只是两个人在唱双簧而已。 柳良臣其实是裴公的正宗传人,他也是裴公所钦定的接班人。 幸好柳良臣谋反的时候,提拔重用柳良臣的元鼎帝,早就已经驾崩了,否则要是知道自己千挑万选的股肱心腹、託孤重臣,居然是裴公传人,怕是非得被活活气死不可。 第230章 反覆2 张乙九见白青图的愤怒,不似作偽,知道他多半应该不是柳良臣的传人。 可如此一来,那么问题就来了。 眾所周知,裴公孤寡一生,无子无女,就连柳良臣这个传人,也只是传言而已,真实性存疑。 那么白青图究竟又是从哪儿学来的神魔九变? 这个问题的答案,让张乙九有点细思极恐。 以裴公歷史地位,以及他对大周的贡献,按理来说,一个文正的諡號,他是绝对能当得起的。 然而,事实却是,裴公乃是本朝唯一一个没有諡號的宰相。 以至於世人一直都只尊称其为裴公,而非是用更正式的諡號来称呼他。 因为裴公当年只是卸任归乡,从此之后就人间蒸发,世间再也不曾有过关於他的任何音讯。 虽然朝堂上下,大家都觉得,裴公多半是已经死了。 毕竟,像裴公这样的权臣,若非大限將至,又怎肯轻易將手中的权力交还出来? 可问题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啊。 其实一直以来,朝堂上不时就会有人提出,要为裴公评定諡號。 但是连裴公的生死都没搞清楚,评定諡號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可能被通过的。 否则万一諡號刚定好,裴公却又突然活著出现在了世人面前,那岂不是尷尬了? 当然,有一个人,应该很清楚裴公的生死之谜,那就是疑似裴公传人的柳良臣。 但柳良臣明面上可是裴公的『政敌』,在他原形毕露、谋逆造反之前,一直都在努力著扮演被裴公打压的『忠良』角色。 柳良臣就算知道裴公已死,也不方便说出口,他也更不可能为了諡號的事情,站出来为裴公发声,否则他和裴公唱的双簧可就穿帮啦。 时至今日,距离裴公卸任都已经有五十年了,关於裴公的生死,仍然是个困扰著无数朝臣的未解之谜。 很多人都相信,裴公就算当初卸任的时候,並没有马上仙逝,可如今五十年过去,他怎么也应该死掉了。 否则要是裴公现在还活著的话,那他岂不都得是一百五十岁高龄了? 普通人肯定活不了这么久。 然而,谁让裴公是国士无双的镇国级强者呢? 歷史上还真就曾有过镇国级强者,活到了一百五十多岁的记录。 张乙九身为百骑司的密探,了解很多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的秘辛。 可也正因如此,反倒让他有些疑神疑鬼,不敢对裴公的生死,轻易下定论。 当年柳良臣谋逆失败之后,靠著神魔九变,得以杀出重围,但他並没有就此消沉,而是摇身一变,亮出了丹天教教主的身份,然后开始大肆招兵买马,准备扯旗造反。 丹天教,那可是个老牌的邪教了。 之所以是邪教,不是因为丹天教的教义有多么邪恶,而是因为这傢伙是个造反专业户,被朝廷钦定为邪教。 早在两百五十多年前,丹天教的创教祖师爷,就曾与大周开国皇帝爭过天下。 大周立国两百五十年,丹天教的造反事业,也一直没有消停过,每隔上几十年,就要冒出来显示一下存在感。 谁也不曾想到,柳良臣这个在朝堂上都已经混到了人臣巔峰的堂堂首相,其另外的一个身份,居然是造反专业户丹天教的教主。 简直是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柳良臣最终並没有真的起兵造反。 他的造反事业,都还没开始,就突然间戛然而止了。 谁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反正就在丹天教起兵的前夕,柳良臣这个教主,却突然人间蒸发,从此不知所踪,再不曾出现过。 就连丹天教,也跟著一起销声匿跡,江湖上从此再不曾听闻过这个邪教活动的痕跡。 柳良臣和丹天教的造反大业,本来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怎么会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呢? 以柳良臣的武功,麾下还有著丹天教一眾高手相助,谁能悄无声息,將这么大的势力瞬间全部剷除?甚至快到连百骑司都完全没反应过来? 除非是…裴公亲自出手,清理门户,才有可能如此轻鬆將柳良臣连同丹天教一起镇压下去。 换句话说,当年裴公卸任之后,居然真的没死? 要知道,柳良臣造反,都已经是裴公卸任二十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裴公既然能活到一百二十多岁,那再多活二十几年,似乎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张乙九就忍不住有点心里发毛了。 如果白青图真是裴公的传人,而且裴公今时今日还仍然活著,那他覬覦神魔九变,岂不是作了个大死? 第230章 反覆3 正所谓人为財死,鸟为食亡。 张乙九所要贪图的东西,比寻常財货的吸引力,那可大得太多了。 但凡是习武之人,恐怕都很难拒绝神功秘笈和神兵利器的诱惑。 何况,现在是两者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张乙九是密探出身,本该心志坚毅,轻易不为所动,但所面对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在这一刻,也难免有些利令智昏。 眼下除非裴公亲自现身,实打实站在他的面前,否则怕是难以打消他对神魔九变的覬覦之心。 “窝藏朝廷钦犯,身怀神魔九变,疑似为裴公传人,白翰林身上见不得人的秘密,可真不少啊!”张乙九眼神急速闪烁,阴惻惻的开口道:“这其中无论哪一件秘密传扬出去,对於白翰林,以及整个白家来说,恐怕都將会是灭顶之灾……犬养兄,你现在也得知了白翰林的秘密,难道就不怕他杀人灭口么?” 光头壮汉闻言,顿时脸色微变,皱起了眉头。 “何况,”张乙九见状,微微一笑,换上一副诱惑的口吻说道:“神魔九变啊,这可是传说中的镇国级武学,犬养兄你对此就真的一点都不动心么?” 光头壮汉表情再变,眼神也开始闪烁了起来。 眾所周知,普通习武者,一般在內功有成之后,除非肯散功重修,否则很难再去改修其他功法。 但魔道功法却是个例外。 事实上,有很多魔道巨梟,都不是一开始就修炼魔道功法,而是在功成名就之后,才受到了各种诱惑,导致最后把持不住,墮落成魔。 正因为无需散功,就可以半途转修,像神魔九变这样镇国级的绝世武学,才格外让人心动,对於习武之人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当然,修炼了魔道功法,成为魔道中人,容易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光头壮汉並非中原人士,对於这一点倒是並不怎么忌讳。 其实裴公修炼神魔九变,按理来说,他也可以算作是魔道中人,但世人从不曾將裴公视作魔头。 因为裴公之所以会沾染魔气,其中的原因世人皆知,乃是迫不得已,与那些不知自爱、自甘墮落的魔头,绝非一般货色。 何况,裴公首次展露神魔九变,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阵斩了金帐国国师大光明佛赛尊,成功登顶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 以裴公当时如日中天的声望,也没人敢拿他修炼的功法来说事。 “此人刚刚还覬覦你手中的神剑,现在却又转而想要拉拢你成为盟友,一起图谋我的武功传承,”白青图斜睨了光头壮汉一眼,不屑嗤笑道:“似这等反覆无常之辈,你就当真放心与他联手?” 光头壮汉再次色变,不经意瞥张乙九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白青图的这番话,显然是说到了光头壮汉的心坎上。 只凭著先前张乙九对神剑所展露出的覬覦之心,就已经令他不可能再获得光头壮汉的信任。 “相比跟张乙九此等反覆无常之辈与虎谋皮,我这里倒有个提议,或许对你更为有利,”白青图突然笑了笑,“你想要听听吗?” “犬养兄,我倒觉得,你要是信了姓白的话,那才叫是在与虎谋皮。”张乙九见势不妙,连忙插话提醒道:“此人所身怀的秘密,太过重大,无论是哪一件被泄露了出去,不止他自己会有天大的麻烦,还会连累整个家族,他无论如何,是必定要杀人灭口的,你可千万別被他忽悠了。” “哦?”光头壮汉看他一眼,倒是不动声色,只淡淡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白青图,问道:“白兄有什么提议?不妨先说来听听。” 第230章 反覆4 光头壮汉並没有去理会张乙九的挑拨,而是扭头看向白青图,似乎对他的提议很有兴趣的样子,“白兄有什么提议?不妨先说来听听。” “张乙九对你我二人的恶意,已经是昭然若揭,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白青图也没卖关子,果断说道:“所以,本人的建议便是,犬养兄何如先与我联手,將这个张乙九朝廷鹰犬拿下,至於犬养兄与白家的恩怨,咱们慢慢再算也不迟。” 光头壮汉面色没有变化,因为白青图的建议,並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却也没有急著表態。 张乙九冷笑道:“我当白兄有什么高论呢?原来说来说去,也无非是想要拉拢犬养兄联手罢了…” “不一样哦!”白青图淡淡一笑,“实不相瞒,若是有可能,白某確实很希望能够杀人灭口,但不是白某妄自菲薄,实在是犬养兄手握神剑,若一心想走,在下就算集白家全族之力,恐怕亦难以將犬养兄留下。” 光头壮汉傲然一笑,对他这番话,自是深以为然。 平心而论,白青图虽身负镇国级武学神魔九变,但他適才的表现,光头壮汉都看在眼里,自觉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光头壮汉自忖,就算不依仗神兵之利,他也未必就不是白青图的对手。 光头壮汉来自番邦异域,久闻神魔九变的大名,心中不胜嚮往之,如今亲眼见识到了,却有种闻名不如见面的感觉,甚至连带著將整个中原武林都看轻了几分。 他承认神魔九变確有可取之处,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相比自己所学,似乎也並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像这种档次的武功,居然都能依之登上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看来中原武林也不过如此。 “至於这位张乙九仁兄,可就不一样了,他乃是百骑司的密探,货真价实的朝廷鹰犬,”白青图看到光头壮汉眼中的傲然和不屑,但也不知对方所思所想,微微一怔,便接著继续往下说道:“今日要是让此人逃出生天,明日百骑司的緹骑必然要蜂拥而至,犬养兄手中的神剑虽利,又能杀得几人?” 光头壮汉听到这里,终於露出意动之色,手扶神剑,转头斜睨著张乙九,眼中凶光闪烁,“白兄所言,似乎很有道理啊。” 他虽没有直说,但究竟作何选择,答案却似乎已经是昭然若揭。 张乙九脸色剧变,突然长嘆一声,满脸苦笑著冲白青图拱了拱手,“不意白翰林的口才竟也如此出眾,在下甘拜下风啦…” 他一边说著,一边拱手弯腰作揖,一副对白青图心服口服的姿態。 然而,话没说完,他身后却陡然传来『砰』的一声大响。 隨后呼啸声大作。 一抹黑光,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张乙九的后脖颈处激射而出,直奔白青图面门而去。 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区区数丈,黑光几乎瞬息便至。 按理来说,这一下变起仓促,以张乙九发射暗器的姿势之隱蔽,以及黑光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白青图就算是武功再高十倍,恐怕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白青图却似早有预料,冷哼了一声,早在张乙九身后暗器发出爆裂声之前,就已经先一步身形横移飘飞了出去。 黑光从白青图身前半尺之遥处狂飆而过,並未能伤及他分毫,只带起了一阵劲风,吹得他髮丝乱飞。 “哼,好犀利的暗器!”白青图先是赞了一声,继而冷笑道:“可惜想要暗算某家,你还嫩了点,离老远就早闻到你身上的那股硫磺味了。” 第230章 反覆5 大周当然是有火药的。 不过,虽然有火药,却並没有发展出火枪、火炮之类的火器。 这大概是因为,当下的火药配方还是太原始了,能量密度太低,火器的潜力,一眼就可以望到头,对於武林高手几乎没什么威胁,根本不堪大用。 除了力大砖飞式的用法,靠数量堆积来提升威力,用以炸山开矿,火药其实更多是用来製作暗器,但相比机括类的暗器,威力也並没有大到哪里去,还因为火药太过浓重的气味,有著巨大的破绽,容易被人提前察觉。 诸如適才的张乙九,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还是如此遮遮掩掩,费尽心机的暗施偷袭,可仍然没能伤到白青图的一根毫毛,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张乙九虽一击不中,有些遗憾,但也並未太过沮丧,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白兄,告辞不送啦!”趁白青图躲避暗器的当儿,张乙九长笑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抽身而退,朝著远处飞掠而去。 “原来先前此人一直在藏拙!” 白青图心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 只因为张乙九此时飞掠而去的身法之快,比之先前追踪光头壮汉时所展示出的轻功,超出何止一筹,简直都不是一个档次。 这虽有些出乎白青图的意料,但他其实也並不算太过意外。 因为如张乙九这等见不得光的密探,隨时保留一张逃生的底牌,几乎都已经是本能了。 对此白青图早有心理准备,百骑司的密探,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將其灭口。 好在白青图此前因为不愿暴露神魔九变,同样也是並未竭尽全力,张乙九身法虽快,但他仍有信心留下此人。 然而,白青图身形才刚一动,心中却陡然升起警觉,一股巨大的危机感,从侧后方袭来。 侧后方…那是光头壮汉所在的位置。 白青图心念电闪,不由心头大恨,知道这必是光头壮汉出尔反尔,关键时刻出手,充当了搅屎棍的角色。 但恨归恨,神兵的威力,却不容忽视。 白青图再怎么咬牙切齿,心有不甘,此刻也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全力以赴应对劈斩而来的剑气。 “哈哈~!”张乙九飞掠之中,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望了一眼,不由放声大笑,叫道:“多谢犬养兄仗义出手了…犬养兄还请务必保重,千万不要让姓白的將神剑抢了去,否则不免辜负了张某的一片拳拳期待之心啊!” 光头壮汉自然能听懂对方话里的未尽之意,虽然他此刻出手,相助张乙九逃脱,对方却非但没有领情,反而还不忘明目张胆覬覦他手中的神兵。 “哼!神兵在此,张兄若是实在念念不忘,不妨来取,某家恭候便是!”光头壮汉本来也没指望张乙九会对自己感恩戴德,淡淡瞥了此人一眼,便置之不理,转而看向怒形於色的白青图,突然展顏一笑,“白兄请见谅了,在下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张乙九固然该死,可倒也不必急於一时,让他苟活一个晚上,未必没有好处……比如此时此刻,在下转身要走,却不知白兄会优先去追谁呢?哈哈哈哈…” 光头壮汉一阵得意的大笑声中,毫不留恋的果断转身扬长而去。 白青图气得要死,可终究没有意气用事,没有去理会得意的光头壮汉,虽知希望渺茫,也只能是咬牙朝著张乙九追了上去。 光头壮汉毕竟並非中原人士,还是个杂种海族,就算是想要向朝廷告密,恐怕也根本找不到门路。 可要是让张乙九走脱,不止是他白青图自己,便是整个白家,都必然要迎来灭顶之灾。 看似是二选一,其实白青图根本没得选。 第231章 出手1 “青图,接刀!” 身后传来家主白知世的一声断喝,並伴隨著凌厉的破风声。 白知世方才亲眼看到三人交手的情形,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根本没有掺和的余地,好在终於想起来,手中还有一柄尚未捂热乎的神兵,可助儿子一臂之力。 白青图头也不回,反手探出,已经轻鬆將亲爹掷来的弯刀,接在手中。 只是他此刻心急如焚,心乱如麻,弯刀入手,却根本无暇体会,一时间竟没有察觉到手中的弯刀赫然乃是一柄传说中的神兵。 张乙九身法极快,趁著白青图被剑气所阻而耽误的那点时间,早已经躥出去至少百米开外。 在他的前方,是一堵不到三米高的围墙。 白青图见张乙九飞身而起,眼看著就將要越过围墙,心下不由得一片冰凉。 张乙九本就先走一步,以当下的光线条件,一旦彼此拉开百米开外的距离,再想要捕捉到对手的踪跡,將会变得十分困难。 更要命的是,围墙对面是一片面积颇不小的树林。 即便是在大白天,密集的树林里面藏个大活人,想要將其找出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是黑灯瞎火的当下。 更何况,张乙九身为百骑司的密探,绝对是个隱匿行跡的大行家,一旦进了密林,便如龙归大海,再难寻觅其行踪。 白青图想到对方这一去,隨之而来的將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心臟就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攫住,强烈的愧疚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咦?什么人…” 张乙九飞身掠向围墙,人还在半空中,却突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忍不住惊怒交集的大声喝问了起来。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墙头已响起一声低沉的轻喝,“回去!” 然后,张乙九果然就『听话』的原路返回了。 只见他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箏般,斜斜的倒栽了回去,一口气飞出足有数十米远,最后啪的一声,几乎就掉在白青图的脚下,继而便再没有了动静。 这一下异变突起,不止是让白青图错愕不已,满腔悲愤绝望的情绪,不上不下,直接被尬住了。 就连另一个方向,正飞掠而去的光头壮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百忙中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表情惊悚。 张乙九的身手如何,光头壮汉和白青图,都是相当有发言权的,因为两人都和张乙九有过交手。 就算不提张乙九一直在藏拙,真实武功或许比表现出来的还要更强出一筹。 单只是张乙九先前的表现,就绝对是足以与光头壮汉或白青图可堪匹敌的强劲对手。 究竟是何等样的强者,才能在瞬息之间,让张乙九甚至一句话都无法囫圇说完,就將其瞬间秒杀掉了? 此时此刻,白青图和光头壮汉仿佛心有灵犀,脑子里同时升起同样的念头……只要一想到,自己等人先前爭得不可开交,却全然没有察觉到,身侧竟有著一位如此恐怖的强者窥测左右,两人就顿时直感到不寒而慄,有种深深的后怕。 不过,白青图后怕之余,却又突然觉得,墙头的那一声轻喝,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的样子。 不待白青图细想,墙头已响起『呛』的一声,是拔剑出鞘的声音。 下一刻。 白青图感到手中的兵器,突然间轻轻一颤,继而迸发出了一声清越高亢的錚鸣之音。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光头壮汉,其手中的神剑,剑身也是一阵轻颤,宛如刺穿灵魂般的剑鸣之音,迸发而出,响彻夜空。 第231章 出手2 神兵自鸣! 白青图听著那如同穿透灵魂般的錚鸣,同时感受著手中弯刀犹自尚未绵绝的颤抖,终於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此刻自己手里握著的这柄弯刀,赫然竟是传说中的神兵。 这个发现,不免令他有些怵然心惊。 神兵有灵,不可能无端自鸣。 远处围墙上的那人,只是一个拔剑的动作,便能激得他手中弯刀,还有光头壮汉手中的神剑,纷纷自鸣示警。 这意味著什么? 白青图也不知道,毕竟他此前也並不曾拥有过神兵,他只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白青图举目朝著远处的围墙望去,只可惜黑灯瞎火,距离又实在太远,他虽穷尽目力,也只能隱约看到一个略有些单薄的身影,屹立於墙头,却难以看清对方的相貌。 如此一个可怕的人物,却搞不清楚来歷,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这实在是令白青图感到不安。 对方虽然一出手就秒杀了张乙九,去了白青图一个心头大患,可他却不敢天真的便认为,对方就真的是朋友,是站在白家这一边的。 白青图正自心中惶恐,却见到远处围墙上突然有一道宛如惊鸿般的剑光亮起。 那剑光说不出的璀璨夺目,震撼人心,轻易令他的心神为之所夺,直感到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剑光所充斥,再无他物容身之所。 然而,白青图毕竟身负镇国级的武学神魔九变,心智坚毅,远胜寻常武者,只是恍神了一剎那,便当即回过神来,意识到那只是错觉。 真实的剑光,其实非常微弱,只是剑尖反射远处的一缕火光而已,黑暗中根本毫不起眼。 可理智的认识是一回事,內心的真实感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白青图明明已经意识到,那璀璨无双的剑光,其实只是一种错觉,却仍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视线只紧紧的追隨著剑光而动。 他竟仿佛全然忘记了,此时此刻的自己,本应该有所作为的,而不是放下弯刀,只在旁充当一个看客。 相比於白青图的置身事外,另一个被神兵示警的人,可就没有他的这份安逸了。 光头壮汉在手中神剑无端自鸣的瞬间,心头也同时立即生出感应,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袭上心头,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一道凌厉无匹且空前强大的气机锁定了。 光头壮汉甚至有种错觉,锁定自己的这一道气机之强,似乎就连当日他在面对『神明』时所感受到的压力,竟亦要为之逊色几分。 这个发现,令光头壮汉心头的斗志,都几乎要瞬间溃散。 因为就算再给光头壮汉十个胆子,他也绝不敢与『神明』为敌,何况是比神明更强大的存在? 不过,光头壮汉想到『神明』,手中神剑突然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清越高亢的剑鸣之音,宛如穿透天灵盖,直入心底,令他的心神为之一清。 光头壮汉醒过神来,心头悚然之余,亦忍不住暗叫了一声侥倖。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方才多半是中招了,若非是关键时刻,神剑自行护主,他几乎就要心神被夺,斗志溃散,直接放弃抵抗了。 与此同时,光头壮汉也已经想明白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的气机,能够比擬『神明』? 之所以他会有这样的错觉,只不过是因为,彼时『神明』只是平平淡淡负手立於他的身前,並未有任何针对他的举动,仅无意间散发的威严,便已令他心旌神摇,不能自已。 而此时此刻,这道牢牢锁定了他的气机,却带著强烈的敌意,欲置他於死地。 两者所带来的压力,自然是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光头壮汉突然又忍不住有些心惊。 儘管不可同日而语,可他毕竟將锁定自己的这道气机,与『神明』相提並论了啊。 这岂非已经说明了敌人的空前强大? 第231章 出手3 光头壮汉是绝不肯相信,这世间竟有凡人的气机能强到可堪与『神明』相匹敌的地步,但身后那恐怖如斯的强大气机,却又万万做不得假。 他仓皇之中,只能以己度人,当然,也可能是心下存了侥倖,於是暗自揣测著,敌人或许並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强横,而是与他一样,是藉助了神兵之利,才能发出如此恐怖的气机。 这个猜想,让光头壮汉微微鬆了口气,心头的惊惶稍减了几分。 毕竟,如果是要比拼神兵的话,他自信手中的神剑,绝不输於天下任何神兵。 心存侥倖也好,自我安慰也好,光头壮汉终究是放下了对身后这位陌生强敌的几分畏惧。 但儘管如此,光头壮汉也並没有要停下来与之一战的意思,他此刻早已斗志全消,甚至都没有回头去望一眼,只一心想要儘快逃离白家庄园这个是非之地。 光头壮汉觉得,白家庄园这地方似乎有点邪门。 毕竟,究竟要怎么样的因缘际会,才能让小小的白家庄园,在一夜之间,竟先后出现了足足『三柄』神兵? 须知这可不是路边的大白菜,而是一经现世,便必然会在武林中引起无数腥风血雨的神兵啊,怎么突然间好像变得不值钱啦?这都快要人手一把了。 光头壮汉好不容易强压下心头的震骇,不至於被身后那恐怖至极的强大气机,直接击溃心灵防线,却陡然间又察觉到情状有异。 身后那一道本就异常强横可怖的气机,竟似还在不断增强,变得越来越发的凌厉无匹,直激得他后脑勺宛如针扎般的刺痛。 光头壮汉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敌人一起手就是如此强到可怕的气机,没想到居然还未尽全力?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想岔了,敌人的气机其实並未增强。 之所以他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有些不堪重负,只不过是因为敌人正在高速向他靠近。 这个发现,非但没有让光头壮汉鬆一口气,反倒是更让他惊骇欲绝。 轻功虽不是光头壮汉的强项,可敌人追上他的速度,未免也快得有些太异乎寻常了。 事实上,光头壮汉没有回头去看,只通过气机感应,虽知敌人正疾速拉近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但毕竟感受还不太直观。 相比之下,旁观者清的白青图,可以清晰看到划过夜空下的那一抹惊鸿般的剑光,一时惊艷,心头更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他心下暗忖,便是师父当年,单论轻功,恐怕都不及眼前这人远矣。 而夜空下那一抹璀璨的剑光,更是令白青图为之心旌神摇,难以自持,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辉煌灿烂的剑法。 白青图一生之中,所见过最强的武者,也就是他自己的师父了,恰好师父也是一位剑客。 所以,此情此景,让他几乎下意识便忍不住拿来与师父当年作比较。 然而,比较的结果,却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只因为他竟隱隱觉得,眼前这人的剑法,似乎比师父当年还要强出一筹。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白青图张大著嘴巴,罕见的有些失態了。 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师父的形象纵使不是天下无敌,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眼前这人的剑法,能与他师父当年媲美,甚至可能还要更胜一筹,可想而知其武功高到何等样的地步。 別的不提,对方只是一个拔剑的动作,便能激得两大神兵纷纷做出反应,这可是他师父当年都办不到的事情啊。 白青图一时间心乱如麻,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大高手,怎么会出现在白家庄园?对方又究竟是敌是友? 第231章 出手4 虽然不敢回头看,但那几乎刺穿天灵盖的冰冷气机,正在急速接近自己,光头壮汉却不能没有知觉。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无作为,恐怕立时便要身首异处。 然而,儘管如此,光头壮汉却並没有停下脚步转身与对手一战的勇气。 並非他胆怯如斯,事实上,他早就已经『猜到』了,对手气机虽强,几乎堪与『神明』比肩,却並非真的就有那么强,大概率是与他一般,是藉助了神兵之利,才能发出如此可怕的气机。 想通了这些,光头壮汉心头的怯意,早已去了大半。 可他仍然不敢回头接战。 他到底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对手既然能发出如此可怕的气机,他自知是万万无法匹敌的,回头浪战,不啻於是白白送死。 光头壮汉无奈之余,却又感到万分的憋屈。 他自认己身亦非弱者,手中更持有冠绝天下的神剑。 无论人和剑,都不弱於对手。 偏偏两者相加,他却反而不是敌人的对手。 这让光头壮汉怎能不感到憋屈? 可是没办法,谁让光头壮汉不是剑客呢?空有天下第一神剑在手,却根本无法发挥出神剑的全部威力,否则此时此刻何至於落荒而逃? 光头壮汉怀著满腔的憋屈和愤懣,突然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剑斩去。 也不知是情绪太过激动,无意间神与意合,引起了神剑的共鸣,还是因为强烈的危机感,激发了自身的潜力。 光头壮汉这反手一剑,竟是如有神助,效果神奇,出人意料。 只见本该无形无跡的剑气,却宛如拥有了实体一般,强大无比的气机凝聚在一起,竟散发出一道道如同针毫般的皎洁微光。 光头壮汉先前屡次运气挥剑,无不是剑气乱飞,一扫一大片,看似声势惊人,其实那是他力有不逮,无力约束纷乱的剑气,未能发挥出神剑真正的威力。 正所谓,分则力散,专则力全。 光头壮汉此时此刻这突如其来的反手一剑,才算是真正展现出了几分神剑所应有的风采。 但见漆黑的夜空下,弯如月牙儿的剑气,本身所散发的皎洁毫光,虽然极其微弱,不运足目力几乎难以看清,却偏偏拥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力量,轻易將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白青图也不例外,情不自禁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死死盯著那宛如实质的月牙状剑气,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后怕。 因为自身的武功传承,来头大得惊人,白青图向来颇有一股傲气,自命不凡,眼光极高。 对於所谓的神兵,他其实並不怎么看得上眼,以往聊及神兵,多有些不以为然。 先前见到光头壮汉屡次使用神兵的场面,白青图虽然也曾吃惊於神兵的威力,但也仅此而已,並没有扭转他对神兵的看法,也从不觉得只靠著区区一柄神兵,就真能天下无敌。 可此时此刻,见到光头壮汉灵光乍现也好,走狗屎运也好,反正终於是首次成功激发出神剑的真正威力。 白青图终於为之色变,不得不正视神兵之威,也不由得暗自庆幸。 因为如果之前光头壮汉就能挥出如此惊艷的一剑,他捫心自问,自己恐怕是万万挡不住的。 不过,光头壮汉所挥出的这道剑气,固然惊艷,却也无法专美。 因为剑气所指的方向,还有一道同样宛如惊鸿般划过夜空的剑光,可与之交相辉映,不输顏色。 白青图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绝不想错过接下来即將会发生的精彩场面。 