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六六年:赶山致富,把妻女宠上天!》 第1章 老婆,儿子,等著我! “卫国啊,天不早了,赶紧回吧,你媳妇跟娃还在家等著你呢。” 村长赵满囤拍了拍屁股下的土,將旱菸杆在鞋底上磕了磕。 王卫国木然地点了点头,眼神空洞地看著赵满囤那张一开一合的嘴。 熟悉,太熟悉了。 这烟杆子味儿,这昏暗的灯光,这黏糊糊带著蝉鸣的夏夜晚风,还有赵满囤这张老脸…… 不对! 王卫国猛地一个激灵。 他不是在军区总院的特护病房里,等著最后一口气咽下去吗? 他不是已经八十多岁,老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吗? 弥留之际,明明还看到妻子沈青青,牵著五岁的小山,正站在病床前,笑著朝他伸出手。 “卫国,我们来接你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抓住那只手,然后……然后就是现在。 王卫国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 年轻、粗糙,却充满了力量感。 “卫国?卫国?发啥愣呢?” 赵满囤见他半天没动静,又喊了一声,“赶紧的,山路不好走,別让你媳妇等急了。” 媳妇…… 青青!小山! 坏了! 1966年6月3日,晚。 就是今天! 他护送村长赵满囤去连山大队开完会回来,就是在这个岔路口分的手。 前一世,他觉得天热,自己也累了一天,便先回家歇了口气。 想著等月亮升起来,路上亮堂点了再去山那边接老婆孩子。 可就是这一歇,铸成了他一生都无法弥补的悔恨! 等他再去时,在连山脚下,看到的却是几只野狼在啃食青青早已冰冷的身体,儿子小山……尸骨无存! 从那天起,王卫国就疯了。 他的人生彻底崩塌,成了一个空洞的躯壳。 他没脸去见岳父岳母,在他们撕心裂肺的哭骂声中,他像个懦夫一样逃进了深山,成了一个茹毛饮血的野人。 他恨! 恨那群恶狼,恨自己的疏忽,更恨这个让他失去一切的世界! 九年的野人生活,让他变得比狼更狠,比熊更壮。 直到1975年,他意外撞见一伙特务,凭藉著一身在山林里练就的非人本事,协助部队將特务一网打尽。 也因此,他被破格举荐入伍,上了南疆的战场,九死一生,凭著一身军功做到了少校。 在外人看来,他的人生后半段足够辉煌,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个午夜梦回,他都会被连山脚下那血腥的一幕惊醒。 他的人生,早在1966年6月3日的那个傍晚,就已经死了。 可现在,他回来了,回到了一切悲剧发生之前! “村长,我先走了!” 王卫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甚至没等赵满囤回话,转过身,朝著连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能歇! 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小山,等爸爸,爸爸来了!” 王卫国在心里疯狂地吶喊。 路边的灌木丛划破了他的裤子和胳膊,他却浑然不觉。 快!再快一点! 一定要救下青青和小山! 这是老天爷给他唯一的机会,他要是再抓不住,就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 连山,连山!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暉被西边的山峦吞没,天色迅速暗淡下来。 前世,他就是在这条路上,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记得,当时他还在心里嘀咕,是哪家猎户打了什么大傢伙。 现在想来,那是他妻儿的血! 耳边传来风声,蝉鸣,草叶晃动的声音…… 还有…… 不是狼嚎! 是人声! 王卫国脚步骤然加快,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那是片靠近山脚的僻静林地,平时很少有人来。 拨开最后一道灌木丛…… 眼前一幕让王卫国目眥欲裂! “赵德言,你个畜生!你放开我!卫国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妻子沈青青满脸惊恐,將儿子小山护在身后,正拼命挣扎著。 而掐著她脖子,將她往地上按的,不是別人,正是村长赵满囤的儿子,赵德言! 赵德言一脸淫邪的狞笑,一只手撕扯著沈青青的衣服。 碎布衫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白皙的肩膀。 “嘿嘿,沈青青,让你当初不识抬举,放著我这个村长儿子不嫁,偏要嫁给王卫国那个泥腿子!” 赵德言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等我玩完了你,再把你们娘俩卖到南边去,神不知鬼不觉。” “王卫国那个傻子,只会以为你们被狼叼走了,他怎么会知道是我乾的?” “实话告诉你,最近队里丟的那几个女人和娃,都是我卖给人贩子的!谁让她们不听话呢?你最好也乖一点,免得吃苦头!” “哇……妈妈,我怕……” 被护在身后的儿子小山,嚇得哇哇大哭。 “小山別怕,妈妈在!” 沈青青绝望之中,她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了赵德言抓著她衣服的手臂上。 “嗷!” 赵德言吃痛,惨叫一声,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沈青青脸上。 “臭婊子,给你脸不要脸!” 剧痛和暴怒让赵德言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將沈青青推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赵德言还不解气,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沈青青脑袋旁边一块石头上。 他恶狠狠地捡起那块石头,对准了沈青青的太阳穴。 “我让你咬我!老子今天就砸死你!再把你儿子卖了换钱!” 这一幕,解开了王卫国前世的所有疑惑! 原来如此!!! 青青根本不是被狼咬死的,是被赵德言这个畜生用石头活活砸死的! 她身上的伤口,是被赵德言偽造成野兽撕咬的痕跡,用来掩盖他杀人的罪行! 而他的儿子小山,也不是尸骨无存,而是被赵德言这个丧尽天良的狗杂种卖给了人贩子! 一辈子! 他抱著这个错误的仇恨和悔恨,痛苦了整整一辈子! 他像个傻子一样,躲进深山,远离人群,却放过了真正的凶手,让这个畜生在外面逍遥法外! 甚至……他甚至还对赵德言的爹,那个老奸巨猾的赵满囤,抱有一丝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把村长安全送回家,才耽误了时间。 现在想来,这父子俩,怕是一丘之貉! “啊!!!” “赵德言!我他妈弄死你个狗杂种!!!” 第2章 赵德言倒打一耙,污衊妻儿 正高举著石头的赵德言,被这声怒吼嚇得浑身一僵,手里的石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惊恐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扑面而来! “王……王卫国?!” 赵德言嚇得魂飞魄散。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家歇著吗? “爸爸!” 看到王卫国那魁梧的身影,被嚇得缩在妈妈身后的王小山,终於找到了主心骨。 『哇』的一声哭喊出来,声音里带著无尽的委屈和恐惧。 跑! 赵德言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弹起来,撒腿就往林子深处跑。 他知道王卫国的厉害,王卫国的爷爷是打过鬼子的抗战老兵,从小就教他练拳脚功夫,一个人能打三五个壮劳力。 今晚他爹赵满囤去大队部开会,点名要王卫国护送,就是因为王卫国会使枪,路上能防著野物! 可他快,王卫国比他更快! 赵德言只觉得后颈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人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狗杂种,我去保护你爹,你却在这里害我妻儿!” 王卫国双眼血红,翻身骑在赵德言身上,那双磨满了老茧的铁拳,雨点般砸了下去。 “我让你害我媳妇!” 砰! 一拳砸在赵德言的鼻樑上,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我让你卖我儿子!” 砰!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库多,101????????????.??????任你选 】 又一拳狠狠捣在他的眼眶,赵德言的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 “我让你逍遥法外一辈子!” 砰! 砰! 砰! 王卫国彻底疯了,他要把这积攒了六十年的痛苦,全部还给这个畜生! 赵德言起初还在惨叫求饶,很快就只剩下微弱的呻吟,整张脸血肉模糊,看不出人形。 可王卫国还不解恨,这点皮肉之苦,怎么能抵得上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痛苦! 杀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从腰间猛地抽出那把护送村长时带的老式猎枪,拉开枪栓,黑洞洞的枪口死死抵住了赵德言的脑门。 只要一扣扳机,这个毁了他一生的畜生,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要!” 一声悽厉的哭喊自身后传来。 沈青青不知何时已经爬了起来,她不顾自己后脑的剧痛和脸上的巴掌印。 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死死抱住了王卫国持枪的手臂。 “卫国,不要!你杀了他,你也要被枪毙的!我们娘俩怎么办?” 沈青青泪流满面,声音嘶哑,“你为了这个畜生搭上自己一辈子,不值得啊!” “小山不能没有爸爸!我也不能没有你!” 妻子的哭喊,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王卫国燃烧的理智上。 枪毙…… 是啊,他要是杀了赵德言,自己也活不成。 他好不容易才重活一世,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活生生的青青和小山,难道就要在重逢的第一天,就再次跟他们天人永隔吗? 王卫国粗重地喘息著,胸膛剧烈起伏,抵在赵德言头上的枪口微微颤抖。 他缓缓转过头,看著衣衫不整,满脸泪痕的妻子。 看著躲在妻子身后,嚇得浑身发抖却依然伸著小手想要靠近他的儿子。 隔了一世的音容笑貌,此刻就在眼前。 那温热的体温,那熟悉的哭声,那依赖的眼神…… “青青……小山……” 王卫国再也忍不住,扔掉手里的枪,一把將母子俩紧紧地,紧紧地搂进怀里。 他把脸深深埋在妻子的颈窝,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衫。 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他的珍宝,都还在。 就在王卫国心神失守的这一刻。 地上装死的赵德言眼中闪过一丝庆幸,抓住机会,连滚带爬地就想往黑暗的林子里逃。 “嗷呜——” 然而,他还没跑出几步,林子深处突然亮起了六点幽绿的光芒。 紧接著,三头体型健硕的野狼悄无声息地躥了出来,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狼!有狼啊!救命!” 赵德言嚇得屁滚尿流,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王卫国也被这突发状况惊醒,他迅速將妻儿护在身后,捡起了地上的猎枪。 他看著被三头恶狼包围,嚇得魂不附体的赵德言,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就这么让他被狼咬死? 不!太便宜他了! 前世,就是这“被狼咬死”的假象,让这个畜生完美脱罪,逍遥法外! 这一世,他要亲手把赵德言送上审判台,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畜生的真面目! 他还要从这个畜生嘴里,问出他儿子小山前世被卖到了哪里! 死,是赵德言最轻鬆的解脱! 可他偏不让这畜生如愿! “砰!砰!砰!” 王卫国抬手举枪,动作快如闪电,根本没有瞄准,凭藉著后世战场上练就的本能,三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片。 三头正欲扑上的野狼,应声倒地,头颅上各自多了一个血洞,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赵德言呆呆地看著倒在自己面前的狼尸,又看了看持枪而立,宛如杀神下凡的王卫国,一时间竟忘了逃跑。 很快,山路那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晃动的火光。 “枪声!是那边传来的!” “快!快过去看看!村长还在那头呢!” 赵满囤带著十几个村民,举著火把和锄头扁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看到来人,尤其是看到他爹赵满囤,赵德言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恶毒的光芒。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赵满囤脚下,指著王卫国,恶人先告状地嚎哭起来: “爹!爹你可来了!你要给儿子做主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著王卫国,“我……我刚才听到沈青青的呼救声,跑过来一看,是几头野狼在攻击她们娘俩!” “我拼了命上去跟野狼搏斗,才把狼赶跑,救下了她们!” “可……可搏斗的时候,沈青青的衣服被狼爪子撕破了,不小心被我看到了身子。” “王卫国他……他赶到之后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非礼他媳妇,还要开枪杀了我!” “爹,你看我这脸,就是被他打的!他这是要杀人灭口啊!你快把他抓起来!” 这一番顛倒黑白,瞬间让刚赶到的村民们炸开了锅。 赵满囤看著儿子满脸的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反了天了!” 赵满囤对著身后的村民怒喝道。 “王卫国持枪行凶,这还了得?都给我上,把王卫国给我绑起来!” 几个跟赵家关係好的村民,立刻拿著绳子和扁担,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沈青青嚇得脸色惨白,死死地护著王卫国。 “我看谁敢?!” 王卫国猛地推开身前的妻子,將黑洞洞的枪口朝天,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又一声枪响,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也震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村民们被这股煞气嚇得连连后退,不敢再上前一步。 王卫国持枪而立,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过赵满囤那张惊疑不定的老脸。 “赵满囤,我好心护送你去大队部开会,你儿子却在我背后,欲对我妻儿行不轨之事!” 第3章 我在胡说?去派出所就知道了! 他一步步走向赵满囤,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对方的心臟上。 “我再问你,你儿子跟人贩子勾结,倒卖妇女儿童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赵满囤被枪顶著脑门,嚇得两腿发软,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血口喷人!” “胡说八道?” 王卫国看著他惊慌的眼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去了青连县派出所,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一手拉过还在瑟瑟发抖的妻子,另一只手牵起儿子冰凉的小手。 “青青,小山,我们走!去县里!” 赵满囤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想拦,可看著王卫国手里那黑洞洞的枪口,又不敢动弹。 “爹,不能让他们去啊!他们去了,我就完了!” 赵德言连滚带爬地扑到赵满囤脚下,抱著他的腿哀嚎。 赵满囤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他一咬牙。 “都愣著干什么?王卫国打伤了德言,还持枪威胁村干部,这是反了!” “我们去派出所,是去揭发他!都跟我走,去给德言做个见证!” 他心里盘算得清楚,青连县派出所的所长是他拐了十八道弯的远房亲戚。 只要他们人多势眾,一口咬死是王卫国行凶,再使点钱,不愁扳不倒一个王卫国! 走了近两个小时,一行人才终於抵达了青连县城。 县派出所的院子里,几个民警正在院里乘凉。 看到这么一大群人涌进来,都嚇了一跳。 “干什么的?大半夜的,聚眾闹事啊!” 一个年轻的民警立刻站起来喝道。 赵满囤立刻抢上前,指著王卫国,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闷好,??????????????????.??????超顺畅 】 “警察同志,我们要报案!” “这个人,持枪行凶,把我儿子打成了重伤!” 他身后的村民也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王卫国对这些噪音充耳不闻。 他將妻儿安顿在院子的长凳上,沉稳地走到那几个民警面前。 “我要见你们大队长李青山。” 他直接点名道姓。 这年头裙带关係严重,宗族势力盘根错节,派出所里这些小鱼小虾,难保不跟赵满囤有什么牵扯。 他信不过,他只信李青山。 前世,他家破人亡后浑浑噩噩,在长白山老林子里像野人一样活了几年。 一次追捕境外间谍的行动中,就是时任刑警队长的李青山带队找到了他。 李青山没有嫌弃他是个“野人”,反而力排眾议,將他带出了长白山,並推荐他入了伍。 这份恩情,王卫国记了一辈子。 那年轻民警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王卫国。 “你谁啊你?李大队是你想见就见的?” 王卫国没有理他,只是看著院子深处亮著灯的办公室,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叫王卫国,有天大的案子要报,我只见李青山。” 他的镇定和那股子不容置疑的气势,让几个民警都有些吃不准。 正在这时,里屋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男人。 他皱著眉头问道:“谁找我?” 看清来人,王卫国眼睛一亮。 不等赵满囤再开口。 他猛地走到赵德言面前,一脚將还在地上装可怜的赵德言踹翻在地! 紧接著又是一脚,將衝上来想护儿子的赵满囤也踹了个趔趄。 “李队长!” 王卫国指著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父子俩,声音如洪钟。 “我要举报!最近我们连山大队接连失踪的几个妇女和孩子,就是被他们父子俩伙同人贩子,给卖了!” 跟来的赵姓村民一听,当场就炸了锅。 “王卫国你放屁!血口喷人!” “村长多好的人,一心为公,怎么可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是!村长对你多好,每次去大队部开会都特意叫上你,你不知恩图报,还反咬一口,你就是个白眼狼!” “警察同志,你们別信他,他就是个疯子!” “……” “都他妈给我闭嘴!” 王卫国猛地一声怒吼,声如炸雷,瞬间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他指著一个叫赵四的村民,“你妹妹上个月回娘家,在半路上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我告诉你们,赵德言这个畜生,今晚就想把我老婆孩子绑了卖掉,这是他亲口说的!” “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赵德言从地上爬起来,指著王卫国的鼻子尖叫。 “我救了他老婆孩子,他却要开枪杀我!他就是个畜生!白眼狼!警察同志,你们快把他抓起来枪毙了!” 场面乱成一锅粥。 李青山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走到王卫国面前。 “同志,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说他们是人贩子,捉贼捉赃,你可有证据?” 王卫国確实没有直接的证据,前世的记忆不能当呈堂证供,但他有比证据更硬的底气。 他挺直了胸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爷爷,是抗战老兵王振华!” “我,以我爷爷一生的名誉发誓,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要求,立刻搜查赵满囤家!” 王振华! 当这个名字从王卫国口中说出时,李青山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审视的目光立刻化为了肃然起敬。 青连县谁不知道王振华? 那是真正的战斗英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传奇,身上掛满了勋章,只是后来在战场上伤了眼睛,才不得已退了下来。 县里,市里乃至省里,都多次下过文件,叮嘱要好好照顾英雄和英雄的家人。 “不!不能搜!警察同志,你们不能信他的!他这是诬告!是报復!” 赵满囤和赵德言父子俩听到要搜家,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眼神中的惊慌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李青山何等眼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父子俩这瞬间的失態。 一个敢用战斗英雄爷爷的名誉来发誓的人,一个一听到要搜家就魂飞魄散的村长。 谁在说谎,一目了然! “小张,小王!” 李青山不再犹豫,对著手下两名民警果断下令,“你们俩,把这对父子给我看住了!其他人,带上工具,跟我走!去连山大队,搜查赵满囤家!” “是!” 命令一下,几个民警立刻行动起来,將惊慌失措的赵满囤父子控制住。 赵满囤彻底瘫了,嘴里还在徒劳地叫喊著。 “冤枉啊……我是冤枉的……” 李青山看都没看他一眼,亲自带队,开车载上王卫国一家,朝著连山大队方向而去。 回到村里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车直接停在了赵家那座青砖大瓦房门口。 李青山一声令下,几个民警便冲了进去,开始了仔细的搜查。 闻讯而来的村民们將赵家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搜查进行得很顺利,或者说,顺利得让人心惊。 不到十分钟,一个民警就从后院的地窖口冲了出来,脸色震惊地报告。 “报告队长!地窖里发现大量粮食!初步估计,光是大米就有几千斤!”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赵满囤的婆娘当场就瘫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还没等眾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另一个民警从里屋跑了出来。 “报告!在主臥床下的地洞里,搜出现金三百二十七块五毛!” 三百多块钱?!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村民们看赵家人的眼神彻底变了,从同情,怀疑,变成了鄙夷和愤怒。 王卫国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报告……报告队长!” “地窖最里面的隔间里……发现了……发现了三个被堵著嘴,绑著手脚的孩子!” 第4章 考虑一下后果,自己选! “地窖最里面的隔间里发现了……三个被堵著嘴,绑著手脚的孩子!” 地窖口,死一般的寂静。 隨即,一个民警抱著一个瘦小的女孩儿冲了出来,女孩的嘴被破布死死塞住,眼睛里全是泪水和惊恐。 紧接著,又有两个民警,一人搀著一个男孩走了出来。 三个孩子,都是邻近村子报了失踪的。 “天杀的畜生啊!” 人群中,一个妇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扑上去抱住了那个女孩。 “我的妞儿啊!娘的妞儿!” “狗剩!是我的狗剩!” 另外两个孩子的家人也认出了自己的孩子,哭喊著冲了过去,整个赵家院子瞬间被震天的哭嚎声淹没。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报告!搜出现金三百二十七块五毛!” 一个民警托著一个木盒子,將里面一沓厚厚的“大团结”高高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三百多块! 这年头,一个壮劳力干一整年,工分换算下来也就几十块钱。 普通人家里,能有个二三十块的存款,那都是了不得的富裕户了。 他赵满囤,一个村长,哪来这么多钱?! “报告!地窖里发现粮食,大米初步估计超过三千斤!还有白面,至少一千斤!”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贴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当一袋又一袋沉甸甸的粮食被民警们从地窖里扛出来。 大米! 精白面! “我说我们大队的口粮每年都对不上数,原来都进了他赵家的地窖了!” “这个挨千刀的!他贪了我们全大队的口粮!” “还有那钱!肯定也是卖孩子得来的黑心钱!” “不止!他儿子倒卖妇女,他肯定也分了钱!” 愤怒的村民们涌向赵家人,拳头和唾沫星子雨点般落下。 “打死这帮畜生!” “还我们的口粮!” 场面彻底失控。 李青山脸色铁青,对著天空“砰”的开了一枪。 枪声镇住了所有人。 “把赵满囤一家,全部带走!” 几个民警立刻上前,將还在地上哭嚎打滚的赵家人全部控制住,用绳子串成一串。 李青山走到王卫国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王同志,我代表青连县公安,代表那几个被解救的孩子和他们的家人,感谢你的举报。” “我们一定会彻查此事,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真诚。 “请代我,向王振华老英雄问好。” 王卫国点了点头。 “好。” 警车呼啸著带走了赵家人,也带走了那些堆积如山的罪证。 村民们还围在赵家院子里,咒骂声不绝於耳。 王卫国没有再看一眼,他拉著妻子,牵著儿子,穿过人群,回到了自己那座低矮的土坯房。 天已经大亮。 李青青和王小山都累得直接在炕上睡了过去。 王卫国给妻儿盖好薄被,这才想起了什么。 他转身走到院子里。 院墙边上,他顺手拖回来的那三头野狼,不见了。 王卫国眉头一皱,走出院门,一个正在扫地的邻居看到他,眼神有些躲闪。 “婶儿,我拖回来的那三头狼,你瞧见了吗?”王卫国开口问道。 那邻居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卫国啊,刚才天没亮透的时候,被生產大队的赵全安带人给拖走了。” 赵全安? 王卫国眼神一凛。 赵满囤的亲弟弟,连山大队的生產队长。 好啊。 真是好得很。 他这边刚把赵满囤送进去,他弟弟就敢上门来抢东西。 这是觉得他王卫国是软柿子,谁都能来捏一下?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朝著村东头的方向大步走去。 …… 赵全安家。 三头野狼已经被开膛破肚,扔在地上,一家人正围著三张完整的狼皮,喜笑顏开。 “爹,这狼皮可真好!一点多余的口子都没有!” 赵全安的二儿子一边用小刀刮著狼皮上的碎肉,一边兴奋地说道。 赵全安蹲在地上,摸著油光水亮的狼毛。 “那是!王卫国那小子的枪法,是真没得说,一枪一个,全打在眼睛上,这皮子才能这么完整!” 他婆娘在一旁盘算著。 “当家的,这么好的狼皮,一张起码能卖十块钱吧?三张就是三十块啊!” “不止!” 赵全安得意地哼了一声。 “我大哥这回是彻底完了,拐卖人口,还贪了队里的公粮,枪毙都够了!” “等他一倒,这连山大队的村长,除了我赵全安,还有谁能当?” “到时候,別说三十块,三百块都不在话下!”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赵全安家那扇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王卫国一步步走了进来。 赵全安一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刀子“噹啷”一声掉在地上。 “王……王卫国?” 赵全安看著杀气腾腾的王卫国,结结巴巴地开口。 王卫国没有理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三张血淋淋的狼皮。 “赵全安,我的东西你也敢抢。” “你想死吗?” 赵全安腿肚子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王……王卫国,你……你想干啥?” 赵全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杀猪刀也握不住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告诉你,现在是新社会,你敢乱来,是要吃枪子的!” 王卫国根本没理会他的叫囂,只是扫过地上那三张被剥下来的狼皮。 这边的巨大动静,早就惊动了左邻右舍。 再加上赵全安之前带人拖狼的时候,本就闹得沸沸扬扬。 此刻院子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探头探脑,对著院子里的情形指指点点。 赵全安眼珠子一转,立刻扯著嗓子喊了起来。 “大伙儿都来评评理啊!”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院门口,指著王卫国。 “这王卫国无法无天了!这狼是从咱们连山跑下来的,是咱们大队的集体財產!他想一个人独吞!” 闻言,眾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了。 “什么?这狼是集体的?” “对啊,山上的东西,那不就是公家的吗?”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赵全安见状,更加来劲了。 “王卫国,我知道你枪法好,打狼辛苦了,可你不能把集体的財產全占为己有啊!” “这三头狼,怎么也得有上百斤肉,理应分给队里的家家户户,让大伙儿都尝尝鲜!” 这话一出,院外村民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狼肉! 在这个缺衣少食,肚子里常年没有油水的年代,肉的诱惑力不言而喻。 “对!赵队长说得对!” 一个平时就跟赵全安走得近的村民立刻站出来附和。 “这是集体的財產,应该分给村里人!” 他这一开头,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进来。 “是啊,卫国,你家就三口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肉?分出来让大伙儿也沾沾光嘛!” “就是,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你把肉分了,队里肯定会给你记工分的,亏不了你!” “……” 看著叫嚷的人群,王卫国怒极反笑。 重活一世,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人心。 可直到此刻,有些人比他想像的更加丑陋。 这些人,忘了是谁在冰天雪地里巡山,防止野兽下山伤人。 这些人,忘了是谁將闯进村里的野猪、狍子赶回深山,保住了他们那点可怜的收成。 那时候,他们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没一个人敢说这野猪是集体財產。 应该站出来去“分配”一下。 现在,危险没了,他们就跳出来谈集体了? “行。” 王卫国缓缓开口,脸上的笑意敛去。 “这狼,你们想要,就拿去,你们现在就可以分了。” 听到这话,赵全安和院外的村民们先是一愣。 隨即脸上露出狂喜。 没想到王卫国竟然这么轻易就鬆口了。 “这就对了嘛!” 赵全安得意洋洋地说道,转身就要招呼人进来分肉。 然而,王卫国的下一句话,让他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不过,我把话说明白。” “从今往后,这连山上的野兽再下山,不管是狼群还是野猪,都別来找我王卫国,你们自己解决!” 就在他话音刚落,只听见外面穿来一阵嚎叫声。 “嗷呜!” “嗷呜呜……” 连山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狼啸声。 那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院子內外,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兴奋的一个个,此时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都褪尽。 一个个面无人色,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一头狼,他们不怕。 三头狼,他们仗著人多,也敢上来分一杯羹。 可听这山里的动静,那是一整个狼群! 没有了王卫国,谁能对付得了狼群? 靠他们手里的锄头和粪叉吗? 相比於吃几口狼肉,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啊! “肉,你们现在就可以分。” 王卫国再次开口。 “是分了这顿肉,以后自己拿命去跟狼群拼,还是把东西还给我,往后我王卫国继续保你们平安。” “自己选!” 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思考的选择。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与院门口的赵全安划清了界限。 没有人再敢提集体財產四个字。 王卫国看著他们这副模样,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这些年,每一次野兽下山,都是爷爷和他冲在最前面。 他们没跟村里要过一分钱,没跟队里多要过一粒米。 可换来的却是这群人指责他时的丑恶嘴脸。 怎能不心寒? 罢了。 这一世,他只想守著自己的老婆孩子,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至於这些人死活……与他何干? 第5章 老婆,我想要! “王……王兄弟,你看……” 赵全安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这狼……反正是你打死的,你看,我都帮你把皮剥好了,要不……你把肉拿走,给我留张皮就行?”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王卫国闻言,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让你剥了?” 赵全安的笑容彻底僵住。 王卫国不再理他,径直走到院子中央,將两头狼的尸体甩上了自己的肩膀。 然后,又將剩下的一头狼尸以及那三张狼皮,全部抓在了手里。 上百斤的重量,在他身上仿佛轻如无物。 他扛著这些东西,转身,迈步。 围在门口的村民们纷纷向两旁退去,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没有人敢阻拦,也没有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王卫国扛著三头狼,回到了自家院子。 “爸爸!” “爸爸真厉害!爸爸是大英雄!” 王小山早就醒了,正扒在门框上。 看到王卫国扛著比他还高的野狼回来,立刻兴奋地欢呼起来。 王卫国將狼尸和狼皮扔在院角,大步走到门口,一把將李青青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等李青青反应过来,便吻住了她。 李青青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她整个人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別……孩子,孩子看著呢。” 今天的王卫国,像是换了个人…… 让她一时间有些心慌,却又让她莫名地心安。 “爸爸!不许咬妈妈!” 旁边传来王小山奶声奶气的抗议。 小傢伙看不下去了,迈开小短腿跑过来。 使劲儿用小手推著王卫国的腿,试图把两人分开。 “妈妈是我的!” 李青青的脸一下红透了,羞得不行。 用力推开王卫国,转身就跑回了屋里,连头都不敢回。 “哈哈……” 见状,王卫国大笑起来。 这才是家,这才是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温暖。 前世,这样的画面,只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爸爸坏!欺负妈妈!” 王小山还抱著他的腿,仰著小脸气鼓鼓地控诉。 王卫国弯腰,一把將他抱进怀里亲了一口。 “吧唧!” “爸爸没欺负妈妈,爸爸是喜欢妈妈。” “爸爸也喜欢小山。” 王小山被亲得咯咯直笑。 “爸爸,我饿了。” “好,爸爸给你做肉吃。” 王卫国抱著儿子,大步走到院角。 他放下儿子,单手拎起一头最肥硕的狼拖进了厨房。 这个年代,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粮食都是按人头定量供应,更別提肉了。 平日里走亲访友,关係再好,也绝没有留在別人家吃饭的道理。 谁家都没有余粮。 可王卫国不管这些。 前世,他在部队的炊事班待过不短的时间,一手厨艺! 以前总是在幻想,如果妻子和儿子还在,每天都给他们做饭。 如今成真了! 他拿起剥皮刀,嫻熟地开始处理狼肉,剔骨,去筋,分割。 很快,一大块后腿肉就被他收拾乾净。 铁锅烧得滚烫,一块狼油扔进锅里,一股浓郁的油脂香气瀰漫,飘满了整个院子。 屋里,李青青想起刚才的情形,脸颊滚烫。 忽然,一股肉香钻进了她的鼻孔。 这味道是从自家厨房传出来的? 李青青难以置信地起身走到门口,掀开门帘的一角看去。 只见王卫国正在灶台前忙碌著。 他怎么会做饭了?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卫国盖上锅盖,转头对还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儿子喊道。 “小山,走了。” “去哪儿呀爸爸?” 王小山仰起满是泥巴的小脸。 “我们去喊太爷爷过来吃饭。” 王卫国走过去將儿子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爷爷王振华,一个人住在后山的山脚下。 那里,他自己动手,盖了一间小小的泥坯房。 去的路上,王卫国的心情五味杂陈。 前世,他整日酗酒,对什么都不关心。 爷爷生了重病,咳得整夜睡不著,却瞒著他,怕给他添麻烦。 老人家自己拖著病体,拄著拐杖进山给自己找草药,结果从山坡上摔了下去,病情再次加重。 没过多久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想到这里,王卫国脚步加快了几分。 很快,来到那间熟悉的的小泥房。 一个头髮白的老头,正坐在门口。 “爷爷。” 王卫国开口,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王振华抬起头,看到是孙子扛著重孙过来了,脸上露出笑意。 “怎么有空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卫国已经衝到他面前。 他放下儿子,猛地抱住眼前瘦小的老人。 “呜……爷爷……” 王振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 隨即眼睛里闪过一抹心疼,也没多问,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 “哭啥,多大的人了,也不怕被你儿子笑话。” 王振华嘴上笑骂著。 王小山在一旁看著痛哭的爸爸,伸出小手也学著太爷爷的样子拍王卫国的后背。 “爸爸不哭……” 听到儿子的话,王振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村口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放手去做,不用怕这怕那的。” 老人拍了拍孙子的背,语气平静。 “天塌下来,有爷爷给你兜著。” 王卫国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著爷爷。 前世,直到他后来去了部队,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看到了一份尘封的档案。 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在小山村里守了一辈子墓的爷爷,究竟有著怎样惊天动地的过往。 那份档案里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 讲诉了一个战功赫赫的铁血军人,可就是这样一位英雄,隱姓埋名在这穷山僻壤里,耗尽了一生。 王卫国吸了吸鼻子,鬆开抱著爷爷的手。 “爷爷,我燉了肉,回家吃饭。” “嗯。” 王振华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孙子今天的反常,牵住了王小山的小手。 “走,跟太爷爷回家吃肉去。” “好耶!吃肉肉!” 王小山欢呼起来。 王卫国看著祖孙俩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当他们回到院子时,李青青正等在屋门口。 看到王卫国真把老人请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爷爷,您来了。”她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 “嗯,闻著你家院子里的肉香,我这老头子就馋得走不动道了。” 王振华乐呵呵地说道。 饭桌上,一盆热气腾腾的红烧狼肉放在中央,两碟的凉拌小菜,一锅大米饭。 在这个年代,这绝对算得上是奢侈了。 王卫国拿起筷子,先给爷爷夹了一大块肉。 王振华笑眯眯地放进嘴里,软烂咸香,火候恰到好处。 “这是青青做的吧,你做的也就勉强能吃。” 王振华笑著调侃,王卫国从小跟著他长大,那手艺,烧火都怕把灶台点著。 李青青正想解释,王卫国却抢先一步。 “这还真是我做的!天天看青青做饭,我多少也学了点。” 这话一出,王振华露出错愕的神情。 “爷爷,你多吃点,我特意给您留的狼腰,您最喜欢吃的部位。” 王卫国没理会他的震惊,又殷勤地给爷爷的碗里夹了满满一碗。 他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爷爷最爱吃这个,说是有嚼劲,香。 “好好。” 振华笑著又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这一次他尝得更仔细了,隨即却眼中惊讶更浓。 这味道,这火候,这刀工…… 別说是卫国了,就连孙媳妇青青,也做不出这个水准。 李青青也夹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 入口的瞬间,她的表情就和王振华一样。 太好吃了!比她做的,要好吃太多太多。 她怔怔地看著王卫国,这个男人今天给她的惊喜,真是一波接著一波。 “爸爸做的肉最好吃!” 王小山可不管大人们在想什么,直接伸出小手抓起一块肉大口地啃著。 “以后小山都要吃爸爸做的饭!” 小傢伙含糊不清地表达自己的愿望。 王卫国听著儿子的夸奖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他们家的日子,其实比村里大多数人家都要好过得多。 爷爷是退伍老兵,有补贴,他自己又是民兵队长,时不时还能去山上打点野味回来开开荤。 前世,他们一家本该过得这样幸福美满。 可这一切,全都被赵全贵那个畜生父子给毁了! 想到那对父子,王卫国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一顿饭在温馨的气氛中吃完。 吃过饭,王卫国利索地收拾了碗筷。 现在天气炎热,剩下的肉根本放不住。 他从墙角找出一个乾净的瓦盆,拿来了家里储备的粗盐。 王卫国將狼肉抹上一层盐,將肉块用绳子穿好掛在房梁下。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爷爷,我送您,路上黑。” “不用,就几步路,我还没老到走不动。” 王振华摆了摆手。 王卫国態度坚决,祖孙俩走在夜路中。 快到那间小泥房时,王振华突然停下脚步。 “卫国,你今天像是长大了,家里的事,以后你拿主意就行。不用怕,放手去做。” 老人拍了拍他的胳膊。 “嗯。”王卫国点了点头。 送回爷爷,王卫国转身往家走。 当他推开家门时,屋里只亮著煤油灯。 他放轻脚步走进里屋,看到李青青已经把王小山哄睡著了。 孩子躺在里面的小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而李青青,正背对著门口坐在床沿上,似乎在发呆。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从后面伸出双臂將她揽进了怀里。 李青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嚇了一跳。 “媳妇,我想要。” 隔著两世光阴,再次拥著这温软的身体禁。 那压抑了一辈子的思念,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李青青的脸瞬间红得滴血。 “不要!小山会醒的……” 她慌乱地挣扎了一下。 “没事,今天走了那么久的路,他肯定睡得沉。” 王卫国將她抱得更紧。 他一边说著,一边將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不等她再说什么,王卫国已经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李青青的脑子彻底成了一片空白…… 第6章 卖狼皮,给家人买礼物! 次日,清晨。 阳光窗户缝隙透进来。 王卫国睁开眼,他侧过头看著怀里睡得正香的妻子。 李青青的脸颊还带著昨夜未褪尽的红润。 他忍不住凑过去轻轻一吻。 感受到了扰动,李青青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她先是一愣,脸颊一下烧了起来,眼神也变得躲闪。 王卫国看著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只觉得小腹又升起一团火。 “媳妇,再来一次。” “哎呀!” 李青青惊呼一声,又羞又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无聊,101????????????.??????超实用 】 “小山快醒了,你快起来!” 这男人是怎么了? 昨晚折腾了她大半宿,天刚亮就又…… 可她心里那点羞恼,又渐渐化成了甜。 她从小就喜欢他,只是他性子太闷,从不会说什么好听的。 现在这样……好像也不赖。 大概是昨天打狼那事,把他给刺激到了,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吧。 李青青胡思乱想著,推拒的力道也小了许多。 “爸爸,妈妈。” 小傢伙的嘟囔声传来。 “爸爸,我还想吃你做的狼肉。” 王小山揉著眼睛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嚷嚷著。 王卫国心里的那点火瞬间被儿子的话浇熄了。 “好,管够!” 他应得爽快,心里盘算著今天要做的事。 他利索地穿好衣服,先去院子里打了水洗漱,然后便开始处理那三张狼皮。 硝制狼皮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力气活。 刮油,去肉,再用土法子里的料水反覆浸泡揉搓。 李青青在灶房里烧火做饭,看著院子里那个男人,眼神有些恍惚。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丈夫了。 早饭是剩下的狼肉燉白菜配上大米饭。 王小山吃得满嘴是油。 吃完早饭,王卫国將三张初步处理好的狼皮用草绳捆好,搭在肩膀上。 “青青,我去趟连山城,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你跟小山在家好好的。” “去城里干啥?” 李青青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把皮子卖了,换点钱,再买点东西回来。” 夏收刚过,地里没什么活,正是农閒的时候。 从他们王家村到连山城,要走二十多里山路,王卫国脚程快,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街,来到了城东的收购站。 收购站里人来人往。 “孙主任,在呢?” 王卫国一进门就高声喊道。 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从柜檯后抬起头。 看到是王卫国,他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是卫国啊,今天又打了什么好东西?” 这人叫孙连福,是收购站的主任。 王卫国这几年没少往这儿送山货,加上他爷爷王振华的面子,两人关係处得相当不错。 “孙叔,托您的福,弄了三张狼皮。” 王卫国说著,將肩上的皮货“砰”的一声放在了柜檯上。 孙连福扶了扶眼镜,將三张狼皮一一展开。 他仔细地检查著皮毛的光泽度,不住地点头。 “好皮子!” “这三张狼皮,一张是成年公狼,另外两张稍小点,但皮毛都完整,品相上乘。” “尤其是这剥皮的手法,乾净利落,没伤到分毫。” 孙连福看著王卫国,眼里满是欣赏。 “卫国啊,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像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了。” 王卫国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没接话。 孙连福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了一阵。 “这样,三张皮子,我给你算三十六块钱,你看怎么样?” “行,就听孙叔的。” 王卫国没有討价还价。 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三十六块钱! 在这个猪肉一斤才八毛,一个壮劳力干一天活才几分工钱的年代,这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 孙连福从抽屉里数出三张大团结,又数了六张一块的,递给了王卫国。 王卫国小心翼翼地將钱贴身放好。 他知道,光有钱还不行。 在这个年代,想买好东西,还得有票。 可他手里,除了钱,什么票都没有。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黑市。 告別了孙连-福,王卫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城南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巷子口有几个半大小子在玩弹珠,看似隨意,眼神却警惕地扫视著过往的每一个人。 王卫国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在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拐角,轻轻敲了三下墙。 一扇小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后的人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侧身让他进去了。 里面別有洞天。 一个不大的院子里,三三两两的人压低声音在交谈,手里拿著各种东西。 这里就是连山城的黑市。 没有票证的限制,但价格,也高得离谱。 王卫国目標明確,直接走到了一个卖肉的摊位前。 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案板上摆著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 “肥肉怎么卖?” 王卫国开口问道。 胖子抬了抬眼皮,伸出两根手指头,又收回一根。 “一块八一斤,不要票。” 价格比国营商店翻了一倍还多。 “给我来十斤。” 王卫国毫不犹豫地说道。 胖子愣了一下,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 一口气买十斤肥肉,这可是大主顾。 他立马换上笑脸,手脚麻利地割了十斤最好的五三层,用油纸包好递了过去。 王卫国付了十八块钱。 接著,他又钱买了些市面上紧俏的盐,和香料。 甚至还奢侈地给爷爷买了一罐麦乳精,给儿子王小山买了一小包五顏六色的水果。 这么一圈下来,刚刚到手的三十六块钱,就得一乾二净。 王卫国把东西都装进一个布袋里。 钱了可以再挣,但家人的亏欠,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只是他没注意到,从他大手大脚买下十斤肥肉的那一刻起,院子角落里,就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牢牢地锁定了他。 王卫国提著沉甸甸的布袋,走出了黑市。 刚拐出巷子口,还没走到大路上,前面突然窜出三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脸上带著不怀好意的笑,身后跟著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他们呈一个品字形,將王卫国围在了中间。 瘦高个上下打量著王卫国和他手里的布袋,慢悠悠地开了口。 “哥们儿,看你身家不错啊。” 他顿了顿,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笑容变得阴冷。 “借点钱?” 第7章 借点钱花,去看丈母娘 “借点钱?” 王卫国闻言,非但没有紧张。 反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个已经瘪下去的布袋,然后抬起头。 “真不巧,我的钱刚完了,东西还没买够。” 他慢悠悠地说,目光在那几个混混身上扫了一圈,。 “不如,哥几个借我点?” 巷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瞬。 那瘦高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隨即转为恼羞成怒。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居然敢反过来消遣他们。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妈的!” 瘦高个啐了一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给我上,卸他一条胳膊!” 他一声令下,身后两个,再加上巷口堵路的两个。 总共五个混混,立刻面露凶光,一拥而上。 拳头带著风声,朝著王卫国的面门和要害招呼过来。 在他们看来,这人再壮实也就是个乡下蛮牛,五对一,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然而,王卫国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甚至连手里的布袋都没放下。 前世在部队里千锤百链,再加上从小跟著爷爷学的那些战场杀人技,对付这几个街头混混,简直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眼看最前面的拳头就要砸到鼻樑,王卫国身子只是微微一侧。 那混混一拳落空,身形一个踉蹌。 王卫国左手提著布袋,右肘顺势向后一顶。 “咯!” 一声闷响。 那混混的肋骨处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虾米,瞬间弓起了身子,张著嘴却叫不出声来。 解决一个。 几乎是同时,侧面一脚已经踹到。 王卫国不闪不避,左腿如铁桩般站稳,右腿猛地抬起,精准地迎上了对方的脚踝。 “咔嚓!” 骨头碎裂的清脆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那个出脚的混混发出一声惨嚎,抱著自己的腿就倒在了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剩下的三人嚇得脚步一顿,眼里露出了惊恐。 这哪里是乡下汉子? 这分明是阎王爷! 王卫国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他一步踏出,沉甸甸的袋底结结实实地砸在第三个人的脸上。 那人鼻血长流瘫了下去。 瘦高个和最后一个混混已经嚇破了胆,转身就想跑。 “想走?” 王卫国冷笑一声,左右开弓,一手一个抓住后颈提了起来。 “咚!” 不到一分钟,五个气势汹汹的混混,全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再也爬不起来。 王卫国蹲下身,在那瘦高个身上摸索了一番。 “嘖。” 王卫国咂了咂嘴,一脸嫌弃。 搜遍了五个人,总共就掏出两毛三分钱。 一个个穷得叮噹响,还学人家出来打劫。 王卫国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上。 虽然人长得歪瓜裂枣,但这身衣服还算不错,在这年头都算是体面货。 “既然没钱,那就用东西抵吧。” 地上的混混们闻言,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他们的预感就成了真。 王卫国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把五个人扒得只剩下条短裤,连袜子都没给他们留。 “谢了啊,哥几个。” 王卫国把扒下来的衣物叠好转身走了。 巷子里,只留下五个混混欲哭无泪。 王卫国没走远,直接拐回了黑市。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收旧衣物的摊子,把那五套衣服往摊主面前一放。 一番討价还价,卖了八块钱。 拿著这笔“意外之財”,王卫国心里盘算了一下,又走到了之前卖麦乳精的摊位。 “同志,再来一罐。” 他把钱拍在桌上。 这下好了,爷爷一罐,老丈人一罐,谁也不偏不向。 …… 当王卫国回到家时,李青青正在院子里给菜地浇水。 看到他回来,她连忙放下水瓢迎了上来。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他手里那个鼓鼓囊囊,几乎要撑破的大布袋时…… “卫国,你……” 她快步走过去,接过布袋,入手沉甸甸的。 她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那一大块肥得流油的猪肉,少说也有十斤! 还有盐,红,整整两罐麦乳精! 这得多少钱啊! 三十六块钱,怕是都光了吧! 这男人,怎么突然就不知道节俭了? 王卫国看著妻子那副又心疼又著急的模样,轻轻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 “没事,钱嘛,赚来就是的。” 他拉著她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耐心地解释起来。 “你看这肥肉,咱们熬成猪油,装上两大罐。一罐给爷爷送去,另一罐,给咱爸妈他们送去。” 李青青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看著他。 给……给她爸妈送去? 只听王卫国继续说道。 “还有这麦乳精,也是一样。爷爷一罐,咱爸妈一罐。” 他看著妻子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 “他们年纪都大了,身体要紧,得好好补补。” 李青青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以前虽然也孝顺,但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和本分,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主动又细致地为她娘家考虑。 “可是……钱都光了,以后日子……” 她还是不放心,声音里带著一丝哽咽。 王卫国笑了,笑得格外自信。 他伸手颳了刮妻子挺翘的鼻子。 “放心吧,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过两天,我进山去转转,打几次猎,钱就回来了。” 打猎对他来说,不要太轻鬆。 李青吸了吸鼻子,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王卫国把那十斤肥肉仔细地切成小块,架起大铁锅,开始熬猪油。 很快,厨房里就飘出了浓郁的肉香,滋啦滋啦的声响。 王小山被香味引得口水直流,围著灶台打转,被李青青笑著赶到了一边。 王卫国小心地將滚烫的猪油倒进两个早就准备好的陶罐里,又將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渣捞出来,撒上一点盐。 “小山,来,尝尝这个。” 他夹了一块递给儿子。 王小山嗷呜一口,烫得直哈气,却捨不得吐出来,满嘴都是酥脆的油香。 猪油渐渐冷却,凝固成了乳白色的膏状。 王卫国盖好罐子,没有丝毫耽搁。 前世亏欠了岳父岳母太多,这一世,他一刻也不想再等。 他提起一罐猪油,又拿上一罐麦乳精,对著屋里的妻子和儿子招呼道。 “青青,走,带小山去咱爸妈家!” 第8章 带小舅子抓螃蟹捡海螺 “欸!我这就去收拾!” 李青青愣了一下,她用力点了点头。 以前回娘家,王卫国虽不反对,但总归有些不情不愿。 今天,却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王卫国转身,开始从那个大布袋里往外掏东西。 给岳父家准备的礼物,他早就盘算好了。 那罐新熬的猪油,满满当当的,少说也有三斤重。 金黄酥脆的油渣另外用油纸包好,足足有一斤。 还有一罐麦乳精,半布袋红。 最后,他从布袋最底下,掏出一个沉甸甸的油纸包。 打开来,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肉条,用盐仔细醃渍过,泛著暗红的色泽。 这是他前世在山里学会的手艺,用盐醃过的狼肉,不仅能长久保存,味道还十分不错。 李青青收拾好小山,出来时看到这堆东西,又嚇了一跳。 “这……这肉是?” “狼肉。” 王卫国言简意賅。 “昨天打的,我留了些好的,用盐醃上了,这个带过去,给爸下酒。” 李青青看著丈夫,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帮他把东西重新装进另一个乾净的布袋里。 这个男人,好像一夜之间,就成了她不认识的,却又无比让人欣慰。 从王家村到岳父家所在的沈家村,隔著两座山头,足有二十多里路。 一家三口,就这么踏上了回娘家的路。 王卫国一手抱著睡眼惺忪的王小山,另一只手拎著那个沉甸甸的布袋,脚步却稳健得像是在平地上散步。 李青青跟在旁边,只背著一个装著水壶和孩子衣物的小包袱。 以前这条路,都是她背著孩子手里还提著东西,王卫国空著手走在前面,还时不时嫌她慢。 可现在…… 走了快三个小时,熟悉的村落轮廓终於出现在山坳里。 “爸!妈!” 还没进院子,李青青就忍不住喊了起来。 院门开了,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围著围裙的妇人快步走了出来。 正是李青青的父母,沈柱和陈翠霞。 “青青回来啦!哎呦,我的大外孙!” 陈翠霞一把从王卫国怀里接过王小山,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 沈柱则憨厚地笑著,接过王卫国递来的烟,眼神落在他手里的布袋上。 “来就来,人来了就行,还带什么东西。” 王卫国笑了笑,把布袋往院里的石桌上一放。 “爸,妈,打开看看。” 陈翠霞好奇地走过去,解开袋子口往里一看。 “我的老天爷!卫国,你这是……” 她声音都变了,连忙把袋子口合上。 沈柱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同样嚇了一跳。 那一大罐猪油,那一大包油渣,还有麦乳精,红,甚至还有一大包盐醃的肉! 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金贵货? 过年都未必捨得这么买! “卫国,你这……你哪来这么多钱?可不敢干什么投机倒把的事啊!” 沈柱语气里满是担忧。 “爸,您放心。” 王卫国不急不忙,给老丈人点上烟。 “我能干啥事您还不知道吗?” “昨天运气好,进山套兔子,撞上了三头狼。” “我把狼打死了,皮子卖给了供销社的採购员,得了笔钱。” “想著秋收马上要开始了,那是顶累人的活,先拿点东西过来,给你们和大哥,青阳都补补身子。” 听到这话,沈柱和陈翠霞眼圈都有些泛红。 这个女婿,以前虽然也老实。 但总觉得隔著一层,什么时候这么会心疼人了? 王卫国看著岳父岳母脸上那笑容,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 前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就是这样两个善良的老人,在得知青青的死讯后。 一夜之间白了头,身体彻底垮了下去,没熬过那个冬天。 大舅哥沈青山,村里最老实本分的人。 在三个月后,为了保护村里的孩子,被发了疯的狼群咬断了双腿,在炕上躺了一辈子。 而小舅子沈青阳,为了养活残了的哥哥和病倒的父母。 冒险去海里捕鱼拿到黑市去卖,结果被人举报。 抓去农场改造了整整十年,出来时人已经废了。 一个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就这么散了。 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一个人,赵德言! 这一世,他回来了。 他不仅要让青青和她的家人都好好活著,活得比谁都滋润。 他还要让赵德言和他背后的赵家,为他们犯下的罪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哥,嫂子!” 屋里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叫沈青山,女的是他媳妇。 另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也跟了出来,正是小舅子沈青阳。 “姐夫,你真打著狼了?快跟我说说!” 沈青阳一脸兴奋地凑过来。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他这次来带了足够的口粮,本就打算住上两天。 “行啊,晚上慢慢跟你说。” 王卫国笑了笑,话锋一转。 “正好,晚饭还没著落,青阳,敢不敢跟你姐夫去海边转转?咱们弄点海鲜回来,今晚加个菜。” 沈家村靠山也临海,往东走个七八里路,就是一片礁石滩。 王卫国记得清楚,那片海滩资源丰富。 只是这年头管得严,什么都是集体的,村民们不敢私自下海捕捞。 大舅哥沈青山人太老实肯定不敢。 但小舅子沈青阳不一样。 这小子胆子大脑子活,又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家里穷正缺钱。 只要稍加引导,绝对是个好帮手。 黑市里海鲜的价格可不便宜,这是条来钱快的好路子。 “去海边?” 沈青阳眼睛一亮,隨即又有些犹豫。 “姐夫,那可是要被抓的,抓住要被批斗……” “怕什么?” 王卫国看著他,压低了声音。 “咱们天黑了再去,谁看得见?再说了,咱们是去『捡』,又不是去捞,谁还能管得著潮水退了之后,石头上剩下什么东西?” “你想想,抓几只螃蟹,捡点海螺,晚上燉一锅,那是什么味儿?” “你姐和咱妈她们,多久没尝过海鲜味了?” 沈青阳被他说得直咽口水。 他看了看一脸信任看著姐夫的姐姐,最后把心一横。 “好!姐夫,我跟你去!” 第9章 开心的小舅子,这日子有盼头了! 王卫国讚许地看了他一眼,孺子可教。 有胆识,有衝劲,这才是能干大事的样子! “行,那你去拿个筐,再带个麻袋。”王卫国吩咐道。 “我去跟咱妈说一声。”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 院子里,陈翠霞正拉著李青青的手,小声地问著话。 “青青,你跟妈说实话,卫国这是咋了?今天又是送东西又是要下海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陈翠霞满脸担忧,生怕女婿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 李青青看著母亲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暖。 又看了看旁边同样竖著耳朵的嫂子,便將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王卫国如何护著她和孩子,到今天早上如何主动提出回娘家。 101看书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全手打无错站 院子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沈柱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 陈翠霞和儿媳妇则是听得目瞪口呆。 “他昨天说,以后再也不会让我跟小山受委屈了。” 听到这话,陈翠霞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拉著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 “傻闺女,你没嫁错人吶。” 老太太的眼眶也湿润了。 “这不是换了个人,这是他心里有你,觉得以前没照顾好你心里亏欠著呢。” 沈柱这时掐灭了烟,站起身,走到王卫国放在石桌上的那个布袋旁,伸手进去摸了摸那罐沉甸甸的猪油。 “男人嘛,都是这样,没经过事,就还是个半大小子,等他知道肩膀上要扛起一个家了就长大了。”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慰。 这个女婿,是真的把他们女儿放在心尖上了。 只要是真心疼自家闺女,比什么都强。 王卫国和沈青阳一前一后地出了院子,沿著村里的小路一路往东走。 这条路王卫国前世走过无数遍。 沈青阳跟在旁边,兴奋得不行。 “姐夫,你不知道,我们这片海滩,就属东边这块礁石区东西最多,退大潮的时候海虹,辣螺,多得捡都捡不完!” 王卫国只是安静地听著,他知道,沈青阳说的都是真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片地方才最容易被人盯上。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一片广阔的色礁石组成的海岸线出现在眼前。 此刻正值退潮,海水退到了很远的地方,露出一大片湿漉漉的滩涂和嶙峋的礁石。 海滩上有零零散散的村民,弯著腰在礁石缝里翻找著什么。 大家都很默契互不打扰。 这年头,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趁著农閒来海边捡点东西改善伙食。 队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拿去卖就没人管。 “姐夫,咱们去那边!” “好。” 王卫国点了点头,跟著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 两人找了个隱蔽的礁石凹口,王卫国放下带来的一个竹编鱼笼。 他从隨身的布袋里,掏出他特意留下的狼內臟。 “姐夫,这……这是?” 沈青阳看著那血糊糊的一团。 “这可是好东西,洗乾净了炼油,油渣都能包顿饺子!你拿这个餵螃蟹。” 王卫国手脚麻利地將狼內臟塞进鱼笼,用绳子绑好。 然后找准一个水流平缓的水坑,將整个鱼笼沉了下去。 沈青阳看得心疼,拿狼杂碎餵螃蟹? 这要是让村里人看见,非得骂他败家子不可! “姐夫,这也太……太浪费了。”他小声嘀咕著。 王卫国拍了拍手上的水,直起身子。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捨不得下饵,哪能钓著大鱼?等著看好戏吧。” 说完,他便靠在一块大礁石上闭目养神。 沈青阳半信半疑,盯著水下那个模糊的鱼笼影子心里七上八下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远处赶海的村民陆陆续续地提著桶回家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王卫国睁开了眼睛。 “走,收网。” 他站起身,走到水坑边,抓住绳子开始用力往上拉。 “嘿,还挺沉!” 王卫国手上使劲,绳子被绷得笔直。 沈青阳见状赶忙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才把鱼笼拖出了水面。 “嘶!” 当看清鱼笼里的景象时,沈青阳眼睛瞪得像铜铃。 只见那不大的鱼笼里,竟然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螃蟹! 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三四十只! 全是这个季节最肥美的盖蟹! “我的天,姐夫!这怎么可能?” 沈青阳结结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从小在海边长大,赶海的次数数不清。 可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说过,半个小时就能抓到这么多螃蟹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 王卫国笑了笑,没有丝毫意外。 他解开鱼笼的口子,將螃蟹一只只抓出来,扔进带来的麻袋里。 “螃蟹闻著腥味,尤其是这种野兽內臟的腥膻味,对它们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他一边抓,一边解释。 “它们会疯了一样往笼子里钻,想吃肉就出不来了。” 不是沈青阳没见识,实在是这个道理,在这个年代没人会去实践。 任何能吃的东西都宝贝得不行。 动物內臟,那是能刮出二两油的好东西,谁会捨得拿来当鱼饵? 这就像是拿白面馒头去钓鱼,太奢侈,太浪费了! 可现在,看著麻袋里那越堆越多的螃蟹。 这哪里是浪费? 这分明是点石成金的本事啊! 王卫国把螃蟹都装好,重新在鱼笼里放了点剩下的狼杂,然后拎著笼子,带著沈青阳换了个地方。 “再来一次。” 又是半个小时的等待。 这一次,沈青阳不再心疼,满是期待。 当鱼笼再次被拉出水面,里面又是满满一笼活蹦乱跳的盖蟹时,沈青阳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两网下去,麻袋已经装了半满,沉甸甸的估摸著有五六十斤! 这么多螃蟹別说吃了,就是拿到镇上的供销社,都未必能收得下! 沈青阳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 他凑到王卫国身边,压低了声音。 “姐夫你说,咱们抓这么多螃蟹……拿去黑市卖,行不行?” 黑市交易,抓住了要被批斗,可要是卖成了,那换回来的,可就是实打实的钱! 王卫国看著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就在等他这句话。 “我也正打算这么干,所以,我今天才没喊大哥过来。” 王卫国拍了拍沈青阳的肩膀。 “大哥那个人,太老实,胆子也小,这种事他干不来,告诉他反而是害了他。” 沈青阳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姐夫这是信得过他! 把他当自己人了! “姐夫,你放心!我嘴巴严,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沈青阳拍著胸脯保证。 “好。”王卫国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先回去吃饭。” 他拎起那个沉甸甸的麻袋。 “咱们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说在海边捡了几个螃蟹,晚上加个菜,別让人看出破绽。”王卫国叮嘱道。 “等天黑透了,咱们再悄悄出来,干一票大的,到时候抓了,连夜拿去黑市卖掉。” “好!” 沈青阳的眼睛亮得惊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仿佛已经看到娶媳妇的三大件正向他招手。 这日子,有盼头了! 第10章 黑市卖螃蟹,小巷枪战 两人拎著沉甸甸的麻袋,一前一后往家走。 路上,王卫国特意从麻袋里挑了七八只个头最大,最肥的盖蟹用草绳捆好。 剩下的,他让沈青阳藏在了村口一处废弃的牛棚里,用乾草盖得严严实实。 “姐夫,咱们不都拿回去?”沈青阳有些不解。 “拿这么多回去,怎么解释?就说运气好捡了几个,给家里人尝尝鲜就行了。” 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沈青阳一听,立刻明白了,是这个理。 一下子拎几十斤螃蟹回家,不把老爹老妈嚇著才怪。 回到沈家小院,天已经擦黑。 陈翠霞正在厨房里忙活,饭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 “回来了?” 她探出头,看见两人手里的东西,顿时乐了。 “哟,还真抓著螃蟹了?” “那可不!” 沈青阳献宝似的把那几只大螃蟹举到母亲面前。 “看,都是姐夫抓的!厉害吧!” 饭桌上,一大盆清蒸盖蟹光是看著就让人食指大动。 沈柱话不多,掰开一只蟹壳,把蟹黄小心翼翼地挑出来,一半给了老伴,一半放进了外孙小山的碗里。 “吃,这个香。” 小山哪里见过这个,用小勺子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陈翠霞把最大的一只推到王卫国面前。 “卫国,你吃这个,今天辛苦了。” “妈,您吃。” 王卫国又把螃蟹推了回去。 “我跟青阳在海边都吃腻了。” 他隨口撒了个谎,脸不红心不跳。 李青青在一旁,默默地给王卫国剥著蟹腿堆在他碗里。 吃过晚饭,王卫国和沈柱蹲在院子里抽菸。 沈青阳则坐立不安,时不时地朝王卫国递眼色。 王卫国不急,慢悠悠的等著。 等到天彻底黑透。 “姐夫,天黑了,我带你出去转转?村子后山晚上凉快,还能听见蛐蛐叫。” 沈青阳终於找到了由头,凑了过来。 陈翠霞正在收拾碗筷,不放心地说: “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出去乱跑啥?” “妈,没事,我跟青阳就在附近转转,不走远。”王卫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李青青也帮著说:“妈,让他俩去吧,卫国难得来一次,青阳带他熟悉熟悉也好。” 见女儿女婿都这么说,陈翠霞才没再阻拦。 “那行,早点回来。” 两人得令溜出了院子。 他们先是去了村口的牛棚,將那半麻袋螃蟹倒进两个大竹筐里,又带上另外两个空筐和那个神奇的鱼笼,直奔海边。 两人借著微弱的星光,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下午的那个水湾。 还是老办法,放饵,下笼,等待。 沈青阳的心紧张得直跳。 这不是下午的小打小闹,是在干一票大的! 半个小时后收网。 满满一笼! 倒进竹筐里,螃蟹们几乎铺满了整个筐底。 换地方,再来,又是一笼! 两人一直忙活到后半夜。 当第四个竹筐也被装得满满当当时,两人才终於停了下来。 四大筐螃蟹,堆在一起像四座小山。 沈青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嘿嘿傻笑。 “走,进城。” 王卫国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声音里透著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两人找来两根粗壮的扁担,一头一个筐,颤巍巍地挑了起来。 那分量压在肩膀上,让沈青阳的腿都打了个哆嗦。 这四大筐螃蟹,加起来少说也有两百多斤! 从海边到镇上,再到县城,足足二十多里山路。 刚开始,沈青阳还凭著一股兴奋劲儿撑著。 可走了不到五里路,他的肩膀就火辣辣地疼,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姐夫,歇会儿吧……”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把担子往地上一放,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不行,回头得弄两辆自行车。”王卫国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沉声说道。 “这样挑著走,太费时费力了,效率太低。” 自行车? 沈青阳眼睛一亮。 那可是“三转一响”里的大件,整个村子都没几辆。 要是能有辆自行车,別说去县城,就是去市里都方便! 可隨即,他又泄了气。 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要一百多块,还要工业票,上哪弄去? 王卫国看出了他的心思,却没有多说。 有些事,现在说还太早。 两人歇了十几分钟,又重新挑起担子,咬著牙继续赶路。 后半程,沈青阳几乎是凭著意志力在往前挪。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终於看到了县城的轮廓。 “姐夫,跟我来。” 沈青阳精神一振,来了力气。 “我之前跟人来过一次,知道去哪儿卖。” 他带著王卫国没走大路,而是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子。 巷子里七拐八绕。 最后,沈青阳在一扇黑漆木门前停下来。 他上前伸出手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一长,两短。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缝。 一个精瘦的汉子从门后探出头,警惕地打量著他们。 “干嘛的?” “卖螃蟹的。” 沈青阳指了指身后地上的四个大箩筐。 汉子探头看了一眼,见箩筐里全是活蹦乱跳的螃蟹眼神动了动。 “进来。” 他侧身让开一条路,带著两人走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堆著不少杂物。 汉子蹲下身,隨手从筐里抓起一只大螃蟹,掂了掂,又捏了捏蟹腿。 “东西是好东西,够肥。” 他站起身看著王卫国。 “不过这玩意儿肉少,不好卖,一毛钱一斤,全要了。” “一毛?” 沈青阳一听就急了。 “这也太便宜了!我们要是拿去市场散卖,起码能卖两毛一斤!” “那你去散卖唄。” 汉子嗤笑一声,一副吃定了他们的样子。 “你这二百来斤,得卖到什么时候?天一亮,巡逻队就该上班了,到时候人赃並获,我看你怎么办。” 沈青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那个汉子,平静地开口。 “行,一毛就一毛。” 他很清楚,黑市交易图的就是一个快字。 时间拖得越久风险越大。 为了多几分钱,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汉子似乎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愣了一下,隨即脸上露出了笑容。 “痛快!” 他找来一个大桿秤开始称重。 两百四十斤。 一分不差。 汉子从屋里拿出一个布包,数出二十四张大小不一的票子,递给了王卫国。 “二十四块钱,你点点。” 王卫国接过钱,仔细地数了一遍。 沈青阳在旁边看著那沓钱,眼睛都直了。 二十四块! 他爹在生產队里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分不到这么多钱! 两人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院子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砰!” 是枪声! 紧接著,又是两声! 院子里的三个人脸色瞬间都变了。 “妈的!有条子!”那汉子脸色惨白,惊慌地喊道。 “快!快帮忙把东西藏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要去拖那几筐螃蟹。 第11章 解决人贩子组织,拿到自行车票 枪声越来越密集,还夹杂著杂乱的呼喊声,显然是出大事了。 王卫国一把按住正要上前的沈青阳。 “青阳,你留在这里帮忙,我出去看看。” 这枪声,这阵仗,他太熟悉了。 前世就是这晚,公安在围捕当地一伙穷凶极恶的人贩子。 上辈子,妻儿就是被人贩子害的,很有可能就是这活儿人。 这不是巧合。 这是老天爷,把復仇的机会,亲手送到了他的面前! “你干什么去?” 那收螃蟹的汉子见王卫国要往外走,一把拉住他。 “外面在打枪!不要命了!” 王卫国轻轻一挣就甩开了他的手。 那力道让汉子踉蹌著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著他。 “姐夫!”沈青阳也慌了神,想跟上去。 “你留下,帮他把螃蟹藏好,一分钱都不能少。我去去就回。” 他转身,从墙角立著的扁担旁,拎起一个用破布包裹著的长条物件。 那是他带来的猎枪,为了走夜路防身,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没想到,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开院门。 …… 王卫国无声地穿过巷道中。 他循著声音,绕开正面交火的大路,从侧面迂迴。 很快,他摸到了一处院墙下。 墙內,火光冲天。 那是巷子尽头的一家染坊。 几个公安藉助染坊门口的石狮子和墙垛作为掩体,正与院內的一伙人激烈交火。 “顶住!別让他们跑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指挥,正是县公安局的李青山。 他们显然处於劣势。 对方人多火力也猛,好几个人手里都拿著枪,压得公安们抬不起头。 一个年轻的公安想探头还击。 刚一露头,他头顶的墙皮就被打得碎石飞溅,嚇得他赶紧缩了回来。 王卫国没有急著现身。 他悄无声息地爬上旁边一间平房的房顶,架起了猎枪。 他瞄准了院墙上一个正囂张射击的悍匪。 那人留著络腮鬍,身形彪悍,似乎是这伙人的头目之一。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密集的交火声中毫不起眼。 房顶上,王卫国迅速拉栓,,身体平移了数米,再次隱匿在黑暗中。 院墙上,那名络腮鬍悍匪惨叫一声,握著枪的手臂炸开一团血,整个人从墙上栽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悍匪们的火力出现了停滯。 “打得好!是哪个同志?” 李青山精神一振大声喊道,却没得到回应。 悍匪们很快反应过来,火力变得更加凶猛,疯狂地朝著四周扫射。 王卫国不为所动。 他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角落,枪口再次锁定了一个目標。 又一个在窗口探头探脑的匪徒。 “砰!” 子弹精准地钻进了对方的肩膀。 惨叫声再次响起。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王卫国的动作快如闪电,每一次射击,都必然伴隨著一个匪徒的倒下。 “砰!” “砰!” “砰!” 接连六枪,六个匪徒应声倒地。 虽然都不是致命伤,却都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院子里的匪徒们彻底慌了。 “有埋伏!” “妈的,后面有人!” “是条子把我们包围了!” 他们不知道暗处藏著多少人,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致命的枪口,阵脚大乱。 李青山抓住机会,立刻吼道:“同志们,衝进去!” 就在这时,王卫国从黑暗中闪了出来,几个起落就到了李青山身边。 “李队长。” 李青山正要带人往前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嚇了一跳,猛地回头,手里的枪差点就指了过去。 看清是王卫国,他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 “我没子弹了,给我把枪。” 王卫国拍了拍自己的猎枪。 李青山早就注意到了暗处那神出鬼没的枪声。 正纳闷是谁呢,没想到竟然是王卫国。 他没有犹豫,从旁边一个手臂受伤的警员腰间拔出配枪,连著备用弹匣,一把扔了过去。 紧接著,他又摘下自己的警帽,也扔给了王卫国。 “戴上!免得自己人误伤!” 王卫国稳稳接住手枪和警帽,將警帽往头上一扣,转身没入了黑暗。 李青山看著他的背影,心里震撼无比。 有了王卫国从背后袭扰,匪徒们的防线瞬间崩溃。 前后夹击之下,公安们势如破竹。 “砰!砰砰!” 王卫国专门挑那些持枪的,反抗最激烈的匪徒下手,枪枪都打在手腕或者大腿上。 不到十分钟,战斗就结束了。 二十多个匪徒,哀嚎著躺了一地,全部被制服。 王卫国一个人,就放倒了足足十个。 尘埃落定。 李青山走到王卫国身边,看著满地的狼藉,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不愧是王老的孙子,没给你爷爷丟脸!” 王卫国取下警帽递还给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 “赵全贵,赵德言那对父子,进来之后全招了。” 李青山点了根烟。 “我们都没想到,这背后牵扯一个巨大的拐卖人口组织,足足有五六十號人,不少人手里还有枪。” “今晚是统一收网,还好有你小子帮忙,不然真让这帮杂碎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著王卫国,眼神真诚。 “这功劳不小,回头我一定给你报上去,给你请功!” “请功就免了。” 王卫国打断了他,做这些不是为了功劳。 “不过,还真有件事想请李队长帮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王卫国看著他,露出笑容道:“我想弄两辆自行车,要票的那种。” 李青山愣住了,他想过王卫国可能会提各种要求,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自行车? 这年头,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要一百多块,还得要一张比钱还金贵的工业票。 在连山这种小县城,自行车票比大熊猫还稀罕。 可这对別人来说难如登天的事,对李青山来说,却不算什么。 他看著王卫国,忽然就笑了。 “行!不就是两张自行车票吗?包在我身上!” 他一口答应下来。 跟王卫国今晚立下的功劳相比,两张自行车票简直不值一提。 这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王卫国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有了自行车,以后不管是进城卖货,还是带著青青和小山出门,都方便太多了。 这日子,是真有盼头了。 第12章 巡山人!你这里有没有枪? “你小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一张票就够难弄了,你一开口就要两张。” 李青山把菸头掐灭,斜眼瞅著王卫国。 这小子从黑市那边的巷子摸过来,还带著一身海腥味,是来干嘛的一清二楚。 不过,他想起刚才那神出鬼没,枪枪见血的场面,心里的那点不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这小子是个人才,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 “不过我可提醒你,你別给王老脸上抹黑。” 李青山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伸手指了指王卫国身后那片黑暗的巷子。 “凭你这手枪法,完全可以走正道。” “县里林场一直在招巡山人,光明正大地打猎,猎物卖给收购站或者国营饭店,不比你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摸索强?” 巡山人? 王卫国眸光一亮,倒是忘了这茬,心中想到什么。 “好。”他看著李青山点了点头。 巡山人,这个职位的主要职责。 就是定期巡视山林,驱赶靠近村庄的野兽,保护附近几个村子的安全。 工作很危险,寻常猎户都不敢轻易接手。 但也正因为危险,所以自由度极高,打到的猎物,除了上交一部分任务额外,剩下的都可以自由处理。 前世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 如果他没记错,大概再过三个月,天气转冷。 山上食物短缺,会有一群饿疯了的野狼下山,围攻的第一个村子,就是沈家村! 前世,那场狼灾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村里人心惶惶了好一阵子。 这一世,这简直是老天爷送到他手里的饭碗! 只要他能在那场狼灾中护住沈家村,凭藉这份天大的功劳,还怕村里不推举他当这个巡山人? 到那时,他手里的猎枪,就成了名正言顺吃饭的傢伙。 王卫国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他跟李青山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快步离开。 枪声已经彻底平息,只剩下警车闪烁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 王卫国也转身离开。 当他回到黑市,推开院门时。 沈青阳正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 那个收螃蟹的汉子则蹲在墙角,双手抱著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空气中那股血腥味似乎还没散尽,混杂著海鲜的咸腥,让人闻著很不舒服。 “姐夫!” 看到王卫国进来,沈青阳像是看到了救星,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 “你回来了!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嚇死我了!” 他声音还带著一丝颤抖,抓著王卫国胳膊的手很用力。 汉子也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著王卫国,嘴唇哆嗦著,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王卫国拍了拍沈青阳的肩膀。 “没事了,公安在打击一个人贩子团伙,正好被我们撞上了。”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顺手帮了个小忙,放倒了几个匪徒。” “对了,咱们的自行车也有著落了。” 沈青阳先是一愣,隨即眼睛瞪得溜圆。 帮忙? 放倒几个匪徒? 自行车有著落了? 这几句话拆开来他都懂,可合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 “姐夫……你真牛!” 沈青阳憋了半天,最终还是竖起了大拇指。 在他心里,自己的姐夫简直无所不能。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墙角的那个汉子,猛地站了起来。 他几步走到王卫国面前,脸上神色不停地变幻。 “兄弟!” 汉子搓著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叫陈东,你喊我东子就行。” 他的態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王卫国挑了挑眉,静静地看著他没有说话。 陈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连忙摆手,语气愈发谦卑。 “兄弟你可千万別误会,我就是个收货的,跟那帮人贩子没半点关係!” 他急切地解释著,生怕王卫国把他当成坏人一伙的。 “以后,以后你们送来的海鲜,我全收!价格你放心,一毛五一斤,绝不压价!” 这个价格,比刚才足足高了五分钱。 別小看这五分钱,对他们这种靠天吃饭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利润了。 陈东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又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 “不瞒你说,兄弟,我算是这黑市的管理人之一。”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声音更低了。 “以后在这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儘管开口。只要我东子能办到,绝不说二话!”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年头,什么最重要? 关係! 刚才他可是隔著门缝,偷偷都看到了。 眼前这位,可是能跟县公安局李队长称兄道弟,还能让对方亲口许诺功劳和自行车票的人物! 这种大腿,现在不抱,更待何时? 他们干黑市的,最怕的就是跟公家打交道。 王卫国看著陈东一脸精明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在黑市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有个地头蛇照应,总归是好事。 “好说,好说。” 王卫国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话锋忽然一转。 “东子,我问你个事。” “你们这黑市里,有卖枪的吧?” 这话一出口,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沈青阳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姐夫。 陈东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枪? 这可不是螃蟹海鲜,是掉脑袋的买卖! “这个……” 陈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乾涩。 “兄弟,这玩意儿……可是犯法的啊。” “我知道。” 王卫国的语气依旧平静。 “我只要一把好点的猎枪,双管的最好,我要当巡山人,没把趁手的傢伙可不行。” 巡山人? 陈东愣住了,隨即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原来是这样。 如果是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巡山人配枪,天经地义。 只是从正规渠道申请,手续繁琐,而且能批下来的,大多是老掉牙的单发土枪,打个兔子还行,真要碰上狼群狗熊,那就是个烧火棍。 想弄把好枪,走黑市,確实是最快最有效的途径。 第13章 动员全家一起抓螃蟹 陈东的心思在脸上转了几圈。 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位是真有门路,也是真有需求。 他把王卫国和沈青阳请到院子角落一个更隱蔽的棚子下,这才压低了声音。 “兄弟,这事儿吧难办,但也不是不能办。” 陈东搓了搓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他伸出三根手指。 “最次的,那种打一枪就得捅半天药捻子的土喷子,也得这个数。” 三百块。 沈青阳在旁边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王卫国面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等他继续说。 陈东见他这副沉稳的样子,心里更是高看了一眼,知道这是个懂行的。 他指了指王卫国背上用布裹著的枪。 “要是兄弟你想要你手里这种,全新的至少也得七百。” 陈东咂了咂嘴,补充道:“这还是看在兄弟你的面子上,我去找人拿的內部价。” 加兰德步枪,民兵训练的常见货色,射速快,用起来顺手,可惜穿透力在面对大型猛兽时还是差了点意思。 王卫国心里盘算著。 自己这把枪,是前世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磨损得厉害,枪膛里的膛线都快平了,精准度大打折扣。 今晚能有那样的战果,全凭他远超常人的经验和枪感。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便捷,?????????s??.???隨时看 】 真要对上皮糙肉厚的野猪,或者狡猾的狼群,这把枪就不够看了。 他需要一把新的,一把威力足够,能一枪就解决问题的大傢伙。 任重而道远啊。 “枪的事,我再想想。” 王卫国缓缓开口,暂时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先给我来一百发子弹。” “好嘞!” 陈东鬆了口气,只要今天不谈枪,一切都好说。 他麻利地转身进屋,很快就用一个油纸包包了一堆黄澄澄的子弹出来。 “七块钱。” 王卫国从口袋里摸出钱,数了七块递过去。 到手的二十九块,瞬间就去了一小半。 拿了子弹,又跟陈东客套了几句,约定了下次送货的时间,王卫国便带著沈青阳离开了院子。 沈青阳跟在王卫国身后,脑子里还迴响著那七百块的天价。 王卫国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二十二块钱。 他抽出十块钱,连同之前沈青阳给他的两块本钱,一共十二块,递了过去。 “拿著,咱俩一人一半。” “姐夫,这……” 沈青阳看著那叠崭新的票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十二块钱,比他爹在生產队干两个月的工分换来的都多。 “拿著,说好了一起乾的。”王卫国再次说道。 沈青阳这才哆哆嗦嗦地接过来,把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最里面的口袋,还用力按了按。 “姐夫,一晚上咱就赚了这么多钱?以后收货价还高了五分钱,这生意,能做!太能做了!” “確实。” 王卫国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沈家村的方向。 钱,只是第一步。 两人一路兴奋地低声聊著,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快到村口时,远远就看到自家院子里的灯还亮著。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躲不掉。 他推开院门,堂屋的门“吱呀”一声也开了。 昏黄的灯光下,老丈人沈柱、丈母娘,还有大哥沈林、大嫂张莲,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桌边,谁也没睡。 沈柱的脸黑得像锅底,手里的烟杆在桌上敲得“梆梆”响。 “你们两个,还知道回来?” 老汉的声音里压著火。 “一晚上不著家,跑哪儿野去了!” 沈青阳嚇得一缩脖子,下意识地就往王卫国身后躲。 一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卫国身上。 这样瞒下去不是办法,只会让家里人更担心。 王卫国心里有了决断,索性坦白。 “爸,妈,我们晚上去海边抓螃蟹,拿去县里卖了。” “抓螃蟹?卖了?” 一家人面面相覷,显然没反应过来。 “胡闹!” 沈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那黑市是你们能去的地方?万一被抓了怎么办?你们不要命了!” 丈母娘也在一旁抹起了眼泪,连声劝著。 “卫国,青阳,咱家是穷,可也不能干这种投机倒把的犯法事啊!听妈的话,以后可不准再去了!” “爸,我们已经找好销路了!” 眼看著发財大计就要泡汤,沈青阳急了也顾不上害怕了。 “晚上去抓,天不亮就送到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立马就能卖掉,根本不会被人发现的!” 他挺直了腰杆,声音也大了起来。 “昨天一晚上,我们就赚了二十四块钱呢!” 他说完,整个堂屋瞬间安静了下来。 “啥?” 沈柱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多……多少?” “二十四块!” 沈青阳从口袋里掏出那十二块钱,拍在桌子上。 “这是我那一半!姐夫也赚了十二块!” 一家人都惊麻了。 大嫂张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几张票子,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二十四块钱,他们一家人累死累活一年,刨去吃喝,也就能攒下这个数。 现在,就一个晚上? 沈青阳见有效果,赶紧趁热打铁。 “这还只是我和姐夫两个人!要是大哥也一起去,咱们多弄几个笼子,一晚上赚三十块钱也不是问题!” 他越说越激动,指了指自家狭小的屋子。 “咱家这情况你们也知道,大哥大嫂带孩子一间,青禾一间,我连个睡觉的地方都快没了!以后我还得娶媳妇,彩礼,盖房,哪样不要钱?” 这一番话,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在老汉沈柱的心坎上。 大嫂张莲也动心了,她悄悄捅了捅丈夫沈林的胳膊。 家里太挤了,儿子都三岁了,还跟他们夫妻俩挤在一张床上,翻个身都困难。 要是能盖个新房…… 王卫国在一旁適时地附和了一句。 “爸,青阳说的没错,我们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 沈柱低著头,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烟雾繚绕中,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儿子娶媳妇。 这是刻在老一辈骨子里的执念。 良久,他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晚上,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要是真像你们说的那么稳当,这事……就干了!” 丈母娘虽然还在念叨著“要小心”,但心里已经盘算著什么时候能盖新房子。 大嫂张莲更是乾脆,直接站起身来。 “那还等啥,咱家后院不是还有些竹子吗?我这就去拿,连夜多编几个笼子!” 第14章 想做的事情太多,都需要钱! 张莲是个利索人,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到了后院。 院墙角落里堆著去年砍下来备用的竹子,她挑了几根粗壮匀称的,拖进堂屋。 沈林二话不说,找来柴刀,坐在小马扎上,开始劈竹篾。 “慢点,別伤著手” 丈母娘嘴里念叨著,人却已经进厨房,把家里仅剩的一点红冲了水给几人。 沈青阳最是兴奋,围著大哥团团转,一会儿递工具,一会儿帮忙扶竹子。 沈柱蹲在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著旱菸。 烟锅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映著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神情复杂。 王卫国没说话,他只是默默地检查著自己带来的两个蟹笼。 又拿起沈林刚劈好的竹篾,编织起新笼子。 一个多小时后,两个崭新的蟹笼完工。 加上原来的两个,一共四个。 王卫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竹屑。 “爸,大哥,青阳,我们走。” “哎!” 三个男人齐声应和。 沈柱掐灭了烟锅,沈林放下了柴刀,沈青阳早就扛起了两个箩筐。 四个人,四个蟹笼,趁著夜色,悄无声息地朝著村外那片漆黑的大海走去。 沈柱和沈林都是第一次在深夜来到这片礁石区,走得小心翼翼,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就在这儿。” 王卫国停下脚步,他白天就观察好了地形。 这里是一片礁石的边缘,水流相对平缓,底下也乾净,正是螃蟹喜欢聚集的地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狼內臟。 沈青阳凑过来看了一眼,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王卫国却面不改色,他將狼內臟精准地分成四份,分別装进四个蟹笼的诱饵袋里,然后牢牢系好笼口。 “大哥,青阳,把笼子顺著绳子放下去,慢一点,別惊动了东西。” 他指挥著,自己也拿起一个,走到一块探出海面的礁石上,將笼子缓缓沉入水中。 四个笼子很快都沉入了海底,只剩下四根草绳的绳头,被分別系在不同的礁石缝隙里。 做完这一切,四人便在礁石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沈林和沈青阳显得有些焦躁,不时地探头去看那几根若隱若现的绳子,心里七上八下。 只有王卫国,靠著一块大石头闭著眼睛,稳如泰山。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王卫国睁开了眼睛。 “起笼。” 沈青阳第一个跳了起来,衝到最近的一个绳头前,抓住绳子就开始用力往上拉。 “慢点!”王卫国提醒道。 笼子一出水面,沈青阳就“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只见那竹篾编的笼子里,密密麻麻全是螃蟹,个头都不小。 “这么多!” 沈林也凑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沈柱更是丟了烟杆,几步跨过来,探著头往笼子里看。 “我的乖乖……”他喃喃自语,“原来螃蟹还能这么抓。” 老汉在海边生活了一辈子,赶海都是捡些退潮后搁浅的小鱼小虾,或是撬些海蠣子,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王卫国將笼子里的螃蟹全都倒进箩筐,就这一笼,就铺满了小半个箩筐底。 他重新整理好诱饵,再次將笼子沉入海中。 “別愣著了,绑螃蟹。” 四个人立刻忙碌起来,就著月色,用事先准备好的草绳,將螃蟹绑得结结实实。 放下,等待,起笼,倒蟹,绑蟹。 一直忙活到后半夜,八个箩筐装得满满当当。 四个人这才停了下来,连夜挑著这八担沉甸甸的收穫,踏著月色,直奔县城。 还是那个院子,陈东似乎早就等著了,一见他们挑著这么多东西进来眼睛都亮了。 “我的老天,兄弟,你们这是把螃蟹窝给端了?” 陈东围著箩筐转了两圈,嘖嘖称奇。 “上次螃蟹卖的不错,很多人都加价买,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坑你们,这次给你们两毛五一斤!” 八筐螃蟹,一筐三十斤,一共二百四十斤。 一结算,整整七十二块钱。 当陈东把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和一些零钱递过来时,沈柱的手都在抖。 他活了大半辈子,种地一分一分地攒,何曾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 这钱拿在手里,心都突突直跳。 这年头,投机倒把可是重罪,被抓住了是要吃枪子的。 离开陈东的院子,走在县城黎明前寂静的街道上,沈柱的腿肚子还有点软。 “卫国啊,”老汉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这……这事太嚇人了。” 王卫国停下脚步,看著一脸后怕的老丈人。 “爸,咱们不能天天做。”他沉声说道,“物以稀为贵,目標太大容易被人注意到,很麻烦。” 他看著眾人,继续说:“以后,咱们三天干一次。” “对对对!” 沈青阳这次难得地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他胆子最大,但也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 “姐夫说得对。” “走,天亮前还有点时间,咱们去买点东西回去。”王卫国提议道。 他带著头,领著三人在黑市里逛了起来。 一家子太穷了,身上穿的衣服,全是补丁摞补丁,脚上的鞋,鞋面和鞋底都快分家了。 黑市里的东西不用票,但价格也確实贵。 王卫国做主,扯了三匹耐磨的蓝布,够全家人一人做一身新衣服。 又找到一个粮贩子,咬牙买了一百斤大米,一百斤白面。 最后,他又去肉铺,了两块钱,买了更大一包猪下水和骨头,留著下次做诱饵。 这么一圈下来,刚到手的七十二块钱,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三十块了。 看著那瞬间瘪下去的钱袋,沈柱和沈林的心都在滴血,那表情,比割肉还疼。 “卫国,这……这也太费钱了。”沈林心疼地直咧嘴。 “是啊,买这么多米麵干啥,队里分的口粮省著点吃也够了。”沈柱也跟著附和。 王卫国挑著空箩筐,脚步沉稳。 “爸,大哥,你们听我的,今年天时不对,雨水太少,我估摸著,今年秋收不会好。” “搞不好,明年会是大旱,多囤点粮食,有备无患。” 他没有说得太透,只是点到为止。 但沈家父子都是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今年的天气確实反常,他们只是没往深处想。 王卫国没再解释。 他心里清楚得很,何止是明年,后面两年,是连著的大旱。 前世的记忆里,未来三年,全国都会陷入严重的缺粮,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食的绝望日子。 必须囤粮,越多越好。 他看著前方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心里默默盘算著。 要囤粮,要帮岳父家盖新房,让青阳能有钱娶上媳妇,让大嫂一家不用再挤著。 还要买一把真正的好枪,一把能一击毙命的大傢伙,用来对付深山里那些更危险的猛兽。 还有……远在老家的爷爷,他那双被烟火熏坏的眼睛。 前世他后来辗转听人说起,南方有个很厉害的老中医,一手针灸出神入化,专治各种眼疾,或许……或许能治好爷爷的眼睛。 这一切,都需要钱。 很多很多的钱。 王卫国攥了攥口袋里剩下的那三十块钱,沉甸甸的,不仅是钱的重量,更是未来的重量。 第15章 进山寻宝,遇到山震的? 王卫国攥了攥口袋里剩下的那三十块钱。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沈柱不再说话,只是闷著头挑著担子跟在女婿身后。 他想起了今年开春以来,那盼星星盼月亮也盼不来的一场透雨。 地里的苞米苗,叶子都打了蔫,眼瞅著就要旱死。 王卫国的话,让他不由的多想起来。 是啊,天时不对。 老辈人常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这话传了几辈子,是刻在骨子里的道理。 这么一想,那出去的四十多块钱,似乎也没那么让人心疼。 沈林和沈青阳也想通了这一层,脚步都变得踏实了许多。 四个人挑著空箩筐,趁著天色大亮前回到了沈家小院。 轻手轻脚的推开院门,堂屋里还亮著灯。 张莲和沈林媳妇李秀英显然一夜没睡,听到动静,立刻从屋里迎出来。 “回来了?咋样啊?”张莲压低了声音问道。 沈青阳把箩筐一放,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那一把票子。 “妈,你看这是啥!” 张莲凑近,当看清那几张“大团结”时。 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李秀英也探过头来,看到那沓钱,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七……七十多?”张莲的声音都在发颤。 “七十二!”沈青阳得意的说道。 “嘘!小点声!” 王卫国立刻做噤声的手势,眼神扫了一眼隔壁。 那院墙,根本隔不住什么声音。 沈柱这个亲弟弟,薄情寡义,自私自利。 为点蝇头小利能把亲哥一家往死里坑。 见王卫国神情严肃,一家人瞬间都冷静下来。 方才的狂喜被冲淡了不少。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事儿需要低调。 “都赶紧回屋睡觉,別让人看出不对劲。”沈柱沉声吩咐道。 一家人把东西悄悄搬进屋里,各自回房补觉。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 王卫国被儿子小山摇醒后,带著妻儿回赵家村。 “爸妈,我们三天后再过来。” “路上慢点。” 张莲把他们送到门口,手里还不停地往沈青青口袋里塞煮鸡蛋。 约定好三天后再去抓螃蟹,一家人的心里都有盼头。 晚上,赵家村。 土炕烧得暖烘烘,王卫国躺在炕上,儿子小山睡在中间。 沈青青借著月光,正在给丈夫缝补一件旧衣服袖口。 “青青。”王卫国忽然开口。 “嗯?”沈青青头也没抬。 “我想去申请当个巡山人。” 沈青青手猛地一顿,针尖扎进指头里,她“嘶”一声,把手指含进嘴里。 “不行!那活太危险!山里有狼,有野猪,还有熊瞎子!我不准你去!” 她抬起头,月光下,她的眼睛里满是慌乱。 王卫国坐起身,將她带血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 “你放心,我有分寸。” “我不会现在就去,等我们再多赚点钱,去县里托人买两把好枪,山里能威胁到我的东西就不多了。” 沈青青看著丈夫,眼中担忧没有减少分毫。 “为啥非要干那个?我们抓螃蟹不是挺好吗?” 王卫国嘆口气,把妻子揽进怀里。 “抓螃蟹是能挣钱,但那是投机倒把,不能长干,风险太大。” “巡山人不一样,那是正经工作,有补贴,山里东西也能正大光明地往外卖。” “我们还得盖大房子,你听,小山睡著都念叨,说想要个弟弟妹妹陪他玩,这屋子太小,再添一口人就转不开身了。” 沈青青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孩子乱说你还当真了……” “那是!” 王卫国低笑一声,翻身將她压在身下。 “我们可得赶紧满足儿子的愿望。” 他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嗯……” 沈青青刚要开口,剩下的话就王卫国用嘴堵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起床。 他找出自己那把砍柴刀,在磨刀石上“唰唰”地磨著。 又找出一个布袋,装好两个粗粮饼子和一壶水。 沈青青顶著两个黑眼圈,心疼地看著他。 “真要去啊?” “放心,我不进深山,就在外围转转,探探路。”王卫国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他没说实话。 单靠抓螃蟹,来钱还是太慢。 前世他后来身体垮掉,无法乾重活,閒著没事跟著村里一个老中医学习过。 他这次进山,主要目的不是打猎,而是想去找找那些名贵药材。 这个年代,大山里面的东西是集体的资產,被保护得很好。 连山山脉是长白山支脉,最出名莫过於那有“百草之王”美誉的长白山人参。 要是能寻到一棵品相好的野山参,那就真的发了。 王卫国背上布袋,腰间別好砍刀,大步走进晨雾瀰漫的大山。 他在山里转了小半天,除了些常见的草药。 传说中的名贵药材连影子都没见著。 王卫国也不气馁,找了块石头坐下,啃著粗粮饼。 正吃著,一阵奇怪声音顺著山风飘过来。 王卫国立刻警觉起来,他放下饼子。 悄无声息地握住刀柄,循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 拨开一片灌木丛,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 不远处,草窝子里两个人影正纠缠在一起。 男的是赵家村的二流子赵全安。 女的……竟然是村会计,吴卫军媳妇,陈翠。 王卫国皱皱眉,正准备悄悄退走,却听见陈翠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嗯……用力,吴卫军那废物比你差远了……” 这声音听得王卫国直皱眉。 他本想悄悄退走,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抹银白色的东西从草丛里滑出来。 银环蛇! 剧毒! 以村里的医疗条件,这玩意儿咬上一口,基本就是抬下山准备后事吧。 草窝子里,两个人完全没注意到银环蛇正在慢慢靠近。 救,还是不救? 王卫国跟赵全安不熟,跟陈翠更没什么交情。 可看著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他心里又有点过不去。 “哎,有蛇。” 王卫国最终还是选择帮这俩人,开口喊了一嗓子。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草窝子里的两个人影浑身一僵。 赵全安扭过头,脸上表情惊恐。 当他看到不远处那条吐著信子的银环蛇时,嚇得魂都飞了。 “啊!蛇!” 第16章 听不出来,感觉脑袋上绿油油的!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连滚带爬地从草窝子里弹了起来,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就往远处跑。 陈翠看清那条蛇后,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也想跑,可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王卫国见状,捡起一块石头朝著银环蛇砸过去。 蛇受惊后,飞快地窜进更深的草丛里。 陈翠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拉起自己的衣裳遮住身体。 赵全安跑出老远停下来,惊魂未定地回头一看。 见蛇跑远,这才哆哆嗦嗦地把裤子提上。 两人心中一阵后怕,可缓过来后,心中又是升起新的恐惧。 他们被王卫国撞见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俩就彻底完了。 浸猪笼虽然不至於,但被拉到全村人面前批斗游街是肯定的。 到时候,工作,名声都別想要。 两人慌乱的凑到一起,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几句。 片刻后,陈翠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髮和衣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朝王卫国走过来。 “卫国。” 陈翠整个人都快贴到王卫国身上,身体蹭著他的胳膊。 “今天谢谢你,你想不想……一起玩玩?” 本书首发 找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赵全安也凑过来,脸上堆著笑。 “是啊,卫国兄弟,一起玩才刺激嘛,我们保证,今天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觉得把王卫国拉下水,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王卫国后退一步,避开陈翠的碰触,看著眼前的两个人。 陈翠年轻时或许算得上是十里八乡一枝,但现在毕竟上了年纪。 跟自家媳妇比差太远了,王卫国心里一阵嫌恶。 吴卫军仗著自己管著村里的帐本,没少给他家下绊子。 更何况,被绿的又不是他,他才没兴趣管这档子閒事。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王卫国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陈翠和赵全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 王卫国顺著山路往下走。 路过一片野果林子,他还顺道摘了些山果子,准备带回去给儿子小山尝尝鲜。 刚走到赵家村,就听到一阵汽车轰鸣声。 一辆吉普车从土路上驶来,停在村委会大院门口,车门上印著“公安”两个大字。 车门打开,李青山走了下来。 村里人听到动静,立刻纷纷从家里跑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过去。 “公安同志来了!” “是不是赵全贵那事有结果了?” 村支书吴长贵挤开人群,跑到李青山面前。 “公安同志,赵全贵他们一家……怎么样了?” 李青山扫过在场人。 “已经调查清楚了,赵全贵,赵德言父子伙同外人,长期参与人口拐卖,罪大恶极。” “同时查明,赵德言利用职务之便,贪污挪用集体粮食……” “经县里审判,决定对赵全贵,赵德言执行死刑,立即执行!” “其余知情不报,参与窝藏的家人,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死刑! 眾人震惊过后,又觉得这父子俩是罪有应得。 李青山等眾人安静下来,继续开口。 “赵德言的儿子还小,现在在县里招待所,你们村里谁家是亲戚?去把他领回来养?”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往后缩。 开玩笑,给杀人犯养儿子? 这孩子以后长大了,谁知道会怎么样,而且养个孩子得多少粮食? 谁都不愿意沾这个麻烦。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让他二叔赵全安去领唄,那不是亲叔侄吗?” “对对对,该让赵全安管。” 大家纷纷把矛头指向赵全安。 李青山皱皱眉,问道:“赵全安呢?他人在哪?” 这时,王卫国正好挤到人群前面。 “我刚才在山里看到他了。” 说完,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站在人群里的村会计,吴卫军。 吴卫军长得人高马大,挺壮实的一个汉子,没想到…… 吴卫军今天本就心烦意乱,婆娘一大早就说不舒服,不知道跑哪去了。 现在又被王卫国这么一看,火气立马上来。 “王卫国!你看我干什么?” 吴卫军瞪著他,他儿子从小就没少被王卫国揍,两家本就不和。 “眼睛长我身上,我想看谁就看谁,你管得著吗?” 王卫国撇撇嘴,心里暗暗道,活该被绿! “你!” 吴卫军气得脸都涨红,正要上前理论。 “行了,都別吵了。” 李青山开口打断他,没再理会吴卫军,而是將目光转向王卫国。 “今天我来,除了宣布赵家的事,还有另外一件事,是关於你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卫国身上。 人群里大家瞪大眼睛,伸长了脖子。 这王卫国怎么还跟公安扯上关係了? 吴卫军心里也是一咯噔,隨即又觉得不可能。 王卫国能有什么好事? 八成是偷鸡摸狗被抓现行。 他心里这么想著,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李青山声音再次响起。 “王卫国同志,勇於揭穿赵全贵父子,人口拐卖案才得以告破。” 李青山的话传入眾人耳朵里。 眾人恍然大悟,原来是王卫国报的案! 怪不得公安能来得这么快,查得这么准。 “並且在城里协助公安抓捕人贩子团伙时,王卫国同志功不可没,事情已经惊动省里。” “经省里研究决定,给予王卫国同志奖励!” 说到这里,李青山后退一步,对著王卫国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这个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公安给一个村民敬礼,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隨后,李青山从车里拿出一面锦旗,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双手递到王卫国面前。 信封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分量不轻。 王卫国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 “快打开看看有多少钱!” 人群里,吴卫军的声音酸溜溜地响起来,他死死地盯著王卫国手里的信封。 他这个当会计的,一年到头也捞不著几个油水,王卫国凭什么? “是啊,卫国,快看看,让大伙儿也跟著高兴高兴。” “肯定不少钱,省里给的奖励呢!” 看热闹的村民也跟著起鬨。 王卫国瞥了吴卫军一眼,淡淡的开口。 “多少钱也跟你没关係。” 他隨手將那个信封塞进自己裤兜里。 “你先管好你自己家里的事吧。” 王卫国这句话狠狠扎进吴卫军的心窝。 自己家里的事? 自己家里能有什么事? 吴卫军一愣,隨即猛地想起今天一早就说不舒服。 现在还不见人影的婆娘陈翠。 再联想到刚才王卫国看自己那眼神,愤怒瞬间衝上头顶。 “你什么意思?王卫国,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吴卫军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他感觉自己头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绿油油的。 第17章 今天替王老好好收拾你! 王卫国却懒得再理他。 “你!” 吴卫军气得浑身发抖,攥著拳头就要衝上来。 “行了!” 李青山一声低喝,打断了两人的爭吵。 “去个人,到后山把赵全安喊过来,就说公安找他。” 李青山吩咐了一句,然后不再理会两人,目光转向王卫国,语气缓和许多。 “王卫国同志,王老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 王卫国点了点头。 “正好,我许久未见王老,带我去拜访一下老人家。”李青山说道。 这既是探望,也是表明国家对王卫国一家的看重。 王卫国明白他的意思,便在前头带路。 两人一走,留下身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吴卫军。 爷爷家的的小院。 老人正坐在槐树下,悠閒地听著戏曲。 “爷爷,李公安来看你了。”王卫国喊了一声。 老人闻声慢慢睁开眼。 “王老!” 李青山快步上前,紧紧握住老人伸过来的手,充满了尊敬。 “您老人家,可是教出了一个好孙子啊!” 王长林有些茫然,看向王卫国。 於是,李青山便將王卫国如何发现线索,如何协助破案,把省里都惊动的事情夸讚了一番。 闻言,王长林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欣慰的看著王卫国。 “好,好,好样的……” 三人寒暄过后,李青山让王卫国把院门关上,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 他看著王卫国,说起了正事。 “王卫国,你想不想去当兵?” 李青山开门见山。 “你是王老的孙子,根正苗红,这次又立了大功,我给你写封推荐信,进部队不是难事。” 这年头,当兵是最光荣的出路。 吃穿不愁,还有津贴,退伍回来还能安排工作,是无数农村青年梦寐以求的事情。 王长林一听,眼睛也亮了。 王卫国却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爷爷。 “我想先做个巡山人。” “巡山人?” 李青山和王长林都愣住了。 “为什么?”李青山不解地问。 “我想赚钱,把我爷爷的眼睛治好。”王卫国语气很平静。 他记得,前世爷爷的眼睛就是因为拖得太久,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最后彻底失明。 这一世,他绝不能让遗憾重演。 王长林听到这话,眼眶瞬间就红了。 李青山看著眼前这一幕,心里一阵触动。 百善孝为先。 他不好再反对王卫国一片孝心。 “也行。” 李青山点点头,但他隨即话锋一转。 “不过我可警告你,王卫国,你给我少去黑市那种地方晃悠!” “別给王老这张脸抹黑!” 他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王卫国却梗著脖子,反问道:“我不去黑市怎么赚钱?” “怎么买枪?不做巡山人,难道指望村里那点工分给我爷爷治眼睛?” “呦呵?你小子还有理了?” 李青山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態度给气笑了。 他站起身,一边活动著手腕,一边朝王卫国逼近。 “看来上次在城里让你小子捡了便宜,你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我今天就替王老,好好收拾收拾你!” “也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国法,什么叫纪律!” 话音未落,李青山的身形骤然一动,大手径直朝著王卫国的肩膀抓过来! 这一抓,带著凌厉的风声。 是部队里最常见的擒拿手,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 寻常人別说躲,怕是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王卫国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他不退反进,身体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微微一侧,恰好避开了李青山的手。 同时,他的手腕一翻,反扣住李青山的手腕。 顺势一拧,一拉,一绊。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李青山只觉得手腕处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重心不稳,身子就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砰”的一声闷响。 前后不过一分钟,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李青山,已经被结结实实地摁在了地上。 王卫国的一只膝盖顶著他的后心,手臂反剪著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得只剩下收音机里的戏曲声。 王长林扶著椅子站起来,眼睛里写满震惊。 他知道自己孙子变了,却没想到变得这么厉害。 王卫国点到为止,感觉到李青山不再挣扎,便鬆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承让了。” 李青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全是欣赏。 他揉著自己发麻的手腕,打量著王卫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你小子可以啊!” 李青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刚才根本没留手,是实打实地想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可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人家给放倒。 这身手,这反应,这股子狠劲儿,乾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你不去当兵,真是可惜了。” 李青山一脸的惋惜。 这要是进了部队,绝对是兵王的好苗子。 枪法准,身手又好,胆子还大,简直是为部队量身定做的。 “等我治好爷爷的眼睛就去。” 王卫国语气坚定,目光扫过一旁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爷爷。 他想起了前世的那些战友,那些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这一世,他想再跟他们聚一聚,再並肩作战一次。 “嗯,好!我等你。” 听到这个回答,李青山笑了,笑得很开怀。 他郑重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然后压低声音。 “黑市的事,归革委会那帮人管,我不方便插手,你自己千万小心,別被人抓了把柄。” 李青山的神情严肃起来。 法不容情,这是他的职责。 可他看著旁边这位在战场上为国家流过血的抗战老兵,心里又实在不忍。 王老英雄一辈子,不能到老了连眼睛都看不清。 “明白。” 王卫国心里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辈子了,李青山都是这样面冷心热,嘴上说著纪律,却总在暗地里护著他。 这份情,他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嘈杂的爭吵声。 一个村民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扒著院门喊道。 “李公安,赵全安来了,在村口跟你派去的人吵起来了,说啥也不肯过来。” 第18章 陈翠花再次送货上门 李青山眉头一皱,跟王家祖孙俩告辞,大步流星地朝村口走去。 王卫国扶著爷爷也跟过去。 只见村口的大槐树下,赵全安正涨红著脸,对著两个民兵唾沫横飞。 “凭啥!凭啥他赵全贵犯了法,要老子给他养儿子!” “我告诉你们,没门!我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閒饭养別人家的种!” 赵全安不想给別人养孩子,哪怕那是他亲大哥的儿子。 李青山走上前,脸色沉了下来。 “赵全安,这是组织上的决定。” “你大哥赵全贵犯的是死罪,你大嫂也牵涉其中,赵小山现在是孤儿,你是他唯一的亲叔叔,你不养谁养?” “我不管!” 赵全安脖子一梗,耍起了无赖。 “反正我没钱,也没粮食,你们爱送哪送哪去!” 周围的村民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王卫国看著这一幕闹剧,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扶著爷爷,转身对旁边的沈青青说:“青青,去你家坐会儿吧,这里太吵了。” 沈青青点了点头,连忙在前头带路。 进了沈家小院,关上门,总算把外面的喧囂隔绝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王卫国將那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从兜里掏了出来,递给沈青青。 “打开看看。” 沈青青有些紧张地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 她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桌子上。 几张票证,还有一沓崭新的钞票。 王长林虽然眼睛看不清,但也凑了过来,好奇地摸索著。 “这是……” “二十斤肉票,三张布票,一百斤粮票。” 沈青青一张一张地数著,声音里带著惊喜。 “还有……两张自行车票!” 当看到那两张印著永久牌自行车的票证时,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年头,自行车票可比钱金贵多了,有钱都买不到。 “还有五十块钱。”王卫国补充道。 他拿起一张自行车票,在眼前晃了晃。 “李公安倒是很知道我需要什么。” 这奖励,可真是送到心坎里了。 一张自行车票,在黑市上能卖到一百多块钱,顶得上一个壮劳力快一年的工分了。 更別说还有那些肉票粮票,都是硬通货。 “卫国,这……这太贵重了。” 王长林摸著那沓钱,手都有些发抖。 “有了这些,就能攒钱买自行车了。” 王卫国心里盘算著。 这个年代的永久牌自行车,质量好得没话说,前面大樑上能坐人,后面车架子上能驮两三百斤的货。 有了它,自己进山出山,往城里送货,就方便太多了。 几个人正说著话,外面的爭吵声渐渐平息了。 没过多久,就看到赵全安垂头丧气地领著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沈家门口路过。 那男孩就是赵小山,脸上脏兮兮的,看著可怜,但眼睛却透丝丝怨毒。 他路过王卫国家门口时,还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王卫国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前一世,赵全贵一家后来托关係翻了身,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 这个赵小山,仗著家里的势,在村里耀武扬威,坏事做尽,成了人见人嫌的混世魔王。 这一世,没了爹娘当靠山,跟著不情不愿的叔叔过日子,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难说。 王卫国收回目光,不再去想这些。 別人的命运如何,与他无关。 他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治好爷爷的眼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起了床。 他背上自己的帆布包,里面装著水壶、乾粮,还有那把从黑市买来的短管猎枪。 跟爷爷打了声招呼,他便再次进了山。 王卫国脚步轻快,穿行在密林之中。 这一次,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寻找几味能够治疗眼疾的珍贵药材。 凭著前世的记忆,他知道后山深处有他需要的东西。 山路崎嶇,越往里走越是荒无人烟。 当他翻过一道山樑,走进一片更为茂密的原始林区时,脚步忽然一顿。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著他。 王卫国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猛地闪身躲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 他將猎枪从包里抽了出来,熟练地打开保险,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自己来时的方向。 林子里静悄悄的。 但王卫国知道,有人在那里。 那是一种经歷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后,烙印在骨子里的直觉。 他等了几秒钟,见对方没有动静,便冷冷地开了口。 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穿透力,在寂静的山林里迴荡。 “谁在那里?” “出来!” “再不出来,我开枪了!” 话音刚落,他身前的灌木丛一阵晃动。 一个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是陈翠。 她头髮有些散乱,脸上带著一丝惊慌和討好笑容。 王卫国皱起了眉头,枪口微微下沉,但没有收起来。 他想不通,这个女人跟著自己干什么。 “別开枪,是我。” 陈翠的声音带著颤音,显然是被那黑洞洞的枪口嚇得不轻。 她停在几步开外,双手举起,摆出一副投降的姿態。 “你跟著我干什么?” 王卫国声音冰冷。 陈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眼神躲闪了一下,隨即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朝王卫国走了过来。 她一边走,一边伸手解开了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脖颈下一片白皙的肌肤。 “你想要就找我,想怎么玩都可以。” 陈翠几乎是贴到了王卫国的身上,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她实在太害怕了。 要是她的事情传到吴卫军耳朵里,她非得被打死不可。 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只要把王卫国也拖下水,跟他有了姦情,他就成了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就不会说出去。 而且…… 陈翠偷偷瞟了一眼王卫国结实的手臂和宽阔的胸膛。 这小子,可比吴卫军壮实太多了。 王卫国满头黑线,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这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我有媳妇,用不著找你。” 他的语气里满是厌恶。 “至於吴卫军,他跟我不对付,他被绿我高兴还来不及,懒得管你们的破事。” 第19章 买自行车,载著媳妇儿回家 王卫国的话说得直白又难听,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陈翠的身上。 陈翠脸上的媚笑僵住了。 她不信。 “哎呀,你们男人都一个样,我还不知道你们吗?嘴上说不要,心里指不定多想呢。” 她不死心,觉得王卫国是在故作姿態。 她再次贴了上来,抓起王卫国那只没拿枪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上放。 “我不是那种人。” 王卫国猛地抽回手,彻底没了耐心。 “我警告你,你再跟著我,我回去就跟吴卫军说你跟赵全安的破事!” 说完,他不再理会陈翠,转身就走,得赶紧甩掉这个疯女人。 “你別走啊!” 身后传来陈翠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她竟然真的提著裤腿追了上来。 王卫国头也不回,专挑那些难走的小路和密林里钻。 他仗著自己体力好,脚程快,在山里一通乱跑,七拐八绕,很快就把陈翠的叫骂声甩在了身后。 等他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正准备辨认一下方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一棵老树的根部,有一抹鲜亮的红色。 是红色的参籽。 王卫国的心臟猛地一跳,快步走了过去。 他拨开几片肥大的叶子,一株品相极佳的人参赫然出现在眼前。 主根粗壮,芦头清晰,须条完整。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扒开旁边的泥土,根据芦碗的数量判断了一下。 这至少是一株三十年份的长白山野山参! 真是歪打正著! 王卫国兴奋得差点笑出声。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工具,仔仔细细地將整株人参完整地挖了出来,用布包好放进怀里。 为了掩人耳目,他又在附近采了些鲜嫩的野菜和蘑菇,装满了半个背包。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看天色,决定立刻下山。 趁著天色还早,他要马上去城里。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全手打无错站 回到家,王卫国把进城卖参买车的想法一说,王长林和沈青青都愣住了。 “卫国,这能行吗?” 王长林有些担忧,怕孙子被人骗了。 “爷爷,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王卫国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收拢到一起,数了数,一共九十块三毛五。 “青青,你跟爷爷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去城里,卖了人参,咱就去供销社,把自行车给提回来!” 沈青青看著丈夫坚定的眼神,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无条件地相信他。 去城里的路不近,三人走了快两个小时,才远远望见县城的轮廓。 王卫国轻车熟路,绕过几条小巷,直接来到了一家叫做“济世堂”的老药铺门口。 药铺的负责人叫钱老,是个老中医。 前世,王卫国退伍后,为了给爷爷调理身体,没少跟这位钱老打交道。 还陪著他进山採过几次药,知道他为人公道,识货,而且出得起价。 “钱老,收药材吗?” 王卫国走进药铺,开门见山。 钱老正戴著老镜看医书,闻言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收,什么药材啊?” 王卫国也不废话,將用布包著的人参放到柜檯上。 当人参的全貌展现在眼前时,钱老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放下医书,拿起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从芦头看到参须,越看脸上的惊喜越浓。 “好东西,好东西啊!” 钱老连连讚嘆。 “小伙子,这山参品相极佳,年份也足,少说有三十年了。你要卖多少钱?” “钱老您给个公道价就行。”王卫国不卑不亢地说道。 钱老讚许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伸出六根手指。 “六十块,不能再多了。” 这个价格,已经非常公道了。 “成交。” 王卫国爽快地答应了。 拿著刚到手的六十块钱,加上家里的九十块,一共一百五十块。 王卫国攥著这沓凝聚著全家希望的钞票,带著爷爷和媳妇,直奔县供销社。 这个年代的供销社,是无数人嚮往的地方。 王卫国拿出那张自行车票和一百五十块钱。 在售货员和周围顾客羡慕的目光中,推出了一辆永久牌二八大槓。 “我的天,还是永久牌的!” “这一百五十大洋,顶我两年工分了!” “这小伙子可真有本事!” 羡慕的议论声不绝於耳。 “上车!咱们回家!”王卫国拍了拍后车座。 王卫国脚下一蹬,自行车平稳地驶出了供销社。 载著媳妇回村,这感觉,比后世开法拉利还拉风。 一路上,清脆的车铃声吸引了无数路人羡慕的目光。 沈青青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地环著王卫国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当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出现在村口时,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正在大槐树下跟人閒聊的吴卫军,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 王卫国骑著崭新的自行车,后面带著他漂亮的小媳妇,脸上掛著得意的笑。 嫉妒的火焰,瞬间就烧了起来。 他几步衝上前,拦住了王卫国的去路,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臭嘚瑟什么!不就是靠害了赵全贵一家发的財吗?这种钱得安心吗?迟早遭天打雷劈!” 大槐树下纳凉閒聊的村民们,目光也齐刷刷地聚了过来。 起初是羡慕,但当吴卫军的话音落下,那羡慕就迅速变了味,发酵成酸溜溜的。 “就是,害了自己村里人换来的自行车,亏他有脸在村里显摆。” 一个抱著孩子的婆娘撇著嘴,小声嘀咕。 “走那么快干啥,小心摔死他。” 另一个蹲在墙根的老头,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 这些人见不得旁人好,尤其是见不得曾经不如自己的人,突然一下子窜到了自己前头。 王卫国扶著车把的手紧了紧,却压不住他心头升起的火气。 他缓缓剎住车,一只脚撑在地上,目光扫过窃窃私语的眾人。 “如果被偷去卖掉的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停顿了一下。 这些人是非不分,善恶不明。 因为赵德言父子也算有分寸,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怕在村里做了案被发现,所以他们拐卖的都是外村的女人和孩子。 刀子没有扎在自己身上,他们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短暂的安静后,更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你是好人!” 人群里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喊道,他也是赵家的一个本家。 “人家赵全贵也没害你家什么吧?你多管閒事,害得咱们赵家村名声都臭了!” 第20章 就你是好人,要你多管閒事? 他这一嗓子,立刻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 “怎么没害?” 一声带著怒气的声音响起。 一直安静地坐在后座上的沈青青,此刻却猛地站直了身体。 她从王卫国身后走出来。 “赵德言那个天杀的,他要害死我,还要把我儿子卖掉!” 沈青青的声音发著颤,既是气的,也是后怕。 “他们一家都该死!” 她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眾人心上。 村里人都知道王卫国只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要是这话是真的,那赵德言一家的行为,可就真是触了所有人的逆鳞。 吴卫军的脸色也变了变,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他可以嫉妒王卫国发財,但拿人家老婆孩子说事,这要是传出去,他吴卫军的名声也別想要了。 就在村口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时,通往村外的小路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几家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朝著村口这边快步走来。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著东西,有的是一篮子鸡蛋,有的是一小袋白面,还有的抱著一只咯咯叫的老母鸡。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都牵著一个孩子。 这几家人风尘僕僕,径直穿过围观的赵家村村民,走到了王卫国的面前。 为首的一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他看著王卫国,眼睛里瞬间就涌上了泪水。 “扑通”一声。 他猛地拉著身边那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一起跪在王卫国面前。 “卫国兄弟!” 汉子声音哽咽,咚地一下就磕了个响头。 “谢谢你!要不是你揭发了赵全贵那一家子天杀的畜生,我们家的狗蛋……我们家的狗蛋就再也回不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几家人,也纷纷拉著自己的孩子跪了下来。 一时间,哭声和感谢声响成一片。 “王同志,我们是隔壁李家村的,谢谢你救了俺家闺女!” “这是俺家攒的几个鸡蛋,您一定要收下!” “恩人,受我们一拜!” 这些都是被赵全贵父子迫害的人家。 他们从派出所的同志那里打听到了是王卫国报的案,这才找到了救命恩人,特地从各个村子赶来,就为了当面道一声谢。 赵家村的村民们都看傻了。 他们呆呆地看著眼前这一幕,看著那些失而復得的孩子,看著那些感激涕零的父母。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酸话,此刻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卫国也被这阵仗嚇了一跳。 他赶紧跳下车,手忙脚乱地去扶那个带头磕头的汉子。 “大哥,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啊!” 他用力將汉子和他的孩子拉起来。 “赵德言要害我的媳妇和儿子,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自保。你们快起来,別这样。” 王卫国把人一个个扶起来,好言好语地安抚著。 可这些人哪里肯依。 他们执拗地把带来的鸡蛋白面,老母鸡,一股脑地往王卫国怀里塞。 “恩人,您就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是啊,跟您救了我们孩子这条命比,这点东西算什么!” 他们认定了王卫国就是他们的恩人。 王卫国的新自行车上,很快就掛满了各种各样的谢礼。 那几家人在千恩万谢之后,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狠狠地剜了一眼刚才还在说风凉话的赵家村眾人。 那眼神,像刀子一样。 “呸!” 一个找回了女儿的妇人,朝著地上淬了一口。 “一村子的人,出了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生,你们还有脸说风凉话!真是蛇鼠一窝!” 说完,他们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赵家村的村民们,站在原地,一个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当眾扇了无数个耳光,火辣辣的疼。 吴卫军更是觉得脸上无光,灰溜溜地想往人群后面缩。 “王卫国,闹成这样,你现在满意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德財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是村里另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物,赵全安的儿子。 他没理会那些外村人,反而把矛头直指王卫国。 赵德財指著王卫国的鼻子,一脸的兴师问罪。 “现在好了,你一个人出风头,把咱们赵家村的名声全都搞臭了!以后我们村的后生还怎么娶媳妇?闺女还怎么嫁人?” 他这话,立刻又勾起了村民们心里的那点怨气。 是啊,名声臭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就是,以后谁还敢跟咱们村结亲啊!” “都怪王卫国,多管閒事!” 刚刚才被外村人懟得哑口无言的眾人,又开始对著王卫国指指点点。 王卫国简直要被这群人的强盗逻辑气笑了。 他看著赵德財那张自以为占了理的脸,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所以呢?” 王卫国上前一步,逼视著他,声音冷得像冰。 “所以就该放任赵全贵父子继续在外面作恶害人?” “就该让那些孩子被卖掉,让那些家庭破碎?” “只要不脏了你们赵家村的名声,死多少外村人都无所谓,是吗?!” 赵德財被他问得脸色一白,张口结舌。 周围的村民们,也都再次哑口无言。 他们可以自私,可以嫉妒,但这样赤裸裸的是字,谁也不敢说出口。 王卫国看著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中只觉得一阵厌恶。 他懒得再跟这群人废话。 “青青,我们回家。” 他转身扶好自行车,让沈青青重新坐上后座。 在全村人复杂而沉默的注视下,他骑著掛满谢礼的自行车,叮铃铃地朝著自家的方向骑去。 回到家,王长林看到车上掛著的东西,听完事情的经过,也是不住地嘆气。 “哎,这人心啊……” 老人摇了摇头,没再多说,只是默默地帮著把东西卸下来。 沈青青看著丈夫紧绷的侧脸,知道他心里还在生气。 她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卫国,彆气了,他们就是那样的,咱们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听到妻子的安慰,王卫国心里的火气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反手拍了拍妻子的手,低声道:“我知道。” 跟那群蠢人置气,不值得。 然而,有人却不想善罢甘休。 …… 第21章 村长选举,回老丈人家 傍晚时分。 院门被人敲响。 “谁啊?” 刚回家还没坐稳呢,就有人上门了? 王卫国皱著眉去开门,门外站著的,竟然是下午刚跟他吵过的赵德財。 更让他意外的是,赵德財的身后,还跟著一个小男孩。 是赵德言的儿子,赵小山。 “王卫国。” 赵德財下巴一扬。 “赵德言一家是你给害进去的,他现在进去了,他老婆也跑了,这孩子没人管了,按理说,这孩子该你养。” 他把身后的小男孩往前一推,话说得理直气壮。 王卫国看著眼前这一大一小,先是一愣,隨即被气笑了。 这赵家人的无耻,还真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没有立刻发怒,反而蹲下身,看了看那个赵小山。 赵小山被他看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王卫国站起身,目光转向赵德財。 “让我养?可以啊,不过你最好先回去问问你爹赵全安,他敢不敢让我养这个孩子。” “这跟我爹有什么关係?” 赵德財愣住了。 “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王卫国的眼神冰冷。 “你爹那点事,也不乾净,你问问他,要是把他做的那些丑事也捅出去,他这个村长候选人,还想不想当了。” 赵德財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他爹想当村长的事,才刚刚在族里通过气,王卫国怎么会知道? 而且,他爹能有什么不乾净的事? 看著王卫国那篤定的眼神,赵德財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鼓。 他爹赵全安平时看起来人五人六的,但背地里確实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他这个当儿子的,也略知一二。 难道……真被王卫国抓住了什么把柄? 这个念头一出来,赵德財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拉起还在发呆的赵小山,几乎是落荒而逃。 “爹!爹!” 赵德財一路小跑,冲回家里。 赵全安正在院子里抽著旱菸,盘算著竞选村长的事。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赵全安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 赵德財喘著粗气,把刚才去王卫国家里的事,一五一十地学了一遍。 当听到王卫国有他把柄的时候,赵全安手里的烟杆一下掉在地上。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站稳。 狗日的,怎么就那么倒霉,那天偏偏就让王卫国撞到了! “爹!他还说,要是把你的丑事捅出去,你这村长就別想当了!爹,你到底有什么事被他拿住了?” 赵德財还不知情,急切的询问道。 “爹!你说话啊!” “你闭嘴!” 赵全安惊魂未定,衝著儿子吼了一嗓子。 他捡起烟杆,连抽了好几口,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看著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离那个王卫国远一点!千万不要再去招惹他!”赵全安有些恼怒的说道。 “为什么啊?”赵德財十分不服气。 “没有为什么!” 赵全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只要记住,我们现在惹不起他!” 赵全安瘫坐在板凳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王卫国现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掉他。 “对了,德財。” 赵全安拉过儿子,压低声音说道:“你不是说,你跟民兵队里的人关係不错吗?” “还行吧,一起喝过几次酒。”赵德財不明所以。 “王卫国不就是咱们村民兵队的吗?” 赵全安的眼睛里闪著精光。 “民兵队是十里八乡联合组建的,入冬前负责打猎,保卫村子,在各村都很有话语权,你去找王卫国,跟他好好说说,让他支持我当这个村长。” “让他支持你?下午还差点打起来,他能支持你?” 赵德財瞪大了眼睛,觉得他爹是疯了。 “所以才要你去说!” 赵全安咬了咬牙。 “你跟他说,只要他支持我,以后在村里,我保他家顺顺利利,没人敢找麻烦,而且……” 赵全安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塞到儿子手里。 “这是二十块钱,你拿去,请王卫国和民兵队那几个头头吃顿饭,喝顿酒,把关係搞好,男人嘛,酒桌上什么事都好谈。” 赵德財看著手里的二十块钱,眼睛顿时亮了。 他爹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 “爹,你放心!” 他立刻拍著胸脯保证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二十块钱请那么多人,可能不太够……” 他眼珠子一转,趁机敲竹槓。 “够了!就这么多!” 赵全安肉疼地骂了一句,心里却也知道,想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这笔投资,要是能换来村长的位置和王卫国的封口值了。 第二天,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 村支书召集所有社员到大队部开会,说是要重新选举村长。 赵全贵倒台,村长的位置就空出来。 村里赵姓是大族,吴姓次之,这两个姓氏掌握著村里绝大部分的话语权。 很快,候选人就出来了。 赵姓这边,理所当然地推举了辈分高,人缘看起来也不错的赵全安。 而吴姓那边,则推举了吴卫军。 消息一出,王卫国就笑了。 这两人,一个偽君子,一个真小人,都跟他不对付。 让他们俩去爭,狗咬狗一嘴毛,正好。 他才懒得参与这趟浑水。 “青青,收拾一下,带上咱儿子,我带你们回娘家。” 王卫国对著正在屋里给孩子缝补衣服的妻子说道。 “回娘家?” 沈青青惊喜地抬起头。 “嗯,买了新车总得让你爹妈看看,也让他们知道,我王卫国不会让你跟著我受委屈。” 王卫国说著,拍了拍停在院子里的二八大槓。 沈青青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来。 很快,王卫国就骑上了他那辆鋥亮的自行车,沈青青抱著熟睡的儿子稳稳地坐在后座上。 一家三口悠然自得地朝著沈家村的方向骑去。 从赵家村到沈家村,骑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当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出现在沈家村的村口时,引起的轰动丝毫不亚於在赵家村。 “哎哟,这不是青青吗?回来啦!” “快看快看,青青男人骑自行车带她回来的!” “这车可真新,真亮堂!得不少钱吧!” 一时间,正在村口忙活的,閒聊的,全都围了上来。 对著自行车和王卫国一家指指点点,满眼的羡慕。 沈青青的父亲沈柱,闻声也从家里跑了出来。 当他看到女儿和女婿,还有那辆气派的自行车时,一张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 “卫国,青青,回来啦!快,快进屋!” 沈柱满面红光,觉得自己在村里人面前,腰杆都挺直了三分。 “哎呀,沈大哥,你可真有福气,找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女婿!”一个邻居大婶羡慕地说道。 “是啊是啊,青青也是好福气,嫁了个这么疼她的男人,还买上自行车了!” 周围的夸讚声不绝於耳。 沈柱和沈青青的脸上都洋溢著骄傲和幸福的笑容。 王卫国也客气地跟眾人打著招呼,心里却很平静。 他知道,这些表面的风光,都源於这辆自行车。 他要的,远不止这些。 一家人被迎进沈家的院子。 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出来。 “嘁,神气什么。” 说话的是沈青青的堂哥,沈壮。 他正靠在墙角,抱著胳膊,一脸的不屑和嫉妒。 “不就是靠举报自己村里人,发了笔黑心財换来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22章 老丈人提议搬家,沈家村! 他这话声音不大,却显得格外刺耳。 沈柱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 沈青青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开口反驳。 “沈壮!你放你娘的狗屁!” 一个洪钟般愤怒的声音从人群里炸开。 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汉子排开眾人,几步就衝到了沈壮麵前,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是沈家村的生產队长,沈建军。 他一把揪住沈壮的衣领,眼里全是怒火。 “你个小王八蛋,你懂个屁!” 沈建军的声音都在发颤,既是愤怒,也是后怕。 “卫国那是为民除害!是救了我们家的大恩人!” 另一个汉子也跟著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沈壮。 “要不是卫国兄弟,我和建军哥的儿子,就他娘的再也回不来了!” 这汉子叫沈富国,也是沈家村的,丟的正是他家的孩子。 他们两家的孩子,都是前些日子在镇上赶集的时候被偷走的。 幸亏王卫国举报得及时,公安顺藤摸瓜,把赵德言那伙人贩子一锅端了,孩子还没来得及被卖到外地,就被解救了回来。 这事儿,沈家村的人都知道。 “就是!沈壮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人家卫国救了村里两个娃,你还说风凉话!” “自己没本事,就看不得別人好,什么玩意儿!” “快给卫国道歉!” 周围的村民们反应过来,立刻对著沈壮口诛笔伐。 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沈壮被沈建军和沈富国两人的气势嚇得腿都软了,又被全村人指著鼻子骂,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哪里还敢多说一句,挣开沈建军的手,拨开人群,灰溜溜地跑了。 院子里恢復了安静,但气氛却变得有些尷尬。 沈柱的脸色很不好看。 沈壮是他亲弟弟的儿子,平时游手好閒,不干正事,没想到心眼还这么坏,看不得他家好。 “爹,你彆气。”沈青青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父亲的后背。 “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看沈柱脸色不好,其他村民也觉得再待下去不合適,纷纷找著藉口散去了。 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自家人。 王卫国看著老丈人阴沉的脸,知道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他走上前,把话题岔开。 “爹,我跟派出所的同志打听过了,赵德言那伙人罪大恶极,肯定要吃生米。公安为了奖励我,又给了我两张自行车票。” 他顿了顿,看著老丈人和小舅子。 “咱们爭取儘快再赚一百五十块钱出来,再买一辆。以后去城里运货,就轻鬆多了。” 这话一出,沈柱和沈青青的弟弟沈青阳眼睛都是一亮。 “姐夫,你不早说!” 沈青阳一拍大腿,有些懊恼地指了指院子角落里的一堆木材和工具。 “我们这两天正忙著做平板车呢!” “做唄,多做一辆。” 王卫国闻言却是一喜。 “两辆自行车能拉的东西也有限,有了平板车,以后要是打到野猪、狍子那样的大傢伙,也方便运到城里去卖。” 老丈人沈柱是村里有名的木匠,手艺极好。 他做的平板车,结实又好用,可比人挑肩扛省力多了。 “姐夫,姐夫!” 沈青阳搓著手,一脸討好地凑到王卫国身边。 “自行车让我骑骑唄?我这就去镇上买点猪內臟,今天晚上好抓螃蟹。” 他看著那辆崭新的自行车,眼馋得不行。 “行,去吧。” 王卫国笑著答应了。 “记得多买点猪肺,那玩意儿腥味重,螃蟹最喜欢,最好用。” “知道啦!” 沈青阳兴奋地大喊一声,迫不及待地推起自行车,脚下一蹬,歪歪扭扭地衝出了院子,引得沈青青一阵惊呼。 看著弟弟那兴奋的样子,沈青青和王卫国都笑了起来,院子里的气氛也重新变得轻鬆愉快。 傍晚时分,天色刚暗。 沈建军和沈富国两人,一人提著一个木桶,找上了门。 桶里装满了刚从海边礁石上撬下来的海蠣子和海虹,还活蹦乱跳的,新鲜得很。 “卫国兄弟,这是我们刚赶海弄的一点东西,你一定要收下!” 沈建军把木桶往地上一放,憨厚地笑著。 “要不是你,我们两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哭呢,这点东西,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沈富国也在旁边连连点头,他是村里民兵队的,为人仗义。 “是啊卫国,以后在村里有啥事,你吱一声,我们哥俩绝不含糊!” 沈柱见状,赶忙把两人往屋里让。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见外了!快进屋,今晚就在这吃饭,咱们好好喝几杯!” 晚饭桌上,几个男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喝到兴头上,沈富国一拍桌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对了卫国,昨晚赵家村那个赵德財,跑到我们村里来了。” 他灌了一口酒,脸上带著几分不屑。 “那孙子还想让我们支持他爹赵全安当赵家村的村长,被我们几个民兵队的兄弟给打了一顿,撵出去了!” 王卫国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夹了一筷子菜。 “打了就打了,那种人,不必理会。”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赵家村大部分人都姓赵,村长的位置,十有八九还是他们赵家人的。” “那可不一定!” 生產队长沈建军放下酒杯,神情严肃地看著王卫国。 “经过这档子事,赵家村的名声在十里八乡都臭了,卫国,反正你是外来户,在那边也受排挤,我看啊,不如你乾脆搬来我们沈家村算了!” 他这个提议,让桌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对啊,姐夫!” 沈青阳立刻附和。 “搬来咱们村多好!咱们村靠海,天天都能去赶海,抓鱼抓螃蟹,比在赵家村那个穷山沟里强多了!而且建军队长和富国哥都能照应著你!” 王卫国確实心动了。 赵家村那地方,人穷,心眼也坏,他早就待够了。 沈家村靠海,物產丰富,村民们看起来也更淳朴仗义,確实是个赚钱生活的好地方。 可他想到了爷爷。 爷爷在赵家村守著后山那座孤坟,守了一辈子。 他总不能为了自己,让年迈的爷爷背井离乡,拋下心里唯一的念想吧。 想到这里,王卫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23章 赶山,捡灵芝,猎飞龙! “这事……回头再说吧。” 他嘆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 “我爷爷怕是不愿意离开赵家村。” 沈柱和沈建军他们也知道王长林老人的事,闻言都沉默了,没再多劝。 这顿饭一直吃到天色全黑,沈建军和沈富国才告辞离开。 送走客人,王卫国一家四人也没有休息。 他们换上旧衣服,带上木桶,箩筐和新买的猪肺,再次出发,趁著夜色去海边抓螃蟹。 这个年代,海上的资源丰富得惊人。 因为私人船只少,政策上又禁止自由买卖,大部分渔民都只在近海撒撒网,补贴家用,根本没人愿意费力气出远海捕鱼。 这就便宜了王卫国他们。 四个人在礁石滩上忙活了半夜,又抓了满满四大箩筐的盖蟹。 个头大,蟹黄足,看著就喜人。 后半夜,天还没亮,四人便挑著担子,朝著县城的方向出发。 王卫国用新买的自行车先驮著两箩筐螃蟹,飞快地往城里赶。 到了黑市,把螃蟹卖掉,他又立刻骑著空车回来。 半路上,正好接上挑著担子的老丈人和小舅子。 他把自行车交给沈青阳,让他骑著载沈青青先走,自己则接过老丈人肩上的箩筐,大步流星地跟上。 有了一辆自行车,確实比之前轻鬆了太多。 天亮时分,四筐螃蟹全部卖完。 王卫国数了数手里的钱,一共是七十五块。 加上之前剩下的,离买第二辆自行车的钱,已经不远了。 为了儘快凑够钱,四人一商量,决定不休息了,今晚再去一次! 当天晚上,眾人有事忙活了一晚。 当王卫国第二天將螃蟹卖出后,买自行车的钱终於是凑够了! 等天色完全大亮后,王卫国就带著沈柱,拿著自行车票直奔县城供销社。 当父子俩推著自行车回到沈家村时,半个村子的人都围到了家门口。 “沈柱家又买了一辆自行车?” “这……这得多少钱啊!” “沈柱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我看啊,这都是他家女婿出的钱,而且钱不算什么,能弄到自行车票,那才是本事呢!” 要知道,这个年头,一个村子能有一辆自行车就顶天了,那还是村集体的宝贝,谁想用都得跟村长申请。 像沈家这样,一家子就拥有两辆私人的自行车,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人群的角落里,沈壮看著被眾星捧月般的王卫国一家,嫉妒得双眼通红。 这次確实有些树大招风了。 晚上,一家人关起门来,神情都有些严肃。 “卫国,我看咱们抓螃蟹的事得先停一停了。” 沈柱抽著旱菸,眉头紧锁。 “今天这阵仗你也看到了,村里人不知道咱们钱是哪来的,都在背后瞎猜呢,要是被沈壮那种小人盯上,去革委会举报咱们倒买倒卖,那可是大麻烦。” 王卫国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年代,投机倒把的罪名判得非常重,一旦被抓住,轻则批斗游街,重则直接送去农场改造。 这事归革委会管,就算找派出所的李青山,也保不了他们。 现在风头太盛,必须得低调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在沈家村待了几天,王卫国便带著妻儿,返回赵家村。 回到赵家村,村里的气氛明显变了。 大队部的喇叭里已经公布了新的村干部名单。 新的村长,毫无意外是赵全安。 而之前跟他竞爭的吴卫军,则当上了生產队的队长。 最让王卫国意外的是,村会计换人了。 换成了一个叫周元的年轻人,是个入赘到村里的知青,有点文化,平时不怎么爱说话。 赵家村的名声彻底臭了。 现在村里人走出去,都觉得抬不起头,说亲的没人敢来,嫁出去的也怕被婆家嫌弃。 而这一切的源头,在村民们看来,都怪王卫国。 是他多管閒事,是他害得赵家村蒙羞。 所以,当王卫国骑著自行车,载著妻儿回到村里时,迎接他的,不再是羡慕和嫉妒,而是一双双怨恨的眼睛。 大槐树下,纳凉的人们看到他,便立刻扭过头去,窃窃私语。 路上碰到相熟的村民,对方也只是冷哼一声,像躲瘟神一样绕著他走。 整个赵家村,都把他当成了仇人。 王卫国一家,被彻底孤立了。 对於大人的冷眼和排挤,王卫国並不在乎。 他两世为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些村民的愚昧和短视,他懒得计较。 可他没想到,这种恶意,竟然会蔓延到孩子身上。 这天下午,三岁的儿子小山哭著从外面跑回家。 小傢伙脸上掛著泪珠,满是委屈。 “爸爸,他们不跟我玩。”小山扑进王卫国怀里,哽咽著说。 “他们还骂我,说我是害人精,说我们家吃的……是人血馒头。” 王卫国抱著儿子,只觉得一股滔天的怒火直衝天灵盖。 一个三岁的孩子,他懂什么? 这些大人,竟然教唆自己的孩子,欺负自己家孩子。 这已经不是愚昧,这是纯粹的坏! 沈青青也听到了儿子的话,她衝过来抱住小山,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卫国,我们搬家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王卫国看著妻儿,用力地点点头。 “搬!必须搬!” “明天我就进山,多赚点钱,等钱够了,咱们就去沈家村盖房子!我再去找爷爷好好谈谈,把后山那座坟,也一起迁过去!” 这个决定做出,王卫国便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赵家村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带上猎枪和背篓,再次进了山。 搬家盖房,处处都需要钱。 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多赚点钱才行。 好在他今天运气相当不错。 刚进山不久,就在一棵老树桩下,发现了一株品相极佳的灵芝。 王卫国小心翼翼地將它採下,估摸著至少有二十年份,拿到城里黑市,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他心情大好,继续往深山里走。 没走多远,林子里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 王卫国精神一振,循声望去,只见两只羽毛华丽的鸟儿正在树下啄食。 是飞龙! 这可是真正的山珍! 第24章 山里遇到知青,夏禾! 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天上龙肉”指的就是飞龙鸟。 其肉质鲜美,营养丰富,是顶级野味。 到了七十年代末,这东西就已经很少见了,没想到今天能让他碰上两只。 王卫国屏住呼吸,悄悄端起猎枪。 他没有瞄准鸟身,而是对准了它们脚下的地面。 “砰!” 一声枪响,铅弹打在地上,碎石和泥土飞溅而起。 两只飞龙受了惊,扑棱著翅膀就要飞走,却被飞溅的石子打中了翅膀,双双掉落在地。 王卫国大喜过望,快步上前將两只还在扑腾的飞龙抓住,捆好放进背篓。 他又在山里转悠了一圈,在一处背阴的缓坡上,发现了一大丛长势喜人的地黄。 这玩意儿虽然单价便宜,但胜在量大。 眼前这一大片,挖出来晒乾,少说也有几十斤,也能换不少钱。 王卫国放下背篓,拿出隨身携带的小锄头,开始埋头苦干。 就在他挖得起劲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女人的呼救声。 “救命!救救我!” 王卫过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年轻女人,正跌跌撞撞地朝他这边跑来。 女人脸上满是泪痕,胸前的衣服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是村里的下乡女知青,夏禾。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骂骂咧咧地追赶著。 是吴卫军的儿子,吴俊。 夏禾看见王卫国,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吴俊看到王卫国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但他很快想起自己老爹现在是生產队长啊! “王卫国,我劝你少管閒事!” “不然的话,我爹现在是生產队长,你信不信,我让他天天安排你家去挑大粪,”吴俊恶狠狠地威胁道。 他嘴上放著狠话,却始终不敢再靠近一步。 小时候,他就因为嘴贱,骂了王卫国爷爷一句“老瞎子”,结果被王卫国按在地上。 连著打了一个星期,每天见他一次打一次,打到他见了王卫国就两腿发软。 那段经歷,是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呦呵。”王卫国冷笑著站起身。 “几年没收拾你,长本事了是吧?都敢跑来恐嚇我了?” 吴俊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童年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你……你给我等著!” 然后,他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王卫国鄙夷地摇了摇头,对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他转过身,看到身后蜷缩在地上的夏禾。 她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中,瘦弱的肩膀不停地抖动。 王卫国嘆了口气,默默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扔了过去,盖在了她的身上。 “穿上吧。” 他记得这个女人。 前世,她就是因为被吴俊玷污,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最终选择跳河自尽。 那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被自己给撞上了。 夏禾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到王卫国递过来的外套,又看了看自己被撕破的领口,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她胡乱地擦了擦眼泪,说了一句。 “谢谢你……” 穿上外套,將自己裹紧后,她站起身,拿起王卫国放在一旁的小锄头帮他挖地黄。 王卫国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一个多小时后,那片地黄被挖得乾乾净净。 王卫国把地黄装进麻袋,和背篓一起背上,带著夏禾准备下山。 可就在他们走到半山腰的一处山坳时,吴俊那小子又出现了。 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后,还跟著五个膀大腰圆的吴家本家兄弟,一个个手里都拎著木棍,气势汹汹地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王卫国!” 吴俊看到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他妈的敢惹我,老子今天就让你爬著出这座山!” 他身后的夏禾嚇得脸色惨白。 她拉了拉王卫国的衣角,声音里带著哭腔和愧疚。 “对不起……对不起,你快跑吧,別管我了,他们是冲我来的。” “不关你的事。” 王卫国声音平静,拍了拍夏禾的手。 “我跟他们本来就有仇,就算没有你,这顿架也早晚要打。一群废物罢了,不用怕。” 他说著,缓缓將背上的背篓和麻袋放下,然后端起了那杆老旧的猎枪,枪口直直地指向吴俊几人。 “想怎么著?来啊。”王卫我淡淡地问道。 那几个吴家兄弟被枪口指著,顿时有些发怵,脚下不敢再动。 吴俊却是有恃无恐,他知道这里离村子不远,王卫国绝不敢真的开枪。 “开枪啊!你敢开枪,你也得吃枪子!”他梗著脖子叫囂。 “王卫国,你小时候不是很牛逼吗?天天打我!有种別用枪,咱们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吴俊开始用起了激將法。 “行。” 王卫国没有犹豫,乾脆利落地答应了。 吴俊见他真的放下了枪,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就不信了,王卫国再能打,还能打得过他们六个? 今天,他要把小时候受过的所有屈辱,连本带利地討回来! “兄弟们,给我上!打断他的腿!” 吴俊大吼一声,第一个挥舞著木棍冲了上去。 其他五人也紧隨其后,从四面八方將王卫国围在了中间。 夏禾嚇得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她惊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王卫国不退反进,躲过吴俊当头一棍,隨即一记乾脆利落的肘击,正中吴俊的腹部。 吴俊一声闷哼,手里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王卫国看都没看他一眼,顺势一个扫堂腿,將从侧面攻来的两人扫倒在地。 紧接著,他转身一拳,一脚,又快又狠,另外两个刚衝到近前的傢伙也应声倒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不到一分钟。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吴俊六人,此刻全都捂著肚子或者腿,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夏禾目瞪口呆的看著这一切,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男人身手如此厉害! “就这点本事,也想学人家报仇?” 王卫国居高临下地看著地上打滚的几人,眼里满是嫌弃。 “王卫国……你……你给我等著!” 吴俊捂著肚子,疼得满头大汗,嘴上却依旧不服软。 “我爹现在可是生產队长!你敢打我们,你完了!我回去就告诉我爹,让你家一粒工分都拿不到!” 第25章 再遇夏禾,受了委屈就给家里打电话? 王卫国直接无视了他的威胁。 生產队长是能安排农活,给他家穿小鞋。 可他压根就不在乎那点工分。 只要山里资源还这么丰富,他靠自己一个人,就能让全家吃香的喝辣的。 他懒得再跟这群废物多说一句,背起自己的东西,招呼上还处在震惊中的夏禾下山。 “谢谢你……” 走在下山的路上,夏禾跟在王卫国身后再次道谢。 两人回村后,夏禾就赶紧往家里跑去。 王卫国思索了一下,今天捡的山货和猎物不少,决定先去爷爷家一趟,留点东西,顺便给做顿饭。 吴俊的事情,直接拋在脑后了。 本以为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可谁知道…… 当天下午,谣言就在赵家村里传播开。 “哎,你听说了吗?王卫国跟那个叫夏禾的知青,在山里头偷情呢!” “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有人亲眼看见了!” “吴俊他们几个去山里砍柴,正好撞见他俩在林子里搂搂抱抱,衣服都脱了!” “我下午也看见了!夏禾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穿的就是王卫国的男人衣服!我看得真真的!” “哎呦喂,这可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啊!我就说那个夏禾看著就不是个正经姑娘,天天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就是个狐媚子!” “那王卫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家里有那么俊的媳妇,还不知足,跑出去偷人!” “……” 当王卫国回来的时候,却看见沈青青双眼通红。 就那么直直地看著他,不哭不闹,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她的目光,落在了王卫国空荡荡的上半身。 他今天出门时穿的那件外套,確实不见了。 “媳妇……” 王卫国看到妻子这副模样,心一下子就慌了。 他急忙上前,想要解释。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跟那个夏禾是清白的!” “媳妇,你一定要信我!我王卫国对天发誓,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看著沈青青那痛苦的模样,顿时心如刀绞。 “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我要告吴俊他们耍流氓,还要告他们造谣污衊!” 沈青青眼里的泪水终於止住了。 这么果断的就要去报警? 难道真是外面人在造谣,自己也冤枉他了? 沈青青心情一下变得复杂起来,想要把王卫国追回来,但对方早就走的看不到人影了。 …… 此时,王卫国憋著一肚子火,大步流星地就往村外走。 这个年代的派出所,离村子还有好几里地,设在公社大院里。 半个多小时的路,他硬是二十分钟就走到了。 公社派出所的门敞开著。 一个穿著制服的中年公安正坐在桌后写著什么,听见脚步声,抬起了头,正是李青山。 “李所长。”王卫国打了个招呼,正要开口。 他却愣住了,只见派出所的角落里,还坐著一个人。 那人正是夏禾,身上还穿著他的外套,头髮依然有些散乱,低著头,肩膀微微耸动。 她竟然也在这里? 听到王卫国的声音,夏禾猛地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 “王卫国同志?” 李青山也有些意外,他放下手里的笔,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她……” 他指了指夏禾,又看了看王卫国,脸上写满了疑惑。 不等王卫国回答,夏禾走到办公桌前。 她的声音沙哑的说道:“公安同志,我想打个电话。” 李青山愣了一下。 “打电话?” 这个年代,电话可是稀罕物,整个公社也就派出所和公社办公室各有一台,专门用来联繫上级,处理公务的。 私人电话,那可是想都別想,话费更是贵得嚇人。 “什么情况?”李青山看向王卫国,直觉告诉他,这事儿跟他脱不了干係。 王卫国嘆了口气,也走上前。 “李所长,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今天在山上发生的事情,从吴俊耍流氓,到自己出手相救。 再到村里那些恶毒的流言,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 李青山听完,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气得脸色铁青。 “这个赵家村,最近到底在干什么!前脚刚出了人命案子,后脚又闹出这种丑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李青山越说越气,指著门外骂道:“那个吴卫军,刚当上生產队长几天,就管不好自己的儿子,还纵容村里人造谣生事,这个队长他是怎么当的!” 他骂了一通,胸中的火气才稍稍平復。 他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夏禾,又看了看怒气未消的王卫国,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他嘆了口气,將那台黑色的老式拨盘电话机,朝夏禾那边推了推。 “打吧。” 夏禾红著眼眶,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她拿起话筒,颤抖著手,拨下了一串长长的號码。 电话接通后,她只说了一句话,积攒的所有委屈就再也忍不住。 “爸,有人欺负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隨即传来一个饱含暴怒的声音。 “谁?!告诉爸是谁!我这就请假!我这就过去看你!” 王卫国的眼皮猛地一跳。 这年头,能装得起私人座机的家庭,非富即贵。 听这口气,夏禾的父亲,绝不是一般人! 这个女知青的身份很不简单吶。 夏禾掛断电话,情绪平復了许多,但脸上却飞起一抹羞红。 她走到王卫国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声音细若蚊蚋。 “王卫国同志,能不能先借我点钱付话费?等我爸爸来了,我马上就还给你。” 王卫国一愣。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为了攒钱买那辆自行车,他现在可是一穷二白,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 他面不改色地看向李青山。 “李所长,你看……我这也没带钱,要不您先帮忙垫上?回头我拿了东西来城里卖,一准儿就还您。” 说完,他也不等李青山反应,拉起还有些发懵的夏禾,转身就往外走,嘴里还念叨著。 “走了走了,这电话费可贵著呢,再待下去该收咱们滯留费了。” 第26章 大旱年,下地浇田 李青山看著两人“逃也似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指著他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费。 这王卫国,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劲儿。 …… 走出公社大院,夜风一吹,夏禾的脸更红了。 她今天受到的衝击,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 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王卫国,高大的身影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谢谢你。” 夏禾再次道谢。 她顿了顿,主动解释起来。 “我爸他是省委部的,前两年,家里出了点事,被人诬陷,所以才……下放,前些日子,组织上已经调查清楚,为他平反,也恢復了原职。” 她看著王卫国,眼神无比坚定。 “等我爸来了,一定能帮你澄清那些谣言,还你一个清白。” “行。” 王卫国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心里却在想,省委部的干部,即便落难,也不是吴俊那种村霸能惹得起的。 吴俊这小子,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要完犊子咯。 可转念一想,王卫国又有些唏嘘。 拥有这么强大的家世背景,前世的夏禾,在遭受玷污和流言的重压之下,竟然还是选择了投河自尽。 这个姑娘,性子该有多么刚烈贞洁。 走到村口,王卫国推过自己停在那里的自行车。 “上车吧,我带你回去。” 他没有丝毫避讳。 夏禾犹豫了一下,还是红著脸,侧身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自行车穿行在村里的小路上,毫不意外地,又引来了无数鄙夷的目光。 “快看快看!那不是王卫国吗?大半夜的,还用自行车带著那个女知青!” “哎呦,这下可真是坐实了!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这样,这两人,指定有事儿!” “不知廉耻!真是不要脸!” 各种难听的议论声,清晰地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王卫国面不改色,仿佛没听见一般。 坐在后座的夏禾,却把头埋得更低了,双手紧紧地抓著车座,指节发白。 王卫国回到家时,屋里的灯还亮著。 沈青青没有睡,正坐在炕沿上,默默地等著他。 看到王卫国推门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卫国,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里带著急切和关心。 王卫国把在派出所发生的事,以及夏禾的家世背景,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妻子。 沈青青听完,悬著的一颗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那个夏知青,也真是可怜。” 她是个善良的女人,此刻对夏禾充满了同情。 同时,她心里的疙瘩也彻底解开了。 …… 晚上,小山早已在炕上睡得香甜。 王卫国吹熄了煤油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他翻身將沈青青压在身下。 “媳妇儿,今天敢不信任我,嗯?”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一丝危险的笑意。 “我今晚,必须得好好收拾收拾你……” 沈青青被他弄得又痒又想笑,象徵性地推了他两下,声音软糯地求饶。 “我错了还不行嘛,我再也不敢了……” “不行……” ……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社员同志们注意了!社员同志们注意了!” “由於连续几个月乾旱无雨,田里的庄稼都快旱死了!” “经大队干部研究决定,今天组织全体社员,集体挑水灌溉!所有人,必须参加!重复一遍……” 这是集体活动,关乎全村的收成,王卫国自然也推脱不了。 他和沈青青简单吃了早饭,就扛著扁担,拎著水桶,跟著村民们一起往河边走去。 到了地方,新上任的生產队长吴卫军,正叉著腰,唾沫横飞地分配任务。 他看到王卫国,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王卫国!” 他扯著嗓子喊道:“你们家,就负责最东头那几亩地!” 村民们闻言,都朝东边望去。 那几亩地,是离河边最远的一块,来回一趟,比別人家要多走一倍的路。 这明摆著,就是公报私仇,故意给王卫国一家穿小鞋。 吴俊和赵德財那几个昨天被揍的傢伙,正聚在一起,看到这一幕,全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让他昨天牛逼!这下有他受的了!” “就是!累死他个王八蛋!” “……” 然而,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王卫国不慌不忙地放下水桶,转身回家。 不一会儿,竟然推著他那辆崭新的二八大槓自行车回来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找来两根粗麻绳,將两个装满水的大木桶,稳稳噹噹地绑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两边。 然后,他跨上车。 “媳妇儿,来,你在后面扶著点车尾。” 王卫国在前面蹬著车,沈青青则在后面小跑著,轻轻扶著车身保持平衡。 满满两大桶水,少说也有一百多斤,可在这辆自行车的帮助下。 夫妻俩走得比那些挑著担子,累得气喘吁吁的村民还要轻鬆,还要快。 一趟,两趟…… 当別人才挑了第二担水的时候,王卫国已经运了四五趟了。 他甚至还有閒工夫停下来,擦擦汗,跟沈青青说笑两句。 这一下,整个河滩上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羡慕,嫉妒,眼红……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脸上交替。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媳妇,看著自家男人被扁担压得齜牙咧嘴。 再看看一脸轻鬆的沈青青,那眼神,简直像是刀子一样。 恨不得在王卫国那辆自行车上剜出几个洞来。 吴卫军和吴俊父子俩,更是气得脸都绿了。 他们本想看王卫国的笑话,结果反倒让王卫国出尽了风头,自己成了那个最大的笑话。 干得差不多了,王卫国心疼媳妇儿,便让她到树荫下休息。 “你去歇著吧,剩下的我来。” 沈青青有些不放心。 “你一个人行吗?” “放心,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王卫国笑著拍了拍胸脯。 他確实是这么想的。 这具身体,比起前世在战场上磨礪出的巔峰状態,还差得远。 正好借著这个机会,好好锻链一下体魄。 他不再用自行车,而是像其他村民一样,用扁担挑起了水。 但他挑的,是四个桶。 一根粗壮的扁担两头,各掛著两只装满水的大木桶,加起来足有两百多斤。 第27章 夏禾的靠山来了,墙倒眾人推 他却脚步稳健,腰杆挺得笔直,行走如风,看得周围的村民们眼皮直跳。 这傢伙,还是人吗?! 就在王卫国挑著水,从一块玉米地旁经过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幕不和谐的景象。 又是吴俊。 那小子贼心不死,正堵在田埂上,拦住了一个挑著水桶,身形瘦弱的姑娘。 是夏禾! “夏禾,你別不识抬举!” 吴俊压低了声音,脸上带著猥琐的笑。 “你一个外来的知青,无依无靠的,得罪了我,我让你在赵家村待不下去!你信不信?” “你……你让开!” 夏禾又怕又气,脸色发白。 王卫国眉头一皱。 这个吴俊,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心里已经能预料到吴俊的下场了。 挑水灌溉,整整持续了三天。 …… 第三天傍晚。 就在眾人累得精疲力尽,准备收工回家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村口的大路上开了过来。 这年头,村里能来一辆拖拉机都算稀罕事,更別说这种只有大领导才能坐的小轿车了。 整个赵家村都轰动了。 车子在晒穀场上停稳,车门打开,下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身穿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虽然两鬢微霜,但腰杆挺得笔直,不怒自威。 跟在他身后的,是县里的一位领导。 还有连山公社的大队书记,孙连城。 村长赵全安和刚上任的吴卫军,一看到这阵仗,腿都软了,连忙屁顛屁顛地跑上前去迎接。 “孙书记!刘主任!什么风把您几位给吹来了?” 赵全安搓著手,脸上堆满了諂媚的笑容。 孙连城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这几位大领导的来意。 他指著为首的那个男人,沉声介绍道。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委办公室的夏鸿升夏主任。” 省……省委主任?! 赵全安和吴卫军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当场跪下。 我的老天爷,这可是从省城来的大官啊! 两人態度愈发恭敬,腰弯得更低了,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吴俊也仗著他爹是生產队长,凑了过来,想在领导面前混个脸熟。 “爸!” 就在这时,一声带著哭腔的呼喊打破气氛。 只见夏禾从人群中跑了出来,一头扑进了夏鸿升的怀里,放声大哭。 “爸,你可算来了……” 这一幕,让所有村民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那个平时沉默寡言,被他们欺负,被他们传閒话的女知青,竟然…… 是省委主任的女儿?! 吴俊更是嚇得浑身一哆嗦,两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夏鸿升轻轻拍著女儿的后背,安抚了她几句,然后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人。 “谁是王卫国?” 闻言,村民们顿时精神一振,幸灾乐祸的情绪,瞬间压过了震惊。 来了!正主来算帐了! 王卫国这下要完犊子咯! “就是他!夏主任,就是他!” 赵德財反应最快,他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一把抓住王卫国的胳膊,將他推到了前面,脸上满是邀功的兴奋。 “就是这个王卫国,他欺负您女儿!” 其他村民也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没错!王卫国就是个烂人!前阵子刚害死了赵全贵一家,现在又来玷污夏知青!这种人就该抓去枪毙!” “夏主任,您可千万別放过他!一定要为夏知青做主啊!” 一时间,群情激奋。 他们等著看王卫国被抓走,被批斗,等著看他家破人亡。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 只见那位气势威严的省委主任夏鸿升,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赵德財,径直走到王卫国的面前。 然后,在全村人的目光注视下,他对著王卫国…… 鞠了一躬? “王卫国同志,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整个晒穀场,死一般的寂静。 村民们脸上的幸灾乐祸,瞬间凝固。 赵德財抓著王卫国胳膊的手,猛地缩了回去。 “不……不是……” 赵德財结结巴巴地开口,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夏主任,您是不是搞错了?是他,王卫国,他玷污您女儿啊!” 他急了! “你胡说八道!” 一声愤怒的呵斥,打断了赵德財的叫嚷。 夏禾从父亲的怀里挣脱出来,眼睛里前所未有的怒火。 现在,她不再是那个胆怯懦弱的女知青。 父亲的到来给了她无穷的底气。 她伸手直直地指向人群中早已面无人色的吴俊。 “是他!是吴俊想要在山上耍流氓,想要玷污我!是王卫国同志为了救我才打的他!” 夏禾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吴俊被她指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我……我没有……”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显然坐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还有他们!” 夏禾的目光扫过人群,又指向赵德財和另外几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 “就是他们!” “昨天在村口,堵著王卫国同志,要打他,还造谣我们!” 被点到名的几个人脸色一下全白了。 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躲进人群里。 却发现周围的人此刻都像躲瘟神一样,悄悄和他们拉开距离。 “不……不是的!夏知青,你別瞎说!” 其中一个青年壮著胆子,急忙为自己开脱。 “我们和王卫国是从小打到大的,那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跟你的事没关係!” 他极力想把两件事撇清,生怕被扣上一个欺负省委主任女儿的大帽子。 夏鸿升冷眼看著眼前这齣闹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懒得管那些上躥下跳的小丑,目光缓缓落在了村长赵全安和生產队长吴卫军的身上。 “村长,生產队长,你们赵家村,管理得很好啊。” 赵全安和吴卫军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赵全安脑子转得飞快,他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不处理好,他这个村长也就当到头了。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嚇傻了的吴卫军,立刻上前一步,把所有责任都推得一乾二净。 第28章 夏家的谢礼,供销社的指標 “夏主任!领导!这事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赵全安哭丧著脸,就差指天发誓了。 “这个吴俊,他是生產队长吴卫军的儿子!” “平时在村里就仗著他爹作威作福,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他这是趁机告黑状,要把吴家父子彻底踩进泥里。 吴卫军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指著赵全安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完了…… 周围的赵姓村民们,一看村长都表態了,风向瞬间就变了。 刚才还帮著赵德財他们指责王卫国的几个人,立刻改了口风。 “对!就是吴卫军滥用职权!”一个赵家的媳妇尖著嗓子喊道。 “这几天挑水浇地,他故意把最远最累的地分给卫国家,就是公报私仇!” “没错!我们都看见了!卫国一个人挑四个桶,吴卫军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墙倒眾人推。 前一刻还同仇敌愾的村民。 下一秒就把吴家父子当成了阶级敌人,爭先恐后地站到了王卫国这边。 夏鸿升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公社大队书记孙连城的脸上。 “孙书记,这件事,我需要一个交代。”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官做到他这个地步,点到为止就足够了。 剩下的事,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办。 他若是亲自插手,反而落了下乘。 夏鸿升拉起女儿的手,转身朝著那辆轿车走去。 “爸,我们先去看看王卫国同志吧,他救了我……”夏禾还想说些什么。 “不急,先把你的事情安顿好,再去登门道谢,这是礼数。” 夏鸿升脚步未停。 父女俩上了车,在全村人的目光中离开。 王卫国看著这一幕,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只是觉得噁心。 这些乡亲邻里的嘴脸,比前世记忆中的,还要丑陋百倍。 他转身,拨开人群,面无表情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背后,是孙连城暴跳如雷的训斥声,和吴卫军父子俩绝望的哭嚎声。 …… 当天晚上,王卫国家那扇简陋的木门,被轻轻敲响了。 沈青青打开门,看到门外站著的人,不由得愣住了。 是夏鸿身和夏禾父女俩。 夏鸿升手里提著一个网兜,里面装得满满当当,有罐头,有糕点,最显眼的,是两罐麦乳精。 这在七十年代,绝对是顶级的重礼。 “王卫国同志,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吧?” 夏鸿升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完全没有了下午在晒穀场时的威严。 “快请进。” 王卫国將父女俩迎了进来。 屋里陈设简单,小山已经在炕上睡熟了。 夏鸿升把东西放在桌上,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王卫国沉稳的脸上,眼神里满是欣赏。 “王同志,下午在外面人多,没能好好跟你道谢。”他郑重地说道。 “今天,我再次为小女的事情,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说完,他竟又要鞠躬。 “夏主任,您太客气了。” 王卫国连忙上前一步,將他扶住。 “举手之劳而已,换了谁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夏鸿升顺势直起身,嘆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但不是谁都有你这份胆识和担当的。” 他看了一眼身旁情绪依然有些低落的女儿,脸上露出愧疚。 “王同志,不瞒你说,我看这赵家村的风气,实在是不怎么样。” “我刚官復原职,省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暂时还不能把小禾接回城里去,所以,以后在村里,恐怕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下她。” 这是一个父亲,最真挚的请求。 王卫国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夏主任,我也不想再待在赵家村了。” 他的话,让夏鸿升和夏禾都愣住了。 “那你……” 王卫国看向夏鸿升,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岳母家,在邻村的沈家村,那边民风淳朴,邻里和睦,比赵家村要好得多,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想办法把夏知青调去沈家村,至少能有个清净。” 去沈家村? 夏鸿升还没说话,一旁的夏禾却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那……那你也会去沈家村吗?” 问完,她才发觉自己的失言,脸颊瞬间飞起一抹红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王卫国还没回答,一旁的沈青青,心里却咯噔一下。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知青,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到时候看情况吧。” 王卫国並没有多想,只是隨口应了一句。 “嗯,这个主意不错。” 夏鸿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將女儿调去一个风气好的村子,確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行,我明天就去公社问问,顺便去沈家村看看情况。” 夏鸿升看著王卫国,沉吟了片刻。 “王同志,光是口头感谢,显得太没诚意。” 他从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 “我们连山镇的供销社,最近正好有一个招工指標,你有没有兴趣?” 王卫国眼皮猛地一跳。 供销社售货员! 这可是七十年代最吃香的“八大员”之一,端上就是一辈子的铁饭碗,风吹不著雨淋不著,福利待遇好到天上去了。 多少人挤破了头都得不到的机会,就这么轻飘飘地摆在了自己面前。 夏鸿升的这份谢礼太重了! 然而,王卫国只是片刻的惊讶之后,就恢復了平静。 “夏主任,这个指標,我可以给別人吗?” “给別人?” 夏鸿升愣住了,他以为王卫国会欣喜若狂,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当然可以。” 他很快反应过来,深深地看了王卫国一眼,心里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如此巨大的诱惑还能保持清醒,甚至想著让给別人,这份心性绝非常人可比。 王卫国心里想的是沈青青的嫂子,张莲。 前世,沈家大哥早逝。 是张莲一个女人,含辛茹苦地拉扯著孩子。 同时孝顺著公婆,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无形中帮王卫国分担了很多责任。 这份人情,王卫国记下了也必须还上。 第29章 给家里每个人都规划好未来 “我岳母家在沈家村,也算有点薄面。” 王卫国投桃报李,也送上了自己的诚意。 “沈家村的生產队长叫沈建军,跟我关係不错,夏知青如果过去,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儘管开口,他肯定会帮忙。” “哈哈,好!好!” 夏鸿升闻言,终於露出了发自內心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王卫国不仅没有被巨大的利益冲昏头脑,反而还懂得人情往来,懂得建立对等的关係。 这个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 事情办得比想像中还要快。 第二天,公社就来了文件,吴卫军生產队长的职务,被当场擼掉,由大队部直接空降了一位新的队长下来。 吴俊的下场更惨,连批斗会都免了。 直接被一辆卡车拉走,送去了最偏远的农场劳动改造两年。 吴家在赵家村彻底垮了。 吴卫军一夜之间白了头…… 第三天,夏禾的调动手续就办好了,在公社干部的陪同下,搬去沈家村。 临走前,她特地来跟王卫国和沈青青道別。 那份供销社的招工凭证,也送到了王卫国的手上。 那是一张介绍信,只要拿著它,签上名字,就能去镇上的供销社报到,成为一名正式工。 晚上,王卫国把介绍信拿给沈青青看。 “媳妇儿,这事我已经想好了,我想把这个指標给咱嫂子。” 沈青青拿著那张介绍信手都在抖。 她当然知道这份工作意味著什么,但听到丈夫的话,她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都听你的。” 她知道,丈夫是在为她,为她们沈家著想。 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夫妻俩商量妥当,第二天一早,便带著小山,锁好家门,高高兴兴地回娘家去了。 沈家村。 因为连续几天的挑水浇地,沈家上上下下,从沈老汉到几个儿子全都累瘫了。 一个个躺在院子里的凉蓆上,哼哼唧唧,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王卫国和沈青青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爹,娘,大哥,我们回来了。”沈青青喊了一声。 “哎,青青和卫国回来了。” 张莲正端著一盆水,给满头大汗的丈夫沈建军擦脸,看到妹妹和妹夫,连忙笑著打招呼。 “快坐快坐,看你们,也累得不轻。” 沈老汉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 一家人正说著话,王卫国从怀里,郑重地掏出了那张介绍信。 “爹,娘,大哥,嫂子,你们看这是什么。” 沈建军作为生產队长,见识多一些,他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供……供销社招工指標?!”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前一秒还瘫在凉蓆上哼哼唧唧的沈家眾人。 下一秒噌的一下,全都蹦了起来! 他们围著沈建军,死死地盯著他手里的那张纸。 “这……这是真的?” 沈家老三沈青阳的声音最先响起。 他一把抢过大哥手里的介绍信,凑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生怕是自己眼了。 “供销社售货员……连山镇供销社……” 那可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啊!是传说中的“八大员”之一! 端上这个饭碗,不仅每个月二十多块的工资和各种票证补贴,更是体面的很。 谁家要是出了个供销社的售货员,那在十里八乡全家人的脸上都有光。 “姐夫,你……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沈青阳抬起头,看向王卫国的眼神,已经崇拜到极点了。 沈老汉和沈家另外两个儿子,也都直勾勾地盯著王卫国,等著他的答案。 王卫国看著一家人震惊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感慨。 他將搭救夏禾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夏主任为了感谢,才给了这个指標。 “我和青青商量过了,这个售货员的指標给大嫂。” 一句话,让整个院子再次陷入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正在给丈夫擦汗的张莲。 “啊?我?” 张莲整个人都懵了,手里的毛巾“啪嗒”一声掉进了水盆里。 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不行!卫国,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张莲的脸涨得通红,她知道这份工作有多好。 一个月二十多块的工资,还有各种別人眼红的补贴,风吹不著雨淋不著。 正因为太好了,她才觉得自己不配。 “大嫂,你听我说。” 王卫国走到她面前。 “这个工作,只有你去最合適。” 他顿了顿,將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我没打算一辈子待在村里,等过段时间,我打算去申请做巡山人,进山打猎赚钱,先给我爷爷治眼睛。” “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去参军,到时候,青青就跟我去做军嫂,我们还想再要个孩子。” 王卫国又看向沈建军和沈青阳。 “大哥,青阳,你们不是在琢磨著去河里弄螃蟹卖钱吗?” “以后我打了猎物,还需要你们帮忙运送,咱们兄弟一起干,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张莲身上。 “家里总要有一个人捧上铁饭碗,日子才能安稳。” “大嫂你去供销社上班,家里就有了稳定的收入,大哥和青阳在外面闯,也能没有后顾之忧。” “这个家需要你。” 前世,大哥沈建军意外早逝,是张莲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孝顺公婆,拉扯孩子,吃尽了苦头。 这辈子,王卫国无论如何,都要还她一个安稳美满的人生。 王卫国的一番话,说得沈家眾人心里热乎乎的。 他为家里每一个人都规划好了未来的路。 这份心,比金子还贵重。 张莲眼圈红了,嘴唇哆嗦著,说不出话来。 沈建军这个不善言辞的庄稼汉,也是虎目含泪,他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国,你的心意我们都懂。” 沉默了半晌的沈老汉终於开了口,他抽了口旱菸,神色却有些凝重。 “可是,做巡山人……那太危险了。” 第30章 狩猎野猪,一锅端! 山里的野兽,可不是吃素的。 “爹,您放心,我有分寸。” 王卫国对此早有准备。 “所以我才要先赚钱,托人买两把好枪,而且我认识一些草药,采了也能卖钱。” 他看向跃跃欲试的沈青阳。 “青阳,明天你跟我进山去看看,咱们赵家村那边的山,我去了几次,收穫都不大,换个地方,说不定有新发现。” “好嘞!” 沈青阳立刻答应下来,兴奋得满脸放光。 见王卫国心意已决,计划也周全,沈家人便不再反对。 张莲擦乾眼泪,看著手里的介绍信,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干,绝不辜负妹夫的这份天大的人情。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让王卫国没想到的是,不止沈青阳,连老丈人沈柱和大哥沈建军都扛著锄头和柴刀,非要跟著一起进山。 “多个人,多份力,也多个照应。” 沈柱的理由很充分。 王卫国心里一暖,也没拒绝。 四人带上乾粮和水,还有王卫国那把步枪,朝著后山进发。 沈家村的后山,比赵家村那边的要大得多,林子也更密。 四人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正准备找个地方歇歇脚,王卫国突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脸色一变。 “別动!” 他压低声音,眼神扫向左前方的一片密林。 另外三人立刻紧张起来,顺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听一阵“哼哧哼哧”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隨著灌木丛被粗暴拱开的“哗啦”声。 下一秒,五头体型壮硕的野猪,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为首的那头,獠牙外翻,起码有三百斤重,一双小眼睛闪著凶光,正死死地盯著他们。 沈柱三人嚇得脸都白了,腿肚子直哆嗦。 五头野猪! 这要是被它们衝过来,四个人加起来都不够它们拱的! “別慌!” 王卫国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他飞快地扫视四周,目光瞬间锁定在不远处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土坑上。 那坑足有三四米深,正是绝佳的陷阱。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爹,大哥,青阳,你们三个马上去那个坑边,把周围的尖木桩都扔进去,越多越好,越尖越好!快!” 王卫国语速极快地命令道。 “那你呢?”沈建军急道。 “我来引开它们!”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举起手里的步枪。 他知道这枪的威力,很难一枪打死皮糙肉厚的野猪,但用来激怒它们足够了! “快去!” 王卫国大吼一声。 沈柱三人不敢再耽搁,咬著牙转身就往土坑那边跑。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稳稳地举起枪,瞄准了那头最大的野猪。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划破了山林的寂静。 子弹擦著野猪王的脊背飞了过去,带起一溜血。 “嗷!” 野猪王吃痛,瞬间暴怒,发出一声震天的嚎叫。 赤红著眼睛,带著另外四头野猪,疯了一样朝著王卫国冲了过来! 王卫国转身就跑,方向正是土坑的另一侧。 他不敢跑直线,利用林子里的树木作掩护,不断变换方向,始终与野猪群保持著一个危险而又微妙的距离。 另一边,沈柱三人也是拼了老命,將附近所有能找到的断木、尖锐的树枝全都扔进了土坑里。 很快,坑底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利刃”。 “卫国!好了!”沈建军扯著嗓子大喊。 王卫国听到信號,猛地一个加速,从土坑的边缘险之又险地掠过。 那五头杀红了眼的野猪,哪里还管得了脚下,闷著头就跟著冲了过来。 “噗通!噗通……” 一连串的闷响,五头野猪,一个接一个,全都掉进了陷阱里。 坑底瞬间传来悽厉的惨嚎声,它们被尖锐的木桩刺穿了身体,鲜血直流,却一时间死不掉,在坑里疯狂地挣扎。 “快!用石头砸!” 王卫国大吼一声,率先抱起一块人头大的石头,用尽全力朝著坑里砸去。 沈柱三人也反应过来,有样学样,搬起石头就往坑里猛砸。 一下,两下,三下…… 四个人都杀红了眼,机械地重复著搬石头,砸下去的动作,直到坑里的惨嚎声渐渐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四个人全都累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看著陷阱里那五头叠在一起的野猪尸体,沈青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傻笑。 “干……干成了……” 王卫国恢復得最快,他看了一眼天色,又听了听远处的动静,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快,咱们得赶紧把猪藏起来三头,晚上再弄出去卖。”他压低声音说道。 这里离村里不算太远,刚才那声枪响,肯定已经传出去了。 按照村里的规矩,他们不是巡山人,打到的猎物都属於村集体。 “不错!” 沈青阳胆子最大,一听要藏私,眼睛都亮了。 “留两头给村里,加起来快六百斤了,咱们也够仁义了!” 四人说干就干,找了一个附近隱蔽的小山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將其中三头体型稍小的野猪拖了进去,又用杂草和泥土將洞口偽装好。 他们刚把周围的血跡和拖拽的痕跡打扫乾净,远处就传来了人声。 村里的生產队长沈富国,带著十几个壮劳力,扛著锄头扁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柱叔!卫国!你们没事吧?” 沈富国老远就喊了起来。 看到王卫国四人瘫坐在树下,一个个灰头土脸,累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沈富国赶忙上前关心。 他哪里知道,这四个人一大半的力气是在藏野猪上了。 “没……没事……” 沈柱喘著粗气,指了指不远处的陷阱,眼神还有点心虚。 “运气好,打了两头野猪。” “两头?” 眾人围过去一看,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陷阱里,两头巨大的野猪尸体叠在一起,场面极其震撼。 “我的乖乖!柱叔威武啊!” 沈富国满脸喜色,激动地拍著大腿。 “这两头加起来,少说也得有六七百斤!快秋收了,正好给村里人补补身子!” 村民们也是一片欢腾,七手八脚地跳下陷阱,用绳子將两头野猪捆好,合力往上拉。 第31章 五百块巨款,屯粮! 王卫国四人也装作欢天喜地的样子,跟在队伍后面,往村里走。 回去的路上,王卫国眼尖,在路边一棵老树的根部,发现了一株叶片肥厚,形態喜人的植物。 是人参! 他心里一动,但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个位置。 …… 打了两头大野猪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沈家村。 等王卫国他们抬著猪回到村里的晒穀场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男女老少全都涌了出来,围著那两头野猪,嘖嘖称奇。 村长沈红星亲自出面,当场组织各家各户排队分肉。 他拿著大喇叭,把王卫国四人,尤其是王卫国这个村里的女婿。 从头到脚夸了一遍,说他是沈家村的好女婿,有勇有谋给村里立了大功。 王卫国站在人群里,心里却异常平静。 按照贡献大小,沈柱家分到了足足二十斤的五肉,外加四根大骨头。 对此,村民们没有一个有意见的,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只有沈壮一家,站在人群的角落里,看著沈家人被眾星捧月,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今天晚上,整个沈家村都飘荡著浓郁的肉香味。 夜深人静。 当整个村子都陷入沉睡时,王卫国四人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家门。 他们鬼鬼祟祟地摸上了后山,先是找到了那个山洞,將三头野猪拖了出来。 接著,王卫国又藉口解手,一个人溜到白天记下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將那株人参挖了出来。 借著月光一看,参须完整,品相极佳,少说也有二十五年份! 这可是个意外之喜。 沈柱父子三人早就准备好的平板车,这下派上了大用场。 四个人將三头野猪和那株用布包好的人参,一起弄上车,轮流推著,趁著夜色朝著几十里外的县城赶去。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终於抵达了城郊的黑市。 陈东正打著哈欠,看到王卫国推著车过来,车上还盖著厚厚的草帘子便迎了上去。 “兄弟,今天又有什么好……” 话还没说完,王卫国就掀开了草帘子。 “我……我去!” 陈东看到车上那三头黑黢黢,体型庞大的野猪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王!你这……也太牛了!” 能一个人弄到一头野猪,那是运气加本事。 能一次性弄到三头,这绝对是顶尖的猎人! 王卫国懒得跟他废话,一夜没睡,他现在只想赶紧把东西换成钱。 “別愣著了。” 他拍了拍车上的野猪,迫不及待地说道。 “快算算,这些东西,一共值多少钱。” 陈东搓了搓手,绕著三头死透了的野猪转了两圈。 他伸出手指,在猪身上戳了戳,感受著那厚实的皮肉。 “王哥,你这可真是神人啊。” 陈东的语气里带著几分刻意的奉承。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著开价:“这野猪肉,它不如家猪的油水足,吃起来柴,要不……七毛一斤?” 沈青阳一听,眼睛就瞪圆了,刚想说话,就被王卫国一个眼神按了下去。 王卫国神色不变,甚至还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陈东,你这是把我当刚出村的傻小子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陈东后背莫名一凉。 “家猪肉带票是八毛一斤,在你这黑市,没票的都卖到一块二,我这可是纯正的野味,你给我七毛?” 王卫国伸出手指,点了点猪身上最肥厚的膘。 “我也不跟你多要,一口价,六毛五一斤,整猪带骨头,这三头猪,少说也有八百斤,你要是觉得不划算,我现在就推走,这县城想收野猪肉的,可不止你一家。” 陈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价格虽然没多少赚头,但胜在量大,转手出去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行!王哥爽快!” 陈东一咬牙,点头答应了,“就按王哥说的,六毛五!” 过秤,算帐。 三头野猪,一共八百零八斤。 陈东从里屋的铁盒子里,数出一沓厚厚的大团结,递到王卫国手里。 “王哥,一共是五百二十五块两毛,那两毛就给兄弟抹了,凑个整,五百二十五块。” 王卫国接过钱,隨意地点了点,揣进了怀里。 身后的沈家父子三人直接就看傻了。 五百二十五块! 沈柱活了大半辈子,手里最多的时候也没超过五十块。 沈建军和沈青阳更是连气都不敢喘,眼睛死死地盯著王卫国揣钱的那个口袋,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五百多块钱啊! 盖三间大瓦房都够了! “爹,大哥,青阳,別愣著了。” 王卫国回头拍了拍三人的肩膀,声音將他们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现在天时不对,乾旱的苗头已经很明显了,我估摸著,粮食肯定要涨价。”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卖粮的摊子。 “趁著咱们推了平板车来,多买点粮食存著,有备无患。” “对对对!听卫国的!” 沈柱第一个反应过来,用力点头。 他现在对这个女婿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卫国说什么他都觉得有道理。 四人推著空了的板车,来到粮摊前。 现在的粮食八分钱一斤,粮站里用票买,一毛二一斤。 黑市比粮站便宜一分钱,七分钱一斤。 王卫国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悄悄买粮了,一个个都用麻袋装著,行色匆匆。 看来,聪明人不止他一个。 “老板,来五百斤玉米面。”王卫国直接开口。 摊主愣了一下,隨即大喜手脚麻利地给他们装了十大袋。 五百斤粮食,掉了三十五块钱。 回村的路上,几人又顺路拐进了供销社,把油盐酱醋,针头线脑这些都买了个齐全。 王卫国还特意称了五斤红,买了二十个鸡蛋,准备给沈青青和张莲补身子。 路过县里最大的药铺“济世堂”时,王卫国让三人在外面等著,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不到十分钟,他便出来了,怀里又多了三十块钱。 那株二十五年份的人参,卖了个好价钱。 当四人推著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板车回到沈家村时,整个村子再次被惊动了。 第32章 野生枸杞这么值钱? 村民们看到那十大袋粮食,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柱叔,你们这是发財了?买这么多粮食?” “卫国,你们进城干啥去了?这得多少钱啊!” 面对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询问,王卫国只是笑了笑,大声说道。 “各位叔伯婶子,我就是觉得这天一直不下雨,心里不踏实,天一旱,粮食肯定要涨价,就寻思著多囤点,心里安稳。”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大家要是不信,就当我瞎说,要是信我,也赶紧去粮站买点存著吧,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卫国说得有道理!你看这地都干得裂口子了!” “咱们这边靠著海都这么干,內陆那些地方,怕是更严重!”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拿钱去,晚了怕是真要涨价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急匆匆地跑回家去取钱。 乡下地方,粮票主要在城里流通,村里人买粮,只要有钱,粮站也卖。 王卫国这么一提醒,算是把大家的注意力从他们家为什么有钱买粮,转移到了即將到来的粮荒上。 沈家地窖里,加上上次买的两百斤,如今已经整整齐齐码放了七百斤的粮食。 但王卫国看著这些,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大旱,整整持续了三年。 到了第三年,別说黑市,就是有钱有票,都买不到一粒粮食。 这点存粮,还远远不够。 一家人刚把东西都归置好,准备关上门歇口气,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是夏禾。 她换上一身崭新的衬衫,头髮梳得整整齐齐,露出一张白净秀气的脸蛋,漂亮得晃眼。 “卫国哥。” 夏禾的声音清脆悦耳,带著一丝不好意思。 “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唰! 一瞬间,院子里沈家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王卫国身上。 沈青青下意识地挽住了王卫国的手臂。 她知道夏禾长得好看,可没想到打扮起来竟然这么好看。 那种城里姑娘特有的气质,是她这个村里丫头怎么也比不上的。 一股浓浓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咳……” 王卫国被看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心虚了。 “你说。” 夏禾似乎没察觉到院子里诡异的气氛,她有些靦腆地抿了抿嘴唇。 “我爸说最近天旱,粮食可能要涨价,让我赶紧多买点粮食备著。” “可是我才刚来沈家村,人生地不熟的,家里也没个地方放,我买的粮食,能不能先寄存在嫂子家?” 原来是这事。 王卫国鬆了口气,赶忙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丟了出去。 “额,这个……爸,您看呢?” 沈柱打量著门口那个落落大方的姑娘,心里的那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人家姑娘说话办事都敞亮得很,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行!多大点事儿!” 沈柱大手一挥,痛快地答应下来。 “我家的地窖大著呢,放得下!” 夏禾走后,沈家人才终於关上院门,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桌子前。 桌上,放著那厚厚的一沓钱。 在昏黄的油灯下,那红色的大团结显得格外诱人。 王卫国將钱分成了四份,每份一百三十多块,推到了沈柱,沈建军和沈青阳面前。 “爹,大哥,青阳,这是咱们这次的收成一人一份。” “这怎么行!” 沈柱立刻把钱推了回来。 “卫国,这次全靠你,这钱我们不能要,再说,你不是要买枪吗?” “那玩意儿肯定不便宜,你拿著,我和你娘年纪大了也不上什么钱。” 沈建军和沈青阳也连连点头,要把钱给王卫国。 王卫国心里一暖,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他笑著將钱又推了回去,语气却很坚定。 “爹,您听我说,枪我肯定要买,但钱的事不急。” “咱们是一家人,有钱一起赚,有福一起享,这钱你们必须收下。” 他看著沈柱,认真道:“回头我要是钱不够,再跟您和我娘借,您可不能不借我。” 一番话说得沈家人心里热乎乎的。 王卫国看著桌上的钱,沉吟片刻,说道:“最近风声肯定紧,家家户户都去买粮,黑市那边估计会有人盯著,咱们去河里弄螃蟹的事,先停一停。” “那咱们干啥?” 沈青阳急切地问,他现在是满脑子都想著怎么赚钱。 “去山里。”王卫国眼中闪著光。 “山里除了野兽,还有各种草药,那东西不起眼,但碰上有年份的比野猪还值钱,而且也安全,不容易被人盯上。” “好!就听你的!” 第二天,王卫国便带著沈柱三人,再次进了山。 这一次,他们不为打猎,只为寻药。 王卫国一边走,一边耐心地教三人辨认各种常见的药材。 “爹,你看这个,叫柴胡,能治感冒发烧。” “大哥,这个是黄芪,补气的,根越大越值钱。” “青阳,记住这个,它叫……” 四人在山里转了大半天收穫颇丰。 最让他们惊喜的,是找到了一大丛野生的枸杞树,上面掛满了红彤彤的果子。 四人把能摘的都摘了,装了满满两大背篓。 下了山,王卫国让老丈人和大哥在家处理药材。 自己则和沈青阳一起,一人骑著一辆自行车,背著两大篓鲜红的枸杞,再次朝著县城赶去。 王卫国其实也不確定这玩意儿现在到底值不值钱。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这东西后来被炒得很贵,但眼下这个年代,就不好说了。 他心里盘算著,要是价格太低,就不卖了,留著给家里人泡水喝,补补身子也是好的。 两人找到济世堂,掌柜的一看到他们背篓里那品相极佳的野生鲜枸杞,眼睛都亮了。 “小伙子,这枸杞怎么卖?” “您给个价。”王卫国把问题拋了回去。 老掌柜捻了捻鬍鬚,伸出两根手指。 “两块钱一斤,怎么样?” “两块?!” 王卫国还没说话,旁边的沈青阳就惊得叫出了声。 他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得齜牙咧嘴,才敢相信自己没听错。 两块钱一斤! 他们这两大背篓,加起来足有八十斤! 那岂不是一百六十块钱?! “我去!” 沈青阳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两个字在迴荡。 昨天那五百多块钱带来的震撼还没过去,今天这不起眼的红果子又给他上了一课。 他现在觉得,那河里的螃蟹,不抓也罢! 跟这草药比起来,简直就是毛毛雨! 第33章 碰到李青山,一家人分钱! 王卫国心里也有些惊讶,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爽快地答应了交易。 一百六十块钱到手,沈青阳捏著那沓崭新的票子感觉跟做梦一样。 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而阴沉的身影,堵在了药铺的门口。 “王卫国。” 来人声音低沉,带著一股子压迫感。 王卫国抬头看去,正是李青山。 此刻,李青山正黑著一张脸死死地盯著他。 药铺里原本还算轻鬆的气氛,瞬间凝固。 沈青阳下意识地往王卫国身后缩了缩,大气都不敢喘。 这可是公安专门抓投机倒把的。 他们这刚卖完药材,人就堵门口了,这不就是人赃並俱获吗? 王卫国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怎么每次干点啥,都能碰上这位黑脸神? 他面上却依旧镇定,甚至还挤出一个笑容,主动迎了上去。 “李队长,这么巧,你也来抓药?” 李青山没有理会他的招呼,眼睛在他和沈青阳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柜檯上那还没收起来的枸杞上。 他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王卫国,你胆子不小。” 李青山的声音依旧低沉,但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收敛了许多。 “又在倒腾东西?” 不等王卫国回答,一旁的老掌柜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哟,李队长,您看您这话说的。” 钱老掌柜捻著鬍鬚,笑呵呵地说道。 “卫国这小兄弟是给我送药材来了,您看这枸杞,品相多好。”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说著,他抓起一把鲜红的枸杞,递到李青山面前。 “李队长,您上次托我找的野枸杞,这不就有了嘛。” 李青山闻言,目光终於从王卫国身上移开,落在了那红艷艷的果子上。 王卫国心中一动,立刻顺著台阶往下走。 “哎呀,李队长,您早说您要这野枸杞啊。” 他一脸惋惜地拍了下大腿。 “我要是知道,刚才就顺路给您送些过去了,哪还用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王卫国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药铺的原因,又把人情卖给了李青山。 李青山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王卫国见状,胆子也大了起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男人都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青山,促狭地调侃道。 “李队长,你这年纪也不算大啊,怎么就……不行了?” 这话问得,又贱又损。 旁边的沈青阳听得心惊肉跳,差点给王卫国跪下。 我的亲姐夫啊! 你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去去去!” 李青山一张黑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差点没一脚踹过去。 他梗著脖子,有些恼羞成怒地解释。 “我是买来送人的!” 李青山咬了咬牙,瞪著王卫国。 他心里清楚,真要论打架,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占到这个傢伙的便宜。 上次在赵家村,这小子那股子狠劲,他可是见识过的。 憋了半天,李青山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 “你会採药是吧?” 他盯著王卫国,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帮我个忙,去山里给我弄几株八年以上的铁皮石斛,放心,价格绝对让你满意。” 铁皮石斛? 王卫国心里一惊。 这可是个好东西,真正的滋阴圣品,比人参都稀罕。 人参只要环境合適,能一直长,百年千年都有可能。 但这铁皮石斛却娇贵得很,长到十年左右,精华耗尽,自己就枯萎腐烂了,回归天地。 所以野生的年份久的老货,是真正的可遇不可求。 “这个不好找啊。” 王卫国没有立刻答应,面露难色。 “我尽力吧。” 他没有把话说死,给自己留了余地。 李青山似乎也知道这东西的难度,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跟钱老掌柜称了五斤枸杞,付了钱,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李青山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 沈青阳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后背都湿透了。 “姐夫,你嚇死我了!” 王卫国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没再耽搁,骑上自行车,飞快地朝著沈家村赶去。 回到沈家,关上院门。 一家人又一次围坐在了堂屋的桌子前。 王卫国將卖枸杞的一百六十块钱拿出来,再次分钱。 沈柱,沈建军,沈青阳,连同王卫国自己,一人一份,正好四十块。 这次,沈柱没有再推辞。 他看著桌上的钱,浑浊的眼睛里泛著光。 这日子,好像真的有盼头了。 “爹,大哥,青阳,这採药的门道,你们现在也算摸著了。” 王卫国看著兴致高昂的三人,笑著说道。 “这玩意儿確实赚钱,而且比去河里捞螃蟹动静小,风险也低。” “没错!还是採药好!” 沈青阳把那四十块钱揣进兜里,心里美滋滋的,现在让他再去河里吹冷风,他都不乐意了。 王卫国又从屋里拿出一些上次挖回来的,黑乎乎的块茎。 “这个叫地黄,不值钱,但胜在量多,咱们不能光指望那些珍稀的药材,这种常见的,也得弄。”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演示。 “这东西不能直接卖,得先炮製好,晒乾了才行。” 王卫国耐心地教著沈家人如何清洗,晾晒,每一个步骤都讲得清清楚楚。 一家人学得认真,干得起劲,院子里瀰漫开一股淡淡的药香。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隔壁院墙的缝隙里,一双眼睛正悄悄地注视著这一切。 沈壮看著沈家院子里忙碌的景象,又闻到那股特殊的香味。 这沈柱家,最近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先是买那么多粮食,现在又神神秘秘地在院子里捣鼓这些黑乎乎的东西。 不行,得找个机会问问。 沈壮心里盘算著,悄悄地缩回了头。 王卫国虽然没看到沈壮,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村子就这么大,他们家接二连三地往回倒腾东西,肯定会引起別人的注意。 “爹,最近风声紧,家家户户都盯著粮食的事,黑市那边估计也有人看著了。” 王卫国把最后一块地黄处理好擦了擦手。 “咱们採药的事,也先消停几天,避避风头。” 第34章 遇民兵队,猎到马鹿! 他想了想,对沈青青说:“青青,收拾下东西,明天我带你和孩子回趟赵家村。” 现在他手里攒了一百五十多块钱,算是一笔不小的资產了。 但王卫国心里清楚,这点钱,距离买枪还差得远呢。 第二天一早,王卫国便带著妻儿,辞別了沈家人,回到了赵家村。 安顿好妻儿后,他没閒著,背上背篓,带上乾粮和水,又一次独自进了山。 李青山要的铁皮石斛不好找,得往深山里去。 他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勾勒著这片连绵山脉的地图。 在他的记忆深处,这片大山的尽头,有一个地方,叫做“野猪坟”。 顾名思义,那地方凶险异常,连成群结队的野猪闯进去,都有去无回。 没人敢轻易踏足。 因为那里不仅地形复杂,瘴气瀰漫,更盘踞著各种猛兽。 但风险与机遇並存。 正因为人跡罕至,那里的珍贵药材才得以保留下来,百年的人参,极品的石斛,怕是遍地都是。 王卫国舔了舔乾涩的嘴唇。 上一世他无所畏惧,这一世,他却很怕死。 没有一把能一枪撂倒熊瞎子的好枪,他绝不会去野猪坟冒险。 正当他沉思著,在一片熟悉的林子里转悠时,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卫国眉头一皱,又是他们。 他悄无声息地拨开前面的灌木丛。 果然,不远处的草地上,陈翠和赵全安正纠缠在一起。 两人似乎也没把他当外人。 陈翠甚至还一边动作,一边朝他这边狂拋媚眼,声音腻得发齁。 “卫国,来呀,一起玩。” 王卫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个人了。 “吴卫军才刚被擼了官,你儿子也被送去农场改造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偷吃?” 陈翠动作一僵,隨即却笑得更加嫵媚。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更加抱紧村长的大腿啊。” 她扭动著身子,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朝著王卫国哀求道。 “卫国,好卫国,我知道你跟夏知青关係好,你想怎么玩,嫂子都可以依你。” “只要你让夏知青写一份谅解书,把我儿子从农场里放回来行不行?” 王卫国看著她那张故作风情的脸,只觉得一阵噁心。 “我对年纪大的没兴趣。” 他冷冷地丟下一句话,再也懒得看这骯脏的一幕,转身就走。 “村长,你可得想想办法,救救我的宝根啊……” 身后,隱约还传来陈翠对赵全安撒娇哀求的声音。 王卫国加快了脚步,只想离这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他一路漫无目的地往山里走。 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一片陌生的区域。 看山势和林木的走向,这里应该是邻村刘家庄的地界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 “砰!砰!” 王卫国心中一凛,几乎是本能反应,立刻闪身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收敛了全部气息。 紧接著,他便看到两头受了惊的马鹿,正慌不择路地朝著他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而在马鹿身后,两个穿著民兵制服的汉子正端著枪,气喘吁吁地追赶著。 是刘家庄的刘兵和刘军兄弟俩,都是民兵队的算是熟人。 眼看著两头马鹿就要从自己面前衝过去,跑进更深的山林里,王卫国眼神一凝。 他没有丝毫犹豫,从怀中迅速掏出枪,对著两头马鹿的脖颈和前腿,乾净利落地连开四枪。 “砰!砰!砰!砰!” 枪声在山谷里迴荡。 那两头狂奔的马鹿悲鸣一声,前腿一软,重重地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谁?!” 枪声让正在追赶的刘兵、刘军兄弟俩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端起了枪,大声喝问。 各村有各村的地界,这片山头是他们刘家庄的。 在他们村,有枪的就他们兄弟俩。 这突然冒出来的枪声,让他们立刻紧张了起来。 王卫国收起枪,从大树后走了出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 “卫国?” 看清来人是王卫国,刘家兄弟俩顿时放鬆了警惕,快步跑了过来。 “哎呀,是你小子啊!嚇我们一跳!” 刘兵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咧嘴笑道。 王卫国也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头,隨口找了个理由。 “我追两只飞龙,不知不觉就追到这边来了。” 这个年头,山里的规矩大家都懂。 打个野鸡野兔,没人会说什么。 但像马鹿这种大傢伙,谁的地盘上打的,就归谁的村子所有,猎人只能分一份肉。 你要是想独吞,那就是犯了忌讳。 刘兵看了一眼地上死透了的两头马鹿,脖子和腿上的弹孔精准而致命,不由得对王卫国高看了一眼。 “行啊你小子,枪法够准的!” 他豪爽地一挥手。 “走!跟我们回村,今天吃鹿肉去!” 王卫国心里清楚,这鹿虽然是他打死的,但地界是刘家庄的,自己顶多能分个十几斤肉。 他对鹿肉兴趣不大,心里却打起了別的主意。 “吃肉就算了。” 王卫国笑著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了刘兵脚边,一条正吐著舌头的大黄狗身上。 “刘兵哥,我听说你家那条老猎犬,前阵子生了一窝崽子?” “是啊,怎么了?”刘兵一愣。 王卫国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你看,这么多小狗,你们家也养不过来,不如……分我两只唄?” 刘兵家是正经的猎户出身,家里那两条老猎犬,是远近闻名的好狗。 前阵子刚下了一窝八只小崽子。 这猎犬狼性重,必须从小用生肉餵养,驯养的成本很高。 刘家兄弟正愁这么多张嘴养不活呢。 王卫国这个提议,正好说到了他们心坎上。 “嗨!多大点事儿!” 刘兵一拍大腿,痛快地答应了。 “別说两只,你要是喜欢,三只都行!这鹿肉,你也必须拿一份!不然传出去,说我们刘家庄的人办事不敞亮!” 王卫国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以后他要当巡山人,要进“野猪坟”,身边没两条通人性的好猎犬那可不行。 第35章 买酒买烟还人情 “你隨便挑!” 刘兵大手在王卫国肩膀上又拍了一下。 “不过说好了,回头可得请我们兄弟俩喝酒!” 刘兵倒不是真贪那口酒,主要是觉得王卫国这人对脾气。 再说了,家里那窝小崽子也確实愁人。 八张嘴,嗷嗷待哺,天天得餵肉,他婆娘都快愁白了头。 送给王卫国,也算是解决了他的难题。 “好嘞!” 王卫国一口应下,心里美滋滋的。 “回头秋猎,我弄点好东西,保证好酒好菜,让两位哥哥喝个痛快!”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三人合力將两头沉甸甸的马鹿抬回了刘家庄。 王卫国婉拒了分鹿肉的好意,只说自己顺路打了两只野兔,足够吃了。 刘家兄弟也没强求,领著他到了后院的狗窝。 窝里,八只毛茸茸的小奶狗挤作一团,哼哼唧唧的,正抢著一个奶头。 老猎犬懒洋洋地趴在一旁,警惕地看了王卫国一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刘兵呵斥了一声,老猎犬这才安静下来,但眼神依旧没离开王卫国。 王卫国也不在意,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著那窝小狗。 他伸出手,在小狗们的头顶上方轻轻晃了晃。 大部分小狗都没什么反应,依旧埋头苦吃。 只有两只,一只通体雪白,一只黄白相间,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黑溜溜的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地嗅著,喉咙里发出哼唧声。 “你倒是会挑。” 一旁的刘军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出声,语气里满是捨不得。 “这两只都是抬头香,是这窝里最好的崽子,一顿酒可不够啊。” 猎犬分“抬头香”和“低头香”。 低头香,顾名思义,是低著头闻地上的气味追踪猎物。 而抬头香,则是仰著头,靠捕捉空气中飘散的气味来锁定目標。 这种狗,追踪能力极强,尤其是在潮湿或者下过雨的环境里。 地上的气味被破坏,低头香就抓瞎了,只有抬头香才能派上用场。 可以说,一窝狗崽里,能出一只抬头香都是祖上烧高香了。 王卫国这一挑,直接就把两只最好的给挑走了。 “哈哈,那必须的!” 王卫国把两只小狗崽抱进怀里,小傢伙一点不怕生,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著他的手。 “回头我弄两瓶好酒,再给哥几个带点硬货,专程上门感谢!” 抬头香,可遇不可求。 这人情,欠得值。 抱著两只小狗,又拎上自己打的两只野兔,王卫固辞別了刘家兄弟,心满意足地回了赵家村。 刚进院门,儿子小山就跟冲了过来。 “爸爸!” 当他看到王卫国怀里那两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时,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两颗黑曜石。 “哇!小狗狗!” 小山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摸了摸小狗柔软的毛。 王卫国把小狗放到地上,两个小傢伙立刻围著小山脚边打转,亲昵地蹭著他的裤腿。 “喜欢吗?以后它们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王卫国笑著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给它们取个名字吧。” 小山歪著脑袋想了想,指著那只雪白的。 “它叫小白!” 又指著那只黄白相间的。 “它叫小黄!” 这名字朴实无华。 王卫国笑著点头,算是认可了。 別看小白和小黄才刚满月,饭量却大得惊人。 王卫国把一只野兔剥皮剁碎,两个小傢伙风捲残云一般,没一会儿就把一整只兔子吃得乾乾净净,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著盆子。 看著它们这股能吃的劲头,王卫国越发满意。 能吃,才能长得壮,以后才能成为深山里的好帮手。 过了几天,沈家院子里晾晒的地黄终於彻底干透了。 王卫国收拾了一大背篓,骑上自行车,又跑了一趟县城。 黑乎乎的地黄干,满满一大背篓,钱老掌柜给称了称,最后给了三块钱。 这东西不值钱,胜在量大,是细水长流的买卖。 真正值钱的,是王卫国从怀里摸出来的那株二十年份的灵芝。 钱老掌柜一看到这品相完好的灵芝,眼睛都直了,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嘖嘖称奇。 最后,这株灵芝卖了二十块钱的高价。 王卫国揣著钱,心里盘算著。 加上之前卖枸杞剩下的,还有自己的积蓄,他现在全部身家,已经有一百八十多块钱了。 这在七十年代,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但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县城里七拐八绕,进了一条小巷子。 巷子深处,一个瘦高个正靠在墙角抽菸正是陈东。 “忙著呢?” 王卫国打了声招呼。 陈东抬起眼皮,看到是王卫国,脸上露出笑容。 “卫国兄弟来了,今天想换点什么?” 黑市上,什么都倒卖。 钱虽然是好东西,但很多时候,有钱没票,照样抓瞎。 “东哥,换八十块钱的票。” 王卫国开门见山。 陈东眼睛一亮,这可是大生意。 他把王卫国带进旁边一个院子,从一个上锁的木箱里,拿出了一沓沓绿绿的票券。 “粮票、布票、肉票、油票、烟票、酒票……都在这了,你自己看。” 王卫国也不客气,蹲下身子仔细挑拣起来。 这年头,票券比钱还硬通。 钱可能会贬值,但这些票,只会越来越紧俏。 他倒换了大量的粮票和布票,这都是家里的刚需。 烟票也换了一些,买的都是最大眾的大前门。 酒票则分三等,对应不同等级的酒。 王卫国直接挑了两张一等酒票。 “工业券有吗?”王卫国问。 陈东摇了摇头,苦笑道:“兄弟,这玩意儿比黄金都难搞,我这儿也好久没见著了。” 王卫国也不失望,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交易完成,他揣著厚厚一沓票券,心里踏实了不少。 出了巷子,他直奔供销社。 用烟票买了三条大前门,又用一等酒票,换了两瓶品相最好的红星汾酒。 最后,他咬了咬牙,用肉票割了一大扇猪后臀,肥瘦相间,足有十斤重。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王卫国就把这些东西仔细地绑在自行车后座上,跟妻儿打了声招呼,朝著刘家庄的方向骑去。 人情,得还。 而且得还得漂亮。 第36章 狩猎遇狼群,狼群围村! 当刘家兄弟看到王卫国车后座上那两瓶绿瓷瓶的汾酒,三条大前门,还有那一大块晃眼的猪肉时,眼睛都瞪圆了。 “卫国,你这是干啥!太客气了!” 刘兵嘴上说著客气,脸上的笑容却咧到了耳根。 这兄弟,够意思!真局气! “哈哈,局气!” 刘军更是直接,一把搂住王卫国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走!光有酒肉哪成!进山,哥带你去弄点野味下酒,今天咱们好好喝一杯!” 刘家兄弟见王卫国如此有诚意,好感度瞬间拉满。 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 子弹也是要钱买的,平时打点野鸡野兔自己吃也就罢了。 像王卫国这样,捨得拿出这么多好东西来答谢的,实在是敞亮人。 三人说干就干,回家拿了枪又一次进了山。 有了之前的交情,气氛更加热络。 刘家兄弟都是好猎手,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就像自己的手掌心。 没过多久,就在一片灌木丛里,惊起了几只肥硕的野鸡。 “砰!” “砰!” 刘兵刘军兄弟俩几乎同时开枪,两只野鸡应声落地。 三人正笑著上前去捡,突然间,王卫国心中警铃大作,一股被野兽盯上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不对劲!”他低喝一声。 “是狼!快上树!” 刘家兄弟也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手,脸色瞬间一变,连地上的野鸡都顾不上了。 三人几乎是同时转身,手脚並用,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旁边最粗壮的一棵大树。 他们刚在树杈上站稳,下方的林子里,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紧接著,一双双泛著绿光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的草丛里亮了起来。 一头,两头,三头…… 转眼间,树下就聚集了十几头身形矫健的恶狼。 它们齜著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涎水顺著嘴角滴落,死死地盯著树上的三人。 “妈的,晦气!” (请记住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刘兵骂了一句,端起了手里的土猎枪。 “今年天干,雨水少,深山里吃的少了。”刘军脸色凝重地解释道。 “不少野兽都跑到外围来了,昨天那两头马鹿,八成就是被这群畜生给赶出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一头体型格外健硕的头狼仰天发出一声长嚎。 “嗷呜!” 狼嚎声中,十几头狼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朝著大树扑了过来,用爪子疯狂地刨著树干,甚至有几头试图借力往上跳。 “能干!” 王卫国眼神一冷。 见只有十几头,他心里反而定了下来。 三人手里都有枪,只要占据高处,对付这十几头狼,问题不大。 “开火!” 王卫国低喝一声,率先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射入一头扑得最凶的恶狼的眼窝。 那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一头栽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砰!砰!” 刘家兄弟的土猎枪也响了。 他们的枪法不错,但土猎枪的威力毕竟有限。 装填的还是铁砂,除非正中要害,否则很难一击毙命。 两枪下去,打中了狼的身体,却只是让它们皮肉受创,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凶性。 “打头!打脖子!” 王卫国一边冷静地射击,一边大声提醒。 “砰!砰!砰!” 转眼间,又有三头狼倒在了他的枪下。 刘家兄弟也稳住了心神,按照王卫国的指点,专挑要害打。 枪声在山林里不断迴响。 很快,树下就躺了八具狼的尸体,其中四具,都是王卫国一人打死的。 剩下的几头狼终於感到了恐惧。 它们围著头狼的尸体哀嚎了几声,夹起尾巴,不甘地看了一眼树上的三人,转身钻进林子,消失不见了。 树上,三人都鬆了一口气。 “快走!” 王卫国却不敢有丝毫放鬆,脸色反而更加凝重。 “这只是狼群里的一支!这附近肯定有一个大型狼群,数量很多!它们吃了亏,肯定会回来报復!” 刘家兄弟闻言,也是一个激灵。 狼这种畜生,最是记仇! 三人不敢耽搁,立刻从树上滑了下来,也顾不上捡野鸡了。 拖起地上的八具狼尸,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山下狂奔。 他们一路不敢停歇,直奔刘家庄村长的家。 “村长!不好了!” 刘兵一脚踹开院门,气喘吁吁地吼道。 “狼群!狼群跑到后山外围了!快!快通知大队部,组织民兵队清剿!” 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正在院子里抽旱菸,闻言手一抖,烟锅都掉在了地上。 “什么?!” 当他看到三人拖回来的八具狼尸时,一张老脸瞬间变得煞白。 狼群下山,这可是要出大事的! “快!快去大队部摇电话!” 村长光著脚就往大队部的方向衝去。 狼群出现在后山的消息,像一阵风,瞬间传遍了整个刘家庄。 一时间,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村子里瀰漫著一股恐慌的气氛,连狗都不敢叫了。 傍晚时分,天色將暗。 村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民兵队,接到大队部的紧急通知,赶来支援了。 浩浩荡荡来了二十多號人,人人手里都拿著武器,有的是正经的步枪,有的则是土枪,猎枪。 王卫国在人群里,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家村的民兵队长,沈富国。 “卫国?你怎么在这?” 沈富国看到王卫国,也是一愣。 王卫国没时间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富国叔,情况紧急,先不说这个。” 村长和几个村的民兵队长聚在一起,商量著对策,一个个愁眉不展。 “王卫国!” 刘家庄的村长突然喊了一声。 他指著王卫国,对眾人说道:“就是这后生,枪法好得很!今天在山上,一个人就打死了四头狼!我看,今晚这事,就让他来指挥!” 眾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王卫国身上。 “行!就让卫国来!” 沈富国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王卫国也不推辞,这种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 他走到眾人中间,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迅速画出了刘家庄后山的地形。 “村长,马上组织村里的青壮,把所有能用的锄头,扁担,粪叉都发下去!在村子外围,尤其是后山这边,多点火把,越多越好!” 第37章 一人单猎狼王! “各村民兵队,分成三组!刘兵哥,你带一组,守住村东头。” “刘军哥,你带一组,守村西,富国叔,你带剩下的人,跟我守在后山这边的主要入口!” “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易开枪!把狼群放近了再打!” 王卫国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沉稳,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原本还有些慌乱的眾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 夜,越来越深。 山风呜咽,吹得火把猎猎作响。 整个刘家庄,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眾人紧张的呼吸声。 “来了!” 王卫国耳朵一动,低喝一声。 话音未落,远处的黑暗中,亮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 如同鬼火,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嗷呜!” 一声悽厉的狼嚎,划破了夜的寧静。 紧接著,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狼嚎,此起彼伏。 黑压压的狼群,如同潮水一般,从山林里涌了出来,朝著村子发起了衝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1?1??????.???超讚 】 五十,六十,足足有七十多头! 村长带领的青壮们看到这阵势,嚇得腿都软了,手里的锄头扁担都快握不住了。 “別慌!都站稳了!” 王卫国大吼一声,声音盖过了狼嚎。 “等它们靠近!听我命令!” 狼群越来越近,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那股腥臊的臭味。 “打!” 王卫国猛地举起枪,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就是命令! 一瞬间,埋伏在各处的民兵手里的长枪短炮,同时喷出了火舌。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安寧。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头狼应声倒地,后面的狼群攻势一滯。 但很快,在后面狼嚎的催促下,它们又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村里的青壮们也鼓起了勇气,挥舞著手里的农具,跟衝破火线的恶狼战在了一起。 嘶吼声,枪声,乱成一团。 不断有狼被子弹击中,也不断有村民被狼扑倒,鲜血染红了村口的土地。 “不行!狼太多了!” 沈富国一枪托砸翻一头扑上来的狼,满头大汗地吼道。 “卫国!这么下去我们顶不住啊!” 王卫国眼神冰冷,他手里的枪几乎没有停过,弹无虚发,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一头狼的要害。 可狼群的数量实在太多,杀了这一批,后面又涌上来一批,仿佛无穷无尽。 就在这时,后山深处,再次传来一声与眾不同的狼嚎。 那声音,高亢,悠长,充满了威严。 所有的狼听到这声嚎叫,攻击的势头都为之一顿,隨即变得更加疯狂。 是狼王! 王卫国心里一动,瞬间明白了。 擒贼先擒王! 不把狼王干掉,这场仗就没完没了! 他看了一眼胶著的战况,眼看著又有两个人被狼抓伤,血流不止。 不能再等了! “富国叔!你们顶住!” 王卫国衝著沈富国大喊了一声。 “我去把狼王杀了!” 说完,他不再恋战,一个翻滚,脱离了主战场,悄无声息地绕过混战的人群和狼群,独自一人朝著后山衝进去。 山林里漆黑一片。 王卫国耳朵微微耸动,捕捉著那一声声与眾不同的狼嚎。 它就在这附近! 王卫国循著声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林深处摸去。 他每一步都踩得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终於,在一片地势稍高的乱石坡上,他停下了脚步。 借著云层后透出的微弱月光,他看到了。 一头体型远超同类的巨狼,正立於一块巨石之上。 银灰色的皮毛在夜色中仿佛泛著光,一双幽绿的眸子,正冷冷地注视著山下村庄的火光,喉咙里不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指挥著整个战局。 就是它了! 王卫国悄无声息地趴在一丛灌木后,举起了手中的枪。 距离有些远,天又太黑。 他屏住呼吸,瞄准了巨石上那个模糊的轮廓。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巨石上的狼王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身子猛地一晃,从巨石上跌落下来。 但它没有死。 子弹打中了它的后腿,剧痛彻底激怒了它。 狼王一瘸一拐地站起来,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锁定了王卫国藏身的方向。 “嗷呜!” 一声暴怒的咆哮,充满了杀意。 它放弃指挥狼群,拖著伤腿,化作一道银灰色的闪电,径直朝著王卫国扑了过来。 王卫国心里一沉。 他一边飞快地后退,一边冷静地再次举枪。 “砰!” 又是一枪,打在狼王衝锋的路径上,溅起一串泥土。 狼王速度不减,庞大的身躯在林间灵活地闪躲,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 “砰!砰!” 王卫国边退边打,子弹接二连三地射出。 又有两发子弹命中了狼王的身体,在它身上绽开两朵血。 可这畜生像是疯了,皮糙肉厚,中了好几枪,凶性反而愈发狂暴。 转眼间,狼王已经扑到了近前。 那张开的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王卫国瞳孔骤缩,枪里的子弹已经打空。 他毫不犹豫地扔掉枪,顺势在地上一滚,险之又险地躲过了狼王的致命一扑。 右手同时摸向腰间。 那里,別著一把刘军硬塞给他的猎刀。 “畜生!” 王卫国低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前世在战场上磨练出的铁血杀气,瞬间爆发出来。 狼王一击不中,扭动著巨大的身躯,再次扑上。 王卫国不退反进,身子一矮,猎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 “噗嗤!” 刀锋精准地划开了狼王柔软的腹部。 狼王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攻势却更加疯狂,一只硕大的狼爪带著风声,狠狠拍向王卫国的肩膀。 王卫国侧身想躲,却还是慢了一步。 “撕拉!” 右肩的衣服被瞬间撕裂,三道深可见骨的爪印赫然出现,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剧痛传来,王卫国闷哼一声,眼神却更加冰冷。 他借著被拍飞的力道,一个翻滚拉开距离,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口。 狼王腹部鲜血淋漓,肠子都隱约可见。 可它依旧没有倒下,只是死死地盯著王卫国,准备发动最后的攻击。 不能再拖了。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主动发起了衝锋。 就在狼王再次跃起的瞬间,他猛地將手中的猎刀,奋力投掷了出去。 猎刀在空中打著旋,化作一道寒光。 “噗!” 这一次,正中狼王的咽喉。 狼王四肢疯狂地抽搐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那双凶残的绿眼睛,光芒在迅速黯淡。 最终它的头颅无力地垂下,彻底没了声息。 第38章 政府颁奖,猎狼英雄! 山林里,狼群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的,带著惊恐的呜咽。 王一死,群狼无首。 村口传来了村民们震天的吶喊声,枪声反而稀疏了下来。 王卫国知道,仗打完了。 他脱力般地靠在树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右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他走到狼王尸体前,费力地拔出猎刀,然后扛起这头至少有一百四五十斤重的巨狼,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当王卫国浑身是血,扛著那头巨大的狼王尸体,从黑暗中走出来时,整个刘家庄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火光照在他身上,一半是人的血,一半是狼的血。 一人,一刀,单杀了狼王。 这份实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卫国!” 村长刘长河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冲了上去。 “你没事吧?” 他看著王卫国肩膀上那狰狞的伤口,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卫国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没事,右肩挨了一爪子皮外伤。” 刘长河看著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眼角抽了抽,这还叫皮外伤? 他不再多问,立刻转身大声指挥起来。 “刘军,刘兵,你们带人守好村子,防止狼崽子再杀回来!” “快!把受伤的都抬上牛车!马上送去县城医院!” 王卫国也被扶上了一辆牛车。 这一仗,刘家庄虽然守住了,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四十多头狼被打死,村民也伤了十几个,好在没有出人命。 牛车在夜色中顛簸著,一路向县城赶去。 到了医院,急诊室里顿时乱成一团。 医生护士忙得脚不沾地,清洗伤口,打破伤风,包扎。 王卫国的伤口最重,但他的体格也是最好的,医生给他缝了十几针,打了针,也就没別的大碍了。 反倒是另外三个村民,失血过多,需要住院观察。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公安都惊动了。 李青山穿著一身制服,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病房。 “你小子,可真能耐啊!” 他看著胳膊上吊著绷带的王卫国,没好气地吐槽道。 王卫国还没说话,旁边病床上一个胳膊上缠满纱布的汉子就抢著开了口。 “李公安,你可不能这么说卫国兄弟!” 汉子一脸的佩服和后怕。 “要不是卫国兄弟,我们刘家庄昨晚就完了!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把狼王给宰了!” 另一个断了根肋骨的村民也附和道。 “是啊!那狼王,壮得跟头牛犊子似的,顶普通狼两三个大!要不是卫国兄弟,我们这些人,都得折在那儿!” 李青山听著眾人的话,看著王卫国,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正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青青哭红著眼冲了进来,身后跟著面色凝重的王振华和沈家一大家子人。 连夏禾都跟在人群后面,一脸的担忧。 “卫国!” 沈青青一看到丈夫吊著胳膊,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王卫国心里一暖,连忙用没受伤的左手拉住她。 “我没事,就是被抓了一爪子,养两天就好了,別哭。” 他柔声安慰著妻子,心里却动了另一个念头。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爷爷王振华,然后对刚刚查房结束准备离开的医生说道。 “医生,麻烦您一下。” 王卫国指了指爷爷。 “能帮我爷爷看看眼睛吗?” 王振华的眼睛,是在战场上被炮弹的气浪给震伤的。 早些年,几乎完全看不见东西。 也就是这几年,才慢慢恢復了一点,能模糊看清两三米內的人影。 医生拿出小手电,仔细地检查起王振华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才收起手电,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老爷子的眼睛,有恢復的跡象啊。” 他看著王卫国,有些惊喜地说道。 “眼球的组织结构没有完全坏死,这说明还有希望!你们可以带他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看,说不定真能治好!” “真的?!” 王卫国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齜牙咧嘴,脸上却全是狂喜。 “太好了!谢谢您,医生!太谢谢您了!” 果然! 果然和上辈子一样!爷爷的眼睛有得治! 一旁的沈青青看著丈夫那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本来嚇坏了,想劝王卫国,別再去当什么巡山人了,太危险了。 可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劝不住。 为了爷爷,为了这个家,这个男人是什么都肯去做的。 王卫国身体壮得像头牛,伤口虽然看著嚇人,但恢復得极快。 医生检查过后,確认没有感染髮炎,当天下午就办了出院手续。 当赵家村的人,看到王卫国好好地从县城回来时,不少人心里都有些不得劲。 尤其是吴卫军,在村口看到王卫国,更是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命挺大啊。” “怎么没死在医院里。” 王卫国脚步一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他语气平淡,却带著一股子寒意。 “有这功夫咒我,不如多去农场看看你儿子,祈祷他能活著出来吧。” 王卫国都懒得提吴卫军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 被人一直蒙在鼓里,也挺好的。 傍晚时分,刘家兄弟俩推著一辆板车,来到了王卫国家。 他们是代表整个刘家庄,来送谢礼的。 板车上,是一整头收拾乾净的狼,还有四张硝制好的狼皮。 “卫国兄弟,这是大伙儿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別推辞!” 刘兵憨厚地笑著,將一张最大最完整的狼皮递了过来。 “这是那头狼王的皮,我们找村里最好的手艺人拾掇了,就是刀口多了点,可惜了。” 那张狼王皮极大,铺开来几乎能占小半个院子,可惜上面除了致命的几处刀伤,还有几个弹孔,品相打了折扣。 但这情义,却是实打实的。 王卫国也没客气,笑著收下了。 刘家兄弟前脚刚走,后脚李青山就骑著自行车来了。 这一次,他是来送官方奖励的。 “喏,这是公社奖励你的。” 李青山从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还有一面锦旗。 “三十块钱,二十斤粮票,二斤肉票。” 他把锦旗展开,上面是几个烫金大字——猎狼英雄。 第39章 带著桃罐头回娘家! 王卫国接过钱和票,对那面锦旗却不怎么感冒,隨手就递给了沈青青。 他凑到李青山身边,嘿嘿一笑。 “青山哥,你看,我家这情况,家徒四壁的……” 他指了指空荡荡的屋子。 “你那儿能不能给我弄点工业券?” 这年头,想买缝纫机,收音机,手錶,自行车这些大件,光有钱不行,必须得有工业券。 要带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这些东西,迟早都得置办。 李青山闻言,立马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想得倒美!还想著我给你弄工业券?”他没好气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弄到铁皮石斛,我再考虑考虑给你弄工业券的事。” 101看书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1??????.???超顺畅 全手打无错站 李青山拍了拍王卫国的自行车。 “你小子就知足吧,有这辆二八大槓,已经超过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他点了根烟,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 “对了提醒你一句。” 李青山压低了声音。 “以后別去黑市了,最近风声很紧。” “今年天干,各地粮食都可能要减產,上面下了死命令,要严打那些非法囤积物资,投机倒把的黑市行为。你可別往枪口上撞。” 王卫国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不行! 得赶紧去给陈东提个醒! 不然要出事! 不管怎么说,两人合作一直很愉快,陈东这人虽然油滑,但做事还算讲究,不能眼睁睁看著他出事。 王卫国心里再也坐不住。 跟沈青青和爷爷打了声招呼,便推著二八大槓出了院子。 村里的小路坑坑洼洼。 王卫国心里揣著事,脚下蹬得飞快,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他没有去县城,而是拐上了一条通往邻县的小路。 骑了將近一个小时,远远看到一片废弃的砖窑,他才放慢了速度。 这里一个黑市据点。 说是黑市据点,其实就是个野地里自发形成的小集市。 天一黑就有人摸过来,卖点山货,换点票证。 天一亮就散得乾乾净净。 王卫国把车停在远处一棵大树下,悄悄地摸了过去。 今晚的黑市,气氛明显不对。 往日里低声討价还价的喧闹声不见了。 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影,行色匆匆,交易也快得惊人。 拿了东西付了钱,扭头就走,多一句话都没有。 空气里瀰漫著一股紧张和警惕。 王卫国在人群的边缘找到陈东。 他蹲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铺著块破布,上面零零散散地摆著几样东西。 王卫国走到他身边,也蹲了下来,装作看货的样子。 “王哥,你咋来了?今天怎么突然来到我这?” 王卫国拿起一块肥皂,装模作样的在手里掂了掂。 “我收到消息,国家要全面严打黑市,动真格的了。” “你赶紧收拾东西躲起来,这段时间別干了。” 陈东的脸色微微一变,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他嘆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谢王哥提醒。” “我也感觉最近形势不对劲,好些老面孔都不敢来了。” “我这儿的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点不好出手的。” 陈东说著,站起身走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从一堆乾草下抱出一个半旧的木头箱子。 箱子不小,他抱得有些吃力。 “王哥,这箱罐头,你拿去吧。” 他把箱子推到王卫国面前。 “算兄弟我送你的,今晚我就走,回乡下老家避避风头,这世道,还是保命要紧。” 王卫国看著那箱黄桃罐头,心里一暖。 这年头,罐头可是稀罕物,逢年过节都未必能吃上一口,还得要票。 陈东这一箱,少说也得有二十来瓶,价值不菲。 他也没客气。 “行,你的情我记下了。”王卫国拍了拍陈东的肩膀。 两人没再多说,王卫国扛起那箱罐头,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陈东看著他远去的背影,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 …… 回到家,院门虚掩著。 王卫国推著车进去,沈青青立刻就从屋里迎了出来。 “你可回来了,这么晚去哪儿了?” 她的声音里带著担忧,当她的目光落到自行车后座那个大木箱上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 王卫国把车停好,笑著解开绳子,把箱子搬了下来。 “好东西。” 他故作神秘地打开了箱盖。 一排排黄澄澄的黄桃罐头,在屋里昏暗的灯光下泛著诱人的光泽。 “呀!” 沈青青忍不住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 “这都是罐头?”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瓶,玻璃瓶身冰凉,里面的水清澈,大块的黄桃果肉看得清清楚楚。 “哪儿来的这么多?” 沈青青稀罕得不行。 王卫国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只说是朋友看他受伤了,特意送来补身体的。 沈青青找来改锥撬开一瓶,一股浓郁的甜香立刻在屋子里瀰漫开来。 她先给王卫国倒了半碗,又给已经睡下的爷爷盛了半碗,最后才给自己倒了一点点。 那甜滋滋的水滑过喉咙。 “真甜。” 她满足地嘆了口气。 睡在里屋的小山闻到味儿,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揉著眼睛跑出来。 “妈妈,我也要吃。” 王卫国笑著把他抱进怀里,给他餵了一块。 小傢伙尝到甜头,立刻就不肯撒手了,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瓶子。 “还要,还要!” 沈青青却一把將瓶子盖好,收了起来。 “不行!” 她板起脸,態度坚决。 “这东西金贵著呢,一天只能吃一块,吃多了牙要坏掉的。” 小山哪里肯依,瘪著嘴就要哭。 王卫国哭笑不得,只能抱著儿子连哄带骗,好说歹说才把他哄回床上睡著了。 …… 第二天,王卫国看著那箱罐头,心里盘算著。 “青青,咱们拿几瓶去你娘家吧,让咱爸咱妈他们也都尝尝鲜。” 沈青青正拿著抹布,小心地擦拭著每一瓶罐头上的灰尘。 闻言,动作一顿。 王卫国能想著自己娘家人,她心里自然是开心和感动的。 第40章 王卫国,你家里著火了! 但罐头是朋友送给王卫国补身体的,连她自己都捨不得吃,而且家里还有小山…… 自己家都顾不过来,再接济娘家,总感觉不太好。 “青青,这玩意太甜了,我不爱吃,给小山留几瓶就够了。”王卫国笑著说道。 “行,那就带三瓶过去。” 沈青青点点头,挑了三瓶出来,用布袋子仔细包好。 王卫国看著她这副模样,心里又好笑又心疼。 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让老婆孩子过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好日子。 …… 一家人到了沈家后,当沈青青把三瓶黄桃罐头摆在桌上时,沈家眾人的眼睛都直了。 沈母更是嗔怪地拍了女儿一下。 “你这孩子,这么金贵的东西拿来干啥?自己留著给卫国补身体啊。” “妈,我不爱吃,特意给你们拿来的。” 王卫国笑著把罐头打开,一家人分著吃了。 吃完了罐头,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说话。 王卫国把黑市要严打,陈东出去避风头的事跟沈家人说了。 “所以,螃蟹的生意,暂时是干不了了。” 他嘆了口气,脸上带著一丝无奈。 沈柱抽著旱菸,眉头紧锁。 “干不了就干不了吧,安全第一,这事儿本就风险大,不能老乾。” 沈青阳指了指院子里晾晒架上那些乾巴巴的草药,也跟著嘆气。 “药材也不好找了。” 他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我们哥几个这几天把附近的山头都跑遍了,挖回来的,全是些不值钱的大路货,想找点金贵的,比登天还难。”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家里一下子断了两条来钱的路,这让刚刚尝到点甜头的沈家人,心里都有些空落落的。 还是沈柱这个一家之主比较沉得住气。 他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吐出一口烟圈。 “行了,都別耷拉著脸。”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有进项总比没有强,先紧著青阳盖房子的事来,把他的婚事先办了,等房子盖好,也差不多该秋收了,都消停一段时间,缓缓也好。” 沈家人听了,也都觉得在理,纷纷点头赞同。 这年头,农村人家的宅基地都不小,沈青阳的新房,就打算挨著老房子旁边起。 说干就干。 当晚,沈柱就在家里摆了一桌。 把村里几个关係好的壮劳力都请了过来,喝酒吃饭,商量著明天开始帮忙打土坯的事。 这年头的农村,盖房子基本都是这种土坯房,省钱,就是费力气。 酒过三巡,气氛也热烈了起来。 一个跟沈柱年纪相仿的汉子,喝得满脸通红,一拍大腿,对著王卫国说道。 “卫国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他打了个酒嗝。 “你们那个赵家村,名声算是彻底臭了,以后你家小山长大了,娶媳妇都不好娶!依我看,你乾脆搬来我们沈家村得了!” 这话一出,桌上顿时安静了一下,隨即立刻有人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老张说得对!” 沈青阳的大舅也凑了过来。 “卫国,你把赵家和吴家都得罪死了,住在赵家村,那日子能好过吗?” “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得多膈应!我们这儿正好给你大哥盖房,顺手的事,给你也盖一间得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 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王卫国能一个人单杀狼王,这是什么本事? 这要是搬来沈家村,那整个村子的安全係数都得提高一个等级! 以后再碰上什么事,村里也有个能拿主意,有本事的顶樑柱。 王卫国听著眾人的话,心里有些意动。 说实话,赵家村那个地方,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待。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梳著两条小辫子的姑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不好了!不好了!” 她一边跑一边喊,声音都带著哭腔。 “王卫我,你家……你家著火了!” “什么?” 沈柱“噌”地一下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手里的酒碗都差点摔了。 “妮儿,你別急,说清楚点!” 那个叫沈妮儿的姑娘喘著粗气,指著村外的方向,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沈大伯,我刚从我外婆家回来,路过你们赵家村村口,就看到卫国哥家著火了!” 她缓了口气,又补充道。 “火好大!房顶都烧没了!整个房子都烧没了!” 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沈妮儿看著王卫国,声音里带著一丝后怕。 “我看到卫国哥的爷爷在……他让我跑来报信,还说赵家村那些人,没一个出来帮忙救火的!” “我爷爷呢?” 王卫国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血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他一把抓住沈妮儿的胳膊,眼睛瞬间就红了。 “我爷爷他没事吧?” 沈妮儿被他嚇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爷爷一个人提著水桶在救火,烟太大了,他看不清路,摔了好几跤……” 后面的话,王卫国已经听不清了。 他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推开身边的人,疯了一样衝出院子。 “卫国!” 沈青青尖叫一声,也跟著追了出去。 “快快快!都別吃了!赶紧去看看!” 沈柱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桌上的人呼啦啦全站了起来。 抓起院子里的扁担,铁锹,跟著王卫国就往赵家村的方向跑。 王卫国衝到院外,一把跨上自行车,也顾不上什么坑洼泥泞,玩了命地往前蹬。 爷爷的眼睛本来就不好! 千万不能有事!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等他发疯似的赶回赵家村村口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远远的,他家的位置,只剩下一片烧成黑炭的残垣断壁,几根烧焦的房梁歪歪斜斜地插在废墟里,还在冒著缕缕黑烟。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家没了…… 那个虽然破旧,但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家就这么没了。 房子的周围,围了一大圈赵家村的村民。 他们没有一个人上前,只是远远地站著,指指点点。 不少人的脸上,甚至还带著幸灾乐祸的笑容。 第41章 进屋放火,趁火打劫! 那一张张麻木而冷漠的脸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在王卫国的心上。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疯狂地搜索著。 终於在废墟旁的一棵老槐树下,他看到了一个蜷缩著的身影。 王振华此时浑身漆黑,满是尘土和草屑,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就那么无助地瘫坐在地上。 “爷爷!” 王卫国喊了一声扔下自行车,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爷爷!您怎么样?您有没有事?” 他跪在老人面前,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伸手想去扶,又怕碰到老人的伤口。 王振华缓缓地抬起头,看到是自己的孙子,隨即,两行老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卫国你回来了……” 他伸出乾枯的手,紧紧抓住王卫国。 “是爷爷没用……爷爷没用啊……没给你保住这个家……” 老人捶著自己的胸口,自责得满脸是泪,哭得像个孩子。 “房子没了……都烧没了……” “没事!没事!” 王卫国的心揪得生疼,他一把抱住爷爷肩膀,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房子没了咱们再盖!只要您没事就好!您没事比什么都强!” 他红著眼睛,扭头看向身后追上来的沈青阳。 “青阳!去公社帮我报公安!” 他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话,带著一股滔天的恨意。 就在这时,沈青青也哭著跑了过来。 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整个人都傻了,隨即发出一声悽厉的哭喊。 “我的家啊!” 她疯了一样就要往那片还在冒烟的废墟里冲。 “我的东西!我的东西还在里面!” 钱和票她都隨身带著,可家里还有她刚给孩子做好的新衣。 还有那罐没捨得喝的麦乳精,还有前几天刚熏好的腊肉,还有…… 还有那整整一箱黄桃罐头啊! 那些东西,每一样都金贵得要命! “別进去!” 王卫国反应极快,一把从后面死死拦腰抱住了她。 “危险!里面还著著呢!” 沈青青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哭得撕心裂肺。 很快,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李青山开著那辆挎斗摩托赶了过来,车还没停稳,人就跳了下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 王卫国扶著还在哭泣的沈青青,另一只手搀著摇摇欲坠的爷爷,他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李青山。 “李公安,请您一定要严查!” “我今天一早就带著老婆孩子回了娘家,一整天都不在村里,家里根本没有生火!这火,不可能是自己著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声音冷得像冰。 “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火!” 李青山闻言,脸色更加凝重。 他一挥手,带著两个民兵就走进了废墟。 “小心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王卫国把爷爷和妻子交给赶来的沈家人照顾,自己也跟著走了进去。 脚下是滚烫的灰烬和烧断的木头,一脚踩下去,还往外冒著黑烟。 王卫国强忍著悲痛,仔细地在废墟里翻找著。 他走到原本是厨房的位置,用一根木棍扒拉了几下。 “李公安,你来看。” 他指著一处灰烬。 “我家原来这里,放著一个装猪油的瓦罐,还有一罐麦乳精,我媳妇刚买的,还没开封。” “那边,掛著十几斤醃肉,还有一箱朋友送的水果罐头。”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 “这些东西,猪油罐是陶的,麦乳精和罐头是铁皮的,醃肉那么大一块,就算再怎么烧,也不可能烧得连点渣都不剩吧?”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 “东西全没了!” 李青山蹲下身,用手扒了扒那片灰烬。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失火或者纵火了。 这是纵火之后,又趁火打劫! “好!好得很!” 李青山气得怒极反笑,他猛地站起身,转头看向外面那些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村民。 “这帮畜生!简直是死不悔改!” 他眼中怒火喷涌,对著身后的民兵下达了命令。 “通知公社!通知民兵连!把村子给我围起来!” “今天,就是把赵家村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纵火的贼给揪出来!” “全村彻查!一家都不许漏!” 李青山的声音在赵家村的上空迴荡。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民兵立刻行动起来,表情严肃,准备执行命令。 然而,赵家村的村民们,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看向王卫国一家的眼神,充满了麻木和隱秘的快意。 “查什么查?”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缩著脖子,小声嘀咕。 “又不是我们放的火。” 李青山耳朵尖,听到了这句话,他猛地转过头,怒视著那个男人。 “我问你!你们看到著火,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救火?” 他的声音像是打雷,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响。 那个男人被他看得一哆嗦,却还是梗著脖子。 “我……我不知道啊,我看到著火的时候,火已经很大了,我才过来的。”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声。 “对啊对啊,我们都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的。” “那么大的火,谁敢上去啊?不要命了?” “就是,再说了,王卫国又没说给我们钱,凭什么要我们帮他救火?” 一句句凉薄的话,扎进王卫国的心里。 他看著这些曾经的乡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家买自行车,他们眼红。 他家穿新衣服,他们嫉妒。 他家顿顿能闻到肉香,他们恨得牙痒痒。 现在,他家没了。 一把火烧得乾乾净净。 这些人的心里,怕是比过年还高兴吧。 平衡了。 这下,他们心里都平衡了。 “你们……” 李青山气得浑身发抖,指著这群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算是看透了。 这群人,心都烂了,骨子里都坏了。 “简直无可救药!”他怒吼一声。 “给我挨家挨户地搜!” 民兵们立刻开始行动,一家一家地往里闯。 赵家村顿时响起一片鸡飞狗跳的叫骂声,但村民们也只敢骂骂咧咧,没人敢真的动手阻拦。 他们很自信,因为东西根本不在家里。 第42章 搬家去沈家村 半个多小时后,结果出来了。 什么都没有。 別说那箱金贵的罐头,就连一块醃肉的油纸,一片猪油罐的碎陶片,都找不到。 李青山铁青著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卫国,这……” 他看向王卫国,一时也有些没辙。 沈青阳一直皱著眉,此刻他走到王卫国身边,压低了声音。 “你说……他们会不会把东西藏到山里去了?” 王卫国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走!”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就带著沈家兄弟几个,朝村后的小山摸去。 秋夜的山林,寂静无声。 几人打著手电筒,借著微弱的光,仔细搜索著山路两旁的草丛和土坡。 果然,没走多远,就在一处靠近山脚的隱蔽凹地里,沈青阳有了发现。 “这里!这里的土是新翻的!” 他喊了一声。 几人立刻围了过去,用手里的铁锹飞快地刨开浮土和杂草。 很快,一个半旧的木头箱子露了出来。 正是陈东送给王卫国的那箱黄桃罐头! 箱子旁边,还有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是熏得焦黄的腊肉。 再旁边,一个豁了口的瓦罐里,装著满满的猪油,上面还漂著几片黑色的灰烬。 甚至连那罐没开封的麦乳精,也静静地躺在坑底。 看著这些失而復得的东西,王卫国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偷窃了。 这是蓄意的纵火,是想要他王卫国一家无家可归,是彻彻底底的赶尽杀绝! 当王卫国等人把东西抬回村里时,整个赵家村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些刚才还理直气壮的村民,此刻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李青山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李青山连夜展开了审讯。 他把村里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閒,跟王家有过节的男人都叫到了废墟前。 “说!是谁干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然而,没人承认。 “不是我!” “李公安,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我今天一天都在家里睡觉,哪儿也没去!” 他们互相推諉,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直接证据,没有人指证,就算是李青山,也拿他们没办法。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这群人,在他面前演戏。 夜,越来越深。 冷风吹过废墟,捲起一阵呛人的菸灰。 王卫国扶著失魂落魄的爷爷,看著眼前这片焦土,又看了看那些假装无辜的村民。 他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低,很冷,带著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和决绝。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王卫国,与赵家村的情义,从今日起,彻底断绝。” 他转过头,看著自己的爷爷,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坚定。 “爷爷,我们走。” “我们搬去沈家村住。” “等安顿下来,就把奶奶的坟,也迁过去。” 王振华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孙子,浑浊的老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他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冷漠的面孔,又看了一眼被烧成白地的家。 这个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已经没有半分值得留恋了。 “好。” 老人沙哑地吐出一个字,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走。” 这话一出,赵家村的村民们顿时炸了锅。 “不行!” 赵家村的村长赵全安第一个站了出来,急切地说道。 “王卫国,你不能走!你是我们赵家村的民兵!” “对!你走了,谁来保护我们赵家村?” 一个村民也跟著嚷嚷起来。 “前几天刘家庄才被狼群围了,你忘了?你要是走了,狼来了怎么办?” 这话,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沈家村的人听了,当场就气笑了。 “你们还要不要脸?” 沈青阳的大舅指著赵家村的人,破口大骂。 “人家家里著火,你们站著看热闹!” “烧了人家的房子,偷了人家的东西!现在还想让人家留下来保护你们?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就是!一群白眼狼!” 沈家村的壮劳力们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义愤填膺,跟赵家村的人吵作一团。 “够了!” 王卫国一声怒喝,压下了所有的爭吵。 他红著一双眼,扫视著赵家村的每一个人。 “我,王卫国,从今天起,退出赵家村民兵队。” “从此以后,赵家村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他搀扶著爷爷,拉著沈青青,招呼著沈家眾人。 “我们走。” 今年大旱,山里的野兽都往外跑。 等到秋收之后,山里食物更少,情况只会更糟。 前世,赵家村就在那之后不久,被一大群野兽袭击过,死伤惨重。 这一世,没有了他王卫国守著。 他倒要看看,赵家村,要怎么办! “你神气什么!” 人群里,赵德財看著王卫国决绝的背影,酸溜溜地喊了一句。 “说得好像没你,我们赵家村就活不下去似的!” 他挺了挺胸膛,大声说道:“我以前也在民兵队待过!我也会打猎!不比他差!” 他巴不得王卫国赶紧滚。 王卫国在一天,他就永远被压一头,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就你?” 沈富国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一个被狼嚎嚇得尿了裤子,被民兵队踢出来的货色,也好意思在这里吹牛?” 赵德財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青山站在一旁,看著这荒唐的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村子的人,真是无可救药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户籍和粮食关係都在连山大队部,只要王卫国一家没搬出大队的范围,就不需要办理复杂的迁移手续。 人群的角落里,村长赵全安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吴卫军。 其实,他看到了。 傍晚时分,他亲眼看到吴卫军鬼鬼祟祟地背著个大包袱,往后山的方向跑。 但他不敢说。 他怕啊。 他怕把吴卫军逼急了,更怕王卫国一怒之下,把他和吴卫军媳妇那点见不得人的事给抖落出来。 那他这个村长,就彻底当到头了。 第43章 你真是沈家村的宝贝! …… 与赵家村的冷漠和排挤截然相反。 沈家村,把王卫国的到来当成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村长沈红星是个五十多岁的精干汉子,当场就拍了板。 “卫国以后就是咱们沈家村的人了!” 他直接在村里划了一块最好的宅基地给王卫国。 “大傢伙儿都搭把手!咱们爭取三天之內,把土坯打好!七天之內,把房子给卫国盖起来!” “好!” 村民们轰然应诺。 除了跟王卫国有过节的沈壮一家,远远地站著,脸色难看,其他人都热情高涨。 刘家庄被狼群围攻的事,他们早就听说了。 有这样一尊大神住在村里,那以后大傢伙儿睡觉都踏实! 更別说,前段时间,王卫国还给村里打了两头大野猪,让家家户户都分到了肉,这份情大家都记著呢!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沈家村的打穀场上,就变得热火朝天。 村长沈红星亲自带著人,放线,挖地基。 村里的壮劳力们,脱了上衣,光著膀子,喊著號子,开始和泥,打土坯。 妇女们也没閒著,烧水的烧水,准备午饭的准备午饭。 整个村子,都为了王卫国盖房子的事忙碌了起来。 王卫国看著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一阵阵发热。 他不能让大傢伙儿白干活。 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欠下这么大的人情,必须得还。 他把沈富国,还有村里另一个民兵队的骨干沈军叫到一旁。 “富国哥,沈军哥,走,跟我进山一趟。” 王卫国的眼神明亮而自信。 “带上傢伙,咱们去弄点硬货回来,给大傢伙儿加加餐。” 一听要去打猎,沈富国和沈军顿时来了精神。 有王卫国在,他们心里就有底气。 “好!说干就干!” 三人拿上土枪和砍刀,立刻就出发了。 王卫国凭著前世的记忆,轻车熟路地带著他们,绕过几个山头,来到了一片长满了櫟树的缓坡。 这里是野猪最喜欢待的地方。 三人悄悄地摸上一个山包,往下一看,沈富国和沈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不远处的林子里,正有六头野猪在拱食。 三头大的,三头小的。 那三头大的,每一头都跟小牛犊子似的,獠牙外翻,浑身黑毛,看起来就凶悍无比。 “我的乖乖……这么多!” 沈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王卫国却笑了,他压低声音,飞快地布置了任务。 还是老办法,挖陷阱,设埋伏,声东击西。 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加上有王卫国这个主心骨在,沈富国和沈军的胆气也壮了不少。 三人分头行动,配合得天衣无缝。 陷阱挖好,偽装做好。 王卫国负责引诱,沈富国和沈军埋伏在陷阱两侧的高地上。 “嗷——!” 王卫国学著狼嚎,声音悽厉,在山谷间迴荡。 那几头正在埋头苦吃的野猪,瞬间被惊动了,警惕地抬起头。 紧接著,王卫国捡起一块石头,朝著野猪群相反的方向,猛地扔了出去。 “砰!” 石头砸在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 野猪群顿时受惊,慌不择路地朝著王卫国预设的陷阱方向冲了过来。 “来了!” 沈富国和沈军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土枪。 “噗通!噗通!” 两头半大的小野猪,率先掉进了陷阱里,发出悽厉的惨叫。 剩下的一大三小四头野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一愣。 就在这时! “开火!” 王卫国一声令下。 “砰!砰!” 两桿土枪同时喷出火舌,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山林。 硝烟瀰漫中,一头最大的公野猪和一头小猪应声倒地。 剩下的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彻底疯了,掉头就想跑。 可王卫国哪里会给它们机会! 他如猛虎下山一般,从藏身之处一跃而出,手里那把锋利的砍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 “噗嗤!” 手起刀落,精准地砍在了那头大母猪的后颈上! 鲜血喷涌而出。 大母猪惨嚎一声,往前冲了几步,轰然倒地。 最后那头倖存的小野猪,嚇得腿都软了,被追上来的沈富国一枪托就砸晕了过去。 战斗,结束。 看著地上横七竖八躺著的六头野猪,沈富国和沈军都看傻了。 这就……全乾死了? 三大三小,六头野猪! 这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上千斤啊! 沈军激动得脸都红了,他看著王卫国,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他猛地一拍大腿,也顾不上擦脸上的汗,转身就往山下跑。 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兴奋地朝村子的方向大喊。 “打到野猪啦!” “王卫国打死六头野猪!都上山抬野猪啦!” …… 打穀场上,那些光著膀子打土坯的汉子们动作一顿,隨即扔下手里的活计,脸上满是震惊和狂喜。 “啥?六头?” “我没听错吧!” “走走走!上山看看去!” “……” 村里顿时沸腾了,人们从各自的屋里涌出来,扛著扁担,拿著绳子,一窝蜂地就往后山跑。 等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那片櫟树林。 看到陷阱里和山坡上横七竖八躺著的六头野猪时,所有人都镇住了。 三头大的,三头小的,个个膘肥体壮。 那最大的公野猪,獠牙都快有一尺长,看著就让人心头髮怵。 村长沈红星激动地搓著手,绕著野猪转了两圈,嘴巴咧得快到耳根子了。 他重重一拍王卫国的手臂,力气大得像是要拍散架。 “好小子!好样的!” 沈红星隨即又转向眾人,声音里满是得意。 “哈哈,我早就说,卫国是咱们村的大宝贝!” 他朝赵家村的方向啐了一口,满脸不屑。 “赵家村那帮人,真是有眼无珠!把这么一个宝贝往外推,活该他们守著穷山过苦日子!”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们都鬨笑起来。 “可不是嘛!村长说得对!” “就是,这叫什么?这叫瞎了他们的狗眼!” 一个婶子笑得合不拢嘴,指著地上的野猪。 “卫国一来,就给咱们送这么大一份礼!” “这下好了,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不少肉,回头秋收,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第44章 火是吴卫军放的? 眾人说说笑笑,七手八脚地把六头野猪捆结实了,用粗壮的木槓抬著,浩浩荡荡地往村里走。 那场面,比过年还热闹。 这一次分猪肉,王卫国没像上次那样,把大头留给自己。 他只要了一头最小的,剩下的五头,全部分给了村里人。 村长沈红星按照各家出力的大小,公平分配。 每家都分到了五六斤猪肉,连油带膘,喜得人人脸上都笑开了。 就连一直看王卫国不顺眼的沈壮,分到肉的时候,嘴上虽然还嘀咕著什么,但那咧开的嘴角,却怎么也藏不住。 吃了肉,得了实惠,大傢伙儿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王卫国也没閒著,脱了上衣,跟著大家一起和泥,打坯,砌墙。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全村人的齐心协力下,三间崭新的土坯房拔地而起。 因为打的土坯多,旁边还顺带盖了个小厨房,屋后头,又挖了个乾净的旱厕。 院子,也用结实的木桩子一圈圈围了起来,像模像样。 沈青阳家的房子,也顺道一起盖了出来,两家院子挨著,就隔了一道矮矮的篱笆。 房子落成那天,村长沈红星又办了件大事。 他叫上村里最好的木匠,用上好的松木,给王卫国的奶奶打了一口厚实的棺材。 棺材打好,刷上黑漆,郑重地停放在王卫国的新家里。 王振华老人抚摸著冰凉的棺材板,浑浊的老眼里噙满了泪水。 迁坟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王卫国带著沈家兄弟,还有村里十几个壮劳力,浩浩荡荡地朝著赵家村后山走去。 可他们刚到赵家村地界,就被一群人拦住了。 带头的,正是吴卫军。 他身后跟著赵德財和几个村里的无赖,一个个吊儿郎当,双手抱在胸前,堵住了去路。 “站住!” 吴卫军扯著嗓子喊,一脸的蛮横。 “这里是我们赵家村的地,想从这儿挖东西走得给钱!”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一百块!少一分都不行!” 沈家村的人一听,当场就炸了。 “你放你娘的屁!” 沈富国脾气火爆,指著吴卫军的鼻子就骂。 “你们烧了人家的房子,偷了人家的东西,现在还有脸来要钱?你们赵家村的人,脸皮是铁打的吗?” “就是!一群不要脸的玩意儿!” “……” 沈家村的汉子们纷纷围上来,一个个怒目而视,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王卫国却异常平静。 他抬手拦住了激动的沈家人,目光在赵家村的人群里扫了一圈。 村长赵全安不在。 吴卫军的媳妇,那个叫陈翠的女人也不在。 王卫国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两个人,八成又躲到哪个山沟里偷情去了。 “行了,都別吵了。” 王卫国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看著吴卫军,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樑小丑。 “吴卫军,走,老子带你去看场好戏。” 吴卫军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梗著脖子。 “看……看什么好戏?” 王卫国不再理他,转身对沈家眾人一挥手。 “都跟我来!”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就不用再留任何情面。 他带著眾人,熟门熟路地绕过村子,直接上了后山。 靠近记忆中那个隱蔽的山坳时,王卫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放轻脚步,悄悄摸了过去。 果然。 还没走近,一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就隱隱约约地从林子深处传了出来。 眾人扒开灌木丛,探头一看,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中的一块空地上,赵全安和陈翠正脱得精光,干得热火朝天,激烈到连被人围观了都没察觉。 沈家村的人都看乐了,一个个憋著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沈富国捅了捅身边已经面色铁青的吴卫军,故意大声说: “呦,吴卫军,快看,那不是你媳妇吗?嘖嘖,身段真不错啊!” “贱人!” 吴卫军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怒吼一声,拨开人群就冲了过去。 听到动静,地上的赵全安和陈翠猛地一抬头。 看到周围黑压压站著的一圈人,魂都嚇飞了,手忙脚乱地就想找衣服穿。 “狗日的赵全安!老子打死你!” 吴卫军已经扑了上去,一拳就把光著屁股的赵全安砸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拳头雨点般地落了下去。 沈家村的人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就差搬个板凳嗑瓜子了。 人群里的赵德財看情况不对,想上去帮忙,却被王卫国一把拦住。 王卫国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什么话也没说,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赵德財硬是没敢再动弹。 赵全安被吴卫军打得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 他知道,自己完了。 村长的位子,名声,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绝望之下,他看著不远处冷眼旁观的王卫国,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王卫国!別得意!你家的火就是吴卫军放的!” “我亲眼看见他!就是他背著你的东西往山上藏的!”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王卫国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像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转头对沈青阳说道: “青阳,去大队部打电话,报公安!” 沈家村的人也反应过来,顿时一片譁然。 “好傢伙!村长带头搞破鞋,还窝藏纵火犯!” “这赵家村,从根上就烂透了!” 几个机灵的年轻人对视一眼,立刻分头行动,跑去通知附近村子的人来看热闹。 沈家村的沈建军更是坏,一个箭步衝上去。 把赵全安和陈翠扔在地上的衣服抢了过来,直接扔到了树杈上。 这下,两人只能赤条条地吴卫军和闻讯赶来的赵家村民拖下山。 一听说赵家村村长搞破鞋被人当场抓住。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跟赶集似的,来得那叫一个快。 不一会儿,小小的赵家村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把赵家村的村口堵得水泄不通。 李青山开著车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荒唐的景象。 他的脸黑得像锅底。 赵家村,真是没救了。 第45章 野狼窟抓黑贩子!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疏散了看热闹的人群。 然后用麻绳把还在廝打的吴卫军和赵全安,以及陈翠全都捆了起来扔上车带走了。 趁著这片混乱,王卫国招呼著沈家村的人,迅速赶到后山。 再没人阻拦。 他们顺利地挖出了奶奶的遗骨,用乾净的白布一层层包好,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沈家村,遗骨被郑重地放入那口崭新的黑漆棺材里。 王卫国,沈青青,还有小山,三人披麻戴孝,在全村人的护送下。 將奶奶的棺槨重新安葬在了沈家村后山一块风水最好的山坡上。 看著新堆起的坟塋,和坟前立著的石碑,王振华老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坟,可比在赵家村那个孤零零的土包,好上太多了。 晚上,王卫国在新家里摆了三桌,请所有来帮忙的乡亲们吃饭。 大家喝著酒,吃著肉,气氛热烈而融洽。 第二天一早,李青山顶著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找来了。 他一脸疲惫地灌下一大碗凉水,才开口说道: “吴卫军全招了,就是他放的火,赵全安也承认自己知情不报。” “等秋收后,公社那边会处理,赵家村会赔偿你三十块钱,外加三百斤粮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听到这个结果,压在王卫国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於落地。 他脸上露出笑容,跟李青山开起了玩笑。 “李公安,那我带著人抓姦,算不算见义勇为?有没有奖励?” 李青山的脸顿时一黑,他瞪了王卫国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 “你小子早就知道他们有事却不举报,憋著坏等机会呢!我没跟你算这笔帐就不错了!” 骂了两句,李青山的神色又严肃起来。 他压低声音,郑重地说道: “说正事,最近有一伙投机倒把的,从隔壁县流窜过来了,据说就躲在咱们连山山脉里。” “县里下了命令,要严查,你现在是沈家村的民兵队长,组织好你的人,做好准备,隨时协助我们公安进山搜捕。” 王卫国闻言,摸了摸鼻子,神情略微有些尷尬。 “额,李公安,我已经退出民兵队了。” 李青山眼睛一瞪,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你不会重新加入啊?” 说完,他根本不给王卫国反驳的机会,摆了摆手,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王卫国站在原地,有点无语。 这李公安,行事作风还是这么霸道。 不过,他心里非但没有牴触,反而活泛了起来。 投机倒把的? 躲在连山山脉里? 王卫国眯了眯眼,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 前世,他常年混跡在深山老林里。 有一次为了躲避暴雨,误入一个隱蔽的山洞,正好撞见过一伙人。 那伙人行踪诡秘,带著不少稀罕的城里货,还藏著枪。 当时他嚇得大气不敢出,等他们走后才敢溜出来。 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一伙流窜的黑贩子。 算算时间,不就是现在吗? 王卫国的心跳微微加速。 他知道那伙人藏在哪儿。 正好,跟著公安的大部队一起行动,既安全,又能名正言顺地进山。 这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主意打定,王卫国立刻行动起来。 凭著上次单枪匹马乾掉狼王的赫赫战绩,他在整个连山大队的民兵里,声望一时无两。 王卫国找到几个相熟的民兵队长,把协助公安抓捕黑贩子,事成之后有奖金拿的消息一说。 大家一听,顿时热情高涨。 跟著王卫国,有肉吃。 跟著公安,有钱拿。 这好事上哪儿找去? 一时间,应者云集。 …… 三天后,沈家村的打穀场上,人头攒动。 除了上次斗野狼时伤得太重,还在家养著的那三个,连山大队其余三十二名民兵,一个不落地全到齐了。 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扛著自家的猎枪,腰间別著砍刀,气势十足。 没多久,两辆军绿色的解放卡车轰隆隆地开了过来,停在了村口。 车门打开,一队队穿著制服的公安跳下车。 连山县和隔壁青城县的公安都来了,加起来足有五十號人,个个全副武装。 李青山和另一位看起来同样干练的中年公安站在一起,清点了一下人数。 眾人带上炒麵,咸菜和水壶,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朝著连山深处进发。 山路崎嶇,走了大半天,所有人都有些疲惫。 青城县的公安大队长王锦城抹了把汗,看著绵延不绝的山脉,眉头紧锁。 “这连山山脉这么大,跟大海捞针似的,去哪儿找?” 李青山也觉得棘手,一时间没了头绪。 这时,一直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王卫国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语气篤定地开口。 “黑贩子进山,不是一天两天,起码得躲上几个月。” 他指了指远处的山峦。 “要在连山里找个能长期住人的地方,只有一个最合適。” “野狼窟!” 王卫国缓缓说出这三个字。 “那里地形复杂,洞窟极多,易守难攻,最適合藏身。” 李青山和王锦城对视一眼,都觉得很有道理。 “好!”李青山一拍大腿,“反正也没別的线索,就去野狼窟看看!” 王锦城也点头赞同。 队伍有了明確的目標。 王卫国理所当然地成了嚮导,走在最前面。 他表面上在专心带路,一双眼睛却不停地扫视著路边的草丛和林地。 前世的记忆,就是他最大的宝藏。 突然,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丛茂密的灌木下。 几株植物的叶片形状,让他心头一热。 是人参!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身后的大部队,压下了立刻衝过去挖掘的衝动。 现在人多眼杂,不是时候。 他暗暗记下这个位置,打算回来的时候再想办法。 队伍继续深入,山林里的气息也越来越原始和危险。 七天后,他们在一片狼藉的林地里,发现了新的线索。 地上有乾涸的暗红色血跡,周围的树干上,还有狼爪留下的深深划痕。 李青山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闻了闻。 “看来那伙黑贩子十有八九就是去了野狼窟。” 第46章 瓮中捉鱉,黑贩子投降! 他站起身,神色凝重地做出推断。 “他们在这里,跟狼群发生过战斗。” 一个年轻公安在不远处的土坑里,还发现了几块扭曲的铁片。 王锦城拿过来一看,脸色一变。 “是手榴弹的弹片。” 眾人心头都是一沉。 这年头不禁枪,大一些的团伙有几桿枪不稀奇。 可连手榴弹这种军用武器都有,说明对方的火力,远比他们预想的要猛烈。 又走了两天,一座巨大的石壁出现在眾人眼前。 石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口,密如蜂巢,远远看去,透著一股阴森之气。 这里,就是野狼窟。 还没等他们靠近,石壁上方的一个洞口里,突然喷出一条火舌! “砰!” 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间迴荡。 “隱蔽!” 李青山大吼一声,所有人立刻就地寻找掩体。 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他们身前的石头和树干上,激起一串串尘土和木屑。 双方立刻展开了激烈的交火。 但黑贩子们占据了地利,躲在坚固的洞窟里朝外射击,火力又猛,公安和民兵们被完全压制,根本无法靠近半步。 眼看著天色渐晚,继续僵持下去,对他们极为不利。 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王卫国趴在一块巨石后面,冷静地观察著战局。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一个大胆的念头,猛地冒了出来。 他悄悄移动到李青山和王锦城身边。 “二位领导,我有个主意。” 李青山和王锦城转过头,看到王卫国亮得惊人的眼睛。 “这里之所以叫野狼窟,就是因为这片区域,是附近几个狼群的核心活动区。” 王卫国压低声音,语气里带著一丝兴奋。 “咱们可以来一招驱虎吞狼!” “我们分头行动,去把周围的狼群找出来,驱赶它们,把它们逼进野狼窟里去!”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让这些畜生去打前锋,消耗那伙黑贩子的弹药,这还能顺带削弱狼群的数量,减轻对外围村子的威胁,一举两得!” 李青山和王锦城听得眼睛都直了。 这个办法太妙了! “好!这个办法好!”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拍板。 在场的八十多號人,迅速被分成了四队。 李青山,王锦城,王卫国,以及民兵里最悍勇的刘军兄弟俩,各带一队。 他们约定好,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散开,去寻找和驱赶狼群。 “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打死狼,是把它们活著赶到野狼窟!” 出发前,王卫国特意大声叮嘱了一句。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深入连山腹地的那个方向。 那里,人跡罕至,也意味著藏著最多的好东西。 这一次,王卫国是名正言顺的带队领导。 他指挥著队伍走走停停,说是要观察地形,寻找狼群踪跡。 趁著队伍休息的间隙,他藉口解手,悄悄溜进林子深处。 凭著记忆,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两处之前看好的人参。 他用隨身的砍刀,小心翼翼地刨开泥土,很快两株根须完整的野山参就到了手。 看芦头和参体,年份至少都在三十年以上! 王卫国用布小心包好,塞进怀里,心臟砰砰直跳。 这深山老林,果然遍地是宝。 路上,他甚至还发现两丛石斛攀附在悬崖峭壁上。 不过他看得分明,那只是普通的石斛。 不是后世价格高昂的铁皮石斛,而且採摘难度极大,他便暂时放弃了。 三天的时间,是约好的期限。 不论有没有找到狼群,所有队伍都必须返回野狼窟集合。 就在第二天下午,王卫国这一队,终於有了发现。 他们在一片山谷里,遇到了一支数量超过三十只的大型狼群。 “准备!” 王卫国一声令下,他带的这队人立刻举起了枪。 还好他这队里公安最多,火力也是最猛的。 “开火!朝天放枪!把它们往回赶!”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瞬间打破了山谷的寧静。 眾人並不瞄准狼群射击,而是对著天空和狼群周围的地面开火,製造出巨大的声响。 一个公安还瞅准机会,朝著狼群后方扔出了一颗手榴弹。 “轰!” 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烟尘,彻底让狼群陷入了恐慌。 它们夹著尾巴,掉头就朝著野狼窟的方向疯狂逃窜。 王卫国带著队伍,在后面不紧不慢地缀著,时不时放上几枪驱赶著狼群。 当他们回到野狼窟时,发现其他三支队伍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野狼窟那边。 此起彼伏的激烈枪声中,夹杂著阵阵悽厉的狼啸和人的惨叫。 显然,另外两支被驱赶回来的狼群,已经和洞里的黑贩子们干上了。 “快!把咱们这群也赶进去!” 王卫国当机立断,大吼一声。 他带著队员们,从侧后方猛地加强了火力。 这支规模最大的狼群,在后面枪声的逼迫下,別无选择,哀嚎著一头衝进了野狼窟那黑漆漆的洞口里。 一时间,洞窟內的枪声,狼嚎声,惨叫声,变得更加密集和混乱。 “所有人散开!把所有出口都给我堵死了!” 李青山扯著嗓子,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八十多名公安和民兵,迅速散开,將野狼窟那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张天罗地网,就此彻底张开。 洞窟之內,瞬间化作了修罗场。 近百头饿疯了的野狼,在黑暗中亮起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它们对这里的地形远比黑贩子们熟悉。 狼的夜视能力,在这一刻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砰!砰砰!” “噠噠噠……” 枪声变得狂乱而没有章法,混杂在一起,震得整个山壁都在嗡嗡作响。 紧接著,是人类惊恐的惨叫和野狼悽厉的哀嚎。 热武器的杀伤力终究是恐怖的。 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窟里,子弹失去了准头,更多是凭感觉和声音在扫射。 而狼,却能精准地找到每一个人。 时而有浑身浴血的野狼,从某个洞口哀嚎著衝出来,没跑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时而,也有崩溃的黑贩子,连滚带爬地从洞里逃出来,神情癲狂。 “我投降!我投降!” 第47章 悬崖峭壁,採摘铁皮石斛 一个断了胳膊的黑贩子,哭喊著冲了出来,脸上满是血污和恐惧。 他刚衝出洞口,四面八方就响起了冰冷的吼声。 “放下武器!自己走过来!” 那人一个激灵,手里的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高高举起仅剩的一只手,踉踉蹌蹌地朝公安们走去。 这样的场景,在各个洞口不断上演。 “放下武器自己走过来!” 这句话,在山谷间迴荡。 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 外面就抓了二十多个投降的黑贩子,一个个都跟丟了魂似的,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瘫在地上。 洞窟里的枪声渐渐稀疏,最终,彻底归於沉寂。 只剩下野狼低沉的咀嚼声和胜利的嗥叫。 这场血腥乱斗,终究是狼群贏得了最后的胜利。 李青山和王锦城对视一眼,神情依旧凝重。 “里面肯定还有活口,要么是躲起来了,要么是昏过去了。” 王锦城沉声说道:“不能就这么进去,太危险。”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谁知道黑暗里还藏著什么。 王卫国看著那些依旧冒著幽光的洞口,脑子一转,又有了主意。 他走到两位领导跟前,嘿嘿一笑。 “二位队长,为了確保万无一失,咱们再加一把火。”王卫国提议道。 “放火,用烟燻!” 李青山眼睛一亮。 王锦城也跟著点头。 这小子,脑子是怎么长的?总能想出这种又损又好使的招。 命令立刻传达下去。 眾人纷纷行动起来,到附近砍伐潮湿的树枝和大量的绿叶,堆在几个主要的下风口。 火堆点燃,浓烈刺鼻的滚滚浓烟,被风灌入洞窟深处。 “嗷呜!” 没过多久,洞窟里就传来了狼群被呛得受不了的咳嗽声和暴躁的嚎叫。 紧接著,在山壁的另一侧,一处眾人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隱蔽出口。 大批的狼群像是逃难一样,爭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头也不回地逃进了更深的山林里。 確认狼群已经全部跑光,李青山下令熄火。 等洞里的浓烟散得差不多了,一支由公安组成的突击队才小心翼翼地举著手电筒,进入洞窟內搜查。 很快,一具具尸体被从洞里拖了出来。 最终清点下来,黑贩子的尸体,足足有三十多具。 而狼的尸体,更是高达六十多具。 整个山谷瀰漫著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令人作呕。 王卫国看著满地的狼尸,舔了舔嘴唇,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他笑嘻嘻地凑到李青山和王锦城面前。 “二位队长,这打了快半个月的仗,大家的乾粮都快见底了。” 他搓了搓手,一脸的期盼。 “要不,咱们今晚就在这儿休整,顺便……弄点燻肉出来?” 李青山瞥了他一眼,哪里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他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行!” 李青山当然不会揭穿他。 这次行动能零伤亡大获全胜,王卫国居功至伟,这点小事,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嘞!” 王卫国得了许可,赶忙招呼沈家村的民兵们。 “兄弟们,都別愣著了,开工!剥皮!” 这话一出,民兵队的汉子们眼睛都绿了。 他们早就磨刀霍霍了。 这可是六十多张上好的狼皮啊!每一张都能卖个好价钱。 光是这些狼皮,这趟进山就没白来! 吃了半个多月的炒麵咸菜,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现在有现成的狼肉,谁还忍得住? 眾人立刻分工合作,剥皮的剥皮,架火的架火。 很快,打穀场上升起了十几堆篝火,新鲜的狼肉被架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在火焰上,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李青山撕下一条烤得焦黄的狼腿,递给王卫国。 “你小子,我看別叫王卫国了,乾脆叫『天命巡山人』算了。” 他看著王卫国,语气里带著几分打趣。 但眼神里的欣赏,却是实打实的。 王卫国脑子反应之快,心思之縝密,连他这个老公安都不得不佩服。零伤亡剿灭这伙火力凶猛的黑贩子,王卫国当记首功。 王卫国嘿嘿一笑,也不谦虚,接过狼腿就大口啃了起来。 “年轻人,了不得。” 一旁的王锦城也由衷地讚嘆道。 他认真地看著王卫国。 “有没有兴趣去当兵?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推荐你。” 王卫国啃肉的动作一顿,还没来得及开口,李青山就替他回答了。 “他爷爷是王振华王老。”李青山解释道。 “这小子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当个巡山人,赚钱给他爷爷治眼睛呢,哪有空去当兵。” “哦?” 王锦城闻言,肃然起敬。 “原来是王老的孙子,难怪……好!孝顺,是个好孩子。” 他看著王卫国的眼神,讚赏之色更浓了。 李青山忽然衝著王锦城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透著一股子神秘。 “老王,你在这儿看著点,我带他出去办点事。” 说完,他拽起还在啃狼腿的王卫国,就往林子里走。 “干嘛啊,李公安?” 王卫国被拽得一个趔趄,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他还有大半条狼腿没吃完呢。 李青山拉著他走到一处僻静地,这才鬆开手,压低了声音,神情却有些激动。 “前两天驱赶狼群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处山壁上长著些东西。” 李青山描述著。 “我只是在书上了解过,没见过实物,你小子常在山里转,见识多,你去帮我確认一下,那到底是不是铁皮石斛。” 王卫国心里一动。 铁皮石斛? 那可是个好东西。 两人借著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李青山说的那片山谷。 只见不远处一道近乎九十度的陡峭山坡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果然有一丛丛植物攀附在岩石缝隙里,形態奇特。 王卫国只看了一眼,呼吸就变得有些急促。 “是铁皮石斛!” 他语气肯定。 “错不了!你看最大那一株,茎秆粗壮,看那节数,年份绝对在八年以上!” “太好了!” 李青山闻言大喜,激动地搓著手。 “快,找树藤!” 两人立刻在附近寻摸起来,很快就找来一堆结实的老藤。 李青山拿著藤条,二话不说就开始往王卫国身上绑。 “我手脚笨,不知道怎么采,你下!” 第48章 卖狼皮,瓜分战利品! 王卫国一脸无语地看著他。 这铁皮石斛本就金贵,又长在这种要命的陡坡上,採摘难度极大。 他被藤条拴著,像个壁虎一样,一点点往下挪。 山风吹过,身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著实考验人的胆量。 王卫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小心翼翼地將那几株铁皮石斛完整地从石缝里挖了出来。 等他被李青山拉上来的时候,已经浑身是汗,瘫在地上直喘粗气。 “你……今天要是不好好补偿我,我跟你没完!”王卫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放心!” 李青山看著手里那几株泛著宝光的铁皮石斛,美滋滋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有了这玩意儿,再加上你爷爷的面子,以后你小子进部队,有的是福气享!” 王卫国一愣。 李青山这才小心翼翼地將石斛用布包好,郑重地揣进怀里,跟他解释起来。 “这玩意儿,是送给长白军区一位老首长的。” 李青山的语气变得尊敬而沉重。 “他是我和老王以前的老团长,也是你爷爷当年的老战友。” “老首长前段时间病重,刚做了大手术,肠胃伤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身体垮得很快,医生说,急需上年份的野生铁皮石斛来榨汁调养身体。” 听到这里,王卫国心里顿时一软。 前世,他后来正是被李青山推荐,去了长白军区。 那位老首长,待他就像亲孙子一样,处处照顾。 老首长的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没想到,这一世,竟能以这种方式,提前帮上他的忙。 “这样啊……” 王卫国原本想趁机敲一笔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他坐起身,神色认真了许多。 “那钱就不要了。”他想了想,又开口道。 “不过李公安,你得帮我个忙。回头给我弄点工业券,最好,能再弄张钟錶票来,我以后进山,没个傢伙看时间,实在不方便。” “行!” 李青山一口答应下来。 对他来说,这都是小事。 “没问题!” 两人悄悄回到营地,李青山把王锦城拉到一边,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 王锦城听完,看向王卫国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和欣赏。 第二天,大部队拔营返程。 回去的路上,李青山和王锦城对王卫国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 王卫国隔三差五就捂著肚子,一脸痛苦地喊著要“排便”。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肯定是昨晚狼肉吃坏了肚子!” 然后一头扎进路边的林子里,半天不出来。 李青山和王锦城都只是笑笑,催促队伍原地休息,等他回来。 没人去点破。 只是所有人都发现,王卫国背上那个原本瘪瘪的包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鼓,越来越沉。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受够了这深山老林里野人般的日子。 一个个脚下生风,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村里。 在山里待了快一个月,风餐露宿,提心弔胆,所有人都瘦了一圈,但也变得更加精悍。 七天后,当沈家村出现在视野里时,队伍里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村口,翘首以盼的村民们看到人影,终於长长地鬆了口气。 家家户户的婆娘和孩子都涌了出来,围著自家男人嘘寒问暖。 李青山整了整警服,站到一块大石头上,清了清嗓子。 “这次任务,圆满完成!” 他的声音洪亮,带著一股子振奋人心的力量。 “大家辛苦了!我代表公安队伍,感谢沈家村和各位民兵同志的鼎力支持!回去后,我一定给你们请功!” “好!” 民兵队里顿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叫好声,汉子们黝黑的脸上都放著光。 请功,这可是实打实的荣誉。 李青山目光扫过眾人,最后落在王卫国身上,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他很默契地没有提那六十多张狼皮的事,那是民兵队应得的战利品。 他一挥手,带著公安队伍和那些垂头丧气的俘虏,先行离开了。 李青山一走,民兵队的气氛瞬间就炸开了锅。 “发財了!发財了!” “六十多张狼皮啊!我的天!” 汉子们围著那几匹驮著狼皮的骡子,眼睛都红了。 “这皮子有好有坏,一张张分肯定要打起来。” 王卫国拍了拍手,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提个建议。” 他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等著他的下文。 “咱们今晚一起动手,把这些狼皮都硝制好,等弄好了,拉到县里收购站统一卖掉,卖了钱,大家按人头平分怎么样?” 这个提议,公平公正,谁也挑不出毛病。 “好!” “就听卫国的!” 眾人齐声应和。 经过这次剿匪,王卫国在民兵队里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现在说的话,比村长还管用。 说干就干。 整个沈家村都动员了起来,烧水的烧水,找工具的找工具。 汉子们在王卫国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处理著狼皮,刮油,去肉,上硝…… 忙活到大半夜,终於把所有狼皮都处理妥当,晾晒了起来。 折腾了这么久,大家也都累了,终於能躺在安稳的草垛上,一个个很快就发出了震天的鼾声。 王卫国却毫无睡意。 他悄悄回到自己家,关上房门,借著微弱的煤油灯光,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包裹一打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和药香味就瀰漫开来。 八株大小不一的老山参,静静地躺在里面。 王卫国一株株地拿出来,仔细清点著自己的收穫,脸上的笑容美滋滋的。 可当他拿起其中三株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娘的!” 王卫国低声咒骂了一句,心疼得直抽抽。 有三株人参,因为放在包裹里一路顛簸,几根最关键的参须,竟然折断了。 更要命的是,断掉的,偏偏还是年份最高的那两株! 人参这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完整”,根须齐全,品相完好,才能卖上高价。 一旦根须折断,元气外泄,价值立刻就会大打折扣。 王卫国捧著那两株断了须的老山参,心疼得差点滴出血来。 这可是钱啊! 第49章 沈青青怀孕了! 他嘆了口气,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在那种情况下,能把它们囫圇个地刨出来带回来,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红绳把人参重新绑好,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这才藏到了床底下的一个暗格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民兵队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们用骡子驮著硝制好的狼皮,直奔县里的收购站。 收购站的老师傅一看这批货,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品相上好的狼皮,他也是头一回见。 经过一番討价还价,最终,六十二张狼皮,一共卖了六百块钱! 整整六百块! 当王卫国从收购站会计手里接过那一沓大团结时,在场的所有汉子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走!喝酒去!” 王卫国豪气干云地一挥手,从兜里掏出几张攒了许久的酒票。 “今天我请客,不醉不归!” 他直接去供销社,拍出酒票,买了足足八斤白干。 光有酒不行,还得有肉。 对於这群刚从山里出来的汉子来说,弄点野味简直不要太简单。 眾人浩浩荡荡地杀回沈家村附近的山林,不到一个钟头,就打回来十几只野鸡和七八只肥硕的野兔。 几十號人,呼啦啦全挤进了王卫国家的小院里。 院子里架起了篝火,剥洗乾净的野鸡野兔被穿在树枝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飘出了半个村子。 沈青青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端水,一会儿递盘子,但脸上的笑容却比谁都灿烂。 看著自家男人被眾人像英雄一样簇拥在中间,她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王老爷子也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屋檐下,眯著眼睛,手里端著一碗酒,看著院子里这群吵吵嚷嚷的年轻人,脸上满是笑意。 这一幕,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和那帮老战友们在一起喝酒吹牛的样子。 “来!卫国,我敬你一杯!” “要不是你,我们哪有今天!” “干了!” 酒碗碰撞,烈酒下肚,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最后分钱的时候,更是將这股热闹推向了高潮。 六百块钱,扣除买酒的钱,剩下的人人平分。 每个人,不多不少,正好分到了十八块钱。 对於这些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的庄稼汉来说,这简直是一笔巨款! 眾人揣著钱,喝著酒,吃著肉,聊得天昏地暗,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八斤酒,实在是不够这几十个酒鬼分的。 第二天一早,喝得心满意足的汉子们揣著钱,美滋滋地各回各家了。 王卫国送走最后一个人,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迫不及待地推出了自己的二八大槓,直奔县城。 他要去卖人参。 还是那家国营药店,还是那个戴著老镜的老药工。 老药工一看到王卫国,眼睛就是一亮。 “小伙子,又进山了?” “有点收穫,您给掌掌眼。” 王卫国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参。 当八株老山参一字排开,摆在柜檯上时,老药工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他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拿起一根放大镜,一株一株地仔细端详起来。 “这株,二十年出头。” “这株,差不多三十年。” “这株……可惜了,可惜了!” 当看到那两株断了须的老山参时,老药工连连摇头,脸上满是惋惜。 王卫国的心,也跟著揪了起来。 “老师傅,这……能值多少?” 老药工摘下眼镜,嘆了口气。 “小伙子,你是懂行的。三十年以上的人参,年份乘三算钱。” “二十年以上的,年份乘二,这个价已经不低了。” 他指著那几株完好的人参。 “这几株,没问题。” 然后,他又指了指那两株断须的。 “但这俩,品相坏了,元气泄了,价格得往下砍一大截,本来光这两株就能卖二百多,现在……唉。” 王卫国的心在滴血。 经过一番计算,最终,八株人参,一共卖了四百三十六块钱。 本来,按照王卫国的估算,这批货至少能卖到五百二十块以上。 就因为那几根断掉的参须,活生生少卖了將近九十块钱! 王卫国拿著那沓钱,痛心疾首。 走出药店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回到家,他把那一沓厚厚的钱拍在炕上。 “这……这是……” 沈青青看著炕上那一片大团结,眼睛都瞪圆了,说话都有些结巴。 “卖人参的钱。”王卫国说道。 “这么多!” 沈青青发出一声惊呼,赶紧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把钱收拢起来。 一张一张地数著,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震惊和兴奋。 数完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把钱用手帕包好,藏进了箱子最底层的衣服下面,还觉得不保险,又拿出来塞进了枕头里。 王卫国笑了笑,没提那亏掉的九十块钱。 他怕说出来,自己这媳妇儿心疼得晚上睡不著觉。 “回头,把家里剩下的钱,再加上赵家村赔的那些都凑一块儿。” 王卫国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咱们家,现在有六百多块的积蓄了。” 六百多块! 这在十里八乡,绝对算得上是头一份的巨富了。 听起来很多,但王卫国心里清楚,这点钱,连买一把他前世用惯了的步枪都不够。 未来的路,还长著呢。 “卫国……” 沈青青忽然扭捏起来,脸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低著头。 “我……好像有了。” “什么?!” 王卫国猛地从炕上弹了起来,一把抓住沈青青的肩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哎呀!” 沈青青被他嚇了一跳,噘著嘴小声嘟囔道。 “还不確定呢……就是,我这个月的月事没来……” “真的?!” 王卫国激动得原地转了两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他一把將沈青青打横抱起,在她惊喜的尖叫声中,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 “太好了!太好了!” 他把沈青青小心翼翼地放在炕上。 “明天!明天咱们就去县医院!去检查检查!” 他脸上的狂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爸!妈!大舅妈喊你们过去吃饭!” 小山像一阵风似的,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小脸跑得通红。 王卫国看著自己这个皮猴似的儿子,心里的喜悦又添了几分。 他凑到沈青青耳边,小声说:“要是这次再怀上,可得生个女儿才好。” 第50章 县里来发奖励了 他捏了捏小山的脸蛋。 “你看这小皮猴,一天到晚野得没边儿了,咱们得要个贴心小袄。” 自从搬到沈家村,小山就彻底解放了天性。 整天跟著沈青山家的大虎和二虎,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除了吃饭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人影。 沈青青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我也想要个女儿,咱们家阳气太盛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带著小山来到老丈人家。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 桌子上摆著一盘红烧肉。 “快来快来,就等你们了。” 张莲热情地招呼著。 原来是她今天发工资了。 二十四块钱的工资,外加十斤粮票,一斤肉票,还有一张一斤的酒票。 这待遇,看得王卫国都有些眼热。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八大员”,吃上公家饭,这日子確实是滋润。 饭桌上,张莲夹了一块最大的肥肉放进王卫国碗里,然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卫国,我听我们单位领导说,最近好多地方都报了乾旱,年景不好。” “领导开会说,估计从下个月开始,粮票和酒票就不发了,肉票也得降到二两。” “你要是还进山打猎,那肉可就金贵了,肯定好卖!” 王卫国夹肉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看向张莲,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 乾旱要来了吗? 他记得,前世確实有这么一场席捲全国的大干旱,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消息,对他来说,简直是价值千金。 “大嫂,这消息准吗?”王卫国放下筷子,神情严肃起来。 张莲见他这副模样,也收起了八卦的心思,郑重地点了点头。 “错不了,这是我们供销社主任在县里开会,领导亲口说的,还下了文件,不准外传。” 她又压低声音,凑近了些。 “现在外面查得严,连黑市那些小贩子都躲到深山老林里去了,可公安还是追著不放过,这明显是上面下了死命令,要严打了。” 王卫国心里一凛。 他原本还盘算著,趁著肉价要涨,再进山干一票大的。 现在看来,这个念头得打消了。 他可不想为了点钱,把自己搭进去,更不能给爷爷脸上抹黑。 “我明白了。” 王卫国点了点头,端起酒碗。 “这事儿咱们自己家知道就行了,我不冒这个险,等以后有机会,看看能不能当上正式的巡山人再说。” 他心里清楚,接下来的三年,才是最难熬的时期。 乾旱,饥荒,到时候別说普通老百姓,就是张莲这样的“八大员”,也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沈富国也端起酒碗,赞同道:“不错,现在风声这么紧,正好秋收也快到了,咱们都消停消停,安安分分把地里的粮食收回来才是正事。” 桌上的人都点了点头,这顿饭的气氛,因为这个消息,变得沉凝了许多。 第二天,天刚擦亮,王卫国就爬了起来。 他心里揣著事,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踏实。 他叫醒沈青青,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推出了那辆二八大槓。 “卫国,这么早去哪儿啊?”沈青青揉著惺忪的睡眼,被他拉著出了门。 “去医院。” 王卫国言简意賅,脚下蹬得飞快。 沈青青坐在后座上,看著丈夫宽阔的后背,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脸颊悄悄地红了。 到了县医院,掛號,排队,检查。 “恭喜,是怀孕了,一个多月。” 听到这话,王卫国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真的?医生,確定吗?” 医生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推了推眼镜。 “確定,b超单子都出来了,还能有假?回去好好养著,头三个月是关键,別乾重活。” “哎!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王卫国拉著沈青青走出了医院,看著自家媳妇儿平坦的小腹,咧著嘴,傻笑了半天。 然后,他一把將沈青青打横抱了起来。 “哎呀!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沈青青又惊又羞,捶著他的肩膀。 王卫国却不管不顾,抱著她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回到家之前,王卫国特意绕到供销社。 他想起之前跟陈东换来的那一大堆票据里,正好有两张麦乳精票。 他毫不犹豫地拍在柜檯上,买了两罐麦乳精。 这年头,麦乳精可是顶级的营养品,比红烧肉还金贵。 沈青青看著他手里的两罐麦乳精,眼睛都红了。 “卫国,这也太破费了,我不用的……” “给你补身子的,贵重什么。” 王卫国把麦乳精塞到她怀里,又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上了自行车后座。 “坐稳了,咱们回家!” 沈青青抱著那两罐麦乳精,靠在丈夫的后背上,心里被一股暖流填得满满的。 这个男人,她真的没有嫁错。 回家后,王卫国把沈青青怀孕的消息一说。 全家人都跟著开心起来。 王老爷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就表示,要亲自去后山抓几只老母鸡燉汤。 张莲和沈富国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围著沈青青嘘寒问暖,什么活都不让她干了。 喜悦的气氛,瀰漫在沈家的小院里。 …… 三天后,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开进了沈家村。 车门打开,李青山穿著一身笔挺的警服,精神抖擞地跳了下来。 “王卫国同志!”他一进院子,就朗声喊道。 王卫国闻声迎了出去。 “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李青山哈哈大笑,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当然是来送奖励的!” 他一挥手,身后跟著的两个小公安,立刻从车上搬下来一堆东西。 三面鲜红的锦旗,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著“剿匪英雄,为民除害”八个大字。 除了锦旗,还有更让王卫国心跳加速的东西。 几十支崭新的步枪放在打开的木箱里,。 加兰德步枪! 王卫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些枪,枪管鋥亮,木托完好,一看就是保养得极好的新货,是从那帮黑贩子手里缴获的。 “王卫国!沈富国!沈军!”李青山喊道。 “你们三个,这次功劳最大,上级特批,奖励你们一人一支枪!” 王卫国,沈富国和沈军三人,激动得脸都红了。 这可是鸟枪换炮啊! 第51章 大旱年,知识青年下乡 有了这玩意儿,以后再进山,底气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三人上前,一人挑了一支最顺手的加兰德步枪,爱不释手地抚摸著。 李青山又拿出三个大红信封,分別递给三人。 “这是你们的奖金和粮票。” 然后,他又单独拿出一个稍小一些的信封,塞到王卫国手里。 “卫国,这个你单独收好。” 李青山朝他眨了眨眼,压低声音。 “挖铁皮石斛的感谢费,咱们局里的一点心意。” 王卫国心中瞭然,不动声色地將信封揣进怀里。 李青山还要去別的村子送锦旗,没有多留,交代了几句,便带著人匆匆离开了。 李青山一走,沈富国和沈军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 “我的天!二十块钱!”沈军惊呼出声。 “还有五十斤粮票!”沈富国也瞪大了眼睛。 王卫国也打开了自己的那个大信封,里面是三十块钱,和同样五十斤的粮票。 沈富国和沈军看到王卫国比他们多十块钱,一点不平的意思都没有。 这次能发財,能得荣誉,全靠王卫国,他拿大头,理所应当。 “走走走!买子弹去!” 沈富国扛起新枪,拉著沈军就往外跑。 “咱们去收购站把之前那些破枪的子弹都卖了,换点钱,也试试这新枪的感觉!” 两人风风火火地跑了。 院子里只剩下王卫国和王老爷子。 王卫国回到屋里,关上门,这才拿出李青山单独给他的那个信封。 信封不厚,但里面的东西,分量却一点不轻。 王卫国倒出来一看,眼神瞬间就凝住了。 全是票据。 二十五张崭新的工业券,一张钟錶票,还有一张缝纫机票。 “老李这次,可真是够大方的。” 王卫国忍不住咂了咂嘴。 工业券的难弄程度,他比谁都清楚。 至於钟錶票和缝纫机票,那更是有钱都难买到的稀罕物。 就说一块上海牌手錶,明面上卖一百二十块钱,但你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手錶票,外加五张工业券。 黑市上,光是一张手錶票,就能炒到五十块钱以上。 一张工业券,少说也值三块钱。 这么算下来,李青山给的这个信封,价值远超那三十块奖金。 不过,王卫国暂时不打算用这些票。 家里现在人人都有新衣服穿,缝纫机倒是不急。 更主要的是,前脚才刚买了三辆自行车,这后脚要是再添手錶、缝纫机这样的大件,实在太扎眼了。 在赵家村吃过的亏,他可没忘。 做人,还是得低调点。 这次剿匪,连山大队下辖的几个村子,凡是派了民兵的,多多少少都得了锦旗和奖励,一时间光荣得不得了。 唯独赵家村,不仅什么都没有,还丟了个大脸。 王卫国他们进山那段时间,赵全安和陈翠被拉到镇上,掛著牌子游街批斗。 赵家村的脸,算是彻底被丟尽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连山大队也终於忍不了了。 现在赵家村的村长、支书、生產队长,全都被撤了职,由大队直接空降了干部过去。 不仅如此,村里每家每户,晚上都得去祠堂上思想教育课,学习文件,自我检討。 这下,赵家村的人,心里更恨王卫国了。 在他们看来,要不是王卫国,他们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但他们现在也没工夫来找王卫国的麻烦。 因为天,真的旱了。 从八月开始,一连一个多月,天上愣是没掉下来一滴雨。 河里的水一天比一天浅,田里的土地,干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像是张开的大嘴。 地里的庄稼,叶子都打了蔫,眼看著就要枯死。 为了保住收成,赵家村的人,只能天天挑著水桶,去几里地外的河里挑水浇地,一个个累得像狗一样,哪还有精力去想別的。 王卫国在沈家村,日子同样不轻鬆。 沈青青刚怀上,正是需要养胎的时候。 王卫国哪捨得让她去地里干活。 他把家里的活全包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推著他的二八大槓,车子两边各掛两个大水桶,跟著沈富国他们一起去河边驮水。 沈家的地,被分在离河最远的一片,来回一趟,就是七八里路。 王卫国仗著年轻力气大,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每天都是最后一个收工,回来时,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沈家村的村民们,看著王卫国,心里是越看越满意。 这个从外村来的女婿,真是没得说。 有本事,会打猎,为人还实在,肯下力气。 当初还觉得沈家把闺女嫁给一个外来户有点亏,现在看来,他们沈家村,才是捡到了一个大宝贝。 就连当初最看他不顺眼的沈壮,现在见了面,也会主动递上一根烟,憨笑著喊一声“卫国兄弟”。 这样艰苦而单调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九月中旬。 地里的玉米已经彻底成熟,金黄的棒子沉甸甸地掛在秆上。 秋收,开始了。 这是全村人齐上阵的战斗。 镰刀划过乾枯的玉米秆,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男人们光著膀子,黝黑的皮肤在秋日的阳光下泛著油光。 割倒的庄稼堆成小山,女人们便一拥而上,用绳子綑扎结实,再一趟趟地搬运到打穀场上。 半大的孩子们则提著小篮子,跟在大人身后,仔细地捡拾著遗落在地里的玉米,高粱穗。 王卫国挥舞著镰刀,动作乾净利落,效率是旁人的两倍不止。 他身边的庄稼,总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下一大片。 夏禾抱著一捆刚扎好的高粱,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著王卫国的方向挪动。 “卫国哥,歇会儿,喝口水吧。” 她將水壶递过去,声音又甜又软。 王卫国停下动作,接过水壶仰头灌了几口。 “谢了。” 他把水壶还给夏禾,抹了把嘴,便又弯下腰,继续埋头苦干,没有多余的话。 夏禾有些失落,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不远处,两个男知青的目光一直黏在夏禾身上,带著毫不掩饰的火热。 “夏禾同志,那么重的活儿,我们来帮你吧。” 第52章 交公粮,多加两成? 其中一个叫李文博的,长得白净,戴著眼镜,自认有几分文采,总想在夏禾面前表现一番。 另一个叫张建的,则人高马大,仗著几分力气,也对夏禾纠缠不休。 夏禾眉头微蹙,转身又往王卫国身边靠了靠,把他当成了无形的挡箭牌。 李文博和张建看到这一幕,眼神都有些不善,却又不敢真的上来找王卫国的麻烦。 这个男人的煞气太重,上次剿匪的事跡早就在知青点传遍了,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 倒是沈青阳,抱著一捆玉米,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脸上带著爽朗的笑。 “夏禾同志,你这捆得可真结实,比我弄的好看多了。” 他说话不带什么肠子。 夏禾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卫国。 因为王卫国的关係,她对沈家人天然带著几分好感,便也点了点头,回了个微笑。 “你多练练就行了。” 沈青阳眼睛一亮,顺势就跟夏禾聊了起来,从綑扎庄稼的技巧,聊到田里的趣事。 王卫国直起腰,看著聊得正欢的两人。 他对沈青阳使了个眼色,无声地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有眼光,加油!” 王卫国在心里给这个小舅子打气。 夏禾这姑娘,虽然家世好,但性子贞烈,也能吃苦耐劳,是个好女孩。 沈青阳聪明,有闯劲,踏实肯干,是个能成事的。 这两人要是能成,倒是一桩美事。 秋收正进行到一半,村里又来人了。 因为连绵的乾旱,城里人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口粮定量削减,不少家庭都快揭不开锅。 於是,新一轮的知青下乡潮,比王卫国记忆中来得更早。 沈家村,一次性就分来了十几个新知青。 这些新来的知青,大多是城里娇生惯养的孩子,没吃过苦。 来的当天,看著低矮破旧的知青点,闻著旱厕飘来的味道,脸就垮了。 第二天,天不亮就被喊起来下地干活,更是怨声载道。 “这住的是什么地方?猪圈都比这强!” “吃的都是什么?全是粗粮,拉嗓子!” “我手都起泡了,这活是人干的吗?” “……” 几个刺头聚在一起,摆著城里人的架子,干活拈轻怕重,嘴里还牢骚不断,把整个秋收的氛围都搅得乌烟瘴气。 其中一个叫马方鸿的,家里似乎有些背景,人长得油头粉面,一来就盯上了夏禾。 直接对夏禾展开了猛烈的攻势,送手绢,念酸诗…… 夏禾烦不胜烦,根本不搭理他。 马方鸿碰了一鼻子灰,见夏禾反而跟沈青阳有说有笑,顿时妒火中烧,直接找上了沈青阳。 “小子,离夏禾远点,她不是你这种泥腿子能碰的!” 马方鸿的语气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沈青阳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当场就跟他理论起来。 “你说话放乾净点!” “我就不放乾净,怎么著?” 马方鸿仗著自己人高马大,一把推向沈青阳。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马方鸿看著壮,其实就是个空架子,三两下就被常年干农活,身板结实的沈青阳给按在地上揍。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马方鸿在城里就是个小霸王,呼朋引伴惯了。 他一挨打,跟他一起下乡的那七八个男知青立刻就围了上来,要把沈青阳往死里揍。 “住手!” 一声暴喝。 王卫国扔下镰刀,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挡在沈青阳面前。 他眼神冰冷,扫过那七八个气势汹汹的男知青,身上那股磨礪出来的杀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想打架?我陪你们玩玩?!” 那几个知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但仗著人多,马方鸿又在一旁煽风点火,还是硬著头皮冲了上来。 结果可想而知。 王卫国根本没用什么复杂的招式,就是最简单的拳脚。 一拳一个,一脚一个,快得让人眼繚乱。 “砰!” “哎哟!” “咔嚓!”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到一分钟,马方鸿和他那七八个同伴,就全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了。 王卫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马方鸿又惊又怒,捂著自己快要断掉的胳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等著!我报警!” 他竟然真的托人去公社报了警。 李青山开著那辆熟悉的绿色吉普车赶来时,脸上的表情要多无语有多无语。 看著地上躺了一片的知青,再看看跟没事人一样的王卫国和沈青阳,他头都大了。 “都跟我回局里去!” 李青山大手一挥,很不耐烦地把所有参与打架的人都塞进了吉普车。 在公安局待了一夜。 知青办的人连夜联繫了各家家属。 那七八个男知青,第二天一早就被各自从城里赶来的父母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又被知青办的领导严厉警告,这才彻底老实了。 至於王卫国和沈青阳,第二天就被村支书孙连城领了回来。 “卫国啊,青阳啊,以后遇事要冷静,不要这么衝动嘛。” 孙连城象徵性地说了两句,语气里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 “年轻人有火气是正常的,但要注意影响知道吗?” 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这事就算过去了,屁事没有。 王卫国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现在在连山大队的名声可太响了。 家里掛著一排剿匪英雄的锦旗,又跟县公安局的李队长关係匪浅,听说还和新来的知青夏禾的父亲有些交情。 孙连城是个老油条,精明得很,怎么可能为了几个外来的知青去得罪王卫国这样的本村能人? 知青是外人,是流水的兵。 王卫国和沈青阳,那才是自己人,是扎根在这里的。 这偏向谁,还用想吗? 这场风波,反而让王卫国在沈家村的威望更高了。 秋收的忙碌一直持续到十月中旬,总算宣告结束。 打穀场上堆满了金黄的玉米和高粱,村民们的脸上都洋溢著喜悦。 但这份喜悦没有持续太久。 交公粮的日子到了。 公社下了通知,因为其他地方旱灾更严重,几乎颗粒无收,今年的公粮徵收额度,要比往年多加两成。 第53章 回赵家村要粮食去! 消息一出,各村都怨声载道。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本来收成就不算好,还要多交两成!” “交完公粮,咱们自己还能剩下多少?” 抱怨归抱怨,上面的命令,谁也不敢不听。 一车车的粮食被运往公社粮站,村民们的心也跟著一点点往下沉。 交完公粮,就到了各家分粮的时候。 村会计拿著算盘,噼里啪啦地打著,严格按照各家各户的工分来分配。 分到最后,村长沈红星看著空空如也的村集体仓库,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往年,分完粮后,村里仓库里怎么也得剩下几千斤应急的储备粮,以防万一。 今年,一点不剩。 “都听好了!” 沈红星站在打穀场上,对所有村民喊道。 “明年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旱,大家分到手的粮食,都省著点吃!掺著野菜吃!村里现在,是一点应急粮都没了!” 他重重地嘆了口气。 “真要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谁也救不了谁,只能靠自己!” 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未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就在这片愁云惨澹之中,张莲带回来一个消息。 “村长!” 她从县里回来,气喘吁吁地跑到打穀场。 “我听供销社的人说,他们现在缺货,正高价收竹筐呢!一个能卖两毛钱!”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 “咱们村后山,不是有老大一片竹林吗?咱们可以做竹筐拿去卖钱啊!” “对啊!咱们可以编竹筐!” “两毛钱一个,一天编几个,不就有钱买粮了?” 村民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好!” 村长沈红星一拍大腿,当机立断。 “这事能干!” 他立刻开始安排任务。 “卫国!” “到!” 王卫国站了出来。 “你年轻力壮,又有经验,明天就带上民兵连的小伙子们,拿著新发的枪,进山砍竹子!注意安全!” “是!” “建军!” “你组织村里的壮劳力,负责把砍下来的竹子从山里搬运出来!” “收到!” “沈柱,沈壮!” 村里的两个老木匠站了出来。 “你哥俩手艺最好,编竹筐的活,就由你们俩牵头,带著村里的妇女和老人们一起干!” “没问题,村长!” 沈红星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村长,我们呢?” 是那群新来的知青,马方鸿站在最前面,一脸的不乐意。 “你之前不是说,秋收完了就给我们扩建知青点吗?现在五六个人挤一间屋子,根本没法住人!” 沈红星瞥了他一眼,没给什么好脸色。 “先挤挤!天大的事,有吃饭大吗?” “等这批竹筐编完,卖了钱,村里有了活泛钱,再说扩建的事!” 他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 “你们要是不乐意,就自己动手去建!村里现在可没工夫伺候你们!” 知青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得通红。 沈建军见气氛有些僵,立刻转移了话题。 “卫国,走!” 他冲王卫国一招手,声音洪亮地喊道。 “趁著今天有空,咱们去赵家村,把你那份赔偿给拿回来!” 这话一出,村里人立刻响应。 “对!去赵家村要粮去!” “不能便宜了那帮白眼狼!” 大家都不待见这群新来的城里娃,正好借这个由头,把注意力转开。 当下,沈建军、沈富国等人,簇拥著王卫国,浩浩荡荡地就朝著赵家村的方向走去。 如今的赵家村,早已不復往日的囂张。 村长,支书,生產队长全都被撤了,换成了公社大队直接派下来的干部。 管事的干部姓钱,是个讲原则的中年人。 见到王卫国他们来,又听说了原委,二话不说,就带著他们去了村里的仓库。 “这是早就给你们算出来的,一直没机会给你们送过去。” 钱干部拿出帐本,指给他们看。 “王卫国一家,去年的工分,加上赵全安家该赔偿的,一共是三十块钱,还有四百二十斤粮食。” 钱干部做事公道,直接让人开始装粮食。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凭什么给他?他人都搬走了,户口都不在我们村了,凭什么还给他算工分?” 赵德財带著一群赵家村的村民,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赵家村现在因为王卫国,在整个公社都抬不起头,名声臭到了极点。 村里人,尤其是赵家的本家,对王卫国更是恨得牙痒痒。 在他们看来,村里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王卫国害的。 王卫国看著眼前这张熟悉的、充满恨意的脸,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他甚至都懒得开口。 钱干部眉头一皱,把帐本拍在了桌子上。 “凭什么?就凭这是人家应得的!人家干了活,拿了工分,分粮食天经地义!赵全安家投机倒把,坑害集体,赔偿也是公社的决定!” “你们要是有意见,就去公社找领导反映!在这里闹是什么意思?想妨碍公务吗?” 赵德財被懟得哑口无言。 他看著王卫国身边那群膀大腰圆,扛著新枪的沈家村民兵。 再看看一脸严肃的钱干部,最终还是没敢再上前一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一口袋一口袋的粮食,被装上了板车。 王卫国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赵德財一眼。 对他来说,赵家村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跟这些人的恩怨,在即將到来的天灾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沈建军可不这么想,他见赵德財那副死了爹娘的晦气模样,就浑身不痛快。 他把铁锹往地上一顿,震起一片尘土。 “怎滴,想打架啊?” 沈家村的民兵脾气都不算好,闻言纷纷上前一步。 黑洞洞的枪口虽然没抬起来,但那股子压迫感却实实在在地压了过去。 赵德財和他身后那群村民,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们毫不怀疑,真要动起手来,对面这群人敢当场让他们见血。 沈富国更是直接,他懒洋洋地靠在板车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別跟他们废话。” “天要入冬,山里的狼群要下山了,今天不给卫国粮,今年我们民兵队,也不管你们赵家村的死活。” 第54章 狼群进村,组织猎狼! 这话一出,赵家村的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最后都化为了死寂。 王卫国一走,赵家村连个像样的民兵都没了。 今年天大旱,谁都知道山里食物少,野兽肯定会比往年更凶,下山的狼群也肯定会更多。 没有民兵队,没有枪,他们拿什么跟狼斗? 拿锄头和命吗? 钱干部看著这情形,心里暗暗摇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有些村子,就是不值得同情。 “怕了就滚一边去。” 沈富国直起身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他第一个扛起一袋粮食,大摇大摆地甩到板车上,动作囂张至极。 沈家村的人有样学样,很快就把四百多斤粮食全都搬上了车。 如今的沈家村,因为有王卫国在,腰杆子硬,战斗力也是十里八乡最强的。 回去的路上,村民们个个喜气洋洋,仿佛打了大胜仗。 第二天,全村的大事就正式开始了。 王卫国按照村长沈红星的安排,带上民兵连的小伙子们,背著新发的枪,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后山。 “咔嚓!咔嚓!” 砍刀挥舞,一根根粗壮的毛竹应声倒地。 山下,沈建军组织的壮劳力们也没閒著。 他们排成一队,像蚂蚁搬家一样,把砍好的竹子一根根从山上搬运到村里的打穀场。 打穀场上。 村里的两个老木匠,沈柱和沈壮两兄弟,各自拉起一摊人马。 妇女们,老人们,甚至半大的孩子,都围坐在一起,在他们的指导下,开始学习劈竹篾,编竹筐。 一时间,整个沈家村都沉浸在忙碌之中。 大家心里都憋著一股劲。 这不仅仅是竹筐,这是钱,是粮食,是活下去的希望。 村里给的价格是五分钱一个竹筐,这极大地调动了所有人的积极性。 大家起早贪黑,忙活了足足半个多月。 最后清点下来,大大小小的竹筐装了好几车,拉到县供销社,一共卖了二百八十六块五毛钱。 当天晚上,村里就开了全体社员大会,商討这笔钱的用处。 “这钱,不能分。” 村长沈红星吧嗒吧嗒抽著旱菸,眉头紧锁。 “我提议,全部拿去公社粮站买粮,买回来,存到村集体的仓库里,当应急的救济粮。” “谁家要是真断了顿,就从这里借,等明年收了粮,再还回来。” 他的提议得到了绝大多数村民的赞同。 经歷了今年的大旱和增收公粮,大家心里都慌得很,手里有粮心里才不慌。 “我不同意!”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是沈壮,他站了起来,脸上带著明显的不乐意。 “这竹筐,主要是我带著人编的,凭什么不能多分给我家一份?” 他看向自己的亲哥哥沈柱,眼神里带著几分挑衅。 沈柱眉头紧皱,还没开口,他身边的婆娘就先忍不住了。 “你还要不要脸?竹子是村集体的,大伙儿一起出的力,凭啥就你特殊?” 沈柱嘆了口气,拉住了自家婆娘。 看著这个从小就精於算计的弟弟,心里一阵烦躁。 分家的时候就各种占便宜,现在还是这副德行。 就因为他家两个儿子都能干,女儿又嫁得好,日子比旁人宽裕不少,他就一直嫉恨著自己这个当哥哥的。 “这是村集体劳动所得,不是你一个人的。”沈柱的声音很沉。 “大家都没意见,就你意见多?” “就是!沈壮你也太自私了!” “人家沈柱也带著人编了,他怎么不说多分?”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数落起来,唾沫星子都快把沈壮淹了。 沈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只能恨恨地坐了回去,看向沈柱的眼神里,怨毒又深了几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村长沈红星就带著几个村干部,拉著板车去了公社粮站。 可到了地方才发现,粮价已经涨了一分钱。 最后,二百八十多块钱,只买回了两千三百斤玉米面。 虽然比预想的少,但看著仓库里重新堆起来的粮食口袋,村里人悬著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有了应急粮,下一步就是解决知青的住宿问题。 村里组织人手,开始扩建知青点。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北风颳在人脸上,像刀子割一样。 到了晚上,山里时不时就能传来悠长而悽厉的狼啸声,一声接著一声,听得人头皮发麻,根本不敢睡踏实。 这天,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连山大队。 刘家庄后山,发现了一大群狼,已经有好几户人家的鸡鸭被偷了,甚至有狼群在村子外围打转,嚇得人晚上都不敢出门。 大队部立刻下了通知,组织民兵队,开始猎狼! 今年的民兵队,早已今非昔比。 因为之前协助公安剿匪立了大功,队里的鸟枪基本都换成了半自动步枪,子弹也充足。 人数更是扩充了一倍,村里的年轻小伙子,都抢著要加入。 开会的时候,大家一致推举王卫国当民兵队长。 王卫国也没客气,当场就应了下来。 连山大队一共十三个村子,王卫国拿著地图,开始排兵布阵。 “每个村子,安排两个人过去协防,日夜轮班巡逻。”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点著。 “尤其是靠近山脚的村子,要加派人手。” 安排到最后,只剩下了赵家村。 “我不去赵家村!” “谁爱去谁去,那帮白眼狼死了才好!” 民兵们怨气很大,谁都不愿意去。 村支书孙连城也没办法,只能出来打圆场。 “抽籤!抽籤决定!” 他拿出个草帽。 “谁抽到去赵家村的,村里每天多给记两个工分,再额外给五毛钱的补偿!” 重赏之下,这才有人不情不愿地接受了。 安排好各村的防御后,王卫国便亲自带著二十个精锐民兵,直奔刘家庄后山。 他毕竟是上过真正战场的人,脑子里的战术思想,远不是这个时代的普通村民能比的。 观察地形,寻找踪跡,分队包抄,设置火力点…… 一套標准的围剿战术安排下来,听得刘家庄的村干部和民兵们一愣一愣的。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天。 盘踞在刘家庄后山的那三十多头恶狼,在精密的战术和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乾脆利落地全部剿灭。 消息传回大队,王卫国的威望再次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第55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可王卫国心里,却丝毫没有放鬆。 他清楚地记得,前世,真正的危机,是在十一月八號那天晚上。 那一天,沈家村被一支规模空前的狼群袭击,猝不及防之下,伤亡惨重。 小舅子沈青阳,就是在那天晚上被狼生生咬断了一条腿,落下终身残疾。 这一世,他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接下来的几天,王卫国几乎天天都泡在沈家村的后山里。 他终於確认,在后山深处,盘踞著一支数量更多,也更狡猾的大型狼群。 这支狼群的头狼极其警惕,几次试探性的围剿,都被它提前察觉,轻鬆溜走。 硬拼,伤亡太大,也未必能全歼。 必须用计。 王卫国找到了村长沈红星。 “村长,我有个计划。”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安排所有人,在村子后半部分,大规模地布置陷阱,尤其是通往后山的几条主要路径。” “然后,让所有村民,特別是老人孩子,全部暂时转移到村子前半部分的几户人家里,集中居住。” 沈红星听得心头一跳。 “卫国,你这是要……” “我要用血腥味,把那群畜生一次性全部引下来,聚而歼之!” 王卫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让人把在刘家庄打死的那三十多头狼尸,全都拉回来,就扔在陷阱区前面,当诱饵!” 沈红星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计划太大胆,也太冒险了。 但他看著王卫国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一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立刻行动起来,挨家挨户地通知,全力配合王卫国的安排。 这一夜,整个沈家村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中,人心惶惶。 家家户户都紧闭著门窗,青壮年们拿著武器,守在村子前半部分的防御点,连大气都不敢喘。 偏偏就在这时,有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是以马方鸿为首的那几个新来的男知青。 “不就是打几只狼吗?搞得跟打仗一样,真是小题大做。” 马方鸿靠在墙边,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自从上次被打,他在知青点就彻底没了威信,一直想找机会把面子挣回来。 “就是,我们城里打猎的都见多了,有什么好怕的。” 他身边的几个跟屁虫也跟著起鬨。 “王队长,让我们也跟著去吧,我们也能帮忙!” 他们非要跟著一起去埋伏点,体验一下猎狼的“刺激”。 王卫国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想去就去,死了別怪我没提醒你们。” 他懒得跟这群蠢货废话,直接带著民兵们进入了预设的伏击阵地。 …… 夜,越来越深。 突然,后山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 紧接著,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响成一片,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过多久,在清冷的月光下,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开始在村口的黑暗中浮现。 一对,两对,十对,几十对…… 密密麻麻,如同鬼火一般,缓缓地朝著村子里飘了过来。 那几个原本还吊儿郎当的男知青,看到这恐怖的一幕,腿肚子当场就软了。 “狼……狼!好多狼!”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嘣”的一声就断了。 “啊!救命啊!” 其中一个知青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转身就往村子深处没命地狂奔。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大叫著,哭喊著,连滚带爬地跟著逃跑。 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和混乱,瞬间惊动了正小心翼翼进入村子的狼群。 “嗷呜!” 头狼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原本谨慎的队形瞬间大乱。 狼群绕开了布满血腥诱饵的陷阱区,朝著发出声音的方向,疯狂地追击而去! “妈的!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王卫国低声怒骂。 计划全被打乱了! “开火!” 他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別管节省子弹了!把狼群往陷阱区的方向驱赶!” “砰!砰砰!” 枪声大作,火光在黑夜中不断闪烁。 但狼群已经被激怒,它们的目標,就是那几个正在亡命奔逃的知青。 五头体型健硕的恶狼,脱离了大部队,像五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就衝到了几个知青的身后。 埋伏在附近的民兵们都急了,纷纷举枪瞄准。 可那几个知青跑得歪歪扭扭,跟狼几乎混在一起,大家根本不敢开枪,生怕一枪过去,把人给打死了。 “啊!救我!救命啊!” 马方鸿跑在最后面,体力最差。 他只觉得后背一阵恶风袭来,紧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扑倒在地。 “咔嚓!” 剧痛从肩膀和左腿同时传来,他眼睁睁地看著一只狼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大腿。 “啊!” 悽厉到变了调的惨叫,划破了沈家村的夜空。 王卫国眼角余光瞥见马方鸿被一头壮硕的恶狼扑倒在地。 那狼的血盆大口已经狠狠咬住了他的大腿。 另外四头狼紧隨其后,绿油油的眼睛里闪烁著嗜血的凶光,眼看就要將那几个嚇破了胆的知青撕成碎片。 “找死!” 王卫国怒骂一声,脚下发力,不退反进,朝著狼群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他甚至没时间去举枪。 右手反握著那柄锋利无比的猎刀,在与第一头狼交错而过的瞬间,手腕猛地一抖。 “噗嗤!” 刀光一闪,一道血线飆出。 那头狼连哼都没哼一声,惯性地向前衝出几步,身体便轰然倒地,喉管已被彻底切开。 第二头狼见状,掉头扑来。 王卫国身形一矮,猎刀自下而上,精准地捅进了恶狼柔软的腹部。 手腕再一绞,一拉! “嗷呜!” 悽厉的哀嚎声中,那头狼的肚子被豁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內臟混著热血流了一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第三头狼已经扑至面门,腥臭的恶风扑面而来。 王卫国不闪不避,左手猛地抬起,手中的半自动步枪枪口几乎顶在了狼的脑门上。 “砰!” 狼的脑袋像是被无形的铁锤砸中,瞬间炸开一团血雾,庞大的身躯软软地瘫倒下去。 第56章 战斗结束,无一人伤亡 剩下最后两头狼,被这血腥的场面激起了凶性,一左一右,同时发动了攻击。 王卫国冷哼一声,迎著左边那头狼,猛地一脚踹在它的腰上。 “嗷!” 那头狼被一股巨力踹得横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而王卫国借著这一踹的反作用力,手中的猎刀带著破风声,呼啸著劈向右边那头狼的脖子。 “咔嚓!” 那头狼的脑袋,竟被他一刀直接砍飞了出去,滚落在地,无头的腔子里血如泉涌。 被咬伤的马方鸿,凭著最后的求生本能,手脚並用地挣扎著,想要从狼尸下爬出来。 可他挨了好几口,左腿的伤势尤其严重,根本使不上力。 他挣扎著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想逃。 刚跑出两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永生难忘。 他看到王卫国一脚踹飞一头狼,然后,像砍瓜切菜一样,一刀把另一头狼的脑袋都给砍飞了。 月光下,那个男人浑身浴血,手持滴血的猎刀。 马方鸿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一个念头,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这个人,这辈子,都绝对不能再招惹! “好!” 不远处的埋伏点,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民兵们,齐声发出一声震天的喝彩。 王卫国的强悍,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士气。 王卫国没有理会眾人的反应,他目光一扫,锁定了那头被他踹飞后挣扎著爬起来的最后一头狼。 他大步上前,在那头狼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猎刀高高举起猛然落下。 “噗!” 解决掉这几只脱离队伍的狼,王卫国立刻看向村子深处。 狼群的主力,已经被枪声和血腥味彻底激怒,正绕过陷阱区朝著这边涌来。 “启动陷阱!” “拉!” 隨著一声令下,埋伏在各处的村民猛地拉动绳索。 “嘎吱……嘎吱……” 一阵机括声响起。 地面上一排排削尖了的粗大木桩,被绳索猛地拉起,形成了一道道密不透风的柵栏。 刚刚衝过陷阱区的狼群,后路瞬间被截断。 而它们的前方,是严阵以待的民兵队。 后方,是同样被柵栏挡住的陷阱区。 “沈富国,沈军!你们带队猎杀!” 王卫国冷静地下达命令。 “我去找狼王!”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像猎豹一样躥了出去。 擒贼先擒王! 只要杀了头狼,剩下的狼群就是一盘散沙。 经过这几个月的锻链和充足的营养,王卫国的体魄早已远非前世可比。 很快,他就在后山脚下的一处土坡后面,发现了一头体型异常庞大的巨狼。 它正站在高处,不断发出嚎叫,指挥著村里的狼群。 狼王!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是一枪。 “砰!” 狼王极其警惕,在王卫国抬枪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猛地向旁边一窜。 子弹擦著它的后腿飞了过去,在地上溅起一捧尘土。 “砰!砰!” 王卫国连续扣动扳机。 狼王的身法极其灵活,连续躲过了几枪,但终究还是没能全部避开。 一发子弹打中了它的前腿,另一发子弹在它的侧腹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嗷呜!” 剧痛彻底激怒了这头畜生。 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王卫国,猛扑过来! 王卫国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战意。 他直接扔掉了手里的步枪,反手抽出了腰间的猎刀。 面对狼王那足以撕裂钢铁的利爪和獠牙,他不闪不避,迎了上去。 一人一狼,在月光下展开廝杀。 狼王的攻击迅猛而致命,每一次扑击都带著撕裂一切的气势。 但王卫国的身手,却比它更快,更狠! 他的体魄早已今非昔比,战斗力更是暴涨。 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出刀都狠辣精准。 前世,他为了杀这头狼王,拼著重伤才勉强成功。 而这一世,他甚至没有让狼王的爪牙碰到自己一片衣角。 “死!” 王卫国抓住一个空隙,身体猛地向前一踏,手中的猎刀化作一道寒光,自下而上,狠狠地捅进了狼王的脖颈! 他用尽全力,將刀锋送到了底! 狼王的身体猛地一僵,疯狂的扑杀戛然而止。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 与此同时,村子里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被困在陷阱里的七十多头恶狼,在民兵队的交叉火力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被尽数剿灭。 整个过程,沈家村的民兵队,无一人受伤。 当枪声彻底停歇,王卫国扛著那头巨大的狼王尸体,从后山的黑暗中走出来。 “队长威武!”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著,震天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所有民兵都围了过来,看著王卫国,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沈青阳也跟在人群里,激动得脸都红了。 姐夫,实在是太猛了! 沈红星带著村民们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打穀场上堆积如山的狼尸时,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隨即爆发出无比兴奋的欢呼。 他们看向王卫国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不是王卫国,今晚的沈家村,会是何等悽惨的下场。 就在全村欢庆胜利的时候,一个男知青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还带著未消的恐惧。 “村长!王队长!不好了,马方鸿……马方鸿他受了重伤!” 听到这个名字,刚刚还喜气洋洋的民兵们,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王八蛋!” 沈建军往地上啐了一口,没好气地骂道。 “早就让他別跟著添乱,他非要来!差点坏了咱们的大事,死了都活该!” “就是!要不是他,计划能乱吗?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民兵们个个义愤填膺,对那几个知青充满了怨气。 这大晚上的,荒山野岭,隨时可能还有別的野兽出没,连夜送去县医院也不现实。 “先送去大队部。”王卫国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那里有诊所,让医生先处理一下。”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还在昏迷的马方鸿抬上板车,拉去了大队部。 第57章 白眼狼倒打一耙 不得不说,马方鸿这小子命是真的大。 他身上被狼咬了好几口,左腿更是深可见骨,但万幸的是,都没有伤到动脉和要害,只是失血有点多。 大队部的老医生满头大汗地给他清洗伤口,消毒,缝合。 整个过程,马方鸿杀猪般的鬼哭狼嚎就没停过。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被人猛地撞开。 赵德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都在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好了!孙书记!王队长!狼……狼群袭击我们赵家村啦!” 诊所里瞬间一片死寂。 王卫国猛地站了起来,眉头紧紧锁住。。 “快去赵家村!” 他当机立断,对著跟过来的十几个沈家村民兵喊道。 “带上武器,跟我走!” 一行人顾不上疲惫,立刻拿起枪,跟著王卫国衝出大队部,朝著赵家村的方向狂奔而去。 夜色深沉。 等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赵家村时,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死死地抵住大门,但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却在村子的各个角落响起。 还有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心头髮紧。 “妈的,这些畜生都分散了!”沈富国骂了一声。 狼群没有集结在一起,而是三五成群地散在村里各处,利用房屋和黑暗做掩护,不断地寻找著薄弱的屋子进行攻击。 这比对付集结的狼群要麻烦得多,也危险得多。 “分组行动!两人一组,互相掩护,清理村子!” 王卫国冷静地指挥著。 “千万小心,別被包抄,也別被偷袭!” 十几个民兵立刻分散开来,一场艰难的巷战,在漆黑的赵家村里展开了。 枪声,狼嚎声响了一整夜。 直到东方的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那些狡猾的恶狼才不甘地发出一阵嚎叫,纷纷撤回了山上。 王卫国带著浑身疲惫的民兵们清点战果。 这一夜,他们打死了十几只狼。 守在赵家村的那两个沈家村民兵,子弹早就打光了。 其中一个人的胳膊还被狼抓伤了,鲜血淋漓。 当赵家村的村民们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走出来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村庄和几具被啃食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整个赵家村,死了三个人,十多个人受了伤。 然而,他们没有去反思为什么自己。 反而將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了前来救援的王卫国身上。 “王卫国!你怎么当的这个民兵队长!” 赵德財第一个冲了上来,指著王卫国的鼻子质问道。 “为什么沈家村一只狼都没进去,我们村就死了这么多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就是!你肯定是因为之前的恩怨,故意不来救我们!” “我们要去公社告你!去县里告你!告你玩忽职守,草菅人命!” 村民们群情激奋,一个个用怨毒的眼神瞪著王卫国和他的民兵队。 沈家村的民兵们气得脸都青了,纷纷举起枪,要不是王卫国拦著,当场就得跟他们干起来。 王卫国面无表情地看著这群是非不分的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隨便你们,我问心无愧。” 说完,他转过身,对著身后的民兵们挥了挥手。 “走。”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带著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他感到噁心的地方。 看著王卫国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赵家村的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愤怒。 “走!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去县政府!我们去告状!一定要让这姓王的把牢底坐穿!” 赵德財振臂一呼,带著一群哭天抢地的村民,真的朝著县城的方向去了。 他们没走多远,一辆吉普车就卷著尘土,迎面开了过来。 车还没停稳,县公安局的李青山就黑著一张脸跳了下来。 紧隨其后的,是连山大队书记孙连城,以及其他几个村的村长。 “李局!孙书记!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赵德財像是看到了救星,扑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 “王卫国他就是故意的!他眼睁睁看著狼群衝进我们村,就是不救!” “我们村死了三个人啊!这都是他害的!” 村民们也跟著鼓譟起来。 一时间,整个赵家村口乱成了一锅粥。 李青山皱著眉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面色冷漠的王卫国身上。 他没有理会赵德財的哭嚎,径直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李青山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卫国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李青山,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些神色各异的村长。 “昨天我们在沈家村后山,发现大型狼群盘踞。” “在沈家村跟狼群打了一夜。” “我们民兵队就这么点人,火力也有限,收到消息后,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赶来赵家村支援了。” 王卫国实话实说,脸上没有半分心虚。 “胡说!你们就是不想来!” 赵德財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嚷。 李青山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赵德財瞬间闭上了嘴。 李青山隨即派了两个公安干警,跟著沈富国去了沈家村核实情况。 没过多久,消息传了回来。 沈家村后山的打穀场上,狼尸堆积如山,粗略一数,足有七八十头。 其中还包括一头体型硕大无比的狼王。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给惊呆了。 一夜之间,剿灭了近百头恶狼的狼群主力,自身无一伤亡。 这是何等辉煌的战绩! “呵,谁让你们当初把卫国赶走的。” 沈家村村长沈红星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开口。 “要是卫国还在你们赵家村,今晚遭殃的就是我们沈家村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去告你们赵家村草菅人命?” 沈红星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赵家村所有人的脸上。 其他几个村的村长也纷纷点头。 “红星村长说得对,这事儿怪不得王队长。” “是啊,谁能想到狼群会兵分两路,同时袭击两个村子。” “王队长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了谁来,都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 第58章 彻底清除狼患! 大队书记孙连城现在对赵家村也是厌恶到了极点。 这群鼠目寸光的蠢货,亲手把人家给推了出去,现在出了事,不想著反省自己,反而倒打一耙。 李青山听完成员的匯报,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他走到王卫国面前,神色缓和了不少。 “王队长,辛苦你们了。” 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算是肯定了他的功劳。 “这伙狼群还没有被彻底消灭,山里肯定还有残余,接下来,就要麻烦你带队进山,彻底清剿狼群,为民除害。” 李青山的话,等於直接给这件事定了性。 王卫国和民兵队,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赵家村的人顿时面如死灰。 他们不服,可是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 一些人的心里,开始泛起一丝悔意。 如果……当初没有逼走王卫国,那昨晚,死的会不会就不是自己的亲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遏制不住。 王卫国没有再看赵家村的人一眼。 他对李青山点了点头,算是接下了任务。 就在他准备带人离开时,赵德財又一次冲了上来,脸上带著一丝哀求。 “王队长!李局!山里还有狼,我们村不安全啊!” “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得派民兵队驻守在我们村!” 这话一出,连孙连城都听不下去了。 “你们赵家村自己没民兵吗?凭什么让別的村的民兵来保护你们?” 赵德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王卫国更是连理都懒得理他。 他对著身后的民兵队一挥手。 “出发,去张家湾方向,顺著狼群留下的痕跡追!” 一行人扛著枪,迈著整齐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家村。 走出了村口,一直憋著火的沈家村民兵们,终於忍不住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队长,你刚才就该直接给他们两巴掌!” “就是!一群白眼狼,救了他们还被反咬一口,真他娘的晦气!” “以后他们村再出事,天王老子来请我都不去了!” 王卫国听著队员们的抱怨,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事儿苦了李青山和孙连城。 为了安抚赵家村村民的情绪,防止他们真的闹到县里去。 李青山不得不留下了两个公安,在赵家村守了一夜。 而王卫国则带著民兵队,一路追踪到了张家湾附近。 狼群遭受重创,狼王已死,剩下的狼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不敢再在连山大队的地盘上逗留,显然是准备迁徙。 民兵队在山里找了整整三天。 终於在一处隱蔽的山谷里,发现了狼群的踪跡。 剩下的狼还有四五十头,但已经没了之前的凶悍。 一场围剿战之后,连山大队附近,再也听不到一声狼嚎。 持续了多年的狼患,至此,算是暂时解除了。 消息传回大队,整个连山大队都沸腾了。 民兵队回到沈家村的时候,受到了英雄一般的欢迎。 接下来,便是收穫的时刻。 按照惯例,狼皮归民兵队,狼肉则要分给大队和各村。 这一次,前前后后一共打死了一百五十多头狼,剥下了一百五十多张完好的狼皮。 这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財富。 王卫国依旧按照老规矩办事。 他亲自带著人,將所有的狼皮都送到了县里的收购站。 换回了一大笔钱。 回到村里,他当著所有民兵的面,拿出了帐本。 “首先,补充弹药。”王卫国沉声说道。 “这次消耗很大,必须补回来,我做主,每人先预支一百发子弹的钱,统一採购。” 没人有意见。 经过这次的狼灾,所有人都深刻地认识到了武器和弹药的重要性。 那玩意儿,关键时刻就是命。 扣除掉买子弹的钱,剩下的,所有人平分。 连同之前打野猪的钱一起,每个人,最终分到了二十块钱,外加各种肉票,布票。 民兵们一个个激动得脸都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二十块钱! 一个壮劳力在生產队里累死累活干一年,也就挣这么多工分。 而他们,跟著王卫国才多久? 分钱结束,就是分肉。 赵家村的人又开始撒泼打滚,说他们村死了人,理应多分一些狼肉作为补偿。 那副嘴脸,让前来领肉的各村代表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孙连城被他们吵得头疼欲裂,为了儘快打发走这群无赖,只能自掏腰包,从大队部预留的份额里,多分了两头狼给他们。 赵家村的人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著狼肉走了。 “目光短浅的玩意儿。” 沈红星看著他们的背影,不屑地啐了一口。 “为了两头狼肉,把整个大队的人都得罪光了,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其他村长也是深以为然。 以后大队部有什么好事,恐怕第一个就会把赵家村排除在外。 王卫国他们並没有得到休息的机会。 狼患刚刚平息,隔壁的三里屯大队就派人来求援了。 他们的民兵队武器装备不行,在清剿狼群的时候吃了大亏,伤了好几个人,实在顶不住了。 李青山亲自过来,点名要借调连山大队的民兵队过去帮忙。 王卫国二话不说,带著人就出发了。 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十一月下旬。 等到把附近几个公社的狼患都彻底肃清,已经是大雪纷飞的时候了。 作为支援的回报,三里屯大队送了他们不少东西,王卫国做主,给每个队员又分了一张上好的狼皮。 回到沈家村,王卫国处理完所有事情后,直接找到了大队书记孙连城。 他提出了一个让孙连城意想不到的要求。 他想做连山大队的巡山人。 “巡山人?” 孙连城愣了一下,隨即皱起了眉头。 “卫国,你可想好了,巡山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孙连城语重心长地劝道。 这个年代,巡山人是个非常辛苦且危险的差事。 “我想好了。” 王卫国的態度很坚决。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孙连城看著他,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 他嘆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孙连城就召集了连山大队下属所有村子的村长,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议题只有一个:设立连山大队专职巡山人。 对於这个提议,几乎所有村长都举双手赞成。 经过这次狼灾,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提前预警的重要性。 第59章 成为巡山人 如果能有一个巡山人,每天巡视山林,將哪里有野兽盘踞,哪里有潜在的危险,都提前標记和上报给大队,那整个连山大队的安全係数,无疑会大大提高。 “我同意!非常有必要!” “我也同意,就是……这个巡山人,谁来当?这可是个玩命的活儿。” “是啊,一天到晚在山里钻,一天走个几十里山路都是轻的,还得跟野兽打交道,一般人可干不了。” 眾人都觉得这个提议好,但对於人选,却都犯了难。 孙连城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王卫国同志,主动申请担任这个巡山人。”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先是一静,隨即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王卫国? 那確实是再合適不过的人选了。 放眼整个连山大队,敢一个人端著枪在深山老林里乱窜的,除了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巡山人很累,也很危险,所以回报也高。” 孙连城继续说道。 “经过大队部討论决定,巡山人每个月有固定的工分和补贴。最重要的一点是,巡山人以后在山里打到的所有猎物,都归他个人所有,不需要再上交集体。” 这个条件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猎物全部归个人! 这可是天大的优待!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这是拿命换来的。 除了王卫国,也没人有这个本事去拿这份钱。 最终,所有村长全票通过。 王卫国,正式成为了连山大队自成立以来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专职巡山人。 会议一结束,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连山大队。 王卫国没有理会身后那些村长们复杂的议论声,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一进家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將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沈家人。 “我当上巡山人了,专职的!” 然而,沈家人的反应却远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热烈。 沈老爷子吧嗒吧嗒抽著旱菸,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沈柱和李秀兰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卫国,巡山人……太危险了。”李秀兰终究是没忍住,担忧地开了口。 王卫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他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巡山人听著风光,可那是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换来的。 “爸,妈,爷爷,你们放心。”他认真地看著家人们。 “我有分寸,再说了,现在山里的狼清得差不多了,最大的危险已经没了。” “我当这个巡山人,以后在山里打的猎物就都归咱们自己,这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他把大队部开出的优厚条件一说,沈家人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一想到王卫国要天天往那深山老林里钻,一家人的心就始终悬著。 王卫国不再多解释。 他转身进了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子。 他把箱子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一沓沓的大团结,还有些零散的毛票,仔仔细细地在炕上铺开。 这是他这段时间所有的积蓄,卖野猪肉的,分狼皮的,林林总总,全都加在一起。 他要买枪。 他早就想好了,目標就是56式半自动步枪。 他现在手里的加兰德步枪是民兵队的公產,虽然精准度高,但威力稍显不足,而且是八发弹夹,对付大型猛兽时,容错率太低。 56式半自动步枪不一样,威力更强,用的是十发弹夹供弹,火力持续性也更好。 在山里,尤其是一个人面对未知危险的时候,这多出来的两发子弹,可能就是一条命。 唯一的缺点,就是准头不如加兰德,但对於王卫国来说,这根本不算问题。 他仔仔细细地数著炕上的钱。 六百八十块。 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而一把品相好点的56式半自动步枪,在县里的收购站,明码標价,一千二百块。 这年头,枪枝可以合法购买,尤其是一些从部队里淘汰下来的旧型號。 隨著军队里56式自动步枪的普及,大量的半自动步枪就流入了地方武装部和收购站。 可价格也是真的不便宜。 差了將近一半。 钱不够,让王卫国有些头疼。 沈柱和李秀兰看著炕上那堆钱,又看了看王卫国紧锁的眉头,心里哪能不明白。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没说话,转身回了自己屋。 过了没一会儿,李秀兰拿著一个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袱走了出来。 她把包袱放到炕上,一层层打开。 里面是几十块钱,有新有旧,叠得整整齐齐。 “卫国,这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你拿去。”李秀兰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够的话,我跟你爸再去跟亲戚们借借。”沈柱跟在后面,闷声说道。 王卫国看著那包钱,心里一暖,又有些发酸。 他知道,这是二老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 他没有推辞,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爸,妈,谢谢你们。这钱,我儘快还。” 最终,东拼西凑,算上沈老爷子拿出的私房钱,王卫国手里凑到了一千块。 还差二百。 这二百块,再去跟村里人借,就有些难了。 家家户户都不富裕。 王卫国思来想去,脑子里冒出一个人影。 李青山! 他决定去找李青山试试。 第二天一早,王卫国揣著对未来的希望,骑上自行车,顶著寒风就进了城。 在公安局门口,他被警卫拦了下来。 通报之后,没过多久,李青山就亲自从办公楼里迎了出来。 “卫国同志,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李青山脸上带著热情的笑容,对王卫国的欣赏毫不掩饰。 进了办公室,李青山给他倒了杯热水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卫国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当了巡山人,手里没把趁手的傢伙不行,想买把56半,还差二百块钱,想跟您借点。” 他说完,有些忐忑地看著李青山。 毕竟是跟领导借钱,多少有些张不开口。 李青山听完,非但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我当是什么事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这是好事啊!你当上巡山人,对整个连山大队都是大好事!” “我们公安系统也得感谢你,以后山里太平了,我们的工作压力也小很多。” 第60章 进山狩猎,打到两头马鹿 李青山说著,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数出了一沓钱。 “二百怎么够?我这儿还有点,你拿三百去!买把好枪,再多买点子弹,安全第一!” 他直接把三百块钱塞到了王卫国手里,態度坚决,不容拒绝。 王卫国握著那温热的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这份情谊比钱更重。 “李局,谢谢您,这钱,我发了餉就还您。” “不著急,什么时候宽裕了什么时候还。”李青山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以后在山里有什么发现,尤其是可疑人员的踪跡,及时跟我们通个气。” “您放心,一定!” 王卫国郑重地敬了个礼。 从公安局出来,王卫国攥著兜里一千三百块钱,直奔县收购站。 有了钱,底气都足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千二百块,挑了一把保养得最好,枪管最新的56式半自动步枪。 剩下的钱,他也没留著。 他又买了一千发子弹,和四个牛皮子弹袋。 子弹这东西,没人比他更清楚它的重要性。 在山里,这就是命。 …… 回到家,天色已经擦黑。 沈青青看著那把泛著金属光泽的步枪,眼里的担忧又浮了上来。 那一夜,沈青青睡得很不安稳,整个人像只小猫一样,紧紧地抱著王卫国,生怕一撒手他就不见了。 王卫国能感受到她的恐惧,只能一遍遍地轻抚著她的后背。 “放心,为了你,为了咱们还没出世的孩子,我一定会小心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起了床。 沈青青早已经醒了,默默地帮他穿著衣服。 一件崭新的皮袄,是用那头狼王的皮硝制好后,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又厚实又保暖。 王卫国穿上皮袄,又挎上新买的56半,腰间別著猎刀,背上装满乾粮和水的帆布包。 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座即將移动的小山,充满了力量感。 “我进山了。” 他在沈青青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走出了家门,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之中。 这一次,他的目標很明確。 之前在山中追剿狼群时,他曾无意中发现过马鹿留下的踪跡。 那可是好东西,鹿茸,鹿鞭,鹿肉,浑身是宝。 然而,他刚走到沈家村的后山,还没等深入,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一抹灰影。 是狼! 王卫国瞬间警惕起来,迅速闪身到一棵大树后。 他架起56半,透过瞄准具望去。 不远处的山坳里,四头瘦骨嶙峋的野狼正围在一起,啃食著什么东西。 看样子,是之前狼群被打散后,侥倖逃脱的残兵败將。 王卫国眼神一冷。 既然遇上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他没有丝毫犹豫,拉动枪栓,瞄准,击发。 “砰!砰!砰!砰!” 四声清脆的枪响,在寂静的山林中迴荡。 新枪的后坐力比加兰德要大,但王卫国的双臂稳如磐石。 四头狼应声而倒,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彻底没了声息。 王卫国吹了吹枪口的硝烟,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这钱,得值。 他走过去,將四头狼的尸体拖到一起,决定先送下山。 当村民们看到王卫国扛著狼尸从后山下来时,都惊呆了。 “天吶!后山还有狼?” “多亏了卫国啊!这要是让它们摸进村里,可就糟了!” “咱们村真是走了大运,把卫国请了过来!”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王卫国的眼神里,除了感激,又多了几分敬畏。 大家再次庆幸,当初把王卫国一家接来沈家村,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王卫国把狼尸交给了闻讯赶来的沈老爷子,让他找人帮忙处理,剥皮卖钱,狼肉就分给帮忙的村民。 他自己则只是补充了些乾粮和水,连口热饭都没吃,便再次转身,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茫茫的深山之中。 真正的狩猎,现在才刚刚开始。 --- 大雪封山,人跡罕至。 王卫国就像一个孤独的幽灵,在林海雪原中穿行。 