第232章 坠湖1 李青云望著眼前宛如实质的月牙状剑气,也忍不住挑了挑眉梢,眼中闪过一抹惊艷之色,微微有些失神。 他其实很早就赶到现场了。 只是他来了一看,发现深藏不露的老丈人好像还能控制住场面,便没有急於出手,而是躲在暗中看戏。 直到眼看著张乙九想逃跑,而岳父大人却被反覆无常的光头壮汉突然出手所阻,追之不及,李青云这才悄悄绕到了张乙九的前面,做了个拦路虎。 只不过,李青云轻功高绝,黑暗之中並没有露出半点行跡。 在场眾人,都对李青云的到来,完全一无所知,也未有人察觉到他飞掠上墙头的身影。 大家都还以为,他是一早就埋伏在墙头,就等著偷袭张乙九呢。 眼下既然都已经出手了,李青云索性不再遮掩,乾脆一鼓作气,准备將光头壮汉也一起拿下。 因为他看岳父大人的表现,觉得岳父大人对上手持著神兵的光头壮汉,似乎贏面並不大的样子。 当然,虽然岳父大人的表现,不算很亮眼,好像有点对不起神魔九变那偌大的名头,但李青云却並不会像光头壮汉那样,就此便小看了镇国级功法的威力。 李青云能隱约感觉到,岳父大人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身体抱恙,明明看起来並未留手,却总让人觉得他似乎力犹未尽,有种带著镣銬跟人打架的感觉。 以岳父大人这样的状態,恐怕远远没能发挥出神魔九变的全部威力。 倒是光头壮汉突如其来的这反手一剑,给了李青云极大的惊喜。 下午在湖边时,李青云突然毫无来由的打了个激灵,可仔细凝神去感应,却又一无所觉。 他当时並没有怀疑第六感『谎报军情』,而是猜测湖中多半隱藏著有什么能威胁到自己的『事物』。 先前光头壮汉拔剑出鞘的那一刻,神剑的剑意勃发,李青云虽然隔著老远,却已经瞬间意识到,那多半就是下午时隱藏在湖中的『威胁』了,所以不敢怠慢,马上赶了过来,准备一探究竟。 可到了现场,旁观许久,看著光头壮汉手持神剑的种种表现,却让李青云忍不住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李青云也曾得到过神兵,甚至假以时日,他自己的佩剑就可能会蜕变成为神兵。 对於神兵的威力,他並非是一无所知。 之前光头壮汉数次动用神兵的情形,李青云也都有瞧在眼里,確实很厉害,蛮庐神兵与之一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样一柄神兵,似乎还不至於让他感到威胁,以至於第六感直接示警的地步吧? 直到此时此刻,真正直面光头壮汉使用神兵所斩出的这道月牙儿状剑气,李青云终於收起了所有的轻视,有些为之悚然动容。 这道剑气,已经足以对他构成威胁。 但李青云之所以动容的原因,却並不在於此。 剑气威力再大,终究也是死的。 他又不是靶子,不会原地站著干挨打。 何况,对他而言,就算硬碰硬,想要击溃剑气,也並非什么难事。 真正让他感到震撼的是,以光头壮汉的修为,竟然也能发出威力如此惊人的剑气,对方手中神剑之中所蕴藏的气机之渊深,也未免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 换句话说,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才能够温养出这样一柄恐怖如斯的神剑? 一念及此,李青云便忍不住有些悚然而惊,对於神剑真正的主人,心下不由生出了几分敬畏。 第232章 坠湖2 作为一个已经凝练出了剑意,有资格温养出自己专属神兵的剑客,李青云分外明白光头壮汉手中这柄神剑的含金量。 李青云捫心自问,即便是以他眼下的武功,对於温养出了光头壮汉手中神剑的那位绝世剑客,也只能说是高山仰止,望尘莫及。 万幸他此时此刻,並不需要去面对神剑的真正主人。 神剑再强,毕竟也只是死物。 何况,眼前手握著神剑的光头壮汉,甚至都並不是一名剑客。 这样的敌人,还不至於让李青云退避三舍。 李青云望著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月牙状剑气,本来颇有些见猎心喜,想要不闪不避,与这道剑气硬碰硬试一试,亲身领略一下神剑的锋芒。 但电光石火之间,他却心中微动,已经几乎触及月牙状剑气的剑锋,突然轻轻一颤,划了个半圆,朝著左侧偏了过去。 冷冽的三尺青锋,像是突然拥有了磁力一般,吸引著月牙状的剑气,一起偏移方向,以毫釐之差,与李青云的身体擦肩而过,继续朝著远处眾人所在的位置飞去。 其他人也就罢了,因为眼界所限,不怎么识货,並不知道李青云这一手的含金量。 唯独师出名门,身具镇国级功法神魔九变的白青图,猛然间两眼瞪圆,脸上满是匪夷所思的表情。 如果李青云是直接硬碰硬,击溃了月牙状剑气,白青图固然惊嘆於其实力之强,但绝不会感到如此难以理解。 光头壮汉灵光一闪所斩出的这道月牙状剑气,因为蕴藏的气机太过强盛,以至於凝结得近乎宛如实质。 可它毕竟也只是近乎,而不是真的拥有了实质啊。 无形无跡的剑气,居然也可以像真正的剑锋一样进行格挡招架,强行扭转其飞行的方向? 这怎么可能呢? 以白青图的见识,都根本不曾听闻过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倒也不怪白青图孤陋寡闻。 事实上,李青云这一招七重境界的乾坤大挪移,也確实是原本並不存在於这个世界的武功。 白青图正自震惊,却陡然脸色微变,因为那道月牙状的剑气,竟似是笔直的朝著自己飞来,嚇得他几乎以为这位突如其来杀出的绝世强者,是要借刀杀人,顺手將他也一起料理了呢。 不过,白青图身体晃了一晃,正准备闪身躲避,却又止住身形,立在了原地。 因为他终於后知后觉的发现,剑气飞行的方向,其实与他所在的位置,並不完全重合。 果不其然。 嗤! 伴隨著微不可察的破空声,月牙状剑气从白青图身前不足一尺处,疾速飆射而过,带起的劲风宛如毫针,直刺得他面颊生疼。 吧嗒…… 脚下不远处有异响传来。 白青图心中一动,低头望去。 只见原本委顿在地的张乙九,身躯竟陡然从中分开,鲜血狂涌,早已被那月牙状的剑气整整齐齐切成了两瓣,到死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来。 白青图心惊之余,又觉得好像哪里有些怪怪的。 之前张乙九躺在地上,虽然毫无声息,但白青图仍然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微弱的生机。 白青图本以为,墙头那人是手下留情了,並不准备置张乙九於死地。 毕竟,將人制住,可要比杀人的难度高得多了。 可是现在,对方明明已制住了张乙九,却又突然来了一招『借刀杀人』,引剑气將张乙九腰斩。 这岂非有脱裤子放屁之嫌? 第232章 坠湖3 不管怎么说,张乙九被剑气腰斩,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接横死当场,倒是让白青图大大的鬆了一口气。 白青图先前看似气势汹汹,欲杀张乙九而后快,其实心下却觉得颇为棘手。 张乙九身为朝廷鹰犬,而且还是百骑司的密探,身份极为敏感。 此人若死在白家庄园,不管谁杀了他,除非將其彻底挫骨扬灰,否则以百骑司的手段,想要查明其死因,恐怕不是难事,届时白家仍然难逃灭顶之灾。 可如今张乙九是死在神兵所发出的剑气之下。 如此明显的特徵,別说百骑司,就算寻常捕快,亦能轻易做出正確的判断。 而眾所周知,白家是以刀法立足。 张乙九的死,无论如何也算不到白家的头上。 白家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编故事,只需要实话实说,便能轻鬆摆脱嫌疑。 念及於此,白青图突然心中一动,忍不住暗自揣度,对方多此一举的引剑气斩杀张乙九,究竟只是无心之举,还是刻意为之呢? 若是前者,也就罢了。 但如果是刻意为之,那此人或许是友非敌啊。 白青图有些惊喜,亦有些疑惑,再抬头望向前方已持剑追逐著光头壮汉远去的背影,心下突然又生出了些许的异样,总觉得眼前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此人究竟是谁呢? 答案就在嘴边,几乎呼之欲出了。 可当此关头,白青图却好像突然脑子短路了,愣是死活也想不到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或者说,他並不是想不到,而是已经想到了,却又觉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实在难以置信,以至於自己脑子里下意识的就首先排除了一个正確答案。 眼看著一逃一追的两道身影,即將消失在黑暗之中,白青图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咬牙追了上去。 无论最后出手的那人究竟是敌是友,反正不亲眼看到光头壮汉死在面前,白青图终究是无法放下心来。 “家主,你做什么?” 白青图刚追出去没几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惊怒交集的大声喝问,隨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白青图微微一怔,旋即便认出来,那应该是四叔白知国的声音,对於身后的变故,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白老四勾结百骑司密探,差点给白家引来灭门之祸。 以白青图对自家老爷子的了解,白知世这暴脾气恐怕是忍不了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清理门户是必然的。 只是想不到,老爷子脾气比他想像得还要更加暴躁,都等不及事情彻底尘埃落定,就迫不及待要先当场料理了白老四这个叛徒。 “家主,我知错了,请饶我这一次,我保证对今晚的事守口如瓶……” 白青图听到四叔白知国连连的求饶声,却忍不住心下微微一哂,觉得白老四实在是蠢得不可救药。 背叛,只要有一次,信用就已经宣告彻底破產了。 白老四的保证,对於白知世来说,恐怕跟放屁也没什么区別。 白老四要是说自己还留有什么后手,白知世或许还会忌惮几分。 可白老四死到临头,却只知求饶,反倒露了底,暴露了自己已经技穷的事实。 既然如此,白知世又岂容他这个叛徒活命? 想到这里,白青图忍不住心中微动,老爷子这么急著动手,或许不止是清理门户,恐怕也是为了灭口,不惜大义灭亲,替他这个当儿子的擦屁股。 第232章 坠湖4 白青图没有回头去看自家老爷子清理门户的结果,他对老爷子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再怎么说,白知世当初可也是靠著强大的武力值,才压服了一眾亲兄弟,成功坐上的家主宝座。 数十年下来,白知世身为家主,虽为俗事牵绊,武功却从来没有落下过,练功比谁都勤快。 白老四天资不如白知世,他当年就打不过白知世,如今几十年过去,双方差距只会更大。 事实上,白老四要是有信心,能在武力上压过白知世,他也没必要去勾结张乙九,企图借朝廷鹰犬的力量,来谋夺家主的宝座了。 何况,就算真有个什么万一,比如白老四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老银幣,现场也还有裴管家和端木前辈在旁看著呢,他们都不可能坐视白知世遇险。 白青图念及於此,已无后顾之忧,再不去理会身后的动静,一心只紧紧盯著前方疾速而去的身影,以免一不留神跟丟了。 那最后现身的『神秘剑客』,自墙头飞身而起,凌空扑击光头壮汉,最引人瞩目的,当然是那令人心旌神摇的剑光。 但白青图也同样並未忽略掉,对方无意间所展示出的这一手堪称惊世骇俗的超卓轻功。 他本以为,以『神秘剑客』的轻功之佳,怕是须臾间便能够追上光头壮汉。 然而,现实却有些出人意料。 光头壮汉显然亦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法的弊端,长於小范围腾转挪移,拙於远距离长途奔袭,所以他不敢跑直线,而是藉助眼下黑灯瞎火的环境,以及白家庄园复杂的地形,一通忽左忽右的乱窜,逃跑姿势极为飘忽。 加上他时不时头也不回的斩出一剑,利用剑气阻击追兵。 神兵之威,毕竟非同小可。 即便是『神秘剑客』,也不得不稍避锋芒,以至於一时半会竟然追之不及。 白青图觉得有些奇怪,眼下暗无天光的昏暗环境,似乎对光头壮汉居然好像没什么影响。 光头壮汉明明不熟悉白家庄园的地形,却能如履平地,在黑暗之中如鱼得水,好几次利用都是地形才侥倖逃过追杀。 好在白青图很快想到了光头壮汉混血海族的身份,解开了心头的疑惑。 据说海族都拥有极为发达的视力,尤其能適应黑暗的环境,即便是在没有阳光照射的海底,亦能轻鬆捕捉到猎物的踪跡。 光头壮汉显然继承了海族的这一优良血统。 不过,光头壮汉撑到现在,也已经差不多黔驴技穷了。 他再怎么费尽心机,终究也无法抹平双方在硬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被追上只是迟早的事。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白青图刚想到这里,却发现光头壮汉突然一改常態,不再忽左忽右的乱窜,而是卯足了劲,笔直朝著某个方向,发疯般的狂奔而去。 白青图毕竟是在庄园里生活了几十年的正宗白家人,虽然眼下黑灯瞎火,可看著周围影影绰绰的环境,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双方一追一逃,竟已逃到了庄园边缘。 前方百米开外,是一道数十米高的悬崖。 而悬崖的下方,便是与沧浪江相连接的偌大东湖。 光头壮汉可是混血海族,要是真的让此人成功逃入下方的东湖之中,恐怕从此便是龙归大海,再也无法追觅其行踪了。 “小心,此人是混血海族,穷寇莫追…” 白青图心头沉重,望著前方『神秘剑客』背影,按理来说此人敌友难辨,放任其追下东湖,与光头壮汉拼个两败俱伤,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不知为何,临到头来,他却鬼使神差的忍不住大声提醒道。 “岳丈放心,小婿理会得…” 只听前方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 白青图猛的瞪大了眼睛。 他终於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般的对这『神秘剑客』怀有莫名好感,以至於才会下意识出声提醒了。 原来在他的潜意识里,其实早已经从对方熟悉的背影,认出了女婿的身份,只是理智却让他实在太过难以置信,以至於迟迟不敢相认罢了。 不过,虽然认出了女婿的身份,白青图震惊之余,却也並没有太多惊喜的情绪。 只因为光头壮汉早已奔至崖边,作势欲扑。 而李青云此时距离对方,尚有数丈之遥。 以李青云的轻功,区区数丈,其实须臾可至。 然而,此时此刻,这短短距离,却犹如天堑,鞭长莫及。 所谓咫尺天涯,莫过於此。 没有认出女婿的身份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知道『神秘剑客』就是自己的好女婿,白青图自然不会坐视他继续追下东湖。 女婿武功虽高,甚至都高得让白青图感到有些很不可思议,但光头壮汉毕竟是混血海族,在水中与海族为敌,实非明智之举,他可不愿看到女婿冒险。 哤! 白青图正自心凉,却陡然听到一声雄浑高亢的龙吟,在耳边炸响,直震得他一阵气血翻涌,难过欲呕,不由骇然色变。 他已知道女婿的剑法超绝,与神兵抗衡,也不落下风,令他直感到不可思议。 但他却万万想不到,女婿的內功造诣,似乎比之剑法也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这怎么可能呢? 剑法讲究悟性,女婿年纪轻轻,剑法练到这等地步,天份固然值得惊嘆,但也並非令人无法理解。 可內功却无法一蹴而就,女婿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起,至今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年的修为,他究竟是如何练出这一身如此惊世骇俗的雄浑內力?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白青图是在李青云的身后,气机牵引之下,已是如此难捱。 光头壮汉首当其衝,更是早惊得魂飞魄散。 在龙吟声响起的瞬间,光头壮汉就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远古凶兽锁定了,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几乎有种窒息的错觉。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並不是错觉,而是他真的快窒息了,对手所发出的掌力,尚未及身,却早已经將他周身的空间锁住,让他身体僵硬,无法动弹,甚至就连呼吸都有所不能。 这种神乎其技的武功,光头壮汉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若非亲身经歷,他实难想像,区区一掌之威,何以竟能达到恐怖如斯的地步? 錚! 危急时刻,神剑再次发威。 伴隨著一声清越的剑鸣,光头壮汉浑身一震,体內气血奔涌,成功恢復了行动能力。 他没有任何犹豫,反手便是一剑斩出。 生死之际,最能激发人的潜力。 光头壮汉这一剑之威,堪称是他有生以来的最巔峰了。 之前他也曾福至心灵,偶然达到了神与意合的境界,激发了神剑的共鸣,成功斩出了一道空前强大的剑气。 但先前那道月芽状的剑气,与此时此刻这一剑相比,恐怕只能算是大巫见小巫了。 宛如实质的龙形气劲,被剑气斩灭,余波鼓盪,崖边一阵飞沙走石,声势惊人。 噗! 隨著一声轻响,一道匹练般的剑光,从光头壮汉的胸口飞出,带出了一蓬热血。 李青云最后的雷霆一击,为了保险起见,用上了左右互搏的奇术,左手出掌的同时,右手扬起,將自己的佩剑投掷而出。 光头壮汉反手一剑,虽成功斩破了掌风,却终究还是难逃被一剑穿心的下场。 光头壮汉身体像断线风箏般,朝著崖底栽了下去,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却又无比匪夷所思的奇特表情,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一位货真价实修炼出了剑意的绝代剑客? 第233章 渔翁1 眼前的一切,兔起鶻落,发生的都实在太快了。 白青图才刚平復体內躁动的气血,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就眼前一,然后发现前方光头壮汉和好女婿的身影,已经先后消失在了悬崖边上。 他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还以为好女婿追著光头壮汉,跳下悬崖,追到湖里去了呢。 好女婿武功虽高,可在水中对上一个混血海族,恐怕也未必能占得了多少便宜。 尤其是对方手中还掌握著一柄堪称空前绝后的强大神兵。 白青图心急如焚,飞掠上前,来到崖边,却见到一道黑影斜斜从悬崖边缘伸出,活像是迎客松的枝丫。 正是自己的好女婿李青云。 白青图定睛细看,只见好女婿仅用一只脚尖贴住崖壁,整个身体都悬在崖外,手中握著一根绷得笔直的黑索鞭,似乎在努力去够远处的什么东西。 难怪方才在远处的时候,看不到好女婿的人影,白青图恍然之余,亦忍不住有些暗自咂舌。 好女婿这样的姿势,究竟是怎么能保持住平衡,不让自己掉下去的?莫非好女婿的脚尖拥有磁力,可以吸附在石头上么? 白青图有些好奇女婿这般作为,究竟是在干什么,顺著女婿手中的黑索鞭,朝远处望去。 他內息流转,穷尽目力,终於隱约看清楚了,原来在十数丈开外,一柄长剑正无依无凭的悬停在半空之中。 黑索鞭虽长达三丈有余,可距离那长剑也实在是太远,正所谓鞭长莫及。 眼看著长剑有些摇摇欲坠,似乎已经抵抗不住重力的作用,將要朝著湖面坠落而下。 正在这时,白青图突然眼前一,惊奇的看到,那本来绷得笔直的黑索鞭,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度又硬生生的暴涨了数尺有余。 白青图很快意识到,並不是黑索鞭变长了,而是好女婿那持鞭的手臂,突然间暴涨了足足数尺。 以白青图的见识,自然不至於將好女婿手臂的变化,当做是什么神仙妖魔之流。 据白青图所知,有些外门功夫,练到登峰造极,確实可以通过压缩或拉伸关节处的骨骼、筋膜等方式,达到改变体型的效果,可以在打斗中出其不意,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像李青云这样,手臂瞬间暴涨了足足数尺有余,在白青图看来,仍然足以称得上是神乎其技,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原本摇摇欲坠的长剑,下坠之势顿止,凝在半空中,剧烈的抖动著,仿佛是正在与一股无形的力量进行抗爭。 錚! 终於在一声清越的錚鸣之后,长剑宛如倦鸟归巢般,朝著崖边倒飞而回,最后被黑索鞭的鞭梢捲住,拉了回来。 李青云手腕轻抖,黑索鞭早已重新化作腰带,系在了腰上。 他腾出手来,不慌不忙的接住长剑,不见如何作势,身体便像是不倒翁一般,直挺挺的弹起,回到了悬崖上方。 “恭喜…咦?” 白青图刚想要开口,祝贺好女婿夺得神兵,却陡然发现异样,好女婿手中的长剑,似乎长度有些不对? 光头壮汉手中的神剑,长度可是几乎与其身高平齐的。 而李青云此时手中的长剑,却只是区区三尺青锋而已。 这显然就有些对不上號了。 原来白青图先前仓促之中,並未看清楚李青云投剑击杀光头壮汉的情形。 他还以为,好女婿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夺取光头壮汉手中的那柄神剑呢。 “岳父大人请放心,此人被我刺穿了心臟,必死无疑,神剑掉在湖里,不会自己长脚跑掉,岳父大人可待天明之后,派人下湖捞起来便……咦?”李青云微微一笑,正安抚岳父大人,却陡然间脸色一变,低头朝下方漆黑深沉的湖面张望著,面上表情满是惊疑。 第233章 渔翁2 其实方才李青云若不是想要取回自己的佩剑,而是直接去抢光头壮汉手中的神剑,恐怕早就得手了,也根本不用费这么多的手脚。 但在电光石火之间,李青云还是选择了第一时间去抢救自己的佩剑。 这是出自一个剑客的本能。 李青云低下头去,凝视著下方的湖面。 不过,他內力虽深,目力虽强,却也不可能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看透距离数十米之外幽暗水面下的情况。 水面对气机有著极强的屏蔽作用,这也是李青云下午在湖面上明明察觉到了危险,却无法通过气机感应,找出敌人所在位置的原因。 但光头壮汉所持的神剑,气机实在是太过强大,没有了剑鞘的遮蔽,即使隔著百米远的距离和数米深的水面,其绽放的强大气机依然让人无法忽视。 李青云之所以会悚然色变,便是因为,此时此刻,在他的感应之中,神剑所绽放的气机,並未停在原地,而是正飞快的远离,朝著湖面中心遁去。 这自然是让他大吃一惊,並为之惊疑不定。 以他的武功和眼力,可以確信自己方才那一剑,正中光头壮汉的后心窝,绝无刺偏的可能。 这里是毕竟只是武侠世界,而不是玄幻世界。 再怎么神功盖世,心臟被刺穿,也绝对是十死无生。 这一点毫无疑问。 可为什么光头壮汉『没死』呢? 那可能性就太多了。 镜面人虽然罕见,可世界之大,总也有那么几例。 又或者,光头壮汉修炼了能够转移臟腑的奇功,关键时刻將心臟挪移开来,也可能导致他这一剑刺空。 道理能想通,但李青云还是忍不住心生怀疑,当真就有这么巧的吗?这么小概率的奇蹟,偏偏让自己遇到? “怎么啦?”白青图见女婿正说著话,却突然间脸色剧变,也是不由得心下咯噔一下,有种不妙的预感。 “抱歉,岳父大人,恐怕要有麻烦了。”李青云脸色凝重,苦笑著摇了摇头,“小婿方才那一剑,明明已刺穿此人心臟,可不知为何,此人似乎竟然没死,掉下湖里,此时正带著神兵逃遁而去。” “什么?此人竟没死?”白青图闻言,也是满脸的惊疑不定,被刺穿心臟的人,居然还能不死?这个结果也未免太让人难以接受。 白青图心情沉重,但见女婿的脸上满是愧疚,还是不由出声安慰道:“没关係,青云你已尽力,此人心臟被刺穿竟能不死,想来是命不该绝,好在此人毕竟只是异族,而非朝廷鹰犬,就算让他侥倖逃走,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碍的。” 其实怎么可能没有大碍? 白青图很清楚,自己身上的秘密,一旦被泄露出去,后果將会是多么严重。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否则难道还能为了杀人灭口,强逼著女婿跳下湖去,与一个混血海族拼命吗? “不过,岳父大人倒也不必太过担忧,”李青云犹豫一下,还是决定给岳父大人一个定心丸,“虽不知此人为何心臟被刺穿却竟然没死,但小婿方才那一剑,所附加的剑意,足以斩断此人的生机,除非此人能得到已修出了剑意的大高手相助,否则终究还是要难逃一死。” “剑…剑意?”白青图倒吸一口冷气,面上表情又惊又喜,还有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第233章 渔翁3 其实虽然很不可思议,以至於让白青图心下非常难以置信,但他在听到女婿自承已修出了剑意的时候,却居然並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因为他此时离得近了,早已经看得清楚,女婿手中握著的,正是其自己本身常使的佩剑,而非什么神兵。 所以,其实事实一早就摆在他的眼前了……女婿之前根本就不是依仗著什么神兵之利,而是全靠自身的强大实力,正面与光头壮汉手中的神剑爭锋。 能与神兵爭锋,並且还能战而胜之,若非同样强大的神兵,那自然就只能是自身就已修出了剑意的绝世剑客了。 这是个根本都不用动脑子,就能轻易得出的结论。 只不过,这个结论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白青图潜意识已经做出了正確的结论,理智却让他迟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白青图暗自苦笑,他本已儘量高估女婿的本事,然而女婿却总是能给他新的惊喜。 “我没记错的话,这下面的东湖,好像与沧浪江相通?那混血海族身负重创,应该跑不远,岳父大人可以等天明之后,安排人在沧浪江的上下游搜索,或许还能找到那混血海族的尸首,”李青云眺望远处黑黢黢的湖面,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气,“只可惜对方手里的那柄神剑,怕是捡不回来啦…” “確实可惜,此人手中的神剑,其实大有来头的,”白青图也是深以为然,言语间颇为女婿感到惋惜,“青云你也是剑客,以你的剑道修为,若能得到此人手中神剑,必將如虎添翼,恃之足可横行天下,睥睨无敌。” 李青云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他对神剑,倒並没有什么太多的覬覦之心。 於他这个等级的剑客来说,自己亲手温养出的佩剑,已经远胜过世上任何神兵。 诚然,他若是能得到光头壮汉手中的神剑,確实如岳父大人所说,可以瞬间实力大进。 但从长远来看,却是弊大於利的。 以气机温养佩剑,本就是凝练剑意的最好方式,如果因为得到一柄太过强大的神兵,从而懈怠了自身剑意的修行,那就无疑是得不偿失了。 当然,如此强大的神兵,明明唾手可得,却最终失之交臂,也仍然难免会让人感到惋惜慨嘆就是了。 李青云將视线从远处黑黢黢的湖面收回,无意间低头朝崖底瞥了一眼,却突然面色微动,讶然出声,“咦?” “怎么啦?”白青图以为又有变故,也是不由有些色变。 李青云不语,突然抬手,手指弹动,隨意的斩出一道剑气。 数十步开外的崖边,佇立著一株迎客松。 只见剑气过处,迎客松的一根枝丫,无声无息与枝干分离,却並没有直线飘落,而是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径直朝著李青云的掌心投来。 李青云接住松枝,两根手指搓动一下,松枝瞬间冒出火苗,熊熊燃烧起来。 他扬手將燃烧的松枝,朝著崖底丟了下去。 白青图看著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不由心头微跳,暗自咂舌。 隔空一道剑气,斩落数十步外的松枝,这不算什么,白青图自己都能做到,但像女婿这般,举重若轻,毫无烟火气,只一根手指轻轻弹动,便能斩出如此凌厉的剑气,那可就太难了。 至於隔空將数十步外飘落的松枝,吸入自己掌心;还有搓指生火,点燃松枝,女婿看似信手而为,可其实无意间已经显露了一手惊世骇俗的內力修为。 不过,白青图倒是有些疑惑,女婿此举肯定不是单纯只为了炫技,莫非下方湖面有什么情况么? “咦?”白青图突然轻咦了一声。 松枝落入湖面,熄灭的瞬间,白青图借著微弱的火光,隱约看到,崖底附近的湖面上好像確实漂浮著什么东西。 虽然松枝熄灭太快,白青图没能看得太清楚,但他却已经隱约有个判断,不由扭头朝女婿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第233章 渔翁4 “是那混血海族的尸首!” 面对岳父大人的疑问,李青云乾脆的给出了答案。 “咦?”白青图愣了一下,举目远眺,望向远处昏暗的湖心,皱眉道:“既然这混血海族已死,那神剑又是被谁带走的?” 他说著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莫非这混血海族还有接应的同伙?” “未必是这混血海族的同伙,”李青云提醒道:“也有可能是百骑司的人,否则对方不会只带走神剑,却对混血海族的尸首弃之敝履。” 白青图点点头,对女婿的猜测表示赞同,可眼中却不由浮现一丝忧色。 “岳父大人不必担忧,张乙九是被神剑的剑气所杀。那神剑的气机之强,堪称惊世骇俗,就算是小婿,亦要甘拜下风,望尘莫及。以小婿的浅见,张乙九伤口所残留的那一抹剑意,別说一时半会,恐怕就算是再过三年五载,都不会完全消散,”李青云明白岳父的忧虑所在,安慰道:“百骑司的人但凡只要不是睁眼瞎,看到张乙九伤口所残留的剑意,就该知道其死因了,不会归罪白家。” 白青图闻言,顿时面色稍缓,眼中亦闪过一抹释然。 先前李青云明明已经制服了张乙九,却还要借用神剑的剑气,將张乙九斩杀。 彼时白青图还没认出女婿的身份,曾一度对此感到非常迷惑,觉得此举似乎有脱裤子放屁之嫌。 如今白青图自然已经明白,女婿当时绝非无心之举,而是故意为之。 而且,女婿此举也绝非是脱裤子放屁,而是早就算计好了,要以此为白家脱罪。 张乙九已经洞察了白青图的秘密,要是让此人活著逃离庄园,那白家必將迎来灭顶之灾。 但问题是,此人的身份,实在太过于敏感了。 白青图若是杀人灭口,不管做得再怎么干净,甚至乾脆直接將此人彻底挫骨扬灰,也仍然难以保证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跡。 百骑司的手段,可不是寻常缉捕房衙门能比的。 白青图对於能否在百骑司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委实並未半点把握。 事实上,只要让百骑司知道张乙九曾来过庄园,白家就很难摆脱嫌疑了。 如今张乙九是死在神剑的剑气之下,百骑司只要查明了这一点,就该知道,白家绝非凶手。 毕竟,眾所周知,白家是以刀法立足,而杀死张乙九的神剑,也並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想来以百骑司的消息之灵通,不难查明神剑的来头,届时对於杀死张乙九的凶手,也该会有一个『正確』的判断。 “青云,还是你想得周全,有心了。”白青图想明白这些,自然是满脸笑容,对好女婿讚誉有加。 李青云摇摇头,扭头望了一眼湖心的方向,突然道:“今晚闯入庄园的敌人,能打的那几个都已经死了,想来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吧?” 白青图一怔,旋即会意,道:“应该不会有变故了,眼下事情既然已经尘埃落定,余下收尾的琐事,庄园里的人自己能搞定,不必青云你费心,不如你先回房休息吧…先前闹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有没有吵醒小鲤鱼。” “那小婿先告辞了。”听到小鲤鱼的名字,李青云脸上也不由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衝著岳父大人点了点头,便转身准备离开。 “呃,对了,青云…”白青图却突然开口叫住他。 “啊?”李青云好奇回头望去,“岳父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白青图似乎有些踟躕。 第234章 俗人1 “那个…”白青图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青云,你就不感到好奇吗?” “岳父指的是您与裴公的关係,还是关於传说中的镇国级武学神魔九变?”李青云笑了笑,坦然道:“好奇心自然是有的,岳父大人如果愿意说,那小婿洗耳恭听。” 言外之意是,如果岳父大人不想说,那他这个当女婿的也不会乱打听。 白青图微微一怔,旋即突然有些哑然失笑,面上露出了几分自嘲。 对於习武之人来说,神兵利器和神功秘笈的诱惑力,是无与伦比的。 就算亲如父子、兄弟、夫妻,在这巨大的诱惑面前,也有可能反目成仇,何况是翁婿之间。 白青图一生谨守著神魔九变的秘密,从不展露武功,甚至都不肯將这门绝世神功传授给自己的亲儿子,那是另有缘故的,並非敝帚自珍。 如果女婿真的覬覦这门绝世神功,白青图看在女儿,以及女婿今晚援手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將其传授给女婿,只是心里难免会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然而,女婿的回答却出人意料,坦诚自己的好奇心,却让人听不出其中有丝毫对神功秘笈的覬覦之意。 白青图既感到意外,又有些不信,怀疑女婿是否口不对心。 毕竟,这可是镇国级的绝世神功,但凡是习武之人,就不可能不为之所动,女婿当真就能免俗? 可他旋即想到了女婿先前所展露出的武功,这才终於明白,原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白青图本来也是个武学奇才,其天分之高,甚至连他师父当年都曾自嘆不如,认为他或许有希望在有生之年,將神魔九变练到第九变的大成境界。 可白青图捫心自问,就算当年他没有因为变故,损伤了根基,以至於数十年来,武功不进反退,而是让他一直勇猛精进,勤修苦练神魔九变,今时今日,他恐怕仍然不可能是女婿的对手。 女婿年纪轻轻,能够练就一身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其天分不用说,自然是强得可怕,可更关键的,恐怕还是其武功传承,来头大得让人无法想像,未必就逊色於镇国级武学神魔九变,甚至犹有过之也不一定。 想明白这个,白青图自然就能理解,女婿面对神魔九变这样绝世神功的诱惑,为何还能够保持著平常心了。 白青图对於自己当年的往事,本来是並没有打算讲述给小辈们知晓的。 毕竟,有的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反倒可能会带来巨大的危险。 可此时此刻,白青图面对著展露出绝世大高手风姿的好女婿,他却突然间有了浓浓的倾诉欲。 “眼下太晚了,明天我去找你,”白青图微微一笑,“咱们翁婿俩也该好好聊一聊了。” 李青云有些诧异,但还是面带笑容,从容点了点头,並不因岳父大人將要对自己坦诚秘密,而显得有多少激动之色。 他正准备告辞离开,白青图却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青云你之前临出手的时候,在墙头呵斥了一句,別人或许听不出来,但少羽与你太熟悉,可能会起疑心,需要我帮你遮掩一下吗?” “唔…算了,没必要。”李青云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便摇摇头,瀟洒的转身而去,“少羽曾见过我出手的,对於我的这点本事,想来应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是今晚的事,岳父大人最好先去跟少羽他们统一一下口径,小婿就不多打扰了。” 白青图无声点点头,自然明白女婿的言外之意。 统一口径,是为了应付外界,要將女婿摘出去,免得节外生枝,给女婿引来麻烦。 但对於白家自己人,就没必要遮掩什么了,直接实话实说就是。 女婿这也是隱晦的告诉他,其武功传承,来歷清白,光明正大,不像他这个当岳父的一样见不得光。 第234章 俗人2 李青云返回居住的小院时,没有像之前离开那样高来高去,开门时还故意弄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响动。 果不其然,当他走到房间门口时,里面立即传来小姨子有些警惕的轻声询问:“是姐夫吗?”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小姨子的声音,竟然是在门后面响起,而不是床头。 “嗯,是我。” 李青云应了一声。 吱吖! 半扇房间门被打开,衣衫齐整的白幼溪,俏生生立在门后,手中还握著自己的佩剑。 很显然,外面这么大的动静,虽说有姐夫这样的强者,在外面守著,但白幼溪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睡觉,所以她早早就下了床,穿戴整齐,做好了隨时出手迎敌的准备。 她听著外面的动静,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姐夫,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敌人打进来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几个不长眼的小蟊贼罢了,”李青云摆摆手,安慰道:“现在事情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幼溪你放心回房休息就是…对了,小鲤鱼没被吵醒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白幼溪抿嘴一笑,“没有,小鲤鱼睡得可香甜了,一点都没被吵…” “外公!” 她正说著,房间里突然传来小鲤鱼的一声大叫。 白幼溪满脸错愕,扭头望去。 “吃我一招,飞龙在天!” 小鲤鱼手舞足蹈,被子承受了它不应该承受的拳脚,差点被整个掀飞掉下床去,床板更是被小鲤鱼踢得一阵咚咚作响。 “呀,小鲤鱼这是做噩梦了吗?”白幼溪没听懂小鲤鱼的『嚶』语,见她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她是做噩梦了,脸上便不由露出了又爱又怜的小表情,连忙朝著床边走去。 小鲤鱼的梦囈含糊不清,李青云能『听懂』,其实完全都是他的自行脑补。 他暗自好笑,白天小鲤鱼跟外公吵架,最后又『被迫』言归於好,没想到小鲤鱼口服心不服,对欺负自己的外公还是有著满满的怨念。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爷孙俩的『恩怨』这都已经从现实延续到梦里来啦。 不过,小孩子睡眠是真的好,小鲤鱼梦里梦外都这么热闹,居然还是睡得香甜,一点被惊醒的跡象都没有。 李青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白幼溪细心的帮小鲤鱼掖紧被子,这才低声吩咐了一句,伸手轻轻將房门掩上,悄然离开,“今晚应该不会有事了…就算有事,也有姐夫看著呢,幼溪你就不用守著了,早点休息吧!” …… 凌晨,江畔。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一个身材雄伟,骨骼粗大,面相有些愁苦的中年男人,手持厚重的金背虎头刀,顶著凛冽的江风,勤练著刀法。 正是飞鱼帮的虎堂堂主,人称虎爷的田虎。 “嗯?”田虎好像察觉到什么,突然猛的扭头看向江面,喝到:“何方鼠辈,胆敢窥伺田某练功?还不给我滚出来?” 田虎持刀戒备,紧盯著江面,只等敌人冒头,便要给对方当头来上一刀。 哗啦! 一道粗矮壮硕的身影,破水而出,拖著湿漉漉的身躯,朝岸边大步走了过来。 田虎呆了一呆,蓄势待发的这一刀,没能砍下去,反倒是虎目圆瞪,吃惊道:“帮主?您…怎会是您?” 原来水中走出的这人,居然是飞鱼帮的帮主余大徳。 “田堂主好雅兴啊,这么早便起来苦练刀法…”余大徳瞥了一眼田虎手中的虎头刀,表情似乎有些玩味。 第234章 俗人3 一大早天不亮就爬起来练功,在寻常人看来,这是勤奋、上进的表现。 可在余帮主的眼里,却分明看到了田堂主的灼灼野心。 在飞鱼帮这样的黑道组织里,讲究的就是强者为尊,地位高低通常都是靠拳头打出来的。 不过,余大德城府深沉,做事极有手腕,向来自认是食脑者,瞧不上只懂动武的无脑莽夫。 何况,就算是论武功,余大德也自忖足以轻鬆碾压田堂主,所以虽见对方野心勃勃,却也没怎么当回事,只是心下略微有些警惕而已。 他不轻不重的刺了田堂主一句,便准备抽身离开了。 但有的时候,人非要作死,谁也拦不住。 余大德身体才刚动了动,田虎却突然注意到,在帮主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肩头冒出来一截。 他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柄连鞘长剑。 这让田虎不禁心下大奇,因为他知道,帮主虽然確实是个剑客,但趁手兵器却是一对短剑,其刃短狭细,形制其实更类似於短刺,利於水下打斗。 余帮主擅长水战,这一点在飞鱼帮中,人尽皆知。 可眼下帮主身后背著的这柄剑,光是从其肩头冒出来的这一截,长度就要远超帮主常使的那对短剑了。 更让田虎为之侧目的是,余帮主的一只手,始终背在后面,明显是为了护著背上的这柄连鞘长剑。 余帮主可不是个没见识的土鱉,什么样的宝剑,值得他如此作態? 田虎没注意到的是,当他的视线,落在余大德身后长剑上的时候,对方的眼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意。 田虎打了个激灵,武者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但抬头看时,余帮主眼中的杀意,早已经悄然隱去,他没能察觉到异样。 不过,田虎也本能的感觉到,帮主的態度似乎有些微妙的改变。 他下意识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便故意盯著帮主身后的长剑,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帮主一大早上哪儿寻来一柄绝世宝剑啊?能否让属下开一开眼界?” 田虎说到『绝世宝剑』的时候,语气是有些戏謔的,显然他心里其实並不真的认为,帮主隨隨便便就能弄到了一柄绝世宝剑。 然而,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余大德眼神闪烁一下,突然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表情有些诡异,“田堂主当真想要见识一下我这新得的神剑?也罢,那就如你所愿!” 余大德解下背后的神剑,將剑鞘末端抵在地上,手握剑柄,踏前一步,反手拔剑出鞘。 这一套拔剑的流程,跟混血海族犬养相差无几。 没办法,余大德同样是矮壮的身材,神剑竖在地上,甚至比他整个人都还要高,正常姿势很难从容拔剑出鞘。 不过,余帮主的拔剑姿势虽然有点搞笑,对面的田虎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就在神剑出鞘的瞬间,田虎就感到了一道恐怖到难以形容的气机,扑面袭来。 因为气机被死死压制,田虎就像是中了定身术,瞬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甚至连求饶的话,都直接被噎回嗓子眼,根本无法喊出声来。 田虎这一惊,当真是魂飞魄散。 余大德却不知田堂主的感受,见对方站著不动,只一对眼珠子乱转,还以为田堂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真的不自量力,想要跟自己过两招呢。 余大德感受著手中神剑那近乎沛然无穷的恐怖气机,竟让他有点拿捏不住,直觉的感到有些危险。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一剑若不儘快斩出去,恐怕会有气机反噬之忧。 “田堂主最近苦练刀法,看来武功长进不少啊!”见田虎还是一动不动,余大德被手中神剑的气机所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顾不得与对方谦让,长笑一声,率先挥动神剑,朝著对方当头斩了过去,“既是如此,那便看剑吧!” 第234章 俗人4 余大德一剑斩出,汹涌澎湃的气机顿时如火山喷涌,瞬间倾泻而出。 隨著威力释放,原本被恐怖的气机锁定,连呼吸都有所不能的田虎,反倒贏得了一线喘息之机。 “帮主饶命!” 田虎连忙大声叫道。 直劈而下的剑锋,果然应声而止,悬停在了距离田虎额头三寸处。 “田堂主,如何?你瞧我这宝剑可锋利否?”余大德看著田堂主,满脸得意的问道。 田虎眼神呆滯,脸上表情奇特,似笑非笑,喃喃道:“好宝剑,好锋利!” 只听噹啷一声响,却是横在田虎胸前的金背虎头刀,不知为何,刀身竟无端端从中而断,半截刀身掉在地上。 下一刻,田虎的额头,亦隨之浮现出一道血线。 滋滋滋…… 血线飞快扩大,当达到某个极限之后,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只见田虎整个人直接一分为二,左右两边倒了下去,鲜血、內臟流了一地。 余大德瞠目结舌,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天可怜见,虽然田堂主的野心,早已经是昭然若揭,但余大德自视极高,向来以食脑者自居,觉得以自己的武功和手腕,足以驾驭田虎这样的野心家。 所以,余大德的本意,只是想敲打一下田堂主而已,並没有要置对方於死地的意思。 余大德初得神剑的时候,確实也曾为神剑所蕴藏的气机之强大而感到震撼不已,知道这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但他却万万也料想不到,神剑的威力,竟然能强悍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他劈向田堂主的这一剑,根本都没有怎么用力,而且就算田堂主不喊饶命,他也会点到即止,並没有打算真的劈下去的。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然而,他却万万也想不到,就是这么玩笑似的一剑,威力居然恐怖如斯,竟直接將田堂主开膛破肚,整个人都劈成了两瓣。 就连田堂主的佩刀,也被剑气无声无息斩断。 所谓削铁如泥,莫过於此。 余大德低头看著手中的神剑,脸上的表情,很快从懵逼转而变成了无比的狂喜。 再怎么以食脑者自居,在得到了一柄威力如此恐怖绝伦的神剑之后,也会自动转变为武力唯尊的拥躉。 “格格格…” 突然,一阵牙齿打架的声音,传入耳中,將已经陷入各种称霸武林幻想之中的余帮主,惊醒了过来。 “谁?” 余大德满脸警惕的扭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消瘦,麵皮白净,气质斯文,做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立在不远处。 正是帮中管理帐目的於先生,也是余大德的心腹手下。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於先生,却毫无半点平时智珠在握的从容,他眼睛死死盯著余大德手中的神剑,浑身颤抖,上下两排牙齿直打架,显然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余大德的表情有些纠结。 他不知道於先生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对方究竟看到了什么。 但於先生毕竟是他非常信任的心腹,眼下事发突然,余大德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对方。 不过,余大德表情阴晴不定了片刻,眼神终於变得冷淡了下来。 於先生怔怔看著帮主,脸上的恐惧,也渐渐转变为了绝望,突然间打了个激灵,然后扭头便跑。 余大德终於也不再迟疑,抬手便是一剑,隔空朝著自己的心腹手下,斩了过去。 嗤! 已远在百步开外的於先生,瞬间步了田堂主的后尘,被狂飆而至的剑气,直接斩成两瓣,死无全尸。 “哎,於先生,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余大德呆怔片刻,终於轻嘆一声,摇了摇头,假惺惺道:“於先生跟隨本帮主这么久,应该知道,本帮主向来胸襟开阔,並非不能容人之辈,可於先生这一跑,岂不是不打自招,令本帮主就算不欲杀人灭口,亦不可得啊!” 这才片刻的工夫,手下曾依为左膀右臂的两员大將,已经先后毙命。 更让余大德哭笑不得的是,还是他自己动的手。 这让他也不禁有些悵然。 以前余大德也曾听过某些江湖传闻,因为一柄神兵,或者神功秘笈,往往就算是亲如父子、夫妻、兄弟、师徒等等,也会反目成仇。 当时他还天真的觉得,江湖传闻未免也太过浮夸。 若换做是他,绝不至於如此疑神疑鬼,为了区区一件神兵或者神功秘笈,便丧心病狂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可看著地上於先生的尸体,余大德终於幡然醒悟了,原来自己也只是区区俗人一个啊。 第235章 緹骑1 吱吖! 早上的环境有些潮湿,房门打开时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 白幼溪打著哈欠,迈步走出房间,一眼便看到院子里正在活动手脚的李青云,不由小吃了一惊,“姐…姐夫,你这么早就起来练功啊?” 她话音才刚落下,李青云也同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收功,显然早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笑道:“幼溪早啊,昨晚睡得还好吧?是不是我刚才练功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啊?没有,没有。”白幼溪连忙摆了摆小手,“我昨晚睡得还好,也没听到外面有姐夫练功的声音,早上是睡饱了自然醒的。” 李青云便微笑著点了点头。 他其实早在半个多小时之前,就已经起来了,而且方才练功的时候,也有留意克制著不发出声响,否则小姨子和小鲤鱼早就被吵醒了。 “爹爹,你和小姨在说什么呀?”小鲤鱼揉著眼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没说什么,”白幼溪提醒道:“小鲤鱼,小心著点脚下,別被门槛绊倒啦!” 小鲤鱼有些迷糊的低下头去,看著面前的门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己家,昨晚是在外公家睡的。 她比划了一下门槛的高度,突然间来了精神,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嗨!” 小鲤鱼摆动手臂,运了运劲,用力一蹦,成功跳上了门槛,顿时得意洋洋的仰著小脸求表扬,“爹爹,小姨,你看我厉害不,哎呀糟糕…” 话没说完,小鲤鱼突然大惊失色,脚下打滑,身体一阵前俯后仰,努力想要保持平衡,却终究还是无济於事,仰头栽倒了下去,直嚇得她哇哇大叫:“爹爹,小姨,救命呀…” 白幼溪也是被胡闹的小鲤鱼给嚇了一跳,还好她就站在门口,连忙俯下身,想要『打捞』小鲤鱼。 她感到手上微微一沉,知道已经成功抓住了小鲤鱼的小手,刚有些放下心来,却突然觉得眼前一,不由抬头望去,面上微微一怔。 原来姐夫不知何时,早已经悄无声息跨越数丈距离,来到了房间门口,站在小鲤鱼的另一侧,脸上满是嗔怪,低头瞪著小鲤鱼。 小鲤鱼却没发现爹爹脸色不善,她粉嫩的小脸蛋上,分明还残留著一抹惊魂未定,但既然大难不死,那当然转眼间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鲤鱼啦。 小鲤鱼一手抓著小姨,一手拉著爹爹的大手,身子吊在半空中晃荡,笑嘻嘻道:“爹爹,小姨,你们可千万不要放手呀,小鲤鱼要玩盪鞦韆…” “还玩盪鞦韆呢?”李青云嗔怒道:“我看你是又皮痒了,想挨揍是吧?刚刚多危险呀,要不是你小姨和爹爹在这,小鲤鱼你怕是小屁股都要被摔成八瓣啦。” 小鲤鱼顿时就不嘻嘻了,撅著小嘴,老大的不高兴,小声嘀咕道:“小鲤鱼这不是没摔著么?” “你说什么?”李青云声音猛的提高了八度。 “莫啥,莫啥!”小鲤鱼没想到爹爹耳朵这么好使,慌忙摇头想要否认,但悄悄抬头打量了一下爹爹的脸色,她终於还是垂头丧气道:“小鲤鱼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啦!” 叩叩… 好在这时院门口响起敲门声,给小鲤鱼解了围。 “青云,你起了没有?” 白青图说完,也不等里面应答,便已经自行推开门,迈腿走了进来。 第235章 緹骑2 “哎哟,难得啊,小鲤鱼竟然没睡懒觉,这么早就起床啦?”白青图一大早过来,本来是有话要跟女婿聊聊,但刚进院子,一眼看到自己的宝贝外孙女,顿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小鲤鱼见到热情的外公,却好像被嚇了一跳,有些心虚的样子,表情慌张,眼神飘忽,不敢与外公对视,尬笑道:“嗬嗬嗬嗬…外公,早上好呀!” “满脸笑嘻嘻,不是好东西,”白青图见她这样子,愣了一下,瞪著小鲤鱼,眼中满是狐疑,不由收起笑容,故意板著脸诈唬道:“小坏蛋,还不快跟外公老实交代,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外公的坏事?” “木有,木有,”小鲤鱼像是被踩了尾巴,条件反射的挥动小手,大声狡辩道:“小鲤鱼没有打外公。” “嗯?”白青图顿时就眯起了眼睛,表情有点懵逼,外孙女打我了吗?怎么我不知道啊? “嗬嗬嗬嗬…”小鲤鱼似乎也意识到大事不妙,自己好像不打自招了,只好眼珠子乱转,满脸尬笑,暗自发愁该怎么狡辩才能萌混过关。 “好哇,好哇,好你个小鲤鱼啊!”白青图虽然还没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既然小鲤鱼都已经『不打自招』了,那他当然要继续穷追猛打,故作伤心道:“外公对小鲤鱼这么好,带小鲤鱼去看动物表演,又带小鲤鱼去钓鱼、钓小龙虾,还送小鲤鱼一只可爱的小狗狗,结果小鲤鱼你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回报外公的啊?哎呀,外公真是太伤心了,心痛啊,真是太心痛啦…” 白青图捂著胸口,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小鲤鱼果然羞惭愧疚不已,深深的低下头去,觉得自己恩將仇报,简直丧尽天良呀,实在是太对不起外公啦。 白幼溪很惊讶,俯身小声问道:“小鲤鱼,你真的打外公了呀?” 小鲤鱼犹豫了一下,踮著脚尖,凑到小姨的耳朵边,悄悄『交代罪证』道:“小姨,小鲤鱼昨晚晚上睡觉的时候做梦啦,梦里跟外公打架,打得可凶了,降龙十八掌嚯吼哈嘿…” 说著说著,小鲤鱼手舞足蹈,声音越来越大,小脸上表情简直眉飞色舞,哪还有半点羞惭愧疚的样子?这显然就是死不悔改啊。 白青图顿时一脸无语,他刚才想了老半天,心说自己还没老到患健忘症的地步啊,怎么就死活想不起来小鲤鱼究竟是什么时候打了自己呢? 结果居然就这? 白幼溪也是莞尔不已,忍不住掩嘴窃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凑到小鲤鱼耳边,小声提醒道:“小鲤鱼啊,做梦不是真的,是不作数的。” “咦?”小鲤鱼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对呀,小鲤鱼跟外公是在梦里打架,这又不是真的,原来是不作数的呀,嚯嚯…” 小鲤鱼瞬间变得理直气壮,斜睨著外公,一副『外公你真幼稚』的小表情。 白青图瞠目结舌,打败他的既不是天真,也不是无邪,是幼稚啊…… 他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却居然在同一条河里,栽倒了两次。 小鲤鱼虽然成功萌混过关,但似乎还是对自己在梦里打了外公,感到有一丟丟的心虚,见外公『无言以对』的样子,便大度的摆了摆小手,表示自己原谅了外公,没有再对外公继续穷追猛打。 她想到外公方才『哭诉』时所提到的小狗狗,注意力便顿时瞬移了过去,叫道:“外公,外公,小鲤鱼可以去看看二哈吗?它睡这么久,一定饿肚肚了叭?” “啊?这个…这个嘛…”这下轮到白青图突然变得有些心虚了起来,支支吾吾的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第235章 緹骑3 小鲤鱼看著支支吾吾的外公,似乎察觉到有一点点的不对劲了,原本小脸蛋上满是期待的笑容,渐渐变成了疑惑,“外公,二哈肿么啦?” 她想了想,突然一脸震惊的看著外公,质疑道:“难道…二哈被外公你养屎掉啦?” 小鲤鱼会这么想,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这可是她的经验之谈。 青云武馆后面有一片颇大的竹林,里面棲息著很多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每当到颳大风的时候,就经常可以在竹林里捡到因为鸟巢被大风掀翻而导致无家可归的幼鸟。 小鲤鱼很有爱心,每次捡到小鸟,都要兴致勃勃的亲自餵养,然后不出三天,全都被她养死了。 所以小鲤鱼久病成『医』,对小动物的生命之脆弱,倒是有著蛮清醒的认知,生怕二哈也被外公这个二把刀给养死了。 “没有,没有,”白青图见宝贝外孙女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正迅速酝酿著雾气,好像隨时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时就被嚇了一跳,连连摆手否认,“二哈没死,它可好著呢,就是…就是…” 小鲤鱼闻言,便脸色稍缓,但还是抿著小嘴,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瞪著外公,想知道外公是不是对二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要不然外公心虚什么呢? “二哈…嗯…”白青图话到嘴边,似乎犹豫了一下,“二哈不是还没满月嘛,它还在吃奶呢,外公怕小鲤鱼你没经验,把它养死了,所以暂时先让人帮忙养一段时间,等二哈再长大一点,不会轻易死掉了,到时候再把二哈交还给小鲤鱼,好吗?” 其实白青图本来是想要撒个小谎,骗小鲤鱼,二哈不见了,被人偷走了。 可他望著小鲤鱼亮晶晶的大眼睛,实在是不忍心让宝贝外孙女伤心,也只好临时改了口。 小鲤鱼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小脸蛋上表情有些訕訕,她还以为是自己养死小鸟的光辉战绩,被外公知道了呢,忍不住嗬嗬尬笑两声,“那…那…好叭!外公你可要让人好好餵养二哈,可千万別把二哈养屎掉啦!” 白青图便连连拍胸口保证,“小鲤鱼你就放心好了,二哈肯定不能被养屎掉的,外公找的人绝对靠谱。” 小鲤鱼噘著小嘴,有些怏怏不乐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捨得二哈,还是对外公的保证不太信任。 白青图见终於將小鲤鱼安抚住了,也是不由微微鬆了一口气,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选择,其实是有著很大风险的,便扭头看了女婿一眼,低声解释道:“张乙九是追著端木前辈过来的,要是让百骑司的人见到二哈,或许会有麻烦,所以我让端木前辈先暂时带著二哈离开,等到时候风头过了再说……” 李青云恍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要不是心疼小鲤鱼,最好的选择是让端木前辈將二哈带走,再也別送回来了。 无奈小鲤鱼不捨得二哈,白青图只好临时改了主意。 但这其中的风险,他必须告知女婿。 当然,这也是白青图对女婿有著充足的信心。 他相信以女婿的机警和武功,就算是出了什么紕漏,也应当可以轻鬆应付得来。 这时丫鬟打来了热水。 “小鲤鱼,要小姨帮你洗脸吗?”白幼溪便牵著小鲤鱼的小手,带她去一旁洗漱。 “不用,不用,”小鲤鱼蹦躂了一下,得意叫嚷道:“小鲤鱼自己会洗脸,还会自己刷牙,嚯嚯…” “是嘛?”白幼溪夸道:“小鲤鱼可真能干呀!” 得了表扬的小鲤鱼更是神气活现,鬆开小姨的手掌,噠噠噠跑上前,要为小姨表演一下自己洗脸刷牙的技能,至於尚还生死未卜的二哈?早被她给拋到了九霄云外啦。 白青图本还想再逗一下宝贝外孙女,却突然发现女婿表情似乎有些异常,不由微微一怔。 李青云却没去看他,而是扭过头朝著某个方向望去,好像视线能穿透墙壁,看到数里外山脚下的风景,若有所思的低声提醒道:“岳父大人,庄园外好像有客人来了…” 第235章 緹骑4 “岳父大人,庄园外好像有客人来了…” 李青云低声提醒道。 白青图看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 此处距离山脚下可不近,何况白青图也並未听到什么动静。 他略一沉吟,倒是没敢无视女婿的提醒,转身朝著院外飞掠而去。 院子外的不远处,有一个观景亭,可以直接眺望到山脚下的庄园入口。 白青图来到观景亭,忽有所觉,扭头一看,发现女婿早已经气定神閒的立於自己侧后方。 他甚至都没察觉到,女婿究竟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换做昨天以前,白青图或许又要忍不住为女婿这份超卓的轻功感到惊嘆。 可他昨晚已经见识过女婿扑击混血海族的那份英姿,轻鬆横掠足足数十丈,直欲翩然飞去,真宛如神仙謫尘。 那惊艷的一幕,他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忘记。 白青图又想到,昨天下午在湖上的时候,他曾数次暗中与女婿进行较劲,甚至还一度沾沾自喜,认为女婿的武功虽高,在年轻人里面的確算是佼佼者,但也仅此而已,他这个当岳父的未必差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白青图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当时女婿恐怕未必没有察觉到他较劲的心思,却始终不动声色,不跟他一般见识,偶尔展露武功,也是恰到好处,好像是与他这个当岳父的武功只在伯仲之间。 就像此时此刻,女婿明明轻功胜他千倍万倍,却只不急不缓的跟在他后面,丝毫不抢风头。 白青图有时候甚至忍不住在想,当时他较劲的举动,看在女婿眼里,是不是跟他看待小鲤鱼向自己挑衅较劲是一样的? “煞气冲天,恐怕是来者不善吶…” 李青云似乎並未注意到岳父大人的异样,举目远眺,口中喃喃低语道。 白青图皱了皱眉,低头望了望向山脚下的庄园入口,却並未看到有恶客上门。 他想了想,倒未怀疑女婿的判断,决定沉住气,先耐心等上一等。 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远处山下道路两旁的树林之中,突然有鸟群惊飞而起。 白青图若有所觉,微微动了动耳朵,面色亦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 噠噠噠噠… 从他察觉到动静起,仅仅只是顷刻间的工夫,原本隱隱约约的马蹄声,已从几不可闻,变得震动如雷。 足可见来者其速之快。 终於,一队骑士穿过了树林的遮挡,出现在山脚下的庄园入口处。 这队骑士均是披甲执锐,身披赤色大氅,座下清一色枣红骏马,动作整齐划一,明明只有寥寥十一个人,却愣是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场。 一行人奔至庄园入口处,也不等有人上前开门,为首的一骑,座下骏马扬起前蹄,狠狠踏在门上,直接將铁质大门踢飞。 一行十一骑,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態,横衝直撞的闯进庄园,继续朝著山顶疾驰而来。 “是百骑司的緹骑到了…” 白青图的语气,有一种意料之中的释然,脸色却非常凝重。 显然,对於百骑司的緹骑上门,白青图,或者说整个白家,其实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事到临头,亲眼目睹这些緹骑上门时,所展现出的跋扈姿態,还是让深知百骑司威名的白青图,禁不住心头有些微微的犯怵,对於能否安然渡过这一关,委实並无十足把握。 百骑司密探因为其行踪诡秘,普通人很多甚至都没听说过他们的存在,也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知道其厉害。 相比之下,百骑司麾下的緹骑,那才真的是臭名昭著,令人闻风丧胆。 百骑司的赫赫威名,起码有八、九成,是由麾下这些跋扈的緹骑所挣来的。 第236章 跋扈1 “丈人,緹骑上山了,咱们也一起过去看看吧!”李青云开口提议道。 白青图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感觉有些突兀,女婿的性格向来稳重,可不是个喜欢乱凑热闹的人啊。 但他旋即便反应过来,女婿这是一片好心,应该是看到了緹骑的跋扈,担心白家可能应付不来,所以主动提出要过去帮忙镇场子。 想明白这个,白青图顿时便难免有些羞愧。 他本来性格颇有些桀驁自负,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沦为了需要被人庇护的弱者。 但不得不说,女婿的提议,確实让他心下底气一壮,感到放心了不少。 “咳…”白青图表情多少有些訕訕,倒没有拒绝女婿的好意,“那我去交代一声,让人把早餐送过来,別把小鲤鱼饿著了!” “小鲤鱼,慢点慢点,你要跑哪儿去啊?” 这时院门口传来白幼溪著急的连连招呼声。 白青图回头望去,果然便见到小鲤鱼嘴角边残留著一圈牙膏泡沫,噠噠噠迈著小短腿,匆匆跑到了院子门口,小脸蛋上表情惊慌著急,看上去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原来小鲤鱼刷牙刷到一半,发现外公和爹爹突然一声不吭的就齐刷刷往外跑去,嚇得她还以为外公和爹爹不要她了呢,赶紧丟下牙刷,著急忙慌的追了过来。 见爹爹和外公扭头朝自己望过来,小鲤鱼发现情况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便感到有一丟丟的尷尬,眼珠滴溜溜打转,机智的为自己挽尊,叫道:“爹爹,外公,你们跑得可真快呀,小鲤鱼差点都追不上了乜,嗬嗬…嗬嗬…” 白青图见她这副令人发噱的小模样,暗自有些好笑,只可惜他心里装著事,实在没心情逗外孙女,笑道:“小鲤鱼,肚肚饿了没有啊?让小姨先带你去吃早饭好不好?外公和你爹爹有事要出去一下下。” 小鲤鱼一听就顿时噘起了小嘴,把不情愿写满了粉嫩的小脸蛋,觉得外公没有爹爹靠谱,爹爹可是走到哪儿都带著小鲤鱼的。 於是小鲤鱼便bulingbuling的眨巴著大眼睛,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爹爹,希望爹爹能一如既往的靠谱,別跟外公一样丟下小鲤鱼。 “爹爹和外公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李青云虽然宠爱小鲤鱼,但也不是毫无原则的什么都顺著她,“小鲤鱼乖啊,等会吃完了早饭,別出去乱跑,就跟小姨在院子里玩……对了,你不是带滑板来了么?让小姨带你玩滑板。” 小鲤鱼听到心爱的滑板,这才表情稍缓,勉强收起了不情愿的『嘴脸』,哼哼唧唧道:“那…那好叭!爹爹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呀。”末了斜睨外公一眼,似乎有些不满外公要把爹爹『抢』走,犹豫了一番,好像是碍於情面,这才不情不愿的补了一句,“外公,你也早点回来。” “嗯?就这?”白青图瞪著眼睛,这也太敷衍了吧?当外公是买一送一的么?要不是还有要事在身,他差点就要擼起袖子,好好跟鬨堂大『孝』的外孙女掰扯掰扯。 小鲤鱼也瞪大眼睛,炯炯有神的跟外公对视,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理亏。 “小鲤鱼,来先擦擦嘴。”白幼溪追上来,拿毛巾细心的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泡沫,牵著她回院子里,嗔道:“你刚才是不是牙齿还没刷乾净就跑掉了呀?跟小姨回去再重新刷过一遍…” 第236章 跋扈2 “百骑司最初其实是从禁军之中选拔出来的一批精通骑射的精锐高手,数量在百人上下,其本职是宿卫大內,后来因为皇帝需要独属於自己的耳目,经常差遣百骑们巡视天下,刺探民情,最后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情报机构百骑司……” “时至今日,百骑们仍然肩负著宿卫皇宫的重责,只有当发生了大案、要案,皇帝才会从百骑中点將,赐予皇令金牌…” “执掌皇令金牌的使者,通常被称为掌令使,相当於钦差,权力极大,可以便宜行事,遇到紧急情况,三品以下官员,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掌令使可以说就是百骑司的中坚力量了,其选拔標准极其严苛,寧缺毋滥,人数始终在百人上下,这也是百骑司之所以得名的由来…” “当然,如今的百骑司早已经膨胀成了一个庞然大物,除了明面上的掌令使,又增设了密探制度,並且为了方便办事,还在天下各州、郡驻扎军队,也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緹骑…” “为了避嫌,緹骑中的官职並不与军队相通,而且大概是为了呼应掌令使,各地緹骑的首领通常被称为掌旗使,每次出行,必会掣著百骑司的专属旌旗…” “百骑司的旌旗上面绣著神兽諦听,表明百骑司就是要充当皇帝的耳目。据说神兽諦听的原身是一条白犬,所以经常有人说朝廷鹰犬中的『犬』,指的就是百骑司……这肯定是扯淡,朝廷鹰犬的说法由来已久,又不是本朝才有的,但百骑司的神憎鬼厌程度,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白青图毕竟是曾经进过翰林院的男人,对於朝廷的制度非常熟悉,一路上抽空为女婿讲解百骑司的由来。 “方才上山来的这一队緹骑之中,我好像没看到有人举著諦听旗……”白青图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忧色。 李青云明白岳父大人的言外之意。 没有人举著諦听旗,有可能是因为来的这些人,都只是不入流的小卡拉米,没资格举旗。 但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是,来者之中有人的身份,更高於掌旗使,不需要举旗来彰显地位。 换句话说,来者极有可能便是传说中的掌令使。 就算李青云对於百骑司的制度,仍然还只是一知半解,搞不太清楚,可仅从岳父大人的只言片语之中,他也多少能听出来,百骑司的掌令使,究竟是何等样的厉害人物了,毕竟那可都是大內高手,还是直接向皇帝负责的钦差。 俗话说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人都是活在红尘俗世,谁又能不沾人间烟火?这世上真正有本事的高手,哪个不是打破头想要往体制內挤? 李青云当年都还考过武校,企图混一口公家饭呢。 包括他的岳父大人,白青图更是曾金榜题名,进了翰林院,已经算是混进了体制內,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自己又主动放弃了官身而已。 相比江湖草莽,体制內才真的叫是臥虎藏龙,高手云集。 很多江湖中人一说起来,都很鄙夷朝廷鹰犬,但他们所鄙夷的从来也只是其人品,却不会小瞧了朝廷鹰犬的武功。 第236章 跋扈3 李青云跟在丈人身后,脚步轻快的朝山顶赶去。 经过一道院门的时候,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扭头朝著山脚下的方向望了一眼。 白青图却没注意到女婿的异常,因为转过院门之后,迎面一行人正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领路的人,鬚髮银白,脸上皱纹深刻,腰间悬著一口造型古朴的连鞘弯刀,正是白家家主白知世。 身为家主,白知世往日虽然老態尽显,却总是习惯將腰挺得笔直,宛如一桿寧折不弯的標枪,好像天塌下来,也有他这个当家主的顶上去。 此时白知世的腰杆,仍然如往常一样,挺得笔直,却已经没有了那种顶天立地的气场,反而莫名给人一种心虚强撑的感觉。 但这也不能怪白知世的心理不够强大。 气场强弱,往往是对比出来的。 跟在白知世身后的一行十一人,都已从马上下来,但人人披甲执锐,行进之间,步伐並不整齐,看似错落散乱,却通过一种奇特的节奏,將所有人的气机连接起来,宛如一体。 这十一个人,本来就算每个人单拎出来,实力恐怕都不在白知世之下。 十一个人的气机连接在一起,更是煞气冲天,在眾人头顶凝结成了一道几乎如有实质的烟柱。 白青图远远望去,竟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窒息感。 可想而知,走在这十一个人前面为其领路的白知世,在这可怕无比的气机压迫下,是何等的锋芒在背。 他没有直接心理崩溃,还能强撑著挺直腰杆,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態,已经算是胆大包天,心智之坚韧足以值得称道了。 其实在一眾緹骑的身后,还有为数不少的白家子弟和门客远远跟隨著,但这並没有带给白知世丝毫的安全感。 事实也是,这些白家子弟和门客们,一个个战战兢兢,鵪鶉似的缩著脖子,哪有一丝一毫的斗志可言?早就被緹骑的威风嚇破了胆。 白知世正咬牙苦撑之际,却突然看到迎面走来的翁婿二人,心下这一喜,当真如久旱逢甘霖,脚步都瞬间变得轻快了几分。 走在白知世身后的,是个看上去尚不足三十岁的青年男子,被眾緹骑错落簇拥在中间,隱为眾人首领,其行进之间,龙行虎步,却足不染尘,隱隱有种渊渟岳峙的宗师风范。 青年男子本来神色倨傲,目空一切,看似全然没有將白家眾人放在眼里,但白知世才甫一出现心理波动,此人立时冲其投去了警惕的眼神。 但青年男子的视线,很快便从白知世身上移开,抬头看向前方迎面而来的翁婿二人。 青年男子显然已猜到了,白知世的变化,必是因此二人的到来所致。 不过,青年男子的视线,却更多放在了白青图的身上。 李青云早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没有一双火眼金睛,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 翁婿二人站在一起,自然是性格张扬桀驁的白青图,要显得更为惹眼。 青年男子打量著白青图,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白青图的卖相其实很不错,一看就有种高手的气场,但距离青年男子心中所预期的对手,显然还差了太远。 这时白知世站定脚步,指著不远处的地面,语气恭敬的低声说道:“掌令使大人,这便是那自称百骑司密探之人的尸首了,草民既难以辨別其言语真假,亦恐有刺探朝廷机密之嫌,所以严令不准任何人靠近其尸首,此处一切都维持著昨夜的原样…” 第236章 跋扈4 李青云抬眼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认出这里就是昨晚他首次出手的地方,也是那百骑司密探张乙九的丧生之所了。 张乙九被剑气腰斩的尸体,还原封不动的摆在地上,完全没有挪动过的痕跡,昨晚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正如白知世所说,白家人得了他的吩咐,从始至终都没人去动地上的尸体,就是要让百骑司的人一眼能看出张乙九究竟是怎么死的。 那身为掌令使的青年,饶有深意的瞥了白知世一眼,多半已瞧出了白家的意图,却並未发作,只是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 数名緹骑顿时领命,越眾而出。 “闪一边去!” 一名緹骑从白知世身旁经过的时候,似乎嫌他杵在那里有些碍事,不耐烦的伸手拨拉了一下。 白知世蹬蹬蹬退开数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並不是因为对方的跋扈而生怒。 緹骑的跋扈,他早就瞧在眼里,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他之所以色变,是因为印证了心里的推测,让他心情感到无比的沉重。 先前眾緹骑甫一出场,白知世就已经瞧出厉害,知道这些緹骑无一不是高手,从里面隨便挑出一个,恐怕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 但正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没有真正交过手,他的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或许是他高估对手了呢? 方才那緹骑伸手的时候,白知世不是没想到躲开。 毕竟他身为家主,总也是要点面子的,被人像驱赶苍蝇一样隨手拨拉开来,实在是太难看了。 然而,让白知世意外的是,对手明明看上去就是隨隨便便一伸手,他却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躲开。 这意味著,如果刚才双方是正在实打实的生死搏杀,白知世只一个照面,就要遭受重创。 虽然緹骑的出手,太过突兀,有偷袭的嫌疑,但白知世心里清楚,对方的武功,確確实实要比自己强出了恐怕不止一筹。 手下緹骑已是如此,身为掌令使的青年,武功又是何等的深不可测? 白知世念及於此,心下怎能不惊? 那緹骑显然並没將白知世当一回事,隨手將其拨拉开之后,便疾步上前,俯下身去,开始搜刮张乙九的尸体。 其他几名领命上前的緹骑,也都是各行其是。 眾緹骑上山的时候,姿態跋扈,不可一世,可此时临到做事,却极为认真,一丝不苟,给人极强烈的反差。 有的人蹲在地上,查看张乙九尸体伤口处的情形。 有的人则是分散开来,仔细检查地面上残留的痕跡。 还有人顺著地面上的痕跡,朝著远处追踪而去。 “找到了…” 那俯身在张乙九尸体上摸索的緹骑,突然站起身来,手上举著一块腰牌,疾步走了回来。 緹骑双手捧著令牌,將其交给掌令使,低声匯报导:“令帅明鑑,这腰牌是真的,看来此人確属百骑司的密探无疑了。” 青年接过腰牌,翻看了一下,隨手放回怀里,没有回应属下,反而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白知世,眼神探究,表情疑惑。 白知世与青年对视一眼,虽不解青年用意,却本能的感到有些不安。 青年定定观察了白知世好一会儿,似乎没能从他身上直接得出答案,只好淡淡开口问道:“我很好奇一件事,你、或者说白家,凭什么这么淡定?” 白知世愣住了。 青年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可他却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巨大恶意。 就在这时,山脚下再次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县尉大人驾到…” 第237章 可怕1 听到山下传来的通报声,身为掌令使的青年,却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在普通平头百姓眼里,县尉自然是顶了天的大人物。 就算是对於白家这样传承歷久的地方豪族来说,同样要对其敬畏有加。 毕竟那可是一县之中,排名前三的父母官。 然而,青年可是掌令使,是大內高手,更是『钦差』,又怎会將区区九品芝麻官放在眼里? 青年眼里甚至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如果这就是白家的依仗,那他只能说,地方土霸王是这样的,眼皮子太浅了,根本不知道厉害。 “县丞大人驾到…” 山下再次响起了通报声。 “小侯爷驾到…” 一声未歇,一声又起。 青年听到县尉、县丞先后到来,始终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觉得白家殊为可笑,搬来的救兵,让他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无。 直到这一声『小侯爷』驾到,才终於让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青年扭头看了一眼追踪痕跡而去的几名下属,发现对方越去越远,且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 他略加思索,突然微微一笑,大马金刀的立於原地,表情淡定,姿態从容,倒似乎是在专门等著白家找来的靠山到了之后,这才再行发作的意思。 白知世见青年的这般作態,亦是不免心下惴惴,忐忑不安。 青年姿態太高了,白知世对於自家找来的救兵,能否能在对方跟前討得几分顏面,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 好在白知世想到,白家真正的靠山,其实並不是官面上的那些关係,而是身后的某人,总算心下稍定。 不过,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表面上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自家孙女婿可以不急著打招呼,远道而来专门给白家撑腰的『贵客』,却不敢怠慢了。 白知世诚惶诚恐的向青年告罪一声,便要亲自下山去迎诸位『贵客』们。 青年居然也不阻止他。 反正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白知世身为家主,总不可能放下整个白家不管,自己一个人下山跑路了。 青年不经意瞥了白青图一眼,既然已经知道白知世的依仗,其实是山脚下的那些『芝麻官』们,他自然对疑似高手的白青图,也失去了兴趣,很快便收回视线,迈步朝著地上张乙九的尸体,走了过去。 “如何?”青年淡淡问道。 “启稟令帅,此人之死,恐怕非同寻常。”一名正在查看尸体的緹骑,不知何时,眼睛竟变得有些红肿,表情无比凝重的说道:“属下適才查看此人的伤口处,偶尔要是凑得近了,眼睛竟会產生一种轻微的刺痛感,就像是在凝视正午的太阳,看得久了,甚至忍不住要流下眼泪…” “咦?”青年皱了皱眉:“继续说下去…” “是!”那緹骑拱了拱手,沉声道:“属下经过仔细辨认,发现此人的伤口处,竟时时刻刻在散发著细不可见的微小剑气,属下的眼睛正是因为受到剑气刺激,才会忍不住红肿流泪…” 青年突然出声问道:“方才那老东西说,地上这人是何时死的?” 那緹骑知道,令帅並非健忘,而是难以置信,才会明知故问,老老实实答道:“据那老…者所说,此人是死於昨晚子时左右,距离此时至少已有三个时辰。” “嘿!”青年冷笑了一声,表情却分外凝重。 人都死了六个多小时了,伤口处却还在不断散发针毫般的细小剑气,刺得人眼睛红肿流泪,但凡只要是稍微懂行的人,就能知道这有多么可怕。 第237章 可怕2 青年本来姿態很高,自恃身份,一直束手旁观,丝毫没有要亲力亲为的意思,只在旁等著听属下的匯报。 然而,这才多大会儿的工夫,青年的高姿態就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 青年虽然自负,但他能成为掌令使,其武功、见识,都绝对是第一流的人物。 他还没亲眼去看张乙九的尸体,仅从属下的匯报中,便已知晓,自己此番恐怕是要遇上大麻烦了,杀死张乙九的凶手,绝对是个实力极其可怕的强者。 青年先前为了给白知世施加心理压力,故意装逼,根本不给白知世说(bian)话(jie)的机会。 被压力的白知世,自也是颇为知机的就坡下驴,將计就计,故意將张乙九的死因说得含含糊糊,就是要让百骑司的人自己去查清楚其中的『真相』,这样才更显得可信。 否则若是太过於急切交代,反倒像是心虚。 青年不知张乙九是死於神剑的剑气,自然只能將杀死张乙九的凶手,臆想为是一个实力极为可怕的强者。 而青年身为掌令使,虽然本来肩负有其他重任,並非是为张乙九之死而来,但有密探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这个掌令使自然是责无旁贷,肯定要將凶手捉拿归案。 正因如此,青年才倍感压力。 “让开,我来看看。”青年摆摆手,让那緹骑退开,亲自蹲下身去,眯著眼睛,认真打量张乙九那一分为二的尸体。 青年武功本就极强,且眼下又早已有了防备,自然不至於像属下一般,被尸体散发的微毫剑气,刺激得眼睛又红又肿。 不过,青年打量著尸体上所残留的斩痕,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令帅,这密探尸体上所残留的痕跡,我怎么瞧著有点像是、像是……”那緹骑表情纠结,似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不可置信,嘴唇囁嚅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像是…”青年面无表情,冷冷的替他说了出来,“被剑意所伤?” 那緹骑咽了咽口水,没有吭声,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默认了青年的判断。 其余数名緹骑闻言,无不是面露惊色,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直感到头皮发麻、心下震动。 对於掌令使大人的眼光,大家自然是信服的。 可惟其如此,大家才会感到格外的震惊、格外的惊悚。 剑意? 身为百骑司的緹骑,见识自然非寻常江湖武夫可比。 可饶是如此,乍一听闻,自己居然有可能要与一位修出了剑意的绝世剑客为敌,眾緹骑还是禁不住遍体生寒,心头惧意大作。 本来一眾緹骑自上山以来,无不是鼻孔朝天,根本不拿正眼看人,姿態跋扈,气焰囂张,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架势。 可如今连敌人的面都还没能见著,仅只是摆在地上的区区一具尸体,就轻易將眾緹骑们的滔天气焰,瞬间都给掐灭了。 第237章 可怕3 白知世领著一大群人过来的时候,能明显的察觉到,现场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眾緹骑皆是板著一张脸,面目阴沉,表情冷淡,还是很拽,但是又好像拽得有点不太明显了。 白知世並不知晓,昨晚那混血海族手中所持的神剑,究竟有著多么大的来头。 他对於百骑司的手段,同样也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百骑司厉害,却不知道他们究竟厉害在什么地方。 是以白知世自然也就很难想到,百骑司仅仅只从张乙九尸体上的痕跡,便已经查探推算出了很多东西,並且被他们据此自行脑补出的未知强敌,直接给嚇得气焰全消。 白知世见一眾緹骑脸色难看,不明所以,还以为是白家有人处事不利,触怒了眾緹骑,心下难免有些惴惴。 不过,眼下这个场合,白知世虽然身为地主,却已经轮不到他这一介白身发言了。 一名身著官服的老者,也不用白知世介绍,早已分辨出在场谁是正主了,直接向青年躬身行礼道:“下官归禾城县丞叶崇度,见过掌令使大人。” 方才过来的路上,白知世早就已经告诉了眾人,有百骑司的掌令使在场。 “下官归禾城县尉潘稷,参见掌令使大人。”县尉是个壮年男人,面容粗豪,肩宽体阔,粗手大脚,一望可知其应该是武夫出身。 两位父母官的身后,还跟著有数名身穿官服的公人,大概是自认身份不够,此时並未开口。 青年掌令使面色倨傲,对於两人的行礼问好,竟然並不回应,只斜睨著两人,嘿然冷笑了一声,“两位父母官来得可真是及时啊…所以,你们是来给白家撑腰的吗?” 此言一出,县丞、县尉皆是相形色变。 百骑司的跋扈,两位父母官本来並非不知,平日里早就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可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 直到此时此刻真正面对面与百骑司打交道,两位父母官才发现,传闻非但一点没有夸大,甚至怕是都还说得保守了。 青年无礼的態度,让两位见惯了官场上一团和气的父母官大感意外,不由又惊又怒。 两位父母官还不知道,其实青年掌令使之前已经先被自己所脑补出的强敌给嚇了一跳,心中有所忌惮,气焰也不免收敛了几分。 青年掌令使真正肆无忌惮的跋扈姿態,两位父母官都还没见到呢。 县尉潘稷看著相貌粗豪,被青年掌令使如此的轻慢,竟也只是唯唯诺诺,敢怒而不敢言。 白知世好几次想要悄悄向对方使眼色,可潘县尉却只作不见。 反倒是县丞叶崇度,看著身材干瘪,鬚髮斑白,气质斯文沉静,就是个典型的文官,却居然颇有胆色,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掌令使何出此言?下官启程来白家庄园之前,可不知掌令使大人竟也在此…” 青年掌令使冷哼了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叶县丞的话,青年其实是信的,对方若知有百骑司的掌令使在此,多半不会来自討没趣。 “掌令使大人容稟,”白知世硬著头皮,站了出来帮腔道:“叶大人和潘大人是惊闻有百骑司密探丧生於此,所以才联袂前来查问情况,两位大人乃是秉公办事,绝非是要徇私包庇白家…” 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库库…库库…』的声响, 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第237章 可怕4 隨著『嘎吱』一声,一辆方头方脑的小轿车,停在了院子门口。 两边车门打开。 率先从车里下来的青年,穿著一身雪白的锦袍,面如冠玉,相貌俊美,尤其是一双多情的桃眼,令人印象极为深刻,居然是白少羽。 另外一边,也走下来一个锦袍玉带的年轻公子,鼻樑上架著一副造型別致的墨镜,手里摇著一柄摺扇。 李青云远远望著从车里下来的两人,摇头失笑,表情多少有些古怪,有种穿越到影视城的感觉,古今不搭啊。 年轻公子满脸笑意吟吟,漫不经心的探头朝院子里望了一眼,似乎对院里各式人等,全然没放在心上,反倒是扭过头去,隔著车子,对白少羽笑道:“少羽,你家这庄园里今天可是真热闹啊…” 白少羽表情却少见的有些侷促,乾笑道:“小侯爷说笑了…” 年轻公子笑眯眯的,显而易见对『小侯爷』这个称呼颇为受用,却摆摆手,故作不悦道:“哎~~少羽啊,你又见外,咱们兄弟是什么交情?还是照旧叫我小楚哥吧!” 白少羽笑了笑,似乎与对方颇有亲近之意,却並没有直接应了,转而说道:“小侯爷远道而来,可惜今日家中有事,少羽无暇分神,只怕要怠慢一二了,不如我先让人带小侯爷去个僻静处喝杯茶,歇息一下吧?” “你看,又见外了吧?少羽你家里有事,我这个当哥哥的难道还能看著不管吗?”年轻公子抬手,拿摺扇遥遥点了点他,笑道:“刚才上山的时候,本侯已经听白老先生说了,是百骑司要来白家的麻烦?哼,少羽你勿忧心,有本侯在此,就算是百骑司,也不敢放肆。” 年轻公子说话的时候,並未压低声音,反而还故意提高了嗓门,好像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 青年掌令使隔著门框,斜睨他一眼,只是冷笑,表情有些不屑,显然对於这个所谓的『小侯爷』,並不怎么感冒。 年轻公子可以不將百骑司当一回事,白少羽可不能像对方一样莽,连忙快走几步,绕过车子,来到年轻公子的身边,低声提醒道:“小侯爷,这些人可不是归禾城本地的百骑司番子,那为首的青年乃是传说中的掌令使,因为有百骑司密探死在白家庄园里,所以专程来查案的…” “什么?竟有百骑司的密探死在白家庄园?”小侯爷明显有些吃惊,“凶手莫非是…你们白家的人?” “不,不,小侯爷你是知道的,我白家人向来都是奉公守法,岂敢与公差为难?何况,对方还不是一般公差,而是百骑司的密探…”白少羽嚇了一跳,连连摆手否认,解释道:“事情也是赶巧了,昨天夜里,白家庄园不幸遭了贼,恰逢有百骑司的密探在场,结果却因为一柄宝剑,密探与贼子发生衝突,不幸死在那贼子的剑下…” “原来如此。”小侯爷闻言,当即脸色一缓,伸手拍拍白少羽的肩膀,哈哈笑道:“既然白家是无辜的,那本侯就更不能坐视百骑司的人肆意妄为、歪曲事实来陷害白家…” 白少羽抿了抿嘴唇,表情亦喜亦忧。 其实小侯爷倒並非是白少羽叫来为白家撑腰的,而是恰逢其会。 近日小侯爷正好返乡探亲,所以便顺势来看望一下童年好友,没想到却正好遇到了这桩子事。 小侯爷可是个好面子的,听说童年好友有事,自然不肯坐视。 作为归禾城、乃至於整个沧浪郡的土皇帝、坐地虎,小侯爷什么时候怕过事来?他非但不怕事,反倒越听说对方来头大,还越是得要掺和一下不可了。 第238章 恶意1 小侯爷毫不避嫌的揽住白少羽肩膀。 两人勾肩搭背,一齐走进院子里。 先前在山脚下,小侯爷与白家家主白知世和两位归禾城的父母官,都已经见过面了,这时候也只是简单招呼了一声便罢。 倒是小侯爷进了院子,见到另一边的白青图,面上顿时一喜,不由高兴的叫道:“原来青图叔叔也在啊,侄儿楚瑜见过青图叔叔,一別经年,青图叔叔身体可还好吗?呃…这位是?” 小侯爷正满脸兴奋的说著,却突然滯了一滯,视线落在李青云身上,带著几分审视的一番上下打量,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异样。 从始至终,小侯爷就完全无视了院子里的一眾緹骑,也根本不拿正眼去看那青年掌令使,表现得可谓是相当目中无人了。 那青年掌令使冷眼斜睨著小侯爷,表情不屑,像是在看耍猴戏的滑稽小丑,却竟然没有马上发作。 倒是他身边的一眾緹骑,见小侯爷如此作態,简直就是在赤果果挑衅百骑司的威严,无不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义愤填膺,怒形於色。 然而,愤怒归愤怒,眾緹骑竟然也都没有发作,颇有种敢怒不敢言的色厉內荏。 对於向来飞扬跋扈的百骑司緹骑来说,这一幕可以说是非常少见的奇观了。 县丞和县尉扭头对视一眼,表情皆是有些复杂。 见到飞扬跋扈的百骑司緹骑吃瘪,两位父母官自然是感觉颇为解气。 可两人转念又想到,百骑司的緹骑们,不惧怕他们这两个身为归禾城二把手、三把手的官员,却对一个侯爷家的公子,畏之如虎,忌惮不已,这难免又让两位父母官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两位父母官脸上很快都相继露出了释然之色。 两人也不是第一天到归禾城上任了,自然都很清楚,在这块地界上,究竟是该由谁说了算。 小侯爷到场之后,始终没有自报家门,更没有把『我爹是xxx』掛在嘴边。 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在归禾城这片地界上,只要亮出小侯爷的名號,人们自然就该知道,这是拦江侯家的公子。 在小侯爷面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每个人都要心里有数,否则必將招致奇祸。 归禾城虽然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却也曾经飞出过金凤凰,那就是威名赫赫的拦江侯。 不管是谁,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但凡想要在归禾城立足,都必须熟背英雄谱,而英雄谱上排在第一位的,也一定得是『拦江侯』三个字。 当然,很早以前,曾经也有过不背英雄谱、敢於不给『拦江侯』面子的勇士,如今早都被扔进沧浪江里餵了鱼虾,尸骨沉在江底的淤泥中,永世不得超生。 前车之覆,不可不鉴啊。 这一点,即便是飞扬跋扈的百骑司緹骑,亦不敢例外。 眼下小侯爷甚至都不用自报家门,只亮了一个名號,便將百骑司的眾緹骑们震慑住,足可见得『拦江侯』这三个字的凶名之盛。 那青年掌令使不用回头去看,也早已察觉到身后一眾属下的微妙心理,不由微微摇了摇头,表情有些不悦。 他倒不是因为小侯爷的目中无人而生气,而是不满自己麾下的緹骑,竟然被一个小侯爷的名头,就给嚇到了,大大丟了百骑司的顏面。 