他了整整三天的时间,靠著前世积累的丰富经验,和这一世远超常人的体魄,一路追踪。 终於,在张家湾后山一处背风的山谷里,他发现了目標。 两头马鹿! 一公一母,体型健硕,正在雪地里低头啃食著被积雪覆盖的草根。 王卫国的心臟开始“砰砰”加速跳动。 他悄无声息地趴在一处雪坎后面,將身体完全隱没在白雪之中。 他没有立刻使用新买的56半。 马鹿的警惕性极高,56半的枪声太大,一枪不中,另一头肯定会立刻惊走。 他从背后,取下了那把他用了很久的加兰德步枪。 这把枪的精准度,才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他深吸一口气,將呼吸调整到最平稳的状態。 风声,心跳声,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划破山谷的寧静。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公鹿的后腿。 公鹿发出一声悲鸣,轰然跪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头母鹿受惊,撒开四蹄就要逃窜。 王卫国没有给它机会。 他闪电般地拉动枪栓,枪口微调。 “砰!” 又是一枪。 母鹿的后腿同样飆起一串血,奔跑的姿態瞬间变得踉蹌。 两枪,精准地废掉了两头马鹿的行动能力。 王卫国从雪坎后一跃而起,对著还在挣扎的两头马鹿,毫不犹豫地补射。 枪声停歇,山谷重归死寂。 王卫国走到两头马鹿身边,抽出腰间的猎刀,乾脆利落地给它们放了血。 做完这一切,他才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看著眼前巨大的猎物,接下来,才是最考验人的部分。 他把母鹿的四蹄用绳子捆好,掛在脖子上,用肩膀扛著。 又用一根结实的藤蔓,將体型更大的公鹿绑在腰间,拖在身后。 两头马鹿加起来,重量超过千斤。 哪怕他如今的体魄远超常人,也感到了泰山压顶般的沉重。 他咬著牙,一步一个雪坑,艰难地朝著山下走去。 等他拖著两头巨大的马鹿,出现在张家湾村口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得快要虚脱,直接趴在了地上。 第61章 纺织厂的指標 张家湾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乖乖!这是马鹿啊!” “两头!他一个人打的?” “这……这还是人吗?” 各种情绪在村民们的脸上交织。 但最终都化作了敬畏。 没人敢说什么风凉话,也没人敢起什么歪心思。 谁都清楚,能一个人在深山里猎到这种大傢伙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张家湾的民兵队长张亮,也是个实在人。 他看到王卫国累得不成样子,二话不说,立刻招呼了几个民兵。 “快,搭把手!帮王队长把猎物运回沈家村!” 有了张亮他们的帮助,王卫国总算鬆了口气。 当他们一行人,抬著两头巨大的马鹿回到沈家村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沈青青衝出人群,看到丈夫满脸疲惫,浑身风雪的样子,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著王卫国。 人群中,跟著来看热闹的夏禾,静静地看著相拥的两人。 她看著村民们脸上那种发自內心的喜悦和崇拜,看著沈青青脸上那混杂著心疼的神情。 她忽然有些羡慕。 王卫国足足安抚了一整个晚上,才让沈青青的情绪稳定下来。 第二天,他顶著风雪再次进了城。 他先去了收购站,把那四张狼皮卖了。 一张十块,四十块钱到手。 至於马鹿,收购站给的野兽肉价格极低,他根本看不上。 他有更好的去处…… 王卫国来到国营纺织厂。 他找到厂长办公室,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一个戴著眼镜、头髮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正在对著一堆报表发愁。 他就是纺织厂的经理,孙红山。 “同志,你找谁?”孙红山抬起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孙经理吧?”王卫国开门见山。 “我是连山大队的巡山人,王卫国。” 他拉了把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我猎到了两头马鹿和四头狼,想问问,孙经理给多少价收?” 孙红山愣了一下,隨即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 国营厂都有自己的採买指標,拥有一定的自主採购权。 最近厂里效益不好,工人们怨声载道,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食堂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荤腥了。 他正为这事儿头疼呢。 “哦?巡山人?” 孙红山心里一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同志,按照规矩,你们猎到的猎物,只能卖给收购站。我们国营厂,可不能隨便收。”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伸出四根手指。 “就算我破例收,也只能按收购站的价来。整头收,四毛一斤,收购站的价格,比我这儿更低。” 他想拿捏一下王卫国。 王卫国听完笑了,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 “那算了。” 如今物资短缺,全城这么多家国营厂,都眼巴巴地指望著肉联厂那点指標。 半个月吃不上一顿肉,这都是常態。 他手里的这两头马鹿,就是硬通货,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哎,別走啊!” 孙红山一看他要走,顿时急了,赶紧起身拦住了他。 “小同志,凡事好商量嘛!坐下,坐下谈!” 他脸上堆起了笑容,態度跟刚才判若两人。 纺织厂几千张嘴等著吃饭,工人们要是再见不到油水,產量都得继续往下跌,到时候他这个厂长可就难辞其咎了。 王卫国这才重新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孙经理,我的要求很简单。” 他伸出六根手指。 “整头,六毛一斤,另外,你得给我开一张採购文书。” 孙红山一听价格,眼皮子跳了一下,但还在接受范围之內。 可听到“採购文书”四个字,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採购文书?你要那个干什么?” 王卫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孙经理,你我都清楚,按规矩,我確实只能把猎物卖给收购站。” “但有了你这张採购文书,性质就不一样了。” “我王卫国,就相当於你们纺织厂的外派採购员,我把东西卖给你们纺织厂,就是合理又合法。” “这样,你买得安心,我也卖得放心,不然的话,我就只能去找其他国营厂谈谈了。” 孙红山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看著眼前这个年轻人,年纪不大,但眼神里的沉稳和锐利。 让他这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这小子,不好对付!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著。 六毛一斤的价格,確实比收购站高,但马鹿肉是好东西。 这笔帐,划算。 至於採购文书,这东西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就是一张废纸,一个形式。 往大了说,要是被人抓住把柄,那就是投机倒把,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可王卫国说得对,有了这张文书,一切就都变得“合规”。 他孙红山是为了解决厂里职工的吃肉问题,才特批的临时採购员。 王卫国是帮厂里办事,不是私人倒卖。 更重要的是,王卫国最后那句话,不是威胁是事实。 他手里的肉不愁卖,纺织厂不要,工具机厂,钢铁厂,化肥厂,哪个不眼馋? 到时候肉被別家抢了,自己厂里工人闹意见,倒霉的还是他孙红山。 “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孙红山扶了扶眼镜,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纺织厂不会给你开工资,你这个外派採购员,是义务性质的。” 王卫国点了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 他要的又不是编制。 “另外,以后你打到的猎物,必须优先供应我们纺织厂,我给你定个指標,每个月,至少三千斤。” 孙红山伸出三根手指说道。 连山城因为有火车站,算是个不小的工业城市,纺织厂连家属在內,足有几千口人。 三千斤肉,听著多,可去掉骨头內臟,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一个月也就能吃上不到二斤。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其他厂子羡慕得眼睛发红了。 “可以。” 王卫国答应得十分乾脆。 一个月三千斤,对他而言,只要捨得力气往深山里钻,问题不大。 第62章 带领全村抓螃蟹 连山山脉资源之丰富,远超这个时代人们的想像。 见王卫国答应得如此爽快,孙红山彻底放下了心,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当场就叫来秘书,按照王卫国的要求,开具了一份盖著纺织厂公章的採购文书,又亲自去財务预支了现金。 当天下午,王卫国就叫上了沈柱和几个本家的兄弟,用板车將两头处理好的马鹿运到了纺织厂。 过磅一称,去掉內臟和头蹄,净肉足足有七百二十斤。 孙红山当场拍板,结了四百三十二块钱的货款。 王卫国没有全要现金,而是跟孙红山商量,用一部分钱换了些市面上紧俏的粮票,布票和肉票。 这些票证,有时候比钱还好用。 揣著现金和票证,王卫国带著帮忙的沈家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了个弯,直奔县里最好的国营饭店。 他要去请一个人,李青山。 饭店里,王卫国点了一桌子硬菜。 红烧肉,大盘鸡,溜肥肠,油光鋥亮,香气扑鼻,引得邻桌食客频频侧目。 李青山接到邀请时还有些意外,一进包厢,看到这阵仗更是笑著摆手。 “卫国,你这太破费了。” “李局,应该的。” 王卫国站起身,亲自给李青山倒了一杯酒。 “要不是您帮忙,我这枪也买不成,更別提打到马鹿了。” 他说著,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了过去。 “这里是三百块钱,您借我的本钱先还您。” 李青山看著信封,又看了看王卫国真诚的脸,哈哈一笑,坦然地接了过来。 “好小子,有魄力,有本事,还讲信用!” 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眼神里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这钱我收下,你这份情,我记下了。” 沈柱他们看著桌上的大鱼大肉,又看著儿子和公安局长称兄道弟,心里既骄傲又恍惚,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可酒足饭饱,回家的路上,冷风一吹,那股子兴奋劲儿就淡了。 赚钱是真赚钱,可这危险,也是真危险。 一想到王卫国是独自一人在深山里。 一家人的心就又悬了起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回到家,沈青青默默地帮王卫国打来热水烫脚,一言不发。 王卫国知道她在想什么,將她揽入怀中,一夜温存。 ……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王卫国再次整装待发。 雪太深了,冬日的深山,寂静得可怕。 一连两天,他收穫寥寥,只打到了十几只野兔。 这些小东西,根本凑不齐给纺织厂的指標。 王卫国並不气馁,他更有耐心。 第三天夜里,他就宿在山里一个临时挖的雪洞里。 正当他靠著火堆假寐时,一阵悠远而悽厉的狼嚎声,顺著山风传了过来。 王卫国猛地睁开了眼睛,精光一闪。 狼群! 他立刻熄了火,將自己隱入黑暗,仔细辨別著声音的来源。 啸声此起彼伏,听数量,还不少。 应该是上次被剿灭后,四散逃窜的残余势力,又重新聚集了起来。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背上装备,循著声音,一路追踪而去。 他在漆黑的雪林中穿行,如同一个最顶级的猎手,悄无声息。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在陈家沟后山的一处山谷里,发现了狼群的踪跡。 一共十五头狼,个个饿得皮包骨头,眼睛里冒著绿光,正围著一头被它们猎杀的野猪尸体撕咬。 王卫国找了一个绝佳的狙击位置,冷静地架起了56半。 他没有急著开枪,而是耐心地等待著最佳时机。 当大部分狼都聚在一起爭抢食物时,他开枪了。 “砰!砰!砰!” 王卫国的手稳得像焊在岩石上,每一次开枪,都有一头狼应声倒地。 十发子弹打空,他迅速换上新的桥夹,继续射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当枪声停歇时,山谷里已经没有一头还能站著的狼。 十五头恶狼,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被他一人尽数歼灭。 陈家沟的民兵们听到密集的枪声,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抄著枪就带人上了山。 等他们赶到时,看到的是王卫国正不紧不慢地给最后一头狼补刀。 遍地的狼尸,浓郁的血腥味,让这些平日里也算胆大的汉子们,看得头皮发麻。 “王……王队长……” 陈家沟的民兵队长结结巴巴地开口,看向王卫国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认可,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敬畏。 一个人,一把枪,单挑了整个狼群。 “正好,搭把手。” 王卫国擦了擦猎刀上的血,冲他们笑了笑。 “帮忙把这些傢伙抬下山,狼肉分你们一半。” “哎!好嘞!” 民兵们回过神来,爭先恐后地上前帮忙,態度恭敬。 消息传回沈家村,又是一场轰动。 狼皮被仔细地剥下,硝制处理。 狼肉则被王卫国直接拉到了纺织厂,充当这个月的指標。 这次十五张狼皮全都品相上等,收购站给出了二十块一张的价格,又是三百块钱进帐。 纺织厂那边,孙红山看到几百斤的狼肉,笑得合不拢嘴,当场又给王卫国结了二百多块钱的货款和票证。 外债,彻底还清了。 王卫国手里还攒下了几百块的巨款。 接下来,就是攒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然后想办法,给爷爷治眼睛。 虽然赚钱快,但王卫国心里清楚,冬天一个人在深山里打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太辛苦,也太危险。 他看著手里的那份採购文书,心思活络了起来。 孙红山只要求每个月三千斤的“肉食”,可没说必须是山里的猎物。 沈家村对他一家极好,这份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是时候,投桃报李了。 他找到了村长沈万山,开门见山。 “村长,我跟纺织厂搭上关係了,他们需要大量的肉食,不管什么种类。” 王卫国將那份採购文书拿了出来。 “冬天大家都没什么活干,閒著也是閒著。” “我想著,能不能组织一下村里人,去海边赶海,抓些螃蟹、海鱼之类的东西。”他看著沈万山说道。 “我拿去纺织厂卖,孙经理那边给的价,螃蟹七分钱一斤,虽然不多,但总是个进项。” 这个年代,螃蟹这种东西没什么油水,除了海边的人,內陆根本没人吃。 能有人大批量收购,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第63章 我说不收就不收! “七分钱一斤?” 沈万山眼睛一亮,激动地一拍大腿。 “好好好!这可是大好事啊!” 他一把抢过採购文书,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现在是冬天,地里没活,家家户户都在“猫冬”,坐吃山空。 要是能靠赶海赚点钱买粮食,那可是解决了大问题了。 “卫国,你放心!我这就去通知!这事儿,全村人都得感谢你!” 沈万山拿著大喇叭,在村里一吆喝,整个沈家村都沸腾了。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动了起来,提著水桶,拿著抄网,成群结队地朝著海边跑去。 沈柱一家,更是重操旧业。 他们是打渔的好手,对这片海域熟悉得很。 王卫国前两天打回来的野兔,內臟被沈柱小心地收集了起来。 这东西,是钓螃蟹的绝佳诱饵。 天一擦黑,沈柱就带著儿子沈柱,顶著刺骨的海风,在礁石缝里下好了饵料。 一夜过去,收穫惊人。 光是他们一家,就钓了满满几大筐的兰蟹,一称,足足有三百多斤! 算下来,就是二十多块钱! 父子俩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消息是瞒不住的。 靠著普通赶海的村民,一天忙活下来,运气好的能抓个两三斤,也就够买一斤多粗粮。 可沈柱一家,一晚上就弄了三百多斤。 这巨大的差距,很快就引来了村里人的议论和眼红。 沈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但也经过事,心里门儿清。 这种发財的法子,要是自家藏著掖著,迟早要出大乱子,被人戳脊梁骨。 与其等著麻烦上门,不如主动一些。 他跟王卫国商量了一下,爷俩一拍即合。 第三天一早,沈柱就揣著写好的法子,径直去了村委会,准备把用內臟钓螃蟹的诀窍,主动公开。 他前脚刚踏进村委会的大门,还没来得及开口。 后脚,沈壮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村长!我要举报!” 沈壮得意洋洋地指著刚进门的沈柱,声音提得老高。 “我举报沈柱家!他家肯定有抓螃蟹的独门诀窍,藏著掖著不告诉大伙儿!这几天,他们家起码抓了几百斤螃蟹,自己发大財!” 他这么一嚷嚷,跟著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三天抓了几百斤?” “我的天,难怪他们家天天往城里拉东西!” “……” 村民们议论纷纷。 沈柱被这阵仗嚇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 但隨即,他看到王卫国给他使的眼色,心里顿时鬆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提前一步来了。 沈壮这个王八蛋,这是恨不得把他家往死里整啊! 村长沈万山皱著眉头,看了一眼唾沫横飞的沈壮,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坦然的沈柱,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嫌弃地瞥了沈壮一眼,重重地一拍桌子。 “嚷嚷什么!” 他站起身,指著沈壮的鼻子骂道。 “人家沈柱同志一大早来村委会,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沈万山转向所有村民,大声宣布。 “人家爷俩,是怕法子不管用,才自己先实验了三天!现在证明了法子可行,就立马过来,准备把诀窍公开,带著大傢伙儿一起赚钱!” 他顿了顿,拿起沈柱刚递上来的那张纸,晃了晃。 “你沈壮倒好,不盼著大家过好日子,就知道在背后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你安的什么心!” 沈壮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村民们可不傻。 听到村长这么一说,再联想沈壮刚才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分明是看沈柱家赚钱了,眼红得不行,想把人拉下马! “我就说沈壮这小子没安好心!” “是啊,刚才还跑来我家,跟我说柱叔家藏私,不够地道,攛掇我一起来闹事呢!” “柱叔多老实的一个人,他能干出这事?沈壮你真是坏了良心了!” 村民们的议论声,指责声涌向沈壮。 大傢伙儿的眼神,从刚才的將信將疑,彻底变成了鄙夷和愤怒。 沈柱看著眼前这一幕,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卫国,要不是女婿心思縝密,让他提前一步来村委会。 今天这盆脏水,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著眾人摆了摆手。 “大伙儿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沈柱是个老实人,不习惯成为焦点,但此刻,他必须站出来。 “其实,这个法子,不是我想出来的。” 他看向身边的王卫国,眼神里满是欣慰。 “是卫国,卫国心善,一直记著村里人对我们家的好。” “他跟纺织厂搭上关係,就想著怎么能带著大傢伙儿一起挣点钱,好过个年。” 沈柱把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王卫国的身上。 “这孩子,是想报答咱们沈家村的恩情啊!”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卫国的身上。 “柱叔,局气。” 一个年轻的后生由衷地讚嘆道,衝著沈柱竖起了大拇指。 村民们也纷纷点头,看向沈柱一家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重。 “以后,你家的螃蟹我不收。” 王卫国终於开口了。 沈壮浑身一激灵,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急了。 “凭什么!”他跳著脚嚷嚷起来,声音尖利。 “我也是沈家村的人!凭什么不收我的?王卫国,你这是公报私仇!” 王卫国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公报私仇?” 他往前走了一步,嚇得沈壮下意识地后退。 “你跑去跟村民说我岳父丧良心,把人攛掇到村委会来,连问都不问一句,上来就扣藏私的帽子,想让他身败名裂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公报私仇?” 王卫国顿了顿,声音愈发冷冽。 “连自己的亲族都想往死里害,我呸!” “就凭这个办法是我想出来的,就凭这张採购文书是我的。我说不收就不收。” 王卫国从口袋里掏出那份盖著红章的文书,在沈壮眼前晃了晃。 第64章 死不悔改的赵家村 是啊,路子是王卫国的,人家凭什么要带你玩? “对!卫国说得对!沈壮就是想害柱叔,现在也是活该!” “这种人心都黑了!以后谁还敢跟他来往!” “滚出去!我们沈家村没你这种人!” 群情激奋,沈壮成了过街老鼠。 在眾人的唾骂声中,被几个年轻小伙子连推带搡地轰出了村委会大院。 风波平息,村委会里气氛热烈。 沈万山当场拍板,统计愿意跟著去的人家。 当天下午,村里浩浩荡荡十几辆板车,满载著一筐筐螃蟹,跟著王卫国直奔县城纺织厂。 沈壮一家被排除在外,他婆娘在家里哭天抢地地骂。 他自己则不甘心,也拉著一板车螃蟹,不死心地跟在了队伍后面。 到了纺织厂,过磅,算钱,一切顺利。 孙红山看著堆成小山似的螃蟹,笑得见牙不见眼。 就在这时,沈壮拉著车冲了过来,堵在了磅秤前。 “孙厂长!孙厂长!我的也卖!我的螃蟹更大,也卖七分钱一斤!” 他满脸諂媚,指著自己的车。 孙红山正在跟王卫国说话,被打断了,眉头一皱。 他瞥了沈壮一眼,又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王卫国,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你是谁?有採购文书吗?” 孙红山扶了扶眼镜,官威十足。 沈壮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我没有……可我也是来卖螃蟹的,凭什么收他们的不收我的?” 孙红山眼睛一瞪,声音沉了下来。 “没有採购文书,私下买卖物资,那就是投机倒把,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你確定要在我纺织厂门口搞这个?” 投机倒把四个字一出,沈壮嚇得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他哪还敢多说半个字,灰溜溜地拉著自己那车螃蟹,在纺织厂工人鄙夷的目光中,狼狈地离开了。 孙红山没有因为这点小插曲迁怒王卫国,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 “小王,干得不错,队伍大了人心就杂,该立的规矩,一开始就要立好。” 王卫国心中感激,郑重地点了点头。 钱一分到手,村民们都激动坏了。 少的拿了三五块,多的拿了七八块,这可比在地里刨食强太多了。 大伙儿揣著票子,在王卫国的建议下,呼啦啦全跑去了肉联厂。 猪下水这东西,城里人嫌腥臊不爱吃。 但关键的是,它不要肉票。 一群人几乎把肉联厂的存货给包圆了,心肝肺,肥肠肚,装了满满几大筐,兴高采烈地回了村。 当天晚上,整个沈家村都瀰漫著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吃饱喝足,男人们顾不上休息,拿著猪下水当诱饵。 一个个提著桶,拿著网,又精神抖擞地冲向了海边。 沈壮不死心,也托关係买了好些猪下水,一个人闷著头,在礁石的另一边,偷偷下著饵。 王卫国则回到家。 结果刚回来,赵家村的村长刘国华就找上了门,一脸焦急。 说是村里有放羊的,在后山发现了大型野兽的脚印,像是熊瞎子的,村里人嚇得不敢上山砍柴了。 身为连山大队联合巡山队的队长,这事他责无旁贷。 安抚好担心的沈青青,第二天一早,王卫国便独自一人,再次踏入了冬日的深山。 …… 进山第二天,王卫国就有了发现。 不是熊瞎子,而是五头跟族群走散的狍子。 这玩意儿是出了名的好奇心重,人称“傻狍子”。 王卫国找好位置,屏息凝神,瞄准其中最大的一头。 “砰!” 枪声打破了山林的寂静,一头狍子应声倒地。 剩下的四头嚇得四散奔逃,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王卫国不慌不忙,靠在树后,点了根烟,就在原地等著。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三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树后探了出来。 好奇地往同伴尸体的方向张望,似乎想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王卫国笑了笑,迅速抬枪。 “砰!砰!砰!” 又是三声枪响,三头傻狍子应声而倒。 剩下最后一头,彻底嚇破了胆,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山林深处。 王卫国走过去,利落地处理著猎物。 就在他准备把狍子捆起来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截枯木下,露出几抹暗黄的顏色。 他心中一动,走过去拨开积雪。 一簇长势喜人,足有成人手臂粗的肉蓯蓉,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可是好东西! 大补元气,壮阳补肾,而且看这品相,年份绝对不低。 拿到药材收购站,少说也能卖个上百块。 真是好运气。 王卫国心情大好,小心翼翼地將整丛肉蓯蓉挖了出来,用布包好。 將四头处理好的狍子用绳子綑扎结实,往身上一背,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 刚走到赵家村的地界,还没进村,就被几个扛著锄头的村民给拦住了。 为首的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叫赵德財,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加刺头。 他一看到王卫国背上那几百斤的狍子肉,眼睛瞬间就红了。 “站住!” 赵德財把锄头往地上一横,拦住了王卫国的去路。 他上下打量著王卫国,眼神里满是贪婪和嫉妒。 “哎呦,这不是王队长吗?打著狍子了啊?”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可是在我们赵家村的山上打的,那就是我们村的財產,谁让你打的?把东西留下!”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村民也跟著起鬨。 “对!留下!这是我们村的!” “我们也可以打,凭什么让你一个外村人占了便宜!” 他们早就对王卫国又是当队长又是发大財眼红得不行,现在逮著机会,哪肯放过。 王卫国看著这几张丑陋的嘴脸,连生气都觉得多余。 他面无表情地看著赵德財。 “行啊。” 他说著,肩膀一松,几百斤重的狍子尸体“噗通”一声砸在雪地上。 赵德財几人见状,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 算你小子识相! 然而,王卫国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笑容瞬间凝固。 “狍子我留下。” 王卫国拍了拍手,眼神冷得像山里的冰。 “以后,你们赵家村山里头的事,別再来找我。不管是狼来了,还是熊瞎子下山了,都跟我王卫国没半点关係。” 第65章 赵家村上门道歉了 说完,他看都不看地上的狍子一眼转身就走。 赵德財愣住了,他没想到王卫国这么干脆。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所谓。 “不找就不找!你以为离了你地球就不转了?” 他衝著王卫国的背影不屑地喊道。 “我们自己有民兵!大不了去找公社!几百斤肉到手,值了!” 其他村民也跟著附和,一个个喜笑顏开,美滋滋地上前去拖拽狍子,盘算著一家能分到多少肉。 “哎,卫国同志!王队长!有话好好说啊!” 赵家村的村长刘国华听到动静,苦著一张脸从村里追了出来。 他跑到王卫国面前,拦住他,满脸都是哀求。 “卫国同志,你別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就是一群没见识的浑人!这事我替他们给你道歉!” 王卫国停下脚步,看著他,摇了摇头。 “刘村长,这事没得商量。”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 “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赵家村的事,我绝不会再插手一分一毫。” 刘国华还想再劝,可看著王卫国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个年轻人,是说到做到的主。 眼看著王卫国越走越远,刘国华急得直跺脚,一咬牙,扭头就往公社的方向跑去。 这村长,他干不了了! 他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衝进了大队书记孙连城的办公室。 “孙书记!孙书记!” 刘国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我不干了!赵家村的村长,你重新找人吧!我实在是干不了了……” 孙连城听完刘国华的讲述,气得差点当场把搪瓷缸子给摔了。 “混帐!简直是一群混帐东西!” 而此时,王卫国已经回到了沈家村。 沈柱和民兵队长沈军听完他的讲述,二话不说,当场就炸了。 “欺人太甚!” 沈军一拳砸在桌子上。 “卫国为了他们村的安全跑前跑后,他们倒好,反过来抢东西!这帮白眼狼!” 沈柱也是气得脸色铁青。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卫国受了委屈,就是我们整个沈家村受了委屈!” 第二天一早,沈军就召集了临近几个村的民兵队长,十几个人骑著自行车,浩浩荡荡地杀到了公社大院。 他们直接找到了孙连城,態度强硬地提出了联合诉求。 “孙书记,我们是来反映情况的,赵家村的村民,抢劫我们联合巡山队队长的猎物。” 沈军作为代表,声音洪亮。 “他们村,至今没有一个人愿意参加民兵训练,也不承担任何联防义务。” “我们几个村商量过了,从今天起,我们联合民兵队,拒绝再为赵家村提供任何安全保障!” 孙连城一个头两个大。 他这边还没想好怎么安抚王卫国,那边联合民兵队直接就撂挑子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书记的脸往哪儿搁! 他赶紧安抚住眾人,然后黑著脸,亲自带人杀到了赵家村。 结果一问,那四头狍子,已经被连夜瓜分,下锅燉了,骨头都让狗给叼走了。 孙连城气得七窍生烟,指著赵德財的鼻子破口大骂。 当场就让村里必须选出两个壮劳力,立刻去参加民兵队。 赵家村的人被书记的阵仗嚇坏了,推来推去,最后把赵德財和另一个游手好閒的吴胜利给推了出来。 结果人刚送到民兵队,沈军他们几个队长一看,当场就给退了回来。 理由很简单。 “这种偷奸耍滑,连自己人东西都抢的货色,我们民兵队不要!” “万一哪天发了枪,他从背后给自家人来一下,这责任谁负?” 这下,赵家村的人终於知道怕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王卫国在整个连山大队民兵里的威望有多高。 人家根本不是一个人,他背后站著的是好几个村的武装力量! 没有了民兵队的保护,以后山里的野兽要是下了山,谁来保护他们? 一想到那黑灯瞎火的夜里,隨时可能有狼群或者熊瞎子摸进村,赵家村的村民们,彻彻底底地慌了神。 恐慌在赵家村发酵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 村长刘国华就带著几个村里上了年纪,能说上话的老人。 在公社书记孙连城的带领下,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了沈家村的村口。 他们不敢直接去王卫国家,只能先在村委会门口候著。 沈柱得了信,皱著眉出来。 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去叫王卫国了。 王卫国听完岳父的话,披上外套,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孙连城一看到王卫国,脸上就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搓著手,迎了上来。 “卫国啊,你看,我把他们都带来了。” “这事儿,是他们糊涂,是他们不对。” 孙连城指了指身后那几个垂头丧气的赵家村老人。 一个头髮白,辈分最高的赵家老人往前挪了一步。 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挤出几分討好的笑意。 “卫国,你看……你也是在我们赵家村长大的,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 他声音乾涩,试图打出感情牌。 “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那四头狍子……不,是五头,还有你没打著的那头,我们都认!我们想办法,砸锅卖铁也给你凑齐了还给你行不行?” 老人说完,一脸期盼地看著王卫国,身后的几个人也跟著连连点头,姿態放得极低。 王卫国听著,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著他们。 那眼神让几个老人心里直发毛。 就在他们以为事情有转机的时候,王卫国只吐出了一个字。 “滚。” 那几个老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一片煞白。 王卫国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 他甚至没再理会那几个老人,而是看向孙连城。 “孙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清早的,带这么一群东西来我面前,是专门来噁心我的?” 孙连城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后背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知道王卫国脾气硬,但没想到硬到了这个地步,连他这个公社书记的面子都一点不给。 “卫国,你消消气,我也是……我也是为了大局著想嘛……” 第66章 沈壮的报復 孙连城乾巴巴地解释著,心里叫苦不迭。 王卫国当上这个联合巡山队队长才多久? 半个多月! 就这半个多月,连山大队附近几个山头的狼嚎声都少了大半。 前两天他还听林业站的人说,王卫国一个人就端了一个狼崽窝,打死了七八匹成年野狼。 这是个狠人,更是个能人! 这要是王卫国真撂挑子不干了,回头那几个村子三天两头被野兽骚扰,还不都得跑到他办公室来闹翻天? 王卫国却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直接往前站了一步。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那群失魂落魄的赵家村人身上。 “就算我王卫国不当这个巡山队长,也绝不会再踏进赵家村一步,更不会再管他们村里任何一件屁事。” 这话一出,斩钉截铁,不留任何余地。 沈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靠在村委会的墙上,闻言冷笑一声。 “就是!人家赵家村多厉害啊,还需要我们卫国?” 他阴阳怪气地扬了扬下巴,眼神里满是嘲讽。 “孙书记,你发愁什么?大队里不是还有几十桿老掉牙的汉阳造吗?” “都给他们赵家村,让他们自己组织民兵队去唄!” “正好我们几个村的民兵队,前阵子刚换了新枪,那些旧枪也都还给大队了,放著也是生锈。” 这话像是一记耳光抽在孙连城和所有赵家村人的脸上。 谁不知道,那批新枪是王卫国通过自己的关係,从县武装部弄来的! 孙连城心里咯噔一下,彻底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王卫国一个人的事了。 这是以沈家村为首的几个村子,在联合起来向他施压,要彻底孤立赵家村! 眾怒难犯。 为了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赵家村,得罪好几个团结又能干的村子,这笔帐,他孙连城还是会算的。 他长长嘆了口气,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都懒得再看刘国华一眼。 “行了,都回去吧。”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丝疲惫和决绝。 “以后好自为之。” 这话说完,就等於给赵家村判了死刑。 从此以后,在整个连山大队,赵家村算是彻底废了,被所有村子彻底孤立了。 赵家村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就在他们准备被孙连城带走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方响了起来。 “孙书记!等一下!我要举报!”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沈壮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指著王卫国,眼睛赤红。 “我要举报王卫国!他带著整个沈家村的人,搞投机倒把!倒买倒卖海螃蟹!” 沈壮豁出去了。 这几天,他眼睁睁看著村里人靠著卖螃蟹,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而他自己,也抓了好几百斤螃蟹,堆在家里都快臭了。 他甚至把价格降到了五分钱一斤,可村里人根本不收。 他不好过,那谁都別想好过! “沈壮!你放你娘的屁!” 沈壮话音刚落,沈家村的村民们瞬间就炸了。 一个脾气火爆的年轻人当场就冲了上去,要不是被沈军拦著,拳头已经砸到沈壮脸上了。 “你个挨千刀的玩意儿!自己眼红,就想断大家的財路?” “弄死他!这个白眼狼!” 村民们群情激奋,一个个怒目而视。 断人財路,如杀人父母,这个道理,他们比谁都懂。 王卫国看著状若疯狗的沈壮,眼神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从口袋里,慢悠悠地掏出了那份盖著鲜红印章的採购文书,在指间轻轻弹了弹。 “投机倒把?”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向沈壮。 “你要是有本事,一个月给纺织厂弄到三千斤肉食,你也可以去找孙厂长申请这么一份採购文书。” 孙连城一愣,立刻走了过去,从王卫国手里接过了那份文书。 他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尤其是那枚鲜红的纺织厂公章,更是反覆確认。 看完他心里就有底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文书还给王卫国。 “咳,这个事情,我已经了解了。” 他看著眾人,缓缓说道。 “王卫国同志,本身就是我们大队的联合巡山队队长,按照规定,他有权自由处置自己的猎物。” “纺织厂为了解决职工的肉食问题,和王卫国同志达成了合作,给他开具了正式的採购文书,委託他代为採购。” “这完全是合理合法的,跟投机倒把,没有半点关係。” 沈壮不甘心,梗著脖子嘴硬。 “可……可那螃蟹又不是他猎的!” “我有文书。” 王卫国看著他,就像在看一个跳樑小丑。 “这就意味著,我现在算是纺织厂的外派採购员。” “螃蟹在纺织厂的採购清单里,我就有资格为纺织厂进行採购。” 王卫国猛地伸手,一把揪住了沈壮的衣领,將他提了起来。 “你他妈的给老子搞清楚!” “我是帮纺织厂採购,没在中间赚一分钱,钱是纺织厂直接发给大傢伙儿,这他妈的叫倒买倒卖?” 沈壮被他拎在半空,嚇得双腿乱蹬,脸色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错!我们都可以作证!” 人群里,一个叫沈红星的年轻人大声喊道。 “我们跟著卫国哥去县里卖过螃蟹!” “纺织厂给七分钱一斤,卫国哥一分钱都没要我们的!” “钱都是当场结清,我们自己装进口袋的!” “对!卫国哥没拿一分钱!” “沈壮你个黑心肝的!就是想看我们大傢伙儿都过不上好日子!” 此刻,所有沈家村人看著沈壮的眼神,都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剥。 孙连城一看这架势,立刻一锤定音。 “都听清楚了!王卫国同志是在给纺织厂办事,没有在中间赚取差价,这就不是投机倒把!” 他严厉的目光扫过沈壮,又转向了村长沈万山和民兵队长沈军。 “沈万山,沈军!你们村里的思想教育工作,要抓紧了!” “別让这种害群之马,坏了我们沈家村的大好局面!” 孙连城心里跟明镜似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 灾荒年! 大家日子都难过得要死。 沈家村能靠自己的本事赚到钱,把日子过好,他这个当书记的,也能省不少心,这是大好事! 第67章 年礼物採购,捕鱼的想法 他才不会为了沈壮这么一个搅屎棍,去得罪王卫国和整个沈家村。 赵家村的人,站在一旁,看著眼前这一幕,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呆呆地看著王卫国,看著他手里的那份採购文书,看著那些因为赚了钱的沈家村村民。 如果……如果当初他们没有被赵德財那几个人煽动。 如果他们没有去抢那几头狍子,如果他们没有把王卫国彻底得罪死…… 那现在,这呼啦啦拉著螃蟹去县城换钱的好事,是不是就该轮到他们赵家村了? 王卫国,可是从他们赵家村走出去的啊! 一想到这里,刘国华和那几个老人悔恨的要死。 一个老人再也忍不住,又一次厚著脸皮,凑到了王卫国面前,脸上堆满了諂媚和乞求。 “卫国……卫国啊……” 他声音都在发颤。 “要不……要不你回我们赵家村吧?我们……我们全村人给你凑钱,给你盖个全大队最气派的大瓦房!行不行?” 王卫国又一次冷冷地吐出了那个字。 “滚。” 孙连城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这帮人简直是自取其辱。 他黑著脸,衝著刘国华等人挥了挥手。 “走!都给我走!还嫌不够丟人现眼吗!” 说完,他带著一群失魂落魄的赵家村人,狼狈地离开了。 “呸!” “不要脸的东西!” 沈家村的人看著他们的背影,又纷纷转过头,对著地上的沈壮狠狠吐著口水。 王卫国拍了拍手。 “行了,都別在这耗著了!” “走!这几天大傢伙儿存的螃蟹也不少了,咱们卖螃蟹去!” “好嘞!” “走走走!卖螃蟹去!” 村民们一听,瞬间兴奋起来。 这几天,在王卫国的指导下,他们用猪下水做饵,收穫颇丰,家家户户都存了好几百斤螃蟹。 现在天气冷,螃蟹放几天也死不了。 很快,村里又是十几辆大大小小的板车,装满了密密麻麻的螃蟹,浩浩荡荡地朝著县城进发。 沈壮瘫在地上,看著远去的车队,听著村民们兴奋的笑语,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 …… 到了纺织厂,过磅,点数。 这一次的数量,比上次还要多得多,足足有六千三百多斤! 按照七分钱一斤的价格,总共卖了四百四十一块钱! 一个个揣著票子,看王卫国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敬重了,简直像是在看活財神。 孙红山笑得合不拢嘴,亲自把王卫国的那份钱递给他,然后招呼他到办公室里坐。 “小王啊,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了。” 孙红山给他泡了杯热茶,態度亲切。 王卫国接过茶杯,暖了暖手。 从隨身的挎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用乾净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將布包放在桌上,缓缓打开。 “孙厂长,前两天进山,运气好,发现了点东西。” 隨著布料一层层揭开,一丛根茎粗壮,色泽暗黄油亮的肉蓯蓉,赫然出现在孙红山的眼前。 那品相,那大小,一看就不是凡品。 王卫国笑了笑,將东西往孙红山面前推了推。 “这东西大补,我看孙厂长你平时工作劳累,应该用得上。” 孙红山看著桌上那丛品相极佳的肉蓯蓉,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来。 “啊,好,肉蓯蓉好东西啊!” 他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將东西揽了过来,小心地用布包好。 孙红山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王卫国这是在感谢他上次帮忙压下沈壮举报的事。 这年轻人,有本事,有胆识,还懂得人情世故,是个会来事的。 能处。 “小王啊。” 孙红山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他摆了摆手。 “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別叫什么孙厂长了,听著生分,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孙叔。” 他这话一出口,算是真正把王卫国当成了自己人。 “好,孙叔。” 王卫国从善如流,没有丝毫扭捏作態。 他知道,这声“孙叔”叫出去。 他和纺织厂的关係,就不再是单纯的合作。 “这就对了嘛。” 孙红山满意地点点头,示意王卫国坐,又亲自给他续上热水。 他搓了搓手,脸上带上了一丝愁容。 “卫国啊,有件事,叔得提前跟你透个底,也想请你帮个忙。” 王卫国端著茶杯,静静地听著,没有插话。 “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嘛,厂里按惯例,得给工人们发年礼。” 孙红山嘆了口气,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往年都是发点鱼肉,今年这光景,你也知道,肉比金子都精贵。” “可这螃蟹……总不能给工人一人发几斤螃蟹当年礼吧?说出去不好听,也拿不出手啊。” 他看著王卫国,眼神里带著几分期盼和为难。 这年头,工人的地位高,厂里几千號职工。 要是年礼发得不称心,引起了集体不满,唾沫星子都能把他这个厂长淹死。 更何况,厂里盯著他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止一两个。 王卫国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孙叔,这大冬天的,山上的野物都猫冬了,想弄到大批的肉,確实不好弄啊。” 他这话是实话,並非推脱。 孙红山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刻给出了自己的诚意。 “这样,你先別急著回绝。”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螃蟹的事,你不用担心,你们村能抓多少,我这儿就收多少。” “我拿去跟兄弟单位换,总能换到些別的物资。” “你呢,就专心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弄到肉。不管是什么肉,能弄来多少,就是多少。” 这番话,给足了王卫国面子。 王卫国沉吟片刻,脑中灵光一闪。 “孙叔,鱼要不要?” 孙红山眼睛一亮。 “鱼?” 他一拍大腿,喜上眉梢。 “要!当然要!年年有余,这可是好兆头!” “就这么说定了,只要是鱼,不管大小,我这儿都收!” “价格,就按市面上的最高价,五毛钱一斤!” 这个价格,已经是非常公道了。 事情谈妥,王卫国没有多留。 他拿著卖螃蟹剩下的零钱,先去肉联厂,把能买到的猪下水全都包圆了。 这东西是以后抓螃蟹,钓鱼的好诱饵,便宜又好用。 隨后,他揣著那四百多块钱,径直去了县里的粮站。 第68章 商议捕鱼,不带赵家村玩 他没买別的,一口气,把四百块钱全都换成了粗粮。 灾荒年景,粮价一天一个样,只会越来越高。 钱放在手里会贬值,但粮食不会。 回到村里时,天色已经擦黑。 王卫国直接让沈万山敲响了村里的大钟,把所有人都叫到了打穀场上。 当一袋袋粮食从板车上卸下来时,整个沈家村都沸腾了。 “分粮食咯!” “天吶,这么多粮食!” 除了被彻底孤立的沈壮家,家家户户都分到了几十上百斤的粮食。 抱著那装满了粮食的麻袋,村民们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这可是救命的粮食啊! 沈家村的院墙外,沈壮和他婆娘躲在暗处。 看著打穀场上那一张张喜气洋洋的脸,两口子的眼睛嫉妒得发狂。 分完粮食,王卫国抹了把脸,对村长沈万山说道。 “村长,你派几个腿脚快的,去通知一下大队里其他几个村的村长,让他们明天一早,都到大队部开会。”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赵家村,就不用通知了。” 第二天一早,连山大队的大队部里,气氛有些古怪。 公社书记孙连城端著个大茶缸子,眼皮耷拉著,心里直犯嘀咕。 “又有什么事?” 他现在是真有点怕了王卫国了,这小子不吭不响,一搞就是个大动静。 王卫国看著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孙书记,別紧张。” 他递过去一根烟,语气轻鬆。 “这次是好事,我来,是想带著大队里各村的乡亲们一起赚点钱。” “不敢说別的,起码明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各村应该不会再有人挨饿了。” 他话说得神秘,却让孙连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很快,张家湾、李家屯等几个村的村长都陆续到齐了。 他们一进门,看到王卫国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心里都明白,今天这会又是他牵的头。 等人到齐,王卫国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各位叔伯兄弟,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一桩大买卖,想问问大家有没有兴趣一起干。” 他將那份盖著纺织厂公章的採购文书拍在了桌上。 “我拿到了国营纺织厂採购鱼的文书,价格是五毛一斤,有多少要多少。”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顿时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五毛一斤! 这可是猪肉价! 王卫国看著眾人火热的眼神,不急不缓地拋出了计划。 “据我所知,在张家湾后山深处,有个大连溏。” “咱们趁著现在天冷湖面结冰,正好可以去那里凿冰捕鱼,只要能捕上鱼来,就都是钱。” 大连溏! 这三个字一出,刚才还一脸兴奋的几个村长,表情瞬间就凝重了。 大连溏,那可不是个善地。 它与其说是个溏,不如说是个巨大的高山湖泊,据说直径足有三四千米,深不见底。 张家湾的村长张爱国,第一个皱起了眉头。 “卫国,你说的没错。” 他嘬了口旱菸,语气沉重。 “那大连溏里,鱼绝对多,几十斤重的大鱼都少不了。” “可那地方,在深山老林里,光是从我们村走过去,就得走上五六天,山高路险,冬天大雪封山,太危险了。” 他这话一出,屋里的热乎气儿仿佛都降了几度。 李家屯的村长是个瘦高个,他跟著点头,一脸的愁容。 “是啊,太险了,那山里头,可不止路难走,还有狼群呢。” “前几年冬天,我们村就有个后生想去山里套兔子,结果人就没回来。” 一时间,眾人心凉了半截。 这买卖是好,可也得有命去干,有命回来钱才行。 王卫国看著眾人脸上的退意,神色不变,只是將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了桌上。 “各位叔伯,危险肯定是有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要是没危险,这好事也轮不到咱们,可这危险,也不是不能克服。” 他环视一圈,目光平静而有力。 “以一个村的力量,確实单薄了些,但要是以咱们整个大队的名义出面呢?” “组织各村的青壮,再加上大队的民兵队一起进山,问题就不大了。” 孙连城端著茶缸子的手顿了顿,眼皮抬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民兵队? 这小子,想得还挺周全。 张爱国和其他几个村长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动。 一个村,十来个青壮,进了深山老林,真遇上什么事,连个浪都翻不起来。 可要是整个大队的青壮和民兵都出动呢? 那可就是浩浩荡荡上百號人了。 “卫国有谱。” 李家屯的瘦高个村长第一个开口,语气里带著信服。 “卫国说没问题,那肯定能行,上次抓螃蟹的事,咱们不就都跟著沾光了嘛。” 他这么一提,眾人立刻想起了前阵子各村分到的粮食,脸上的犹豫顿时消散了大半。 “对!十二个村子,一村出十个精壮劳力,那就是一百二十號人!” “再加上大队的民兵队,浩浩荡荡的,狼群见了都得绕道跑!” 另一个村长一拍大腿,声音都洪亮了起来。 “干了!搏一搏,总比守在家里饿肚子强!” “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年头,不拼一把怎么行!” 会议室里的气氛再次被点燃,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决心。 看著群情激奋的眾人,公社书记孙连城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得说点什么。 “咳。” 他犹豫著开了口。 “那个……赵家村那边……” 话刚说了一半,十几道不满的,带著火气的目光齐刷刷地瞪了过来,像刀子一样。 张爱国更是直接把旱菸杆往桌上重重一磕。 “孙书记!这事儿跟赵家村有啥关係?他们自己不仁义,就別怪咱们不带他!” “就是!当初他们赵家村怎么说的?现在想占便宜,门儿都没有!” 孙连城被眾人懟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他端起大茶缸子猛灌了一口热水,心里叫苦不迭。 他这个大队书记,当得是真憋屈,太难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69章 沈壮跟儿子分家 各村回去组织人手,至於卖鱼得来的钱,刨去成本,所有参与的村子按人头平分。 公平公正,谁也没话说。 回到沈家村,天已经不早了。 沈万山一听王卫国的计划,二话不说,当即又敲响了村口的大钟。 “鐺!鐺!鐺!” 村民们纷纷从自家屋里钻了出来,朝著打穀场聚集。 “又开会?这是又有啥好事了?” “肯定是卫国,他又给咱们找来啥好营生了!” 村民们一边走一边议论著,脸上都带著期待。 等王卫国把去大连溏凿冰捕鱼,一斤鱼卖五毛钱的事一说,整个打穀场瞬间炸开了锅。 “啥?五毛一斤?我的天老爷!这可比猪肉价都高了!” 一个婶子捂著嘴,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敢置信。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这要是捞上一条十斤重的大鱼,那就是五块钱啊!顶的上我男人干半个月的活了!” “比抓螃蟹可赚钱多了!” 兴奋过后,也有人露出了担忧。 “可是……我听说那大连溏邪乎得很,在深山老林里头,危险啊。” “是啊,那地方可不好去。” “危险怕啥!有卫国在呢!” 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瞬间让所有骚动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是啊,有王卫国在。 跟著他,准没错。 王卫国清了清嗓子,將具体的章程说了出来。 “这次行动,是咱们整个大队联合起来干。” “一个村出十个壮劳力,再加上大队的民兵队护航。”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丑话说在前面,进山捕鱼,有风险,但收益也高。” “所以,进山捕鱼的这批人,可以分走总收入的两成。” “剩下的八成,由所有参与的村子平分,全部换成粮食,存入各村的集体粮仓。” 这个分配方案,既照顾了冒险出力的人,也兼顾了整个集体的利益,没人有意见。 “那我们这些不去的人呢?”有人问道。 “没进山的人,也不是没事干。” 王卫国看向眾人。 “捕鱼得用渔网,集体出钱买鱼线,所有没进山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负责在村里编织渔网。” “咱们沿海的村子,编渔网是基本功,这活儿大家都能干。总之一句话,都得出力。” 这下,所有人都满意了。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人人都能参与进来,人人都能分到好处。 “我去!卫国,算我一个!” “我也去!我力气大,不怕冷!” 村里的青壮们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扯著脖子爭相报名,生怕落后了。 就在这时,两个不和谐的身影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 正是沈壮和他儿子沈青海。 “我也报名!算我们爷俩一个!” 沈壮梗著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一瞬间,嘈杂的打穀场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卫国和沈壮身上。 王卫国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冷了下来。 他抬起手,遥遥地指著沈壮父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谁都可以报名。” 他顿了顿,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但沈壮一家,不行。” 沈壮的脸“唰”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他怒吼道。 “凭什么?!” 他想不通,都是一个村的,凭什么好事就没他的份? 上次分粮食是这样,这次捕鱼又是这样! “就凭这主意是我出的,带队进山的人是我。” 王卫国迎著他愤怒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我觉得,你们父子俩不行。” 沈壮气得浑身发抖,还想再说什么,他旁边的儿子沈青海却一把拉住了他。 沈青海往前一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著王卫国近乎哀求地说道。 “卫国哥,卫国哥你听我说。” “是我爹他不懂事,是他惹了你,可我没惹你啊!”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好好干活,绝不拖后腿!” 沈青海的声音带著哭腔,腰都快弯到了地上,姿態放得极低。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家翻身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王卫国看著他这副模样,心里毫无波澜,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大孝子啊。” 王卫国乐了,他看著沈青海,又瞥了一眼旁边气得脸都发紫的沈壮,慢悠悠地说道。 “就凭你这句话,跟你爹分家,我就带你进山。” 这话一出,满场譁然。 分家? 这年头分家可是大事,尤其是在爹还健在的情况下,那跟不孝没什么两样。 王卫国这招,太狠了。 这是要让沈壮尝尝眾叛亲离的滋味。 前世,沈壮害得岳父一家家破人亡。 这一世,王卫国就要让他也尝尝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滋味。 沈壮气得浑身哆嗦,指著王卫国,嘴唇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你……” 所有人都以为沈青海会犹豫,会挣扎。 然而,沈青海只是愣了短短一秒,便猛地抬起头。 “我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没有丝毫犹豫。 他早就想分家了。 家里穷得叮噹响,他爹沈壮又是个好逸恶劳的主,底下还有个弟弟沈青江,从小体弱多病,就是个药罐子,拖累得全家喘不过气。 这个家,他早就不想要了。 “你个逆子!你说什么!” 沈壮终於缓过劲来,一巴掌就扇在了沈青海的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不同意!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想分家单过?!” 沈青海捂著火辣辣的脸,眼神却愈发冰冷。 “这个家,我分定了!” 他盯著自己的亲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要是不想饿死,就別拦著我!” 父子俩就在这打穀场上,当著全村人的面,撕破了脸皮,吵得不可开交。 沈壮气得眼前发黑,指著沈青海的手指抖得跟筛糠一样。 “反了……反了天了……” 他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就往后倒了下去。 “哎哟!沈壮气晕过去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几个离得近的村民手忙脚乱地上去掐人中。 沈青海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並没有上前。 他已经铁了心。 村民们看著这一幕,再看向场中神色淡然的王卫国,心里都冒起一股寒气。 这王卫国,看著温和,手段可真是又狠又绝。 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沈万山这一家子啊。 第70章 出发捕鱼,到达大连溏 最终,在沈青海的强行要求和村长沈红星的见证下,这家还是分了。 沈壮醒来后,哭天抢地,但也无济於事。 沈青海如愿以偿,拿到了一个进山的名额。 “好了,事情解决了。” 村长沈红星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了回来。 “咱们村一共十个名额,除了沈青海,村里再出七个精壮劳力,剩下的两个名额,给知青点。” 话音刚落,村里的青壮们又开始爭抢起来。 但知青点那边,却是一片死寂。 那几个新来的知青,上次被狼群嚇破了胆,现在一听要进深山老林,脸都白了,一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点到名。 他们还没真正体会到乡下的残酷,对五毛钱一斤的鱼价也没什么概念,只觉得保命要紧。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去。” 眾人看去,是知青点的老知青,吴铜。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粗糙,看著比村里人还像村里人。 他是沈家村唯一的男老知青,在这里待了快十年了。 吴铜站了出来,另一个清脆的声音也跟著响起。 “我也去。” 是夏禾。 她平静地站了出来,目光坚定。 王卫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姐夫!我也要去!” 人群里,沈青阳激动地跳了起来,脸都涨红了。 夏禾要去,他必须得跟著去啊!这可是天赐的好机会! 王卫国看著自家小舅子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笑了笑,点了点头。 “行,算你一个。” 对於这个小舅子,他自然是乐意满足的。 名额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天晚上,村长沈红星就托人从县里买回了一大捆结实的鱼线。 村部的大院里灯火通明,所有没进山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都聚在这里。 大家手里拿著梭子,借著昏黄的灯光,热火朝天地编织著渔网。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里的几个婶子就在沈红星的安排下。 用集体粮仓里为数不多的白面,开始烙饼,製作进山的乾粮。 第三天,清晨。 寒风凛冽,天边泛著鱼肚白。 十二个村子选出来的一百二十多號人,全都穿得严严实实,头戴狗皮帽,脚踩大鞋,在张家湾的村口集合了。 队伍黑压压的一片,每个人嘴里都呼出白色的哈气。 许多村的村民都自发地跑来送行,有叮嘱自家男人的,有给队伍里塞煮鸡蛋的。 王卫国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身边是各个村的领头人和大队的民兵队长。 他环视一圈。 “进山!” 一声令下,一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著深山进发。 刚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气氛很是热烈。 “等捕了鱼,换了钱,俺要给俺家婆娘扯二尺布!” “我得给我娃买几块,那小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呢!” 然而,这股兴奋劲儿並没能持续多久。 半天之后,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山路崎嶇难行,积雪又厚,一脚踩下去,直接没过膝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所有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却又被冻得手脚发麻。 队伍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气声和脚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 “我的娘唉……” 沈家村的沈富国扶著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这冬天进山,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他看著走在队伍最前面,步履依旧稳健的王卫国,满眼都是佩服。 “卫国,你是咋坚持住的?咋一点都不累?” 王卫国回过头,看了沈富国一眼。 他的呼吸很平稳,脸上只有一层被冷风吹出来的红晕,与其他人气喘如牛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轻描淡写地开口。 “练出来的,以前一个人赶路的时候,我就跑起来。” “跑起来,身上就热乎了。” “要是实在跑不动,就找个背风的地方,生一堆火,裹著毛毡眯一会儿。” 前世在山里当野人的那几年,这种程度的跋涉对他来说,他早就习惯了。 “我看卫国就是天生的巡山人。” 一直走到傍晚,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队伍才停下。 “就在这儿休息。” 王卫国选了一处背风的洼地,周围有几棵粗壮的松树,可以遮挡风雪。 他放下自己的背包,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 “都动起来,別傻站著,一停下就冻透了!去附近捡些乾柴,要干透的!” 眾人虽然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一听王卫国的吩咐,还是强撑著动了起来。 很快,一堆篝火在洼地中央升了起来。 “把湿柴捡回来,放火堆旁边烤著。” 王卫国又发话了。 “烤乾了,明天早上就能直接当引火的柴,省事。” 眾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称讚这法子妙,又手脚麻利地去办了。 大家从背包里掏出烙得硬邦邦的白麵饼,架在火上烤。 就著雪水啃著热乎乎的饼子,一群人围著篝火,总算感觉活了过来。 吃完饭,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大家也没什么讲究,裹紧身上的旧毛毯或者破袄,背靠著树干,围著火堆沉沉睡去。 夜里的山林寂静得可怕,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夏禾没有立刻睡著。 她靠在一棵树上,目光落在不远处守夜的王卫国身上。 他只是静静地坐著,偶尔给火堆添一根柴。 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映出他稜角分明的侧脸,眼神沉静如水,仿佛与这深沉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这几天,她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山里生活的艰苦。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口呼吸都带著冰碴子。 可王卫国,却始终那么从容不迫,仿佛他天生就属於这里。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大和可靠,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或许,这就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夏禾想著,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裹紧了毛毯,也闭上了眼睛。 因为之前大队组织过清扫,加上现在是深冬,野兽都躲在老巢里不肯出来,一路竟是出奇的顺利。 整整走了六天,当一片望不到边的巨大冰面出现在眾人眼前时,所有人都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大连溏,到了! 第71章 撮合夏禾与沈青阳 巨大的湖面早已冻得结结实实,在冬日惨白阳光的照射下,像一块巨大的、未经雕琢的白玉,泛著清冷的光。 短暂的休息过后,王卫国开始分配任务。 作为在黑土地上长大的北方人,凿冰捕鱼这点事,对在场的大部分老爷们来说,都算是刻在骨子里的技能。 十二个村子,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十二个小队。 各自找好位置,拿出带来的冰鑹和斧头,叮叮噹噹地开始凿冰洞。 夏禾也拿起一把小號的冰鑹,准备过去帮忙。 她刚走两步,就被拦住了。 “你別去。” 王卫国站在她面前,眉头微皱。 “你就在营地这儿看著东西,烧点热水就行。” 夏禾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我能干活的。” 王卫国看著她,一脸严肃的说道。 “別去沾那冰水,女娃家阳气不足,这大冷天的,寒气入了体,以后会生不了孩子的。” 夏禾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心跳也漏了一拍。 她低下头,捏著衣角,小声地“嗯”了一声。 周围的汉子们听了,也都鬨笑起来,但没人觉得王卫国说得不对。 “就是!卫国说得对!” “夏知青,你一个女娃家,就在岸上等著享福吧!” “咱们这么多老爷们,还能让你一个女娃下冰面干活?说出去都嫌丟人!”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著,话糙理不糙,都是一片好意。 人多力量大,冰面上很快就凿出了一排排大小不一的冰洞。 巨大的渔网顺著冰洞被一点点地送进冰层之下,在眾人的协力下,缓缓展开。 下好网,眾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开始焦急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小时,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起网!” 隨著王卫国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扑了上去,抓住了粗大的网绳。 “一!二!三!拉!” 眾人喊著號子,合力向后拖拽。 渔网很沉,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有货!绝对有货!” 一个汉子激动地大喊。 所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湿漉漉的渔网被一点点地从冰洞里拖拽出来。 当网兜露出水面的那一刻,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惊呼。 “上鱼了!上鱼了!” “我的娘!好大的鱼!” “我靠!快看那条!比俺家娃都长!” 只见巨大的网兜里,全是活蹦乱跳的大鱼,它们在冰面上奋力地甩著尾巴,溅起一片片冰晶。 隨便拎起一条,都绝对超过三十斤! 粗略一数,这第一网,至少捞上来二十多条这样的大鱼! 这地方藏在深山老林里,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水又深又冷,连野兽都轻易不敢下水。 水里的鱼,不知道安安稳稳地长了多少年,一个个都快成精了。 所有人都看傻了,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大的鱼。 “发財啦!咱们发財啦!” “哈哈哈哈!这下俺能给俺婆娘扯一身新布料了!” 眾人欢呼著,拥抱著,一张张被冻得通红的脸上,全是激动和兴奋的泪水。 “继续!都別愣著了!继续下网!”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立刻又充满了无穷的干劲,热火朝天地投入到了新一轮的捕捞之中。 第二网,第三网…… 每一次起网,都伴隨著一阵比一阵高亢的欢呼。 冰面上,活蹦乱跳的大鱼越堆越多,很快,眾人合力將最后一网也拖了上来。 这一网里,小鱼零零星星没几条,几乎全都是三十斤左右的。 眾人看著眼前这片“鱼山”,一时间都有些失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富国蹲下身,哆哆嗦嗦地摸了摸一条大鱼冰冷的身体,又站起来,环顾四周,粗略地估算了一下。 “我的乖乖,这……这少说也得有两千斤吧?” 这个数字一出来,人群再次沸腾。 “都別愣著了!快,清块雪地出来,把鱼都抱过去!” 王卫国一声令下,眾人如梦初醒,纷纷动手。 他们用铁锹铲走厚厚的积雪,露出了下面坚硬的冻土,然后两个人一组,將一条条大鱼抬过去,整整齐齐地码放好。 这深山里的天气,冷得邪乎。 那些刚出水还活蹦乱跳的鱼,在冰面上扑腾了没几分钟,就彻底僵住,变成了一根根硬邦邦的“冰棍”。 忙活完这一切,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大家又找来些雪块和碎冰,將凿开的冰洞重新堵上,再浇上水,很快就冻得严严实实。 “卫国,为啥要堵上啊?明儿不捕了?”一个汉子不解地问。 王卫国拍了拍手上的冰碴子,解释道。 “这冰捕,靠的就是水底下缺氧,咱们凿开洞,鱼都憋坏了,就拼命往有氧气的地方游,这才一头撞进网里。” 他指了指那些被堵上的冰洞。 “现在这些洞开了这么久,水里的氧气够了,鱼就不傻了,不会再那么容易过来了,得等过几天,水里又缺氧了才行。” 眾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又是一阵佩服。 “原来是这么个理儿!” “还是卫国懂得多!” 大家围著那一大片码放整齐的冻鱼,眼睛里冒著光,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都是钱吶。” 一个汉子喃喃自语,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回去卖了,能换多少白面大米啊。” “可不是嘛!俺家那小子,过年总算能穿上新袄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脸上洋溢著无法抑制的喜悦,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好日子。 夏禾在营地那边升起了一大堆篝火,又用雪化了满满一大锅热水,招呼著大家过来暖身子。 汉子们搓著冻得通红的手,一个个咧著嘴笑,从夏禾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水碗,一口下去,浑身都舒坦了。 沈青阳没去凑热闹,而是跟在夏禾身边,帮著她添柴,或是递个东西,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夏禾,脸上带著几分羞涩的笑。 一个跟沈家沾点亲的婶子看到了,凑过来,笑呵呵地对夏禾说。 “夏知青吶,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唄。” 第72章 夜晚狼群袭击营地 她说著,拿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沈青阳。 “我们青阳这娃,人老实,又能干,你觉得咋样?” 沈青阳被说得脸一红,却没反驳,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夏禾,眼里全是期待,憨厚地傻笑著。 周围几个年长的婶子和嫂子们也跟著起鬨。 “就是啊夏知青,青阳多好啊!” “我看你们俩站一块就挺般配的!” 夏禾的脸“唰”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热气从脖子根一直蔓延到耳垂。她捏著衣角,低著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眼看著夏禾窘迫得快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王卫国端著碗走了过来。 “行了,就你们话多,人家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带著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就让那几个起鬨的婶子嫂子们闭上了嘴。 旁边一个叫刘军的民兵,跟王卫国从小玩到大,最爱跟他抬槓。 他嘿嘿一笑,打趣道。 “说得好像你多老成似的,当年你跟沈青青,不也是大傢伙儿撮合的?” 王卫国闻言,嘴角一咧,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眼神里带著几分得意和怀念。 “那你就说错了,我跟青青的事,可不用別人撮合。”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炫耀的意味。 “小时候在大队小学念书那会儿,我就盯上她了。” 刘军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 “哎哟!我记起来了!我说呢!” 他指著王卫国,对著大伙儿嚷嚷。 “上学那会儿,这傢伙天天从家里给沈青青带煮鸡蛋!老师排座位,他死活要跟沈青青坐一桌!我看啊,就是个小流氓!” “哈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 连山大队就大队部有一个小学,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都在那儿上学。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小学同学,对这些陈年旧事都还有印象。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回忆起当年的趣事,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又温馨。 夏禾坐在一旁,静静地听著。 她看著王卫国在火光下谈笑风生的样子,听著他们口中那些属於他们的,她从未参与过的童年,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羡慕。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从穿著开襠裤一起玩泥巴,到长大后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 这样的感情,真好啊。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沈青阳。 因为她刚才的沉默,沈青阳眼里的光彩已经黯淡了下去,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沉默,只是闷著头,一下一下地往火堆里添著柴。 夜深了。 喧闹了一天的人们,带著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裹紧了身上的衣物,沉沉睡去。 山林里万籟俱寂,只有篝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睡在最外围的王卫国,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侧耳倾听了片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迅速起身,动作极轻地推醒了身边的刘军和其他几个民兵队的骨干。 “都醒醒!” “有野兽靠近。” 被叫醒的几个人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满是紧张。 他们不敢出声,只是按照王卫国的示意,悄无声息地端起了自己的猎枪,警惕地护在了人群的外围。 整个营地里,大部分人还在沉睡,对即將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没过多久,寂静的黑暗中,开始出现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 那些眼睛在黑暗里,像是鬼火一般,忽明忽暗,从四面八方,缓缓地朝著营地包围过来。 数量之多,看得人头皮发麻。 一个年轻的民兵紧张得手心冒汗,牙齿都在打颤。 “卫……卫国哥,是……是啥玩意儿?” 王卫国眯著眼睛,紧紧盯著那些越来越近的绿光,冷静地开口。 “是狼群。”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鱼腥味。 “应该是被咱们的鱼腥味给引过来的。” 他沉声下令,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醒著的人耳朵里。 “都冷静,保持队形,千万不要散开!” 话音刚落,一声悽厉悠长的狼嚎划破了山林的死寂。 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绿光瞬间暴动起来。 狼群动了。 它们不再试探,不再潜伏,从四面八方,如同一道道灰色的闪电,朝著小小的营地猛扑过来。 “开枪!” 王卫国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第一个举起了枪。 “砰!” 沉闷的枪声撕裂了夜幕,枪口喷出的火光短暂地照亮了一头扑在最前方的恶狼。 那狼发出一声呜咽,翻滚著倒在了雪地里。 枪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砰!砰砰!” 民兵们紧绷著神经,对著那些扑来的黑影不断射击。 然而夜色太深,树影又多,狼群的行动轨跡飘忽不定,鬼魅一般。 除了最初的几枪有所斩获,后续的射击大多都落了空。 眼看著狼群已经衝破了火力网,距离人群不过十几米。 王卫国当机立断。 “刘军、刘兵,带著大家往冰面上撤!” 他吼道。 “冰面开阔,没有遮挡,它们冲不过来!” “是!” 刘军和刘兵立刻应声,一边开枪压制,一边组织著人群,尤其是那些妇孺,开始有序地向著湖面的方向移动。 “我殿后!快走!” 王卫国换上一个新的弹夹,枪口不断喷吐著火舌,精准地將两头试图从侧翼包抄的狼撂倒。 这一撤,防线顿时出现了缺口。 狼群的嗅觉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了这个机会,攻势变得更加凶猛。 几乎是瞬间,双方就短兵相接了。 一个汉子被狼扑倒,他身边的同伴怒吼一声,抡起手里的铁锹,狠狠拍在了狼的脑袋上。 金属与头骨碰撞,发出一声闷响,那狼哀嚎著滚到了一边。 混乱中,一头体型格外健硕的狼绕过了男人们的防线,像一支离弦的箭,直扑向人群中的夏禾。 “啊!” 夏禾只觉得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在地,尖锐的狼爪划过她的手臂,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嚇得魂飞魄散,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畜生,给我死!” 一声暴喝,沈青阳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 他双眼通红,像是发了狂的野兽,竟然直接用身体將那头压在夏禾身上的狼撞开。 第73章 鱼获爆棚,回家路上 然后死死抱住了狼的脖子,在雪地上翻滚起来。 狼的嘶咬,爪子的撕挠,他仿佛都感觉不到疼痛。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弄死这个敢伤害夏禾的畜生。 “用火驱赶!” 王卫国一边射击,一边大声提醒著已经有些慌乱的眾人。 一句话点醒了所有人。 几个反应快的汉子立刻衝到篝火旁,捡起还在燃烧的木柴,分发给眾人。 大家立刻將妇孺和伤员围在中间,用熊熊燃烧的火把,组成了一道摇曳的防火墙。 狼天生畏火。 面对这道跳动的火墙,狼群的攻势终於缓了下来,它们停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圈內的人,不肯离去。 袭击夏禾的那头狼,还在和沈青阳翻滚撕斗。 可它对上的是一个豁出命去的男人。 沈青阳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双臂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勒住了狼的脖子。 那狼发出了嗬嗬的悲鸣,四肢疯狂地蹬挠,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最终,它身体一僵,彻底没了动静。 沈青阳这才鬆开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第一时间衝到夏禾身边。 “你……你没事吧?” 眾人暂时脱离了危险,这才发现,负责殿后的王卫国,不见了。 大家心里顿时一慌。 “卫国呢?” “卫国哥去哪了?” 就在这时,从营地侧后方的山林深处,猛然传来一声悽厉无比的惨叫。 那叫声不属於普通的狼,带著一种王者的威严。 是狼王! 眾人心中一松,瞬间明白了。 王卫国不是不见了,他是去擒贼先擒王了! 包围著营地的狼群听到这声惨叫,顿时骚动起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再也顾不上眼前这些猎物,纷纷调转方向,朝著狼王惨叫的地方狂奔而去。 一时间,山林里狼啸声此起彼伏。 “卫国!你怎么样?” 刘军扯著嗓子,对著漆黑的林子大声喊道。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王卫国出了什么意外。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松树上传来王卫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在树上,別过来,狼王没死!” 眾人提著的心放下一半,又吊起一半。 人没事就好,可狼王没死,这事就不算完。 这一夜,谁也睡不著了。 大家围著篝火,一边警惕著四周的动静,一边听著远处山林里时而响起的狼嚎,提心弔胆地熬著。 夏禾的手臂被狼爪划开了几道口子,血流不止。 一个婶子赶忙找来乾净的布条,又用雪水帮她仔细清洗了伤口,然后紧紧地包扎好。 沈青阳比她伤得重多了,胳膊和后背上全是血口子。 但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咧著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夏禾,確认她真的没事后,才肯让別人给他处理伤口。 这一夜,格外漫长。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山林里的狼嚎声才渐渐平息下去。 又等了许久,確认狼群真的撤走了,王卫国才从那棵大松树上溜了下来。 他在树上待了一整夜,北风吹了通宵,整个人冻得脸青唇白,手脚都僵了,落地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我的乖乖,冻死我了。” 王卫国搓著僵硬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篝火边,差点没一屁股坐进火堆里。 “得亏狼不会爬树。” 他哈著白气,抬头看向眾人。 “你们怎么样?” “我们没事!” 刘军赶紧递过来一碗热水,脸上满是后怕和庆幸。 “就青阳和夏知青手臂被抓破了,已经清洗包扎过了。” 王卫国转头看去。 沈青阳正坐在夏禾不远处,咧著个大嘴傻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夏禾。 而夏禾正低著头,小口地喝著热水。 脸颊在晨光和火光的映照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因为別的。 王卫国收回目光,脸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狼王受了伤,但是没死。” 他喝了一口滚烫的热水,感觉身体里终於有了一丝暖意。 “这山里见了血,搞不好会把別的野兽也引过来,这里不能久留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 “今天再捕两网,不管捞上来多少,咱们都得撤了。” 王卫国的话就是命令。 大伙儿心里再不舍,也知道轻重。 命,比鱼金贵! 人群立刻动了起来。 男人们去湖面起网,妇孺们则开始收拾零散的家当,准备返程。 夏禾经过昨夜的惊嚇,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她下意识地跟在沈青阳身后,仿佛只有这个用身体为她撞开恶狼的男人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青阳咧著嘴,身上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疼,心里却美得冒泡。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夏禾,然后就把胸膛挺得更高,走路都带风。 那副眉飞色舞的欠揍模样,让好几个汉子都想往他后脑勺来一巴掌。 王卫国看在眼里,嘴角一乐。 行啊,这傻小子。 平时看著憨,关键时刻是真敢拼命。 那棵水灵灵的大白菜,看样子真要被这小子给拱了。 天刚亮,湖面上的第一网起了上来。 或许是昨夜的廝杀惊扰了鱼群,这一网比昨天少了许多,估摸著也就两千来斤。 眾人也不气馁,把鱼捞上来,用雪埋好,然后迅速堵上了冰洞。 等到下午,他们又下了最后一网。 这次更少,堪堪一千斤出头。 不过三次加起来,少说也有六七千斤,足够交差,还能给队里分不少。 这趟冒险,值了。 “收拾东西,撤!” 王卫国一声令下。 大伙儿都带了背篓,力气大的男人背上三条肥硕的青鱼,力气小的和妇孺就背两条。 队伍一路快行,在山林间穿梭。 雪地难行,每个人的脚步都有些踉蹌,但没人叫苦。 直到天色擦黑,眼看就要看不清路了,队伍才停了下来。 王卫国选了一处背风的小山坡。 “別歇著,都动起来!” 他中气十足地招呼著眾人。 “砍树桩,就在这儿,围个篱笆!” 有了昨夜的教训,没人敢怠慢。 第74章 被山狸子盯上 民兵们抡起斧头和铁锹,叮叮噹噹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迴响。 很快,一圈由粗壮树桩和枝丫组成的简易篱笆,將所有人围在了中间。 夜,再次降临。 篝火升腾,噼啪作响,驱散了寒意,却驱不散那潜伏在黑暗中的危险。 狼群还是追来了。 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篱笆外的黑暗中亮起,比昨夜更多,更密集。 “都別慌,守住篱笆!” 王卫国冷静地指挥著。 “它们冲不进来!” 狼群显然饿急了眼,短暂的对峙后,狼王发出一声咆哮,狼群如同黑色的潮水,朝著小小的山坡发起了衝锋。 “打!” 王卫国一声令下。 子弹呼啸而出。 这里地势居高临下,加上篱笆的阻拦,狼群的衝锋势头被大大遏制。 它们无法像在平地上那样施展速度,只能拥挤在一起,成了活靶子。 冲在最前面的几头狼瞬间就被撂倒,后面的狼踩著同伴的尸体往上扑,又被子弹和削尖的木桩挡了回去。 一轮衝锋下来,狼群在篱笆外丟下了七八具尸体,吃了个大亏,呜咽著退了下去。 但它们没有走。 飢饿压倒了恐惧,它们只是退到了火光之外,將小小的营地围得水泄不通,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等待著下一个机会。 下半夜,狼群又发动了一次进攻。 这一次,它们学聪明了,从几个方向同时猛扑。 但王卫国早有防备,民兵们分守各处,再一次將它们打了回去。 双方就这么对峙著,消耗著。 人的精神紧绷到了极限,狼的耐心也快要耗尽。 天快亮时,东方刚刚露出一丝微光,狼王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咆哮。 所有倖存的狼,像疯了一样,不计伤亡地扑向篱笆。 这是一场意志力的比拼。 最终,还是人类的枪弹和坚固的篱笆占了上风。 当黎明的光辉彻底洒满山林,狼群终於撑不住了,它们拖著疲惫和伤痕累累的身体,开始缓缓向后撤退。 “卫国哥,它们要跑!” 刘军喊道,声音里透著一股解脱。 王卫国看著缓缓退去的狼群,眼睛里却冒出了一股狠劲。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 追了一天一夜,还真以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刘军、刘兵!” “到!” “你们带著二十个民兵留守这里,看好大家和东西!” 王卫国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把手里的步枪拉得哗啦作响,眼神扫过剩下的民兵。 “其他民兵,跟我追!” “不把这群畜生打疼了,打怕了,它们能一路追著我们,把我们活活熬死!” 王卫国的脾气彻底上来了。 这次队里一共来了四十个民兵,除去留守的二十人,还有二十人。 二十条枪,在白天,在视野开阔的山林里,就是绝对的主宰! “是!” 被点到名的民兵们轰然应诺,憋了一夜的火气瞬间被点燃。 王卫国一马当先,翻出篱笆,带著人就追了下去。 白天,是猎人的主场。 狼群在黑夜里是鬼魅,可在白天,它们就是移动的靶子。 枪声在山林里不断响起,清脆而致命。 “砰!” “砰!” 一头,又一头。 狼群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它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再也没有了昨夜的凶悍。 王卫国带著人足足追杀了一个多小时,枪声从山坡一直响到山谷。 等到眾人追不动,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地上已经倒下了三十多头狼。 原本近百头的狼群,经过两夜的廝杀和这一场追击,只剩下三十多头,夹著尾巴,仓皇逃进了密林深处,再也不见踪影。 “撤!” 王卫国看了一眼眾人,又掂了掂手里所剩不多的子弹,果断下令。 穷寇莫追,而且子弹也快告急了。 眾人撤回营地,开始打扫战场。 篱笆外的狼尸,加上追击路上打死的,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都別愣著,把狼尸都带上!” 王卫国喊道。 “这可都是钱!一张狼皮能卖不少!” 眾人一听,眼睛都亮了。 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一个个咬著牙,把沉重的狼尸往身上扛。 力气大的,一个人就拖著两头。 整个营地周围,加上追杀的,足足有五十多头狼的尸体。 这可是一大笔横財。 短暂地休息了一会,补充了些食物和热水。 “继续走!” 王卫国看著重新燃起斗志的眾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带著这支满载而归的队伍,继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王卫国看著重新燃起斗志的眾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夜,狼群没有再来。 轮流守夜的民兵靠在篱笆桩上,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却不敢合上。 篝火明明灭灭,映著一张张麻木而苍白的脸。 疲惫和不安,像无形的藤蔓,缠绕著每一个人的神经。 队伍在沉默中赶路。 雪地里,只有“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狼群的威胁似乎是解除了,但新的麻烦,却悄然而至。 那些混杂在空气中的鱼腥味和血腥味,引来了山林里另一批嗅觉灵敏的猎手。 是山狸子。 十几头。 这东西体型不大,比狼小了一圈。 它们不像狼群那样大张旗鼓地围攻,而是像鬼魅一样,在队伍两侧的林间穿梭跳跃。 从一棵树的枝头,闪电般地躥到另一棵树上,动作灵活得让人眼繚乱。 “砰!” 一个年轻的民兵没忍住,抬手放了一枪。 子弹打在树干上,木屑纷飞。 那头山狸子却早已盪到了另一根树杈上。 枪对它们几乎没用。 队伍里,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妇孺们下意识地往队伍中间挤,男人们则握紧了手里的斧头和木棍,警惕地盯著四周。 被这样一群顶级掠食者缀著,比被狼群围攻更让人心悸。 狼群的进攻好歹有跡可循,而这些山狸子,谁也不知道它们会从哪个角落,以何种方式发起致命一击。 “用渔网,布陷阱。” 王卫国突然开口。 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目光冷静得可怕。 “这玩意儿一直跟著,比狼还致命,不解决掉,我们谁也別想安生走出这片林子。” 在王卫国的指挥下,民兵队迅速行动起来。 第75章 归心似箭,回家看媳妇 他们解下背上用来捕鱼的备用大网,小心翼翼地铺在雪地里,再用浮雪巧妙地遮盖起来,只留出几根关键的拉绳,由几个最有力气的民兵攥在手里,躲在不远处的树后。 陷阱中间,扔著两头被打死的狼。 浓郁的血腥味,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那些在树上观望的山狸子,显然饿坏了。 它们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抵不过飢饿的驱使,一只、两只…… 陆陆续续地从树上溜了下来,迈著猫一样悄无声息的步子,警惕地靠近狼的尸体。 近了。 更近了。 当七八头山狸子都聚在陷阱中央,低头撕咬狼肉时,王卫国的眼中寒光一闪。 “拉!” 一声令下! 埋伏好的民兵们猛地发力,四面八方的渔网被瞬间拉起,,轰然合拢! “嗷!!” 尖锐的嘶叫声刺破了山林的寂静。 被困住的山狸子疯了一样在网里衝撞、撕咬,渔网被绷得咯吱作响,里三层外三层,將它们死死裹住。 “快!开枪射杀!这网困不住它们多久!” 王卫国端著枪从树后钻了出来,对著网里翻腾的身影大吼。 民兵们反应过来,立刻衝上前,將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渔网。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网里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 “猞猁不要了!留在这里吸引其他野兽,快走!” 王卫国看也不看那些价值不菲的皮毛,果断下令。 眾人不敢耽搁,立刻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路程,再没有遇到任何袭击。 四天后,当队伍的视野里终於出现了张家湾熟悉的轮廓和裊裊的炊烟时,所有人都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那根紧绷了无数个日夜的神经,“啪”的一声,断了。 刚踏进村口,就有十几个村民腿一软,直接栽倒在雪地里,背上的背篓滚落一旁,人却已经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等在村里的家人们看到这副景象,嚇坏了。 “卫国!这……这是咋了?” 村支书李大山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慌。 “没事,没事。” 王卫国摆了摆手,声音里也透著一股疲惫。 “就是累坏了,快,搭把手,把他们都抬进屋里睡。” 他安抚著眾人。 一个刚被丈夫背回来的媳妇,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膝盖就嚎啕大哭起来。 “我受不了了……呜呜……明年再有这事,打死我也不去了!太嚇人了!” 她的哭声像会传染,好几个妇人也跟著抹起了眼泪。 就连那些身强力壮的民兵,此刻也扛不住了,把枪和东西往村委会院里一放,各自找了墙根、草堆,倒头就睡。 整个张家湾,陷入了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诡异寂静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 唯独王卫国,仿佛铁打的一般。 他把缴获的狼尸让人堆在村委会的院子里,然后走进屋,给自己点了根烟,坐在烧得正旺的炉火旁。 烟雾繚绕,他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村支书李大山跟了进来,看著院子里那小山一样,还带著血跡的五十多具狼尸,倒吸一口凉气,嘴唇都有些哆嗦。 “卫国……” 他走到王卫国身边,声音乾涩。 “这么多狼尸……你们是遇到狼群了?” 王卫国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李大山赶忙划著名火柴给他点上。 “嘶——” 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气涌入肺里,驱散了残存的寒意和疲惫。 烟雾从他鼻孔和嘴角缓缓溢出,模糊了他那张过分平静的脸。 “嗯。” 李大山和旁边几个闻讯赶来的邻村村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可是五十多头狼,不是五十多只鸡。 “就……就这些?”一个村长忍不住问,声音发颤。 “被追杀了几天。” 王卫国掸了掸菸灰,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后面又被十几头山狸子追。”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补充道。 “问题不大。” “就夏禾和青阳受了点轻伤,擦破了皮。”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个村长面面相覷,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什么叫问题不大? 狼群追杀,山狸子缀后,这放在任何一个老猎户嘴里,都是九死一生的凶险局面。 到他这儿,就成了“问题不大”? 他们看著院子里那些睡得人事不省的村民,再看看眼前这个神態自若的男人,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这人,到底是什么做的? 沈柱也挤在人群里,他比別人更早等在这里,一颗心从三天前就悬著,此刻听到女婿的声音,看到他的人,才算真正落回肚子里。 他看著王卫国,眼神里有后怕,有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信赖和骄傲。 王卫国没理会眾人的震惊,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们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村长,声音恢復了惯有的沉稳和条理。 “把狼尸都抬到屋里去,先放著解冻。” “按老规矩,狼皮剥下来,归这次出任务的民兵队。” “狼肉,各村按人头分。” “鱼,你们先秤好,记个总数。我明天再过来。” 说完,他便转身朝外走。 李大山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 “卫国,你这……不歇歇?” “不了。” 王卫国脚步不停。 “青青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他怕沈青青担心他,思虑过重,动了胎气。 那比什么都重要。 眾人这才恍然。 是啊,他再厉害,也是个有家有老婆的男人。 沈柱快步跟了上去,心里暖烘烘的。 至於沈青阳和夏禾,早被他打发著,先一步跑去大嫂张莲家报平安和休息去了,那小子机灵,不用他操心。 自行车早就放在村委会院里。 王卫国跨上车,对著沈柱偏了偏头。 “爸,上车。” 沈柱也没客气,侧身坐上了后座。 “嘎吱!” 二八大槓在雪地里压出两道清晰的车辙,载著翁婿二人,朝著沈家村的方向骑去。 一路无话,归心似箭。 远远的,沈家村那熟悉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 车子刚在院门口停稳,屋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沈青青挺著肚子,披著件厚袄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卫国!”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颤抖的惊喜。 “妈妈,是爸爸回来了!” 屋里传来小山清脆的喊声,一个小小的身影炮弹似的冲了出来。 第76章 把肉都卖了,换成粮食! “爸爸!” 小山一把抱住了王卫国的大腿,小脸蛋紧紧贴著他冰冷的裤,怎么也不肯鬆开。 紧接著,一双温暖的手臂也从上方环住了他的脖子。 沈青青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力地抱著他。 王卫国僵硬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放鬆下来。 他扔下自行车,一手搂住妻子的腰,一手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 鼻尖是妻子发梢熟悉的皂角香,耳边是儿子带著濡湿的呼吸声。 真好。 有家人念著,等著的感觉,真好。 许久,一家三口才依依不捨地分开。 沈青青红著眼眶,拉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手在他身上到处摸索。 “没受伤吧?瘦了好多……” “没事,好著呢。” 王卫国笑著捏了捏她的脸,满身的疲惫和杀气,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绕指柔。 他哪里捨得让沈青青再为他忙活。 “你快坐著,別动了胎气,我自己来。” 他把妻子按在炕沿上坐好,自己则熟门熟路地去拎水,生火,巨大的铁锅很快就升腾起滚滚的热气。 他把自己脱得精光,用一大瓢滚烫的热水从头浇下。 洗完澡,换上乾净鬆软的衣裤,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了。 桌上,是沈青青早就给他温著的热饭热菜。 一碗白米饭,一盘炒鸡蛋,一盘酸菜炒肉。 最简单的家常菜,此刻在他嘴里,却是胜过任何山珍海味的无上美味。 他吃得狼吞虎咽,沈青青就坐在对面,托著腮,温柔地看著他。 小山则乖乖地坐在旁边,一会儿看看爸爸,一会儿又摸摸妈妈的肚子,小声地跟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分享著爸爸回家的喜悦。 天,彻底黑了。 屋外寒风呼啸,屋內炉火正旺。 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日子,美得冒泡。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王卫国已经神清气爽地起了床,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沈柱也起了个大早,两人吃了早饭,一人骑著一辆自行车,迎著清晨的寒风,再次往张家湾赶去。 当他们到的时候,张家湾村委会大院里,那些昨天进山的汉子和妇人们,才陆陆续续地醒过来。 他们一个个扶著墙,揉著腰,打著哈欠,眼窝深陷,满脸菜色。 从昨天下午睡到今天早上,睡了足足十几个小时,却还是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的王卫国。 张爱国正扶著腰,齜牙咧嘴地从屋里走出来,看到王卫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王卫国好几遍,憋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你……真是个牲口啊。”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表示严重赞同。 同样是人,同样是两天两夜没合眼,在雪地里跟狼跟山狸子死磕,怎么他们累得像狗一样,这傢伙却跟没事人似的? 王卫国笑了笑,没解释。 他总不能说,自己的身体经过前世的千锤百链,早已超越了常人的极限。 “都醒了正好,说正事。” 张爱国清了清嗓子,作为这次行动的副指挥兼会计,他站了出来,手里拿著个小本本。 他环视了一圈睡眼惺忪的眾人,大声宣布。 “都听好了啊!” “昨天秤过了,鱼,一共是七千斤!” “哗!”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七千斤! “按照黑市的价格,一斤五毛,七千斤就是三千五百块钱!” 张爱国自己说到这里,声音也有些发飘。 三千五! 这笔钱,对任何一个村子来说,都是一笔不敢想像的巨款。 “按照卫国定下的规矩,这笔钱,咱们进山的五十个人,拿两成,也就是七百块!” “剩下的两千八,五个村子平分,一个村是五百六!” “五百六啊!”有人在底下小声惊呼,“这差不多能买两千斤粮食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睛里冒著光。 这一趟,再苦再险,都值了! 张爱国等大家消化了一下这个好消息,才继续说道。 “然后是狼。” 他指了指屋里。 “狼皮,按规矩,归咱们民兵队,这个没说的。” “剩下的狼肉,粗略估算了一下,剔掉骨头,差不多也快有两千斤了。” 眾人又是一阵骚动。 两千斤肉,这要是分下去,每家每户都能过个肥年了。 就在大家盘算著能分多少肉的时候,王卫国开口了。 “狼肉,我提议,也別分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眾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有些不解。 “我的意思是,这两千斤狼肉,也拿去卖了。” “卖……卖了?” 张爱国第一个没忍住,他手里的本子都忘了合上,愣愣地看著王卫国。 “卫国,这可是肉啊。”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焦急。 “两千斤肉,分下去,家家户户这个年都能见著荤腥了。” “是啊卫国,这肉……” “留著自己吃多好……” 底下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虽然声音不大,但意思都很明確。 鱼能卖钱换粮食,他们懂。 可这狼肉是实打实的油水,就这么卖了,谁不心疼? 王卫国没有不耐烦,他平静地等著眾人把话说完,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我问大家一个问题。” 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是吃一顿肉过个好年重要,还是让全家老小明年开春不饿肚子重要?” 一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吃肉是一时痛快。 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一顿饱饭比什么都金贵。 王卫国看著眾人的神色变化,知道他们想通了。 “鱼卖的钱,加上狼肉卖的钱,全部拿去换粗粮。” “我算过,足够我们十二个村,安安稳稳地撑到来年夏收。” 他的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到时候,谁家锅里都不会断顿。” 李大山沉默半晌,狠狠一拍大腿。 “好!” 他粗著嗓子吼了一声,像是给自己,也给大伙儿下定决心。 “吃肉哪有填饱肚子重要!” “卫国说得对,就这么干!” 一个村长开了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第77章 各家各户开始分钱 “对,卖了换粮食!” “听卫国的!” 人就是这样,挨过饿,才知道粮食的分量。 一时的口腹之慾,终究抵不过对飢饿的恐惧。 於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整个张家湾,不,是附近好几个村子都动员了起来。 板车,牛车,能找的都找来了。 一筐筐冻得硬邦邦的鱼,一扇扇还带著血冰的狼肉,被小心翼翼地抬上车。 队伍浩浩荡荡,像是一支迁徙的军队,朝著县城的方向进发。 王卫国骑著自行车走在最前面,沈柱陪在他身边,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 纺织厂。 孙红山得到消息,早早就在大门口等著了。 当他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看到车上堆积如山的鱼和肉时,那张胖乎乎的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 褶子都挤到了一起。 “我的天爷!卫国!你这是……你这是把龙王爷的家底给掏空了啊!” 他快步迎上来,激动地拍著王卫国的肩膀,手劲儿大得像是要给他拍散架。 巧的是,国营轧钢厂的厂长李振东,今天正好来纺织厂办事。 他看著这壮观的场面,眼珠子都直了。 再一听孙红山那得意洋洋的话,心里顿时跟猫抓似的。 “老孙!” 李振东几步跨了过来,脸上带著几分埋怨。 “你这可不厚道啊,有这种路子,怎么不跟老哥我说一声?” 他眼馋地看著那些鱼,还有那些狼肉,这要是拉回轧钢厂,今年厂里的先进福利,谁还抢得过他? 孙红山咧著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得意地哼了一声。 “老李,这你可就冤枉我了。” 他搂著王卫国的肩膀,一副“这是我的人”的架势。 “真不是我不厚道,你看看这量,我纺织厂消化掉都刚刚够,哪还有富余给你?” 李振东不甘心,他把目光转向了王卫国,脸上挤出和蔼的笑容。 “这位就是王卫国同志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他先是客气地恭维了两句。 “王卫国同志,你看……能不能也照这个標准,给我们轧钢厂也弄一批?” 王卫国看著他热切的眼神,赶忙摆了摆手。 “李厂长,真去不了了,去不了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后怕的表情,演得恰到好处。 “我们这是去深山里一个没人知道的湖泊里捕的,您也看到车上那些狼尸了,打死了五十多头狼,那傢伙,太危险了,我们五十多號人差点就回不来。” 跟著来的村民们听到这话,纷纷点头,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恐惧。 那可不是演的,是真的怕。 王卫国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您看这天,再有八天就过年了,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他得赶紧把家里的年货备齐了,哪还有功夫再去山里拼命。 听到这话,李振东脸上写满了失望。 孙红山在一旁看得心里舒坦,他拍了拍李振东的肩膀,安慰道。 “老李啊,你也別急。” “鱼和肉是没有了,不过你要是想要,螃蟹倒还能匀给你一些。” 他促狭地眨了眨眼。 “好歹有不是?总比其他厂过年啥都发不出来要强多了。” 李振东长嘆一口气,也只能认了。 有螃蟹,確实也算是个稀罕物了。 孙红山不再理他,热情地招呼著王卫国。 “来来来,卫国,进屋,咱们去办公室结帐。” 厂长办公室里,炉子烧得旺旺的。 孙红山亲自给王卫国和沈柱倒了热茶,帐房会计在一旁噼里啪啦地打著算盘。 很快,帐就出来了。 鱼,七千斤,三千五百块。 狼肉,两千斤,按猪肉价算的,一块钱一斤,又是两千块。 总共是五千五百块。 但孙红山大笔一挥,直接给凑了个整数。 “卫国啊,这次叔可是沾了你的大光,在全县的厂长面前都长足了脸!” 他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各种票据,塞到王卫国手里。 “这点票你拿著,別嫌少,就当叔送你的年礼了。” 布票,票,工业券,绿绿一大把。 “那就谢谢叔了。” 王卫国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人情往来,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他心里盘算著,回头得再弄点真正的好东西,单独给孙红山送来。 最后结帐,孙红山又多给了十来块钱的零头,凑了个四千七百块的整。 他解释说,那五十多张狼皮,他也做主按市价收了,钱直接算在了总帐里。 王卫国自然没有意见。 怀揣著四千七百块的巨款,队伍回到了张家湾。 钱一亮出来,整个院子都沸腾了。 张爱国拿著帐本,手都在抖。 “按照规矩,七百块,是咱们进山的五十个人分的。” “剩下的四千块,咱们十二个村子平分!” 十二个村子,是王卫国临时决定的。 人多力量大,运送这么大批的物资,多些人手总没错,乾脆就把附近几个相熟的村子都拉了进来,有钱一起赚。 这一下,一个村子能分到三百三十多块钱。 这笔钱,足够每个村子都买回一万多斤的粗粮。 命,保住了。 接下来,是分那七百块钱。 王卫国亲自来分。 五十个人,一人一份。 轮到张爱国的时候,他看著手里那几张崭新的票子,愣住了。 “卫国,这……这是十四块?” “嗯,一人十四块。”王卫国点头。 张爱国懵了。 “不是说……七百块五十个人分吗?” 他自己算过,那应该是…… “狼皮的钱,我没算进村里的总帐。” 王卫国淡淡地解释。 “规矩就是规矩,说好了狼皮归民兵队,那就是你们的。” “那五十多张狼皮,孙厂长给算了差不多七百块钱。” “所以,是两笔钱,加起来一千四百块,你们五十个人分,一人二十八。” 张爱国彻底傻了。 周围那些刚拿到钱,还没来得及细看的汉子们,也都傻了。 他们这次出去拼了几天命,就挣回了一年的收入! 刚才还有人心里犯嘀咕,觉得为四块钱差点把命搭进去血亏。 现在,那点嘀咕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个个手里攥著钱,激动得脸都红了,看著王卫国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狂热的崇拜。 值! 太他娘的值了! 分完钱,王卫国没在张家湾多留,骑上车就往沈家村赶。 第78章 收穫满满,过个肥年 一进村,就看到自家院子门口,沈青阳正带著村里几个半大小子,忙得热火朝天。 院子里,一排排大水缸里,密密麻麻全是青褐色的螃蟹,正在吐著泡泡。 这半个多月,沈青阳带著人,按照王卫国的法子,几乎把附近几条河沟里的螃蟹都给一网打尽了。 屯了非常多。 “姐夫,你回来啦!” 沈青阳看到王卫国,眼睛一亮,献宝似的跑过来。 “你看,都装满了,一只都没死!” 王卫国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得不错。” 他走进院子,看著这些螃蟹,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年关將至,这可都是钱啊。 他得趁著年前这最后几天,再跑一趟城里。 王卫国心里这么想著,脚下自行车的踏板便蹬得更快了。 果不其然,他刚骑到纺织厂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振东,轧钢厂的李大厂长,正背著手在门口来回踱步,那模样,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一看到王卫国的自行车,李振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三步並作两步地冲了过来。 “王卫国同志!你可算来了!” 李振东一把抓住了王卫国的车把,语气里满是急切,生怕他一转头又跑了。 “怎么样?那螃蟹……” 他探著头,朝王卫国身后张望,似乎希望能看到一辆装满螃蟹的卡车。 王卫国被他这猴急的样子逗笑了。 “李厂长,您別急。” 他从自行车上下来,稳住车身。 “螃蟹都在村里养著呢,活蹦乱跳的。” 李振东这才鬆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並不存在的汗。 “那就好,那就好。” 他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这不是怕嘛,怕你被別人给半道截胡了。” 王卫国心里门儿清,这年头,好东西谁不抢? “李厂长,我这次来,就是想跟您合计一下这个数。” “你说,你说。” 李振东立刻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王卫国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斤。” “三……多少?” 李振东的眼珠子一下瞪圆了,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卫国看著他震惊的表情,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 “三万斤,只多不少。” 李振东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围著王卫国转了两圈,像是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 “我的老天爷,卫国同志,你……你这是把海都给搬空了?” 三万斤螃蟹,这是什么概念? 他一个轧钢厂,几千號工人,一人发几斤都绰绰有余了! “价格还是老样子,七分钱一斤。” 王卫国平静地报出价格。 “三万斤,一共是两千一百块。” 两千一百块。 在李振东这里完全在预算之內! 国营大厂,每年都有生產指標,但同样也有福利指標。 把工人伺候好了,大家生產才有干劲,他的厂长位子才能坐得稳。 这笔钱,走的是公帐,的是厂里的福利经费,他个人一点都不心疼。 “要!全要了!” 李振东当即拍板,生怕王卫国反悔。 他脸上堆满了笑,热情地拉著王卫国的手。 “卫国同志,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不过,这么多螃蟹,运输是个大问题,你看……” 王卫国早就想好了。 “这个您放心,我们沈家村出人出车,给您一趟送到轧钢厂去。”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 李振东喜得合不拢嘴。 可笑著笑著,他又长嘆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愁容。 王卫国有些不解。 “李厂长,这螃蟹的事解决了,您怎么还发愁?” 李振东搓著手,有些难以启齿。 “卫国同志啊,不瞒你说,这螃蟹虽好,可……它毕竟是螃蟹。” 他脸上带著一丝为难。 “这年节底下,发螃蟹,听著是稀罕,可终究有点拿不出手,工人们还是盼著能分点实实在在的肉。” 王卫国瞬间明白了。 螃蟹是锦上添,猪肉才是雪中送炭。 “你想想办法,多少……再给老哥我弄点肉来。” 李振东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哪怕几百斤,一千斤也行啊!让工人们过年能包顿饺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卫国闻言,面露难色,连连摆手。 “李厂长,这真不是我不帮你。” 他嘆了口气,脸上带著几分无奈。 “这都快过年了,大雪封山,猎物本来就少,我们上次能打到狼群纯属运气,命都差点搭进去,实在是不敢再进山了。” 他可不想为了这点钱,大过年的还去山里玩命。 家里的热炕头,老婆孩子,不香吗? “这样,李厂长。” 王卫国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您给我点时间,等开春,冰雪化了,山里好走了,我保证,第一个给您弄一批野味,行不行?” 李振东听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强求不得。 开春……总比没有强。 可他转念一想,又怕王卫国到时候忘了,或者被別的厂子抢了先。 “行!就这么说定了!” 李振东眼珠一转,拉著王卫国就往厂办公室走。 “口说无凭,卫国同志,咱们立个字据!” 他生怕王卫国反悔,当场就从抽屉里找出纸笔,唰唰唰写了一份採购文书。 內容很简单,就是轧钢厂委託王卫国,在来年开春后,採购一批不低於一千斤的肉类。 王卫国看著那份文书,哭笑不得。 这位李厂长,真是个人才。 不过他也没拒绝,乾脆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这下,李振东才彻底放下心来,乐呵呵地当场预付了两百块钱的定金。 带著两千三百块的巨款和轧钢厂派来交接的两个干部,王卫国回到了沈家村。 当两千一百块的螃蟹款和剩下两百块的肉类定金摆在村委会的桌子上时,整个沈家村都沸腾了。 “发钱咯!” “今年能过个肥年了!” 村民们脸上洋溢著抑制不住的喜悦,就连那些跟著一起帮忙抓螃蟹的知青,也都分到了一笔不少的收入,一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 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除了沈壮家。 沈青海站在人群外围,看著那些领到钱后喜笑顏开的村民,肠子都悔青了。 第79章 赵家村的命案 当初,他为了跟王卫国赌气,更是为了反抗父亲沈壮的蛮横,非要跟著张家湾的民兵队进山。 结果呢? 山是进了,危险也经歷了,可最后分钱的时候,他只拿到了四块钱。 那是王卫国看在他毕竟跟著出力的份上,给的基础工钱。 至於后面那笔大头,狼皮卖的钱,那是人家民兵队的战利品,跟他这个“编外人员”没半点关係。 四块钱,对比那些拿了二十八块的民兵,对比现在村里靠著抓螃蟹就赚得盆满钵满的邻居…… 沈青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回到家,看著依旧黑著脸的父亲沈壮,压抑了许久的怨气终於爆发了。 “都怪你!要不是你当初非要跟卫国哥作对,我们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你还有脸说我?” 沈壮一拍桌子,吼了回去。 “我让你去了吗?是你自己非要跟著去!现在倒好,里子面子全丟光了,还回来怨我!” 父子俩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隨著年关越来越近,海边的螃蟹也越来越难抓了。 村民们赚够了钱,也就不再去受那个罪,都开始欢天喜地地准备起年货。 王卫国也彻底清閒下来。 孙红山给的那一沓票据,实在是太扎实了。 肉票、布票、票、酒票、烟票、工业券……应有尽有。 他带著沈秋月和两个孩子,热热闹闹地去县城里採买年货。 给沈秋月扯了新布做新衣,给大宝二宝买了眼馋好久的麦芽和新鞋,还割了十几斤的肥猪肉,买了两瓶好酒,一家人脸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 然而,这世上,总有人见不得別人好。 赵家村。 当王卫国带著十二个村子发財的消息传到这里时,整个村子都炸了锅。 嫉妒的火焰,在每个人心里熊熊燃烧。 凭什么? 凭什么好事都让他们占了? 赵家村的村长赵大头,带著一群村民,气势汹汹地衝到了公社,找到了孙连城。 “孙书记!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赵大头一进门就哭天抢地。 “王卫国带著十几个村子发財,凭什么单单落下我们赵家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孙连城看著这群人,脑仁都疼。 他放下手里的报纸,没好气地说道。 “我怎么就看不起你们了?” “人家那是各村的民兵队自己组织的,进山打猎,下海捕鱼,你们赵家村连民兵队都没有,人家凭什么带你们?” 孙连城都服了,这种事,还有脸来找他要说法。 “想赚钱,自己想办法去!別总惦记著別人碗里的!” 他几句话就把赵大头一行人给懟了回去。 赵家村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一个惊人的消息在附近几个村子传开。 赵家村,出命案了。 天刚蒙蒙亮,王卫国还在被窝里享受著难得的清閒,院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卫国!卫国!快开门!” 是沈军的声音,听著又急又兴奋。 王卫国披上袄去开了门,一股寒风夹著雪粒子灌了进来。 沈军搓著冻得通红的手,哈著白气,眼睛里却闪著八卦的光芒。 “卫国,赵家村出事了,死了人!你去不去看热闹?” 王卫国愣了一下。 这年头,娱乐活动匱乏,村里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传半天,更別说是死人这种大事了。 “去。” 他乾脆地应了一声,转身回屋穿戴整齐。 等他俩赶到赵家村时,村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不止是赵家村的,附近十里八乡得了信儿的,都跑来看了,黑压压的一片。 两人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风暴的中心。 一个穿著破旧袄的男人正站在一间土坯房门口,梗著脖子,唾沫横飞地嚷嚷著。 “凭什么让我养?他爹妈都被枪毙了,关我屁事!” “是让我爹养,又不是让我养!谁让你们把我爹也下放农场的?有本事你们找我爹去啊!” 这人王卫国认识,是赵德言的亲弟弟,赵德財。 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 “造孽啊,孩子才多大……” “活活饿死的,听说身上一把骨头,都没几两肉。” “这赵德財也太不是东西了,亲侄子啊!” 王卫国顺著眾人的目光,看向那间黑洞洞的屋子。 屋里头,一张破草蓆上,躺著一个瘦小乾枯的身体。 是赵德言的儿子,赵小山。 赵德言一家,算是彻底完了。 包括他老婆和儿媳,全被判了十年起步,下放农场改造去了。 赵德言和他那个横行乡里的爹,七天前就在县城的刑场上吃了枪子。 偌大的一个家,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 如今,这根独苗也断了。 活生生饿死的。 真是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 公社的干部和民警也来了,对著赵德財问话,可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从法理上讲,赵德財確实没有抚养赵小山的义务。 他爹被下放,他自己一家都快吃不饱饭了,谁也定不了他的罪。 赵小山,算是白死了。 更让人心寒的是,赵家村的人,从村干部到普通村民,没一个愿意伸手管这事。 他们嫌晦气,连张草蓆都不愿意出,更別提挖个坑把孩子埋了。 那具小小的尸体,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最终,还是人群里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看不下去了。 是李家村的李青山。 他嘆了口气,默默地走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將赵小山的尸体裹了起来,然后找人借了把铁锹,扛著去了村外的乱葬岗。 看著李青山远去的背影,王卫国若有所思。 人群渐渐散了,赵家村的村长刘国华,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拉著公社书记孙连城的手,几乎是带著哭腔。 “书记,这村长我真当不下去了,求求你,把我调走吧!” 他觉得再在这个村子待下去,自己不是被气死,就是被逼疯。 孙连城揉著发胀的太阳穴,重重地嘆了口气。 “再忍忍,我想想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赵家村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臭名昭著,谁接谁倒霉。 刘国华不干,还能有谁愿意跳进这个火坑里来。 王卫国在一旁听著,也只能在心里对这位倒霉的村长表示一下同情。 他没再多留,转身回了沈家村。 別人家的烂事,看看热闹就得了,自家的日子才最要紧。 第80章 气急败坏的沈壮 回到家,王卫国从水缸里捞出昨天买回来的猪大肠。 那玩意儿腥臭无比,村里人都不爱吃,嫌它脏,处理起来又费劲,所以价格便宜得很。 他打来一盆清水,又从米袋里舀出小半碗雪白的麵粉,直接倒进了盆里。 “哎哟!卫国,你这是干啥?” 丈母娘周翠兰正好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心疼得直拍大腿。 “这可是精贵的白面啊!你怎么拿来洗这玩意儿?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在她看来,这又脏又臭的猪下水,哪比得上金贵的麵粉。 沈秋月闻声也走了过来,看著盆里的麵粉,同样一脸不解和心疼。 王卫国却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用力揉搓著猪大肠。 “妈,秋月,你们別急。” 他胸有成竹地说道。 “等下做出来,你们就知道这麵粉得值不值了。” 他用麵粉和盐里里外外搓洗了好几遍,又用清水反覆冲刷,直到猪大肠上那股恼人的腥臭味彻底消失,变得乾乾净净。 接著,他烧上一锅开水,將猪大肠焯烫定型,捞出后切成小段。 起锅烧油,放入葱姜蒜、干辣椒、椒八角等香料爆香,再下入处理好的肥肠段,大火翻炒。 锅里香气瞬间被激发出来。 酱油、料酒、,沿著锅边淋入,肥肠段很快就裹上了一层诱人的酱红色。 最后,加入开水没过肥肠,盖上锅盖,转小火慢燉。 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了。 一个多小时后,当锅盖揭开的那一刻,一股浓郁霸道的肉香味,混合著酱香和香料的复合香气,猛地从厨房里窜了出来。 “咕嘟……咕嘟……” 锅里的汤汁已经变得浓稠,每一段肥肠都燉得油光鋥亮。 王卫国撒上一把青蒜叶,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卤肥肠,就这么出锅了。 “好了,开饭!” “哇!好香啊!” “尝尝。”王卫国夹了一块,递到沈秋月嘴边。 沈秋月將信將疑地咬了一口。 肥肠外皮软糯,內里却保留著一丝嚼劲,吸满了浓郁的汤汁,咸香微甜,带著一丝丝辣意,口感丰富到了极点。 那股子肉香,比纯粹的猪肉还要醇厚,还要解馋! “好吃!” 沈秋月眼睛一亮,惊喜地看著王卫国。 “太好吃了!” 周翠兰也赶紧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然后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我的天爷!这……这比猪肉还好吃!” 她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感嘆。 “那把麵粉,值了!太值了!” 一家人围著桌子,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肥肠软烂入味,汤汁拌饭更是一绝。 幸福的笑声,在王卫国家的小院里迴荡。 而这股霸道的香味,也毫不客气地飘过了院墙,钻进了隔壁沈壮家的鼻子里。 沈壮一家正围著桌子喝稀饭,就著寡淡的咸菜。 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肉香传来,一家人手里的动作都停住了,齐刷刷地吸著鼻子。 沈青海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想起自己分到的那可怜的四块钱,再闻闻隔壁的肉香,只觉得心口堵得慌,连稀饭都咽不下去了。 沈壮黑著脸,將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他盯著那股香味飘来的方向,沉默了片刻,然后扭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沈青江。 他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青江,去,去你卫国哥家,就说……就说咱家没菜了,问他能不能匀点给咱尝尝。” 沈青江身体抖了一下,脸上满是为难。 隔壁那霸道的香味,早就把他的魂儿勾走了,可他更怕王卫国家那扇紧闭的院门。 “爸,我……” “让你去就去!磨蹭什么!”沈壮眼睛一瞪,压低了声音吼道。 沈青江不敢再反驳,低著头,一步一挪地走出了院子,来到王卫国家门口。 他抬起手,又放下,犹豫了半天,才像蚊子哼哼一样,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开门的是沈秋月的弟弟,今天来串门的沈青阳。 他嘴里还嚼著一块肥肠,满嘴流油。 看到门外站著的沈青江,沈青阳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沈青江闻著他身上飘出的肉香,使劲咽了口唾沫,眼睛不受控制地往屋里瞟。 “青阳哥……我,我爸让我来问问,看卫国哥家的菜,能不能……匀点……”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埋越低。 沈青阳今年才十七,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最看不惯的就是沈壮一家那副嘴脸。 他“砰”的一声把碗放在门框上,指著沈青江的鼻子就骂。 “滚,以后別来我家,鸡毛都不会再给你一根!” 沈青阳一点情面都没留。 他记得清楚,这个沈青江十四岁了,从小就体弱多病,没少被沈壮指使著来他姐家装可怜要东西。 以前他姐夫不在家,姐姐脸皮薄,次次都让他得逞。 “沈壮,你个老东西脸都不要了是吧!” 王卫国也走了出来,冷冷地看著斜对面院子里探头探脑的沈壮。 “看不得我家吃顿好的,就指使你儿子来要饭?” 他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沈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见计谋被戳穿,索性破罐子破摔,隔著院子就骂了起来。 “我呸!谁稀罕你家那点东西!吃了也不怕撑死!” 他骂得恶毒,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王卫国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撑死也总比饿死强。” 一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进了沈壮的心窝子。 周围偷听的邻居们,都忍不住发出一阵压抑的鬨笑。 沈壮气得浑身发抖,指著王卫国“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猛地一转身,抄起院里的一只破瓦盆,“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不吃了!都他娘的別吃了!” 沈壮的咆哮和瓦盆的碎裂声,成了王卫国家这顿晚饭最好的下酒菜。 …… 俗话说,正月里不剃头。 可孩子们野得很,疯玩了一个冬天,头髮长得跟鸡窝似的,不收拾一下实在看不下去。 第81章 沈青阳和夏禾 二月初二刚过,村里就来了个走街串巷的剃头匠。 剃头匠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支起了摊子,一个木箱,一张板凳,一面掛在树干上的小破镜子,就算是开张了。 大人们烧了个大火盆,围坐在一块儿,抽著旱菸,天南海北地吹牛打屁。 小孩子们则排著队,等著剃头,互相追逐打闹,整个村口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王卫国也抱著大宝过来了。 “师傅,给这小子剃个头。” 剃头匠接过孩子,拿起推子,熟练地问道:“剃个光头?” “不。”王卫国摇摇头,“给他两边推了,中间留一撮,往前梳。” 剃头匠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王卫国乾脆拿过他的推子,亲自上手。 没一会儿,一个精神抖擞的“公鸡头”就在大宝脑袋上诞生了。 这髮型,在九十年代叫莫西干,搁现在这村里,简直就是开天闢地头一回。 “哇!” 周围的孩子们瞬间就炸了锅,全都围了上来,满眼都是羡慕和新奇。 “我也要剃这个!我也要!” “叔叔,给我也剃个公鸡头!” 孩子们爭先恐后,把剃头匠围得水泄不通。 剃头匠手忙脚乱,满头大汗,一张老脸都笑开了。 他赶忙给手下的孩子们剃著“公鸡头”,一边抽空凑到王卫国身边,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大前门”香菸,递了过去。 “兄弟,你这手艺……是在哪儿学的?太高了!” “这髮型还有没有別的样?教教我,以后我挣了钱,分你一半!” 剃头匠满眼都是对知识的渴望和对金钱的嚮往。 王卫国笑著摆摆手,没接他的烟,也没藏私,把后世知道的什么“三七分”、“西瓜头”之类的简单髮型,都跟他比划了一遍。 剃头匠听得如痴如醉,连连点头,觉得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自己敞开。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 “叮铃铃!” 眾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去。 只见沈青阳骑著一辆二八大槓,载著夏禾,从村外的小路拐了进来。 沈青阳满面春风,夏禾坐在后座上,微微侧著身子,脸上带著一抹羞涩的笑意。 车把上、后座上,都掛著大包小包的东西,看样子是刚从县城回来。 “哟!青阳!” 一个婶子扯著嗓子就喊了起来。 “这是……跟夏知青谈上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八卦起来,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沈青阳咧著大嘴,嘿嘿地傻笑,也不说话,但那表情,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夏禾的脸更红了,轻轻捶了一下他的后背,却没有反驳。 自行车停在了王卫国面前。 夏禾从车上跳下来,从一堆东西里拎出一个沉甸甸的网兜,递给王卫国。 里面是两瓶罐头,一条烟,还有几包点心。 “卫国哥,这是我爸让我带给你的,说是……谢谢你。” 夏禾的声音细细的,带著南方的软糯。 “行,我收下了。”王卫国坦然地接过东西。 他看著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忍不住打趣道。 “回头你爸可別写信来骂我就成。” 夏鸿升当初托他帮忙照顾女儿,结果被他照顾成了自家小舅子的媳妇儿,估计知道了得气得吹鬍子瞪眼。 “嘿嘿,我会对禾禾好的。”沈青阳在一旁赶紧表態。 “青阳,光嘴上说可不行,你可得加油了!” 人群里,沈军也笑著提醒道。 “夏知青她家可不是一般人家,你不多攒点家底,人家爸爸可看不上你。” 他知道夏禾的家世,那可是正经的城里干部家庭。 这话让沈青阳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 “嗯!我会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夏禾,又看了一眼抱著孩子的王卫国,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等明年开春,农活忙完,他就跟著姐夫进山! 打猎!挣大钱! 攒够了彩礼,风风光光地把夏禾娶回家! 日子像流水,从指缝间悄悄溜走,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村里的供销社也放了假。 张莲提著一个大网兜,里面鼓鼓囊囊的,是单位发的年礼。 “发的什么,这么沉?” 沈秋月赶忙上前接了过来,入手的分量让她吃了一惊。 “还能是啥,都是些日用品。” 张莲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带著藏不住的笑意。 她把网兜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 一大捆崭新的线袜子,还有一盒铁皮的蛤蜊油。 这蛤蜊油可是个稀罕物,小县城里都见不著,得去省城用工业券才能买到。 张莲把那盒蛤蜊油拿在手里,看都没看別人,直接塞到了大儿媳沈青青的手里。 “青青,你常年下地手糙,拿著,晚上睡觉前抹上。” 沈青青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推辞。 “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让你拿著就拿著!” 张莲眼睛一瞪,不容拒绝。 “你给卫国生了俩大胖小子,又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这都是你该得的。” 一家人聚在一起,屋里烧著火炕,暖意融融。 王卫国繫著围裙,又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今天,他又滷了一大锅肥肠,那霸道的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让人口水直流。 晚上,一家人换上了崭新的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沈青青和张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样式简单,但布料厚实,穿著合身又暖和。 两个孩子穿著新衣,在炕上滚来滚去,笑得咯咯作响。 全家人围坐在桌前,吃著热腾腾的年夜饭,守著岁,气氛格外热闹。 第二天,大年初一。 天刚蒙蒙亮,村里就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 王卫国起了个大早,从柜子里拿出三瓶好酒,用网兜装上,又抓了一大把瓜子揣进口袋。 他要去村委会。 “卫国,大清早的,你干啥去?” 沈秋月刚睡醒,揉著眼睛问道。 “去找沈军哥他们喝两杯。” 王卫国笑著说。 他提著东西,走出了院子。 村委会的小平房里,早就生起了一个大火盆。 沈军和几个村里的壮劳力正围著火盆烤火,一边抽著烟,一边閒聊。 第82章 下放? “卫国来了!” 沈军看到他,立刻热情地招呼。 王卫国把酒放在桌上,瓜子分给眾人。 “来,新年好,大家喝点。” 几个人也不客气,找来缺口的粗瓷碗,倒上酒。 火盆里的木柴烧得噼啪作响,暖黄色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他们烤著火,磕著瓜子,喝著小酒,天南海北地聊著,別提多愜意。 对於沈家村的人,王卫国心里是真的很感激。 从他回来到现在,无论是盖房子还是平日里的相处,这些朴实的乡亲都给了他极大的帮助和善意。 这份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就在眾人聊得正欢的时候,村委会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沈长林黑著一张脸走了进来,身上还带著一股子寒气。 “都別喝了!” 他声音嘶哑,带著一股压不住的火气。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咋了?谁惹你生气了?”沈军站起来问道。 沈长林一屁股坐在长凳上,端起一碗酒就灌了下去,然后重重地把碗砸在桌上。 “走走走,都跟我去大队部接人去!” “接人?接什么人?” “上面下放了一群人下来,书记说,说咱们村现在日子好过了,有能力接收,就硬塞给咱们村了!” 沈长林气得直拍大腿,满脸的晦气。 下放? 王卫国端著酒碗的手顿了一下。 他皱起眉头,仔细在脑海里搜索。 前世这个时候,他早就不在沈家村生活了,对於村里发生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这件事,他毫无印象。 “他娘的,净给咱们找麻烦!” “就是,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啊,放到咱们村,不是祸害人吗?” 屋里的其他人也纷纷骂了起来,个个义愤填膺。 王卫国没说话,默默地喝完了碗里的酒。 一行人也顾不上喝酒了,套上牛车,在沈长林的催促下,朝著公社大队部的方向赶去。 冬日的北风颳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到了大队部,院子里已经站著七八个人,一个个穿著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满是灰败和麻木。 旁边还放著几个破旧的行李卷。 王卫国的目光扫过人群,忽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视线,死死地盯住了人群中的一个年轻人。 那人虽然穿著破旧的袄,头髮也有些凌乱,但身姿却站得笔挺,眼神里透著一股不属於这里的锐利和警惕。 周华! 王卫国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竟然是他前世的战友,周华! 周华的爷爷,不就是长白山军区那位老首长吗? 就是李青山当初拼了命也要把铁皮石斛送去的那位。 以周家的背景,周华怎么可能会被下放? 王卫国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这不对劲。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下放。 难道……是来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王卫国的目光又落在了周华身边。 那里还站著一个男人,年纪和周华相仿,同样是精壮挺拔,眼神沉稳,浑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军人的利落气质。 大队书记拿著一份皱巴巴的名册,对著沈长林念叨。 “长林啊,人都交给你了,一共八个,这是名册,你看著安排吧。” 沈长林接过名册,粗略地扫了一眼。 王卫国凑过去,目光精准地找到了那两个名字。 周华。 郑兵。 他不动声色,將这两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他没有点破,也没有上前相认。 现在情况不明,他不能轻举妄动。 “行了,都上车吧!” 沈长林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指了指牛车。 那群人默默地拿起自己的行李,一个个爬上了牛车,挤在一起。 牛车晃晃悠悠地往沈家村赶。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得可怕。 村里跟著来的人,看著这些“新人”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在这个年代,被下放的,基本都被定性为资本家、反动分子、思想有问题的人。 在朴素的村民眼里,这些人就是“四害”,是社会的毒瘤,人人都恨不得踩上一脚,再吐口唾沫。 回到村里,沈长林直接把牛车赶到了村尾。 这里有一排破旧的牛棚,早就废弃了,里面堆满了杂草和牛粪,一股子脏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以后你们就住这儿!” 沈长林指著牛棚,语气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自己收拾,想活命就勤快点!” 说完,他骂骂咧咧地让人去仓库称了些最差的粗粮,像打发要饭的一样,扔在了牛棚门口的地上。 “这是你们这个月的口粮,省著点吃,干活才有饭吃,不干活就等著饿死吧!” 沈长林说完,便带著一肚子火气,领著王卫国等人回了村。 路上,谁都没说话,牛车走得慢,每个人的心都跟灌了铅似的沉。 回到村里,这事儿就像一阵风,瞬间刮遍了沈家村的每一个角落。 大年初一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家家户户的门都关不严实了,三三两两的人聚在墙根下,对著村尾牛棚的方向指指点点,唾沫星子横飞。 “凭什么啊?连山公社十三个大队,就往咱们村塞人?” “知青也是咱们村最多,现在又来一帮『牛鬼蛇神』,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就是,存心不让咱们过个好年!” 骂声越来越响,村里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 这年,是彻底过不下去了。 村里几个脾气火爆的后生,以沈长林的堂弟沈红星为首,一天到晚嚷嚷著要去大队部討个说法。 沈红星人高马大,嗓门也亮,在村里年轻人里头很有號召力。 他觉得沈家村吃了大亏,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人是上面硬塞下来的,退是退不回去了。 去闹,无非是想从大队部那里抠点好处出来,弥补一下村里的损失。 大年初三,沈红星终於按捺不住,领著二十多个壮劳力,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公社大队部。 王卫国也被沈军拉著,混在人群里。 他不想去,但这种时候,不合群就是错。 第83章 维修拖拉机 公社大院里,大队书记孙红山正端著个大茶缸子喝茶,看见沈家村这群气势汹汹的人,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孙书记!” 沈红星一马当先,嗓门洪亮。 “今天你必须给咱们沈家村一个说法!凭什么好事轮不著,这种倒霉事全摊我们头上了?” 他涨红著脸,唾沫横飞。 孙红山慢悠悠地吹了吹茶叶沫子,呷了一口热茶。 “嚷嚷什么?” 他放下茶缸,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这是上面定的,文件都下来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彻底点燃了村民们的怒火。 “我们不管!反正人塞我们村了,你们大队部就得给补偿!” “对!给补偿!” 一群人跟著起鬨,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孙红山被吵得头疼,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要补偿是吧?” 他用手指著院子角落里停著的一台绿色铁疙瘩。 “来来来,你们谁会开,把那台拖拉机开回你们沈家村去,就算给你们的补偿了!” 那是一台东方红拖拉机,车身上落满了灰尘,轮胎也瘪了,看著就像一堆废铁。 可即便是废铁,那也是拖拉机啊! 这可是个宝贝!有了它,开春了翻地、拉货,能省多少力气! 沈家村的人一听,眼睛都亮了,立马把孙红山围了个水泄不通,那股子怒气瞬间变成了渴望。 “书记,这可是你说的!” “我们开走了,你可不许反悔!” 沈红星带头,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住了那台拖拉机。 他们推的推,拉的拉,还有人跳上驾驶座,学著电影里的样子,拧著方向盘。 几个人合力拿起插在发动机上的摇把,轮流上去使出吃奶的劲儿摇。 汗珠子顺著脸颊往下淌,可那拖拉机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跟睡死过去了一样。 一群人鼓捣了半天,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急得抓耳挠腮。 “让开,让开。” 王卫国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我来试试。” 他走到车头,先是检查了一下油箱,里面还有些柴油。 他握住摇把,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 “哐当、哐当……” 摇把飞快地转动,可发动机除了发出几声沉闷的金属摩擦声,依旧毫无反应。 王卫国停了下来,擦了把汗,抬头看向正抱著胳膊看笑话的孙红山。 “书记,这拖拉机是坏的吧?” 孙红山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废话!” 他毫不客气地懟了回去。 “要是好的,能轮到你们开走?” 这话一出,沈家村的人顿时炸了锅。 “孙红山!你这不是耍人玩吗?” “就是!拿个破烂玩意儿糊弄我们!” 大家又气又失望,指著孙红山的鼻子跳著脚大骂起来。 王卫国却没跟著骂。 他绕著拖拉机走了一圈,这里敲敲,那里看看,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孙红山的脸上。 “书记,我要是能把它修好,是不是就能开走?” 孙红山愣了一下,隨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就你?” 他上下打量著王卫国,满脸的不信。 “这拖拉机,机械厂的师傅来看过好几回了,都没修好,你能行?” 王卫国没有爭辩,只是平静地看著他。 “行不行,总得试试。” 孙红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心想反正也修不好,索性把话说死,让他们彻底断了念想。 “行!” 他一拍桌子,声音响亮。 “你要是真能修好,现在就开走,我孙红山绝无二话!” “好嘞。” 王卫国乾脆地应了一声。 他转过身,对沈红星说:“红星哥,去帮我要一套扳手和钳子来。” 很快,工具拿来了。 王卫国二话不说,挽起袖子,立刻就开干了。 他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三下五除二就把发动机上的几个大部件给拆了下来,动作熟练得不像话。 不一会儿,拖拉机就被他拆得七零八落,一堆零件摆在地上。 沈家村的人都看傻了,一个个心惊胆战。 “卫国,你……你这行不行啊?” 沈军凑过来,小声地问。 “可別把好的给拆坏了,到时候更没法交代了。” 王卫国头也不抬,手里忙个不停。 “放心吧,修不好也不损失什么。” 他隨口找了个藉口。 “我以前不是经常被派去护送机械厂运东西吗?在路上看过人家老师傅修过,学了点皮毛。”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因为他枪法好,人又稳重,之前县里机械厂往偏远山区运送重要设备,確实没少抽调他去执行护送任务。 可只有王卫国自己心里清楚,这点“皮毛”根本不是看来的。 前世在部队,他可没少跟这些机械疙瘩打交道,从驾驶到维修,样样精通。 他刚才检查了一遍,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拖拉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常年不用,油箱里积了太厚的铁锈和污垢,把油路给堵死了。 他把输油管拆下来,又卸下油箱,用布条缠在铁丝上,蘸著柴油,一点点地清理著里面的锈垢。 这是一个细致活,也是一个脏活。 他忙活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满手满脸都是黑乎乎的油污。 最后,他把所有零件都清理乾净,又像变戏法一样,无比麻利地將它们一个个重新组装了回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院子里鸦雀无声。 孙红山抱著胳膊,脸上的嘲讽也渐渐收敛,换上了一抹凝重。 王卫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再次握住了那根冰冷的摇把。 他將摇把插进孔里,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摇! “吭……吭哧……” 发动机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似乎有了反应。 有门! 王卫国心中一喜,手上加大了力道,飞快地转动摇把。 “突!突!突……” 拖拉机车头猛地一震,隨即,一股黑烟从排气管里喷了出来。 紧接著,那沉寂已久的发动机,在一阵剧烈的抖动后,终於发出了它独有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突突突突突——!” 成功了! 拖拉机真的发动起来了! “突突突突突——!” 第84章 暴揍沈壮! 成功了! 拖拉机真的发动起来了! 那沉闷而富有力量的轰鸣声,像一把大锤,狠狠地砸在公社大院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响了!响了!” 沈红星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原地蹦起老高。 “卫国!你真行!” 孙红山抱著胳膊的姿势僵住了。 他嘴里那口没咽下去的茶水差点呛回气管里,眼珠子瞪得溜圆,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怎么可能? 机械厂的老师傅都判了死刑的东西,怎么到了这小子手里,就活了? 他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滔天的悔意,肠子都悔青了。 “上车!快上车!” 沈红星到底是见过点场面的,他第一个从狂喜中清醒过来,生怕孙红山反悔。 他一声大吼,连推带搡地把身边的人往拖拉机上赶。 “快走!快走!” “书记说了,修好就归咱们了!赶紧开走!” 二十多个壮劳力如梦初醒,呼啦一下全往车上挤。 有的爬车斗,有的扒著驾驶室的边,连拖拉机前头的挡泥板上都坐了两个人。 大家像逃难一样,爭先恐后,硬是把这台不算大的拖拉机塞得满满当当。 王卫国一脚踩下离合,掛上档,衝著还愣在原地的孙红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猛地一踩油门,方向盘一打。 “突突突!” 拖拉机发出一声咆哮,车轮在地上碾出一道深刻的印记,载著一车欢呼的沈家村人,气势汹汹地衝出了公社大院。 “哎!哎!你们……” 孙红山终於反应过来,他气急败坏地追了出来,挥舞著手臂大喊。 “不能开走!这不能算数!” 可惜,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拖拉机巨大的轰鸣声所淹没。 王卫国头也不回,只是从后视镜里看著那个在后面狂奔猛追,身影越来越小的孙红山。 他嘴角一翘,又加了一脚油门。 拖拉机屁股后面喷出一股浓重的黑烟,正好糊了孙红山一脸。 孙红山被呛得连连咳嗽,停下脚步,弯著腰,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王卫国等人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村口的拐角处。 他气得一跺脚,懊恼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这张破嘴!” 拖拉机开进沈家村,那动静比村里的大喇叭还响。 全村的人都被惊动了。 家家户户的门都开了,人们从屋里涌出来,跟在拖拉机后面,又惊又喜。 “这是拖拉机?” “红星他们把拖拉机开回来了?” “咋回事啊这是?” 当拖拉机在村里的打穀场上停稳,沈红星跳下车,把事情的经过一说。 一群半大孩子更是疯了,他们尖叫著,围著拖拉机爬上爬下,这里摸摸,那里敲敲,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沈长林拍著王卫国的肩膀,嘴咧得合不拢,一个劲儿地说:“好小子!好样的!” 就在全村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时,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了村口。 是孙红山。 他竟然一路追到了沈家村。 他扶著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看到被围在人群中央的拖拉机,脸上满是肉痛。 “咳咳……沈长林,你出来!” 孙红山缓过一口气,扯著嗓子喊道。 沈长林走了过去,脸上带著几分警惕。 “孙书记,你这是?” “这拖拉机,你们不能留。” 孙红山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试图讲道理。 “你们想想,这玩意儿烧的是柴油,那是要钱买的!你们村用它干啥?拉货还是耕地?一年到头能用几回?大部分时间还不是得在村里放著生锈?没多大用处。” 他见村民们有些意动,又赶紧加码。 “这样,我做主,再多给你们沈家村调拨两头壮实的耕牛过来,把这拖拉机换回去,怎么样?” 孙红山的话让村民们冷静了下来。 拖拉机是威风,是宝贝,可孙红山说得也在理。 这年头,油比金子还贵,他们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餵饱这个铁傢伙? 相比之下,牛就不一样了。 牛吃的是草,下的是力,还能產牛粪当肥料,对庄稼人来说,可比拖拉机实用多了。 两头壮牛,那可是能顶好几个壮劳力的。 村民们交头接耳地商量起来,连沈长林都觉得这个买卖划算。 最终,大家达成了一致。 用一个暂时还用不上的“铁疙瘩”,换回两头实实在在的壮牛,这笔帐,怎么算都赚。 经过这件事,王卫国在沈家村的地位彻底不一样了。 沈柱一家人走在村里,人人都对他们笑脸相迎,言语间满是对王卫国的夸讚,这让他们一家觉得脸上特別有光。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嫉妒。 沈壮看著被眾人追捧的王卫国,心里像是被毒蛇啃噬一般,嫉妒得快要发狂。 他缩在人群的角落,阴阳怪气地嘀咕了一句。 “一个城里来的,连拖拉机都没摸过,上手就能修好?我看啊,这里面有鬼!怕不是敌特间谍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环境里,却清晰地传到了王卫国的耳朵里。 王卫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尼玛!” 他骂了一句,拨开人群,径直走到沈壮麵前。 沈壮被他眼里的寒光嚇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你想干啥?” 王卫国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一拳就捣在了沈壮的眼眶上。 “嗷!” 沈壮惨叫一声,捂著眼睛蹲了下去。 王卫国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上前一步,对著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忍不了,一点都忍不了。 说他別的什么都行,唯独“间谍”这两个字,触碰到了他最敏感的逆鳞。 周围的村民都看傻了,但没一个人上前拉架。 连村干部沈长林都只是皱了皱眉,抱著胳膊站在一旁,完全没有要给沈壮做主的意思。 王卫国把沈壮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这才停了手。 他指著地上的沈壮,冷冷地说道:“嘴巴放乾净点,再有下次,我撕了你的嘴!” 沈壮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半天,见没人替他出头,心里又气又恨。 他从地上爬起来,捂著脸,哭哭啼啼地就往村外跑。 “你等著!我去派出所告你去!告你打人!” 第85章 给李青山维修汽车 果然,没过多久,一辆自行车叮叮噹噹地骑进了村。 李青山黑著一张脸,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王卫国,以及他身边那个鼻青脸肿、还在抹眼泪的沈壮。 “王卫国!” 李青山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语气很是不善。 “你小子很能打是吧?这才安生几天,又惹事!是不是又想进局子里蹲几天?” 王卫国看著他,心里的火气还没消。 “他该打!” “我爷爷是抗战老兵!老子根正苗红,三代贫农!这孙子,他污衊我是间谍!” 王卫国越说越激动,指著沈壮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 “他会修拖拉机!公社机械厂的师傅都修不好,他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会修?我合理怀疑!” 沈壮躲在李青山身后,还嘴硬地辩解。 王卫国听到这话,气得笑了。 “老子在路上看人家老师傅修车,学几手不行吗?” 他往前踏出一步,死死地盯著沈壮,那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说我別的都行,就是不能说这事!你他妈这不是在怀疑我,你是在侮辱烈士!是在侮辱那些为了这个国家流过血的抗战老兵!” 话音未落,王卫国猛地绕过李青山,又一次冲了上去,揪住沈壮的衣领,拳头雨点般地落了下去。 “我让你怀疑!我让你合理!” 这一次,李青山竟然没有立刻阻止。 他只是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地看著。 王卫国会是间谍? 简直是扯淡! 这小子的档案他看过,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沈壮这么说,纯属是污衊,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他能理解王卫国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眼看著王卫国打得差不多了,沈壮也只剩下哼哼的份儿了,李青山这才上前,一把將王卫国拉开。 “行了!差不多得了!” 他按住王卫国的肩膀,力气很大。 王卫国喘著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著,但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李青山看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沈壮,又转过头,上下打量著王卫国,眼神里带著一丝审视和探究。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 “你会修车是吧?” 王卫国一愣,点了点头。 李青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村口的方向。 “跟我走。” 王卫国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手上的灰,跟在了李青山身后。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沈长林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最终还是嘆了口气,把话咽了回去。 这事儿,他管不了。 地上的沈壮还在哼哼唧唧,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见李青山就这么把王卫国带走了,对自己不闻不问,心里的委屈和愤恨几乎要溢出来。 他挣扎著爬起来,对著李青山的背影哭喊。 “李公安!他打人啊!你们就这么算了?” “我的眼睛……我的脸……哎哟……疼死我了……” 然而,没人理他。 王卫国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李青山的那辆二八大槓自行车就停在村口的大槐树下。 他跨上车,用下巴朝后座点了点。 “上来。” 王卫国也没客气,一抬腿就坐了上去,双手很自然地扶住了李青山的腰。 自行车叮叮噹噹地驶出了沈家村,只留下沈壮一个人在原地。 到了派出所。 院子角落里,停著一辆褪了色的军绿色吉普车,车身上满是泥点和划痕,一个轮胎瘪著,看著就像一堆马上要报废的废铁。 李青山推著车进了院子,把车梯子一打,径直走向那辆破吉普。 他拍了拍满是灰尘的引擎盖,发出一声闷响。 “这辆警车,开不了了。” 李青山转过头,看著王卫国,眼神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 “你要是能把它修好,我送你把好刀。” 王卫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那把从山里捡来的猎刀,也就是个能用的水平,刃口都卷了,砍个树枝都费劲。 一把好刀,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他心里乐开了,脸上却故作平静,围著吉普车转了一圈,这里敲敲,那里看看。 “我可先说好,拆坏了不能要我赔。” 王卫国站定,看著李青山,语气里带著几分戒备,像只怕被占便宜的小狐狸。 “本来也是坏了,机械厂的师傅来看过,说修好的钱够买辆新的了。” 李青山摆了摆手,显得很大方。 “你隨便拆,拆成一堆零件都算我的。” “行。” 王卫国得到了保证,立刻来了精神。 他让李青山找来工具箱,打开引擎盖,一头就扎了进去。 没多大功夫,一堆零件就被他拆下来,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 李青山站在一旁,抱著胳膊,越看越心惊。 这小子,根本不是看人家修车学几手能有的水平。 王卫国从车头下钻出来,抹了把脸上的油污,手里捏著一根黑色的橡胶管。 “你看。” 他把管子递到李青山面前。 “这管子裂了,问题肯定出在这里。” 李青山凑过去,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那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裂纹。 他心里对王卫国的本事又高看了一分。 “能换吗?” “能是能,但我没这玩意儿啊。” 王卫国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能为力。 李青山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等著。” 他骑上自行车,又载著王卫国,一路朝著公社机械厂的方向去了。 机械厂的后院,像个钢铁坟场。 到处都是报废的拖拉机、脱粒机,还有几辆锈跡斑斑的汽车骨架。 李青山跟看门的大爷打了个招呼,就带著王卫国走了进去。 王卫国在一堆废铜烂铁里扒拉了半天,很快就在一辆同样报废的吉普车上,找到了他想要的那根管子。 他三下五除二就把管子拆了下来,在手里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到派出所,王卫国把新管子换上,又把之前拆下来的零件一样一样装了回去。 一切就绪。 他跳上驾驶座,回头冲李青山咧嘴一笑。 “看好了啊。” 他拧动钥匙。 “咔……咔咔……” 发动机发出两声无力的呻吟,然后就没了动静。 李青山的眉头皱了起来。 王卫国却不慌不忙,又试了一次。 “突突……突突突……” 第86章 跟周华过招 这一次,发动机像是被呛到了一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隨即,一道浓重的黑烟从排气管喷出。 紧接著,那沉睡已久的引擎,终於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有力的轰鸣! 成了! 李青山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小子,还真给修好了! “你要不要去机械厂工作?” 李青山回过神来,看著王卫国,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给你写推荐信,凭你这手艺,进去当个正式工,吃商品粮,绝对没问题,这可比你在山里当个巡山人强多了。” 在他看来,王卫国这样的人才,窝在山沟沟里,简直是天大的浪费。 “不去。” 王卫国的回答乾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他跳下车,拍了拍手。 “我要给我爷爷治眼睛,得挣钱,赶紧的,把刀给我。” 李青山被他噎了一下,心里一阵鬱闷,这是什么个事啊。 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铁饭碗,这小子倒好,跟扔垃圾一样嫌弃。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再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一个用油布包裹著的长条物件。 他把油布包递给王卫国。 王卫国接过来,迫不及待地解开。 油布之下,是一把连鞘的猎刀。 刀鞘是牛皮的,已经磨得有些发亮。 王卫国抽出猎刀。 “噌!” 一声轻吟,刀光一闪,寒气逼人。 刀身约莫一尺长,线条流畅,刀背厚重,开了一道血槽。 刀刃在阳光下泛著森冷的光,一看就是用好钢千锤百链打出来的。 “好刀!好刀!” 王卫国眼睛都直了,用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弹,刀身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一眼就爱上了这把刀。 “这是之前打击黑市,从一个倒爷手里缴获的。” 李青山看著王卫国爱不释手的样子,沉声警告道。 “最近风声又紧了,听说那玩意儿又死灰復燃了。我跟你说,旱情结束之前,你千万別往那地方凑。这几年全国都在严打,逮住了可不是闹著玩的。” “知道啦,囉嗦。” 王卫国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把刀插回刀鞘,別在腰间,美滋滋地拍了拍。 这一下,进山的装备可算是齐全了,完美! 他跟李青山摆了摆手,转身就走,心情好得就差哼起小曲了。 李青山看著他那没心没肺的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嘆息。 天色渐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王卫国走在回村的土路上,脚步轻快。 就在距离沈家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远处的海滩边上,有一个身影。 那人穿著一件不合时节的厚外套,还戴著一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沿著海岸线,鬼鬼祟祟地朝一处偏僻的礁石群走去。 这个年代,大家穿的衣服都带著补丁,但像这样把自己捂得密不透风的,实在少见。 王卫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眯起了眼睛。 那个背影…… 虽然隔著很远,虽然对方刻意佝僂著身子,但那走路的姿態,那摆臂的幅度…… 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猛地撞进了王卫国的脑海。 是他! 王卫国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周华! 那个在前世,与他並肩作战了几十年,最后为了掩护他而牺牲的战友!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这副打扮? 无数个念头在王卫国脑中炸开,不行得更过去看看!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闪身躲到路边的一片高高的芦苇盪后面,压低了身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前世刚进军区,他可没少被这个刺头找麻烦。 说是切磋,下手却黑得很,有好几次都把他打得在床上躺两天。 后来虽然成了过命的兄弟,但当初那份“仇”,王卫国可一直记著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辈子这么早就遇上了。 而且看他这副样子,显然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王卫国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机会来了。 周华並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他沿著礁石群的边缘,仔细地探查著,时不时停下来,蹲下身子,似乎在寻找什么记號。 海浪拍打著礁石,溅起白色的浪。 他的动作很专业,警惕性极高,每走一段路,都会停下来观察四周。 王卫国耐心地潜伏著,像一个等待猎物进入陷阱的猎人。 终於,周华似乎完成了探查,直起身子,准备原路返回。 就在他转身的一剎那,他身体猛地一僵,动作停滯了。 常年在生死边缘磨练出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 周华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眼神锐利如刀,扫向那片隨风摇曳的芦苇盪。 “谁?” 他的声音不高,但充满了穿透力,带著一股军人特有的煞气。 “出来!” 芦苇盪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声。 周华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著芦苇盪靠近,右手已经悄然摸向了腰后。 就在这时,芦苇被人拨开。 王卫国扛著那把崭新的猎刀,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脸上带著一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鬼鬼祟祟,私自离开村子,还跑到这荒无人烟的海边来。” 他上下打量著周华,眼神充满了审视。 “说,你是不是敌特?” 周华看到走出来的是一个穿著打扮都像本地村民的年轻人,心里稍稍鬆了口气,但警惕丝毫未减。 “不关你的事。” 他冷冷地开口,不想与这个本地人过多纠缠。 “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我是不是敌特,你回头可以去问李青山。” 周华说完,转身就想走。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不想节外生枝。 “那不行。” 王卫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万一你是骗我的呢?万一你趁机搞破坏怎么办?为了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我必须得抓著你去见李公安。” 话音未落,王卫国已经动了! 他脚下发力,瞬间弹射出去,直扑周华的后心。 第87章 以后见了面,记得叫大哥! 这一动手,王卫国心里就乐开了。 好你个周华,前世刚到军区,仗著自己是老兵,变著法儿地欺负新兵蛋子。 今天可算让老子逮著机会了,非得把当年的场子找回来不可! 周华感受到背后袭来的恶风,脸色骤变!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农村青年,竟然敢主动向他动手,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来不及多想,周华猛地一个侧身拧腰,堪堪躲过了王卫国的扑击。 紧接著,他一个標准的军中格斗起手式,反手成拳,直击王卫国的面门。 动作乾脆利落,又快又狠! 然而,王卫国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 只见王卫国不闪不避,身体微微一沉,右臂如同鞭子般甩出,精准地格开了周华的拳头。 两臂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周华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对方手臂上传来,震得他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他被这股力道震得后退了一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你怎么会军中搏杀术?” 周华稳住身形,死死地盯著王卫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这绝对是部队里出来的招式,而且火候相当老练,寻常人根本不可能使得出来。 “我爷爷是抗战老兵。” 王卫国隨口胡诌,脸不红心不跳。 “从小跟著我爷爷学的,怎么,不行吗?”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咔”的声响,眼里的战意更浓了。 “少废话,束手就擒吧,敌特分子!” 王卫国更来劲了,再次欺身而上。 这一次,他不再留手,拳脚並用,招招都朝著周华最难受的地方攻去。 这些招式,都是前世周华用来“指点”他的。 如今,他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周华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渔村,竟然会遇到这样一个硬茬子。 对方的招式路数他太熟悉了,但偏偏又比他自己的运用更加刁钻,更加老辣,仿佛能预判他所有的动作。 这下,周华也认真起来了。 他收起了所有的轻视,將王卫国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一时间,海边的礁石滩上,拳脚相加,闷响不断。 王卫国打得酣畅淋漓,他就像一个开了全图的玩家,对周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意图都了如指掌。 他故意卖了两个破绽,硬生生挨了周华两拳。 一拳打在肩膀,一拳捶在后背。 嗯,力道还行,跟上辈子差不多。 王卫国心里评价著,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而周华就惨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猫戏耍的老鼠,处处受制,有力使不出。 没过多久,周华的眼角就青了一块,嘴角也见了血,鼻子更是酸爽无比,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憋屈。 这他妈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怪物?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就真成私人恩怨了。 王卫国一个虚晃,抓住周华一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档,右手成爪,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左腿顺势一绊。 “扑通”一声。 周华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沙滩上。 王卫国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看著鼻青脸肿、一脸怀疑人生的周华,终於爽了。 他上前一步,用那把新得的猎刀刀鞘,拍了拍周华的脸。 “走吧,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 周华被押著,一路走向派出所。 他的內心是崩溃的。 想他周华,在军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好手,竟然在一个小山村里,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农民给揍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队里混? 羞耻,太羞耻了! 当李青山看到王卫国押著一个鼻青脸肿的“犯人”走进派出所院子时,他正蹲在吉普车旁边,研究著那台被修好的发动机。 他愣了一下,隨即站起身,揉了揉眼睛。 “王卫国?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等看清了被押著那人的脸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怎么把他给打了?!” 李青山的声音都变了调,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周华看到李青山,像是看到了亲人,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这货到底是谁啊?” 他指著王卫国,声音都带著哭腔。 在军中有名有姓的他,竟然没打过一个小山村的农民,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他……” 李青山张了张嘴,只觉得一阵头大如斗。 他指了指王卫国,又指了指周华,一脸的无奈。 “他爷爷是王振华。” “王振华?”周华愣了一下,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你爷爷的老战友,一个坑里爬出来的兄弟。”李青山补充道。 周华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爷爷的老战友的孙子? 把我给打了? 李青山看著这乱成一锅粥的局面,感觉自己脑仁都在疼。 他真想揪著王卫国的领子,狠狠揍他一顿。 可惜,他打不过。 他只能拉过王卫国,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周华和郑军是上面派来执行秘密任务的,你小子別在这里给我搅和!” “你不早说。” 王卫国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他穿得严严实实,在海边鬼鬼祟祟的,我这觉悟高,还以为是敌特呢。” 他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心里却爽翻了天。 把前世的老战友、老对头结结实实揍了一顿,这感觉,比修好一台吉普车还过癮。 他转过头,看向还坐在地上发懵的周华,清了清嗓子。 “既然是我爷爷老战友的孙子,那咱们也算是不是外人了。” 王卫国走过去,学著前世周华第一次见面时那副欠揍的模样,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后见了面,记得叫大哥。” 说完,他把那把惹祸的猎刀往腰间一別,扛著手,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派出所的院子。 阳光下,他的背影囂张又得意。 院子里,只留下李青山和周华两个人,在风中凌乱。 一个头痛欲裂。 一个咬牙切齿。 第88章 进野猪坟,遍地药材 海风吹过,带著咸味,吹不散周华心里的憋屈。 他捂著自己还在隱隱作痛的腮帮子,从沙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这货有毒吧?” 周华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里满是怀疑人生。 “我竟然打不过他。” 他想不通,自己一个军区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竟然被一个农村青年给收拾了。 这事要是传回队里,他周华的名字以后就得倒著写。 “正常。” 李青山递过来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他天天在山里跟野猪黑瞎子那种级別的野兽撕杀,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你觉得他能是普通人?” “你要是任务上需要帮手,可以找他。”李青山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补充。 “他枪法也准。” 周华夹著烟的手顿住了。 他扭头,难以置信地看著李青山,又回头看了看王卫国消失的方向。 跟野兽撕杀?枪法奇准?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 王卫国回到村里。 揍了周华一顿,把他前世积攒的那点小怨念全都发泄了出去,他只觉得神清气爽。 时间一晃而过。 村里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上了崭新的对联。 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少了很多。 村里的老人们抽著旱菸,看著灰濛濛的天,都说这是乾旱的兆头。 王卫国也感觉到了。 空气里少了一份湿润,多了一丝乾躁。 他知道,赚钱的机会,来了。 屋子里,王卫国正在收拾一个大大的帆布背包。 乾粮,水壶,绳索,还有那把鋥亮的猎刀。 “姐夫!” 门帘一挑,沈青阳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脸蛋因为跑得太急而红扑扑的。 “我跟你一起去!” 他看著王卫国收拾的东西,眼神里满是坚定。 “我要赚钱娶夏禾!” 王卫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著这个半大的小子,笑了。 “好,有志气。” 他走过去,拍了拍沈青阳的肩膀,那力道让后者一个趔趄。 “咱们就趁现在,雪刚融化,山里头好多大傢伙还在窝里睡大觉呢,正是咱们进去找药材的好时候。” 这都是他早就规划好的。 年前带著村里人弄海货,虽然赚了些,但分到自家手里的,也就够过个年。 现在家里全部的积蓄,加起来不过五十块钱。 想在这个年代过得舒坦,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这点钱,远远不够。 必须得进山,去掏那些真正的宝贝。 两人收拾妥当,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便直接进了山。 这一次,王卫国的目標非常明確。 他要去的,是深山里那个连最有经验的老猎人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 野猪坟。 白天,两人埋头赶路。 山路崎嶇,积雪融化后混著泥土,又湿又滑。 到了晚上,就找个背风的山洞或者石壁下休息。 王卫国从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盐巴和调料,熟练地处理好路上打的两只野兔,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他太习惯这种生活了。 前世在最顶尖的部队里,什么样的绝境没经歷过。 如今这深山老林,对他来说,就跟自家的后园一样。 沈青阳就不行了。 他累得像条死狗,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受刑。 但他一句话都没抱怨。 一想到夏禾,一想到自己对她的承诺,他就咬著牙,把所有的苦和累都咽回肚子里。 整整十天。 当两人翻过最后一座山头,看到远处那片被灰色雾气笼罩的山谷时,终於抵达了目的地。 “姐夫……这,这里就是老人们说的那个……野猪坟吧?” 沈青阳看著那片死寂的山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村里的传说,野猪进了那个地方,就跟丟了魂一样,只会往里走,再也出不来,最后死在里面。 那地方,邪性得很。 “没错。” 王卫国看著山谷,眼神却亮得嚇人。 “现在山里大多数野兽都还没结束冬眠,这里头,正是一年里最安全的时候。” 他转过头,看著脸色发白的沈青阳,咧嘴一笑。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走!” 王卫国一挥手,率先朝著那片灰雾瀰漫的山谷钻了进去。 好东西確实多。 刚一踏进山谷的范围,王卫国就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棵老树的根部。 那里,一株植物静静地生长著,几片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顶上结著一簇鲜红的果实,像是红玛瑙一般。 人参! “小心点,別踩著。” 王卫国压低声音,示意沈青阳停下。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端详著。 这株人参的芦头紧密,体態优美,根须清晰而有韧性。 “乖乖……” 王卫国忍不住讚嘆。 “这绝对是五十年份以上的野山参。” 他从背包里拿出特製的小铲子和刷子,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 “这一株,拿出去至少能卖上百块!” 王卫国一边挖,一边给身后的沈青阳打气。 上百块!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沈青阳。 他看著那株不起眼的小草,眼睛都红了。 王卫国这次学聪明了。 他从背包里掏出几个早就做好的大小不一的木盒子,里面铺著柔软的苔蘚。 等把整株人参完完整整地挖出来,他用苔蘚包裹住,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最合適的木盒里。 金钱的诱惑是无穷的。 沈青阳看著那个被郑重放进背包的木盒子,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他直接打了鸡血,双眼放光地开始在林子里四处搜寻起来。 接下来的三天,对沈青阳来说,就像是掉进了钱眼里。 这片被村里人传得神乎其神的“野猪坟”,在王卫国的带领下,成了他们的聚宝盆。 “姐夫,你看这是不是灵芝?” 沈青阳指著一截腐朽的枯木,上面长著一丛暗红色的菌类,像一把把小伞。 王卫国走过去,掰下一小块闻了闻,点点头。 “年份不错,收了。” 第89章 满载而归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这些东西,在前世都是有钱都难买到的纯野生好货。 何首乌、铁皮石斛、黄精…… 各种珍贵的药材,像是不要钱的大白菜,被两人一株株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分门別类地放进背包里。 沈青阳的背包早就塞满了,现在连怀里都抱著一包。 他感觉自己抱著的不是药材,是崭新的票子,是未来和夏禾的好日子。 到了第四天清晨,山谷里的雾气似乎比往常更浓了些。 两人刚啃完乾粮,准备再大干一场。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毫无徵兆地从山谷深处传来,震得树叶簌簌作响。 紧接著,另一侧的山林里,响起了一声沉闷而暴躁的熊吼,充满了飢饿的愤怒。 山谷里瞬间死寂。 前一秒还嘰嘰喳喳的鸟雀,此刻全都噤了声。 沈青阳脸上的兴奋笑容瞬间凝固,血色褪得一乾二净,手里的药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姐夫……”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卫国神色一凛,迅速將最后一株药材包好,塞进背包。 “野兽结束冬眠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冷静。 “快走!这时候的畜生都饿疯了,见什么咬什么,战斗力最强。” 王卫国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沈青阳,背上沉重的背包,脚步却没有丝毫迟滯。 “別管那些了,保命要紧!” 哪怕他装备齐全,猎枪在手,王卫国也绝不敢在这种时候的野猪坟里放肆。 这里面,老虎、棕熊、金钱豹,哪一个都不是善茬。 更何况,饿了一个冬天的顶级猎食者,简直就是移动的绞肉机。 两人一前一后,朝著来时的路飞速撤离。 就在他们快要跑出那片灰色雾气笼罩的范围时,跟在后面的沈青阳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姐夫,那……那是不是蟒蛇?” 他声音都在发颤,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 王卫国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回头。 他顺著沈青阳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瞬间就亮了。 灌木丛的阴影里,盘著一坨巨大的阴影,布满鳞片的身躯在晨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光。 那条蟒蛇,比他的大腿都粗。 “臥槽,还真是。” 王卫国不惊反喜,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神里迸发出猎人看到顶级猎物时的兴奋。 “蛇胆可是好东西。” “姐夫,这……这能行吗?” 沈青阳腿肚子都在转筋,那么大的蛇,他光是看著就浑身发软。 “放心。”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自信。 “刚结束冬眠,这大傢伙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一身力气还没缓过来。” 他把自己的背包卸下来,推给沈青阳。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离远点,別出声。” 王卫国说完,便从背后取下了那把保养得油光发亮的猎枪,检查了一下弹药。 他压低身子,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朝著那条巨蟒靠了过去。 沈青阳抱著两个沉甸甸的背包,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只敢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地看著。 王卫国越靠越近。 那条巨蟒似乎还没完全甦醒,懒洋洋地盘著,对逼近的危险毫无察觉。 王卫国没有急著开枪。 他绕著巨蟒,从侧面观察它的全貌,寻找著最佳的射击位置。 找到了! 他停下脚步,端起猎枪,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锁定了蟒蛇头部下方寸许的位置。 七寸!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巨蟒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弹,吃痛之下,发疯似的扭动起来,碗口粗的尾巴狂乱地抽打著地面,灌木碎石四处飞溅。 它想逃! 但七寸要害受伤,让它的速度大打折扣,行动也变得迟缓而混乱。 王卫国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追了上去。 “砰!砰!” 他一边追,一边冷静地补了两枪。 巨蟒的挣扎越来越无力,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迅速瀰漫开来。 最后,王卫国追至近前,见巨蟒已经奄奄一息,他收起猎枪,反手抽出腰间的猎刀。 他双手握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刀劈下! 噗嗤一声,蛇头与身体彻底分离。 王卫国快速上前,用刀熟练地剖开蛇腹,精准地取出一枚墨绿色的、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蛇胆。 他隨手用一张大叶子包好,揣进怀里。 “青阳,快走!” 王卫国衝著岩石后大喊。 “血腥味很快就会把大傢伙都引过来!” 沈青阳这才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抱著背包飞快地跑了过去。 他姐夫也太猛了! 枪法如神,胆大包天,好像这世上就没他怕的东西。 两人不敢有片刻耽搁,背上背包,头也不回地衝出了野猪坟的范围。 他们刚跑出没多远,身后,一声更加清晰、更加充满压迫感的虎啸声便追了上来。 两人嚇得魂飞魄散,爆发出吃奶的力气,在山林里玩命狂奔。 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专挑崎嶇难行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逃。 一直跑到天色完全黑透,身后再也听不到那恐怖的咆哮,两人才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早已跑出了野猪坟的区域。 但周围的山林里,虎啸、狼嚎,各种野兽的叫声此起彼伏,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瘮人。 沈青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感觉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別在地上待著。” 王卫国警惕地环顾四周,从背包里拿出绳索。 “到树上去睡,用绳子把自己绑结实了。” 他非常有经验,在野外,地面永远是最危险的。 两人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费力地爬了上去,各自找了个结实的树杈,用绳子將自己和树干牢牢地绑在一起,防止睡著后掉下去。 这一夜,沈青阳根本没敢合眼。 树下时不时有幽绿的眼睛闪过,远处野兽的嘶吼声像催命的魔音,让他心惊肉跳。 他只能死死抱著树干,在无尽的恐惧中,盼著天亮。 第90章 徒手搏杀花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王卫国率先解开绳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然后悄无声息地滑下树。 沈青阳也跟著手脚发软地爬了下来。 “姐夫,咱们……” 他刚想问接下来去哪,话还没说完。 突然,一道迅捷无比的身影,鬼魅般地从不远处的树丛中一闪而过! 快到极致! 甚至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王卫国的瞳孔骤然收缩,上一秒还轻鬆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恐惧! “快上树!” 他脸色大变,衝著刚刚落地的沈青阳厉声爆喝! 沈青阳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几乎是凭著本能,手脚並用地扑向了身边那棵最粗的大树。 求生的欲望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像只猴子一样,连滚带爬地躥了上去。 就在他双脚离地的一瞬间,王卫国已经动了。 他没有上树。 他一把將沈青阳的屁股往上狠狠一推,帮他上了个更稳当的树杈。 然后,他自己则猛地转身,后背紧紧靠住了粗壮的树干。 这个位置,能保护他的后背,让他无后顾之忧。 他反手抽出腰间的猎刀,刀刃在晨曦中泛著森冷的寒光。 他的呼吸压得极低,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著那片晃动不休的灌木丛。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风停了。 鸟也不叫了。 沈青阳在树上,死死抱著树干,连大气都不敢喘,心臟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来了! 一道黄色的影子,带著一股腥风,从灌木丛里闪电般地扑了出来! 那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目標,正是树下的王卫国! 王卫国瞳孔猛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没有躲。 就在那黄色身影扑至面门,尖锐的利爪几乎要撕开他喉咙的剎那,他动了! 他猛地侧身,以毫釐之差避开了致命一击。 同时,他手中的猎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狠狠地向上撩去!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嗷!” 一声悽厉的惨嚎响彻山林。 那道黄色的身影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这时,沈青阳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头体型健硕、遍体布满铜钱般斑纹的豹! 豹的腹部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它没想到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反应会如此迅猛,出手会如此狠辣。 剧痛激发了它全部的凶性。 豹一双兽瞳变得血红,它咆哮著,拖著受伤的身躯,再一次朝著王卫国猛扑过来! 这一次,王卫国不退反进。 他双腿微屈,像一张拉满的弓,迎著豹冲了上去。 一人一豹,在林间空地上展开了血腥的搏杀。 王卫国整个人如同与猎刀融为一体,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刀都砍向豹的要害。 豹则凭藉著野兽的本能,疯狂地撕咬、扑击。 王卫国瞅准一个空当,猛地一矮身,竟是直接钻到了豹的身下,任由豹爪在他的后背上划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他忍著剧痛,翻身就骑在了豹的背上! 他左手死死勒住豹的脖子,右手的猎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地捅进了豹的后心! “噗嗤!” 豹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王卫国大口喘著粗气,从豹尸上翻身下来。 他顾不上处理自己背后的伤口,立刻开始动手。 剥皮,开膛。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繚乱,不过短短几分钟,一张完整的、几乎没有破损的金钱豹皮就被剥了下来。 他又伸手进去,精准地掏出了一枚拳头大小、还在微微发热的豹子胆。 “熊心豹子胆,这可是泡酒的好东西。” 他將豹子胆用叶子包好,又把那张珍贵的豹皮捲起来,塞进背包。 他做完这一切,才抬头衝著树上已经看傻了的沈青阳喊。 “快下来!” “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別的畜生,我们得马上走!” 沈青阳这才如梦初醒,手脚发软地从树上滑了下来。 他看著满身是血,眼神却依旧平静的姐夫,喉咙发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太猛了! 他姐夫简直不是人! 那可是一头豹啊!山里的顶级猎手! 竟然……被他用一把刀就给生生捅死了! 这得是多大的胆子,多强的力量! 沈青阳此刻的內心,除了震撼,只剩下滔滔江水般的崇拜。 两人不敢耽搁,背上沉甸甸的背包,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开始了亡命狂奔。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荒野求生。 白天,他们在山林里拼命赶路。 晚上,就爬到高高的树上,用绳子把自己绑起来睡觉。 饿了就啃几口乾粮,渴了就找山泉喝水。 直到第三天傍晚,他们终於走出了那片让人心悸的深山区域,周围再也听不到猛兽的咆哮。 两人都鬆了一大口气,准备找个背风的山坡好好休息一晚。 就在这时。 “砰!砰!” 远处,突然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枪响。 王卫国正准备卸下背包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侧耳倾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手枪?” “姐夫,怎么了?” 沈青阳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解地问道。 “这枪声不对劲。” 王卫国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巡山队和猎户进山,用的都是猎枪或者步枪,威力大,射程远。”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 “手枪的杀伤力差太多,根本不適合在山里打猎,没人会用这个。” 沈青阳也听出了不对劲,紧张地站了起来。 “那……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 王卫国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走,过去看看。” 他压低声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跟紧我,別出声。” 两人卸下了大部分行李,只带了刀和猎枪,借著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著枪声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翻过一道山樑,王卫国停下脚步,趴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小心地探出头。 第91章 敌特分子 不远处,有一个隱蔽的山洞。 洞口生著一堆篝火,火光映照出三个男人的身影。 他们正围著火堆在低声说著什么,其中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手里,还提著一只刚刚被打死的野兔,兔腿上还在滴著血。 看样子,刚才的枪声就是他们打兔子发出的。 王卫国眯起了眼睛。 这三个人,穿著打扮不像村里人,神色间带著一股说不出的警惕,完全不像是进山採药或者游玩的。 很快,那个提著野兔的男人站起身,跟同伴说了句什么,便独自提著兔子,朝著另一边的黑暗中走去。 看方向,应该是要去处理野兔。 机会来了。 “你在这里待著,藏好,不管发生什么都別出来。” 王卫国回头,压低声音对沈青阳叮嘱了一句。 他的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青阳用力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身体缩得更深了些。 王卫国不再多言,身体压得极低,像一只融入黑夜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尾隨了上去。 那个男人似乎毫无察觉,一路走到十几米外的一条小溪边。 他蹲下身,开始熟练地给野兔剥皮。 王卫国借著溪水的声音做掩护,一步步靠近。 五米。 三米。 一米! 就在他即將扑上去的瞬间,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后颈的汗毛猛地炸起! 他反应极快,猛地就要起身回头! 但,晚了! 王卫国如猛虎下山,一个饿虎扑食,狠狠地將他扑倒在地! 男人的脸重重地磕在溪边的鹅卵石上,发出一声闷哼。 王卫国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腰,一只手扭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闪电般地从他腰间一摸! 一把黑色的五四式手枪,被王卫国夺了过来! “说!” 王卫国冰冷的声音,像刀子一样贴著男人的耳朵。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年代,能搞到枪的,绝不是普通人。 在深山老林里鬼鬼祟祟,这几个人绝对有问题! “哎哟!兄弟!好汉!有话好好说!” 男人被死死摁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忙开口求饶。 “我们……是来山里收药材的,就是个倒腾山货的,没別的意思!” “收药材?” 王卫国冷笑一声。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收药材收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带著枪? 王卫国的手毫不客气地在男人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他从男人贴身的口袋里,搜出了一张摺叠起来的纸。 打开一看,王卫国的瞳孔骤然收缩! 纸上没有一个汉字,上面用钢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他再熟悉不过的文字! 那是鬼子话! 前世,为了执行任务,他精通多国语言,日语正是其中之一! 这上面记录的,分明是这附近几处重要设施的坐標和布防信息! 王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一股森然的杀气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他死死地盯著地上的男人,一字一句地问道: “鬼子话……你是特务?” 地上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 他知道,自己彻底暴露了。 求饶已经没用,对方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 绝望之下,凶性毕露! 