念及於此,青年掌令使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冷意。 第238章 恶意2 小侯爷是真的目中无人,揽著白少羽的肩膀,径直大喇喇就朝著白青图和李青云翁婿两人走了过去,完全无视了院子里的一眾緹骑。 白少羽本来並非胆小怕事之人,可此刻见到小侯爷的这副做派,却也禁不住的有些心惊肉跳。 拦江侯固然是凶名赫赫,可百骑司也同样不好惹啊。 何况,眼下还有百骑司的掌令使在场。 这位可是钦差,更是经常能见著皇帝的人,对方能忍得下这口闷气? 但让白少羽意外的是,青年掌令使脸色確实有些不太好看,然而却竟没有立时发作。 拦江侯的名號,能有这么好使? 白少羽心下多少是有些奇怪的。 “…侄儿楚瑜见过青图叔叔,一別经年,青图叔叔身体可还好吗?呃…这位是?” 进了院子,小侯爷正与白青图打著招呼,却突然语气滯了一滯。 白少羽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想到什么,不由心下暗叫了一声不好,怎么忘记这茬了?这下怕是又要节外生枝。 “原来是小楚瑜啊,好久没见著你这小子了。”白青图见到小侯爷,也是颇为开心,说话语气很隨意,不像是长辈,倒更像是朋友,他指了指身边的李青云,介绍道:“这是我女婿李青云……青云,这是楚瑜,拦江侯家的小公子。” “见过小侯爷!”李青云客气的拱了拱手。 楚瑜却並迟迟没有应答,歪著头打量他好半晌,最后才有些不爽的咂了咂嘴,回头对白少羽说道:“幼沅挑夫婿的眼光不太行啊,这小子看起来也就平平无奇,我真是想不通了,他究竟是哪一点能入了幼沅的法眼?” 白少羽心说,小侯爷你这不是昧良心说话吗?拋开武功不提,就我姐夫的这长相,也能叫做平平无奇? 李青云虽然不是什么多少年一遇的绝世大帅哥,但他的皮相也是极佳的,否则当年他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凭什么能让白幼沅这个出身豪门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另眼相看,且最终不惜屈尊下嫁? 当然,白幼沅倒也並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她选择下嫁李青云,绝不仅仅只是因为李青云长得帅。 但不可否认的是,李青云俊朗出眾的外形,在两人的相识之初,是立了大功的。 否则就算再有趣的灵魂,人家上来直接丑拒,却又徒呼奈何? “呃…”白少羽道:“其实姐夫的武功、人品,都是很好的,与我姐很般配。” “般配?”楚瑜不屑:“我呸…” “嗯?”白青图表情不渝,突然一伸手,捏住了楚瑜的后脖颈,將他像拎小狗一样的提溜到了跟前,“你小子是不是有点飘了?竟然敢对我女婿指手画脚?” “啊嘶…痛痛痛痛…”刚刚还目中无人、囂张霸气的小侯爷,顿时痛得直叫唤,“青图叔叔饶命啊,对不起,我先前说错了,青图叔叔的女婿其实是天下第一大帅比,跟幼沅真是再般配不过啦…” 李青云挑了挑眉梢,没有理会小侯爷的耍宝,视线越过了小侯爷的肩头,径直看向其身后。 小侯爷太过张扬了,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以至於好像谁都没注意到,一名怀中抱剑的独臂人,始终悄无声息的跟在其身后,距离小侯爷的后背,不多不少,正好隔了一剑长短。 第238章 恶意3 独臂剑客气场內敛,就像是一柄深藏在鞘中的宝剑,毫无存在感。 不过,就在白青图朝小侯爷伸手的一剎那,李青云脑海中突然升起一缕微不可察的悸动。 就像是一根无人触碰的琴弦,凭空自动弹响了一下。 李青云知道,那是剑意在示警,因为感应到了威胁。 当然,这威胁並不强烈,李青云但凡当时注意力稍微有一丝不集中,就很容易忽略过去了。 即便如此,以李青云今时今日的武功,能够对他造成一定的威胁,並引起剑意示警,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跟在小侯爷身后的这名独臂剑客,绝对是个非常了不起的高手,而且对方必定极为擅长隱匿气息。 毕竟,以李青云的眼力,一开始竟也没能看穿独臂剑客的偽装,差点將其忽略了过去,便足见对方藏得究竟有多好了。 就像是一柄隱在鞘中的宝剑,锋芒分毫不露於外。 甚至直到现在,除李青云多看了独臂剑客一眼,在场的其他人,包括那青年掌令使在內,似乎谁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独臂剑客这一手隱匿气息的本事,当真是让人有些细思极恐的味道。 李青云注意到,小侯爷被岳父大人掐住脖子,大喊饶命的时候,不经意的朝身后摆了摆手。 独臂剑客脸上表情木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小侯爷身后,低首垂目,毫无存在感。 谁也不知道,独臂剑客在方才的那一瞬间,就如同箭在弦上,早已蓄势待发。 若非小侯爷阻止,就在下一刻,白青图將必然会迎来独臂剑客的雷霆一击。 这时独臂剑客似有所觉,突然抬起头,视线越过小侯爷的肩头,朝著李青云望了过来。 然而,李青云早已移开了视线。 独臂剑客波澜不惊的眼中,终於泛起了一抹惊疑。 他对自己隱藏气息的本事,本来是相当自信的。 放眼整个武林,能在他出手之前,便一眼看穿他底细的高手,从他出道至今,总共也就只见到过两位而已。 而他之所以会落到今日的这般田地,便是拜其中的某一位大高手所赐,那亦是令他终生难忘的噩梦。 独臂剑客委实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青年,竟也能有这份眼力? 须知他当年所遇的那两位高手,无一不是威名赫赫,跺跺脚能让整个武林跟著抖三抖的存在。 眼前这名青年,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三十岁,就算是打从娘胎里开始练功,又能有多少修为?相比他所遇到的那两位大高手,绝对是萤火之光与日月爭辉。 独臂剑客暗自连说了三声『不可能』,可心头的那一抹惊疑,仍然迟迟无法消除。 “青云啊,”白青图像拎小狗一样的掐住了小侯爷后脖颈,没理会对方的连连求饶,而是扭头去看自家女婿,“楚瑜这小子虽然是有点嘴臭了,但好歹也是老夫的忘年交,当年亦曾对幼沅和小羽多有照顾,看在老夫和幼沅的面子上,青云你就別跟这小子一般见识了,饶过他这一回吧?” 第238章 恶意4 “…看在老夫和幼沅的面子上,青云你就別跟这小子一般见识了,饶过他这一回吧?” 听到白青图居然是这样的一副语气,跟自己的女婿好商好量,小侯爷表情说不出的震惊,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青图是何等样的人,小侯爷那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青图叔叔看似懒散,从不拘泥礼节,跟小辈玩耍也能轻易放下身段,但小侯爷知道,那都只是表象,他这位青图叔叔为人其实是很狂的。 一向狂妄桀驁的青图叔叔,却居然在自己女婿面前,摆出了这么低的姿態,这就实在是让小侯爷很想不通了,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当然,也让小侯爷更愤怒了。 可惜的是,敢怒不敢言。 小侯爷只能死命拿眼睛去瞪李青云,希望眼前这傢伙能识趣一点,赶快站出来给自己一个下台阶。 倒是跟在小侯爷身后的白少羽,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尤其听老爹自称与小侯爷是『忘年交』,他更是颇为惊讶的样子,欲言又止。 李青云也没有拿乔,淡淡一笑,道:“小侯爷跟我开个玩笑而已,岳父大人就不必太较真了。” 他总不能真的当著岳父的面,一掌拍死小侯爷吧? 既然不能,那就乾脆一笑而过,彰显大度。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当然,李青云其实多少也有些奇怪,小侯爷跟岳父大人的关係,居然这么亲近的吗? 他甚至都有种错觉,小侯爷的髮小貌似不是白少羽,而是白青图,这『忘年交』还真的是名副其实啊。 “哈哈,我就知道,青云肚量大,不会跟这小子一般见识。”白青图满脸笑嘻嘻的,终於鬆开了手。 小侯爷重获自由,伸手摸摸后脖颈,有些鬆了口气,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他瞪了李青云半晌,终於还是悻悻的移开视线,心说算了算了,本侯爷大人有大量,不跟这小子一般见识。 “青图叔叔,您这亲疏也分得太明显了吧?”小侯爷揉著发红的后脖颈,脸上满是幽怨,终究还是没忍住,抱怨道:“女婿是亲的,侄儿就不是了吗?” “叔对你还不够好吗?”白青图斜睨著他,“你这座驾哪儿来的,自己心里就没点数?我可从来没送女婿这么贵重的东西哦…” 白青图说到这里,心里其实多少有点惭愧的,自己这个岳父说来倒是不差钱,却从来没帮衬过女婿什么,反倒是自己过个生日,女婿一出手就是宝刀、神兵级的宝贝,如此夸张的手笔,真真是要嚇死个人了。 小侯爷就訕笑了起来。 原来他方才来时所乘坐的小汽车,居然是白青图送他的,难怪这货在青图叔叔面前,乖得像只小猫儿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咳咳,侄儿当然知道,青图叔叔对侄儿最好了,”小侯爷赔笑:“所以这不是听说白家有事,就赶紧过来帮忙了嘛!” 其实他上山之前,根本就不知道白家有事。 当然,白青图也没戳穿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你小子悠著点吧,百骑司的掌令使,那可都是皇帝的亲信、耳目,不一定卖拦江侯面子的。” “青图叔叔您这就请放心吧,侄儿心里有数。”小侯爷满不在乎道:“掌令使是皇帝的耳目,我爹还是皇帝的心腹呢,倒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敢去告我爹的黑状。” 白青图看了小侯爷一眼,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却又只能强忍著笑,不能让人看出来,憋得很难受的样子。 第239章 发作1 白青图虽然忍著没笑,但一来他掩饰的並不好,二来在场很多都是相熟的自己人,只要稍微留意一下,不难看出他的异常。 好在这时候,院子另一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才没让他露馅。 只有李青云早察觉到院子另一边的动静,才有余暇多看了岳父一眼,心下有些奇怪,小侯爷方才的话,到底有什么值得好笑的地方吗? 拦江侯在归禾城的名气实在太大,就算是李青云这种几乎不怎么关注官场的人,对於拦江侯的发跡史,都是耳熟能详,如雷贯耳。 大周的勛贵,本来跟歷朝歷代一样,除了皇亲国戚,就是开国功臣,『新贵』是很少的。 直到一百年前,因为一场惊天巨变,帝都的勛贵几乎全军覆没,损失惨重。 然后就是裴公上台,开始大肆提拔『新贵』。 而理所当然的,这些『新贵』几乎都是裴公的人。 诸如大名鼎鼎的平蛮公,就曾是裴公的心腹爱將。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新贵』当中,也有顏色不一样的焰火。 初代拦江侯,也就是楚瑜的爷爷楚狂人,原本只是一介江湖草莽,而且少年任侠,行事浪荡,年纪轻轻就混成了个通缉犯。 也不知道老爷子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当年他受好友邀约去京城,本来是准备干一票大的,却居然无意中撞见了因为心情鬱闷出宫散心的元鼎帝。 一定是特別的缘分,让元鼎帝与楚狂人,就像是王八看绿豆,简直一见如故、一拍即合,两人差点没当场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不过,虽然兄弟没能结成,楚狂人还是成了元鼎帝的心腹,从此开始一路飞升。 即使在裴公的不断打压下,楚狂人也仅在短短十来年的工夫,就从一名不文的江湖草莽、通缉犯,一跃成为了执掌十万水师,雄霸一方的拦江侯。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直到如今,皇帝都换两茬了,当年裴公所提拔的『新贵』们,多半也都早已经风光不再。 唯有拦江侯,始终屹立不倒,仍然还是皇帝的心腹,备受信重。 李青云想到昨晚听见的秘闻,裴公与柳良臣这对师徒俩唱双簧,故作不合,元鼎帝到死都被蒙在鼓里,直接被耍得团团转。 瞧岳父大人的反应,莫非楚狂人也跟柳良臣一样? 要果真如此,那可就太幽默了。 裴华芝也真的是个人才。 “启稟令帅大人,属下等人在山下的湖里,打捞上来一具尸体,是个混血海族…” 数名緹骑,浑身湿淋淋的,抬著一具被水泡得已经发胀的尸体,匆匆走了过来。 青年掌令使远远瞥了一眼,却並未走过去查看,而是扭头看向白知世,淡淡道:“请白家主过来看一眼,这混血海族可是杀死百骑司密探的凶手?” 白知世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抿著嘴唇,表情严肃的迈步上前,装模作样的仔细打量混血海族的尸体。 其实根本都不用看,白知世心知肚明,眼前这绝对就是昨晚手持神剑的那混血海族。 毕竟,混血海族在大周,还远不到泛滥的地步,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又碰到一个陌生混血海族。 第239章 发作2 白知世昨晚不止严厉吩咐了,不许任何人去动张乙九的尸体,同样也禁止白家的任何人,下湖去打捞混血海族的尸体。 神剑再好,也得有这个命消受才行。 何况,据李青云的判断,神剑早就已经被人从湖底悄悄取走了,捞也是白捞。 白知世倒从未怀疑过,李青云会不会是有私心,想要独吞神剑,才故意说谎……人家隨手就將一柄神兵,送给了白少羽,还犯得著贪图什么神剑? “没错,这就是昨晚的那名混血海族,”白知世装模作样的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终於给出了確定的答案,“贵司密探也正是被此人持剑斩杀。” “你说此人是凶手,但凶手如今却已是一具尸体,”青年掌令使冷冷质问道:“照你这么说来,现在的情况,就是死无对证嘍?” “呃…”白知世被噎了一下,有些怔神。 对方的语气恶意满满,这分明就是不准备要跟他讲道理的架势啊。 他还想要开口解释,对方却已经不打算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来人,给我拿下。”青年掌令使冷喝道:“白家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走了。” “什么?”白知世大惊,青年掌令使甚至根本都没认真看一眼混血海族的尸体,这真相都没还查清楚,怎么就直接下令抓人了? 他连忙转头看向县尉潘稷,希望对方能站出来,替自己说句公道话。 然而,潘县尉直接將头扭向一旁,根本不接茬。 白知世心里这个气啊,对方平时没少受白家的好处,能坐稳县尉这个位置,更是多赖白家在背后使劲,现在白家遇到事了,此人却居然摆出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架势,一点都不想沾惹,真是个白眼狼。 倒是县丞叶崇度,颇有文臣气节,他本来並不是白家的靠山,此时却挺身而出,大声质疑道:“掌令使大人且息怒,方才白老先生已解释过了,杀死贵司密探的凶手,乃是这混血海族,大人为何不查明真相,便直接下令抓人?白家何罪之有?” “哼,何罪之有?”青年掌令使居然还肯解释一句,冷冷说道:“百骑司密探死在白家庄园,白家既然不能自证清白,那就是有刺杀百骑司密探的嫌疑,寧杀错,勿放过。” 寧杀错,勿放过? 不能自证清白,就是有罪? 这是何等霸道的强盗逻辑? 白知世不让白家的任何人,去动张乙九和混血海族的尸体,目的就是將一切痕跡都『原汁原味』的呈现在百骑司的眼中,让百骑司自己去查清『真相』,从而为白家洗脱嫌疑。 想法倒是不错,但遗憾的是,他远远低估了百骑司的跋扈程度。 人家这架势,分明是就没打算要什么真相。 “岂有此理!?”叶崇度大怒,“百骑司原来都是这么查案的吗?今日之事,老夫必定要上书,参你一本…” 青年掌令使冷冷斜睨了他一眼,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完全无视了对方的威胁,根本有恃无恐,甚至都懒得回应一下。 想参劾百骑司的掌令使? 且不说区区一个县丞,究竟要如何,才能將奏摺递到皇帝的案前,这就已是个天大的难题了。 就算叶县丞关係通天,真的能將奏摺递到皇帝面前,皇帝恐怕也根本不会去瞟一眼。 朝中每年弹劾百骑司的奏摺,堆起来比人都高,不差多这一本。 第239章 发作3 “还愣著干什么?”青年掌令使冷喝道:“动手拿人。” “是!” 其中两名緹骑闻声而动,呛的一声,兵刃出鞘,径直扑向白知世。 剩下的其余眾緹骑,则是一鬨而散,准备去抓捕白家的其他人。 只出动两名緹骑对付白知世,看起来有些托大,其实这已经是非常给白知世面子了。 青年掌令使麾下的这一眾緹骑,隨便挑一个出来,都是足以媲美家主级的高手,论单打独斗,绝不输於白知世。 若无这份实力,也没资格在掌令使麾下效力。 两名緹骑联手,二对一,拿下白知世,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你…你们…”叶县丞直气得手脚发抖,“真是无法无天…太无法无天了…” 叶县丞所能发挥的作用,便也到此为止了。 百骑司的緹骑只要铁了心不去理会,叶县丞除了等以后找机会向皇帝告状,眼下是完全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百骑司是直属於皇帝的耳目,地方官员根本就管不著他们。 百骑司能够在地方上横行跋扈,行事肆无忌惮,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慢著,我看谁敢动手?” 关键时刻,还是小侯爷靠谱,大步挺身而出,拦住了两名緹骑的去路。 眾緹骑再怎么跋扈,对於拦江侯这三个字,终究还是有几分敬畏的。 两名扑向白知世的緹骑,果然脚步一顿,表情有些迟疑了起来。 就连其余四散开来的眾緹骑,也都停下动作,下意识扭头看向掌令使。 却见青年掌令使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只眼神冰冷的扫视眾人一眼。 眾緹骑心下一凛,敏锐察觉到了掌令使大人的怒火,同时亦领会了掌令使大人的心意,纷纷再次行动了起来。 不过,两名扑向白知世的緹骑,似乎终究还是顾忌拦江侯的威名,刻意避开了小侯爷所在的位置,左右两边分开朝著白知世包夹而去。 “好胆!” 小侯爷却並不领情,勃然怒道:“就算是百骑司的緹骑,敢在白家隨便抓人,也得先过了本侯爷这一关再说…” 小侯爷身隨声动,一边说著,一边直接动手了。 只见他竟然是赤手空拳,揉身而上,径直扑向其中一名緹骑。 那緹骑不敢怠慢,挥刀迎上。 叮! 小侯爷的手掌,不知何时变得黑沉沉一片,指节扣击在刀身上,发出如金石碰击一般的清脆声响。 那緹骑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手掌拿捏不稳,长刀不由自主的偏向一边,顿时中门大开,不由大骇。 下一刻,只见小侯爷並指为剑,向其膻中要害,直戳了过来。 緹骑直惊得魂飞魄散,一边勉力迴转长刀,刺向小侯爷的小臂,一边使了个懒驴打滚,在间不容髮之际,躲了开去。 小侯爷逼退其中一名緹骑,却並不追击,更不等招式用老,已经身形再闪,扑向了右方的另一名緹骑。 右方那緹骑距离白知世尚有丈余开外,闻得脑后破风声大作,心知不妙,不敢怠慢,听声辩位,反手便是一剑回刺了过去。 叮! 小侯爷身法奇特,足不离地,如同滑行一般,身体横移开去,以毫釐之差,与剑锋擦肩而过,同时伸指在剑身轻轻一弹。 那緹骑只觉手上一轻,回首看时,发现自己手中的三尺剑锋,已只剩了两尺半。 那半尺剑尖,竟被小侯爷的一指头,轻鬆崩断,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第239章 发作4 李青云挑了挑眉梢,脸上表情有一些些的意外。 小侯爷自出场以来,一直表现得好像个滑稽戏演员,简直就是专门来搞笑的。 可没想到,此刻当真动起手来,其武功竟是好得有些出人意料。 须知百骑司的緹骑,隨便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足以媲美家主级的高手。 诸如白家家主白知世,练了一辈子的武,足足七、八十年的修为在身,而且白家也是以武立足、传承超过百年之久的老牌武林世家。 可饶是如此,以白知世的武功,单独应付一个緹骑,恐怕都会非常吃力。 对比小侯爷的表现,要说白知世这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那未免有些过分。 可似乎也找不到比之更贴切的说法了。 人家小侯爷才多大年纪?看起来顶多也不过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以一敌二,轻鬆破敌,击退两名緹骑。 换句话说,小侯爷的武功,差不多已经够吊打两个白知世了。 其实不止是李青云感到意外。 旁观的其他人,表情也是无不满是惊讶,但同时又有种在情理之中的理所当然。 虽然小侯爷看起来吊儿郎当,很不靠谱的样子,可毕竟是拦江侯家的公子,家学渊源,武功怎么可能会差了? 两名緹骑被小侯爷拦住,並没听到身后掌令使有发出新的指令,便也只好重振旗鼓,硬著头皮再次冲了出去。 “来得好!” 小侯爷怪叫一声,脸上表情甚至还有几分兴奋,“谁也別来帮我,看我单枪匹马,收拾了这两个朝廷鹰犬!” 两名緹骑脸色古怪,我们两个是朝廷鹰犬,莫非小侯爷你自己就不是了么? 拦江侯家的小公子,恐怕谁都不会將之视作江湖中人吧? 小侯爷却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话音未落,人早已扑了出去,一双已经变得黑沉沉如铸铁般的肉掌,左右开弓,分別迎上了两名緹骑。 小侯爷不仅一双肉掌,瞧著颇为神异,其身法也极为奇特,启动极为突兀,毫无徵兆,且足不离地,像是踩著滑板一般,步伐间距极小,速度却快绝无伦。 李青云瞧著小侯爷的身法,总觉得似乎有些眼熟。 但他可以確认,自己在今日之前,应当是並未见过小侯爷的,且亦从未见过其他拦江侯族人动武的情形。 可为何会觉得眼熟呢? 场中双方,很快交上了手。 小侯爷先前弹指间破敌,看似轻鬆,其实多少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 此时两名緹骑联起手来,招式配合默契,小侯爷再想各个击破,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儘管如此,小侯爷以一敌二,仅以一双肉掌,迎战两名緹骑的刀、剑,倒也没怎么落於下风。 在场除了青年掌令使,出身高贵,见识过人,並不怎么將拦江侯的家传武功放在眼里,其他眾人可都是看得如痴如醉。 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拦江侯的赫赫威名,可不大风颳来的,而是两代拦江侯一拳一脚打下来的。 不过,在场眾人,就算是白家的家主白知世,都並未亲眼见识过拦江侯的成名武功……有幸见识过的人,若非拦江侯的亲友,恐怕大多都已经沉江了。 如今一饱眼福的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大家当然都不想错过。 就连原本领命准备去抓捕其他白家人的数名緹骑,也不自禁的悄然停下脚步,驻足旁观了起来。 第240章 来头1 拦江侯毕竟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员,身为朝廷重臣,其实离江湖是很远的,少有亲自与人动武的时候。 但拦江侯的凶名,实在太盛,至少在归禾城、乃至於整个沧浪郡武林,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真正见识过拦江侯展示武功的人,其实总共也没几个,但这不妨碍大家平日对拦江侯的武功,一说起来总是头头是道、如数家珍,好像大家都很懂的样子。 拦江侯最为人熟知的武功,首先要数【分浪诀】。 据说这是一门足以媲美镇教级的绝世神功。 不过,【分浪诀】是內功心法,光在一旁用眼睛看,那肯定是看不明白的,除非亲身体会一下,才知道其威力如何。 是以这门神功的名气虽大,大家嘴上当然是把这门神功吹得神乎其神,但其实大多都是人云亦云,实际却没几个人能真正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相比之下,拦江侯的另外两门成名绝技,【玄玉手】和【鱼龙舞】,各种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流传就更为广泛,拥有极高的辨识度。 大家一看小侯爷那一双黑沉沉的手掌,以及如同在地面滑行般的小碎步身法,就大概心中有数了。 传说【玄玉手】练到深处,一双肉掌將会渐趋透明,变得如同玄玉般,皮肤下的血管、筋膜、乃至骨骼,都清晰可见,坚逾精钢,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威力无儔,传说甚至可以徒手硬撼神兵。 小侯爷的【玄玉手】,显然还没练到家,相比乃父、乃祖,火候还差得远,但也足以让他仅凭一双肉掌,迎战两名手持刀、剑的緹骑,丝毫不落下风。 【玄玉手】究竟有多硬,大家只是旁观,自然是难以体会,但小侯爷的招式之妙,却让大家看得如痴如醉。 就连李青云都看得有些入神。 身为土生土长的归禾城人,李青云也是听著拦江侯的传奇故事长大的,能有机会亲眼见识拦江侯的家传绝技,他还是颇为感兴趣的。 当然,以李青云今时今日的武功,他的眼光、见识,自然不是现场眾人可以比擬。 小侯爷的招式虽妙,引得眾人惊嘆连连,但是看在李青云的眼里,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他见微知著,从小侯爷的招式,便已轻易窥测到了几分【分浪诀】心法的精奥,感嘆不愧是可以镇教级的绝世神功,確是颇有可取之处,与自身的武功印证,让他收穫不小。 再看了一会儿,李青云突然醒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小侯爷的身法,看著很眼熟了。 原来小侯爷身法【鱼龙舞】,竟与昨晚那混血海族,似乎有些类同之处。 但李青云再一细想,其实两者身法差別还是蛮大的,只是给人的感觉,颇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他本来有些困惑,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联想到混血海族的身份,突发奇想,將眼前滑步来去自如的小侯爷,在脑海之中调转了一下方向,由竖变横,顿时恍然。 第240章 来头2 之前李青云看著小侯爷的身法,总觉得似乎很违和。 现在他算是知道缘由了。 原来【鱼龙舞】根本就不是一门在陆地上施展的身法。 既然叫【鱼龙舞】,那肯定得是在水里纵横遨游啊。 其实这一点,原本是並不难想到的。 拦江侯若不是擅长水战,凭什么执掌十万水师? 昨晚那混血海族,更不用说,人家本就是生活在大海之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水里,武功身法自然也是在水里使用。 不过,【鱼龙舞】虽是水下施展的身法,但也不至於一上了岸就『龙游浅滩被虾欺』。 哪怕上了岸,只要不是直线长途奔袭,单论小范围內辗转腾挪,小侯爷的身法仍可称得上独树一帜,足以羡煞无数以轻功见长的江湖草莽。 在场眾人眼力有限,並未察觉到小侯爷的【鱼龙舞】身法,其实颇有不谐之处。 眾人只见小侯爷以一敌二,犹自挥洒自如,无不是瞧得如痴如醉,觉得不愧是拦江侯的家传绝技,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令人高山仰止。 但在一片痴迷的眼神之中,却也有一个例外,便是那青年掌令使。 从始至终,青年掌令使对於小侯爷所展现出的武功,就没有流露出丝毫感兴趣的表情,眼神之中甚至隱隱还有几分不屑之意。 李青云虽然也瞧得有些入神,但他毕竟武功高出小侯爷太多,眼力更是冠绝全场,只须分出两、三分的心力,便可將小侯爷的武功,推衍得七七八八。 所以,李青云揣摩小侯爷武功的时候,却仍有余暇纵览全场,留意、或者说是防备著每个人的动静。 他无意间瞧见青年掌令使眼中的不屑,不由得便是一怔。 莫非就连拦江侯的家传绝技,竟也不放在这青年掌令使的眼中? 亦或者说,青年掌令使仅仅只是在鄙视小侯爷的三脚猫武功? 李青云正自疑惑,却听那掌令使突然冷冷道:“废物!” 正与小侯爷交手的两名緹骑,顿时脸色大惭,但心下其实多少也感到有些委屈。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拦江侯家的小公子,家学渊源,武功著实不弱。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两名緹骑都已竭尽全力,可就是打不过小侯爷,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滚开,看招!” 两名緹骑正自羞愧无地,却听到身后的令帅大人再次出声冷喝,跟著便是『呛』的兵刃出鞘声,继而脑后一阵破风声大作。 两人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原来是令帅大人亲自动手了。 令帅大人口中所冷喝的『滚开』二字,自然是对两名緹骑所说的,让两人赶紧闪开,不要在这碍手碍脚。 至於『看招』,却是在提醒对面的小侯爷。 令帅大人自重身份,对付区区一个小侯爷,不至於还要与人联手,更不可能暗施偷袭。 两名緹骑反应过来,连忙乖觉的左右闪开。 小侯爷正斗得兴起,突然觉得前方一空,两名对手竟齐刷刷的跑路了。 他本来还想要乘胜追击,眼角余光却猛然瞥见,一道璀璨的剑光,当胸朝他刺来,其势直如流星坠地,快得有些异乎寻常。 小侯爷嚇了一跳,好在他性格混帐,整日惹是生非,动手打架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倒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虽然有些仓促,但小侯爷在百忙之中,还是勉力进行变招,想要转攻为守。 小侯爷双手才刚有动作,招式还没使老,却发现对方剑尖所指,方位飘忽,似乎自己无论如何变招,都会將要害暴露在对方的剑锋之下。 小侯爷这一惊,当真是魂飞魄散。 第240章 来头3 只这一剑,小侯爷便已明白,对方武功恐怕要远胜於己。 更可怕的是,对方的剑,不仅快得异乎寻常,且剑尖所指,几乎封死了他所有反击或者招架的方向,甚至他就算想要抽身而退,暂避其锋芒,亦不可得。 小侯爷甚至隱隱有种感觉,对方的剑法,简直就像是【玄玉手】天生的克星。 这个发现,让小侯爷不由得心下一慌,脑海中瞬间竟是一片空白,好像忘记了应该要如何应对,眼睁睁看著敌人的剑锋距自己越来越近,手脚却完全不听使唤了,浑身动弹不得,唯有束手待毙。 叮! 就在这时,小侯爷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清响,声音並不大,却如敲钟一般,『余音』连绵悠长,久久不绝於耳。 便隨著这一道连绵不绝的清响,那几乎已刺到小侯爷面门的剑光,似乎也瞬间变得黯淡了几分。 剑光距离小侯爷,只有不过数尺之遥,却好像被无形的屏障所阻,始终无法再寸进分毫。 危险解除,小侯爷终於魂魄归位。 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听见那一声连绵悠长的脆响,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余音』,而是无数连续不断的兵刃撞击声合二为一,因为太过密集,声音都连成了一片,才会听上去『余音』连绵不绝。 小侯爷定睛细看。 只见青年掌令使身形飘忽,手中三尺青锋挥洒出一片片剑影。 连绵的剑刃撞击声,也仍然是不绝於耳。 然而,小侯爷却始终看不清,与掌令使手中剑锋不断碰撞的剑刃何在。 就仿佛青年掌令使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小侯爷多少有些动容,却並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他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身侧。 果不其然,只见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仅剩的一只手臂不断舞动,神情专注应对著青年掌令使的攻势。 只不过,独臂人手中的剑,显然有些古怪,挥动间几乎就像是隱形了一般,眼力稍有不济的人,便很容易看不清剑身,恐怕要以为他是在挥舞空气迎敌呢。 小侯爷的眼力其实不差,此时更是距离独臂剑客只有咫尺之遥,竟然也几乎看不清剑身所在,只能隱约看到一片如同薄雾般的剑影,足见其诡异。 先前小侯爷觉得青年掌令使朝自己刺来的剑光,似乎光芒黯淡了几分,也並不是错觉,而是因为被独臂剑客挥出的剑影遮蔽所致。 “且慢!” 青年掌令使久攻不下,突然大吼了一声。 伴隨著他的话音落下,场中陡然响起『当』的一声大响,直震得眾人头晕眼、耳膜生疼。 眾人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体內翻涌的气血,定睛朝场中望去。 就见青年掌令使早已抽身而退,与小侯爷拉开了距离。 青年掌令使眯缝著两眼,死死盯著已上前一步將小侯爷护在身后的独臂剑客。 更確切的说,是盯著独臂剑客手中所持的黑剑。 那黑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亦或者是其表面涂抹了什么漆料,黑黢黢的剑身看起来似乎颇为粗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居然都完全不会反射一丝一毫的光亮。 第240章 来头4 “无常剑、晦无剑法…”青年掌令使声音低沉,语气却是斩钉截铁,显然对自己的判断极有信心,“原来你是刺客无常!” 独臂剑客眼帘低垂,让人难以看清他剧烈波动的眼神变化。 但他並未开口否认,岂非是默认了掌令使的判断? 眾人一阵譁然,表情既是惊奇,又非常迷惑。 无常剑和晦无剑法,这两者的大名,其实眾人当然都是略有所耳闻的。 然而,將这两者,与刺客无常联繫在一起,却似乎又有些不对了。 刺客无常,在十年前,也曾是风光一时的人物,其最出名的战绩,是成功刺杀了天山剑宗的传功长老慕长秋。 天山剑宗號称是剑道的源头……嗯,之一。 號称天下剑法,二出其一。 当然,这多半是天山剑宗在吹牛逼。 因为隔壁蜀山剑宗也有差不多类似的豪言……天下剑法十库,蜀山剑宗独占五库。 好傢伙,一个二分之一,一个十分之五,感情两大剑宗合起来,就已经是全天下所有剑法的源头,完全没有其他门派什么事了唄? 儘管水分很大,但天山剑宗敢吹这么大的牛,也已经足以说明其剑法传承源远流长,確实是非常牛掰的存在。 事实上,天山剑宗的慕长秋长老,剑法確实堪称是超凡入圣,据说已经练出了剑芒,在整个天山剑宗,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当年慕长秋被刺杀,可是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只要不是太孤陋寡闻,都或多或少听说过。 刺客无常,也由此一举成名。 之所以是刺客无常,而不是杀手无常,因为无常是个独行侠,並不单纯只看钱接活,行事颇有侠气,他所刺杀的人,几乎都有取死之道,都是罪行罄竹难书的恶人……唯独天山剑宗的传功长老慕长秋是个例外。 慕长秋虽已多年不履足江湖,但其年轻的时候,確实行侠仗义,做下不少轰动武林的好事,是个名气极高的大侠客,侠名远播。 但因为被刺客无常所刺杀一事,联繫到刺客无常专杀恶人的行事作风,很多人都禁不住私下暗戳戳猜测,慕长秋或许並没有表面那么光鲜,其也有可能是个善於偽装的偽君子。 天山剑宗不仅死了长老,还要被败坏名声,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天山剑宗的追杀下,刺客无常竟然逍遥了足足將近有三年之久,才突然间销声匿跡。 大家都以为,刺客无常终於还是没能扛住,死在了天山剑宗的追杀之下。 没想到此时此刻,青年掌令使却突然告诉大家,原来刺客无常居然没死? 这怎能不让大家大吃一惊? 更让大家疑惑的是,刺客无常在传闻中,面如冠玉,风採过人,虽然是个杀手,行事却颇为张扬,经常穿著一身招摇的白衣,行止完全不像杀手,倒像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的佩剑,也確实叫做无常剑,但却是一柄宛如冰玉铸就的宝剑,晶莹透亮,璀璨夺目,辨识度极高,让人一见难忘。 这跟独臂剑客手里的黑剑,显然相去甚远。 何况,独臂剑客的容貌,怎么看也不过是中人之姿,就算让他年轻十岁,想要扮作风采绝世的贵公子,恐怕化妆术都很难胜任,得要靠换头术才行。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大家非常疑惑的是,掌令使说独臂剑客所使的是晦无剑法,並以此判断对方的身份便是刺客无常。 这又跟大家所听说的传闻,完全对不上號了。 第241章 盘道1 晦无剑法也非常有名,传说是墨家的绝学,也是一门专精於刺杀之道的剑法。 这倒是挺符合独臂剑客的特徵。 方才独臂剑客出手之时,毫无半点徵兆,非常突兀的就出现在了眾人视线之中,並且其所使的剑法,也是极为隱晦、诡秘,配合其手中那柄完全不会反光的黑剑,让人根本无从看清其出手的情形,只能见到一片宛如薄雾般的剑影。 这样奇特的剑法,辨识度太高了。 大家一望可知,认为这多半就是传说中的晦无剑法。 然而,这却又与传闻中的刺客无常,对不上號了。 刺客无常虽是杀手,行事却颇有侠气,通常不会像其他杀手那样隨便滥杀无辜。 无常曾有好几次,在出手刺杀目標的时候,过程被当时在场的人看见,他也並没有选择杀人灭口,留下了不在少数的目击者。 正因如此,刺客无常的形象、佩剑、以及其所使剑法的特徵,对於大家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 刺客无常的佩剑,宛如冰玉铸就,外观华丽,其所使的剑法,也与其佩剑的风格相匹配,同样是极其的华丽、瀟洒,一剑刺出,晶莹的剑光瞬间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形状不规则、类似冰块的结晶,充斥人的视线,乍一看便如冰河倒流,炫丽夺目。 有人说,刺客无常所使的,应当是天山剑宗赫赫有名的冰瀑剑法,並据此推测,刺客无常极有可能就是天山剑宗的弟子。 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阴谋论,认为无常之所以刺杀慕长秋,其实也是天山剑宗的內部斗爭,否则凭他区区一个杀手,何德何能,居然能在天山剑宗无数高手的追捕之下,竟还能逍遥了长达三年之久? 这肯定是天山剑宗內部有人在包庇他嘛。 当然,也有人说,刺客无常所使的剑法,乍看起来像冰瀑剑法,但其实似是而非,並不正宗,说不定是故意栽赃天山剑宗,企图败坏天山剑宗的名声。 总之目击者虽多,却又眾说纷紜,充满了爭议。 可无论真相如何,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刺客无常所使的剑法,瑰丽炫目,绝对跟独臂剑客这如同鬼魅般的晦无剑法,八竿子都打不著。 然而,说出这话的人,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百骑司的掌令使大人。 以掌令使的身份,绝不可能是隨便信口开河,显然对方应该是知道一些大家所不知道的秘密,才会有此判断。 念及於此,眾人不由打起精神,紧盯著青年掌令使,希望他能够为大家解除疑惑。 青年掌令使倒也没让大家失望。 只见他紧盯著独臂剑客,似乎是企图从对方面无表情的脸孔上寻找出破绽,缓缓开口说道:“世人只知有刺客无常,却似乎从未有人想过,『无常』其实有黑白之分。刺客无常喜穿白衣,就连佩剑的剑鞘,都要用白丝缠裹,做作至此,为何其自称却是『无常』,而非『白无常』?” 眾人闻言,顿时不由得一怔,心说对啊,青年掌令使的理由如此清新脱俗,乍听起来像是鸡蛋挑骨头,可细琢磨琢磨,却感觉似乎大有道理……为何自己此前竟从未想到过这一点呢? “其实答案也不难想到,”青年掌令使冷冷道:“刺客无常就是要故意误导世人,不愿让人联想到,所谓的『刺客无常』,其实原本就是两个人的组合。” 眾人恍然,这一招確实好使啊。 试想一下,任谁被刺客无常刺杀的时候,以为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喜欢穿白衣的装逼犯,却冷不防暗处又突然冒出一个黑无常来,怕是都要当场被惊出三斤冷汗来。 第241章 盘道2 “我说的对吗?”青年掌令使盯著独臂剑客微微低垂的脸孔,缓缓道:“白无常!?” “白…白无常?” 眾人顿时有些骚动。 青年掌令使对独臂剑客的称呼,显然又一次大大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先前听了青年掌令使的一番分析,眾人已经开始接受了刺客无常其实是两个人的设定。 在眾人想来,独臂剑客多半应该就是黑无常了。 毕竟无论形象,还是武功,都非常吻合。 然而,青年掌令使却居然称呼眼前的独臂剑客为『白无常』? 所以传闻之中,那个总是一身白衣,打扮得如同翩翩佳公子,经常以刺客无常身份招摇过市的人,莫非原来其实是『黑无常』? 这也太不符合直觉了,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刺客无常似乎就喜欢搞这种反直觉的小伎俩,主打一个让人意想不到。 但不得不承认,对於一个职业杀手来说,这种看似儿戏的『小伎俩』,有时候確实很有用,可以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独臂剑客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已不復先前的淡定。 他的反应,无疑佐证了青年掌令使的判断……对方显然並不是在信口开河,而是真的对刺客无常的底细,了如指掌。 “无常,其实是吴、常才对…”青年掌令使淡淡道:“常凌绝,你作为一名前途无量的天山剑宗弟子,被人斩断使剑的右臂,苦练半生的剑术,付之东流,却居然能在死里逃生的短短数年之间,又练成了这么一身诡异绝伦的左手剑,武功比之往昔,非但没有退步,反而犹有不小的长进,这份天资、这份毅力,当真足以令人惊嘆…” 青年掌令使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由衷的赞了一句。 但他旋即脸色转冷,眼中满是傲然,冷笑道:“不过,你若是以为,靠著这一手半路出家的晦无剑法,就能护住你身后这个不成器的小混帐,那你可就要大错特错了…” 话音方落,青年掌令使身后披著的赤红大氅,忽然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而青年掌令使的气势,亦在同一时间,开始急速攀升,很快便暴涨到一种令人惊悚的地步。 眾人这才注意到,原来不知不觉间,之前本来四散开来,准备去抓人的一眾緹骑们,早已悄无声息的重新回到了青年掌令使身后。 緹骑们的站位,稀稀拉拉,却极有层次,一望便知绝不是隨便站的。 眾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都会產生一种深陷重围的错觉。 就好像眾緹骑的气机,全部都是针对自己而发,牢牢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那巨大的压迫感,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战阵!” 在场眾人也都是有见识的,瞬间已洞悉其中的奥秘,无不心头一凛,悚然色变。 被骂作『不成器的小混帐』的小侯爷,却似乎全然不受气机压迫的影响,也並没有注意到青年掌令使的变化,反倒是满脸诧异的扭头看了独臂剑客一眼。 小侯爷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原来这位与自己寸步不离的『林先生』,真名是叫做常凌绝,而不是林节昶。 小侯爷当然也更万万想不到,这位向来毫无存在感,如同隱身人一般的『林先生』,竟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第241章 盘道3 要是跟位高权重的拦江侯相比,仅只是一介白身的慕长秋,自然不值得一提。 可要是相比江湖上的草莽豪杰,天山剑宗的传功长老,却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个盛名赫赫的大人物了。 据说其武功之高、剑术之精,即便对上宗主一级的顶尖高手,亦並不逊色多少。 而踩著慕长秋人头上位的刺客无常,自然也就难免因此被人高看一眼。 眾人回想先前独臂剑客与掌令使交手时的表现,倒確实也是诡异绝伦,威力巨大。 以眾人的眼力,甚至都难以看清独臂剑客的招式,若是生死对决,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样的剑法,绝不能说差了。 然而,相比於刺客无常的偌大名声,这样的表现,似乎还是差了点意思。 毕竟,刺客无常能成功刺杀慕长秋,就算手段不怎么光明,是靠骗、靠偷袭,但武功怎么也不会比对方相差太多,至少也应该是同一级数的对手。 否则若是差距太大,恐怕连偷袭的机会都不会有,一个照面就直接被秒杀了。 这就难免让眾人有些暗自犯嘀咕,慕长秋当真是死在此人的手上?亦或者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隱情? 当然,刺客无常是个双人组合,除了独臂剑客这个白无常,还有另一位白衣胜雪的装逼犯黑无常。 莫非刺杀慕长秋的主力,其实是那位黑无常? “公子,”独臂剑客自然不知眾人所想,青年掌令使突然暴涨的气势,似乎也给了他巨大的压力,令他几乎有些不堪重负,身躯微微颤抖,就连说话都变得艰难,“请公子移步,站到我身后来。” 小侯爷倒是很乖觉,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果断迈步走到了独臂剑客的身后,然后才略有些兴奋的开口问道:“林先生,是否没有了本公子在旁边碍事,你便能挡住这个掌令使,保护本公子的安全?” 小侯爷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青年掌令使也不禁挑了挑眉梢,似乎显得有些诧异。 独臂剑客就算孤陋寡闻,不了解战阵的威力,可难道也感应不到他此时暴涨的气势? 对方凭什么还敢这么自信? “不,”独臂剑客面无表情道:“公子只要站在我的身后,这样敌人若想要伤害公子,必得先踏过我的尸体。” 青年掌令使不由哑然失笑。 “……”小侯爷也是一脸无语。 他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位向来面无表情、像个木头人一样的保鏢,居然还挺有幽默感。 “可…可是…”小侯爷吃吃道:“林先生你不是传说中的刺客无常么?连慕长秋这样的高手,都死在了你的剑下,难不成这个掌令使,武功能比慕长秋还厉害?” 眾人闻言,也是不禁暗自点头,认为小侯爷言之在理。 虽说百骑司的掌令使,也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绝非等閒之辈。 可在人们的认知里,眼前的这位青年掌令使,其武功恐怕还是难以与慕长秋这样成名已久的高手相提並论。 而以眾人的眼力和见识,也可以很肯定的说,至少先前青年掌令使与独臂剑客交手时的表现,绝没有达到镇宗级高手的地步,甚至相比镇派级恐怕都要逊色几分。 在眾人看来,青年掌令使再怎么厉害,充其量也就是个门主级的高手。 相较於掌令使的年龄而言,这已经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足以打败这世上九成九的武者了。 可白无常连媲美宗主级高手的慕长秋,都能成功刺杀,却居然打不过门主级的掌令使? 这合理吗? 第241章 盘道4 独臂剑客眼帘低垂,轻嘆了一口气,眉宇间颇有些愁意。 小侯爷的质疑,让他难以自辩。 而他能够证明自己没有划水的唯一方式,就只能是以性命为赌注,全力以赴与青年掌令使做过一场了。 只是如此一来,结果恐怕已非他所能控制。 念及於此,独臂剑客身体微微有些佝僂,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的气场,竟又开始了进一步的衰退、收缩。 眾人皆是露出异色。 盖因独臂剑客的气机,很快变得似有似无,几乎从眾人的感应中彻底消失。 若非眼睛能够看到,独臂剑客仍立於原地,並无任何动作,眾人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撞鬼了,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突然就人间蒸发了呢。 青年掌令使眼中也闪过一抹震怒,冷哼道:“冥顽不灵!” 显然,青年掌令使已意识到了,独臂剑客突然消失的气机,绝不是要装死逃避,而是正在暗中默默蓄势。 正如一根弹簧,被压缩的越短,反弹的力道越大。 青年掌令使虽是今日才首次面对晦无剑法,但他对这门剑法的特徵和威力,却绝不陌生。 他知道,独臂剑客接下来的一击,必然是石破天惊,威力锐不可当。 若是没有战阵加持,青年掌令使面对这一击,说不定亦要权衡一下,选择比较聪明的打法,先避一避其锋芒。 然而,如今既有战阵加持在身,青年掌令使的气势空前拔高的同时,自信心也无限膨胀。 他已下定决心,此番要硬碰硬,正面击败独臂剑客,彻底让小侯爷心服口服。 青年掌令使的这番思忖,说来话长,其实只是一个闪念的工夫。 下一刻,一道模糊的黑影,已经无声无息侵袭到了他的身前。 青年掌令使本已做好准备,迎接独臂剑客石破天惊的一击,可独臂剑客这一击来得如此之快,还是让他感到意外。 万幸他此时有战阵的加持,麾下十名緹骑的气机,悉数集於他一人之身,让他的五感得到空前增强。 数倍提升的目力,让青年掌令使轻而易举便捕捉到了独臂剑客飘忽不定的剑锋。 疯狂运转的內息,也让青年掌令使在间不容髮之际,可以刺出关键的一剑。 嗤! 旁观眾人几乎都没看清场中发生了什么,只耳中听见一道剧烈得有些异乎寻常的破风声,再就是一抹堪与日月爭光的亮芒,陡然充斥视线,直欲闪瞎眾人的眼球。 “咦?” 李青云忍不住惊讶的轻呼了一声。 “嘶…”身边传来岳父大人的吸气声,白青图几乎是有些失態的脱口惊呼道:“这是…剑芒?此人竟已练出了剑芒?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年纪?” 他最后的这一句质疑,也毫无异议的揭示出了,成功使出剑芒之人,正是青年掌令使。 白青图太过於吃惊,以至於甚至忘记了压抑声量。 在场眾人,都听到了他的惊呼,无不心头剧震,相顾失色。 相比剑意的可遇而不可求,对於世上绝大多数的剑客来说,练出剑芒,是一个更为现实的目標。 只要功力足够深,剑术足够精,日復一日,不断打磨剑气,將剑气凝结得有如实质,就有可能练出无坚不摧的剑芒。 然而,放眼整个武林,真正能做到这一步的剑客,却是凤毛麟角,且每一位都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大剑豪。 诸如天山剑宗的传功长老慕长秋。 须知,整个天山剑宗,剑术强过慕长秋的剑客,其实还是大有人在的,可是成功练出了剑芒的,却再无第二人。 要不然慕长秋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名气,连带著成功將其刺杀的刺客无常,也一战成名,由此被人高看一眼。 第242章 退避1 “不对,这恐非此人的真实水平,此人年纪轻轻,绝无可能有此等修为,也绝不可能练成如此超卓的剑术,”白青图终究还是有见识的,他很快醒悟过来,“哦…我知道了,是战阵,必定是因为有战阵加持,他才能得以使出剑芒……定是如此!” 说到最后,白青图忍不住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好女婿。 青年掌令使哪怕是在战阵加持下,才能成功使出剑芒,但相对於其年纪来说,这也绝对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然而,也要看是跟谁比了。 李青云更年轻,还没有战阵加持,却货真价实练出了剑意,內力修为更是惊世骇俗,为白青图生平所仅见。 跟李青云一比,青年掌令使出的剑芒,好像瞬间就显得没那么耀眼了。 白青图惊呼时,並未刻意压低声音,眾人却竟然充耳未闻。 只因为场中的二人,已经分出了胜负。 眾人正瞪大眼睛,拼命摆脱那璀璨耀眼的剑芒,仍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影像,努力试图去分辨两人之中,究竟谁是贏家,谁是输家……其实悬念也並不大。 眾人心里都早有预料,只是急切想要看到结果落地罢了。 果不其然。 两人一触即分。 青年掌令使气定神閒的立於原地,隨手挽了个剑,姿態瀟洒从容,显示游刃有余。 反观独臂剑客,则是踉踉蹌蹌,脚步沉重,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一直退到了小侯爷的身前。 还得亏小侯爷伸手,在独臂剑客的背后託了一下,对方才重重的趔趄一下,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独臂剑客脸色异常苍白,眼神亦不再漠然,而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好似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如此凌厉的剑芒之下,成功存活了下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时一阵风吹来。 独臂剑客身上灰朴朴的袍子,突然朝两边敞开一个齐整的十字形切口,露出胸腹间微微有些发红的皮肤。 眾人正在想,好险好险,独臂剑客这看起来是差点就被来了个开膛破肚啊。 念头尚未转完。 下一刻,只听一阵『嗤嗤』的轻响。 独臂剑客胸口突然鲜血狂涌,眨眼间將他染成了血人。 眾人大惊,原来不是差点,而是独臂剑客『真的』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剑芒之威,果然是非同凡响。 眾人低头望去。 只见青年掌令使和独臂剑客之间的地面,分布著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深刻斩痕,令人望之心惊。 在此之前,两人首次交手的时候,打得也很激烈,却几乎没有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任何损伤。 纷乱的剑气,都在与对手擦肩而过之后,迅速消散,没有浪费一丁点的力气。 但此番二度交手,情况却大为不同。 两人显然都使出了超乎自己掌控的力量,以至於已没有余力再去对四下溅射的剑气余波进行更精细的操作。 “林先生,你怎么样?”小侯爷终於发现独臂剑客的异状,与旁观眾人一样,他也以为,对方是已被剑芒开膛破肚,顿时为之大惊失色。 虽然独臂剑客只是父亲派给他的保鏢,非亲非故,甚至就连对方的真实姓名,小侯爷也是直到今天,才首次知晓。 可毕竟朝夕相处多年,怎么也是有点感情的。 何况,对方终究是为保护自己『而死』,小侯爷的眼眶忍不住开始微微有些泛红。 “咳咳…”独臂剑客屏气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顿时暗红的血跡,从他的嘴角狂涌而出,让他的形象看起来更加可怕。 独臂剑客发声似乎有些艰难,语气却轻描淡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强撑著安慰小侯爷,“无妨的,死不了。” 第242章 退避2 独臂剑客的情状,看似惨烈,其实伤势也並没有那么嚇人,胸腹间一纵一横的两道斩痕,创口深浅尚还不及半寸。 这种程度的伤势,对於常年刀口舔血的武者,根本不值一提,早都习以为常了。 但同样的,独臂剑客的伤情,也並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表面的创口,虽然不值一提。 真正要命的,却是侵入他体內的剑气。 从独臂剑客忍不住咳血,便可知他的臟腑和经脉,恐怕均已受创不浅。 就算如他自己所说的,暂时还死不了,但以他眼下的情况,怕是也已经是无力再战了。 小侯爷从独臂剑客的眼中,读懂了这一层意思,顿时便陷入了沉默。 他扭头看向青年掌令使,底气已经不像先前那么足了。 不过,小侯爷看清楚了青年掌令使此刻脸上的表情,却突然怔了一怔。 只因为青年掌令使似乎也正在出神,脸上表情,意外中带著无比的惊喜。 就连他看向小侯爷的眼神,似乎都变得柔和了许多,甚至隱隱含有几分善意。 这又是几个意思? 小侯爷愣住了。 原来方才的剑芒,对於青年掌令使自己来说,其实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意外,或者说是惊喜。 身为百骑司的一员,青年掌令使可不是今天才第一次享受到战阵的加持。 事实上,以往在京城的时候,与青年掌令使一起演练战阵的同僚们,武功几乎都是与他不相上下。 而且,因为是朝夕相对的同僚、战友,相互之间的默契程度,更是远非他此刻麾下的眾緹骑可以比擬。 但即便如此,彼时他在战阵的加持下,也从不曾成功使出过剑芒。 事实上,別说是青年掌令使,百骑司那么多同僚之中,武功比他更好的,大有人在。 可其中却並无一人,能在战阵的加持下,使出剑芒。 青年掌令使今日的突破,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虽然这並不意味著,他从此就真的掌握了施展剑芒的绝技,但对於他在剑术一道的裨益,也绝对足以令他受益终身。 也就难怪,青年掌令使会心情大好,甚至就连看小侯爷的眼神,都变得友善了不少。 不过,视线扫过独臂剑客的时候,青年掌令使的眼中,却意外的闪过了一抹凝重。 对於这个新鲜出炉的手下败將,青年掌令使並无半点轻视,甚至犹比战前,还要更忌惮三分。 因为青年掌令使突然间想通了一件事。 他能够临阵突破,成功使出剑芒,绝对不是毫无来由的。 武者,唯有在生死之间,才最能够激发潜力,创造奇蹟。 在成功使出剑芒之前,就连青年掌令使自己,恐怕都尚未意识到,在他自己的潜意识里,对於独臂剑客,其实隱隱有一种发自內心的恐惧。 从先前的一番交手,青年掌令使早已摸透独臂剑客的底细,他自信就算没有战阵加持,也並不难拿下此人。 这是出自理智的判断。 然而,青年掌令使的潜意识,判断却与此截然相反,认为独臂剑客拥有著足以威胁到他生命的能力,哪怕是在他拥有战阵加持的情况下。 事实证明,武者的第六感,往往能在武者自己意识到之前,先一步洞悉真相。 独臂剑客,名为剑客,但他的本质,其实是个杀手。 方才那一战,若非青年掌令使临阵突破,成功使出了剑芒,结果如何,恐怕很难说。 青年掌令使就算能胜,大概率也是惨胜,甚至有可能所要付出的代价,將会是他难以承受之重。 第243章 退避3 白知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看现场其他人的脸色和表情,他不由满是诧异的闭上了嘴巴。 其实但凡只要不是眼瞎,就该知道,方才青年掌令使与独臂剑客的一战,是有失公平的。 青年掌令使身后的眾緹骑,虽然没有直接出手,却將气机连成一体,结为战阵,给予了青年掌令使巨大的支持。 正因为有战阵的加持,青年掌令使才得以使出剑芒,轻鬆击败独臂剑客。 较真一点,说青年掌令使刚才是十个打一个,都一点不为过。 然而,无论是叶县丞,还是潘县尉,甚至乃至於是小侯爷,对此好像都视如不见,丝毫没有就此指责、或是嘲讽青年掌令使的意思。 白知世愕然之余,突然反应了过来,这几个人好像全部都是官面上的人物啊。 莫非其中有什么他这个江湖草莽所不了解的隱情? 其实白知世猜得没错,军伍中人的行事作风,自然不能与江湖草莽一概而论。 军队的战斗力,就来源於战阵。 不通战阵的,那叫乌合之眾。 让军伍中人拒绝战阵加持,就好比是让一个剑客不准用剑,这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百骑司说是皇帝的耳目,但其实从名字就能看出,他们全部都是骑兵,是军队的编制。 青年掌令使自然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军人,人家从小到大练的就是战阵上的功夫,谁又有资格让他弃之不用? 当然,相对应的,如果独臂剑客的搭档,那位外號黑无常的杀手,今日也在此处,两人联手打他一个,青年掌令使同样也得认帐,没有理由去叫屈。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小侯爷侧头看了独臂剑客一眼,心下沉重,知道以对方的伤势,恐已无力再战,但要让小侯爷向青年掌令使低头服软,却又是千难万难。 小侯爷浪到今天,还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呢……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前低声下气向『青图叔叔』求饶的事情了。 “本侯爷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小侯爷咽了咽口水,摆出一副视死如归、也可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势,凛然道:“白家,本侯爷是保定了,你若是够胆,不妨动手便是了,瞧瞧杀了本侯爷之后,你是否还能活著走出沧浪郡。” 青年掌令使脸上的笑容,顿时便为之一滯。 本来他临阵突破,心情大好,已经想好了,要给小侯爷一个下台阶,大家体面收场的,可无奈对方似乎不太领情啊。 念及於此,青年掌令使不由脸色一冷,讥讽道:“听你一口一个本侯爷,如果你是小侯爷,那么楚琮又是谁?” 小侯爷瞠目结舌,瞬间愣在当场。 原因无他,楚琮是小侯爷的哥哥,亲的,对方也正是货真价实的拦江侯世子。 拦江侯的爵位,只有一个,继承者只能是世子楚琮。 楚瑜虽然也是拦江侯的儿子,但拦江侯的爵位,跟他並没有半毛钱的关係。 非要较真的话,世子楚琮才是真正的小侯爷。 楚瑜这个『小侯爷』,不能说是冒牌货,但也绝对属於是僭称,是在给他自己脸上贴金呢。 没人指出来还好,这事一旦被当面戳穿,小侯爷便感到有些说不出的尷尬了。 第243章 退避4 更尷尬的是,楚瑜听出来了,青年掌令使似乎认识他的大哥楚琮? 再想起方才青年掌令使似乎带有几分善意的眼神,楚瑜便忍不住开始怀疑,莫非此人与大哥是朋友? 大哥楚琮是太子的亲卫,与身为皇帝亲军的百骑司,理应尿不到一个壶里才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公事上没有联繫,但毕竟大家都是勛贵子弟,私下有交情,倒也实属寻常。 可若真如他所猜测的这般,那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楚瑜犹豫一下,终究还是咬咬牙,不准备就此退让。 一来,他真丟不起这个脸。 二来与青图叔叔的交情,也让他不能坐视白家遭难。 百骑司的手段,楚瑜又不是没听说过,有些酷刑,光是听一听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今天要是放任百骑司將白家的人抓走,那白家怕是基本上也就散了。 传闻之中,百骑司的地牢,跟阎王殿也没什么差別,以往有被抓进地牢的人,就没听说有几个能活著从里面走出来。 百骑司让人闻风丧胆,不是没有缘由的。 “敢问令帅大人贵姓?”楚瑜心下虽已拿定主意,言语间却客气了不少,“听令帅適才的言外之意,莫非令帅与我家大兄也有交情吗?” “哼!”青年掌令使斜睨他一眼,一副『你小子总算反应过来』的表情,淡淡道:“免贵姓第一,第一神剑,楚琮贤弟確是我的至交…若非如此,你以为本帅会有这么好说话?” 楚瑜被噎了一下,心说你这还叫好说话?真不知道你要是不好说话的时候,该得跋扈成什么样子? 不过,一边吐槽,他心里却是也不由得暗自震惊。 第一神剑,自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排名第一的神剑』。 而是复姓第一,名为神剑。 这名字可真够霸气的。 但话又说回来,就『第一』这个姓氏,不管取什么名字,好像都低调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楚瑜突然又想起一事,难怪先前青年掌令使一剑刺过来,直接让他呆立当场,根本不知如何应对,甚至差点以为对方的剑法,竟是自家玄玉手的克星。 