男人的脚踝诡异地一扭,一抹寒光从他的靴筒里闪电般弹出,直刺王卫国的小腹! 那是一柄锋利的匕首,藏得极为隱蔽。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这种被完全压制的情况下,都躲不开这搏命的一击。 就在匕首即將及体的瞬间,王卫国的身体猛地向侧方一拧。 分毫之差,刀尖擦著他的衣角划过。 与此同时,他顶在男人后腰的膝盖,用上了一股寸劲。 猛地一顶!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脆响。 男人的反击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痛苦。 他的腰椎,被这一顶给生生顶错位了。 下半身,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 王卫国面无表情,手上动作不停。 他抓住男人持刀的手腕,反向一拧。 咔! 手腕脱臼,匕首“噹啷”一声掉在鹅卵石上。 紧接著,他又抓住男人的另一条胳膊,双臂交错,猛地一错。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再次响起。 一套行云流水的反关节擒拿,乾脆利落,废掉了男人所有的反抗能力。 “啊!” 男人终於忍不住,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 王卫国將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止住了他的嚎叫。 “说。”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你们想干什么,来了多少人?” 这个年代,东北这片曾经沦陷过的土地上,情况远比表面复杂。 鬼子战败后,留下了不少暗子,甚至培养了许多死心塌地的“鬼儿子”。 这些特务、间谍,就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时刻准备著咬上致命的一口。 “我说……我说!” 男人彻底崩溃了,剧痛和死亡的恐惧让他再也硬不起来。 “四个……我们一共四个人!” 他的声音因为剧痛而扭曲。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上面的命令,是让我们把一个女人……从这边偷偷运出海……” 王卫国瞳孔骤然一缩。 女人?运出海?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周华那张严肃的脸。 周华来这边执行的秘密任务,恐怕就跟这件事脱不了干係! 王卫国不再废话,抬起手枪的枪托,对著男人的后脑勺狠狠一砸。 男人闷哼一声,彻底晕死过去。 王卫国眼神冰冷,迅速地扒下男人身上的外套和帽子,套在自己身上。 衣服还带著对方的体温,散发著一股汗臭味,他却毫不在意。 他压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然后提起那只处理好的野兔,朝著不远处的篝火堆走去。 脚步不疾不徐,完全模仿著刚才那个男人的姿態。 在距离山洞口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王卫国停下了脚步。 他把兔子扔在地上,借著昏暗的光线,低著头,开始用手在地上刨坑,像是在掩埋什么东西。 篝火旁,一个男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喂,老三,你不回来处理兔子,在那刨什么呢?” 第92章 周华的未婚妻? 他站起身,一边问著,一边朝王卫国这边走了过来。 王卫国依旧低著头,手上的动作不停,仿佛没有听见。 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近了。 “你小子聋了?” 就在他走到王卫国身后,准备伸手拍他肩膀的瞬间。 王卫国猛地转身。 一道掌影,快如闪电,精准地切在了男人的脖颈大动脉上。 男人眼睛一翻,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王卫国顺势扶住他,让他躺在地上,然后故意大声地摇晃著他的身体。 “嘿!老胡!老胡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和焦急。 “醒醒!你他娘的怎么回事!”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山洞口最后两个人的注意。 “怎么了?” “老胡怎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警惕地抓起身边的枪,快步围了过来。 他们看到“老三”正焦急地给躺在地上的“老胡”做著急救,顿时放鬆了大部分警惕。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其中一人蹲下身,想要查看老胡的情况。 另一人也凑了过来,视线完全被地上的同伴吸引。 就是现在! 王卫国眼中寒光一闪,扶著“老胡”的手猛地鬆开,身体如猎豹般弹起! 他从腰间拔出的那把五四手枪,在火光下划出一道黑色的?lum弧线! “砰!” “砰!” 两声沉闷的枪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突兀。 凑得最近的两个男人,额头上几乎同时绽开一朵血,脸上还带著错愕和不解的表情,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从引诱,到击杀,乾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灌木丛里,沈青阳看著这血腥而高效的一幕,浑身都在发抖。 直到王卫国那平静的目光扫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姐……姐夫……” 他的牙齿都在打颤,脸色煞白。 “你……你杀人了……” “他们是特务。” 王卫国把枪收好,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种平静,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让沈青阳感到心悸。 王卫国指了指溪边的方向。 “那边还有一个被我打晕了,你去把他背过来,手脚都捆结实了。” 沈青阳看著满地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朝溪边跑去。 王卫国不再管他,提著缴获的另一把枪,转身走进了那个幽深的山洞。 山洞里有些潮湿,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泥土和苔蘚的味道。 借著洞口透进来的火光,王卫国看清了洞內深处的情形。 一个身影被五大绑地捆在一根石笋上,嘴上用灰色的胶带封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是个女人。 王卫国皱著眉,快步走了过去。 隨著距离拉近,女人的面容在晃动的光影中逐渐清晰。 她穿著一身得体的干部服,虽然头髮散乱,脸上也有些灰尘,却难掩那份英气与秀美。 当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王卫国的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这张脸…… 怎么会是她?! 王卫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个被捆住的女人。 那不是別人,正是周华的媳妇,李舒婷! 王卫国的呼吸凝滯,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 前世的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周华那张憨厚又带著傻气的笑脸。 “卫国,这是舒婷,我媳妇儿!” “你好,我叫李舒婷,常听周华提起你。” 那时的她,扎著两条乌黑的麻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 可眼前的女人,虽然面容依旧,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坚毅和风霜,少了当年的青涩。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文工团吗? 怎么会被特务绑架到这深山老林里! 王卫国强行压下心头的情绪。 现在不是敘旧的时候,更不能暴露自己认识她。 他迈开步子,走到李舒婷面前,蹲下身开始解她手腕上那粗糙的麻绳。 绳子捆得很紧,已经深深地勒进了皮肉里,渗出了血丝。 王卫国动作轻柔,却又异常迅速,三两下就解开了死结。 “你好,我是连山大队巡山人王卫国。” 他一边解著李舒婷脚上的绳子,一边说道。 “四个特务被我解决了,你安全了。” 李舒婷活动了一下被勒得发麻的手腕,视线越过王卫国的肩膀,看向了洞外那几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她的脸上没有普通女人的惊恐和尖叫,超乎寻常的镇定。 “你没把人都杀了吧?” 王卫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的胆色,確实非同一般。 “留了两个活口。” “你不害怕?” 王卫国確实有些疑惑,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她镇定得有些过分了。 李舒婷扶著冰冷的石笋,缓缓站了起来,长时间的捆绑让她的双腿有些发软。 “我爸是长白山军区政委。” “他们抓我,是想用我来胁迫我爸,让他出卖军区的布防情报,这种事,我从小到大见得多了。” 她轻轻拍了拍干部服上的灰尘,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对那些特务的鄙夷。 “我一路上都留了记號,我爸肯定会派人来救我的,我怕什么?” 王卫国心中瞭然。 原来如此。 难怪前世周华那小子被她管得服服帖帖,跟个妻管严似的。 就这胆识和气度,寻常男人还真降不住。 想到周华,王卫国心中一动,状似隨意地问道。 “那你认识周华吧?” 话音刚落,李舒婷那刚刚放鬆下来的身体瞬间又紧绷了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秀美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你怎么知道周华?” 她的声音陡然降低,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王卫国看著她这副护食的模样,心里暗自发笑,面上却依旧是一片坦荡。 “周华,还有个叫郑兵的,他们两个都是长白山军区的,前段时间,跟著一个下放的老干部到了我们连山大队。” 第93章 抓捕敌特归来! “我爷爷跟他爷爷是老战友,他们这次过来,说是执行秘密任务,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衝著救你来的。”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既解释了自己如何知道周华,又点明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瞬间打消了李舒婷大部分的疑虑。 就在这时,沈青阳连滚带爬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背上还扛著那个被废了腰椎的特务。 “姐……姐夫!” 他把人往地上一扔,那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著,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他……他好像瘫了。” 沈青阳喘著粗气,脸色依旧煞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衝击中缓过神来。 王卫国看了一眼那个特务,淡淡地说道。 “腰椎被我打断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洞里两人,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到另一个被他砸晕的特务身边,面无表情地抓起对方的一条胳膊,反向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听得不远处的沈青阳又是一哆嗦。 王卫国像是没感觉一样,又抓起另一条胳膊,用同样的手法废掉了。 然后,他利索地用绳子將这人也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开始仔细地搜这两个活口的身。 除了他们腰间別著的手枪和几个弹匣,身上再没有其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没有证件,没有信件,甚至连一张纸片都没有。 这些特务,训练有素。 王卫国回到山洞,將其中一把缴获的五四手枪扔给了李舒婷。 手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李舒婷稳稳接住。 她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弹匣和保险,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懂枪的。 “拿著。” 王卫国的语气不容置疑。 “免得你一路防著我,现在马上走,这里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山里的野兽。” 说完,他弯腰將那个瘫痪的特务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率先走出了山洞。 沈青阳看著姐夫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另一个哀嚎的俘虏和旁边持枪而立的李舒婷,咬了咬牙,也上前拖起了另一个俘虏。 李舒婷紧紧握著手中的枪。 她看著王卫国的背影,眼神复杂。 一行三人,外加两个半死不活的俘虏,就这样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里。 山路崎嶇,他们走了將近半夜,直到所有人都精疲力尽,才在一处背风的岩壁下停了下来。 王卫国將俘虏扔在地上,检查了一下捆绑,然后找了些乾柴,升起一小堆篝火。 沈青阳缓了半天,终於找回了点平时的活泛劲儿。 他凑到李舒婷身边,脸上掛著一种自以为很帅气的笑容,贱兮兮地开了口。 “嘿,同志。” 他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你有对象没?” 李舒婷正小口喝著王卫国递过来的水,闻言差点呛到,皱著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卫国瞥了自己这个不著调的小舅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咋地,你吃著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啊?” 他指的是沈青阳在村里正处著的对象。 “不是!” 沈青阳挤眉弄眼,朝著王卫国使了个眼色。 “我这不是替我哥沈军问的嘛!你看这位女同志,长得这么漂亮,气质又好,我那哥不也还没对象嘛,我这当弟弟的,不得替兄弟想著点。” 他这番话说得自鸣得意,完全没注意到李舒婷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李舒婷放下水壶,清冷的目光扫过沈青阳那张嬉皮笑脸的脸。 她的语气里带著明显的不悦和一丝警告。 “周华是我未婚夫。” 周华是我未婚夫。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篝火里的木柴“噼啪”炸响,火星溅起,又很快熄灭。 沈青阳那张贱兮兮的笑脸僵在了脸上。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像是被噎住了。 “周……周华?” “就是那个在牛棚里餵牛的下放分子?” 李舒婷没再理他,只是低头擦拭著手里的五四手枪,动作专注而认真。 那冰冷的枪身,似乎比沈青阳的搭訕更能让她感到安心。 “行了,可以了。” 沈青阳一拍大腿,满脸的惋惜。 他摇著头,咂著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王卫国靠在岩壁上,看著自家小舅子这副活宝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往火堆里添了根乾柴,慢悠悠地开口。 “你看周华那样子,真像个下放分子?” 沈青阳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不像吗?整天板著个脸,话也不多,不是下放分子是啥?”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兵,从长白山军区来的。” 王卫国轻笑一声。 “专门来这儿救他媳妇的。” “咱们这回可是救了他媳妇,是天大的人情,以后逢年过节的,你说他不得大包小包地提著东西上门感谢?” 而李舒婷,却將目光投向了王卫国。 火光在他的侧脸上跳跃,明暗不定,让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这个男人,太镇定了,镇定到可怕。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舒婷的声音清冷,带著审视的意味。 “你杀了人,还能面不改色地在这里说笑。” 王卫国迎上她的目光,神色坦然。 “我爷爷是抗战老兵,跟著部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从小听著打鬼子的故事长大,你说我能怂?” 前世,他上的战场,远比这深山老林残酷百倍。 杀几个特务,对他而言,確实算不上什么。 这个理由,並没能完全打消李舒婷的怀疑。 一个巡山人,就算爷爷是老兵,也不该有这般身手和心理素质。 但她也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王卫国看出了她的疑虑,却没再多做解释。 有些事,没必要说得太清楚。 他撕下一块乾粮,递了过去。 “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天亮了还要赶路。”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行人继续在山林中穿行。 王卫国对这片大山了如指掌,总能找到最隱蔽、最省力的路。 又走了整整七天,当熟悉的山峦轮廓出现在眼前时,他们终於回到了连山大队的地界。 在沈家村的后山,王卫国停下了脚步。 “青阳。” 他看向自己那个已经累得快脱形的小舅子。 “你去村里的牛棚,把周华和郑兵喊过来,就说人找到了,让他们来处理后续。” 第94章 被媳妇儿教训 “好嘞!” 沈青阳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撒丫子就往山下跑。 没过多久,两个身影就从山下飞奔而来,当先一人,正是周华。 他脸上满是焦急和风霜,军绿色的衬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当他看到安然无恙的李舒婷时,那双一直紧绷著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狂喜和后怕。 “舒婷!” “周华!” 李舒婷那一直强撑著的坚毅,在看到未婚夫的瞬间,彻底崩塌。 她扔掉手里的枪,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猛地扑进了周华的怀里,放声大哭。 王卫国在一旁看得直撇嘴。 好傢伙,刚才那只一言不合就拔枪的母老虎,瞬间就变成了温顺无害的小白兔。 他算是看透了,女人这种生物,真是善变。 也难怪前世周华这小子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他抱著胳膊,走到周华面前,下巴微微扬起,脸上写满了嘚瑟。 “嘿,我说。”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正抱著媳妇安慰的周华。 “我救了你媳妇,这回你服不服?是不是得喊声大哥听听?” 周华正心疼地拍著李舒婷的背,闻言抬起头,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懒得跟王卫国斗嘴,直接扭头对跟上来的郑兵安排道。 “郑兵,马上去公社,给李政委打电话,让他派车来接人!把这两个俘虏看好了!” “嘁。” 王卫国撇了撇嘴,一脸没劲。 “等哪天小爷我去你们长白山军区,看你这个兵王还当不当得成。”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隨手扔给了周华。 “接著。”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腻腻歪歪的两人,衝著沈青阳招了招手,转身瀟洒地走了。 好兄弟嘛,不就是用来欺负和显摆的。 郑兵领了命令,也跟著王卫国和沈青阳一起下了山。 周华怀里的李舒婷渐渐止住了哭声,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看著王卫国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你好像……很討厌他?” “不是討厌。” 周华嘆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憋屈和不甘。 “就是……他一个猎人,我竟然打不过他,你说气不气人!” …… 沈家村,王卫国家。 “爸!爸!救我!” 王卫国刚一脚踏进院子,一个小炮弹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正是他儿子小山,此刻正一把鼻涕一把泪。 院子里,王卫国的丈母娘正掐著腰,显然是刚教训完外孙。 “媳妇儿,我回来了。” 王卫国看都没看腿上的掛件,直接让开一步,张开双臂,一把將从屋里闻声出来的沈青青揽进了怀里。 他低头,在媳妇儿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满脸都是笑意。 被无情拋弃的小山愣在了原地。 他看看自己空了的怀抱,又看看紧紧相拥的父母。 两秒钟后。 “哇!” 一声石破天惊的哭嚎,直衝天际。 王卫国和沈青青对视一眼,夫妻俩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没心没肺。 自家这小子,人不大,戏倒是挺足。 被彻底无视的小山愣住了,哭声戛然而止。 他看看笑得前仰后合的爹娘,小嘴一瘪。 “哎哟,我的大外甥,他们不要你,舅舅要!” 沈青阳一个箭步衝过来,把小山从地上捞了起来,抱在怀里顛了顛。 他一边给小山擦著鼻涕,一边衝著王卫国夫妻俩挤眉弄眼,嘴咧得比谁都大。 院门口,还没走的郑兵看著这乱鬨鬨又热乎乎的一家子,脸上也掛著笑。 小山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实在太逗了。 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这齣家庭闹剧。 “那个……王同志。” 郑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能不能把你家自行车借我用一下?去公社路不近,我得快点儿。” 王卫国从媳妇儿的颈窝里抬起头,衝著院子角落一扬下巴。 “自己推去,那辆二八大槓。” “好嘞,谢了!” 郑兵眼睛一亮,赶紧跑过去,推起自行车,一阵风似的出了院子。 院子里终於清净下来。 王卫国牵著沈青青的手,沈青阳抱著还在抽噎的小山,一家子进了屋。 王卫国的丈母娘跟在后头,嘴里还念叨著:“惯吧,就惯著你媳妇儿,儿子都不要了。” 进了屋,王卫国把沈青青按在炕沿上坐好,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沈青阳则把怀里的小山放下来,从兜里掏出一颗,成功止住了外甥即將再次爆发的眼泪。 做完这一切,他和王卫国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从各自背著的破布袋里,小心翼翼地往外掏东西。 一株、两株、三株…… 十几株乾巴巴、黑乎乎,长得跟老树根似的玩意儿被摆在了桌上。 这些药材的根须虬结,形態各异,散发著一股浓郁的土腥和药香。 “一共十五株,年份都不低。” 王卫国拿起一株,用手指轻轻摩挲著上面的纹路,眼神里透著一股专业的篤定。 “品相都还不错,这趟进山没白跑。保守点算,至少能卖八百块钱。”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要是运气好,碰到识货的药材商,一千块也不是没可能。” “一……一千?!” 沈青阳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他一把抓住王卫国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姐夫!咱发財了!那野猪坟真是个宝地,进这一趟,太值了!” 他太激动了,完全没注意到,炕沿边,沈青青的脸色已经变了。 “野猪坟?” 沈青青慢慢站起身,目光在王卫国和沈青阳脸上来回扫视。 “你们俩,长本事了啊,敢进野猪坟了?”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沈青阳也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可已经晚了。 “那是什么地方?林子里上了年纪的老猎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你们倒好,说进就进?” 沈青青的音量陡然拔高,怀著孕的她中气十足。 “王卫国!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有老婆孩子了?沈青阳!你是不是忘了你姐还怀著孕,经不起嚇?”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被一个挺著肚子的孕妇训得跟孙子似的,脑袋耷拉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第95章 送走周华等人 王卫国心里叫苦,前世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没想到这辈子最大的劫是自家媳妇儿。 正在这时,院门被推开,王卫国的岳父沈老实和几个本家叔伯走了进来,显然是听说他们回来了,过来看看。 “青青,咋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沈老实一进屋就看到自家闺女叉著腰,气鼓鼓的样子。 沈青阳一看救兵来了,刚想开口求援,就听沈青青告状。 “爸!你问问你这好儿子,他跟著卫国进了野猪坟!” “什么?!” 沈老实一听,脸也黑了,手里的烟杆往桌上重重一磕。 “混帐东西!野猪坟是你们能去的地方吗?!” 得,一个人的训斥,瞬间升级成了混合双打。 王卫国和沈青阳被沈家的一眾长辈围在中间,唾沫星子横飞,两人头埋得更低了。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还是丈母娘心疼闺女,走过来拉住沈青青的胳膊。 “青青你还怀著孕呢,可不能动气,对孩子不好。走,妈陪你出去转转,让他们骂,让你爹他们好好收拾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她不由分说地拉著沈青青出了屋。 王卫国和沈青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绝望。 走了个最厉害的,可火力丝毫未减啊。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骚动。 周华和李舒婷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在他们身后,还跟著两个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著布条的男人。 屋里训话的声音一停,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沈青青刚被她妈拉到院里,也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丈母娘看著那两个被捆著的人,一脸惊疑。 “妈,这事儿说来话长。” 王卫国一看救星来了,赶紧从屋里钻了出来,试图转移话题。 可李舒婷却是个直性子,她看著沈青青,有些感激又有些歉意地解释道。 “嫂子,这次多亏了卫国同志和青阳同志。我们遇到了特务,他们身上还带著枪,是他们俩把人制服,救了我。” 话音刚落,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特务? 还带著枪? 沈青青的目光缓缓地、一寸一寸地移回到王卫国的脸上。 那眼神,比刚才听到“野猪坟”时,还要可怕一百倍。 她气得嘴唇都在发抖,指著王卫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完了。 王卫国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站在院门口的周华,看著被自家媳妇和岳父岳母围著,耷拉著脑袋活像一只斗败了的鵪鶉的王卫国,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他挺直了腰杆,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 让你小子刚才嘚瑟!让你小子喊我大哥! 风水轮流转啊!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更多的村民。 村长拄著拐杖,带著几个民兵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闹哄哄的!这是什么人?” 沈红星看到被捆著的两个陌生人,脸色立刻严肃起来。 周华收起脸上的笑容,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红本本。 “村长你好,我是长白山军区的军人周华,来这里执行特殊任务。”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镇住了场面。 他指了指身后那两人。 “这两个是潜入我们境內的特务,穷凶极恶,这次多亏了咱们村的王卫国同志和沈青阳同志,在山里发现了他们的踪跡,並且英勇地协助我將他们抓获。” 周华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他又补充道:“我已经通知了公社,军分区的李青山政委很快会亲自带车过来交接,保证不会影响到村里的正常生產生活,请大家放心。” 院子里炸开了锅。 “特务?” “我的天爷,活的特务?” “还带著枪……这要是没卫国和青阳,咱们村可就危险了!” 村民们后怕地议论著,看向王卫国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这小子,巡山员这个活,他是干到根儿上了! 被眾人火辣辣的目光聚焦,王卫国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他心里清楚,就算没有他,周华和郑兵这两个专业的军人也照样能把事情摆平。 前世,这俩特务就是在附近的山头被拿下的,根本没在村里掀起半点波澜。 他不过是恰逢其会,顺手推了一把。 可这话没法跟人解释。 没过多久,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卷著尘土,停在了院子外。 来人跟周华简单交接后,两个被堵著嘴的特务就被押上了车。 周华和郑兵也跟著上了另外一辆车。 临走前,周华特意走到王卫国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讚许和一丝探究。 “好样的,王同志,回头我给你请功。” 吉普车轰鸣著远去,村民们也渐渐散了,院子里重新恢復了安静。 只是这安静,比刚才的喧闹更让人心悸。 王卫国一回头,就对上了沈青青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丈母娘和沈老实一看这架势,也识趣地带著小山先回了自己家,把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夜里,王卫国烧了热水,给沈青青烫了脚。 他蹲在炕沿边,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著脚上的水珠,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王卫国。” 沈青青终於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在。” 王卫国应了一声,头也没抬。 “你要是出了事,我跟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小山,我们怎么办?”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卫国擦脚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看到媳妇儿眼圈通红,眼泪在里面打著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不会的。” 他站起身,坐到她身边,將她轻轻揽进怀里,下巴抵著她的额头。 “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去野猪坟了,再也不做让你担心的事了。” 他知道,她不是在生气,她是在后怕。 这个年代的女人,男人就是天。 天要是塌了,她们的世界也就毁了。 沈青青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压抑了一下午的恐惧和委屈终於化作了无声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第96章 票要比钱金贵了? 王卫国抱著她,一下一下地轻抚著她的后背,心里暗暗发誓,为了怀里这个女人和孩子们,他必须更稳妥,更谨慎。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王卫国就和沈青阳一起,推著那辆二八大槓出了门。 沈青阳坐在后座上,怀里紧紧抱著那个装著“巨款”的破布袋子,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 到了城里,两人直奔那家熟悉的药材铺。 钱老正戴著老镜,拿著个小算盘在柜檯后打著盹。 “钱老。” 王卫国轻声喊了一句。 钱老睁开眼,看到是他们,慢悠悠地扶了扶眼镜。 当王卫国把布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摆在柜檯上时,钱老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猛地站起身,拿起其中一株,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 “这……这品相……” 钱老的手都有些抖,他抬头,目光锐利地盯著王卫国。 “你进深山了吧?” “嗯。” 王卫国点点头,没有否认。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价格,催促道:“您老快给算算,这些能值多少钱。” 钱老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责怪他的俗气,但手上的算盘却打得飞快,珠子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终,算盘“啪”地一声停下。 “九百九十块。” 钱老报出一个数字。 沈青阳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 九百九十块!这年头万元户都还是个传说,他们这一趟就挣了將近一千块! 王卫国倒是平静,他收好钱,从里面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钱老。 “钱老,跟您打听个事儿。” “说。” 钱老接过钱,心情显然不错。 “我听说京都有位叫张济仁的老中医。” 王卫国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想带我爷爷去瞧瞧,您老知道,大概得准备多少钱才够?” 他记得,前世他和张济仁的孙子是铁哥们,可这辈子,他们之间还没有任何交集。 钱老闻言,放下手里的药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张济仁?那可不是一般人,是国手,专门给大领导看病的。” 他顿了顿,用指节敲了敲柜檯。 “你光有钱,人家未必会给你看。” “到了他们那个级別,钱財都是身外物。” 钱老压低了声音,指了指柜檯上的那些野山参。 “他们对这些真正稀罕的药材,比对钱感兴趣得多。” “明白了。” 王卫国瞬间恍然大悟。 他道了谢,拉著还沉浸在巨款衝击中的沈青阳离开了药材铺。 两人没回家,而是径直去了纺织厂。 在门卫处通报后,很快,孙红山就亲自迎了出来。 “可算把你盼来了!” 孙红山热情地把他们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王卫国也不废话,从另一个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红布包著的东西。 “孙叔,上次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像样的东西。这是我进山偶然得的,一株二十年份的野山参,您留著泡酒喝,补补身子。” 孙红山打开红布,看到那根须完整、形態饱满的野山参,眼睛都直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嘴都快咧到耳根子。 “贤侄,你这……你这可真是……局气!” 他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这已经不是一份礼物,而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孙叔,您跟我客气啥。” 王卫国笑著摆摆手。 “好好好,不客气!” 孙红山珍而重之地把人参收好,態度越发亲近。 他给两人倒上茶,压低声音说道:“叔也跟你说个实在话。” “今年的旱情,怕是会比想的更严重。上面已经有文件下来了,要保证生產,但物资会越来越紧缺。” 孙红山嘆了口气。 “尤其是肉食,各个厂子都缺,工人没油水,干活都没劲。你要是能弄来,弄多少,叔都要!” 他看著王卫国,眼神里带著期许。 “还有那些山里的乾货,榛蘑、木耳之类的,这天不知道要旱到什么时候,多备点食材,总归是好的。” 这正是王卫国想要的消息。 “多谢孙叔告知。” 他诚恳地道谢。 “那您这儿……有没有多余的票?各种票都行。” 王卫国顺势问道。 “如您所说,我也想给家里多备点东西,心里踏实。” 如今黑市没了,想买点紧俏东西,只能用票。 孙红山闻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现在这光景,钱快没用了。”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得用东西,来换票。” 孙红山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面漂著的茶叶末,轻轻呷了一口。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掛钟的指针在单调地走著。 “现在指標大部分都给了部队,还有京城、沪市那样的大地方。” 孙红山放下茶缸,声音压得更低了。 “旱情看著要糟,粮食是根本,上面要保大局。发到咱们这种地方城市的票,自然就大幅度减少了。” “叔在厂里,也弄不到多余的票了,现在这玩意儿,比钱金贵。” 王卫国点点头,心里跟明镜似的。 前世的记忆里,这场大旱持续了將近两年。 到后面,是真的有钱都买不到东西,全凭票证和人情关係硬扛。 孙红山见他一点就透,没有半分惊讶,眼里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这年轻人,沉稳得不像话。 “不过,”孙红山话锋一转,“总有人有路子能弄到票。你要是真能弄到好东西,叔可以帮你搭个线,去淘换。” 他用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加重了语气。 “肉食,最好使。” “明白了。” 王卫国的回答乾脆利落。 “开春了,山里的野物也都醒了,我过两天就进山一趟。” 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打猎,他是在行的。 只是一个人力量有限,打到的猎物太多,光靠他和青阳两个人,根本弄不下山。 这事儿,得找个帮手。 “那感情好!你有数就行。” 孙红山满意地笑了,亲自把两人送出了办公室。 从纺织厂出来,沈青阳还晕乎乎的,脑子里全是孙红山说的那些话。 钱快没用了?要用东西换票? 第97章 李青山的秘密任务 他看看自己姐夫,王卫国却是一脸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 两人推著车,刚走到路口,一道有些迟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王……王哥?” 王卫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著灰色旧外套的年轻人正站在墙角,探头探脑地看著他,正是许久不见的陈东。 比起上次见,陈东瘦了不少,但眼神却比以前精明多了。 “东子?” 王卫国有些意外。 “你小子,回来了。” 陈东快步走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感激。 “王哥,可算见著你了!” 他上来就想给王卫国一个拥抱,又觉得不合適,手在半空中尷尬地搓了搓。 “上次……多亏了你提醒我那一句,让我赶紧收手,没过俩月就严打了,我好几个兄弟都栽了进去,听说判得不轻。” 陈东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 要是没有王卫国那句看似不经意的提醒,他现在估计也在哪个劳改农场里啃窝头了。 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过去的事,不提了。” 王卫国摆摆手,並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 他打量著陈东,心里一动,这不就是现成的帮手吗? “你现在……打算干点啥?”王卫国问道。 “唉,黑市这两年肯定是不能干了,风声太紧。” 陈东嘆了口气,隨即又压低了声音,朝王卫国凑了凑。 “我现在倒腾点票,当个票贩子,赚个辛苦钱。” “哦?” 王卫国眸光瞬间一亮。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那你手里现在都有什么票?” 见王卫国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反而很感兴趣,陈东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著的小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小叠票证。 “现在就这点菸票和酒票,还有几张工业券。王哥,你要是想要什么別的票,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去弄。” 陈东拍著胸脯保证道,他路子野,只要肯钱,总能找到门路。 王卫国看著那些票,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些,我都要了。” 他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东子,我问你,『三转一响』的票,你能不能弄到?” 这话一出,旁边的沈青阳眼睛都瞪圆了。 三转一响! 自行车、手錶、缝纫机,还有收音机! 这年头谁家结婚要是能凑齐这四样,那绝对是十里八乡最气派的婚事,祖坟上都得冒青烟。 “青阳马上要结婚了,女方家里条件不错,咱这边的彩礼,不能太寒磣。” 王卫国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解释了一句。 沈青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看著王卫国,眼神里全是崇拜。 姐夫,太牛了! 陈东一听这话,面露难色。 “王哥,这……这可不好弄啊。” 他苦著脸。 “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还好说,大价钱兴许能收到。但这手錶票,尤其是收音机票,太稀罕了,市面上根本见不著,都攥在当官的手里,没人往外卖。” 王卫国心里有数,知道这事急不来。 “你尽力去办,价钱不是问题。” 他沉声说道,给了陈东一颗定心丸。 “另外,麦乳精票、票、布票这些,你也帮我留意著,有多少我要多少。” 麦乳精是好东西,沈青青怀著孕,正需要补身体。家里的老人孩子,也都需要。 “好嘞!” 陈东用力点头,王哥这么大的主顾,他可得抓牢了。 “王哥,这些票,烟票酒票加上工业券,一共算您一百块钱,我给您算便宜了。” 陈东快速地算好了价钱。 王卫国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钱,数出十张大团结递过去。 陈东接过钱,手都有些抖。 就在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票的时候,一道呵斥声在他们身后炸响。 “干什么呢!” 这声音!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一回头,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国字脸。 李青山政委正背著手,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得像鹰。 完了! 陈东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没有一丝血色。 他两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倒买倒卖票证,这可是投机倒把的大罪! 现在正赶上严打,被抓个现行,怕不是要吃枪子儿! 他手里的钱和票“哗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人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沈青阳也嚇傻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陈东和沈青阳都惊掉了下巴。 只见李青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看都没看地上抖成筛糠的陈东,径直走到王卫国面前。 然后,他抬起穿著军勾皮鞋的脚,对著王卫国的屁股就踹了两下。 力道不重,更像是长辈教训晚辈。 “你一天到晚就给我惹事,啊?” 李青山瞪著他,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王卫国揉了揉被踹的地方,脸上没有半点被抓包的慌张,反而是一脸的无语。 “我都躲到这巷子口了,您老人家是怎么发现的?” 他这语气,不像是被抓了现行,倒像是抱怨自家大人管得太宽。 李青山哼了一声,眼睛一瞥,那股子军人的锐利劲儿又上来了。 “隔著老远就看见你小子在这儿鬼鬼祟祟的,贼眉鼠眼,不像好人。” 他说著,蒲扇般的大手伸过来,一把捏住王卫国的后脖颈。 “走,跟我到那边说。” 陈东和沈青阳还僵在原地,眼睁睁看著王卫国被这位气场强大的领导给“押”到了一旁的大槐树下。 陈东的心跳得跟打鼓一样,腿肚子还在转筋。 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这位一看就是个大官,王哥这关係再硬,当场被抓到投机倒把,怕是也兜不住了。 他已经开始盘算著自己要被判几年了。 大槐树下,李青山鬆开了手,却没再提票证的事。 他环顾四周,確认没人注意这边,才把声音压得极低。 “问你个事,你小子在海边长大的,水性怎么样?游泳不差吧?” 王卫国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快。 他活动了一下被捏得发酸的脖子,点点头。 “还行。” 何止是还行,前世在部队里,他可是武装泅渡的尖子。 第98章 筹备彩礼迎娶夏禾 “那就好。” 李青山的神色变得异常严肃,眼神里透著一股子凝重。 “明晚,有『鬼子』要到沈家村那边的海滩接头,上面下了死命令,要抓活口。” 他盯著王卫国的眼睛,一字一顿。 “人手不够,你小子机灵,身手也好,过去帮个忙。” 王卫国瞬间明白了。 所谓的“鬼子”,自然不是指几十年前的侵略者,而是境外的特务间谍。 沈家村靠海,確实是个容易偷渡渗透的地方。 这种事,危险性极高,但功劳也极大。 “帮忙可以。” 王卫国答应得很乾脆,但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期待。 “不过,政委,你看……我这小舅子马上要结婚了,彩礼正发愁呢,您能不能帮忙,给弄点『三转一响』的票?” 李青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小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著占便宜! 刚立了功,转头就在巷子口搞投机倒把,典型的刺头兵,偏偏每次任务都能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现在是什么时候?严打!我去哪儿给你弄这个!” 李青山气得想再踹他一脚。 “你要是这次再立了功,我豁出这张老脸,去给你跟上面申请看看。” 他咬著后槽牙说道,对王卫国这种滚刀肉是又爱又恨。 “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滚蛋!” 李青山终於没忍住,抬脚虚踢了一下。 他没好气地瞪了王卫国一眼,然后背著手,迈著四方步,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个威严的背影。 看著李青山走远,瘫在地上的陈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就……走了? 不抓人?不没收?连句批评教育都没有?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看向王卫国的眼神已经不是崇拜了,简直是敬若神明。 他三步並作两步凑到王卫国身边,哆哆嗦嗦地竖起一个大拇指,马屁拍得真心实意。 “王哥,还是你牛啊!这……这位领导是?” “我老领导。” 王卫国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弯腰把地上散落的钱和票证捡起来,重新塞回陈东手里。 “你自己小心点,別再这么不长眼,大路口就敢交易。”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三转一响的票,你继续给我留意著,其他的票也要。弄到了,就去沈家村找我。” “好嘞!王哥您放心!” 陈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里对王卫国的敬畏又上了一个台阶。 王卫国不再多说,拍了拍还在发愣的沈青阳,推著自行车走了。 路上,沈青阳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两人没直接回家,而是推著车,拐进了供销社。 这个点,供销社里人不多,售货员正靠在柜檯上打毛衣,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王卫国把刚到手的烟票和酒票拍在柜檯上。 “同志,换东西。” 售货员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看到票,又看看王卫国,態度稍微好了一点。 “要什么?” “两瓶董酒,两条大前门。” 这可都是好东西,一般人有票都捨不得这么换。 售货员麻利地从货架上取下东西,用草纸和绳子捆好。 王卫国付了钱,提著东西,带著沈青阳回了家。 一进院子,王卫国就把那一百块钱掏了出来,递给沈青阳。 “拿著。” 沈青阳嚇了一跳,连连摆手。 “姐夫,这不行!我……我啥也没干啊,就是跟著你跑了一趟腿,怎么能拿这么多钱!” 他脸都憋红了,觉得这钱烫手。 “让你拿著就拿著。” 王卫国的语气不容置喙。 “你马上要成家了,是个大人了,兜里不能没钱,男人兜里有钱,腰杆子才能挺直。” 他把钱硬塞进沈青阳的口袋里。 “这是你应得的,以后跟著我干,亏不了你。” 沈青阳捏著口袋里厚厚的一沓钱,心里热乎乎的,眼眶也有些发酸。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再矫情。 王卫国又从剩下的一百块里,抽出八十块递过去。 “这个,你也拿著。” 沈青阳一愣,没等他拒绝,王卫国就说道:“这是给姐的。她怀著孕,嘴馋,想吃什么,或者家里缺点什么,你让她自己去买,別省著。” 沈青阳这才明白过来,把钱接了过去。 剩下的五百块,王卫国小心地收好,这笔钱,他另有大用。 忙完这些,他找出两个乾净的大玻璃罐子,又从一个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几样东西。 正是上次进山打到的宝贝,蛇胆和豹子胆。 他把胆囊里的胆汁小心地挤进玻璃罐,然后將那两瓶刚换来的董酒倒了进去。 清澈的白酒没过墨绿色的胆汁,瞬间,一股混杂著酒香和奇异腥气的味道瀰漫开来。 正在院子里编筐的沈老爷子闻著味儿就凑了过来,伸长了脖子往罐子里瞧。 “卫国,你这是……泡的啥好东西?” 老爷子眼睛放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年头的老爷们,就没几个不爱喝两口的。 尤其是这种看著就大补的药酒,更是馋人。 “爷爷,这是蛇胆酒和豹胆酒,去火明目,对身体好,得泡上一阵子才能喝。”王卫国笑著解释道。 “哎呦,这可是好东西!” 老爷子咂了咂嘴,眼神黏在酒罐子上,恨不得现在就舀一勺尝尝。 晚上,一家人就在丈母娘家吃饭。 饭桌上,王卫国把今天弄到钱,以及打算给沈青阳凑“三转一响”的事说了。 丈母娘看著王卫国的眼神,是越看越满意。 这个女婿,真是找对了! 沈青阳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扒拉著碗里的饭,脸颊通红。 吃到一半,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放下碗筷,对刘兰芝说:“妈,我……我出去一下。” 说著,就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他领著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姑娘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衬衫,两条乌黑的麻辫垂在胸前,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有些紧张地看著屋里的人。 正是夏禾。 “叔,婶,姐,姐夫。” 夏禾小声地挨个叫人。 沈青阳拉著她坐下,当著所有人的面,看著夏禾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第99章 海上作战,炸毁敌特船只 “夏禾,今天姐夫给我钱了,盖房子的钱够了。” “你等我,等我再把『三转一响』凑齐了,我就风风光光地去你家提亲,娶你过门!” 夏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青阳,房子……就別盖了,你现在住的那屋就挺好,收拾收拾就行,我不是图你那些东西。” 她知道凑齐那些东西有多难,她不想他那么辛苦。 沈青阳对她好,对她用心,这就够了。 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 刘兰芝看著眼前的夏禾,心里嘆了口气。 这姑娘,是个好姑娘,懂事,可越是这样,她这个当妈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傻孩子。” 刘兰芝放下筷子,拉过夏禾的手,轻轻拍了拍,“话是这么说,但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不然你嫁过来,我们老沈家的脸往哪儿搁?你娘家那边,我们也不好交代。” 沈老爷子在一旁吧嗒了一口旱菸,点点头。 “理是这个理,过日子是你们俩过,但礼数不能废。” 王卫国看了一眼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小舅子,又看了看一脸坚决的夏禾,笑了笑,把话头接了过来。 “夏禾,青阳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他先是肯定了夏禾的態度,让她心里舒坦。 “不过,妈和爷爷说得对。” 王卫国话锋一转,“这房子,得盖。三转一响也得凑,这不是为了摆阔,是態度,是咱们沈家对你的看重。”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轻鬆起来。 “再说了,钱的事,你们別操心,有我呢。” 夏禾看著王卫国,又看看身边的沈青阳,最终还是红著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第二天一大早,王卫国就醒了。 他没惊动还在熟睡的沈青青,悄悄起身,將那张收拾乾净的豹皮卷好,用麻绳捆了,扛在肩上就出了门。 收购站里。 负责收皮货的是个瘦猴似的半大老头,戴著个老镜,眼皮耷拉著,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接过豹皮,隨手在案子上一抖,哗啦一下展开。 那油光水滑的皮毛,完整的品相,让老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用手指捻了捻皮子,又翻过来看看,嘴里嘖嘖两声,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皮子是好皮子,可惜啊,这年头不兴这个了,城里的大领导们现在都穿军大衣,谁还穿这个?扎眼!” 他把豹皮往旁边一推,慢悠悠地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块,不能再多了。” 王卫国心里冷笑一声。 这张品相完好的成年豹皮,真要遇到识货的,卖个一两百块都不成问题。 这老头,是把他当成不懂行情的乡下小子,狠宰一刀。 不过,他也没打算爭。 正如老头所说,这东西扎眼,留在手里是个麻烦。 能换成钱,就是赚了。 “行。” 王卫-国乾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老头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都憋了回去。 他狐疑地看了王卫国两眼,这才慢吞吞地从抽屉里数出三十块钱,递了过去。 王卫国接过钱,点了点,揣进兜里,转身就走,没有半句废话。 一直到傍晚,天色擦黑,沈家的院门被敲响了。 来人是李青山,只是脸上的神情,比昨天在大槐树下还要严肃。 他身后,还跟著两个同样穿著便服,但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年轻人。 沈青青挺著肚子迎出来,看到这阵仗,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卫国。”李青山没多余的客套,直接看向王卫国。 王卫国点点头,转身回屋。 沈青青跟了进来,看著王卫国换上一身耐磨的旧衣服,又把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绑在小腿上,眼圈瞬间就红了。 “要去干什么?危险吗?”她拉著王卫国的手,声音发颤。 李青山站在门口,看著这一幕,眼神柔和了些许,但说出的话却有些言不由衷。 “没事,不危险。” 他有些违心地安慰道,“就是去帮个忙,很快就回来。” 王卫国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地跟著李青山走了出去。 沈家村东头的海滩边,海风带著咸腥的湿气,吹得人脸颊生疼。 二十多名公安干警,加上周华和郑兵,早已藉助夜色和礁石,隱蔽妥当。 气氛压抑,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 “情况有变。” 李青山压低声音,对潜伏在身边的王卫国三人说道。 “这边没有码头,他们的船靠不了岸,接头的人会上岸,船会在近海等著。” 他指了指远处黑沉沉的海面。 “我们的计划是,等他们接上头,岸上的人动手抓捕,拖延时间。” 李青山的目光落在王卫国、周华和郑兵三人脸上。 “你们三个,水性最好,到时候,从侧面游过去,把他们的船给我炸了!断了他们的后路!” 他说著,从一个大帆布包里拿出武器。 三支保养得油光鋥亮的54式手枪,三支摺叠了枪托的56式衝锋鎗,还有九颗沉甸甸的木柄手雷。 “每人四把枪?不对,是两把手枪。” 李青山纠正了一下口误,把手枪和衝锋鎗分发下去,“一人三颗手雷,省著点用。” 王卫国接过武器,熟练地检查弹匣和枪机,冰冷的触感让他血液里沉睡的因子瞬间被唤醒。 “走,去那边礁石区。” 李青山一挥手,三人猫著腰,迅速消失在另一片更加崎嶇的礁石丛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於,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微弱的灯光,一艘中型渔船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现。 岸上,有人用手电回了三长两短的信號。 暗號对上了。 “下水!” 李青山一声令下。 王卫国三人没有丝毫犹豫,像三条滑溜的泥鰍,无声无息地滑入冰冷的海水。 他们靠著夜色的掩护,只露出头顶,缓缓地朝著渔船游去。 海水刺骨,但三人的心却一片火热。 越是靠近,渔船的轮廓越是清晰。 可就在这时,王卫国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渔船后方更远的海面上,还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也是一艘船! 三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变了。 情报有误! “不管了!”王卫国用口型对两人说道,“炸掉一艘是一艘!” 两人重重点头。 三人心一横,猛地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朝著近处那艘渔船快速潜去。 “哗啦!” 三道身影猛地从渔船的船舷边冒出头。 船上的鬼子瞬间被惊动,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王卫国三人已经扯掉了手雷的拉环,奋力將手雷扔上了甲板! “敌袭!” 悽厉的喊声伴隨著密集的枪声响起。 子弹“噗噗噗”地打在他们身边的水面上,溅起一朵朵致命的水。 “啊!” 郑兵闷哼一声,后背爆出一团血,整个人瞬间瘫软下去。 他中弹了! “老郑!” 周华目眥欲裂,一把拽住他。 王卫国反应更快,一手揽住郑兵的腰,一手划水,拼命拽著两人往回游。 “轰!” 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火光冲天而起,將半边夜空都照亮了。 那艘渔船从中间断成两截,伴隨著惨叫声,迅速沉入黑暗的海底。 几乎在同一时间,岸上也响起了激烈的交火声。 李青山他们和上岸接应的人打起来了。 而远处那艘一直隱藏著的船,也在此刻开足马力,朝著这边冲了过来,显然是来接应的。 王卫国和周华拼尽全力,终於把昏迷的郑兵拖上了岸边的浅滩。 “卫生员!”李青山在那边大吼。 两名公安衝过来,將郑兵抬走。 王卫国和周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甘。 两人胸膛剧烈起伏,较劲似的,再次一头扎进了海里。 正面战场打得火热,枪声掩盖了一切。 他们两人,都还留了一颗手雷。 两人一左一右,再次潜水过去。混乱中,他们看到两个在刚才爆炸中被炸飞落水的鬼子正在水里扑腾。 王卫国和周华像水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靠近。 一个锁喉,一个用匕首,乾净利落地解决了两人。 然后,两人做出了一个惊人而默契的举动。 他们一人抓著一具鬼子的尸体,將尸体顶在身前做掩体,一点点地朝著第二艘船靠近。 船上的人正用探照灯四处扫射,掩护著水里其他的同伙。 就是现在! 两人同时发力,將手里的尸体往前一推,借著这股力道,探出水面,將最后一颗手雷,用尽全力扔上了第二艘船的甲板! 做完这一切,两人头也不回地再次潜入水中,拼命向后游去。 第100章 任务圆满完成,搭车回家! “轰!轰!” 又是两声剧烈的爆炸。 这一次,火光虽然不如之前那般猛烈,但效果却立竿见影。 第二艘船猛地一震,船身剧烈摇晃,船尾冒出一股浓密的黑烟。 船上的探照灯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整艘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野兽,前进的势头戛然而止,无力地停在了海面上。 动力系统被炸坏了。 船上的鬼子彻底慌了神。 失去了机动性,他们就成了黑夜里活生生的靶子。 “噠噠噠噠!” 密集的枪声毫无章法地响起,子弹像雨点一样泼洒在周围的海面上,激起一串串白色的水。 王卫国和周华早已游远,躲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只露出两双眼睛,死死盯著那艘动弹不得的船。 冰冷的海水无情地侵蚀著他们的体温,牙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周华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眼神狠厉。 他看了一眼身下还拽著的鬼子尸体,手下意识地在尸体腰间摸索了一下。 忽然,他动作一顿。 是手雷! “小鬼子身上有手雷。” 周华的声音压得极低。 他迅速在鬼子腰间摸索,解下了一个帆布手雷袋,里面赫然装著两颗崭新的木柄手雷。 王卫国闻言,心中一动。 他赶忙也在自己拽著的这具尸体腰间摸去。 果然,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手雷袋,里面也是两颗! 两人对视一眼。 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达成了一切默契。 干他娘的! 他们再度潜入水中。 这一次,目標明確,动作更加果决。 悄无声息地潜到鬼子船边。 船上的人还在疯狂地朝著远处扫射,根本没注意到船底的阴影。 两人浮出水面,紧贴著冰冷的船壳。 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们用嘴死死咬住手雷的拉环,猛地一甩头! 他们將四颗手雷甩上甲板,然后一头扎进深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著远处逃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一秒。 两秒。 三秒。 “轰……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这一次,是四颗手雷在甲板的密闭空间內同时引爆。 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將整艘渔船都吞噬了进去。 船体像是被巨人用铁锤狠狠砸碎的饼乾,从中间断裂开来,无数燃烧的碎片伴隨著悽厉的惨叫声,被拋向漆黑的夜空。 船,终於沉了。 残存的鬼子,或被炸得四分五裂,或隨著断裂的船体,被捲入冰冷的海底漩涡。 即便是侥倖跳入水中的,也在这片冰冷刺骨的海域里挣扎著,最终被黑暗吞没。 王卫国和周华被巨大的衝击波推出了很远。 等他们从水里冒出头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海面上只剩下燃烧的浮木和一片死寂。 刚刚开春的海水,依旧寒凉入骨。 肾上腺素褪去,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王卫国和周华都顶不住了。 两人咬著牙,凭著最后一股意志力,机械地划动著早已麻木的四肢,朝著岸边游去。 两人几乎是同时被海浪推上了岸,像两条脱水的鱼,瘫在沙滩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著一股咸腥的海水味儿。 周华侧过头,看著同样狼狈的王卫国,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这次,我不比你差。”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一次,他没有被王卫国抢走所有风头。 不过,他看向王卫国的眼神,依旧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那份冷静,那份果决,还有那近乎本能的战斗技巧,根本不像一个普通老百姓。 就好似,王卫国也是从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兵王。 “你是兵王嘛。” 王卫国也笑了,同样咧著嘴,语气里带著几分久违的调侃。 “我不比你差,那不还是我贏了?” 王卫国望著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天空,心里却泛起一丝波澜。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他想起前世在部队里的日子,想起那个年代军队里通行的三三制战术小组。 一个小组,三个人,互为犄角,生死与共。 今天,他和周华、郑兵,也算是一个临时的三人小组。 只是不知道,那个曾经和他搭档了多年的老伙计,这一世,又在何方,是否还能再见。 两人在沙滩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復了一些体力。 他们互相搀扶著站起来,朝著郑兵受伤的方向走去。 刚绕过一片礁石,就看到李青山他们也结束了战斗,正押著三个浑身湿透、垂头丧气的活口从另一边走过来。 岸上的战斗同样激烈,但结果显然是压倒性的。 “赵安!” 李青山看到他们,立刻下达指令。 “带人送伤员去医院!其他人,打扫战场!” 他的目光在王卫国和周华身上扫过,带著毫不掩饰的讚许,但眼下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 “是!” 一个公安干警立刻应声。 不远处的树林后,开出了几辆盖著偽装网的警用吉普车。 王卫国和周华架著腿部中枪、已经陷入半昏迷的郑兵,深一脚浅一脚地把他扶上了车。 除了郑兵,还有七个公安同志在刚才的交火中受了伤,也一併被送上了车。 “我送你们回去。” 李青山走到王卫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了,我搭个顺风车,在村口下就行。” 王卫国摇摇头。 接下来的事情,收尾、审讯、上报,都跟他没关係了。 他现在,只想回家。 李青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再多说。 王卫国跳上了其中一辆吉普车,汽车发动,顛簸著驶离了海滩。 车厢里很黑,只有一点点从车窗外透进来的微光。 王卫国靠著冰冷的车壁,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吹得他牙关都在打颤。 他闭上眼,脑子里却全是刚才那冲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车子在村口停下。 王卫国道了声谢,跳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 远远的,就看见自家院子里的灯还亮著,像一盏温暖的灯塔,驱散了他心头最后一丝寒意。 他推开院门,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沈青青和沈老爷子都站在门口,显然一直没睡,正眼巴巴地等著。 第101章 打捞沉船 “你没事吧?” 沈青青的声音带著哭腔,几步衝过来。 她的手悬在半空,眼泪先掉了下来。 “没事,就是冷。” 王卫国咧嘴笑了笑,想让她安心,可一张嘴,牙齿就“咯咯”地打起架来。 他现在只想把自己塞进灶膛里,好好烤一烤。 “快,快进屋!” 沈青青回过神来,赶忙拉著他进了屋。 她手脚麻利地找来乾净的干帕子,胡乱地帮王卫国擦著头髮和脸上的水,又从炕上抱来一床厚厚的被,一把將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沈老爷子也端来一碗滚烫的薑水,递到他嘴边。 “喝了,驱驱寒。” 王卫国就著老爷子的手,咕咚咕咚几口就把一碗薑水喝了个精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股热流从喉咙滑进胃里,再扩散到四肢百骸,他这才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他脱掉身上冰冷的湿衣服,只穿著条短裤,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卫国啊,你跟李队长他们干嘛去了?怎么好像听到爆炸声?” 村长举著个马灯,带著村里十几个胆大的青壮年,一脸担忧地走了进来。 刚才那动静太大了,半个村子的人都被惊醒了。 王卫国裹著被子,探出个头。 “村长,没事了。” 他也没打算隱瞒,这种事,说清楚了反而能安抚人心。 “有鬼子来这边海边接应间谍,已经都被处理了。” “鬼子?” “间谍?” 院子里的人顿时一片譁然,脸上的担忧瞬间变成了震惊和后怕。 “对了,”王卫国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鬼子开来两艘船,被炸沉了,就在东头那片海滩,水不深。明天可以组织人去捞上来,炼钢。” 这话一出,村长差点没当场蹦起来。 “好啊!” 他一拍大腿,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上面刚下了令,搞大炼钢铁,每个村都要交三十斤的指標。我这两天正为这事愁得睡不著觉呢,这不有材料了吗?” 院子里的村民们也跟著兴奋起来,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捡到宝的喜悦。 那可是两艘船啊!得有多少铁! 只有沈青青,在听到王卫国轻描淡写地说出“炸沉了”三个字时,抓著被子的手骤然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村长又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便心满意足地带著村民们离开了。 他们得赶紧回去商量明天捞船的大事。 院子里重新恢復了安静。 沈青青默默地收拾著王卫国换下来的湿衣服,一句话也不说。 王卫国看著她紧绷的背影,心里有些发软。 他刚想开口,沈青青却突然转过身,几步走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 “你以后,別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带著哀求,眼圈红红的,就那么直直地看著他。 王卫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可以对任何人说漂亮话,唯独对她,他不想撒谎。 “青青。”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著,“我是军人的后代。国家需要我的时候,我得上。” 前世当了几十年兵,保家卫国这四个字,早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成了本能。 看著沈青青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他心里一疼,又赶忙补充道。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他耐心地安慰著。 “而且这次只是个巧合。这边暴露了,以后肯定安全了,那些间谍傻了才会再往这边来。” 沈青青知道自己劝不住他。 这个男人有自己的坚持和信仰,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如此著迷。 她最终只是低下头,將脸埋在他的手心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村长就带著村里所有的青壮劳力,扛著绳子、撬棍,敲响了沈家的院门。 王卫国早已穿戴整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东头的海滩。 海边已经被清理得乾乾净净,除了沙滩上一些凌乱的脚印,再也看不出昨夜激战的痕跡。 海风吹过,只有一股淡淡的硝烟味,证明著一切都不是梦。 王卫国走到一块礁石上,朝著不远处的海面指了指。 “就在那一片。” “好嘞!” 村长一声令下,沈军和沈建国这两个村里水性最好的后生,率先脱掉外衣,一个猛子就扎进了还带著寒意的海水里。 没过多久,两人就冒出头来,脸上带著掩饰不住的兴奋。 “村长!底下真有船!老大一个!” 岸上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打捞工作立刻展开。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问题。 那两艘船,几乎都是铁疙瘩,还是带发动机的那种新式渔船,体积不小,又沉得死死的。 光靠村里这点人,用绳子拽,用槓桿撬,折腾了一上午,那船在水底下是纹丝不动。 “不行啊,村长。” 沈建国抹了把脸上的水,喘著粗气说道。 “这玩意儿太沉了,咱们弄不上来。” “再说了,就算弄上来了,这么多铁,咱们村也用不完啊,指標早就超了。” 村长蹲在岸边,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也犯了愁。 守著金山挖不动,这滋味可不好受。 “这么多咱们村也用不完,不如喊其他村的一起来弄。”沈建国提议道。 眾人一听,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独乐乐不如眾乐乐,大家一起出力,把船弄上来。 铁平分了,每个村的指標都能完成,皆大欢喜。 “好!” 村长当即拍板,立刻派了几个腿脚快的年轻人,去通知周围的几个村子。 “对了,”他站起身,特意叮嘱了一句,“赵家村那边,就別去了。” 几个年轻人愣了一下,隨即会意地点点头。 这种好事,自然没他们的份。 消息传得飞快。 没过多久,邻近的李家洼、王家屯几个村的村长,就带著各村最壮实的后生赶了过来。 他们扛著村里最粗的麻绳,背著撬棍,呼啦啦一大群人,把小小的海滩挤得满满当当。 第102章 钢铁厂的採购指標 人多力量大,这话一点不假。 七八个水性好的小伙子,轮番潜下水,顶著刺骨的寒意,把一根根粗大的麻绳绑在了船体的关键位置。 岸上,几百號人排开阵势。 绳子被绷得笔直,发出“嘎吱”声。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折腾了快一个钟头,那沉在水底的钢铁,终於被一点点地拖动了。 “动了!动了!”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第一艘船的残骸,终於被硬生生地拖上了浅滩。 船体断成了两截,到处都是爆炸留下的狰狞豁口,黑洞洞的,看著就让人心惊。 然而,当船体侧翻,甲板上的东西暴露出来时,所有人的欢呼声都戛然而止。 两个穿著黑色劲装的鬼子尸体,被绳索和船上的杂物缠绕著,隨著船体的拖动,从船舱里滚了出来。 他们浑身焦黑,面目全非,死状极为悽惨。 “娘啊!” 离得近的几个村民嚇得怪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海滩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嚇住了。 就在这时,几辆吉普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海滩边上。 车门打开,李青山带著一队荷枪实弹的干警走了下来。 他们是来进行二次打捞和现场勘查的。 看到那两具尸体,李青山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王卫国走了过去,把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怎么样?” 他问的是昨晚受伤的战友。 李青山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繚绕中,他那张国字脸上满是疲惫和沉痛。 “一个重伤,没救过来。” “还有两个,估计得留残疾。” 李青山没有再说別的,只是默默地抽著烟。 王卫国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他知道,每一次任务,都意味著牺牲。 可当牺牲真切地发生时,那份沉重,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李青山很快收拾好情绪,一挥手,让手下將那两具鬼子的尸体用帆布裹了,抬上车。 他自己也转身准备离开。 “李队长!” 沈家村的村长和其他几个村长赶紧围了上来,搓著手,一脸期盼地问道。 “这……这船都废了,我们拆了炼钢,可以吧?” 李青山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摆了摆手,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船上那两台还算完整的发动机。 “发动机留著,別动。”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带著人迅速离开了。 村长们先是一愣,隨即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是默许了! “好嘞!” 人群中爆发出比之前捞船时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言外之意谁都听得懂,除了发动机,剩下的铁疙瘩,都是他们的了! 国家工业落后,这种外国的发动机,对於技术人员来说,有著极高的研究价值。 但对於村民们来说,这就是俩没用的铁疙瘩,远不如能看得见摸得著的钢铁来得实在。 眾人欢呼雀跃,立刻抄起傢伙,开始拆船。 那两台沉重的发动机,被十几个壮劳力小心翼翼地抬了下来,一路送到了沈家村的村委会大院里,用油布仔细盖好。 几个村长凑在一起,一合计,当场就做了决定。 船是在沈家村海边捞上来的,王卫国又是头功。 乾脆,就在沈家村的地界上,一起炼钢! 说干就干! 整个下午,沈家村的村东头都热闹得像过年。 选址,挖坑,用石头和泥巴垒砌土高炉。 另一边,几十个年轻人拿著斧头镰刀上了山,成片成片地砍伐杂木。 柴火不能直接用来炼钢,温度不够。 得先在窑里烧製成木炭,用木炭燃烧產生的高温,才能把那些铁疙瘩烧化成铁水。 王卫国也脱了外衣,挽起袖子,跟著大家一起忙活。 他力气大,干活又利索,一个人能顶三个人用。 几个外村的村长看著在人群中挥汗如雨的王卫国,心里那叫一个羡慕。 看看人家沈家村的运气! 怎么就让王卫国这么个能人,搬到他们村来了呢? 又是弄肉,又是打鬼子,现在还白捡了两艘大铁船。 这好处,简直一桩接著一桩。 羡慕归羡慕,他们心里更多的,却是敬佩。 不管在哪个年代,敢真刀真枪跟鬼子乾的,那就是英雄! 傍晚时分,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王卫国刚洗了把脸,孙红山就领著一个穿著蓝色工装,面相憨厚的中年男人找上了门。 男人手里提著两个沉甸甸的网兜,一兜是两条好烟两瓶好酒,另一兜是几包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红和冰。 “卫国啊,给你介绍一下。” 孙红山一脸笑意,指著身边的男人。 “这位,是咱们市轧钢厂的李振东,李厂长。” 王卫国心中瞭然,客气地將两人迎进屋。 “李厂长,孙叔,快请坐。” 李振东將礼物放在桌上,也不客套,开门见山。 “王卫国同志,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坐在炕沿上,身子坐得笔直,眼神里透著一股子军人般的干练。 “上面的文书下来了,要大炼钢铁,我们轧钢厂的任务量,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李振东嘆了口气,脸上带著几分愁容。 “活儿重了,工人们的消耗就大。没有肉食补充营养,这身体肯定扛不住。我听老孙说你有路子,所以特地过来问问。” 他看著王卫国,眼神里满是恳切。 “你看,你能不能弄些肉食,供给咱们轧钢厂?越多越好,价格方面,就按照纺织厂给的一样,我们绝不让你吃亏。” 王卫国听完,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轧钢厂,那可是市里的工业命脉,几千號工人,对肉食的需求量,比纺织厂大多了。 这是个大单子。 “李叔,这事儿好说。” 王卫国应得痛快,让李振东紧绷的脸瞬间鬆弛下来。 “现在开春,山里的野兽都饿了一个冬天,急著出来找吃的,正是最好打猎的时候。” 第103章 分队进山打猎 王卫国话锋一转,看著李振东。 “不过,你得给我批个正式的採购文书。” 他把话说得很明白。 没有官方文书,他弄再多的肉,那也是投机倒把。 有了这东西,他就是响应国家號召,支援工业建设。 性质完全不一样。 “好好好!” 李振东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他赶忙从隨身带来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张盖著轧钢厂鲜红大印的空白介绍信。 “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卫国同志,需要怎么写,你儘管填!” 他这番举动,显然是早就打听清楚了王卫国的行事风格,有备而来。 孙红山在一旁看著,满意地点点头,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 “卫国啊,你先紧著轧钢厂那边供应。” “纺织厂女同志多,油水没那么大消耗,肉食採购的事,你可以先往后放一放。” 他这是在卖人情,也是在帮王卫国减轻压力。 “行,孙叔,我心里有数。” 王卫国笑著应下,拿起笔,在介绍信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简单填了採购內容。 “开春了,山里的东西多,两边应该都能供应得上。” 事情谈妥,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李振东看著王卫国,是越看越顺眼,心里的大石头也彻底落了地。 “走,李叔,孙叔,別走了。今儿就在我家吃顿便饭,咱爷几个好好喝两盅。” 王卫国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李振东和孙红山对视一眼,都笑著答应了。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王卫国也给足了面子,一口一个“李叔”喊得李振东心里舒坦极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 沈家村东头的海滩上,已经是人声鼎沸。 几个村子的青壮年劳力,正热火朝天地围著刚垒好的土高炉忙活。 王卫国从家里走出来,看著这热火朝天的场面,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 “大傢伙儿先停一停手里的活儿!” 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海滩上敲敲打打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都到村委会大院去,我说个事,大好事!” 眾人虽然疑惑,但看王卫国一脸严肃的样子,都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工具,跟著他朝村委会走去。 很快,村委会的大院里就挤满了人。 几个村的村长也都闻讯赶了过来。 王卫国站到院子中间一块大石头上,清了清嗓子。 “昨天,市轧钢厂的李厂长来找我了。” 他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轧钢厂也要响应號召,大炼钢铁。时间紧,任务重,工人们体力消耗大,急需肉食补充营养。李厂长请我帮忙,给厂里採购一批肉食。” 说著,王卫国从怀里掏出那张盖著红印的採购文书,高高举起,在眾人面前亮了一圈。 “这是轧钢厂李厂长亲自给我开的採购文书!” “现在离春耕还有些日子,地里没活儿。” 王卫国目光扫过眾人,声音沉稳有力。 “我寻思著,带上咱们各村的民兵队,进山走一趟。” 这话一出,底下立刻骚动起来,尤其是各村的民兵,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打到的猎物,卖给轧钢厂,换来的钱,咱们分。” 王卫国拋出了最关键的部分。 他顿了顿,给眾人一个消化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 “我算了一下,这么分。这次出力的民兵队,拿五成。剩下的五成,你们几个村子,按人头平分。大家看,怎么样?” 一个人吃独食,是能吃得满嘴流油。 可吃相太难看,早晚得惹人眼红,招来麻烦。 他一个人力量有限,就算能打再多的猎物,光靠他自己,也根本弄不下山。 不如拉著大家一起干。 让所有人都得点好处,人心齐了,路才能走得更远。 等后面春耕开始,大家都有活儿忙了,他再自己悄悄进山,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院子里静了一瞬,隨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好!” “就听卫国哥的!” “这法子好!公道!” 几个村长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 这等於是白捡的钱,白捡的肉! 谁会有意见? “那行!” 王卫国见大家都没意见,当即拍板。 “各村的民兵队长,现在就回去通知人,把家里的猎枪、傢伙事儿都准备好!明天天一亮,村口集合,咱们进山!” “好嘞!” 人群轰然应诺,隨即兴奋地散开,各自回去准备不提。 几个村长围了上来,看著王卫国的眼神,那叫一个热情。 “卫国啊,你可真是咱们几个村的大福星啊!” “是啊是啊,有你在,咱们的日子都有盼头了!” 沈家村的村长沈红星,站在人群里,听著大家对王卫国的夸讚,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 自从王卫国搬来沈家村,他这个村长,现在是倍儿有面子。 前两天去公社开会,好几个大队干部都特意过来跟他打听王卫国的事,话里话外那叫一个羡慕。 这感觉,舒坦!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 沈家村村口,已经聚满了人。 黑压压的,足有五十號。 都是附近几个村的民兵,一个个精神抖擞,肩上扛著五八门的猎枪,腰里別著砍刀。 王卫国站在人群最前面,身上穿著那件耐磨的旧衣服,脚踩一双翻毛皮鞋,显得格外干练。 他清点了一下人数,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人。 “人多,进山不能乱。” “分散打猎效率太慢,还容易出事。” “我的意思是,分成五队,从五个方向,把山里的野兽往连山坳里头赶。” 他指了指远处连绵的山脉中,那个最深邃的坳口。 “那地方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是个天然的口袋。把猎物都赶进去,咱们来个瓮中捉鱉。” “猎完就搬著野兽尸体出山,人歇一天,再进山。这样也能最大程度保证肉不腐烂。”王卫国补充道。 他考虑得很周全,连肉食保鲜的问题都想到了。 “好!”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 大家都是庄稼汉,打猎是副业,没这么多讲究。 王卫国这么一说,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法子確实是最好最省力的。 “那咱们现在分队。” 第104章 捡到铁皮石斛 王卫国看向人群中的四个人。 “刘兵,刘军,李强,李峰,你们四家都是猎户出身,对这片山最是熟悉,你们四个,每人带一队。” 被点到名的四人站了出来,都是三十来岁的壮汉,常年打猎,身上有股子山林里的悍气。 “这是我昨晚画的路线图,你们看看。” 王卫国从怀里掏出四张用木炭画的简易地图,递了过去。 对於连山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闭著眼睛,都知道哪儿有陡坡,哪儿有溪流。 四人接过图纸,凑在一起低头研究。 起初他们还有些不以为然,可越看,脸上的神情就越是震惊。 这图上,不仅把他们熟悉的几条山路標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几处他们都不知道的隱蔽兽道,水源地,都画得明明白白。 这简直比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猎户还要熟悉! 他们商议了片刻,很快就確定了各自负责的路线。 接下来就是分队,沈青阳和沈军二话不说,铁了心跟著王卫国。 就在队伍快要分好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钻了出来。 “我也想去,跟卫国哥一队。” 沈青海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脸上堆著討好的笑,眼睛里却全是藏不住的贪婪。 他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这次肯定能捞到大好处,自然不想错过。 沈青阳一看到他,脸就拉了下来。 “你有枪吗?” 他嘚瑟地晃了晃手里那把王卫国之前用的旧猎枪,枪管擦得鋥亮。 沈青海的脸僵了一下。 “卫国哥不是有两把枪吗?匀我一把不就行了。” 王卫国终於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 “我这把是配套用的,给不了你。”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沈青海,对著自己这队的人一挥手。 “出发。” 他看都没再看沈青海一眼,扛起枪,带著自己这一队的十个人,率先朝著山里走去。 沈青海被晾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神气什么?” 他又酸又恼,对著王卫国的背影小声嘀咕。 旁边一个沈家村的村民听见了,嗤笑一声。 “人家卫国有本事,就是能神气。” 另一个村民也接过了话头。 “是啊,人家有能耐带著大伙儿赚钱吃肉,你呢?你有这个本事吗?” “你要是有能力带村里过上好日子,我们也让你神气,天天把你供起来都行。” “可惜啊,你没有。你除了会算计自家人,还会干啥?” 几句夹枪带棒的话,说得沈青海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群里的沈壮,看著自己这个不爭气的儿子,脸上也是火辣辣的。 他心里既觉得痛快,又堵得慌。 这不孝子,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非要跟他分家单过,现在好了吧,好事都轮不上了。 可即便如此,这不孝子也没半点要重新合家的意思。 沈壮越想越气,心里那股怨气,不知不觉就全都转嫁到了王卫国身上。 这一切,都是王卫国挑拨的! 他盯著王卫国消失在山林里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 早晚,要让这姓王的付出代价! 要不是王卫国来了村里,他家也不会分家,儿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初春的山林,空气混杂著泥土和腐叶的潮湿气息。 王卫国带著自己这一队十个人,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前面。 “我们这队距离连山坳最近,不用著急。” 他的声音沉稳,让身后几个有些兴奋过头的年轻人立刻安静下来。 “我们分成五组,一组两人,分散开,儘可能大范围驱赶野兽。” 王卫国停下脚步,简单地安排了任务。 他自己,自然是和沈青阳一组。 “来都来了,顺道找找药材。” 王卫国拍了拍背上的帆布包,对沈青阳吩咐了一句。 沈青阳立刻心领神会。 他跟著姐夫去过一次野猪坟,见识过那些不起眼的山货能换来多少钱,早就上了心。 他当即左顾右盼,仔细地在林间的草丛、石缝里寻找起来。 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一边驱赶著林子里的野鸡兔子,一边留意著脚下。 时间一晃,就是三天。 这天下午,在一座陡峭的山崖边,沈青阳正扒著一块岩石往下看,忽然眼睛一亮,扯著嗓子喊了起来。 “姐夫,你看那是不是什么名贵药材?” 他指著崖壁中间,一丛从石缝里顽强生长出来的,看著像兰草的植物,语气里满是激动。 王卫国闻声走过去,探头一看,呼吸都跟著一滯。 “铁皮石斛,老值钱了,就是难挖。” 他认出了那东西,眼神瞬间变得火热。 这株石斛,比他上次和李青山一起挖的那株还要大上一圈,茎秆肥厚,色泽紫红,一看就是上了年份的极品。 王卫国立马解下背上的帆布包,从里面掏出那捲结实的麻绳。 沈青阳在上面找了一棵足够粗壮的老松树,將绳子一圈圈地缠紧,又用力拽了拽,確认万无一失。 他攥著绳子的另一头,手心全是汗。 “姐夫,你小心点。” 王卫国没多说,只是冲他点了点头,抓著绳子,双脚在崖壁上借力,一点点地滑了下去。 这株石斛生长的位置极为刁钻,上下都是光禿禿的岩壁,只有那么一小块凹陷,积了些许泥土。 王卫国悬在半空,一手死死抓著绳子,另一只手抽出別在腰间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將石斛连带著根部的泥土一起撬了下来。 这东西比上次那株大,根系也扎得更深,挖起来格外费劲。 等他终於把整株石斛完整地取下,额头上的汗珠子跟下雨似的往下淌。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沈青阳赶忙递上水壶。 王卫国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劲来。 “能长这么大,可遇不可求。” 他仔细地端详著手里的宝贝,语气里带著几分感慨。 “我打算自己留著,回头拿去京都请大夫给我爷爷治眼睛。” 王卫国也没跟沈青阳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好,用得上就留著。” 沈青阳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 姐夫带给他们家的东西太多了,多到他都觉得受之有愧。 现在能有东西帮上姐夫的忙,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第105章 狩猎熊瞎子! 两人在崖边歇了一阵,沈青阳看著远处连绵的群山,心里忽然有些发虚。 “姐夫,你说……夏禾她爸要是嫌弃我怎么办?” 王卫国闻言,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 “他凭什么嫌弃你?” 王卫国把水壶拧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自己当年不也被下放过?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 他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 “年轻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只要你肯努力,踏踏实实地干,肯定能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王卫国的话,像是一股暖流。 是啊,只要肯干,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十天后,连山坳的入口处。 五支队伍陆续匯合。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几分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 这十天里,他们把这片山林细细地梳了一遍。 各种野兽的踪跡,最终都指向了这个三面环山的巨大坳口。 狩猎,正式开始了。 让人意外的是,入冬时还很猖獗的狼群,这次却一头都没看到。 想来是上次被王卫国他们猎得太狠,剩下的要么跑了,要么就是学乖了,不敢再露头。 不过,野猪倒是出奇的多。 一头头膘肥体壮的野猪,在坳口里横衝直撞,发出愤怒的哼唧声,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东西皮糙肉厚,不好打。” 一个老猎户皱著眉头,有些犯难。 野猪的皮太厚了,一般的土猎枪,离远了根本打不穿。 要是离得近了,激怒了这畜生,它发起狂来,能把人肚子都给拱穿。 “挖陷阱。” 王卫国观察了一下地形,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他组织起所有人,就在坳口最狭窄的地方,连夜开挖。 几十个壮劳力一起动手,效率高得惊人。 泥土被一筐筐地抬走,没过多久,一个又深又宽的巨大陷阱就出现在了眾人眼前。 他们又在陷阱底部插满了削尖的木桩,上面用树枝和浮土小心地偽装好。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猎物上门。 天色微亮,王卫国便带著几个枪法最好的猎户,从侧面进山,开始驱赶。 “砰!砰!” 几声枪响。 坳口里的野猪群受了惊,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在猎人们有意识的驱赶下,大部分野猪都朝著唯一的出口,也就是陷阱的方向狂奔而去。 “轰隆隆……” 大地都在震颤。 领头的那头体型最大的野猪王,一脚踩空,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 瞬间就掉进了陷阱里,被锋利的木桩刺了个对穿。 后面的野猪收势不住,下饺子似的,接二连三地掉了进去。 一时间,陷阱里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听得人头皮发麻。 没掉进陷阱的,也被这阵仗嚇破了胆,掉头就往山林深处逃去。 王卫国他们也没追,见好就收。 这一网下去,收穫已经足够惊人了。 陷阱里,足足有十几头大大小小的野猪,层层叠叠地压在一起,血水很快就染红了坑底的泥土。 眾人围在陷阱边。 这得是多少肉啊! 接下来,就是最累人的活儿。 把一头头几百斤重的野猪从深坑里拖出来,开膛破肚,处理乾净,再一趟趟地往山外背。 五十个壮劳力,轮番上阵,也足足折腾了两天,才把所有的猎物都运回了村里。 村民们围著那些堆积如山的野猪肉,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馋得直咽口水。 王卫国说话算话,当场就让人拿来了大秤。 猎物称重,算钱,分帐。 出力的民兵队拿五成,剩下的五成,几个村子按人头平分。 帐目清清楚楚,一分不差。 拿到钱的民兵们,一个个喜笑顏开,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分到肉的村民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久违的肉香。 在村民们朴素的认知里,谁能带著他们吃上肉,谁就是最大的能人。 第一次狩猎的成功。 大伙儿的干劲儿彻底被点燃了。 王卫国说要再干一票大的,没人有二话。 几十个新陷阱,很快就挖好了。 这一次,规模比上次更大,陷阱的数量多了好几倍,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连山坳的各个要道上。 王卫国再度將民兵队分成几队,从不同方向驱赶野兽。 他自己则带著沈青阳等十来个枪法最好的,守在陷阱最密集的核心区域,准备伏击。 “砰!” “砰砰!” 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林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惊慌失措的野兽,被驱赶著,匯成一股股洪流,朝著连山坳的方向亡命奔逃。 这个季节,野猪最是活泛。 黑压压的一大群,足有二三十头,哼哼唧唧地横衝直撞,所过之处,灌木倒伏,烟尘四起。 几头体型硕大的成年马鹿,夹杂在兽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还有不少狍子,惊慌地跳跃著。 “噗通!” “噗通!噗通!” 一头头野兽接二连三地踩空,掉进偽装好的深坑里,发出悽厉的惨叫。 “算啦,不打了。” 王卫国看著这番景象,果断地一挥手。 他端著枪,神情平静。 “太多咱们也拿不回去,浪费掉可惜,留著下次打。” 眾人闻言,都停下了射击的动作。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可惜,但王卫国的话在理,他们都信服。 没过多久,负责驱赶的几队人马陆续围了过来。 王卫国带著人过去匯合,正准备安排人手处理猎物,刘兵却凑了过来。 “那边有头熊,钻山洞里去了,干不干?” 刘兵压低了声音,眼睛里却闪著兴奋的光。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人群里立刻有人高声附和,胆气壮了不少。 “听说熊掌顶美味,弄来尝尝!” 人多胆大,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变得跃跃欲试。 “熊胆和皮毛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一个老猎户咂了咂嘴,眼神里全是贪婪。 “那玩意儿金贵著呢,这么大一头熊,光这两样,至少能卖两百块!” 两百块!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里,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李强,李峰,你们在这边处理陷阱里的野兽。” 王卫国当机立断,立刻开始安排。 “我们去搞那头熊瞎子。” 第106章 赵家村想来摘桃子? 他点了刘兵,又挑了十几个胆大心细的精壮汉子,准备去会会那头大傢伙。 对於熊掌,王卫国其实没什么兴趣。 前世他吃过,可能是自己没做好,又腥又腻,满嘴的肥油,实在算不上美味。 不过,这个年代的人缺油水,就喜欢吃肥肉,越肥越香。 眾人跟著刘兵,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山洞旁。 洞口黑黢黢的,往里看深不见底。 进去跟熊瞎子近身搏斗,那纯粹是送死。 王卫国吩咐眾人绕著山体找了一圈,確认没有別的出口,心里便有了计较。 “用烟燻。” 这个法子最稳妥,也最安全。 眾人立刻行动起来。 一团篝火很快在洞口点燃,大家又找来许多带著绿叶的湿树枝,不断地往火堆上扔。 “呼……呼……” 浓烈辛辣的白烟滚滚而起。 几个人脱下外套,用尽力气,把浓烟朝著黑漆漆的山洞里扇去。 很快,山洞深处就传来了熊瞎子愤怒的咆哮。 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出来了,出来了!” 刘兵紧张地大喊。 “快退!都往后退!” 他一边招呼著大家赶紧往后跑,一边自己也跟著人群撤离。 混乱中,一个叫张生的年轻人脚下被藤蔓绊了一下,惨叫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吼!” 一头体型硕大的黑熊,双眼通红地从烟雾中衝出来。 张生嚇得魂飞魄散,眼睁睁看著那头熊朝自己扑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死活都爬不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噠!噠!噠!” 一阵急促而清脆的枪声炸响! 王卫国端著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去而復返,一边朝著黑熊射击,一边飞快地冲了回来。 子弹精准地打在黑熊厚实的皮肉上。 虽然没能造成致命伤,却成功激怒了它,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黑熊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张生,咆哮著,人立而起,巨大的熊掌朝著王卫国狠狠拍过来。 王卫国不退反进,身体猛地向下一矮,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熊掌下险之又险地滑了过去。 他手中的步枪,在滑铲的同时,枪口猛然上抬。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子弹从下顎,精准地射入了黑熊的头颅。 巨大的黑熊身体一僵,人立而起的庞大身躯轰然倒下,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眾人反应过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劫后余生的张生,瘫在地上,裤襠里一片湿热,已然是嚇尿了。 王卫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黑熊尸体旁,用脚踢了踢,確认它死透了。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还瘫在地上的张生,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还能走吗?” 张生哆哆嗦嗦地,在两个同伴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脸色白得像纸。 “能……能走。” “那就行。” 王卫国不再多说,转头对其他人吩咐道。 “找结实的藤条,把这傢伙捆了,抬下山。” 眾人这才如梦初醒,看向王卫国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崇拜。 这哪里是打猎? 这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走,抬上这傢伙,回去!” 王卫国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招呼著眾人。 大家七手八脚地用结实的藤条將黑熊捆了个结实。 十几个人一起发力,抬著这几百斤的大傢伙,凯旋而归。 等他们回到陷阱区,李强,李峰那边也已经把陷阱里的野兽全都弄死,正一头头地往外拖。 遍地都是猎物的尸体,血水將一大片土地都浸染成了暗红色。 王卫国走到那头黑熊尸体旁,蹲下身,用匕首熟练地划开熊腹。 他小心翼翼地探手进去,摸索片刻,取出了一个墨绿色的,还带著温热的胆囊。 熊胆。 这可是好东西,清热解毒,平肝明目,是顶级的药材。 王卫国找来一块乾净的布,將熊胆层层包好,贴身放进了怀里。 经过清点,这次的收穫大得惊人。 一共四头成年的马鹿,二十一头野猪,十五只狍子,还有两只梅鹿和一只野山羊。 这个季节的野兽其实都偏瘦,野猪一头也就一百多斤的样子。 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这么多猎物堆在一起,粗略一算,绝对超过了五千斤。 “走,大傢伙儿坚持一下!” 王卫国看著天色,中气十足地喊道。 “赶紧运出去卖了,天气开始转暖,这些肉搁在山里,保存不了太久。” 五十个壮劳力,分工明確,虽然累,倒也拿得下。 回去的路上,队伍拉得很长。 王卫国殿后,顺道又轻鬆地打到了两只出来觅食的傻狍子。 这一下,是真的到了极限了,再多一根毛都拿不动了。 眾人一路紧赶慢赶,翻山越岭。 两天之后,这支庞大的队伍终於回到了沈家村。 所有人都累得像狗一样,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只想赶紧回家躺著。 可刚到村口,就发现气氛不对。 黑压压的两群人,正堵在村口的大路上,唾沫横飞地对喷。 一边是沈家村的村民,另一边,则是赵家村的人。 “想要铁就拿粮食来换!你们又没出力,凭什么白给你们?” 沈家村这边一个汉子扯著嗓子喊。 “就是!捞船的时候你们在哪儿?现在倒跑来摘桃子了?” “你们又没喊我们,不然我们肯定出力!” 赵家村那边立刻有人回懟,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为什么不喊你们,你们自个儿心里没点数吗?” 沈家村的村长沈红星气得鬍子都在抖。 “……”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眼看就要从动嘴发展到动手了。 原来是为了炼钢的事。 沈家村捞上来两艘铁船,这事儿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赵家村的人眼红,也想分一杯羹,就仗著人多,跑过来要铁。 “村长,別跟他们废话。” 王卫国扛著一头马鹿,从人群后面走过来,眉头皱著。 “快组织人,把这些野兽尸体都拉去轧钢厂,別耽误了正事。” 他一发话,沈家村这边的人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让开一条路。 赵家村那边为首的,正是赵家村的村长赵德財。 第107章 颁发三等功! 他看到王卫国他们扛回来的这一大堆猎物,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贪婪,隨即就变成了阴狠。 “好啊你们!” 赵德財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满眼放光地指著王卫国。 “你们拿集体的山林资源倒买倒卖,这是投机倒把!我要去公社告你们!” 这话一出,沈家村这边的人脸色都变了。 然而,王卫国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好意思。”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採购文书,在赵德財面前晃了晃。 “我有市轧钢厂的正式採购文书。” “我们这是响应国家號召,带领村集体,为轧钢厂採购肉食,支援国家的大炼钢铁运动。” 王卫国看著赵德財瞬间僵住的脸,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欢迎你去告。” 赵德財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死死地盯著那张文书,上面的红印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怎么也没想到,王卫国竟然有这么一手。 就在村口的气氛僵持到极点的时候,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绿色的警用吉普车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 李青山从车上走了下来,目光扫过对峙的两群人,最后落在了王卫国的身上。 赵德財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凑了过去。 “李队长,李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得为我们做主!”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指著王卫国,声音悽厉。 “我要告他!告王卫国!他带著人倒买倒卖集体资產,搞投机倒把!” 李青山闻言,眉毛都没动一下。 只是那看向王卫国的眼神,瞬间变得无语至极。 你小子,就不能消停一天是吧? “你胡说!” “这是市轧钢厂开的正式採购文书!我是响应国家號召,为轧钢厂採购肉食,支援大炼钢铁!” “而且,我们这次进山狩猎,所有猎物都归村集体所有,卖了钱也是几个村子按人头平分。” “怎么就成我个人倒卖集体资產了?” 赵家村的人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贪婪的光芒毫不掩饰。 “那……也得分给我们赵家村一份!” “就是!都是一个大队的,凭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占了!” 这话一出,不等王卫国开口,他身后那群民兵们先炸了。 “我呸!” 刘兵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拎著手里的猎枪,往前站了一步。 “我们进的是连山,是自己村后山的野兽,跟你们赵家村有半毛钱关係?” “想占便宜,门儿都没有!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就是!捞船的时候不见人,分肉的时候倒跑得比谁都快!” “娘的,这帮孙子!” 刘家村的村长气得脸都青了,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指著赵德財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等著!老子回去就把河道给你们堵了!一滴水都別想从我们村流过去!” 刘家村就在赵家村的上游,两个村子共用一条河。 这话,算是捏住了赵家村的命脉。 赵德財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知道肉是肯定分不到了,眼珠子一转,又打起了別的主意。 “肉我们不要了!” 他梗著脖子,强行挽回一丝顏面。 “那铁!那两艘船的铁,总得给我们分点吧!你们明明就有多余的!” 沈家村的村长沈红星闻言,气得都笑了。 “来来来,你们自己去搜!” 他指著村东头炼钢的方向,底气十足。 “除了那两台发动机,你们要是能再找出一块多余的铁,我沈字倒过来写!” 赵家村的人將信將疑,立刻呼啦啦一群人跑了过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真没了。 除了那两台用油布盖著的发动机,剩下的铁,全都变成了村里铁匠铺门口堆著的一摞摞崭新的锄头,镰刀。 张家村和刘家村都有手艺精湛的铁匠。 他们几个村子一合计,每家都超额上交了四十斤的钢铁指標。 剩下的边角料,全都趁热打铁,打成了春耕急需的农具。 “你们……” 赵德財指著那些农具,气得手指都在抖。 “你们明明可以只交三十斤的!为什么非要多交十斤?” 要是少交那十斤,匀给他们赵家村,他们的指標不就也够了吗? 沈红星掏了掏耳朵,慢悠悠悠地回了一句。 “我们觉悟高,乐意为国家多做贡献,不行吗?” “噗嗤……” 人群里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隨即,鬨笑声响成一片。 站在人群外围的大队长孙连城,也看得暗爽不已。 这下好了,连山大队今年交的钢铁最多。 年底的先进大队,肯定是跑不了了。 至於赵家村? 只能说,活该。 “行了!” 李青山终於开了口,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这是你们大队內部的事,自己解决。” 他看都没再看赵德財一眼,径直走到王卫国面前。 “我今天来,是代表市公安局和武装部,给王卫国同志颁发奖状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王卫国身上。 颁发奖状? 给王卫国? 他不是在搞投机倒把吗? 赵德財脸上的鼻涕眼泪还掛著,整个人都傻了。 呆呆地看著李青山,脑子彻底转不过弯来。 “前几日,有境外特务企图在我市沿海地区进行渗透接头活动。” 眾人顿时都来了兴趣,王卫国打鬼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李青山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卫国。 “在这次反特务行动中,王卫国同志表现优异,功勋卓著。” 他一字一顿,声音鏗鏘有力。 “王卫国同志,孤身潜入冰冷的海水中。” “炸沉敌特船只两艘。” “击毙间谍两名,抓捕两名。” “並协助公安干警,击毙敌特十八人,活抓三人!” 村民们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知道王卫国去打了鬼子,可谁也没想到,场面竟然如此惊心动魄! 这分明就是上战场啊! 沈青青捂住了嘴,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这才真正明白,那天晚上,她的男人究竟是从怎样的枪林弹雨里闯回来的。 “经市里研究,报请上级批准。” 李青山的声音拔得更高。 “由长白山军区首长周武同志,亲自为王卫国同志,颁发三等功!” 第108章 三千一百块钱! 话音刚落,那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后门,应声打开。 车上下来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笔挺军装的老人。 老人头髮白,但身形挺拔如松,带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 他身后,跟著周华和李舒婷。 王卫国的眸光瞬间亮了起来。 周武。 他前世的老首长,周华的爷爷。 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重逢了。 周武迈著沉稳的步伐,在眾人的注视下,径直走到王卫国面前。 “王卫国同志。” “到!” 王卫国几乎是条件反射,双腿一併,身体站得笔直。 周武却满意地点点头。 “你做得很好。” 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没给你爷爷,也没给你父母丟脸。” 说著,他从身后警卫员手里拿过一个红丝绒盒子。 打开来,里面是一枚金光闪闪的三等功勋章,和一本烫金的证书。 周武亲自將那枚勋章,端端正正地別在了王卫国的胸前。 “谢首长!” 王卫国抬起手,敬了一个標准的军礼。 “都是我该做的。” “哈哈,好小子!” 周武看著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你真是天生就该当兵的料!” 他笑声爽朗,拍著王卫国的胳膊,满心欢喜。 可笑著笑著,他的目光越过王卫国,落在了人群里的王老爷子身上。 周武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著王老爷子,眼神里先是疑惑,然后是震惊,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激动。 “你是……老沈?” 周武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老爷子也早就注意到了他,吧嗒著旱菸的手停在半空。 “我当是谁呢。” 王老爷子放下烟杆,慢悠悠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周扒皮,你个老东西,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呢。” 周武一听这熟悉的称呼,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给了王老爷子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你个老不死的都还活得好好的,我肯定得给你办完后事再走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谁都知道王老爷子是抗战老兵,可谁能想到,他竟然能跟这么大的首长称兄道弟? 那可是军区首长啊! 沈家村的村民们,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与有荣焉。 而赵家村那边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赵德財更是两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完了。 这下是真完了。 他们赵家村,到底是把怎样一尊神仙,亲手给撵走了啊! “行了行了,多大人了,还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王老爷子推开周武。 “走,回家喝两杯去。” “走!” 周武抹了把眼睛,爽朗地应道。 “爷爷,首长。” 王卫国走了过来。 “您先招待著老战友,我先把这些肉给轧钢厂送去。” “顺道,给你们整两瓶好酒回来。” “去吧去吧,正事要紧。” 王老爷子挥挥手,拉著周武朝自家院子走去。 王卫国招呼著眾人,开始往板车上装肉。 李青山悄悄凑了过来,往他手里塞了几张纸片。 “拿著,好东西。” 他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 王卫国低头一看,是四张崭新的一级酒票。 他不动声色地將酒票揣进兜里,冲李青山点了点头。 王卫国把板车拉了过来,招呼著眾人。 “搭把手,把肉都装上车。” 五十多个汉子,加上村里自发过来帮忙的。 周华和李舒婷也凑了过来。 “卫国哥,我们跟你一块儿去送肉唄?” 周华则是一脸的不服气,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我爷爷亲自来,一是来看你爷爷,二是来喊你去当兵。” “上次我输了,去部队里,咱们再练练。” 王卫国闻言,手上装肉的动作没停,只是笑了笑。 “没空。” 他的回答乾脆利落。 “我要赚钱给我爷爷治眼睛,当兵的事,以后再说。” 周华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王卫国抬起头,看向他,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你帮我打听个人,张济仁,京城的,听说医术非常厉害。” 前世,他听张济仁的孙子提过一嘴,老爷子好像因为得罪了人,被下放过五年。 具体是什么时候,他却记不清了。 “我知道他。” 周华的回答有些出乎王卫国的意料。 “下放南方去了。” 周华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 “我爷爷肠胃不好,之前我还想著找张济仁看看。听人说,已经下放三年了。” 王卫国眉头一紧。 已经三年了。 那就是说,还有两年就能回来了。 正好,两年时间,足够他攒够钱了。 轧钢厂的大门敞开著,李振东带著几个车间主任,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看到王卫国他们推著一辆辆板车过来,李振东激动得两眼放光,三步並作两步就迎了上来。 “我的天爷!卫国同志,你这是把整座山都搬来了吗?” 他看著那些还在往下滴血的野猪肉,马鹿肉,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一过秤,六千二百斤。 六千二百斤肉,按照纺织厂的价格,一共是三千一百块钱。 李振东二话不说,当场就让財务提了现金过来。 王卫国也没客气,又从李振东手里,换了不少烟票,酒票和工业券。 带著钱和票,王卫国领著队伍直奔供销社。 买布的,买酒的,买的,售货员忙得脚不沾地。 王卫国没跟著凑热闹,他自己拐了个弯,去了济世堂。 钱老正戴著老镜,在柜檯后头打著算盘。 看到王卫国进来,老爷子抬了抬眼皮。 “又弄到好东西了?” 王卫国笑著从怀里掏出那个用布层层包裹的熊胆,放在柜檯上。 “钱老您给掌掌眼。” 钱老放下算盘,小心翼翼地拿起熊胆,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又对著光看了看成色。 “嗯,不错,是头壮年熊的胆。” 他点了点头,给出了个公道价。 “一百五,不能再多了。” “行。” 王卫国痛快地应下。 他又从背后的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株品相极佳的铁皮石斛。 第109章 保家卫国是骨子里的使命! “钱老,再劳烦您个事儿。” “这个我想请您帮忙炮製一下,回头给我爷爷治眼睛用。” 钱老一看到那株石斛,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一把抢了过去,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嘖嘖称奇。 “好东西!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啊!” 老爷子激动得脸都红了。 “炮製的事你放心,交给我,保证给你弄得妥妥帖帖!” 从济世堂出来,王卫国揣著钱,心情大好。 等他回到村里,那帮民兵早就在村委会的大院里摆开了阵势,喝酒划拳,好不热闹。 王卫国没去凑热闹,他提著那只熊前腿,径直回了家。 院子里,王老爷子正和周武坐在石桌旁,喝著小酒。 沈红星和孙连城两个大队干部,则跟小学生似的,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端茶倒水。 看到王卫国回来,周武眼睛一亮。 “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首长,爷爷。” 王卫国笑著打了声招呼,把手里的熊腿往桌上一放。 “今儿给您二老尝个鲜。” 他拎著熊腿进了厨房,沈青青赶忙跟了进去,给他打下手。 熊掌的做法很讲究,得先用火燎去皮毛,再用硷水反覆搓洗,最后用慢火细燉。 很快,一股浓郁的肉香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馋得院子里的几个男人直咽口水。 周武伸长了脖子,使劲嗅了嗅。 他指著厨房里王卫国忙碌的背影,对著身边的周华嘖嘖称奇。 “呦呵,还会下厨,不错不错。” 说完,他斜了自己孙子一眼。 “周华你学学,別整天就知道爭强好胜。” 周华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没吭声。 李舒婷在一旁听著,眼珠子一转,娇俏地看向周华。 “我也不会做饭,我们两个以后怎么办?” 周华被她看得耳根子一热,心里又甜又无奈,隨即笑道。 “机会难得,学啊。” 他轻轻碰了碰李舒婷的胳膊,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李舒婷立刻心领神会,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朝著厨房走去。 “嫂子,你教教我做饭唄。” 她人还没到,清脆的声音就先传了进去。 沈青青正在灶台边烧火,闻言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了笑意。 厨房里,王卫国正將处理好的熊腿放进一个大陶盆里。 他顺手拿起一瓶之前买的“董酒”,拧开盖子,毫不心疼地往盆里倒。 清冽的酒液哗哗地流淌出来,瞬间淹没了半截熊腿。 “哎呦!你这是干什么?浪费啊!”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正是闻著味儿过来凑热闹的沈壮。 他看到王卫国拿好酒当料酒用,心疼得脸上的肉都在抽搐,那可是酒啊,金贵著呢。 王卫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上动作没停,將熊腿翻了个面,让酒液浸泡得更均匀。 “听说熊掌很腥,用酒泡泡,去去腥。” 这次条件允许,他可不想再像前世那样,把好东西做得难以下咽。 沈壮张了张嘴,只能站在门口乾瞪眼,心里把王卫国骂了个狗血淋头。 败家子!真是个败家子! 两个小时后,天色已经擦黑。 院子里点起了灯。 一大锅红烧熊腿被端上了桌,肉块燉得酥烂,裹著浓稠的酱汁,在灯光下泛著诱人的油光。 另一盘,则是清蒸的熊掌,上面铺满了金黄的蒜蓉,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看著就香,看来我来得很是时候,有口福咯。” 周武早就等不及了,拿起筷子,也顾不上烫,夹起一块最大的熊掌肉就塞进了嘴里。 “好吃!” 这味道,比他想像中还要好上太多。 虽然吃多了还是有点腻,但在眼下这个缺油水的年代,这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 周武和王老爷子这对几十年没见的老战友,开始追忆起当年的烽火岁月。 他们从长征聊到抗战,又从抗战聊到解放。 说到兴起处,两人时而拍桌大笑,时而又沉默不语,眼眶泛红。 聊著聊著,话题不可避免地就转到了王卫国的身世上。 “卫国他爷爷,你还记得吧,王老虎,当年也是咱们团里的一把好手。” 周武灌了一口酒,声音有些低沉。 “可惜了,牺牲了。” 他又看向王卫-国,眼神里带著几分长辈的怜惜。 “他爹娘,也都是好样的,为了国家的科研事业,把命都搭进去了。” 院子里一时有些安静。 王卫国默默地听著,给两位老人又满上了一杯酒。 这些事,他一直都知道。 前世的他,或许会因此伤感,但现在的他,心里却很平静。 他有沈青青,有肚子里的孩子,有沈家这一大家子真心待他的人。 这就够了。 “当年你要是不走,现在怎么也是个团级。” 周武话锋一转,看向王老爷子,语气里满是惋惜。 王老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当时诊定我的眼睛废了,留在部队也是累赘。” 他摇了摇头,並不后悔当年的决定。 周武嘆了口气,也跟著干了一杯。 “你啊,就是倔,自尊心太强。” 王老爷子放下酒杯,吧嗒了一口旱菸,缓缓吐出烟圈。 “你有心,就帮卫国铺铺路。” 他看著王卫国,眼神里是骄傲。 “卫国好,我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周武闻言,用力一拍胸脯,声音洪亮。 “你孙子,就是我孙子!那肯定的!” 他说著,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王卫国。 “小子,去部队吧。” 在他看来,王卫国这样的人才,天生就该属於部队。 王卫国放下筷子,迎著老首长那锐利的目光,摇了摇头。 “首长,我有自己的打算。”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 “过两年,我再去。现在,我在山中打猎,一样是在训练。” 周武愣住了,他没想到王卫国会拒绝。 王卫国没有再多做解释。 兵,他肯定是要当的。 保家卫国,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但不是现在。 他要先让家人过上富足安稳的日子,要攒够足够的资本。 第110章 四十张工业券 周武和王老爷子喝得酩酊大醉。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头,最后是互相搀扶著,嘴里还嚷嚷著当年勇。 被李青山和孙连城他们连哄带劝地送去了村委会大院休息。 村委会早就腾出了两间最乾净的屋子,铺上了崭新的被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起了床。 院子里还残留著昨夜的喧囂。 他轻手轻脚地把那张破了十几个洞的熊皮拖了出来。 皮子是好皮子,油光水滑的。 可惜了,上面全是窟窿卖不上价。 但再不值钱,那也是钱。 王卫国了一早上的功夫,用粗盐和草木灰,將熊皮初步硝制了一遍,卷好捆了,扛著就去了镇上的收购站。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还是那个瘦猴老头。 老头一看到熊皮上那密密麻麻的破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皮子废了呀,全是洞,补都没法补。”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十块,不能再多了。” “行。” 王卫国答应得乾脆利落,拿了钱揣进兜里,转身就走。 等他回到村里,村委会大院里已经挤满了人。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来了,眼巴巴地等著分钱。 王卫国也不废话,直接站到院子中间,让人抬来了桌子和算盘。 “这次打猎,加上熊胆和熊皮,一共卖了三千二百七十块钱。”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按照之前说好的,民兵队和村集体,各拿一半。” “民兵队这边,除去昨天买菸酒掉的八十五块,还剩一千五百五十块。” 王卫国看向那五十个眼睛放光的汉子。 “五十个人,一个人,三十一块钱。” 人群彻底沸腾了。 三十一块! 跟著王卫国进山十几天,就挣了三十一! 这钱,拿得太痛快了! 剩下的钱,几个村子按人头平分,每个村子也分到了一百三十多块。 虽然不多,但也是白捡的,村长们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钱分完了,人群渐渐散去。 李青山背著手,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迟早得落我手里。” 王卫国嘿嘿一笑,也不接话。 李青山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没好气地塞进王卫国怀里。 “给你的奖励。” 王卫国打开一看。 三十块钱。 一小沓粮票。 还有二十张崭新的工业券。 他想要的自行车票。手錶票,一张都没有。 王卫国撇了撇嘴。 “看什么看!” 李青山被他那眼神气著了。 “这玩意儿现在比钱金贵,我去哪儿给你弄?自己找孙红山想办法去!”李青山没好气地说道。 “明天我要送老首长去省城,你去不去?” “不去。” 王卫国的回答简单直接。 他从兜里掏出之前奖励的那张手錶票,又数出十张工业券和八十块钱,一起递了过去。 “你帮我买块手錶回来,上海牌的,要全钢的。” 手錶是精贵玩意儿,他们这小地方根本没货,只有省城的大百货商店才有卖。 李青山接过东西,瞪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揣进了兜里。 傍晚时分,天色擦黑。 陈东骑著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槓,满头大汗地找进了沈家村。 他敲响了王卫国家的院门。 开门的不是王卫国,而是穿著一身干部服,一脸严肃的李青山。 陈东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 这是被抄老窝了! 他二话不说,扔下自行车,撒腿就要跑。 李青山大手一伸,轻轻鬆鬆就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进了院子。 “王哥!王哥救我啊!” 陈东嚇得快哭了,两条腿软得跟麵条似的。 “干嘛呢?” 王卫国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这场景,一脸的无语。 他走过去,把嚇得瑟瑟发抖的陈东拉到自己身后。 “我朋友来找我玩,你嚇唬他干什么?” “我懒得点破你。” 李青山哼了一声,对著王卫国的屁股虚踢了一脚,转身回屋去了。 王卫国拉著魂还没回来的陈东,走出了院子,躲到墙角。 “王哥,刚才那位是……” 陈东拍著胸口,惊魂未定。 “县里领导。” 陈东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著的小包,打开来,里面是厚厚一沓票证。 “王哥,你要的工业券,我给你弄到了四十张!” 王卫国眼睛一亮,相当满意。 就在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票的时候,墙头上忽然探出一个脑袋。 周华趴在墙头上,咧著嘴,笑得一脸促狭。 “干嘛呢?投机倒把是吧?” 他学著李青山的口气,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 王卫国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不该看的別看,一天天一点事不懂。” 周华只能悻悻地从墙头上缩了回去。 陈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嚇得心臟都快停了,见人走了,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王哥,你这……朋友真会开玩笑。”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乾巴巴地笑了笑。 王卫国没接他这茬,只是掂了掂手里的工业券。 “缝纫机票和自行车票呢?” “唉,別提了。” 陈东一听这话,脸立刻垮了下来。 “自行车票是真没影儿,那玩意儿比手錶票还难弄。” 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 “不过,我找到一张缝纫机票。” 王卫国眼睛一亮。 “不过人家只换东西,不换钱。”陈东的表情变得有些为难。 “换粮食,或者全国粮票。”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著王卫国的神色。 “西北那边旱得厉害,城里都开始限粮了,没粮票,有钱都买不到吃的。” “那家人也是没办法,才肯把这么金贵的票拿出来换救命粮。” 王卫国听完,二话不说。 “你等著。” 他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没过一会儿,他又跑了出来,手里多了一大沓票证。 全是李青山刚刚奖励给他的,清一色的全国粮票。 王卫国当著陈东的面,仔细地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够换那张缝纫机票。 “拿著,去换吧。” 他把粮票塞进陈东手里。 陈东捧著那沓粮票,手都有些抖,看向王卫国的眼神,已经不是崇拜了,简直是敬若神明。 第111章 三里屯猎狼 陈东捧著那沓能救命的粮票,手都有些抖,看向王卫国的眼神,已经不是崇拜了,简直是敬若神明。墙头后面,周华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终於有点明白,为什么李青山政委一提起王卫国,总是那副又爱又恨、咬牙切齿的模样了。 这小子,是真有本事。 但也是真能惹事,一点都不老实。 第二天,吃过早饭,周武一行人就要走了。 吉普车停在村口,沈老爷子拉著周武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著,让他注意身体,別太操劳。 两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硬汉,临別时,眼圈却都红了。 送走了老首长,沈老爷子像是了却了一桩天大的心事。 整个人都显得格外高兴,在院子里哼著不成调的军歌。 王卫国正盘算著怎么把手里的工业券变成缝纫机,活儿就自己找上门了。 大队长孙连城,领著一个面相憨厚、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找进了院子。 “卫国啊,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隔壁三里屯大队的赵宝来,赵队长。” 孙连城一脸的郑重。 “老赵他们大队,出事了。” 赵宝来搓著手,脸上满是愁容和恳求。 “王卫国同志,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他一开口,就差给王卫国跪下了。 原来,三里屯那边,狼群又下山了。 开春饿了一个冬天的狼,比冬天时还要凶残。 三里屯的民兵队武器不行,拢共就那么几杆老掉牙的土猎枪,去年入冬的时候,跟狼群干了一仗,伤了好几个人,现在大伙儿心里都打怵,谁也不敢再上山了。 “去帮忙可以。” 王卫国听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过,打到的狼,得归我们。” “这个当然!当然!” 赵宝来一听,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只要你们能帮我们把狼祸解决了,別说狼了,就是把山头给你们,我们都乐意!”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王卫国当即又把那帮刚分了钱、歇了两天的民兵队给召集了起来。 一听说又有活儿干,又有钱赚,还是王卫国亲自带队,大伙儿的干劲儿比上次还足,一个个摩拳擦掌,嗷嗷直叫。 这次进山,王卫国特意把家里那两只半大的小猎犬,小白和小黄,也给带上了。 算是拉出来,见见世面,锻链锻链。 刘兵、刘军兄弟俩也带上了他们家,那两条经验丰富的老猎犬。 刚到山脚下,小白和小黄一看到自己爹妈,立马就忘了谁是主人,撒著欢地跑了过去,围著老猎犬的腿,亲昵地蹭来蹭去,压根不理王卫国了。 眾人见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的目標明確,就是狼群。 战术依旧是老一套,围猎。 在三里屯村民的指引下,他们很快就確定了狼群的大致位置。 队伍再次分成几队,从不同方向,拉开一张巨大的包围网,缓缓地朝著狼窝收拢。 两天后,战斗结束。 一共四十二头饿得皮包骨头的野狼,一头不剩,全被撂倒。 三里屯大队的民兵们跟在后面,看著这砍瓜切菜般的效率,一个个都看懵了。 王卫国没耽搁,直接带人扛著狼尸,浩浩荡荡地杀向了纺织厂。 孙红山早就得了信儿,领著厂里的採购科长在门口等著。 厂里几个手艺好的屠夫,被临时叫了过来,就在厂区后面的空地上,熟练地开始剥皮。 狼皮是好东西,能做皮帽子、皮褥子,金贵著呢。 可这狼肉,就差点意思了。 这些狼饿了一个冬天,身上没几两肉,骨瘦如柴的。 採购科长捏著鼻子,一脸嫌弃地把价格压到了四毛钱一斤。 四十二头狼,一共称了一千四百斤。 卖了五百六十块钱。 狼皮倒是卖了个好价钱,一张十块,四十二张,就是四百二十块。 两项加起来,一共九百八。 除去成本,五十个人分下来,一个人到手还不到二十块钱。 虽然比上次少了不少,但大伙儿依旧乐得不行。 这年头的购买力,二十块钱,够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的嚼用了。 眾人拿著钱,都念叨著。 “还是猎狼划算,皮子值钱!” 可这划算的买卖,很快就做不成了。 乾旱的跡象,越来越明显。 山里的溪流断了流,草木枯黄,野兽们找不到吃的,一个个饿得骨瘦如柴。 加上王卫国他们这两次大规模的围猎,把连山外围的野兽几乎清扫一空。 剩下的,都学精了,全都躲进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 再想组织大规模的狩猎,已经不现实了。 春耕也开始了。 民兵队的人,都下了地。 这年头,不干活就没工分,没工分就分不到粮食。 家里就算不缺吃的,可看著村里人都忙活起来,沈青青也閒不住。 她挺著还没显怀的肚子,跟著刘兰芝她们一起,去地里干些除草、翻地的轻省活儿。 王卫国劝不住,只能每天给她熬骨头汤补身子。 家里人都下了地,就他一个閒人。 王卫国待不住,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独自一人进了山。 他没带枪,只带了弓箭和匕首,还有那两只半大的小猎犬,小白和小黄。 山里空荡荡的,安静得有些诡异。 王卫国带著两条小狗,在山里转了整整三天,连个兔子都没看见。 小白和小黄没了爹妈带著,业务能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除了满山乱窜,就是追著蝴蝶跑,一点用都没有。 直到第四天清晨,王卫国才在一处隱蔽的水源地附近,发现了两头正在喝水的马鹿。 马鹿很警觉,但王卫国的箭更快。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去,精准地射中了其中一头马鹿的脖颈。 那马鹿悲鸣一声,倒在了地上。 另一头受了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林子里。 王卫国没有追。 他一个人,能扛一头回去就不错了,再多,也只能烂在山里。 这头马鹿虽然也瘦,但好歹也有一百多斤。 怕肉放久了变质,王卫国不敢耽搁,简单处理了一下,就扛著马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赶。 等他回到村里,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村口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人家,烟囱里冒出了裊裊炊烟。 他刚走到自家院门口,就看到大嫂张莲推著自行车,正准备出门。 “卫国?你这是……又打到猎物了?” 张莲看到他肩上扛著的马鹿,眼睛都亮了。 “嗯,运气好。” 王卫国把马鹿从肩上卸下来,累得直喘粗气。 张莲停下脚步,凑过来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供销社也缺肉。” 她悄声说道。 “你这马鹿,不如卖给供销社。咱们单位里的人,別的不多,就是票多。” 第112章 沈青阳提车 “你这马鹿,不如卖给供销社。咱们单位里的人,別的不多,就是票多。” 王卫国眸光一亮。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票。 “好。” 他痛快地应了下来。 王卫国把沈青阳从被窝里薅了起来,兄弟俩手脚麻利地把马鹿分割好,装进两个大筐里。 沈青阳用自行车驮著,王卫国在后面扶著,两人一路朝著镇上赶去。 到了供销社,张莲正站在门口张望。 她跟柜檯里的一个中年男人嘀咕了几句,那人立刻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著。 “快,快去后院。” 后院里,一个戴著眼镜、看著像领导的中年男人正等著。 他就是供销社的马主任。 “听说你要票?” 马主任推了推眼镜,开门见山。 王卫国点点头。 “我这里有张自行车票,再加二十张工业券。” 马主任伸出两根手指。 “换你这两筐肉,怎么样?” “可以。” 王卫国心里快速算了一下,这个价格,公道。 他甚至还小赚了一点。 交易很顺利。 马主任拿了票,王卫国拿了肉。 接下来,就是供销社內部的事了。 那些闻著味儿过来的职工,早就等不及了,一个个拿著钱和肉票,围著那两筐马鹿肉,开始內部消化。 从供销社出来,沈青阳看著王卫国手里的那张自行车票,眼睛都快冒出绿光了。 家里的那辆自行车,大嫂要骑著上班,他想用一下都得掐著点,早就眼馋得不行。 “姐夫。” 他搓著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把这票卖给我唄,回头我就自己买一辆去!” “可以。” 王卫国笑了笑,把票递了过去。 这票,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 两人没直接回家,王卫国顺道去了趟济世堂。 钱老已经把他那株铁皮石斛炮製好了,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 他又去了趟派出所,李青山不在,只有一个值班的小公安。 王卫国说明来意,小公安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用手帕包著的小方块,递了过来。 是一块崭新的上海牌全钢手錶。 银色的錶盘,鋥亮的錶带,在阳光下闪著光,看著就气派。 回到家,沈青阳二话不说,从屋里拿出自己攒了许久的钱,数出八十块,拍在了王卫国手里。 “姐夫,票是我的了!” 他拿著那张金贵的自行车票,乐得嘴都合不拢。 这段时间跟著王卫国又是打猎又是分钱,他手里已经攒下了三百多块,买辆自行车,绰绰有余。 第二天,沈青阳就揣著钱和票,跑去了县里。 下午回来的时候,他骑著一辆崭新的永久牌二八大槓,车把上还掛著红布条,在村里引起了好一阵轰动。 他没在村里多待,车子蹬得飞快,一路骑到了夏禾家。 夏禾正在院子里餵鸡,看到他骑著辆新自行车过来,又惊又喜。 “青阳,你……” “上来!” 沈青阳停下车,拍了拍后座,脸上是少年人特有的、藏不住的嘚瑟和骄傲。 夏禾红著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上去。 沈青阳脚下一蹬,自行车平稳地驶上了乡间的小路。 春日的风,带著泥土的芬芳,吹起姑娘乌黑的发梢。 夏禾坐在后座上,轻轻环住了沈青阳的腰,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福和甜蜜。 村里的人看著这对小年轻,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青阳这小子,出息了。” “是啊,跟著他姐夫,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我看啊,这婚事,也快了。” “我看啊,这婚事,也快了。” 夏禾坐在后座上,听著村里婶子大娘们的议论,脸颊烫得厉害。 她把头轻轻靠在沈青阳宽阔的后背上,心里却甜得像吃了蜜。 这辆自行车,是沈青阳自己,一滴汗一滴汗挣回来的。 有本事,有上进心,这才是能託付一辈子的男人。 风吹过耳边,夏禾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村里人看著这一对,是真心的祝福和羡慕。 沈家出了个王卫国,现在又带出了个沈青阳。 这日子,眼瞅著就要起来了。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沈壮一家子,心里就跟堵了块大石头似的,憋闷得慌。 当初要是没退那门亲,现在骑著新车子在村里显摆的,就是他家沈强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们只能躲在自家院子里,听著外面的欢声笑语,气得晚饭都少吃了一碗。 傍晚,张莲下班回来。 她哼著小曲,满面春风。 到了供销社,她可算是有面子了。 同事们都围著她,一口一个“莲姐”叫得亲热。 都夸她有本事,能弄来这么好的马鹿肉。 马主任更是当眾表扬了她,说她解决了单位的大问题。 张莲挺著胸脯,觉得浑身都舒坦。 这风光,可都是小叔子给的。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村里又起了一阵小小波澜。 知青点的马方鸿,竟然也弄来了一辆自行车。 也是崭新的永久牌,鋥亮。 他把车子往夏禾家门口一停,人模狗样地靠在车上,手里还捧著一本诗集。 “夏禾同志,我刚从县里回来,我们一起去公社学习进步思想?” 马方鸿推了推眼镜,笑得自以为很斯文。 夏禾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闻言连头都没抬。 “不了,我还要干活。” 她的声音淡淡的,却是透著疏远。 马方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有了自行车,就跟沈青阳不分上下了。 而且他可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是个有文化的知青。 再说,夏禾漂亮,父亲又是大队书记,谁不眼热? 可他没想到,夏禾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 正在这时,沈青阳蹬著车子过来了,后座上还绑著一块刚从镇上扯来的布。 “夏禾,你看,给你做新衣裳!” 他把车停在马方鸿旁边,故意把车铃按得“叮铃”作响,声音清脆又响亮。 夏禾一看见他,眼睛立刻就亮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切起来。 她快步走出来,接过那块布,脸上泛起红晕。 “真好看。” 马方鸿看著眼前这一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灰溜溜地推著车子走了。 沈青阳看著他的背影,得意地哼了一声。 王卫国没空理会这些年轻人的小情小爱。 他又往山里跑了好几趟。 只是山里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乾旱让动物们都往深山里迁徙了。 外围的山林,空得能听见回声。 他带著小白和小黄,转悠了好几天,连根毛都没捞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猎物,他再厉害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穫。 在一处背阴的山坳里,他运气极好地发现两株长白参。 看参形和芦头,少说也有十几年份了。 这可是好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 王卫国小心翼翼地把参挖出来,用青苔包好,揣进怀里。 第113章 收购鱼卖 王卫国小心翼翼地把参挖出来,用青苔包好,揣进怀里。 他刚从山里回到家,刚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沈青青压著火气的声音,还有孩子们的抽泣声。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泥巴!看你们脏的,跟个泥猴子似的!” 王卫国走进屋,就看到小山、大虎、小虎三个小傢伙,从头到脚全是湿漉漉的泥巴。 他们排成一排,低著头,瘪著嘴,眼泪汪汪的,要哭不敢哭的样子,可怜又好笑。 沈青青挺著肚子,一手叉著腰,气得脸都白了。 “你看你,怀著身子呢,跟他们置什么气。” 王卫国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抚。 他看向那三个泥猴子,故意板起脸。 “说,干什么去了?” 小山胆子最大,抬头看了看王卫国,小声说。 “姑父……我们去河沟里抓鱼了。” 说著,他指了指墙角的一个木桶。 王卫国走过去一看,眼睛一亮。 好傢伙,大半桶! 里面有黄鱔,有泥鰍,还有不少巴掌大的小鯽鱼,活蹦乱跳的。 这三个小傢伙,还挺能干。 “好啦好啦,彆气坏身子。” 王卫国转过身,笑著哄沈青青。 “你看,他们也算给家里加餐嘛,多好的事。” 他揉了揉沈青青的头髮,语气温柔。 沈青青的火气,被他这么一哄,顿时消了大半。 她瞪了那三个小傢伙一眼,没再说什么。 “走,姑父带你们洗澡去!” 王卫国一手一个,拎起大虎和小虎,又招呼上小山,带著三个小泥猴,浩浩荡荡地去了村头的河边。 把他们扒光了扔进水里,仔仔细细搓洗乾净。 看著在水里嬉笑打闹的孩子,和那桶活蹦乱跳的鱼,王卫国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山里没肉。 可这河里,不是有鱼吗? 乾旱是严重,但沈家村靠近长白山余脉,山上的冰雪融水匯成溪流,村子周围的几条河沟还没断流。 水虽然浅了,但抓鱼反而更容易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在他脑子里逐渐成型。 第二天一大早,王卫国就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骑著自行车,直奔县城。 他没去別的地方,直接去了纺织厂。 刘厂长正在办公室里对著报纸发愁,看见王卫国,像是看到了救星。 “卫国啊,你可算来了!厂里食堂都快揭不开锅了!” 王卫国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 “刘叔,山里野兽不好抓了。” 刘厂长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去,一脸失望。 “这可咋办……” 王卫国笑了笑,话锋一转。 “不过,鱼要不要?” “鱼?” 刘厂长愣了一下,隨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要啊!怎么不要!只要是肉,是荤腥,就要!” 这年头,別说肉了,能有点油水都算改善生活了。 鱼,那可是正经的荤菜! “行,有您这句话就行。” 王卫国心里有了底。 “价格怎么算?” 刘厂长问道。 “五毛一斤,不管大小,您看怎么样?” 王卫国报出了价格。 “行!没问题!” 刘厂长拍著大腿,一口答应下来。 这个价格,比猪肉便宜多了,厂里完全能接受。 確定了销路,王卫国马不停蹄地赶回村里。 他直接找到了大队长沈长山。 把事情一说,沈长山也是激动得不行。 “这是大好事啊!” 他立刻用村里的大喇叭广播起来。 “通知!通知!全体社员注意了,下午不下地了,都去河里抓鱼!抓到的鱼,卫国家里统一收,四毛钱一斤,现钱结算!” 喇叭声在村子上空迴荡。 整个沈家村,瞬间就炸开了锅。 抓鱼能换钱? 还是四毛钱一斤? 鸡蛋也才五分钱一个,四毛钱,那可是大价钱了! 一时间,全村轰动。 春耕虽然要紧,但地里的活儿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青壮们忙著耕地撒种,剩下的老人、妇女和半大的孩子们,全都行动了起来。 家里有渔网的拿渔网,没渔网的拿撮箕、竹筐,甚至连旧蚊帐都拆了。 一窝蜂地涌向了村子周围的几条河沟。 一时间,河沟里热闹非凡。 老人卷著裤腿,在浅水里摸索。 孩子们拿著小水桶,追著小鱼跑。 妇女们三五成群,拉著网,在河道里来回地拉。 政策上不准私人出海捕捞,不然王卫国早就去海里撒网了。 不过,这內河里的小鱼小虾,倒是没人管。 一下午的功夫,成果斐然。 黄鱔、泥鰍、鯽鱼、黑鱼…… 大大小小的鱼,装满了村民们的木桶和竹筐。 傍晚,王卫国在自家院子里支起了一桿大秤。 村民们排著长队,喜气洋洋地过来卖鱼。 “婶子,你家这筐,二十三斤,九块二毛钱。” “柱子叔,你这桶厉害啊,三十斤,十二块!” 王卫国一边称重,一边让沈青阳记帐发钱。 村民们拿著崭新的票子,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一天下来,竟然收了將近两百斤鱼。 王卫国付出去八十多块钱,但他一点不心疼。 第二天一早,他和沈青阳用自行车驮著两大筐鱼,再次赶往县城纺织厂。 五毛一斤卖出去,收回来一百块。 一进一出,净赚了十几块钱。 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整个沈家村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更重要的是,这给乾旱年景下的村民们,找到了一条新的活路。 王卫国站在村口,看著连山大队广阔的土地。 这里不止一个沈家村。 轮著村子收购,这条路子,也能走上不短的一段时间。 至少,能让大家安稳度过这个难熬的春天。 但王卫国心里清楚,这事儿不能长干。 他手里有纺织厂的採购文书,算是师出有名。 可终究是投机倒把的擦边球。 万一哪个眼红的捅出去,就是个大麻烦。 果然,不出两天,沈家村这边的河沟里就清净了。 鱼虾被捞得差不多,一天下来也抓不到几条了。 王卫国也不急,他把目光投向了周边的村子。 他骑著车,带著沈青阳,开始轮著村子收购。 刘家村、张家湾…… 一连跑了好几个大队,唯独绕开了赵家村。 就这样,半个月一晃而过。 靠著倒腾鱼,家里又进帐了两百多块。 存摺上的数字,悄然变成了一千出头。 地里的秧种也播完了,接下来就是等秧苗长起来,有了一段清閒日子。 王卫国觉得,是时候再进山了。 第114章 夏禾的妹妹 这半个月,村里人都在河沟里扑腾,山里清净了不少。 那些被惊扰的野兽,胆子也该大起来,往外围活动了。 毕竟,深山老林里,全是黑瞎子,大虫那样的猛兽,食草的动物在那也活不下去。 春夏之交,正是野猪和狍子最活泛的时候。 王卫国带上沈青阳,一人背著一个背篓,牵著小白小黄,再次钻进了林子。 两人在山里穿行了一天一夜。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成功猎到了五头半大的狍子。 两人合力把狍子弄下山,直接送去了纺织厂。 五头狍子,一共卖了七十五块钱。 王卫国数出五十块揣进自己兜里,剩下的二十五块,全都递给了沈青阳。 “拿著。” 王卫国语气平淡,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姐夫,这太多了……” 沈青阳捏著那沓崭新的票子,手心都在冒汗。 他觉得自己没出多少力,这钱拿著烫手。 “让你拿著就拿著,往后跟著我干活,少不了你的。”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容置喙。 沈青阳心里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没再推辞。 加上之前送去的鱼,纺织厂这个月三千斤的肉食採购任务,算是超额完成了。 可王卫国刚喘口气,轧钢厂的採购科长又找上门来了。 灾年,城里人的生存压力,远比乡下要大。 农村人好歹能下河摸鱼,上山挖菜,总有口吃的。 城里人,就只能指著那点定量供应,日子过得紧巴巴。 还没等王卫国想好怎么应付轧钢厂,村里又来了新知青。 这次一共三个,两男一女。 那个女孩一来,就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她是夏禾的亲妹妹,叫夏玉,才十六岁。 这年头政策就是这样,到了十六岁,在城里没工作的,一家只能留一个孩子在身边。 多余的,都得下乡。 夏禾的父亲夏鸿升刚刚官復原职,位置还没坐稳,自然不敢顶风作案开后门。 他留下了儿子,只能把小女儿送来乡下。 重男轻女,在哪都一样。 夏玉刚到知青点,沈青阳就坐不住了。 他心里惦记著夏禾,自然也想对她妹妹好一点。 可他脸皮薄,一个人不好意思去,便拉上了王卫国。 “姐夫,你陪我走一趟,喊夏禾她们姐妹俩晚上来咱家吃饭。” 沈青阳挠著头,脸上带著几分羞涩。 王卫国看他那点小心思,笑了笑,点头应下。 ”当然可以啊,这就和你一起去喊她们来吃饭!“ 两人刚走到夏家院子外,就看到马方鸿又在那儿献殷勤。 他手里捧著一束不知从哪摘来的野,正堵在夏禾面前,嘴里念念有词。 “夏禾同志,你看这,象徵著我们纯洁的革命友谊……” 夏禾一脸不耐,抱著胳膊,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新来的夏玉则躲在姐姐身后,怯生生地看著这个戴眼镜的男人,眼里满是警惕。 沈青阳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就红了。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他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马方鸿!” 沈青阳一声怒吼,像头被惹怒的小豹子。 他一把將马方鸿手里的野夺过来,狠狠摔在地上,又抬脚碾了碾。 “今天我不把你屎打出来,我就不姓沈!” 马方鸿被他吼得一哆嗦,手里的也掉在了地上。 他扶了扶眼镜,梗著脖子还想嘴硬两句。 “沈青阳,你別太囂张,现在是新社会,不兴打人那一套……” 话音未落,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沈青阳身后不远处的王卫国。 王卫国就那么静静地站著。 可就是这副平淡的样子,让马方鸿瞬间头皮发麻。 他想起了王卫国打断赵老四胳膊时的狠厉,想起了王卫国独自一人进山打猎的传闻。 马方鸿的腿肚子当场就软了,刚刚升起的那点硬气,瞬间泄得一乾二净。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那速度,活像屁股后面有狼在追。 “怂包!有种你別跑!” 沈青阳追著骂了两句,看著马方鸿连滚带爬的背影,得意地哼了一声。 这段时间跟著姐夫摔打了半个多月,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劲儿,揍马方鸿这种货色,一只手都嫌多。 骂完人,他一转身,面对夏禾姐妹俩,脸上的囂张气焰瞬间熄火。 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尷尬,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那个……夏禾。” 他嘴巴张了张,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夏禾看著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来啦。” 沈青阳“嗯”了一声,目光才小心翼翼地转向躲在夏禾身后的夏玉。 女孩跟夏禾有七八分像,一样的漂亮,只是眉眼间还带著未脱的稚气,显得有些青涩。 “那个……我是你姐对象,沈青阳。”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点,声音却还是有点发紧。 “你喊我……喊我青阳哥就行,喊姐夫也行。” 王卫国在一旁看著,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夏玉从姐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沈青阳,又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王卫国。 她小声地在夏禾耳边问:“姐,你真要嫁到这里来啊?” 在她的认知里,姐姐是城里人,是要嫁给干部的,怎么能嫁给一个乡下泥腿子? “嗯。” 夏禾点了点头,她拉过妹妹的手,看著沈青阳,眼里闪著光。 “他救过我的命,人很好的,对我特別好。” 夏禾把沈青阳的好,掰著指头数给妹妹听,从他怎么救自己,到他怎么对自己好,一点一滴全是真心。 夏玉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怀疑渐渐消散。 “可……这里也太穷了。” “谁说穷了?” 夏禾嗔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青阳家给我准备的聘礼,是三转一响呢!” “什么?” 夏玉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錶,收音机! 这在城里都是了不得的稀罕物,得是厂长级別的干部家庭才置办得起。 第115章 看不起农民同志,这是思想有问题! 一家人正吃得开心,院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大队书记李青山。 他脸上带著几分焦急,一进门就喊:“卫国,在家呢?” 饭桌上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青青“啪”地一下把筷子放在碗上,脸瞬间就板了起来。 她站起身,挡在王卫国身前,眼神警惕地看著李青山。 “你又想让我家卫国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沈青青护著自家男人的架势,像一只炸了毛的老母鸡,眼神里满是戒备。 她太清楚这些当干部的套路了,嘴上说著为人民服务,一有危险就让自己男人往前冲。 李青山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脸上堆著的笑都快僵住了。 他尷尬地搓了搓手,求助似的看向王卫国。 王卫国压根不看他,脑袋埋在碗里,呼嚕呼嚕地扒著饭,仿佛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白米饭。 你別看我,你看我也没用。 媳妇发火,天王老子来了都得靠边站,我可不敢惹。 “青青啊,你误会了,误会了。” 李青山只好硬著头皮解释,声音都放软了几分。 “这次真不危险,就是……有辆车坏在路上了,我想著卫国懂这个,喊他去帮忙看看能不能修好。” 他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哪个字又点著了这尊女菩萨。 听到是修车,不是进山抓野猪或者对付什么坏人,沈青青紧绷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李青山几眼,確定他没撒谎,才没好气地坐了回去。 “车坏了找修车师傅去,找我们家卫国干嘛,他又不是修理工。” 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的火药味已经散了。 “哎,李所来了,快坐快坐!” 一直没说话的沈柱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他热情地站起身,拉过一条板凳。 “还没吃饭吧?来来,一起吃点,家里也没啥好菜。” 沈柱客气地將李青山往桌边让。 李青山如蒙大赦,连忙顺著台阶下,一屁股坐在了王卫国旁边。 他拿起桌上的空碗,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嘴上还不停地客气。 “这菜还不好啊?沈大哥你太谦虚了,这都快赶上过年了。” 话音刚落,他桌子下的脚就没閒著,对著王卫国的腿肚子狠狠踹了好几下。 臭小子,看你媳妇把我懟的,你倒好,躲旁边看热闹! 王卫国疼得齜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只能用眼神控诉李青山的不厚道。 这一幕,被坐在对面的夏玉看了个正著。 她悄悄拉了拉姐姐夏禾的袖子,压低声音,满眼都是好奇。 “姐,那个李书记怎么踢姐夫啊?” 夏禾忍著笑,凑到妹妹耳边,把王卫国的光辉事跡简单说了一遍。 从他怎么帮派出所修好吉普车,再到沈青青怎么宝贝自家男人,不许他受一点委屈。 夏玉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再看向王卫国的眼神,已经从好奇变成了满满的崇拜。 这个姐夫,不仅会打猎,还会修汽车,而且看起来……好像还特別怕老婆。 这简直是完美的男人! 饭后,王卫国放下碗筷,跟著李青山出了院子。 夜色已经降临。 “我说卫国啊,你得管管你家青青了。” 一走出沈家大门,李青山就开始了怨气满满的吐槽。 “你看看她把我给懟的,我好歹也是个大队书记,在她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 他一边走一边抱怨,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王卫国抄著裤兜,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边,嘴角噙著一丝笑意。 “我媳妇那是心疼我,李所你多担待。” 他的语气里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担待?我担待的还少吗?” 李青山一听更来气了,指著王卫国数落起来。 “上次让你去公社开个会,她非说路上不安全,让你带把柴刀去。我的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儿是土匪窝呢!” 两人就这么一路斗著嘴,来到了村外的公路上。 远远的,就看见一辆解放大卡车停在路中间,彻底堵死了本就不宽敞的土路。 车头旁边围著几个人,正打著手电筒,焦急地说著什么。 “就是这辆车。” 李青山脸色严肃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这车是给县里轧钢厂拉煤的,都是精煤,厂里等著用呢。这要是一直堵在这儿,耽误了生產,那可是大事。” 王卫国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一个穿著蓝色工装,满手油污的年轻人正从车底下钻出来,一脸晦气。 “不行,我看了,该检查的都检查了,找不出毛病。” 他拍了拍手上的油,衝著司机没好气地说道。 司机是个中年汉子,愁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王师傅,这可怎么办啊?您可是机械厂最好的师傅了,您都修不好,我们这车煤可就砸手里了。” 那个被称为王师傅的年轻人,正是县机械厂的修理工王山。 他听著司机的恭维,脸上露出一丝傲气,隨即又化为不耐烦。 “我有什么办法?该换的我都说了,你们不听,非要省那点钱。”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走过来的王卫国和李青山。 当他听李青山说明来意,想让王卫国也看看时,王山的嘴角立刻撇了下去。 “嘁,装模作样。” 他上下打量著王卫国,眼神里满是轻蔑。 “我都修不好的车,你一个乡下泥腿子能修好?別把车给鼓捣得更坏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王山同志!” 李青山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注意你的言辞!工农不分家,看不起农民同志,这是思想有问题!你要是想破坏团结,信不信我让你去公社写检查?” 他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语气严厉。 “再说了,谁告诉你卫国同志是泥腿子?前段时间派出所那辆熄火半年的警用吉普车,就是王卫国同志修好的!” 王山被他训得一愣,没敢再吭声。 但他眼中的不屑和怀疑依旧浓郁,显然不相信一个农民能比他这个正经的机械厂工人还厉害。 第116章 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王卫国根本没理会他的嘲讽,径直走到卡车头前。 他没有急著动手,而是先绕著卡车走了一圈,仔细地听著发动机偶尔传来的异响,又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 然后,他一言不发,直接钻进了油腻腻的车底。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王山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王卫国从车底滑了出来,身上沾满了灰尘和油污。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语气平静而篤定。 “其他地方都没问题,毛病出在油箱里。” 他看向司机,继续说道。 “十有八九是油箱里的杂质堵了油路,得把整个油箱拆下来,彻底清洗一遍才行。” 这话一出,王山顿时又来劲了。 他像是抓住了王卫国的把柄,立刻跳了出来,高声反驳。 “你算老几啊?说拆就拆?这可是解放大卡,拆油箱是多大的工程你知道吗?万一拆了装不回去,或者弄坏了哪个零件,你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司机和跟车的工人们也面露犹豫。 他们显然更相信王山这个“专业人士”的话。 王卫国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以我的经验判断,这辆车的油箱不算老旧,密封和接口都还很结实,拆下来清洗不会有任何问题。” 王山听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 “呵,经验?” 他嗤笑一声,抱著手臂,下巴抬得老高。 “你一个种地的,跟我们机械厂的师傅谈经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卫国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辆卡车,而是慢条斯理地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污。 “说得好像我多想修似的。” 他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位同志这么有本事,就让这位同志修好了。” 说完,王卫国转过身,抬脚就要走。 有些人就是欠收拾,有点微末的本事,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他没兴趣在这种人面前证明什么。 “哎,卫国!別走啊!” 李青山急了,一把拉住王卫国的胳膊。 他扭过头,恼火地瞪向王山。 “王山同志,那么请你说说,这车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青山心里窝著一团火。 平时让这个王山来大队帮著修个拖拉机、抽水泵什么的,他就总是一副爱答不理,耀武扬威的样子。 偏偏人家是县机械厂厂长的小舅子,轻易得罪不起。 以后队里再有东西坏了,想请人帮忙,人家肯定推三阻四,有的是办法拿捏你。 王山被李青山问得一噎,隨即梗著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我怎么知道?车这么大的物件,当然得慎重检查。” 他双手一摊,摆出个无辜的姿態。 “万一判断错了,造成更大的损失,谁负责?” 李青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慎重? 从中午检查到现在,天都黑透了,连个所以然都没检查出来,这叫慎重? 这分明就是没那个金刚钻!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公路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手电筒的光柱在晃动。 “老李!车怎么样了?” 李青山回头一看,像是见到了救星。 “哎哟,李厂长,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来人正是县轧钢厂的厂长,李振东。 李振东拿手电筒照了一圈,眉头紧紧锁著。 “我能不过来吗?厂里锅炉房的电话都快打爆了,就等著这车精煤下锅呢!” 他走到车头前,看著愁眉苦脸的司机和一脸傲慢的王山,大概就猜到了情况。 李青山赶紧把事情的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著重强调了王卫国的判断和王山的阻拦。 李振东听完,二话不说,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山。 “王山同志,我问你,这车你到底能不能修好?给个准话。” 王山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 “李厂长,这得慢慢来,急不得……” “行了。” 李振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 他转头看向王卫国,態度缓和了不少。 “这位就是王卫国同志吧?我听派出所的同志提起过你,说你本事大得很。” 李振东的眼神里带著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果决。 “我们轧钢厂的煤炭,只够用到后天早上。这车煤今天晚上必须运到厂里。卫国同志,你放手修,出了任何问题,责任我李振东一个人担著!”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李振东可不惯著王山。 他轧钢厂是县里的纳税大户,机械厂生產零件用的特种钢材,全都得从他这里批条子。 他想敲打一个厂长的小舅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王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极了。 他没想到李振东会这么不给他,或者说不给他们机械厂厂长面子。 “哼,修废了可別哭著来求我们机械厂!” 他退到一边,抱著胳膊,阴阳怪气地嘟囔了一句。 王卫国本来都懒得搭理他了,但李振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推辞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更何况,王山那句酸话,还真就激起了他心里那点儿不服输的劲儿。 行,你不是瞧不起人吗? 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李厂长,那我就试试。” 王卫国也不多说废话,冲李振东点了点头,然后对司机说:“找几块大点的木头或者石头过来,把车轮前后都垫死了。再把千斤顶和扳手递给我。” 司机和跟车的工人们见厂长都发话了,立刻忙活起来。 王卫国接过工具,二话不说,再次利落地钻进了车底。 夜色深沉,几把手电筒的光柱聚焦在卡车底部,形成一小片光晕。 金属扳手拧动螺丝髮出“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乡间公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王山就站在旁边,看著那片光晕里忙碌的身影,嘴角的轻蔑怎么也藏不住。 “瞎鼓捣,这么大的油箱,连个专业架子都没有,看他怎么拆下来。” “就是,万一把油管接口给拧豁了,明天就等著漏油吧。” 他时不时地冒出几句风凉话,试图扰乱王卫国的心神。 第117章 李振东的震惊! 可车底下的王卫国恍若未闻,手上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隨著“哐当”一声闷响,沉重的油箱被平稳地卸了下来。 王卫国从车底滑出,招呼司机和工人一起,几个人合力將油箱从车底拖了出来。 他拧开油箱盖,將手电筒的光照进去,然后把油箱口朝下,猛地一顿。 “哗啦……” 一股浑浊不堪,带著浓烈铁锈味的柴油流了出来,里面还夹杂著肉眼可见的絮状物和黑色沉淀。 那股刺鼻的味道,熏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看吧。” 王卫国直起身,指著地上那摊污秽的东西。 “这么多铁锈和油污,早就把油路给堵死了。” 他顿了顿,看向司机,问道:“这车最近是不是在水里泡过挺长时间?” 王山刚想开口讥讽“你这又是从哪看出来的”,司机已经抢先一步,一拍大腿,满脸震惊地叫了起来。 “神了!同志你真是神了!” 司机激动得脸都红了。 “没错!就是一个多月前,从省城拉货回来,遇上山洪,省道坏了。” “我们绕小路,结果车陷进河边的泥地里,连著下了好几天的大雨,车轮子和这油箱,就在泥水里足足泡了三四天!”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王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人家连车都没仔细看,就凭著听一听,闻一闻,再钻车底看一眼。 就把问题和原因说得明明白白,还跟事实对上了! 而他这个正牌的修理工,围著车转了半天,除了说几句“要慎重”的废话,屁都没看出来。 这脸打得,简直是火辣辣的疼。 他眼珠子一转,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推开正准备找东西清洗油箱的司机。 “你不早说!车在水里泡过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他对著司机大声嚷嚷,仿佛错都在別人身上。 隨即,他一把抢过旁边工人手里的抹布,装模作样地弯下腰。 “走开走开,都別动!让我来!” “这种活儿你们这些外行干不了,清洗油路是有专门顺序的,弄错了就得把整个发动机都给报废了!” 王山一边咋咋呼呼,一边试图接管现场。 真要让王卫国把车给修好了,那他王山的脸往哪儿搁?他们机械厂的脸,又往哪儿搁? 王山心里一急,手上就没了分寸,差点把抹布捅进油箱的输油管里。 王卫国眉头一皱,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 王山被他看得心里一哆嗦,嘴上却还强硬。 “我……我清洗油路!你懂什么!” 王卫国看他就像看一个跳樑小丑。 他手上微微用力,王山便疼得齜牙咧嘴,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滚开。” 王卫国甩开他的手,言简意賅。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李振东开口了。 “王山同志,我看你还是站远点吧。” “没那个本事,就別在这里丟人现眼。” “一个机械厂的正规修理工,水平还不如一个业余的农民同志。”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子般刮过王山煞白的脸。 “这件事,回头我得跟上面好好说道说道。” 李振东这话可不是开玩笑。 他轧钢厂是什么地位? 县里的利税大头,工业的顶樑柱。 他要是铁了心要找机械厂的麻烦,別说一个小舅子,就是厂长刘林,也得脱层皮。 王山彻底慌了。 他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李……李厂长,我……” 他结结巴巴,想要求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別在这儿碍事。” 李振东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王山如蒙大赦,又羞又怕,连滚带爬地退到了一边,再也不敢吭声。 接下来的时间里,现场再也没有了杂音。 王卫国指挥著司机和工人们,找来乾净的柴油,一遍遍地冲洗著油箱。 铁锈、沉淀物、油泥……一盆盆的脏东西被倒了出来。 王卫国干活很细致,连油箱內壁的每一个角落都用布条缠著铁丝擦拭乾净。 最后还检查了输油管和滤网,把里面的堵塞物全都清理了出来。 整个过程,他有条不紊,动作嫻熟得像个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 李振东和李青山就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越看心里越是惊嘆。 夜色越来越深,气温也降了下来。 直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王卫国才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 “好了。” 他把最后一个螺丝拧紧,从车底钻了出来。 “装回去了?” 司机紧张地问。 “嗯,装回去了。” 王卫国点点头。 “试试吧。”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司机深吸一口气,颤抖著手爬上驾驶室,拧动了钥匙。 “突突……突突突……” 卡车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车身抖动了几下。 失败了? 王山的心里刚刚升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窃喜。 下一秒。 “轰……嗡嗡嗡……” 成功了! 车真的发动了! 周围的工人们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 司机激动地差点从驾驶座上跳起来,探出头衝著王卫国竖起了大拇指。 而站在远处的王山,脸色在晨光中一片死灰。 他完了。 李振东大步走到王卫国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卫国同志,好样的!” “你可真是帮了我们轧钢厂一个天大的忙啊!” 跟旁边那个面如死灰的王山一比,李振东是越看王卫国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这年轻人,有本事,还不张扬,沉得住气,是个人才!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大亮。 李振东开著自己的吉普车,亲自送王卫国和李青山回村。 车上,李振东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神色平静的王卫国,忍不住开口问李青山。 “老李,卫国这孩子,怎么会修车的?” “这手艺,可不像是一般人啊。” 李青山笑了笑,脸上带著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 “这小子,脑子好使。” “以前队里拖拉机坏了,请县里的师傅来修,他就在旁边看。看几回,自己就琢磨会了。” 李青山想了想,又补充道。 “可能跟他爷爷也有关係。他爷爷是抗战老兵,听他以前的老首长说,当年在部队上,他爷爷就学过一些机械维修方面的东西。” 李振东握著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脸色瞬间就变了。 “老首长?哪个老首长?”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李青山回忆著。 “前些日子,军分区不是还来人了吗?就是那位老首长的警卫员带队来的,亲自给卫国颁发了三等功奖章。” 第118章 马方鸿的想法 李振东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军分区的老首长都还记掛著,甚至派人亲自来探望一个老兵的孙子,这意味著什么? 那意味著王卫国的爷爷,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抗战老兵! 那个年代的战友情,有时候比亲情还要重! 不行,这个王卫国,必须得交好! 当天下午,机械厂厂长刘林,就带著小舅子王山,提著两瓶好酒两条好烟,敲开了李振东办公室的门。 王山耷拉著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 “李厂长,我这个小舅子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我替他给您赔不是!” 刘林一进门就点头哈腰,姿態放得极低。 李振东坐在办公桌后,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刘林,你这声不是,不该跟我赔。” 刘林心里一咯噔。 “你应该带著他,去跟王卫国同志赔不是。” 李振东抬起眼,看著冷汗直流的刘林。 “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王卫国的爷爷,是抗战老兵。” “前些日子,军分区的老首长亲自派人来探望,给王卫国颁发了三等功。” 刘林当然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比他小舅子王山的脸色还要难看。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傍晚时分,两辆自行车停在了王卫国家门口。 刘林和王山一人提著一包东西,里面是罐头、麦乳精和崭新的布料。 “卫国同志,昨天……昨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 王山一见到王卫国,就深深地鞠了一躬,態度诚恳得像是换了个人。 昨晚的囂张气焰,此刻连一丝一毫都找不到了。 “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別跟我一般见识!” 刘林也在一旁陪著笑脸,又是感谢又是道歉。 王卫国神色平淡地看著他们。 他知道,这两人不是来跟他道歉的,是来跟那个“老首长”的影子道歉的。 不过,他也不点破。 送上门的好处,没有不要的道理。 一番客套之后,刘林和王山终於说出了来意。 “卫国同志,这是我们机械厂的一个招工指標,您看……” 刘林从兜里掏出一张盖著红章的表格。 “卫国同志,这是我们轧钢厂的,李厂长特意嘱咐我送来的!” 李青山也適时地拿出了另一张表格。 两份工作,一份是机械厂的正式工,一份是轧钢厂的正式工。 在这个年代,这几乎是能改变一个农村人一辈子命运的东西。 诚意,十足。 王卫国看著桌上那两张表格,眼神古井无波。 但在沈家人眼里,这哪里是两张纸,这分明是两座金山。 当天晚上,沈家灯火通明。 堂屋的饭桌上,难得地摆上了白面馒头和一盘炒鸡蛋。 夏家的姐妹俩,夏禾和夏雨,也被叫了过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王卫国。 王卫国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两张招工表。 “昨晚我去修车,机械厂和轧钢厂各给了一个工作指標。” 王卫国语气平淡。 “你们看,谁去合適?” “啥?!” 沈柱激动得差点从板凳上弹起来。 “两个……两个正式工指標?” 夏雨更是震惊得捂住了嘴,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 她爸在公社里当个小干部,为了给她弄个工作指標,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到现在还没个著落。 王卫国,一个晚上,就弄来了两个! 还是县里效益最好的两个大厂! “卫国,你……你真不去?” 这可是多少人打破头都抢不到的铁饭碗啊,能吃一辈子公家饭,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別人求之不得的东西,王卫国怎么看著一点都不想要? “我不去。” 王卫国摇了摇头,神色篤定。 “等我把爷爷的眼睛治好,我就去当兵。” “部队,才是最適合我的地方。” 当兵? 沈家人先是一愣,隨即又都释然了。 他们想起了军分区来的那位老首长的警卫员,想起了那枚三等功奖章。 是啊,卫国他爷爷在部队有那样的关係,卫国自己又这么有本事,进了部队,那还不是如龙入大海,前途不可限量? 比起在工厂里当一辈子工人,这条路,显然更宽,也更远。 “那……那这两个名额?” 沈柱搓著手,目光灼热地看著桌上的表格。 家里马上就要多出两个工人了! 王卫国早就想好了。 “大哥性子老实,为人踏实肯干,去轧钢厂那种大厂正合適。” 他又看向沈青阳。 “庆阳脑子活,人也聪明,就是性子有些跳脱。去机械厂,跟著老师傅踏踏实实学一门手艺,最好不过。” 王卫国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再过些年,改革的春风吹来,沈青阳这种性格,肯定不会安於现状。 到时候,有门过硬的手艺傍身,无论是自己单干还是开厂,都饿不著。 “我不去!” 沈青阳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我要跟著姐夫!姐夫去哪我去哪!” “胡闹!” 王卫国脸一沉,呵斥道。 “我以后是要去当兵的,你去部队干什么?你跟著我怎么办?” 沈青阳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嘴巴动了动,却没敢再反驳。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风和沈青阳两兄弟,就被家里人催著,换上最好的衣服,揣著招工表,老老实实地去县里报名了。 第三天,两人就正式穿上了崭新的工装,成了让人眼红的工厂工人。 一门三铁碗! 沈家老爷子吃著商品粮,大儿子、二儿子又都进了大厂当了工人。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之內就传遍了整个红星村。 村里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谁见了沈柱,不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沈大哥”,递上一根烟,夸他有福气,养了好儿子,找了好女婿。 当然,羡慕的背后,也少不了嫉妒。 沈柱的堂弟沈壮一家,更是嫉妒得快要发疯。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青阳去了机械厂上班,每天早出晚归,人也变得稳重了不少。 但他一走,麻烦也隨之而来。 村里的二流子马方鸿,以前有沈青阳护著,不敢对夏禾有什么想法。 现在沈青阳不在家,马方鸿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他开始有事没事地在夏禾家附近晃悠,说些不三不四的荤话。 第119章 男知青被村姑给强了? 这天下午,夏雨气冲冲地跑来找王卫国。 “卫国哥!你快去管管吧!” 她小脸涨得通红,满眼都是怒火。 “那个马方鸿,今天又堵我姐了!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他……他都要动手动脚了!” 王卫国正在院子里给木料刨光,准备给爷爷打一张躺椅。 听到这话,他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平静,却让夏雨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他在哪?” 王卫国放下手中的刨子,声音听不出喜怒。 “刚……刚往村后头的山坡去了,好像是去砍柴。” 夏雨指了指方向。 王卫国“嗯”了一声,没再多说,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转身就朝院外走去。 他的步子不快,却异常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 村后的小山坡上,马方鸿正哼著小曲,懒洋洋地用斧子砍著一棵歪脖子树。 突然,他感觉身后一暗。 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像一座山,投下了浓重的阴影。 马方鸿心里一惊,猛地回头。 “王……王卫国?” 看清来人,他嚇了一跳,隨即又强作镇定。 “你……你找我干啥?” 王卫国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著他,那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里的冰碴子。 下一秒,王卫国动了。 他一把抓住马方鸿的后衣领,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將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 马方鸿双脚离地,嚇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 但王卫国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他就这么拎著马方鸿,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地朝著更深的山林里走去。 林子越来越密,光线越来越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周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鸟兽偶尔的鸣叫,显得格外阴森。 马方鸿彻底怕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卫国哥,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王卫国一直把他拎到一处偏僻的断崖边,才像扔垃圾一样,將他“砰”的一声扔在地上。 马方鸿摔得七荤八素,一抬头,就看到王卫国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听说,你对夏禾有想法?” 王卫国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马方鸿的心上。 “没……没有!绝对没有!都是误会!误会啊!” 马方鸿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我就是跟夏禾妹子开个玩笑,我嘴贱,我掌嘴!” 说著,他便“啪啪”地往自己脸上扇耳光。 王卫国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肿起来的脸。 这个动作,却让马方鸿抖得更厉害了。 “记住。” 王卫国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山里野兽多,找不找得到尸首,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马方鸿一眼,转身,走进了密林之中,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只留下马方鸿一个人,瘫在断崖边,裤襠湿了一大片,腥臊的尿骚味在山风中瀰漫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方鸿才找回了魂,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 他手脚並用,慌不择路,脸上被树枝划出一道道血痕也浑然不觉。 “救命啊!” “王卫国要杀我!他要杀我啊!” 悽厉的惨叫声划破了村庄午后的寧静。 马方鸿连滚带爬地衝进村里,模样狼狈得像只丧家之犬。 村里人从屋里探出头,看著他这副样子,都只是撇撇嘴,眼神里带著几分鄙夷和瞭然。 没一个人上前搭话,更没一个人站出来帮他。 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王卫国护著的人。 这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吗? 知青点的几个知青听见动静也跑了出来,看见马方鸿的惨状,都嚇了一跳。 可当他们看到后面不紧不慢跟著的王卫国时,一个个都缩了缩脖子,没人敢出声。 王卫国的身影,在他们眼里,已经和“危险”两个字划上了等號。 马方鸿跑到知青点门口,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指著王卫国,嘴唇哆嗦著说不出话。 王卫国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眼神依旧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你再敢骚扰夏禾,我弄死你。” 马方鸿浑身一抖,牙齿都在打颤。 “比如,赶几头狼到你们知青点。” 王卫国伸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衣领,动作慢条斯理。 “比如,半夜把你绑进深山里埋了,或者丟进海里沉了。” 他的手指冰凉,触碰到马方鸿的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我杀过的人,不下十个。” 王卫国直视著他的眼睛,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你可以试试。” “哇”的一声,马方鸿彻底崩溃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不敢了!我不敢了!卫国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知道王卫国说的是真的。 那枚三等功奖章,那可是实打实的军功,是在战场上用命换来的。 说他杀过人,谁敢不信? 本来还有些知青觉得,王卫国一个村里人,这么欺负他们城里来的知青,实在是有些过分。 可第二天发生的事,让他们彻底闭上了嘴。 隔壁赵家村一个叫陈星的男知青,哭著跑来红星村求救。 他是马方鸿的老乡,家里条件比马方鸿还好,平时最喜欢炫耀。 “方鸿!救救我!你得救救我啊!” 陈星一把鼻涕一把泪,抓著马方鸿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身上那件的確良衬衫皱巴巴的,还被撕破了几个口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神气活现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 马方鸿被他这副样子嚇了一跳。 “我……我被吴长贵的孙女吴莲给……给睡了!” 陈星的声音带著哭腔,充满了屈辱和恐惧。 “她……她现在反咬一口,说是我强迫她的,逼著我娶她!要是我不娶,她就去公社告我耍流氓!” “什么?!” 知青点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耍流氓,这年头可是天大的罪名,轻则送去劳改,重则吃枪子。 更何况,还是男知青被村姑给反过来……这事儿说出去都没人信。 事情闹得很大,赵家村人全都一口咬定是陈星见色起意,用了强。 陈星百口莫辩,拿不出任何证据。 大队长孙连城气得差点犯了心臟病,他当初就是怕出这种事,才特意把男知青都分到民风彪悍的赵家村,想著男的不吃亏,谁能想到,还是出了事。 第120章 上门找茬,挨揍了活该! 就连公社的李青山书记亲自去调解,都被赵家村的人给顶了回来,毫无办法。 红星村的知青们听完,一个个后背发凉。 他们突然觉得,沈家村的人虽然有时候霸道了点,但起码讲道理。 像王卫国,虽然下手狠,可那也是马方鸿自己犯贱招惹在先。 跟无法无天的赵家村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风波未平,天灾又起。 秧苗刚长出来,最是需要水的时候,天却一连半个多月没下一滴雨。 河里的水位一天比一天低,眼看著就要见底了。 更要命的是,上游的刘家村仗著人多势眾,直接在河道上游筑了坝,把水给断了。 赵家村的人不敢去惹刘家村,就把主意打到了沈家村的头上。 这天下午,村里的民兵连长火急火燎地跑来。 “村长!不好了!赵家村的人,带著锄头铁锹,要去撬咱们的引水渠!” 村长沈红星正在抽著旱菸,闻言把烟杆往桌上重重一磕。 “抄傢伙!” 他站起身,眼睛瞪得像铜铃。 “敢抢咱们红星村的水,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 村里的铜锣“哐哐哐”地被敲响。 “赵家村的来抢水啦!都带上傢伙,去村口集合!” 一声吆喝,村里的男人们纷纷从家里冲了出来,手里拿著锄头、扁担、木棍,一个个义愤填膺。 这年头,土地是命,水就是命根子。 抢水,就跟要他们的命一样。 王卫国也拿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跟在人群里。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异常的冷。 两个村子的人,在引水渠的岔口处狭路相逢。 赵家村那边领头的是个黑胖子,正是吴长贵的儿子,赵铁柱。 “沈红星!你们村地势低,水都往你们那流,分我们一点怎么了?” 赵铁柱扛著一把铁锹,囂张地喊道。 “我分你娘的腿!” 沈红星啐了一口。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有本事去跟刘家村的人横,在我们这耍威风算什么本事!” “少废话!今天这水,我们是要定了!兄弟们,给我上!” 赵铁柱把铁锹一挥,赵家村的人便嗷嗷叫著冲了上来。 “打!” 沈红星也是一声令下。 一场集体斗殴,瞬间爆发。 这种村与村之间的械斗,只要不出人命,上面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重罚。 王卫国没有冲在最前面,他像个冷静的猎手,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 他的目標很明確。 一个姓赵的青年挥著锄头衝过来,王卫国侧身一躲,手里的木棍闪电般地挥出,精准地砸在那人的膝盖上。 “嗷!” 那人惨叫一声,抱著腿就倒了下去。 又一个姓赵的想从背后偷袭,王卫国头也不回,一个迅猛的后肘,正中对方心窝。 那人闷哼一声,像只被煮熟的虾米,弓著身子倒在地上,半天喘不上气。 王卫国下手那叫一个黑,招招都往人最疼却又不会致命的地方招呼。 尤其是对那些姓赵的,他更是毫不留情。 不过片刻功夫,他脚边已经倒下了一片。 沈家村的村民们见状,士气大振。 赵家村的人很快就溃不成军。 “別打了!都住手!”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村口传来,大队长孙连城骑著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槓,车子还没停稳,人就从上面跳了下来,踉踉蹌蹌地衝进人群。 “都给我住手!想闹出人命吗!” 沈红星一把拉住他,不让他往里冲。 “大队长,你別管。” “他们私自侵占我们红星村的集体资產,毁坏水利设施,这事儿闹到哪,都是咱们有理。” 孙连城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著赵家村的人被一个个放倒。 王卫国那边已经停了手,他靠在木棍上,冷眼看著这场闹剧的收尾。 红星村的人大获全胜,把赵家村的人打得哭爹喊娘,最后乾脆把他们带来的牛车、水桶、铁锹全都给缴了,堆在村口。 知青点的几个知青远远地看著,一个个脸色发白,手脚冰凉。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几十號人拿著农具真刀真枪地干架,那股子狠劲和不要命的架势,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直到李青山骑著摩托车赶来,这场闹剧才算真正告一段落。 赵家村的人一看见李青山,就像见了亲爹,一个个鼻青脸肿地围上去哭著告状。 “李所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沈家村的人欺人太甚了!” “他们不光打人,还抢我们的东西!” 李青山被他们吵得头疼,黑著脸看向沈红星。 沈红星不慌不忙,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菸。 “李所长,凡事得讲道理。是他们先跑到我们村的地界,要撬我们的水渠。” “按照规定,他们这叫私自侵占我们沈家村的集体资產。” “我们这是正当防卫。” 李青山听完,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在他和孙连城的调解下,事情各退一步。 红星村把缴获的牛车和工具还给赵家村,打架的事谁也別提了,就这么算了。 赵家村的人虽然不服气,但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只能自认倒霉。 接著,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赶去刘家村,解决最根本的断水问题。 刘家村的村长是个硬茬,脖子一梗,死活不肯放水。 “水就这么多,我们自己村都不够用,哪有多余的给他们!” 李青山拍著桌子。 “你这是破坏集体生產!信不信我把你抓到公社去!” 刘家村村长眼睛一翻,乾脆耍起了无赖。 “那你抓吧!你把我们全村的人都抓走,那水就都是你们的了!” 这下连李青山都没了办法。 最后还是孙连城站了出来,他唉声嘆气。 许诺从大队里调拨三头壮年的耕牛给刘家村,刘家村这才鬆了口,答应放水。 牛是宝贝,多三头牛,就能去几里地外的连江里拉水。 长白山融化的雪水,大部分都匯进了那条连江,那江水,从来就没干过。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可刚从刘家村出来,赵家村的人又闹腾起来了。 领头的赵铁柱捂著自己脱臼的胳膊,指著人群里的王卫国。 “李书记,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们村二十多个人都是被他一个人打伤的,他得赔我们医药费!” 这话一出,沈家村的男人们“呼啦”一下又围了上来。 “你们跑到我们村来挑事在先,挨了打还有脸要医药费?” 沈红星把烟杆往鞋底磕了磕,冷笑一声。 “怎么,还想再试试拳头?” 刚得了三头牛的刘家村人,这会儿也帮著红星村说话。 “就是,自己上门找茬,挨揍了活该!” 赵家村的人一看这架势,顿时没了气焰,灰溜溜地抬著伤员走了。 李青山临走前,没好气地瞪了王卫国一眼。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小子哪是帮村里抢水,分明就是藉机报復,公报私仇。 那下手黑的,招招都衝著赵家人去。 孙连城累得快散了架,他靠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点上一根烟,愁得直揪头髮。 这大队长,当得是真难啊。 尤其是摊上赵家村这么个刺头,一天天净不消停。 第121章 肉食不够,远远不够! 风波平息后,沈家村的人却像是打了场大胜仗,个个扬眉吐气。 沈红星大手一挥,让各家各户都出点存粮。 在村口的空地上架起几口大锅,庆祝今天的胜利。 一时间,村子里炊烟裊裊。 孩子们在人群里追逐打闹,大人们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唾沫横飞地吹嘘著刚才自己有多勇猛。 王卫国没参与进去,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靠著一棵老槐树,慢条斯理地擦拭著手里的木棍。 棍子上沾了些泥土和草屑,但没有血。 他下手的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你……”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王卫国抬起头,看到知青点的夏雨正站在不远处,有些侷促地看著他。 她手里端著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碗,碗里是刚从大锅里盛出来的玉米糊糊。 “有事?” 王卫国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夏雨被他看得有些紧张,搅了搅手指。 “刚才……谢谢你。” 她指的是王卫国在混战中,顺手把一个冲向知青点的赵家村汉子一棍子撂倒的事。 王卫国“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夏雨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们……你们这么打架,就不怕被抓起来吗?” 在她的认知里,这是犯法的,是要被抓去劳改的。 王卫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怕什么?” 他把擦乾净的木棍立在身旁,眼神望向那群热闹的村民。 “我们这么多人,他能全抓了?” “全抓了,这地谁来种?公社的粮谁来交?” 王卫国看她那副茫然的样子,难得地多解释了两句。 “只要不闹出人命,这种事,上头顶多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 “你待久了,就习惯了。” 这片土地有它自己的生存法则。 夏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碗递了过去。 “你……你吃吧。” 王卫国接了过来。 温热的玉米糊糊顺著喉咙滑下驱散疲惫。 这场抢水风波,让沈家村的人意识到了水源的重要性。 没过几天,村长沈红星就召集了全村的壮劳力。 准备在村子附近的一条河上建个水坝,蓄水备用。 这条河叫黑龙河,是长白山雪水融化匯集而成的一条支流,水量还算充沛。 沈家村,隔壁的张家湾和远一点的连山屯,共用这条河。 沈家村在最下游,再往下流个几十里地,就匯入连江,最终入海。 所以他们在这里建坝蓄水,对上游的村子没影响,下游又没人,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王卫国也加入了建坝的队伍。 水坝建了足有半个月才完工。 有了这个水坝,沈家村今年的收成,就算是有了一半的保障。 村里的事情忙完,王卫国又把心思放回了山上。 这段时间因为抢水和建坝的事,他有好一阵子没进山了。 山林外围的野兽活动又渐渐频繁起来。 王卫国再一次踏入山林。 他没有急著猎杀,而是用他那套老办法。 了整整五天的时间,不紧不慢地將四散的猎物,朝著一个方向驱赶。 第五天傍晚,在沈家村的后山。 伴隨著几声沉闷的枪响,四头膘肥体壮的马鹿应声倒地。 他先扛起最重的一头,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可刚到家门口,王卫国就愣住了。 院子里,一个穿著干部服的中年男人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正是轧钢厂的厂长,李振东。 看到王卫国,李振东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三步並作两步冲了上来。 “卫国!你可算回来了!” 他一把抓住王卫国的手,语气急切。 “厂里快揭不开锅了,工人们意见大得很,你得赶紧给叔弄点肉食来!” 王卫国把肩上的马鹿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李振东的肩膀,咧嘴一笑。 “巧了。” “我正好猎到几头马鹿,走,李叔,去帮忙运回来。” 李振东看著地上那头比牛犊子还壮实的马鹿,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等他跟著王卫国把另外三头马鹿也从后山拖出来时,他整个人都快笑傻了。 四头马鹿! 这加起来得有多少斤肉啊! 李振东二话不说,立马回公社借了辆马车。 两人合力把四头马鹿都搬上车,连夜朝著轧钢厂赶去。 到了厂里,一过磅,李振东的嘴都笑歪了。 七百六十斤! 整整七百六十斤的净肉! 按照之前说好的价格,五毛钱一斤,王卫国当场就拿到了三百八十块钱。 李振东把钱塞到王卫国手里,脸上的笑容却很快又变成了苦瓜脸。 “卫国啊。” 他拉著王卫国,压低了声音,神情恳切。 “不够,还是不够啊。” 李振东嘆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现在厂里为了赶任务,一天两班倒,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工人们都快熬不住了。这伙食再跟不上,非得出乱子不可。” 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胳膊,语气里带著一丝哀求。 “再弄些来,越多越好,这可是上面压下来的硬性任务,完不成,我这个厂长也当到头了。” 王卫国能感受到李振东的压力。 这个年代,厂长看似风光,实则也是压力山大。 “我尽力。” 他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 “李叔,春笋要不要?” “春笋?” 李振东愣了一下。 王卫国点点头。 “前几天在后山竹林里看到的,都冒头了,又嫩又脆,量还不少。” 李振东一听,眼睛顿时又亮了。 “要!怎么不要!” 他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 “现在不止是肉,连菜都缺!各个厂都在死命地抢!你要是能弄来,我给你四分钱一斤!” “好。” 王卫国乾脆地应了下来。 回到沈家村,天还没亮。 王卫国没耽搁,直接就去找了村长沈红星。 听说挖竹笋能卖钱,沈红星也是精神一振。 灾年里,什么都缺,但最缺的还是粮食。 能换钱的东西,那就是能换命的粮食。 天一亮,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沈红星组织了村里所有閒著的妇女和半大的孩子。 人手一个背篓,一把锄头,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后山的竹林。 王卫国早就摸清了位置。 那片竹林长势极好,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春雨一下,地下的竹笋就像憋足了劲儿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第122章 一人独猎十里坟 拨开厚厚的落叶,就能看到一个个尖尖的脑袋,鲜嫩得能掐出水来。 人多力量大。 一天下来,就挖了满满一大车。 第二天一早,王卫国借了村里的牛车,把笋子拉到了轧钢厂。 一过磅,一千五百斤。 李振东当场就拍出了六十块钱。 王卫国拿著这六十块钱回到村里,一分没留,全交给了沈红星。 沈红星拿著这沉甸甸的六十块钱,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 他立刻带著人去了镇上的粮站,把钱全都换成了粗粮,作为村里的集体备用粮存进了仓库。 看著满满当当的粮仓,村里人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王卫国则再次进了山。 轧钢厂那边还等著肉下锅,他不能停。 可这一次,情况却不那么乐观了。 他在山里转了整整八天,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最后也只弄出来八只狍子。 八只狍子听著不少,可加起来也就两百来斤肉,跟上次的马鹿一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猎的太频繁了。 这片山林外围的野兽都被他清理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也都学精了,全都躲进了深山老林,或者乾脆跑到了其他地方。 王卫国有些犯愁。 他的身份是连山大队的巡山人,活动范围理论上就该在连山大队这片区域。 跑到其他大队的地盘去狩猎,要是被发现了,那就是越界,说不清楚的。 他把两百多斤狍子肉送到轧钢厂。 李振东看到就这么点东西,脸上的失望根本掩饰不住。 “就这么点?” 他愁得直嘆气。 “这点肉,分到几百个工人嘴里,连个味儿都尝不著啊。” 王卫国把情况跟他解释了一遍。 “连山大队这边的山,確实不好猎了。” 他看著李振东那张快要拧出苦水的脸,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李叔,轧钢厂有卡车吧?” 李振东一愣。 “有啊,怎么了?” 王卫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敢不敢跟我拼一把?” 李振东的心猛地一跳,他预感王卫国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怎么拼?” 王卫国一字一句地说道。 “十里坟。” 听到这三个字,李振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十里坟,那地方在青山城外上百里,是片出了名的荒芜之地。 因为以前是个乱葬岗,阴气重,邪乎事儿多,所以方圆几十里都荒无人烟,连路过的人都很少。 但也正因为没人去,那里的山林保持著最原始的状態。 里面的野兽,绝对多得嚇人。 王卫国继续说道:“我去那边猎,五天后,李叔你开卡车去拉。” 李振东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明白王卫国的意思。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但这事儿的风险太大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投机倒把,而是违反纪律,是偷挖国家的墙角! 十里坟那边虽然没人住,但山里的东西,名义上都属於国家资產。 私自去猎杀,再用厂里的卡车去运,这要是被抓到,他这个厂长不但当到头,搞不好还得进去蹲几年。 李振东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来回踱著步,內心天人交战。 一边是冰冷的纪律和巨大的风险。 另一边,是厂里几百號工人怨声载道的脸,是不断下降的炼钢效率,是上头领导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抓,他这个厂长也一样保不住! 王卫国就那么静静地看著他,也不催促。 他知道,这个决定,只能李振东自己来下。 良久。 李振东猛地停下脚步,一咬牙,一跺脚,眼里闪过一抹狠色。 “干了!”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为了厂里的生產,为了工人们,冒这个险,值了!” 王卫国笑了。 他就知道,李振东会答应。 两人说干就干。 王卫国先是去厂里的枪械库补充了足够的子弹。 然后回家带上早就准备好的乾粮和水壶,连夜骑著自行车,朝著百里之外的十里坟赶去。 一路顛簸,等他赶到十里坟地界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找了个极其隱蔽的山坳,把自行车用茅草和树枝仔细地藏好,然后才背著弓和枪,走进了这片传说中的禁地。 刚进山林没多久,王卫国就確定,自己来对了。 这里的生態,比连山那边好上太多了。 林子里隨处可见野兽活动的痕跡,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在外面已经很少见的动物。 野兽,非常的多。 王卫国没有立刻动手。 他了半天时间,在山林外围仔细勘察,最后找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坑。 这个坑足有两米多深,坑壁陡峭,简直就是个天然的陷阱。 他心里有了计较。 现在离李振东开车来还有五天,要是现在就把猎物打死,等运到厂里,天一热,肉早就臭了。 必须得用活的。 接下来的几天,王卫国没有开一枪。 他再次將这片山林里的野兽,一群一群地,小心翼翼地朝著那个大坑的方向驱赶。 他特意不打猎物的要害,让它们失去大部分行动能力,然后顺势赶进那个深坑里。 就这样,一天,两天…… 深坑里的猎物,越来越多。 野猪、狍子、山羊……甚至还有几只野鹿。 它们在坑底挤作一团,虽然没死,却也根本爬不上来。 王卫国站在坑边,看著自己的“战利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就等李振东的卡车了。 第123章 主动让利,交好李振东 十里坟的山林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王卫国靠在一棵老松树下,闭目养神,耳朵却捕捉著周围的一切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四天的时间,他几乎没怎么合眼。 白天驱赶猎物,晚上则要时刻提防著林子里的危险。 坑里屯著的猎物越来越多。 七头马鹿,八头膘肥体壮的野猪,四头受了惊嚇的鹿,还有十五只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狍子。 粗略一算,这重量怕是得有三四千斤。 远方,隱约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王卫国睁开眼,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 来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朝著约定的方向走去。 山路上,一辆解放卡车开著昏黄的车灯,正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车上,李振东和他儿子李茂都是一脸紧张,死死盯著车窗外黑漆漆的林子。 “爸,这地方也太邪乎了,我怎么感觉瘮得慌。” 李茂握著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 李振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闭嘴,好好开你的车。”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心里也在打鼓,后背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毫无徵兆地在寂静的山林中炸开。 嚇得李茂一哆嗦,猛地踩下了剎车。 “什么动静!” 李振东脸色煞白,一把抓住了车门。 紧接著。 “砰!砰!砰!” 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密集得如同过年放的鞭炮。 枪声中,还夹杂著野兽悽厉的嚎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父子俩缩在驾驶室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臟“怦怦”狂跳。 “爸,这……这咋回事啊?卫国哥他不会出事了吧?”李茂的声音都在发颤。 “別……別瞎说!” 李振东嘴上呵斥著,心里却已经凉了半截。 这阵仗,不像是打猎,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围攻了。 时间在煎熬中缓缓流逝。 枪声持续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才渐渐停歇。 又过了许久,周围彻底恢復了死寂,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他们不敢下车,也不敢发动车子,就这么僵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朝著卡车晃了晃。 “李叔,是我。” 李振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卫国!你没事吧?刚才那是什么动静?” 王卫国走了过来,他身上带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脸上却很平静。 “狼群。”他淡淡地说道。 “被血腥味引过来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黑漆漆的地面。 “打死了二十多头,剩下的才退走。” “这里现在不安全,咱们得快点搬。” 李振东和李茂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借著手电光,隱约能看到一地狼藉,横七竖八地躺著不少黑影。 父子俩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人,对付二十多头狼? 这还是人吗? “走,別愣著了。” 王卫国招呼了一声,带著已经嚇傻的父子俩,朝著那个深坑走去。 当李振东父子俩看到坑里那密密麻麻的猎物时,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王卫国没给他们太多震惊的时间。 他站在坑边,举起枪,对著坑里那些还在喘气的猎物挨个补枪。 “砰!” “砰!” 枪声再次响起,但这次父子俩已经不觉得害怕了。 將所有猎物全部击毙后,王卫国把枪往背上一甩,拿起绳子,自己先跳了下去。 “我把绳子绑好,你们在上面拉,我在下面推。” “好,好!” 李振东回过神来,连忙招呼儿子上手。 王卫国在坑底,动作麻利地將绳子绑在一头马鹿的腿上。 “拉!” 李家父子俩在上面使出了吃奶的劲,王卫国在下面用肩膀奋力地往上推。 一头,两头…… 父子俩的力气很快就有些跟不上了,累得气喘吁吁。 可坑底的王卫国,依旧保持著高效的节奏。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终於把坑里所有的野兽尸体都搬上了卡车。 车厢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快要溢出来。 “还没完。” 王卫国抹了把脸上的汗,又带著他们去把那二十多头狼的尸体也拖了过来,扔上了车。 最后,他走到一处隱蔽的山坳,把藏好的自行车拖了出来,也一併放上车。 做完这一切,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走,回厂里。” 卡车发动,带著满车的“战利品”和三个一身血污的人,在天亮前赶回了轧钢厂。 一到地方,王卫国甚至没顾得上休息。 他找了个空地,拿出隨身的剥皮小刀,开始麻利地处理那些狼尸。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刀法精准,一张完整的狼皮很快就被剥了下来。 工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上班了。 当他们看到卡车上那堆积如山的猎物,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个个围在旁边议论纷纷。 李振东看著这一幕,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走到王卫国身边,压低了声音。 “卫国,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王卫国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处理著手里的活。 “叔,我就不称了。” 他將一张剥好的狼皮整齐地叠好,放在一边。 “这些东西,你看著给,给一千块钱吧。” 李振东心里猛地一跳。 这么多猎物,加上这二十多张上好的狼皮,价值绝对远超一千块。 他瞬间就明白了王卫国的意思。 这趟活,属於非法所得,风险巨大。 王卫国这是在主动让利,把大头留给了他。 “好!” 李振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重重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这次的险,没白冒! “以后有需要叔帮忙的,你儘管开口!” “对了,山上那些野菜,也要!都要!” 事实上,他之所以敢冒这么大的风险,陪著王卫国疯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厂里的困境。 更重要的,是他隱约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背景通天。 跟著他,赌一把,值! “哥,你真牛!” 李茂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崇拜。 一个人猎杀这么多野兽,还独自对抗狼群。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王卫国手里。 “我爸说你需要这些票据,这里有一些,你拿著。” 第124章 狩猎野猪群! 王卫国看了一眼,没有客气接了过来。 “谢了。” 他站起身,洗了洗手上的血污。 王卫国把钱和信封揣进怀里,跟父子俩寒暄了几句,便跨上自行车离开轧钢厂。 回到家,院门虚掩著。 王卫国推门进去,正好看到沈青青端著一碗水从屋里出来。 看样子是刚下工,准备吃午饭。 “你回来啦?” 沈青青看到他,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王卫国停好自行车,从怀里掏出那厚厚的一沓钱。 “你……” 沈青青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王卫国手上那一大叠钱。 那红色的票子,少说也有一百张。 那可是一千块钱啊! 王卫国把钱递了过去。 “拿著,先收起来。” 沈青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沓钱。 王卫国又拿出李茂给的那个信封,倒在了桌上。 哗啦啦。 一堆绿绿的票据散落开来。 几十张粮票,三十多张肉票,还有二十多张菸酒票。 王卫国一张张地看过去,心里盘算著。 可惜,没有工业券。 “对了,这个给你。” 沈青青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屋里拿出来一张崭新的票据,递给王卫国。 “陈东哥前几天送来的,说是你需要的。” 王卫国接过来一看,是一张缝纫机票。 他现在手里有两张缝纫机票了。 可没有工业券,这票子就是一张废纸,根本买不了缝纫机。 这个年代,结婚讲究“三转一响”。 自行车、手錶、缝纫机,外加一台收音机。 自行车和手錶他都有了,就差缝纫机和收音机。 现在缝纫机票有了,却卡在了工业券上。 收音机票更是连影子都还没见到。 王卫国把所有的钱和票据都收了起来。 加上这次的收入,他手里的存款,已经有了两千块。 这在当下,绝对是一笔巨款。 但他却觉得,还不够。 远远不够。 给爷爷治眼睛,不知道要多少钱。 更何况,他脑子里装著未来几十年的发展脉络。 想要在几年后那场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大展拳脚,没有启动资金,一切都是空谈。 这两千块,只是个开始。 至於这些肉票粮票,也得好好存著。 他迟早是要去部队的,到时候再想这么自由地搞物资,就不可能了。 现在能多存一些,以后家里也能过得宽裕点。 尤其是在青山城这种地方。 因为有火车站,城里的工业相当齐全,大大小小的国营厂挤了一堆。 人多,消耗就大。 肉联厂那点產量,只够供应这些国营厂的食堂,根本流不进市场。 普通老百姓,就算手里有肉票,也常常买不到肉。 傍晚,沈红星来串门。 王卫国把轧钢厂还要野菜的事跟他说了。 沈红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这可是大好事啊!” 他用力一拍大腿。 “我这就去通知大家,先把地里的秧插完,插完了,就都去摘野菜卖钱!” 村里人一听又有赚钱的路子,干劲更足了。 接下来的日子,王卫国难得地清閒了下来。 他没有再进山,而是跟著村里人一起下地干活,体验了一把当农民的感觉。 现在是三月底,农活主要就是插秧。 半个月后,村里的活总算是忙完了。 沈红星一声令下,全村的妇女和孩子们都沸腾了。 大家背著背篓,拿著镰刀,三五成群,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山里。 王卫国没有去赚这个钱。 他跟大家说好了,让各家把采来的野菜都送到村长家统计好,到时候他负责联繫车,带著大家一起去城里卖。 这天下午,王卫国正在院子里编著背篓,生產队长沈建军突然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他满脸通红,神情激动,上气不接下气。 “卫国!卫国!” 沈建军跑到跟前,扶著膝盖,大口地喘著气。 “山里……有野猪!” “一群!我看著了,少说也有十多头!” 以前,村里人要是听说山里有野猪群,那绝对是避之唯恐不及。 野猪皮糙肉厚,性情凶猛,破坏力极强,是庄稼最大的祸害。 可现在,沈建军的脸上没有丝毫害怕。 因为他们村里,有王卫国在。 野猪在他们眼里已经不再是祸害! 王卫国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背篓,站起身。 “在哪儿看到的?” “就在后山那片坡上,离咱们民兵队以前挖的陷阱不远!” 沈建军总算喘匀了气,急切地说道。 “它们正在拱地里的野山药呢,我不敢靠太近,看了一眼就赶紧跑回来找你了!” 王卫国点了点头,心里瞬间有了计较。 离陷阱不远,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正说著,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沈青阳下工回来了,他肩上扛著锄头,额头上还带著细密的汗珠。 “建军队长,聊什么呢?” 沈青阳笑著打招呼,隨手把锄头靠在了墙边。 “青阳,回来得正好。” “抄傢伙,跟我进山。” 他又对沈建军说:“去把沈军和沈富国也叫上,让他们带上枪。” 沈建军一听这话,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跑。 “好嘞!我马上去!” 听说要去打野猪,还是跟著王卫国去,沈青阳也是精神一振。 “哥,我这就去拿枪!” 村里的青壮年们一听要去围猎野猪群,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纷纷从家里拿出锄头,铁锹,甚至是削尖了的木棍,嚷嚷著要跟著去看热闹,搭把手。 人多力量大,王卫国也没拒绝。 他让大家跟在后面,但必须听指挥,不许擅自行动。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后山。 王卫国走在最前面。 他让沈青阳,沈军和沈富国三人埋伏在陷阱附近的山坡上。 又仔细交代了村里其他人躲藏的位置,確保万无一失。 “都躲好了,没有我的信號,谁也別出声,更不许乱动。”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眾人纷纷点头,屏息凝神地藏进了灌木丛和岩石后。 安排好一切,王卫国独自一人,端著那把半自动步枪,朝著沈建军所说的方向潜行而去。 第125章 生活在往好发展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群野猪。 一共十六头。 一头体型硕大的公野猪,带著一群母猪和小猪。 正用它们獠牙和鼻子翻拱著土地,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王卫国没有急著开枪。 他冷静地观察著地形,在脑海中规划出驱赶路线。 然后,他举起了枪。 “砰!” 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地打在领头那头公野猪脚前的泥土里,溅起一撮尘土。 野猪群瞬间炸了锅! 那头公野猪吃痛,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血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王卫国的方向。 “吼!” 公野猪四蹄刨地,带著整个猪群,朝著王卫国疯狂地冲了过来。 王卫国转身就跑。 他的速度极快,身影在林间穿梭。 他跑的路线刁钻,不走直线,却始终与野猪群保持著一个微妙的距离。 既能保证它们追不上,又能让它们始终看到自己的背影,不至於跟丟。 野猪的咆哮声,沉重的脚步声,树枝被撞断的咔嚓声,响成一片。 跟在后面的村民们躲在暗处,看著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近了。 更近了! 王卫过已经能闻到野猪身上那股浓烈的腥臊味。 陷阱就在前方! 他提前做好了標记,此刻看准时机,脚下猛地发力,朝著侧方一个早已看好的安全区域猛扑过去。 几乎就在他闪身躲开的瞬间。 “轰隆……” 领头的公野猪剎不住脚,一头栽进了被树枝和浮土掩盖的巨大陷阱里。 紧接著,后面的野猪就像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地掉了进去。 惨叫声和哀嚎声不绝於耳。 十六头野猪,一下子掉进去了十二头! 剩下四头反应快的,见势不妙,立刻调转方向,惊慌失措地朝著林子深处逃去。 “青阳!追!” 王卫国大喝一声,自己率先追了上去。 沈青阳三人也立刻从藏身处冲了出来,端著枪在后面紧追不捨。 但野猪在山林里跑起来,速度快得惊人。 沈青阳他们很快就被甩开了距离。 只有王卫国,速度丝毫不减,死死地咬住其中一头。 他追至近前,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没有打要害,而是精准地射中了那头野猪的后腿。 野猪惨嚎一声,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王卫过趁机欺身而上,从腰间抽出猎刀,眼手起刀落,乾脆利落地解决了。 看得后面跟上来的沈青阳三人目瞪口呆,震撼不已。 太凶残了! 太猛了! 解决掉这头,另外三头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王卫国也不觉得可惜,招呼著三人回到陷阱边。 陷阱里,那十二头野猪挤作一团,正疯狂地衝撞著坑壁,发出嘶吼。 “別浪费子弹了。”王卫国对眾人说道。 “都去找些大石头,往下砸!” 村民们早就按捺不住了,立刻行动起来,搬来一块块石头,对准坑里的野猪就扔了下去。 很快,坑里的动静就渐渐小了下去。 確认所有野猪都死透了,大傢伙儿用绳子,一头一头地往外拉。 当十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野猪和两头小猪仔被抬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大家七手八脚,浩浩荡荡地抬著这十三头野猪回了村。 村口的晒穀场上,十三头野猪一字排开,引来了全村老少的围观。 村长沈红星背著手,绕著野猪走了好几圈,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 他走到王卫国身边,郑重地问道:“卫国,你看……这肉怎么分?” 王卫国擦了擦手上的血污,环视了一圈,心里早已有了计较。 “五成归村里集体。”他缓缓开口。 “进山帮忙的,平分两成。” “余下的三成,村里各家各户,按人头平分。” 这次能猎到这么多野猪,是大家一起出力的结果,见者有份,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赚钱,不急於这一时。 “好!” 沈红星听完,用力一拍大腿,眼中满是讚许。 王卫国不仅生猛过人,更有头脑,有格局! 他清了清嗓子,对著所有村民大声宣布。 “就按卫国说的办!” “咱们村好久没见油水了,留下两头最大的,村里分了!卫国这次出力最多,多分一条猪后腿,大家没意见吧?” “没意见!” “当然没意见!” “没有卫国,咱们哪敢去招惹野猪群啊!” 王卫国也没推辞。 带著沈青阳几个年轻人,套上村里唯一的一辆牛车,拉著剩下的十一头野猪,直奔县城的纺织厂。 轧钢厂那边刚送去一大批货,现在不缺肉。 纺织厂厂长孙红山一听王卫国又送肉来了。 而且是十一头大野猪,笑得嘴都合不拢嘴,赶忙叫人过来称重。 一共一千六百多斤。 孙红山也痛快,当场拍板,给了八百块钱。 回到村里,那两头野猪已经杀好,开膛破肚,正在排队分猪肉。 王卫国把钱交给村长,村长又当著所有人的面,开始分钱。 村集体留下四百块。 剩下的四百块,按照王卫国说的比例,仔仔细细地分了下去。 村里一共八十户人家,每家都分到了三块钱。 那些跟著进山的青壮,每人也多分了八块钱。 王卫国扛著那条足有三十多斤的猪后腿,回了老丈人家。 沈青阳,沈军和沈富国三个民兵队的。 因为出了大力,分的肉也不少。 沈青阳还特地跑去把夏家姐妹俩也喊了过来,一起吃晚饭。 晚饭吃的是沈青阳分到的五肉和排骨。 红烧肉燉得油光鋥亮,排骨萝卜汤燉得奶白,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 饭桌上,大嫂张莲给王卫国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脸上带著一丝期待和不好意思。 “卫国,那个……”她有些犹豫地开口。 “供销社的刘主任,托我问问你,看……看还能不能再给他们整点肉。” 张莲说完,小心翼翼地看著王卫国。 她现在因为能弄到肉,在供销社里特別有面子,同事们都高看她一眼,说话都硬气了不少。 “行啊。” 王卫国一口答应下来,完全没当回事。 “今天有三头野猪跑了,明天我进山再去找找。” 有钱赚,还能顺带给大嫂涨面子,何乐而不为。 张莲一听,顿时喜笑顏开,连连道谢。 第二天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带著家里那两条猎犬进了山。 山里的空气清新湿润。 他没有走大路,而是凭著记忆,朝著昨天野猪逃跑的方向寻去。 猎犬的鼻子很灵,很快就在一处泥地里发现了野猪的蹄印。 循著痕跡,一路追踪。 在一片茂密的林子里,王卫国终於找到了那三头野猪。 它们似乎还没从昨天的惊嚇中缓过劲来,正警惕地躲在一处山坳里休息。 王卫国没有惊动它们。 他悄无声息地找了一个绝佳的狙击位置,架起步枪,牢牢锁定了个头最大的一头。 “砰!”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无误地射中了那头野猪的眼睛,从后脑穿出。 那头野猪连哼都没哼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剩下两头野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调头就跑,瞬间就没入了密林深处。 王卫国没有去追。 他走到那头死去的野猪旁,確认它已经死透,这才费力地將其扛了起来。 这头野猪足有一百七八十斤重。 即便是以王卫国的体力,扛著它走崎嶇的山路,也累得够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回到家,他把野猪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路推著,直奔县城的供销社。 供销社的刘主任看到这么大一头野猪,眼睛都直了。 他二话不说,立刻找人来称重,按照毛重五毛一斤的价格爽快地付了钱。 然后,这头野猪就被供销社的职工们兴高采烈地內部分掉了。 王卫国没要那么多钱,而是趁机跟刘主任还有其他职工换了不少紧俏的票据。 张莲站在一旁,看著同事们投来的羡慕和敬佩的目光,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满是自豪的光彩。 这脸,涨得太大了! 傍晚,下工回家。 沈青山骑著自行车,张莲坐在后座上,手里拎著今天多分到的一块肉,嘴里甚至哼起了小曲。 王卫国和沈青阳跟在旁边,推著车,不紧不慢地走著。 看著大哥大嫂脸上由衷的笑容,还有身旁朝气蓬勃的沈青阳,王卫国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真好。 前世,沈青山因为意外断了腿,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沈青阳年轻气盛,被人陷害,最终鋃鐺入狱。 大嫂张莲一个人,用她那瘦弱的肩膀,艰难地撑起了整个沈家。 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在发展。 第126章 再见夏鸿升 就在王卫国沉浸在这份温馨和满足中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院门开著。 屋里亮著灯。 只是,家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们走进院子,看到堂屋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著干部装,脸色极度阴沉的中年男人。 是夏鸿升。 夏禾和夏雨的父亲。 他端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面前放著一杯没动过的热茶,正冒著裊裊白气。 丈母娘陈翠霞和老丈人沈柱陪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显得局促不安。 夏禾和夏雨姐妹俩则低著头,站在一边,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屋里原本热闹的气氛,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瞬间凝固了。 看到王卫国他们进来,夏鸿升的眼皮抬了抬。 目光如刀子般扫过,最后落在了王卫国身上。 那眼神里,带著审视,也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夏叔叔,您怎么来了?” 张莲连忙放下手里的肉,挤出一个笑容,上前打招呼。 夏鸿升没有理她,只是冷哼了一声。 沈青山碰了碰妻子的胳膊,示意她別再说话。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王卫国將自行车停好,神色平静地走进堂屋。 “叔来了。” 他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仿佛没有察觉到这屋里压抑的气氛。 夏鸿升这才正眼看他,声音里带著一股官腔。 “王卫国同志,我有些家事要处理,你是不是该迴避一下?”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明摆著是没把王卫国当自家人,要当眾给他难堪。 沈青阳年轻气盛,当场就要发作,却被王卫国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从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两份盖著红章的文件,用力拍在桌上。 “自己看!” “知青办的正式通知!因为北方旱灾,粮食减產,所有滯留的女知青,统一调往南方的农垦团!三天后就走!” 夏鸿升的声音在不大的堂屋里迴荡,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眾人心上。 夏雨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夏禾的身体也微微颤抖著。 沈青阳一把抢过文件,快速地瀏览著,越看脸色越是难看。 “凭什么!在这里待得好好的,凭什么说调走就调走!” 他激动地將文件拍回桌上,胸口剧烈地起伏著。 他不是为別人,是为夏雨。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心里早就有了这个姑娘的影子。 夏鸿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这是组织的决定,是顾全大局!你们村里巴不得她们走吧?少两张嘴吃饭,能多分多少粮食?” 这话虽然难听,却也是事实。 村里不少人確实是这么想的。 沈柱和陈翠霞对视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爸!我不走!” 夏雨终於忍不住,带著哭腔喊了出来。 “我不想去什么南方农垦团,我就想待在沈家村!” 夏鸿升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觉得自己作为父亲和干部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胡闹!这是你任性的时候吗?这是组织对你们的关心和照顾!南方的农垦团条件多好,去了就是正式职工,不比你们在这里刨土强?” 女儿们能有更好的前程,他脸上也有光。 王卫国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著。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开口。 “叔,你想让她们走,问过她们自己的意见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夏鸿升心头一震。 “她们……她们懂什么!我还不是为她们好!” 夏鸿升的声音弱了下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王卫国站起身,將夏禾和夏雨护在身后。 “她们不是小孩子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 他看著夏鸿升,目光平静而深邃。 “这件事,我会解决。她们哪儿也不去,就留在沈家村。” 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变幻不定的夏鸿升。 沈青阳也梗著脖子,把夏雨拉到了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父亲的视线。 一场家庭风暴,被王卫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强行按了下去。 夏鸿升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气得浑身发抖,最终也只能拂袖而去。 夜深了。 沈青阳敲开了王卫国的房门。 “哥。” 他探进头来,脸上带著几分焦急和六神无主。 王卫国正在灯下擦拭著猎枪,闻言头也没抬。 “进来吧。” 沈青阳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哥,夏雨她们的事……真有办法?” 他心里实在没底,那可是知青办的红头文件,哪是说不办就不办的。 王卫国放下手里的枪,看向他。 “事在人为。” 他只说了四个字,却让沈青阳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只要他哥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沈青阳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哥,明天是休息日,你陪我进趟山吧。” 他压低了声音,眼睛里闪烁著一股不同於往常的光芒。 “我听城里一个朋友说,机械厂孙厂长的小舅子王山,明天在家里搞个聚会。去的可都是厂里干部的子弟,路子野得很。” 王卫国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现在城里啥都缺,尤其缺肉。咱们要是能弄点好东西过去,肯定能换到不少紧俏的票。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找到解决夏雨她们这事的路子。” 沈青阳的这番话,让王卫国对他刮目相看。 这小子,有闯劲,也懂人情世故,是个可造之材。 “行。” 王卫国点了点头。 “你早点休息,明天天不亮就出发。” 得到肯定的答覆,沈青阳紧绷的神经终於鬆弛下来,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兄弟俩就带著猎犬,悄无声息地进了山。 这一次,他们的目標很明確。 不是野猪,而是更稀罕的猎物。 运气不错。 在山林深处的一片草甸上,他们发现了一群正在吃草的马鹿。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举枪,瞄准,射击。 动作行云流水。 “砰!” 一头体格健硕的公鹿应声倒地。 鹿群受惊,四散奔逃。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又顺手打了几只野兔和野鸡。 回到家,两人连夜將马鹿宰杀乾净,剔骨分割,用油布仔细包好。 趁一大早,兄弟俩一人骑著一辆自行车,后座上沉甸甸地驮著处理好的鹿肉和野味,迎著晨曦,向县城驶去。 第127章 火车站抓贼 王山的家在县城东边的一个独门小院里,环境清幽。 王卫国和沈青阳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停了好几辆崭新的自行车,屋里传来阵阵说笑声。 “卫国兄弟!青阳!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王山一看到他们,立刻热情地迎了出来,眼睛却直勾勾地盯著他们自行车后座上的大包裹。 他凑上前,闻了闻那股肉香味,激动得直搓手。 “快进来,快进来!” 屋里坐著五六个年轻人,穿著打扮都十分体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其中一个,正是轧钢厂李振东的儿子,李茂。 这儼然就是这个时代“富二代”们的小型聚会。 当王卫国和沈青阳將包裹打开,露出里面新鲜的鹿肉、野兔和野鸡时,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现在这年头,有钱有票都难买到肉,更別说是马鹿这种稀罕物了。 “卫国兄弟,你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李茂站起身,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满脸的兴奋。 “说吧,怎么换?钱还是票?” 王卫国淡淡一笑。 “钱就算了。” 他缓缓说道。 “我只要票。工业券、布票、票、烟票、自行车票……有什么要什么。” 眾人一听,都鬆了口气。 对他们来说,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从父辈那里流出来的各种票据。 “没问题!” “我这有十张工业券!” “我这有五尺的布票!” 大家纷纷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各种票据,围了上来。 一百七八十斤的鹿肉,还有几只野兔野鸡,很快就被瓜分一空。 王卫国和沈青阳的口袋里,则塞满了厚厚一沓各种票据。 交易完成,大家的情谊也近了不少。 王山拿出了珍藏的好酒,李茂拿出了特供的香菸,还有人拿出了麦乳精。 眾人一边吃喝,一边互相交换著需要的东西,气氛十分融洽。 王卫国趁机打听收音机票的消息。 “收音机票?那玩意儿可不好弄,得去市里批条子。” 王山摇了摇头,有些为难。 “不过卫国兄弟你要是真想要,下周我托人帮你问问。工业券你这还有吗?我爸厂里最近缺肉缺得厉害。” “肉好说。” 王卫国点头应下。 “下周休息日,还在这儿,我给你们带头野猪来。” “好兄弟!够意思!” 眾人纷纷叫好,约定好了下一次的交易。 聚会结束,已是下午。 王卫国和沈青阳揣著满满的收穫,心情大好。 路过国营饭店,闻到里面飘出的肉包子香味,沈青阳的肚子不爭气地叫了起来。 “哥,咱去搓一顿?” “走。” 王卫国也很乾脆。 两人进去,直接要了二十个大肉包,用油纸包了一大袋,坐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就这么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包子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香得人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嗝……真他娘的过癮!” 沈青阳一口气吃了五个,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好啊你们俩,躲这儿吃独食呢!” 来人是李青山,他刚从局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这两个吃得满嘴流油的傢伙。 沈青阳嚇了一跳,差点把嘴里的包子噎住。 王卫国倒是很淡定,拿起一个包子递过去。 “李公安,来一个?” 李青山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 “別叫李公安,叫哥。” 他三两口吃完一个包子,抹了把嘴,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吃饱了没?吃饱了跟我走一趟,去火车站抓贼!” “啊?” 沈青阳愣住了。 “最近火车站那边丟东西的案子特別多,我们人手不够,正愁呢。你们俩来得正好,帮个忙!” 李青山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一手一个,硬是把两人从台阶上拉了起来。 来到火车站,人来人往,十分嘈杂。 李青山给两人交代了任务。 “你们俩就提著这袋肉包子,在候车室里晃悠,装作等车的样子,吃得招摇一点。那帮贼专挑你们这种带好东西的外地人下手。” 说完,他就带著几个便衣,混入了人群中。 王卫国和沈青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兴奋。 两人依计行事,提著那袋香气四溢的肉包,在候车室里极其招摇地走来走去,还时不时拿出一个来,吃得满嘴流油,引得周围旅客频频侧目。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两个贼眉鼠眼的傢伙盯上了他们。 一个瘦高个,一个矮冬瓜,两人装作不经意地,一左一右地靠了过来。 就在瘦高个用镊子悄悄伸向王卫国口袋的瞬间。 王卫国动了。 他头也没回,反手就是一个肘击,精准地砸在瘦高个的肋下。 瘦高个连哼都没哼一声,像只被煮熟的大虾,弓著身子就软了下去,当场晕死过去。 另一个矮冬瓜见状,脸色大变,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面露凶相。 “找死!” 他嘶吼著朝王卫国刺来。 周围的旅客嚇得“啊”一声,四散奔逃。 王卫国看都没看那把刀,隨手將一大袋肉包扔给沈青阳。 “拿著。”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鬼魅般地欺近矮冬瓜身前。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一翻,一扣,一拧。 “咔嚓!” 一声脆响。 矮冬瓜的手腕被硬生生折断,匕首“噹啷”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著,王卫国一记手刀,乾净利落地劈在他的后颈。 矮冬瓜眼珠一翻,也步了同伴的后尘,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沈青阳抱著肉包子,看得目瞪口呆。 周围的旅客也都嚇傻了。 这时,李青山带著人冲了出来。 “大家別慌!我们是公安!这两个是贼!” 他一边安抚受惊的群眾,一边麻利地给两个不省人事的贼銬上手銬。 反应过来的旅客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好!” “打得好!” “这公安同志也太厉害了!” 出了火车站,一个穿著工装的年轻人从角落里钻了出来,跑到李青山面前。 “李队!” 他指著被押走的小偷,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知道这帮贼的老窝在哪儿!” 李青山一愣。 “你怎么知道?” “我叫陈原,前几天刚被他们偷了工资!我不甘心,就偷偷盯了他们好几天!” 陈原的眼睛里冒著火。 “好小子!有你的!” 李青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带路!” 第128章 抓贼劳务,下海捞货 在陈东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城东一个破旧的大杂院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人。 李青山让手下的公安散开,在院子外围躲起来,然后朝王卫国使了个眼色。 “咱俩进去,埋伏一手。” 两人翻墙进入院子,悄无声息地躲在了一堆杂物后面。 没过多久,院门被推开,五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他娘的,今天点子真背,什么都没捞著!” “老二和老五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要是他们被抓了,把我们供出来怎么办?要不……我们先跑路吧?” 五人正商量著,王卫国和李青山如同猛虎下山,从杂物后一跃而出。 还没等那五人反应过来,就被两人三拳两脚,全部揍趴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外面的公安一拥而入,將这伙贼一网打尽。 看著被押走的七个小偷,李青山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喜色。 他转过身,正想对王卫国说些感谢的话。 王卫国却拍了拍手上的灰,留下一句话。 “我和我小舅子的劳务费,別忘了。” 说完,他拉著还在发愣的沈青阳,头也不回,傲娇地走了。 李青山看著他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 当天晚上,李青山还是讲究的,派了个小公安,给王卫国和沈青阳送来了劳务费。 王卫国十块,沈青阳五块。 小公安说,李队本来想自己来的,但怕被沈家二姐骂,就没敢来。 沈青阳拿著那五块钱,激动得手都在抖。 这钱,拿得太有成就感了! 而王卫国,则掂了掂手里的十块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却越来越旱了。 接连半个多月没下雨,田里的土都干得裂开了缝。 村里人脸上的愁云,也像是这天气一样,越来越厚重。 地里的庄稼蔫头耷脑,连山上的野菜都变得稀少乾瘪。 村长沈红星没办法,只能组织村里的妇女和半大孩子,漫山遍野地去找能吃的东西。 整整三天功夫,才勉强凑了四百多斤野菜。 王卫国用牛车拉到县城,卖给了供销社,换回来了十八块钱。 钱不多,但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却是救命的。 沈红星拿著这十八块钱,立刻托人换成了粗粮,按照人头,仔仔细细地分给了各家各户。 每家分到的粮食不多,但捧在手里,沉甸甸的,是活下去的希望。 旱情持续,靠山吃山的路子越来越窄。 好在,青石村还靠著海。 距离夏收还有一个月,正是海里蟹和青蟹最肥美的时候。 村里人又把心思动到了海货上。 沈长林带著村里的老人们,重新干起了老本行,编织蟹笼。 只是现在肉联厂连下水都买不到,蟹笼的诱饵成了大问题。 最后还是王卫国想了办法,他带著村里的半大孩子们,去海边的礁石缝里,用小网兜捞了许多小鱼小虾。 这些东西人不能吃,但对於螃蟹来说,却是致命的诱惑。 一时间,整个青石村的男人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了那片蔚蓝的大海上。 王卫国也带著沈青阳、沈军和沈富国三个小子,来到了海边。 海风带著咸湿的气息,吹在脸上,让人精神一振。 三个小子像脱了韁的野马,在沙滩上撒欢。 王卫国却没閒著,他找了根坚韧的树枝,用猎刀削出锋利的倒刺,又找了根结实的藤蔓绑在末端,做成了一把简易的鱼叉。 他脱掉上衣,露出古铜色、线条分明的肌肉,只穿著一条短裤,一个猛子扎进了清澈的海水里。 沈青阳他们看得目瞪口呆,只见王卫国的身影在水下灵活得像一条鱼。 没过多久,他就从水里冒出头来,手里的鱼叉上,赫然穿著一条一斤多重的大黄鱼。 他將鱼扔上岸,换了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如此反覆。 当他从水里出来时,沙滩上已经多了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黄鱼,和一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的凶猛海鰻。 那海鰻还在沙滩上疯狂扭动,看得沈青阳他们心惊肉跳。 “哥,这……这也能叉到?”沈青阳结结巴巴地问。 王卫国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淡然道:“运气好而已。” 他心里清楚,这年头的大黄鱼,就跟白菜价一样,不值钱。 要等到九十年代后,野生大黄鱼才会变成天价。 反倒是这条海鰻,越大越值钱,营养也丰富。 “哥,咱们拿去卖了吧?这能换不少钱呢!”沈富国兴奋地说道。 王卫国摇了摇头。 “不卖。” 他拎起那条还在挣扎的海鰻,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家里好久没吃海鲜了,拿回去给爷爷和爸妈他们补补身子。” 钱,他现在不缺。 家人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这段时间,家里伙食好了,时常有肉吃,爷爷沈老根的身子骨都硬朗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 除了下海,王卫国也没忘了山上的营生。 他在后山几处野兽经常出没的小路上,悄悄布下了几个抓野鸡和野兔的陷阱。 每天清晨,他都会去检查一次。 收穫颇丰。 到了周六这天,他已经攒下了十多只肥硕的野兔,还有八只野鸡。 再加上上次在十里坟打死的那二十多头狼,硝制好的狼皮也已经收拾妥当。 万事俱备,只等第二天的聚会了。 周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王卫国和沈青阳就骑著自行车出了村。 一辆车后座上捆著野鸡野兔,另一辆车后座上,则驮著那二十三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狼皮。 两人先去了县城的收购站。 收购站的老师傅一看到那批狼皮,眼睛都亮了。 皮毛完整,硝制的手艺也好,一看就是上等货。 “小伙子,这皮子不错。”老师傅摸著狼皮,讚不绝口。 “一张十块钱,二十三张,一共二百三十块,你看怎么样?” “行。”王卫国乾脆地点头。 这个价格很公道。 拿著厚厚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沈青阳的手都有些发抖。 二百三十块! 这在村里,可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揣著巨款,两人又来到了王山家的小院。 今天的聚会比上次更加热闹。 当王卫国將那十多只野兔和八只野鸡拿出来时,整个院子都沸腾了。 “卫国兄弟,你可真是神了!” “这么多野味,你是怎么弄到的?” 李茂他们围著猎物,嘖嘖称奇,看向王卫国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王卫国没多解释,只是淡淡一笑。 “老规矩,换票。” 这一次,交易更加顺利。 这些野味,最终为他换来了三十二张工业券。 加上之前的,他手里的工业券已经足够买两台缝纫机了。 不过王卫国並不著急。 最近风头出得有些多了,得低调一些。 他决定等弄到更稀罕的收音机票再说。 第129章 废品站捡漏 聚会散场后,王卫国叫住了沈青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缝纫机票,又数出十四张工业券,递了过去。 “拿著。” 沈青阳愣住了。 “哥,你这是……” “给你大嫂买台缝纫机,以后让她在家里也能做点活,赚点钱。” 王卫国平静地说道。 “这套票,算你一百三十块钱。” 沈青阳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知道,这一套票在黑市上,没有一百五十块根本拿不下来。 哥这是在变著法地帮衬他。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怀里掏出卖狼皮的钱,数了一百三十块,郑重地交到王卫国手里。 这一下,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家底,瞬间又快被掏空了。 看著沈青阳既激动又有些肉痛的复杂表情,王卫国笑了。 他拍了拍沈青阳的肩膀。 “走,姐夫带你废品站淘宝去。” 沈青阳满脸不解。 “去那儿干嘛?一堆破铜烂铁。” 他实在想不通,废品站能有什么宝贝。 王卫国神秘一笑,並未多言。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上次聚会时,李茂手上盘著的那串油光发亮的黄梨手串。 这个年代,破四旧的风潮还没完全过去。 许多人眼里的古董字画,就是封建糟粕,跟破烂没什么区別。 这简直是白来的捡漏机会。 弄一些存著,放到九十年代后,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两人骑著车,很快就到了县城南边的废品收购站。 巨大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废品,像一座座小山。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铁锈和霉味混合的奇怪味道。 沈青阳捏著鼻子,一脸嫌弃。 王卫国却像是进了宝库,眼睛里都闪著光。 他让沈青阳在外面等著,自己一头扎进了那堆“破烂”里。 他翻找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终於,在一个堆满了旧书报的角落里,他翻出了一幅捲起来的古画。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画上是一幅山水图,笔触苍劲,意境深远。 只可惜,画的下半部分破损严重,还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跡。 王卫国心里一阵惋惜。 就在他准备將画放下,转身离开时,旁边一个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 “小子,漏可不好捡啊。” 王卫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著蓝色工作服,头髮白的大爷。 正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马扎上,眯著眼抽著旱菸,饶有兴致地看著他。 王卫国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 真正的好东西,恐怕早就被这位看门的大爷给收起来了。 他走上前,递上一根从李茂那里得来的好烟,恭敬地说道。 “还请大爷指点一二。” 大爷接过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才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里透著一丝精明。 他上下打量了王卫国一番,又看了看院门口停著的两辆崭新的自行车。 “你小子,有点意思。” 大爷吧嗒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吐出个烟圈。 “想要好东西,也行。拿东西来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孙子快到结婚的年纪了,你要是能弄来三转一响,我这的宝贝,隨你挑。” “肉票、烟票、酒票那些,也行。” 王卫国闻言,兴趣更浓了。 这位大爷,胃口不小,看来手里的存货也绝对不凡。 “大爷,三转一响我暂时弄不来。” 王卫国从口袋里掏出又一张缝纫机票。 “不过,我这里有一套缝纫机票,不知道能不能入您的法眼?” 他又补充道:“当然,您也得让我先看看,您这儿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吧?” 大爷看到那张缝纫机票,眼睛顿时亮了。 他猛地站起身,將烟锅在鞋底磕了磕。 “跟我来。” 他领著王卫国,走进了旁边一间不起眼的小屋。 屋里光线昏暗,却收拾得井井有条。 大爷走到墙角,吃力地搬出一个沉重的木箱子。 “咔噠”一声,箱子打开。 一道宝光,瞬间晃了王卫国的眼。 满满一箱子,全是好东西! 精美的珠宝首饰,成色十足的金银玉器,甚至还有几根黄澄澄的金条! 箱子底下,还压著几卷古玩字画。 王卫国的心跳,瞬间加速。 大爷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又指了指屋里的陈设。 “看到没?这一整套桌椅,是百年的黄梨做的。” “还有那个盒子,金丝楠木的。” 王卫国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得直咽口水。 那套黄梨桌椅,造型古朴典雅,包浆温润,一看就是传了许多年的老物件。 那个金丝楠木的盒子,更是泛著淡淡的金光,木纹精美绝伦。 这些东西,在现在看来或许不值钱,但放在三四十年后,任何一件,估计都足以换来一套京城的四合院! 王卫国强压下內心的激动,故作平静地问道。 “大爷,我这一套缝纫机票,能换您多少东西?” 票,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弄。 但这些宝贝,错过了,可就再也遇不到了。 大爷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那套黄梨桌椅。 “这套桌椅,换给你。” 王卫国一听,差点气笑了。 “大爷,您这也太黑了吧?” 他开始发挥前世做生意练就的口才,跟大爷討价还价。 “这样,桌椅我肯定要。再加上那个金丝楠木的盒子,您再让我从箱子里挑两件首饰。” 见大爷要摇头,王卫国立刻加码。 “您放心,以后肉、烟、酒,还有各种票据,只要我能弄到的,肯定优先想著您这边!” 大爷眯著眼,重新审视著王卫国。 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不过看他谈吐沉稳,眼神坚定,倒也不像是说大话的人。 一番激烈的拉扯后,两人终於达成了协议。 黄梨桌椅,加上金丝楠木盒子,再让王卫国从箱子里,挑选一件饰品。 王卫国也不懂什么古董鑑定,他乾脆挑了件看起来最华丽,做工最精巧的金步摇。 那步摇上镶嵌著细碎的宝石,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 交易达成。 王卫国心里乐开了。 有没有那件金步摇都无所谓,光是这套黄梨桌椅和金丝楠木盒子,就足够了。 放个三四十年,换来上千万的身家,不成问题。 这趟废品站,来得太值了! 王卫国让沈青阳在院门口看著东西,自己则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你在这儿等著,我回去拿票,顺便赶牛车过来。” 他得把这些宝贝疙瘩安安稳稳地拉回去。 沈青阳一个人守著那套看起来破旧的桌椅,心里直犯嘀咕。 哥这是咋了? 一套缝纫机票,就换回来这么些破烂玩意儿? 这要是让大嫂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 第130章 趁热打铁赚金条 没过多久,王卫国就赶著村里的牛车回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各种票据,一股脑全拍在了大爷面前的桌上。 “大爷,您看看这些。” 大爷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一张张地翻看起来。 工业券、布票、票、烟票……五八门,应有尽有。 “成,都是好票。” 大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孙子孙女多,啥票都缺,你这些,我全要了。” 王卫国心里早有盘算。 他不懂古董字画,万一砸手里,哭都没地方哭。 还是黄澄澄的金条最实在。 “大爷,我也不懂您箱子里那些宝贝。” “我就换金条,您看成吗?” 大爷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咧开一丝莫名的笑意。 “你小子,倒是实在。” 他慢悠悠地从箱子里拿出几根金条,在桌上一字排开。 “我这些票,换你五根。” 王卫国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 “大爷,您这可不厚道。” “我这些票,拿到黑市上,换八根金条都绰绰有余!” 他开始跟大爷掰扯起来,从票据的稀缺性,讲到黑市的行情,再分析未来的经济走向。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大爷被他讲得脑仁都疼了,最后一拍桌子,急眼了。 “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了!” 他像是赌气一样,从箱子里又抓了一大把金条,连同桌上的,一股脑塞进一个布袋里,扔给王卫国。 “十二根!多一根都没有!” 接著,他又隨手从箱子里摸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玉扳指,扔给旁边看傻了的沈青阳。 “这个,送你小子了!” 大爷吹鬍子瞪眼,不耐烦地挥著手。 “赶紧的,把东西拉走,都给我滚蛋!” 王卫国接过沉甸甸的布袋,心里乐开了。 他美滋滋地和沈青阳一起,將那套黄梨桌椅和金丝楠木盒子搬上牛车,赶著车离开了废品站。 车上,王卫国回头看了一眼那不起眼的小院,心里又有了新的目標。 这大爷的宝贝,他非得全给弄过来不可! 沈青阳捏著那枚温润的玉扳指,还是想不明白。 “哥,咱们是不是亏了?” “那么多票,就换了这些东西……还有一堆金疙瘩,现在又不能拿出去。” 他觉得这些东西远不如一套崭新的缝纫机来得实在。 王卫固赶著牛车,不紧不慢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青阳,眼光要放长远点。” 他语气平静,却带著一种洞悉未来的自信。 “这些东西现在看著是垃圾,等以后政策放开了,就都是值钱的宝贝。”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就说这金条,你信不信,再过个二十年,一根轻轻鬆鬆卖上万块钱。” “还有你手上那个玉扳指,好好收著,以后能给你换套大房子。” 沈青阳闻言,浑身一震,脑子里像是有一道闪电劈过。 上万块钱一根? 换一套大房子? 他看著手里的玉扳指,眼神瞬间就变了,像是捧著什么绝世珍宝。 他一直都无条件地信任王卫国。 这一刻,他像是被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王卫国並不知道,因为他今天这番无心插柳的提点,沈青阳从此便一头扎进了收藏的深坑,几十年后,竟也成了收藏界里响噹噹的一號人物。 回到家,沈青青看到牛车上拉回来的旧家具,同样是一脸的疑惑。 王卫国简单解释了几句,说这些是换来给家里用的,便不再多言。 他把东西都搬进自己屋里,然后就拿出了木工工具,开始叮叮噹噹地忙活起来。 他找来一根粗壮的房梁木,了整整一下午的功夫,將里面掏空。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十二根金条和金步摇放进去,用木塞封好,趁著夜色,悄无声息地钉在了自家屋子原本的房梁旁边,偽装成承重的一部分。 他又找来些普通的木板,敲敲打打,做了个粗糙的木盒子,將那个金丝楠木的盒子严丝合缝地套了进去,看上去就像个装杂物的破箱子。 至於那套黄梨桌椅,则被他暂时放在了房间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用一块旧床单盖了起来。 第二天,王卫国用牛车拉著这段时间村民们抓的两千多斤螃蟹,去了县城的纺织厂。 孙红山厂长依旧痛快,给了四百多块钱。 村长沈红星拿到钱,二话不说,又全部换成了粗粮,挨家挨户地分了下去。 因为王卫国的存在,今年的青石村,家家户户都有了余粮,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有盼头,村里人看他的眼神,也越发敬重。 又过了一天,王卫国独自一人去了刘家村。 他找到刘家村的村长,让他组织村民们去采野菜,有多少他收多少。 安排好这边,他又找到了刘兵和刘军兄弟俩,带著他们进了刘家村的后山。 这次的目標,还是野猪。 三人一狗,配合默契,一下午的功夫,就从山里整了四头野猪出来。 按照约定,刘家村留下了两头,剩下的两头,王卫国借了他们村的牛车,直接拉去了轧钢厂。 这两头野猪个头不大,王卫国自己留了一条猪后腿,剩下的称重,刚好卖了一百块钱。 揣著钱,王卫国又拎著那条三十多斤的猪后腿,乐呵呵地跑去了废品站。 大爷正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打盹,闻到肉香味,睁开了眼。 “你小子,又来干嘛?” 他嘴上说著嫌弃的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著王卫国手里的猪后腿。 王卫国嘿嘿一笑,把猪后腿递了过去。 “大爷,孝敬您的。” 一番熟练的拉扯之后,这条猪后腿,成功为王卫国换来了一根金条。 爽歪歪! 这年头,黄白之物虽然人人都知道值钱,但根本不敢拿出来交易。 变不了现,就跟石头没两样。 也就是这位大爷,手里存货多,才敢这么换。 两次交易下来,大爷对王卫国的態度也好了不少。 他接过猪后腿,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小子,你路子野,能不能给我整到虎骨酒?” “听说那玩意儿阳气足,能治我这老风湿。” 大爷捶了捶自己的老寒腿,脸上露出一丝期待。 王卫国摇了摇头。 “虎骨酒没有。” 他想了想,说道。 “不过,蛇胆酒和豹胆酒我倒是有。鹿的阳气也足,您要是信得过,我给您弄一头活的来。” 大爷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好!你给我弄头活鹿来,再把那什么豹胆酒也给我拿来!” 他显得有些激动,说话也痛快了不少。 “我拿三根金条跟你换!” 第131章 抓赤鹿,要活的 从废品站出来,王卫国心里就惦记上了这件事。 回到家,他跟家里人交代了一声,第二天一早,便带著猎犬和乾粮,一头扎进了深山。 这次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鹿。 普通的马鹿、鹿不行,品种不正,药用价值不高。 要找,就得找那种极为罕见的纯色赤鹿。 他在山里整整转悠了十天,风餐露宿,才终於在一处隱蔽的山谷里,发现了一对赤鹿的踪跡。 王卫国没有贸然行动。 这玩意儿跑得飞快,而且要活捉,不能用枪,难度极大。 他了半天时间,用坚韧的藤蔓和绳子,在赤鹿必经的一条小路上,设下了一个巧妙的陷阱。 又采了许多赤鹿最爱吃的鲜嫩苔蘚,作为诱饵。 然后,他就趴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耐心地等待著。 一直等到傍晚,那两头漂亮的赤鹿才终於警惕地走了过来。 一公一母,体態矫健优美。 就在公鹿低头吃苔蘚的瞬间,王卫国猛地拉动了绳子! 绳套瞬间收紧,精准地套住了公鹿的四蹄。 公鹿受惊,猛地往上一跃,却被绳子拽倒在地。 王卫过如猎豹般冲了出去,迅速將其制服。 那头母鹿见状,发出一声哀鸣,在不远处徘徊著,不肯离去。 王卫国看著母鹿,心头一软,將已经捆好的公鹿放倒在地,自己则退到了远处。 母鹿犹豫了片刻,才缓缓上前,用头蹭了蹭倒地的伴侣,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王卫国这才上前,用绳子牢牢地牵著这头还在不断挣扎的公鹿,踏上了返程的路。 回到家,他找来一个巨大的麻袋,將鹿头套住,防止它乱撞伤人。 然后带上那坛珍藏的豹胆酒,用自行车驮著,连夜赶到了废品站。 交易很顺利。 三根沉甸甸的金条到手,美滋滋。 大爷看著院子里那头神俊的赤鹿,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说道。 “小子,我手里就剩下十根金条了,以后可不跟你换金条了。” 王卫国心里却不以为意。 金条没了,不是还有其他好东西嘛! 他对大爷的那些宝贝,热情丝毫未减。 回到家,刚推开院门,就看到一个人影在门口焦急地踱步。 是陈东。 “卫国哥!” 陈东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来。 “我弄到票了!你要不要?” 王卫国这才想起,自己手里的票据,上次已经全换给了废品站的大爷。 现在正是急需补充的时候。 “要!当然要!” 他当即拍板。 “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他让陈东以后能弄到什么票,就儘管弄来,有多少他收多少。 一个稳定的票据来源,对他未来的计划,至关重要。 …… 夏收的號角,是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后吹响的。 连著乾旱了近一个月的土地,终於喝饱了水。 金黄的麦浪在风中翻滚,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腰,空气里满是成熟庄稼的香气。 全村沸腾了。 男人们赤著膀子,戴著草帽,手里握著磨得鋥亮的镰刀,一头扎进滚烫的麦田里。 女人们则跟在后面,將割下的麦子捆成一捆捆,用肩膀扛到地头的牛车上。 半大的孩子们最是快活,他们提著小篮子,像一群快乐的小麻雀,在地里来回穿梭,捡拾著遗落的麦穗。 春耕时节,知青们还能勉强跟上节奏。 可这抢收的夏忙,真正让他们领教了庄稼人的不易。 夏禾和夏雨姐妹俩,才跟了半天,就累得俏脸通红,汗水浸湿了衣衫,直不起腰来。 王卫国挥舞著镰刀,动作嫻熟而富有节奏,速度是旁人的两倍不止。 他一边割麦,一边还有閒心跟旁边的沈青山吹牛打屁。 时不时逗得周围人一阵鬨笑,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就在这热火朝天的当口,一道焦急的身影从田埂上飞奔而来。 “卫国!王卫国!” 来人是村里的大队长孙连城,他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卫国,快!出事了!” 孙连城扶著膝盖,急促地喘著气。 “刘家村那边,昨晚牛圈的门没关好,跑了四头牛进山里去了!你快去帮忙找找!” 王卫国放下镰刀,眉头微微一皱。 牛,在这年头,可是比人还金贵的劳动力。 跑了四头,这对於任何一个村子来说,都是天大的事。 “行,我这就去。” 他没有半句废话,將镰刀递给旁边的沈青阳,转身就往家里走。 回到家,他取下掛在墙上的半自动步枪,又吹了声口哨,唤来两条精神抖擞的猎犬,大步流星地赶往刘家村。 刘兵、刘军兄弟俩早已在村口急得团团转。 看到王卫国,他们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连忙迎了上来。 “卫国哥,你可算来了!” “別急,先进山。” 王卫国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神色沉稳。 “山里的事,都归我管。” 这便是巡山人的责任。 三人两狗,一头扎进了茫茫大山。 牛蹄印很明显,一路朝著深山延伸。 他们循著痕跡,一路追踪。 山路崎嶇,越往里走,林子越密。 直到第二天中午,正在一处山谷里喝水的猎犬,突然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王卫国立刻打了个手势,三人迅速压低身子,躲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顺著猎犬示警的方向望去,刘兵和刘军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山谷下方的草甸上,一群牛正在悠閒地吃草。 他们村那四头熟悉的家牛,赫然就在其中。 只是,在它们周围,还簇拥著一个更为庞大的牛群。 那些牛体型硕大,比家牛足足大了一圈,头上的牛角更是粗壮弯曲。 野牛! 足足有十六头野牛! “我的娘欸……” 刘兵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在发颤。 野牛脾气暴躁,又是群居,力大无穷。 据说饿极了的老虎,都不愿意轻易招惹这群山里的“坦克”。 “这……这可咋办啊?” 刘军急得抓耳挠腮,压低了声音。 “要是开枪,肯定会把咱们的牛也给嚇跑了。可要是直接过去抓,非得被那群野牛给顶死不可!” 王卫国没有说话,只是冷静地观察著。 野牛的警惕心极强,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炸群。 但家牛不同,它们被人驯养惯了,防备心要弱得多。 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这里。 第132章 智寻家牛,惦记野牛 “去,割些嫩草过来。” 王卫国沉声吩咐道。 “越多越好。” 虽然不知道王卫国要做什么,但刘家兄弟还是立刻行动起来,悄无声息地在附近割了一大堆鲜嫩多汁的青草。 王卫国让他们把草堆放在一处相对开阔,又便於撤退的地方。 一切准备就绪。 “哞——哞哞——” 刘兵深吸一口气,学著村里养牛老把式唤牛的声音,悠长地喊了起来。 他的声音在山谷里迴荡。 那四头家牛明显愣了一下,齐齐抬起头,朝著声音的方向望来。 野牛群也警惕地骚动起来,几头公牛发出了威胁的喷鼻声。 刘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著王卫国。 王卫国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哞——回家嘍——” 刘兵又喊了几声。 终於,有一头家牛经不住诱惑,试探著朝草堆的方向走了过来。 当它看到那一大堆新鲜的青草时,立刻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埋头大吃起来。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另外三头家牛见状,也纷纷脱离了野牛群,迈著步子,被吸引了过来。 就是现在! 王卫国眼神一凛,三人如同离弦之箭,从岩石后猛地冲了出去! 他们动作飞快,趁著家牛低头吃草的功夫,麻利地將带来的绳索套在了它们的脖子上。 野牛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四散奔逃,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哞叫,但终究没有衝上来。 家牛很温顺,被套上绳索后,也没有挣扎。 三人不敢停留,一人牵著一头,另一人拿著草料在前面引诱,小心翼翼地哄著它们往山外走。 直到彻底离开了那片山谷,三人才终於长长地鬆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刘兵和刘军看著失而復得的四头大黄牛,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王卫国却回过头,望向野牛群消失的方向,眼神里闪烁著异样的光芒。 一头上千斤。 这要是能整上两头…… 整个村子,怕是能过个把月的好日子了。 一头上千斤。 將四头大黄牛安然无恙地送回刘家村,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刘家村的村长拉著王卫国的手,激动得满脸通红,说啥也要留他下来吃饭,当是全村人谢他。 “卫国啊,你可是我们刘家村的大恩人!” 村长紧紧攥著他的手,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骨头捏碎。 “这四头牛,就是我们村的命根子!要是真丟了,我们下半年的活儿都不知道该咋干!” 王卫国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选他当巡山人,看来是真的选对了。 刘家村的村民们围著他,眼神里满是发自內心的感激和敬佩。 刘兵和刘军兄弟俩更是服气得五体投地。 那片深山,在別人眼里是谈之色变的险地,可到了王卫国这儿,简直就跟自家的后院牧场一样,来去自如。 酒桌上,气氛热烈。 刘军端著酒碗,凑到王卫国身边,压低了声音。 “卫国哥,你刚才看那群野牛的眼神,不对劲。” 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是不是在打它们的主意?” 王卫国抿了一口辛辣的土烧酒,没有否认。 那可是上万斤的肉,是能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吃上几个月饱饭的希望,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我倒是有个法子。” 刘军看出了他的心思,神神秘秘地说道。 王卫国眼睛一亮。 “说来听听。” “那个山谷里有个水塘,现在天干,水塘的水位肯定很低。野牛群离不开水源,只要我们不去惊扰,它们八成不会迁徙。” 刘军分析得头头是道。 “咱们在水塘里下点功夫,保管能干一票大的。” 旁边的刘兵也凑了过来,附和道。 “没错,现在天太热了。” 他比划了一下。 “从那山谷到咱们村,走路就得一天一夜。这么热的天,就算把牛弄死了,等咱们辛辛苦苦运出来,肉都得臭了。” 王卫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这事,急不得。 “好。” 他举起酒碗,和兄弟俩碰了一下。 “那就等冬天,咱们干一票大的!” 回到沈家村,夏收的忙碌还在继续。 金黄的麦子割完,紧接著就是翻地、犁地,然后赶在下一场雨来临之前,把玉米种子种下去。 天,一天比一天热。 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著大地。 稻田里的水都被晒乾了,龟裂的田地张著一张张乾渴的嘴。 没办法,只能靠人力去河里挑水浇地。 全村的男女老少,从天亮忙到天黑,一刻都停不下来。 那些娇生惯养的知青,这下是彻底麻了。 每天下工回到知青点,一个个累得跟死狗一样,瘫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好几个女知青,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报名去南方的农垦团。 这天晚上,马方鸿趁著夜色,偷偷摸摸地找到了王卫国。 他手里捏著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脸上带著一丝討好的笑。 “卫国同志,商量个事唄?” 王卫国正在院子里磨镰刀,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 “说。” “那个……你看,能不能卖我点肉?” 马方鸿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 “钱不是问题,我就是……就是实在馋得受不了了。” 王卫国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平静地看著他。 “马方鸿同志,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马方鸿心里咯噔一下。 “我不接受买卖,只接受交换。” 王卫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铁屑。 “拿票来换。” 马方鸿一听,顿时垮了脸,差点没哭出来。 “我要是有票,还用得著来找你吗?” 他现在是真没辙了,城里家里也断了接济,他手里的票早就用光了。 王卫国看著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想了想。 “你不是路子挺野的吗?连自行车都能整到。” 他淡淡地说道。 “这样,你再去给我整一套自行车票来,我拿一百斤肉跟你换。” 一套自行车票,放在以前,换一百五十斤肉都绰绰有余。 可现在这年头,肉比票金贵多了。 马方鸿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一百二十斤!” 他咬了咬牙,开始討价还价。 “哥!一百二十斤肉!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肯定给你搞一套票来!” 王卫国看著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点了点头。 “成。” 双方就这么定下了口头协议。 马方鸿千恩万谢,临走前,又厚著脸皮赊了一斤腊肉,说是先解解馋。 第133章 药翻野牛 天天挑水浇地,村里人忙得脚不沾地,连下海抓螃蟹的功夫都没有了。 夏收的公粮交上去,村长沈红星的脸,就跟这乾旱的天气一样,一天比一天凝重。 今年的收成,因为乾旱,本就减產了三成。 可上面下来的公粮指標,不仅没减,反而还提高了一成。 消息传开,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惶惶不安的气氛中。 沈红星挨家挨户地通知,让大家勒紧裤腰带,省著点吃。 家里有点閒钱的,赶紧托关係去外面多买点粗粮回来屯著。 王卫国心里清楚,这只是个开始。 他让沈青山和沈青阳,又悄悄地去黑市买了几百斤红薯干和玉米面回来,严严实实地藏在了地窖里。 县城的轧钢厂又缺肉了。 这一次,是厂长李振东亲自找上了门。 王卫国二话没说,骑上自行车,带上乾粮和猎枪,直奔十里坟。 那片乱葬岗,人跡罕至,却是野兽的天堂。 这一次,他在这里,又有了新的发现。 一片林间空地上,赫然出现了一群野牛。 它们的体型比刘家村后山那群还要硕大,显然是从更深的山里跑出来的。 王卫国没有打草惊蛇。 他心里明白,野牛这种大型食草动物,在深山里基本没有天敌。 现在它们都开始往外围跑,只有一个可能。 深山里的食物也开始匱乏了,那些食肉的猛兽饿急了眼,开始对这群皮糙肉厚的“坦克”下手了。 他悄悄退了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到刘家村,找到了刘兵和刘军兄弟俩。 又让沈青阳跟村里请了几天假。 四个人,目標明確,直奔十里坟。 刘家兄弟有一种祖传的秘制麻药,是用几十种草药熬製而成,无色无味,但威力巨大,连皮糙肉厚的野牛都能放倒。 正好兄弟俩前段时间又製作了一些出来,这次全带上了。 他们找了一片野牛最爱吃的,长势最为丰盛的嫩草地,小心翼翼地將麻药涂抹了上去。 然后,四人便在下风口找了个隱蔽的地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整整等了三天。 就在他们带的乾粮都快吃完的时候,终於有几头离群的野牛,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低头啃食起那片涂了药的青草。 没过多久,三头野牛便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快!动手!” 刘兵低喝一声,四人立刻冲了出去。 “野牛的体积太大,这麻药的效果,顶多能维持一个小时!” 刘兵一边跑,一边急切地说道。 “咱们得赶紧动手,把牛杀了放血!” 王卫国当机立断,对沈青阳吩咐道。 “青阳,你现在立刻骑车去轧钢厂,找李厂长,让他马上开车过来拉肉!” “好!” 沈青阳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山下飞奔而去。 王卫国则招呼著刘家兄弟俩,抽出锋利的猎刀,乾净利落地开始杀牛。 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在林间瀰漫开来。 远处正在观望的野牛群受了惊,发出一阵不安的哞叫,隨即调转方向,开始向著深山的方向迁徙。 三头野牛,每一头都有一千多斤重。 即便是三个人一起动手,分解起来也是个巨大的工程。 当他们累得满头大汗,终於將三头野牛分解完毕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李振东和李茂开著厂里的大卡车,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当父子俩看到地上那三座小山似的牛肉时,眼睛都直了。 “我……我去!” 李茂结结巴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卫国兄弟,这……这可是野牛啊!你们连这玩意儿都能猎到?” 李振东也是又惊又喜。 牛肉,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啊!比猪肉精贵多了! “別废话了。” 王卫国擦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水,招呼道。 “赶紧搬,趁著天黑前运回去。” 眾人齐心协力,將一块块沉甸甸的牛肉搬上卡车。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著汗味,在闷热的林间瀰漫。 全部搬上车,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李振东看著满满一车厢的牛肉,激动得直搓手,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这得有四千多斤。” 王卫国拍了拍手,看向李振东,语气平静地安排著。 “李叔,老规矩,我拿三千斤的钱,你给我小舅子。” 李振东闻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好小子!够意思!放心,一分都不会少!” 王卫国点了点头,又转向刘家兄弟。 “你们先跟著车回去,把咱们那份肉拉到村里藏好。” 他交代完,拿起自己的步枪和乾粮袋,转身就要往密林深处走。 沈青阳见状,连忙上前一步。 “哥,你干啥去?” “我去追踪野牛群。” 王卫国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稳,他回头看了一眼眾人,目光深邃。 “看牛群迁徙去哪里,下次好猎。”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暗的林子里,只留下两声犬吠,渐行渐远。 眾人看著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无言。 猎野牛可比猎其他野兽轻鬆、划算得多。 一头就上千斤,只要找到牛群的落脚点,用上麻药,这就是一座移动的肉山。 王卫国在山里独行。 他循著野牛群留下的巨大蹄印,不疾不徐地追踪著。 饿了就啃几口乾粮,渴了就找山泉喝水,累了便寻一处背风的山洞歇脚。 山林里的日子枯燥而危险,对他而言,却是一种难得的寧静。 整整五天。 他终於在一处更为偏远、水草也更为丰茂的巨大山谷里,再次看到了那群野牛。 它们似乎找到了新的家园,正在悠閒地啃食著青草。 王卫国仔细记下了这处山谷的地形和周围的几条山路,这才悄然退去,踏上了返程的路。 回到家时,正好是休息日。 沈青阳正坐在院子里,一脸傻笑地数著一沓崭新的大团结,那是李振东托人送来的钱。 整整一千块。 王卫国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乾净衣服,便直接带著沈青阳,推上自行车,直奔刘家村。 刘家兄弟正在院里编筐,看到王卫国和沈青阳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热情地迎了上来。 王卫国也没废话,让沈青阳把钱拿了出来。 “这次一共卖了两千块钱。” 他將钱分成四份,推到刘家兄弟面前两份。 “大家都有出力,平分。” 刘兵和刘军看著面前那厚厚两沓,一人足足五百块钱,整个人都懵了。 他们长这么大,別说见了,连想都没敢想过这么多钱。 兄弟俩的手都在抖,喉结上下滚动,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第134章 分得拖拉机 “卫国哥……这……这也太多了……” 刘兵结结巴巴地说道,脸涨得通红。 “拿著。” 王卫国的脸色却异常严肃,声音也沉了下来。 “千万別说漏嘴,財不外露,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他这盆冷水泼下来,让头脑发热的刘家兄弟瞬间冷静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 他们赶忙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將钱收进怀里,像是揣著两块烙铁。 “卫国哥,你放心,我们懂!” 冷静下来后,刘兵从屋里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递给王卫国。 “哥,这是製作麻药需要的药材,上面都画著图样。你天天在山里跑,见多识广,要是碰到了,就帮我们留意一下。” 王卫国接过单子,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 “行,我记下了。” 从刘家村回到沈家村,沈青阳的嘴就一直咧到了耳根子。 他骑著车,嘴里哼著不成调的小曲,心里美滋滋的。 又有钱了! 可以去废品站找大爷换宝贝了! 第二天,纺织厂的厂长孙红山找上了门。 他一进院子,就闻到了王卫国家里飘出的燉肉香,顿时两眼放光。 “卫国啊,你小子不厚道啊!” 孙红山一脸“幽怨”地看著王卫国。 “轧钢厂那几千斤野牛肉,是你给整的吧?怎么就忘了我们纺织厂的老朋友呢?” 王卫国笑了笑,给他倒了杯水。 “孙叔,这事儿赶巧了。下次,下次一定。” 他想了想,说道。 “等下次去猎野牛,我多猎几头,肯定分给咱们纺织厂。” “下次?下次得到啥时候啊!” 孙红山无奈地嘆了口气,脸上愁云密布。 “现在什么都缺,天干得厉害,什么都减產。我们纺织厂的重要性不如其他厂,上面分到的东西也少。卫国啊,你给叔想想办法,整点啥都行,野菜、螃蟹、泥鰍,有什么要什么!” 看著他一脸期盼的样子,王卫过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他就跑遍了附近几个村子,通知大家去采野菜,有多少他收多少。 当然,赵家村除外。 泥鰍和小鱼之前才抓过,现在河里的水都快见底了,根本没多少。 抓螃蟹需要大量时间,眼下正是农忙和抗旱的关键时候,根本没人有空去海边。 王卫国带著各村的人,连续卖了五天的野菜,山坡上能吃的野菜也暂时被薅禿了。 忙完这些,他又一头扎进了山里。 继续打猎,顺便寻找製作麻药的药材。 正常来说,这个时节,山里的榛蘑应该已经开始冒头了。 但因为持续的乾旱,林子里乾燥得厉害,连一片蘑菇的影子都看不到。 王卫国在山里穿梭了半个多月,找到了不少刘家兄弟需要的药材。 运气不错的是,在一处悬崖的石缝里,他还发现了一根品相极佳的老山参。 看年份,至少有五十年。 这天,王卫国从刘家村的后山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身后,用一根粗大的麻绳,拴著一长串的动物。 十头肥硕的狍子,一头连著一头,蔫头耷脑地跟在他身后,像是犯了天条被押解的囚犯。 这壮观的一幕,把在地里干活的刘家村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五六十年代,狍子是真的多,山里隨处可见,“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这话,可不是吹的。 王卫国把收集到的药材交给了刘家兄弟,便直接牵著那十头狍子,去了县城的纺织厂。 孙红山看到这十头活蹦乱跳的狍子,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 一共三百八十斤,卖了一百九十块钱。 那株人参,因为挖的时候不小心断了几根须子,品相受了损,最后只卖了八十块钱。 饶是如此,也是一笔巨款了。 现在,王卫国家里的存款,已经悄然达到了三千块。 更別提他屋里还藏著一堆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和古董。 回到村里,气氛却越发凝重。 各村都不好受,为了抢著挑水浇地,邻村之间偶尔还会发生些口角。 沈家村靠著的那条大河,平日里奔腾不息,如今河水的水位也在急速下降,露出了大片乾涸的河床。 像赵家村、刘家村这些离河远的村子,已经被迫赶著牛车,去几十里外的连江拉水回来浇地了。 沈家村也快撑不住了。 村里的木匠们日夜赶工,用砍来的木头订製了一个个巨大的木桶,又临时造了几辆牛车。 这边背靠长白山余脉都干成了这样,其他更缺水的地方,光景可想而知。 连大队的小学都停课了。 孩子们也加入了抗旱大军,跟著大人们,人推牛拉,浩浩荡荡地去连江打水。 王卫国也脱了上衣,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肌肉,跟著队伍一起去拉水。 对他来说,这正好是锻链体魄的机会。 之前因为拖拉机那事,连山大队多分了两头牛给沈家村,现在可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旱情越来越严重,县里也下了命令。 机械厂將仓库里多余的车,都分给各个大队,用来拉水浇地。 所谓的车,主要就是拖拉机。 连山大队本来就有一辆,这次因为之前炼钢表现突出,得了先进集体,又分到了一辆。 大队长孙连城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些钢铁是怎么来的,他一清二楚。 他大笔一挥,直接將这辆崭新的拖拉机分给了沈家村,只说了一句。 “柴油,你们自己负责。” 柴油不贵,去机械厂就能买到。 这个消息,对於正处在焦灼中的青石村来说,无异於一场及时雨。 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进村里,像一头红色的钢铁巨兽,瞬间吸引了全村老少的目光。 孩子们围著拖拉机又蹦又跳,胆子大的还伸手摸一摸那冰凉又坚硬的铁皮,满脸都是新奇和崇拜。 有了这大傢伙,运水的效率简直是天壤之別。 村长沈红星当即拍板,重新分工。 村里的老人们,腿脚还利索的,都去海边礁石滩上,下蟹笼,抓螃蟹。 抓来的螃蟹,一部分给村里加餐,剩下的全卖了,换成钱,专门用来买柴油。 女人们和半大孩子,则继续漫山遍野地找野菜,能贴补一点是一点。 所有的青壮劳力,全部投入到拉水抗旱的第一线。 第135章 拖拉机手王卫国 王卫国成了村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拖拉机手。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开著拖拉机,后面掛著几个巨大的木桶,一路“突突突”地奔向几十里外的连江。 装满水,再“突突突”地开回来,浇灌那些快要渴死的庄稼。 一天下来,人就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浑身都是灰,耳朵里全是发动机的轰鸣声。 青石村的旱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解了。 地里的玉米苗,终於喝饱了水,重新挺直了腰杆,焕发出勃勃生机。 看著自家地里的庄稼得救,附近的几个村子眼都红了。 刘家村、李家村的村长,都提著自家酿的土酒,找上了门。 王卫国也没拿乔。 大家都是一个大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前提是,柴油,你们自己负责。 於是,王卫国更忙了。 白天给自家村子拉水,晚上就帮著其他村子拉。 拖拉机几乎是连轴转,人歇车不歇。 这么连著开了几天,饶是王卫国铁打的身子,也被那拖拉机顛得快散了架。 他乾脆把村里几个脑子灵光、胆子又大的年轻人,像沈军、沈富国他们,都叫了过来。 “都学学,以后轮著开。” 他言简意賅地教著操作要领。 “离合踩到底,慢慢掛挡,油门別轰猛了。” 年轻人们学得很快,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 能开上拖拉机,在这年头,可是件能吹嘘半辈子的事情。 这天,王卫国刚教会一批新人,正靠在树荫下喝水歇气,一个愁眉苦脸的身影,出现在了村口。 是赵家村的村长,刘国华。 他手里提著一瓶酒,一包,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踟躕著不敢上前。 村里人看见他,都像没看见一样,各干各的,连个眼神都欠奉。 刘国华在村口站了半晌,最后还是硬著头皮,走到了王卫国面前。 “卫国……同志。” 他把东西放在地上,搓著手,姿態放得极低。 王卫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眼神很平静,却让刘国华感觉压力巨大。 “我们村……实在是撑不住了。” 刘国华的声音带著一丝沙哑和恳求。 “能不能……也借我们用用拖拉机?柴油我们自己出,双倍!” 王卫国拿起水壶,又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刘村长。” 他喊了一声。 刘国华连忙点头哈腰,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我不是针对你啊。” 王卫国语气平淡。 “我是单纯地针对赵家村。” “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 他放下水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还是去找大队长吧,我记得大队还有一辆拖拉机。” 说完,他便不再看刘国华一眼,转身招呼著沈军他们,准备再去拉一趟水。 整个沈家村的人,都用同样冷漠的眼神,看著这个可怜又可悲的村长。 帮其他村可以,帮赵家村,绝对不可能。 刘国华提著东西,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只能佝僂著背,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被安排到赵家村当村长,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出头的日子了。 一晃,时间来到了七月。 抗旱的战斗,总算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地里的玉米,已经长到半人高,绿油油的一片,看著就喜人。 这天傍晚,陈东骑著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进了村。 “卫国哥!” 他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用手绢包著的票据,递给王卫国。 “这是我这段时间攒的,你看看。” 王卫国接过来,大致翻了翻,工业券、布票、粮票,五八门,很是齐全。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按市价付了钱。 陈东走后没多久,马方鸿也鬼鬼祟祟地找上了门。 他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但眼睛里却闪著精光。 “哥!” 他献宝似的,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套崭新的自行车票。 “你瞧瞧!我给您弄来了!” 王卫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不错。” 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马方鸿嘿嘿一笑,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哥,你看……上次说好的一百二十斤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能不能……给我换成腊肉?我得寄回城里去,给帮忙弄票的叔叔。”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王卫国。 “那位叔叔说了,只要东西到位,以后有啥票,都能帮著想想办法。” 王卫国闻言,心里一动。 又多了一个稳定的票据来源。 “行。” 他一口答应下来。 “你等我几天。” 第二天,王卫国便再次进了山。 今年的乾旱,让山里的野兽也熬不住了。 许多原本在深山里活动的野猪,都开始成群结队地往山外跑,目標直指山下那些长势喜人的庄稼。 王卫国运气不错,刚进山没多久,就发现了一群野猪的踪跡。 他没有硬拼,而是利用之前挖好的陷阱,轻轻鬆鬆地就解决了三头膘肥体壮的大野猪。 他没有卖,而是叫上沈军和沈富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三头野猪全部弄回了村里。 村长沈红星一看这三头大野猪,眼睛都亮了。 王卫国直接拍板,三头野猪,全部留下,做成腊肉。 一部分给村里分了,剩下的,他全要了。 这边靠海,盐倒是不缺。 王卫国懒得自己费事,直接让大嫂张莲,通过供销社的关係,低价买了一大批粗盐回来。 整个沈家大院,都瀰漫著一股浓郁的肉香和盐味。 野猪下山,不是个例。 很快,连山大队下辖的好几个村子,都发现了野猪在外围活动的痕跡。 这天,大队长孙连城亲自找上了门,表情严肃。 “卫国,情况不对。” 他递给王卫国一根烟。 “今年的野猪,比往年多,也比往年凶。我寻思著,得把民兵队再组织起来,好好清剿一下,不然等秋收的时候,非得出大事不可!” 王卫国点了点头,这正合他意。 很快,连山大队下辖各村的民兵,便在青石村的晒穀场上集合了。 还是老规矩,五十人的规模。 沈青阳去了机械厂,青石村空出了一个名额。 沈青海那个不著调的傢伙,又死皮赖脸地凑上来,想加入民兵队,混点油水。 王卫国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把名额给了知青点。 第136章 再猎野猪,点名马方鸿 王卫国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把名额给了知青点。 他点了马方鸿的名字。 马方鸿一听,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两条腿直打哆嗦。 让他动动嘴皮子,耍耍小聪明还行,让他扛枪去跟野猪拼命?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哥……我……我不行啊……” 他哭丧著脸,就差给王卫国跪下了。 王卫国抬手就是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他后脑勺上。 “有我在,你怕个屁!” 他瞪了马方鸿一眼。 “听指挥,就没事。” 毕竟有了利益合作,带这小子玩玩,涨涨胆气,也能堵上其他知青的嘴,免得他们总说村里不公平。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次狩猎的第一站,就定在了沈家村的后山。 马方鸿彻底没了脾气,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步不离地跟在王卫国屁股后面。 一口一个“哥”地叫著,生怕王卫国把他扔下。 沈家村后山的陷阱,是早就挖好的,又深又大。 战术也很简单,就是最传统,也最有效的围猎。 將野猪群,像赶鸭子一样,一步步地赶进陷“阱区。 在王卫国这段时间的训练下,连山大队的民兵队,早已不是当初那群乌合之眾。 他们配合默契,行动迅速,战术素养槓槓的。 最重要的是,有王卫国这个定海神针在,大傢伙儿心里都有底,敢打,也敢拼。 整整用了两天的时间,侦查、包围、驱赶。 终於,那群数量庞大的野猪,被成功地驱赶到了陷阱区。 猎杀,开始了。 “砰!砰砰!” 枪声在山林间骤然响起,惊起飞鸟无数。 野猪群受惊,开始疯狂地衝撞,试图衝破包围圈。 “压低枪管!別平射!会打到人!” 王卫国一边冷静地开枪,精准地射击著那些试图衝出陷阱区的野猪。 一边还不忘扭头,对著身边嚇得脸无人色的马方鸿吼道。 马方鸿此刻格外乖巧,王卫国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一是真的害怕,二是发自內心地崇拜。 他也想成为王卫国这样的猛男。 在这样的狩猎中,枪的主要作用,其实是驱赶和震慑。 真正的大杀器,还是那些深不见底的陷阱。 “轰隆——” “噗通!噗通!” 一头头野猪如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地掉进陷阱里,发出绝望的嘶吼和哀嚎。 一番激烈的鏖战之后,枪声渐歇。 整整二十五头野猪,无一漏网,全部被猎杀。 沈军兴奋地吹了声口哨,撒开脚丫子就往山下跑。 “我去叫人!上来抬猪肉嘍!” 山谷里迴荡著沈军兴奋的喊声,带著年轻人特有的活力,传出老远。 山下的民兵们听到动静,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这场大胜,意味著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能见到油了。 老规矩,村里留五分之一。 二十五头野猪,留下五头膘最肥的。 杀了分肉,各家各户领到手的都是沉甸甸的一大块,脸上笑开了。 剩下的二十头,则要卖掉换钱。 这事,自然还是王卫国来操办。 往年,村里都是以集体的名义,將猎物卖给肉联厂。 价格压得死,手续还繁琐。 王卫国没走那条老路。 他让沈军和沈富国几个年轻人,把二十头野猪处理乾净,直接用拖拉机拉去了县里的纺织厂。 纺织厂女工多,购买力强,对肉食的需求也大。 上次送的鱼乾和野味,早就让王卫国在后勤那儿掛上了號。 二十头野猪,一共称了三千二百斤。 王卫国没要票,直接按五毛一斤的价钱,全换成了现金。 一千六百块钱。 当王卫国把厚厚一沓“大团结”拍在村长沈红星面前时,老村长激动得手都抖了。 这可是一笔巨款! 按照事先说好的,村里拿一半,八百块。 剩下的八百块,归民兵队。 五十个队员,不多不少,一人正好分了十六块钱。 钱不算多,但在这个工分值几分钱的年代,绝对是一笔能让无数人眼红的横財。 分肉的时候,民兵队也额外多分了一份。 钱到手,肉到家,整个青石村都洋溢在一种丰收的喜悦里。 只有沈青海,躲在角落里,看著那些眉开眼笑的民兵,气得牙根痒痒。 他想不通,王卫国寧愿把名额给马方鸿那个城里来的软脚虾,都不肯给他这个本家兄弟。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越想越气,回家就把碗摔了。 王卫国懒得理会他那点小心思。 约定好了第二天,民兵队再次集合,目標是邻村张家湾的后山。 整个连山大队下辖五个村子,后山都发现了野猪的踪跡。 只是青石村这边最多,动静最大。 其他几个村的野猪数量不多,基本都没超过十头。 接下来的半个月,王卫国带著民兵队,像梳子一样,把整个连山大队的后山梳理了一遍。 一场场乾净利落的围猎下来,所有外围活动的野猪群,被清扫得乾乾净净。 民兵队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半个月的收穫,让纺织厂和轧钢厂的食堂,彻底实现了猪肉自由。 王卫国还特意留了两头品相最好的,卖给了供销社。 这下,大嫂张莲在供销社里,腰杆挺得笔直。 谁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张姐”。 她现在和大哥沈青山,夫妻俩每个月工资加起来稳定在六十块,厂里还包吃。 这日子,比城里人都舒坦。 张莲每天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 院子里,浓郁的肉香和盐味混合在一起,闻著就让人流口水。 马方鸿美滋滋地將最后一块腊肉用油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麻袋。 整整两大麻袋,全是顶好的野猪腊肉。 “哥,我这就去城里邮局。” 他拍了拍麻袋,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 “我再写封信,让我那位叔叔继续帮忙搞票,越多越好。” 王卫国点了点头。 “去吧,路上小心点。” 他递给马方鸿几块钱。 “到了城里,吃顿好的。” 马方鸿嘿嘿一笑,也不客气,接过钱揣进兜里,推著自行车就出了门。 看著他远去的背影,王卫国笑了笑。 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上道了。 自行车票已经到手,家里的自行车也够用。 王卫国拿著这张崭新的票,心里盘算著,又骑著车,溜溜达达地去了县里的废品收购站。 收购站里,还是那个戴著老镜,躺在藤椅上打盹的大爷。 第137章 民兵队出差 “大爷,又来淘宝了。” 王卫国熟门熟路地打了声招呼。 大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没搭理他。 王卫国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废品堆里翻找起来。 他其实不懂什么古董,全凭感觉。 看什么顺眼,就挑什么。 很快,他就从一堆破铜烂铁里,扒拉出几件看著不起眼,但入手却质感非凡的小玩意儿。 一个雕著繁复纹的银簪子,上面镶嵌的宝石虽然黯淡,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一块温润的玉佩,上面刻著“长命百岁”的字样。 还有几件珠光宝气的首饰,虽然蒙尘,却难掩其华。 他把挑出来的五件东西,往大爷面前的桌子上一放。 “大爷,开个价。” 大爷坐起身,扶了扶老镜,挨个拿起来看了看。 “这些……都是当破烂收的。” 他慢悠悠地说。 “你给……五块钱,再加二十斤粮票吧。” 王卫国一听,乐了。 “大爷,您这也太黑了。” 他拿起那根银簪子。 “就这玩意儿,都发黑了,顶多值五毛钱。” 他又拿起玉佩。 “这玉,那么旧,不值钱。” 他开始一件一件地挑毛病,把这些宝贝说得一文不值。 大爷被他这通操作气得吹鬍子瞪眼。 “你这后生,不买就放下!別在这儿捣乱!” “买,怎么不买。” 王卫国嘿嘿一笑,开始跟他磨价格。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唾沫星子横飞。 最后,王卫国以两块钱,外加五斤粮票的“白菜价”,拿下了这五件宝贝。 临走前,他眼尖,还瞥见大爷柜檯下压著两个黑乎乎的疙瘩。 他顺手就抄了起来。 “大爷,这两个铁疙瘩,算添头送我了啊!” 说完,不等大爷反应,他揣著东西,骑上车就跑。 “哎!你个臭小子!那是银锭子!” 大爷气急败坏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王卫国哈哈大笑,脚下蹬得更快了。 等他回到家,刚把淘来的宝贝藏好,院门口就来了一个人。 是三里屯大队的队长,赵宝来。 他一脸焦急,看见王卫国,像是看到了救星。 “卫国兄弟!” 赵宝来快步走上前,紧紧握住王卫国的手。 “可算找到你了,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王卫国给他倒了杯水,示意他慢慢说。 原来,三里屯大队的后山,也闹起了野猪。 而且规模比连山大队这边还大,已经有好几户社员的庄稼被拱了。 他们自己组织人手围剿了几次,不但没成功,反而还伤了两个人。 这下,没人敢再上山了。 赵宝来是听说了连山大队民兵队的威名,这才急匆匆地跑来求援。 王卫国听完,沉吟片刻。 他看著赵宝来,缓缓开口。 “赵队长,帮忙可以。” 王卫国语气平淡,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是,我们是去帮忙的,多拿一成收穫,不过分吧?” 赵宝来闻言一愣,隨即反应过来。 “不过分,不过分!” 他连连点头。 只要能解决野猪,別说一成,两成都行。 “还有。” 王卫国伸出第二根手指。 “打下来的野猪,分肉的时候,也得有我们一份。” 这个要求也很合理,毕竟民兵队出人出力,不能白干活。 “没问题!” 赵宝来答应得十分痛快。 “最后一点。” 王卫国看著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卖猪肉的钱,我们也要占大头。肉联厂收购,毛重四毛一斤,我能卖到五毛一斤。这多出来的一毛钱,得归我们。” 赵宝来在心里快速地盘算了一下。 一斤多一毛钱,听起来是王卫国占了便宜。 但细细一想,就算按四毛一斤算,他们自己也卖不出去这么多。 王卫国有人脉,有渠道,能把肉变成实实在在的钱。 这么一算,他们好像还赚了。 “可以,可以!” 赵宝来不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就按卫国兄弟你说的办!” 事情谈妥,王卫国当即吹响了集合哨。 刚刚解散没几天的连山大队民兵队,再次集结。 听说要去帮外村打野猪,还能多赚钱,队员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连山大队民兵队的名声,如今在附近几个大队里,那是相当响亮。 特別是三里屯大队,对他们更是信服。 去年冬天,三里屯闹狼灾,就是请王卫国带人过去帮忙的。 那一战,打得那叫一个麻利,硬是把一个成规模的狼群,给扫得乾乾净净。 从那以后,三里屯的人见了连山大队的民兵,都得客客气气地喊声“好汉”。 这次也一样。 王卫国带著队伍一到三里屯,立刻就接管了指挥权。 侦查地形,设置陷阱,布置包围圈……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三里屯的民兵,也全部被他调动起来,负责外围的驱赶和警戒。 又是半个月的时间。 一场场教科书式的围猎下来,盘踞在三里屯后山外围的四十多头野猪,被清剿一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配合默契。 连山大队的民兵队,无一伤亡。 三里屯大队的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心服口服。 清点战果,一共四十二头野猪。 按照约定,三里屯大队留下了九头,剩下的三十三头,总共五千多斤,全部由王卫国拉走处理。 纺织厂、轧钢厂,还有沈青阳所在的机械厂,三家联合,把这批猪肉全部消化了。 钱款结清,王卫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供销社。 他掏出攒了许久的酒票,换了好几罈子好酒。 回到村里,晒穀场上摆开流水席,庆祝这次大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开始分钱。 这一次,每个民兵队员,分到了二十八块钱。 当那两张“大团结”和一堆零钱塞到手里时,所有人都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们看著王卫国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信服。 这种信任,不仅仅是因为王卫国强悍的个人能力。 更是因为他的豪气和公平。 按理说,王卫国作为队长,每次出力最多,功劳最大,理应多分一些。 但他每一次,都坚持和大家平分。 不仅如此,他还带著大家,在各个村子之间“赚外快”,让每个人的腰包都鼓了起来。 马方鸿端著酒碗,凑到王卫国身边。 “哥,我敬你一杯!” 第138章 沈青青预產 马方鸿端著酒碗,凑到王卫国身边。 “哥,我敬你一杯!” 他仰头,將一碗白酒一饮而尽,辣得齜牙咧嘴。 这一个月跟著王卫国上山下水,风里来雨里去,他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皮肤黑了,人也精瘦了,但眼神却变得坚定有神。 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自己以前在知青点当那个所谓的“男知青老大”,跟王卫国一比,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这,才是真正的大哥! …… 野猪的威胁解除,各大厂的肉食供应也暂时足够。 日子,仿佛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 沈青青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眼看著就快到预產期了。 王卫国也彻底閒了下来,不再外出,整天守在家里,陪著媳妇。 他会变著法子给沈青青做好吃的,陪她在家门口散步,给她讲新鲜事。 沈青青的脸上,总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这天,王卫国算著日子,觉得差不多了。 他找到沈青青,郑重其事地开口。 “青青,我们去县医院生吧。” 沈青青正在纳鞋底,闻言手一顿,抬起头,有些惊讶。 “去医院?那得多少钱啊?” 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在家里生不也一样吗?当初生小山,请个接生婆就行了。” 这个年代,大部分农村妇女都是在家里生孩子,去医院,那是有钱人才干的事。 “不行。” 王卫国態度坚决。 “这次不一样,必须去医院,安全第一。” 他握住沈青青的手,语气温和下来。 “你放心,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们现在有钱。” 他凑到沈青青耳边,小声说了一个数字。 “咱们家,现在存款有两三千了。” 沈青青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两三千块! 她知道王卫国能赚钱,但没想到,竟然存下了这么多。 看著王卫国眼神,沈青青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 是啊,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去医院,总是最稳妥的。 如果不是家里有了这笔存款,以她节俭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第二天一早,王卫国就借来了大队的拖拉机。 他在车斗里舖上厚厚的被褥,小心翼翼地將沈青青扶了上去。 “突突突”的轰鸣声中,红色的钢铁巨兽,载著一家人的希望,缓缓驶出了沈家村,朝著县城的方向开去。 拖拉机很顛。 车斗里的沈青青却感觉不到多少,身下的被褥铺了足足有半尺厚,软乎乎的,像陷在云朵里。 大儿子王山就坐在她旁边,一只手牢牢抓著车斗的栏杆,另一只手张开,像崽护老母鸡一样虚虚地笼著她,生怕哪个大点的顛簸把她给晃著了。 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盯著前方坑坑洼洼的土路,嘴里还不停地跟开拖拉机的王卫国喊著。 “爸,慢点,再慢点!” “前边有个坑,往左边绕一下!” 开拖拉机的刘叔被他念叨得更加紧张了,把这钢铁疙瘩开出了牛车的速度。 沈青青看著丈夫紧张的侧脸,心里又暖又想笑。 这个男人,平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好像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模样。 可一遇到她的事,就紧张得像个毛头小子。 到了县医院,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扑面而来。 白色的墙壁,穿著白大褂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还有病房里偶尔传出的呻吟声,都让从小在村里长大的沈青青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和侷促。 王卫国熟门熟路地办好了所有手续,將她安顿在了一个乾净的双人病房里。 “別怕,有我呢。” 他握住沈青青有些冰凉的手,掌心乾燥而温暖,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这三天,王卫国几乎是寸步不离。 餵水、擦脸、按摩浮肿的小腿,甚至连上厕所都小心翼翼地搀扶著,细致得让同病房的大姐都羡慕不已。 “妹子,你可真有福气,嫁了这么个会疼人的男人。” 沈青青只是抿著嘴笑,眼里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 第三天下午,肚子开始一阵阵地发紧。 沈青青被推进了產房。 王卫国在產房外来回踱步,心揪得紧紧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年代生孩子的风险。即便是在医院,也並非万无一失。 前世,他听过太多因为生產而阴阳两隔的悲剧。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后怕。 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来医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直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走廊的寂静。 “哇——” 王卫国浑身一震,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又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他几乎是衝到了產房门口。 门开了,护士抱著一个襁褓走出来,满脸笑容。 “恭喜,母子平安,是个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 王卫国悬著的心,终於落回了肚子里。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著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傢伙,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又是个儿子。 消息传回沈家,全家上下又是一片欢腾。 沈家真的是阳盛阴衰,算起来,到小山他们这一辈,三代人里,就出了沈青青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沈壮、沈柱兄弟俩,年轻时就盼著能有个女儿,结果一生就是四个臭小子。 到了第二代,沈青山生了俩,沈青海生了一个,也全都是带把的。 现在,就连沈青青这个唯一的女孩,也接连生了两个儿子。 不过,在这个“多子多福”、“养儿防老”观念根深蒂固的年代,生儿子绝对是件大喜事。至少,女儿家不用担心將来在婆家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被磋磨,受閒气。 老爷子最高兴,拄著拐杖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几圈,当即就给小孙孙取好了名字。 “就叫王海,大海的海。” 老爷子捻著鬍鬚,一脸得意。 “一个叫山,一个叫海。山海,山海,多气派!” 这一胎,沈青青怀得精心。 王卫国变著法儿地给她弄好吃的,鸡汤、鱼汤、骨头汤就没断过,养得她气色红润,身体底子极好。 所以生得格外顺利,產后恢復得也快。 王卫国不放心,硬是让丈母娘陈翠霞陪著,在医院里又住了七天,確认沈青青和孩子都健健康康,才准备出院。 出院这天,沈青阳特地跟厂里请了假,赶著大队的牛车来接。 牛车走得慢,稳当。 第139章 沈青青坐月子 车板上同样铺著厚厚的被,陈翠霞把沈青青从头到脚裹得像个蚕宝宝,只露出一双眼睛。 正是夏末秋初,天气还有些热。 沈青青被捂得满头大汗,刚想扯开点领口透透气。 “死妮子,手干嘛呢!” 陈翠霞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 “月子里不能见风,不知道吗?回头落下月子病,有你哭的时候!” 说著,又觉得不解气,对著沈青青的后背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那力道,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爱怜的抚摸。 沈青青只好苦著脸,任由亲妈把自己捂成一个移动的火炉。 王卫国在一旁看得直乐,他怀里抱著刚出生的小儿子王海。 小傢伙睡得正香,粉嫩的小嘴时不时砸吧一下,可爱得紧。 牛车慢悠悠地晃著,路边的野散发著淡淡的清香,天边是绚烂的晚霞。 大儿子小山坐在车辕上,晃荡著两条小腿,嘴里哼著不成调的歌。 妻子在旁,父母康健,儿女双全。 王卫国抱著小儿子,看著眼前这幅景象,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 这般家和万事兴的日子,真好。 回到家,陈翠霞搬了过来,住进了原先给客人准备的西厢房,全权接管了照顾沈青青母子三人的重任。 王卫国本想搭把手,给小儿子换个尿布。 结果刚一上手,小王海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看看你!叫你別动!” 陈翠霞一把抢过尿布,三下五除二就给换好了,嘴里还不停地数落著女婿。 “你个大男人,手重脚重的,毛手毛脚,再把娃给弄疼了!去去去,灶房里有刚燉好的鸡汤,给青青端一碗去。” 王卫国摸了摸鼻子,被嫌弃了。 晚上,他更是被直接撵出了房门。 “青青坐月子,你睡这儿不方便。晚上孩子还要哭闹,你也歇不好。” 陈翠霞拿著鸡毛掸子,把他往外赶。 “去,跟你爷爷和小山睡去。” 於是,王卫国只好抱著自己的枕头,灰溜溜地去了东屋。 东屋的炕上,老爷子已经睡下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小山睡在最里面,小肚子一起一伏,睡得正沉。 王卫国轻手轻脚地在老爷子身边躺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王卫国是被一股湿热的凉意给惊醒的。 他一睁眼,就看到身边的小山正睁著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心虚地看著他。 再一低头,自己腰侧的被褥,湿了一大片。 王卫国哭笑不得。 “王青山,你多大了,还尿床?” 小山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小手指著王卫国,理直气壮地控诉。 “之前我都不尿床的!你一过来,我就尿了!” “嘿!” 王卫国气乐了,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学会甩锅了? 他从墙角抄起一根细细的藤条,在手心敲了敲,故意板起脸。 “呦呵,还怪到你老子头上了?看我今天不打你屁股开!” 小山嚇得一缩脖子,连忙钻进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向炕那头的老爷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爷爷!” “咳!” 老爷子適时地咳嗽了一声,睁开眼,浑浊的眸子瞪了王卫国一眼。 “一大早的,咋咋呼呼干什么?嚇著我重孙了!” 他把小山揽进怀里,拍了拍小傢伙的背,一副护犊子的架势。 “再说了,我看小山说得也对。肯定是你晚上睡觉不老实,挤著孩子了。” 王卫国彻底没脾气了。 得,这家里,他地位最低。 老爷子下了最后通牒。 “今晚你別睡这儿了,去找青阳睡去。” 王卫国抱著枕头,站在东屋门口,看著炕上一老一小得意洋洋的模样,鬱闷到了极点。 “行,算你们狠。” 隔辈亲,真是隔辈亲啊。 王卫国抱著枕头,灰溜溜地挪到东屋。 东屋是沈青阳和沈青山的房间,两兄弟睡一个大炕,中间隔著一床被子。 沈青阳还没睡,正借著月光看一本破旧的连环画。 见王卫国进来,他有些意外。 “卫国哥,你咋来了?” 王卫国把枕头往炕上一扔,嘆了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言简意賅地说了一遍。 沈青阳听完,憋著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爷爷就那样,最疼小山了。” 他往里挪了挪,给王卫国腾出个位置。 “哥,你睡我这儿吧。” 王卫国也不客气,脱了鞋上炕。 躺在沈青阳身边,王卫国心里那点鬱闷也散了。 算了,跟个老小孩和一个真小孩计较什么。 ……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 沈青阳、沈青山和张莲三人说说笑笑著从外面回来,每个人手里都提著东西。 “姐,我们回来了!” 沈青阳嗓门最大,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先传了进来。 沈青青和王卫国迎出去,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 沈青山提著一个网兜,里面装著十几个鸡蛋,黄澄澄的。 沈青阳抱著一个纸包,小心翼翼的,像是抱著什么宝贝。 张莲手里则拎著一个铁皮罐子,还有一个油纸包。 “你们这是……”沈青青有些疑惑。 “姐,给你的!” 沈青阳献宝似的把纸包递过去。 沈青青打开一看,是一包红,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少说也有一斤。 张莲也笑著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青青,这是麦乳精,给你补身子的。还有些布头,给小山做两件衣裳正好。” 那罐麦乳精,在阳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泽,罐身上印著一个胖娃娃,笑得特別喜庆。 这年头,麦乳精可是顶顶好的东西,普通人家一年到头都捨不得买一罐。 沈青青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嘴上却嗔怪道:“买这些干什么?多浪费钱啊!鸡蛋留著给大虎二虎吃,麦乳精你们拿回去给孩子喝。” 张莲把东西硬塞到她手里。 “给你买的,你就收著。大虎二虎还小,喝不上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身子要紧,养好了才能照顾小山。” 她拉著沈青青的手,触手一片冰凉,不由分说地把人往屋里推。 “快进屋,外头风大。” 一家人围坐在炕上,昏黄的煤油灯光將每个人的脸庞都照得暖洋洋的。 第140章 幸福的日子能长久吗? 王卫国用勺子舀了一勺麦乳精,冲了一碗,屋子里顿时瀰漫开一股香甜的味道。 小山趴在炕沿,使劲地吸著鼻子,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沈青青把碗推到小山面前。 “小山喝。” 小傢伙却摇摇头,懂事地把碗又推了回去。 “妈妈喝,妈妈身体好。” 一句话,说得沈青青心里又酸又软,抱著儿子亲了一口。 王卫国看著这一幕,心里暖流涌动。 这才是家,有血有肉,有笑有泪,充满了烟火气的家。 沈青青笑著问张莲。 “嫂子,你什么时候再生一个?” 张莲脸上一红,嗔了她一眼,隨即又有些嚮往。 她摸了摸小山的头,轻声说:“等大虎和二虎长大点吧。现在这灾年,也不知道以后啥情况,过两年再说。” 沈青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日子得慢慢过,不能急。 过了几天,村里的大喇叭响了,说是邮递员来了,让有信件包裹的去大队部领。 正巧,有个包裹是王卫国的。 王卫国有些纳闷,他在这里没什么亲戚朋友,谁会给他寄东西? 拿到包裹,是个不大的牛皮纸包,上面寄件人的地址是部队。 他心里一动,拆开一看,里面是几颗用红纸包著的水果,还有一封信。 信是周华写的。 字跡龙飞凤舞,透著一股子喜气。 信上说,他跟李舒婷上个月领证结婚了,因为离得远,没法请他喝喜酒,就寄些喜过来,让他也沾沾喜气。 王卫国捏著那几颗,眼前浮现出周华那张憨厚的笑脸,和李舒婷温柔的眉眼。 前世,他们俩就是部队里的模范夫妻,感情好得让人羡慕。 周华,李舒婷两人相濡以沫,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没想到这一世,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真好。 王卫国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至於贺礼,等他以后回了部队再补上也不迟。 这天下午,王卫国正在院子里劈柴,大队书记孙连城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他脸色凝重,额头上全是汗。 “卫国,在家呢?” “孙书记,出什么事了?”王卫国停下手里的活,给他倒了杯水。 孙连城摆摆手,一口气喝乾了水,才喘著气说:“出大事了!” 他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 “我刚从公社开会回来,听上面的意思,粮价可能还得涨!”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孙连城继续说道:“现在好多地方买粮都得要粮票了,光有钱都不行。公社的领导透了口风,让咱们有钱的赶紧去买粮,能屯多少屯多少,晚了怕是就买不著了!” 这话一出,王卫国的心也跟著悬了起来。 他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么严重?” “只会更严重!” 孙连城一拍大腿。 “我琢磨著,咱们村之前打野猪不是分了八百块钱吗?乾脆,全都拿去买粮!” 这个提议,王卫国举双手赞成。 钱放在手里会贬值,只有粮食,才是这年头最硬的通货。 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家家户户都紧张起来。 除了赵家村,附近几个村子因为之前跟著王卫国卖野菜、抓泥鰍,手里多少都攒了点钱。 一听这消息,都坐不住了,纷纷拿出积蓄,跟著连山大队一起去镇上的粮站买粮。 一时间,通往镇上的路上,都是拉著板车、推著独轮车的村民。 连山大队去得最及时,村里那八百块钱,加上各家各户凑的钱,浩浩荡荡地把粮站里剩下的粮食扫荡一空。 等后面其他村子的人赶到时,粮站的仓库已经空了。 “没粮了!一个米粒子儿都没了!” 粮站的工作人员两手一摊,爱莫能助。 买到粮食的村子喜气洋洋,没买到的捶胸顿足。 赵家村的人,只能干瞪眼。 他们现在手里空空如也,只能眼睁睁看著別人家一袋一袋地往回扛粮食。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赵家村蔓延。 村里的存粮本就不多,家家户户都开始节衣缩食,一天三顿改成两顿,稀饭稀得能照出人影。 可地里的活却一点不能少。 天旱,得从河里拉水浇地,都是重体力活。 因为吃不饱,赵家村的人干活有气无力,进度明显比其他村慢了一大截。 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都透著一股绝望。 王卫国站在沈家村的地头,远远地看著赵家村那边拉水的队伍,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这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一种因果循环的快意。 当初他们是怎么把自己挤兑走的,现在就有多狼狈。 如今,赵家村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不止一次地在背后议论,要是当初没把王卫国逼走,现在他们村的日子肯定比沈家村还好过。 看看人家沈家村,自从王卫国去了,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不仅吃穿不愁,现在还屯了这么多粮食,熬过这个灾年不成问题。 更让他们眼红的是王卫国的地位。 现在大队部那帮干部,哪个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的? 上次打架的事,派出所的同志都亲自上门给他撑腰。 这种待遇,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吃。 赵家村的悔恨,並不能变成粮食。 沈家村这边,日子还得照样过。 没过几天,大队部下了新通知。 各村养的猪,该出栏了,统一拉到县里的肉联厂去卖。 这是集体產业,每个村都有养猪的任务指標。 猪卖了,才能换回钱和票,再去抓新的猪仔回来继续养。 这可是村集体帐上的一笔大收入。 沈红星不敢怠慢,立马召集了村里的青壮劳力。 沈家村今年养了二十五头猪,一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 这都是生產队长沈建军和几个饲养员大半年的心血。 卖猪这天,村里热闹得跟过节似的。 青壮们用粗麻绳给猪套上嚼子,几个人拽一头,吆喝著,连拖带拽地往村口赶。 猪不乐意,哼哼唧唧地叫唤,满地乱拱。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迴荡著猪的嚎叫和人的笑骂声。 第141章 逮老鱉 沈红星走在最前面,背著手,满脸红光。 他看著这二十五头大肥猪,就像看著二十五垛会走路的钞票。 到了肉联厂,过磅,开票,一气呵成。 毛重一斤四毛钱。 二十五头猪,总共卖了两千零八块钱。 沈红星揣著这笔巨款,手心都有些冒汗。 这可是两千多块钱! 不过,这钱还不能全落在村里口袋。 按照规矩,要先上交五百块给大队做统筹。 然后,又了二百五十块钱,抓了二十五只半大的猪仔回来。 一只猪仔,十块钱。 剩下的钱,才是村里能动用的。 赵家村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他们也卖了猪,手里也一下子宽裕了起来。 可问题是,现在有钱,粮站里却没粮了。 这下,赵家村的村长刘国华是真急了。 他领著村里几个干部,乾脆也不回家了,直接带著铺盖卷,在粮站门口打起了地铺。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有运粮车过来,他们必须第一个抢到。 现在这光景,谁都看得明白。 秋收还没到,可就这大旱的天气,產量肯定要降。 產量降了,但该交的公粮,一斤都不会少。 甚至,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饥荒,上面的公粮徵收比例,说不定还会往上提。 这么一算,自家村里剩下的那点粮食,根本撑不到明年夏收。 不买粮,就得饿肚子。 刘国华他们,在粮站门口足足等了五天。 终於,一辆解放牌大卡车,拉著满车的粮食,缓缓驶进了粮站。 粮站的门一开,刘国华他们就疯了似的往里冲。 可粮食不多。 而且,价格也涨了。 从原来的八分钱一斤,涨到了一毛钱一斤。 刘国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把卖猪剩下的钱全掏了出来,能买多少买多少。 最后,他们也只抢到了三千斤粮食。 三千斤。 听著不少。 可赵家村全村上下,將近三百口人。 这么一分下去,一个人也就十斤。 十斤粮食,够干什么的? 塞牙缝都不够。 赵家村的人,心態彻底崩了。 不光是他们,整个连山大队,乃至周边的几个公社,全都陷入了对粮食的恐慌之中。 各大队都急了。 现在没什么比粮食更重要。 大家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变卖手里的集体资產,换成钱,再去抢购粮食。 连山大队部,孙连城也是愁得好几天没睡好觉。 这天,他看著公社地图上那个大大的水库,眼睛一亮。 那是连山大队的集体鱼塘,面积很大。 可因为持续乾旱,水位下降得厉害,眼看著就要见底了。 与其让里面的鱼活活乾死,不如趁现在捞上来卖掉,换成粮食。 孙连城立刻拍板,让下辖的各个村子都出人,一起去鱼塘抓鱼。 “卫国啊!” 孙连城开著吉普车,专门跑了一趟沈家村,找到了王卫国。 “有个事,还得你出马。” 他递给王卫国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 “收购站那边,给的价钱太低,死抠门。” 孙连城皱著眉头,一脸的不忿。 “你去县里那几个大厂问问,看他们要不要鱼?这年头,只要是吃的,他们肯定都要!” 王卫国点了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去县里跑了一圈,情况比孙连城预想的还要好。 现在只要是吃的,別说是鱼,就是野菜根,都有人抢著要。 肉,更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 收购站那边,压价压得厉害,活鱼只给三毛五一斤。 可王卫国找到纺织厂、轧钢厂和机械厂的后勤科,人家一听有几千上万斤的活鱼,眼睛都绿了。 当场就拍板,五毛钱一斤,有多少要多少! 这些大厂都有自己的大冰柜,用来储存职工福利。 就算放不下,还能协调存到肉联厂的冷库去。 肉联厂的冷库有好几个,现在也都在拼命囤积各种能吃的东西。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连山大队下辖的几个村子,各出二十个青壮劳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乾涸的鱼塘。 王卫国则跟著孙连城,开著大队部的拖拉机,一车一车地往县城里拉鱼。 场面热火朝天。 抓鱼的行动,整整持续了三天。 鱼塘里的水几乎被抽乾,塘底的淤泥里,到处都是扑腾的鱼。 社员们卷著裤腿,光著膀子,在泥里摸爬滚打,脸上身上全是泥点子,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丰收的喜悦。 三天下来,一共捕捞了一万多斤鱼。 一小部分卖给了供销社,用来换取一些紧俏的工业票。 剩下的大头,全部按照之前谈好的价格,平均分给了纺织厂、轧钢厂和机械厂。 三个厂子的后勤科长,乐得嘴都合不拢,当场就结清了货款。 一共五千三百多块钱。 这笔钱看起来很多,但属於大队集体所有。 孙连城拿著钱,立刻召集了各个村的村长开会。 大队的意思很明確。 这笔钱,一分不动,全部拿去买粮食。 买回来的粮食,再按照各村出工的人数,分到各个村里去。 其他大队也是一样。 能卖的集体资產都卖了。 一时间,县城粮站门口,一天到晚都围满了从各个公社赶来买粮的人。 大家都在抢粮,抢疯了。 沈家村的生產队长沈建军,也拿著卖猪剩下的那笔钱,天天泡在粮站,跟人排队抢购。 而就在抓鱼结束的这天晚上,一个叫沈军的本家小伙子,悄悄来到了王卫国家串门。 沈军是沈家旁支的,论辈分,得管王卫国叫一声哥。 小伙子人很机灵,干活也勤快,这次抓鱼,他就是村里出工的其中一个。 “哥。” 沈军进了屋,先是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凑到王卫国身边。 “今天在鱼塘抓鱼,我在塘底一个石缝里,看到一头老鱉!” 他压低了声音,眼睛里闪烁著兴奋又神秘的光。 “那傢伙,比咱家灶台上的大铁锅都大!你说,咱弄不弄?” 沈军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著名,生怕王卫国不明白那玩意儿到底有多大。 “弄!” 王卫国听完,眸光瞬间一亮。 “当然得弄啊!” 他的心头也跟著火热起来。 比灶锅还大的老鱉,那得长多少年了? 怕是得有几十年了。 这玩意可是大补之物,真正的山珍。 要是拿到后世,那得卖出天价。 在这个年代,虽然价值没那么夸张,但碰上识货的,也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第142章 锅灶大的老鱉 “那老鱉还在那石缝里躲著呢。” 沈军见王卫国动了心,赶紧说道。 “我瞧见了,没敢声张,怕被別人发现。那地方偏,一般人注意不到。” “干得好!”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样,你先回去,等半夜,我再去找你。咱们喊上青阳,三个人,悄悄去把它弄回来。” “好嘞!” 沈军得了准信,兴奋地一搓手,转身就溜出了院子。 到了半夜。 月黑风高。 王卫国喊上了三弟沈青阳,又去叫上了沈军。 三个人,都穿著深色的衣服,鬼鬼祟祟地,像做贼一样,摸到了已经乾涸的鱼塘边。 沈军熟门熟路地带著两人,找到了那个隱蔽的石缝。 他带了一根长长的铁鉤子,这是专门用来鉤黄鱔和甲鱼的。 他趴在地上,將铁鉤小心翼翼地伸进石缝里,来回试探。 很快,他就感觉鉤子碰到了一个又硬又滑的东西。 “有了!” 沈军低喝一声,手腕猛地发力。 只听见石缝里传来一阵“咔啦”的响动,似乎是铁鉤掛住了老鱉的壳。 那老鱉在里面感觉到了危险,拼命往里缩。 力气大得惊人。 沈军一个人,竟然有些拉不动。 “我来!” 王卫国见状,立刻上前,握住了铁鉤的另一头。 沈青阳也蹲下身,准备隨时搭手。 “一,二,三,起!” 王卫国喊著號子,和沈军一起,猛地向外发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巨大的老鱉,才被硬生生地从石缝里拖了出来。 一出石缝,那傢伙就张开大嘴,露出了锋利的角质喙,四肢乱蹬,凶猛异常。 王卫国和沈青阳眼疾手快,一人按住一头,死死地把它摁在了淤泥里。 大! 是真的大! 借著微弱的月光,三个人看著眼前这个庞然大物,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老鱉的背甲,呈深褐色,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纹路,真的快有灶台的锅盖那么大了。 估摸著,得有七八十斤重。 这玩意儿,快成精了。 “哥,这……这也太大了。” 沈青阳咂了咂嘴,满脸的震撼。 “这玩意儿大补啊。” 王卫国看著这老鱉,心里盘算著。 “要是遇到识货的人,估计能卖个几百块钱。” 他根据前世的记忆,给出了一个大概的估价。 “几……几百块钱?” 沈军和沈青阳同时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发颤。 几百块钱! 一个壮劳力,在生產队里辛辛苦苦干一年,也就挣个百十来块钱。 这一只老鱉,就顶得上好几个壮劳力一年的收入了? “这也只是估价。” 王卫国摇了摇头,给两个兴奋过头的年轻人泼了盆冷水。 “这种东西,得遇到对的人,才能卖出价钱。回头我托人问问看,你们也別抱太大希望。”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有了目標。 三个人找来一根粗壮的木棍,用麻绳把老鱉的四肢和脑袋捆结实,穿过木棍,合力抬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里走。 这七八十斤的大傢伙,抬起来可真不轻鬆。 等回到王卫家的院子,三个人都累出了一身臭汗。 王卫国找来一个废弃的大水缸,把老鱉扔了进去,又往里添了些水。 这东西生命力顽强,只要有水,养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第二天一早,王卫国骑著自行车,直接去了县纺织厂。 他找到了厂长孙红山。 “孙叔。” 王卫国开门见山,也没绕弯子。 “我有个朋友,在乡下弄到一只老鱉,比咱家灶上的大铁锅还大。您见多识广,知不知道县里有谁愿意钱买这玩意儿?” 他没有直接说是自己弄到的,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比灶锅还大?” 孙红山听得也是一愣,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只是听说过有那么大的老鱉,还从没亲眼见过。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著王卫国,问道: “卫国,你那个朋友,打算卖多少钱?” 孙红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著说了下去。 “不瞒你说,我家里有个长辈,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老人家就好这一口,就信这个能延年益寿。” 王卫国心里瞬间瞭然。 孙红山这是想买去孝敬长辈。 能让一个大厂长如此上心的长辈,身份地位肯定不一般。 这只老鱉,已经不单单是食物了,它更像是一份厚礼,一份心意。 可遇不可求的珍品,卖的就是这个稀罕劲儿。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五。” 这个价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对於普通人家,是天文数字。 但对於这只老鱉的真正价值和孙红山的需求来说,这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王卫国没有狮子大开口,他看重的是和孙红山这份长远的人情。 “行!” 孙红山一听这个价格,眼睛都亮了,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拍板。 他显然也知道,王卫国这是卖了他一个大人情。 这么大的野生老鱉,真要拿到那些懂行的人手里,价格翻一倍都不止。 “这样,卫国。” 孙红山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热情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晚上你把东西直接送到我家去。” 他递给王卫国一张纸条,上面写著他家的地址。 王卫国点点头,揣好纸条,骑著车子回了村。 刚一进村,就碰到了在村口焦急等待的沈军。 “哥,咋样了?” 沈军三步並作两步跑上来,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待。 王卫国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说出了那个数字。 “三百五!” “多……多少?” 沈军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都哆嗦了。 他掰著手指头,在心里默算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三百五十块钱! 发財了! 这是真的发財了! 沈军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咧著嘴嘿嘿傻笑。 “快,哥,咱赶紧给那傢伙弄个结实点的笼子!” 回过神来的沈军,拉著王卫国就往家跑。 两人找来一些结实的木条和竹篾,又寻了些铁丝,叮叮噹噹忙活了一下午。 一个半人高的椭圆形大木笼子,被他们做得严丝合缝,结实无比。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那只老鱉从水缸里弄出来,装进了木笼子。 那大傢伙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在笼子里横衝直撞,力气大得惊人。 幸亏笼子做得牢靠,不然还真可能被它给挣脱了。 第143章 找何首乌 天色彻底黑透,村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昏黄的油灯。 王卫国骑上自行车,后座上绑著那个巨大的木笼子。 沈军不放心,乾脆也跟了去,一路小跑地跟在自行车旁边,伸手扶著笼子,生怕顛簸出什么意外。 两人一路来到县城,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孙红山的家。 孙红山家住的是纺织厂的家属院,一栋二层的小楼,带个小院子,在当时绝对是顶好的住所了。 孙红山早就等在了门口,看到他们,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交易很顺利。 孙红山点出厚厚一沓“大团结”,一共三十五张,亲手交到了王卫国手里。 王卫国把钱揣进怀里,那沉甸甸的感觉,让跟在后面的沈军心跳都漏了半拍。 “来,卫国,进屋喝口水。” 孙红山招呼著,一个看起来温婉贤淑的中年妇女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穿著一身乾净的干部服,气质端庄,脸上带著和善的微笑。 “这是你向芳婶子。” 孙红山介绍道。 “这是王卫国,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小伙子。” “向婶。” 王卫国礼貌地喊了一声。 “快进屋坐。” 向芳热情地招呼他们。 聊天中,王卫国才知道,孙红山这一家子,当真是不简单。 夫妻俩都是京都人。 孙红山是纺织厂厂长,向芳则是火车站的会计主任。 这在当时,可都是响噹噹的铁饭碗,而且是领导岗位。 他们有三个孩子,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都留在了京都,由家里的老人带著读书。 “卫国,你的事,你孙叔都跟我说了。” 向芳给王卫国和沈军倒了茶,语气温和地开口。 王卫国端起茶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这茶叶显然也是好东西。 向芳看著王卫国,眼神里带著一丝恳切。 “是这样的,我家里也有个长辈,肝臟一直不太好,医生说得好好养著。”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听人说,年份高的何首乌,对养肝很有好处。你平时在山里跑,路子广,能不能帮忙留意一下?” 王卫国闻言,放下了茶杯。 何首乌? 这玩意儿可比那老鱉难找多了。 “向婶,不瞒您说,这年份高的何首乌,现在比老山参都难找。” 王卫国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山里的野猪嘴刁,最喜欢拱这东西吃。有时候好不容易发现一棵,等第二天去挖,多半就只剩个坑了。” 他说的也是实情,前世他就知道,真正的野生何首乌,千金难求。 “这东西,得看缘分。我只能说,我尽力帮您在山里找找看,但不敢跟您打包票。” “我明白,我明白。” 向芳连连点头,她也知道这种珍贵药材可遇不可求。 “好孩子,那就拜託你了。要是真找到了,一定要先卖给婶婶,价钱不是问题。” “一定。” 王卫国郑重地应了下来。 事情谈完,孙红山又从屋里拿出两条“大中华”香菸,硬是塞到了王卫国手里。 “卫国,今天这事,叔承你的人情。这烟你拿著,別嫌少。” 孙红山知道,王卫国在老鱉的价格上,给他让了大利。 他是个讲究人,自然要投桃报李。 “孙叔,您太客气了。” 王卫国推辞了一下,见孙红山態度坚决,便也没再客气。 人情往来,有来有往,关係才能长久。 他爽快地收下了。 告別了孙红山夫妇,王卫国骑车载著兴奋不已的沈军,连夜赶回了沈家村。 一到家,王卫国就把三弟沈青阳也叫了过来。 三个人,围著炕桌上的那盏煤油灯,看著桌上那厚厚的一沓钱,眼睛里都闪著光。 王卫国把钱分成三份。 他自己和沈青阳面前各放了一百,剩下的一百五十块,推到了沈军面前。 “军子,这事是你发现的,你功劳最大,这一百五是你的。我和青阳出点力气,一人一百。”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分配方案。 没想到,沈军却连连摆手,脸都涨红了。 “不不不,哥,这可不行!” 他態度坚决,把钱又推了回来。 “要不是你,这老鱉就算被我发现了,也换不成钱。这钱,咱们得平分!” 沈军是个实在人,他心里有桿秤。 他知道,发现老鱉是运气,但能把这运气变成实实在在的钱,靠的是王卫国的本事和人脉。 “哥,就听我的,咱三个人,一人一百,剩下的五十,你和青阳哥分了,你们出的力气大。” 沈军坚持道。 王卫国看著他认真的样子,笑了。 他拍了拍沈军的肩膀,心里很是欣赏。 这小子,能处! 有好事,还想著你。 “行了,都別推了。” 王卫国做了最终决定。 “就按我说的,你拿一百五,我和青阳一人一百。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把那两条烟也放在了桌上。 “这烟,我就不跟你们分了,我留著办事用。” 沈军和沈青阳对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最后,在王卫国的坚持下,钱还是按照他最初的方案分了。 沈军拿著那一百五十块钱,手都在抖,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著觉。 王卫国看著沈军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盘算。 这小子脑子活,人品也靠得住,以后倒是可以多培养一下,算是个可堪一用的人手。 ……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村长沈红星召集所有社员,在村委会的打穀场上开会。 他站在一张破旧的桌子上,拿著一个铁皮喇叭,声音洪亮。 “乡亲们,我知道,这日子难熬!” “天不下雨,地里干得冒烟,家里的粮缸也快见底了!” “但是,咱不能泄气!越是这种时候,咱越得挺直了腰杆!” 沈红星的话语里充满了力量,鼓舞著人心。 “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了,再坚持一个多月,等到九月底,地里的庄稼就能收了!到时候,咱的日子就好过了!” “大家再加把劲,撑过去,就是胜利!” 简短的动员之后,全村的劳动力,便在生產队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扛著锄头扁担,继续去连江挑水浇地。 这是一场与老天爷的赛跑,谁都不能鬆懈。 县里那几个大厂因为前几天买了不少鱼,暂时不缺肉食了,王卫国也乐得清閒。 他没再到处跑,而是老老实实地跟著大伙一起下地干活,赚取工分。 第144章 沈青海又惹事 家里现在情况特殊。 爷爷王大海眼睛不好,基本干不了重活。 沈青青还在坐月子,更是不能下地。 一家子,就他一个壮劳力。 在这灾年里,家家户户都勒紧了裤腰带,眼睛都盯著別人家的工分和口粮。 他要是不上工,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嚼舌根子。 这天傍晚,王卫国刚从地里回来,一家人围著桌子吃晚饭。 饭桌上很简单,就是红薯粥,配上一碟咸菜疙瘩。 可即便如此,一家人也吃得有说有笑。 就在这时,院门“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群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嘴里叼著烟,歪歪扭扭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光头,脖子上戴著一根明晃晃的链子,一脸横肉,眼神凶狠。 这伙人趾高气扬,一看就不是善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左邻右舍。 很快,王卫国家门口就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这不是县城东边那一片的虎哥吗?他们来咱村干啥?” “看那架势,来者不善啊。” 村民们议论纷纷。 那伙人根本没理会王卫国一家,径直穿过院子,一脚踹开了隔壁沈柱家的门。 很快,屋里就传来了沈青海杀猪般的嚎叫和求饶声。 “虎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钱,我一定会还的,再宽限我几天吧!” 不一会儿,沈青海就被两个人架著,从屋里拖了出来,扔在了院子中央。 他鼻青脸肿,嘴角还掛著血丝,样子狼狈不堪。 “怪不得沈青海这小子最近上工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三天两头请假,原来是跑去赌钱了!” “嘖嘖,染上这东西,这辈子就算废了。” “他爹沈柱也不是个好东西,上樑不正下樑歪!” 围观的村民们指指点点,话语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村长沈红星和生產队长沈建军也闻讯赶了过来。 “虎哥是吧?有话好好说,別动手。” 沈红星皱著眉头,站了出来。 沈青海一看到村长,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跪到他面前,抱著他的腿哭喊: “村长,救救我!他们出老千坑我!他们设局害我啊!” “哼!” 沈红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一脚把他踢开。 “你要是不沾上那玩意儿,人家能有机会坑你吗?自作自受!” 话虽如此,沈青海毕竟是村里的人,他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他转头看向那个叫虎哥的光头,语气儘量平和。 “这位兄弟,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坐下来谈。” “谈?” 虎哥轻蔑地吐掉嘴里的菸头,用脚碾了碾。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好谈的?今天他要是不把钱拿出来,我就卸他一条腿!” 他语气囂张,根本没把村长放在眼里。 沈青海嚇得浑身发抖,他绝望地看向缩在人群后面,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亲爹沈柱。 见指望不上,他又转头,在人群中看到了刚生完孩子,出来看热闹的姐姐沈青青。 “姐!姐!救救我!你跟姐夫借点钱救救我!” 他哭喊著,声音悽厉。 “我发誓,我再也不赌了!真的!最后一次!” 虎哥顺著他的目光看去,当他看到沈青青时,眼睛顿时一亮。 虽然刚生完孩子,但沈青青的容貌依旧清丽,身材也因为哺乳期的关係,显得愈发丰腴动人,自有一股成熟的风韵。 “呦呵!” 虎哥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淫笑。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 他一步步朝著沈青青走去,色眯眯的眼神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 “这样吧,让你姐陪老子玩几天,你欠的赌债,咱们可以慢慢谈。” 说著,他伸出那只油腻的手,就要去摸沈青青的脸。 周围的村民们发出一阵惊呼,沈青青更是嚇得容失色,连连后退。 就在那只脏手即將触碰到沈青青的瞬间,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给你脸了是吧?” 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王卫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沈青青的身前,他面沉如水,眼神里迸射出骇人的杀气。 “敢惦记我媳妇,你他妈活腻了!”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虎哥的手腕,被王卫国硬生生拧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村庄寧静的夜空。 王卫国没有停手,他一脚踹在虎哥的膝盖上,將他踹得跪倒在地,然后抓著他的头髮,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脸上。 砰!砰!砰! 每一拳都势大力沉,血飞溅。 “上!给我弄死他!” 虎哥的小弟们见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怪叫著一拥而上。 “干他娘的!” “当咱沈家村没人了是吧!” 还没等他们衝到跟前,村里的青壮们就怒吼著围了上来。 沈青阳、沈军,还有其他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早就看这群外来户不爽了。 刚才沈青海求救,他们冷眼旁观,没有一个出头的。 因为那是沈青海自作自受,活该。 可现在,王卫国出手了,而且对方还想欺负王卫国的媳妇沈青青,那就是欺负整个沈家村! 性质完全不一样! 一时间,场面彻底失控。 村里的青壮们如下山猛虎,对著那群二流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群在城里横行霸道的混混,哪里是这些常年干农活、力气大得惊人的庄稼汉的对手? 没几下,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这就是差距。 沈青海一家,尤其是他那个好赌成性的爹沈柱,早就把自家的名声在村里整臭了。 所以沈青海出事,大家只会看热闹。 而王卫国,通过一次次为大傢伙谋福利,早已在村里,尤其是在年轻人心中,建立起了极高的威望。 他一动手,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跟著上。 这就是人心。 王卫国一脚將还在地上哀嚎的虎哥踢开,冰冷的目光扫过那群噤若寒蝉的混混。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比任何话都来得更直接,更刺骨。 第145章 赴约连江桥 村里的青壮们也都停了手,一个个叉著腰,喘著粗气,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著这群外来者。 他们的眼神里,有愤怒,有不屑,更有种庄稼人特有的,保卫自己家园时的狠厉。 “不敢了,不敢了,大哥我错了……” 虎哥捂著自己那只被掰断的手腕,疼得满头大汗,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囂张,只剩下恐惧和哀求。 他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铁板了。 这村里的人,不好惹。 眼前这个年轻人,更是个狠角色。 王卫国冷哼一声,蹲下身,拍了拍虎哥那张已经肿成猪头的脸。 他的动作很轻,语气却森寒无比。 “滚。” 一个字,乾脆利落。 “再敢来沈家村,再敢让我看见你,我他妈阉了你。” 王卫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虎哥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招呼著他那群同样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弟。 “走!快走!” 一群人狼狈不堪,相互搀扶著,几乎是落荒而逃。 跑到村口,远离了王卫国那骇人的视线,虎哥才敢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王家院子,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王卫国的身影。 他今天丟了面子,断了手,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虎哥的嘴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他衝著村子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小子!你他妈有种!” “敢打老子,老子他妈弄死你!” “有种明晚八点,连江桥见!你不去,老子烧了你家房子,弄死你全家!” 恶毒的咒骂声在夜空中迴荡,显得格外刺耳。 王卫国眼神一凝,周身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他朝著村口的方向,朗声回应。 “行。” “明晚八点,我等著。” “我先弄死你。” “卫国!” 沈青青嚇得脸色发白,赶紧跑过来,一把抓住了王卫国的手臂。 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王卫国反手握住她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著她。 他转过头,看著妻子担忧的眼神,脸上的森然杀气瞬间化为柔和。 “没事。” 他轻声安慰道。 “別怕,有我呢。” 王卫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坚定。 “小鬼难缠,这种地痞流氓,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今天不一次性把他给整服了,以后麻烦只会接连不断。” 他心里清楚,对付这种人,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必须打到他怕,打到他一辈子都不敢再起任何歪心思。 王卫国转过身,目光扫向人群中的沈青阳和沈军。 “青阳,沈军。” 他的声音恢復了冷静和沉稳。 “你们俩现在就去,通知民兵队的兄弟们,明晚七点半,村委会集合。” “傢伙事儿都带齐了。” 王卫国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城东的虎哥,到底有多牛逼。” 沈军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脸上写满了兴奋。 “好嘞,哥!” 他用力一拍胸脯,满不在乎地说道。 “一群地痞混混,顶多手里有几把破刀子。看到咱们民兵队那几十桿枪,我估计他能当场嚇尿咯!” 沈军的话引得周围的年轻人们一阵鬨笑,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轻鬆了不少。 是啊,他们有枪。 在这年头,枪桿子就是最硬的道理。 五十多个拿著真枪实弹的民兵,对付一群街头混混,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抗。 王卫国没再多说,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缩在角落里,到现在还惊魂未定的沈青海。 那眼神里的厌恶和警告,让沈青海浑身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 王卫国懒得再理会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舅子,他牵著沈青青的手,转身回了屋。 院子里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各自回家,嘴里还在议论著今晚这番变故。 村长沈红星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卫国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被沈柱扶起来的沈青海,重重地嘆了口气,摇著头走了。 屋里,昏黄的煤油灯下,沈青青依旧心神不寧。 “卫国,你……你可千万別闹出人命啊。” 她抓著王卫国的手,声音里带著哭腔。 在她看来,为了那么一个人渣,把自己搭进去,太不值了。 王卫国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抚摸著她的后背。 “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柔声安慰著。 “你男人没那么傻,为个地痞搭上自己的命,我还嫌亏得慌呢。” 王卫国低下头,看著妻子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睛,认真地解释道: “对付这种人,你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他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你比他强,比他狠,让他从骨子里怕你。只要把他打服了,他就老实了。” 这道理,是他前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总结出来的。 有时候,拳头比道理更好用。 听到丈夫这么说,沈青青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了解王卫国,知道他不是个鲁莽衝动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量。 …… 第二天傍晚,夕阳的余暉將整个沈家村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村委会的大院里,却是一片肃杀之气。 五十多名民兵队员,身穿统一的民兵服,精神抖擞地列队集合。 他们一个个身形挺拔,脸上带著严肃的神情。 每个人的肩上,都挎著一桿擦得鋥亮的半自动步枪。 王卫国站在队伍前,目光如炬。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简单交代了今晚的任务。 隨后,他从村大队部借来了那辆全村唯一的交通工具——东方红拖拉机。 “突突突……” 拖拉机的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冒著滚滚的黑烟。 王卫国跳上驾驶座,沈军则开著自己家那辆手扶拖拉机跟在后面。 民兵队员们动作麻利地爬上拖拉机的后斗,一个个神情亢奋,仿佛不是去约架,而是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围猎。 连江桥,横跨在连江之上,是连接县城和周边乡镇的重要通道。 这里位置偏僻,到了晚上,除了偶尔经过的货车,几乎荒无人烟。 正因如此,这里也成了青山县城里那些地痞混混解决纷爭,互相约架的“圣地”。 第146章 枪对刀,时代变了! 沈青海虽然心里害怕,但也知道这事因他而起,自己要是不去,以后在村里更抬不起头。 他一咬牙,也跟著爬上了拖拉机。 马方鸿等几个爱凑热闹的年轻人,自然也不会错过这场好戏,也都跟著去了。 拖拉机突突突地驶出村子,在乡间的小路上扬起一阵尘土。 院门口,沈柱看著渐渐远去的拖拉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诡异的光。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王卫国这小子,最近在村里风头太盛了,好事都让他占了。 这次带著民兵队去城外跟人火併,动静闹得这么大,万一要是被抓了,被关起来…… 那他家的好日子,是不是就到头了? 想到这里,沈柱的嘴角,竟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 夜幕降临,月色如水。 连江桥上,晚风带著江水的湿气,吹得人有些发冷。 桥中央,虎哥带著几十號人,正焦躁地等待著。 他那只受伤的右手用绷带吊在胸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后的那群小弟,手里都拎著傢伙,钢管、砍刀、铁棍,在月光下泛著寒光,一个个表情凶狠,气势汹汹。 “虎哥,那孙子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一个小弟凑上来,递上一根烟。 虎哥接过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被晚风吹散。 “他敢!” 虎哥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要是不敢来,老子明天就带人去平了他沈家村!” “娘的,在青山县这地界,还从来没人敢这么折老子的面子!老子非废了他不可!” 他看著自己被绷带包裹的右手,心里的怒火就蹭蹭往上冒。 正说著,远处传来了“突突突”的马达轰鸣声。 两束昏黄的车灯由远及近,撕破了夜的寂静。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两辆拖拉机,一前一后,冒著滚滚的黑烟,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朝著大桥开了过来。 虎哥眯起了眼睛,將手里的菸头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来了。” 拖拉机在桥头停下,车灯照亮了虎哥和他那群小弟凶神恶煞的脸。 王卫国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紧接著,拖拉机后斗里,一个个穿著民兵服的身影也接二连三地跳了下来。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 足足五十多號人。 虎哥和他手下的小弟们,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 他们没想到,对方竟然叫来了这么多人。 不过,虎哥毕竟是在道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条,场面见得多了。 他强装镇定,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小子,行啊,有点本事。” 他往前走了几步,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指著王卫国,语气囂张到了极点。 “能叫来这么多人给你撑场面。” “不过,人多有个屁用?老子杀过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问问他们,他们有这个胆子动手吗?” 他以为,这些不过是些没见过血的泥腿子,叫过来也只是壮壮声势而已。 王卫国还没说话,他身后的沈军就先乐了。 “哈哈,人我们確实没杀过。” 沈军往前一步,脸上带著揶揄的笑容。 “不过嘛,山里的野猪、野狼,我们倒是杀过不少。”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了音调,慢悠悠地说道: “我寻思著,人……应该比狼好杀吧?” “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民兵队员们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中,他们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动作。 “哗啦——” 一声金属摩擦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五十多杆半自动步枪,被齐刷刷地从肩上取下,黑洞洞的枪口,在月光下闪烁著致命的寒芒,齐齐对准了桥中央的虎哥和他那群小弟。 桥上的笑声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虎哥脸上的囂张笑容,僵在了嘴角。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著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枪…… 是真枪! 还他妈是几十把! “哐啷!” 一声脆响,虎哥手里一直攥著的砍刀,脱手掉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无比刺耳。 前一秒还不可一世的虎哥,下一秒,脸上瞬间堆满了諂媚到极点的笑容。 他以一种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三步並作两步跑到王卫国面前,点头哈腰。 “哥,大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他哆哆嗦嗦地把烟递到王卫国嘴边,又手忙脚乱地划著名火柴,给王卫国点上。 “您抽菸,您抽菸。” 这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王卫国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他抬起眼皮,看著眼前这个满脸諂媚的男人。 “虎哥,是吧?” “不敢不敢,大哥您叫我小虎就行!” “你很牛逼,是吧?” “不牛逼,不牛逼,我就是个屁……” “杀人,是吧?” 王卫国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巧了。” 他突然抬起手。 “啪!啪!” 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虎哥的脸上。 “我也杀过不少人。” 王卫国甩了甩手,眼神冰冷。 虎哥被这两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得陪著笑脸。 “是是是,大哥您威武!”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带著一股怒气,径直衝了过来。 是沈青阳。 他一把揪住虎哥的衣领,摁著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我姐你都敢惦记?啊?!” “你他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自己选,是自己跳江,还是我把你扔下去!” 沈青阳是真的怒了,下手又重又狠。 “哥!错了!错了!饶了小弟这一次吧!” 虎哥被揍得满地打滚,抱著头连声求饶。 “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小弟摆几桌,给各位大哥赔罪!给大嫂赔罪!” 他“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尼玛,这还怎么玩? 他也就是平时玩玩刀,嚇唬嚇唬老百姓。 人家这直接玩枪,还是几十把枪对著你! 这根本就不是打架,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第147章 沈柱打了小报告 他毫不怀疑,只要对面那个年轻人一句话,自己和他这几十个兄弟,今天就得全交代在这连江里餵鱼。 “还愣著干什么!都他妈给我滚过来!” 虎哥跪在地上,衝著身后那群已经嚇傻了的小弟们怒吼。 “快过来见过大哥们!” 那几十个小弟如梦初醒,一个个丟掉手里的傢伙,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噗通、噗通……” 下饺子一般,几十號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场面极其壮观。 几十把枪对著脑门,这他妈谁受得了啊! 太嚇人了! “钱,还要不要了?” 一直躲在后面的沈青海,看到这幅场景,胆气也壮了起来。 他挺著胸膛,走到虎哥面前,学著王卫国的样子,居高临下地问道。 虎哥一抬头,看到是这个赌鬼,恨得牙痒痒,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不要了!不要了!”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张欠条,看都没看,直接撕了个粉碎,扬手扔进了滚滚的江水中。 王卫国看著这一幕,知道自己今天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沈青阳停手。 正准备招呼民兵队的兄弟们撤退,远处,突然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呜——呜——” 几辆闪烁著红蓝警灯的吉普车,正从县城的方向,朝著连江桥飞速驶来。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江上寂静的夜,也撕碎了桥上那份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 王卫国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沈军和一眾民兵队员们也是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枪。 跪在地上的虎哥和他那群小弟,先是茫然,隨即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来了公家的人,总好过被几十桿枪指著脑袋。 “吱嘎——” 刺耳的剎车声响起,几辆绿色的212吉普车在桥头一个甩尾,稳稳停住。 车门猛地被推开,一个穿著警服,身材高大,面容方正的中年男人跳了下来。 他身后,跟著七八个同样荷枪实弹的公安。 那中年男人一眼就锁定了人群中的王卫国,脸上的怒气像是要喷出火来,三步並作两步冲了过来。 “王卫国,你个混帐!” 他一开口,声音洪亮,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还约群架是吧?打架斗殴是吧?” 那人正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李青山。 他一边骂,一边抬脚就往王卫国身上踹。 “砰!砰!” 结结实实的几脚,踹在王卫国的屁股上,扬起一阵灰尘。 “你以为你是什么,地痞?混混?” 李青山气得脸色铁青,指著王卫国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又补了一脚。 他看著王卫国身后那五十多个端著枪的民兵,再看看桥中央跪著的那几十个拿著砍刀钢管的混混,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血压蹭蹭往上冒。 这他妈要是真打起来,今晚青山县的天都得被捅个窟窿! 王卫国硬生生受了这几下,眉头紧锁,身形却纹丝不动。 他不是躲不开,而是不能躲。 李青山是看著他长大的长辈,更是父亲生前的战友,这几脚,他受得起。 “李叔。” 王卫国沉声开口。 “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丝疑惑,这件事他自认为做得隱秘,怎么会惊动了县局,还是李青山亲自带队。 “我怎么来了?” 李青山听到这话,气得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要是再不来,你小子是不是就要带著民兵队,把这伙人全突突了扔进连江里?” 他喘著粗气,显然是气得不轻。 “沈柱!你们村的沈柱,跑到派出所报案,说你带著几十个民兵,拿著枪,来连江桥跟人火併!” 李青山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你真他娘的给你爷爷丟脸,给你爹丟脸!” 沈柱? 王卫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而他身后的民兵队员们,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也都炸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像刀子一样,齐齐射向了缩在人群后面的沈青海。 那目光里,有愤怒,有鄙夷,更有种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憋屈。 我们跑来给你小子擦屁股,冒著风险给你出头。 结果你爹倒好,转头就把我们给卖了? 这是什么人家? 沈青海被这几十道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钉在原地,嚇得浑身一个哆嗦,两条腿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我……我不知道啊……” 他的声音带著哭腔,脸色惨白如纸。 “我真的不知道我爹会去报公安……我……” 他心里更是把沈柱骂了千百遍。 这老东西是疯了吗? 眼看著事情就要解决了,他跑去报公安,这是想干什么?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吗?! “李叔。” 王卫国抬起手,打断了沈青海苍白的辩解。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瞬间就想好了对策。 “你別听沈柱胡说八道,他年纪大了,脑子糊涂,看事情容易看走眼。” 王卫国脸上的表情恢復了平静,语气也变得沉稳起来。 “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我们是听说连江桥出了问题,作为民兵队,有责任有义务,过来看看情况,排查一下安全隱患。” 他说得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虎哥,眼中闪过一丝警告的意味。 虎哥是个人精,看到王卫国的眼色,立刻心领神会。 现在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公安真要追究起来,他这个“约架”的组织者,罪过更大。 “啊,对对对!” 虎哥连滚带爬地凑过来,脸上堆满了諂媚的笑容,对著李青山点头哈腰。 “警察同志,误会,天大的误会!” “是……是我们发现这桥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们也是热心市民,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就遇到了同样来检查的民兵同志们。” 他一边说,一边擦著额头的冷汗。 这谎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 “呦呵?” 李青山被这俩人一唱一和给气笑了。 他双手叉腰,围著王卫国和虎哥转了一圈,眼神里的讥讽毫不掩饰。 “你们俩这嘴皮子,不去说相声都屈才了。” “行啊,使劲吹,来,你给我说说看,这连江桥哪里有问题了?” 李青山指著脚下坚实的桥面,冷笑道。 “说出个一二三来,要是说不出来,今天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我回局子里喝茶!” 第148章 半夜看桥? 李青山指著脚下坚实的桥面,冷笑道。 “说出个一二三来,要是说不出来,今天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我回局子里喝茶!” 他压根不信这套说辞。 一个村里的民兵队长,一个城里的地痞头子,半夜三更,带著上百號人,跑到这荒郊野外的桥上……检查桥樑安全? 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然而,王卫国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 “这不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嘛。” 他煞有介事地蹲下身,还真就在桥面上四处察看起来。 他的动作很认真,用手敲敲这里,摸摸那里,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別人都以为他在装模作样,只有王卫国自己心里清楚,这连江桥,是真的有大问题。 前世,就是今年的冬天,连江上冻前的一场大雪后,有两辆拉满了煤炭的大货车,一前一后从这座桥上通过。 结果,桥塌了。 两辆车,连同车上的八个人,全部坠入了冰冷的江水里,无一生还。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成了整个青山县开年以来最大的安全事故。 他记得清清楚楚。 既然今天撞上了,又被李青山堵个正著,那索性就把这事提前给捅出来。 既能解了眼前的围,又能救下几条人命,一举两得。 王卫国的目光在桥面上仔细搜寻著。 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李叔,你来看。” 他指著桥面上一处不起眼的裂缝,招呼道。 “你看这儿,桥面已经有很多这种细小的裂纹了。” 李青山皱著眉走过去,蹲下身子,借著手电筒的光仔细看了看,確实有几道像是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但这在老桥上很常见,並不能说明什么大问题。 王卫国没有停下,他走到桥的边缘,指著下方支撑桥身的巨大石墩。 “还有那儿,你看那几根承重柱。” 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这座连江桥,是抗战那会儿修的,到现在几十年了,风吹雨淋的,一直没正经检修过。一共六根承重柱,你看,至少有五根的根部,都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缝。” “这桥,早就撑不住了。” 王卫国的语气斩钉截铁。 “平时走走人,过个拖拉机可能还看不出来。但要是两辆像解放、东风那样拉满了货的大卡车,一前一后地开上来,这桥,分分钟就得塌!” “太危险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李青山脸上的讥讽和不屑,在王卫国条理清晰的分析中,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凝重。 他不是专业的桥樑工程师,但也知道王卫国说的这些,绝不是危言耸听。 承重柱开裂,这可是要命的大问题! 他二话不说,跑到桥边,脱掉外套和鞋子,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噗通”一声,直接跳进了冰冷的江水里。 十月的江水,已经寒意刺骨。 但李青山仿佛毫无所觉,他奋力游到桥墩下,借著岸上警车和手电筒的光,仔仔细细地观察著那些水面下的石柱。 几分钟后,他湿淋淋地从江里爬了上来。 晚风一吹,冻得他嘴唇发紫,浑身都在打颤。 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难看。 桥墩底部的情况,比王卫国说的还要严重。 巨大的裂缝像是丑陋的伤疤,盘踞在石柱上,有些地方的石块甚至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锈跡斑斑的钢筋。 这座桥,真的成了一座危桥。 李青山只觉得一阵后怕,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要是再晚发现一段时间,真出了王卫国说的那种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回到岸上,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了一眼王卫国,眼神复杂,但眼下的情况,已经顾不上去追究打架斗殴的事情了。 “小张!小刘!” 李青山衝著手下的警员,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令。 “立刻封锁连江桥两端!拉起警戒线,设置路障!从现在开始,除了行人和自行车,任何机动车都不准再通过!” “尤其是货车!让他们全部绕路走国道!”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著一丝后怕。 “这桥,非常不安全!” “是!” 两名警员立刻领命,开始行动起来。 吩咐完这一切,李青山才重新將目光投向王卫国。 他走到王卫国面前,眼神依旧严厉,但语气里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怒火,多了几分复杂。 他瞪了一眼王卫国,压低了声音。 “你小子,给我有点数。” “枪,不是这么用的。更不是指向自己同胞的。” 李青山的语气里,带著深深的警告。 “这次的事,看在你歪打正著,发现重大安全隱患的份上,我暂且不追究。但下不为例!” 说完,他也顾不得再理会王卫国和这群烂摊子,桥樑的事情迫在眉睫,必须马上回去上报县里,组织专家来勘测维修。 “收队!” 李青山大手一挥,带著手下的警员,匆匆上了吉普车。 警笛再次响起,几辆吉普车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桥上,再次恢復了寂静。 只剩下两拨人,面面相覷。 “哥,多谢,多谢!” 虎哥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地跑到王卫国面前,脸上写满了感激。 今天要是没有王卫国这番机智的操作,他就算不被枪打死,也得被李青山抓进局子里去。 聚眾斗殴,还带著管制刀具,够他喝一壶的了。 王卫国要是再把他给供出去,那他可就真麻烦了。 “別给我称兄道弟的。” 王卫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疏离。 “我不跟杀人犯做兄弟。” “哎呦,哥,您瞧您说的。” 虎哥一脸尷尬,搓著手解释道。 “我那就是吹牛逼的,道上混的,不都得把话说得狠一点嘛,唬人,都是唬人的。” 他现在在王卫国面前,连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有勇,有谋,有背景。 能让公安局副局长亲自出警,还有几十个拿枪的兄弟。 这种人,他惹不起,一辈子都惹不起。 “你问沈青海要债,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管。” 王卫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但是,你如果敢碰沈家村,敢碰我们连山大队的任何一个人,別怪我没提醒你。”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 “我让你全家都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第149章 事了请客 虎哥闻言,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毫不怀疑王卫国话里的真实性。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王卫国没再理他,转头看向沈军他们。 “兄弟们,撤!” 他大手一挥,招呼著民兵队员们上车。 “把沈青海,给我从车上扔下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正准备往拖拉机上爬的沈青海,动作瞬间僵住,脸上血色尽失。 “姐夫……姐夫我……” 他想求饶,却被沈军和另外两个民兵,像拎小鸡一样,毫不客气地从车斗里给拽了出来,推到了一边。 “突突突……” 王卫国和沈军摇动了拖拉机的摇把,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 两辆拖拉机,载著五十多名民兵,扬长而去,只留给沈青海一屁股呛人的黑烟和无尽的绝望。 王卫国坐在驾驶座上,面沉如水。 昨晚,他就让沈青阳去县城里,打听了一下这个虎哥的底细。 沈青阳如今跟著那帮县城的二代们混得风生水起,消息渠道灵通得很。 今天下午就带回了消息。 虎哥,原名陈虎,是县化工厂副厂长陈深的小儿子。 典型的紈絝子弟,仗著家里有点权势,在城东拉帮结派,开了个小赌场,放点高利贷。 这个年代,对这种事情的打击力度还不是特別严厉,加上他爹的关係,就算被抓了,顶多也就是下放到农场教育几个月,过段时间又出来作妖。 正是这种小鬼,才最是难缠。 你不能一下子把他打死,否则后患无穷。 但你又不能放任他不管,否则他会像苍蝇一样,没完没了地来噁心你。 所以王卫国才选择了今晚这种方式,用绝对的实力,一次性把他打怕,打服,让他从骨子里感到恐惧,再也不敢起任何歪心思。 至於沈青海…… 王卫国眼神一冷。 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舅子,必须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 连江桥上,寒风萧瑟。 沈青海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桥中央,看著远去的拖拉机灯光,如坠冰窟。 他本来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爹那个老不死的,没事跑去报什么公安! 现在好了,姐夫不管他了,把他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嘿嘿……” 一阵阴冷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沈青海僵硬地转过身,只见虎哥正带著他那几十个小弟,一步步地朝他逼近。 虎哥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面对王卫国时的諂媚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怨毒。 “孙子。” 虎哥走到沈青海面前,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狠狠地拍著他的脸。 “钱,一分都不能少。” “要不是看在卫国哥的面子上,老子今天就把你小子捆上石头,扔进这连江里餵鱼!” “砰!” 他一脚將沈青海踹翻在地,狠狠地啐了一口。 “虎哥,虎哥我错了!” 沈青海抱著头,蜷缩在地上,绝望地哀嚎著。 “我还!我还!您再给我点时间,我砸锅卖铁也一定还给您!” …… 而此时的王卫国,已经开著拖拉机,带著民兵队的兄弟们,浩浩荡荡地杀到了县城的国营饭店门口。 “老板!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最好的菜,都给我上来!” 王卫国將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拍在柜檯上,豪气干云。 “今天我请客,所有兄弟,不醉不归!” “好!” 民兵队员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今晚这一趟,虽然有些波折,但实在是太他妈的过癮了! 跟著这样的队长,有肉吃,有酒喝,有面子! 值! 国营饭店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肉香和呛人的白酒味儿,五十多个汉子敞开了肚皮,吃得满嘴流油,喝得面红耳赤。 桌上摆满了红烧肉、大盘鸡、溜肥肠,这些平时过年都未必能见著的硬菜,此刻正被一双双粗糙的大手,用筷子夹著,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 “来!兄弟们,走一个!” 沈军端著搪瓷缸子,脸膛喝得通红,舌头都有些大了。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举起缸子,对著所有人。 “敬队长!” “敬队长!” 所有人,无论清醒的还是半醉的,都呼啦啦地站了起来,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酒碗、搪瓷缸子。 王卫国笑著站起来,將杯中酒一饮而尽。 请人帮忙,事后必须请客,这是规矩,也是人情。 一顿饭,把他让陈东这段时间辛辛苦苦淘换来的各种票子,嚯嚯了个乾乾净净。 肉票、粮票、油票,还有几张珍贵的工业券,此刻都变成了桌上实实在在的酒肉。 但王卫国一点都不心疼。 钱没了可以再赚,票没了可以再想办法。 人心,散了就不好聚了。 这顿饭,吃得就是个痛快,要的就是个场面。 一直到天色擦黑,眾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国营饭店的手艺,真不是吹的!” 一个民兵队员打著饱嗝,拍著自己滚圆的肚皮,一脸的回味无穷。 “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进国营饭店吃饭吶!” “队长局气!” “那还用说!” 眾人七嘴八舌地夸讚著,看向王卫国的眼神里,满是敬佩和信服。 不少人都喝高了,走路东倒西歪,夜路黑,就这么回去不安全。 王卫国乾脆把拖拉机开到沈家村,让所有人都先去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挤一挤,对付一宿。 “突突突……” 拖拉机的轰鸣声打破了村庄的寧静。 然而,当他们靠近村口时,却发现村里非但没有睡下,反而比县城还热闹。 沈家村大队部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一阵阵激烈的爭吵声,夹杂著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怒吼,隔著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卫国眉头一皱,停下拖拉机,跳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他拉住一个看热闹的村民问道。 那村民一见是王卫国,立刻来了精神。 “卫国啊,你可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你那小舅子,沈青海,正闹著要跟他爹沈柱断绝父子关係呢!” 断绝父子关係? 王卫国闻言,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院子正中央,沈青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对著村长沈壮砰砰磕头。 “大伯!我求求您了!您就给我做个主,写个文书,我沈青海,从今往后,跟沈柱这个老王八蛋,再没有半点关係!” 他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声音嘶哑,充满了怨毒和绝望。 沈柱则瘫坐在一旁,老脸煞白,嘴唇哆嗦著,想说什么,却被周围村民的唾沫星子淹没了。 王卫国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观,心里竟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爽快。 第150章 沈青海与沈柱断亲 王卫国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观,心里竟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爽快。 前世,就是这个沈柱,为了点蝇头小利,为了那点可怜的嫉妒心,到处造谣,背后捅刀,害得岳父一家最终家破人亡。 这一世,风水轮流转。 也该让这个老东西,尝尝眾叛亲离、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了。 沈柱一眼瞥见了走进来的王卫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卫国啊!卫国!” 他一把抱住王卫国的小腿,哭嚎起来。 “你快劝劝青海!你快劝劝他啊!” 他脸上满是哀求,浑浊的老眼里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 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放在平时,或许还能博得几分同情。 “我是怕闹出人命,才去报的公安啊!” 沈柱还在为自己辩解,试图博取同情。 “青江的身子骨你也是知道的,体弱多病,我就指望著青海给我养老送终呢……” 王卫国还没开口,他身后那群喝得醉醺醺的民兵队员们先炸了。 “滚你娘的蛋!” 沈军一个箭步衝上来,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揪住了沈柱的衣领,將他从地上一把拎了起来。 他双目赤红,酒气混著怒气,喷了沈柱一脸。 “你他妈差点把我们五十多个兄弟,全都弄进局子里!现在还有脸来求队长?还要我们感谢你啊?” “就是!” 另一个民兵也跟著骂道。 “你儿子惹出来的祸事,我们队长带著我们去给你擦屁股,你个老不死的倒好,在背后捅我们刀子!”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本来事情都解决了!虎哥那边连欠条都扔了!你个老王八蛋,非要多此一举!” “要不是我们队长机灵,今晚我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在局子里过夜!” 民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將沈柱的所作所为,当著全村人的面,抖了个底朝天。 跪在地上的沈青海越听越气,越听越恨。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衝到沈柱面前,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 “现在好了!人家虎哥现在又要我还钱了!一分都不能少!” 沈青海的声音如同杜鹃泣血,充满了绝望。 “你把我害惨了!你把我这辈子都给害了!” 他揪著沈柱的衣服,用力地摇晃著,仿佛要將这个毁了他一切的父亲给撕碎。 “你別想我给你养老!你做梦!” “你不就是看不得我大伯家过得好吗?你不就是嫉妒我姐夫有本事吗?你就是想借著公安的手,把我姐夫也给害了!” 沈青海彻底豁出去了,把沈柱那点藏在心底的阴暗齷齪,全都抖了出来。 这话一出,全场譁然。 一直沉默不语的村长沈壮,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个……你个畜生!” 沈壮气得浑身发抖,指著沈柱的鼻子,嘴唇都在哆嗦。 “我沈壮自问待你不薄!分家的时候,好地好东西都让给你!你家青江从小体弱,哪次看病抓药,我没给你拿钱?” “我让你占了几十年的便宜,处处都让著你!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害我女婿!害我们全家!” 沈壮越说越气,只觉得一股热血直衝脑门。 他猛地转向村里的文书,声音洪亮如钟。 “拿笔拿纸来!” 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沈壮,今天当著全村人的面宣布!从今往后,我跟沈柱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断绝兄弟关係!老死不相往来!” 这个决定,对於注重宗族血脉的农村来说,无异於最严厉的惩罚。 沈壮和沈柱早就分了家,另立了户头,他作为一家之主,单方面宣布断绝关係,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但沈青海这边,却卡住了。 只要沈柱不同意,这父子关係,从法理上就断不了。 饶是如此,沈家也算是彻底闹翻了。 沈柱成了全村人眼里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看著周围人鄙夷、愤怒的目光,听著亲生儿子的咒骂和亲哥哥的决裂宣言,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王卫国正在院子里打拳,就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只见沈青海顶著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形容憔悴地站在门口。 他一见到王卫国,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姐夫!” 他的声音沙哑,带著哭腔。 “求求您,帮帮我!给我弄点什么事做吧,让我赚点钱,好还虎哥的债。” 沈青海跪在地上,把头埋得很低,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哭过了。 经过昨晚一夜,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王卫国看著他这副模样,心里没有太多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他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 前世分田到户的时候,村里人都排挤岳父一家,只有这个沈青海,还算有点人性,偷偷帮著岳父家说了几句话,送过两次红薯。 虽然是杯水车薪,但那份情,王卫国还记著。 他恨的是沈柱,那个从根子上就烂透了的老东西。 如今沈青海都要跟沈柱断绝父子关係了,那上一世的恩怨,便算是一笔勾销。 况且,帮了沈青海,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只会让他更恨沈柱。 这笔买卖,不亏。 王卫国伸出手,將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跪什么跪。”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连江桥的事,县里肯定很快就会有动作,到时候重修大桥,必然会招工。你到时候可以去试试,工分高,还能拿点现金补贴。” 王卫国顿了顿,又补充道。 “等到了冬天,江里的螃蟹肥了,那玩意儿在城里能卖个好价钱,也是一条路子。” 他看著沈青海,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陈虎那边,我会去跟他打个招呼,让他给你宽限些时日,让你慢慢还。” “但是,你自己要记住。” 王卫国的声音沉了下来。 “以后,再敢沾一个『赌』字,別说我不认你这个小舅子,我亲手打断你的腿!” 沈青海听著王卫国的话,先是愣住,隨即,巨大的惊喜和感激涌上心头。 第151章 陈深上门 沈青海听著王卫国的话,先是愣住,隨即,巨大的惊喜和感激涌上心头。 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姐夫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给他指了两条明路,甚至愿意帮他去跟虎哥求情。 “姐夫!” 沈青海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 他用力地点著头,声音哽咽。 “是!我记住了!我再也不赌了!这辈子都不赌了!” “谢谢姐夫!谢谢姐夫!” 他感动得无以復加,只觉得王卫国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 傍晚时分,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王卫国家门口。 这在连山大队,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车门打开,一个穿著干部服,戴著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身后,还跟著一个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正是化工厂的副厂长,陈深,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陈虎。 陈深手里提著网兜,里面装著两瓶茅台,两条中华烟,还有一些罐头和糕点。 这在当时,可是顶级的重礼了。 “请问,是王卫国同志的家吗?” 陈深站在门口,客气地问道。 王卫国正在屋里吃饭,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他看到陈深,並不意外。 李青山既然查了桥,就一定会顺藤摸瓜,把昨晚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陈深作为陈虎的父亲,又是化工厂的领导,得到消息,亲自上门,是意料之中的事。 “陈厂长。” 王卫国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王同志,你好,你好!” 陈深一见正主,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快步上前,紧紧握住王卫国的手。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他一边说著客套话,一边回头衝著陈虎怒喝一声。 “混帐东西!还不快滚过来,给王同志跪下!” 陈虎嚇得一个哆嗦,哪里还有半点在外的囂张气焰。 他耷拉著脑袋,走到王卫国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低著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同志,真是对不住!” 陈深满脸歉意,一个劲地道谢。 “多谢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的姿態放得极低,甚至带著一丝后怕。 “今天李副局长亲自到我们化工厂了解情况,我才知道,这个混帐玩意儿,到底干了什么混帐事!” 陈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要是放在严打的时候,光是聚眾斗殴这一条,就够他喝一壶的了!你要是再追究起来,这混帐这辈子就算是彻底完了!” 儿子完了,他这个当爹的,也別想好过。 仕途上,这会成为一个永远洗不掉的污点,被人拿来攻訐。 “陈叔言重了。” 王卫国伸手將陈虎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客气地把陈深请进了屋。 人家给足了面子,他自然也要接著。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孩子年轻,不懂事,犯了错,好好管教就是了。” 王卫国淡淡地说道。 “以后,陈叔还是多顾顾家里吧。” 这话点到为止,既给了陈深台阶下,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是,是,王同志说得对!” 陈深连连点头,心里对王卫国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不骄不躁,沉稳有度,说话滴水不漏,这哪里像个乡下的年轻人,分明就是个久经宦海的老手。 他越发觉得,自己今天这趟来对了。 “唉,你说的对啊。” 陈深顺势嘆了口气,开始拉起了家常。 “最近厂里也忙,確实是疏於管教了。” 他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提道。 “对了,最近我们化工厂正好有个临时工的岗位,缺个人手,主要是干些搬运的活,估计能干个大半年,活不轻鬆,但待遇还算不错。” 他看著王卫国,眼中带著一丝试探和诚意。 “王同志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给你留著?” 这年头,国营厂的正式工,那是铁饭碗中的铁饭碗,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多都是父传子、子传孙,没有扩招指標,凭他一个副厂长,也弄不出来。 但一个临时工的岗位,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就是他给出的诚意。 一个月二十三块钱的工资,外加各种票证补贴,对於一个农村人来说,是足以改变命运的巨大诱惑。 然而,王卫国却笑著摇了摇头。 “多谢陈叔好意了。” 他婉言谢绝道。 “我是咱们连山大队的巡山人,身上有责任,要保护大队的安全,实在没时间去厂里上班。” 他看著陈深略显失望的表情,话锋一转。 “不过,我有个兄弟,叫沈军,是我们民兵队的副队长。人老实,肯干,身强力壮,一个人能扛两百斤的麻袋。” 王卫国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机会,推给了沈军。 这种好事,他当然不会错过。 自己去,没必要。 但给兄弟,却是雪中送炭,更能收拢人心。 陈深一愣,隨即立刻反应过来,抚掌大笑。 “好!没问题!” 他爽快地答应下来。 “既然是王同志你推荐的人,那肯定错不了!让他后天直接去厂里找我报到就行!” 对他来说,这个岗位给谁都是给,能卖王卫国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事情谈妥,皆大欢喜。 陈深又坐著聊了几句,便带著陈虎告辞离去。 王卫国將那辆黑色的伏尔加送出村口,看著它消失在夜色中,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危机,有时候,也是机遇。 一个难缠的小鬼,换来了一个副厂长的人情,和一个宝贵的临时工岗位。 