如今想来,青年掌令使既与大兄楚琮是至交,双方平日怕是没少切磋武功,对玄玉手早就不陌生,所以才能一出手便直指要害,让他难以招架。 其实不光楚瑜,在场无论是两位父母官,还是江湖草莽的白家眾人,皆是一脸的吃惊。 显然,大家都已猜到了青年掌令使的来头。 本朝惯例,皇帝向来都很喜欢选拔勛贵子弟,充当自己的宿卫亲军,既能示以恩宠,也是表达信任的意思。 『第一』这个姓氏,本就少见,再限定为勛贵,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原来青年掌令使竟是梁国公家的公子。 眾人震惊之余,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理解的神色。 百骑司固然跋扈,可在拦江侯家的小公子面前,还敢这么拽的,倒也少见。 现在算是破案了,感情这位青年掌令使的出身,比小侯爷还要更加尊贵。 这就可以理解了。 人家確实有拽的资格和本钱啊。 “令帅既与我家大兄乃至交,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何必苦苦相逼?”楚瑜吞了吞口水,硬著头皮道:“楚家与白家世代交好,今日若是换做大兄在此,得知白家有难,想来也同样不会坐视……” 白知世脸色有些古怪,楚家与白家世代交好?怎么我这个白家家主竟然都不知道这事儿? 不过,小侯爷这么说,也是在为白家出头,白知世当然不会跳出来反驳。 第一神剑眼中闪过了一抹薄怒。 他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自曝身份,搬出了梁国公的名头,眼前这混帐小子竟还不知好歹,还要继续冥顽不灵,当真是不识抬举。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勛贵公子哥,哪里有什么纯粹的交情?还不都是看人下菜碟, 拦江侯虽是皇帝心腹,可既已押注了太子,圣眷自然大不如前。 也就是近来皇帝似乎有些龙体欠安,眼看著非长命之相,第一神剑与楚琮的交情,这才一天比一天的亲近,如今更是已经结为了『至交』。 但就算是『至交』的面子,也並不足以让第一神剑放弃使命和原则。 在百骑司当差,对皇帝的忠诚,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相比之下,『至交』的面子,就得往后稍一稍了。 第一神剑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山下却忽然又响起了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 第一神剑先是有些诧异,旋即心中一动,嘴角竟然微微勾了起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气。 其余眾人本就对这位青年掌令使,忌惮不已,在知道了对方的家世之后,更是噤若寒蝉,不敢质疑。 就连颇有风骨的叶县丞,儘管心中激愤,却也是紧紧闭上了嘴巴,没有了要继续强出头的意思。 眼见第一神剑突然沉默,大家自然也都没有吭声。 一时间,场中竟是出奇的安静。 马蹄声来得好快,顷刻功夫,便已到了院外。 奇怪的是,山下门房竟然没有阻拦,也没有如先前那般例行通传来者的身份。 眾人隱隱知道是为什么。 虽然距离太远,山脚下的那一声惨叫,隱隱约约,眾人听得不甚分明,可马蹄声来得如此之急,一路横衝直撞、畅通无阻的就直奔上山来了,山脚下门房的下场便已不难想像。 眾人眼中浮现一抹忧色,这恐怕又是来者不善啊。 马蹄声停在院外,並未直衝进来。 片刻之后,只见一桿红底黑字的大旗,自院门口一侧斜挑著闯入眾人的视线。 一名身披红色大氅的中年男人,来到院门口,擎著大旗的粗壮手臂,猛一发力,將旗杆插在地上,大踏步闯入院中。 十数名同样身披红氅的緹骑,紧隨在中年男人身后,鱼贯而入。 中年男人额头隱现汗珠,也不知道是赶路累的,还是心里急的,他匆匆扫了一眼院中的情形,便已找到正主,连忙快步上前,拜倒在地,“卑职归禾城沈旗营掌旗沈彬,参见令帅。未知令帅驾临,迎驾来迟,请令帅责罚!” “参见令帅!”紧隨在中年男人身后的一名緹骑,不经意扫了一眼白知世,连忙低下头去。 白知世抿著嘴唇,亦是移开视线,假装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白家也是归禾城排名前列的老牌世家了,百骑司这么强力的部门,自然要安插有白家的自己人。 这才是白知世的后手,也是他认为可以让白家脱罪过关的真正底气所在。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掌令使第一神剑的到来,直接让白知世的算盘碎了一地。 “不知者不罪!”第一神剑淡淡下令道:“入列吧!” “是!” 中年男人及其麾下的一眾緹骑,闻言如得大赦,纷纷起身站到了第一神剑的身后。 战阵的人数,再添倍余。 虽然后来的这批人,武功要远逊於第一神剑带来的緹骑,但这也足以让第一神剑所得到的气机加持,再次暴涨一大截。 “混帐东西,还不让开?”第一神剑突然眼中精光大盛,紧盯著楚瑜,厉声喝道:“若是继续冥顽不灵,仔细为拦江侯府招来灾祸……” 楚瑜脸色一白,既是被第一神剑话里的內容所动,亦是因为对方在战阵加持下,气机膨胀到无以復加,声音中附加了浑厚的內劲,令他心神剧震,无法自持。 第一神剑显然也並不想太过开罪拦江侯,乘著楚瑜被震慑住的当儿,突然身形一动,整个人像是大鸟般纵身跃起,竟一口气横掠数丈,五指箕张,如云龙探爪,径直抓向白知世。 楚瑜果然因为心神被慑,心下又犹豫不决,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著对方从自己头顶一掠而过。 “对方没有出剑,莫非是手下留情,不欲伤人?” 楚瑜脑海中莫名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让他略有些鬆了口气,也终於彻底打消了再行出手阻拦的打算。 第244章 龙吟1 先前第一神剑与独臂剑客交手的时候,白知世只是旁观,已感到有些呼吸不畅,只觉对方的气机,简直强得夸张,令人不敢逼视。 如今站在第一神剑身后的战阵人数,倍增有余,加持在他身上的气机,也再度暴涨了一大截。 更可怕的是,这一次,白知世已不再是旁观者,而是首当其衝,成为了第一神剑气机锁定的目標。 白知世本来也是一家之主,货真价实的镇族级高手。 单论武功,他的修为估计已经超越世间起码八、九成的习武者了。 然而,在这一刻,面对第一神剑的气机锁定,白知世感觉就好像是一座大山,朝自己当头压了下来。 他整个人便似是中了定身术,呼吸窒息,手脚无法动弹,甚至就连內息都直接被压回丹田。 他的斗志,也在瞬间被瓦解,从身体到心理,都已经完全失去反抗之力。 之前独臂剑客面对第一神剑的剑芒,只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还差点被开膛破肚。 白知世惊嘆於剑芒之威的同时,也难免感慨,江湖传闻果然多有夸大,不可尽信。 刺客无常好大的名头,原来在剑芒的面前,竟也如此不堪一击,却不知当初他、或者说是他们,又是如何能够成功刺杀了慕长秋? 现在白知世总算是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独臂剑客当时面对如此恐怖的气机锁定,居然还能够主动发起攻击,这已经足以证明其不凡。 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相比之下,他这个所谓的一家之主,表现倒是更为不堪,別说反击,甚至就连想要避其锋芒,都有所不能,似乎唯有闭目待死一途了。 其他旁观的眾人,虽然不像首当其衝的白知世,不用直面恐怖的气机锁定,但仅仅只是感受一番余威,已经心旌神摇,不能自已。 战阵之威,端的是恐怖如斯啊。 难怪世间有那么多修为超凡入圣的绝顶武道高手,然而在皇权面前,却也都只能俯身束手,不敢造次。 就算武功再怎么练到绝顶,仅孤身一人,区区血肉之躯,凭什么去对抗千军万马所组成的煌煌战阵? 那种程度的气机碾压,几可比擬天威,已非人力可抗。 虽则在眾人看来,第一神剑有杀鸡用牛刀之嫌,但也仅此而已了,倒没有人会指责他不讲武德,用战阵欺负人。 第一神剑又不是江湖草莽,人家是百骑司的掌令使,钦差来的,官兵抓贼,谁还跟你讲什么公平单挑? 何况,身为行伍之人,战阵本就是第一神剑的看家本领,人家从小到大,练的就是这个,不让人用,那才是强人所难。 虽然第一神剑人还在半空,箕张的五指,距离白知世尚有丈许之遥,但眾人却仿佛都早已看穿了结果,心下暗自为白知世感到惋惜。 外人可以看戏,白青图这个当儿子的,自然绝不可能眼睁睁在旁干看著,任由老爹独自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 “爹…” 白青图大吼一声,內息狂涌,浑身剧震一下,终於挣脱了如山岳般压过来恐怖气机锁定,连忙飘飞上前,甚至无所顾忌的使出了神魔九变的身法,在身后拉出一长串的残影。 好在眼下眾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第一神剑和白知世的身上,无暇分神去关注白青图,暂时无人发现他的异状。 第一神剑出手太过突兀,战阵对气机的加持,又实在是太过於夸张,完全超乎了白青图的意料,以至於他反应慢了一拍。 便只是白青图挣脱气机压制的这片刻耽误,第一神剑早已横移十数丈,大鸟般凌空扑下,探爪朝著白知世的头顶抓落。 白青图见状,不由目眥欲裂。 他此时已掠到白知世的身后,相距不过一臂。 可咫尺之遥,却宛如天堑,终究是鞭长莫及。 哤! 千钧一髮之际,白青图突觉眼睛一,眼角余光似乎瞥到有什么东西,从身边掠了过去。 继而,便是一声雄浑的龙吟,猛然在白青图的耳畔炸响。 第244章 龙吟2 旁观者已经开始替白知世默哀。 而白知世自己,又何尝不是满心的绝望,他眼睁睁看著第一神剑的铁爪,不断在眼中放大、接近,心中就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就在白知世呆若木鸡的僵立原地,准备束手待毙的时候,他却陡然感到自己的后心窝一热。 一道渊深浩瀚、沛然无匹的內息,宛如决堤的洪流,势不可挡的侵入他身体之中。 原本如山岳倾倒般压得白知世动弹不能的恐怖气机锁定,瞬间便告烟消瓦解。 先前被压回丹田的內息,也顿时开始蠢蠢欲动。 那洪流般涌入体內的强横內息,游走白知世的四肢百骸,让他直感觉自己就好像成了提线木偶,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动了起来。 白知世突然间福至心灵,他完全放弃抵抗,没有试图与体內这股外来的恐怖內息对抗,將身体完全交给了对方。 这一刻,他忘记了已抓至面门的铁爪,也完全无暇理会旁观者的惊讶。 他甚至乾脆闭上眼睛,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干扰,拋开一切杂念,只全神贯注,心无旁騖的体悟並默默记忆著內息在体內游走的路线。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兔起鶻落,电光火石间,快到令人目不暇接。 白知世感觉到,自己身体在那强横內息的催动下,不由自主的左腿微曲,右手划了个半圆,最后猛的挥掌拍了出去。 哤! 一道雄浑无比的龙吟声,在耳畔响起,直欲透入他的心灵深处。 白知世发现,体內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浑厚內息,已如潮水般褪去,速度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挽留,甚至差点忍不住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但他睁开眼睛望去,就知道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绝非是他在做梦或者幻觉了。 因为本已凌空扑至自己身前的第一神剑,就像是被人猛踢了一脚的鞠球,正在朝著来时的方向,疾速倒飞回去。 咚! 第一神剑落地时,发出一声不同寻常的大响。 其立足之处,三尺见方的地面,竟被他踩得下沉寸许。 蹬、蹬、蹬…… 第一神剑立足不稳,继续向后退,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將脚下的青条石,踩得寸寸龟裂,碎石崩飞。 “令帅!” 直到此时,眾緹骑似乎方才如梦初醒,纷纷衝上前,想要助令帅大人一臂之力。 是名副其实的一臂之力……所有的緹骑,根本不见有任何的交流、沟通,仅凭训练有素的默契,便瞬间走位,完成临时变阵,形成一个整齐的倒三角形,並且几乎是同时伸出手臂,朝著前方同僚的肩头,按了过去。 將近三十名緹骑,顷刻之间,便互相一臂相接,结成了一张人肉大网。 第一神剑身后的两名緹骑,一左一右,將手掌按在他肩膀上的瞬间,便陡然间身躯一震,口中喷出一蓬血雾。 而在更后方的其余眾緹骑,也无不是如出一辙,几乎就在手掌搭上前方同僚的瞬间,就直接被震得口吐鲜血。 唯一不同的是,有的緹骑,吐血之后,便直接仰面倒下,眼看著几乎小命堪忧。 而有的緹骑,支撑不住,软软的跪倒在地。 还有的緹骑,身躯一阵摇晃之后,竟仍能勉力立於原地。 白知世那不由自主的一掌,就像是个无形的过滤器,將每一名緹骑的武功高低,以这种无比直观的方式,展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第244章 龙吟3 龙吟声很快隱去,场中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微风吹动绿植,扑簌作响,偶尔夹杂几声压抑著痛苦的轻咳。 旁观的眾人,眼珠都好像要凝固了,望著一片东歪西倒的眾緹骑,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这个结果,无疑是大大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第一神剑方才出手时的威势,眾人都有看在眼里。 別的先不提,那宛如一座大山当头压下的恐怖气机,可绝对不是什么样子货。 眾人只是远远旁观,都已经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战阵之威,只有比大家所想像的,还要更加可怕。 面对此情此景,没有谁会觉得,白知世能侥倖从第一神剑的手下逃脱。 至於白知世反败为胜?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生出这种念头。 然而,现实却偏偏让人大跌眼镜。 白知世何止是反败为胜啊,他这抬手一掌,將一眾緹骑震翻在地的同时,也几乎堪称是打碎了眾人的三观。 要知道,第一神剑带来的这十名緹骑,隨便拎一个出来,其武功都並不逊於镇族级,绝对是与白家家主同级別的存在,有的恐怕甚至还要强出白知世数筹。 之后姍姍来迟的掌旗官沈彬,其本人同样是镇族级高手,武功与白知世在伯仲之间,双方要分出胜负,恐怕至少要斗到百招开外才行。 沈彬所带来的十数名緹骑,武功倒是要稍弱一些,但也基本都有著准镇族级的修为。 將近三十名緹骑,结为战阵,別说白知世这个区区家主级武者,便是寻常的门主级、乃至於派主级的高手,也已经堪堪足可一战了。 眾人简直难以想像,究竟是何等样可怕雄伟的掌力,才能一口气將这么多的好手,悉数震得吐血? 这也就难怪,大家傻呆呆的看著眾緹骑,许久都没办法回过神来了。 实在是过於巨大的错愕,以至於让眾人的大脑,都几乎陷入短路了,无法正確进行思考。 咕! 喀嚓! 连续两声微不可察的异响,打破了现场凝滯的气氛。 也將正在发呆的眾人,惊醒了过来。 第一声异响,眾人倒大略知道是来於何处……此时眾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眾緹骑和第一神剑的身上,所以清晰看到了第一神剑喉头哽动的情形。 就是不知道,第一神剑咽下去的究竟是口水,还是血液? 眾人觉得,恐怕多半是后者了,同时也不由对第一神剑的武功和硬气,有些暗自佩服。 身后帮助卸力的緹骑,都已经倒了一地,第一神剑自己,却居然还能好端端、没事人一样的站著,腰杆挺得笔直。 不过,剧烈变化的脸色,早已出卖了他,先是一片潮红,继而血色飞速褪去,惨白如纸,受创之重,几乎是肉眼可见。 至於另一道类似骨骼错位的『喀嚓』声响,眾人就有些摸不著头脑了,只能从方向大概来判断,应该是从白知世所在的位置发出。 该不会是,白知世方才的那一掌,用力过猛,以至於扭伤了手臂吧? 眾人哑然失笑,拋开了这个有些无厘头的揣测,视线从白知世的身上移开,看向他身后的白青图,眼神均是有些惊疑不定。 第244章 龙吟4 虽然方才兔起鶻落,变故来得太快,以至於让眾人都难免有些目不暇接。 但白青图方才救父心切,飞掠上前,那么大的动作,眾人倒还不至於视而不见。 白知世这个家主的武功如何,大家之前就早见识过了,都是心里有数,很清楚方才他击退第一神剑,不可能是凭自己的真本事,绝对是有外力相助。 白青图方才那么大的动作,现在又如此扎眼的杵在老爹身后,自然成为了大家的第一怀疑目標。 除了第一神剑,以及他带来的一眾緹骑。 在场的其他眾人,包括后面姍姍来迟的掌旗官沈彬,及其麾下緹骑,可全都是归禾城的地头蛇。 归禾城本来也不大,白家又好歹是归禾城排名前十的世家,白青图身为家主之子,大家对他自然並非一无所知,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但也仅此而已了。 白青图一向以浪荡儿的形象示人,已经至少有二十多年,不曾在人前展示过武功,就连白家自己人,都当他是个废人,更莫说是外人了。 谁能想到,这位大家眼中的废人,今日却是一鸣惊人。 方才第一神剑出手时的威势,大家都瞧在眼里。 白青图竟能一掌將其震飞。 更恐怖的是,就连帮助第一神剑卸力的眾緹骑,也悉数被震得吐血、生死不知。 这恐怕至少也得是宗主级的高手,才能打出如此可怕的掌力吧? 此情此景,让大家如何不惊?如何不疑? 就连身为『受害者』的第一神剑,勉力咽下喉头上涌的暗血之后,也在第一时间抬头望向了白青图,眼中满是震惊,甚至有些惊悚。 第一神剑出身高贵,身为国公府出来的顶级贵公子,他不仅自身武功卓绝,见识更远非在场的一眾『土鱉』可比。 旁观眾人,已经是极力发挥想像,儘量將白青图的武功,往高了去估计,可到底也只敢猜他有可能是宗主级的高手。 要知道,別说是宗主级高手了,在场绝大多数人,就连派主级、甚至是门主级的武者,都不曾亲眼见识过。 然而,对於第一神剑来说,他就连平时练剑,给他陪练、餵招的对手,都至少是门主级起步,至於跟派主级高手切磋的机会,也同样並不鲜见。 甚至就算宗主级的大高手,第一神剑也是隨时可见,隔三差五能得到指点。 对於这个级別的武者,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他心里可是非常有逼数的。 更关键的是,其他眾人毕竟只是旁观,而第一神剑刚才可是身临其境,亲身体会过那一掌的威力。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非常清楚,宗主级的武者,绝对打不出如此刚猛无儔的可怕掌力。 他甚至隱约能感觉到,对手似乎还留有余力。 若真如此,那无疑就更可怕了。 所以,在第一神剑看来,白青图至少至少,也得是准教主级的高手。 甚至有可能,可以直接把『准』字去掉,对方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教主级高手。 第一神剑真是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惊悚。 小小归禾城,区区白家,怎配拥有一位如此可怕的强者? 对於第一神剑来说,这就不啻於是走在大马路上,看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水坑,结果一脚踩上去,里面却突然蹦出来一头张著血盆大口的远古巨蛟。 简直就是个恐怖故事啊。 第245章 讲理1 成为眾人瞩目焦点的白青图,脸上表情略有些僵硬。 有人怀疑他是宗主级高手,有人怀疑他是准教主级高手,甚至还有人怀疑,他就是货真价实的教主级强者。 天可怜见,白青图虽然確实是个教主,但他的真实武功,可远远没到教主级的地步,甚至打个门主级武者都费劲。 其实在古早的时候,所谓教主,天下总共就四位,也就是儒、道、释、魔四教的教主,逼格那是相当高的。 如今数千年以降,四教全部都已经分裂,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流派。 於是,各种大大小小、入流的、不入流的教主们,也便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 这就导致,如今教主级高手的含金量,已经大不如前了。 不过,只要国士不出,教主级的高手,仍然是武林中的至强者,绝没有人敢小覷。 白青图知道,在这个院子里,確实存在一位高度疑似为教主级的超级大高手,但这个人並不是被眾人注视的自己,而是他的好女婿。 眾人方才听到的,那一声类似骨折的『喀嚓』脆响,其实是白青图扭到脖子了。 白青图听到龙吟声,就下意识想要扭头去看女婿,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连忙止住了扭头的动作,结果因为用力过猛,以至於差点把自己的脖子给扭伤了。 白青图其实也並没能看清楚,女婿出手的过程,只是眼角余光,瞥到有一道影子,从自己身边一掠而过,其身法之快,让他根本目不暇接,难辨究竟。 不过,他也不需要看清楚,因为他就算是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个院子里,有这份实力,也愿意出手相助的人,除了自己的好女婿,不可能是別人了。 “咳…”白青图没有听到身后有任何动静,知道自己的好女婿应该是不想出面,便清了清嗓子,打破沉寂的气氛,扬声说道:“令帅大人明鑑,方才家父早已分辩清楚了,那百骑司密探张乙九,乃是被这混血海族所杀。只是令帅大人或许还有所不知,这混血海族所惯使的武器,却是一对短柄鱼叉,直到生死之际,才突然从一个木匣中,拔出一柄神剑,剑气隔空斩杀了密探张乙九……” 眾人皆是有些愕然,不明白他忽然说这些,究竟是什么用意? 第一神剑也是紧锁著眉头,脸上表情忽明忽暗,颇有些惊疑不定。 在这个武德充沛的世界,武林高手其实是有特权的。 上位者因为手握权利,从而生杀予夺。 而武林高手,则是恰恰相反,因为生杀予夺,所以才能享有特权。 若是一个普通武夫,杀死了百骑司的密探,那不用说了,绝对是死罪无疑。 第一神剑完全可以不管不顾,连拦江侯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动手抓人。 可如果凶手是一位疑似为准教主、甚至有可能是教主级的超级大高手,那么此事,就突然间有了可商榷的余地。 別说第一神剑只是个『小小的』百骑司掌令使,哪怕就算是国公、甚至皇帝在此,也绝不敢把一位教主级的超级高手完全不当回事儿。 这种级別的高手,要是来个匹夫一怒,那后果可大可小,或许什么事都没有,或许直接就是天崩地裂。 毕竟,类似的事情,歷朝歷代,可都是曾经有过歷史教训的。 眼见白青图在展示了武力之后,却並不为己甚,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转而开始『讲道理』了。 第一神剑就算再怎么不甘,也必须接住这个下台阶。 否则,他担心自己和麾下的一眾緹骑,今日恐怕很难活著走出白家庄园。 第245章 讲理2 “哦,有一个关键的点,我刚才都忘记说了,”白青图说到这里,突然好像想到什么,拍了拍额头,补充道:“这混血海族的武功,其实与百骑司密探张乙九,应是在伯仲之间……” “什么?”第一神剑眉头大皱。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错了,因为过於急切抓人、结案,以至於忽略了某些很重要的信息。 但这也不能怪他。 百骑司的密探,归掌印太监统领。与他们这些宿卫皇帝的百骑,说起来都是同事,但彼此之间,根本就是两条相向而行的平行线。看似亲密,其实几乎不存在交集,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同僚情谊。 第一神剑听说有密探被杀,下意识的反应,只是要维护百骑司的威严。 正因如此,他根本就不给白知世辩解的机会,也丝毫不关心事情的真相,一心只想立威,所以上来就要直接动手抓人。 不过,虽然没什么交集,但终归是百骑司的同僚,第一神剑对於密探的能耐,还是有所耳闻的。 张乙九,听这名字,或者说是代號,就可以知道了,这只是个乙字头的密探,武功顶了天也就准门主级。 既然混血海族与其武功仅在伯仲之间,那说明也是个准门主级的武者。 张乙九的尸体,第一神剑方才也是看过的,已经一夜的时间过去了,其创口处残留的剑气,犹能激得他双目刺痛,不敢逼视,疑似是为剑意所伤。 第一神剑可不信,区区一个准门主级的武者,居然能凝练出剑意。 更何况,白青图先前已经说过了,混血海族惯用兵器是一对短柄鱼叉。 此人压根儿就不是剑客。 想到这里,第一神剑便不由得有些疑惑了。 旁观的眾人,也都是满脸不解,搞不懂白青图突然说这些有的没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似乎也不像是在为白家开脱罪名啊? 白青图將眾人表情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混血海族隔空以剑气斩杀张乙九之后,没有恋战,转身想走,我知道百骑司密探死在白家庄园,此事实在非同小可,自然不能让凶手就这么跑掉了,便连忙追了上去……” “但那混血海族手中的神剑,威力实在惊人,我…咳…”白青图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下意识的想扭头往身后看,好在终於忍住了,含糊说道:“…我不敢直攖其锋,只得且战且追,一番交手之后,终究还是让混血海族跳崖,逃进了山下的湖水之中…” 眾人听到这里,均是齐齐色变,有些相顾骇然。 先前『白青图』那一掌之威,犹在眼前。 眾人早已將他的武功,高估到了天上去。 可白青图此时却居然自承,以他的武功,竟也不敢直面混血海族的锋芒? 如果他没说谎,那混血海族的武功,得高到什么地步? 第一神剑同样也是满脸的震惊。 但他所震惊的点,显然与其他人完全是两码事。 旁观眾人並不了解百骑司密探的斤两,听了白青图的述说,下意识的都在感嘆混血海族的厉害。 可第一神剑对此,却是门清啊。 混血海族既然与张乙九武功不分伯仲,那也就只是个准门主级的武者而已。 第一神剑自忖,以他的武功,根本都不需要战阵的加持,就能轻鬆料理了那混血海族,更不用说是白青图这样一个疑似准教主、甚至教主级的超级大高手了。 所以,第一神剑知道,混血海族能挥剑,以剑气隔空斩杀张乙九,甚至锋芒之盛,让白青图都不敢直攖其锋,绝对不可能是凭其本身的武功。 那么混血海族凭藉的还能是什么呢? 第一神剑回想白青图所说过的话,『神剑』二字,顿时跃然於脑海。 白青图所说的『神剑』,显然並不是某种夸张的形容词,而是字面上的意思。 所谓『神剑』,其实是个名词。 当然,通常人们更习惯於称其为『神兵』。 念及於此,第一神剑心口突然砰砰直跳。 究竟是何等样的神兵,威力竟能大到可以让一个区区门主级的武者,恃之与准教主级以上的超级大高手过招? 甚至按白青图的说法,那混血海族最后是成功从他手中逃走了的。 这就有点太过於离谱了。 『白青图』的武功有多高,掌力有多刚猛可怖,第一神剑方才可是亲身领教过的。 何况,第一神剑又不是没见过神兵,虽然威力確实很强,堪称神奇,但对武者的加成,也不至於达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而且,这又带来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混血海族都已经成功逃走,那么地上的混血海族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又是何等样的高手,能將手持一柄如此神兵的混血海族,杀死於湖水之中? 还有最重要的,神兵的下落呢? 第一神剑手捂著胸口,轻轻咳嗽了两声,方才一时激动,气血翻涌,差点引动內伤。 不过,他根本没在意自己的伤势,视线在白青图与地上的混血海族尸体上来回巡梭,心里颇有些懊悔。 之前他急於结案,根本没有去认真查看混血海族的尸体,这时候再想在尸体上寻找线索,却有些拉不下这个脸。 “那混血海族跳入湖中之后,我…咳,我忌惮神剑犀利,便也没敢继续追下去,”白青图嘆道:“只是却没想到,这混血海族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就是不知,杀死这混血海族,並取走神剑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眾人就算再迟钝,此时此刻,也终於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白青图反反覆覆提起『神剑』,好像生怕大家注意不到,意图也太过明显。 眾人忍不住心下嘀咕,会不会是自己关注错了重点,莫非那厉害到让『白青图』都敢直攖其锋的,不是混血海族本人,而是其手中的神剑? 嘶…… 现场突然响起了一片粗重的吸气声。 眾人无不是心口怦怦直跳,脸色剧变,却又拼命掩饰著,好像生怕让身边人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即便是两位父母官,乃至於小侯爷,亦都不例外。 “杀死百骑司密探的凶手,乃是此混血海族,与我白家並无干係,”白青图一脸诚恳的说道:“令帅大人只要找到杀死混血海族的凶手,便可知在下所言非虚。何况,白家也是立足归禾城百年的世家,属於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令帅大人想要拿人,隨时都可以,实在没必要急於一时。” 第一神剑闻言,面色有些不渝,有心想顶撞一句『你在教我做事啊?』,可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压下了这个作死的衝动。 第245章 讲理3 “那混血海族所持神剑,其威力实乃白某生平之仅见,”白青图长嘆一声,满脸的忧国忧民之情,慨然道:“如此神兵利器,万一落在歹人手中,也不知要造多少的杀孽…唉,武林怕是从此多事矣!” 第一神剑闻言,脸上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白青图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其用意已经是昭然若揭了,他就是想要祸水东引,用一柄绝世『神剑』,將百骑司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要命的是,第一神剑还真就吃他的这一套。 其实何止是第一神剑,在场眾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不为之心动? 其实叶、潘两位父母官,包括小侯爷楚瑜在內,身为体制中人,如果只是寻常的神兵,对他们不能说毫无吸引力,但也仅此而已,远不至於到势在必得、甚至於是利令智昏的地步。 可如果这柄神兵,乃是传说中的『天命神剑』,號称是古往今来,排名天下第一的绝世神兵,那就又另当別论。 『天命神剑』现身沧浪郡的消息,在江湖上也已经流传好一段时间了。 只不过,大多数人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都只是付之一笑,並没有怎么当真。 早在五百年前,长生者被打落摩碣崖,天命神剑也跟著坠入东海,从此不知所踪。 武林中关心天命神剑下落的人,可著实不在少数,几乎隔三差五的,就会有天命神剑现世的消息传出。 然而,传来传去,都几百年了,天命神剑的下落,仍然还是个谜,始终没看到有谁手持天命神剑,跳出来大杀四方。 先前白青图几次三番提及『神剑』,大家居然都没有一个人联想到天命神剑,原因便在於此。 就算有谁联想到了,也只是在哑然一笑之后,自己就先排除掉一个正確答案。 如今有『白青图』这个超级大高手,现身说法,自承以他的武功,都竟然要对混血海族手中的神剑,退避三舍,不敢直攖其锋。 有如此恐怖威力的神兵,除了天命神剑,还能是什么?