王卫国心里盘算著,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他將这个好消息在心里捂了一晚上,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告诉沈军。 这小子,跟著自己鞍前马后,没少出力,也该得点实实在在的好处了。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不等王卫国出门,比他更早的,是县里派来的吉普车。 “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在清晨的沈家村显得格外响亮,惊得村头的狗一阵狂吠。 村民们纷纷从家里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著。 当看到一辆崭新的绿色吉普车停在王卫国家门口,车上还下来几个穿著干部服的城里人时,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乖乖,是县里的车!” “找卫国的?” “肯定的呀,这车不就停在卫国家门口嘛!” 议论声中,为首的一位微胖的中年领导,在村长沈壮的陪同下,满面春风地走进了王卫国的院子。 第152章 县领导亲临表彰 议论声中,为首的一位微胖的中年领导,在村长沈壮的陪同下,满面春风地走进了王卫国的院子。 “王卫国同志!” 领导一把握住王卫国的手,用力地摇了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感激和庆幸。 “我代表县里,代表全县人民,谢谢你啊!” 王卫国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客气道:“领导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一点都不言重!” 领导的表情严肃起来。 “你不知道,那座桥,再晚发现一天,不,可能就晚几个小时,会出多大的事!”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平復心情。 “县运输公司的班车,每天下午都要从那座桥上经过,车上坐的,可都是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要是真出了事,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丟饭碗!这都是轻的!” 领导越说越激动,握著王卫国的手又紧了几分。 “你,王卫国同志,是人民的功臣!是你,挽救了几十个家庭,也挽救了我们这些干部的政治生命!” 这顶高帽子戴下来,王卫国都觉得有点晕乎。 但他心里清楚,领导说的是实话。 这个年代,安全事故是天大的事,真要是一辆班车掉进江里,从县里到市里,不知道要擼下来多少人。 寒暄过后,领导直入主题。 “卫国同志,为了表彰你的突出贡献,也为了儘快修復连江桥,恢復交通,县里研究决定,给予你们连山大队二十个参与重修连江桥的工作名额!” 话音刚落,围在院子外看热闹的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 “啥?二十个名额?” “修桥的活?那不是跟工人一样了?” “我的天爷啊!”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领导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二十个名额,跟正式的修路工人一样,每天记十个工分,管三顿饭,而且顿顿都有肉!工程结束,每人还能领到一笔现金补贴!” 轰! 人群彻底沸腾了! 管饭! 有肉吃! 还给钱! 这哪里是去做工,这简直就是去享福啊! 对於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这无异於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足以改变一家人生活的大好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一种无比炙热的眼神看著王卫国。 这天大的好事,是王卫国给村里带来的! 然而,好事总是多磨。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公社。 连山大队下辖好几个村子,其中跟沈家村向来不睦的赵家村,第一个坐不住了。 当天下午,赵家村的村长赵老四,就带著几十號人,气势汹汹地衝到了连山大队部,指名道姓要王卫国给个说法。 “凭什么二十个名额,你们沈家村全占了?” 赵老四嗓门洪亮,唾沫星子横飞。 “我们赵家村也是连山大队的一份子!好事不能光想著你们自己吧?吃独食,也不怕撑死!” 他身后,赵家村的村民们也跟著起鬨。 “就是!得分我们一半!” “王卫国,你不能搞一言堂!” 大队部的院子里,吵吵嚷嚷,乱成了一锅粥。 王卫国靠在门框上,冷眼看著这群人,一言不发。 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说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王卫国站直了身子,目光如刀,缓缓扫过赵老四和他身后的每一个人。 “桥,是我发现有问题的。人,是我们民兵队守了一夜的。这二十个名额,是县里奖励给我们连山大队民兵队的。”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问问你们,守桥的那个晚上,你们赵家村的人在哪?” 一句话,问得赵家村所有人哑口无言。 “好事的时候,你们说大家都是一个大队的。我们民兵队熬夜冒风险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大家都是一个大队的,过来搭把手?” 王卫国步步紧逼,语气越发冰冷。 “现在想来分好处了?脸呢?” 赵老四被懟得面红耳赤,却还是梗著脖子嘴硬。 “那……那我们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 王卫国嗤笑一声。 “行,那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这二十个名额,是我们沈家村和我们民兵队拿命换来的,你们赵家村,一个都別想!”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眼看就要动手的时候,公社的孙连城书记骑著自行车,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 他把王卫国拉到一边,低声劝道。 “卫国,我知道你委屈。但这事儿,得从大局著想。” 孙连城擦了把汗,语气里满是无奈。 “都是一个公社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僵,以后工作不好开展。给我个面子,松鬆口,给他们一个名额,就当是堵住他们的嘴了。” 王卫国沉默了。 他知道,孙连城说的是实话。 他可以不在乎赵家村,但不能不给孙连城面子。 最终,王卫国点了点头。 “行,看在孙书记的面子上,给他们一个。” 事情总算平息。 剩下的十九个名额,民兵队占了十五个,剩下的四个,留给了沈家村。 在村里分配名额的会上,当著所有人的面,王卫国第一个点了沈青海的名字。 “这四个名额,有一个,给青海。” 沈青海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著王卫国,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没想到,姐夫不仅没放弃他,还在这种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 “姐夫……” 他声音哽咽,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当著全村人的面,哭得像个孩子。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但沈青海心里明白,这是姐夫在给他机会,一个重新做人、还清债务的机会。 昨天晚上,陈虎就偷偷来找过他了。 態度好得出奇,不仅没逼债,还主动说利息不要了,只要他还本金就行,並且给了他足足半年的时间。 沈青海当时就懵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陈虎大发善心,背后肯定是姐夫王卫国发了话。 现在,姐夫又给了他一个能赚钱还债的工作。 这份恩情,比天还大!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这辈子,这条命,就是姐夫的了! 至於那个把他推入深渊的亲爹沈柱…… 沈青海眼神一黯,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烟消云散。 第153章 狼群再来袭,林场民兵队 沈青海眼神一黯,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烟消云散。 这钱,他必须还。 只有还了,他才能挺直腰杆,也才能让那个老东西看看,没有他,自己一样能活,而且能活得更好! 王卫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让沈青海对沈柱的恨,刻在骨子里,永远无法缓和。 剩下的三个名额,王卫国没有插手,全权交给了村长沈壮去分配。 这一手,更是让村里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权,却不滥用。 有好事,是真想著村里,真拿大家当自己人。 一时间,王卫国在村里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连江桥的修復工作,县里极为重视,定在三天后就正式开工。 沈家村和民兵队里拿到名额的人家,都喜气洋洋,跟过年一样。 然而,就在开工的前一天,李青山又骑著他那辆“除了铃鐺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槓,火急火燎地衝进了沈家村。 “卫国!卫国!出事了!” 李青山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过来。 王卫国正在院子里擦拭他的猎枪,闻声走了出去。 “李哥,什么事这么著急?” 李青山跳下车,也顾不上喝口水,一脸凝重地说道。 “林场那边,出状况了。” 他喘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前天晚上,林场的木材运输队在山里遇到了狼群,差点被袭击!更嚇人的是,他们说,还听到了老虎的叫声!” 虎啸? 王卫国眼神一凝。 这个年代,生態环境还没被后世破坏得那么严重,深山老林里有老虎,並不稀奇。 但老虎一般不会轻易靠近人类活动区域。 “县里怎么说?”王卫国问道。 “还能怎么说。” 李青山苦笑一声。 “连江桥等著木材用呢,林场的运输不能停。县里下了死命令,让我组织人手,进山清剿一下,確保运输队的安全。” 他看著王卫国,眼里放著光。 “这可是个肥差!局里特批,打到的所有猎物,全都归咱们自己处理,不用上交!” 对別人来说,这或许是个危险的任务。 但对装备精良、战斗经验丰富的连山大队民兵队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野猪、狍子、野鸡…… 那可都是肉啊! “干了!”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拍板。 “我马上召集人手!” 一声令下,民兵队迅速集结。 连山大队在青山城的东北角,而林场,则在西南方向。 那边地势相对平坦,交通也便利些,靠著在林场干活,那一片的村子日子普遍比连山大队这边要富裕。 也正因为如此,林场自己也组建了一支民兵队,装备和训练水平,在整个县里都排得上號。 当王卫国带著五十多號人,扛著枪,乘坐两辆拖拉机,“突突突”地赶到林场时,林场民兵队的队长马龙,正靠在一棵大树下,用一根草棍剔著牙,脸上写满了不爽。 “哟,这不是连山大队的王队长吗?” 马龙阴阳怪气地开口,眼神里带著毫不掩饰的轻蔑。 “怎么著,李公安这是信不过我们林场的人,非得从几十里外,把你们这尊大佛给请过来?” 他身后的林场民兵们,也跟著发出一阵鬨笑。 他们觉得自己的地盘被冒犯了。 区区几只狼,说不定还有只老虎,他们自己就能解决,哪用得著外人来插手? 王卫国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利,只是淡淡地看向一旁的李青山。 李青山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硬著头皮出来打圆场。 “行了,都少说两句!” 他拿出领导的架势,指著林场后面的两座大山,下了死命令。 “现在情况紧急,修连江桥刻不容缓,必须儘快解决山里的威胁,好让运输队安心运输木材!” 他指著东西两边的山头。 “这样,你们兵分两路,一队负责一边,儘快清剿!” 马龙眼睛一亮,立刻抢先开口。 “行!我们熟门熟路,就去东边那座山!” 他说完,得意地瞥了王卫国一眼。 谁都知道,东边那座山林子密,猎物多,是块肥肉。 而西边那座山,山势陡峭,石头多,野物都少得可怜。 把最难啃的骨头留给外人,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李青山皱了皱眉,但也说不出什么。 他只能走到王卫国身边,低声提醒道。 “你们小心点,运输队的人说,虎啸就是从西边那座山里传出来的。” 王卫国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等马龙带著他的人耀武扬威地进了东山,王卫国才转过身,面对著自己的弟兄们。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著一丝不忿。 被人当面瞧不起,这口气,谁都咽不下。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如钟。 “兄弟们!机会难得!李公安说了,打到多少猎物,都归咱们自己!今年能不能过个好年,就看这一次了!”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愈发激昂。 “咱们不能弱了连山大队民兵队的名头!不想被林场那帮傢伙嘲笑,就都把精神给我打起来!” 进民兵队的,哪个不是血气方刚的汉子? 丟什么,都不能丟了面子! 王卫国几句话,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五十多个汉子,齐声怒吼,气势如虹。 “好!” 王卫国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规矩,分五队进山寻找猎物!沈军去化工厂上班了,富国,你顶上他的位置,带一队!” “是!” 一个皮肤黝黑、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挺身而出。 他叫沈富国,是沈军的堂弟,枪法在队里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很快,五支小队,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如同五把尖刀,默契地从不同方向,插入了西边那座沉寂的大山。 马方鸿如今的胆子虽然大了不少,但一想到那传说中的虎啸,还是忍不住双腿发软,紧紧地跟在王卫国身后,生怕落后半步。 山路崎嶇,林深叶密。 整整一天,除了几只倒霉的野鸡和兔子,眾人几乎一无所获。 直到第二天中午,五支小队按照约定,在王卫国指定的山头匯合时,情况才有了转机。 刘兵带著他的那一队人,个个都兴奋得满脸通红。 “队长!找到了!一群野猪!就在前面那个山坳里!” 刘兵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激动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们数了,大大小小,足有九头!” 第154章 运野猪,顺风车 九头野猪!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隨即眼中爆发出光芒。 这可是一大笔横財! “干了!” 王卫国当机立断。 数量不多,连挖陷阱都省了。 “所有人,检查弹药!听我命令,自由射击!” 一声令下,二十多支半自动步枪和猎枪,瞬间对准了山坳下那群正在拱食的野猪。 “打!”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打破了山林的寧静。 冲在最前面的几头大野猪,瞬间被打倒在地,发出一阵阵悽厉的嚎叫。 剩下的野猪受了惊,发了疯似的四处乱窜。 “上刺刀!冲!” 王卫国大吼一声,第一个从藏身地冲了出去。 剩下的民兵队员们也嗷嗷叫著,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枪,如同下山的猛虎,冲向了猪群。 这是一场近乎屠杀的战斗。 尤其是王卫国和刘兵、刘军兄弟。 三人手里都拿著锋利的猎刀,在猪群里左衝右突,刀光闪过,便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染红了山坳里的土地。 不到十分钟,战斗便结束了。 九头野猪,无一倖免,全都躺在了血泊之中。 看著满地的战利品,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但脸上却洋溢著丰收的喜悦。 王卫国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快速下达了新的指令。 “刘兵、刘军、张卫,你们三个,继续带队在山里寻找猎物!” 他的目光转向沈富国。 “富国,你带上你队里的人,和我们队剩下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野猪抬出去!” 现在天气还热,猪肉放不住,必须儘快运到县城卖掉,换成实实在在的钞票。 “是!” 眾人齐声应道,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王卫国亲自带队,和沈富国等人一起,用树干和绳子做成简易的担架,抬著沉重的野猪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外赶去。 山路崎嶇,尤其是在夜里,更是难行。 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斑驳的碎影。 脚下是鬆软的腐殖土和盘根错节的树根,稍不留神就是一个趔趄。 每个人都汗流浹背,粗重的喘息声在静謐的山林里此起彼伏,但没人叫苦。 担架上那沉甸甸的分量,是实实在在的希望,是能换成钞票、换成家里婆娘孩子笑脸的宝贝。 “都打起精神来!再有半个钟头,就到山脚的伐木点了!” 王卫国走在最前面,声音洪亮,给大伙儿提著气。 他心里清楚,这九头野猪,最轻的也有一百五六十斤,重的那头怕是得有三百斤开外。 这趟活儿,累是真累,但值也是真值。 天蒙蒙亮时,一行人终於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密林,浑身上下像是从泥水里捞出来一样。 远处,伐木点的空地上,已经有一群人影在晃动,空气中同样瀰漫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是林场民兵队的人。” 沈富国眼尖,低声说了一句。 王卫国点点头,目光扫过去。 只见林场民兵队的队长马龙正黑著一张脸,指挥著手下人把十几头狼的尸体往一块儿堆。 他们的收穫看著数量多,但十几头狼加起来,分量怕是还不如他们这边三头大野猪重。 马龙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尤其是看到他们担架上那肥硕的野猪时,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他手下的民兵们也是个个眼神不善,带著几分嫉妒和不忿。 这片山头,向来是他们林场的地盘,现在倒好,被连山民兵队这帮外来户抢了头彩。 王卫国没理会他们的情绪,径直走到空地边上,让大伙儿把担架放下歇口气。 他知道马龙心里不爽,但这山里的猎物又没刻名字,谁有本事谁拿,这是规矩。 正想著怎么把这堆肉运出去,一阵熟悉的“突突”声由远及近。 一辆解放卡车喘著粗气,从土路上开了过来,停在了伐木点。 驾驶室门一开,跳下来一个憨厚的年轻人,正是机械厂的司机王山。 “卫国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王山看到王卫国,一脸惊喜。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小子。来拉木材?” 王卫国笑著捶了他一拳。 “是啊,厂里催得紧。咦,你们这是……我的乖乖!” 王山的目光落到那九头野猪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卫国哥,你们这是把野猪窝给端了?” 王卫国递过去一根烟。 “差不多吧。正好,你这车现在空著,帮哥个忙,把这些玩意儿拉到县城去。” “那有啥问题!” 王山拍著胸脯答应,这可是顺水人情。 一旁的马龙听到了,连忙凑了过来,脸上挤出个笑容。 “那个……卫国兄弟,你看,我们这也……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十几头狼,靠人力抬出去,非得把人累趴下不可。 王卫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下那些眼巴巴的民兵,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淡然一笑。 “行啊,都是给公家办事,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不过这油钱嘛……你也知道,厂里的车,得按规矩来。这样,我出五块,你们也出五块,咱们平分,你看怎么样?” 五块钱,对於这十几头狼的价值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马龙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连连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就按你说的办!” 於是,两拨人合力,將九头野猪和十几头狼尸都搬上了卡车。 车厢里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血腥味混著柴油味,直衝鼻子。 到了县城,两队人马在岔路口分道扬鑣。 马龙他们有自己的路子,把狼皮和狼肉拉去了国营饭店。 而王卫国则指挥著王山,直接把车开进了机械厂。 厂里的採购科长老李早就得了信,带著人推著磅秤等在食堂后院。 一头头上磅,报数,记录,整个后院都围满了看热闹的工人,嘖嘖称奇。 “三百一十斤!” “二百八十五斤!” …… 最终,总数出来了。 “一共一千九百二十斤,凑个整,算一千九百斤。一斤五毛,总共是……” 老李拿著算盘噼里啪啦一通算,抬头高声道:“九百五十块钱!” “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九百五十块! 王卫国从老李手里接过那厚厚一沓大团结,心中也是一阵激盪。 他面上不动声色,將钱仔细点了一遍,分出一部分递给沈富国他们,剩下的自己收好。 “兄弟们,辛苦了!回去歇一天!” 第155章 比试剥狼皮手艺 “兄弟们,辛苦了!回去歇一天!” “不歇了,队长!” 一个叫张卫的年轻人抹了把脸,兴奋得满面红光。 “林场那帮人肯定不服气,咱们得回去,接著干!把他们彻底压下去!” “对!接著干!” 眾人齐声附和,士气高昂。 王卫国笑了。 要的就是这股劲儿。他看向王山。 “山子,麻烦再送我们回山脚。” “好嘞!” 一行人甚至没进城喝口水,揣著滚烫的钞票,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山里。 双方谁也不服谁,这场暗中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按照刘兵他们留下的特殊標记,王卫国很快就带著人找到了队伍的匯合点。 刘兵、刘军几人正潜伏在一处山坳里,神情严肃。 “队长,你们可算回来了。” 刘兵压低声音:“我们有新发现,前面那个山谷,盘著一个大狼群!” 王卫国精神一振,用望远镜看去,果然见到山谷中有狼影绰绰。 他当机立断:“准备战斗!” 围猎战术,他们早已演练得炉火纯青。 队伍迅速散开,悄无声息地从几个方向包抄过去,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缓缓收紧。 一夜的潜伏与等待,直到第二天清晨,狼群最睏乏的时候,王卫国一声令下,枪声骤然响起! 激战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绝对的火力和精妙的战术配合下,狼群几乎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半个多小时后,战斗结束,山谷中横七竖八地躺下了三十多具狼的尸体。 “清点战果,打扫战场!” 王卫国下令,隨即又带了一队人,用同样的方法,將这些狼运出了山。 巧的是,当他们到达山脚时,林场的马龙也带著人出来了,他们车上同样拉著二十多头狼。显然,他们把昨天那个狼群剩下的部分给一锅端了。 马龙的脸色比上次更加难看。 两次加起来,他们打的狼数量和连山民兵队差不多,可人家还比他们凭空多出了近两千斤的野猪肉! 这差距,怎么算都憋屈。 这次,两边都憋著一股劲,不约而同地把猎物拉到了县里最大的买家——轧钢厂。 消息一传开,整个轧钢厂都轰动了。 食堂门口的空地上,两堆狼尸涇渭分明,像是在无声地对峙。 轧钢厂的採购主任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笑得合不拢嘴。 “都是好东西啊!不过,这狼皮得剥下来,我们才好处理。” 马龙立刻抢著说。 “我们自己来!”他想在这上面找回点面子,比一比谁的手艺更好,谁的速度更快。 王卫国淡淡一笑:“行啊。” 一声令下,两边的人同时动手。 马龙那边人多,讲究的是力气,三五个人围著一头狼,扯皮的扯皮,下刀的下刀,虽然快,但场面有些粗野。 而王卫国这边,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王卫国亲自操刀,一把小巧的剥皮刀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他甚至没怎么看,手腕翻飞,刀锋沿著狼身的筋膜游走,从脖颈到尾巴,一气呵成。 然后双手抓住皮的边缘,气沉丹田,猛地一发力,一张完整的狼皮就被乾净利落地撕了下来,皮上不带一丝多余的碎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周围的工人们全都看呆了,连马龙和他手下的人也停下了动作,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到十分钟,王卫国一个人就处理了三头狼,比他们七八个人加起来还快。 这场比试,高下立判。 林场民兵队,又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连最后一点顏面都没能保住。 双方都上了头,卖完狼肉,揣著钱,二话不说,掉头又扎进了深山。 然而,当王卫国再次找到刘兵他们留守的营地时,却发现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留守的几个人一个个脸色发白,像是见了鬼一样。 “怎么了?” 王卫国心头一沉。 刘兵嘴唇有些发乾,指了指不远处地面上一个巨大的脚印,声音都在发颤。 队长……我们……好像被『山大王』给盯上了。” 王卫国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一个清晰无比的梅状脚印,比最大的碗口还要大上一圈。 是老虎! 这东西的战斗力,可不是野猪和狼群能比的,最致命的是,它神出鬼没,是天生的猎杀者。 “所有人,收缩防御,枪不离手!” 王卫国迅速下令,他的表情也变得无比严肃。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环顾四周幽深寂静的山林,缓缓说道。 “敌在暗,我们在明,很吃亏。咱们得想办法,把这畜生给引出来!” 王卫国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让周围几个慌了神的年轻人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要找一个合適的伏击点,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他很快选定了一处地势。 那是一个小小的环形山坳,三面是陡峭的土坡,只有一面是相对平缓的入口。 入口处有几块巨大的岩石,旁边还倒著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枯树,形成了天然的射击掩体和屏障。 最关键的是,这里处於下风口,气味不容易飘散过去。 “就这儿了。” 王卫国拍了拍手。 “刘兵,挑六个枪法最准的,再挑四个力气最大、胆子也最大的。其他人,回营地,把所有火堆都点旺,弄出点动静来,但別走远,隨时准备接应。”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 被选中的十个人,包括刘兵和他的亲弟弟刘军,脸上都带著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 “所有人,把衣服脱了,去那边泥潭里滚一圈,从头到脚,別落下一点地方。” 王卫国指著不远处一汪黑乎乎的泥潭,自己率先脱掉了外套。 眾人面面相覷,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冰冷湿滑的泥浆糊满全身,那股子土腥味和凉意让人很不舒服,但同时也奇妙地压下了眾人心中一部分燥热的恐惧。 他们身上的汗味、烟火味,都被这山林最原始的气味给彻底掩盖了。 安排好眾人隱蔽在岩石和枯树后,王卫国独自提著枪,拎著一个麻袋走出了山坳。 没过多久,林子里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响。 当他回来时,麻袋里多了三只肥硕的野兔。 第156章 引虎出山 在眾人惊疑的目光中,王卫国没有半分犹豫,拔出猎刀,乾净利落地给兔子放血。 他没有將血洒在原地,而是小心地用一个水壶接著,然后將兔子的尸体扔在山坳入口不远处。 自己则提著那壶温热的兔血,一步步朝著更远处的林子走去,每隔一段距离,就洒下几滴。 他这是……要用自己当诱饵?! “队长!不行!这太危险了!” 刘兵再也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喊道,声音里满是惊骇。 其他人也纷纷探出头,满脸都是不同意。 用血腥味引诱野兽他们懂,可把自己也搭进去当诱饵,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別? 那可是“山大王”,一巴掌能拍碎牛头骨的畜生! 王卫国回头,表情平静得像一汪深潭,眼神里却透著不容置疑的坚决。 “老虎的鼻子比狗还灵,它能轻易分辨出陈旧的血跡和新鲜的血源。光有死兔子,它最多远远看几眼,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畜生,精明得很。” “必须有一个活物,一个不断移动的热源,才能让它彻底放下戒心,把它从藏身处引到我们的包围圈里来。” 他顿了顿,嘴角甚至还向上牵了一下,露出一个安抚人心的微笑。 “放心,我心里有数。” 眾人看著他那平静的样子,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那不是鲁莽,也不是逞能,而是一种源於骨子里的强大自信。 他们不知道,王卫国此刻心里想的是,前世他带著一把老掉牙的单发猎枪和几个自製的陷阱,都敢跟山里的老虎掰腕子。 虽然过程凶险万分,差点把命搭进去,但最后还是成功了。 现在呢? 他手里是十连发的56式半自动,腰里还別著一把削铁如泥的猎刀,身后更有十个手持利器的帮手。 这样的豪华装备,要是还怕一个畜生,那他这两辈子算是白活了。 怕个屁! 王卫国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绑著的加兰德步枪,那是他特意给自己留的后手。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眾人视野中,只留下一串渐渐远去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了整片山林。 伏击点里,寂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每个人都把枪抱得紧紧的,手心里全是汗。 寒意顺著湿泥渗入皮肤,但没人敢动弹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深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踩断了一根枯枝。 来了!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致,眼睛死死地盯著黑暗的林中。 然而,那声音响了一下之后,便又没了动静。 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像鬼魅的低语。 这畜生,太谨慎了。 它就像一个幽灵,在暗中窥伺著一切,考验著猎物们的耐心。 这种漫长的等待和未知的恐惧,远比直接的衝杀更折磨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直到后半夜,当所有人都快要被困意和寒冷击垮时,异变陡生! 一直负责警戒侧后方的刘家兄弟,几乎同时身体一僵。 他们是祖传的猎户,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 就在刚才,他们感觉到一股几乎让他们汗毛倒竖的视线,冰冷、残暴,就落在他们身上! 紧接著,一股浓烈的腥风扑面而来! “跑!” 刘军低吼一声,兄弟俩连滚带爬,根本不敢回头。 拼了命地朝著王卫国之前指定的最终匯合点,也就是伏击圈中心衝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畜生竟然绕到了后面,发现了他们! “吼——!” 一声石破天惊的虎啸猛然在身后炸响,那声音仿佛带著实质性的衝击力,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一道巨大的黄黑相间的影子,如同一道离弦的箭,带著雷霆万钧之势,从黑暗中扑向亡命奔逃的刘家兄弟!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王卫国出现了! 他不知何时已经潜伏到了另一侧,此刻正半跪在地上,手中的56式半自动步枪喷吐出连续的火舌,十发子弹在短短数秒內全部倾泻而出! 紧接著,他闪电般地换上背后的加兰德步枪,毫不犹豫地又是两枪补射! “嗷呜——!” 老虎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巨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猛地一滯,身上飆射出数道血箭。 但这些子弹虽然给它造成了伤害,却並不足以致命。 剧烈的疼痛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那双铜铃大的虎目瞬间变得血红! 它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刘家兄弟,猛地一扭头,死死锁定了开枪的王卫国,带著滔天的怒火和疯狂的杀意,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 “开火!全部开火!” 王卫国嘶声大吼。 埋伏的眾人终於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霎时间,十几条枪线同时喷出火焰,密集的子弹如同一张大网,兜头盖脸地罩向那头猛虎。 “噗噗噗!” 老虎身上再次爆开几团血,一条后腿被子弹击中,巨大的身体猛地一个踉蹌,速度为之一缓。 “快跑!” 王卫卫国衝著已经嚇傻的刘家兄弟吼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头猛虎已经彻底疯了。 它无视了身上的伤痛,也无视了其他方向的攻击,它的世界里只剩下王卫国这一个目標。 它忍著剧痛,再次发力,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带著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扑向近在咫尺的王卫国! 生死一瞬间! 王卫国瞳孔急缩,他猛地发力,一把推开身前的老虎前爪。 借力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致命的撕咬。 在翻滚的同时,他顺手將手中沉重的加兰德步枪当做標枪,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了出去! 步枪上明晃晃的刺刀在火光下划过一道寒芒,“噗嗤”一声,精准而又凶狠地扎进了老虎另一条完好的后腿根部,直没至柄! “吼——!” 老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那是混杂著剧痛与暴怒的嘶吼。 眾人被这声虎啸震得心胆俱裂,手里的枪都差点拿不稳。 虎啸山林,百兽臣服。 这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威压,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王卫国也怕,他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衝破喉咙。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前世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挣扎让他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 第157章 卫国搏虎 他顺势拔出腰间的猎刀,紧紧握住,双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庞然大物。 老虎的两条后腿都已重伤,身上中了十几枪,鲜血汩汩地流淌,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它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但那股疯狂的杀意却愈发浓烈。 它活不了了,但死之前,一定要拖上眼前这个给它带来最大伤害的人类! 它用两条前腿支撑著摇摇欲坠的身体,血红的虎目中倒映著王卫国渺小的身影。 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绝命的咆哮,猛地向前扑咬过去! 腥风扑面,带著浓得化不开的血气和野兽独有的臊臭,几乎让人窒息。 王卫国的大脑在这一瞬间仿佛被冻结了。 但身体却快于思维,前世在各种战地和险境中磨练出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正確的反应。 他没有后退,后退只会將后背这个最大的破绽留给对方。 而是就地向右侧一个懒驴打滚,狼狈,却有效。 “咔嚓!” 虎口合拢的声音,就像两块巨大的石头狠狠撞在一起。 那声音发生在他刚才脖子所在的位置,激得他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湿冷的泥土和腐烂的落叶糊了他一脸,但他顾不上擦,翻滚的势头一停,立刻手脚並用地撑起身体,半跪在地,重新握紧了猎刀。 头上全是冷汗,顺著额角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山风一吹,凉得像贴了一块冰。 这才是真正的百兽之王。 即便身受如此重创,濒临死亡,其最后一扑的威势,依旧带著毁灭一切的气魄。 那种源於生命最顶端的压迫感,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跟来的几个后生,包括胆子最大的刘家兄弟,此刻都像被钉在了原地。 一个个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端著枪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不是他们胆小,是这畜生太凶。 王卫国心里清楚,这种时候根本指望不上任何人。 枪声一停,他们內心的恐惧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现在別说开枪帮忙,没把枪扔了掉头就跑,已经算是硬气了。 他甚至能理解他们不敢开枪的理由。 自己和老虎几乎纠缠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又是极度紧张之下,一枪打偏,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吼……” 一击未中,那头老虎喉咙里发出沉闷而愤怒的低吼。 它没有丝毫停顿,仅靠两条前腿发力,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猛地一扭,竟是硬生生转了过来,再次锁定了王卫国。 那双血红的虎目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不死不休的疯狂。 它又扑了过来! 这一次,更快,更决绝! 王卫国刚从地上爬起一半,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眼睁睁看著那血盆大口在视野中急速放大,连那锋利犬齿上掛著的血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躲不开了。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比前世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冰冷。 但,想让他王卫国就这么死了? 凭什么! 老子重活一回,不是为了给你这畜生当口粮的!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气猛地衝上天灵盖,压下了所有的恐惧和冷静。 “老子还能让你杀了?!” 王卫国发出一声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嘶吼,与其说是壮胆,不如说是对命运不公的宣泄。 他不再试图躲闪,而是迎著那扑面而来的死亡。 將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右臂,握紧了那柄跟隨他多年的猎刀,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態,狠狠地劈向老虎的头颅! “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想像中刀锋入骨的触感没有传来,反倒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刀柄上传回。 猎刀脱手而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远远地插进了泥地里。 与此同时,王卫国的胸口一紧,仿佛被一副巨大的铁钳死死夹住,整个人被一股无可匹敌的衝力扑倒在地。 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 完了。 这是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预想中身体被撕裂的剧痛並未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胸口处传来的“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以及一股几乎要將他胸骨压碎的巨力。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老虎那张近在咫尺的狰狞大脸,口水和鲜血混合著滴落在他脸上,又腥又热。 它正死死地咬著自己的胸口! 王卫国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钢片! 之前去轧钢厂卖狼皮,听厂里的老师傅说起几十年前打虎的故事,说那时候的老猎人就会在身上绑铁片子防身。 他当时留了个心,这次进山前,特意找机会又去了一趟轧钢厂。 用两斤肉票跟相熟的老师傅换了几块边角料的薄钢板,用布条和皮带牢牢地绑在了胸前和后背。 当时还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没想到,这几块不起眼的钢片,竟然真的救了自己一命! 老虎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嘴里的“猎物”硌得它牙床生疼,却怎么也咬不穿。 这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它开始疯狂地甩动脑袋,一边更加用力地撕咬,一边发出暴怒的嘶吼,试图將这个坚硬的“骨头”彻底碾碎。 王卫国被这股力量甩得七荤八素,內臟仿佛都错了位,但他求生的意志却在这一刻燃烧到了顶点。 他的右手被压在身下,但左手还能动! 他用尽全力,摸向自己右脚的靴筒,那里藏著一把他用钢銼磨出来的匕首,短小,但锋利。 摸到了! 冰冷的触感传来,王卫国心中一振。 他猛地拔出匕首,对著压在身上的老虎脖颈处那片柔软的皮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捅了进去! “噗嗤!” 匕首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吼——!” 老虎发出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悽厉痛苦的咆哮,巨大的头颅猛地扬起。 王卫国趁著这千钧一髮的时机,对著周围已经嚇傻的眾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快来帮忙!它已经被重伤了!快!” 这一声喊,如同平地惊雷,终於將眾人从极度的恐惧中唤醒了一丝神智。 第158章 生死之间 “都別怕!卫国没事!一起上!” 刘家大哥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到王卫国竟然还活著,胆气顿时壮了几分。 他红著眼睛,一边大喊著给同伴和自己打气,一边端著枪第一个冲了过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刘家二哥也紧隨其后,其他人虽然腿肚子还在转筋,但也哆哆嗦嗦地跟了上来。 老虎被王卫国那一刀刺中了要害,剧痛之下,终於鬆开了口。 它愤怒地转过头,一双燃烧著最后疯狂的虎目,死死盯住了衝过来的刘家兄弟。 就在它转身的瞬间,一只硕大的虎爪无意识地抬起,然后重重地踩在了还没来得及完全爬开的王卫国肚子上。 “呃……” 王卫国只觉得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这一下,比被车撞了还难受。 但剧痛也让他彻底杀红了眼。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甚至没有思考,握著匕首的左手反手一撩,狠狠地刺进了那只踩在自己身上的虎爪脚掌心! “嗷——!” 老虎再次发出一声痛吼,猛地抬起了脚。 王卫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手脚並用地向旁边翻滚出去,试图拉开距离。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老虎吃痛之下,狂性大发,一只前爪带著呼啸的风声,朝著他翻滚的方向狠狠拍下。 “砰!” 王卫国只觉得后背像是被一根飞驰的圆木砸中,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箏一样横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七八米外的草地上。 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血沫子就涌了上来。 万幸…… 万幸后背也绑了钢片。 他挣扎著抬起头,看到后背上绑著的钢片已经严重变形,深深地凹陷下去。 若不是这层防护,这一巴掌足以將他的脊骨拍断,让他当场毙命。 这笔人情,欠大了。 老虎此刻已经彻底疯了,它甚至不顾衝到近前的刘家兄弟。 庞大的身躯一转,三条伤腿支撑著地面,拖著一条废腿,一瘸一拐,却速度不减地再次朝著王卫国追来。 它的目標,从始至终,只有这个给它造成最致命伤害的人类! 看著那双写满了“不死不休”的眼睛,王卫国头皮一阵发麻。 跑!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从地上一跃而起,转身就跑。 身上的钢片救了他的命,但此刻也成了累赘,沉重的分量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 他一边拼命地向前跑,一边用还能动弹的左手,飞快地去解绑在身上的皮带和布条。 绳结被汗水浸湿,异常难解。 身后,老虎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那股死亡的压迫感如影隨形。 终於,胸前的皮带被他扯断了! “哐当”一声,变形的钢片掉落在地。 王卫国顿时觉得身上一轻,速度骤然快了几分。 他不敢停,继续去解后背的绑带。 老虎的三条腿都受了伤,尤其是后腿,严重影响了它的爆发力和速度。 此消彼长之下,它虽然疯狂,却愣是没能在第一时间追上卸下负重的王卫国。 一人一虎,就在这片山林间,展开了一场最原始的生死追逐。 王卫国不敢回头,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那头猛虎因为失血和剧痛而越发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利爪刨开泥土的声音。 他將自己的肺活量催动到了极限,山间的冷风灌进喉咙,像刀子一样割得生疼。 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他知道,这头老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它所有的行动都源於最后一口不肯咽下的气。双方比拼的,已经不是单纯的速度,而是意志,是耐力,是谁能撑到最后。 只要自己能撑下去,先倒下的,一定是它! 这个念头如同一支强心针,狠狠扎进了王卫国几近枯竭的意志里。 他不再去想別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山林里的光线在悄然变化,从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渐渐透出一点朦朧的青灰。 半个小时,听起来不长,但对於一个在生死线上狂奔的人来说,足以耗尽生命中所有的力气。 王卫国的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著血腥味的灼热,喉咙里干得仿佛要冒出火来。 他的双腿早已麻木,全凭著一股求生的本能在机械地交替摆动。 身后老虎的喘息声,也从最初的狂暴怒吼,变成了如今断断续续、如同漏气般的嘶鸣。 它的脚步越来越沉,越来越乱,好几次,王卫国都听到它踉蹌著绊倒,又挣扎著爬起来的巨大声响。 它脖颈处的伤口,是这场追逐的计时器。 王卫国下的那几刀,又深又狠,此刻正无情地吞噬著这头山林之王的生命。 终於,在一片相对平缓的林间空地上,王卫国身后那沉重的脚步声突兀地停顿了一下,紧接著,便是一声沉闷如山倒的巨响。 “轰——” 声音传来,王卫国的身体却还在往前冲,那是极致奔跑下收不住的惯性。 他踉蹌著又跑出十几米,直到一头撞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上,才终於停了下来。 他扶著树干,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视线都有些模糊。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自己心臟疯狂擂鼓的声音。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 不远处,那头追了他半个多小时的斑斕猛虎,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一双在黑暗中曾亮如鬼火的眼睛,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只有那“不死不休”的疯狂,还凝固在最后的表情里。 贏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王卫国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啪”地一声断了。 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顺著树干滑落,一屁股坐在了满是落叶和潮湿泥土的地上。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没。 他仰著头,贪婪地呼吸著清晨微凉的空气,汗水顺著额角、鬢边、下頜不断淌下,很快就浸湿了身下的土地。 肾上腺素带来的亢奋正在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他就这么坐了十多分钟,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林间的鸟雀开始试探性地鸣叫,他才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第159章 猎虎而归 王卫国低头看了看自己。 上身的衣服早已在奔跑和之前的搏斗中被撕成了布条,胸口和后背火辣辣地疼。 他伸手撕开黏在皮肉上的破布,倒吸了一口凉气。 胸前,因为剧烈运动,那块救命的钢片把他的皮肤磨得一片血肉模糊。 而在钢片的缝隙间,一道十几厘米长的爪痕清晰可见,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下的肌肉。 还好,这身腱子肉够厚实,没伤到里面的骨头和臟器。 这要是放在上辈子那副身体上,光是这么跑半个小时,就得心梗猝死,更別提跟老虎硬碰硬了。 王卫国苦笑著摇了摇头,靠著树干,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 “卫国!王卫国!” 远处传来了刘家兄弟焦急的呼喊声,伴隨著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快,刘家兄弟和另外几个参与伏击的民兵就衝进了这片空地。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老虎,和靠在树下一动不动的王卫国。 “卫国哥!” 刘兵的嗓子都变了调,一个箭步衝过来,看到王卫国满身的血污和胸前的伤口,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你……” 他伸手就想去摇晃王卫国,以为他已经不行了。 “別摇了……” 王卫国虚弱地睁开眼,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没死,脱力了。” 听到他开口,所有人都长长地鬆了一口气,紧接著,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和兴奋涌上了每个人的脸庞。 他们看看地上那头已经彻底咽气的庞大猛虎,又看看这个浑身是伤、却依旧眼神清亮的男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快,快看看伤!” 刘老大反应过来,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王卫国的伤口,脸色凝重。 “伤得不轻,得赶紧下山去医院。” 王卫国点了点头,隨即看向那头老虎,吩咐道。 “抬上它,一起出山。这玩意儿浑身是宝,够咱们忙活一阵子了。” 眾人轰然应诺,几个汉子合力去抬老虎。 入手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们对王卫国的战绩又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我的天,卫国哥,你这……你这几乎是单杀了这头老虎啊!” 一个年轻些的民兵满眼狂热地看著王卫国,语气里全是崇拜。 “回去嘴巴都给我严实点,千万別瞎说!” 王卫国却很郑重地警告道。 “就说是大傢伙儿一起打的,谁也別突出我。不然这事传出去,我得被我媳妇骂死。” 眾人一愣,隨即都笑了起来。 “卫国哥,你连老虎都不怕,还怕媳妇?” “这要是让你媳妇知道,你是因为怕她骂,才把这么大的功劳分给大家……” 轻鬆的玩笑话在林间响起,冲淡了先前那股生死一线的紧张和血腥。 王卫国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们不懂,上辈子亏欠了沈青青那么多。 这辈子,他只想让她安安稳稳,再也不为自己担惊受怕。 天色已经大亮,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大家用粗壮的树枝和绳子做成简易的担架,抬著近四百斤重的老虎尸体,刘兵则执意要背著王卫国。 王卫国也没推辞,他確实是动弹不得了。 趴在刘兵宽厚的背上,他能感觉到这小子身体因为兴奋和后怕还在微微发抖。 一行人先是回到了之前的伏击点,寻找遗落的兵器。 王卫国的那支加兰德步枪静静地躺在草丛里,枪身完好无损,只是枪口前探出的刺刀已经从中断裂。 王卫国鬆了口气,还好枪没事,这可是他的宝贝,要是弄坏了,那真是血亏。 刘老大捡起了那块被王卫国解下来丟掉的钢片,递了过来。 原本平整的钢片,此刻已经严重变形,中间有一个清晰的“v”字形凹陷,上面还残留著老虎的口水和血跡。 半厘米厚的特种钢,硬生生被老虎的咬合力给咬弯了。 眾人看著这块钢片,都是一阵咋舌,再看王卫国时,眼神就更不一样了。 这得是多大的胆魄,才敢用这么一块钢片去硬抗虎口。 “这钢片可是救了大命了。” 王卫国看著那狰狞的齿痕,开玩笑地说道。 “回头我得找个地方把它供起来,早晚三炷香。” 一句玩笑话,却没人笑得出来。 队伍继续往山外走。 虽然抬著沉重的猎物,还背著个伤员,但大家的心情却异常高涨。 回去的路上,他们甚至顺手用弹弓打了几只不开眼的野鸡和兔子。 正如王卫国之前所说,再小也是肉,这趟进山,总不能只带一头老虎回去。 生活,终究还是要回归到柴米油盐的日常里去。 队伍的脚步在兴奋的催动下显得格外轻快,但王卫国的身体却在发出抗议。 失血带来的虚弱感,以及那场生死搏斗后肾上腺素急速消退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他眼皮沉重,四肢发软。 若不是趴在刘兵坚实的背上,他觉得自己隨时都能睡过去。 在接近山脚,能隱约看到林场轮廓的时候,王卫国才感觉身体里重新积攒起一丝力气。 他拍了拍刘兵的肩膀,示意放他下来。 “卫国哥,你行不行啊?” 刘兵小心翼翼地把他放下,脸上满是担忧。 “没事,走走能活活血。” 王卫国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左臂的伤口还在隱隱作痛,其他地方已经好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山林里清冽的空气混著泥土和草木的芬芳,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当他们这一支奇特的队伍——四个人抬著一头斑斕猛虎,一个人背上掛著野鸡兔子——出现在山脚下的开阔地时,瞬间就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最先发现他们的是几个在附近田埂上劳作的村民。 起初还以为是看了眼,揉了揉眼睛再看,那標誌性的皮毛和庞大的身躯绝不会有错。 “虎……老虎!” 一声惊恐又带著极度兴奋的尖叫划破了田野的寧静。 “天爷啊!他们把山里那头老虎给打了!” “快看!是真的老虎!”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附近的林场家属区和村落。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將他们团团围住,但又敬畏地保持著几米远的距离。 人群里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惊嘆、敬畏、难以置信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那头已经没了声息的百兽之王身上。 第160章 虎肉虎骨 任何年代,猎虎,都是足以载入地方志的大事件。 这不仅代表著勇气和力量,更意味著为民除害的莫大功绩。 王卫国扫视了一圈,林场派来支援的民兵队显然还没到,这倒省了不少口舌。 他现在只想赶紧处理伤口,然后把这头老虎变成实实在在的好处。 “王山!” 王卫国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踮著脚尖,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王山听到喊声,挤开人群冲了过来。 当他看清那头老虎的全貌,以及王卫国胳膊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跡时,整个人都懵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卫……卫国兄弟……这……这是你……” “別废话了,开车了没?送我去趟医院。” 王卫国言简意賅。 “开!我开!” 王山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转身就去发动停在不远处的解放卡车。 眾人七手八脚地將老虎尸体抬上卡车后斗。 刘兵几人也跟著跳了上去,守著这珍贵的猎物。王卫国则坐进了副驾驶。 卡车发动,在无数道震撼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驶离。 “卫国兄弟,牛逼啊,老虎都猎了!” 王山握著方向盘的手还有些抖,语气里的崇拜毫不掩饰。 “牛逼个屁,” 王卫国靠在椅背上,闭著眼睛,感受著身体的虚弱。 “快先去医院,我差点掛了。” 一句话,让王山瞬间闭上了嘴,只把油门踩得更深了些。 到了县医院,掛了急诊。 医生看到王卫国的伤口时也吃了一惊,仔细检查后,发现没有伤到骨头,这才鬆了口气。 清洗,缝合,上药,包扎,一套流程下来,王卫国感觉自己的左臂彻底成了別人的。 刚处理完,准备带著刘兵他们离开,一个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镜,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拦住了他。 “这位同志,请留步。” 男人脸上带著一丝急切和討好的笑容。 “您是?”王卫国有些疑惑。 “哦,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我叫崔华。” 崔院长自我介绍后,將王卫国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同志,我听说是你们打了一头老虎?” 王卫国心里一动,点了点头。 这年代,虎骨可是顶级的药材,看来是来了个识货的。 “是这样,” 崔院长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想……能不能从你那儿买点虎骨?你看,三斤,就要三斤脊柱骨,我出六十块钱,怎么样?” 六十块三斤,一斤二十。 这价格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是天价,毕竟一个正式工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多块。 但王卫国深知虎骨的价值,尤其是作为中轴的脊梁骨,更是精华中的精华。 他看著崔院长,平静地伸出五个手指。 “一斤五十,不二价。” 崔院长愣住了,“同志,这……这也太贵了。” 王卫国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崔华,示意他看一眼自己被吊起来的胳膊。 “崔院长,这东西,是我拿命换回来的。你要,今晚八点,去国营饭店找我。不要,就算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崔院长,转身招呼刘兵他们离开。 拿命换来的东西,亏本的买卖他一点都不会做。 卡车一路开到了纺织厂。王卫国先跳下车,对王山说道。 “王山,你人脉广,帮我个忙,放出风去,就说我打了一头老虎,想要的,今晚八点,国营饭店,带足了钱来。” “好嘞!这事包在我身上!” 王山拍著胸脯,兴奋地应下。 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 当巨大的老虎被从卡车上抬下来,出现在纺织厂大院里时,引起的轰动比在山脚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机器的轰鸣声都仿佛被瞬间的寂静所吞噬,隨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嘆。 无数工人从车间里涌出来,將卡车围得水泄不通。 孙红山闻讯赶来,看到这阵仗,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很快回过神,板起脸,衝著围观的工人们吼道。 “看什么看!都不用干活了?想不想要这个月的奖金了?都给我回去上工!” 厂长的威严还是管用的,工人们一步三回头地散去了,但那股兴奋劲儿却在整个厂区瀰漫开来。 “你小子,真是……” 孙红山看著王卫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去食堂后厨,那里地方大,傢伙事也全。” 他让王卫国把老虎抬到厨房那边去分解。 在后厨,王卫国谢绝了旁人的帮助,只是向食堂大厨借了一套最锋利的刀具。 他知道,这头老虎身上,最不值钱的其实是虎肉。 虎骨、虎胆、虎心、还有这张虎皮,才是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下刀精准而沉稳,完全不像一个刚经歷过生死搏斗的年轻人。 老虎的伤口主要集中在脖颈、腿部和头部,身上只有几个弹孔,只要分解得当,这张虎皮就能保持相当的完整度。 剥皮、剔骨、取內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完整的虎胆被小心翼翼地取下,那颗比成年人两个拳头还大的心臟也被完整地保留。 骨头被一根根剥离得乾乾净净,上面不带一丝多余的碎肉。 剩下的虎肉,也被他分割成一斤左右的小块,整齐地码放在案板上。 所有活干完,王卫国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从中挑了三斤最好的腿肉,又捡了两斤分量十足的虎骨,用油纸包好,递给了在一旁默默看著的孙红山。 孙红山一愣,下意识地想推辞:“卫国,这太贵重了……” 王卫国却把东西硬塞到他手里,脸上带著真诚的笑。 “孙叔,我都喊你叔了,再客气就生分了。您帮了我这么多,这点东西算什么?拿回去给婶子和家里人尝尝鲜,虎骨燉汤,对身体好。” 一句“我都喊你叔了”,让孙红山心里一暖。 他看著眼前这个沉稳干练的年轻人,眼神里多了几分真正的长辈般的慈爱和欣赏。 “好,” 孙红山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推辞,郑重地接过了油纸包。 “那叔就承你这个情。” 第161章 值钱的老虎! 晚上七点,国营饭店里人声鼎沸。 后厨飘来的炒菜香气混著食客们的谈笑声,充满了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味。 靠窗的一张大圆桌,孙红山、李振东、刘林、王山和向芳已经先到了。 桌上摆著几盘瓜子生和一壶热茶,几人小声聊著天,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门口瞟。 他们是来给王卫国“撑场子”的。 虽然不知道王卫国具体要怎么卖那些虎骨虎肉,但厂里人多眼杂,难保没有地痞流氓想来占便宜。 他们几个大男人坐在这里,就是一种无声的震慑。 “卫国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李振东磕开一颗瓜子,感慨道。 “我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著真老虎,更別提是被人给宰了的。” 刘林心有余悸地附和。 “谁说不是呢,你们是没在跟前,那傢伙,比厂里那大车床都嚇人,卫国兄弟……嘖,真是猛人。” 向芳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抿著茶水,听著男人们的议论。 白天在轧钢厂,他处理老虎时那份从容不迫,和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衝动跳脱截然不同。 正想著,门口人影一闪,王卫国提著几个用绳子綑扎得结结实实的油纸包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眾人,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孙叔,李叔,让你们久等了。” “不碍事,我们也刚到。” 孙红山笑著招呼他坐下。 王卫国没急著坐,而是將手里的油纸包一一分发。 “刘哥,这是你的,两斤虎肉,一斤虎骨,拿回去给嫂子补补身子。” 他將一个分量不轻的包裹递给刘林。 刘林咧嘴一笑,也不客气:“谢了兄弟!” 王卫国又递给王山一个稍小些的。 “王山,你的。两斤肉,尝个鲜。” 王山憨厚地挠挠头,接了过来:“这……太客气了。” 最后,王卫国拿起最后一个油纸包,递到向芳面前。 他顿了顿:“今天在厂里,你帮著忙前忙后,维持秩序,实在是辛苦了。” 向芳不再推辞,接过了那个还带著一丝温热的油纸包。 王卫国这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然后从隨身的挎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几块黑乎乎、已经严重变形的钢片,放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他看向李振东,脸上带著一丝后怕和浓浓的感激。 “李叔,这次我得好好感谢你。要不是你借我的这几块废钢片,我就真的掛彩了。” 眾人闻言,都好奇地凑过去看。 只见那几块原本应该平整厚实的钢片,此刻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上面布满了深刻的牙印,边缘处甚至被咬出了豁口,仿佛被什么巨力硬生生啃过一样。 李振东拿起一块,掂了掂,又用手指摩挲著上面的凹痕,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乖乖……这可是咱们厂里出来的边角料,起码有半公分厚,这是……被老虎咬的?” “嗯,”王卫国点点头,“当时情况紧急,如果不是我提前把这几块塞进了衣服里,护住了前胸和后背,不然非得被它爪子掏个对穿。” “嘶——” 桌上响起一片抽气声。 “不愧是百兽之王,这么厚的钢片都能咬变形!” 刘林瞪大了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当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眾人看著那几块废钢片,再看看一脸平静的王卫国,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听刘林说王卫国和老虎近身廝杀,大家虽然震惊,但脑子里终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现在,这几块变形的钢片,就是最直观、最震撼的证明。 这已经不是“猛”能形容的了,这简直就是离谱! 这是把命別在裤腰带上,从虎口里硬生生闯出来的! 为了表达谢意,王卫国直接从带来的一个大包里,称了足足五斤虎肉和五斤虎骨,硬塞给了李振东。 这次,李振东推辞了两句,也就没再客气,这救命的情分,確实重。 很快,饭店里的人越来越多。 王卫国提前打过招呼的一些人陆续抵达。 陈深、崔华这些大院子弟,还有一些通过他们介绍来的,都是些不差钱的主儿。 王卫国也不废话,直接在桌子旁拉开架势,將带来的骨肉分门別类摆好。 “带肉的骨头,五块一斤。” “脊柱骨和头骨,五十块一斤。” “其他地方的骨头,四十一斤。” 价格一报出来,周围顿时安静了一瞬,隨即就是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这价格,比猪肉贵了几十倍,简直是天价。 可来的人却眼睛都没眨一下。 对他们来说,钱是小事,这可是能救命、能强身健体的真东西,有钱都难买到。 “给我来十斤带肉的!” “头骨我要了!” “脊椎骨给我包起来!” 这些有钱的主,分分钟就將几十斤骨肉抢购一空。 接著,王卫国又拿出了几样压轴的宝贝。 “虎脑,五十块钱。” “心臟,一百三十块。” “虎胆,三百五十块。” “虎鞭,二百五十块。” 这些东西更是稀罕物,几乎是刚拿出来就被陈深几人瓜分了。 最后,那张硕大而完整的虎皮,更是引来了爭抢,最终被一个穿著呢子大衣的中年人以二百六十块的高价买走。 整个过程不过半个多小时,王卫国自己留了一部分品相最好的虎骨和一些肉,其余的全都卖了出去。 点清了口袋里那一大叠“大团结”,王卫国心里默默算了笔帐,快五千块钱。 真应了那句话,老虎一身都是宝。 也就是虎血当时来不及处理,全废了,加上送出去的人情,不然还能更多。 交易完成,王卫国请孙红山他们吃了顿便饭,便藉口还有事,与眾人告辞,连夜赶回沈家村。 夜色如墨,乡间的小路崎嶇不平。 为了不引人注目,眾人直到快进村的地界,才找了个僻静的树林停下。 王卫国打开手电筒,一道明亮的光柱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他將今天卖虎货的钱和之前卖狼的钱全都掏了出来,厚厚的一沓,在手电光下显得格外扎眼。 “三十二头狼,皮子来不及硝制,找人打包处理了,一张八块钱,一共是二百五十六块。加上今天卖老虎的钱,再扣掉一些人情来往的成本,总共是六千八百七十三块。” 王卫国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每一个数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入参与猎狼猎虎的眾人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將近七千块! 第162章 眾人分钱 王卫国將钱数出几份,准备平分。 然而,他刚把其中一份递给刘兵,刘兵却像被烫到,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卫国兄弟,这不行!” 刘兵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次进山,那群狼几乎是你一个人杀的,老虎更是你独力干掉的。我们俩就是跟在后面打打下手,捡捡东西,哪能跟你平分?这个不是小钱,不能这么分!” 刘军也在一旁重重点头,语气坚定。 “没错!卫国,你要是还这么分,我们可就真没脸拿了。以后传出去,我们成了什么人了?占你便宜?以后可不好意思再跟你一起进山了。” 他们是朴实的,也是有自尊的。 这次的功劳,九成九都在王卫国身上,他们心里有数。 拿个辛苦费,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要是拿这么多钱,良心会不安。 看著两人坚决的样子,王卫国知道,这才是能长久交往的兄弟。 王卫国没有强求,沉吟片刻,重新开始分钱。 手电筒的光柱照在地上,也照亮了他重新分配的几沓钞票。 这一次,他没有再搞什么平分。 王卫国数出了五千块,整整齐齐地码在眾人面前。 “这五千你们拿著分了。剩下的,归我。” 刘兵也连连摆手。 “我们不能拿这么多。这样,你再拿一千走,剩下的我们分。这样,我们都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了!真的,不能再多了!” 他们是认真的。 这一年跟著王卫国,家里光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肉,婆娘孩子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他们心里记著这份情。老虎是王卫国一个人拼死的,他们亲眼看见了那份凶险,现在回头想想都腿肚子发软。 拿个辛苦钱心安理得,拿多了,良心会痛。 以后还要长久相处呢,不能因为钱把情分弄薄了。 “行,听你们的。” 王卫国笑了,从那五千里又抽出了一百张大团结,也就是一千块,归到自己这边。 “这下总行了吧?” 他把剩下的四千块推过去。 刘兵,刘军和眾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踏实的笑容。 大家迅速分了钱,揣著这辈子都没揣过的巨款,手心都在冒汗。 钱分完了,气氛也彻底鬆弛下来。 王卫国收起钱,表情严肃地看著眾人,再一次叮嘱道。 “关於老虎的事,千万记住我的话。回到村里,谁问都说是我们三个一起发现的,我力气大,胆子也大,冲在最前面,你们在旁边用猎枪和叉子帮忙,咱们合力围杀的。” “过程虽然有点险,但没到拼命的份上。记住了吗?” “记住了!” “放心吧卫国,我们嘴巴严实得很!” 大家当然知道王卫国是为了什么。 他这是怕家里的媳妇沈青青担心后怕。 谁家媳妇要是知道自己男人是孤身一人跟老虎搏命,那不得嚇得魂都没了? 这事要是传到沈家那边,估计以后王卫国再想进山都难。 眾人收拾妥当,借著月色和手电光往村里走。 到了家门口,王卫国轻轻推了推门,发现从里面閂上了。 他侧耳听了听,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极轻微的呼吸声。 他知道,沈青青和孩子已经睡熟了。 这个点,把她们娘俩吵醒,又是开门又是说话,孩子一醒就不好哄了。 他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转身对刘兵和刘军小声说。 “我媳妇孩子睡了,就不吵醒她们了。走,咱们去村委那边的办公室对付一宿。” 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有几张长条椅,拼起来也能躺个人。 刘兵和刘军自然没有异议,三人便一道去了村委。 夜里,躺在冰凉的长条椅上,王卫国却没什么睡意。 他枕著自己的胳膊,脑子里想著事。 他想著怀里揣著的这两千多块钱,能给家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想著沈青青看到钱时惊喜的表情,也想著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傢伙,以后能有更好的生活条件。 这种为了家人而奋斗的踏实感,是前世浑浑噩噩的他从未体验过的。真好。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悄悄回了家。 他用钥匙打开门,动作轻得像猫一样。 堂屋里很安静,他走进房间,看到沈青青正侧著身,在小床边轻轻哼著不成调的歌谣,哄著刚刚有点睡醒跡象的孩子。 晨光透过窗户纸,柔和地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听到脚步声,沈青青回头,看到是王卫国,脸上立刻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你回来啦?昨晚怎么没回家?” “回来晚了,怕吵醒你们,就跟他们在村委凑合了一晚。” 王卫国笑著走过去,先是低头看了看小床里咿咿呀呀的儿子,然后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著的厚厚包裹,放在了桌上。 “这是……” 沈青青有些好奇。 王卫国解开布包,露出里面一沓又一沓的“大团结”,十元纸幣码得整整齐齐,在晨光下散发著惊人的魅力。 沈青青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也微微张开,半天没合上。 “天……天吶!卫国,这……这怎么这么多钱?” “这次进山运气好,那边猎物多。” “我们遇上了一头老虎,合力给围杀了。我出的力最多,他们非要我多拿一些。这老虎可真值钱,浑身上下都是宝。” “老虎?!” 沈青青的关注点完全没在钱上,她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王卫国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声音都发颤了。 “你,你跟老虎遇上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那可是老虎啊!能吃人的猛兽! “我这不好好的吗?” 王卫国赶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温声安抚道。 “你放心,我们是十来个人呢,还有猎枪,真要是我一个人,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招惹啊。就是看著嚇人,其实我们占著优势呢。” 沈青青还是不放心,仔仔细细地检查著他的胳膊和后背。 王卫国心里暗自庆幸,幸好之前身上的那些抓伤、撞伤早就偷偷上了药,现在已经结痂了,再加上衣服遮著,根本看不出来。 看他確实没什么大碍,沈青青这才鬆了口气,但心还是怦怦直跳。 第163章 虎骨换古董 王卫国为了转移沈青青的注意力,又从另一个包裹里拿出了准备好的东西。 “你看,我还特地留了好东西回来。” 他献宝似的捧出两大包油纸包。 “这包是五斤虎骨,我打听过了,这玩意儿泡酒对治风湿有奇效,正好给咱爸和爷爷他们用。这包是五斤虎肉,都说虎肉大补,我留了些,咱们也尝尝鲜,给你补补身子。” 果然,一提到给长辈准备的虎骨和能吃的虎肉,沈青青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她看著那带著奇异腥膻味的肉块,又是好奇又是有点害怕。 王卫国把那沓钱整个推到她面前。 “钱你收好,当咱家的家底。我去把肉拾掇一下,今天中午,我给你做个燉虎肉!” 说著,他便拿起虎肉,走向了厨房,留下沈青青一个人对著桌上那沓巨款和虎骨,脑子里还是一片晕乎乎的。 她看著丈夫走进厨房的宽厚背影,心里又是后怕,又是骄傲,五味杂陈。 沈青青看著王卫国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心里那点后怕渐渐被踏实填满。 锅里燉著的是传说中的虎肉,咕嘟咕嘟地冒著热气,浓郁的肉香混合著大料的霸道气息,蛮横地占据了整个院子。 到了中午,一大家子围坐在桌前,看著那一大盆酱红色、油光鋥亮、热气腾腾的燉虎肉,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来,都尝尝,尝尝这百兽之王是啥味儿!” 王卫国热情地给爷爷和岳父碗里夹上大块的肉。 爷爷早就等不及了,夹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脸上的褶子舒展开来,连连点头。 “嗯,香!是真香!这肉味儿,就是霸道!” 大家一看,也纷纷动了筷子。 沈青青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小块,肉质紧实,纤维分明,入口確实是香,跟猪肉、牛肉的味道截然不同。 可很快,问题就来了。 “哎哟……” 爷爷脸上的表情从享受变成了鬱闷,他费劲地嚼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香是香,嚼不动啊。” 他鬱闷极了,牙口早就不行了。 这虎肉韧性十足,跟牛筋似的,嚼了半天还是那么一大块,腮帮子都酸了。 桌上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尤其是女眷和孩子,嚼起来都有些费力。 別说爷爷,就是燉了一早上的王卫国,自己也嚼得嘴发酸。 “没事,是燉的时间还不够。” 王卫国笑著打圆场。 “这老虎身上的肉,估计也跟它脾气一样,硬得很。下午继续燉,架上小火慢慢煨著,我就不信了,还能燉不烂它!” 一顿饭,大家吃得是满头大汗,一半是热的,一半是嚼的。 吃完饭,王卫国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说出去办点事。 他將之前分好的两斤虎骨用布包好,小心地揣进怀里,又把剩下的虎骨藏好。 这才推著他那辆自行车,迎著午后暖洋洋的日头,往镇上的废品站骑去。 废品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杂乱,空气中瀰漫著旧纸张、废金属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看门的大爷正躺在张破藤椅上,眯著眼打盹,听到车轮声,才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 “又是你小子,今儿又倒腾啥好东西了?” 大爷认识王卫国,这小子眼光毒,总能从一堆破烂里扒拉出有价值的玩意儿。 王卫国嘿嘿一笑,也不多说,將车停好,从怀里掏出那个沉甸甸布包,放到大爷面前的桌上。 布一掀,几块带著暗沉血色、骨骼粗壮的骨头露了出来。 “大爷,给您瞧个稀罕物。” 大爷本来还睡眼惺忪,一看到这几块骨头,眸光瞬间就亮了,整个人都坐直了。 他拿起一块,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用指甲颳了刮,浑浊的眼睛里精光四射。 “小子,这……这是……” “我前两天跟人进山,运气好,弄了一头老虎。” 王卫国压低了声音。 “这是两斤虎骨,大爷,您给看看,能换点啥?” “老虎?!” 大爷倒吸一口凉气,再看王卫国的眼神都变了。 他仔仔细细地確认了虎骨的真偽,最后重重地將骨头往桌上一放,对著王卫国竖起了大拇指。 “好小子,有本事!行,冲你这份能耐,我也大方一次。去吧,后面那堆货,你自己挑,给你挑十件!” “十一件。” 王卫国伸出手指,笑得像只狐狸。 “你小子!” 大爷吹鬍子瞪眼。 “十件!不能再多了!” “就十一件。” 王卫国不依不饶。 “行行行!” 大爷咬牙切齿地挥挥手,终究还是妥协了。 这可是虎骨,正经的硬通货,別说十一件,就是再多几件他也不亏。 王卫国得了许可,便一头扎进了废品堆里。 林林总总,凑够十一件古董,他心满意足地跟大爷道了谢,將东西捆在车后座上,又马不停蹄地往纺织厂赶去。 孙红山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看到王卫国,立刻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兄弟,看你这满面红光的,又遇上啥好事了?” “孙叔,好事確实有,不过也得请您帮个忙。” 王卫国也不客气,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弄了些虎骨,想泡酒,可找不到合適的酒罈子。这玩意儿金贵,得用好罈子密封了才不跑药效。” “哈哈哈哈!” 孙红山听完,不惊反喜,一拍大腿,豪爽地大笑起来。 “你小子,真是我的福星!我跟你说,我早就算上你了!我托人去景德镇那边联繫了,专门给你弄了三个上好的瓷坛,过几天就到!不仅如此,顶级的汾酒我也给你弄了几箱,那酒烈,劲儿大,最適合泡虎骨酒!” 王卫国愣住了,本以为自己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孙红山早就替他想到了前头,而且想得比他还周到。 “这……这我……” 孙红山摆摆手,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什么这,你弄来的那些好东西,哪次少了我的?咱们之间,別说那些客套话。”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未来的打算,王卫国才告辞。 骑车回到沈家村村口,他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三三两两的婆姨聚在一起,一看到他,就立马停止了交谈,眼神躲躲闪闪,脸上还带著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 第164章 林场民兵的挑战 骑车回到沈家村村口,王卫国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三三两两的婆姨聚在一起,一看到他,就立马停止了交谈,眼神躲躲闪闪,脸上还带著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 王卫国心里纳闷,等走近了,才隱约听到一句。 “……就是他,打老虎那个,他媳妇可比老虎厉害多了……” 声音戛然而止。 王卫国:“……” 他只能装傻充愣,目不斜视地推著车往家走。 也不知道是哪个瘪犊子传出去的。 一进家门,就看到沈青青正在院里收拾东西,看到他回来,递给他一杯水,眼神里却总带著点不太友善,看得王卫国心里直发毛。 他决定,这个话题还是不要主动提起为好。 虎肉在灶上用小火煨了一下午,到了晚饭时分,锅盖一掀,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肉香简直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 这次的虎肉,可算是燉得耙了,用筷子轻轻一夹,就骨肉分离,肉皮软糯,肉筋也变得入口即化。 一家子吃得那叫一个爽,连爷爷都吃了满满一大碗,直夸这肉煨得好,吃完浑身都暖洋洋的。 可到了晚上,问题又来了。 这老虎不愧是纯阳之体,阳气实在太足了。 一家人吃完饭还没觉得什么,等躺到床上,那股子燥热劲儿就从五臟六腑里烧了起来,一个个浑身发烫,翻来覆去地睡不著。 王卫国和沈青阳两个大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情况尤为尷尬。 两人都感觉身体里像揣了个小火炉,气血翻涌,偏偏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体起了些难以言说的反应。 黑暗中,谁也不说话,只能听到彼此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气氛尷尬到了极点。 沈青阳烙饼似的翻了个身,背对著王卫国,闷闷地说道。 “姐夫,这老虎肉……以后还是少吃点吧。” 王卫国尷尬地咳嗽一声:“嗯,是……是大补了点。” 这一家子,几乎被这顿虎肉折磨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天傍晚,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柱划破了夜的寧静,紧接著是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和狗的狂吠声。 一支由七八个人组成的队伍,气势汹汹地衝进了沈家村,直奔村子中央而来。 领头的是林场的一位民兵队长,他对著身边的村民大声问道。 “王卫国!打虎的那个王卫国,住在哪儿?!” 这动静不小,半个村子都被惊动了。 “找我的?” 王卫国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他侧耳听著外面的动静,眉头微微皱起。 林场的人? 这么晚了,气势汹汹的,不像什么好事。 沈青阳也坐了起来,小声问道:“姐夫,什么情况?听著来者不善啊。”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卫国披上外衣。 沈家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王卫国举著一盏马灯走了出来,沈青阳紧隨其后。 院子里,沈军和沈富国也穿好了衣服,手里抄著扁担,一脸警惕。 灯光下,那队人已经走到了沈家院门口。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国字脸,皮肤黝黑,眼神锐利,一身制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精悍。 他就是林场民兵队的队长之一,胡国安。 胡国安的目光在几人脸上一扫,最后定格在王卫国身上。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王卫国那股子沉稳的气质,让他瞬间就確定了目標。 “你就是王卫国?” 胡国安的声音洪亮,带著一股子山里人特有的直率和……不服气。 “是我,同志,有事吗?” 王卫国平静地回应。 “我们刚从山里轮岗出来,就听说沈家村出了个打虎英雄,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只大老虎。好威风,好本事啊!” 这话听著是夸奖,但那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酸溜溜的,还带著点挑衅。 王卫国心里跟明镜似的,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林场民兵队常年在山里巡逻,跟野兽打交道是家常便饭,对付猛虎更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现在自己这个“外人”抢了他们的风头,人家心里不痛快,是人之常情。 “运气好罢了。” 王卫国淡淡一笑。 “运气?” 胡国安冷哼一声,他身后的几个队员也都撇著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他们进山搜了好几天,连老虎毛都没见著,结果一出山,老虎就被人给打了,这叫什么事儿?听场里的人把王卫国吹得神乎其神,他们看谁的眼神都觉得怪怪的,好像在说他们这帮民兵是吃乾饭的。 胡国安往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王卫国。 “我胡国安是个粗人,说话直。” “我们林场民兵队,跟山里的畜生打了多少年交道了,知道那玩意儿有多凶。你们猎老虎,不就靠著人多枪多吗,我怎么那么不服。” 这话一出,沈家兄弟几个脸色都变了。 沈青阳年轻气盛,当即就要上前理论,被王卫国一个眼神拦住了。 “那你想怎么样?” 王卫国依旧平静。 胡国安见他这么镇定,心里的火气更盛,觉得这小子是在装腔作势。 “有种同等人数跟我们比比!” 他拍著胸脯说道。 王卫国笑了。 “行,想怎么比?” 军人出身的他,骨子里就没写过“怕”字。 “先比枪法!” 胡国安脱口而出,这是他们作为民兵最自信的本事。 “好。” 王卫国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就在这时,村道那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刘家兄弟俩,刘兵和刘军,一人拎著一瓶用油纸包著瓶口的高度白酒,一人提著半只烧鸡,乐呵呵地摸黑过来了。 他们也是被虎肉烧得睡不著,寻思著乾脆找王卫国喝两杯,以酒压一压火气。 “卫国兄弟,睡了没?哥俩找你……哎?这是干啥呢?” 刘兵看到这剑拔弩张的阵仗,愣住了。 王卫国看到他们。“来得正好,林场的同志想跟咱们切磋切磋。” 他转头对胡国安说。 “我们这边,加上我,沈军、沈富国、沈青阳,还有他们俩。” 他指了指刘家兄弟,“正好六个。你们也出六个。” 马方鸿那小子,王卫国压根没算。 那小子才摸枪没多久,论枪法,跟这些人比就是个凑数的,没必要让他上来丟人。 第165章 王卫国的实力 胡国安一口答应,回头点了五个最得力的手下。 “行!”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大半夜的比试,一下点燃了整个沈家村。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本该睡觉的村民们,一个个披著衣服从家里跑了出来,连晚饭的碗都顾不上刷了,纷纷朝著后山跑去。 这年头娱乐活动少,有这种热闹看,谁愿意错过? 后山脚下的一片空地上,很快就点起了几堆篝火,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两边各立了一个简易的靶子,就是用木板画了几个圈。 村民们围成一个大圈,议论纷纷,兴奋地给自家村里的人加油。 “卫国,给他们点顏色看看!” “青阳,別给你姐夫丟人啊!” 胡国安那边的人也不甘示弱,自家的队员也给他们鼓劲。 比试开始。 第一轮,沈青阳对阵一个林场的小伙子。 他心里憋著一股劲,打得倒也还行,十发中了七发,但有两发脱靶了。 而对方显然是常年玩枪的,稳稳噹噹地中了九发。 沈青阳有些丧气地退了下来。 接著是沈军、沈富国、刘家兄弟。 他们都是老猎手,枪法扎实,跟林场的人打得有来有回,互有胜负,场面一时间胶著起来。 村民们看得是心惊肉跳,加油声一浪高过一浪。 最后,轮到了王卫国和胡国安。 此时,双方总成绩打平。这一局,就是决胜局。 胡国安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枪。他是民兵队长,枪法是队里最好的。 只听“砰砰砰”一阵清脆的枪响,十发子弹打完,报靶的人高声喊道:“九十八环!”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这个成绩,在他们看来已经是神乎其技了。 胡国安脸上露出一丝得色,他看著王卫国,眼神里带著挑衅:看你怎么贏我。 王卫国神色不变,从容地走上前,拿起枪。 他没有立刻举枪,而是先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 前世在部队里日復一日的肌肉记忆,仿佛在这一刻全部甦醒。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靶子、准星和他自己。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举枪、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眼繚乱。 “砰!砰!砰!……” 十声枪响,仿佛连成了一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远处的靶子。 报靶的小伙子跑过去,看了半天,揉了揉眼睛,又凑近了看,最后扯著嗓子尖叫起来。 “十……十发!全中靶心!一百环!”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枪枪命中靶心,这简直不是人,是神枪手! 胡国安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快步走到靶子前,看著那个几乎被子弹打烂的靶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枪法你们贏了!” 胡国安咬著牙,虽然心里震撼,但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还在。 “我们比打架,六对六!” “打架多伤和气。” 王卫国笑著摆了摆手,轻轻活动了一下还在隱隱作痛的肩膀。 “这样,咱们比体力,体力最能说明一切。咱们两边各出六个人,每人提两桶装满水的水桶,围著村子跑,看谁坚持到最后,谁就算贏。” 他身上还有伤,真打起来未必能占到便宜,而且容易激化矛盾。 比耐力,反而是他最擅长的。 “好!” 胡国安一口答应。他们天天在林场扛木头,爬山涉水,对自己的体力和耐力有著绝对的自信。 十二个壮汉,赤著膀子,在村里的水井旁站成一排。 二十四只沉甸甸的水桶摆在地上,在火光下闪著光。 隨著村长一声令下,十二个人同时弯腰。 低喝一声,將水桶提了起来,迈开大步,沿著村里的土路跑了起来。 这下,热闹彻底达到了顶点。 村民们跟在自家队伍旁边,扯著嗓子加油助威。 孩子们更是兴奋地满村子乱窜,叫喊声此起彼伏。 刚从镇上开完会回来的李青山,一进村就看到了这热闹非凡的一幕。 问清楚缘由后,他那股好胜心也被勾了起来,二话不说,跑到井边也提了两桶水,大喊一声。 “卫国,我来跟你比比!” 说罢,也加入了奔跑的队伍。 王卫国回头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这些人,怎么都这么热血。 队伍跑了一圈又一圈,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脊背,手臂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起。 最先撑不住的是沈青阳,他毕竟年轻,耐力稍差,跑了三圈就齜牙咧嘴地放下了水桶。 接著,林场那边也有人陆续退出了。 场上的人越来越少,竞爭也越来越白热化。 “爸!二舅!加油!” 人群里,小山骑在沈富国的脖子上,扯著嗓子喊得脸都红了。 “跑不贏就別回来吃晚饭了!” “噗——” 王卫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脚下一个踉蹌,桶里的水都洒出来不少。 他回头瞪了儿子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小山被他瞪得缩了缩脖子,却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我妈让我说的!” 说完,小手指了指不远处,正抱著胳膊,一脸“严肃”看著这边的沈青青。 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沈青青。 只见沈青青俏脸微微一红,隨即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还对著王卫国扬了扬下巴,做了一个“你敢输试试”的口型。 眾人顿时一片鬨笑。 要不说这山里,什么老虎豹子,都不可怕。 最可怕的,还是能把王卫国这种打虎英雄训得服服帖帖的俊媳妇啊! 王卫国感受著四面八方投来的戏謔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勾起。 他重新稳住身形,调整了一下呼吸,脚下的步伐非但没乱,反而更加沉稳有力。 桶里的水面隨著他的节奏,只是轻微地晃荡,再没洒出多少。 这年头的人,常年累月地跟土地、山林打交道,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力气。 別看只是挑著两桶水跑步,这重量加起来也有一百来斤。 可跑了两圈下来,十二个壮汉愣是一个没掉队,只是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许多,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在火光下亮晶晶的。 第166章 折服眾人 村里的土路被他们的脚步踏得“咚咚”作响,仿佛是鼓点。 加油助威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將这山坳里的寧静彻底撕碎,换上了火热的喧囂。 转折点出现在第三圈过半的时候。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 沈青阳的脸皱成了一团,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挑著水桶的扁担在他肩上剧烈地晃动,水四溅。 他自从进了机械厂,虽然也算干活,但终究比不上以前在村里纯粹的体力消耗。 这猛地一来,耐力上的短板立刻就暴露了。 他將水桶“哐当”一声放在地上,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坐下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没过多久,沈富国也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他年纪毕竟大了一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放下水桶,捶著自己的老腰,衝著场上还在坚持的王卫国和沈军等人喊道。 “你们加油!给我把林场那帮小子比下去!” 紧接著,沈军也停下了脚步。 他牛高马大,身板壮实,按理说体力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比刘家那俩兄弟都只好不差。 此刻他放下水桶,撑著膝盖,汗水顺著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土地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林场民兵队那边见状,顿时得意起来,一个队员边跑边扭头嘲讽道。 “哎,沈军,怎么了?这就歇了?你们村里的人不行啊!” “放屁!” 沈军直起身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服气地吼了回去。 “我要不是今天在化工厂里搬了一整天的烧硷,能跑死你们这帮兔崽子!” “嘿,输了就是输了,別找藉口。” 林场那边的人一脸欠揍的模样,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输?” 沈军嗤笑一声,撇了撇嘴,伸手指著队伍里依旧稳如泰山的王卫国。 “看到没?比的是哪一队能坚持到最后!你们要是能跑贏卫国,我沈军今天就倒立在这!” 这话一出,林场那边的人顿时噎了一下。 王卫国,那是个实打实的牲口。 当初一个人扛著一百多斤的野猪,从深山里走了几十里山路出来,大气都不带多喘一下的。跟他比耐力,確实心里发怵。 说话间,又是一圈过去。 场上的局势再次发生变化。 林场民兵队那边,终於也有人撑不住退出了比赛。 而村子这边,刘家那对从小跟著父辈进山打猎的兄弟,体力也不是盖的,依旧咬牙坚持著。 火光跳跃,映著一张张被汗水浸透、咬紧牙关的脸。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游戏了,而是关乎两个集体荣誉的战斗。 又跑了小半圈,刘家兄弟中的弟弟先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倒在地。紧接著,他哥哥也摇晃著停了下来。至此,村子这边,只剩下王卫国和半路加入的李青山。而林场那边,也只剩下了他们的民兵队长胡国安。 “还贏不?”这下轮到沈军嘚瑟了,他叉著腰,衝著林场那边的人喊,“二打一,你们输定了!” “大家都只剩下一个人在跑,你在优越什么!”林场的人立刻回击,“我们队长肯定不会输的!李公安又不是你们村的!” 这话倒也没错,李青山是镇上的公安队长,不算正经的村民。 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三个还在奔跑的身影上。胡国安也是条硬汉,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力,手臂上的肌肉虬结,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又是一圈。 当三人再次经过起点时,胡国安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扁担脱手,两只水桶“哐啷”一声砸在地上,水溅了一地。他整个人也跟著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林场那边传来一片惋惜的嘆息声。 然而,王卫国和李青山並没有停下。 村里的比赛已经隨著胡国安的倒下而分出了胜负,但他们两人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李青山回头看了一眼王卫国,喘著粗气,眼神里却满是昂扬的战意。王卫国也回了他一个眼神,脚下不停,步伐依旧沉稳。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沉默地跑著。 一圈。 又一圈。 所有人都看傻了。 村民们早就停止了加油,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两个怪物。如果说王卫国体力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那李青山的表现就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我的乖乖,这李公安也是个狠人啊……” “可不是嘛,要不人家能当上公安队长呢?没点真本事哪行!” 大家议论纷纷,看向李青山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而林场民兵队的心思则正好反了过来,他们看著自家的队长被人抬到一边休息,再看看场上那个依旧生龙活虎的李青山,心里五味杂陈。早知道李公安这么能跑,刚才就不该把话说得那么满。 终於,在又跑了半圈之后,李青山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的身体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上。最终,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苦笑著摇了摇头,將水桶稳稳地放在了地上。他没有倒下,只是撑著膝盖,汗如雨下。 “卫国,你……你贏了……”李青山的声音沙哑,却带著一丝钦佩,“你这傢伙,真是个牲口!” 然而,王卫国並没有停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挑著那两桶依旧满满当当的水,迈著那仿佛永远不会疲惫的步伐,极其“牲口”地,又独自跑完了一整圈。 当他回到井边,將水桶重重放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时,整个场子鸦雀无声。 王卫国直起身,抹了把脸,目光扫过已经彻底没了脾气的林场民兵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洪亮地问道:“服不服?” 他的气息虽然也有些急促,但腰杆挺得笔直,那架势,仿佛只要对方说一个“不”字,他就能立刻再挑起水桶跑上十圈。 林场那边的人面面相覷,最后,还是那个先前最爱挑衅的队员,第一个耷拉下脑袋,心悦诚服地嘟囔了一句。 “服了,服了……真他妈是牲口啊……”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引线。林场的人再也绷不住了,一个个又是摇头又是苦笑,之前的囂张气焰荡然无存。他们互相搀扶著,灰溜溜地朝著村口走去,连一句场面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晚,他们是输得彻彻底底,毫无怨言。 第167章 村里通电了! 看著林场民兵队那帮人垂头丧气的背影消失在村口的夜色里,沈家村的村民们才终於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声 几个年轻人兴奋地衝上来,想把王卫国抬起来拋向空中,却被他笑著摆手制止了。 “行了行了,再顛下去,我晚饭都得吐出来。” 王卫国喘著粗气,浑身肌肉酸胀,但心里却是一片通透的舒坦。 这时,被扶到一旁歇了半天的李青山,在两个手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看著王卫国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那是欣赏,混杂著几分老前辈不甘心的鬱闷。 他挥开手下,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 “我要是年轻个十岁,肯定不输你。”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李青山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硬汉,今天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嘴上却还不肯完全服软。 王卫国也乐了,他知道这老公安的脾气,也不点破,顺著他的话往下说。 “行行行,你年轻时厉害,全公社第一。说吧,李队长,你这大驾光临,又是比试又是撂狠话的,到底来干什么?” 他这话问得直接,李青山那张饱经风霜的黑脸竟难得地泛起一丝不自然。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凑到王卫国跟前,像是生怕別人听见似的。 “卖两斤虎骨给我。” 王卫国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拉长了音调。 “喔呦——李队长,你可是帽子系统的门面,人民的卫士,怎么能违反纪律,搞倒买倒卖这种投机倒把的勾当呢?” 他那阴阳怪气的调调,让李青山的脸瞬间又黑了回去。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青山眼睛一瞪,也不废话。 反手就从腰间摸出了那副鋥亮的手銬,在王卫国眼前“咔噠”一声晃了晃,压著火气道。 “你小子最近在山里干了什么好事,要不要我跟你好好算算?”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王卫国哭笑不得。 “威胁我?李青山,你要不要点脸?” 他给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这总共就剩下三斤虎骨,是留著自家用的。看你这把老骨头的份上,匀你一斤,不能再多了。” 李青山盯著王卫国,他知道这小子滑头,但看他那不容商量的样子,也明白这大概是底线了。 虎骨这东西,有价无市,能拿到一斤已经算是天大的面子。 “行。” 他乾脆利落地收起手銬,仿佛刚才那个威胁別人的不是他。 王卫国转身回屋,没一会儿就用油纸包著一包东西出来了。 他把虎骨递给李青山,却摆手拒绝了对方掏钱的动作。 王卫国笑道。 “钱就不要了,” “你一个公安队长,跟我搞金钱交易,传出去不好听。这样,镇上给我整几瓶好酒来,就当是换的。以物易物,不违反纪律。” 李青山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你这小子,脑子转得就是快!行,这事我记下了。” 当晚,就著刘家兄弟从县里供销社內部渠道搞来的几瓶好酒,王卫国、李青山,还有闻讯赶来的大队长和几个村里长辈,在王家院子里摆了一桌。 酒酣耳热之际,之前个人之间那点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只剩下男人之间不打不相识的豪气。 接下来的日子,王卫国彻底过上了清閒的生活。 山里的野猪被他收拾得差不多了,各厂暂时不缺肉。 他也乐得清静,正好养养上次留下的伤,恢復元气。 每天,他不再进山,而是慢悠悠地赶著牛车,帮著村里几户缺劳力的人家去河边拉水,日子过得平淡而愜意。 这天,他刚拉完水回到村口,就看到村里的大槐树下围了一大群人,大队长正陪著几个穿著蓝色工作服、头戴安全帽的陌生人说著什么,气氛异常热烈。 “卫国,快来快来!” 大队长眼尖,看到他立刻招手。 王卫国把牛车停好,走了过去,好奇地问。 “叔,这是咋了?这么热闹。” “大好事!” 大队长满面红光,指著那几个陌生人,激动地说道。 “供电局的同志!来给咱们村拉电网了!” “拉电?” 这话一出,不光是王卫国,周围的村民们也都沸腾了。 “真的假的?咱们村也要有电灯了?” “俺的娘哎,以后晚上纳鞋底,再也不用凑著煤油灯熏眼睛了!” 村里人是真的兴奋了,早就羡慕隔壁几个大队晚上亮起的那一片光亮,现在终於轮到自己村了。 王卫国心里也涌起一阵喜悦。 晚上那昏暗的煤油灯,烟燻火燎不说,光线还差,干点啥都不方便。 他比村里任何人都清楚,电,对一个村庄未来的改变有多么巨大。 虽然这年头的农村电网,主要功能就是照明,但也足够让人激动了。 供电局的同志被村民们的热情包围,一个看起来是负责人的中年男人笑著解释道。 “大家静一静,咱们这次来,就是做前期勘测的。电费是按『包灯制』收,一个灯泡一个月一毛五,咱们推荐大家用十五瓦的,够亮堂,也省钱。” 一个月一毛五,对现在的农村家庭来说,咬咬牙也能承受。 一想到能用上和城里人一样的电灯,这点钱得值! 接下来的半个月,整个沈家村都沉浸在一种建设家园的火热氛围里。 供电局的技术员负责指导,村里的壮劳力们则成了主力军。 挖坑、立杆、架线…… 一根根涂著沥青的木头电线桿,在村民们的汗水和號子声中,从村头立到了村尾。 电线拉好的那天,村里的供销社差点被挤爆了,灯泡、灯头、电线,成了最抢手的商品。 王卫国也买回来三个十五瓦的灯泡,动作麻利地在正屋和两个房间里都接好了线。 他特意给每个灯头都做了一个简易的拉线开关,这在当时还是个稀罕玩意儿。 傍晚,当村里的大喇叭通知统一送电时,几乎全村的人都跑出了家门,仰著头,屏息以待。 隨著远处变电站一声轻微的“嗡”响,剎那间,一盏、两盏、成片的灯光,在沈家村的夜幕中次第亮起。 那温暖的、明亮的黄色光芒,驱散了千百年来的黑暗,也照亮了每一张充满惊奇与喜悦的脸。 “亮了!亮了!” 孩子们在灯光下欢呼雀跃,大人们则激动得眼眶发热。 第168章 秋收粮食 王卫国家里,小山彻底被那个能控制光明与黑暗的小绳子给迷住了。 他站在炕上,一遍又一遍地拉著开关。 看著灯泡“啪”地亮起,又“啪”地熄灭,乐此不疲,嘴里还发出“biu、biu”的配音。 “哎呦我这傻儿子!” 沈青青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將他捞进怀里。 “再玩就给拉坏了!电费不要钱啊!” 王卫国看著灯光下妻儿的笑脸,心中一片温暖。 这才是生活,真实而滚烫。 伤口在不知不觉中也养好了。 这天晚上,王卫国自己拆了线,虽然手法粗糙,但好在已经癒合得差不多了。 洗澡的时候,热水冲刷著身体,带走了一天的疲惫。 沈青青端著乾净的衣服进来,准备帮他搓背,目光却一下子定格在了他的胸口。 在那里,一道粉红色的崭新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他结实的肌肉上。 虽然伤口已经长好,但依然能想像出当初受伤时的惊心动魄。 “卫国,你这……”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伸出手指,却又不敢触碰那道疤痕。 王卫国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哦,这个啊,前阵子在山里,天黑没看清路,被一根断了的树枝给掛到了,没事,早好了。” 他撒了个谎,一个为了让她安心的谎。 他不能告诉她,这道疤痕下面,是差点要了他命的致命危险。 有些黑暗和危险,由他一个人扛著就够了。 沈青青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男人的眼神坦然而温和,让她找不到丝毫破绽。 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追问,只是低下头,拿起毛巾。 用比以往更加轻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避开那道疤痕,为他擦拭著后背。 灯光透过浴室的门缝洒进来,水汽氤氳,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又那么温暖。 王卫国闭上眼睛,感受著妻子指尖的温度。 这样的安寧,值得他用一切去守护。 擦完背,沈青青端著水盆出去,很快又端了杯温好的水进来,递到他嘴边。 “喝点水再睡。” 王卫国就著她的手喝了几口。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享 全手打无错站 喉咙里的乾涩被温润的水流抚平,连带著心里的那点浮躁也一併沉淀下来。 他拉住她准备抽走的手,轻声道:“你也早点歇著,別累著了。” 沈青青“嗯”了一声,眼里的担忧还是没散去。 她能感觉到,从山里回来后,王卫国身上那股沉稳的气质愈发厚重。 他不说,她便不问,只是默默地將家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回来能有个放鬆的港湾。 这份寧静,却在两天后被打破了。 秋老虎的威力不减,村头的老槐树下,蝉鸣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村长顶著一头汗,从公社开会回来,连家都没回,直接敲响了村部那口半旧的铜锣。 “当——当——当——” 急促的锣声惊得树上的麻雀扑稜稜飞走,也把散落在村里各家各户的村民都叫了出来。 大家心里都犯嘀咕,这还没到分粮的时候,也不是有什么紧急任务,敲锣做什么? 王卫国正在院子里劈柴,闻声也停下了手里的斧头。 和沈青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等村民们在村部前的打穀场上聚得差不多了,村长清了清嗓子,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乡亲们,今天去公社开会,带回来一个消息,大傢伙儿得有个心理准备。” 他顿了顿,看著一张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嘆了口气。 “上头下了文件,从下个月开始,咱们去粮站买粮,得凭粮票了。” “粮票?” “啥是粮票?俺们庄稼人买粮还要那玩意儿?” 人群像被扔进了一颗石子,瞬间炸开了锅。 这个年代,农民虽然自己种地,但交完公粮,留下的口粮也就將將够吃。 谁家要是人口多,或者有个病有个灾的,都得拿钱去粮站买些返销粮。 现在突然说要粮票,那不是断了大家的后路吗? 村长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先別急,听我把话说完。” “这政策不是针对咱们,是没办法的事。你们也知道,今年好些地方都遭了灾,颗粒无收,等著国家救济。咱们青山城的粮食,大部分都得运过去支援灾区。” “另外,城里工人的供应也不能断,他们可不像咱们,能在地里刨食,在山里找补。所以,粮站的粮食,以后得优先供应城里人。” 这话一出,原本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不少。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轮到自己头上,谁心里能好受? 一个婶子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那我们可咋办啊?没了粮票,有钱也买不到粮,这要是口粮吃完了,一家老小不得喝西北风去?”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一时间,打穀场上瀰漫著一股压抑的气氛。 “国家也不能让咱们农民饿死。” 村长提高了音量,给大伙儿打气。 “所以,今年的公粮任务,不变,不增加!这就是国家给咱们最大的体恤了!” 这个消息算是一剂安慰剂,让村民们紧绷的心弦稍微鬆动了一些。 只要公粮不增加,剩下的就都是自己的。 村长环视一圈,目光坚定。 “所以啊,咱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地里的庄稼!离秋收还有一个多月,咱们努努力,把地伺候好了,让棒子多长几粒米,穀子多灌点浆,收成多一分,咱们的口粮就多一分!” “我决定了,今年的秋收,咱们比別的村晚个十天半个月,让庄稼在地里多长长!” “对!村长说得有理!” “只能这样了,拼了!” 大家一听,觉得这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农村人弄不到粮票,以后买粮的路算是断了,想活命,只能指望自家地里增產。 一时间,所有人的干劲都被调动了起来。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接连的乾旱天气,让地里的庄稼早就见了颓势,玉米秆子瘦弱,叶子都有些发黄打卷。 想要增產,谈何容易。 最缺水的就是那几片离河最远的坡地,种的全是玉米。 唯一的办法,就是人工挑水去浇。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整个靠山村就动了起来。 这是一场与老天爷爭食的战斗,谁也不敢懈怠。 青壮年劳力用扁担挑著两只半满的木桶,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坡上走。 上了年纪的,就在河边帮忙舀水。妇女们也没閒著,在地头帮著挖渠引流。 第169章 猎野物补补 王卫国的爷爷也拄著拐杖,坚持要去帮忙提水,被王卫国劝住了,只让他帮忙在河边看著小海。 沈青青背著还在熟睡的小海,跟在队伍里,到了地头就放下孩子,拿起铁锹帮著放水。 王卫国则成了全村的运输主力。 他开著队里的那台宝贝拖拉机,后面掛上大铁皮桶。 一次就能从河里拉一吨多水到地头,大大减轻了大傢伙的负担。 “卫国,歇会儿喝口水!” “卫国,好样的!” 拖拉机“突突突”地驶过,总能引来乡亲们善意的招呼。 王卫国只是憨厚地笑笑,抹一把脸上的汗,又调转车头,朝著河边开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粮食危机的严重性。 前世,就是从这一年开始,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让无数人流离失所。 靠山村虽然背靠大山,情况稍好,但也饿死了好几个人。 这一世,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在自己身边发生。 一连几天的高强度劳动,即使是铁打的汉子也有些吃不消了。 大家白天累得像狗,晚上回家倒头就睡。 伙食却因为缺油少盐,越来越差,不少人看著都瘦了一圈。 这天晚上,王卫国刚洗漱完准备睡觉,院门就被敲响了。 是村长。 “卫国,没睡吧?” 村长一脸疲惫地走进来,手里还端著个豁了口的搪瓷碗。 “叔,这么晚了有事?” 沈青青赶紧给倒了碗水。 村长摆摆手,直接开门见山。 “卫国,我是来找你商量个事。你看大伙儿这几天累得,脸都脱相了。这么干下去,別说增產,人先垮了。” “我想著,你能不能进山一趟,看能不能打点什么野物回来,给大伙儿开开荤,补补身子?” 这正合了王卫国的心意。他早就想进山了,只是苦於没有合適的由头。 他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他故作沉吟了片刻,才点头道。 “行,叔。这事儿交给我。其实这几天拉水的时候,我就琢磨著这事了。光靠乾饭顶不住,是得弄点肉。” 村长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小子靠得住!注意安全,別逞能。” “我省得。” 送走村长,王卫国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他知道,后山深处有一个隱蔽的山谷,那里是野猪群常年活动的地方。 第二天,他跟沈青青交代了一声,便带上猎枪和乾粮进了山。 第三天,他没有直奔那个山谷,而是在外围转悠。 整整三天,他都在山里晃荡,每天带回来几只野鸡野兔,交给村里,说是没找到大傢伙。 直到第三天下午,他才“一脸惊喜”地跑回村里。 告诉村长,他在后山的一个山坳里,发现了一窝野猪,不大,就六只,但个头都不小。 这个消息让整个村子的老老少少都沸腾了! 六只野猪,那得是多少肉啊! 村长当即拍板:“卫国,你拿主意,看要多少人手,怎么打!” 王卫国早就想好了,他说。 “叔,打野猪人多了反而碍事。明天正好是青阳他们民兵排的休息日,我喊上他,还有沈军、马方鸿,再加上我跟青阳的大哥沈青山,我们六个人去,正好一人对付一只,也方便往回扛。” 沈青阳、沈军都算是村里民兵排的好手,枪法可以,而且胆子大。 沈青山虽然不是民兵,但也跟著王卫国进山,力气大,经验也足。 这个配置,对付六只野猪,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村长一听,觉得安排得极为妥当,立刻点头同意了。 当晚,王卫国把沈青山和沈青阳叫到家里,详细布置了第二天的行动计划。 沈青阳听得热血沸腾,他早就想跟著姐夫干一票大的了。 沈青山则更关心细节,不住地询问野猪的大小、地形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沈青青在一旁默默地听著,手里纳著鞋底,一针一线都透著担忧。 她知道男人们要做的是正事,是为了全村人,但为人妻子,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王卫国察觉到她的情绪,在送走两位大舅哥后,回到屋里,从背后轻轻抱住她。 “別担心,我心里有数。这几头猪,能让咱们村安安稳稳地撑到秋收。” 他顿了顿,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有力。 “而且,这只是个开始。” 他眼眸深邃,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粮食危机,只是未来几年艰难岁月的序幕。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让家人和村民吃饱肚子。 他还要在这变革的时代浪潮到来之前,为他们,也为自己,打下一片坚实牢固的根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里的狗都还没叫唤几声,王卫国一行六人便已整装待发。 他们没有走寻常的山路,而是由王卫国领著,抄了一条他这几天踩出来的近道。 晨雾在林间繚绕,带著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气。 男人们的脚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沉稳而有力。 行动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王卫国对地形和野猪的习性了如指掌,他安排的伏击点堪称完美。 当六只野猪晃晃悠悠地从窝里出来觅食时,几乎是同时,六声枪响划破了山林的寧静。 没有多余的挣扎,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结束。 沈青山看著倒在地上的野猪,忍不住一拍王卫国结实的肩膀,哈哈大笑。 “卫国,你小子神了!这比人家掐指算得还准!” 真正的考验,其实在下山。 六只野猪,最轻的也有一百三四十斤,最重的那头公猪,估摸著得有两百斤出头。 六个壮劳力,一人扛一头,走在崎嶇的山路上,担子著实不轻。 马方鸿分到的是最小的一头,即便如此,也压得他齜牙咧嘴,汗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他本就是城里来的知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是常態。 下乡一年多,虽然筋骨锻链得结实了不少,但跟沈青阳这些从小在山里摸爬滚打的“原住民”比,底子还是差了一大截。 “歇……歇会儿,我不行了。” 走了不到半里山路,马方鸿就把肩上的野猪往地上一放。 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 第170章 猪下水是宝贝! “歇……歇会儿,我不行了。” 走了不到半里山路,马方鸿就把肩上的野猪往地上一放。 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 走在前面的沈青阳回头,见他这副模样,眉头一挑,那张嘴就没閒著。 “你是真的废,这么大人扛只野猪都扛不动。这都给你挑最小的了,再小那不成猪崽子了!” 马方鸿抹了把脸上的汗,脖子一梗,很不服气地回懟。 “我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总不能指望我来一年就能和你们一样能干吧?有本事你让我扛那头最大的!” “嘿,你小子还来劲了!” 沈青阳作势要把自己肩上那头一百七八十斤的换给他。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王卫国笑著打圆场。 “都歇歇脚,喝口水。方鸿说得也没错,他进步已经很大了。” 这话倒是真的。 村里人都知道,马方鸿这人,刚来的时候狂得没边,眼高於顶,看谁都不顺眼。 但这一年多下来,人倒是踏实了不少。 尤其是当上民兵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干活是真干,训练也从不含糊。 听说为了练枪法,没少托关係买子弹,自个儿跑到后山偷偷练。 那股子认真劲儿,连民兵排长都夸。 因为有他压著,知青点的氛围都好了不少。 以前那些偷懒耍滑的,现在也都老实了。 慢慢地,知青们有了集体荣誉感,算是真正开始融入沈家村这个大家庭了。 沈青山也笑著帮腔。 “就是,方鸿这小子不错,狂是狂了点,但心里有数,愿意学。不像有些人,嘴上不狂,心里狂著呢。” 这话意有所指,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一路说说笑笑,吵吵闹闹,走走停停,总算是在中午前,把六头沉甸甸的野猪运回了村里。 村口的大槐树下,早已聚满了闻讯而来的村民。 男女老少,里三层外三层,看到六头肥硕的野猪被扔在地上,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孩子们围著野猪又叫又跳,大人们则个个喜笑顏开,眼神里满是期待。 分肉,是全村人最开心的时刻。 村委大院里,男人们捲起袖子,烧水的烧水,磨刀的磨刀,帮著村里的屠户处理野猪。 女人们则聚在一起,手里做著针线活,嘴里嘮著家常。 沈青青的脸上,笑容就没散过。她被一群婶子大娘围在中间,听著她们毫不吝嗇的夸奖。 “青青啊,你可真有福气,嫁了卫国这么个能干的男人!” “可不是嘛,这手笔,咱们村多少年没见过了!” “往后你们家的日子,指定是芝麻开节节高!” 沈青青听著这些话,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她看著不远处,正和村长商量著分肉事宜的王卫国。 他身姿挺拔,神情沉稳,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显眼。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爹,是她这辈子的依靠。 人群的另一角,气氛则显得格外冷清。 沈柱一家三口被无形地孤立开来,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离他们远一些。 连他们的小儿子沈青江,都皱著眉头。 对自家爹那副想凑热闹又不敢的样子颇有意见,索性跑到另一边跟小伙伴们玩去了。 变成孤家寡人的沈柱,最近倒是老实多了。 他没了往日的囂张,时不时地还想拿点东西去討好自己的二儿子沈青海。 可沈青海压根不理他那一套,寧愿绕远路到王卫国家串门,也绝不踏进他家院子一步。 热闹的氛围中,沈柱一家的落寞,无人问津。 很快,肉就分好了。 六头野猪,除了猪头、猪下水和猪板油归村里统一处理。 剩下的肉和骨头,按照工分和人头,每家都分到了足足四斤肉,两斤骨头。 家家户户都提著沉甸甸的肉,脸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整个村子都瀰漫著一股快活的气息。 轮到王卫国和沈壮家时,王卫国却摆了摆手,对村长说。 “叔,我跟岳父沈壮家的肉就不要了,把其中一副猪下水给我们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猪下水这东西,腥臊味重,处理起来麻烦,在村里人眼里远不如实实在在的猪肉金贵。 村长也劝他:“卫国,这可使不得,你们是最大的功臣,怎么能不要肉?” 王卫国笑道:“叔,我家不缺肉吃。这下水我会拾掇,做出来比肉还香。” 见他坚持,村长也就不再多说,爽快地让人把一整副还热乎的猪內臟给了他。 村里人將信將疑,但还是有不少好奇的,跟著王卫国回了家。 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神仙手艺,能把这没人要的下水做得比肉还香。 只见王卫国挽起袖子,先是弄来一大盆麵粉,把猪大肠放进去,像搓衣服一样反覆揉搓。 那黏糊糊的场面,看得一些妇人直皱眉。 可搓洗了几遍后,再用清水一衝,原本腥臭的大肠竟然变得乾乾净净,一点异味都没有了。 接著,王卫国架起大锅,往里倒了半锅水,然后开始往里放调料。八角、桂皮、香叶、椒、干辣椒…… 一包一包,跟不要钱似的往锅里扔,最后还倒了小半瓶酱油和一些。 围观的村民们一个个看得是齜牙咧嘴,心疼不已。 “我的娘欸,这能不香吗?光这些调料,就比猪下水贵了吧!” “可不是,卫国家这日子过得,真是讲究!” 王卫国也不藏私,一边做一边讲解。 “这东西就是要捨得下料,料足了,味儿才能进去。用麵粉洗是关键,能去味儿。” 没过多久,一股浓郁霸道的卤香味就从锅里飘了出来,瞬间席捲了整个院子,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那香味,醇厚中带著一丝丝辣意,复杂而又和谐,比单纯的肉香要诱人得多。 刚才还嫌弃猪下水的人,现在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使劲地嗅著空气中的香味,喉头忍不住地滚动。 他们终於相信,王卫国说的是真的。 这玩意儿,做好了,还真就比肉香! 香味跟长了脚似的,顺著风往村里钻。 不少人家里本来都准备做饭了,闻到这味儿,锅里的菜顿时觉得不香了。 王卫国看著院子里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尤其是那些孩子,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他心里一动,笑著扬声道。 “沈军哥,富国叔,你们分到的那些下水也別浪费了,都拿过来,我这一锅滷水料足,正好一锅给燉了!省得你们自个儿费柴火费调料。” 第171章 生活向好 王卫国看著院子里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尤其是那些孩子,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他心里一动,笑著扬声道。 “沈军哥,富国叔,你们分到的那些下水也別浪费了,都拿过来,我这一锅滷水料足,正好一锅给燉了!省得你们自个儿费柴火费调料。”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鬨笑。 谁家捨得下王卫国这么重的料啊! 沈军和沈富国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惊喜。 他们都是实在人,知道王卫国这是真心帮忙,也不矫情。 “哎,那敢情好!卫国你等著!” 沈军一拍大腿,转身就往家跑。 沈富国也乐呵呵地去了。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藏书多,?0?????????????.??????任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不一会儿,几家人都把自家分到的猪肝、猪心、猪肺之类的拿了过来。 王卫国来者不拒,稍作处理后,一股脑儿全下了锅。 “光吃这个也腻得慌,” 沈军的婆娘李秀莲是个爽利人,她提著一篮子东西进了院。 “卫国,这是我家刚从自留地里拔的萝卜和白菜,还有几个土豆,你看著一块儿燉了。这碗里是半斤米,不能白占你家便宜。”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纷纷回家拿东西。 这家提来一把干豆角,那家送来两个大窝头,还有人直接端来了半碗金贵的猪油。 很快,王卫国的院子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小的“百家菜”。 王卫国看著这场景,心里暖烘烘的。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几样菜,几碗米,这是乡亲们最朴素的情谊。 在前世,他何曾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村长看著这热闹的景象,捋著鬍子直点头,最后大手一挥。 “都別挤在卫国家了,去沈壮家院里!他家院子大,桌子板凳也多,今晚咱们就在那儿凑一桌,热闹热闹!” 沈壮也是忠厚老实,闻言只是憨厚地笑著,一个劲地往外搬桌子。 於是,一场临时的“百家宴”就在沈壮家宽敞的院子里拉开了帷幕。 夜幕降临,院子里点起了灯,昏黄的灯光將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暖洋洋的。 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卤下水摆在正中央。 猪肝的绵密、大肠的软糯、猪心的弹韧,都吸饱了浓郁的酱色汤汁,香气四溢。 旁边还摆著清炒的白菜、燉得烂糊的萝卜土豆,以及各家凑来的主食。 孩子们早就等不及了,围著桌子口水直流。 大人们则笑著,闹著,互相让著菜,说著家长里短。 酒是村里自酿的苞谷酒,不烈,但后劲足。 村长端起碗,高声道。 “来,咱们都敬卫国一碗!要不是他,咱们哪能吃上这么香的东西,哪能知道这猪下水还能这么好吃!” “对!敬卫国!” 眾人纷纷响应,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王卫国端著碗,看著这一张张淳朴的笑脸,听著这嘈杂却又无比悦耳的欢笑声,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这里,正在成为他真正的家。 与这边的欢声笑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沈柱家。 院子黑漆漆的,连灯都没点,偶尔从屋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和孩子的哭闹,显得格外淒凉。 一顿肉下肚,第二天村里人上工的精气神都明显不一样了。 男人们挥舞锄头的力气更大了,女人们挑水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仿佛那股滷肉的香气,化作了实实在在的力气,融进了每个人的筋骨里。 日子一晃,就到了十月份。 秋风送爽,田野里一片金黄,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空气中瀰漫著丰收的味道。 秋收,正式开始了。 东北的冬天来得早,必须抢在霜冻之前把所有粮食收回来、晒乾、入库。 这是一年中最忙碌,也是最考验人的时候。 整个沈家村都动了起来。 田地里,男人们光著膀子,挥舞著镰刀,动作整齐划一,金色的稻浪在他们手下成片倒下。 女人们则跟在后面,將割下的稻子捆成一捆捆,再用扁担挑到地头的牛车上。 她们的汗水浸湿了衣衫,但脸上洋溢的却是丰收的喜悦。 晒穀场上,老人们则负责打穀子。 他们抡起连枷,一上一下,富有节奏地敲打著稻穗,穀粒便噼里啪啦地脱落下来。 一群半大的孩童,则提著小篮子,像一群快乐的小麻雀,在田埂间来回穿梭,捡拾遗落的稻穗。 每一粒粮食,都不能浪费。 收完穀子收苞谷,掰下来的苞谷棒子堆成一座座小山。 收完苞谷,地还不能閒著,得赶紧翻耕,种上冬小麦。 整个村子就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连轴转动,忙得不可开交。 持续了整个夏天的乾旱,在这时却显现出唯一的好处——天气晴好,晒粮食特別快。 金黄的稻穀和玉米铺满了整个晒穀场,在阳光下闪著诱人的光泽。 直到十一月上旬,最后一批粮食入库,气温也骤然降了下来,人们才终於鬆了一口气。 盘点收成的时候,村长依旧眉头紧锁。 哪怕整个夏天,村里那台宝贝拖拉机天天拉水浇地,没让地旱死,但粮食还是比去年减產了足足一成。 不过,跟隔壁赵家村比起来,沈家村的情况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没有拖拉机拉水,赵家村的地旱得更厉害,粮食减產了两成还多。 交完公粮,就到了最关键的分粮环节。 沈万山看著仓库里剩下的粮食,又想起之前王卫国带著大家去粮站抢购回来的那批,心里有了底。 他一咬牙,当著全村人的面宣布。 “今年的储备粮不动!收上来的这些,除了留足明年的种子,剩下的,全部分了!” 此言一出,全村譁然,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最终算下来,一公分能分到的粮食,竟然跟去年丰收年景差不多。 没少,在这灾年里,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 村民们看著领到手的粮食,对村长和王卫国充满了感激。 而隔壁赵家村,则是另一番光景。 他们本就底子薄,储备粮不多,今年又减產得厉害。 分到各家各户的粮食,一公分算下来,比去年直接少了一半。 这下彻底炸了锅。 哭闹声、咒骂声、爭吵声响成一片,不少人跑到大队去闹,强烈要求撤了刘国林的村长职位。 第172章 赵家村再求王卫国 刘国林愁得头髮都白了好几根,听闻此事,心里竟生出一丝“求之不得”的解脱感。 可惜,大队领导不是傻子,知道这口锅谁来背都一样。 不仅没同意,还把去闹事的赵家村人狠狠训斥了一顿,让他们回去自己想办法。 办法没想出来,歪主意倒是动到了王卫国头上。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赵家村的几位族老,竟厚著脸皮,一起来到了沈家村,找到了王卫国。 “卫国啊,” 为首的一个老人满脸堆笑,语气亲热得仿佛王卫国是他亲孙子。 “我们都听说了,你在沈家村过得好,秋收前还进山打了猎,给村里人分肉吃!” 王卫国正在院子里修理农具,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老人也不尷尬,继续说道。 “卫国,你看,你毕竟是我们赵家村出去的人。现在村里遭了灾,大伙儿都快吃不上饭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是啊卫国,” 另一个人也帮腔道。 “只要你肯回赵家村,我们保证,全村人都把你当亲人!” “而且,你不是弄了台拖拉机吗?你要是回来了,那拖拉机明年不就能给咱们赵家村用了?咱们保证比沈家村的人更敬著你!”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 只要王卫国回来,带著他的本事和那台拖拉机,赵家村就能渡过难关。 至於当初是如何將他逼走的,却绝口不提。 王卫国终於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这几张虚偽而又急切的脸。 他没有愤怒,没有嘲讽,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前世今生,他早已看透了这些人。 他只是轻轻地掸了掸手上的木屑,然后,从嘴里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字。 “滚。” 这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池塘,激起千层浪。 赵家村的几位族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腊月的寒风吹了三天三夜,又青又白,精彩纷呈。 为首那个老人嘴唇哆嗦著,指著王卫国,半天没说出话来:“你……你这个……” “你这个什么?”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沈家村的村长黑著一张脸,背著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著十几个扛著锄头扁担的壮劳力。 他们刚从地里回来,听说了赵家村的人找上门,饭都顾不上吃就赶了过来。 “当我们沈家村没人了是吧?” 一个年轻后生把锄头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当初把卫国哥和他爷爷赶出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是赵家村的人?现在看卫国哥有本事了,就跑来攀关係?脸呢?让狗吃了?” 这话糙理不糙,一下子戳中了赵家村人的肺管子。 “就是!我们沈家村的宝贝,凭什么给你们赵家村用!” “还想要拖拉机?想得美!滚回你们村啃树皮去吧!” 沈家村的人越说越气,擼著袖子就要上前。 更让人意外的是,马方鸿带著几个知青也挤了进来。 马方鸿如今在沈家村过得舒心,对王卫国更是打心底里服气。 他扶了扶眼镜,文质彬彬的脸上带著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几位,强人所难,落井下石,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时。” 身后的知青们也跟著起鬨。 他们可不傻,王卫国在,他们隔三差五就能跟著蹭点肉吃,改善伙食,日子比其他大队的知青好过太多了。 这要是让赵家村的人把王卫国撬走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利益,谁动跟谁急。 “赵家村的,赶紧走,別在这儿碍眼!” 赵家村的几个族老哪见过这场面。 被沈家村男女老少连说带骂,连推带搡,最后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被轰出了村口,狼狈得像几只丧家之犬。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了场。 王卫国自始至终都没再多说一个字,仿佛刚才那个“滚”字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重新坐下,拿起手里的木料,继续不紧不慢地修理著农具,院子里又恢復了平静。 村长看著他这副淡然的样子,心里又是佩服又是心疼。 这孩子,是吃了多少苦,才磨礪出这身宠辱不惊的性子。 他走过去,蹲在王卫国身边,递了根烟:“卫国,別往心里去。” 王卫国接过烟,却没点,只是夹在指间,摇了摇头:“村长,我没事。” 他当然没事。对那些人,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懒得费。 他现在想的,是更长远的事。 王卫国抬头,看向远处连绵的后山。 “村长,今年天旱,大伙儿挑水浇地都累得够呛。我想了个事儿,不知道行不行。” “你说。” “就后山那个大坳,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要是冬天咱们组织人手,把那个出口用石头和土堵上,再把山坳里的雪都堆进去,等开春雪一化,能不能蓄上一大池子水?” 村长眼睛猛地一亮! 后山那个大山坳,村里人都叫它“龙王坳”。 地方大得很,长达十里,最宽的地方足有三里多,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大水库胚子! 只是以前没人往这方面想。 “可以试试!” 村长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 “反正冬天地里没活,大家閒著也是閒著!要是这事儿真成了,明年开春,咱们浇地就省大功夫了!” 这可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好事! 村长雷厉风行,当晚就召集全村开了个大会。 一听说王卫国出的主意,大伙儿的热情空前高涨。 今年秋收前的乾旱,可把大家折腾得够呛,谁都怕了那种挑著水桶望天愁的日子。 现在有这么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谁不愿意干? “干!” “卫国出的主意,肯定错不了!” “算我一个!我家三代贫农,別的没有,就是力气多!” 於是,沈家村在秋收之后,再次热火朝天地忙碌了起来。 村里的劳力分成了两拨。 村长沈长林带著年长力壮的,去龙王坳挖土搬石头,筑坝堵缺口。 王卫国则带著村里的年轻人,进了后山的竹林。 第173章 肉食短缺 前几天,张莲从县里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供销社的竹器收购指標又下来了,而且因为今年竹器紧俏,价格还往上涨了一点。 这可是个增加收入的好机会。 一时间,龙王坳那边號子声震天,叮叮噹噹的敲石声不绝於耳。 村子这边,女人们也没閒著,她们聚在村里的打穀场上,一边拉家常,一边熟练地將男人们砍回来的竹子剖成竹篾,编织成一个个精巧的竹篮、竹筐。 整个沈家村,都沉浸在一种忙碌而又充满希望的氛围里。 其他村子的人看著眼红,不是没动过心思。 可这竹林是沈家村后山独有的,別处找不著。 至於蓄雪水,他们也学著沈家村的样子到处找地方。 可找来找去,也就在邻近的张家湾那边有个天然的大水洼能勉强改造一下,其他地方的地形根本不合適。 大家只能一边羡慕,一边感嘆沈家村的运气好。 日子就在这热火朝天的劳作中一天天过去。 一直忙到十一月底,北风卷著寒气,呼啸而来,天空中终於飘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雪下得还不小,纷纷扬扬,很快就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银毯。 村里人看著这漫天大雪,非但不愁,反而一个个喜笑顏开。 这是瑞雪啊! 雪下得越大,开春化的水就越多,龙王坳里的“水库”就越满,明年的收成就越有指望。 这天,雪刚停,一辆吉普车就小心翼翼地开进了村。 车门打开,李振东、孙红山和刘林三位厂长从车上下来,身上都穿著厚厚的军大衣,冻得直搓手。 李振东一进院子就嚷嚷开了。 “卫国兄弟!可想死我们了!” 王卫国正在屋里喝著热茶,闻声走出来,笑著招呼他们进屋。 “三位大领导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几人进了屋,围著火盆坐下,身上寒气渐消。 孙红山喝了口热茶,这才长舒一口气,苦著脸道。 “卫过兄弟,我们是来求援的。这不快过年了嘛,厂里的肉又不够了。” 刘林也跟著点头。 “肉联厂的猪,大头都紧著省城去了,分到我们这儿的越来越少。工人们辛苦一年,总不能过年连顿肉都吃不上吧?这不想来想去,还得找你这尊大神。” 王卫国心里有数。 这情况,前世也差不多。 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乾脆利落地道:“行,这事我应下了。”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三位厂长顿时喜出望外。 王卫国心里也盘算开了。 是时候,对刘家村那边的野牛群下手了。 这段时间,他抽空就和刘家村的刘兵、刘军兄弟俩去那边山里转悠。 那群野牛像是认准了那片水草地,一直没有迁徙的意思。 甚至还从別处又溜达过来了几头,现在整个牛群,不多不少,正好十五头。 每一头都是膘肥体壮的大傢伙,十五头加起来,绝对过一万斤!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財富。 不仅能解了几个厂子的燃眉之急,也能让沈家村的村民们,过上一个前所未有的肥年。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沈家村的民兵队就在大队部的院子里集合了。 冬日的晨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可二十多个汉子个个精神抖擞,眼里冒著光。 他们都知道,跟著卫国队长,准有好事。 王卫国没多废话,只是简单地分配了任务。 每人从墙角抱起一捆半干不湿的稻草,扛在肩上。 这稻草是特意准备的,既保留了草料的清香,又不像乾草那样扎嘴。 对於冬天里啃树皮草根的野牛来说,是无法抗拒的美味。 “都跟紧了,山路滑,注意脚下。” 王卫国走在最前面,刘兵和刘军兄弟俩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背著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里面是这次行动的关键。 一行人沉默地走在山间小路上,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成了这寂静山林里唯一的动静。 走了近两个小时,绕过一道山樑,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被群山环抱的洼地出现在眾人面前,洼地中央是一个不大的水塘。 奇怪的是,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水塘靠近山脚的一侧竟没有完全封冻,还冒著丝丝缕缕的白气。 “卫国兄弟,就是这儿。” 刘兵压低声音指著那片水塘。 “那水塘连著地下的暗河,水是活的,一年到头都不干。牛群就爱待在这儿喝水,吃岸边的草根。” 王卫国点了点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 洼地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是个天然的围猎场。 他找了个背风的缓坡,示意大家把稻草都堆在那儿。 稻草很快堆成了一个小山包,刘家兄弟俩打开布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密封的瓦罐。 一股奇异的药味散开,並不刺鼻,反而有些草木的清香。 他们戴上厚实的皮手套,將罐子里的粘稠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最上面和最外层的稻草上。 “行了,都找地方藏好,不许出声,不许乱动。” 王卫国挥了挥手,带著眾人退到百米开外的一片密林里,借著树木和岩石的遮挡,悄无声息地潜伏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里的风更冷了。 大傢伙儿都穿著大衣,可寒气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骨头缝里钻。 没人抱怨,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著那堆稻草。 等待是漫长的。 直到太阳升到头顶,又开始慢慢西斜,那片洼地才终於有了动静。 “来了!” 有人用气声提醒。 只见远处山坳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个庞大的身影,接著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共十五头野牛,大的像小卡车,小的也比家里的黄牛壮实一圈。 它们警惕地打量著四周,长长的牛尾巴不时甩动一下。 牛群在水塘边喝了些水,似乎对那突兀出现的稻草堆充满了戒备。 它们围著草堆转悠,不时用鼻子嗅探,却迟迟不敢上前。 队伍里最年轻的民兵有些沉不住气了,手心直冒汗。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他知道,冬日里食物匱乏。 这群野牛饿著肚子,面对美食的诱惑,它们的耐心比猎人更先耗尽。 果然,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一头看起来只有半大的小牛犊,许是饿极了。 终是没忍住,试探著凑上前,伸出舌头卷了一口稻草。 它咀嚼了几下,似乎觉得味道不错,便又吃了一口。 见小牛安然无恙,其他野牛的警惕心也渐渐放下。 一头、两头…… 很快,整个牛群都围了上来,发出满足的“哞哞”声,大口大口地吞咽著这顿得来不易的冬日大餐。 潜伏在林中的汉子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174章 猎野牛,大获丰收 又过了一个小时,夕阳的余暉已经给山峦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边的牛群,吃东西的动作越来越慢,身子开始摇摇晃晃。 最先吃草的那头小牛,“噗通”一声,四腿一软,率先倒了下去。 紧接著,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一头接一头,十五头膘肥体壮的野牛,全都瘫倒在了草堆旁。 “成了!” 王卫国大喜,猛地站起身来:“走!干活!” 眾人一拥而上,跑到跟前,看著满地“牛尸”,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有几头牛倒在了水塘边的泥潭里,大傢伙儿七手八脚地用绳子套住牛角,喊著號子,硬是给拖到了乾爽的地面上。 王卫国检查了一下,发现有四头是半大的牛犊子,虽然也昏睡著,但呼吸平稳有力。 他心里一动,对眾人说道。 “这四头小的瞧著还不大,应该可以驯化成家牛,力气肯定比咱们村的黄牛大。別杀,留活口。” 大家一听,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耕牛可是宝贝,这野牛犊子要是能养熟,那可比一头拖拉机都金贵! 现在是寒冬腊月,天然的大冰库,也不怕肉会变质。 眾人分工明確,先把四头小牛抬到远处,用粗麻绳把腿捆结实了,防止它们提前醒来。 然后,剩下的人拿出隨身带来的剥皮刀,开始处理那十一头大傢伙。 天黑透的时候,四头小牛悠悠转醒。 它们挣扎著站起来,发现自己被绳子拴著,周围是陌生的人类,嚇得直叫唤。 王卫国让人拿来掺了些盐的清水和嫩草料,耐心地餵它们。 或许是药效未退,又或许是饿了,它们挣扎了一阵,竟也乖乖地吃喝起来。 这边,王卫国派人去通知孙红山他们,让他们连夜开车过来拉肉。 他则带著民兵队,借著火把和马灯的光亮,连夜解剖那十一头野牛。 剥皮、去內臟、分割…… 每个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寒冷的山风似乎也吹不散这股干劲。 肉太多了,来回搬了三趟,才把所有的牛肉、牛骨、牛下水全都搬回了沈家村的大队部院子里。 凌晨时分,三辆解放卡车“突突突”地驶进了村子。 李振东他们三个厂长跳下车,看到院子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牛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的乖乖……卫国兄弟,你这是把牛窝给端了?” 孙红山结结巴巴地说道。 王卫国笑著递给他们一人一根烟。 “运气好,碰上了一群。拉到你们纺织厂去,那里有大地磅,咱们称称看。” 拉到纺织厂一过秤,好傢伙,整整一万三千斤! 王卫国心里早有盘算,他大手一挥,开始分配。 “这一万三千斤肉,我留三千斤。剩下的一万斤,你们三个厂自己看著分。” 接著,他又对跟著来的民兵队长和刘家村村长说。 “留下的这三千斤里,一千斤卖给县供销社,算是走个明路。另外一千斤,分给这次出力的民兵队兄弟们,大伙儿辛苦了,这年头,肉可比钱实在!” “最后这一千斤,给刘家村。毕竟这牛,是从你们村后山打的,不能让你们白帮忙。” 这番安排,有理有据,谁都挑不出毛病。 民兵们欢呼雀跃,刘家村村长更是激动得直搓手、。 王卫国卖给三个厂子和供销社总共一万一千斤肉,按照市价五毛一斤,一共是五千五百块钱。钱货两清,李振东他们当场就把厚厚一沓“大团结”塞到了王卫国手里。 至於那一万斤肉他们三个厂怎么分,王卫国就不管了。 他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钞票,又看了看院子里兴高采烈的村民和民兵,心里一阵踏实。 这个年,能过得安稳了。 事情处理妥当,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开回刘家村。 一路上,拖拉机突突地冒著黑烟,车斗里的人却像是过节一般,笑语喧天。 牛肉的腥膻味混著冬日凛冽的空气,钻进鼻子里,却成了最让人安心的味道。 到了刘家村的打穀场,村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家家户户都伸长了脖子在张望。 王卫国从车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先是让民兵们把分给刘家村的一千斤牛肉和那四头被麻翻的小牛犊抬下来。 小牛犊已经醒了,只是还有些站不稳,哼哼唧唧的,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村民们的目光瞬间就被那四头活物吸引了,这年头,活的牲口可比肉金贵多了! 刘家村的牛棚里还养著几头老黄牛。 那四头小牛犊被牵进去后,闻到了同类的气味,似乎找到了安全感,很快就安静下来,好奇地打量著新家,乖得很。 刘家村的村长和村民们,一个个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四头壮实的牛犊子啊! 这要是养大了,开春犁地,那得省多少人力! 这简直是天降的宝贝! 王卫国笑了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打穀场。 “刘村长,各位乡亲。这次的野牛,说起来是占了你们村后山的光。牛群没进村祸害庄稼,这是大伙儿的运气。所以,这事得说清楚。” 他顿了顿,伸出手指。 “四头活的小牛,归你们刘家村。再加一千斤牛肉,也归你们村。最后,这里是五百块钱,算是我们民兵队占了你们风水宝地的补偿。” 说著,他从那厚厚一沓钱里数出五十张“大团结”,递给了刘村长。 整个打穀场先是一静,隨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这个分配方案,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四头小牛,养大了就是四个大劳力,是能传家的宝贝! 还有一千斤肉和五百块钱! “王队长,这、这太多了!” 刘村长捧著钱,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不多。” 王卫国摆摆手。 “山是你们的,牛是从山上打的,合情合理。这事就这么定了。” 没人再有异议。村民们看王卫国的眼神,充满了最淳朴的敬佩和感激。 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民兵队长,是个敞亮人,是个厚道人。 安顿好刘家村的事,王卫国才把剩下的民兵兄弟们聚到一起。 院子里,那口、大锅被架了起来,里面燉著牛杂和牛骨,浓郁的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整个村庄的空气,引得孩子们直流口水。 第175章 分钱与投资 钱,还剩下整整三千块。 王卫国看著一张张被冻得通红,却又充满期待的脸,开口道。 “这次能成事,头功是刘兵、刘军兄弟。牛是他们仨一起发现的,麻药和放倒牛的主意,也是他们兄弟俩琢磨出来的。没有他们,咱们现在还在山里喝西北风呢。” 他看向刘家兄弟。 “所以,我提议,这笔钱,刘兵、刘军兄弟俩,一人拿一千。大家没意见吧?”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实在地点了点头。 这確实是事实,没那兄弟俩,这事儿根本办不成。 刘兵和刘军却急了,连连摆手:“卫国哥,这不行,我们哪能拿这么多!” “行了,这是你们应得的。” 王卫国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继续说道。 “剩下的一千块,我们剩下的人平分。” 这话一出,人群里立马就炸了锅。 “队长,那不行!你不能不拿啊!” “对啊,从头到尾都是你张罗,跟厂里谈价钱,去县里跑关係,没你我们连牛毛都摸不著一根!” “就是,你要是不拿,这钱我们也不分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態度却异常一致。 他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心里都有一桿秤,谁出力最大,谁是主心骨,他们清楚得很。 王卫国心里一暖,看著这群朴实的汉子,他知道,自己没带错人。 他笑了:“行行行,听你们的。这样,我拿五百,剩下的五百,你们分,这总行了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眾人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最后算下来,除了刘家兄弟,每个人分到了五十块钱,外加二十斤实打实的牛肉。 五十块钱! 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出头的年代,这笔钱无疑是一笔巨款。 更別提那二十斤沉甸甸的牛肉了。 许多人捧著钱,摸了又摸,眼眶都有些发红。 有了这笔钱和这些肉,一家老小这个年,能过得比地主还好! 气氛热烈起来,有人提议道。 “队长,开春了,还去不去大连溏捕鱼?” 大连溏是深山里的一处大水泊,鱼多,但路也险,里面还有不少野物。 往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民兵队会组织去捞一票,补贴家用。 王卫国也正有此意,便顺势问道:“大伙儿怎么想?” 谁知,话音刚落,反对声就响成了一片。 “不去了不去了!” 一个老民兵摆著手,心有余悸地说。 “去年去那一趟,差点没把命搭里头!为了过那道山涧,二娃子腿都摔折了,到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最后累死累活,一人就分到两块多钱,几条小鱼乾,犯不上啊!” “是啊,现在钱也买不到粮食,有票才行。折腾一趟,不如在家多挣两个工分实在。” 眾人纷纷附和。去年那趟的经歷太过惨痛,收益和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王卫国看著他们坚决的样子,便没再强求。 他心里清楚,时代要变了,单靠卖苦力挣小钱的路子,会越来越窄。 他有更好的门路。 …… 告別了热情的民兵们,王卫国骑著自行车回了沈家村。 刚进院子,就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那人穿著一件不合身的旧袄,贼眉鼠眼的样子,正是几个月没见的陈东。 “可以啊你,我还以为你折在哪个派出所了呢。” 王卫国推著车进门,笑著打趣道。 “嘿嘿,卫国哥,你可別咒我。” 陈东搓著手,脸上带著一丝神秘的兴奋。 “这几个月,我可是给你干大事去了。” 进了屋,王卫国给他倒了杯滚烫的热水。 陈东捧著搪瓷缸子暖著手,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大盒子。 打开盒子,王卫国眼睛微微一眯。 里面不是钱,也不是什么金银细软,而是一沓沓、一叠叠崭新的票证。 “现在这世道,票可比钱金贵。” 陈东压低了声音,像个献宝的功臣。 “我跑了一趟南边,那边管得松,路子也多。你瞧瞧这些!” 他小心翼翼地把票证分门別类地摆在桌上。 上百张全国通用粮票,从半斤到五斤面额不等,码得整整齐齐。 肉票更是夸张,足有两百多张。 在这个有票都未必能买到肉的时候,这简直就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 除此之外,还有酒票、烟票、票、布票、油票…… 甚至还有四十多张稀罕的工业券。 这些东西,在普通人眼里或许只是些纸片,但在王卫国眼里,这就是一个正在悄然打开的財富缺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未来两三年內,这些票证的价值会一路走高,直到最后市场彻底放开,它们才会完成歷史使命。 “这些,一共多少钱?” 王卫国问道。 “卫国哥,都是实在亲戚价,全部加起来,给我一千块就行。”陈东道。 “我全要了。”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钱,数了一千块递给他。 陈东接过钱,脸上笑开了,但隨即又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哥,” 陈东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 “现在南边这生意好做,就是我本钱不够,每次只能小打小闹。你看……要不要投资我点儿?” “挣了钱,咱俩分!” 昏黄的灯光下,陈东的眼睛里闪烁著一种精明。 王卫国看著他,淡淡地笑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陈东这人虽然滑头,但讲义气,有分寸,是个能用的人。 他转身回到柜子前,將剩下的两千块钱全部拿了出来,往桌上重重一放。 “两千块,够不够?” 陈东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看著桌上那厚厚的一沓“大团结”,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本以为王卫国能投资个三五百,就已经算是天大的信任了,没想到……竟然是两千块! “够!太够了!” 陈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看著王卫国平静的眼神,眼眶一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激动涌上心头。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年代,这样一份沉甸甸的信任,比金子还要贵重。 “卫国哥……” 他嘴唇囁嚅著,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为一句郑重的承诺。 “你放心,我陈东要是让你亏了一分钱,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第176章 腊肉换票 王卫国笑著拍了拍陈东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满,看行动就行。 他把陈东送到院门口,看著他將那两千块钱小心翼翼地塞进最贴身的口袋里,又用袄捂得严严实实,才消失在村口的夜色中。 送走了陈东,王卫国刚转身锁上院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喊声。 “卫国,在家吗?” 是马方鸿的声音。 王卫国打开门,只见马方鸿推著自行车,正衝著他嘿嘿直笑。 “是你啊,这么晚过来有事?” “好事儿!” 马方鸿把车停好,从怀里掏出个信封,献宝似的递过来。 “你上次托我问的事儿,有眉目了。两套缝纫机票,全新的!我可是託了我家里人单位的关係才弄到的。” 王卫国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果然是两张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票。 这东西在黑市上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多少姑娘结婚,就盼著这么一台缝纫机当嫁妆。 “东西是好东西,” 王卫国点点头,直接问道。 “你想要换什么?” “还是老规矩,换肉。” 马方鸿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两个指头。 “两百斤,腊肉。” 这个数字让王卫国都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快过年了,谁家都想多备点年货,马方鸿找人办事,总得有点实在东西当人情。 “能不能再帮我整点收音机票和钟錶票来?” 王卫国问道,他就缺这两种票了。 凑齐了“三转一响”,给媳妇才算真正圆满。 马方鸿面露难色。 “卫国哥,这两种票可比缝纫机票金贵多了,市面上基本见不著。得等,等到快过年那几天,有些大单位可能会发点补贴,到时候大件票才多。我帮你盯著。” “行。” 王卫国点点头,也不强求。 他转身进屋,对马方鸿说。 “你等我一会儿。” 他先是把自己家屋檐下掛著的几十斤腊肉取了下来,又拿上了次从山里弄来的那二十斤风乾牛肉,然后直接去了岳父家。 沈壮和陈翠霞还没睡,正坐在灯下纳鞋底。 看到王卫国提著空篮子进来,又呼啦啦地往外搬腊肉,老两口都愣住了。 “卫国,你这是干啥?大晚上的搬肉乾嘛?” 陈翠霞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 “妈,我一个朋友托关係弄了两张缝纫机票,指明了要换腊肉。” 王卫国一边解释,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岳父家房樑上的腊肉也解了下来。 一听是缝纫机票,老两口眼睛都亮了。 很快,王卫国院子里就堆起了一座肉山。 一条条腊肉熏得金黄油亮,散发著浓郁的烟火香气。 那二十斤风乾牛肉更是干硬扎实,看著就喜人。 马方鸿看著眼前这阵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使劲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 “卫……卫国哥,你……你家这是开了肉铺了?单单这腊肉,怕是都不止两百斤了吧?” 他本以为王卫国要凑齐两百斤肉会很费劲,哪想到人家轻轻鬆鬆就拿了出来,还搭上了更金贵的牛肉。 这日子过得,比他们城里那些大领导都舒坦啊! 送走心满意足、连连道谢的马方鸿,王卫国揣著那两张滚烫的缝纫机票,连夜就跑了一趟废品收购站。 昏暗的灯光下,大爷依旧是那副半睡不醒的样子,直到看见王卫国拿出的缝纫机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才闪过一丝精光。 “两张票,换八件。” 王卫国言简意賅。 大爷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领著他进了里屋。 一番挑选后,王卫国抱著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回了家。里面是两个青笔筒,一对粉彩小碗,一个鼻烟壶,还有三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古钱幣。 第二天一早,王卫国就提著布包去了岳父家。 当著一家人的面,他把八件东西都摆在了桌上。 “爸,妈,这是我用缝纫机票换来的几件老物件。你们挑四件收著,找个地方藏好,千万別磕了碰了。” 王卫国郑重地说道。 “別看现在不起眼,这玩意儿以后能值大价钱,能给咱家当个传家宝。” 沈富国和陈翠霞哪懂这些,只觉得这些瓶瓶罐罐还没家里的咸菜罈子好看。 但既然是女婿一片心意,又是用珍贵的缝纫机票换的,老两口还是小心翼翼地收下了。 陈翠霞把东西在手里看了又看,最后拍板。 “我和你爸留著也没用,你们兄弟俩一人两件,分了吧。” “给大哥吧,我不要。” 没等王卫国开口,一旁的沈青阳就先摆了摆手。 “卫国给我指了路子,这几个月,我也攒了些票,跟站里的大爷换了不少东西了。” 这话一出,全家都惊讶地看著他。 沈青山憨厚地挠挠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他这个大哥,在轧钢厂就知道埋头干活,老实巴交的,哪里懂这些门道。 可沈青山老实,他媳妇张莲却精明。 张莲眼睛一亮,立马凑到沈青阳身边,小声地商量起来。 “青阳,你跟嫂子说说,都换了些啥?什么票能换?要多少?” 王卫国在一旁看著,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大哥沈青山敦厚稳重,一辈子勤勤恳恳,是家里的顶樑柱。 而大嫂张莲,则是个精明能干、会持家的女人。 一个踏实赚钱,一个用心掌家,这不正是后世许多家庭最稳固、最幸福的模样吗? 他清楚地记得,前世沈家最淒凉的时候,大哥出了意外,家里一贫如洗,所有人都觉得张莲会改嫁。 可她没有,硬是一个人拉扯著孩子,照顾著公婆,不离不弃,撑起了那个破碎的家。 沈青山能娶到张莲这样的媳妇,绝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也算是老老实人有傻福。 这一世,看著沈家人一个个都找到了自己的门路,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王卫国心中那份源自前世的愧疚与沉重,才仿佛被冬日的暖阳一点点融化,化解了更多。 吃过早饭,王卫国没有閒著,一个人悄悄跑去了十里坟。 远远地躲在山坡上,他用望远镜观察著。 那片洼地里,那群膘肥体壮的野牛还在,悠閒地啃著枯草,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確认了目標,他立刻返回村里。 他先是找到了刘家兄弟,刘兵和刘军一听有肉吃,眼睛都放光,拍著胸脯保证隨叫隨到。 然后,他又让沈青阳和沈军去厂里请假,就说家里有急事。 最后,他叫上了沈富国。 第177章 再去十里坟 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六个身影便悄悄地聚集在了村口。 王卫国、沈青阳、沈军、沈富国,还有刘家兄弟。 每个人都穿著厚实的袄,脸上带著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都准备好了吗?” 王卫国压低声音问道。 眾人齐齐点头,目光灼灼。 “好。” 王卫国深吸一口冬日里清冽的空气,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十里坟方向。 “出发!” 一行六人,如六道融入晨曦微光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村口的薄雾中。 冬日的山野寂静得,只剩下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咔嚓”声。 冰冷的风从领口灌进来,激得人精神一振。 王卫国走在最前面,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像鹰一样扫视著周围的一切。 几十年的狩猎生涯,让他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如同自家的后院。 哪里有兽道,哪里適合埋伏,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到了十里坟附近,王卫国抬手示意,眾人立刻猫下腰,动作轻巧地跟隨著他,绕到了一个背风的山坡后。 “就在那片洼地里,轻易挪不了窝。” 王卫国用下巴指了指方向,將望远镜递给沈富国。 沈富国接过,凑到眼前看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嗯,六头,个个都壮实。这要是搁以前,咱们这点人手,想都別想。” 这年头,牛是宝贝,是生產队最重要的劳动力。 可野牛不一样,性子烈,伤人,没人敢轻易招惹。 “叔,今天咱们不玩硬的。” 王卫国笑著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支特製的麻醉针。 这是他上次托李振东弄来的兽用麻醉剂,剂量大,见效快。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他们在洼地上风口撒下了拌了料的草料,然后便缩回山坡后,静静地蛰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从东边的山头升起,又慢悠悠地滑向西边。 刘家兄弟一开始还兴奋地小声嘀咕,到了下午,也只剩下呵著白气搓手的份儿。 沈青阳和沈军更是第一次经歷这种场面,紧张和期待交织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王卫国和沈富国,一个神情自若,一个闭目养神,仿佛两尊雕塑,耐心得可怕。 直到夕阳將天边染成一片橘红,洼地里的野牛终於经不住诱惑,慢吞吞地凑了过去,开始啃食那些特殊的草料。 “来了!” 刘兵压著嗓子,激动地碰了碰王卫国的胳膊。 王卫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没过多久,领头的一头野牛晃了晃巨大的脑袋,轰然倒地。 紧接著,第二头,第三头…… 六头膘肥体壮的野牛,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相继倒下。 “成了!” 眾人精神大振,从山坡后一跃而起,冲了下去。 “青阳,你跑快点,去轧钢厂喊李振东开车来拉肉。” 王卫国一边检查著野牛的情况,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其他人,动手!天黑前得收拾利索。” 沈青阳应了一声,撒开丫子就往山下跑。 剩下的人则抽出了锋利的剥皮刀,在沈富国的指导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宰牛、放血、剥皮。 冬日天冷,是天然的冷库,但血腥味却极易扩散,必须速战速决。 夜幕降临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一束明亮的车灯划破黑暗,李振东开著那辆熟悉的解放大卡,载著儿子李茂,轻车熟路地顛簸而来。 “卫国,你们这动静可真不小!” 李振东跳下车,看著地上已经分割好的大块牛肉,眼睛都直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山林深处,突然响起了一声悠长而悽厉的狼嚎。 “嗷呜——” 那声音仿佛带著刺骨的寒意,在寂静的山谷间迴荡。 紧接著,一声,两声,此起彼伏的狼嚎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 李茂嚇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躲到父亲身后。 李振东也是脸色一变,他虽然胆子大,但面对传说中的山中狼群,心里也直发毛。 血腥味,终究还是把这群山里的“清道夫”给引来了。 王卫国却异常冷静,他擦了擦手上的血,目光如电般扫过周围暗沉沉的树林。 “別慌,赶紧搬肉上车!” 眾人心里一紧,手上的动作顿时快了三倍。 一块块沉甸甸的牛肉被飞快地拋上车斗。 狼嚎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它们穿行在林间,踩断枯枝的“沙沙”声。 黑暗中,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如同鬼火般亮起,將卡车隱隱包围。 “嗷!” 就在最后一块牛肉被搬上车时,一头体型健硕的头狼终於按捺不住,从树林里一跃而出,朝著离它最近的刘军扑了过去。 “小心!” 王卫国大喝一声,不知何时已经抄起了猎枪。 枪口火光一闪,“砰”的一声枪响,那头狼在半空中哀嚎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枪声像是拉开了战爭的序幕,狼群瞬间躁动起来,发动了全面的袭击。 “送上门的菜没道理不要!” 王卫国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李叔、李茂,你们躲进车厢里锁好门,別动!其他人,上车斗,居高临下地打!”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镇定,瞬间稳住了眾人的心神。 李家父子连滚带爬地钻进驾驶室,死死锁住车门。 王卫国几人则利落地翻身跳上装满牛肉的车斗。 卡车车斗成了一个绝佳的堡垒。 狼群一次次地衝击,试图跳上车斗,但都被沈富国和王卫国精准的枪法打了下去。 沈青阳、沈军和刘家兄弟则负责装填子弹,或是用带来的铁锹、木棍,狠狠地將侥倖扒住车斗边缘的狼给捅下去。 枪声、狼嚎声、人的怒吼声交织,在这片名为“十里坟”的荒野上,上演著一场惨烈的激战。 李振东和李茂父子俩缩在驾驶室里,透过车窗看著外面疯狂的景象,心臟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们这才真正明白,王卫国他们口中的“打猎”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哪里是打猎,这分明是在拼命! 激战了快一个小时,狼群扔下了七八具尸体,却始终无法攻破车斗的防线。 头狼发出一声不甘的嚎叫,狼群开始出现退却的跡象。 第178章 当巡山人是对的! 激战了快一个小时,狼群扔下了七八具尸体,却始终无法攻破车斗的防线。 头狼发出一声不甘的嚎叫,狼群开始出现退却的跡象。 “想跑?”王卫国眼睛一眯,“刘兵、刘军,带上刀,跟我下去!” 趁著狼群撤退的间隙,王卫国一马当先,从车斗上一跃而下,刘家兄弟也红著眼,紧隨其后。 三人如三只猛虎,手持猎刀,反衝入狼群之中。 刀光闪烁,鲜血飞溅,又是几声悽厉的惨嚎。 剩下的狼彻底被打怕了,再也顾不上同伴的尸体,夹著尾巴,仓皇逃入了黑暗的密林深处。 战斗结束,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清点战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著十二头狼的尸体。 李家父子俩推开车门下来,看著眼前的一幕,看得齜牙咧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太疯狂了,太猛了! 他们终於明白,为什么王卫国总能猎到那么多別人想都不敢想的猎物。 这不仅是靠技术和运气,更是靠著这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 回程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默。 卡车拉著一车牛肉和十二头狼,驶向轧钢厂。 到了地方,李振东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把牛肉卸进冷库,狼另外放著。 他没有秤,直接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钱,数出五十张“大团结”,塞到王卫国手里。 “卫国,五千块,你点点。” “李叔,这太多了。” “不多!” 李振东摆摆手,態度坚决。 “就这牛肉的品质,还有你们今晚冒的风险,这钱你们拿著,我心里踏实。” 回到村里,六个人凑在王卫国家的院子里分钱。 刘兵挠了挠头,憨厚地开口。 “卫国兄弟,上次我们兄弟俩拿了大头,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次啊,我们一人拿五百就行,剩下的你们四个平分。” 王卫国看了看沈富国和沈青阳他们,见大家都没意见,便点了点头。 最终,王卫国、沈富国、沈青阳、沈军四人,一人分了一千块,刘家兄弟一人五百。剩下的十二头狼,正好一人两条。 临走前,王卫国一再叮嘱。 “钱的事,谁也別往外说,烂在肚子里。狼皮硝好了能卖钱,狼肉自家吃,吃不完就送亲戚,別声张。” 眾人都郑重地点头应下,各自扛著两条狼,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屋里,沈青青一直没睡,点著煤油灯等著。 当王卫国推门进来,將那厚厚的一沓大团结放在桌上时,她已经有点麻木了。 “又……这么多?” “嗯,一人一千。” 王卫国脱下满是血腥味的外套,简单地说了说今晚的经过,当然,省去了最惊险的部分。 沈青青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笔帐。 家里原本的存款,算下来有七千块。 这段时间,买各种票了一千,给陈东投资用了两千,家里还剩下四千。 现在,王卫国又拿回来一千。 家里的存款,又变成了五千块。 放在几个月前,別说五千,她连两百块钱都不敢想。 那时候的日子,是掰著手指头算粮票,是为了一毛钱的盐跟人爭得面红耳赤。 而现在,丈夫每次出门,都会带回一笔让她心惊肉跳却又无比踏实的財富。 或许,他当初选择去做巡山人,真的是对的。 沈青青看著丈夫疲惫却明亮的眼睛,没再多问什么。 只是起身去厨房,给他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生活的暖意,有时候,就是深夜里的一碗麵。 和那个能为你遮风挡雨,带回满身风雪与希望的人。 王卫国呼嚕呼嚕地吃完面,连汤都喝得一乾二净,浑身的寒气和疲惫仿佛都被这碗面熨帖得服服帖帖。 “睡吧,明天还有事。” 沈青青收拾了碗筷,轻声说道。 王卫国点点头,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日子,並没有因为兜里有钱而变得清閒。 大雪封山,也封住了懒散。 连山大队的日子,反而过得热火朝天。 沈家村村长是个能人,也是个閒不住的主。 眼瞅著今年天干,开春后用水肯定紧张,他便大手一挥,组织全村的劳动力,男女老少齐上阵。 拿著铁锹、簸箕,甚至脸盆,將村里各处的积雪,一趟趟地往村后那个大山坳里运。 那山坳是天然的洼地,地方大,地势低,以前没人当回事。 现在却有了个响亮的名字——沈家坳。 “明年开春,咱地里能不能轻鬆点,就看这沈家坳能不能给咱蓄住水!” 沈红星站在高处,用他那洪亮的嗓门喊著,手里的大喇叭都省了。 村民们的热情很高。 这年头,靠天吃饭,水就是命根子。 现在多出点力,明年就能少遭点罪,这个道理谁都懂。 王卫国也带著民兵队的人,成了运雪的主力。 一筐筐雪压得结结实实,运到山坳里,层层叠叠,很快就堆成了一座雪山。 阳光一照,白得晃眼,也亮堂了所有人的心。 运完雪,沈红星又琢磨起了新的集体產业。 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从县里的肉联厂弄回来好几大桶没人要的猪下水,腥气冲天。 “都別嫌味儿大!这可是宝贝!” 他指挥著几个后生,將猪下水切成块,用绳子绑上石头,然后带著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村边的大河。 冬日的大河结了厚厚的冰,他们凿开一个个冰窟窿,將绑著猪下水的绳子沉下去。 “村长你这是干啥?餵鱼?” 有人好奇地问。 “钓螃蟹!” 沈红星得意地一抹鼻子。 “这天冷,螃蟹都钻泥里不动弹,可它们也得吃食。这猪下水的腥味,能把它们从泥里勾出来!” 这法子果然好使。 第二天去收绳子,提上来一看,好傢伙,密密麻麻地扒满了大大小小的河蟹,挥舞著钳子,张牙舞爪。 整个沈家村都沸腾了。 钓螃蟹成了村里最热闹的活动。 没人问他是怎么从肉联厂弄来这些东西的,只知道跟著村长干,有奔头。 螃蟹收上来,销售又成了问题。 王卫国主动揽下了这个活。 他开著队里的拖拉机,拉著一筐筐螃蟹,直接去了县纺织厂。 纺织厂女工多,嘴馋,手里也有几个活钱,螃蟹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这么冷的天能吃上,也是一种享受。 王卫国没搞什么大锅饭,而是让各家派人跟著去卖,卖了多少钱,除了上交集体三成,剩下的都归各家自己。 纺织厂门口,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 王卫国只管维持秩序,收钱的事让各家自己来。 第179章 林场再求援 纺织厂门口,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 王卫国只管维持秩序,收钱的事让各家自己来。 “卫国,给我来两斤!” “卫国哥,这边,给我多来点,我这筐大!” 一时间,叫卖声、討价还价声不绝於耳。 王卫国站在拖拉机上,看著一张张兴奋喜悦的脸,目光扫过人群,却唯独没有看到沈柱家的人。 不是他们没来,而是王卫国压根就没让他们上车。 收螃蟹的时候,沈柱家的人也提著一小桶螃蟹想交上来,被王卫国面无表情地拦下了。 “我们这车,装不下了。” 理由很蹩脚,但態度很明確。 见王卫国和民兵队的人都冷著脸,周围的村民也只是看热闹,没人帮腔,他们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提著桶回去了。 有人私下里说王卫国做得太绝,但更多的人觉得解气。 沈柱当初乾的那些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王卫国偶尔会在村里看到沈柱。 如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头髮白了大半,总是穿著一件脏兮兮的袄,佝僂著背,沉默地走在路边,眼神空洞,像个活死人。 听说他天天在家喝酒,喝醉了就哭,要么就打老婆孩子。 王卫国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痛快。 上辈子,这家人可是把他和青青害惨了。 这辈子,他只是拿回了本该属於自己的公道,顺便收了点利息而已。 日子就在这忙碌而充实中一天天过去。 这天,公社的大队长孙连城开著一辆吉普车进了村,找到了沈红星和王卫国。 “红星,卫国,有个大好事!” 孙连城搓著手,满脸堆笑。 “地区下了文件,要搞冬季创收,组织咱们去大连溏捕鱼!” 大连溏,是几十里外的一个大湖,鱼多是出了名的。 但那地方也邪乎,水深,冬天冰面不结实的地方多,前些年淹死过人。 沈红星还没说话,王卫国就皱起了眉头。 孙连城继续道。 “这次是统一行动,有技术员指导,安全得很!捕上来的鱼,除了上交的,剩下的可都归咱们大队!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消息传开,民兵队的人却没一个吭声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王卫国。 “卫国,你去不?” 有人小声问。 王卫国摇了摇头:“太危险,不去。” 他一表態,其他人也纷纷摇头。 “太冷了,不去。” “家里婆娘不让,说那地方淹死过人。” “是啊是啊,为了那点鱼,把命搭上不值当。” 孙连城的脸瞬间就垮了,这可是地区下来的任务,是好事,怎么到了连山大队就推不动了? 最后,孙连城只能悻悻地开车走了。 他走后,有人问王卫国:“卫国,为啥不去啊?听著是能挣不少钱。” 王卫国淡淡道。 “去年冬天,咱们杀了多少狼?今年山上连个狼叫都听不见。都以为是好事,其实不是。” 眾人不解。 王卫国解释道。 “狼是被咱们杀怕了,不敢来咱们这儿了。可狼也得活命,它们跑去祸祸別的地方了。我估摸著,今年冬天,別处肯定不安生。” 他的话像是一句预言。 没过几天,一辆马车冒著风雪,从山外驶进了连山大队,直奔王卫国家。 来人是林场的民兵队长胡国安。 他一进屋,就將手里提著的一瓶好酒和一条风乾的野猪腿放在桌上,脸上满是焦急和恳求。 “王队长!王兄弟!你得帮帮我们!” 胡国安一开口,声音都带著颤。 王卫国之前跟他有过节,但后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他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胡队长,出什么事了?” “狼!是狼群!” 胡国安灌了一口热茶,才缓过气来。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那么大一群狼,把我们林场给围了!天天下山骚扰,已经咬死我们好几头牲口了!我们的人晚上都不敢出门,人心惶惶的,活都干不了了!” 王卫国心里瞭然,果然被他猜中了。 连山大队的狼群,跑到林场那边去了。 “王队长,我知道你们民兵队厉害,枪法好,有经验。求你带人去帮我们一把,不然我们这个年都过不踏实!” 胡国安的姿態放得很低。 王卫国沉吟片刻,没计较之前的事。 如今他是民兵队长,保境安民也是职责。 何况,送上门的肥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帮忙可以。” 王卫国开口道。 “但是我们有条件。” “你说!只要我们能办到,都答应!” “我们打的狼,狼皮、狼肉,我们得带走七成。” 胡国安愣了一下,隨即一咬牙。 “行!別说七成,只要能把狼赶走,全给你们都行!” “那就这么定了。” 王卫国当即拍板,转身就去召集民兵队。 “开工了!有大活!” 一声令下,民兵队队员们扛著枪,带著弹药,迅速集合。 听说要去林场打狼,一个个都兴奋得两眼放光。 这可比去冰窟窿里捞鱼刺激多了,也实在多了。 第二天,王卫国就带著二十名精锐的民兵队员,跟著胡国安的车,向林场进发。 一到林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场周围的雪地上,密密麻麻,全是狼的脚印,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狼群的数量,远比他们想像的要多。 天色渐暗,凛冽的寒风中,开始传来零星的狼嚎。 渐渐地,嚎叫声越来越多,此起彼伏。 从四面八方的山林里传来,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將整个林场笼罩在其中。 林场的工人和家属们都嚇得躲在屋里,门窗紧闭,连灯都不敢点太亮。 叫声越来越近,仿佛狼群已经到了林场边缘,在黑暗中窥伺著。 胡国安紧张地找到王卫国,手心全是汗。 “王队长,这……这怎么办?要不要先开几枪嚇唬嚇唬它们?” 王卫国凝神听著远处的狼嚎,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如刀。 “今晚狼群很可能会试探性攻击林场。” 他快速地做出判断和安排。 “通知你的人,全部躲好,最好是进地窖。今晚我们不开一枪,不做任何攻击,让它们以为这里没人,或者都是软柿子。吸引狼群明晚继续来,明天白天,我们设陷阱。” “这……这能行吗?万一它们衝进来……” 胡国安有些犹豫。 “放心,它们今晚只是试探,不会恋战。听我的。” 王卫国的语气不容置疑。 胡国安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见王卫国如此篤定,一咬牙,立马去安排。 整个林场,除了王卫国带来的民兵队潜伏在暗处,其余的人都躲进了屋里或地窖,一时间,偌大的林场变得死一般寂静。 第180章 再杀狼王 午夜时分,狼群果然来了。 数十条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林中窜出,在林场的空地上游荡,它们撕咬著能找到的一切东西,用爪子疯狂地抓挠著房屋的木墙和门板,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肆虐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直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狼群才如潮水般退去。 天亮后,眾人从藏身处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无不心惊胆战。 整个林场像是被洗劫了一遍,墙上、门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狼爪印记,触目惊心。 胡国安摸著自家被抓出几道深沟的门板,手还在微微发抖,昨晚那刺耳的抓挠声仿佛还在耳边迴响。 他回头看向那些同样面色发白的工友和家属,压低声音对身边的王卫国说。 “王队长,这……这也太嚇人了,这要是被它们衝进来……” 后果不堪设想。 空气中还残留著狼群的腥臊味,混杂著清晨冷冽的松木香,形成一种令人不適的气息。 “別慌。” 王卫国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让周围嘈杂的议论声小了下去。 他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昨晚它们没討到好,也没受到攻击,胆子只会更大。今天我们设陷阱,今晚重创狼群,然后入山清扫,一劳永逸。” 他的镇定感染了眾人,胡国安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王队长,你说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 林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木材。 在王卫国的指挥下,整个林场的男丁都被动员起来。 他们將成堆的原木用大锯解成半米多长的木桩,再將一端削得尖锐无比,寒光闪闪。 女人们则找来结实的麻绳,將这些木桩按照固定的间距,一排排地绑在粗大的横木上,形成了一面面简易的拒马。 这些木桩篱笆被悄悄运到林场外围,工人们在王卫国指定的地点挖开厚厚的积雪。 將横木深埋进去,只留下一排排尖锐的木桩头与雪地齐平,上面再撒上一层浮雪。 从远处看,根本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每一排篱笆的横木上都繫著粗壮的绳索,一直延伸到林场內几十米外的埋伏点。 整个白天,林场里都迴荡著锯木头和敲打的声音,紧张而有序。 人们脸上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同仇敌愾的忙碌所取代。 夜幕再次降临,寒意比昨晚更甚。 王卫国带著连山民兵队的精锐,如同雪地里的雕像,静静地埋伏在预设的阵地里,手里紧紧攥著连接木桩篱笆的绳索。 林场里,一片死寂,连灯火都显得格外黯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人最睏乏的时候,狼嚎声如约而至。 这一次,狼嚎声更加猖狂,也更加密集。 黑压压的狼群从林子里涌出,月光下,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闪烁著贪婪与嗜血的光芒。 昨晚的试探让它们確认了这里是一块可以轻易撕咬的肥肉。 密密麻麻的黑影毫无顾忌地冲向林场,数量足有上百只。 “近了……更近了……” 埋伏点的胡国安十分紧张。 眼看狼群的前锋已经踏入了陷阱范围,王卫国那双在黑夜中依旧锐利的眼睛微微一眯,沉声吐出一个字。 “拉!” 一声令下,埋伏在各处的民兵们猛地向后拽动手中的绳索。 “哗啦啦——” 伴隨著一阵沉闷的响动,雪地里突然竖起一排排狰狞的木桩篱笆!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头狼躲闪不及,惨叫著被锋利的木桩刺穿了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开火!” 王卫国冷静地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砰!砰砰!” 早已准备就绪的民兵们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瞬间撕裂了夜的寧静。 枪声一响,就像是吹响了总攻的號角,躲在屋子里的林场民兵也立刻冲了出来,从各个窗口和门口向外射击,加入到战斗中。 枪声与狼群悽厉的惨嚎声、愤怒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林场瞬间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狼群遭此重创,阵脚大乱,但並未溃散。 在林场边缘的暗影里,一声极具穿透力的长嚎响起。 那声音充满了愤怒与残暴,混乱的狼群竟像是得到了指令,开始重整队形,绕过篱笆,试图从侧翼寻找突破口。 狼王! 王卫国循声望去,那头狼王异常谨慎,始终躲在树林的边缘,利用黑暗掩护自己,不断发出嚎叫来召集和指挥狼群。 杀了狼王,这场仗才有的打。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对身边的民兵低声交代了几句,便端著他的56式半自动步枪,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阵地。 借著房屋和木材堆的阴影,朝著狼王所在的方向快速迂迴过去。 他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狼王的注意力全在正面的战场上,完全没注意到死神正在从侧翼靠近。 距离不断拉近,王卫国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那头体型明显比其他狼大上一圈的畜生,它正人立而起,对著战场发出指令性的嚎叫。 就是现在! 王卫国在一个木料堆后停下脚步,迅速举枪,瞄准,没有丝毫的停顿和迟疑,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 56式半自动步枪在黑暗中喷出三道火舌,清脆的枪声被淹没在嘈杂的战场中,並不起眼。 “嗷呜——!” 远处,狼王的指挥嚎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充满痛苦和惊怒的惨嚎。 王卫国看得真切,其中一发子弹精准地撕碎了它的左前腿。 狼王轰然倒地,挣扎著想要站起来,却踉踉蹌蹌,左前腿软软地耷拉著,鲜血汩汩而出。 重创之下,它已是强弩之末。 王卫国没有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端著枪,大步流星地从阴影中走了出去,朝著那头还在挣扎的畜生稳步靠近。 狼王看到他,眼中迸发出刻骨的仇恨和凶光,拖著残废的身体,张开血盆大口就想反扑。 “砰!”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地从它的眉心贯入。 狼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凶狠和不甘都凝固在了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里,隨即彻底失去了生机。 王卫国走到近前,一把抓住狼王的后颈皮,將这头上百斤重的畜生尸体硬生生扛在了肩上,转身返回林场。 当他扛著狼王尸体出现在战场边缘时,林场里的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著。 没了狼王的指挥,剩下的狼群彻底乱了套,成了一盘散沙,只知道凭著本能疯狂地衝击,却毫无章法。 王卫国將狼王的尸体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狼王已经死了!” 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而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野狼,看到首领的尸体,闻到那熟悉的死亡气息,最后的凶性也开始瓦解,阵型彻底崩溃。 第181章 新狼群!交替射击! 接下来的战斗,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剿灭战。 到下半夜,一百多头狼,全部被消灭在林场內外,雪地被染成了暗红色。 胡国安和林场的民兵们看著堆积如山的狼尸。 又看看那个肩膀上还扛著狼王,身上沾满血跡却依旧站得笔直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和佩服。 这回,他们是彻底服了。 然而,还没等眾人喘口气,极度浓郁的血腥味顺著寒风飘散出去,像是发出了某种致命的邀请。 远处的山林里,突然又响起了两阵截然不同的狼嚎,此起彼伏,充满了急切和贪婪! “不好!还有狼群!” 一个老工人脸色煞白。 话音未落,两股新的狼群,仿佛生怕被对方抢了先,一左一右,疯了一般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径直扑向林场。 它们比之前的狼群更加狂暴,奔跑起来完全不顾一切,竟然硬生生將那几排立下大功的木桩篱笆撞得稀里哗啦,七零八落! 刚刚放鬆下来的林场民兵顿时手忙脚乱,阵脚大乱。 “全部退到右边!藉助右边的房子和篱笆掩护!” 王卫国的吼声再次响起,冷静得可怕。 “连山民兵队,分成五队,准备五段射!” 连山民兵队的执行力高得惊人,没有丝毫慌乱。 立刻按照指令,以最快的速度退守到右侧的房屋和残存的篱笆后,迅速布好了战斗队形。 而林场的民兵们则慌乱得多,很多人下意识地就想往屋里退。 “別乱!听指挥!” 王卫国厉声喝道。 “你们的加兰德步枪,打一枪就要拉一下枪栓,跟上我们的节奏!” 他的话让那些慌乱的工人冷静了些许,他们学著连山民兵队的样子,藉助左右的房子和前面的篱笆作为掩体,笨拙地排成队列。 “一队,射击!” 王卫国一声令下,排在最前面的连山民兵队第一小队立刻开火。 “砰砰砰……” 一片弹雨扫向狼群。 “一队蹲下装弹!二队,射击!” 第一小队队员们动作整齐划一地蹲下身体,飞快地从子弹袋里摸出弹夹,拉开枪栓,將子弹压入弹仓。 与此同时,第二小队已经顶了上来,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二队蹲下!三队,上!” 如此交替,一队射完蹲下,二队射,射完蹲下,三队上…… 五个小队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枪声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组成了一道绵密而致命的火力网。 打得那两股新衝上来的狼群根本无法越过防线,在阵地前留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当最后一排枪声落下,夜风仿佛才敢重新吹拂。 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杂在一起,呛得人直咳嗽。 阵地前,狼尸交错,血流成溪。 残存的狼群终於怕了。它们发出一阵阵低沉哀戚的呜咽,不再是进攻的咆哮,而是彻头彻尾的悲鸣。 它们畏缩著,踌躇著,最终在头狼的一声长嚎下,开始缓缓后退。 几只胆大的狼衝上来,不顾隨时可能响起的枪声,飞快地拖起几具同伴的尸体,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的林海之中。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林场的民兵们呆呆地看著眼前这片修罗场,又看看身边那些连山民兵队队员们。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从蹲姿换弹到起身射击,整个过程面不改色,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再寻常不过的训练。 “这就……打完了?” 一个林场工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带著劫后余生的恍惚。 胡国安,林场民兵队的队长,握著步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看著王卫国那张在火光下显得异常平静的脸,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震撼,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林场的工人们,他们看向连山民兵队的眼神,充满了敬畏、钦佩,还有一丝惭愧。 这哪里是民兵队? 这执行力,这战术素养,说是一支从战场上拉下来的正规军小队都有人信! 他们刚才还在为自己守住了第一波攻击而沾沾自喜,可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一群拿著烧火棍的乌合之眾。 王卫国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没有多余的客套话,直接开始安排后续。 “检查弹药,清理战场。胡队长,派几个人警戒,以防狼群去而復返。” “哎,好,好!” 胡国安如梦初醒,连忙大声指挥起来。 经过一番清点,结果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除去被狼群拖走的,场上还整整齐齐地躺著一百一十具狼尸。 看著这堆积如山的战利品,胡国安的脸都红了。 他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王卫国说。 “卫国兄弟,这次……这次全靠你们了。我们……我们就是帮著吶喊助威的。这狼,我们不能要。” 王卫国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胡队长说的哪里话,要不是你们顶住了第一波,给我们爭取了时间,我们也没法这么从容地布防。这样,你们要三十只,剩下的我们带走。” 胡国安还想推辞,王卫国却不给他机会,转头对林场的工人们喊道。 “大傢伙儿今晚也受惊了,我做主,从我们那份里,再分二十只狼出来,给大傢伙儿分了吃肉,算是压压惊。不过狼皮得归我们。” 工人们先是一愣,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这个年代,谁家不缺肉? 二十只狼,分到每家每户也是一大块了! 一时间,他们对王卫国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胡国安看著王卫国三言两语就將人心收拢,心中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再矫情,爽快地应了下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夜未眠的眾人非但没有疲惫,反而精神亢奋。 王卫国组织著连山民兵队的人开始剥皮。 他们的动作嫻熟得像流水线上的工人,开膛,剥皮,分割,一气呵成。 林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群人干什么都透著一股专业劲儿。 王卫国借了五辆驴车,將分割好的狼肉和自己的队员们一起拉去了县里的机械厂。 厂里人多,消化能力强,而且很多都是熟人,卖起来方便。 九百多斤狼肉,硬是卖出了九百块钱的“天价”。 机械厂的工人们看著那一摞大团结,眼睛都直了。 王卫国却没把钱捂热乎,转身就带著人去了武装部,找到了熟人,直接用这笔钱买了子弹。 七百块钱,换来了每个人两百发的步枪弹。 当沉甸甸的子弹箱搬上驴车时,队员们的眼睛里闪烁著比看到钱时更亮的光芒。 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最实在的安全感。 第182章 乘胜追击,进山狩猎 等他们拉著空车和剩下的两百块钱回到林场时,刘兵兄弟已经带著几个手脚麻利的队员,將所有的狼皮都进行了初步的硝制。 盐、草木灰、刮刀,一应俱全,几十张狼皮被处理得乾乾净净,整齐地晾晒开来。 那分工,那配合,看得林场的人又是一阵讚嘆。 胡国安没急著把他们分到的狼肉拉走,而是专门挑了几只肥的,架起篝火。 请连山民兵队一起吃烤肉,喝大酒。 篝火熊熊,肉香四溢。 胡国安端著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辛辣的烧刀子,凑到王卫国身边,满脸诚恳地请教。 “卫国兄弟,哥哥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你教教我,你们这民兵队,到底是怎么训练的?这令行禁止的劲儿,太嚇人了。” 王卫国还没说话,旁边正在撕咬狼腿的刘兵就嘿嘿一笑,抢著说道。 “胡队长,这你可问不住我们,但你学不来。” “哦?怎么说?”胡国安来了兴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 “我们这里,十个有八个,命都是卫国兄弟从狼嘴里、熊掌下救回来的。” 另一个队员灌了口酒,大著舌头说。 “就我们卫国哥,一个人,单枪匹马乾掉过好几头狼王。上次那头轰动县里的老虎,知道不?嘿,那玩意儿,差不多就是卫国一个人弄死的!” “还有!” 又有人凑过来,脸上带著崇拜。 “每次进山打猎,收穫最多、出力最大的肯定是卫国,可每次分东西,他都坚持平分,一碗水端平!谁家里有困难,他二话不说就从自己那份里掏。” “你要能做到这些,你的队员,肯定也愿意把后背交给你,让你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 刘兵最后总结道,语气里是毋庸置疑的信服。 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王卫国吹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只能埋头喝酒,啃著手里的烤肉。 胡国安则彻底听傻了。 他端著酒杯,愣在原地,脑子里反覆迴响著那几句话。 单杀狼王? 他自己带队,五六条好汉围著一头狼王都得折损一两个。 单杀老虎? 那可是山神爷! 他连想都不敢想! 每次都出力最多,却坚持平分? 捫心自问,他做不到。每次分猎物,他作为队长,总是要多拿一些的,大家也都觉得理所应当。 他看著身边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青年,那张平静的脸庞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又透著一股让人心安的沉稳。 他忽然明白了,这支队伍的灵魂,不在於什么先进的训练方法,而在於王卫国这个人本身。 是他用一次次搏命的战绩和绝对的公平,铸就了这支队伍钢铁般的纪律和凝聚力。 胡国安闷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他看著王卫国,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牲口啊! 这他娘的怎么学? 根本学不来!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王卫国擦了擦嘴角的油,將骨头扔进火里,神情恢復了严肃。 “胡队长,这次狼群吃了大亏,元气大伤,短时间內应该不敢再来林场骚扰了。” 王卫国说起了正事,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它们受了惊,会往深山里躲。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我们得进山狩猎了。” 此言一出,篝火旁原本还有些醺醺然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王卫国身上。 连山民兵队的队员们眼中是习以为常的信赖,而胡国安和他手下的林场民兵,则是一脸的错愕和不解。 刚经歷了一场血战,连口喘息的功夫都不要,就要主动扎进狼群的老窝? “卫国兄弟,这……是不是太急了点?” 胡国安犹豫著开口,他不是怕,而是觉得这不合常理。 按照惯例,打了胜仗,怎么也得休整几天,一来恢復体力,二来也能让山里的野兽缓过神,放鬆警惕。 王卫国摇了摇头,將最后一口肉咽下,平静地解释道。 “狼这种畜生,记仇得很,但也最是欺软怕硬。