反正大家已经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这就几乎等於是实锤了天命神剑现世的消息。 第一神剑表情纠结,也不是他对天命神剑不动心。 事实上,哪怕第一神剑贵为国公之子,早见惯了各种威力巨大的神兵,也仍然难以抵挡天命神剑的诱惑。 但问题是,第一神剑从小到大,还从没吃过像今天这样的大亏。 要是不能找回这个场子,他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令帅大人,您还在犹豫什么呢?”懵逼愣神了好半晌的小侯爷,这时候终於是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了,他先是表情复杂的看了白青图一眼,这才转过头去,对第一神剑说道:“天命神剑现世的消息,本侯、咳…本公子也有所耳闻,令帅大人难道就没有觉得,其实你与这柄古往今来、无双无对的天下第一神剑之间,很有缘分么?” 第一神剑明知道小侯爷是在故意撩拨他,却还是不爭气的有些心跳加速,只觉对方这话,简直说到了心坎上。 天命神剑號称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神剑,而他的名字,正好就是第一神剑,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第一神剑突然有种感觉,冥冥中好像真的存在某种天命,他命中注定了,就应该得到这柄古往今来、无双无对的天下第一神剑。 要不然,为什么百骑司有一百多人,这一次皇帝就偏偏点中了他担任掌令使? 更巧的是,他生平第一次担任掌令使,生平第一次来到沧浪郡,居然就偏偏这么巧遇到了天命神剑出世? (请记住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s??.???超实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第246章 说服1 楚瑜见第一神剑果然露出意动之色,也是不由棏心下一喜,连忙趁热打铁,道:“令帅大人虽与神剑有缘,可若不趁著近水楼台的机会,抓紧时间先將神剑收入囊中,待到天命神剑出世的消息流传出去,届时天下武者蜂拥而至,恐怕鹿死谁手,就难以预料啦…” 第一神剑深思半晌,突然道:“小侯爷言之有理…” 楚瑜一听第一神剑对自己的称呼,就觉得有门儿,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容。 然而,却听第一神剑话锋一转,道:“然则,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百骑司密探、混血海族、还有那杀死混血海族、取走神剑的神秘人,何以竟会不约而同齐聚在白家的西山庄园?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大概也只有白家人才最清楚……所以,想要查寻神剑的下落,只怕还是要著落在白家人的身上,小侯爷觉得呢?”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第一神剑確实对天命神剑动心,可对他来说,追寻神剑下落,与报復白家,两者並不衝突。 这並不是一道只能二选一的选择题。 楚瑜闻言,顿时就脸色一变,说来说去,第一神剑竟然是还不死心,非要针对白家。 然而,对方所言,有理有据,却也並非是故意要胡搅蛮缠。 取走神剑之人,大家都是茫无头绪,与其无头苍蝇般的四处搜寻,不如从白家这个源头著手,追踪神秘人的蛛丝马跡。 第一神剑的选择,其实是正確的……前提是,他得確实有这个能力,可以压服白家,否则一切休提。 “白某若是知道神剑的下落,早便自去取了,”白青图突然冷冷开口道:“令帅大人当不至认为,以白某的武功,会无法从那神秘人手中取得神剑吧?亦或者是,令帅大人对白某的胆量,还有所怀疑?” 第一神剑神色一凛,眼中隱隱闪过一抹薄怒。 白青图的这番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楚瑜更是暗暗叫苦,心说青图叔叔你这又是干什么啊?如此挑衅第一神剑,难道就不怕对方发作?真要是撕破脸,青图叔叔就算自己不怕,难道也不考虑一下白家的安危? 然而,让楚瑜大跌眼镜的是,第一神剑看上去確实是肉眼可见的不爽,却竟然没有发作。 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一直沉默。 楚瑜心中一动,说道:“青图叔叔適才是一时情急,才无意冒犯了令帅,不过,事已至此,令帅大人有大量,与其继续为难白家,不如给青图叔叔一个將功折罪的机会?” 第一神剑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吭声,但看他的表情,似乎是有些许鬆动的跡象。 楚瑜见状,不由心下大定,看来第一神剑果然是色厉內荏,根本没有跟青图叔叔翻脸的底气。 既然如此,那楚瑜自然心领神会,知道该如何说服对方了。 “那神秘人能在水下击杀手持神剑的混血海族,足见武功非同小可,令帅大人想要夺取神剑,只凭眼下这点人手,恐怕並不容易……”楚瑜看著第一神剑,表情诚恳,道:“若是令帅大人肯放过白家一马,不仅青图叔叔,本公子亦可助令帅一臂之力。在归禾城这地界,拦江侯府的面子,还是有些分量的。” 第一神剑表情有些错愕,瞪著眼睛,上下打量楚瑜,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这番话,其中究竟有多少诚意。 第246章 说服2 楚瑜的这番话,可並不是隨便说的。 他先说自己可以帮忙,这倒不算什么。 拦江侯家的小公子,在归禾城、乃至於沧浪郡,还是小有能量的。 可也仅此而已了。 第一神剑贵为百骑司掌令使,相当於是皇帝的使节。 其手中所持的令牌,有著近乎如朕亲临的效果,可以调动的能量,大得惊人,区区一个拦江侯家的小公子,还不至於被他放在眼里。 但楚瑜隨后又提到了『拦江侯府的面子』,这可就不简单了。 他的言外之意,分明是代表拦江侯府,作出了承诺,表示拦江侯府不会与第一神剑爭夺天命神剑。 正因如此,第一神剑才会如此惊讶。 他有些不敢相信,楚瑜居然能对天命神剑不动心? 拦江侯的成名绝技是玄玉手,剑法並非其所长。 如果只是寻常的一柄剑类神兵,那也就罢了,楚瑜身为拦江侯家的小公子,见多识广,未必放在心上。 可第一神剑却不信,楚瑜能对传说中古往今来、无双无对的天下第一神兵的天命神剑,竟也能毫不动心。 除此之外,第一神剑也不怎么相信,楚瑜居然有这个资格,可以代表整个拦江侯府的態度。 要是换做楚瑜的大哥楚琮在此,拦江侯世子说这个话,第一神剑或许还能觉得有几分可信。 楚瑜见第一神剑迟迟不吭声,也是忍不住直皱眉。 他都已经做出了如此重大的让步,面子可是给足了的,对方要是还不肯就坡下驴,那就未免不识抬举了。 是的,不识抬举。 楚瑜之所以用这么充满贬义色彩的词语,来评价第一神剑,虽然只是在心里,並没有直接说出来,但这也足以说明,他已经看穿了第一神剑的色厉內荏。 先前白青图故意提到自己的武功,联繫到他才刚刚一掌將第一神剑,及其麾下眾緹骑,尽数震成重伤。 这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挑衅啊。 然而,第一神剑如此心高气傲的人,眼中的怒火都已经是毫不掩饰了,却居然直到最后也没有发作。 楚瑜当时就恍然大悟,知道对方多半已经怂了,只不过是羞刀难入鞘,面子上过不去,才不肯轻易在人前服软罢了。 有鑑於此,楚瑜才会放低身段,给了对方一个下台阶。 见第一神剑迟迟不吭声,楚瑜终於失去耐心,决定將话说得更直白一些,“令帅大人不必怀疑本公子的诚意,也不必担心,本公子能否代表拦江侯府。事实上,若没有家父的应允,本公子方才也不会轻易出手…『梁国公』这三个字的份量,本公子还是心里有数的。” 第一神剑愣了一下,明显有些意外。 他先前一直以为,楚瑜敢在他自曝身份之后,还不肯退缩,甚至居然还试图跟他动手,只是因为性子莽撞,是无知者无畏。 可如今听楚瑜的意思,原来楚瑜其实一直都知道轻重,他是在明知道开罪了梁国公府,会有什么后果的情况下,居然还硬是要死保白家。 最关键的是,楚瑜的行为,也並不只是代表他个人,而是竟然有著拦江侯的授意在先。 拦江侯府与白家的交情之深,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这怎么可能呢? 第246章 说服3 楚瑜之前一直在说,拦江侯府与白家乃是世交。 第一神剑当时听听就算了,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圈子不同,无法相融。 拦江侯虽然发跡不久,尚还不足百年,根基未稳,在朝中的很多老牌豪门眼中,充其量只是个暴发户,跟身为六大开国公之一的梁国公府相比,底蕴更是差之远矣。 但儘管如此,拦江侯府,与白家这样的江湖草莽,也绝对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双方根本就不可能產生交集。 在当时的第一神剑看来,楚瑜单纯只是因为自己与白家人…不,更准確点来说,应该是与白青图,有著不错的交情,所以才爱屋及乌,想要保一下白家。 所谓拦江侯府与白家乃是世交什么的,不过只是楚瑜在扯大旗作虎皮罢了。 事实也证明了,第一神剑的判断是对的,后面他一动上了真格的,楚瑜不是马上就怂了么? “是不是先前我的退让,让令帅误会了什么?”楚瑜一看第一神剑的脸色,就大概猜到了对方在想些什么,冷笑道:“令帅莫非以为,本公子当真是贪生怕死之辈么?” 第一神剑心说,难道不是吗? “本公子当时退让,不过只是为了保全有用之身,以便將今日西山庄园所发生的事情,通报与家父知晓…”楚瑜满脸冷笑,“其实话说回来,就算没有我回去报信,除非令帅能將在场的人,全部灭口,否则今日之事,早晚还是要传入家父耳中,届时百骑司是怎么抓走白家的人,怕是还得怎么原封不动的把人都给放回来。” 第一神剑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得无比凝重,连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楚瑜见他这般情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威胁竟然好像是奏效了,愕然之余,也不由暗骂了一声『贱皮子』,心说还是青图叔叔眼睛毒啊,早就看穿了这傢伙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货色。 其实第一神剑当然不是什么敬酒不吃、爱吃罚酒的贱皮子。 他之所以色变,是因为他终於意识到,楚瑜好像並不是在扯大旗作虎皮。 莫非拦江侯府当真与白家乃是世交? 拦江侯当真会为了力保白家,不惜与梁国公府为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第一神剑今日就算再怎么不甘心,恐怕也只能是空手而归了。 一个准教主级、甚至是教主级的强者,乍一听起来,確实很可怕的样子。 但其实以第一神剑的家世,忌惮倒是真的,怕却是未必了。 只要今日对方没有当场將他杀死,日后他有的办法,找回这个场子。 毕竟,哪怕是教主级强者,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力抗大军的围剿。 当年平蛮公府的小公爷,已经给全天下的强者,打了个样。 哪怕是威震南疆的五仙教,还不是在大军围剿之下,最终灰飞烟灭? 拥有准教主级修为,並手握神兵的五仙教大长老,更是直接被小公爷一枪刺死於乱军之中。 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这个准教主级、甚至教主级的强者,背后还有著拦江侯撑腰,那就又该另当別论了。 在沧浪郡,在归禾城,別管是什么国公之子,还是什么百骑司的掌令使,都不可能有机会绕过拦江侯,调集大军,围剿拦江侯所要保的人。 换句话说,第一神剑不仅要吃了今天这个眼前亏,甚至连日后再行报復的机会都没有了。 本书首发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第247章 又见龙吟 “令帅先前也曾说过,与我大兄乃是好友,如此说来,大家其实都不是外人,这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楚瑜见第一神剑尬在了那里,倒也不为己甚,没有再咄咄逼人,而是打一棒子给一颗红枣,转而又当起了和事佬,继续给对方下台阶,“瞧在我家大兄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了吧?另外,我之前的承诺,仍然有效…” 楚瑜看著第一神剑,表情诚恳,“令帅大人不管是要追查杀害百骑司密探的凶手,还是追寻天命神剑的下落,拦江侯府都可以相助一臂之力。” “哼!”第一神剑脸色难看,沉默好半晌,才终於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冷哼,转身一甩大氅,扭头便走,“你最好不要让我查出来,白家与杀害百骑司密探的凶手有关,否则……” 否则如何,第一神剑並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或许是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在拦江侯府的庇护下,去报復一个至少是准教主级以上的超级高手吧? 诚然,梁国公府中,可谓是高手如云,也未必就没有准教主级以上的强者。 可那种级別的高手,却並不是第一神剑可以隨便指使的。 国公之子,说来风光,可其实高门大户內部的竞爭,也是非常激烈的。 想想就知道了,就连楚瑜这个侯府的小公子,出门的时候,都会有保鏢贴身保护。 而第一神剑贵为国公之子,麾下却居然只有一眾緹骑隨行,並无国公府的高手,保驾护航。 足见其在国公府的地位,恐怕也就那么回事儿。 “等等…” 楚瑜突然出声唤道。 “嗯?”第一神剑脚步一顿,回头望来,面色不善,“小侯爷莫非还有什么吩咐?” 『小侯爷』三个字,第一神剑说得一字一顿,悲愤之意,简直是溢於言表。 他显然是以为,楚瑜见自己屈服,便想要继续蹬鼻子上脸呢。 楚瑜嚇了一跳,见第一神剑这么大的怨气,也是有些意外,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令帅大人误会了,我是想说,地上的这两具尸体,令帅大人不带走吗?” 第一神剑这才面色稍霽,心知楚瑜这番提醒,確实是出於一片好意。 毕竟,白家人的口供,肯定是没办法指望了,想要追查凶手和神剑的下落,这地上的两具尸体,就是仅有的线索了。 他面色复杂的看了楚瑜一眼,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出声,他真拉不下这个脸,向楚瑜开口道谢。 扛尸体这种小事,当然是轮不到令帅大人亲自动手的。 第一神剑回过头去,看向身后一眾东倒西歪的緹骑,刚想发號施令,却又突然有些尬住了。 好在緹骑们还是很懂事的,没有继续让领导为难。 第一神剑身后,距他最近的两名緹骑,一左一右,同时踏步出列,沉声道:“令帅大人且自先行,些许小事,交给属下便是。” 第一神剑微微頷首,却没有直接转身离去,站在原地,静静看著两人迈步朝尸体走过去,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两名緹骑都是家主级的高手,换做平常,一具尸体的重量,当然是轻轻鬆鬆,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此时两人刚俯身下去,將尸体轻轻抬起,却不约而同的顿了一下,脸色陡然变得潮红,旋即又飞快褪去血色,变成一片惨白。 第一神剑见状,不由暗自心惊。 眾緹骑受创之重,竟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更加严重。 『白青图』那一掌之威,当真是恐怖如斯,让第一神剑直到了此时此刻,还是一惊再惊。 出列的两人,武功在眾緹骑中,算是比较拔尖的,不然也不能列队在最前排。 先前挨了『白青图』的一掌之后,排在更后面的緹骑,很多连站都站不稳当了,直接跌倒在地。 也就只有第一神剑身后,距他最近的两名緹骑,以及后面姍姍来迟的掌旗官沈彬等寥寥数人,还能勉强支撑著,站在原地。 第一神剑忍不住瞥了楚瑜一眼。 他先前一直是看楚瑜很不爽的,觉得对方就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小混帐。 尤其是,他最后竟然还要被迫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向这个小混帐低头。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然而,此时此刻,第一神剑却终於回过味来,开始庆幸今日幸好有楚瑜在场了。 要不是有小侯爷站出来当这个和事佬,第一神剑真不知道,今日之事,最后將是如何收场?更不知万一真的撕破脸,第一神剑自己和麾下的一眾緹骑,將会是何等样的下场? 真是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慄啊。 楚瑜却没有注意第一神剑的反应,他也早看到了两名緹骑的异状,暗忖对方伤势之重,恐怕还要远在自己的预料之上。 相比於同样有此等感想,並且为之惊悚到后怕的第一神剑,后知后觉的楚瑜,却是有些又惊又喜。 『喜』的是,在楚瑜的认知中,方才相助白知世一臂之力,一掌击退第一神剑,还震伤一眾緹骑的人,是从小看著他长大,交情深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青图叔叔。 对於楚瑜来说,青图叔叔绝对是自己人,其武功越高,只会让他越感到高兴,这自然是『喜』。 至於『惊』,也不是惊悚,而只是单纯的惊讶。 毕竟,楚瑜从小就跟著青图叔叔一起廝混,却还从来没见过对方施展武功,自然也更加不可能知道,青图叔叔的武功,竟然是高到了这般惊世骇俗的地步。 楚瑜忍不住扭头望去,却发现青图叔叔並没有看他,而是也在扭头向后望。 他循著视线望过去,见青图叔叔看的人,却是那个让他看著很不顺眼的李青云,对方此时正微微摇头,似乎是冲青图叔叔示意著什么。 楚瑜不明所以,皱皱眉头,收回了视线。 只见那两名緹骑在原地运气了片刻,终於还是咬牙,扛著两具尸体,蹣跚而去。 楚瑜见状,也是不由得心下暗自鬆了口气。 如果有可能,楚瑜当然不想真的跟第一神剑撕破脸,对方毕竟是国公之子,真要是一个不慎,引发了梁国公府和拦江侯府之间的战爭,那后果他简直都不敢去设想。 万幸的是,第一神剑终究还是屈服了,没敢强硬到底,否则届时怕是就要轮到楚瑜坐蜡了。 楚瑜看著第一神剑离去的背影,见对方走得平稳,脚步却沉滯无比,知其受创之重,怕是不比眾緹骑好多少,心下又是禁不住一阵感嘆,青图叔叔那乍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一掌,威力真是越想越觉得恐怖啊。 楚瑜暗自摇了摇头,转过身来,表情轻鬆,满脸笑容,道:“第一神剑也是有身份的人,他今日已既允了小侄的提议,想来日后应不至於会再拿此事,继续纠缠白家,白爷爷大可放心……咦,白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原来白知世当时不由自主的抬起手,与第一神剑对了一掌,之后就一直是紧闭著双眼,呆愣在原地。 楚瑜先前一直在充当和事佬,虽然偶尔回头,也有看到白知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却也无暇关心。 直到此时,眼见第一神剑都已经走人了,白知世却还是这副模样,楚瑜终於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白爷爷,您这是怎么了?”楚瑜说著,好奇的走上前去,想要尝试唤醒对方,伸手朝著白知世的肩膀轻轻拍落。 “公子不要,危险,哼咳…” 独臂剑客见状,不由大惊,连忙想要上前阻止。 然而,他先前差点被剑芒开膛破肚,外伤其实不重,臟腑却被剑气所伤,刚一发力,便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血跡,身形亦为之一滯,只能眼睁睁看著楚瑜的手掌,搭上了白知世的肩头。 白青图还正在与好女婿交流眼神。 方才楚瑜突然提出,让第一神剑將地上的两具尸体都带走。 当时白青图就觉得有些不妥。 百骑司密探张乙九,虽然是被天命神剑的剑气,斩成两截,但在那之前,张乙九已经先被李青云一招制住,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这无疑是个破绽。 当然,以第一神剑的眼力,未必能看穿这一点,白青图倒不是特別担忧。 关键是,那混血海族是被李青云投出自己的佩剑,隔空一剑將其秒杀。 而当晚白青图也是亲眼目睹了那一幕的,並且女婿当时为了让他安心,还亲口承认了,那隔空秒杀混血海族的一剑,其实是附加了剑意的。 这就难免让白青图有些担忧,要是混血海族的尸体上,也同样存在剑意残留,这岂非又是个不小的破绽? 第一神剑此前已经展示过眼力,从张乙九的尸体上,看出了剑意残留,难保他不会从混血海族尸体上的剑意残留,找到李青云的身上。 所以,白青图先前才会扭头,去看女婿李青云的反应。 如果女婿觉得不妥,此事当真存有隱患,白青图就必须要找个藉口,將混血海族的尸体留下来了。 好在的是,李青云只微微摇头,示意並不碍事。 张乙九的尸体上,之所以会有剑意残留,那是因为,混血海族並非天命神剑的主人,其就连引动天命神剑內所蕴藏的气机,都非常勉强,无法做到收发自如,剑意发是发出去了,却根本收不回来。 而天命神剑內所蕴藏的气机,也委实是过於强盛,哪怕已离剑而出,依然是凝而不散,附在张乙九的伤口处,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了,都完全不见消散的跡象。 相比之下,混血海族同样是被剑意所伤,但李青云可不是个只能凭藉神兵逞威的西贝货,他可是货真价实已经凝练出了自己剑意的绝世剑客。 如果有需要,他所发出的剑意,自然也可以如跗骨之蛆般,附在伤口处,持续造成伤害。 就像当初上门踢馆的四绝武馆弟子封平,被李青云在对方的体內种下一十八道剑气,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了,其师方绝之,为其拔除其中的一道剑气,都还差点累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可见厉害。 反而言之,如果不想要留下痕跡,李青云也同样可以在动念间收回剑意,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 除非第一神剑也是个已经凝练出了剑意的绝世剑客,否则不管他怎么检查混血海族的尸体,也休想从伤口处找到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跡。 白青图与好女婿交流了一番眼神,这才不由心下稍定,刚回过头来,却看到楚瑜伸手去碰白知世肩头的这一幕,当场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失声叫道:“哎哟,小心,快闪开…” 楚瑜起初並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他手掌刚触碰到白知世的肩头,就顿时浑身一震,手臂像是触电了一般,直接被弹开去。 这时候独臂剑客和白青图的惊呼声,才终於姍姍来迟,传入了楚瑜的耳朵。 楚瑜不明所以,正自愕然间,却见原本紧闭著双眼,呆愣愣立在原地的白知世,仿佛是被他方才的触碰,打开了什么开关,突然开始动了起来。 只见白知世左腿微曲,右臂內弯,右掌划了个圈,猛的一掌击出。 哤! 雄浑的龙吟声,陡然在耳畔炸响。 楚瑜当场就被惊了个魂飞魄散。 白知世所使的掌法,楚瑜其实没什么印象。 因为先前白知世与第一神剑对掌,楚瑜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是背对著两人的,並没有完全看清白知世出掌的情形。 但这一道宛如龙吟般的破空声,楚瑜却是记忆犹新,甚至可能终生都无法忘怀。 楚瑜一直都是隨大流的以为,方才白知世能一掌將第一神剑击退,並非是凭其真实本领,而是因为有青图叔叔在后面,相助了一臂之力。 然而,这一声龙吟,又是怎么回事? 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没有空暇让楚瑜去细想了。 白知世的这一掌,来得又急又快,明明是第一次使,却熟练得像是早已经过了千百次的锤链。 猛恶的掌风尚未袭至,排山倒海般的刚猛掌力,早已先笼罩住楚瑜的周身。 楚瑜只觉呼吸为之一窒,只来得及在心里大叫一声,『我命休矣』,就彻底放弃抵抗,直接准备闭目待死了。 另一边。 都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的第一神剑,突然间听到身后有龙吟响起,反应甚至比楚瑜还大,好险直接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万幸的是,院子门口插著一桿大旗。 那是先前掌旗官沈彬所带来的。 第一神剑伸手抓住旗杆,不待身体稳住,已经迫不及待的回身望去。 第248章 惊疑1 白知世一掌拍出,突然像是大梦初醒般,终於睁开了眼睛,结果却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居然是楚瑜这个小侯爷。 他这一惊,当真是差点魂飞魄散,脸色唰的一下,瞬间变得雪白。 这要是万一一掌下去,直接把小侯爷给当场拍死,或者就算不死,只打成重伤,那后果也不是白家可以承受的。 “哎哟……” 白知世惊呼了一声,连忙想要收回掌力。 可他此时挥出的这一掌,是在顿悟之后,无数的灵感迸发,才终於水到渠成的神来之笔。 他能成功打出这一掌,本就已是邀天之倖,还远未达到融会贯通,手法自如的境界。 仓促之间,再让他瞬间进行变招,或者强行收回掌力?那可远远超乎了白知世的能力范畴。 何况,也根本来不及了。 楚瑜离他实在太近了,而且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如此刚猛绝伦的掌力,居然不闪不避,还站在原地发呆。 白知世当然不知道,楚瑜那是不想闪避吗?那根本就是无力闪避了。 其实白知世这福至心灵的神来一掌,虽然至刚至强,威力猛得一匹,已经远远超出了其真实武功,更绝非寻常家主级武者可以媲美。 可儘管如此,也还不至於,只是掌风笼罩,掌力尚未及体,单只是气机锁定所带来的压迫感,就能够让楚瑜身体无法动弹,只能束手待毙的地步。 楚瑜再怎么说,也是拦江侯家的小公子,家学渊源,武功说强不强,可也不至於稀鬆到这个地步。 要是单打独斗,正面放对,白知世都还未必是楚瑜的对手。 楚瑜之所以如此不济,实属是自己嚇自己,想到之前第一神剑及其麾下眾緹骑的下场,一时心神俱裂,竟尔直接被嚇瘫了。 千钧一髮之际。 白知世只觉眼前一,身前人影晃动。 不等他完全看清楚,耳畔已响起『砰』的一声闷响,手上也传来了掌力击实的触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白知世抬头,定睛望去,一看之下,却顿时心头大惊。 只因为站在他身前的人,不知何时,竟已从楚瑜,换成了白青图,对方正抬起手掌,与自己手掌相对。 原来是关键时刻,白青图来了一招移形换影,將楚瑜与自己的位置瞬间进行了置换,並代替对方接下了老父亲这突如其来的刚猛一掌。 双掌相触,白青图顿时脸色微白,身躯剧震一下,继而整个人便宛如一片飘零的落叶,轻飘飘的向后盪开。 叶、潘两位父母官,原本见事情尘埃落定,正准备走过来,向家主白知世提出告辞,不想却又瞧见了这一幕突兀的惊变。 两位父母官愕然之余,却忍不住暗自齐齐喝了声彩。 利用身法快速后退,藉此卸力,这本不足以为奇。 难得的是,如白青图这般,姿態瀟洒写意,空空荡荡,浑不受力,全然不带半点的烟火气。 识货的人,就知道白青图所展露的这一手轻功和卸力之法,有多么的高明,明明是受了巨力,却全然不显於外,这就叫做举重若轻,算是相当高明的境界了。 只不过,唯独让两位父母官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白青图这似乎也飘得有些太远了吧? 虽然白青图飘退的姿態很瀟洒,其实速度可一点不慢,弹指之间,他整个人都已飘退丈许,势头却仍未有丝毫衰退的跡象。 照这架势,白青图怕不是要一口气退到几百步之外,才能將掌力完全卸掉? 第249章 惊疑2 “丈人小心,站稳了…” 李青云上前一步,不经意的伸手在白青图背后轻扶了一把。 白青图飘退的身形,猛然一滯,继而便稳稳噹噹的站住了。 如此急退急停,似乎让白青图多少不太適应,站立的姿势看著有些僵硬。 好在白青图的反应很快,绷紧的肌肉瞬间放鬆下来,脸上表情只是微不可察的怔了一下,便立即丝滑切换成了自然的笑容,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好了,不用这么小心,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是,岳父一点都不老,是小婿太过多虑了。”李青云微微一笑,自然的鬆手退开。 两位父母官看著这一幕,本能的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却又一时说不上来究竟,均是有些愣住了。 不远处的院门口。 第一神剑猛然瞪大了双眼,脸上本就充满惊疑的表情,更平添了无数疑竇,心中感到非常的难以索解。 先前第一神剑与白知世对了一掌,差点没被当场直接拍死,还是全靠麾下的一眾緹骑们,拼了老命,才勉强帮他化解掉了那刚猛无儔的掌力,侥倖捡回了一条小命。 当时第一神剑下意识判断,那恐怖如斯的一掌,多半並非是白知世的真实本领,而是有一位大高手,在其背后,相助了一臂之力的缘故。 而这位幕后的大高手,第一神剑在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白青图的身上。 毕竟,当时白青图的动作,实在是太可疑了。 直到此刻,第一神剑对於白知世武功高低的判断,也仍然並未有丝毫动摇。 因为当初白知世被他的气机锁定,所表现出来的反应,是绝无法作假的。 更何况,当时第一神剑在战阵加持下,气机之强,几乎已经可以直追宗主级、甚至准教主级的超级大高手。 如果白知世当真是凭他自己的真实修为,发出那石破天惊的恐怖一掌,第一神剑气机感应之下,绝不可能毫无察觉。 然则,如果白知世只是虚有其表,他眼下这一掌的威力,並不如之前的那么可怖,那么白青图的表现,就显得有些刻意、甚至可以说是可疑了。 白青图飘然退后,卸力的姿势,固然是非常瀟洒,不经意间展露了一手超卓的轻功造诣。 可问题也正在於此,他的动作,太…大…了… 如果白青图当真是那位,在背后相助了白知世一臂之力,轻鬆將第一神剑及其麾下眾緹骑全部干翻的幕后大高手,面对白知世这虚有其表的一掌,却又何须如此作態? 白青图方才的表现,说好听的,是『著相了』。 可要说得难听点,他这分明就是露怯,逼格掉了一地。 所谓高手风范,讲究的就是举重若轻,是返璞归真,是明明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表面上却风淡云轻,丝毫不带烟火气。 白青图方才显露的卸力之法,固然很高明,轻功造诣更让人不禁暗自喝彩。 可归根结底,如果他当真就是那位站在白知世身后的超级大高手,面对白知世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大可以直接硬受了就是,何必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卸力? 所以,第一神剑当时看到白青图飘然退后,就感到非常的疑惑不解。 一个人伸手摁死蚂蚁,这不稀奇。 可要是一个人咬牙切齿,看上去简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摁死一只蚂蚁,那就不仅可笑,而且很可疑了。 直到第一神剑看见,李青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白青图的身后,伸手扶了老丈人一把,而白青图飘退的身影,也顿时立竿见影般的骤然剎停。 第一神剑心头的疑惑,更是攀升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