我们今晚给了它们当头一棒,打断了它们的脊梁骨,它们现在就是一群丧家之犬,士气全无,只会想著逃回最安全的老巢。等它们缓过劲来,重新选出头狼,整合了队伍,再想找就难了。”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条理清晰。 胡国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只知道狼凶,却没想过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他看著王卫国,忽然觉得,这年轻人对狼的了解,恐怕比狼自己还深。 “就这么定了。” 王卫国拍板。 “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把肚子填饱。明天休整一天,检查装备,准备进山的乾粮和工具。后天一早,我们出发。” 没人有异议。 连山民兵队是令行禁止,而林场民兵队,在见识了今晚的战斗和王卫国的威望后,也下意识地將他当成了主心骨。 一夜无话。 第二天,整个营地都瀰漫著一股紧张而有序的氛围。 磨刀石“唰唰”的摩擦声,枪械拆解上油的“咔噠”声,还有准备燻肉乾粮的烟火气…… 王卫国的队员们沉默而高效,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互相配合得天衣无缝。 胡国安的人则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看著旁边连山民兵队的节奏,也都有样学样,努力跟上。 胡国安看在眼里,心中再次感慨,这差距,是全方位的。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雾气还笼罩著山林。 两支队伍,五十多號人,背著沉重的行囊和一捆捆削尖的木桩,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队伍在山林里穿行了一整天,王卫国像个经验最老道的猎人,总能找到最省力、最隱蔽的路径。 傍晚时分,他停下脚步,指著前方一处三面环山、入口狭窄的巨大山坳说道。 “就是这里了。” 眾人放眼望去,只见那山坳入口处,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狼脚印,有些甚至还是新鲜的。 空气中,隱隱飘散著一股独属於野兽的腥臊味。 “这里是它们的老巢之一,也是个天然的口袋。” 王卫国语气篤定。 “我们就在这里布置,把它们一锅端了。” 他的计划简单粗暴,却又透著精密的计算。 “都动起来,把木桩按照我画线的位置打下去,要深,要稳,形成一个半包围的篱笆,缺口就对著山坳深处。” 王卫国一边说,一边用脚在地上划出大致的范围。 眾人立刻卸下背上的木桩,抡起锤子,“砰砰砰”地开始作业。 第183章 山中围猎 布置妥当后,王卫国开始分配任务。 “老胡,你带林场民兵队,加上我们队的十个人,埋伏在篱笆两侧的山坡上。” “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不准弄出动静。你们的任务,就是在狼群被赶进来后,迅速用剩下的木桩和准备好的绊索,把入口封死。” “明白!” 胡国安重重点头,脸上满是郑重。 他知道,这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剩下的人,跟我走。” 王卫国看向自己的队员。 “老规矩,分成五队,从五个方向扇形散开,去把山里的『朋友』都请到这个口袋里来。” “记住,只驱赶,不恋战。两天为期,不管有没有发现,两天后的这个时候,必须回到这里集合。” “是!” 刘兵等人齐声应道,声音压抑而有力。 五支小队,如五把尖刀,悄然没入苍茫的深山。 胡安国带著人埋伏在山坡上,接下来的两天,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山风呼啸,草木皆兵,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们心惊肉跳。 他们再一次见识了连山民兵队的恐怖,那些留下来的人,就像山里的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偽装下面。 两天时间里,除了必要的进食和饮水,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其耐心和纪律性简直骇人。 第四天下午,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就在胡安国都有些怀疑计划是否能成功时,远方的山林里,隱约传来了几声悠长的狼嚎,那声音里带著惊恐和愤怒。 紧接著,第一支连山民兵小队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山脊上,他们不急不缓地缀在一群狂奔的野狼后面,像是在放牧。 没过多久,另外两个方向,也出现了同样的情景。 三支队伍,如同三支无形的大手,將至少三股、总数超过六十头的狼群,从不同的方向,精准地驱赶向山坳。 “我的天……” 胡国安身边一个年轻的林场队员忍不住低声惊呼。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没人能回答他。这种神乎其神的执行力和协同能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狼群惊慌失措地衝进了山坳,它们以为这里是安全的避风港。 (请记住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就在最后一头狼踏入陷阱范围的瞬间,王卫国的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入口不远处,他举起手,猛地向下一挥! “动手!” 胡国安嘶吼著下令。 埋伏的眾人一拥而上,迅速將预留的木桩打入地下,拉起绊索,一个简易却坚固的篱笆墙瞬间封死了山坳的入口。 大部分狼被困在了里面,但仍有十几头反应快的,在入口封闭前冲了出来。 “先杀没困住的!” 王卫国冷静的声音响彻山谷。 剎那间,四面八方都冒出了人影,连山民兵队的队员们如同从地里长出来一般,端著枪,形成了完美的交叉火力。 “砰!砰砰!” 枪声大作,那些没被困住的狼在第一时间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哀嚎著倒下一片。 混乱中,一头体型异常健硕、毛色近乎银白的狼王,没有隨著其他狼一样惊慌逃窜。 它那双幽绿的眸子死死地锁定在发號施令的王卫国身上,透出彻骨的狡诈和仇恨。 它明白,这个人类,才是所有威胁的根源。 狼王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大部队,藉助一块岩石的掩护,绕了一个弧线,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从王卫国的侧后方扑了过去! 就在它即將发动致命一击的瞬间,王卫国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他看似正举枪瞄准远处的狼群,身体却在一个微不可察的瞬间,侧过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狼王后腿猛地发力,腥风扑面! 说时迟那时快,王卫国猛然回身,手中的56式半自动步枪早已对准了扑来的方向! 他没有惊慌,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只是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口喷吐著火舌,王卫国一边射击,一边以一种奇特的节奏后退,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卸掉了狼王前扑的力道,同时保证了子弹能最大限度地倾泻在对方身上。 十发子弹转瞬打空,狼王浑身飆血,却被剧痛激发了凶性,攻势不减反增。 王卫国面不改色,在打空弹匣的瞬间,左手已经从背后抽出了一支更长、更沉重的加兰德。 上膛、举枪、瞄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加兰德步枪的威力远非56半可比。 高速旋转的子弹精准地钻进了狼王的一只眼睛,从后脑爆开一个血洞! “嗷——!” 狼王发出悽厉到不似生物的惨嚎,彻底陷入了疯狂。 它仅剩的独眼一片血红,不顾一切地向王卫国发起了最后的衝锋。 面对这同归於尽的扑杀,王卫国眼中闪过一丝讚许,隨即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他直接扔掉步枪,右手顺势拔出腰间的猎刀,不退反进,迎著狼王矮身冲了上去! 一人一狼轰然相撞! 在林场民兵队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王卫国竟然用肩膀硬生生撞偏了狼王的冲势,左手闪电般抓住狼王颈后的鬃毛,藉助对方前冲的力量顺势一拧一压! “咚”的一声闷响,巨大的狼王竟被他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过肩摔,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狼王疯狂挣扎,但王卫国的膝盖死死地顶住了它的腰腹,让它无法发力。 比起那头被他干掉的老虎,这狼王的力量和体格,终究是差得太远了。 不等狼王再次反抗,王卫国手中寒光一闪,锋利的猎刀乾脆利落地划开了它的喉咙。 鲜血喷涌,狼王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好!” 不知是谁,从林场民兵队的人群里发出了一声情不自禁的喝彩,瞬间引爆了全场。 他们看得热血沸腾,几乎要当场高潮。 这是人吗? 单挑狼王,从容不迫,最后竟然是近身格杀! 那头凶悍的狼王,在王卫国手下,竟显得如此无力! 而另一边,连山民兵队的队员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他们只是瞥了一眼这边,確认王卫国没事后,便立刻转过头,继续肃穆而高效地清剿著篱笆內剩余的狼群。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队长的常规操作罢了。 毕竟,连山神爷一样的老虎都杀了,一头狼王,又算个屁啊。 第184章 王卫国带来的安全感 毕竟,连山神爷一样的老虎都杀了,一头狼王,又算个屁啊。 这念头在连山民兵队眾人心中一闪而过,便再无波澜。 战斗还未结束,王卫国解决了最大的麻烦,他们则要负责清扫战场。 枪声再度有节奏地响起,每一声枪响,都伴隨著一头恶狼的倒地。 整个过程冷静、高效,仿佛不是在进行一场血腥的围猎,而是在执行一次再常规不过的训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场民兵队那边的目瞪口呆。 王卫国甩掉猎刀上的血跡,隨手插回腰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刚刚只是隨手而为。 他甚至还有閒心走到那头巨大的狼王尸体旁,用脚踢了踢,似乎在估量这身皮毛的价值。 “王……王队长……” 林场民兵队的队长胡国走了过来,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刚才可是亲眼看著王卫国用肩膀撞狼,用过肩摔把狼王摁在地上,最后手起刀落…… 那一幕幕,比说书先生嘴里的武松打虎还要离谱,还要震撼人心。 “结束了?” 王卫国抬眼看了看他,又扫了一眼还在零星补枪的连山民兵队。 “啊?哦,结束了,结束了!” 胡国安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回头大喊。 “都愣著干什么?赶紧帮忙!清点战果,打扫战场!” 林场的民兵们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看著王卫国的眼神,像是看著什么从天而降的神人。 油然而生的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崇拜和热情。 有人立刻跑过来,又是递水壶又是递烟,殷勤得不行。 王卫国摆摆手,没接。 他走到自己队员那边,简单地问了几句,確认无人受伤,弹药消耗也在预估范围內,便点了点头。 很快,战果清点完毕。 这一场围猎,算上被王卫国格杀的狼王,不多不少,一共九十六头狼。 “趁著血还热乎,剥皮吧。” 王卫国一声令下。 连山民兵队的队员们立刻熟练地拿出剥皮小刀,两人一组,开始干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们的动作麻利而標准,开膛、放血、剥皮,一气呵成,显然是做惯了的。 胡国安脸上发烫,赶紧招呼自己的人也动手。 可他们平时哪干过这个,动作笨拙不说,好几张狼皮都被划破了相,心疼得直咧嘴。 最后,还是连山这边的人看不下去,主动过去指点,才让场面不至於那么混乱。 夕阳西下,当最后一缕余暉消失在山峦之后,九十六张完整的狼皮和分割好的狼肉,已经全部被装上了拖拉机。 浩浩荡荡的车队,载著满满的收穫和一群心悦诚服的林场民兵,返回了林场驻地。 林场场长早就等在了门口,看到拖拉机上小山似的狼肉和狼皮,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当他听胡国安添油加醋地描述了王卫国单杀狼王的过程后,看王卫国的眼神已经不能用热情来形容了,那简直是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当晚,场长二话不说,直接让人宰了五头最肥的狼,架起篝火,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酒是林场自己酿的苞谷酒,肉是管够的烤狼肉,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林场的工人和民兵们轮番过来给王卫国和连山民兵队敬酒。 一句句“王队长威武”、“连山来的都是真好汉”,喊得震天响。 “王队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林场还不知道要遭多大罪!” 场长端著满满一搪瓷缸的酒,满脸真诚。 “以后但凡有任何用得著我们林场的地方,您一句话,我们绝不含糊!” 王卫国笑著跟他碰了一下缸子,一口饮尽,火辣的酒液顺著喉咙滑入胃里,暖洋洋的。 “场长客气了,互帮互助嘛。不过,这边的狼患还没彻底解决,东边那座山,据说还有一大群。” 场长闻言,面露难色,隨即又被更大的希望所取代,他试探著问:“王队长的意思是?” “休整一天,明天养足精神,后天,咱们把那边的也给清了。” 王卫国说得云淡风轻。 “好!太好了!” 场长激动得一拍大腿,差点把酒都给洒了。 有王卫国这尊大神在,他还怕什么狼?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休整了一天后,两支民兵队再次出发,进入了另一座山。 依旧是王卫国制定的围猎战术,依旧是连山民兵队作为绝对主力的精准射杀。 林场的民兵们老老实实地听从指挥,负责外围的警戒和补漏。 四天时间,又一场酣畅淋漓的围猎结束。这次的战果稍逊於上次,但也猎杀了八十二头狼。 两次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七十八头。 场长大笔一挥,凑了个整,算一百八十头。 按照之前说好的,王卫国他们连山民兵队拿总数的三分之二,也就是一百二十头。 临走前,王卫国主动找到了场长。 “场长,这次多谢你们的招待。我们拿一百二十头,太多了。毕竟是在你们的地盘上,我们再留下三成,算是给林场弟兄们的辛苦费。” 场长一听,顿时对王卫国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王队长不光本事大,做人也敞亮,懂规矩! 他本想推辞,但看到王卫国坚定的眼神,便也不再矫情。 只是心里打定主意,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最终,王卫国他们一共带走了八十四头狼的皮和肉,场长非要再多送三头。 从进山到离开,前后一共十天。 三百多头为祸林场的狼,被扫荡一空,而王卫国这边,无一伤亡。 离开的那天早上,许多林场的工人都自发地跑出来相送。他 们脸上带著淳朴的笑容,眼神里满是感激和一点点的不舍。 一个大娘提著一篮子热乎乎的煮鸡蛋硬塞到王卫国手里,嘴里念叨著。 “王队长,你们可得常来啊!你们在,我们晚上睡觉都踏实多了!” 是啊,踏实。 这天晚上,整个林场驻地静悄悄的,再也听不到一声悽厉的狼嚎。 有人甚至还有点不习惯,但更多的人,是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深入骨髓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太足了。 回去的路上,拖拉机顛簸著,队员们的情绪都很高昂。 王卫国看著堆积如山的狼肉,对眾人说道。 “现在这光景,有钱没票也买不到啥东西。肉咱们就別卖了,回去自己分了吃,改善改善伙食。” “光这八十七张狼皮,加上咱们之前攒的,一百四十多张,也够咱们赚一笔了。” “好!” “队长说得对!” 眾人轰然叫好。 第185章 大战狼群后的舒坦日子 还没到连山地界,大家就在半路上找了个开阔地,把狼肉给分了。 八十多头狼,几十號人分,平均下来,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头多的肉,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明天都到我家去,把狼皮硝了。” 王卫国最后说道。 “好嘞!” 约定好时间,大家便各自带著自己的那份肉,心满意足地散了。 王卫国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 沈青青正在院子里收衣服,看到他拖著一大堆狼肉回来,只是温柔地笑了笑,走上前帮他一起拎。 “回来了?累了吧?没受伤吧?” 她一边检查著王卫国的胳膊和后背,一边轻声问道。 对於丈夫隔三差五就带回一堆猎物这种事,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习惯,如今只剩下对丈夫安全的关心。 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回来,比什么都强。 “没事,好著呢。” 王卫国抓住她的手,入手一片温润。 “就是身上味儿大,我先去烧水洗个澡。” “去吧,水缸里有水。” 等王卫国从灶房里拎著两桶热水进到洗澡的隔间时,丈母娘陈翠霞已经闻声出来了。 她看到院子里那堆狼肉,也是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嘴里念叨著“这孩子,又弄这么多”。 手上的动作却利索得很,拿起菜刀和盐巴,就开始处理醃製,准备掛起来做成狼肉乾。 热水从头顶浇下,衝去了一身的疲惫和血腥味。 王卫国闭上眼睛,享受著这难得的放鬆时刻。 耳边是妻子在厨房里忙碌准备晚饭的声音,院子里是丈母娘处理猎物的动静,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等他换上一身乾净的衣服走出隔间,院子里的狼肉已经被丈母娘处理好,整整齐齐地掛在了屋檐下的绳子上。 厨房里,饭菜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 沈青青端著一盘刚炒好的青菜走出来,看到他,眉眼弯弯:“洗好了?快来吃饭吧。” 王卫国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盘子,看著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和家人忙碌的身影,心中一片温暖和满足。 这日子,舒服。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就著昏黄的煤油灯光说话。 陈翠霞手里纳著鞋底,沈青青则在一旁,细细地给王卫国处理著白天被树枝刮破的一点皮,动作轻柔,眼神专注。 小山已经困得不行,趴在王卫国腿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还模糊地嘟囔著什么。 窗外,夜风吹过屋檐下掛著的一排狼肉,带来丝丝缕缕的咸香和野性气息,却被这屋內的温暖灯火和融融话语冲得一乾二净。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民兵队的几个汉子扛著剥下来的狼皮,说说笑笑地进了门。 “卫国哥,嫂子!” “来了?快进屋坐。” 沈青青端著一盆热水出来,热情地招呼著。 硝制狼皮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力气活。 好在王卫国早有准备,硝盐、工具都备得齐齐的。 院子里很快就支起了几个大木架,汉子们赤著膀子,在初冬的寒气里干得热火朝天。 刮脂、浸泡、揉搓…… 一道道工序有条不紊。王卫国没怎么动手,只在关键处指点几句,更多的时候是陪著老丈人沈壮,坐在门槛上抽著烟,看著这帮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辛苦是辛苦,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兴奋。这可都是钱。 因为著急出手,大家决定不等皮子完全晾乾,用最快的法子处理完,直接就拉到镇上的收购站去。 几十张狼皮堆在板车上,像一座小山。 收购站的老师傅是个懂行的,戴著老镜,一张张地翻看,嘴里嘖嘖有声。 “好傢伙,这都是一窝端了?这头狼的皮相最好,可惜背上这里有几个血洞,得降点价。” “师傅,您给个公道价就行。” 王卫国递上一根烟,笑著说。 一番討价还价,最终,这批狼皮卖了了一千三百五十块钱。 其中有几张因为在搏斗中破损严重,价格被压得很低,但总体来说,这已经是个天价了。 加上之前卖狼肉剩下的两百块,总共一千五百五十块。 回到村里,就在王卫国的院子里,当著所有人的面分钱。钱一张张数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在阳光下泛著令人心安的光。 按照人头,最后一人分了三十一块钱,还余下一些零头,大家一致决定交给沈青青,算是这段时间麻烦她和陈翠霞做饭的辛苦费。 三十一块钱! 对於这些一年到头刨土里食,兜里难得有几块閒钱的庄稼汉来说,这笔钱不啻於一笔巨款。有人捏著钱,手都在抖,翻来覆去地看,仿佛那不是纸,是金疙瘩。 “俺……俺能给俺家婆娘扯块新布做衣裳了!” 一个年轻的民兵憨笑著,眼眶有点红。 “俺能给娃买支好笔,他念叨好久了。” 朴素的话语里,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家庭的责任。 王卫国看著他们,心里也跟著高兴。 他知道,这笔钱,能让队里不少人家过个肥年了。 自此以后,连山大队附近的民兵队家里,存款数额噌噌往上涨,起码都有了两百块打底。 在这普遍贫穷的年代,家里有两百块存款,腰杆子都能挺直不少,算得上是村里的富裕户了。 更神奇的是,自从王卫国端了狼窝后,连山大队这边的山林里,就再也听不到一声狼叫了。仿佛一夜之间,这片区域成了狼的禁区。 村民们上山砍柴、採药,胆子都大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日子一下子清閒下来,王卫国也没再到处浪,难得地享受著这份安寧,整天待在家里,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儿子玩。 这天,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鬆软乾净,踩上去咯吱作响。 小山早就按捺不住了,拉著大虎、二虎两个哥哥,在院子里堆雪人。 王卫国看著他们笨拙的样子,童心大起,也跟著加入了进去。 “光堆雪人多没意思,来,打雪仗!” 王卫国坏笑著,隨手团了个雪球,精准地砸在了大虎的后脑勺上。 “呀!姑父你偷袭!” 大虎怪叫一声,立刻弯腰开始反击。 小山和二虎见状,也立马加入了战斗,三个小的结成同盟,一致对外,追著王卫国打。 院子里顿时雪球与笑声齐飞。 王卫国仗著身高腿长,东躲西闪,还不时回头丟两个“手榴弹”,逗得孩子们哇哇大叫。 第186章 实力坑儿子 玩闹间,一个雪球没控制好力道,斜斜地飞了出去。 只听“噗嗤”一声轻响,紧接著是纸张破裂的声音。 笑声戛然而止。 一大三小,四个脑袋齐刷刷地扭头看去,只见堂屋的窗户上,被砸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这年头的窗户,大多是木格子糊上好几层旧报纸,再刷上一层桐油,勉强能挡风透光。 现在,那破洞正呼呼地往里灌著冷风。 “完了。”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下一秒,屋门被拉开。 沈青青繫著围裙,手里还拿著锅铲,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柳眉倒竖。 她的目光在四个“罪魁祸首”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王卫国这个“主犯”身上。 院子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寒风吹过破洞的呜呜声。 “王卫国!” 沈青青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多大个人了?还带著孩子们疯!这大冷天的,窗户破了,晚上怎么睡?” 王卫国缩了缩脖子,嘿嘿乾笑两声,不敢还嘴。 小山、大虎、二虎更是嚇得大气不敢出,一个个低著头,像三只做错事被罚站的小鵪鶉。 “都给我站好了!晚饭前不许动!” 沈青青下了命令,目光依然锁定在自家男人身上。 王卫国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脱身之计。 他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媳妇,你別生气,这事怪我。我这就去想办法补救!” 说著,他拍了拍身上的雪,义正言辞地宣布。 “我去废品站,找张大爷买点旧报纸回来,马上就把它糊上!” 话音未落,人已经脚底抹油,溜出了院门,只留给三个小的和一个气得哭笑不得的沈青青一个瀟洒的背影。 小山抬起头,看著自家老爸瞬间消失的背影,小嘴一瘪,眼神里充满了被拋弃的幽怨。 大虎和二虎也是一脸的绝望。 实力坑儿子,外带俩侄子,王卫国干得那叫一个顺溜。 他当然不是真的急著去买报纸,主要还是怕回去继续挨媳妇的数落。 废品收购站离家不远,王卫国溜达到那儿,大爷正裹著军大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晒太阳,脚边放著个茶缸子,悠閒得很。 本书首发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哟,卫国来了?” “大爷,晒太阳呢?” 王卫国凑过去,也蹲了下来,跟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牛,从村里的收成聊到镇上的新闻,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眼看太阳开始偏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王卫国估摸著媳妇的气也该消了,正准备起身回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巷子口拐了进来。 是沈青阳。 他脚步不快,眼神却很锐利,在废品堆里扫来扫去。 看到王卫国和张大爷,他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走了过来。 “姐夫,张大爷。” 王卫国看他两手空空,不像是来卖废品的,心里便有了数。 果然,沈青阳跟张大爷寒暄几句后,状似无意地从兜里掏出几张绿绿的票据,递了过去。 张大爷接过来,眯著眼看了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张大爷走出来,手里多了个用旧布包著的小物件,塞到了沈青阳手里。 整个过程,两人一句话都没多说,却透著一股心照不宣的默契。 王卫国看在眼里,也没多问。 他这个小舅子,脑子活络,胆子又大,总能捣鼓到一些稀罕玩意儿。 两人一起离开废品站,刚走到巷子口,就发现不远处,沈青山和张莲正跺著脚在等他们。 “青阳,你可算出来了。” 沈青山看到沈青阳,憨厚地笑了笑。 沈青阳走过去,將刚到手的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鼻烟壶,样式古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把鼻烟壶递给了张莲,笑道:“嫂子,这个给你。” 张莲也不客气,接过来小心地收好。 沈青阳、沈青青,还有张莲,三个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带著一种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意味。他们都是胆子大的,敢想敢干。 唯独沈青山站在一旁,看著他们,眼神里带著点茫然,但更多的是信任。 他知道自己脑子笨,不如弟弟和妹夫灵活。 所以他从不多嘴,也不多问,只要是他们决定的事,他老老实实地配合就行了。 这份无言的默契和信任,比什么都珍贵。 王卫国拎著一大摞旧报纸回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屋里亮著灯,窗户上的破洞已经用一块布临时挡住了。 沈青青正在厨房里忙活,看到他回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了句。 “还知道回来?快去洗手吃饭了。” 看样子,气已经全消了。 王卫国鬆了口气,放下报纸,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充满幽怨的小眼睛。 小山正被老爷子抱在怀里,坐在饭桌旁,小嘴撅得老高。 他看到自家老爸,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著。 你这个不讲义气的爹,把我一个人丟下挨训! 王卫国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笑了。 这小子,还记上仇了。 王卫国心里好笑,走过去从老爷子怀里把儿子接过来,顛了顛,用自己的胡茬轻轻蹭了蹭他肉嘟嘟的小脸蛋。 “咋了,生爹的气了?爹这不是给你糊窗户买报纸去了吗?你看,这么大一摞,保证把咱家窗户糊得严严实实,小山冬天就不冷了。” 小山被扎得咯咯直笑,小胳膊小腿儿在空中扑腾著,刚才那点子幽怨瞬间烟消云散。 他伸出小手,一把揪住王卫国的头髮,像是找到了新的玩具,得意洋洋。 一顿晚饭,就在这温馨又带著点鸡飞狗跳的氛围中结束了。 日子就在这打打闹闹中溜走,转眼便到了腊月,年味儿一天比一天浓。 这天,沈青阳不知道从哪儿捣鼓来一套齐全的工业券和缝纫机票,神神秘秘地塞给了王卫国。 王卫国心领神会,第二天就骑著自行车跑了一趟县城,不仅拉回来一台崭新的“飞人”牌缝纫机,还顺带扯了好几匹时兴的灯芯绒、的確良布料,外加沉甸甸的十多斤新。 这一下,家里彻底变了天。 那台鋥光瓦亮的缝纫机,瞬间成了家里两个女人的心头宝。 丈母娘陈翠霞几乎是长在了缝纫机跟前,研究著从供销社买来的裁剪图。 沈青青也是一样,除了做饭,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那台机器上。 “咔噠、咔噠、咔噠……”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缝纫机声,成了这个冬天家里最动听的背景音乐。 一块块布料在她们灵巧的手中,神奇地变成了小巧可爱的袄、裤,还有大人的新衣裳。 女人们有了新“事业”,带孩子的重任便光荣地落在了王卫国的肩上。 第187章 临近过年 女人们有了新“事业”,带孩子的重任便光荣地落在了王卫国的肩上。 於是,沈家村的村民们便时常能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王卫国穿著厚实的袄,胸前用一个大大的布兜,兜著自家那个胖乎乎的小儿子,跟在老爷子王长林身后,溜溜达达地往村委会走。 小海被裹得像个小粽子,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这个世界。 这小子也怪,不哭不闹,就喜欢被他爹这么兜著,听大人们聊天。 村委会门口的大槐树下,是村里老少爷们儿的固定聚集地。 几张小马扎,几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就能聊上一个下午。 “卫国,又带儿子出来听『国家大事』了?”村支书笑著打趣。 王卫国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坐下,给老爷子递上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笑道。 “可不,提前进行思想教育,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他怀里的小海似乎听懂了,挥舞著小拳头,“啊”了一声,逗得一群老爷们儿哈哈大笑。 马方鸿如今也彻底融入了这里,每天准时来“打卡报到”。 他脑子活,嘴巴甜,天南地北都能聊上几句,很受这群大爷的欢迎。 “小马,我瞅著东头老李家的三闺女不错,人勤快,长得也周正,要不要叔给你说道说道?” “就是,大小伙子了,该成个家了。” 马方鸿长相俊朗,又是从城里来的。 身上那股子不同於村里小伙的气质,让不少姑娘暗送秋波,媒人更是快踏破了门槛。 他只是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露出一口白牙。 “叔,大爷,我现在还不想这个。我这不想著跟著卫国哥多干点事,多挣点钱嘛。事业为重,事业为重!” 他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 沈家村虽好,但终究不是他的根。 他憋著一股劲儿,要跟著王卫国干出一番名堂。 攒够了资本,风风光光地回城里去,娶一个像电影明星一样漂亮的城里姑娘。 这,才是他的人生目標。 王卫国看著他,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年轻,有野心,是好事。 他这个过来人,自然明白马方鸿心里的那点骄傲和憧憬。 腊月的风一天比一天冷,但人心却是火热的。 离过年越来越近,王卫国开始琢磨著送年礼的事。 家里如今什么都不缺,醃好的狼肉还掛在房梁下,风乾得恰到好处,肉质紧实,泛著诱人的油光。 这玩意儿,可是市面上钱都买不到的稀罕物。 他挑了几块最好的,切成大小均匀的肉条,用油纸仔细包好,先去了孙红山的家。 “孙哥,快过年了,给嫂子和孩子们拿点肉尝尝。” 孙红山看到那成色极佳的狼肉,眼睛都亮了,也不跟他客气,拍著他的肩膀笑道。 “你小子,总能弄来这些好东西!来,进屋喝口热茶。” 他转身从屋里拿出一个网兜,里面是两瓶好酒,还有一包用纸包著的大白兔奶。 “给小山和小海的,拿回去。” 接著是李振东和刘林。李振东回了他两条好烟和一箱水果罐头,刘林则直接给了几张布票和全国粮票。 大家都是熟人,人情往来,客气又实在。 一圈礼送下来,王卫国家里不仅没少东西,反而又添了不少年货。 沈青青看著堆在墙角的罐头、奶,哭笑不得地说:“你这哪是送礼,简直是去进货了。” 王卫国得意地一挑眉:“这叫人情投资。” 沈青阳看在眼里,学在心里。 他也跟著王卫国,从黑市买了些紧俏的猪肉和点心,提著去了几个平日里打交道的“关键人物”家里。 这小子如今越来越会来事,话说得漂亮,事办得周到,在镇上已经混得小有名气。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各厂正式放年假。 傍晚时分,沈青山乐呵呵地回了家,手里都拎著一块不小的狼肉,用草绳捆著。 这是厂里发的年礼,王卫国之前送去的那批狼肉,厂领导自己留了些,剩下的就当做福利发给了厂里的骨干和先进个人,沈青山他们三个都榜上有名。 除此之外,每人还发了些票、布票。 而今年家里收穫最丰的,当属在供销社上班的张莲。 她回来的时候,是沈青山骑著自行车去接的。 自行车后座上,绑著一个大大的纸箱,车把上还掛著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妈,青青,快来看我拿了啥回来!” 张莲人还没进院子,声音里就透著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眾人迎出去,只见她献宝似的打开纸箱,里面满满当当。 全是各种各样的水果罐头,黄桃的、橘子的、什锦的,五顏六色,看得几个孩子眼睛都直了。 “莲子,你这是把供销社搬回来了?” 张兰惊喜地说道。 张莲脸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我们主任分的,说我今年表现最好,这是给我的奖励!” 她在供销社里,凭著勤快和眼力见,早就成了柜组的红人。 年底盘点,她负责的柜檯没出一点差错,还帮著追回了一笔错帐,主任对她讚不绝口。 她把其中一条还在摆尾的大鲤鱼解下来,递给沈青青。 “青青,这条你们拿回去,给卫国和孩子们补补。过年了,吃点好的。” “嫂子,这……你们留著吃吧。” 沈青青有些不好意思。 “拿著!” 张莲把鱼硬塞到她手里,爽朗地笑道。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再说了,我们家还有一条呢!” 沈青山在一旁憨厚地笑著,看著自己的媳妇,眼里满是骄傲。 王卫国站在屋檐下,看著院子里热闹的一幕,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沈青阳提著礼品,满面春风地跟人打著招呼;沈青山抱著孩子,一脸满足地看著能干的媳妇,张莲正意气风发地分发著她的“战利品”;沈青青和丈母娘则围著那两条大鱼,商量著晚上是红烧还是清蒸……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家添砖加瓦。 他们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根紧紧地连在一起,共同抵御风雨,也共同分享阳光。 这,或许就是重活一世,最踏实的幸福。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小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著了。 小嘴微微张著,嘴角还掛著一丝晶莹的口水,睡得香甜无比。 王卫国紧了紧胸前的布兜,將儿子往怀里又揽了揽,挡住傍晚的寒风。 这个年,註定是温暖的。 第188章 春节到,沈青阳的人生好事 除夕夜,沈家院子里的小方桌被拼成了长条,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餚。 那条张莲硬塞过来的大鲤鱼,被沈母用葱姜蒜和酱油红烧了,酱汁浓郁,鱼肉鲜嫩,成了桌上最受欢迎的硬菜。 另一条则被做成了酸菜鱼,酸辣开胃,吃得沈青山,沈青阳和王卫国额头微微冒汗,大呼过癮。 除此之外,还有王卫国特意滷的狼肉,肉质紧实,卤香入味,切成薄片蘸著蒜泥,是绝佳的下酒菜。 小鸡燉蘑菇、白菜猪肉燉粉条、炸得金黄酥脆的小鱼…… 一道道朴实却又丰盛的菜餚,將年的味道渲染到了极致。 屋外是噼里啪啦的零星鞭炮声,屋內则是暖融融的灯光和欢声笑语。 老爷子王长林,以及沈壮和陈翠霞坐在主位上,看著一大家子儿孙满堂,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今年的光景,是往年想都不敢想的。 儿子们工作顺心,儿媳能干孝顺,女儿女婿也是一对璧人,日子就像这锅里的火,越烧越旺。老两口气色红润,精神矍鑠,看上去竟比去年还年轻了几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孩子们身上。 “大虎开春就六岁了,也到读书的年纪了。” 张莲夹了一筷子鱼肉,细心地剔掉鱼刺,放进儿子大虎的碗里,眼神里满是规划。 “现在日子好了,读书学知识总是不错的。过完年,我打算把大虎送去轧钢厂的小学读书。” 这话一出,桌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01???????????.??????隨时读 】 沈青山憨厚地附和。 “对,我问过了,咱们厂的子弟学校办得不错,老师都是有水平的。” 张莲的算盘打得很精。 她心里清楚,供销社的工作虽然体面,但终究不如进厂来得实在。 进厂,意味著铁饭碗,更意味著將来能分房子。 沈青山才进厂没多久,按资歷排队分房还早,但让孩子先进厂里的学校读书,这是工人应得的福利,没人会说什么。 先占下一个名额,一步步来,总能把日子过得更好。 “这个好!” 陈翠霞连连点头,满脸讚许。 “大虎是长孙,带个好头。过两年,把二虎和小山也送去。” 二虎也是沈青山的儿子,和小山同岁,今年都四岁。 两个小傢伙正埋头跟一块排骨较劲,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头,嘴巴上还沾著油光。 王卫国抱著小山,笑著说。 “是这个理。让孩子们在工厂学校过渡一下挺好,基础打扎实了。等以后……有机会,还能去更好的地方。” 他心里想的是部队。 按照他的计划,等他去了部队,只要立功升了军官,就能把青青和孩子们接去隨军。 在那之前,工厂子弟学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年头师资力量紧张,学校也不是想进就进,普遍都是六岁才收。 孩子太小了送过去,整天哭鼻子,老师可没那么多工夫一个个哄。 大人们聊得热火朝天,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而被寄予厚望的三个小傢伙,大虎、二虎和小山,却像是听懂了什么。 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美食,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刷刷地陷入了沉默。 那小脸上,满是对“读书”这个陌生词汇的迷茫与抗拒。 热闹的年味儿在走亲访友中一天天延续。 转眼到了大年初三。 这天上午,院门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机械厂的厂长刘林,带著一个姑娘登门拜年了。 “老沈哥,嫂子,过年好啊!” 刘林手里提著两瓶西凤酒和一个装满糕点的铁皮盒子,嗓门洪亮。 他身后的姑娘,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梳著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辫,辫梢隨著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她穿著一件崭新的红色袄,衬得一张脸蛋愈发白皙水灵。 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樑,笑起来嘴角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整个人透著一股子颯爽英气。 “哎哟,是刘厂长啊!快请进,快请进!” 沈父沈母赶忙迎了出去。 “这是我闺女,刘芳芳。” 刘林把女儿往前一推,笑道。 “芳芳,快叫人。” “沈伯伯好,沈伯母好!”刘芳芳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声音清脆悦耳。 她的目光在院子里一扫,很快就定格在了正在劈柴的沈青阳身上。 “沈青阳!” 她眼睛一亮,几步就跑了过去。 “你过年也不歇著啊?走,听说你们这后山有野兔子,带我抓兔子去!” 她说话的语气熟稔又自然,带著一种熟稔的亲近。 沈青阳正挥著斧头,闻声停下动作,回头看到是她,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胆子可真大,不怕被兔子蹬了?” “切,我还能怕那个?快走快走,待在屋里闷死了!” 刘芳芳说著,已经自来熟地去拽他的胳膊。 “行行行,怕了你了。” 沈青阳嘴上抱怨著,手脚却麻利地放下了斧头,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回头跟家里人喊了一声。 “爸,妈,我带芳芳去后山转转!” 说著,两人便一前一后,打打闹闹地跑出了院子,留下满院子的大人面面相覷,隨即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哈哈,女大不中留啊!” 刘林看著女儿远去的背影,摇头失笑,话语里却满是宠溺。 他转过头,看向沈父沈母,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 “芳芳这丫头,平时在厂里就喜欢找青阳玩。別说,你们家青阳这小伙子,是真不错!人肯干,脑子又聪明,浑身都是上进心,我们厂里好多老师傅都夸他呢!” 刘林这一顿猛夸,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沈家人哪里还听不出来? 这刘厂长分明是看中了自家老二,这是上门来相看,想结亲家的意思啊!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心里头乐开了。 刘芳芳这姑娘,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开朗大方,一点不娇气,跟自家青阳那风风火火的性子,还真是般配。 更何况,她还是刘厂长的独生女,这要是真成了,那可真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格外热络,刘林问著沈青阳平时的喜好,沈母则拉著他聊起了刘芳芳的日常,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满意。 王卫国在一旁静静地看著,心中瞭然。 前世,沈青阳的婚事颇为坎坷,后来娶的媳妇虽然也过日子,但两人性格总有些合不来,时常磕磕绊绊。 而眼前的刘芳芳,无论是性格还是家庭,都无疑是上上之选。 这桩姻缘若是能成,对青阳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第189章 世事纷繁 眼看著日头偏西,沈青阳和刘芳芳还没回来,王卫国便找了个由头出了门。 他在后山的山脚下,果然找到了两人。 他们並没有去抓兔子,而是並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聊著什么,刘芳芳被逗得咯咯直笑,清脆的笑声在山谷间迴荡。 看到王卫国,沈青阳站了起来:“姐夫,你怎么来了?” “家里差不多要开饭了,我来叫你们一声。” 王卫国说著,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意有所指地笑道。 “聊得挺开心啊?” 刘芳芳的脸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王卫国把沈青阳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青阳,你觉得芳芳这姑娘怎么样?” 沈青阳愣了一下,隨即挠了挠头,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挺好的啊,性格好,说话有意思。” “刘厂长今天那话里的意思,你应该也听明白了。”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是也觉得好,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了。这可是好事,你自己得抓住了。” 沈青阳是个直性子,心里藏不住事,被王卫国这么一点拨,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 他不是木头,刘芳芳平时在厂里总找他,那点少女心思,他多少能感觉到一些。 只是以前家里条件不好,他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没敢多想。现在,不一样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刘芳芳面前。 刘芳芳正好奇地看著他们俩说悄悄话,见沈青阳一脸严肃地走过来,不由得问道。 “怎么了?” 王卫国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致地看著,想看看这个小舅子打算怎么处理。 只见沈青阳站得笔直,看著刘芳芳的眼睛,酝酿了半天,结果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 “刘芳芳,我姐夫说你爸想让你跟我处对象,你……你愿意不?”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了。 刘芳芳那张原本还带著笑意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没想到沈青阳会这么直接。 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最后跺了跺脚,扭头就往山下跑,一边跑一边喊。 “沈青阳,你是个大笨蛋!” 看著姑娘家羞赧又带著几分恼意的背影,沈青阳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摸著后脑勺,一脸茫然地看向王卫国。 “姐夫,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王卫国被他这副憨直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这小舅子的姻缘,是真的到了。 这事儿在沈家和刘家之间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涟漪。 刘林夫妇对沈青阳是越看越满意,沈父沈母更是逢人就夸刘芳芳懂事大方。 两个年轻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虽说被沈青阳用一种近乎莽撞的方式捅破了,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刘芳芳嘴上骂著“大笨蛋”,可之后两天,却总能找到各种由头往机械厂跑。 送个自己做的点心,或者藉口问个技术问题,那点少女心思,明晃晃地掛在脸上,甜蜜得紧。 这桩亲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温馨而热闹的年节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大年初五。 北方的冬天,即便是出了正月,依旧是寒风凛冽。 男人们过年閒得发慌,吃饱喝足了没事干,便都凑到了村委会大院里。 点起一堆篝火,围著取暖,天南海北地吹牛打屁,唾沫星子横飞。 “……要我说,咱村去年最大的好事,就是卫国当了这民兵队长,你瞅瞅,又是抓特务又是打老虎,年底家家户户分了那么多钱和肉,这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可不是咋地!我家那小子,现在天天嚷嚷著要练枪法,说以后也要进民兵队,跟著卫国哥干大事!” 王卫国就坐在人群里,手里捧著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沈青青泡的浓茶,热气氤氳。 他只是微笑著听著,並不多言。 这种被乡亲们发自內心认可的感觉,踏实又温暖,是他前世从未体验过的。 正当大家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辆熟悉的吉普车卷著尘土,停在了村委会门口。 车门一开,李青山裹著一身厚实的警用大衣,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搓著冻得通红的手,快步走到火堆旁,一屁股坐下。 直接从旁边人手里抢过一个烤得焦黄的土豆,也不怕烫,吹了两口气就往嘴里塞。 “呦呵,李所长,稀客啊!” 有人打趣道。 “这大过年的,不在所里陪嫂子,跑我们这穷山沟来干啥?” 李青山嘿嘿一笑,目光在人群里一扫,最后落在了王卫国和闻声从屋里出来的沈青青身上。 “卫国,青青,找你们有点事。” 沈青青一看到他,眉头就下意识地蹙了起来,抱著胳膊,眼神里带著几分警惕。 “你又要干什么?先说好,太危险的事我们可不干,这还没出正月呢。” 她这话说得直接,却也是大家的心里话。 李青山每次来,准没好事。 不是抓特务就是对付悍匪,虽说每次都有好处,但那也是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换来的。 “咳,” 李青山被噎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尷尬,连忙摆手。 “这次不一样,真没啥危险。” 他清了清嗓子,脸色严肃起来。 “是这么个事儿。青眠山那边,有段铁路隧道塌方了,火车过不去。” “塌方的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山里头野兽多,尤其是狼。铁路局组织了抢修队过去,但工人们晚上不敢睡觉,人心惶惶的,工程进度也慢。” 青眠山? 王卫国心里一动。 他知道那个地方,是连山山脉的一个分支,山高林密,地形复杂,离靠山屯相当远,开车都得大半天。 “对付野兽,我们民兵队是擅长。” 沈青阳凑了过来,脸上满是兴奋。 “李叔,是不是要我们去清剿狼群?” “清剿什么呀!” 李青山瞪了他一眼。 “那边的生態,咱不能隨便破坏。主要是抢修期间,需要人手过去警戒,保护工人的安全。你们的任务,就是晚上帮忙守夜,驱赶靠近的野兽,保证抢修工作顺利进行。” “等过几天,驻扎在城里的部队换防,会派一个连的兵力过去接管,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青青的脸色才好看了点。不是去拼命就行。 第190章 铁道守夜 听他这么一说,沈青青的脸色才好看了点。不是去拼命就行。 她脑子转得快,立刻问道:“那我们不能白去吧?打的猎物怎么算?” “这个我跟铁路局那边商量好了。” 李青山立刻道。 “任务期间,你们打到的所有猎物,你们自己拿走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抢修队改善伙食。另外,铁路局会按出勤给你们算补助,管吃管住。” “一半?” 沈青青挑了挑眉。 “一半不少了!” 李青山苦笑道。 “那边山高林密的,你们打到大傢伙也运不出来,铁路局那边有卡车,能帮你们把分到的肉拉回来,这可省了大事了。” 这条件確实不错。 青眠山的野物多,是出了名的。 隨便打几头野猪狍子,分一半也够村里人过个肥年了。 “好,这活我们接了!” 王卫国当即拍板,转头就喊。 “青阳,富国,去,挨家挨户通知民兵队的兄弟们,愿意去的都到这儿集合,干活咯!” “好嘞!” 沈青阳和沈富国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消息一出,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男人们早就閒不住了,一听说有活干,还能分肉拿钱,一个个摩拳擦掌,踊跃报名。 沈军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脸热切地看著王卫国:“卫国,我也去!” 他在化工厂当临时工,乾的都是搬搬抬抬的活,实在枯燥,没什么技术含量,早就腻味了。 这种进山打猎的机会,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机会和诱惑。 “你那厂里的活怎么办?” 王卫国问。 “让我爹去替我!” 沈军想都没想就说道。 “反正就是出傻力气,谁干不一样?我可不想在厂里憋屈死。” 看著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王卫国笑了笑,点了点头。 年轻人,有点血性是好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三十名精壮的民兵队员便在村委会大院集合完毕,一个个背著猎枪,精神抖擞。 王卫国带著他们,先去了一趟镇上的收购站。 凭著李青山开的条子,他又补充了一批子弹和火药。 青眠山不比靠山屯,野兽更多,弹药充足是安全的第一保障。 准备妥当后,一行人来到派出所,一辆军绿色的解放卡车已经等在了那里,是机械厂派来支援的。 没有车棚,光禿禿的车斗里寒风呼啸。 大家一个个把袄裹得严严实实,蜷缩在车斗里,迎著刀子似的北风,被吹成了孙子。 卡车顛簸了大半天,在临近傍晚时分才开到铁路沿线。 剩下的路,车就进不去了,所有人下车,沿著冰冷的铁轨,又步行了一个多小时,才终於在天快擦黑的时候,抵达了塌方现场。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巨大的山体像是被凭空啃掉了一大块。 无数吨的土石方將黑漆漆的隧道口堵得严严实实,连带著两百多米的铁路被压在下面,扭曲变形。 不远处的山壁上,还能看到几道狰狞的裂缝,仿佛隨时可能发生二次塌方。 铁路局的人已经在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安营扎寨,搭建了十几个简易的帐篷,还有临时的灶台,锅里正冒著热气。 上百名工人正在紧张地清理著外围的碎石,探照灯的光柱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醒目。 一个穿著铁路制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快步迎了上来,老远就衝著李青山伸出了手。 “李所长,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王局,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这次支援的民兵队队长,王卫国。” 李青山介绍道。 王卫国看著眼前的人,微微一笑:“王局长,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青山城铁路局的副局长,王铁山。 当初王卫国他们打了老虎,就是通过李青山牵线,將一部分虎肉卖给了铁路局。 当时负责接洽的便是这位王铁山。也算是个老熟人了。 “是你小子!” 王铁山看到王卫国,也是一脸惊喜,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有你们来,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王铁山面色凝重地介绍了情况。 这次塌方主要是因为去冬今春太过乾旱,山体缺水开裂,结构变得疏鬆。 前天一列重载货运火车经过时,巨大的震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发了这场灾难。 好在火车司机经验丰富,提前察觉不对劲,紧急制动,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工人们的情绪。” 王铁山指了指远处黑沉沉的山林,压低了声音。 “这地方邪乎,一到晚上,狼嚎声就没断过,跟唱大戏似的。前天晚上还有两头狼摸到营地附近,把两个工人嚇得够呛。” “现在大家晚上根本不敢睡,白天干活也没精神,再这么下去,別说按时抢通了,出安全事故都有可能。”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深邃的山谷中,传来了一声悠长而悽厉的狼嚎。 “嗷呜——” 紧接著,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在寂静的山野间迴荡,让人头皮发麻。 营地里的工人们顿时一阵骚动,不少人下意识地朝著篝火围了过来,脸上满是恐惧。 靠山屯的民兵们虽然都是老猎手,但面对如此规模的狼群,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夜幕彻底降临,气温骤降。 这里没有任何防御工事,只有几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在黑暗中提供著有限的光明和温暖。 王卫国冷静地观察著四周的地形,將三十名队员分成了三组,和李青山带来的二十名公安一起,轮流守夜。 第一班岗,由他亲自带队。 他提著上了膛的猎枪,站在营地的边缘,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著黑暗的林地。 前世的记忆中,並没有这次隧道塌方的事件。 或许,是自己的重生,像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在不经意间,改变了许多事情的轨跡。 但无论如何,既然来了,就要把这些人安安全全地带回去。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受著枪托传来的坚实触感,心中一片沉静。 第191章 再见周华 一夜无话。 狼群在后半夜渐渐安静了下去。 许是察觉到了这群新来的人不好招惹,又或许是找到了別的猎物。 黎明时分,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刺破黑暗,给连绵的山峦镀上一层金边时,营地里已经升起了裊裊炊烟。 工人们用搪瓷缸子接著热水,就著干硬的窝头,脸上依旧带著几分疲惫和后怕。 但当太阳完全升起,温暖的阳光碟机散了山间的寒气和阴霾。 人群中的骚动和恐惧也隨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麻木的坚韧。 第二天,正如王铁山所预料的,从四面八方招募来的民工陆陆续续抵达了。 他们大多是附近村镇的壮劳力,穿著打著补丁的衣裤,扛著扁担,提著破旧的竹筐,匯聚成一股洪流,涌向塌方的隧道口。 这里没有重型机械,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塌陷的土石方量巨大,唯一的办法,就是最原始的人力。 工人们排成一条长龙,將碎石和泥土一筐筐、一担担地沿著崎嶇的铁路路基,挑到远处指定的山坳里倾倒。 这条由上百人组成的队伍,就像一条缓慢移动的蚂蚁长龙,在巨大的山体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又蕴含著一股撼山填海的执拗力量。 王卫国看著这幅场景,心中颇为感慨。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缩影,物质匱乏,条件艰苦,但人们身上有股劲,一股子战天斗地的精神。火车是国家的经济命脉,钢铁、粮食、煤炭…… 无数重要物资都依赖这条大动脉。铁路多停滯一天,国家的损失就难以估量。 所以,哪怕是用肩膀扛,用双手刨,也必须儘快抢通。 李青山带著公安干警和一部分民兵,沿著工人们劳作的线路拉开了几十个警戒哨。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確保这些埋头苦干的民工,不会成为山里野兽的盘中餐。 接下来的五天,人越来越多,到最后,整个工地上的人数已经高达上千人。 白天,號子声、铁锹和石块的碰撞声、人们的喘息声响彻山谷。 夜晚,上百堆篝火连成一片,將这片深山照得如同白昼,与天上的星河遥相呼应。 艰苦的劳作中,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是在第四天的下午,两个民工结伴去稍远一点的山涧里取水,突然,草丛中窜出两道黄黑相间的影子,快如闪电,直扑二人。 “豹子!有豹子!” 悽厉的喊声瞬间刺破了工地的嘈杂。 距离最近的一个哨岗,两名靠山屯的民兵几乎是本能反应,端起枪,连瞄准都来不及,朝著黑影的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清脆而果决。 其中一头豹应声倒地,另一头则被枪声惊嚇,发出一声怒吼,放弃了猎物,转身就想窜回林子。 但它没能跑出几步,王卫国带著人已经从侧面包抄过来。 几支猎枪同时开火,那头豹在半空中被打得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快得让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那两个被袭击的民工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 骚乱很快被平息,两头被打死的豹被拖到了营地中央。 民兵队的战士们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熟练地剥皮、分解。 豹皮是好东西,硝制好了能卖大价钱,自然归了民兵队。 而那两百多斤的豹子肉,则被大方地分给了各个工队。 当晚,营地里就飘起了浓郁的肉香,给这艰苦的劳作添了一道难得的荤腥,也让所有民工对这支精悍的民兵护卫队更加信服和安心。 到了第七天,期待已久的援军终於抵达。 沉闷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几辆绿色的解放卡车艰难地行驶在临时开闢出来的土路上,捲起漫天尘土。 车子停稳,车厢挡板“哐当”一声放下,一个个身穿军装、荷枪实弹的士兵鱼贯而出,动作整齐划一,带著一股铁血肃杀之气。 一个营,三百人。 王卫国一眼就在带队的军官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哈哈,卫国你也在啊,好久不见!” 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大笑著朝他走来,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是郑兵。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爽朗,充满了感染力。 “郑兵兄弟,好久不见。” 王卫国也笑著捶了捶他的后背。 在郑兵身后,一个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的青年军官走了过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周华还是那副死出,高冷,端著架子,比谁都要面子。 王卫国心里好笑,也懒得跟他计较,这傢伙就是外冷內热的性子。 军队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们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在周华和郑兵的指挥下,开始在营地侧后方的一片平地上安营扎寨。 砍树、平整土地、搭建帐篷…… 一切都井井有条,效率极高。两天时间,一座標准化的军营就拔地而起。 这天傍晚,王卫国正和民兵队的几个骨干围著篝火商量明天的防卫轮换,周华背著手走了过来。 他围著篝火转了一圈,目光在民兵们那些保养得油光发亮的猎枪上扫过,最后停在王卫国身上,嘴角微微一撇,带著几分挑衅的意味。 “別说我欺负你。” 周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次来的兵,有两百个是去年才入伍的新兵蛋子,还没见过山里的阵仗。我带五十个新兵,你带你的人。咱们比比,两天时间,谁打的野兽更多。” 郑兵跟在后面,一脸无奈的苦笑,显然是劝不住自己这位爭强好胜的搭档。 民兵队的汉子们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挺直了腰杆,眼神里燃起了火苗。 跟正规军比试,这可是头一遭,说出去都够吹半辈子的。 王卫国看著周华那张写满了“我要贏你一次”的脸,乐了。 这傢伙,从之前见面开始就一直被自己压一头,心里憋著股劲,到现在还没撒出去。 “可以。” 王卫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带著轻鬆的笑意。 “你们装备好,枪是半自动,我们经验足,熟悉这片山,算起来也公平。” 和老战友斗智斗勇,那是一件趣事。 他很乐意满足周华这个小小的愿望,当然,前提是…… 周华他也得有贏的本事才行啊。 第192章 民与兵,比狩猎 “好!一言为定!” 周华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仿佛生怕王卫国反悔。 他立刻转身,开始在那些新兵里挑选人手,个个都挑精神头最足,身体最棒的。 挑完人,他把营地的防务工作一股脑地丟给了郑兵。 “老郑,这里交给你了。” 郑兵只能嘆了口气,摊摊手,对王卫国露出了一个“你多担待”的表情。 双方各自准备。 乾粮、水壶、弹药、绳索、猎刀,一样不落。 王卫国將自己的队员召集起来,围成一圈,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却充满了煽动性。 “兄弟们,都听到了?解放军同志要跟咱们比试打猎。他们是正规军,训练有素,但这里是咱们的地盘!” “咱们要是连那些刚摸枪桿子一年的新兵都比不过,那咱们连山民兵队的脸,可就丟到姥姥家了!” “队长,放心吧!” “干翻他们!” “让他们晓得咱们的厉害!”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书库广,??????????????????.??????任你选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爭强好胜是男人的天性,被王卫国这么一激,民兵队的队员们个个热血上涌,斗志昂扬。 仿佛即將奔赴的不是深山老林,而是一个建功立业的战场。 “好!有这股劲就行!” 王卫国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下达了指令。 “老规矩,分五队,以这里为中心,扇形散开,各自负责一片区域。注意安全,保持联络。两天后,天黑之前,在这里匯合!” “是!” 眾人齐声应道,声震山野。 王卫国看向东边的山脊,周华正带著他的五十名新兵整队出发,军容严整,步伐一致。 他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著自己的队员们低喝一声。 “咱们走西边!开干!” 王卫国一声令下,民兵队的汉子们便如一群被放出笼的猛虎,呼啸著钻进了西边的林子。 他们没有周华那边整齐划一的队列,步伐也谈不上標准。 但每个人都像一条滑不溜丟的泥鰍,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冰天雪地的山林。 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这是山林间唯一的噪音。 他们三五成群,彼此间用著只有常年打猎的人才懂的简单手势交流。 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扫视著雪地上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跡。 这是他们的地盘,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就是王。 一个个嗷嗷叫著穿梭在山林中,这股劲头不是喊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兴奋。 跟解放军比,输了確实不丟人,但这口气,谁也不可能轻轻鬆鬆就咽下去。 王卫国走在队伍中间,並没有急著去追寻猎物。 他更像一个巡视领地的老农,从容不迫。 他知道,打猎这事,急不得。 尤其是冬天,动物都躲起来了,需要的是耐心和经验。 周华带的那些新兵,体力好,枪法准,但他们不懂得山林的语言。 他们会用脚去找,而自己的队员,会用眼睛、用耳朵、甚至用鼻子去找。 这场比试,在王卫国看来,与其说是爭强好胜,不如说是一场绝佳的实战演练。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安稳的日子不会太久。 未来的几十年风风雨雨,能保护家人的,除了手里的枪,就是这一身在山林里磨礪出来的本事。 周华无意中,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搜寻中流逝。 第一天,收穫寥寥,只有几只不开眼的野鸡和兔子撞上了枪口。 到了晚上,各小队寻了避风处生起篝火,烤著白天打来的野味,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瀰漫。 大家啃著兔腿,喝著雪水煮的热汤,没有丝毫气馁,反而聊得兴起,交流著各自发现的踪跡,气氛热烈。 两天后,约定的时间到了,五支小队陆续回到出发前的临时营地。 人一凑齐,气氛顿时就变了。 “队长,我们那边有发现!” 沈军抹了把脸上的风霜,眼睛里放著光,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兴奋。 “右边那道山樑子后面,我们发现了一窝狼!乖乖,那脚印密密麻麻的,我跟老李头摸过去看了看,少说也有三四十只!” 话音未落,另一边的刘兵也凑了过来,他性子更急,嗓门也大。 “队长!我们左边那片洼地里也有!比沈军他们那边更多!我估摸著,没有五六十只下不来!这帮畜生,聚这么大一堆,肯定是在琢磨著干大事!” 两个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狼! 而且是两个大狼群! 这年头,尤其是在冰天雪地的东北,最不缺的就是狼。 山里食物稀少,饿疯了的狼群敢衝击村庄,甚至叼走小孩的事情,在东北大地上並不少见。 对於山民来说,狼是最大的威胁,也是最值钱的猎物。 一张完整的狼皮,能换回不少好东西。 但一次性面对两个加起来近百只的狼群,这已经不是打猎,而是人与狼之间的小型战爭了。 汉子们脸上兴奋与凝重交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枪,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王卫国。 王卫国心里也是一动。他没想到这次运气这么好。 他重生回来,曾经考虑过怎么消除这片山林里的狼患,没想到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干不干?” 他扫视了一圈自己的队员,声音沉稳。 “干!” 回答他的是异口同声的怒吼,没有半分犹豫。 富贵险中求! 这么大一群狼,要是能拿下来,別说跟周华他们比了,整个冬天大家都能过个肥年! “好!” 王卫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那就別客气了,直接开干!先干那群多的!” 眾人精神一振,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打狼,自然也是先啃最硬的骨头! “老规矩,五队围猎!” 王卫国迅速开始布置战术。 “刘兵,你带人回去盯著,別让狼群挪窝。其他人,跟我走!咱们找个好地方,给这帮畜生准备一份大礼!” 计划很快制定下来。 他们在狼群活动区域的下风口,找到了一个两面是陡坡,只有一个入口的山坳。 这里简直是天然的陷阱,只要把狼群赶进来,就是瓮中捉鱉。 接下来的两天,民兵队全员出动。 两队人马在山坳里和入口处,利用地形和树木,布置了几个简单的绊索和陷阱。 虽然不指望能困住多少狼,但足以在关键时刻扰乱狼群的阵脚。 另外三队,由王卫国、沈军和另一位老猎手各带一队,从三个方向,开始对那五六十只的狼群进行缓缓的驱赶。 第193章 除狼患! 另外三队,由王卫国、沈军和另一位老猎手各带一队。 从三个方向,开始对那五六十只的狼群进行缓缓的驱赶。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技巧的活。 不能靠得太近,惊扰了狼群让它们四散奔逃。 也不能离得太远,让它们偏离了预定的方向。 三支队伍如同三只巨大的牧羊犬,用气味,用偶尔的声响,像梳子一样,慢慢地將狼群这团“乱麻”梳理著,推向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口袋。 又是一个两天后的黄昏,天色阴沉,寒风卷著雪粒子,颳得人脸生疼。 “来了!” 埋伏在山坳入口一侧的刘兵通过步话机发出了低沉的信號。 埋伏在两侧山坡上的队员们瞬间屏住了呼吸,一个个將枪口对准了下方。 只见远处雪地上,一个个黑点由远及近,迅速放大。 狼群终於被驱赶了过来,为首的一头体型硕大的头狼,警惕地停在山坳入口,抽动著鼻子,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但身后的驱逐压力越来越大,两侧又是陡坡,唯一的通道就在眼前。 在犹豫了片刻后,头狼终於迈开了步子,带著整个狼群涌入了山坳。 “打!” 王卫国一声令下,枪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山野的寧静。 埋伏在两侧的队员们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喷出愤怒的火舌,密集的子弹瞬间覆盖了整个狼群。 冲在最前面的几头狼应声而倒,后面的狼群顿时炸了锅,乱成一团。 但饿狼的凶性也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它们嚎叫著,一部分开始疯狂地衝击入口,试图逃出生天。 另一部分则红著眼,顺著不算太陡峭的坡地,朝埋伏点反扑过来! “稳住!自由射击!” 王卫国冷静地指挥著,同时抬手一枪,精准地將一头扑向一名年轻队员的恶狼撂倒在地。 隨著狩猎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些民兵队员的枪法和胆气都在飞速进步。 起初,他们还只是远远地射击,但当看到身边的战友一枪一个,弹无虚发时,所有人的血性都被点燃了。 一个队员的枪卡壳了,眼看一头狼已经扑到近前。 他怒吼一声,非但没退,反而直接拔出腰间的猎刀,侧身躲过狼吻,狠狠一刀捅进了恶狼的脖颈! 这个悍不畏死的举动,仿佛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队员们发现,只要克服了內心的恐惧,这些看似凶残的狼也並非不可战胜。 他们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手里还拿著武器,真要单挑,弄死一头狼並不难。 战斗迅速进入了白热化。 枪声、狼嚎声、人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 一些队员甚至主动跳下埋伏点,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枪,与狼群展开了近身肉搏。 他们两人一组,三人一群,背靠背作战,刺刀在狼群中翻飞,带起一蓬蓬滚烫的鲜血。 王卫国看著眼前这一幕,心中满是欣慰。 这支队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一群会打猎的农民,蜕变成一支真正的战士。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 在绝对的人数和火力优势下,狼群的抵抗很快被瓦解。 当最后一头狼呜咽著倒下,山坳里重新恢復了寧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汉子们粗重的喘息声。 清点战果,五十六头狼,一头不多,一头不少。 王卫国下令。 “把狼尸拖到那边山沟里,用雪埋起来,回头再来收拾!” “休整一下,咱们去会会另外一群!” 眾人轰然应诺,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调头去弄另外一群狼时,所有人的心態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许紧张,现在则完全是轻鬆和自信。 面对那三十多只的狼群,王卫国连陷阱都懒得布置了。 “老规矩,围起来,速战速决!” 五支队伍如同一张大网,从四面八方缓缓合拢。 这次,他们没有提前开枪,而是不断缩小包围圈,將狼群死死地压缩在一片小小的空地上。 狼群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开始疯狂地左衝右突,试图撕开一个口子。 “上刺刀!別让它们跑了!” 民兵队的汉子们根本不怂,怒吼著迎了上去,用血肉之躯和手中的钢铁,铸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围墙。 狼没人多,在被分割包围后,几乎是分分钟就被摁在地上。 锋利的刺刀毫不留情地划开它们的喉咙。 战至酣处,只剩下最后一头体型最为健壮、眼神最为凶狠的狼王还在负隅顽抗。 “都別动手!” 刘兵大吼一声,和他弟弟刘武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扔掉了手里的枪,赤手空拳地扑了上去。 “我哥俩来会会它!” 眾人见状,都停了手,笑著围成一圈看热闹。 那狼王也是凶悍,一个猛扑,却被刘家兄弟一左一右抓住了前腿。 兄弟俩常年在山里打猎、抬木头,练就了一身蛮力。 此时齐齐发力,大吼一声,硬生生將那头几近成年的狼王给摁倒在地,死死地压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那狼王拼命挣扎,却被兄弟俩山一般的身躯压得直翻白眼,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呜咽。 “哈哈哈,刘家兄弟,你们俩再使点劲,这狼王都要被你们压死了!” “这是要跟狼拜把子吗?” 眾人一阵大笑,笑声在山林间迴荡。 现在,面对曾经让他们谈之色变的狼群,他们已经没有了半点恐惧。 “行了,別玩了,速战速决!” 王卫国笑著摇了摇头。 刘兵这才嘿嘿一笑,抽出刺刀,给了狼王一个痛快。 “趁热剥皮,收拾利索!加上之前的,一共九十头!” 王卫国看著满地的战利品,大手一挥。 “走,扛著咱们的军功,回去!” 汉子们欢呼一声,扛起一张张还带著温度的狼皮和几具完整的狼尸,踏上了返程的路。 他们的脚步沉重,但心情却无比轻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胜利的喜悦。 王卫国心想,不知道周华他们,收穫了些什么? 当王卫国带著队伍,如同得胜归来的將军般踏入灯火通明的临时营地时,这个问题的答案便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篝火烧得正旺,映照著一张张年轻的脸。 周华和他的兵,显然早就回来了。 在他们脚边,零零散散地摆著二十多头狼的尸体,已经开始在寒风中变得僵硬。 第194章 周华,这次我又胜了! 而王卫国这边,汉子们將肩上的战利品“咚”、“咚”地扔在雪地上,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新鲜的血腥气混杂著狼特有的腥臊味,瞬间压过了周华他们那边微弱的气息。 完整的狼尸,带著温度的狼皮。 密密麻麻,数量上的碾压是如此直观,如此震撼。 整个营地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那些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士兵和民工,此刻都瞪大了眼睛,鸦雀无声地看著这对比鲜明的一幕。 王卫国解下腰间的水壶,灌了一大口热水,哈出一口长长的白汽。 这才慢悠悠地踱到周华面前,伸脚踢了踢地上的一具狼尸,那狼尸已经冻得邦邦硬。 他咂了咂嘴,用一种既像惋惜又像挑衅的眼神,斜睨著周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呦,就打了这么点,你们不太行啊。” 周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拳头在身侧捏得咯咯作响,牙齿咬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们只是没追上。” 这句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追?” 王卫国掏了掏耳朵。 “你傻啊?两条腿能跑得过人家四条腿?狼群是靠追的吗?那是狗撵兔子!打狼,得靠脑子,得围,得堵,得让它们自己撞到你刀口上来!”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著名,那副神態,活脱脱在教训一个刚摸枪的毛头小子。 “还有这皮,” 王卫国又指了指那些冻僵的狼尸,一脸的嫌弃。 “皮也不趁热剥了,你看看这天寒地冻的,等会儿冻成铁疙瘩,剥下来比石头上刮苔蘚还费劲。嘖嘖嘖,年轻人,还是没经验啊。” “噗嗤……”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民兵队那边爆发出了一阵鬨笑。 紧接著,笑声就像会传染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汉子们捶著胸口,跺著脚,笑得前仰后合。 这笑声里满是得意。 王卫国走到脸色铁青的周华身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声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周华一个趔趄。 “誒你不会还往心里去吧?別拿你们的心血来潮,来挑战我们的日常。这山里的门道多著呢,回头啊,大哥慢慢教你。” 这番话,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往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还是粗盐。 周华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你少说两句!” 一个身影快步走来,一脚踹在王卫国屁股上。 是李青山。 他瞪了王卫国一眼,示意他適可而止,別回头真把这群年轻气盛的兵娃子给惹毛了打起来。 王卫国嘿嘿一笑,也不生气,揉了揉屁股退到一边。 李青山转向周华,语气缓和了些。 “行了,都辛苦了。王卫国,狼肉留下,给大伙儿加餐。狼皮你们拿走,算你们的功劳。” “那我们可亏了!” 王卫国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开始算起了经济帐。 “李所长,你这帐算得不对。一只狼按三十斤肉算,黑市上也能卖个十五块钱。可这一张狼皮,顶天了就卖十块。我们这九十头狼,里外里差著好几百块呢!”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民兵队的汉子们也纷纷点头附和。 “你们不吃是吧?” 李青山被他这斤斤计较的样子气笑了,没好气地说道。 “那行,他们打的那二十多只,狼皮也归你们,这总行了吧?” “嘿,那敢情好!” 王卫国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笑开了。 “这还差不多。兄弟们,都听见了啊,开工,剥皮!” 一声令下,民兵队的汉子们立刻欢呼著行动起来。 然而,正如王卫国所说,冻僵的狼皮是真难剥。 刀子下去,跟划在木头上似的,费半天劲才能拉开一道小口子。 “笨吶!拉几头去灶台边上烤烤,让它回回温!” 王卫国指挥著。 於是,几头狼尸被拖到了伙房的灶台边,在火光的映照下,僵硬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 民兵们三五成群,手法嫻熟地开始劳作。 放血,开膛,剥皮……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旁边那些士兵一愣一愣的。 很快,营地里就瀰漫开一股浓郁的肉香。 大铁锅里,狼肉和萝卜一起燉煮著,汤色奶白,热气腾腾。 篝火上,架著几条狼腿,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这一晚,整个营地都沉浸在一种热闹的氛围中。 民兵们大口吃肉,大碗喝汤,吹嘘著白天的战绩。 那些民工们也分到了肉汤,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对著王卫国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夸讚声不绝於耳。 “还是王队长你们厉害啊!这一下子就解决了这么大个麻烦!” “就是,这才是真本事!” 一句句发自肺腑的夸奖,听在周华和他的士兵们耳中,却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他们感到尷尬和无地自容。 他们默默地喝著汤,味同嚼蜡。 夜深了,喧囂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神采奕奕地找到了还带著黑眼圈的周华。 “怎么样,小子,昨晚睡得还好?” 他明知故问。 周华没理他,只是默默地擦拭著自己的步枪。 “別耷拉著个脸了。” 王卫国拍了拍手上的雪。 “山里的野兽,尤其是狼这种畜生,机敏著呢,光靠一腔热血和手里的枪是不行的,得用战术,打配合。”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今天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打猎。” 周华擦枪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迎上王卫国那双充满自信甚至有些嘚瑟的眼睛。 他很傲,这是事实。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昨天他们输了。 王卫国的话虽然难听,却句句在理。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比起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他更想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他想看看,王卫国口中所谓的“战术”和“配合”,究竟是什么样子。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周华沉声说道:“好。” 他站起身,转向自己的队伍,大声命令道。 “新兵一队,集合!五十人,全副武装,跟我进山!” 王卫国看著周华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王卫国看著周华那张年轻却写满倔强的脸。 心里那点儿为人师的得意感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平静。 上一世,他见过太多眼高手低、一蹶不振的年轻人。 可像周华这样,输得起、放得下,还能迅速调整心態,重新燃起斗志的,著实不多。 第195章 教学周华,围猎狼窟 王卫国双手往大衣袖子里一揣,迎著刺骨的寒风。 “行了,既然要跟我学,那就得有规矩。”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新兵的耳朵里。 “进了这大雪山,就不是你们的训练场了。这里,我说了算。” “你们所有人,分成五队,每队十人,跟著我们民兵队的五个小队行动。从现在开始,一切行动听民兵指挥,有意见吗?” 他的目光扫过那五十张冻得通红的脸。 新兵们面面相覷,最终都將目光投向了他们的连长周华。 周华的脸颊像是被冰刀刮过,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王卫国这是在当眾削他的面子,也是在给这些心高气傲的新兵蛋子们一个下马威。 但他更清楚,这是事实。在山林里,他们就是一群睁眼瞎。 他上前一步,面向自己的兵,声音洪亮如钟。 “都听到了吗?技不如人就得认,就得学!谁要是敢不听指挥,给我耍个人英雄主义,別怪我周华的拳头不认人!现在,立刻,按十人一队,自己分组!” 命令一下,新兵们再无二话,迅速分成了五个队列。 周华的乾脆利落让王卫国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他抬手指著远处一座在晨雾中若隱若现、线条陡峭的山峰,说道。 “老规矩,咱们分头行动,各自搜寻。三天后,不管收穫如何,到那边那座山顶匯合。都记住了?” “记住了!” 民兵们的回应整齐划一,带著山里人特有的沉稳和底气。 王卫国一挥手,五个民兵小队的队长便各自走上前来,各自领走了十名新兵。 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简单地一点头,便转身没入了茫茫的林海雪原之中,动作乾脆得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溜达。 转眼间,原地只剩下王卫国和周华,以及周华身边作为警卫员的两名士兵。 “走吧,周连长,咱们也別閒著。” 王卫国笑了笑,率先迈开步子。 接下来的三天,对周华和他手下的新兵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王卫国和那些民兵的行进方式,完全顛覆了他们的认知。 没有固定的路线,没有明確的节奏,他们仿佛与这片山林融为了一体。 时而像猿猴一样在陡峭的岩壁上攀爬,时而又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穿过密林。 他们总能找到最省力的路径。 知道哪里雪薄,哪里冰实,甚至能从风向和雪的痕跡中读出常人无法理解的信息。 第一天,新兵们还能凭著一股血气勉强跟上。 到了第二天,队伍里就开始出现掉队的。 周华不得不放慢速度,让自己的警卫员前后照应。 他自己也累得够呛,沉重的步枪和背囊像是焊在了身上,每一步都得咬著牙才能抬起来。 肺里像是灌了铅,呼吸之间儘是冰冷的空气,带著一股铁锈味。 反观王卫国,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步履稳健,呼吸匀称。 他偶尔会停下来,指著一处不起眼的雪堆说。 “下面有个狍子窝,別惊动了,咱们绕开走。” 或者指著几行凌乱的脚印。 “野猪群刚过去不久,看方向,是往山坳里去了。” 他的判断精准得可怕,仿佛这片山脉的每一寸土地都刻在他的脑子里。 周华心中那点不服气,早已被这三天残酷的现实消磨得一乾二净,只剩下深深的震撼和敬佩。 傍晚休息时,王卫国看著靠著树干大口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周华,故意调侃道。 “周连长,你这些新兵蛋子,体能练得不够啊。这还没怎么著呢,就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周华闻言,猛地抬起头,虽然累得眼皮都在打架,嘴上却丝毫不肯认输,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用不著你操心。” 王卫国哈哈一笑,也不再多说。 他知道,这小子的傲气是刻在骨子里的,得慢慢磨。 三天后的清晨,当周华带著两个几乎是挪到山顶的警卫员时,发现王卫国的五个民兵小队早已等候在那里。 让周华再次感到尷尬的是,他手下的五十名新兵,一个个东倒西歪地瘫在雪地上,脸色煞白,嘴唇乾裂,像是刚打完一场恶仗。 而那些民兵,除了脸上多了几分风霜,精神头却十足。 甚至还有人聚在一起,低声说笑著,检查著这几天的收穫——几只野鸡,一只肥硕的兔子。 民兵们看到新兵们的惨状,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其中一个叫沈军的,是民兵二队的队长,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对著自己的队员喊道。 “都歇够了没?歇够了绕著山顶跑两圈,活动活动筋骨!” “好嘞!” 他手下的民兵们轰然应诺,真的就迈开步子,轻鬆地在山顶跑了起来。 这一下,更是把新兵们衬得狼狈不堪。 周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雪坑把自己埋进去。 “行了,別显摆了。” 王卫国笑骂了一句,制止了沈军他们的“挑衅”。 他走到队伍中间,目光扫过眾人,问道。 “这三天,有什么发现?” 几个民兵队长都摇了摇头,表示除了些小猎物,没发现大型兽群的踪跡。 唯有沈军,在跑完步后走了过来,脸色严肃地匯报导。 “卫国哥,我们二队往西边多走了二十里,在那边发现了一座窟山。山脚下全是狼的脚印,新旧交替,密密麻麻。” “我估摸著,那地方就是狼群的老巢,看那规模,里面的狼,怕是不下百头。” “狼窟?” 王卫国眼神一凝。 其他几位民兵队长也吃了一惊。 他们搜寻的区域都没发现狼群大规模活动的跡象,没想到沈军竟然摸到了狼窝。 周华和新兵们也瞬间来了精神,三天的疲惫似乎都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驱散了。 上百头狼,这是什么概念? 王卫国心中却是一动。窟山,狼群老巢……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具体位置?” 沈军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简易的地图,在雪地上铺开,指著一个標记好的位置。 王卫国只看了一眼,便当机立断,沉声下令。 “所有人,休整十分钟,补充食物和水。十分钟后,全员出发,目標,窟山!” 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半分迟疑。 那股强大的自信和掌控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心安。 队伍再次开拔,这次的目標明確,所有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股烈火。 一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沈军所说的那座窟山。 第196章 带队窟山猎狼 一个小时后,王卫国他们抵达了沈军所说的那座窟山。 这是一座光禿禿的石山,山势並不算险峻,但山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口,如同蜂巢一般。 山脚下的积雪被踩得一片狼藉,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烈的骚臭味,那是独属於野兽的气息。 王卫国看著眼前的景象,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里的地势,洞口的分布,甚至连风向,都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几乎一模一样。 他有经验,或者说,他有“先知”。 他们这支大部队的到来,显然惊动了洞里的狼群。 几声悽厉的狼嚎从不同的洞口传来。 隨即,那些在洞口附近徘徊的灰狼,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全都钻进了洞窟深处。 这群畜生,果然够狡猾。 “看来是准备跟我们打地洞战了。” 周华皱著眉,握紧了手里的步枪。 王卫国却显得异常冷静,他有条不紊地开始下达指令。 “沈军、刘兵、刘军,你们三个,各带一队人,把这座山给我围起来,仔细检查,看看一共有多少个能通行的出口,一个都不能漏掉!” “是!” 三人领命,立刻带著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如三支利箭般散开,绕著窟山仔细搜寻起来。 新兵们则在周华的指挥下,在正面建立了警戒线,紧张地注视著那些黑漆漆的洞口。 没过多久,三人陆续回来匯报,结果和王卫国预想的一样。 “报告!一共发现五个主要出口,其余都是些小洞,顶多钻只兔子。” “很好。” 王卫国点了点头,胸有成竹地开始布置。 “找大石头,把最东边和最南边的两个出口给我堵死,要堵得严严实实!” 民兵和新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合力將附近能找到的巨石推过去,死死地封住了两个洞口。 王卫国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剩下三个出口,一队负责一个,在洞口外三十米处,布置陷阱,建立伏击阵地!记住,我要的是一个都跑不掉!”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 周华带著他的一连,负责了正面的主出口。 他们按照王卫国的指示,挖掘了简易的射击掩体。 机枪手占据了最佳的射击位置,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地对准了洞口。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总攻的命令。 王卫国带著几个人,走到了位於西北角的一个洞口。 他伸手试了试风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里是顺风口。 “去,多捡些湿树枝和带绿叶的松枝过来。” 很快,一堆潮湿的柴火被堆在了洞口。 王卫国亲自点燃了引火物,等火势一起,便立刻让人將大量的湿树枝压了上去。 “呼——” 一瞬间,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夹杂著刺鼻的焦糊味。 凛冽的山风如同一个巨大的鼓风机,將这致命的浓烟尽数灌进了深邃的洞窟之中。 山洞里,很快传来了狼群不安的骚动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所有埋伏的战士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心臟怦怦直跳。 他们知道,一场真正的围猎,即將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烟越来越浓。 终於,在正面的主出口,一个硕大的狼头猛地探了出来,它碧绿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暴躁,张嘴发出一声剧烈的咳嗽。 紧接著,第二头,第三头……狼群再也忍受不住浓烟的熏燎,开始疯狂地向外涌出! “打!” 周华一声怒吼。 “砰!砰!噠噠噠……” 剎那间,清脆的步枪声和沉闷的机枪扫射声响彻山谷。 第一批衝出的野狼,应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然而,狼的狡猾远超新兵们的想像。 在付出了七八条性命的代价后,后续的狼群竟硬生生止住了衝锋的势头。 在一阵悽厉的嚎叫后,如同退潮般缩回了黑漆漆的洞口。 枪声戛然而止,山谷间只剩下硝烟和血腥味在瀰漫。 “停止射击!保持警戒!” 周华大声命令道,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这不对劲。 狼群被烟燻得受不了,不可能就这么退回去等死。 唯一的解释是,它们在寻找別的出路。 周华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西北角的那个洞口,那里是烟燻的源头,王卫国就守在那。 他心里有些发毛,这帮民兵打仗是把好手。 可万一王卫国这个总指挥出了什么岔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你带人守著!我去看看!” 周华对副手交代了一句,点了几个兵,快步朝著王卫国所在的方向摸了过去。 刚绕过一片山岩,就看到王卫国正悠閒地靠在一棵松树上,手里还把玩著一个油布包裹的指北针,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身边的几个民兵则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往火堆里添加湿柴,维持著浓烟的输出。 这份镇定自若,让一路提心弔胆跑过来的周华看得有些发愣。 “王……王队长,狼退回去了。” 周华忍不住开口。 王卫国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早就料到了一切。 “急什么,让它们再跑一会儿。” 话音刚落,一个负责通讯的民兵猫著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匯报导。 “报告!三號出口发现狼群!正在衝击我们布置的陷阱!” 周华心中一凛,果然!这群畜生声东击西,真正的主攻方向是另一个出口! “走!” 王卫国终於站直了身子,脸上带著一丝尽在掌握的微笑,对周华一挥手。 “看戏去。” 周华来不及多想,立刻带著自己的人,跟著王卫国朝三號出口狂奔而去。 三號出口位於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上,视野开阔,但易於突围。 此刻,刘军正指挥著他手下的民兵队,依託著几道仓促间用削尖的木桩和山石搭建的障碍物,沉著地阻击著发疯般涌出的狼群。 狼群似乎也明白,这里是它们唯一的生路。 一头体型格外健硕、毛色近乎银白的巨狼冲在最前,显然就是狼王。 它悍不畏死地用身体撞击著木桩,身后的一群壮狼有样学样,疯狂地衝击著那道脆弱的防线。 “一排,射击!” 刘军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 “二排准备!” “砰!砰!砰!” 第一排的民兵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射入狼群,几头狼哀嚎著倒下。 紧接著,他们立刻蹲下身,迅速拉动枪栓,退出弹壳,重新装填。 “二排,射击!三排准备!” 在第一排蹲下的瞬间,第二排的战士们已经完成了瞄准,枪声再次响起。 “三排,射击!一排准备!” 周华看得目瞪口呆。 第197章 三段射,训练有素 周华看得目瞪口呆。 三段射! 这本是老式排队枪毙时代为了保证火力连续性而採用的战术。 在新式步枪普及后,军队里已经很少有人会如此刻板地操演。 可眼前这群民兵,却將这套战术执行得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 开火、蹲下、装弹、起立、瞄准……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標准。 三排民兵交替射击,形成了一道几乎没有间断的火网,死死地压制著狼群的衝锋势头。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新兵,他们脸上写满了紧张和震撼。 周华咬了咬牙,大声喝道。 “看什么!学著点!自由射击,给我打!” 新兵们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举枪射击。 然而枪声响起,却显得杂乱无章。 有的人打得太快,一个弹夹瞬间就空了,手忙脚乱地换弹。 有的人则过於紧张,瞄了半天也打不中一头。 这种配合,和旁边那支冷静高效的“民兵”队伍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別。 周华的脸颊有些发烫,这差距,太明显了。 “轰——” 就在这时,伴隨著一声巨响,被狼王带著狼群反覆衝击的一根主木桩终於不堪重负,断裂开来。 防线出现了一个缺口! 狼群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不顾一切地从缺口涌出。 “来得好!” 一声断喝,王卫国和沈军不知何时已经带人从两侧山坡包抄了过来。 像两把铁钳,死死地卡住了狼群的后路,同时也將那个刚刚被堵死的洞口彻底封死。 整个狼群,被完整地包围在了这片小小的斜坡上。 眼看退路被断,逃生无望,残余的狼群在狼王的带领下,竟掉头试图冲回洞窟。 “停止射击!” 刘军和沈军几乎同时吼道。 再开枪,子弹不长眼,很容易误伤到对面刚刚完成包抄的王卫国他们。 就在新兵们不知所措的瞬间,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全体都有!上刺刀!杀——!” 刘军和沈军各自吼出了命令。 他们手下的民兵们动作整齐划一,从腰间抽出雪亮的刺刀。 没有装在枪上,而是直接反握在手中,如同握著一把短剑,嗷嗷叫著就朝著狼群冲了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沈军,身形剽悍。 面对一头扑来的野狼,他侧身一闪,手中的刺刀顺势从下往上一撩,一道血线飆出,那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那些新兵全都看傻了。 这……这是在干什么? 打狼而已,要不要这么离谱? 还拼上刺刀了?! 这帮人是疯子吗? “愣著干什么!” 周华的血性也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丟尽了。 “不想被人家看不起的,都跟我上!” 说罢,他第一个从掩体后跳了出来,学著民兵的样子,將刺刀握在手里,迎著一头衝过来的野狼就扑了上去。 新兵们被主官的行动所激励,也红著眼冲了上去。 一时间,喊杀声、狼嚎声、利刃入肉声混作一团。 周华到底是正规军的连长,身手矫健,一把刺刀在他手里使得虎虎生风,很快就放倒了两头狼。 可他手下的新兵就显得手忙脚乱了。他们习惯了將刺刀装在枪上进行突刺,现在突然要像匕首一样使用,很多人都不適应。 有几个新兵下意识地想把刺刀装上枪,却发现长长的步枪在与野狼这种灵活目標的近身缠斗中,显得无比笨重,反而束手束脚。 这时他们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那些民兵选择將刺刀握在手里。 好在人比狼多,而且是训练有素的人。 残存的二十多头狼在近百人的围攻下,很快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战斗的焦点,最终落在了那头巨大的狼王身上。 它异常凶猛,接连咬伤了两个民兵,周华见状,大吼一声,吸引了狼王的注意。 一人一狼,在这片血染的土地上展开了最后的搏杀。 最终,周华拼著胳膊被抓出几道血痕的代价,用一记狠辣的突刺,將刺刀深深地捅进了狼王的脖颈。 隨著狼王的倒下,这场围猎彻底落下了帷幕。 山谷里再次恢復了寧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战士们粗重的喘息声。 王卫国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抽出一根递给浑身浴血的周华,然后自己点上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和他之前点燃的浓烟混在一起。 “怎么样?” 王卫国拍了拍周华的肩膀,嘴角终於咧开,露出一丝嘚瑟的笑意。 “我们连山民兵队,放军队里也不差吧?” 周围的民兵们也都放鬆下来,纷纷掏出自己的烟,不管是好烟还是劣质的旱菸,都互相散了一圈。 一个新兵和一个民兵靠在一起,点著了同一根火柴,相视一笑。 之前那点隔阂与竞爭感,在並肩作战的硝烟和鲜血中,悄然消散。 周华接过烟,却没有点,只是怔怔地看著眼前这群正在打扫战场、包扎伤员的民兵。 他们身上那种令行禁止的纪律性,那种面对野兽时的悍不畏死,那种战术执行的精確性……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著王卫国,问出了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你们……到底是怎么训练的?” 周华可以肯定,这绝不是普通的民兵训练能达到的水平。 他在这些“农民”的身上,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正规军,甚至是精锐部队的影子。 听到这个问题,王卫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用力吸了一口烟。 將菸头在沾著血污的军用胶鞋底上碾了碾,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著理所当然的平淡。 “打得多了,自然就练出来了。” 这话轻描淡写,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 “打得多?” 周华愣住了。 旁边一个正在用布条给自己胳膊上划伤处打结的民兵汉子,闻言咧著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被烟燻得发黄的牙。 “周连长,你是不晓得哦,咱们连山民兵队,在这十里八乡可是掛了號的!哪个大队的林场要是闹了野猪,哪个山头发现了狼窝,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请咱们去帮忙。” “没错!” 另一个正在清点弹壳的民兵也自豪地抬起头。 “別的不敢说,论打猎,论在山里跟畜生们碰傢伙,咱们连山民兵队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本事,都是一枪一枪餵出来,一刀一刀拼出来的!” 一群汉子们哄然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发自肺腑的骄傲和自信。 第198章 参军,心之所向 一群汉子们哄然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发自肺腑的骄傲和自信。 这种自信,不是靠口號喊出来的,而是用一场场胜利和一堆堆猎物实打实堆砌起来的。 他们看著周华和他身后那些还有些拘谨的新兵,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竞爭,反而多了一丝的坦然。 “牛不?我们就是这么厉害!” 周华彻底没话说了。 他看著这群人,有的在处理狼尸,手法嫻熟得像个老屠夫。 有的在互相包扎伤口,谈笑风生,仿佛那点皮肉伤跟蚊子叮了一口没两样。 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那点不甘和鬱闷全都吐乾净。 他走到王卫国面前,把那根一直没点的烟塞回王卫国上衣的口袋里,然后伸出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行,你厉害。” 周华终於不再傲娇,坦然承认。 “你在这里倒是过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不过你別嘚瑟,我现在是正营,军衔比你高。等哪天你真去参军了,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番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一种认同,一种“我在军队里等你”的邀请。 王卫国听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知道,这就算是不打不相识,彻底把这位未来的挚友给捋顺了。 他凑近周华,压低了声音,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收拾我?周大营长,你可想好了。你搞我,我就写信告诉你媳妇,说你在部队里天天惦记著林场的女技术员。” 周华的脸瞬间就垮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和他爱人是出了名的感情好,也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这事儿根本不是秘密。 王卫国这一下,简直是精准地捏住了他的七寸。 “我可没胡说。” 王卫国一脸无辜地摊摊手。 “我只负责写信,信不信就是你媳妇的事了。” 周围的民兵们听著两人的对话,虽然不全懂,但也大概猜到了意思,都捂著嘴偷笑起来。 周华被气得哭笑不得,指著王卫国半天。 最后只能无奈地嘆了口气,这货,真是个滚刀肉! “你要去参军啊?” 旁边一个民兵听到了话头,顿时急了,凑过来问道。 “卫国,你真要去当兵?啥时候去啊?” 这一问,所有民兵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刚才还轻鬆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王卫国是他们的主心骨,不光是打猎,队里的大小事务,甚至谁家有个家长里短的矛盾,都习惯找他拿主意。 他要是走了,这连山民兵队还怎么像现在这样瀟洒。 “军队是我心之所向,也是继承长辈的意志。” 王卫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目光望向远处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山峦,眼神悠远而坚定。 “不过不急,过两年再去。” 他现在二十四岁,按理说年纪不小了。 但在他看来,一切都刚刚好。凭他现在的体质和枪法,別说二十六,就是三十岁去,只要他想,部队的大门一样会为他敞开。 他的人生还有更长远的规划,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周华看著他认真的侧脸,心里那点被调侃的鬱闷也烟消云散了。 他能感觉到,王卫国说这话是发自內心的。 这是一个有理想,也有能力去实现理想的人。 “行。” 周华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我等你。” 王卫国回过神,重新露出笑容,又拍了拍周华的肩膀。 “放心,等回头我去了部队,你结婚时候欠的贺礼,一定给你补个大的。” 说完,他不再閒聊,站起身,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 “都別愣著了!干活!把狼尸都收拢过来,动作麻利点,趁天黑前把皮都给剥了!” “好嘞!” 民兵们轰然应诺,立刻行动起来。 这次围剿的狼群,比预想的还要大。 经过清点,这支有固定巢穴的狼群,大大小小加起来,足有一百三十多只。 当民兵们拖著一具具狼尸走出山谷时,守在外围的工人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有肉吃咯!” “民兵队威武!” 喊声在山谷间迴荡,驱散了血腥带来的阴冷,只剩下丰收的喜悦。 王卫国並没有急著带民兵队离开。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大干一场? 他让民兵队就地休整,然后派人去后勤弄来了几大袋石灰。 这两百多张狼皮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 在王卫国的指挥下,民兵们將剥下来的狼皮一张张铺开,撒上石灰进行初步的硝制处理。 处理好的狼皮被仔细地卷好,綑扎结实。 王卫国找到周华,让他帮忙联繫部队的后勤仓库,暂时保管这批皮货。 这可是硬通货,无论是卖给供销社换钱,还是以后给队员们做皮袄,都是一笔巨大的財富。 周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亲自开著吉普车拉著狼皮回了驻地。 处理完狼皮,王卫国又做了新的部署。他將民兵队打散,五人一组,以山谷为中心,向四周的山林呈扇形散开,进行拉网式狩猎。 “记住,安全第一!遇到大傢伙別硬拼,放一枪示警,附近的小组立刻支援!咱们能打多少是多少,给工人们多弄点肉过冬!” “是!” 命令下达,一支支精悍的狩猎小队消失在茫茫林海雪原之中。 周华这次没有再跟王卫国爭强好胜。 他带著手下的新兵,老老实实地承担起保护工人营地安全的任务。 空閒的时候,他就带著新兵们在营地附近进行队列和射击训练。 看著远处山林里时不时传来的零星枪声,他心里很平静。 他知道,王卫国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给他和他的兵上一堂关於实战的课。 冬天的深山,除了狼群这种顶级掠食者,其他的野兽並不常见。 一连几天下来,各小组的收穫不算太大,也就是打了一些狍子、野兔和几只不开眼的野猪。 但这点收穫,已经足以让整个伐木场的工人们欢天喜地了。 每天傍晚,营地里都会升起篝火,大铁锅里燉著香喷喷的肉汤,整个林场都瀰漫著一股幸福而温暖的肉香味。 而王卫国,则常常一个人站在营地外的高坡上,望著连绵起伏的雪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99章 放电影 这场以山谷为中心的大规模清剿式狩猎,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以伐木场为圆心,方圆几十里內的山林几乎被民兵队梳理了一遍。 除了那些深藏在洞穴里冬眠的傢伙,还在外面晃荡的野兽,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了民兵们的战利品。 当最后一支狩猎小队带著几只冻得邦邦硬的野兔返回营地时,这场声势浩大的狩猎行动也正式宣告结束。 清点战果,除了那二百多张狼皮外,还有几张意外收穫的豹皮,以及几十张狍子皮和上百张兔子皮。 至於打到的猎物肉,堆在雪地里,像一座小山。 王卫国做了分配。 所有皮毛归民兵队,这是硬通货,得拿回去换钱。 肉,每位民兵队员留两斤,尝个鲜,剩下的,连带著那些不值钱的骨头下水,全部留给了伐木场的工人们。 这个决定,让整个伐木场再次沸腾了。 工人们看著那堆积如山的肉,眼睛都红了,一个个对著王卫国和民兵们竖起大拇指,嘴里说著最朴实却也最真诚的感谢话。 王铁山场长更是拉著王卫国的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重复。 “好同志,你们真是人民的好队伍!” 原本计划第二天一早就拔营返回,可王铁山却神秘兮兮地把王卫国拉到一旁。 “王队长,先別急著走,明儿晚上有好事!” “哦?啥好事?”王卫国有些好奇。 “县里的电影放映队要过来,给我们放一场电影!慰问我们这些林业工人,也慰问慰问你们这些保卫我们安全的英雄!” 王铁山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 “露天电影,地道战!带劲得很!” 一听是《地道战》,王卫国也乐了。 这可是这个年代当之无愧的超级大片,男女老少,百看不厌。 他自己小时候也被大院里的大人带著看过好几遍,每一次都看得热血沸腾。 “那成,咱们就多留一天,也让兄弟们乐呵乐呵。” 对於这个决定,民兵队的队员们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能在这深山老林里看上一场电影,那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第二天傍晚,天刚擦黑,伐木场的空地上就已经人山人海。 放映员熟练地拉起一块巨大的白布作为幕布,架好了放映机。 工人们和民兵队员们,穿著自己最厚的袄,戴著狗皮帽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將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大家或坐或站,手里捧著热乎乎的肉汤,哈著白气,脸上洋溢著孩子般的期待和兴奋。 当“八一电影製片厂”几个大字隨著熟悉的音乐出现在幕布上时,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高,实在是高!” “打!狠狠地打他狗娘养的!” 电影的情节早已深入人心,但每一次看,人们的热情都丝毫不减。 看到鬼子被打得屁滚尿流,人群中就爆发出阵阵喝彩。 看到村民们牺牲,又会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和怒骂声。 王卫国和周华、李青山等人站在人群外围,看著这热闹的场面,脸上都带著笑意。 这种纯粹的、发自內心的快乐,是后世那些3d、imax大片无论如何也给予不了的。 它不仅仅是一场电影,更是一种精神的寄託和集体情绪的宣泄。 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民兵队便整装待发。 他们將所有的兽皮打包,用爬犁拖著,每个人的背囊里都塞著两斤冻得结结实实的肉。 队伍排列整齐,人人背著枪,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离开。 伐木场的工人们自发地前来相送,场面热烈而又有些伤感。 那些跟著出来歷练的新兵,脸上更是带著几分不舍。 这半个月,他们经歷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挑战。 每天枕著风雪声入眠,听著狼嚎声警戒,跟著老兵学习追踪和狩猎技巧,比在部队里天天走队列、练射击要精彩刺激多了。 周华看著手下那几个兵蛋子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笑著摇了摇头。 李青山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用下巴指了指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王卫国。 “周华,这小子野得很,胆子比天都大,可也真是个猛人。依我看,你得赶紧让你爷爷使使劲,把他弄到正规部队里去,好好磨练磨练。” “不然就他这性子,天天在地方上给我惹事,我这心臟可受不了。” 李青山是真有些后怕。 这次清剿狼群,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过程中的风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惊肉跳。 王卫国的胆大和果决,是优点,可要是一个不慎,那也是能捅破天的缺点。 他这是真心实意地为王卫国的前途著想。 周华闻言,苦笑一声。 “你以为我没想过?可这小子主意正得很,我爷爷都未必能劝得动他。” 队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林海的尽头。 回到青山城,王卫国没有耽搁,直接带著人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县里的收购站。 当他们把二百多张品相完好的狼皮,还有那几张油光水滑的豹皮,以及几十张狍子皮、兔子皮往收购站的柜檯前一堆时,整个收购站都轰动了。 负责收购的老师傅戴著老镜,一张一张地检查,手都有些哆嗦。 他在这里干了快二十年,还从没见过一次性有这么多、这么好的货。 尤其是那几张豹皮,更是稀罕物。 “同志,你们……你们这是把哪座山给搬空了?” 老师傅咂著舌,满脸的不可思议。 经过一番清点和计算,最终的价格出来了。 二百三十七张狼皮,根据品相不同,均价在八块左右。几张豹皮最值钱,一张就给了五十块。 几十张狍子皮不值钱,一张才两块。 再加上那些兔子皮,杂七杂八加起来,总共卖了两千五百一十三块钱。 当王卫国从会计手里接过那厚厚的一沓“大团结”时,跟著来的民兵们眼睛都直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王卫国当场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通算,然后宣布。 “所有参与行动的兄弟,每人五十块,剩下的钱全部入民兵队的公帐,以后给大家添置装备、发福利。” “队长万岁!”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立刻跟著欢呼起来。 这个年,能过得无比肥硕了。 分完钱,眾人喜气洋洋地各自回家。 第200章 拎崽子去读书 王卫国提著自己的那份肉和兽皮,刚走进村口,就看到一幕鸡飞狗跳的场景。 只见他姐姐张莲,手里提著一根细长的柳条棍子,正满院子追著大虎跑。 “你个臭小子,给我站住!反了你了还!今天非得把你的腿打断不可!” “我不要!我不要去读书!姑父,姑父救我!” 大虎哭嚎著,像个小泥鰍一样灵活地躲闪。 一看到王卫国,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溜烟地跑到王卫国身后,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 王卫国被这小傢伙撞得一个趔趄,哭笑不得地將他护在身后。 他太理解大虎的心情了。 这个年代,大部分孩子都上不起学,整天在田间地头撒欢,摸鱼掏鸟窝,自由自在。 所以,那些能上得起学的孩子,反而羡慕这种生活。 一个个都不愿意去学堂里受约束,几乎都是被大人提著棍子赶著去的。 “姑父,你跟俺娘说说,我不想去上学,上学没意思。” 大虎探出个小脑袋,眼泪汪汪地哀求道。 王卫国乐了,蹲下身,捏了捏他冻得通红的小脸蛋,说道。 “这我可帮不了你。大虎,听姑父的,现在好好读书,长大了就能少吃很多苦。” 这话一点不假。 在这个普遍是文盲的年代,识字,就意味著拥有了改变命运的最低门槛。 无论是招工、提干还是参军,识字的人总能占得先机,少走许多弯路,少吃许多没文化的苦。 大虎哪里懂这些大道理,见唯一的救星也不帮自己,小嘴一瘪,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张莲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把揪住大虎的耳朵,也不管他哭得多伤心,拎著就往外走。 “哭!哭也没用!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给我去轧钢厂小学报名!” 看著大虎被姐姐绝望地拎走,那小小的身影在哭声中渐行渐远。 王卫国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笑意。 这热气腾腾的,充满著烟火气的日子,真好。 王卫国提著东西回到自家院子,屋里屋外却静悄悄的。 连平日里最爱在院中咯咯噠乱跑的老母鸡,都缩在角落的鸡窝里,只偶尔探出个脑袋。 灶房的烟囱没有冒烟,堂屋的门也紧锁著。 人呢? 他心里嘀咕著,將手里的兽肉和兽皮先放进厨房的空水缸里,盖上木板,免得被野猫叼了去。 这才转身出了院门,顺著村里人踩出的一条雪路,往村后头走去。 还没走近,鼎沸的人声就顺著寒风传了过来。 绕过几排屋子,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只见村子后山脚下的那片开阔地,也就是被村里人称作“沈家坳”的巨大洼地里,此刻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上百號村民,男女老少齐上阵,挥舞著铁锹、木铲,推著独轮车,喊著號子,將村里各处以及田埂上的积雪,一趟趟地运到洼地里。 洼地中央,已经堆起了一座足有两三米高的“雪山”,在阳光下泛著晶莹的光。 洼地的边缘,原本用来蓄水的土坝,也被村民们用新土和石头加高、加厚了不少。 村长正站在坝上,扯著嗓子指挥著,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王卫国看得明白,这是在为开春做准备。 冬日里的大雪,是来年开春最好的甘霖。 將这些雪集中起来,堆在洼地里,等到天气回暖,雪山融化,这满满一坳的雪水,就是灌溉田地最宝贵的资源。 靠山吃山,靠天吃饭,这是庄稼人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智慧。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沈青青正和爷爷一起,在不远处的一片麦田里铲雪。 她穿著厚厚的袄,头上包著头巾,脸蛋和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眼前繚绕。 小王海被她用厚实的背带裹著,严严实实地绑在胸前,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这个白茫茫的世界。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沈青青抬起头,看到他时,眼睛瞬间就亮了,像冬日里最暖的那一抹阳光。 王卫国笑著朝她走过去,从王老爷子手里接过铁锹,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到沈青青身边,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木铲,声音温和地说道。 “我来,你带爷爷和孩子回家去暖暖,別冻著了。” 沈青青看了看怀里的小海,孩子的小脸蛋確实有些冰凉。 她也没逞强,点了点头,柔声叮嘱道:“那你也別太累了。” “放心吧。” 王卫国冲她一笑,挥动著铲子,动作利落而有力。 看著沈青青抱著孩子慢慢走远的背影,王卫国心里暖洋洋的。 他转过头,更加卖力地干起活来。 这就是生活,平淡的言语中,是彼此都懂的默契和关怀。 谁知当晚,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场雪一下就是两天两夜,仿佛要把整个冬天的雪一次性下完。 等到雪停天晴,整个世界都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奶油覆盖,积雪最深的地方,已经能没过膝盖。 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 雪一停,村里的铲雪行动再次开始。 王卫国跟著干了一天,便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说要进山一趟。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天蒙蒙亮就独自一人出发了,目標直指大山深处的禁地——野猪坟。 现在,正是进入野猪坟的最佳时机。 厚厚的积雪掩盖了人的气味和踪跡,山里的大部分野兽,如熊、野猪之流,都在洞穴里安稳地冬眠。 而像老虎、豹子这些顶级掠食者,为了节省体力,活动范围也会大大缩小。 只要小心避开飢肠轆轆、四处游荡的狼群,危险性就降到了最低。 王卫国背著一个大背篓,腰间別著砍刀,手里提著一桿猎枪,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 越往深山走,积雪越厚,也越发的寂静,只能听到自己踩雪的“咯吱”声和沉稳的呼吸声。 野猪坟之所以是宝地,原因有二。 其一,这里是真正的原始山林,人跡罕至,没人敢来,药材得以肆意生长,年份自然就高。 其二,说来也怪,这片区域的野猪数量反而极少。 这就保全了大量的药材根茎,尤其是人参、茯苓这类野猪最爱拱食的东西。 他没有急著寻找,而是先找了一棵足够粗壮、枝叶茂密的大树,將绳索甩上去。 白天就在林间穿梭,晚上则爬到树上,在用油布和树枝搭的简易窝棚里睡觉。 这样既能躲避夜间活动的野兽,也能保证相对的安全。 第201章 雪过天晴,再入野猪坟 第二天,王卫国他就有了第一个大发现。 在一处被积雪半掩的石洞附近,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这里的雪面有轻微的塌陷,空气中隱约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臊味。 王卫国经验丰富,立刻判断出这是一个熊瞎子的冬眠洞穴。 他没有退缩,反而眼睛一亮。 熊瞎子喜欢找阳坡、乾燥的地方做窝,而这种地方,也最適合某些珍贵药材的生长。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绕到洞穴的侧后方。 在一片被枯藤覆盖的石壁下,拨开厚厚的积雪,一抹熟悉的红色映入眼帘。 是人参的红果! 王卫国心头一跳,用手里的短柄药锄轻轻刨开周围的冻土。 隨著泥土被一点点剥离,一株形態饱满、根须清晰的老山参渐渐露出了全貌。 这绝对是好货! 他估摸著,这株参少说也有八十年份了。 在沉睡的熊瞎子隔壁挖人参,这感觉,贼刺激! 他动作飞快而轻柔,生怕惊动了洞里的大傢伙。 他完整地將人参挖出来,用青苔裹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背篓里。 接下来的几天,他仿佛化身成了山林里的幽灵,白天在林海雪原中穿梭,晚上则与星月为伴。 收穫颇丰,又找到一株年份相仿的老山参和两株超过六十年份的紫灵芝。 最让他惊喜的,是找到了一大片野生的茯苓。 这东西是野猪的最爱,能助消化。 在一棵倒塌的巨大松树根部,他足足挖了二十多斤,个个都如小儿拳头大小,年份十足。 在后世,这种高年份的野生茯苓,价格也是相当不菲的。 他还特意留意著向芳拜託他找的何首乌。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於在一处背阴的悬崖峭壁上,发现两株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其挖出,两株何首乌都呈人形,每一株都有一斤多重。 按照前世的经验,一百年的何首乌也就两斤左右,这两株,绝对超过五十年份了。 就在他准备下山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发现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一片地势险要的巨大岩石下,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洞口乾爽,没有积雪,隱约能看到一些动物的毛髮和骨骸。 一股浓烈的、带著血腥味的王者气息,让他瞬间判断出,这是一个虎穴! 而就在虎穴旁边不到十米的一棵老松树下,一株植物顽强地挺立在风雪中。 它的叶片已经有些枯黄,但形態却让王卫国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一干五枝,每枝上生著九片小叶! 九匹叶! 行內有言,七匹叶的人参便已是百年之物,堪称稀世珍宝。 那这九匹叶的…… 王卫国简直不敢想下去。 这株参王,恐怕已经在这深山老林里,静静地生长了数百年! 巨大的诱惑让他口乾舌燥,但他仅仅是往前踏了一步,就强行停住了。 洞穴里,传来一声低沉的、仿佛压抑著无尽威严的呼嚕声。 仅仅是这一声,就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王卫国能感觉到,那头猛虎正在养精蓄锐,但它的警觉性丝毫未减。 只要自己再靠近一步,惊醒了它,那一声虎啸,足以惊动半个山林冬眠的野兽。 到那时,別说采参了,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这野猪坟都是个问题。 王卫国死死地盯著那株参王,最终还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退了回去。 君子不立於危墙之下。宝物虽好,但命更重要。 只要知道它在这里,总有机会再来取。 他感受著气温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开始有了明显的回升,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冰雪开始融化,山路会变得湿滑难行,野兽们也该渐渐甦醒了。 他最后望了一眼虎穴的方向,毅然转身,赶忙撤出了野猪坟。 这次进山,收穫的数量上没法和上次带著民兵队来相比。 毕竟只有他一个人,而且去年已经进行过一次扫荡。 但胜在质量高得嚇人! 两株超过八十年份的老山参,两株超过六十年份的紫灵芝,还有三株一二十年份的小参,二十多斤高年份的野茯苓,再加上那两株给向芳的五十年份的何首乌。 这一趟的收穫,价值连城。 王卫国背著沉甸甸的背篓,走在下山路上,脚步轻快,心情舒畅。 这满山的宝藏,就是他改变家人命运,安身立命的最大底气。 下山的路,他刻意绕开了那些大型野兽时常出没的区域。 雪化了大半,泥土湿滑,但对於常年走山路的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阻碍。 一路上,偶尔能看到些野鸡、兔子之类的小动物,似乎也从冬眠的慵懒中甦醒,开始为新一年的生计奔波。 等他终於走出深山,回到连山大队的地界时,田埂上已经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 不少社员正吆喝著耕牛,在田里忙活开来。空气里瀰漫著翻新泥土的芬芳和牲口的气息,春耕已经开始了。 王卫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了个弯,径直朝著镇上的济世堂走去。 背篓里的药材都太珍贵了,特別是那几株上了年份的老山参和何首乌,必须请信得过的老师傅用专业的手法炮製,才能最大限度地保留药性。 而整个镇上,乃至周边几个公社,最有这个资格的,无疑就是钱老。 “钱老!” 王卫国一进门,就熟稔地打了声招呼。 药堂里,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钱老正戴著老镜,在柜檯后用一桿小戥子称著药材。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到是王卫国,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卫国啊,你这又是从哪儿钻山沟回来?瞧这一身风尘僕僕的。” “刚从野猪坟那边回来,进去待了几天。” 王卫国说著,小心翼翼地將背篓放到地上,一层层地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 当那两株带著湿润泥土气息的紫灵芝和几株老山参被摆上柜檯时,钱老的眼睛就亮了。 他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来,拿起一株人参仔细端详,连连点头。 “好东西,好东西啊!这芦头、这纹路,怕是得有八十年往上了。” 王卫国笑了笑,最后將那两株用布小心包裹的何首乌拿了出来。 当看到这两株形態饱满,块茎肥厚的何首乌时,钱老的呼吸都微微一滯。 他扶了扶眼镜,凑得更近了,手指轻轻拂过块茎上的纹理,眼神里满是惊嘆。 “这……这何首乌……” 钱老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品相,这年份,少说也有六十年了!卫国,你这运气,真是……真是老天爷追著餵饭吃啊!” 第202章 炮製药材 “这品相,这年份,少说也有六十年了!” “卫国,你这运气,真是……真是老天爷追著餵饭吃啊!” 王卫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钱老,这次来就是想麻烦您,帮忙把这些东西都炮製一下。工钱您照收。” “说什么胡话!” 钱老一瞪眼。 “炮製是小事。倒是这何首乌……卫国啊,不瞒你说,我最近正研究一个方子,主药就是高年份的何首乌,养肝滋肾,益精血。” “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合適的。你这两株,能不能……匀我一株?” 王卫国闻言,面露难色。 “钱老,实不相瞒,其中一株,我已经答应了一位同志,是给她家里长辈求的。剩下这一株,我本是想留著给我爷爷补补身子……” 听到是给王老爷子留的,钱老眼中闪过一丝瞭然和些许失望。 孝心最大,他不好强求。 王卫国看著钱老的神情,心里一动。 钱老对自己一直很照顾,而且济世堂也是未来重要的合作伙伴,这个人情不能不还。 他想了想,说道。 “钱爷爷,要不这样吧。我留给我爷爷的这株,分您一半。您看行吗?” 钱老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他惊喜地看著王卫国。 “此话当真?那可太好了!你放心,我绝不让你吃亏!” 他沉吟片刻,说道。 “六十年份的野生何首乌,药用价值极高,比同等年份的人参都要金贵。我拿你这半株,就按一百五十块钱给你算,你看如何?” 一百五! 这个价格让王卫国都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能值个七八十就顶天了。 “还有,你这野茯苓成色也好,匀我五斤,凑个整,我一共给你二百块钱。”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钱老说著,已经转身去柜檯里拿钱了,生怕王卫国反悔似的。 “行,都听钱老的。” 王卫国爽快地答应了。 钱老很快拿了两小沓大团结递过来,看著王卫国,眼神里满是讚许。 “你这娃,做事敞亮,有前途。” 从济世堂出来,王卫国揣著二百块钱,背上留给向芳的药材,直接去了孙红山家。 开门的是向芳,看到王卫国,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卫国同志,你可算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 “幸不辱命。” 王卫国將背篓放下,把那株品相最好的何首乌,连同两株紫灵芝一起递了过去。 向芳看到那株何首乌时,激动得眼圈都有些泛红,连声道谢。 她没有刻意多问过程的艰险。 因为她知道,这份情谊远不是几句感谢能说清的。 她转身进屋,很快拿出一个用手帕包著的东西,塞到王卫国手里。 “卫国同志,这是五百块钱,还有一些工业券、布票,你快收下。我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这点钱可能还不够,但你无论如何都得收下。” 王卫国掂了掂,分量不轻。 他没有推辞,因为推辞反而显得生分。 “钱我收下了,向芳同志。” 王卫国点点头,然后又从背篓里拿出那三株一二十年份的小参和大约两斤野茯苓,放到桌上,“这几样东西,你拿去给家里人燉汤喝,补补身子。” “这怎么行!我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 向芳连忙摆手。 “向芳同志,你听我说。” 王卫国的语气很真诚。 “这年头,十几二十年份的人参其实不值什么钱。普通人家买不起,真有钱有门路的人家,又瞧不上这点年份的。” “留在我手里也就是个存货。你拿去,才算是物尽其用。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人情比钱贵重得多。” 他这番话说得坦荡又在理,向芳看著他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將东西收下了。 回到沈家坳,家里人看到他平安回来,都鬆了一口气。 第二天,王卫国就脱下进山的衣服,换上粗布短褂,扛起犁,牵著队里的老黄牛,加入了春耕的大部队。 他熟练地吆喝著,扶著犁鏵,在水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著。 翻开的泥土散发出清新的气息,也预示著新一年的希望。 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山坳里的积雪,厚厚的雪层在阳光下闪著白光,边缘处正缓缓融化,但看那厚度,起码还有一米多深。 雪化得慢,水汽蒸髮带走了大量热量,让周边的气温都比往年同期要低上一些。 今年冬天雪大,开春河里的水倒是不缺。 就怕这山坳里的雪化不到底,等到了夏天,万一再遇上乾旱,这积蓄的“雪水库”能不能接上趟,还是个未知数。 半个月后,王卫国抽空去了趟济世堂。 钱老已经將他所有的药材都炮製好了,分门別类地装在几个古朴的药盒里。 人参切了片,用文火烘乾,灵芝也处理得乾乾净净。 “钱老,辛苦您了。” 王卫国接过药盒,入手温润。 “都是顺手的事。” 钱老摆摆手,指著那些药材说道。 “卫国,我跟你说,像这种高年份的野生药材,现在是药,但你若是能存得住,留个几十年,那可就是古董,比钱值钱。找个乾燥阴凉的地方好好存著,別糟蹋了。” “我记下了,谢谢钱老指点。” 王卫国心中一动,钱老的这番话,无疑又给他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春耕忙完,已经是四月。田里的秧苗都已经插好,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王卫国也没閒著,眼看雨后春笋开始疯长。 他又带著队里几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上山挖竹笋。鲜嫩的竹笋运到镇上,立刻就被各大食堂和供销社抢购一空,又给队里添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这天,他刚从镇上卖完竹笋回来,孙红山就急匆匆地找上了门。 “卫国!” 孙红山一脸焦急。 “轧钢厂厂里缺肉缺得厉害,下一批野猪什么的肉,什么时候能送到?” 王卫国皱了皱眉。 “可是,开春后野兽警觉得很,不好打。” “理是这个理,但厂里面那么多张嘴等不及啊!” 孙红山嘆了口气,无奈道。 王卫国也没什么好办法。 “关键是,咱们连山大队这边的山,去年冬天被狩猎队来回扫荡了好几遍,现在连个野猪崽子都难见到了。” “附近的野兽都学精了,寧愿绕远路,也不从咱们这边过。这可咋办?” 第203章 肉食短缺,再入十里坟 这確实是个问题。 王卫国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著。 轧钢厂是重要的合作单位,李振东和孙红山那边的人情也得维护好。 断了供应,不仅影响关係,也少了一大笔队里急需的收入。 李振东看他沉思,又补充道。 “前两天机械厂的刘厂长打电话来,都快跟我拜把子了,说厂里食堂揭不开锅,工人们意见大得很,干活都没劲儿。他还念叨你呢,说卫国你主意多,肯定有办法。” 李振东的念叨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王卫国记忆深处的一扇门。 他突然间就想起了一个地方——十里坟。 那地方在连山大队的深山更里头,地势险恶,林子密,寻常猎户根本不敢进去。 是以前打仗时留下的乱葬岗,阴气重,野兽也格外凶猛。 正因如此,那里反而成了一片未被开发的宝地。 王卫国知道,那里面简直是个野猪窝。 “叔,这事你先別急。” 王卫国心里有了计较,对孙红山和李振东二人说。 “让我想想办法,过两天给你答覆。” 孙红山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也定了大半,连连点头:“行,那就靠你了。” 送走孙红山,王卫国没有声张,第二天一早,独自一人带上乾粮和猎刀,悄悄进了山。 他没有直接去十里坟,而是在外围转悠,寻找野兽活动的踪跡。 越往里走,山路越是难行,枯枝败叶下藏著湿滑的青苔,一不留神就可能摔个大跟头。 他在山里转了整整三天,风餐露宿,终於摸到了十里坟的边缘地带。 这里的气息明显不一样,空气中带著一股野性的腥臊味,林木也更加高大茂密,阳光都很难穿透。 他找了个上风口,耐心地潜伏观察。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群野猪晃晃悠悠地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在一片刚翻过土的坡地上拱食。 王卫国粗略一数,大大小小足有十几头,领头的是一头獠牙外露的雄壮公猪。 不远处,还有几只胆小的狍子在探头探脑。 找到了目標,王卫国心中大定,没有惊动它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回到村里,他立刻找到了沈军、沈富国、马方鸿,还有刘家那两个打猎的好手刘军和刘兵。 最后,他回了趟家,把沈青阳也叫了出来。 “有大活儿。” 王卫国言简意賅。 “老规矩,想去的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这次地方远,至少得四五天。” 眾人一听,眼睛都亮了。 跟著王卫国打猎,就意味著有肉吃,有钱分,这已经是大家那么久以来,心照不宣的共识。 沈青阳作为轧钢厂的职工,得去请假。 他一跟车间主任说家里有急事,刘林那边就收到了风声。 当天下午,刘林就骑著自行车找来了。 “卫国,听说你又要组织打猎了?” 刘林一进院子就嚷嚷。 “青阳那小子一请假,我就知道有好事。这次可得给我留点,我拿东西跟你换!” “行啊,刘叔。” 王卫国笑著给他倒了杯水。 “你想要多少?” “至少得来一整头!越大越好!” 刘林拍著胸脯。 “钱你別管,票我也给你想办法!” “钱就不要了,你帮我弄张收音机票来就行。” 王卫国说道。 刘林一愣,隨即大喜:“一言为定!我这就去给你办!” 第二天拂晓,天还蒙蒙亮,王卫国带著六个精壮汉子,背著弓弩、猎刀和乾粮,再次踏入了深山。 七人都是合作惯了的老手,配合默契。 王卫国负责指挥和追踪,沈军和马方鸿的枪法现在最准,负责主攻,其他人则负责布置陷阱和侧翼包抄。 在十里坟,他们了四天时间,利用地形和陷阱,有条不紊地將那群野猪一网打尽。 整个过程虽然辛苦,但有惊无险。 搞定之后,沈青阳立刻跑下山,去镇上给李振东打了电话,让他派车来拉肉。 李振东的效率极高,第二天一辆解放卡车就开到了山脚下。 眾人將处理好的猎物一趟趟背下山,装上车。 回到连山大队,在晒穀场上,看著堆成小山似的猎物,所有人都露出了发自內心的喜悦。 王卫国拍了拍手,朗声道。 “这次大家辛苦了。老规矩,先分钱。这些野猪狍子,咱们就不一头头称了,麻烦。”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数出十张大团结,递给沈富国。 “这是一千块钱。咱们七个人,青阳跟我不要钱,剩下你们五个人分。大家都是冒著风险一起乾的,都得有的赚。” 一人二百块! 这可是一笔巨款,沈富服几人激动得脸都红了,连声道谢。 剩下的四头最大的野猪,王卫国留了下来。 他和沈青阳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他们要的不是钱,而是这些实实在在的硬通货。 其中一头最肥的,当场就让刘林给拉走了。 刘林也没含糊,第二天就托人送来了一整套的收音机票,连带购买证都给办妥了。 剩下的三头野猪,则跟著李振东的卡车一起运到了轧钢厂。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嫉妒和麻烦,王卫国特意交代李振东,晚上再处理。 当天夜里,王卫国叫上沈军他们,用板车悄悄地把三大扇处理乾净的猪肉运回了沈家坳。 一进院子,陈翠霞和沈青青早就烧好了热水,准备好了大盆和粗盐。 一家人齐上阵,连夜將几百斤猪肉抹上厚厚的盐,一块块用绳子穿好,掛在屋檐下的横樑上。 第二天,马方鸿也带来了好消息,他托人搞的票据到了。 两套缝纫机票,两套收音机票,还有一套稀罕的钟表票。 刚刚醃上一晚上的四百多斤猪肉,还没等晾乾,就被这些珍贵的票据换走了。 票据到手,王卫国心里踏实了,但看著那些还滴著水的咸肉,他又犯了愁。 这天气渐渐转暖,这么湿的肉放不了几天就得臭了。 “得熏一下。” 王卫国当机立断。 为了保质,接下来的半个月,王卫国带著一家人,趁著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院子里架起临时的熏房。 用锯末、穀壳和橘子皮,燃起一堆堆的暗火,升起裊裊的青烟,將那些咸肉慢慢地燻烤。 烟燻火燎的味道在夜色中瀰漫,混杂著肉香,成了一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样熏上个十天半月,肉里的水分被彻底烘乾,表面结成一层金黄油亮的硬壳。 不仅能防腐,味道也变得更加醇厚。 第204章 赵家村照例么蛾子 春耕彻底忙完,已经是四月下旬。 田里的秧苗绿油油的,像一块块整齐的地毯铺在大地上。 各村各队的人也终於得了空閒,开始漫山遍野地挖野菜,下河摸鱼抓泥鰍,补贴家用。 王卫国看准时机,和去年一样,跟孙红山等人商量后。 以连山大队的名义,开始向各村收购这些山货河鲜,然后统一运到镇上的纺织厂和轧钢厂食堂。 这既解决了厂里副食品短缺的问题,也让大队村民们多了个增收的渠道,一举两得。 因为有去年的成功经验,今年的收购进行得格外顺利。 大家也信得过王卫国,知道他不会剋扣,都愿意把东西卖给他。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眼红的人也从来不会少。 赵家村的赵德財看著连山大队这边搞得红红火火,也带著他们村的人挖了一大堆野菜,抓了不少泥鰍,直接找上了门,要求王卫国也把他们的东西收了。 王卫国看著赵德財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直接拒绝了。 “赵队长,不好意思,我们这次收购的量已经够了,而且只跟签了协议的几个大队合作。” 王卫国语气平淡。 赵德財一听就火了,唾沫横飞地嚷道。 “王卫国,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赵家村?你这是在搞投机倒把!不收我们的,信不信我们去公社告你!” 院子里来卖东西的其他村社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著这边。 王卫国面对赵德財的威胁,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笑了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盖著轧钢厂和纺织厂公章的文书,在赵德財面前晃了晃。 “隨便,我有採购文书,是受两大厂的委託,帮他们向各村集体进行副食品採购,所有的帐目公开透明,我个人没在中间赚一分钱。你们想怎么告,隨便你们去告。” 他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赵德財看著那份白纸黑字、红章鲜亮的文书,一下子噎住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王卫国確实不怕。 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就算到了这一步。 所以今年他乾脆就没从中间赚差价,纯粹是帮忙,落下个人情。 现在的他,家里有五千多块的存款,价值一千多的各种票据,还有一箱子没出手的古董。 这点蝇头小利,他已经看不上了。 他要做的,是把路走得更宽,更稳,而不是为了一点小钱,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你……你等著!” 憋了半天,赵德財只能撂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灰溜溜地带著他们村的人走了。 那一大堆野菜和几桶泥鰍,来的时候有多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泥鰍桶被踢得咣当响,撒了一地的水和泥。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热闹。 大家看王卫国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佩。 这才是干大事的人,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把那滚刀肉一样的赵德財治得服服帖帖。 事情並没有就此结束。 赵德財回到村里,添油加醋地把事情一说,赵家村的人顿时炸了锅。 他们可不管什么文书不文书,只知道连山大队这边能赚钱,他们却连门都摸不著。 於是,一群人又哭又闹地找到了他们大队长孙连城的家里。 “大队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我们村都快揭不开锅了!” “就是啊,去年减產,家家户户分的粮食都不够吃,就指望挖点野菜换个钱买点粗粮,王卫国他凭什么不收我们的?” “他这是看不起我们赵家村!是阶级歧视!” 孙连城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比赵德財脑子活络,知道王卫国那小子不好惹,但架不住村民们这么闹。 他吧嗒吧嗒抽著旱菸,烟雾繚绕中,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他知道村民们说的也是实情,村里穷,储粮確实不够,青黄不接的时候最是难熬。 被逼得没办法,孙连城只能硬著头皮,亲自跑了一趟连山大队,找到了王卫国。 “卫国啊。” 孙连城搓著手。 “你看,人家就是想换点钱,好歹能买点棒子麵餬口……你能不能……通融通融?” 王卫国正在院里帮著过秤,闻言直起身,递给孙连城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 “孙队长,不是我不通融。” 王卫国吸了口烟,缓缓吐出。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灾年。卖了这点野菜能换几个钱?换来的钱,现在又能到哪儿买到粮食?有价无市啊。” “他们把这些野菜留著,晒成乾菜,好歹也能在没粮的时候当个口粮填肚子,不是吗?” 这话说得孙连城一愣,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王卫国看著他,眼神平静却坚定。 “再说了,我跟赵家村不对付,这是明面上的事。让我帮他们赚钱,哪怕是一分钱,我晚上都得失眠。我这人,觉少,睡不好第二天就没精神。” 话说到这份上,孙连城知道是彻底没戏了。 王卫国这话说得半点情面不留,但道理却也摆在那。 去年减產,今年开春就瞧著天不对劲,怕是又要乾旱,公社粮库都紧张,谁家有余粮卖? 赵家村的日子,怕是真的难过了。 孙连城嘆了口气,把烟屁股在鞋底上碾灭,揣进兜里,转身回去了。 回到赵家村,他把王卫国的话学了一遍,又把那些闹事的村民狠狠训了一顿。 “闹,闹,就知道闹!把王卫国惹急眼了,人家明年不带任何村子玩了,你们心里就舒坦了?到时候別说赵家村,十里八乡都得戳咱们的脊梁骨!都给我滚回去,有那力气,多上山扒拉点树皮草根去!” 赵家村的人被骂得蔫了,但心里的那股邪火,却越烧越旺。 这边的风波刚平息,沈家的日子却又添了新气象。 隔天,沈青阳就神神秘秘地用自行车驮回来两个大件,一个是崭新的“红灯牌”收音机,一个是漂亮的“三五牌”掛钟。 往堂屋墙上一掛,滴答滴答的声音清脆悦耳,收音机一开,里面传出的唱腔和新闻,让整个家都鲜活了起来。 这下,“三转一响”算是凑齐了。 沈青山看著墙上的掛钟和桌上的收音机,再看看自家婆娘张莲那羡慕又克制的眼神,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 他凑到张莲身边,小声说。 “他娘,要不……咱也买一个?收音机不行,买个掛钟也行啊。” “买什么买!” 张莲眼睛一瞪,把他拽到一边。 “都老夫老妻了,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干啥?现在是什么年景?灾年!手里有点钱,留著买粮食才是真的!” “你没看卫国,他家条件比咱好多了,他买这些东西了吗?!” 第205章 俩村子干起来了! 张莲是个极务实的人,在她看来,任何不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是浪费。 她一番话把沈青山训得哑口无言,只能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事实上,王卫国不是不买,而是看不上。 经歷过信息爆炸的后世,这些东西对他而言除了怀旧,没什么吸引力。 真要说实用,还得是那辆永久牌的自行车,能载人能拉货,是他最重要的生產力工具。 更重要的,是他深知“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他现在已经够惹眼了,要是再把“三转一响”配齐,那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別人“我很有钱”吗? 到时候招来的就不是羡慕,而是嫉妒和麻烦了。 怕什么来什么,赵家村的人心里的不平衡,终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们不敢再来找王卫国闹事,就把一腔邪火都撒在了连山大队和沈家村头上。 凭什么你们能跟著王卫国吃香喝辣,我们就得饿肚子? 於是,赵家村的人开始成群结队地跑到连山大队沈家村这边的山头,见野菜就挖,见草药就采,甚至跑到小河沟里,用自製的破渔网去捞鱼摸虾。 他们不是为了吃,纯粹就是为了破坏,不想让连山大队的人赚到这个钱。 “那片婆婆丁是我们先看到的!” “放屁!这座山都是我们连山大队的,你们赵家村的跑来撒什么野!” “山是国家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挖?” 起初只是口角,很快就演变成了推搡。 山野之间,两个村的村民为了几丛野菜、一条小河的归属权,吵得不可开交。 终於,在一个下午,矛盾彻底爆发了。 赵家村的几个半大小子在河里摸鱼,跟连山大队在这边放牛的几个知青撞上了。 知青们年轻气盛,本就看不惯赵家村这种无赖行径,几句话不对付,就动起手来。 消息传回村里,两边的人一听自家孩子吃了亏,哪还坐得住? 纷纷抄起扁担、锄头就往山上冲。 “赵家村的杂种,敢动我们的人!” “沈家村的,別以为有王卫国撑腰就了不起!” 一时间,山坡上、河滩边,黑压压地聚集了一百多號人。 这回,男知青们也嗷嗷叫著冲在了最前面。 他们平日里干农活憋了一肚子劲,加上集体荣誉感爆棚,打起架来比谁都猛。 两个村子的人,就这么又干起来了。 尘土飞扬,叫骂震天,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打得最热闹的时候,一声铜锣巨响伴隨著一声怒吼传来:“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公安局的李青山带著几个公安,黑著脸站在山坡上。 现在正是农閒,李青山本来清閒得很,结果就摊上这档子破事。 他看著眼前这乌泱泱一百多號人,气得脑门青筋直跳。 “有力气没处使是吧?都閒得蛋疼是吧?” 李青山一声令下。 “所有动手的,一个不落,全都给老子去连山大队部集合!” 两个村打架的一百多號人,垂头丧气地被赶到了连山大队部的大院里。 李青山背著手,在院里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来,指著所有人。 “从今天开始,你们都给我在这里搞思想教育!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所谓的思想教育,方式简单粗暴。 李青山拿来一摞小红本本,人手一本。 “给我背!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背!谁背不下来,谁就別想吃饭!” 院子里顿时哀嚎一片。 这里面绝大部分人,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 让他们背书,这简直比下地干活累十倍,是魔鬼般的折磨。 “还有,” 李青山补充道,眼神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菸鬼。 “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准抽菸!缴了,都给我缴上来!” 这下,哀嚎声更大了。 於是,连山大队部的大院里,出现了一副奇特的景象。 一百多个壮劳力,像小学生一样排排坐,手里捧著小红本,在民兵的监督下,扯著嗓子,结结巴巴地念著他们根本不认识的字。 一天背到晚,菸癮犯了就抓耳挠腮,浑身难受,那滋味,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王卫国也坐在人群里,他倒是识字,可这翻来覆去地背诵,跟念经似的,也著实是一种精神折磨。 他看著身边一个个愁眉苦脸、抓心挠肝的乡亲,心里倒是平静。他知道,这事儿长不了。 “憋著吧,都憋著。” 沈家村村长沈红星坐在第一排,手里的小红本拿得倒挺稳,嘴里却在小声嘀咕。 “没事,再过半个月就该夏收了,他李青山还能真不放我们回去干活?到时候背不出来也得放人。” 这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一圈圈地荡漾开来。 是啊,地里的活儿可不等人! 大傢伙儿心里顿时有了底,原本的焦躁不安,渐渐变成了一种有恃无恐的消极抵抗。 村长都带头“摆烂”了,他们还怕啥? 一时间,院子里的读书声更显有气无力。 不少人乾脆把书本当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著风,眼神飘忽,就等著下工的锣响。 李青山在大队部办公室里隔著窗户看著,气得“啪”地一声把手里的搪瓷缸子顿在桌上,茶水都溅了出来。 这帮滚刀肉,集体摆烂,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总不能真把一百多號人一直关到夏收吧? 公社领导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正当他一个头两个大,想著怎么治这帮人的时候,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哭喊声。 “李主任!李主任!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只见赵家村的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为首的村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住李青山。 “刘家村那帮天杀的,为了给沈家村出气,把我们上游的水给断了!我们村几十亩水田等著插秧,这……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李青山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火气直衝天灵盖。 好嘛,这下倒好,连环套是吧? 他二话不说,点上几个民兵,杀气腾腾地直奔刘家村。 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之后,又从刘家村拎了三十多个带头闹事的青壮年,一併押回了连山大队部。 这下,大院里更热闹了。 刘家村的人一进来,非但没有半点被罚的觉悟,反而像是来探亲的。 他们跟沈家村的人挤眉弄眼,没一会儿就凑到一起,吹牛打屁,声音比刚才背书时大多了。 “老沈家的,听说了吧?我们把赵家村那帮孙子的水给断了!给你们出气!” “够意思!刘家村的兄弟就是仗义!” “那可不!下次再有事,吱一声!” 两拨人马凑在一起,唾沫横飞,讲著各自的“光荣事跡”。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生產队开表彰大会呢。 第206章 沈青阳结婚前夕 两拨人马凑在一起,唾沫横飞,讲著各自的“光荣事跡”.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生產队开表彰大会呢。 李青山看著这帮人,肺都快气炸了。 这哪是来接受思想教育的,这分明是来开联欢会的! “反了!都反了!” 李青山气得直哆嗦,指著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群. “我李青山还收拾不了你们了是吧?!”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跟这帮大老粗讲道理是行不通了。 “书都给我收起来!” 李青山吼道. “既然你们精力这么旺盛,那就別坐著了!全体起立!都给老子站军姿!” 眾人面面相覷,还没反应过来,几个民兵已经过来把他们轰了起来,歪歪扭扭地排成了几列。 “都给我站直了!抬头挺胸!手贴紧裤缝线!谁他娘的敢动一下,今天就別想吃饭!” 这下,院子里彻底没了声音。 背书还能摸鱼,站军姿可是实打实的受罪。 太阳底下,没一会儿就汗流浹背,比干农活还累人。 这事儿很快就在附近几个村子传开了。 农閒时节,大家都没什么事干,听说连山大队部在搞“百人军训”,纷纷拖家带口地跑来看热闹。 大院的围墙外,每天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跟赶集似的。 大人小孩扒著墙头,对著院子里站得东倒西歪的汉子们指指点点,不时发出一阵鬨笑。 这下,院子里的人可就尷尬了。 自己村的、別村的,甚至还有平时不对付的,都来看笑话,这脸可丟到姥姥家了。 李青山看这招有效,但总觉得还缺点火候。 他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人。 第二天,他就亲自上门,把王卫国的爷爷给请了过来。 王老爷子在十里八乡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 年轻时上过战场,性子刚毅,为人公正,村里没人敢不敬他三分。 老爷子背著手,迈著四方步一进院子,原本还有些骚动的人群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他目光如炬,在每个人脸上一扫而过,沉声道。 “怎么,一个个都长本事了?有力气不用在田里,都用在窝里斗上了?老祖宗的脸都让你们给丟尽了!” 没人敢吱声。 连之前最横的刺头,此刻也跟鵪鶉似的缩著脖子。 “李主任,” 老爷子转向李青山。 “这帮小子就是欠练,你放手练!谁不听话,你告诉我,我回家拿鞭子抽他!” 有王老爷子坐镇,效果立竿见影。 大家再不敢嬉皮笑脸,站军姿的时候一个个都挺得笔直,生怕被老爷子点名。 …… 这天,机械厂正好放假。 沈青阳特地骑著自行车,载著刘芳芳也来看热闹。 两人已经正式確定了对象关係,如今正处在蜜里调油的阶段。 刘芳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轻轻搂著沈青阳的腰,看著大院里那副壮观的景象,忍不住笑出了声。 “青阳哥,你看,你哥跟你姐夫王卫国也在里面呢!” 沈青阳顺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姐夫王卫国和哥哥沈青山,两人站得满头大汗,表情比哭还难看。 “活该。” 沈青阳笑著说。 “让他们长长记性也好。” 他看著这一幕,心里觉得既好笑又温暖。 这就是王卫国所处的时代,简单、质朴,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半个月后,夏收的脚步近了。 李青山看著院子里这群被训得服服帖帖、一个个晒得跟黑炭似的庄稼汉,总算是鬆了口气,大手一挥,全部放了回去。 一场轰轰烈烈的械斗风波,就以这种哭笑不得的方式收了场。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再没精力搞事了。 插秧、收麦子、再种上苞谷,从早忙到晚,累得沾床就睡,哪还有閒心打架。 这天傍晚,忙完地里的活,沈家大院里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刘芳芳的父亲刘林。 刘林是骑著自行车来的,车后座上还捆著一块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猪肉。 一进门,就笑呵呵地把肉递给陈翠霞:“亲家母,一块肉,不成敬意。” 陈翠霞赶忙接过来,嘴上推辞著,脸上却笑开了。 大家在院子里摆开桌子,点了煤油灯。 刘林说明了来意,正是为了沈青阳和刘芳芳的婚事。 双方父母都对这门亲事满意得不得了。 沈青阳有本事,工作好,人也稳重;刘芳芳勤快懂事,模样周正。 两家一拍即合,很快就把婚期定了下来,就在端午节。 那天厂里放假,大家都有时间。 这个年代办酒席,不像后世那般铺张。 粮食精贵,亲戚朋友来吃席,都是按人头自带口粮的,主家主要负责出菜,儘量弄得丰盛些。 条件好的人家,会想办法弄点肉,给新人做一身新衣服,就算是非常体面了。 王卫国心里早有盘算。 之前打到的那三头野猪,大部分风乾的肉都被马方鸿拿票换走,想办法寄给了他城里的亲戚和领导,王卫国家里剩下的不多了。 为了给沈青阳的婚事攒硬菜,这段时间,王卫国一有空就往山里钻。 时不时地就能带回些野鸡、兔子之类的野味,都仔细地处理好,醃製起来,掛在屋檐下风乾。 刘家人过来商量婚事,每次走的时候,陈翠霞都会割上一块风乾的野味让他们带回去,两家的关係是越走越亲。 沈青阳更是把未来的岳家关係处理得明明白白。 他跟刘芳芳的哥哥刘辉、表哥王山早就处得跟亲兄弟似的,一口一个“哥”叫得比谁都亲。 几个人凑在一起,不是聊厂里的新鲜事,就是討论怎么捣鼓收音机,总有说不完的话。 更绝的是,他嘴甜,会来事,几句话就能把丈母娘哄得眉开眼笑,每次去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招待。 最让刘家满意的,还是沈青阳展现出的能力和诚意。 在婚事定下之前,他就已经悄悄托人买齐了“三转一响”。 永久牌的自行车,蝴蝶牌的缝纫机,上海牌的手錶,还有一台红灯牌的收音机。 当这四样在当时堪称奢侈品的“大件”摆在刘家人面前时,给刘家带来的感触是很大的。 这不仅是財力的证明,更是给足了刘芳芳和刘家体面和尊重。 刘林看著眼前这个沉稳能干的未来女婿,心里那点最后的疑虑也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一百个满意。 有这样的女婿,女儿嫁过去,断然是不会吃亏的。 第207章 沈青阳结婚 饭桌上的气氛热烈融洽,几杯酒下肚,刘林的话也多了起来。 “亲家,青阳这孩子,我是没得说。” 他端起酒杯,脸上泛著红光,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满意。 “就是现在这个年景,咱们还是低调些好。婚事就在村里办,厂里那边就不声张了,把几个关係近的领导和同事请过来热闹一下就行。” 刘林放下酒杯,语气变得郑重。 他看著王卫国,也是在看沈家的態度。 王卫国闻言,心里跟明镜似的。 沈青阳的岳父刘林嘴上说著低调,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场面不能丟。 厂里的领导同事要来,这看的就不只是新郎新娘,更是两家人的脸面和底气。 “亲家你放心,这事我懂。” 王卫国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声音沉稳有力。 “別的咱不敢说,肉,管够。绝对让您在其他人面前有面子。”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刘林听了,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 这门亲事,定下了。 婚期定在端午节,厂里放假,时间宽裕。 沈青阳有三天婚假,端午节前三天,他就请了假,从厂里赶了回来。 他没閒著,脱下城里体面的工装,换上耐磨的旧衣服,就要跟著王卫国进山。 “哥,给自己办事,我还能躲懒?” 沈青阳一边卷著裤腿,一边笑著说。 他知道,这场婚礼的“硬菜”,都得从山里来。 正好农忙刚刚结束,地里的活告一段落。 沈军和沈富国也都得了空,嚷嚷著要一起去,给同村同姓弟弟的婚事出份力。 一行人浩浩荡荡,充满了干劲。 家里,沈壮老爷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小儿子也要成家立业了,他这当爹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他拄著拐杖,在村里挨家挨户地转悠,跟相熟的村民早就订好了各家自留地里最新鲜的蔬菜。 什么黄瓜、豆角、嫩南瓜,都打了招呼,到时候一准儿送来。 他还特意託了村里水性好的后生,去河里帮忙下地笼,抓些河蟹河虾,给酒席添一道鲜味。 整个沈家大院,都沉浸在一种忙碌而喜悦的氛围里。 端午节前一天,天刚蒙蒙亮,村口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王卫国他们回来了。 这次的收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惊人。 他们竟然牵回来了整整十二只半大的狍子! 这些狍子被绳子串著,排成一列,温顺地跟在他们身后。 村民们都围了上来,嘖嘖称奇。这手笔,也太大了! 加上家里屋檐下掛著的一排排风乾的野鸡、野兔和腊肉,这婚宴的菜码,足够了。 家里这边,陈翠霞早就带著村里的妇女们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院子里搭起了临时的土灶,大铁锅架在上面,散发著食物的香气。 桌椅板凳都是从各家各户借来的,虽然样式不一,但擦得乾乾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窗户上贴著大红的喜字,透著一股子喜庆。 王卫国特意去请了民兵队的所有成员,到时候来帮忙,也来撑场面。 他还跟大队书记打了招呼,把队里那辆宝贝疙瘩——手扶拖拉机,给借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全亮,沈家院子就彻底热闹了起来。 沈青阳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蓝色中山装,这是刘芳芳亲手为他缝製的,布料笔挺,针脚细密。 他的胸前,戴上了一朵用红绸布扎成的大红,映衬得他整个人精神焕发,英气逼人。 王卫国和沈军则当起了司机。 那辆手扶拖拉机被擦得鋥亮,车头也繫上了一朵大红,突突突地发动起来,声音响彻了整个村庄。 “走,接新娘子去!” 王卫国吼了一嗓子,跳上驾驶座。 沈军和几个年轻人跟在后面,也跳上了另一辆从连山大队借来的拖拉机。 两辆拖拉机一前一后,朝著刘家所在的镇子开去。 在这个年代,能用拖拉机接亲,那绝对是顶顶有排面的事。 比自行车队气派,比走路更是强了不知多少倍。 拖拉机的轰鸣声引来了无数羡慕的目光,孩子们跟在车屁股后面跑,笑闹声传出老远。 刘家那边,刘林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请了厂里的几位主要领导,还有自家的亲戚,加起来一共二十多个人。 当两辆扎著大红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停在刘家门口时,所有人都被这阵仗给镇住了。 尤其是厂里的那些领导和同事,他们看著眼前这新奇又隆重的接亲方式,一个个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老刘,你这女婿,不简单啊!” 一位车间主任拍著刘林的肩膀,由衷地讚嘆道。 刘林脸上笑开了,嘴上谦虚著。 眾人坐上拖拉机,车斗里舖著厚厚的稻草,倒也不算顛簸。 两辆拖拉机载著满满的喜悦和惊嘆,浩浩荡荡地返回沈家村。 当车队驶入村口,刘家的亲戚和厂里的客人们,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看到沈家院子门口,那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和蝴蝶牌缝纫机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擦得一尘不染。 堂屋里,上海牌手錶和红灯牌收音机更是引人注目。 这“三转一响”四大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摆出来,像是在无声地宣告著这家人的实力。 而院子的一角,几个壮实的汉子正在利落地宰杀著狍子,旁边还掛著好几只处理乾净的野鸡和兔子。 那新鲜的肉,那扑鼻的香气,无一不在衝击著这些生活在城镇、平日里凭票供应吃肉的人们的感官。 他们终於彻底明白了,刘林为什么会点头,把如似玉的女儿嫁到一个农村人家。 能置办齐“三转一响”,还能拿出这么多肉来办酒席,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农村人了。 这户人家的能量和本事,远超他们的想像。 沈青阳表现得滴水不漏,他嘴甜,会来事。 他恭敬地给厂里的领导们挨个敬烟、倒茶,几句话就能把人哄得开怀大笑,把所有客人都招待得妥妥噹噹,没有一丝怠慢。 村里的人,除了之前结下樑子的沈柱一家,其他人都请了。 大傢伙儿都来帮忙,有的烧火,有的洗菜,有的端盘子,整个院子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年头送礼,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讲究。 来吃席的亲戚朋友,关係好的送一块布,或者一个暖水瓶。 普通的村民,就是包上一毛、两毛的红纸包,图个吉利,道一声恭喜。 第209章 媳妇,我们庆祝一下 拖拉机载著欢声笑语,渐渐远去,村子也慢慢恢復了寧静。 忙碌了一天,沈青青也终於能歇口气。 她帮著陈翠霞收拾好最后的碗筷,回到了自己家。 王卫国正在给小王海洗澡,小傢伙在盆里扑腾著水,咯咯直笑。 王山则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看著弟弟,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屋子里点著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將这小小的空间映照得格外温馨。 “今天可真热闹,青阳也成家了,咱家又了了一件大事。” 晚上躺在床上,沈青青侧著身子,看著身边已经熟睡的小王海,脸上带著满足的笑意,轻声说道。 她真心为弟弟感到高兴。 刘芳芳是个好姑娘,知书达理,配青阳正合適。 王卫国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窝,鼻尖是她发梢熟悉的清香。 他能感受到妻子的喜悦,自己的心情也跟著飞扬起来。 重生一世,能亲手弥补家人的遗憾,看著他们一个个都过上好日子。 这种成就感,比赚多少钱都来得实在。 “是啊,了了一件大事。” 他低声应著,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那我们……庆祝一下?” 沈青青的身子微微一僵,脸颊瞬间就红了。 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还有那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 她轻轻推了推他,声音细若蚊蚋。 “別闹,小海在呢。” 小傢伙就睡在他们中间,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婴儿懂什么。” 王卫国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翻了个身,將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灼热的吻隨之落下。 因为这个小傢伙,他已经素了太久了。 有媳妇在怀里却不能碰,再这么憋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窗欞上,夜,还很长。 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过窗户的缝隙,调皮地跳跃在王卫国的眼瞼上。他缓缓睁开眼,只觉得浑身筋骨都舒展开了,那种由內而外的舒畅感,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换不来的。 身侧的沈青青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或许是昨夜被折腾得狠了,她睡得格外沉,嘴角还微微上扬,带著一丝甜意。 王卫国看得心头髮软,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小王海睡在最里面,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睡得四仰八叉,一只小脚丫还不老实地搭在沈青青的肚子上。 王卫国小心翼翼地將儿子的脚拿开,又给娘俩掖了掖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他刚洗漱完,大虎和小虎就跟两只小炮弹似的冲了进来。 “姑父!姑姑!快起来吃饭啦!奶奶做了好好吃的!” “小声点,姑姑和小海弟弟还在睡觉。” 王卫国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压低了声音。 两个小子立刻捂住嘴,用力点头,然后踮著脚尖,好奇地往屋里瞅。 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桌前,气氛热闹又温馨。 王卫国精神焕发,眉梢眼角都带著笑意。 而另一边的沈青阳,也是同样的红光满面。 咧著嘴,那股子傻乐的劲儿怎么都藏不住,时不时就偷瞄一眼身边的媳妇儿。 新媳妇刘芳芳则显得有些羞赧,低著头,脸颊上两团红晕就没消下去过。 陈翠霞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嘴里念叨著:“芳芳,多吃点,看你瘦的。” 刘芳芳小声应著,小口小口地吃著饭。 一家人看著这对新人的模样,都是过来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彼此交换著心照不宣的眼神,笑而不语。 这种属於家庭內部的默契,比任何语言都来得温暖。 “对了,今天端午,我跟张莲带大虎二虎回趟娘家,送点节礼过去。” 沈青山一边喝著粥一边说道。 “顺道去张家湾那边割点粽叶回来,晚上咱包粽子吃。” 张家湾那边河岔多,水草丰茂,野生的粽叶长得又宽又大,带著一股独特的清香,是包粽子的好材料。 “行,大哥大嫂路上慢点。” 王卫国点点头。 吃过早饭,沈青山一家子骑著自行车走了。家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沈青阳閒不住,凑到王卫国身边:“姐夫,咱干点啥?” 王卫国看著院子里剩下的半扇猪肉,笑道。 “昨天吃了一天肉,都吃腻了。走,下海给你嫂子和你媳妇儿抓点新鲜的换换口味。” “好嘞!” 沈青阳一听就来了精神。 两人拿上渔网和鱼叉,光著膀子就往海边跑去。 六月的海,在阳光下泛著粼粼波光,海水清澈见底。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他教沈青阳如何在水下憋气,如何利用水的浮力,如何辨认石头缝里藏著的好东西。 沈青阳学得很快,或许是新婚燕尔,运气好得惊人。 没一会儿,他就兴奋地从水里冒出头,手里举著一个脸盆大的海螺,衝著王卫国大喊。 “姐夫,快看!我摸著个大傢伙!” 接下来,他就跟开了掛似的,一连从礁石缝里掏出来五个大海螺,一个比一个大,最大的那个,个头快赶上成年人的脑袋了。 王卫国看得直乐,这小子,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他自己则更为精准,瞅准了两条在海草间穿梭的雕鱼,屏息凝神,手中鱼叉迅猛刺出,两条肥美的雕鱼便被稳稳地叉了上来。 难得的閒暇,村里不少男人也跑来海里凑热闹。 大傢伙儿光著膀子,在水里扑腾,比赛谁潜得深,谁憋气时间长,笑声和吶喊声在海面上迴荡。 看著这群三十好几甚至四十出头的汉子们像孩子一样嬉闹,王卫国不禁莞尔。 男人啊,至死是少年。 就在大家玩得最开心的时候,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掛著小马达的船正破开波浪,朝著这边驶来。 王卫国眼神一凝,常年养成的警惕性让他立刻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这不是普通的渔船。他当即招呼道:“都上来!快上岸!” 海里嬉闹的男人们虽然不明所以,但对王卫国的话向来信服,纷纷划水上了岸。 大家站在沙滩上,看著那艘船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海湾边那个简陋的小码头。 第210章 当上海岛补给员 大家站在沙滩上,看著那艘船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海湾边那个简陋的小码头。 船上跳下来一个人,穿著一身制服,身形挺拔,不是別人,正是李青山。 “李所长?” 王卫国有些意外,迎了上去。 “正好你在这儿,省得我再去沈家村找你了。” 李青山抹了把脸上的汗,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边离青龟岛近,上头有新任务。青龟岛要驻军一百人,以后你负责给岛上送物资。” “青龟岛?” 王卫国眉头微微一皱。 “怎么突然要驻军了?” 青龟岛他听村里的老人们讲过,是附近海域一座不大的无人荒岛。 因为形状从远处看,就像一只青色的大乌龟臥在海面上而得名。 那地方除了石头和海鸟,什么都没有,怎么会突然要驻军? 李青山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了几分。 “最近国际形势有点紧张。鬼子和老毛子为了北方那几个群岛,快要干起来了。” “那片海域里有几个岛是我们国家的,上头已经派了一个团的兵力驻扎在那边。青龟岛位置关键,要作为前沿阵地的跳板和消息中转站。” 王卫国心中顿时瞭然。 原来是这件事。 他记得,前世这个时期,日苏確实因为北方四岛(俄称南千岛群岛)的主权问题闹得不可开交,陈兵对峙,局势一度剑拔弩张。 不过,最终雷声大雨点小,鬼子没那个胆子真跟老毛子硬碰硬,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而那几个群岛的归属权,扯皮了几十年也没爭出个所以然来。 没想到,这辈子因为自己的这只蝴蝶,竟然能亲身参与到这件歷史事件的余波中来。 给部队送补给,这可是正经事,也是一份荣誉。更重要的是…… 王卫国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这不就是给了他一个可以光明正大、频繁出海的绝佳理由吗? 有了这层身份做掩护,以后他出海捕鱼,甚至去更远的地方倒腾点东西,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可以。”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答应。” 李青山讚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事儿很重要,也非常辛苦,尤其是遇上风浪天。报酬方面你放心,绝对亏待不了你。” “回头你去镇上找我,我们签个正式的协议,你的船也要进行一些简单的改装,加固一下,確保安全。” “没问题。”王卫国应道。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他正愁怎么扩大自己的“业务范围”,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青山交代完事情,又跟村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开船走了,显然是公务繁忙。 等船走远了,沈富国、沈军几个才凑了过来,一脸羡慕地看著王卫国。 “卫国,你这可了不得了,都给部队办事了!” “是啊,这可是铁饭碗啊!” 王卫国笑了笑,谦虚道:“就是跑跑腿,送点东西,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拎起网兜里的海螺和鱼,对还在兴奋中的沈青阳说。 “走了,回家!让你嫂子和你媳妇儿尝尝你的战利品!” 夕阳西下,將兄弟俩的影子拉得老长。 沈青阳还沉浸在即將给部队送物资的激动中。 而王卫国的目光,已经越过了眼前的青龟岛,投向了那片更广阔、更深邃的蔚蓝大海。 回到家里,院子里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沈青青正繫著围裙在灶房忙活,烟火气混著海风的咸味,是这个年代最朴实也最令人心安的味道。 王山和王海两个小傢伙在院子里追逐一只蚂蚱,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 看到王卫国和沈青阳回来,王山立刻迈著小短腿跑了过来,一把抱住王卫国的大腿。 “爸爸,爸爸!鱼!” “馋猫。” 王卫国笑著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將手里的网兜递给迎上来的沈青青。 “今天青阳运气好,网了条不错的石斑,还有这些海螺,晚上加餐。” 沈青青接过网兜,看著里面活蹦乱跳的鱼,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你们辛苦了,快洗手准备吃饭吧。” 她目光落在王卫国身上,带著一丝询问。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他此刻的神情,平静中带著一丝深远,显然是心里有事。 饭桌上,王卫国將给部队送补给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他刻意淡化了其中的风险,只说是帮李青山一个忙,开船跑跑腿。 即便如此,一家人还是有些担心。 “给部队办事是光荣,可这海上风浪无情,你一个人能行吗?” 爷爷王长林放下筷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爷爷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会挑天气好的时候出海,而且船也要加固改装,安全得很。”王卫国给爷爷夹了一筷子鱼肉。 “再说了,不是还有青阳嘛,到时候让他跟我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沈青阳一听,激动地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真的?姐夫,我能跟你一起去?” “当然,你不想去?” 王卫国斜睨他一眼。 “想!太想了!” 沈青阳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我力气大,能干活!” 看著小舅子兴奋的样子,王卫国笑了笑。带上他,一来是多个帮手,二来也能让家里人更放心一些。 沈青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王卫国碗里添了饭,又夹了满满一筷子菜。 夫妻间的默契,有时无需言语。 她知道丈夫决定的事,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要做的,就是支持他,照顾好这个家,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一顿饭在温馨的气氛中吃完。王卫国陪著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直到他们睡下,才回到屋里。 煤油灯下,沈青青正在缝补一件衣服,灯光將她的侧脸勾勒得异常柔和。 王卫国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闻著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心中一片寧静。 这辈子,能守著这份温暖,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第二天一大早,李青山的船果然又出现在了码头。 这一次,他没多耽搁,跳下船就直奔主题。 “卫国,事情定下来了。” 李青山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 “一个月送一次,我会提前安排李亮把大部分物资运到镇上码头,你装船就行。不过有一样东西得你负责。” “什么?” “肉食。” 李青山吐出一口烟圈。 “岛上条件艰苦,战士们需要补充营养。你路子野,搞肉食方便。到时候你拿著那边开的批条子,回来直接找我报销,价格上浮两成,算是你的辛苦费。” 第211章 给部队建房 李青山吐出一口烟圈。 “岛上条件艰苦,战士们需要补充营养。你路子野,搞肉食方便。” “到时候你拿著那边开的批条子,回来直接找我报销,价格上浮两成,算是你的辛苦费。” 王卫国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哭笑不得。 怪不得这么痛快地把这好事交给自己,感情是在这儿等著呢。 让自己负责肉食,这不明摆著是打他手里那些野猪肉、野味的主意么。 这李青山,算盘打得真是精。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算坏事,反而是个將手里的东西变现的好渠道,还能落下个人情。 “行,没问题。” 王卫国点头应下。 “我就知道你小子爽快。” 李青山满意地笑了,接著又拋出一个重磅消息。 (请记住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还有个事,岛上要扩建,盖新的营房和宿舍。需要大概一百个建筑工,工期三个月,管吃住,还给工钱。” “这事我跟上面提了,名额就从你们连山大队出。我这边还要去送物资,没空管这些琐事,你这两天把人给我找好,后天早上,就在这码头集合,我派船来接。” 李青山说完,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转身就上了船,突突突地又开走了,留下王卫国一个人在码头上哭笑不得。 娘的,这个李青山,真是个老狐狸。 先是挖了个坑让他跳,让他出肉,紧接著又卖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在这农閒时节,一百个带工钱的建筑工名额,对整个连山大队来说,不亚於天上掉馅饼。 这事办成了,他王卫国在大队里的威望,无疑又要噌噌往上涨一大截。 这人情,给得真是又及时又巧妙。 王卫国摇了摇头,骑上自行车,直奔大队部。 找到孙连城,把事情一说,孙连城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搓著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一百个!我的天,卫国,你这可是帮了大队的大忙了!这下各村的劳力都有活干,能挣钱了!” “孙叔,人是我找来的,怎么分配,我得有点发言权吧?” 王卫国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那当然,那当然!你说,怎么分?” 孙连城立刻凑了过来。 王卫国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连山大队下辖十一个村,赵家村除外就剩十个村子。” “我们沈家村是这事的由头,多分一个,十个名额。剩下的九个村,一村九个名额。正好九十九个,最后一个名额,给大队部,孙叔您看著安排。” 孙连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面露为难。 “这……卫国,赵家村一个名额都不给,他们肯定又要来闹了。到时候闹到公社去,我也不好交代啊。” “闹?” 王卫国冷笑一声。 “他们有脸闹,我还没脸听呢。孙叔,这事是我爭取来的,丑话说在前面,要是让赵家村从这里面赚到一分钱,我心里都不痛快。他们要是敢闹,您就让他们直接来找我王卫国。” 说完,王卫国站起身,推著自行车就往外走,留给孙连城一个强硬的背影。 孙连城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气,隨即又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王卫国说得对,赵家村那些人做的事,確实不占理。 这次,就硬气一回! 王卫国回到沈家村,直接把招工的事跟村长沈红星一说,整个村子瞬间就炸了锅。 “去岛上给部队盖房子?还管吃住给工钱?” “天底下还有这好事?” “卫国,算我一个!我可是老瓦匠了!” “还有我!我会木工活!” 村里会盖房子的青壮年们,一个个爭得面红耳赤,都想去挣这份外快。 看著这架势,沈红星为了不得罪人,乾脆拿出了老办法。 “都別爭了!抓鬮!谁抓到谁去,全凭运气!” 沈军也挤在人群里,一脸兴奋地想去报名,却被王卫国一把拉到了一边。 “哥,你拉我干啥,这么好的事,我也想去啊!” 沈军不解地问。 “你去什么去?” 王卫国瞪了他一眼。 “老老实实在家待著,我还有別的事要你做。” 沈军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对王卫国的话向来是信服的,只好挠挠头,退出了人群。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一早,各村选出来的人扛著行李、带著工具,陆陆续续来到码头集合时。 赵家村的人也气势汹汹地来了,领头的还是村里的几个长辈。 “王卫国!你个丧良心的白眼狼!赵家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赵家村的?” 一个赵家村的老头指著王卫国的鼻子就骂。 王卫国还没开口,旁边其他村的汉子们先不干了。 一个黑塔似的壮汉直接把赵家村的人围了起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那老头脸上了。 “放你娘的罗圈屁!” “土地是集体的,卫国和他爷爷在你们村,是靠自己下地挣工分活下来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赵家村把他养大了?你们也好意思说这话!” “就是!当初卫国分家出来,你们村里给了他一针一线吗?不都是老爷子带著他自己垦荒盖房?” 另一个村的队长也站了出来,满脸鄙夷。 “自己村里乾的那些齷齪事,自己心里没数吗?害人家媳妇孩子,偷人家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最后还一把火把人家房子给烧了!” “现在有好事了,你们倒是有脸凑上来了?还要不要脸了!” “打他!这帮不要脸的玩意儿!”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群情激奋。 各村来的都是壮劳力,早就看赵家村不顺眼了。 这一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几十號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赵家村来的十几个人哪里是对手,瞬间就被淹没在人潮里。 拳打脚踢,哀嚎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王卫国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参与。 有些债,总是要还的。 有些恶,也必须让所有人都看到,它不会被轻易遗忘和原谅。 很快,赵家村的人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地跑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以压倒性的方式收了场。 码头上,聚集起来的汉子们非但没有因为打了人而害怕,反而一个个扬眉吐气,看向王卫国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敬佩和信服。 这个年轻人,有本事,有情义,更有仇必报的血性。 跟著这样的人,有肉吃,还不用受窝囊气! 第212章 断水手段,赵家村消停 眾人间的气氛热烈得像过年。 汉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唾沫横飞地復盘著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每个人脸上都带著一股出了恶气的痛快。 “娘的,痛快!早就想揍那帮孙子了!” “就是,仗著自己村大,平时在公社里眼睛都长头顶上,今天还不是被咱们打得跟狗一样!” 人群里,刘家村的刘双抹了把脸,刚才动手他最是卖力,这会儿火气还没完全消下去。 他几步走到王卫国跟前,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拍了下王卫国的肩膀,瓮声瓮气地说道。 “卫国,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赵家村这帮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给他们来点狠的,他们记不住疼!” 他越说越气,眼睛一瞪,衝著旁边喊道。 “我那辆二八大槓呢?卫国,自行车借我骑一下,我这就回我们刘家村,找我们村长去!” “咱们村就在赵家村上游,他娘的,敢欺负你,咱们直接把水给他们断了!我看他们地里的秧苗还要不要活!” 刘双这暴脾气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他这提议可是够狠的,这年头,水就是农民的命根子。 现在正是秧苗返青生长的关键时期,缺一天水都可能造成减產。 要是断上个三五天,那大半年的收成就得泡汤。 周围的汉子们一听,先是一愣,隨即轰然叫好。 “对!这招好!釜底抽薪!” “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拿捏的滋味!” 眼看著事情要闹大,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连山大队长孙连城头都大了。 他一个头两个大,赶紧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把拉住正要去推自行车的刘双。 “哎哎哎,刘双,你小子冷静点!” 孙连城哭笑不得地按住他。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衝动。断水是那么好断的吗?这是要引起两个村子械斗的!” 本书首发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流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怕个球!” 刘双脖子一梗。 “他们赵家村敢动手,我们刘家村的爷们也不是吃素的!孙大队长,这事你別管,是他们不仁在先!” “我不管?我不管你们回头打出人命来,李副所长第一个就得来抓我!” 孙连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又放缓了语气,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道。 “行了行了,你的心意卫国领了,大傢伙儿的心意卫国也领了。” “这事,交给我处理,我保证给卫国一个交代,也给大伙儿一个交代,行不行?” 孙连城毕竟是大队长,威信还是有的。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双的火气也消了些,哼哼唧唧地嘟囔了几句,总算是不再嚷嚷著要去断水了。 安抚好了这边激动的人群,孙连城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连口水都没喝,就骑著他那辆破旧的“永久”自行车,一路叮噹作响地直奔赵家村。 到了赵家村,看著村里那些被打得鼻青脸肿、正凑在一起骂骂咧咧的村民。 孙连城脸一沉,把车子一支,直接就开骂了。 “闹!你们就继续闹!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是吧?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找打?” 赵家村的村长捂著一只乌青的眼眶,不服气地辩解。 “孙大队长,你不能偏心啊,是他们先动的手……” “我偏心?” 孙连城气得笑了。 “王卫国当初在你们村是什么光景,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 “人家现在出息了,带著各村的人谋活路,你们倒好,上赶著去捣乱!” “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刘家村那边已经放出话来了,你们要是再敢去招惹王卫国,他们就从上游把你们村的水给断了!”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加重了语气。 “现在正是秧苗生长的关键时期,你们地里要是缺了水,是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到时候刘家村真把水断了,你们可別来找我哭!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这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赵家村的人瞬间就蔫了。他们可以不在乎打架输贏,但不能不在乎地里的庄稼。 孙连城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把他们心里那点不甘和怨气浇了个透心凉。 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孙连城见敲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冷哼一声,骑上车子走了。 他知道,这招虽然有点损,但对付赵家村这种滚刀肉,绝对管用。 果然,赵家村的人都老实了,也没人敢去找王卫国的麻烦。 这场风波过后,王卫国在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声望更高了。 而他之前提议的,在沈家坳修建蓄水池的事,也成了眾人关注的焦点。 不少村的队长和村民都抱著好奇和学习的心態,跑去沈家坳参观。 此时,山坳里的冰雪还没完全融化,但那用石头和水泥砌起来的堤坝,已经稳稳地拦住了一池清澈的融水。 阳光下,水面波光粼粼,映著周围光禿禿的山影,透著一股勃勃的生机。 “我的乖乖,还真把水给蓄住了!” “这得有多少水啊?有了这一池子水,今年沈家村的旱地都能当水田用了吧?” “卫国这脑子是咋长的?咱们怎么就想不到这法子?” 羡慕的声音此起彼伏。 可惜的是,大傢伙儿转遍了各自的村子,也找不到像沈家坳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干羡慕。 沈家村的人则是个个与有荣焉,挺著胸膛,自豪地跟外村人介绍著这蓄水池的好处。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想的法子!我们卫国,脑子就是好使!” “有了这沈家坳蓄水,我们村今年肯定比去年轻鬆多了,再也不用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了!” “当初把卫国一家拉来我们沈家村住,真是捡到宝了!你们看看,这才多久,卫国回馈给咱们村的,比咱们给他的多太多了!” 这些话传到王卫国耳朵里,他只是一笑置之。 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能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一点,他心里也踏实。 纷纷扰扰中,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带著沈军等几个挑选出来的精壮劳力,来到了村口的小码头。 没多久,伴隨著“突突突”的马达声,三艘大小差不多的木船由远及近,停靠在了岸边。 为首的船上跳下来一个穿著公安制服的身影,正是李青山。 第213章 登上青龟岛 为首的船上跳下来一个穿著公安制服的身影,正是李青山。 这种由普通木船改造,后面加装了柴油发动机的“机帆船”,在六十年代已经算是相当先进的水上交通工具了,速度比手摇的舢板快了不知多少倍。 眾人带上工具和简单的行李,依次上了船。 隨著马达再次轰鸣起来,船只劈开微澜的水面,朝著茫茫的大海深处驶去。 海上航行了足足三个多小时,一座轮廓清晰的岛屿才出现在眾人的视野中。 那岛屿从远处看,形状酷似一只趴在海面上的巨大乌龟,想来这便是“青龟岛”名字的由来了。 船只靠岸,岛上一片原始景象,除了几顶孤零零的军绿色帐篷,几乎看不到任何人工建筑的痕跡。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挺拔的年轻军人早已等在岸边,看到李青山,立刻敬了个標准的军礼。 “李副所长!” “辛苦了,张排长。” 李青山回了一礼,然后侧过身,为两人介绍。 “这位是你们在青龟岛建筑和物资的负责人张卫东,你喊他张排就行。” 接著,他又指了指王卫国。 “这是王卫国,烈士之后,以后负责给你们岛上送补给物资,这次是带人来帮你们盖房子的。” “张排长,你好。” 王卫国主动伸出手。 “王卫国同志,你好!欢迎你们!” 张卫东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感激。 简单的交接之后,没有多余的寒暄,眾人立刻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按照王卫国的规划,一部分人负责上山砍伐合適的树木作为房梁和支柱,另一部分人则在选好的空地上开始挖土、和泥,製作盖房子用的泥胚。 岛上的战士们也纷纷加入进来,他们虽然人不多,但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 一时间,小小的青龟岛上號子声、砍树声、说笑声响成一片,充满了火热的建设激情。 这些驻岛的军人,之前一直都住在简陋的帐篷里,饱受海风和潮气的侵袭,生活条件异常简陋。 现在终於有人来帮他们建造能遮风挡雨的房子,每个人心里都憋著一股劲。 王卫国这次把沈军也带了过来,这小子干活踏实,力气又大,是个好帮手。 眼看著太阳西斜,李青山带来的船下午就要返航。 王卫国和沈军合计了一下,决定趁著中午休息的这点时间,去海边转转。 “卫国哥,咱们去干啥?” 沈军一边啃著乾粮,一边好奇地问。 王卫国指了指远处退潮后露出的那片广阔的滩涂,神秘地笑了笑。 “走,带你去赶海,给大伙儿改善改善伙食。” 两人来到海边,只见湿漉漉的沙滩和礁石上,藏著数不清的惊喜。 沈军兴奋地大叫一声,扔掉手里的树枝,捲起裤腿就冲了下去。 “哇!卫国哥,这里有螃蟹!好大一只!” “这边!这边还有好多蛤!” 王卫国看著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著摇了摇头。 自己则不慌不忙地翻开一块礁石,果然,下面密密麻麻地吸附著许多海螺和一些小个头的鲍鱼。 “卫国哥,你快看,我抓到个啥?” 沈军献宝似的捧著一个东西跑了过来。 王卫国定睛一看,乐了:“海胆,这可是好东西。” “这玩意儿也能吃?” 沈军一脸惊奇。 王卫国笑著拍了拍他手里的海胆,那满身黑刺的傢伙还在微微蠕动。 “不但能吃,而且鲜得很。回头撬开,里面的黄跟吃蟹黄似的,还能用来蒸鸡蛋,保准你吃一次就忘不掉。” 说著,他用手里的铁钎子在一个礁石缝里轻轻一撬,一只正在收缩触手的八爪鱼就被勾了出来,在空中张牙舞爪。 “嚯!还有这个!” 沈军的眼睛都亮了,连忙找了个桶装起来。 这片从未被大规模开发的滩涂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宝库。 两人没走多远,就发现了一个被礁石围起来的天然水坑。 退潮时没来得及跑掉的几条海鱸鱼正在里面悠閒地打转,看到人影靠近才惊慌地四处乱窜。 “快!卫国哥,堵住那头!” 沈军兴奋地喊著,两人手忙脚乱地通力合作,很快就把那几条一斤多重的大鱼给捞进了桶里。 除了这些,个头硕大的海螺、肥美的生蚝更是隨处可见。 仅仅一个中午的功夫,两人带来的两个木桶就装得满满当当,连手上都拎著好几只用草绳捆起来的大螃蟹。 当他们满载而归,回到营地时,所有人都被这惊人的收穫给镇住了。 正在啃著乾粮就咸菜的战士和村民们,眼睛齐刷刷地盯著那几桶活蹦乱跳的海鲜,喉头忍不住上下滚动。 营地的负责人张卫东快步走了过来。 他看著桶里的海鲜,脸上满是惊喜和感激。 “王卫国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我们在这岛上待了快半年了,平时就靠补给船送来的乾菜和罐头,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王卫国笑著摆摆手。 “张连长客气了,咱们这不也是为了给大伙儿加餐嘛。这些东西处理起来有点讲究,我来弄吧。” 张卫东看著那些奇形怪状的海螺和带刺的海胆,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王同志,不瞒你说,我们都是旱鸭子,这些东西……还真不知道哪些能吃,该怎么吃。你可得好好教教我们。” “靠海吃海,这是最基本的。” 王卫国爽朗一笑。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正说著,李青山走了过来,他看著这热闹的场面和丰盛的渔获,当即拍板做了决定。 “卫东,我看这样,我下午先带三艘船回去继续拉物资过来。王卫国同志就先留在这儿,晚上退潮的时候,让他好好教教大家怎么赶海,也教教你们怎么料理这些海鲜。 明天一早我再过来接他。”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能多吃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谁不愿意啊。 送走了李青山的船,王卫国也没閒著。 他一边指导著眾人如何清洗和处理海鲜,一边状似无意地向张卫东问起岛上的安全问题。 “张连长,这岛上生態这么好,蛇虫鼠蚁肯定也少不了。特別是海蛇,那可是要命的玩意儿,营地周围的防范措施可得做足了。” 提起这个,张卫东的脸色严肃起来。 “你提醒得是,前阵子还真有战士在巡逻时见过海蛇,那东西毒性大得很。李所长这次来,也特地给我们送来了一大包硫磺粉。” “有就好。” 王卫国点点头。 第214章 帮助驻岛部队建设营地 “有就好。” 王卫国点点头,隨即又道。 “不过光有硫磺还不够。” 张卫东立刻虚心请教:“哦?还请王同志指点。” “直接撒在地上,风一吹,雨一淋,很快就没效果了。” 王卫国指著营地周围的土地,胸有成竹地规划起来。 “最好的办法,是围著整个营地挖一圈半尺深的沟,把硫磺粉和挖出来的土壤充分混合,再回填进去压实。” “这样效果能持续很久。如果条件允许,在表面再撒上一层石灰粉,那就更万无一失了。” 张卫东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对王卫国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这哪里像个普通的村民,分明就是个经验丰富的野外生存专家! “好!就按你说的办!” 张卫东一声令下,战士们和村民们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工具,热火朝天地改造起营地来。 挖沟、拌土、回填、压实…… 一下午的功夫,一道由硫磺和石灰构成的安全防线就將整个营地牢牢地圈了起来,让人心里踏实了不少。 傍晚时分,海水再次退去,露出了比中午更加广阔的滩涂。 王卫国兑现承诺,带著一大群兴致勃勃的战士,打著火把和手电筒,浩浩荡荡地向海边进发。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连山大队来的村民们此刻都成了“老师”,一对一地教战士们如何辨认海螺,如何从沙子里挖出蛤蜊,如何翻开石头寻找螃蟹。 “这个是辣螺,煮著吃味道很冲!” “看到沙滩上那个小孔没有?下面肯定有蟶子,撒点盐它自己就钻出来了!” “小心这个,叫海葵,有毒,不能碰!” 海滩上充满了发现的惊呼声和收穫的欢笑声。 战士们白天建设营地的疲惫一扫而空,每个人都像个孩子一样,享受著大自然慷慨的馈赠。 回到营地,篝火熊熊燃起。一口大锅里煮著雪白的海鱼汤,鲜美的香气飘出老远。 另一边的铁丝网上,烤著生蚝和扇贝,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螃蟹和海螺直接用海水煮熟,保留了最原始的鲜甜。 王卫国还亲自操刀,將新鲜的海胆黄取出来,给几个干部做了海胆蒸蛋,那嫩滑鲜美的口感,让张卫东等人讚不绝口。 这一晚,青龟岛上热闹非凡,所有人围著篝火大快朵颐,分享著劳动的果实。 军民之间的情谊也在这一顿热气腾腾的海鲜大餐中迅速升温。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青山的船队就如约而至。 带来了更多的水泥、木材和生活物资。看到被规整得井井有条,还多了一圈安全防护的营地,李青山对王卫国更是刮目相看。 简单的交接后,王卫国和沈军登上了返航的船。 临走时,张卫东紧紧握著王卫国的手,再三感谢。 李青山按照约定,留下了一艘小型的机动船,停靠在临时搭建的小码头,方便王卫国之后给岛上运送物资。 回到熟悉的沈家村码头,王卫国还没来得及回家,就看到岳父沈壮正带著几个手脚麻利的村民,在码头边的空地上忙活著。 他们面前,是堆成小山似的崭新鱼线,正是他之前托大舅子媳妇张莲从县里买回来的。 “爸,这么快就开始了?” 王卫国笑著走过去。 沈壮抬起满是汗水的脸,咧嘴一笑。 “你交待的事,我能不上心吗?这鱼线质量真不错,结实!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动手,用不了几天,一张大网就能织出来。” 王卫国满意地点点头,守著这么大一片海,有船却没渔网,那不是抱著金饭碗要饭吗?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这片海域的渔业资源,足够让整个沈家村都富裕起来。 他拍了拍身边同样兴奋的沈军,对他挤了挤眼睛。 “走,打猎去,山上的野猪也该收拾收拾了。回头给驻岛部队送些肉食过去,咱们再拉上新网,撒上两网试试水。” 沈军瞬间心领神会,激动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就说嘛,卫国哥之前特意不让他留在岛上继续干活,原来是在这儿等著他呢! 这又是打猎又是捕鱼的,明摆著是要带著他发大財啊! “好嘞!卫国哥,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王卫国笑了笑,回家跟沈青青交代了一声,便拿上了那杆半自动步枪。 他又去叫上了沈富国。三人带上乾粮和水壶,当天下午就进了山。 如今的连山山脉,因为他们几个的频繁活动,外围已经安生了许多。 那些个头小、胆子也小的野物,早就躲得不见了踪影。 而那些成群结队的野猪,也被他们清剿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学精了,往深山里缩,轻易不肯露头。 想要有所获,就得往更深、更远的地方走。 这一走,就是整整五天。 五天里,三人风餐露宿,白天在密林里搜寻野兽的踪跡,晚上则寻个背风的山洞点起篝火过夜。 直到第五天下午,他们才在靠近张家湾后山的一片山坳里,发现了两头体型健硕的马鹿。 这种大傢伙警惕性极高,奔跑速度飞快。 王卫国沉著冷静,凭藉著远超常人的眼力和枪法,乾净利落地將两头马鹿先后放倒。 沈军和沈富国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大傢伙,激动得脸都红了。这可比野猪金贵多了! 两人合力將马鹿抬到一起,估摸著分量,加起来怕不是有四百斤重。 这趟进山,值了! 下山的路比进山更难走,好在三人都不是弱不禁风的城里人,轮流扛著猎物,了小半天功夫才回到了山脚。 王卫国让沈军去张家湾借了辆牛车,这才把两头沉甸甸的马鹿拉回了沈家村。 村里人看见这么大的猎物,又是一阵轰动。 宰杀处理是个大工程,村里几个手脚麻利的男人都过来帮忙。 剥皮、分割、剔骨,一切都进行得井井有条。 大块的鹿肉被仔细地抹上一层厚厚的盐,掛在通风处醃製起来,这样能保存很长时间。 剩下的鹿下水,什么鹿肝、鹿心、鹿肠之类的,王卫国让陈翠霞带著几个妇女,用大料和酱油滷了一大锅,香气飘满了整个村子。 至於那些带著肉的骨头,更是不能浪费。 村长沈红星直接让人在村委会门口架起了几口大锅,將鹿骨头全部扔进去,加水猛火熬煮。 很快,奶白色的肉骨头汤翻滚著,浓郁的肉香让路过的孩子们馋得直咽口水。 第215章 下海捕鱼 第二天,王卫国亲自赶著牛车去还。 车上,装著满满一大木桶的卤下水,还有另外两大桶冒著热气的肉骨头汤。 到了张家湾,张家村村长闻讯赶来,看到王卫国送来的东西,又是感激又是佩服。 “卫国啊,你这……这太客气了!在俺们后山打的猎物,那是你的本事,怎么还给俺们送这么多好东西?” “张叔,话不能这么说。在你们地界上打的,理应分你们一份。再说了,借了你们的牛车,总不能让你们白帮忙。” 王卫国笑著说。 “快叫大傢伙儿都来尝尝鲜,这鹿骨头汤,给老人孩子喝最补身子了。” 张家村村长也不再推辞,当即就在村委会门口,招呼著全村老少都来分肉汤、分滷味。 一时间,张家湾的村民们对王卫国讚不绝口。 “还是卫国仗义啊!帮咱们清了野兽,保了庄稼平安,现在还给咱们送肉吃!” “可不是嘛!跟著卫国干,什么时候亏待过咱们?上次去岛上干活,工钱给得足足的!” 因为王卫国,如今整个连山大队的日子都肉眼可见地好过了不少。 各村的后山没了野兽袭扰的威胁,大傢伙儿上山砍柴、采山货都安心了。 时不时地,王卫国还会像这样组织点“集体福利”,让大家都能跟著沾光。 在普通社员心里,王卫国的威望,早已超过了许多干部。 当然,这种和谐的氛围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和谐的音符,比如对王卫国恨得牙痒痒的赵家村。 就在王卫国处理鹿肉的这几天,沈壮带著人日夜赶工,两张崭新的大拖网也终於编织完成。 那渔网针脚细密,用的都是最结实的尼龙线,在阳光下泛著坚韧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又过了一天,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沈家村的码头已经亮起了灯火。 王卫国带著沈军和沈富国,將一桶桶醃好的鹿肉搬上那艘留下的机动船。 这次给岛上送去的,足足有二百二十斤。 “都固定好了吗?” 王卫国检查著船上的缆绳。 “放心吧卫国哥,都绑得结结实实的!” 沈军拍著胸脯保证。 “开船!” “突突突”的马达声划破了清晨的寧静,小船载著三人的希望和一船的肉食,向著深蓝色的大海驶去。 船行了一个多小时,已经远离了海岸线,四周是茫茫无际的海面。 王卫国看了看天色和方位,沉声说道:“好了,就在这儿。把网撒下去!” 沈军和沈富国早就等得心痒难耐了,闻言立刻行动起来。 两人合力,將那张沉重的渔网一点点地拋入海中。 渔网带著浮漂和铅坠,迅速在海面上铺展开来,然后缓缓沉入水下。 “等咱们从岛上回来,正好起网,看看这第一网的收成怎么样!” 王卫国的眼中闪烁著自信的光芒。 小船继续前行,又过了许久,青龟岛那熟悉的轮廓终於出现在海平线上。 船刚一靠岸,正在码头巡逻的张卫东就看到了他们,以及船上那几个显眼的大木桶。 他快步迎了上来,当闻到木桶缝隙里飘出的淡淡咸肉香味时,眼睛瞬间就亮了。 “卫国老弟!你这……你这是……” 张卫东指著木桶,激动得话都有些说不顺了。 “张哥,给你们送点肉来改善改善伙食。” 王卫国跳下船,笑著说道。 张卫东的嘴简直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他带著战士们在这岛上,天天不是啃乾粮就是吃海鲜,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因为乾旱,物资短缺,部队里的肉食供应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正经的荤腥了,一个个馋得眼睛都发绿。 “快!快!都过来搭把手!” 张卫东兴奋地招呼著战士们,小心翼翼地將那几个大木桶抬了下来。 来到营地,当木桶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肥瘦相间的醃鹿肉时,围观的战士们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张卫东叫来了炊事班的人,当场过秤。 “二百二十斤,一点不少!” 他激动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当即就提笔写了张条子,盖上后勤的公章,郑重地交到王卫国手里。 “卫国老弟,太感谢你了!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条子上清晰地標明:二等肉,二百二十斤。 如今的肉价,也是分等级的。 三等肉是纯瘦肉,八毛一斤还得加肉票;一等肉是纯肥肉,一块钱一斤,是炼油的好东西。 而他们送来的这种肥瘦相间的鹿肉,正正好是二等肉,价格九毛一斤。 二百二十斤,算下来就是一百九十八块钱。 张卫东大笔一挥,直接在条子上写了个整数,两百块。 拿著这张能兑换两百块钱的条子,王卫国心里也是一阵火热。 这可比种地来钱快太多了。 收好条子,三人没有多做停留,婉拒了张卫东热情地挽留,登船返航。 回程的路上,船上的气氛比来时更加热烈。 沈军和沈富国看著王卫国手里的条子,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一趟山,一趟海,两百块钱就到手了,这在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当船只重新回到之前下网的海域时,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兴奋与期待。 “卫国哥,就在这附近了吧?” 沈军伸长了脖子,在海面上搜寻著浮漂的踪跡。 “嗯,应该快到了。” 王卫国也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著海面。 沈富国搓著手,激动地问:“卫国,你说……这网里能有多少鱼啊?” 王卫国迎著海风,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眼中闪烁著比海面波光更亮的光彩。 他深吸一口带著咸腥味的空气,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有多少,拉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拍了拍沈富国的肩膀,沉声道:“哥几个,起网!”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命令,瞬间点燃了沈军和沈富国心中所有的期待。 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王卫国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在海上捕鱼。 前世在部队里虽然也进行过海上生存训练,但那和现在这种满怀丰收希望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他的心里,也和两个兄弟一样,充满了火热的兴奋。 第216章 第一次捕鱼,大丰收! 这个年代没有绞盘机,起网全靠人力。 三人各自找准了位置,抓住粗糙而坚韧的网绳,隨著王卫国一声“一、二、拉”的號子,齐齐向后发力。 渔网在水下仿佛掛住了山峦,沉重无比。 三人憋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坟起,手臂上的肌肉虬结成块,脚下的甲板被踩得“嘎吱”作响。 小小的渔船隨著他们的动作,在海面上微微摇晃。 “我的天,这么重!” 沈军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卫国哥,这底下掛著龙王爷了吧?” “別瞎说!” 沈富国喘著粗气,脸上却全是笑意。 “这说明鱼多!肯定是鱼多!” 王卫国也感觉到了那股巨大的拖拽力,心中更是篤定。 他调整著呼吸,指挥著节奏:“別泄气,一口气拉上来!慢一点,稳住!” 汗水顺著他们的脸颊和脖颈往下淌,很快就浸湿了衣衫。 海风一吹,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们心头的火热。 又合力拉了一段,网口终於开始接近水面。 “看见了!看见了!” 眼尖的沈军最先叫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隨著他的喊声,王卫国和沈富国也探头望去。 只见蔚蓝色的水面下,一片银光闪烁,密密麻麻。 隨著渔网的收拢,那些银光仿佛沸腾了一般,剧烈地翻滚跳动,將那一片海水都搅得浑浊起来。 是鱼! 数不清的鱼! 看到这一幕,三人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瞬间疲劳尽去,只剩下无穷的干劲。 “快!快拉!” “我的娘欸,这得有多少啊!” “哟嚯!发財了!” 兴奋的叫喊声在空旷的海面上迴荡。 三人手上动作更快了,渔网被一寸寸地拖出水面。 越来越多的鱼被拉离了海水,在网兜里活蹦乱跳,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当整张渔网都被拖上甲板时,三个人都看傻了。 船上的甲板几乎被渔获铺满,大大小小的鱼堆成了一座小山。 大部分都是通体黝黑、背鰭狰狞的黑鯛鱼,它们张著嘴,鳃盖急促地开合,尾巴有力地拍打著甲板,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 王卫国愣了片刻,隨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抄起一个木桶,从船舷边舀起一桶清澈的海水,“哗啦”一声浇在鱼堆上,给它们保鲜。 “快,快摘鱼!” 三人立刻蹲下身,手脚麻利地將缠在网上的鱼一条条摘下来,扔进带来的大木桶里。 “全是黑鯛鱼!卫国,咱们这是碰上黑鯛鱼群了啊!” 沈富国一边摘鱼,一边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玩意儿肉质好,在城里可是抢手货!” 沈军也是满脸通红,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手上的动作却飞快。 王卫国看著这满船的收穫,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这就是大海的馈赠,慷慨而直接。 他知道,只要找对方法,这片蔚蓝的宝库,能带给他们的远不止这些。 他们这次出海一共带了八个大木桶,本以为绰绰有余,谁知道这第一网下去,就直接装满了六个! 看著满满当当的六桶黑鯛鱼,再看看甲板上还剩下的一些,沈军挠了挠头,有些发愁地说道。 “卫国哥,这……桶带少了啊。” 王卫国將最后一条鱼扔进桶里,拍了拍手,豪迈地笑道。 “是带少了!说明咱们运气好!启航,去起第二张网!” “好嘞!” 三人相视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渔船再次发动,带著满船的收穫和更高的期待,朝著第二张网的位置驶去。 第二张网的收穫没有第一网那么“爆炸”,但捞上来的东西却让王卫国眼前一亮。 这一网里黑鯛鱼少了,但个头硕大的黄鱼却不少,还有几条身上带著漂亮斑点的石斑鱼,以及几只挥舞著大钳子的青蟹。 沈富国有些可惜地说:“大黄鱼现在跟別的鱼一个价,卖了可就亏了。” 王卫国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心中所想。 在这个年代,野生大黄鱼还未被过度捕捞,价格跟普通海鱼差不多,根本体现不出它未来的价值。 王卫国当机立断。 “不卖!” “这些大黄鱼、石斑鱼和青蟹,咱们留著自己吃,给家里人改善伙食。” 一听这话,沈军和沈富国更是高兴。 跟著卫国哥干活,不仅有钱赚,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吃,这日子简直比神仙还快活。 也得亏第二网没爆,不然他们这小船还真装不下了。 这船毕竟是用来拉货的,没有专门的鱼仓,全靠木桶硬装。 返航的路上,小船吃水深了不少,速度也慢了下来,但船上三人的心情却像是飞起来一样。 船一靠岸,沈军便迫不及待地跳上码头,將船上带著的自行车扛了下来,对王卫国说道。 “卫国哥,富国,你们先在这儿看著,我骑车回去开拖拉机,顺便再拉两个桶过来!” “去吧,路上骑快点!” 没过多久,村里的方向就传来了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声。 沈军开著车来了,车斗里不仅放著两个大木桶,还坐著一个人——王卫国的岳父沈壮。 沈壮从车上跳下来,看到船上那满满几桶鱼,眼睛都直了。 他走到船边,探头看了看,惊嘆道:“我的乖乖,你们这是把龙王爷的鱼塘给抄了啊?” “爹,快来帮忙!” 王卫国笑著招呼道。 多了一个人手,分拣的速度就快多了。 螃蟹被单独挑出来装了一桶,那些要留著自己吃的大黄鱼、石斑鱼和青蟹也另外放好。 剩下的黑鯛鱼等杂鱼装了满满七大桶。 分拣完毕,王卫国对沈壮说道。 “爹,这些鱼你先拉回去,找个阴凉地方放著,螃蟹和这些好鱼先养起来。我们拉这几桶去机械厂卖了就回来。” “行,你们去吧,家里有我。” 沈壮乐呵呵地应道。 拖拉机载著七桶鱼,一路突突地开到了县机械厂。 厂里的人一听说有新鲜海鱼,都围了过来。 如今物资匱乏,这刚出海的鱼可是稀罕物。 王卫国也不多废话,直接定了价,三毛钱一斤。 这个价格公道,鱼又新鲜,厂里的食堂和工人们一拥而上,很快就抢购一空。 过秤一算,不多不少,正好五百斤,卖了一百五十块钱。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厂里的一个领导被沈军提在手里的一个装著什么的小桶吸引了。 桶里装著几条石斑鱼和两只青蟹,是王卫国特意留下,准备看看有没有识货的人。 第217章 清蒸大黄鱼 “小伙子,你这鱼和螃蟹怎么卖?” 那领导一看就是懂行的。 王卫国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笑著说。 “领导,这可不是普通货,您要是诚心要,就给个价。” 那领导捻了捻手指,沉吟片刻道:“我给你两块钱一斤,怎么样?” 两块钱一斤! 这个价格让旁边的沈军和沈富国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比普通鱼贵了快七倍! 王卫国脸上笑容不变,他知道,什么时候都缺不了识货的人。 他带来的这些石斑鱼和青蟹加起来差不多三十斤,自家也吃不完。 “成!领导爽快,那就这个价!”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三十斤,又是六十块钱进了口袋。 揣著这刚到手的二百一十块钱,王卫国心里盘算著,直接让沈军开著拖拉机去加油站,了三十块钱买了满满一桶柴油备用。 有了柴油,就有了出海的底气。 一次出海,扣除成本,净赚两百一十块。 这简直是暴利! 最关键的是,只要天气好,这几乎是天天都能干的买卖。 回村的路上,沈军和沈富国兴奋得脸都红了,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发財了。 王卫国的心情也极好,他让沈军先开车回村,自己则拐了个弯,来到了县派出所。 走进李青山的办公室,李青山正埋头写著什么,头也没抬地问:“什么事?” 王卫国將那张盖著后勤公章的二百块钱的条子放在他桌上,笑著说:“李哥,肉钱。” 李青山抬起头,看到条子,又看了看王卫国,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拿起条子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行,回头我让人给你报了。” “那敢情好。” 王卫国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李哥,还有醃肉用了十斤盐,三块钱。” 李青山刚准备低头继续写字,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甩在王卫国脸上。 “你好意思问我要?” 王卫国迎著李青山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坦然自若地点了点头,脸上甚至还带著一丝理所当然的微笑。 “我好意思。” 这三个字轻飘飘地从他嘴里吐出来,却像三块石头砸进了李青山的心里,把他给气乐了。 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头隔空点著王卫国的鼻子。 “你脸呢?王卫国我问你,你的脸皮是不是上次进山打猎的时候,落在哪个山旮旯里了?开著民兵队的船出去捕鱼,你当我不知道?” 李青山的声音不大,但办公室里那股子压迫感瞬间就起来了。 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顺便改善生活,往大了说,那就是公器私用,性质严重。 王卫国嘿嘿一笑,气势上弱了半截,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不敢再直视李青山,嘴里却嘟囔著辩解。 “我顺道嘛,这不是给部队送肉,船閒著也是閒著。再说了,你不给我报销盐票,我拿什么醃肉给军队送去?总不能让战士们吃臭肉吧?” 他这番歪理,把责任又巧妙地推了回去。 李青山被他这番话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无奈地坐回椅子上。 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空白的信纸,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盖上自己的私章,然后“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自己去供销社买,下不为例!” “得嘞!谢谢李哥!” 王卫国见好就收,一把抓过条子,脚底抹油似的溜出了办公室,生怕李青山反悔。 看著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背影,李青山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王卫国拿著条子,心情愉快地骑上自行车,直奔供销社。 他大嫂张莲正在柜檯后头理货,看见王卫国进来,笑著打了个招呼。 “卫国来了?买点啥?” “嫂子,买十斤盐。” 王卫国將条子和三块钱递了过去。 张莲接过条子一看,是李青山的字跡,便没多问,麻利地称了十斤粗盐用油纸包好,递给了王卫国。 回到沈家村,天色已经擦黑。 沈军和沈富国早就在村口等著了,见他回来,眼睛都亮了。 “卫国,钱呢?” 王卫国把车停好,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钱,先数出一百块钱,递给闻讯赶来的村长沈红星。 “村长,这是卖鱼的钱,一百块,交给村里入帐。” 沈红星接过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年头,政策抓得紧,什么事都得讲个名正言顺。 以村集体的名义出去办事,那就是为集体做贡献。 要是个人偷偷摸摸搞,那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投机倒把。 王卫国这事办得敞亮,既让大家得了实惠,又让村集体得了好处,谁也挑不出毛病。 “卫国这事办得漂亮!以后有什么需要村里出面的,儘管开口。” 沈红星拍著胸脯保证。 送走村长,剩下的钱就好分了。 卖鱼剩下七十七,加上卖肉的两百块,一共是二百七十七块。 王卫国大手一挥:“咱们仨,一人九十。剩下的七块零头,给我老泰山买点菸抽。” “九十!” 沈军和沈富国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们一年到头在生產队挣工分,累死累活也就能分个百十来块钱,这齣海一趟,就顶得上大半年的收入了! 两人激动地接过钱,手都在抖,翻来覆去地数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揣进最里层的口袋。 分完钱,就该分鱼了。 九条金灿灿的大黄鱼摆在地上,在夕阳的余暉下闪著诱人的光泽。 一家三条,公平公正。 王卫国自己留了一条,另外两条他直接拎著送到了岳父沈壮家。 沈壮和陈翠霞看到这么大的黄鱼,也是惊喜不已。 “卫国,你这孩子,自己留著吃啊。” 陈翠霞嘴上客气著,脸上的笑容却藏不住。 “没事妈,我们家还有呢。这鱼新鲜,给您和爸尝尝鲜。” 从岳父家出来,王卫国的心情就像天上的晚霞一样绚烂。 捕鱼可比冒著生命危险进山打猎轻鬆多了,收益还这么高,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回到家,爷爷王长林正坐在院子里抽著旱菸,两个小孙子王山和王海围著他膝下打闹。 看到王卫国拎著一条大鱼回来,老爷子浑浊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好傢伙,这么大的黄鱼,得有四五斤吧?” “爷爷好眼力。” 王卫国笑著把鱼拎进厨房,利索地开膛破肚,刮鳞清洗。 他特意留下了完整的鱼鰾,这可是好东西。 晚饭,王卫国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清蒸大黄鱼。 鲜嫩的鱼肉上铺著翠绿的葱丝和鲜红的辣椒丝,淋上滚烫的热油,那股子鲜香味儿瞬间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第218章 再次出海 晚饭,王卫国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清蒸大黄鱼。 鲜嫩的鱼肉上铺著翠绿的葱丝和鲜红的辣椒丝,淋上滚烫的热油,那股子鲜香味儿瞬间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他给爷爷夹了一大块最肥美的鱼肚子肉,笑著说:“爷爷,多吃点这个,这大黄鱼对身体好。” 后世的科学研究证明,大黄鱼富含蛋白质和多种微量元素,能健脑、调节血脂、促进骨骼健康,特別適合老年人食用。 上辈子他没能好好孝敬爷爷,这辈子,他一定要让爷爷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王长林吃著鲜嫩滑口的鱼肉,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不住地点头。 “好吃,好吃,卫国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看著爷爷开心的样子,王卫国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这一夜,许多人都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天还没亮,院门就被敲响了。 沈军和沈富国一人骑著一辆自行车,精神抖擞地等在门外。 “卫国,走了!” 王卫国早就准备好了,跟还在睡梦中的妻儿和爷爷打了声招呼,便和两人一起出发了。 清晨的村庄格外寧静,空气中带著一丝凉意和泥土的芬芳。 三人骑著自行车,车后座上绑著空桶,车轮压过土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到了小码头,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们把自行车和这次特意多带来的十二只大木桶一一搬上船,然后起锚,迎著晨曦,再次向著蔚蓝的大海驶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们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渔场,將渔网撒了下去。 等待收网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船在海面上隨著波浪轻轻摇晃,像一个巨大的摇篮。 王卫国早已习惯,可沈军和沈富国这两个汉子却不行了,晃著晃著就脸色发白,开始晕船。 “不行了不行了,卫国,找个地方靠一下吧,我感觉五臟六腑都要翻出来了。” 沈军趴在船舷上,有气无力地喊道。 王卫国看了看远处一个模糊的黑点,点点头:“行,前面有个小岛,我们去那歇歇脚。” 船靠了岸,沈军和沈富国连滚带爬地上了岛,趴在沙滩上就不想动了。 王卫国在岛上转了转,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在小岛的背风坡,竟然长著一大丛鬱鬱葱葱的野枸杞树,上面已经结了不少青色的果子。 王卫国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啊! 等这些枸杞熟了,摘回去晒乾,又是一大笔不菲的收入。 三人就在这无名小岛上,枕著沙滩,听著海浪,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他们醒来,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海风吹在身上暖洋洋的,晕船的症状也消失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三人重新回到船上,向著下网的海域驶去。 站在船头,看著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王卫国深吸一口带著咸腥味的海风,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回头衝著两个兄弟咧嘴一笑。 “哥几个,开干咯!” “好嘞!” 沈军和沈富国也摩拳擦掌,兴奋地应和。 三人站好位置,抓住粗糙的渔网,隨著王卫国的口號,齐齐发力。 “嘿咻嘿咻!” “嘿咻嘿咻!” 伴隨著整齐的號子声,粗糲的渔网被一寸寸地从海里拉上来。 渔网的重量越来越沉,沉得让三人的手臂都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沉甸甸的感觉,让沈军和沈富国晕船带来的那点不適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期待和激动。 “我感觉……比昨天还沉!” 沈富国咬著牙,脸憋得通红,话语里却透著一股子兴奋劲儿。 王卫国笑了笑,手上力道不减:“沉就对了!准备好,要出水了!” 哗啦一声巨响,渔网终於被拖出了海面。 没有想像中那种鱼群匯集、银光闪闪的壮观场面,网里显得有些杂乱。 沈军和沈富国脸上的兴奋稍稍凝固了一下,但王卫国却一眼就看出了门道,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灿烂了。 “別愣著,赶紧动手!这可都是好东西!” 渔网被拖上甲板,里面的东西立刻活泛起来。 大部分是巴掌大小、身形扁平的白鯧鱼,在甲板上噼里啪啦地蹦跳著,银白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著光。 除了白鯧鱼,还有数不清的虾在网底乱窜,有身上带著漂亮纹的九节虾,也有挥舞著两只大钳子、看著就不好惹的皮皮虾。 最惹眼的,是三条巨大的鰩鱼,像三张巨大的蒲扇,懒洋洋地趴在渔获中间。 其中最大的一只,估摸著足有三十多斤,扁平的身体几乎占了小半个甲板。 “我的乖乖,这玩意儿也能吃?” 沈军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想伸手去戳一下。 “別动!” 王卫国厉声喝止了他,快步上前,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小心地按住那条最大的鰩鱼,对两人解释道。 “这叫鰩鱼,肉好吃,但尾巴上这根刺有剧毒,不小心被扎一下,半条命都没了。得赶紧给它拔了。” 说著,他用匕首精准地撬动了一下鰩鱼尾部的根刺,用力一拔,一根乌黑髮亮、带著倒鉤的长刺就被完整地取了下来。 他如法炮製,將另外两条鰩鱼的毒刺也处理乾净,这才鬆了口气。 沈军和沈富国看得咋舌,对王卫国愈发佩服。 这討海的门道,果然不是他们这些之前一直在陆地上的旱鸭子能懂的。 除了这些,网里还有几条色彩斑斕的石斑鱼,好几只张牙舞爪的大青蟹,以及六七条金灿灿的大黄鱼,每一条都有一尺多长。 有了昨天的经验,这次三人分工明確,配合得极其默契。 王卫国负责处理危险的渔获,沈军和沈富国则手脚麻利地开始分拣。 白鯧鱼一桶,虾蟹一桶,石斑鱼和大黄鱼这些值钱货单独放一桶。 很快,这第一网的收穫就装满了整整四大木桶,船舱里顿时瀰漫开一股浓郁而新鲜的咸腥味,那是丰收的味道。 简单休整了一下,王卫国將船开到了昨天捕获黑鯛鱼群的那片海域。 故地重游,他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就是这儿了,再下一网!” 渔网再次撒入蔚蓝的海中,这一次的等待似乎变得格外短暂。 当他们再次合力收网时,那熟悉而又惊人的重量感再次传来。 “有了!绝对有了!” 沈军激动地大喊。 渔网出水的那一刻,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只见网中密密麻麻,全是黑压压的一片,无数的黑鯛鱼在网里翻腾、跳跃,激起大片的水,场面比昨天还要壮观。 第219章 再次大丰收 这一网,直接装了足足六个大木桶,堆在船上像小山一样。 在清理渔网的时候,王卫国还惊喜地发现,网底竟然还掛著二十多只小的龙虾,个头不大,但活力十足。 看著满满十个大木桶外加零散的渔获,沈富国忍不住感慨。 “卫国,这海里的好东西也太多了吧?跟不要钱似的。” 王卫国一边掌著舵,一边笑著解释道。 “咱们运气好,赶上好时候了。现在半岛那边局势紧张,小日子也不安分,上头为了安全,东北这片海域基本上是禁海的,渔民都不怎么敢出来。 王卫国心中嘀咕。 “估摸著得到73年以后才会慢慢放开。这几年海里的鱼虾没人捕,可不就使劲长嘛。” 沈军和沈富国听了只当是王卫国见识广,连连点头,心里对这片富饶的大海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满载而归的渔船吃水很深,慢悠悠地回到了小码头。 船一靠岸,沈军就自告奋勇地跳上自行车。 “卫国,富国,你们先卸货,我回去开拖拉机,顺便把壮叔也叫来帮忙!” 等沈军开著拖拉机回来时,沈壮也跟著来了。 看到船上那十几个装得冒尖的大木桶,饶是沈壮这个好几十岁的老前辈,也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因为上船时就已经分好类,卸货装车的过程异常顺利。 满满一拖拉机的渔获,直接拉到了轧钢厂。 李振东一见他们又来了,而且阵仗比昨天还大,乐得合不拢嘴。 他一眼就相中了那几只生猛的大青蟹和色彩鲜艷的石斑鱼,大手一挥,全要了。 剩下的黑鯛鱼和白鯧鱼,他也照单全收。 经过一番清点,李振东爽快地递过来一沓厚厚的“大团结”。 “卫国啊,一共二百六十块,你点点。” 王卫国也没客气,接过钱数了数,正好。 这次的虾和那几条大黄鱼,王卫国没卖。 在他看来,虾的鲜美可比鱼肉好吃多了,自家留著解馋正好。 回到村里,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引来了不少村民羡慕的目光。 王卫国当著大家的面,先拿出一百块钱交给了村集体,这是规矩。 剩下的钱,他、沈军和沈富国一人分了五十,作为辛苦费给了沈壮十块钱。 皆大欢喜。 分鱼的时候,王卫国做主,將所有的九节虾和皮皮虾都给了沈壮和沈富国。 “爸,富国,你们俩喜欢吃这个,都拿去。” 两人推辞不过,只好乐呵呵地收下了。 王卫国自己则拿了六条品相最好的大黄鱼,想了想,又分了三条给沈壮。 “爸,这个你也拿回去给大哥、婶子和青阳尝尝鲜。” 晚上,陈翠霞的手艺再次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清蒸大黄鱼,肉质细嫩,汤汁鲜美。 王卫国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了一下,感觉味道还行,但似乎没有后世传说中那么惊为天人。 他心里琢磨著,大概是因为这个年代没有冰鲜技术,大黄鱼一捕捞上来,如果不能立刻用冰块冷冻保鲜,鲜味就会大打折扣。 不过,管他呢,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有这么一口新鲜的鱼肉吃,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吃完晚饭,王卫国抱著小儿子王海,溜达到村委会大院里纳凉。 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天南海北地吹牛打屁,很是热闹。 正聊得起劲,民兵队的张军背著一支半自动步枪,有些扭捏地走了过来。 他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看著王卫国的眼神带著一丝期盼和不好意思。 “卫国哥。” “哟,是张军啊,有事?” 王卫国笑著拍了拍身边的石凳。 张军挠了挠头,脸微微有些发红,压低了声音说道。 “卫国哥,我……我就要娶媳妇了,想……想请你带我进山打点野味,给媳妇家添点彩礼。” 王卫国闻言一愣,隨即爽朗地笑了起来,一口答应下来。 “多大点事儿!行,明天咱们就进山!” 他心里也正有此意,这几天出海动静不小,虽然交了钱给村集体,但天天这么搞,也容易遭人眼红。换换口味,进山转转也好。 “真的?那太谢谢你了卫国哥!” 张军激动地说道。 “客气啥,都是民兵队的兄弟。”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准备好东西,明天一早,老地方见。” “哎!好嘞!”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王卫国就起了床。 院子里晨雾清凉,带著泥土和草木的芬芳。他简单洗漱过后,便招呼上了同样早起的沈军和沈富国。 “走,帮张军那小子打猎去。” 沈军揉著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卫国哥,就咱几个?张军那小子枪法可不咋地。” “人多目標大,进山动静也大。咱们仨加上他,足够了。” 王卫国说著,从屋里取出了自己的枪,仔细擦拭著。 四人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匯合,张军早已等候多时,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他见王卫国他们都来了,激动地搓著手,黝黑的脸上泛著红光。 进了山,夏日的林子里闷热难当,知了声嘶力竭地叫著,仿佛要把整个林子都给掀翻。 走了小半天,连个兔子影子都没见著。 沈富国抹了把脸上的汗,有些泄气:“这鬼天气,野物都躲在洞里不出来,咋打?” 王卫国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色,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沉吟道。 “现在天太热,就算往深山里走,打到了大傢伙,等咱们吭哧瘪肚地抬出来,肉也该臭了,不划算。” 张军一听,顿时急了:“那……那可咋办啊卫国哥?我总不能空著手去媳妇家吧?” 王卫国笑了笑,安抚道:“別急,打不著死的,咱们就抓活的。” “活的?” 三人异口同声,满脸不解。 “这山里有狍子。” 王卫国解释道。 “狍子性子温和,胆子又小,咱们想办法抓几只活的。你牵回去先养著,等结婚那天再杀,肉新鲜,彩礼也有面子。” 这个主意让三人眼睛一亮。 活的狍子,这可比几只野鸡野兔气派多了! “可狍子跑得快,不好抓啊。” 沈军提出了疑虑。 “所以得用巧劲。” 王卫国胸有成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儿,得有耐心。” 接下来的日子,四人便在山里扎下了根。 他们白天顶著烈日寻找狍子群的踪跡,晚上则围著篝火,啃著乾粮,听王卫国讲些城里的新鲜事。 王卫国凭藉著前世的记忆和经验,总能准確地判断出水源地和狍子可能出没的区域,这让沈军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220章 帮队员抓狍子,置办结婚 接下来的日子,四人便在山里扎下了根。 他们白天顶著烈日寻找狍子群的踪跡,晚上则围著篝火,啃著乾粮,听王卫国讲些城里的新鲜事。 王卫国凭藉著前世的记忆和经验,总能准確地判断出水源地和狍子可能出没的区域,这让沈军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整整十天,他们几乎把这片山头翻了个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於在一个清晨,他们发现了一小群狍子在林间空地上啃食青草。 四人顿时屏住了呼吸,心跳都漏了半拍。 王卫国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別动。 他仔细观察了地形,指著不远处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坑,压低声音道。 “就那儿了。咱们把坑挖深一点,上面做好偽装,然后分头行动,把它们往坑里赶。” 说干就干。四人了半天时间,悄无声息地將陷阱布置妥当。 隨后,按照王卫国的部署,从四个方向缓缓合围,驱赶著狍子群。 狍子本就胆小,稍有风吹草动便惊慌失措。 它们在四人的驱赶下,慌不择路,果然一头接一头地掉进了陷阱里。 “抓住了!抓住了!” 张军激动地喊出声,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用绳子將狍子套好,一共八只,个个膘肥体壮。 “够了够了!卫国哥,这太多了,足够了!” 张军看著这些活蹦乱跳的“彩礼”,激动得语无伦次。 四人牵著八只狍子出山,那场面颇为壮观,引得沿途村庄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 到了张军所在的张家屯,更是引起了全村的轰动。 本书首发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张军的父母是两位朴实的老农民,看到儿子带回这么一份厚礼,激动得老泪纵横,拉著王卫国的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好后生,真是好后生啊!太感谢你们了!” 老两口二话不说,当即就从鸡笼里抓出了一只最肥的老母鸡,杀了给他们燉上。 这年头,家家户户养鸡都指著下蛋卖钱,一个鸡蛋供销社收三分钱,是家里重要的油盐来源。 不到逢年过节或者最重要的客人上门,是绝对捨不得杀的。 饭桌上,一大盆金黄油亮的鸡汤燉蘑菇摆在正中,香气扑鼻。 张军父母不停地给王卫国三人夹鸡腿,自己却捨不得动一筷子。 吃完饭,张军娘又从屋里拿出几个布袋子,塞到他们手里。 “卫国啊,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是我们自家种的甘蓝,还有山上摘的一些野果子,你们带回去尝尝。” 王卫国掂了掂,分量不轻,便也没推辞。 这种山果他认得,入口极苦,但回味却带著一丝甘甜,当地人也叫它“甘蓝”。 “这果子得用白醃了才好吃,不然涩口。” 张军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他也就这么一说,白精贵得跟药似的,谁家会捨得拿来醃这不值钱的野果子。 告別了热情的一家人,王卫国他们回到了沈家村。 一进家门,沈青青就迎了上来,看到他们手里的甘蓝,笑著说。 “哟,这是从张家屯带回来的?” “嗯,张军爹娘非要给的。” 王卫国说著,放下东西,直接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大搪瓷盆,又取出了家里存著的大半袋白。 他將甘蓝洗乾净,沥乾水分,然后一层果子一层白地往盆里舖。 沈青青看得眼皮直跳,忍不住上前按住他的手,心疼地说道。 “哎呀你干嘛呢?醃这山果子,多浪费白啊!” 这可是白啊! 平时孩子们咳嗽了,她都只捨得用筷子尖蘸一点给他们润润嗓子。 王卫国倒好,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倒。 王卫国停下手,看著妻子一脸“败家子”的表情,温和地笑了。 “人吃了就不浪费了。再说了,咱们这边又不长果树,平时想吃点水果多不容易。醃好了给山子和海子当零嘴吃,总比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强。” 听他这么一说,沈青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嘴里还小声嘀咕著:“这甘蓝哪配得上白……” 王卫国知道她的心思,这个年代的人,节俭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他正想再安慰两句,院门突然被人“哐”地一声撞开。 生產队长沈建军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哆嗦著,话都说不囫圇。 “卫……卫国!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卫国心里一沉,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住他:“建军叔,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沈建军喘著粗气,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带著哭腔喊道。 “我家狗娃……我家狗娃不见了!村里的孩子们说,下午在村外头看见两个陌生人,鬼鬼祟祟的,怕……怕是人贩子啊!” “人贩子?!”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王卫国的大脑飞速运转,前世那些关於拐卖儿童的惨案瞬间涌上心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把抓住沈建军的肩膀,沉声说道。 “你先別急!现在急也没用!马上让村里信得过的人分头去找,村子周围的田埂、水渠、山坳都不能放过!另外,立刻通知周边各个村子,让他们注意,看到任何可疑的陌生人,先想办法把人扣下再说!”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让六神无主的沈建军找到了主心骨。 “好,好!我这就去!” 沈建军抹了把眼泪,转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王卫国叫住他,眼神锐利如刀,“光在村里找不够,人贩子拐了孩子,肯定要第一时间离开这里。这个点,最快的方式就是坐火车!” 他扭头对刚刚闻声出来的沈军和沈富国喊道:“军子,富国!抄上傢伙,跟我去火车站守著!” 沈军和沈富国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应声。 “卫国,你们小心点!” 沈青青抱著王海,脸上满是担忧。 王卫国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沈建军说。 “建军叔,村里就交给你了,一有消息立马想办法通知我!” “哎!卫国,你们可一定要把狗娃找回来啊!” 第221章 抓人贩子! “哎!卫国,你们可一定要把狗娃找回来啊!” 王卫国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带著沈军和沈富国,大步流星地朝著村口衝去。 自行车借给沈青山,沈青阳和他们媳妇每天上下班,拖拉机也在大队部放著。 王卫国现在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只能腿著向城里赶去。 夜色渐浓,西边的天际还残留著一抹橘红色的晚霞,田埂上的风带著一丝凉意,吹在人身上,却吹不散心头的焦灼。 三个人一路狂奔,脚下的土路被踩得尘土飞扬。 这个年代的农村,没有路灯,只有天边那点余暉和逐渐升起的月牙提供著微弱的光亮。 “卫国,你说……人贩子真的会去坐火车吗?” 沈富国一边跑,一边喘著粗气问道,声音里带著一丝不確定。 “肯定会!” 王卫国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们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拐了孩子唯一的目的就是卖钱。留在咱们连山城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坐火车是最快离开这里的法子!” 他的语气沉稳而篤定,仿佛已经看穿了人贩子的所有心思。 这股强大的自信感染了沈军和沈富国,两人不再多问,只是咬著牙,闷头跟著他往前冲。 刚跑到通往镇上的大路上,迎面就看到了几辆自行车。 骑在最前面的,正是王卫国的大舅子沈青山和他媳妇张莲,后面跟著的是小舅子沈青阳和刘芳芳。 他们刚从镇上下班回来,看到王卫国三人火急火燎的样子,都吃了一惊。 “卫国?你们这是干啥去?跑这么急?” 沈青山捏住剎车,长腿一支,稳稳地停在路边。 “哥,嫂子,青阳,芳芳!” 王卫国停下脚步,语速极快地將事情说了一遍。 “建军叔家的狗娃丟了,怀疑是人贩子乾的,我们现在要去火车站堵人!” “什么?!” 沈青山和沈青阳两对夫妻脸色瞬间就变了。 “人贩子?这帮天杀的畜生,都把主意打到我们村里来了!” 沈青山一拳砸在自行车把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张莲更是气得眼圈都红了,她自己也是当妈的,最听不得这种事。 “那还等什么!一起去!” 沈青阳二话不说,调转车头。 “多个人多份力!” “对!卫国,你们三个上车,我们带你们过去,能快点!” 沈青山立刻招呼道。 时间紧迫,王卫国也不客气,让沈军和沈富国分別坐上沈青山和沈青阳的后座,张莲则跳上了刘芳芳的车后座,王卫国自己骑一辆。 七个人,四辆自行车,在暮色四合的乡间土路上,如离弦之箭般朝著青山城火车站的方向疾驰而去。 紧赶慢赶,一行人终於在六点四十左右抵达了火车站。 还没进站,那股喧囂和拥挤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站前广场上人头攒动,南来北往的旅客、送行的人、叫卖的小贩混杂在一起,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晚七点的这趟车是南下的慢车,停靠的站点多,票价也便宜,是许多出远门打工或者走亲戚的人的首选,所以人流量格外大。 王卫国的心不由得又沉了几分,在这么多人里找两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大家分头找!” 王卫国当机立断,压低声音对眾人说道。 “注意看那些带著孩子的中年夫妻,特別是孩子在睡觉、哭闹,或者看起来跟大人不太亲近的!” “狗娃五岁,穿著一件带补丁的蓝色褂子,很好认。一旦发现可疑的人,不要声张,立刻过来通知我!” “好!” 眾人齐声应道,隨即像水滴匯入大海一般,迅速融入了拥挤的人潮之中。 王卫国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著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旅客。 他一边挤,一边仔细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检票的广播声已经开始响起,人群开始朝著检票口涌动,王卫国的心也越揪越紧。 难道……猜错了? 他们没有走火车?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猛地回头,只见大嫂张莲正气喘吁吁地站在他身后,脸上带著一丝惊惧和激动,拼命地朝一个方向指。 “卫国,快!那边!我看到了!” 张莲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王卫国顺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在候车室的一个角落里,挤著一对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夫妻。 男的皮肤黝黑,眼神有些飘忽,女的则抱著一个孩子,用一块破旧的布单子裹著,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那孩子,正是沈建军家的狗娃! 狗娃双眼紧闭,小脸蛋泛著不正常的红晕,显然是被人用药迷晕了。 王卫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仔细打量著那对男女。 一个细节让他瞳孔骤然一缩——在他们弯腰或者转身的瞬间,腰间的衣服下摆,都隱约露出了一截黑色的刀柄! 这两个人贩子,身上带著刀! 绝对不能硬来,否则狗急跳墙,伤到孩子就糟了! 王卫国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就有了主意。 他悄悄对张莲打了个手势,让她去把沈青山他们都叫过来,在后面策应,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张莲会意,立刻转身没入人群。 王卫国则深吸一口气,装作一个普通的旅客,不著痕跡地朝著那对男女的方向挤了过去。 他没有直接靠近,而是绕了一个小圈,慢慢地挤到了他们前面,背对著他们,仿佛只是在等车。 “呜——” 就在这时,悠长的汽笛声响起,火车进站了! “检票了!上车了!”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开始拼命地往前挤,想要抢个好位置。 那对人贩子也夹在人流中,被推搡著往前走。 就是现在! 王卫国眼中精光一闪,就在那男的被人群挤得一个趔趄,女人下意识去扶他的一瞬间,他猛地转过身!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左手化作一道残影,精准无比地从女人怀里將狗娃抄了过来,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那女人甚至没反应过来,怀里就空了。 “你干什么?!” 男人最先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手就往腰间摸去。 王卫国哪里会给他机会!在抢过孩子的同时,他的右脚已经闪电般踹出! “砰!砰!” 两声闷响,他一脚踹在男人的小腹,另一脚踹在女人的胸口。 力道丝毫没有控制,力道大的能让他们瞬间失去反抗能力,胸骨有没有骨折都两说。 第222章 找回孩子,冷静善后 两人惨叫一声,被踹得连连后退,撞倒了好几个人,顿时引起了一片混乱。 “抓住他们!” 王卫国一声大喝,早已在后面准备就绪的沈青山、沈青阳、沈军、沈富国四人如同猛虎下山,瞬间扑了上去。 七手八脚地就將刚刚缓过劲来、试图挣扎的两个人贩子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旅客都惊呆了,纷纷停下脚步,围成一个圈看了过来。 “这两个是人贩子。” 王卫国抱著昏睡的狗娃,冷冷地对周围的人解释了一句。 被四个壮汉按在地上,两个人贩子根本挣扎不动。 那男人眼珠一转,突然扯著嗓子大喊起来。 “救命啊!他们才是人贩子!光天化日之下抢我的儿子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他身边的女人也立刻反应过来,开始撒泼打滚,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我的儿啊!你们这帮天杀的,还我儿子!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有没有王法了啊!” 这一下,不明真相的群眾顿时被煽动了。 他们看到王卫国这边人多势眾,而地上被按著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受害者。 一时间,各种指责和不善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王卫国他们身上。 “怎么回事啊?这么多人欺负两个?” “就是,快把孩子还给人家!” “看著人高马大的,怎么干这种事!” 面对群情激奋的场面,沈青山他们几个都有些急了,涨红了脸想要辩解。 王卫国却异常冷静,他一手抱著狗娃,另一只手抬起来往下压了压,示意兄弟们稍安勿躁。 他环视一周,朗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谁是谁非,不是靠嘴说的。我们不走,就在这等火车站的保卫同志过来,一切等他们来了,自然水落石出,好吧?”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不慌不忙,带著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那两个人贩子听到“等保卫过来”,脸色明显变了,挣扎得更厉害了,嘴里还在不停地污衊。 但王卫国的镇定,已经让一部分围观群眾开始起了疑心。 很快,听到动静的火车站保卫人员就吹著哨子,拨开人群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都別动!干什么的?” 为首的保卫队长一脸严肃地喝道。 “同志,我们是……” 沈青山刚要解释。 王卫国打断了他,直接对保卫队长说道。 “同志,我们怀疑这两个人是人贩子,这个孩子是我们村里下午刚丟的。事情有点复杂,我们去你们保卫室说吧。” 保卫队长看了看被按在地上的男女,又看了看王卫国怀里昏睡的孩子,点了点头,一挥手。 “都带走!带到保卫室去!” 一行人很快就被带到了火车站的保卫室。 一进门,王卫国就对那个保卫队长说道。 “同志,你好,我叫王卫国,跟你们火车站会计室的向芳向主任认识。” 听到“向芳”这个名字,保卫队长的態度明显缓和了一些。 向芳可是站里的实权人物,能直接说出她名字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他立刻派了个手下去请向芳。 不一会儿,向芳就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 “卫国?这是怎么了?” 向芳看到王卫国,也是一愣。 王卫国苦笑了一下,指了指那两个被看管起来的人贩子,言简意賅地解释道。 “芳姐,不好意思,下班了还打扰你。这是我们村的孩子,下午被人贩子给偷了,我们算准了他们会来坐这趟火车,就过来蹲人,刚抓到的。” 向芳一听是人贩子,脸色立刻就严肃了起来。 她走到狗娃身边,看著孩子不省人事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后怕和愤怒。 “这帮丧尽天良的畜生!卫国,你们做得对!” 向芳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讚许。 “抓住犯罪分子,对於我们火车站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说完,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 “餵?是派出所吗?我这里是火车站,我们抓到了两个人贩子,请你们立刻派人过来处理!” 向芳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严肃的回应,表示会马上出警。 掛断电话,保卫室里的气氛仿佛才真正凝固下来。 那两个被死死按在地上的人贩子,听到“派出所”三个字,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隨即又爆发出绝望的挣扎。 “放开我!我们不是人贩子!我们是孩子他亲戚!” 男人嘶吼著,脸颊憋得通红,在水泥地上徒劳地扭动著身体。 女人则开始撒泼哭嚎:“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你们凭什么抓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青山和沈军他们都是村里干惯了农活的壮劳力,手上的力气大得很。 任凭那两人如何挣扎,他们的手都像是铁钳一样,將人贩子牢牢地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卫国看都没看那两个丑態百出的人贩子一眼,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狗娃身上。 孩子小脸煞白,呼吸虽然平稳,但就是叫不醒,这让他心里始终悬著一块石头。 他转过身,將怀里裹著衣服的狗娃小心翼翼地递给大嫂张莲,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嫂子,你跟芳芳嫂子现在就带狗娃去医院,找医生好好看看,確定孩子没事才行。” “誒,好,好!” 张莲连连点头,眼眶还是红的。 她和刘芳芳一起,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 向芳立刻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几张大团结,塞到张莲手里。 “快去吧,孩子的身体最重要。就去铁路医院,离这儿近,我打个电话过去,让他们直接给孩子检查。” “谢谢向主任!太谢谢您了!” 张莲感激得语无伦次。 “谢什么,这是应该的。” 向芳摆了摆手,目送著张莲和刘芳芳抱著孩子匆匆离去,脸上的严肃才稍稍缓和。 她转回头,看向王卫国,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好奇。 “卫国,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人贩子也是不长眼,偷孩子偷到你们村去了。” 向芳感嘆道。 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王卫国在村里的號召力的,上次去送东西,整个沈家村几乎都围著他转。 不仅如此,这小子做事沉稳,思路清晰,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人贩子会来火车站坐车。 这份果决和精准,可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有的。 第223章 派出所笔录和审讯 旁边的保卫队长看到这一幕,心里更是把王卫国的地位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这哪里是普通村民,分明是向主任都另眼相看的人物。 他眼珠一转,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亲自去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过来。 “王同志,沈同志,快坐下喝口水歇歇。刚才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真让这两个畜生跑了,我们火车站也有责任。” “队长客气了。” 王卫国接过茶杯,笑著点了点头。 几人围著办公桌坐下,气氛缓和了不少。 沈青山和沈军依然警惕地看著那两个人贩子,丝毫没有放鬆。 聊了几句抓捕的经过,向芳忽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著一丝期待问道。 “卫国,姐问你个事儿。你……你能不能找到野生的枸杞?”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王卫国闻言一愣,隨即脑海中浮现出前世记忆里,后山那一片鲜为人知的山坳。 那里的野生枸杞长得极好,颗粒饱满,色泽鲜亮。 而且之前出海捕鱼的岛上,也有株野生枸杞树来著。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哪儿有,品质应该不错。不过那东西得等到八月份才能成熟。” “太好了!” 向芳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她激动地一拍大腿,看著王卫国的眼神像是看著什么宝贝疙瘩。 “卫国,你可真是姐的福星!这事儿对姐很重要,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帮姐这个忙!” “芳姐你放心,到时候熟了我给你採回来。” 王卫国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知道,这个年代,一份人情的分量有多重。 尤其是向芳这样在关键位置上的人,能帮到她,对自己未来的发展只有好处。 “行!那姐就先谢谢你了!” 向芳高兴地说道。 “以后有什么需要姐帮忙的,你儘管开口,只要姐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好。”王卫国笑著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著喉咙滑下,驱散了刚才抓人时的紧张和寒意。 就在这时,保卫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穿著公安制服,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青年带著几个民警冲了进来,正是李青山。 他一进门,目光就锁定了王卫国,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 “王卫国!” 李青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声音又急又响。 “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抓人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报公安?” “万一人贩子身上有枪有刀怎么办?万一他们还有很多同伙在附近接应怎么办?你把你们村里人当什么了?当民兵连来使唤啊?” 他的声音很大,震得保卫室里的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保卫队长和几个手下都看愣了,不知道这又是哪路神仙。 王卫国虽然没想到,不是铁老大里的公安部门人员,而是李青山亲自到了。 估计是向芳知道,王卫国与李青山之间熟悉,所以特意吩咐的。 被李青山这样训斥,王卫国却一点也不生气,他知道李青山这是在关心他。 这傢伙就是这样,关心人的方式永远都是这么简单粗暴。 他站起身,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时间上来不及。我们发现孩子丟了,再到算出他们可能来火车站,前后就那么点时间。我要是先去派出所报案,一来一回,黄菜都凉了。” “到时候人贩子上了车,天南海北的,上哪儿找去?” “来不及就不是理由!” 李青山瞪著他。 “你王卫国是铁打的还是怎么著?你不是打不死的,给我小心点!” 说著,他抬脚对著王卫国的小腿轻轻踢了一下,力道不重,更像是亲人间的小小惩戒。 王卫国咧嘴一笑,揉了揉小腿。 李青山训完了话,这才板著脸转向那两个已经面如死灰的人贩子。 一挥手:“拷上,带走!” 身后的民警立刻上前,拿出錚亮的手銬,“咔嚓”两声,將人贩子反手拷了起来。 “王卫国,沈青山,你们几个跟我回所里一趟,做个笔录。” 李青山公事公办地说道。 “好。” 一行人跟著李青山往外走。 上了那辆顛簸的军绿色吉普车,车厢里空间不大,王卫国正好坐在李青山旁边。 那两个人贩子被塞在最后面,脸上满是绝望和麻木。 车子启动,王卫国看著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忽然开口提醒道。 “李所长,你回去之后,好好审审这两个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同伙。我们是整个村子出动来找孩子的,动静不小,我怕他们要是有同伙,会记恨上我们沈家村,回头搞报復。” 李青山开著车,目不斜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还用你教我啊?” 王卫国顿时被他这態度给气乐了。 “嘿,我说你小子一天天跟吃了炸药似的,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这是提醒你,关心你手头的工作,你什么態度?” “我什么態度?我办案的態度!比你这个二把刀强!” “你……” 两人就在顛簸的车上,当著一车民警和两个俘虏的面,旁若无人地吵了起来。 后面的两个人贩子听著前面的爭吵,心里最后一点侥倖也彻底熄灭了。 他们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无尽的绝望和悔恨。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抓他们的时候,几十號村民跟部队一样,行动迅速。 到了火车站,连车站的主任都跟他称姐道弟,亲自打电话叫人。 现在上了警车,居然敢跟公安的队长拍著桌子吵架,而那个公安队长看起来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这是捅了哪位神仙的马蜂窝啊! 上面对这种事件的意见,从来都是严打! 这两个人贩子这次,牢饭也没得吃,怕是真的要直接完蛋了。 吉普车一路顛簸,最终在派出所门口停了下来。 车门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让两个缩在角落的人贩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派出所里灯火通明,值班的民警看到李青山带著人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李所,回来了?” “嗯,”李青山点了点头,指了指车上的人贩子,“先把这两个带去审讯室,分开关著。其他人,跟我去做笔录。” 王卫国、沈青山,还有跟著来的沈富国、沈军四人被带到了一个办公室。 暖黄的灯光下,民警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搪瓷缸子捧在手里,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做笔录的过程並不复杂,无非就是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 王卫国作为主要组织者,说得最详细。 从发现孩子失踪,到如何推断出人贩子的路线,再到火车站的堵截,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第224章 审讯完成 负责记录的年轻民警听得一愣一愣的,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眼神里满是敬佩。 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简直比他们科班出身的还厉害。 等笔录做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李青山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著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很亮。 他脱下帽子,隨手往桌上一扔,拿起一个没人喝过的茶缸,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 “审完了?” 王卫国问道。 “审完了。” 李青山抹了把嘴,声音有些沙哑。 “你们可以放心了,不是什么团伙作案。” 听到这话,在场几人都鬆了口气。最怕的就是这种流窜作案的团伙,打掉一个,还有一群,防不胜防,而且报復心极强。 李青山继续说道。 “就是两个见钱眼开的二流子,之前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专门收孩子的人贩子。这次回来手头紧,就动了歪心思。” “据他们交代,拐了孩子之后,就准备坐今晚的火车去南边,把孩子卖给那个上线。幸亏你们动作快,再晚半个小时,他们就上车了。” “那上线呢?” 沈青山皱眉问道。 “他们只知道一个外號和大概的交易地点,具体的也不清楚。不过没关係,顺著这条线摸下去,早晚能把那个傢伙也揪出来。” 李青山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帮没人性的畜生,有一个算一个,都別想跑!” 事情弄清楚了,王卫国几人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行了,没你们的事了,都回去吧。” 李青山摆了摆手。 “今天辛苦你们了,等案子结了,我给你们村里申请见义勇为的锦旗和奖金。” “锦旗就算了,怪招摇的。” 王卫国笑了笑,站起身。 “我们先去医院看看狗娃,那小子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我跟你们一起去。” 李青山也站了起来。 五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派出所,深夜的街道空旷而寂静,只有几盏路灯在寒风中散发著微弱的光芒。 骑上自行车,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到了医院,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住院部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护士在值班台打著瞌睡。 他们轻手轻脚地找到狗娃的病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推开门,只见张莲和刘芳芳正抱著狗娃,轻声安慰著。 小傢伙已经醒了,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 “卫国哥,你们来了。” 刘芳芳看到他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王卫国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狗娃的头,然后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你这小子,之前就被拐过一次,还不长记性呢?” 这话一出,狗娃哭得更凶了。 之前这小子在村里玩,就被赵德言那个狗东西给骗走过一次,想卖给人贩子换钱,得亏王卫国和公安给他救了出来。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又来了一次。 狗娃抽抽噎噎地辩解道。 “他们……他们问我路,我给他们指路……然后他们就用一块帕子往我脸上一捂,我就……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傢伙说得委屈巴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看著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王卫国也心软了,语气缓和下来。 “行了行了,知道你委屈。以后你可別一个人往村子外面跑了,听见没有?” 说著,他从隨身的布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个还冒著热气的大肉包。 这是他从派出所出来,路过国营饭店时特意进去买的,就怕这小子醒了肚子饿。 肉包子一出现,浓郁的肉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病房。 狗娃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双泪眼直勾勾地盯著王卫国手里的包子,使劲地吸了吸鼻子。 王卫国被他这小馋猫的样子给逗乐了,把包子塞到他手里:“吃吧,吃了就不难过了。” 狗娃立马不哭了,两只小手捧著比他脸还大的肉包。 张开嘴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腮帮子撑得鼓鼓的,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著“真香”,啃得那叫一个投入。 病房里的人看著他这副模样,都被逗得笑了起来,之前紧张压抑的气氛也一扫而空。 確认了孩子没事,眾人便准备回村。 骑上自行车,匯入沉沉的夜色中。 沈青山驮著媳妇张莲,沈青阳驮著媳妇刘芳芳,两对人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充满了温馨。 王卫国这边,则驮著沈富国和沈军两个大小伙子,一辆自行车被压得吱呀作响。 他忍不住回头调侃道。 “你们看看人家出双入对的,再看看你们两个老光棍,我驮著你们都嫌丟脸。” 沈富国和沈军顿时不乐意了。 “卫国哥,我们两个才二十一岁,咋就老了?” “就是!你等著,今年我们肯定说上媳妇,到时候也让你看看!” 两个大小伙子各种不服气,引得前面两对夫妻哈哈大笑,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夜路上飘了很远。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看到了沈家村的轮廓。 还没进村,就看到村口的大槐树下,一个瘦弱的身影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地朝著路口张望,正是沈建军的媳妇刘翠。 当车灯的光照亮了张莲怀里那个啃著包子的小身影时,刘翠整个人都定住了。 下一秒,她像是疯了一样冲了过来,一把从张莲怀里抢过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积攒了整晚的恐惧、担忧和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作嚎啕大哭。 “我的儿啊……你嚇死妈了……你嚇死妈了啊……”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失而復得的狂喜和后怕。 狗娃被他妈这阵仗嚇了一跳,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愣愣地看著她。 就在这时,沈建军也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安然无恙的儿子时,这个在工地上砸石头、扛麻袋都没吭过一声的铁打汉子,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几步走到王卫国他们面前,“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使不得!建军哥,你这是干什么!” 王卫国几人嚇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拉他。 沈建军却执意不肯起来,一个劲地磕头,声音哽咽。 “卫国,青山,各位兄弟……大恩不言谢,我沈建军这条命,以后就是你们的!” “快起来!说这些干什么!” 王卫国用了几分力气,才和沈青山他们一起把这个壮实的汉子给架了起来。 村口聚集的村民们看著这一幕,也是感慨万千。 第225章 陈东回来了 村口聚集的村民们看著这一幕,也是感慨万千。 “狗娃这孩子也是命硬,被拐两次都没事,真是老天保佑。” “什么老天保佑,是卫国他们有本事!要不是卫国反应快,带著大傢伙儿去追,这会儿孩子早就在火车上了!” “就是啊,你们是没看到,卫国在火车站那叫一个威风,连车站主任都客客气气的。有王卫国在咱们村,这安全感真是足足的吶!” 听著乡亲们的议论,看著沈建军一家三口抱头痛哭的场景,王卫国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 他拍了拍沈建军的肩膀,沉声说道。 “行了,建军哥,別说这些见外的话,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孩子找到了就好。” 沈建军抹了把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刘翠也抱著儿子走了过来,对著王卫国几人就要下跪,又被刘芳芳和张莲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嫂子,你可別这样,我们受不起。” “是啊,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喧闹的村口渐渐恢復了平静,村民们各自散去,但今晚发生的事情,註定会成为村里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王卫国在村里的威望,也在这场有惊无险的寻子事件中,再次攀上了新的高峰。 回到家里,沈青青早已烧好了热水。 眾人连夜从山里出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火车站,一个个都累得够呛,身上沾满了尘土和夜里的寒霜。 洗漱过后,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这一夜,大家都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天光大亮,王卫国难得地没有早起。 连日来的奔波,尤其是昨晚精神高度紧张,让他也感到了一丝疲倦。 他乾脆决定,今天捕鱼队休息一天,让大家好好缓一缓。 刚吃过早饭没多久,院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沈建军和刘翠夫妻俩带著狗娃,站在了门口。 夫妻俩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精神头比昨晚好了太多。 沈建军手里,还抱著一匹崭新的蓝底白的布。 “卫国,弟妹。” 沈建军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透著一股子郑重。 “建军哥,嫂子,快进来坐。” 王卫国连忙起身招呼。 刘翠拉著狗娃,一进院子,就又要往下跪,被沈青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再说这样的话我们可生气了。” 沈青青板著脸说道。 刘翠眼圈一红,哽咽著说。 “弟妹,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这点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 说著,沈建军就把那匹布塞到了王卫国怀里。 入手沉甸甸的,一看就是足尺足料的好东西。 在这个年代,这样一匹布,差不多是一家小半年的嚼用了,还得是有门路才能弄到。 王卫国本想推辞,但看到夫妻俩那恳切又带著一丝不安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收下这份礼,他们夫妻俩这心里恐怕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这种人情债,有时候比真金白银的债更难还。 “行,建军哥,嫂子,这布我收下了。” 王卫过爽快地说道。 “以后都是自家兄弟,別再这么客气了。” 见王卫国收下,沈建军和刘翠脸上明显鬆了口气,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坐著聊了会儿天,夫妻俩又带著狗娃去了沈军和沈富国家。 同样送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谢礼,虽然没有给王卫国的重,但也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这份情,他们记下了。 送走了沈建军一家,院子里又恢復了寧静。 王卫国看著那匹布,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这或许就是他重生回来,最愿意看到的场景,邻里和睦,守望相助。 到了下午,王卫国正在院里陪著王山和王海玩,一个风尘僕僕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来人个子不高,皮肤晒得黝黑,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透著一股子精明劲儿。 他背著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一看到王卫国,立刻咧嘴笑了。 王卫国也是一愣,隨即笑骂道。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被抓到哪个农场里挖地球了呢。” 来人正是消失了近半年的陈东。 屋里的沈青青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看到陈东,那颗悬了半年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王卫国可是给了这小子两千块钱的巨款去南方闯荡。 这半年来杳无音信,她没少在王卫国耳边念叨,生怕这钱打了水漂。 “卫国哥,嫂子!” 陈东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去一次不容易,路途遥远,我在那边倒腾了好几个月,想著多弄点东西再回来。” 他说著,便將背上的大帆布包解了下来,往地上一放,发出“哗啦”一阵响。 陈东也不卖关子,直接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 一层层打开,当里面的东西暴露在眾人眼前时,连王卫国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那是一大摞、厚厚的一叠各种票据。 在阳光下,那些印著不同图案和字样的纸片。 “这是粮票,全国通用的。这是麦乳精票,肉票,工业券,这个是大件票,还有油票、布票……”陈东一边说,一边將票据分门別类地摊开,如数家珍。 沈青青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么多票,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 陈东最后献宝似的,从最底下摸出几张崭新的票据,小心翼翼地放在最上面。 “卫国哥,你看这个,永久牌自行车票,整整四套!” 王卫国拿起一张看了看,点了点头。 这小子,確实是个人才。 在如今这个票证年代,这些东西有时候比钱还好用。 他粗略地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光是这些票据拿到黑市上,其价值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两千块钱。 不算那些零零散散的,光是四张自行车票,就价值不菲。 全部加起来,差不多能值个两千二百块。 “辛苦了。” 王卫国拍了拍陈东的肩膀,转身进屋,拿了两百块钱出来递给他。 “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哎,哥,这可使不得!” 陈东连忙摆手,把钱推了回去。 “当初要不是你信我,投给我那笔本钱,我哪有今天。这次下去,我也赚了不少,这都是应该的。您快收回去。” 见他態度坚决,王卫国也不再勉强。 第226章 三里屯的野猪泛滥 陈东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哥,南方现在也开始严打了,风声紧,不好搞了。我估计得消停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嗯,安全第一。” 王卫国点了点头。 陈东把票据留下,背上自己那个已经瘪下去不少的帆布包,跟王卫国和沈青青打了声招呼,便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看著院子里那一大堆票据,沈青青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王卫国笑著看向她,调侃道:“怎么样,这回心里踏实了吧?” 沈青青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嘴上却忍不住带著笑意:“算他有良心。” 王卫国將票据仔细收好,从中挑了一部分粮票、工业券和一张自行车票,用布包好,揣进了怀里。 “你拿这些干嘛去?” 沈青青好奇地问。 “去找废品站的大爷换点『宝贝』回来。” 王卫国神秘一笑。 骑上车,一路到了县城废品站。 大爷正躺在摇椅上,眯著眼睛听收音机,悠閒自得。 看到王卫国,大爷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说道:“又来我这淘宝贝了?” “大爷,给您带好东西来了。” 王卫国笑著从怀里掏出布包。 当他把那一叠厚厚的票据,特別是那张崭新的自行车票放在大爷面前时,大爷那双眯著的眼睛瞬间就睁圆了。 他拿起那张自行车票,对著光看了又看,嘖嘖称奇。 “你小子,路子够野的啊,连这玩意都能搞到。” 接下来的交易就顺利多了。 王卫国用这些紧俏的票据,又从大爷那个神秘的大木箱里,换走了好几件看起来灰扑扑的瓷器和铜器。 如今,大爷那个装著传家宝的大箱子,快被王卫国和沈青山他们给换走一半了。 每次王卫国走后,大爷都得心疼好半天,但下次看到王卫国带来的好东西,又总是忍不住继续交易。 心满意足地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就看到院门口围著几个人。 其中一个满脸焦急,正来回踱步,正是三里屯大队的队长赵宝来。 一看到王卫国,赵宝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三步並作两步迎了上来,一把抓住王卫国的胳膊。 “卫国兄弟!你可算回来了!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赵队长,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王卫国扶住他。 “野猪!是野猪泛滥了!” 赵宝来一脸的欲哭无泪。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山里的野猪跟疯了一样,全都往我们三里屯那边跑。” “昨天夜里,拱了我们好几亩快要收成的苞米地,再这么下去,我们大队今年就得喝西北风了!” 王卫国闻言,心里顿时瞭然。 连山大队这边,因为自己带著民兵队频繁进山,又是下套子又是打猎,野兽早就被打怕了,闻著味儿都绕道走。 这些畜生聪明得很,不敢来连山大队这边撒野,可不得全都跑到旁边的三里屯那边去了。 对於赵宝来和三里屯的村民来说,这是要命的灾祸。 但对於王卫国和连山大队的民兵们来说,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財富。 王卫国当即拍了拍胸脯,沉声说道:“赵队长,你放心,这事我管了!” 他转头对著院里喊了一声:“沈军!富国!” “到!” 沈军和沈富国立刻从屋里跑了出来。 王卫国大手一挥,眼中闪著精光,下达了命令。 “你们俩分头去各村通知,让所有民兵队的队员,明天一早,带上傢伙,在咱们村口集合!”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连山大队下辖的几个村子的民兵队员们,便扛著土枪、弓箭,浩浩荡荡地在沈家村村口集结完毕。 黑压压的一片,杀气腾腾。 赵宝来看著这阵仗,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王卫国翻身跨上自行车,看著眼前这支由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队伍,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弟兄们,三里屯的乡亲们等著咱们,猪肉也等著咱们,出发!” 王卫国话音刚落,村口就传来一阵“突突突”的轰鸣声。 一辆手扶拖拉机喘著粗气,拉著一个大大的拖斗,在赵宝来焦急的驾驶下,停在了眾人面前。 “卫国兄弟,快,上车!我开拖拉机来接你们了,能快点!” 赵宝来从驾驶座上跳下来,脸上满是汗水,也顾不上擦。 王卫国点点头,这確实比骑自行车快多了。 他一挥手,民兵们便有条不紊地將武器放好,一个个身手矫健地翻进了拖斗。一百多號人,硬是给塞得满满当当。 拖拉机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载著一车杀气腾腾的汉子,朝著三里屯的方向顛簸而去。 一路上,赵宝来嘴就没停过,把三里屯的惨状又说了一遍。 “你是不知道啊,那群畜生简直成精了!足足有三四十头,大的跟小牛犊子似的,黑压压一片衝进苞米地里,拉都拉不住。” “我们大队的民兵队也上了,就二十多把老掉牙的破枪,膛线都快磨平了,打出去的子弹都不知道往哪儿飞,还有好几把当场就卡壳了,差点没把人给急死!” 赵宝来气得直拍方向盘。 “那帮畜生根本不怕,枪声一响,它们就抬头瞅瞅,然后继续埋头祸害庄稼。我们的人哪敢靠近啊,只能离得远远的,拿石头砸,那顶个屁用!砸在它们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这群猪崽子也坏得很,你在这边赶,它就跑到那边去,来来回回,把我们当猴耍,我们的人都快崩溃了!” 听著赵宝来的诉苦,连山大队的民兵们脸上都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跟王卫国进山这么久,他们早就不是当初那些见了野猪腿肚子都转筋的庄稼汉了。 拖拉机刚开到三里屯的地界,不用赵宝来指,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片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庄稼地。 大片快要成熟的苞米被拱得东倒西歪,满地都是啃得乱七八糟的苞米棒子和野猪踩出的蹄印,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庄稼被毁坏的酸楚气味。 地头边上,三里屯的村民和民兵们垂头丧气地站著,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无助和绝望。 拖拉机“哐当”一声停稳,王卫国第一个跳下车。 “卫国兄弟!” 三里屯的民兵队长哭丧著脸迎上来。 “你们可来了!” 王卫国目光如炬,迅速扫过那片还在晃动的庄稼地,隱约能看到黑色的野猪背在其中时隱时现。 第227章 连山民兵队,野猪杀手 王卫国目光如炬,迅速扫过那片还在晃动的庄稼地,隱约能看到黑色的猪背在其中时隱时现。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沉声下达了命令。 “分成五队,先把野猪赶出庄稼地!” “是!” 连山大队的民兵们齐声怒吼,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一百多人迅速分成了五个小队,如同五把锋利的尖刀,从不同的方向插入了苞米地。 这一下,三里屯的人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精锐。 人家的火力配置,比他们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土枪、半自动步枪、弓箭、长矛短刀,远近结合,层次分明。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配合,简直无间。 只听见王卫国这边一声令下,五个小队立刻展开了行动。 外围的队员端起枪,对著野猪群的边缘地带就是一轮齐射。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瞬间打破了田野的寧静,子弹呼啸著擦著野猪的皮毛飞过,打在地上溅起一蓬蓬尘土。 这些野猪在三里屯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它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密集火力打蒙了,纷纷停止了啃食,躁动地哼哼起来。 紧接著,中间的队伍开始吶喊著稳步推进,长矛如林。 明晃晃的刺刀在晨光下闪著寒光,一步步压缩著野猪群的活动空间。 三里屯的民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那二十多把破枪,打一枪拉一下枪栓,还经常卡壳,跟人家这比起来,简直就是烧火棍。 野猪群被这股强悍的气势彻底激怒了,几头体型硕大的公猪红著眼睛,发出一声咆哮,竟然调头朝著其中一个小队冲了过来。 “畜生还敢还手!” 带队的沈军冷笑一声。 “兄弟们!上刺刀!” 队员们没有丝毫畏惧,怒吼著挺起了上了刺刀的步枪,稳稳地结成一道人墙。 他们现在一个个猛得很,经过无数次实战的磨礪,早就敢跟野猪硬刚了。 冲在最前面的那头野猪,还没靠近,就被三四桿长矛和刺刀捅了个对穿,惨嚎著倒在地上。 而另一边,王卫国和刘家兄弟更是艺高人胆大,直接拔出了腰间的猎刀。 一头两百多斤的公猪嘶吼著撞向王卫国,那股衝劲,寻常人见了腿都软了。 王卫国却是不闪不避,身子微微一侧,让过锋利的獠牙,手中的猎刀顺势从野猪的脖颈处划过。 “噗嗤!” 鲜血飈射而出,那头公猪衝出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刘兵和刘军两兄弟也是悍不畏死,配合默契,一把猎刀上下翻飞,转眼间也放倒了一头衝过来的野猪。 这血腥而强悍的一幕,彻底击溃了野猪群的凶性。 什么叫杀神? 这就叫杀神! 剩下的野猪终於怕了,发出一阵惊恐的嘶鸣,掉头就往山林的方向亡命奔逃。 短短十多分钟的交锋,地里已经倒下了十多头野猪的尸体。 “追,围杀!” 王卫国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甚至都不需要细说,身后的民兵们已经心领神会。 队伍立刻化整为零,以战斗小组的形式散开,如同撒开的一张大网,朝著山林的方向追了上去。 “嗶嗶……嗶……嗶……” 山林里,此起彼伏的哨声响了起来。 这是他们独特的联络方式,通过不同长短的哨声,各个小组可以迅速判断友军的位置和野猪的逃窜方向,从而进行有效的围追堵截。 三里屯的村民和民兵们全都看傻了。 他们站在地头,呆呆地望著那片很快就恢復了平静的庄稼地,又望向那片枪声和哨声不断响起的山林,一个个脸上写满了震撼。 “这……这就把猪赶跑了?” “不止是赶跑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我的乖乖,连山大队的民兵也太猛了吧?那可是野猪啊,他们……他们居然敢用刀子上去捅?” 一个三里屯的村民忍不住看向自家大队的民兵队长,那眼神里多少带了点嫌弃。 三里屯的民兵队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也有话说啊。 你看看人家那装备,光是那半自动步枪就看得他眼馋。 再看看人家那气势,那配合…… 可装备是次要的,关键是人啊! 那帮人简直就是一群牲口,个个都敢跟野猪玩命肉搏。 特別是那个王卫国,他们亲眼看见,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一个人就砍死了三头野猪,乾净利落得像是杀鸡。 这哪是打猎,这分明就是屠杀! 山里的枪声和吶喊声持续不断,足足过了两个小时,才渐渐平息下来。 满身血污的沈军从山里跑了出来,对著地头这边大声喊道。 “赵队长,派些人进来帮忙抬猪!太多了,我们抬不过来!” 赵宝来一个激灵,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招呼著村民们衝进了山林。 等他们进去一看,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子里,横七竖八地躺著野猪的尸体,几乎每隔几十米就有一头,鲜血染红了落叶。 连山大队的民兵们正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抽著烟,身上脸上都沾著血,但眉宇间全是兴奋和自豪。 一下午的时间,清理战场,统计战果,一共三十八头野猪! 看著堆在村里空地上、像小山一样的野猪尸体,赵宝来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握著王卫国的手,翻来覆去就只会说“谢谢”。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说道。 “赵队长,先別谢了,说正事。按咱们之前的规矩,这批野猪,我们连山大队拿走一半,也就是十九头。” “你们这边要留多少自己合计一下,余下的,我帮你们拉去县城卖了换钱。我保证,比你们自己去卖,每斤至少能多卖一毛钱。” 赵宝来和村干部们紧急商议了一下,现在队里最缺的就是肉,能多分点就多分点。 “卫国兄弟,我们队里自己留下三头,分给今天受了惊嚇的社员们。剩下的……我们买十六头!” 赵宝来咬著牙说道。 王卫国点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 他们这边分到的十九头,王卫国也做了安排。 “咱们留十头,剩下的九头,富国,你记一下帐,回头跟三里屯的一起拉去卖了,钱分给今天出力的弟兄们。” “好嘞!”沈富国高声应道。 留下的十头里,王卫国看向几个眼巴巴瞅著猪肉的年轻队员,笑道。 “这十头猪,五头老规矩,我拉去卖给驻岛部队。” “剩下这五头,队里好几个小伙子都快要娶媳妇了,正是需要猪肉办酒席的时候,你们几个合计一下,按成本价分了。” 那几个年轻人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连声道谢。 第228章 队员想吃卤猪下水 赵宝来看著王卫国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心里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感慨地说道:“卫国兄弟,今天这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要不是你们,我们三里屯今年就全完了!” 王卫国摆摆手,笑道。 “赵队长,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一个公社的兄弟大队,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们这不也分了不少猪肉嘛。” 事情敲定,剩下的就是怎么处理这堆积如山的野猪了。 三里屯大队的人看著这二十五头要处理的野猪,既高兴又犯愁,这可都是力气活。 王卫国看出了赵宝来的为难,直接说道。 “赵队长,你们那十六头,我给你们找个销路,直接卖给县里的轧钢厂,李振东厂长那边肯定要。” “我们连山民兵队这九头,我拉去纺织厂,孙叔他们那边也缺这个。你们省得自己跑一趟,价钱我也保证给你们谈到最高。” 这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赵宝来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连连点头。 “那可太好了!卫国兄弟,这人情我们三里屯记下了!” 王卫国笑了笑,转头对身边一个精瘦的民兵队员说道。 “沈小丰,你跑一趟县里,拿著之前李所长给的条子,去供销社买二十块钱的盐回来,要粗盐,越多越好。咱们村里醃肉还缺点。” “好嘞!” 沈小丰应了一声,骑上队里的二八大槓就往县城方向去了。 安排好一切,王卫国便跟赵宝来借了拖拉机,突突突地拉著分给连山大队的十头大野猪往沈家村赶。 拖拉机一进村,整个沈家村都轰动了。 孩子们跟在拖拉机屁股后面跑,大人们也纷纷从家里出来,看著车斗里那十头膘肥体壮的野猪,眼睛都直了。 “卫国,这……这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村长沈红星闻讯赶来,惊讶地问道。 “帮三里屯解决了猪灾,这是咱们分的。” 王卫国跳下车,大手一挥。 “都別看著了,壮劳力都过来帮忙,把猪抬到村委大院去,今天咱们吃肉!” “好!”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十头野猪被一一抬下,村里的屠户们抄起了傢伙,烧水的烧水,磨刀的磨刀,整个村委大院热火朝天。 王卫国站在中间指挥著,一切都井井有条。 “富国,记一下,今天所有来帮忙的,按户头,每户先分两斤净肉。” “好嘞!” 猪血、猪头、猪蹄、猪下水…… 一样样被麻利地收拾出来,净肉被大块大块地分割开。 很快,十头猪就收拾得乾乾净净。过秤一称,净肉足足有七百斤。 王卫国当场宣布。 “这七百斤肉,四百斤是给驻岛部队的,这个不能动。剩下三百斤,给村里要结婚办酒席的小子们分了,按成本价算钱。” 这话一出,人群里几个年轻人顿时乐开了。 没轮上的也不气馁,因为王卫国接著说道。 “剩下这些肉骨头和猪下水,今天没分到净肉的各家都有份。虽然亏了点,但都是自家兄弟,就当沾沾那几个小子的喜气了!” 大傢伙儿都笑了起来,没人有意见。 王卫国的安排,大伙儿都服气。 一个婶子看著那一大盆一大盆的猪下水,笑著喊道。 “队长,你做的卤下水最好吃,乾脆全给滷了唄,让大伙儿也解解馋!” “对!全滷了!” “队长,露一手!” 这个提议顿时引得所有人附和,大家眼巴巴地看著王卫国。 王卫国被这气氛一烘,也来了兴致,豪爽地笑道。 “行!那就全滷了!调料票我来出,买调料的钱先从卖肉的帐上支,回头我把那四百斤肉卖了,再把剩下的钱一起分给大家。” “队长敞亮!” “我们信得过队长!” 人群里,张军满脸喜色地挤上前来,对著大伙儿拱拱手。 “各位叔伯婶子,兄弟姐妹,后天我娶媳妇,今天这滷肉就算我请大伙儿提前喝喜酒了!到时候分肉,都去啊!” “哈哈哈,好小子,恭喜恭喜!” 王卫国笑著拍了拍张军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各种调料票塞给他。 “去吧,拿著票去供销社,八角、桂皮、香叶、椒、干辣椒,看著买,別怕钱。” 然后他又转身招呼道。 “富国,去队里仓库扛几十斤麵粉过来,让嫂子们帮忙,把这些下水都给拾掇乾净了!” 村委的大灶被点燃,两口大铁锅架了起来,洗得乾乾净净的猪肝、猪心、猪肺、肥肠被放进锅里焯水。 女人们用麵粉和盐反覆揉搓著猪下水,去除腥味,男人们则负责烧火、挑水。 王卫国亲自掌勺,將买来的大包调料毫不吝嗇地扔进锅里,又加了大量的盐和自己带来的酱油。很快,一股浓郁霸道的肉香味就从大锅里飘了出来,瀰漫了整个村委大院,馋得孩子们口水直流。 一直忙活到天色擦黑,两大锅滷味终於出锅了。 酱红色的卤下水泛著油光,香气扑鼻。 “开饭嘍!”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伙儿都围了上来。 帮忙的人自然被拉著一起坐下,一人分了一大碗,配上刚出锅的白面馒头,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讚不绝口。 这场热闹的露天宴席一直持续到半夜,大傢伙儿才心满意足地散去。 连山民兵队的队员们当晚就在村委会凑合住下,鼾声此起彼伏。 第二天一早,剩下的卤猪下水和肉骨头,按户分给了村里不结婚的人家,各家都提著沉甸甸的收穫,喜笑顏开地回了家。 王卫国则带著沈军和沈富国,用拖拉机拉上那四百斤用盐醃好的猪肉,乘著船朝著海岛的方向开去。 路上经过一片熟悉的海域,王卫国顺道让两人下了两网。 可惜这次运气不太好,两网下去,也只捕到了五百斤左右的杂鱼。 “算了,有就比没有强。” 王卫国倒也不失望。 隨后,三人拉著猪肉去了驻岛部队,交接完猪肉,拿著部队的接收单。 他们拉著鱼先去了机械厂,很爽快地按三毛一斤收了鱼,结了一百五十块钱。 王卫国顺便让他开了张条子。 最后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县公安局。 找到李青山,王卫国把张卫东开的条子和部队的接收单都递了过去。 李青山看了看,笑道:“行啊,效率够高的。” 办完事,从李青山那里拿到结的二百块,三人开著拖拉机回到村里。 第229章 张军的结婚酒席 办完事,从李青山那里拿到结的二百块,三人开著拖拉机回到村里。 王卫国当著村长沈红星和会计的面,將这次所有的收入都摊开。 “卖鱼一百五,县里奖励二百,一共是三百五十块。按规矩,三成归公,我交九十块给村集体。” 王卫国说著,数出九十块钱。 沈红星点点头,这確实是之前自己跟王卫国在队里定的规矩,王卫国从没差过。 “剩下的二百六,我们三个出的力,但是拖拉机是队里的,再扣掉二十块的油钱和损耗,还剩二百四。” 王卫国算得很清楚。 “咱们三个,一人三十,剩下的一百五,入民兵队的帐,大家没意见吧?” 沈军和沈富国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他们俩跟著跑一趟,一人就能分三十块,这可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卫国,你这分得也太细了,我们拿三十,太多了。” 沈富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王卫国把钱塞到他手里,笑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拿著吧,这是你们应得的。咱们不能让跟著干活的兄弟白出力。” 沈军也咧嘴笑道:“就是,富国你就別客气了。” 分完钱,事情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王卫国嘱咐两人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热闹要赶。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沈家村的公鸡才刚开始打鸣,王卫国一家就已经起了床。 今天是个好日子,要去邻村张家屯吃张军的喜酒。 沈青青手脚麻利地给两个孩子换上新做的衣裳,小山的是一身板正的蓝色小褂子,小海的则是一件洗得乾乾净净的红肚兜,看著就喜庆。 “慢点,別把娃弄疼了。” 王卫国在一旁帮著按住乱动的小海,脸上满是宠溺。 王长林则在里屋,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布袋里掏出几个玉米面窝头,又装了半水壶的开水。 这是他们的口粮,去別人家吃席,也不能空著手,这是老规矩。 一切准备妥当,王卫国推出了他那辆錚亮的二八大槓。 这车子经过他的精心保养,链条上了油,车身擦得反光,是家里最值钱的家当之一。 “爷爷,您坐后面车架上,把小山抱稳了。” 王卫国先把王长林扶上后座。 老爷子稳稳坐好,將小山圈在怀里,小傢伙兴奋地抓著爷爷的衣角,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媳妇,来,你坐前面横槓上。” 王卫国拍了拍车前的大槓。 沈青青抱著还在打哈欠的小海,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侧身坐了上去。 她身形纤细,坐在上面倒也不显得拥挤。 一家四口,一辆车,满满当当,却也温馨无比。 “都坐稳了啊,出发!” 王卫国长腿一蹬,自行车稳稳噹噹地驶出了院子。 二八自行车就是抗造,驮著一家人的重量,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依旧骑得飞快。 村口,沈军、沈富国和马方鸿也推著自行车在等著。 马方鸿自从加入了民兵队,跟著王卫国干了几件事,手里有了活钱,人也精神了不少。 在连山大队里也渐渐混得开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 三辆自行车匯合,朝著张家屯的方向骑去。 清晨的乡间小路空气清新,带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王卫国心情大好,看著坐在身前,被晨风吹动髮丝的沈青青,忍不住起了玩心。 “媳妇,来香一个,给那三个老光棍看看。” 王卫国把脸凑过去,故意大声说道。 沈青青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又羞又窘,伸出小手在王卫国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两下,嗔道。 “你胡说什么呢!” 那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在王卫国耳朵里,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后面跟著的沈军三人听得真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卫国哥,你这也太不地道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诛心啊!” 沈富国哀嚎道。 “就是,有媳妇了不起啊!”沈军也跟著起鬨。 马方鸿只是嘿嘿地笑,看著前面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样子,眼里满是羡慕。 王卫国哈哈大笑,得意地回头喊道:“有媳妇就是了不起!你们也抓紧啊!” 那三个老光棍脸都气红了,这天没法聊了,不放人吶。 后座的王长林看著年轻人们打打闹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嘴里不住地念叨著。 “年轻真好,年轻真好啊。” 一路笑闹,很快就到了张家屯。 张军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大铁锅架在院子外,火烧得正旺,里面燉著肉,香气飘出老远。 村里的孩子们绕著锅台追逐打闹,大人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 王卫国他们一到,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 “卫国,你们来啦!” “快进来坐!” 不少民兵队的兄弟已经到了,大家见了面,互相递烟,热情地打著招呼。 王卫国把车停好,將妻儿安顿下来,便被几个民兵队的兄弟拉到一旁。 “卫国,我们商量了一下,今天这礼钱,咱们民兵队的兄弟,都一人送一块,你看行不?”一个队员问道。 一块钱,在这个时候不算小数目了,相当於普通人家好几天的菜钱。 但民兵队刚发了钱,手头宽裕,又是自家兄弟结婚,这个数额既体面又在承受范围之內。 “行,就按大家说的办。” 王卫国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了过去。 眾人也都纷纷掏钱,凑在一起,由一个人统一交给张军家管事的。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点多,连山大队下属各村的民兵队员基本都到齐了。 王卫国看人来得差不多了,便把大家聚到一起,从隨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布包。 “兄弟们,卖野猪的钱,县里已经结下来了。” 王卫国扬了扬手里的布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这次一共卖了四百斤猪肉,加上县里的奖励,扣除村集体的和各种损耗,最后剩下三百九十块钱。咱们出力的弟兄一共二十二个,我算了一下,每个人能分十七块五毛钱。” “哗!”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十七块五! “卫国哥,你没算错吧?这么多?”一个年轻队员不敢相信地问道。 “没错,一分都不少。”王卫国笑著,开始挨个点名发钱。 拿到钱的队员,个个都激动得满脸通红,小心翼翼地把钱揣进最贴身的口袋里,手还不住地在上面按著,生怕它长翅膀飞了。 “谢谢卫国哥!” “卫国哥,以后有这好事还叫我们!” 一时间,感谢和恭维声不绝於耳。 第230章 凑巧的电影 一时间,感谢和恭维声不绝於耳。 王卫国只是笑著点头,他知道,这笔钱不仅能改善大家的生活,更能將民兵队的人心牢牢地凝聚在一起。 分完钱,沈青青把睡眼惺忪的小海交给王卫国抱著,自己则挽起袖子,主动对张军的母亲说。 “婶子,我来帮你吧,有什么活儘管吩咐。” 张军的母亲正愁人手不够,见状大喜,连忙拉著沈青青进了临时搭建的厨房。 王卫国抱著小儿子,看著媳妇贤惠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 他转头去找爷爷和小山,只见爷爷早就被几个已经相熟的老伙计拉到一棵大槐树下,正唾沫横飞地讲著当年的光辉岁月,脸上笑开了。 看著爷爷久违的开怀笑容,王卫国心里格外满足。 这辈子,能让家人们过上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至於小山,这小子跟个泥鰍似的,一转眼就没了影,早就和张家屯的一帮半大孩子混熟了,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里疯玩去了。 张军的媳妇就是本村的姑娘,两家离得不远,也就省了去接亲的繁琐流程。 客人们都到齐了,就等著吉时一到,开席吃饭。 等待的时间里,王卫国他们这些不干活的男人,就都聚在了村委会的大院里吹牛打屁,抽著烟,嗑著瓜子,天南地北地胡侃。 刘家村的刘军看著不远处厨房门口,几个姑娘正端著菜进进出出,便用胳膊肘捅了捅沈军和沈富国。 “哎,我说沈军、富国,你们两个没对象的,光坐这儿侃大山有啥用?还不赶紧去厨房帮帮忙,看看有没有看对眼的姑娘,主动点,学学卫国!” 刘军挤眉弄眼地起鬨道。 沈军和沈富国被王卫国早上那一通“香一个”刺激得不轻,心里正憋著一股劲。 听刘军这么一说,两人对视一眼,竟然真的站了起来。 “去就去,谁怕谁!” 沈富国梗著脖子说道。 两人还真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朝著厨房走去,引得眾人一阵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院门口传来。 “哟,今天可真热闹啊!” 眾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大队长孙连城来了。 “孙大队长!” “大队长,您也来啦!” 大家纷纷起身打招呼,孙连城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张军结婚,我能不来吗?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顺便通知一个好消息。” 孙连城清了清嗓子,卖了个关子。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他。 孙连城笑著宣布道:“县里的放映队下来了,要到咱们大队各个村轮著放电影!我跟放映员商量好了,今晚第一场,就在张家屯放!也算是给张军贺喜啦!” 这个消息就像一颗炸雷,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真的?要放电影了?” “太好了!我都大半年没看上电影了!” 这年头,看一场露天电影,那绝对是顶级的娱乐活动,比过年还让人兴奋。 一时间,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刚才还在聊的话题全都拋到了脑后,开始七嘴八舌地討论起电影来。 “不知道今晚放啥片子?最好是打仗的!” “我猜肯定是《铁道游击队》,那个好看,扒火车,多带劲!” “《地道战》也不错啊,『高,实在是高』!” “还有《地雷战》,各种各样的地雷和战术,看得人眼繚乱!” 孙连城带来的这个好消息,比吃了十大碗红烧肉还让人舒坦,整个大院里洋溢著快活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喜宴结束。 吃过饭,大家心满意足地各回各家。 消息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遍了连山大队下辖的各个村子。 对於沈家村的村民来说,这更是天大的喜事。 眼下正是农閒时节,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大家整天閒得骨头痒,除了串门子嘮嗑,再没別的娱乐。 现在一听说晚上有电影看,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不行。 村里的广播大喇叭一喊,家家户户都提前了晚饭时间。 下午四点多,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就冒出了裊裊炊烟。到了五点钟,整个沈家村就跟赶集似的,人声鼎沸。 “都快点儿!占不著好位置,就只能看人后脑勺了!” “他爹,把咱家的草蓆子带上,再带个小马扎!” 村长沈红星特意安排了村里的拖拉机和几辆牛车,专门负责拉人。 要不是怕家里遭贼,估计全村的人都得跑去看电影。 沈青青正好也特別想看,她抱著小王海,不停地跟王卫国念叨著。 “卫国,咱们也快点吧,去晚了就没地方了。” 王卫国看著妻子和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片柔软。 这种平淡而真实的幸福,正是他前世求而不得的。 他笑著揉了揉大儿子王山的脑袋。 “不急,张家屯的村长特意给咱们留了位置。” 话是这么说,一家人还是在吃完张军酒席之后,准时出发了。 王卫国骑著他那辆二八大槓自行车,前面大樑上铺了块软垫子,坐著大儿子王山。 沈青青侧坐在后座上,怀里抱著还在呀呀学语的小王海。 一家四口,一辆单车,在傍晚的乡间小路上,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卷。 爷爷王长林早就跟著沈家村的大部队先到了,此刻正跟几个老伙计坐在板凳上聊天,看到孙子一家过来,高兴地招了招手。 等他们来到张家屯村口时,这里已经热闹非凡。 村口的大槐树下,停了一长溜的牛车和好几辆拖拉机,像是在开车会。 孩子们满地乱跑,大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高声谈论著今晚的电影,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节日的味道。 放电影的地方在村子中央的晒穀场。 场子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 正中央掛著一块巨大的白布,那就是银幕。 来得早的人家,已经铺好了草蓆,摆好了小板凳,嗑著瓜子,聊著天,悠閒地等待著开场。 王卫国推著车一进场,张家屯的村长就眼尖地看到了他们,连忙笑著迎了上来。 “卫国兄弟,你可算来了,位置给你们留好了!” 村长热情地把他们引到最前面。 原来,他特意在银幕正前方用几条长板凳围出了一小块空地,正是给他们留的。 “知道王大爷眼睛不太好,坐前面看得清楚。” 村长解释道。 “张大哥,太谢谢你了,真是麻烦了。” 王卫国连声道谢。 第231章 下放的教授病倒了 一家人安顿下来,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七点。 就在眾人望眼欲穿之际,一个穿著蓝色工作服的放映员骑著自行车,后面带著两个大铁箱子,在一片欢呼声中来到了晒穀场。 他熟练地架起放映机,调整好镜头,隨著“嗡”的一声轻响,一束光打在了白色的幕布上。 喧闹的晒穀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那束光上。 片头音乐响起,幕布上出现了几个大字——《铁道游击队》。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爷爷王长林坐得笔直,浑浊的眼睛里此刻闪烁著异样的光彩。 他仿佛不是在看电影,而是在透过这光影,看自己曾经浴血奋战的青春。 电影的情节紧张刺激,每当看到游击队员们扒火车、炸桥樑,人群中就发出一阵阵喝彩。 而当看到小鬼子被打得抱头鼠窜时,全场更是爆发出哄堂大笑和叫好声。 爷爷看得尤其投入,他捏紧了拳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看到精彩处,他会忍不住拍著大腿,大声喊道:“好!打得好!” 那激动的模样,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成了电影里的一员。 一场《铁道游击队》放完,大家还意犹未尽,放映员又紧接著放了第二场——《地道战》。 “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 熟悉的旋律一响起,好多孩子都跟著唱了起来。 两场电影放完,月亮都已经掛在了中天,时间快到十一点了。 晒穀场上的人们却丝毫没有困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討论著电影里的情节,意犹未尽。 各村的人开始各自坐车,各回各家。 爷爷王长林跟著沈家村的年轻人一起坐上了拖拉机。 拖拉机“突突突”地发动起来,一群年轻人围在爷爷身边,七嘴八舌地问著。 “王爷爷,以前打仗真跟电影里一样吗?也能那么轻鬆就把鬼子给干掉了?” “是啊王爷爷,您给我们讲讲唄!” 王长林今天兴致极高,仿佛年轻了好几十岁。 他清了清嗓子,神采飞扬地讲述起自己当年的故事,引得拖拉机上的年轻人阵阵惊呼。 另一边,王卫国骑著自行车,载著妻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夜色深沉,乡间小路寂静无声,只有车轮压过土路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小王山坐在大樑上,小手里紧紧握著一个手电筒,学著大人的样子,努力地为前路照亮。那一道晃晃悠悠的光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 王卫国感受著后座上传来的妻子的体温,听著怀里小儿子均匀的呼吸声,心中一片寧静。 这便是他想要的生活,简单、安稳、触手可及。 刚回到家,把两个睡眼惺忪的孩子安顿到炕上,还没等王卫国喘口气,院门就被人“砰砰砰”地敲响了。 “卫国!卫国在家吗?快开门!” 是村长沈红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急促。 王卫国心里一咯噔,连忙走出去打开院门。 只见沈红星一脸焦急,额头上还冒著细汗。 “村长,出啥事了,这么著急?” 沈红星喘著粗气,压低了声音说道。 “出事了!牛棚那边,有个病得不行了,看著……看著像是要断气了,这可咋办?” 王卫国闻言,眉头瞬间紧紧地皱了起来。 牛棚那边住著的,都是些成分不好,被下放来的人。 平日里村里人都躲著他们走,生怕沾上一点关係。 这种敏感时期,跟这些人接触,一旦被人举报,后果不堪设想。 可一条人命就在眼前,眼睁睁看著他死在这里,万一將来平反了,村里也脱不了干係,这同样是个大麻烦。 沈红星六神无主地看著王卫国,现在村里能拿主意的,也就他了。 王卫国沉思片刻,果断地说道:“送去医院肯定不行,医院不会收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这样吧,村长,咱们先过去看看症状。我去一趟镇上的济世堂,看看能不能开点药回来。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尽力了。” “行,就这么办。” 沈红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紧绷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拉著王卫国往村子最偏僻的牛棚走去。 夜色如墨,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晚风带著田野里泥土和草木的湿气,吹在身上有些凉意。 两人一路无话,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村道上迴响。 牛棚离村子主体有一段距离,旁边就是沤肥的池子,空气中常年瀰漫著一股牲口粪便和腐烂草料混合的刺鼻气味。 还没走近,那股味道就钻进了鼻子里。 这里用破烂的土坯和茅草搭了几个简陋的窝棚,说是牛棚,其实牲口住的都比这里好些。 这里住了八个从城里下放来的人,平日里,村里人对这里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沈红星推开一扇用木棍勉强支撑著的破门,一股更浓重、混杂著药味和病人身上特有酸腐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让王卫国忍不住皱了皱眉。 窝棚里点著一盏昏暗的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將几条佝僂的人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听到动静,窝棚里的人都惊恐地抬起头。 看到是村长沈红星,还有一个他们不认识但看著很精神的年轻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畏惧,隨即又被浓浓的哀求所替代。 最里面的一个草铺上,躺著一个头髮白的老人,双眼紧闭,面色灰败,嘴唇乾裂起皮,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一个戴著眼镜的中年男人扑了过来,声音嘶哑,带著哭腔。 “村长,同志,求求你们,救救江教授吧!他快不行了!” “是啊,求求你们了!”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悽惶。 一个人倒下了,下一个又会是谁? 这种兔死狐悲的悽厉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江教授他没犯什么错啊,他就是……就是留过学,是个好人啊!” 王卫国看著眼前这一幕,心里也是一声嘆息。 他知道,这些人里,很多都是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本该是国家的栋樑,却在这场浩劫中被踩进了泥里。 第232章 尽力而为,看命了 王卫国看著眼前这一幕,心里也是一声嘆息。 他知道,这些人里,很多都是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本该是国家的栋樑,却在这场浩劫中被踩进了泥里。 沈红星被这阵仗弄得手足无措,求助地看向王卫国。 王卫国上前一步,目光扫过眾人,声音平静而沉稳,带著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大家先別激动,听我说。” 他蹲下身,简单查看了一下那位江教授的情况,高烧,呼吸急促,伴有昏迷。 他没有专业的医学知识,但也能看出情况非常危急。 他站起身,对著眾人摊了摊手,语气里带著一丝无奈。 “他的身份,你们比我清楚。现在这个情况,没人愿意沾,医院更不会收。我能做的,就是记下他的症状,去镇上药铺给他抓点药回来。” 他顿了顿,看著眾人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补充道。 “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能不能挺过去,看他自己的命。” 这话很残酷,却是最真实的写照。 眾人沉默了,窝棚里只剩下江教授微弱的喘息声。 他们当然知道王卫国说的是实话,在这年头,有人肯冒著风险来问一句,甚至愿意去帮忙买药,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最先开口的那个中年男人擦了擦眼泪,连忙將江教授的症状详细地说了一遍,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到现在的具体情况,说得十分仔细。 王卫国一一记在心里,点点头。 “行,我知道了,你们找个人,准备点热水,等我把药带回来就熬上。” 说完,他不再停留,和沈红星一起转身离开了这个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 从牛棚出来,王卫国跨上自行车,连家都没回,直接朝著镇子的方向骑去。 夜路难行,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发出一阵阵顛簸的声响。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到了镇上,他熟门熟路地来到济世堂后院,敲响了钱老的房门。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屋里传来钱老带著浓浓睡意的抱怨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钱老披著件外衣,睡眼惺忪地看著王卫国。 “你这小子,不知道老年人睡著不容易吗?” “钱老,救人如救火嘛。” 王卫国嘿嘿一笑,狗腿地凑上去,扶著钱老往屋里走,顺手就给老人家捏起了肩膀。 “您老消消气,回头我给您弄点上好的野枸杞,给您老补补。” 钱老哼了一声,享受著他的按摩,脸上的不耐烦消散了不少:“说吧,又是什么事?” 王卫国一边捏著,一边將牛棚里江教授的情况低声说了一遍。 听完,钱老手上的动作一顿,原本还有些懒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苍老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什么都没多问,也没多说,只是摆了摆手。 “行了,別捏了,跟我来。” 他转身走到药柜前,借著昏暗的灯光,熟练地拉开一个个药斗,抓出几味药材,用戥子称好,麻利地包了三副药。 “退烧清热的,还有一副是固本培元的,先吃著看吧。” 他將药包递给王卫国。 “多少钱?” 王卫国掏出准备好的钱。 钱老却摆了摆手,將他的手推了回去,重新躺回床上,背对著他,声音有些疲惫。 “钱就不要了,拿走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看他的命吧。” 说完,便不再言语。 王卫国知道钱老的心思,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这位老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比谁都明白。 他將药揣进怀里,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回到村里,他把药直接送到了牛棚,看著他们手忙脚乱地生火熬药,王卫国也没再多管,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回家了。 他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卫国就跟沈富国、沈军二人,照常推著小船出海了。 打猎虽然赚得多,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风险大,也不稳定。 如今连山大队外围山头的野兽都快被他折腾得绝跡了,想有大收穫就得往深山里去,太耗费时间。 相比之下,捕鱼虽然赚得少一些,但胜在稳定,只要出海,怎么著都会有收穫,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只是,前两次出海的好运气好像都用完了,今天没能再遇到大鱼群。 一早上紧赶慢赶下了四网,总共也就捕了四百多斤鱼,拉到码头卖了一百三十多块钱。 按照老规矩,交了六十块给村里帐上,剩下的钱,刨去买柴油的,他们三个人一人分了十五块。 虽然不多,但对如今的村民来说,这已经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了。 刚回到村里,就看到一辆熟悉的吉普车停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是李青山派人来送物资了。 王卫国上前打了声招呼,帮忙把东西卸下来,交给了村长。 又过了一天,到了给岛上送物资的日子。 王卫国三人开著船,载著满满的物资,顺便在路上又下了一网,捞了百十来斤鱼,这才慢悠悠地朝著岛屿驶去。 船靠岸,王卫国跳上沙滩,正准备招呼人来搬东西,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早该有人迎上来了,今天却静悄悄的。 他心里一沉,快步朝著岛上的营地走去。 刚走进木屋,就闻到一股酸臭味。 只见屋里的简易床铺上,躺著四个人,一个个脸色蜡黄,嘴唇发白,看起来虚弱不堪。 一个还能站著的男人看到王卫国,像是看到了救星,踉踉蹌蹌地跑过来,急声道。 “王哥,你可算来了!他们几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开始就上吐下泻,拉肚子都快拉虚脱了!” 王卫国眉头紧锁,快步上前,俯身查看了一下几人的情况。 他们个个面色如土,眼窝深陷,不住地打著寒颤,身上却烫得厉害。 这症状,这环境,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词。 “这好像是疟疾啊,会传染的。” 王卫国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他前世在军队里待过,南方的丛林里,这种病並不少见,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第233章 突发!岛上疟疾! “这好像是疟疾啊,会传染的。” 王卫国沉声道。 他前世在军队里待过,南方的丛林里,这种病並不少见,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张卫东闻言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疟、疟疾?卫国同志,那可咋办啊?” “別慌!” 王卫国声音异常沉稳,这种时候,主心骨一慌,那就全乱了。 “沈军,你跟我一起,先把他们抬到船上去,得赶紧送回岸上医院。富国,你留在岛上,听我指挥。” “好!” 沈军和沈富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声。 王卫国转向张卫东:“你们这几天的大小便都在哪里解决的?” 张卫东指了指木屋后的一个简易茅厕。 “快,把他们拉的粪便用石灰覆盖,盖上柴火焚烧。” 王卫国果断下令。 他记得清清楚楚,军队里处理这种烈性传染病源,就是这么干的,最土的法子,也最有效。 “烧、烧掉?” 张卫东有些发愣。 “对,立刻!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岛上所有人的好!快去!” 王卫国的语气严厉起来。 张卫东一个激灵,不敢再多问,连忙跑去找石灰和柴火。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边,王卫国和沈军已经合力將四个病人一个个抬到了船上。 四个人软得跟麵条似的,几乎没什么重量,可见病得有多重。 安顿好病人,王卫国发动船,引擎轰鸣著调转船头,全速朝著岸边驶去。 “沈军,船一靠岸,你別管我们,立刻跑回村里,开拖拉机过来,直接去镇上医院!” 王卫国迎著海风大喊道。 “明白!” 沈军重重点头,脸上满是焦急。 船刚一衝上沙滩,沈军就如离弦之箭般跳了下去,撒腿就往村里跑。 王卫国则和沈富国守著船上的病人,给他们餵了点水,但刚喝下去没多久,就又吐了出来。 没过多久,拖拉机的“突突”声由远及近,沈军开著拖拉机,后面还跟著气喘吁吁的李青山。 “卫国,怎么回事?” 李青山一看到船上几个人的惨状,脸色也变了。 “先別问了,可能是疟疾,得赶紧送医院!” 王卫国一边说著,一边招呼眾人把病人往拖拉机车斗里抬。 拖拉机一路顛簸,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镇卫生院。 医生检查过后,脸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初步诊断是疟疾,这病麻烦,传染性强,得赶紧用青蒿素治疗。” “那您快用啊!” 李青山急道。 医生苦笑著摇了摇头。 “我们这小卫生院哪有这种特效药?这药金贵,得去县里市里的大医院碰碰运气。”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去县里?一来一回,这几个人还能撑得住吗? 李青山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济世堂的老先生或许有办法!” 说完,他一阵风似的衝出卫生院,直奔镇上的老药铺济世堂。 可没过多久,李青山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脸上带著一丝古怪的神色,既有希望又有些为难。 “怎么样?” 王卫国迎上去问。 “老先生说,他那也没有现成的青蒿素,但是……” 李青山顿了顿,看向王卫国。 “他说,这青蒿草咱们这山上就有,並不稀罕。他让……让你进山去采。” “让我去采?” 王卫国愣了一下。 “对,老先生说,让你去采新鲜的青蒿回来,他教咱们怎么用。” 李青山把希望全寄托在了王卫国身上。 王卫国脑中迅速闪过附近的地形图。 青蒿…… 他想起来了,张家湾后面那片向阳的山坡上,好像就长著大片大片的青蒿! 前世他跟著爷爷采草药时见过,那股特殊的清香他到现在还记得。 “我知道哪有!” 王卫国当机立断。 “沈军,富国,跟我走!” “好!” 三人立刻开著拖拉机,朝著张家湾的方向赶去。 到了山脚下,王卫国凭著记忆,轻车熟路地带著两人上了山坡。 果然,一大片绿油油、散发著独特香气的植物映入眼帘。 “就是这个!” 王卫国確认道。 三人不再废话,擼起袖子就开始採摘。 不到一个小时,就采了满满半车斗的青蒿。 拖拉机再次呼啸著回到卫生院,那阵仗把医生都惊动了。 “你们……这是把人家的药圃都给搬来了?” 医生看著一车斗的青蒿,目瞪口呆。 王卫国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寻思著这东西既然是药,那肯定多多益善。 结果,人家医生哭笑不得地从车上隨手拿了一大把,估计也就一两斤的样子,说道。 “够了够了,用不了这么多。” 说著,他让人找来一个锅,把那一把青蒿放进水里,直接开火煮。 不一会儿,一锅墨绿色的药汁就煮好了,散发著浓郁的苦涩清香。 “这就是最原始的青蒿素了,给他们灌下去。”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药汁给四个病人餵了下去。 神奇的是,不过半个多小时,那四个人身上的高热就渐渐退了,也不再打寒颤,虽然依旧虚弱,但神志明显清醒了许多。 “有效果了!” 李青山惊喜地喊道。 医生鬆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严肃地对王卫国说。 “小伙子,这病会通过蚊虫叮咬和污染物传播。病人的粪便必须妥善处理,不然岛上可能还会有其他人感染。” 王卫国点点头,说道。 “医生,您放心。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让他们处理了。我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让他们用石灰覆盖,再盖上柴火烧掉了。” 医生闻言,惊讶地看了王卫国一眼,隨即讚许地竖起了大拇指。 “嗯,做得非常好!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处理得很专业!不过以防万一,剩下的这些青蒿还是备一些在岛上,有备无患。” 李青山在一旁听著,心里是又惊又喜。 王卫国虽然老让自己操心,但遇到个什么事儿,还真是个宝! 捕鱼是好手,脑子活络会做生意,现在连这种急症都懂怎么处理,简直是无所不能。 要不是他反应快,处置得当,今天这事儿还不知道要闹多大呢。 “卫国,那赶紧的,给岛上送青蒿去。” 李青山催促道。 “好。” 王卫国三人不敢耽搁,又开著拖拉机回到码头,把车上的青蒿搬上船。 回到岛上,王卫国把剩下的张卫东等人叫过来。 详细地教了他们一遍如何辨认青蒿,如何熬煮药汁,並再三叮嘱他们注意卫生,这才放下心来。 第234章 事毕,大餐油燜大虾 处理完岛上的事,三人返程,顺道去收昨天下的那一网。 或许是放网的时间足够长,起网的时候,三人都吃了一惊。 渔网沉甸甸的,几乎拉不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上船,只见网里全是活蹦乱跳的海鱼、大虾,把船舱都快堆满了。 等他们把鱼拉到轧钢厂卖掉时,天色都已经傍晚了。 李振东看到这么多鱼,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二百八十块钱。 王卫国三人分了钱,心里美滋滋的。 他还特意留下不少个头硕大的黄鱼和活蹦乱跳的海虾,准备带回家给媳妇孩子和老丈人一家改善伙食。 沈军开著拖拉机,心情愉快地说道。 “卫国哥,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不然那几个人就危险了。” 沈富国也附和道:“是啊,救人一命,还发了笔財,今天这日子过得值!” 王卫国笑了笑,看著天边的晚霞,心里一片寧静。 回到家,沈青青已经做好了晚饭,看到王卫国提著那么多好东西回来,眼睛都亮了。 “你这是把龙王爷的宝库给掏了?” 沈青青笑著打趣道。 “差不多吧,” 王卫国把鱼虾放进水盆里,揉了揉她的头髮。 “今天辛苦了,晚上给你做油燜大虾吃。” “你才辛苦了,听人说,今天岛上出事了?” 沈青青有些担心地问。 王卫国把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擦了擦,轻描淡写地说道。 “没事,就是他们刚来不懂事,吃了不乾净的东西,有点闹肚子。我已经教岛上的人怎么处理了,放心吧。” 他没说得太详细,怕嚇著媳妇。 这种事,自己处理好就行,没必要让家里人跟著提心弔胆。 沈青青见他神色轻鬆,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去灶房帮他烧火。 夫妻俩一个掌勺,一个添柴,小小的厨房里很快就飘满了诱人的香气。 …… 在回家之前,王卫国三人先开著拖拉机去了趟村委会。 村长沈红星正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看到三人进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 “卫国,你们这趟可以啊,听说又拉回来不少鱼?” 王卫国笑著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整整齐齐地放在沈红星面前的桌上。 “村长,这是今天出海的收入,给村集体的。” 沈红星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捏著烟杆的手都抖了一下。 他拿起那沓钱,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脸上的褶子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老菊。 “一百!好小子,你们可真行!” 这钱来得也太轻鬆了。 拖拉机是村里的,烧的柴油记在帐上,回头从这一百块里扣。 剩下的,可就都是村集体的纯利润了。 他这个村长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就有钱源源不断地进来,这日子过得,比地主老財还舒坦。 “应该的,船和拖拉机都是村里的嘛。” 王卫国客气道。 剩下的钱,三人当场就分了。一共一百八十块,一人正好六十。 沈军和沈富国捏著那厚厚的一沓大团结,手心直冒汗。 跟著卫国哥,果然有肉吃! 分完钱,三人又把带回来的大黄鱼和海虾给分了。 王卫国拿得最多,毕竟从头到尾都是他张罗的,两人也没意见。 回到家,王卫国便一头扎进了厨房。 他先利索地处理好海虾,剪去虾须,挑出虾线。 然后起锅烧油,葱姜蒜爆香,放入大虾翻炒至变色。 再淋上料酒、生抽、和少许的醋,盖上锅盖燜上几分钟。 等到汤汁浓稠,均匀地裹在每一只虾上,一阵霸道的香味便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 王山和王海两个小傢伙闻著味儿,早就扒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望著,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晚饭摆上桌,一盘红亮诱人的油燜大虾,一盘清蒸大黄鱼,还有沈青青炒的青菜和一大盆米饭。 油燜大虾一上桌,就成了绝对的主角。虾壳酥脆,虾肉q弹紧实,酸甜咸香的汤汁包裹著味蕾,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 就连平时吃饭最慢的爷爷王长林,也一连吃了好几个。 相比之下,那条肉质肥美的大黄鱼,反倒显得有些无人问津。 王卫国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放进爷爷的碗里。 “爷爷,您多吃点大黄鱼,这东西刺少肉嫩,老人吃了对身体好。” 王长林瞥了一眼碗里的鱼肉,眉头一皱,一脸嫌弃:“天天吃鱼,都吃腻了,不好吃。” 这几年家里条件好了,隔三差五就有鱼吃,老爷子嘴也养刁了。 王卫国可不惯著他,直接开启了硬餵模式,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堆在爷爷碗里,笑呵呵地说道。 “不好吃也得吃,我特意给您留的,您要是不吃完,我可就伤心了。” “你这小子……” 王长林嘴上嘟囔著,手里的筷子却很诚实,乖乖地把鱼肉扒拉进嘴里。 虽然一脸不情愿,但那满足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一盘油燜大虾很快就见了底。 沈青青意犹未尽地吮了吮手指上沾著的汤汁,看著王卫国,眼睛亮晶晶的。 “卫国,这虾也太好吃了,咱们以后能不能多抓点?” “行啊,” 王卫国把盘子里剩下的汤汁一股脑全倒在自己的米饭上,拌了拌,大口吃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 “等会儿我去问问爹,看他会不会编专门捕虾的地笼网。” 说干就干,王卫国端著饭碗,一路吃著就往老丈人家走去。 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丈人沈壮这些老手艺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一听王卫国要编捕虾的网,他把嘴里的烟筒往桌上一磕。 二话不说,就从墙角旮旯里翻出一大卷顏色深绿的坚韧鱼线,当场就开始编织起来。 只见他手指翻飞,鱼线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穿梭交错,一个精巧的网结便迅速成型。 王卫国就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一边呼嚕呼嚕地扒拉著碗里的饭,一边目不转睛地盯著老丈人的手,用心记下每一个步骤。 技多不压身嘛,这年头,多会一门手艺,就多一条路。 第235章 都得念书 院子里岁月静好,屋里却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王卫国探头一看,只见大侄子大虎正趴在桌子上,一边抹眼泪,一边跟面前的作业较劲,作业本都被泪水浸湿了一小块。 王卫国看得直乐。 这些小傢伙们现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等再过几年,七七年恢復高考,就知道现在好好读书有多重要了。 到时候考上大学,端上铁饭碗,这一辈子就算稳了。 他正想著,就看到院子里玩泥巴的二虎,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二虎,看你哥哭得多伤心。你还乐呢?明年,你和我们家小山也得去上学读书了。” 院里的小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手里的泥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愣了两秒,哇地一声也哭了,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小山!小山!出大事了!” 看样子是去找王山分享这个“噩耗”去了。 王卫国被逗得哈哈大笑,正笑著,小舅子沈青阳和他媳妇刘芳芳推著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槓自行车走了进来。 “姐夫,刚从县里回来,放映队今晚在公社放电影,你去不去?” 沈青阳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 屋里的大虎听到“电影”两个字,哭声戛然而止,像只小兔子一样从屋里窜了出来,脸上还掛著泪珠。 “我要去!小叔,我也要去!” 他话音刚落,大舅妈张莲就提著一根擀麵杖从屋里跟了出来,一把揪住大虎的后衣领。 “去什么去!作业写完了吗?十道算术题错了八道,你还有脸去看电影?赶紧给我滚回去写作业!” 说著,就把哭得更凶的大虎给拎回了屋里,留下一串撕心裂肺的哀嚎。 王卫国笑著摇了摇头,对沈青阳说:“你们去吧,我这刚回来,就不折腾了。” 他心里琢磨著,明年小山要是上了学,估计沈青青也会是张莲这副模样。 当爹妈的,为了孩子的前程,就没有不操心的。 正说著话,丈母娘陈翠霞哼著小曲儿,满面春风地从外面回来了。 沈壮瞥了她一眼,对著王卫国吐槽道。 “你看看你妈,现在出息了,都当上媒婆了,正忙著把她娘家那边的侄女介绍给沈军呢。” 陈翠霞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把手里的篮子往地上一放,叉著腰道。 “我怎么了?沈军那孩子,踏实肯干,脑子又活络,跟著卫国出海,一天挣的钱比別人一个月都多。这么有本事的后生,我不紧著自家人,难道还便宜了外人?” “你那是好心?我瞅著你是好心办坏事!” 沈壮把烟锅头在鞋底上磕了磕,吹了吹菸灰。 “人家沈军愿不愿意还两说呢,你这么上赶著,万一事没办成,两边都落不著好,到时候人家还得在背后戳你脊梁骨!” “你个老顽固懂什么!我这是亲上加亲!我侄女那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姑娘,配沈军绰绰有余!” “就你懂!头髮长见识短!” 眼看著老两口又要绊起嘴来,王卫国乐呵呵地听著,也不劝。 这样真好。 前世的老丈人家,死气沉沉的,每个人脸上都带著化不开的愁苦。 哪像现在,虽然也为柴米油盐拌嘴,但那声音里透著的是鲜活的生命力,是奔著好日子去的精气神。 这种吵吵闹闹的烟火气,比什么都珍贵。 “我不管,这事儿我就认准了!成了,是咱们家的福气!不成,那也是他沈军没福气!” 陈翠霞一甩手,下了最后的结论。 “你……你这个老婆子,就是不讲理!” 沈壮气得吹鬍子瞪眼。 陈翠霞脖子一梗,双手往腰上一叉,儼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態,哼了一声扭头进了厨房,留下沈壮一个人在堂屋里生闷气。 王卫国看得直乐,给老丈人续上茶水,笑著说。 “爸,我妈也是好意,您就別跟她置气了。这事儿成不成,还得看沈军自个儿的意思。” 沈壮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像是要把火气压下去,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显然心里还是不痛快。 王卫国也不再多劝,他知道老丈人的脾气,看著犟,其实心最软。 这会儿生气,多半是觉得陈翠霞这么做,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怕伤了和气。 这份为別人著想的心,在这个年代,尤为可贵。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王卫国和沈军就扛著傢伙事儿准备出海。 可刚到海边,人就傻眼了。 原本平静的海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著,灰色的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扑上沙滩,捲起浑浊的泡沫。 海风呼啸著,吹在人脸上跟刀子割似的,带著一股子咸腥的凉意。 他们那艘小木船在浪里跟片树叶子似的,上下顛簸,隨时都可能被一个大浪掀翻。 “卫国哥,这风浪也太大了,出不了海啊。” 沈军扯著嗓子喊,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王卫国眯著眼睛看了看天色,乌云沉沉地压著,像是要塌下来一样。 他心里清楚,这种天气强行出海,跟找死没什么区別。 “回吧,安全第一。这风估计得刮个一两天,咱们正好歇歇。” 王卫国当机立断。 两人垂头丧气地把东西又扛了回去。 本以为能大干一场,结果老天爷不给面子,只能各回各家,继续钻被窝睡觉。 村里人倒是挺高兴,盼星星盼月亮似的,以为这场大风能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好歹能给干得快要见底的河道补点水。 可一连三天,风颳得房顶的瓦片都嗡嗡作响,就是不见一滴雨下来。 村口那条小河,水位不仅没涨,反而因为大风加速了蒸发,又浅下去一截,有些地方的河床都裸露了出来,龟裂的泥块看得人心里发慌。 这下子,村里人脸上的喜色变成了愁容,连带著空气里都瀰漫著一股子焦躁。 大风颳了整整三天,到了第四天清晨,总算是停了。 海面恢復了往日的平静,只有轻微的波澜,在初升的太阳下泛著金光。 王卫国刚吃完早饭,公安局的李青山就开著吉普车找上了门。 车上还坐著四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正是之前在岛上疟疾病倒,被送到县里医院救治的那几个士兵。 “卫国,这四个人身体都养得差不多了,上头的意思,是让我们把他们安全送回青龟岛。” 李青山跳下车,递给王卫国一根烟。 “行,没问题,李哥。” 王卫国点点头,这本就是分內之事。 他叫上沈军,带上那四个康復的士兵,发动了他们那艘小破船,突突突地朝著青龟岛的方向驶去。 船在海面上平稳地行驶著,海风拂面,带著一丝劫后余生的清新。 就在船只快要靠近青龟岛的时候,沈军眼尖,指著远处海平线上的一个黑点,喊道。 “卫国,你看那是什么?” 第236章 囂张的棒子渔民,干他! 就在船只快要靠近青龟岛的时候,沈军眼尖,指著远处海平线上的一个黑点,喊道。 “卫国,你看那是什么?” 王卫国顺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艘通体铁灰色的船正停在不远处的海面上。 船身比他们这艘小木船大了好几圈,线条硬朗,一看就不是这个年代国內常见的渔船。 隨著距离拉近,船上的旗帜也清晰起来。 其中一个士兵眼神一凝,失声道:“那旗……好像是棒子国的!” “棒子国的船?” 王卫国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们跑咱们这片海域来干什么?刺探军情?” 这个念头一出来,船上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片海域虽然是近海,但位置也算敏感,外国的铁壳船出现在这里,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管他干什么的!” 另一个士兵激动地握紧了拳头,眼睛里闪著渴望的光。 “这是咱们的领海!他们过界了!先干了再说!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 他这话一说,另外三个也跟著热血沸腾起来。 他们之前病倒,心里本就憋著一股劲儿,现在有机会立功,哪还按捺得住。 王卫国、沈军二人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王卫国心里更是清楚,这个年代,领海主权问题上,半步都不能退! “掉头!靠过去看看!” 王卫国当机立断,亲自掌舵,小破船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弧线,朝著那艘铁壳船直衝过去。 船上的马达发出了最大的咆哮声,像是要將满腔的怒火都倾泻出来。 距离越来越近,对方船上的情况也看得一清二楚了。 只见几个穿著胶皮裤的男人正在甲板上忙活,嘿咻嘿咻地往船上拉著一张巨大的渔网。 “尼玛,是棒子国的渔民,在偷我们的鱼!” 沈军气得大骂。 原来不是什么间谍船,而是一艘越界捕捞的渔船。 紧张的气氛顿时被愤怒所取代。 对面的棒子国渔民显然也发现了他们这艘气势汹汹衝过来的小破船。 或许是看王卫国他们的船又小又破,船上的人不仅没有丝毫畏惧。 反而停下了手里的活,指著他们这边,嘰里呱啦地说著什么,脸上带著毫不掩饰的嘲笑,那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其中一个留著小鬍子的棒子,还对著他们这边竖起了中指,然后夸张地拍著屁股。 “卫国哥,他们是不是在骂我们?” 沈军的脸都气红了。 “这帮狗娘养的,偷东西还这么囂张!” 沈军和几个士兵都气得牙痒痒。 “他们这是看不起我们!干他!” 王卫国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窜到了天灵盖。前世作为军人,国家尊严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底线。这一世,他更不能容忍有人在家门口这么撒野! “靠上去!干他!” 王卫国一声令下,將油门拧到底。 小破船发出一声悲鸣,猛地撞在了铁壳船的船舷上。 “上!” 王卫国第一个抓住对方的船舷,猿猴般矫健地翻了上去。 沈军和四个憋了一肚子火的民兵紧隨其后,六个人如猛虎下山般衝上了对方的甲板。 船上的棒子渔民大概有十个人,见他们真敢上船,先是一愣,隨即也嗷嗷叫著围了上来。 双方都没有动用武器,或许是渔民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或许是棒子们根本没把这几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中国人放在眼里。 一场纯粹的肉搏战,在甲板上瞬间爆发。 王卫国一脚踹翻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棒子,反手一记手刀砍在另一个人的脖颈上,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 沈军也是常年干活打猎锻链出来的好身手,对付这些渔民绰绰有余。那四个士兵更是憋著一股劲儿,下手又黑又狠。 一时间,甲板上拳脚相加,棒子们的嘰里呱啦很快就变成了鬼哭狼嚎的惨叫。 不到五分钟,战斗就结束了。十个棒子渔民,横七竖八地躺在甲板上,一个个鼻青脸肿,抱著胳膊或者捂著肚子,惨叫声此起彼伏。 王卫国这边,全员完好无损。 打完之后,看著满甲板的“战利品”,刚才还热血上头的眾人,突然有点面面相覷。 沈军挠了挠头,有些尷尬地问:“卫国哥,现在……怎么办?” 是啊,打是打痛快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把他们扔海里? 肯定不行。就这么放了? 更不行! 王卫国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这艘铁壳船的驾驶室上。 他走过去,推开门,里面的设备比他那小破船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倍。 各种仪錶盘和操纵杆,看起来复杂,但原理都是相通的。 他摸索了片刻,凭著前世对各种机械的理解,很快就搞懂了大概的操作。 “管他呢,人弄到咱们船上绑了,这船,咱们开回去!先弄回去再说!” 王卫国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 “开回去?卫国哥,你会开这玩意儿?” 沈军好奇地看著驾驶室。 “试试就知道了。” 眾人立刻行动起来,把那十个哭爹喊娘的棒子渔民全部押到了自己的小船上,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隨后,沈军负责开他们的小破船跟在后面。 王卫国则意气风发地站在这艘棒子国渔船的驾驶室里,发动了引擎。 “嗡——” 伴隨著一阵低沉而有力的轰鸣,铁壳船的船身微微一震,隨即平稳地向前驶去。 王卫国握著方向舵,只感觉一股澎湃的动力从手心传来。 这船的马力太足了,比他们那艘小破船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稍微一给油,船头就破开海浪,速度飞快,一下子就把后面沈军开的小船甩开了一段距离。 “卫国哥!你慢点!等等我!” 沈军在后面扯著嗓子大喊。 王卫国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家那艘小破船跟个小舢板似的,在铁壳船掀起的浪里顛簸,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放慢了速度,心里却是一片火热。这船,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等两艘船慢悠悠地靠近了平日里停靠的那个简陋小码头,天色已经开始擦黑。 “把人弄下来!”王卫国从驾驶室里跳下来,稳稳地落在码头上,指挥著眾人。 第237章 棒子送船送鱼 “把人弄下来!” 王卫国从驾驶室里跳下来,稳稳地落在码头上,指挥著眾人。 沈富国和另外几个小伙子手脚麻利地把那十个棒子渔民从船舱里拖了出来,解开绳子,推搡著让他们上岸。 这些傢伙一个个蔫头耷脑,刚才在船上顛了一路,早就没了脾气,只是眼神里还透著几分不甘和怨毒。 “富国,你跑得快,回去开拖拉机过来,把这些人都拉到镇上派出所去。” 王卫国吩咐道。 “好嘞!” 沈富国应了一声,撒腿就往村里跑。 剩下的人则看管著这十个俘虏。 或许是脚踩到了坚实的土地,又或许是看到对方人不多,那几个棒子渔民中为首的一个,突然用生硬的中文叫囂起来。 “你们……你们这是抢劫!是海盗!我们……要抗议!要向你们政府抗议!” 他这么一喊,其他人也跟著鼓譟起来,嘰里呱啦地说著鸟语,虽然听不懂,但看那架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王卫国眉毛一挑,走了过去,脸上带著一丝玩味的笑容。 “怎么?刚才在船上还没挨够?” 那领头的棒子梗著脖子,还想嘴硬。 王卫国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脚踹在他膝盖窝上。 那人“嗷”地一声惨叫,当即就跪了下去。 “都他妈给我老实点!” 王卫国眼神一冷,扫视著其余眾人。 “到了我们的地盘,是龙你得盘著,是虎你得臥著!再敢咋呼,我把你们牙全敲下来!” 冰冷的语气,配上毫不掩饰的煞气,瞬间让剩下的九个人噤若寒蝉。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心思,一下子就熄了火。 没过多久,“突突突”的声音由远及近,沈富国开著村里那台老式拖拉机过来了。 “上车!” 这次,没人敢反抗,一个个垂头丧气,老老实实地爬上了拖拉机的后斗。 王卫国和沈军也跳了上去,押著他们,一路顛簸著往镇上派出所而去。 到了派出所,值班的公安看到这阵仗都嚇了一跳。 当李青山从办公室里被叫出来,看到王卫国以及他身后拖拉机上那一车鼻青脸肿的外国人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扶著门框,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指著王卫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你这是……” “李所,我给你送业绩来了。” 王卫国一脸轻鬆地跳下车。 “这帮棒子,跑到咱们海域偷鱼,还想动手抢我们的船,被我们给制服了。” 李青山听得眼皮子直抽抽,无语地看著王卫国。 这傢伙是真能惹事啊! 这次倒好,直接从海里捞了一船的外国人回来! 这事儿可大可小,已经超出他这个副所长的处理范围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挥了挥手让手下先把人带进去看著。 然后把王卫国拉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一脸凝重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原原本本说清楚!” 王卫国便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当然,重点突出了对方的囂张跋扈和先行挑衅。 李青山听完,一个头两个大,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这事儿涉及到外国人,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国际纠纷。 他思忖再三,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號码,接通后,他立刻站直了身体,用最简洁的语言匯报了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隨即传来一个鏗鏘有力的声音。 “祖国领土不容侵犯,做得非常好!渔民是好样的!人,先给我扣著,审清楚他们的身份和目的!上面的事情,我们会立刻跟棒子国进行交涉!” “是!” 李青山大声应道,掛了电话,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他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对著外面喊道。 “来人!把人全部押下去,分开审!给我关起来!” 有了上面的指示,李青山顿时底气十足。 他安排好一切,这才转过身,没好气地看向一脸无辜的王卫国。 “你使劲一天天给我惹麻烦,啊。” 李青山走到他跟前,又爱又恨地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说你这傢伙,真是又香又臭啊!每次都搞出点大事,偏偏每次还都占著理!” “嘁。”王卫国撇撇嘴,浑不在意。 “李所,这可是保家卫国,我这是做了好事。” 说完,他也不等李青山再说什么,招呼著沈富国就往外走,事情办完了,他可还惦记著那艘大船呢。 两人回到小码头时,沈军才刚开著他们那艘小破船靠岸,正累得满头大汗。 “卫国哥,你们可回来了。” “走走走,別管这破船了,把傢伙事都搬到那艘大船上,上船先爽一波再说!” 王卫国意气风发地一挥手,率先跳上了那艘棒子国的铁壳船。 沈军和沈富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立刻手脚麻利地把自家船上的渔网、水桶之类的东西全都搬了过去。 跟著王卫国一起的四名士兵,一直默默地看著这一切。 当他们看到王卫国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別人的渔船,还兴高采烈地招呼著兄弟们扬长而去时,终於深刻理解了李青山那句“惹麻烦”是什么意思了。 这傢伙,简直是无法无天! 胆子比天还大! 铁壳船再次发动,这次没有了拖油瓶,王卫国开得那叫一个畅快。 海风拂面,马达轰鸣,三人站在甲板上,忍不住欢呼起来。 他们先是去自己之前下网的地方,把网给下了,然后开船將四名士兵送回了青龟岛。 岛上的负责人张卫东看到这艘陌生的铁壳船,也是一愣。等四名士兵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解释,张卫东听得一愣一愣的,嘴角狂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这小子……”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適的词来形容王卫国,最后只能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送完人,王卫国一转方向舵,对著沈军和沈富国笑道。 “走,那帮棒子不是偷咱们的鱼吗?咱们现在就去看看,他们下的网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卫国哥,这……这不好吧?” 沈军有些迟疑。 “有什么不好的?这是战利品!” 王卫国理直气壮。 船很快就找到了棒子们下网的地方,浮漂在海面上十分显眼。 “別说,这帮棒子还挺会找地方下网的。” 王卫国看了一眼周围的海况,经验告诉他,这里是个好渔场。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这艘船上的设备。 船舷边上装著一个电动的绞盘,王卫国研究了一下,就把渔网的绳头掛了上去。 按下开关,绞盘便“嗡嗡”地转动起来,自动把沉重的渔网从海里绞了上来。 “我的乖乖,这玩意儿也太省事了!” 沈富国看得眼睛都直了。 隨著渔网被一点点拉出水面,三人的眼睛越瞪越大。 网里,密密麻麻全是活蹦乱跳的黑鯛鱼,个头还不小,在网里挤作一团,银色的鳞片在夕阳的余暉下闪闪发光。 “发了发了!这是干到黑鯛鱼群了!” 沈军激动得大喊。 第238章 李青山的又爱又恨 “发了发了!这是干到黑鯛鱼群了!” 沈军激动得大喊。 “別愣著,收鱼!” 王卫国控制著绞盘的速度,沈军和沈富国一人一边,负责把网里的鱼解下来。 这船上还有一个专门的储鱼仓,是活水仓,直接连通著海水。 他们把鱼直接扔进鱼仓里,能保证鱼一直养著,拉回去都是最新鲜的。 一个负责操作,两个负责收鱼,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干得老开心了。 看著鱼仓里的鱼越来越多,沈富国咧著嘴傻笑。 “卫国哥,这船可真是个宝贝啊!” 王卫国哈哈大笑,心情畅快到了极点。 他拍了拍身边的船舷,感受著钢铁传来的坚实触感,眼中满是喜爱。 “何止是宝贝,这简直就是渔民的梦想!” 有了电动的绞盘,起网的效率高得嚇人。 以前他们三个人起一张网,累死累活得半个多小时。 现在只要一个人在旁边看著,调整一下角度,另外两人专心解鱼就行,十几分钟就能搞定一张。 “快快快,下一个!” 王卫国驾驶著铁壳船,精准地找到了第二个浮漂。 掛绳,开动绞盘,又是一网沉甸甸的黑鯛被拖了上来。 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將天边的云彩染成瑰丽的橘红色。 海风带著一丝凉意,但船上的三个人却干得热火朝天,汗流浹背。 一张,两张,三张…… 那帮棒子是下了血本,在这片渔场足足布下了十张大网。 隨著一张张渔网被收上来,船上的活水仓很快就被填满了。 密密麻麻的黑鯛鱼在水仓里翻腾著,激起一片片水,看得沈富国和沈军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满了,卫国哥,鱼仓都满了!” 沈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激动地喊道。 王卫国看著这满满一仓的“战利品”,心里也是乐开了。 这得值多少钱啊! 他估摸著,光这一仓鱼,就顶得上他们过去大半年的收成了。 “行,剩下的鱼就先堆在甲板上,用海水浇著,回去赶紧处理掉。” 王卫国大手一挥,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的网也全给收了。 当第十张网被拖上甲板时,船上几乎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好了,棒子的网收完了,该收咱们自己的了。” 王卫国调转船头,朝著他们下午下网的地方开去。 相比於刚才的丰收,收自家的网时,三人的心情就显得平淡了许多。 他们的网小,网眼也大。 两张网收上来,渔获零零散散,多是些小个头的杂鱼,什么小黄鱼、海鱸、带鱼之类的,装了三大桶就没了。 “嘿,跟刚才一比,咱们这点鱼简直不够看啊。” 沈富国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知足吧,这三桶拿回去也能卖个好价钱了。” 王卫国倒是无所谓,他今天最大的收穫可不是鱼,而是脚下这艘船。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海面上只有渔船的灯光和天边的星光。 王卫国开著船,慢悠悠地往小码头驶去。 船还没靠岸,王卫国就眼尖地看到码头上站著几个人影。 其中一个格外的熟悉,不是李青山又是谁? 看那叉著腰、踮著脚使劲往这边瞅的架势,活像个望夫石。 “得,正主找上门了。” 王卫国心里嘀咕一句,脸上却丝毫不慌。 船一靠岸,还没等王卫国把缆绳系好,一个带著怒火的咆哮声就炸响在耳边。 “王卫国!谁让你把船开走的!” 李青山三步並作两步衝到船边,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那嗓门,简直是把狮子吼都用出来了。 王卫国慢悠悠地跳下船,一脸无辜地看著他。 “李所,这船停在这儿,也没人说不能开啊?” “你还装,你还装……” 李青山气得浑身发抖,指著王卫国的手指头都在哆嗦。 这小子,每次犯了事都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简直能把人气出心肌梗塞。 他越想越气,抬脚就朝著王卫国的屁股踹了过去。 王卫国早就防著他这手,灵活地一闪身就躲开了,还嘿嘿直笑。 “李所,有话好好说,別动手动脚的嘛。”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李青山追著王卫国就是一顿猛踹,王卫国绕著码头上的石墩子灵活地躲闪,两人你追我赶,活像是在演一出闹剧。 跟在李青山身后的几个公安都憋著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们早就习惯了,王卫国这傢伙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总能精准地踩在李所的雷点上,把这位平时威严的副所长气得暴跳如雷,形象全无。 这场景,他们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 闹腾了一阵,李青山也追累了,扶著膝盖直喘粗气,指著王卫国,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赶紧滚蛋!” “別啊,李所。” 王卫国见他停了,也凑了上来。 “等我们把鱼搬下来再开走唄。” “你还有脸提要求呢?” 李青山一听这话,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三丈高,感觉自己脑血管都快爆了。 “那……那我把我们自己的东西拿下来总可以吧?” 王卫国指了指甲板上那孤零零的三只木桶。 “就那三桶,是我们自己网的鱼,这总不能也算赃物吧?” 李青山瞪著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赶紧的!” “好嘞!” 王卫国立刻招呼沈军和沈富国:“快,把咱们那三桶鱼搬下去。” 嘴上这么说著,他自己却一转身,敏捷地跳回了船上,直接奔著那满满当当的活水仓去了。他拿起船上的抄网,二话不说就往水仓里捞。 他的动作极快,眼睛也毒,专挑那些个头大、品相好的大黄鱼和石斑鱼捞。 这两种鱼最值钱,隨便一条都能卖个好价钱。 岸上的李青山看傻了眼。 他本来以为王卫国说的“自己的东西”就是那三桶鱼。 哪知道这傢伙脸皮厚比城墙,居然当著他这个公安副所长的面,明目张胆地开始捞起了“赃物”。 “王卫国!你是真的脸都不要了!” 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 李青山看著王卫国那副理直气壮、爭分夺秒的模样,气得都笑出声了。 王卫国才不管他呢,抄网上下翻飞,嘴里还振振有词。 “这叫劳动所得!我辛辛苦苦帮你们把船开回来,还把鱼都收了,总不能让我白干吧?捞几条鱼当辛苦费,合情合理!” 岸上的沈军和沈富国也领会了精神,两人抬著一个木桶,走得比八十岁老太太还慢,故意慢吞吞地给王卫国爭取时间。 李青山哪里看不出这三人的小九九,他指著那两个慢悠悠的傢伙,吼道。 “你们两个,给我走快点!” 然后他对自己带来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去,帮他们搬!” 两个年轻公安忍著笑,赶紧跑过去,一人一边,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两个桶给抬了下来。 没了拖延的藉口,李青山一个箭步跳上船,一把將王卫国手里的抄网夺过来扔在甲板上,然后跟拎小鸡似的,把他从船上给轰了下去。 “滚蛋!” 说完,他自己跳进驾驶室,熟练地发动了船,在一阵轰鸣声中,开著满载渔获的铁壳船扬长而去,只留给王卫国一串远去的浪。 王卫国站在码头上,被海风吹得有点凌乱。他看著远去的船尾灯,气得直跺脚。 “臭不要脸的!” 第239章 气得睡不著 王卫国站在码头上,被海风吹得有点凌乱。他看著远去的船尾灯,气得直跺脚。 “臭不要脸的!” 他简直要气闷了! 刚才时间太短,活水仓里还有好多值钱的大黄鱼和石斑鱼没来得及捞出来呢,那可都是钱啊! “卫国哥,现在咋办?” 沈富国看著脚边这三桶鱼,问道。 “办个屁!” 王卫国一肚子火没处发。 “卖鱼的心情都没了!走,拉回村里,给大家分了!” 另一边,已经驶出一段距离的铁壳船上,李青山站在驾驶室里,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活水仓,满满一仓的鱼在灯光下活蹦乱跳。 他想像著王卫国此刻在码头上跳脚骂娘的样子,忍不住咧开嘴,笑得那个灿烂。 跟我斗? 你小子还嫩了点! 这一夜,王卫国翻来覆去都没睡好。 脑子里一会儿是在船上收穫满满、意气风发的场景,一会儿又是李青山开著船扬长而去、自己站在码头上吃尾气的憋屈画面。 在船上笑得有多开心,下了船就有多难受。 他越想越气,一拳砸在枕头上。 “李青山,你给我等著! 第二天一大早,王卫国顶著两个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眼里的火气还没完全消散。 憋屈归憋屈,日子还得过,钱还得挣。 在码头上吃瘪,就得从海里找补回来。 他一骨碌爬起来,把还在睡梦中的沈军和沈富国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走了走了,出海!” “卫国哥,今天还去啊?” 沈军揉著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去!为什么不去!” 王卫国瞪了他一眼。 “不但要去,还得把傢伙事儿都带齐了!” 他说的傢伙事儿,是前段时间托人弄来的几张细眼虾网。 这玩意儿是专门捕虾用的,网眼细密,一下水,连虾米都別想跑掉。 之前一直没捨得用,总觉得时机不到,今天被李青山那么一刺激,他决定拿出自己的秘密武器。 三人重新驾著自家的船出海,这一次,他们特意绕开了昨天的渔区,往更深的海域驶去。 王卫国凭著前世的记忆,找到了一片礁石和海床交错的复杂地带,这里是鱼虾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虾网一下水,效果立竿见影。 第一网拉上来的时候,沈军和沈富国都惊呆了。 满满一网全是活蹦乱跳的大对虾和皮皮虾,个头一个比一个肥,在网里“噼里啪啦”地弹跳著,活力十足。 “我的乖乖!卫国哥,你这是找到了虾窝了啊!” 沈富国看著这景象,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王卫国心里得意,脸上却不动声色:“別废话,赶紧分拣装桶,继续下网!” 有了这利器,三人干劲十足。 虾网捕虾,原来的大网捕鱼,两不耽误。 一天下来,成果斐然,八个大木桶装满了各种海鱼,另外还有满满两大桶的海虾。 船靠岸的时候,三人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他们马不停蹄地把船上的渔获拉到了纺织厂。 孙红山一见这满满的十桶货,眼睛都亮了,尤其是那两桶生猛的海虾,更是让他讚不绝口。 “卫国,你小子总能给我惊喜啊!” 孙红山拍著王卫国的肩膀,哈哈大笑。 鱼还是老价格,虾的价格要高一些。 最后清算下来,八桶鱼加上一桶半的虾,一共卖了二百二十块钱。 王卫国当场就把钱分了。 他点了四十块钱递给沈军,又点了四十块给沈富国,然后自己拿了四十,剩下的整整一百块,他直接揣进了另一个口袋。 “这一百,是交给村里的。” 王卫国对两人说道。 沈军和沈富国都没有异议。 这是早就说好的规矩,船是村里的,挣了钱理应给村里分红。 剩下的半桶虾,三人也没卖,直接分了。 王卫国提著自己那一份,哼著小曲回了家。 昨天被李青山带来的憋屈,在看到沉甸甸的钱和活蹦乱跳的虾时,已经烟消云散了。 回到家,沈青青看到他提回来的大虾,也是又惊又喜。 王卫国把袖子一挽,亲自下厨。 烧大灶,起油锅,葱姜蒜爆香,然后將处理乾净的大虾往锅里一倒,“刺啦”一声,一股霸道的鲜香味瞬间就充满了整个屋子。 酱油、料酒、,简单的调味,却將虾的鲜美激发到了极致。 一大盆油燜大虾端上桌时,那红亮的色泽,诱人的香气,让小山和爷爷王长林的眼睛都看直了。 “开饭!” 小山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只,烫得直吸气也捨不得鬆手。 虾肉q弹紧实,外壳咸香酥脆,带著一丝丝甜味,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王卫国看著老婆孩子和爷爷吃得满嘴是油,一脸满足的样子,心里的那点不快彻底没了。 这才是他奋斗的意义。 吃完饭,他还特意装了半盆,给老丈人家送了过去。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三天,海上突然起了大风,白浪滔天,船是没法出海了。 王卫国在家里閒不住,看著窗外呼啸的北风,他心里又有了新盘算。 “海里不行,咱们就去山里!” 他把沈军和沈富国叫到家里,指著远处连绵的群山说道。 “这天冷了,山里的野物都得出来找吃的,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三人一拍即合。跟家里交代了一声,带足了乾粮和装备,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 这一去,就是整整半个月。 当他们再次出现在村口时,村里人都被嚇了一跳。 三人都成了野人,鬍子拉碴,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但精神头却极好,身后还浩浩荡荡地跟著一个“队伍”——十五头被绳子牵著的狍子。 这半个月,他们在山里收穫巨大。 回到家,王卫国先是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颳了鬍子,换了身乾净衣服,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十五头狍子,三家一家留了两头,用柵栏圈起来先养著,慢慢吃。 剩下的九头,王卫国有了安排。 第二天,他借了村里的拖拉机,把九头狍子装上车,直接拉到了青龟岛的码头,这是给驻岛部队送的慰问品。 岛上的军营建设已经进入尾声,战士们辛苦了这么久,也该好好补补。 部队的后勤负责人看到这九头活蹦乱跳的狍子,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拉著王卫国的手一个劲地感谢。 经过称重,九头狍子一共是二百八十斤。 负责人当场就要给钱,王卫国却摆了摆手,说这事得找公安局的李所长报销。 他还特意打听了,军营全部完工,约定了三天后来接战士们回家。 办完这件事,王卫国心里憋著一股劲,开著拖拉机“突突突”地直奔县公安局。 他一脚踹开李青山办公室的门,把那张二百八十斤的收条“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黑著脸不说话。 第240章 李青山给台阶 李青山正喝著茶,被他这一下嚇得手一抖,茶水都洒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到是王卫国,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你小子想干嘛?造反啊!” “报销!” 王卫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里明晃晃地写著“我很不爽”。 李青山拿起收条看了看,又瞥了王卫国一眼,冷哼一声。 “怎么,还给我甩脸色?上次那事,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私自开走被扣押的船只,还当著我的面捞赃物,也就是我,换个人你小子就得进去蹲几天!” 李青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王卫国梗著脖子,心里不服,但嘴上却没反驳。 毕竟这事他確实不占理,可那满满一仓的鱼就这么没了,他心疼啊! 见他那副死不认错的样子,李青山气不打一处来。 但还是从抽屉里拿出印泥和公章,在收条上盖了章,让他去財务结帐。 王卫国拿著盖了章的收条,闷著头就准备走。 “站住!”李青山叫住了他。 王卫国不耐烦地回头。 李青山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隨手扔了过来。 王卫国下意识地接住,信封很沉。 “这是给你的奖励。” 李青山靠在椅子上,语气平淡地说道。 “上次那条船的事,经过我们和上级部门的交涉,人已经教育后释放了,船被我们扣下了。” “经过技术部门鑑定,船上的发动机很有研究价值,对我们国家的船舶工业有重要参考意义。你把船开回来,算是立了一功。” 王卫国愣住了,他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拆开封口一看,里面是一沓整整齐齐的“大团结”。他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三百块。 三百块! 一个奖励,不可能给这么多。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钱,差不多就是那一仓鱼的价格。 李青山这傢伙,肯定是自己往里面贴钱了。 他抬起头,看著李青山那张依旧严肃的脸,心里的那点火气和憋屈,忽然就散了。 这傢伙虽然嘴臭脸黑,但做事还算地道。 王卫国把钱揣进兜里,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算你有点人性。” 他嘟囔了一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 “对了,青龟岛的军营建设已经完工了,部队那边说了,三天后来拉人,你这边准备一下。”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李青山看著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端起茶杯,吹了吹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臭小子……” 王卫国从公安局出来,外面的阳光有些晃眼。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揣在內兜里的那个信封,厚实的感觉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那二百八十斤猪肉的钱,加上这三百块的奖励,这次出门的收穫远超预期。 刚走到拖拉机旁,就看到沈军和沈富国正蹲在树荫下抽著烟,一脸焦急地朝这边张望。 “卫国哥,咋样了?那姓李的没为难你吧?” 沈军一看到他,立马把菸头一扔,站了起来。 “他敢!” 王卫国咧嘴一笑,之前那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从兜里掏出那张盖了章的收条。 “喏,钱已经让去財务领了,二百八十斤猪肉,一斤按七毛钱算,总共一百九十六块钱。” 说著,他直接从兜里数出一百九十六块钱,递了过去。 “这钱咱们仨平分,剩下的三百块是公安局给我的奖励,跟这事没关係。” 沈富国和沈军对视一眼,连连摆手。 “那哪行!卫国哥,要不是你,我们连船都开不回来,这钱我们不能要。” 沈富国憨厚地说道。 “別废话,让你们拿著就拿著。” 王卫国把钱硬塞到沈富国手里。 “咱们是兄弟,別算那么清。再说了,这趟活是咱们一起乾的,猪肉也是大家一起分的,钱自然也该一起分。” 见王卫国態度坚决,两人也不再推辞,心里头热乎乎的。 沈军嘿嘿一笑:“那成,卫国哥,晚上去我家喝酒,我炒俩好菜!” “行啊,不过得等过几天,村里估计有大活要干。”王卫国说著,跳上了拖拉机。 回到沈家村,天色已经擦黑。 果然不出王卫国所料,村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是村长沈红星的声音,通知所有社员到村口的打穀场开会。 夏夜的打穀场上,人声鼎沸。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摇著蒲扇,议论著今年的收成。 村长沈红星清了清嗓子,站在一张八仙桌上,声音洪亮地传遍了整个打穀场。 “乡亲们,静一静!今天叫大家来,是说一件关乎咱们今年口粮的大事!” 等场面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 “地里的玉米和高粱都开始抽穗了,接下来一个月是灌浆的关键时期,最是需要水的时候。” “咱们村里的水库,沈家坳的水,得省著点用,留到九月份长粒的时候再放,水足了,那粮食粒才饱满!” 村民们纷纷点头,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所以,我跟大队申请了,从明天开始,咱们全村出动,去连江拉水浇地!一直拉到月底!” 村长挥舞著手臂,讲得激情澎湃。 “大傢伙儿加把劲,今年爭取做到丰收,让家家户户都能多分点粮!” 话音刚落,底下却响起一片唉声嘆气。 “又要去连江拉水啊?那得累死个人!” “是啊,光来回就得小半天,一天也拉不了几趟水。” 拉水是个苦差事,从村里到连江边,路不好走,全靠人力用板车拉水桶,一天下来,肩膀都得磨掉一层皮。 可抱怨归抱怨,为了地里的庄稼,为了年底的口粮,再苦再累也得干。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沈家村的男女老少就都动了起来。 一辆辆板车吱吱呀呀地匯成一条长龙,朝著连江的方向而去。 王卫国、沈军和沈富国也没閒著。 王卫国心里清楚,这种时候,全村人都在为集体出力,他们几个要是只顾著自己赚钱,肯定会招人閒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村里人看著你赚钱眼红归眼红,但你不能脱离集体。 三人推著板车,混在人群里,一边干活一边和乡亲们聊著天,汗水顺著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身上的粗布衣衫。 这种踏踏实实出力的感觉,让王卫国觉得心里很安稳。 第241章 野参!两百年!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两天。第三天上午,村口突然传来了汽车和轮船的引擎声。 王卫国正从地里回来,就看到李青山带著几名公安,开著两艘崭新的巡逻艇停靠在连江的渡口边。 岸上还停著一辆军用卡车,上面装满了米麵油盐等物资。 “王卫国!” 李青山一眼就看到了他,隔著老远就喊道。 “赶紧的,跟我去一趟青龟岛,把咱们的『建设兵团』给接回来!” 王卫国眼睛一亮,把手里的工具往沈军怀里一塞:“你们先干著,我去去就回!” 跟著李青山上了船,巡逻艇的速度比渔船快多了,乘风破浪,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青龟岛。 岛上的军营已经焕然一新,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精神。 乡亲们看到船来了,一个个都兴奋地跑了出来,脸上洋溢著回家的喜悦。 李青山负责给大家结算这两个月的工钱和补贴,大家排著队,一个个喜笑顏开地领钱。 王卫国对这些不感兴趣,他跟李青山打了个招呼,一个人钻进了岛上的林子里。 青龟岛面积不算小,岛上植被极其茂密,各种藤蔓和灌木交织在一起,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因为常年无人居住,也没有大型野兽,这里的生態环境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王卫国心想,这种地方,说不定能长出什么好东西。 他拨开挡路的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深处走。 空气中瀰漫著泥土和植物腐烂的清香,耳边只有鸟鸣和虫叫。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著脚下的植物。 前世他跟人学过辨认草药,虽然算不上精通,但一些珍贵的药材还是认得的。 转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一株植物忽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株长在背阴坡腐殖土里的植物,茎干笔直,顶端分出几个叶柄,每个叶柄上都生著几片掌状复叶。 王卫国凑近了,屏住呼吸,仔细地数了数。 一、二、三…… 本书首发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足足有九个叶柄! 九品叶! 王卫国的心臟“怦怦”地狂跳起来。 行家有云,“三品四品不稀奇,五品六品算好药,七品八品人间宝,九品一出阎王跑”。 这株人参,光看这叶子,就绝对是百年以上的极品! 他压抑住內心的狂喜,从隨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铲子和红绳。 他先是用红绳小心翼翼地系在人参的茎上。 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说是能锁住人参的灵气,防止它“跑掉”。 然后,他开始动手挖。 他不敢用蛮力,而是从距离人参很远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地把周围的土刨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这绝对是个细致活,足足了一个多小时,王卫国才將整株人参完整地挖了出来。 当人参的全貌展现在眼前时,他还是被震撼到了。 这株人参的主根粗壮,体態优美,酷似人形,须子又长又密,没有一根断裂。 最关键的是顶端的芦头,上面的年轮一圈圈的,密集得几乎数不清。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人参,把它放进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长条形木匣子里。 这木匣子是他特意做的,里面铺著柔软的苔蘚,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可即便是这样,这株人参的须子太多太长,匣子都差点装不下。 盖上盖子,王卫国將木匣子紧紧地抱在怀里,重新藏回帆布包的最深处,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快步回到营地,战士们的工资正好也结算完了,大家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返程。 “卫国,你跑哪去了?一身的土。” 李青山看到他,皱了皱眉。 “没啥,隨便转了转。” 王卫国含糊地应了一句。 在岛上待了整整两个月,所有人都想家了,回程的船上,到处都是兴奋的交谈声和爽朗的笑声。 船一靠岸,王卫国跟李青山打了声招呼,就迫不及待地跑回家。 他跟沈青青交代了一声,就骑上自行车,一路狂奔,直奔县城的济世堂。 药铺里,钱老正戴著老镜,悠閒地看著一本医书。 “钱老!” 王卫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是你小子啊,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钱老抬起头,扶了扶眼镜。 王卫国也不说话,神秘兮兮地把那个木匣子放到柜檯上,轻轻地打开。 当那株硕大的人参展现在眼前时,钱老“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连眼镜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快步走到柜檯前,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拿起人参。 又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凑到芦头那里仔细地观察著。 整个药铺里,只剩下钱老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满脸震惊地看著王卫国:“这……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运气好,在个荒岛上碰见的。” 王卫国嘿嘿一笑。 “好傢伙,真是好傢伙!” 钱老连连讚嘆,他指著芦头上的纹路,激动地说道。 “你看这年轮,一轮为一年,密集成线,我估摸著,这株参,至少有两百二十年的年份!” 王卫国的心跳漏了一拍,两百二十年! “小子,你拿这好傢伙去请同仁堂的张济仁给你爷爷治眼睛,他绝对愿意出手!” 钱老篤定地说道。 “那太好了!” 王卫国兴奋地搓搓手。 “钱老,这人参还得麻烦您老帮忙炮製一下,我信得过您的手艺。” 钱老闻言,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將人参放回匣子,如同捧著稀世珍宝。 “好说好说,炮製这种级別的人参,是种荣幸。” 王卫国跟钱老又聊了几句,约定了过几天来取,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济世堂。 骑在自行车上,夏日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带著一丝凉爽,吹走了他一身的疲惫,只剩下满心的畅快。 回到家,王卫国忍不住地哼著歌,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沈青青正在院子里给两个孩子洗澡,听到他哼的跑调小曲,不由得抬头笑道。 “什么事这么高兴?捡到钱了?” “那可比捡到钱高兴多了!” 第242章 拉水抗旱 “那可比捡到钱高兴多了!” 王卫国蹲下身,揉了揉大儿子王山的脑袋,又捏了捏小儿子王海肉嘟嘟的脸蛋,心里一片滚烫。 现在的生活,是他前世想都不敢想的。 他悄悄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家底,心里更是乐开了。 不算那株还没出手的百年人参,光是家里的存款,就已经悄然突破了五千块大关。 再加上帆布包里那一千多块钱的各种票据,和藏在床底下的那堆古董,他的身家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是巨富。 最重要的,是给爷爷治眼睛的事情,终於有了最关键的一环。 那株两百二十年份的野山参,就是请动同仁堂圣手张济仁的敲门砖。 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张济仁明年就会平反,从乡下回到京城。 后年,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就带著爷爷去京城,把眼睛彻底治好。 这两年时间,他再努努力,多倒腾几次,存款破万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爷爷的眼睛好了,他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就能落地。 到那时,他就可以了无牵掛,安心地重回那片让他魂牵梦縈的绿色军营。 夜深人静,两个孩子都睡熟了,呼吸均匀绵长。 王卫国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侧过身,將沈青青揽进怀里,下巴抵著她的额头,轻声將今天挖到人参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青青听得一愣一愣的,黑暗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和喜悦。 她知道自己男人有本事,却没想到本事这么大。 “卫国,你真厉害。”她由衷地感嘆。 王卫国低低地笑了起来,翻身將她压在身下,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 “还有更厉害的,想不想见识见识?” 沈青青的脸颊瞬间滚烫,捶了他一下,声音细若蚊蚋。 “孩子……孩子在呢……” “他们睡得跟小猪一样。” 王卫国说著,便忍不住与她『分享』起了自己那无处安放的喜悦。 第二天开始,悠閒的日子彻底结束了。 一场前所未有的乾旱席捲了整个地区,连绵的晴日將大地烤得滚烫。 村里的生活重心,瞬间从田间地头的劳作,转移到了一个字上——水。 王卫国也加入了这场抗旱的战斗中,开始了枯燥的拉水生活。 他一天到晚开著拖拉机,后面再架上一辆牛车,掛上所有能装水的大桶,不知疲倦地在村子和几里外的江边来回奔波。 拖拉机的轰鸣声和牛车“吱呀”的呻吟声,成了这个夏天沈家村的主旋律。 全村齐上阵,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沈青青背著还不太会走路的小海,跟在拉水车旁,负责帮忙从江里提水,再一桶桶接满车上的水桶。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脸颊被太阳晒得通红,但她毫无怨言。 爷爷王长林眼睛不好,干不了细活,就带著村里的老人们,在乾涸的河道里想办法,用泥土和石块筑起一道道简陋的堤坝。 希望能將从江里拉回来的水多蓄积一些,好让它们能顺著水渠流进乾渴的田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阳依旧毒辣。到了八月份,情况变得更加严峻。 村边那条往年从未断流的小河,彻底没了踪影,河床乾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像是大地张开的乾渴的嘴。 就连作为主要水源的连江,水位都下降了足足一米多,露出了大片滩涂。 今年的乾旱,比去年记忆中的还要严重。 村里人心惶惶,田里的庄稼耷拉著脑袋,眼看就要绝收。 就在这焦头烂额的时候,两辆吉普车开进了村子,停在了王卫国的家门口。 李振东和孙红山从车上下来,满脸的愁容。 “卫国啊,救急啊!”李振东一见王卫国,就大吐苦水。 原来,因为乾旱,不光是庄稼,连带著周边的养殖业也受到了巨大衝击,饲料和水源都成了问题,导致市面上的肉类供应急剧减少。 他们轧钢厂和纺织厂都是几千人的大厂,工人们天天高强度劳动,没点油水肚子里根本顶不住。 现在厂里的食堂已经快揭不开锅了,工人们怨声载道,生產积极性都受到了影响。 王卫国看著两位厂长脸上的褶子,心里一动。 他拍了拍胸脯:“李叔,孙叔,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送走两位厂长,王卫国立刻行动起来。 他先是找到了刘家兄弟,又把沈军、沈富国和自己的小舅子沈青阳都喊到了家里。 “想不想搞点外快?” 王卫国开门见山。 几人一听,眼睛都亮了。 这几个月抗旱,人累得够呛,却没什么进项,手头都紧巴巴的。 “姐夫,你说咋干,我们都听你的!” 沈青阳第一个表態。 王卫国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十里坟那边,再去干一票!” 眾人精神一振。 十里坟那地方邪乎,但上次跟著王卫国去,可是实实在在发了一笔横財。 说干就干,几个人稍作准备,当天下午就出发了。 十里坟这地方,因为地势低洼,竟然还有一个不小的水塘。 虽然因为乾旱,水塘面积也缩小了不少,但在这方圆几十里都找不到水源的情况下,这里儼然成了一片生命的绿洲。 让王卫国惊喜的是,这里竟然又来了一群野牛棲息,看样子是被乾旱从別处逼过来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行动更是驾轻就熟。 “老办法,上药。” 王卫国指挥道。 几个人分头行动,割了一大堆野牛最爱吃的鲜嫩青草,堆放在水塘边。 刘家兄弟则从隨身的布包里掏出个小纸包,將里面特製的麻药粉末均匀地撒在青草上。 这药是祖传的方子,无色无味,药效却霸道得很。 做完这一切,几人便找了个隱蔽的地方潜伏起来,耐心地等待。 这群野牛显然比上次那批要警惕得多,或许是迁徙途中的经歷让它们变得格外谨慎。 它们围著那堆青草转悠,时不时地低头闻一闻,却迟迟不敢下口。 王卫国他们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等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清晨,这群野牛终於放下了戒心,在头牛的带领下,开始大口地吞食那堆鲜美的青草。 没过多久,药效发作,一头接一头的野牛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王卫国数了数,一共七头,四头是膘肥体壮的成年大牛,还有三头是半大的牛犊。 “干活!” 第243章 成熟的野枸杞 “干活!” 王卫国一声令下,几人立刻冲了出去,负责宰杀放血。 沈青阳则被派回去喊人,顺便通知李振东和孙红山晚上过来拉货。 等到天色完全黑透,李振东和孙红山开著一辆小卡车,在沈青阳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了地方。 当他们看到地上那七头已经被处理乾净的野牛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卫国,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孙红山拍著王卫国的肩膀,感慨万千。 老规矩,也不用称重,这年头信誉比什么都重要。 “两千五,李叔,孙叔,你们看怎么样?” 王卫国报了个价。 “没问题!太值了!” 李振东当场就从包里数出厚厚一沓大团结,塞到王卫国手里。 至於这批牛肉他们两个厂怎么分,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两千五百块钱,六个人平分,每个人都分到了四百一十多块钱,把沈军他们几个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分完钱,王卫国又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崭新的自行车票。 “我这还有三张自行车票,你们谁要?” 这话一出,刘家兄弟和沈军、沈富国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年头,自行车票可比钱都金贵。 “我要一张!” 刘军第一个喊道。 “卫国哥,给我也留一张!” 沈军和沈富国异口同声地说道。 三张票,三个人,正好。 王卫国笑了笑,將三张自行车票递了过去。 “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跟你们算钱了,拿著吧。” 这话一出,三人反倒不好意思了。 刘军挠了挠头,憨厚道:“卫国哥,这哪成啊,这票金贵著呢,我们不能白拿。” “是啊卫国哥,这可使不得。” 沈军也连连摆手。 “行了,別磨嘰了。” 王卫国把票硬塞到他们手里。 “这次弄野牛,你们都出了大力,就当是奖金了。再说了,以后用得著你们的地方还多著呢,赶紧收下,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话说到这份上,三人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他们攥著那薄薄一张纸,手心都出了汗,仿佛攥著的是一件天大的宝贝。 脸上更是笑开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骑著崭新的二八大槓在村里威风凛凛的样子。 野牛的事情告一段落,生活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喧囂和兴奋过后,是沉甸甸的现实。 回到村里,第二天,拉水的日子又开始了。 天像是被烧穿了一个窟窿,火辣辣的太阳炙烤著大地,田地里的裂缝宽得能塞进拳头。 村里唯一的水井早就见了底。 为了活命,也为了保住田里那点可怜的庄稼,全村的劳力都动员了起来。 推著板车,挑著水桶,去十几里外那条尚未完全乾涸的河沟里拉水。 王卫国也加入了拉水的大军,每天天不亮就出门,直到月上中天才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家。 汗水湿透了衣衫,肩膀被扁担磨得又红又肿,但他一声不吭,默默地承受著。 这天,他刚拉水回来,就看到李青山开著吉普车进了村,车上装满了各种物资。 “卫国,正好碰上你。” 李青山跳下车,递给他一根烟。 “过两天我得往青龟岛送趟补给,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王卫国接过烟点上,问道:“岛上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苦撑著唄。” 李青山嘆了口气。 “岛上那点淡水也快见底了,战士们都开始在岛上养起鸡鸭,还开闢了菜地,想办法自给自足。就是这肉,已经断顿半个多月了。之前你送去那批肉,可算是帮了大忙。” 说著,李青山看了一眼周围光禿禿的山岭,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鬼天气,山里连个兔子都找不著了,想给他们弄点野味都没办法。” 王卫国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这种极端天气下,野兽们要么迁徙去了更远的地方,要么就乾脆渴死饿死了。 想再找到上次那样的野牛群,无异於痴人说梦。 日子就这么在拉水和盼雨中一天天过去。 到了八月中旬,乾旱愈发严重。 眼看著田里的庄稼就要彻底枯死,大队长孙连城和村长沈红星一合计,咬牙决定,提前从沈家坳的水库放水灌田。 那水库是全大队最后的指望,轻易不敢动用。 但现在,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水渠开闸的那天,全村人都跑去田边看。 当浑浊的水流顺著乾裂的渠道缓缓流进龟裂的田地时,许多老人当场就哭了。 有了这救命水,今年的收成总算能保住一部分了。 灌完了田,大家总算能歇一口气。 王卫国閒不住,招呼上沈军和沈富国:“走,进山碰碰运气去!” 三人在山里转悠了两天,別说野猪野牛,连只野鸡的影子都没看到。 野兽没找到,倒是整到不少野果子,山桃、野梨子,还有沉甸甸的山板栗,装了满满三大麻袋。 “卫国哥,光有这些果子,不顶饿啊。” 沈军有些丧气。 王卫国却笑道。 “饿是肯定不顶,但能解馋啊。正好李所长要去岛上送物资,咱们把这些也一起带上,给战士们换换口味。” 於是,这三大袋野果子,跟著李青山的补给船,一起被送到了青龟岛。 从青龟岛回来的时候,船路过一座不起眼的小荒岛,王卫国忽然让船靠了岸。 “卫国哥,这岛上光禿禿的,有啥东西啊?” 沈富国好奇地问。 王卫国神秘一笑,带著他们俩爬上岛,指著一片长满红色小果子的灌木丛说。 “宝贝疙瘩可都在这儿呢。” 沈军和沈富国凑过去一看,只见那灌木上掛著一串串红得发亮的椭圆形小果子,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这是啥?能吃吗?” 沈军摘了一颗,迟疑著不敢往嘴里放。 “这玩意有什么用?” 沈富国也满脸疑惑。 “这可是好东西。” 王卫国也摘了一小把,一边往嘴里塞了几颗,一边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是野枸杞,中年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识货的人,五十一斤都抢著买。” “五……五十?!” 沈军和沈富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里的那颗小果子瞬间变得滚烫。 “卫国哥,你没开玩笑吧?这玩意真这么值钱?” 第244章 向芳的感谢,好烟好酒 “卫国哥,你没开玩笑吧?这玩意真这么值钱?” “骗你们干嘛。” 王卫国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別愣著了,赶紧摘,能摘多少摘多少。” 两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上问那么多了,立刻埋头苦干起来。 这野枸杞个头小,摘起来费劲,但一想到那惊人的价格,两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三人说笑著,忙活了半天,直到把岛上的野枸杞摘了个七七八八,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一称,足足有四五十斤。 上了岸,王卫国做主,给沈军和沈富国一人分了三斤,让他们拿回家泡水喝。 余下的,他挑出一些,分別给李青山、刘林、李振东和岳父沈壮各送了一小包,算是个人情。 剩下的三十多斤,他用一个乾净的麻袋装著,直接骑车送去了向芳那里。 向芳一见这满满一袋红艷艷的野枸杞,眼睛都亮了,激动得直搓手。 “哎呀,卫国,你可真是总能给我惊喜!我正愁这东西不好收呢!” 她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大布袋,看样子是早就等著王卫国上门了。 “向姐,你看看这些成色怎么样。” “好,太好了!” 向芳抓起一把仔细看了看,讚不绝口。 “都是顶尖的货色!你放心,价格绝对让你满意!” 她利索地把准备好的布袋递给王卫国。 “东西你拿回去,都是些菸酒茶,不值什么钱。” 王卫国也没客气,接过袋子就回了家。 到家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条好烟、两瓶好酒,还有一个厚实的信封。 他打开信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著一沓大团结,一数,足足五百块钱! 王卫国心里一暖,知道向芳这是按最高价给的,还多给了不少。 他立刻揣上钱,又拎著菸酒,出门去找沈军和沈富国。 “来,这是卖枸杞的钱,咱们仨分了。” 王卫国把钱往桌上一拍。 沈军和沈富国看到那厚厚一沓钱,嚇了一跳,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卫国哥,这钱我们不能要!” 沈军急道。 “要不是你,我们连那玩意叫啥都不知道,更別说卖钱了。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我们就是跟著出了点力气,哪能分钱啊。” “对,卫国哥,我们已经分了枸杞了,这钱说啥也不能要。” 沈富国也態度坚决。 王卫国拗不过他们,看他们那副坚决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没用。 他想了想,把钱收了回来,然后將布袋里的菸酒全拿了出来。 “钱你们不要,这些总得收下吧?不然以后有好事我可不叫你们了。” 这次,两人没再推辞。 这年头,菸酒也是硬通货,更是难得的好东西。 “嘿嘿,这个要!” 两人美滋滋地一人分了一条烟一瓶酒,脸上的笑容比分到钱还开心。 送走两人,王卫国回到家,沈青青正哄著王海睡觉,见他回来,小声问道:“都给他们了?” “嗯,钱不要,就要菸酒。” 王卫国笑著把剩下的钱放进柜子的铁盒里锁好,心里盘算著这笔意外之財的用处。 野枸杞带来的喜悦並没有持续太久,歇了不到十天,天上的太阳依旧毒辣得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连一丝云彩都吝於施捨。 村头的大喇叭再次响了起来,村长沈红星的声音带著一股子沙哑的焦虑,通知各家各户,明天继续去连江拉水。 沈家坳里蓄著的水,在全村人省吃俭用外加轮流灌溉的情况下,也已经下去了一大截。 照这个蒸发速度和用量,撑到秋收怕是悬了。 不过,相比於其他村子,沈家村的日子已经算是天上地下。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拉水虽然依旧辛苦,但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拼了命地赶工,起码人和牲口都能有个喘息的工夫。 其他村子可就惨了。 刘家村距离连江最远,光是来回就得大半天。 村里仅有的几头牛累得口吐白沫,站在原地直打晃,怎么抽鞭子都不肯再挪动一步。 沈红星和几个村干部商量了一下,本著“远亲不如近邻”的想法,暂时把村里的拖拉机借给了刘家村应急。 刘家村的村长带著人来牵拖拉机的时候,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地道谢。 赵家村离得也不近,他们村牛少,拖拉机更是想都別想。 没办法,只能靠人力,一担一担地从江边往回挑。 远远看去,那条通往赵家村的土路上,全是晃晃悠悠的扁担和水桶,挑水的人一个个被晒得脱了层皮,累得双目无神,走路都像是梦游。 沈家村这片算是附近水资源相对丰富的区域了,如今都熬成了这样,其他更乾旱的地方是个什么光景,王卫国简直不敢想。 他心里清楚,这场波及全国的大旱,现在才刚刚开始显露它的狰狞。 隨之而来的,是粮食的短缺和恐慌。 粮站的政策一夜之间就变了,光有钱已经买不到一粒米,必须得出示粮票。 钱,在这场天灾面前,仿佛瞬间就贬值成了废纸。 黑市上粮票的价格开始疯长,一天一个价,没过几天,就从最初的两三毛一斤炒到了六毛,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城里人的日子最先过不下去,没有土地,没有存粮,一切都靠供应。 供应一断,人心惶惶。活不下去,就只能往农村跑,指望著乡下亲戚能接济一口,或者乾脆响应號召,上山下乡。 於是,新一批的知青又来了。 这天,公社大队长孙连城亲自开著吉普车,把人送到了沈家村村口。 “红星啊,我知道你们村也不容易。” 孙连城拍著沈红星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得有大局观。你们沈家村日子过得比別的村宽裕,这叫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这十个知青,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安顿好,思想工作要做到位!” 一番高帽子戴下来,沈红星还能说什么? 只能捏著鼻子认了。 沈家村原本就有十二个知青,住在村尾的知青点,现在又一下子塞进来十个。 二十二个年轻人,光是每天的口粮就是个巨大的问题。 村民们看著这十个背著铺盖卷、一脸迷茫的城里娃,也是议论纷纷,脸上都带著愁容。 但人已经送来了,总不能赶出去。 村里只好把閒置了许久的旧祠堂收拾出来,给新来的十个男知青当临时宿舍。 第245章 乾旱,提前秋收 第二天,这些新来的知青就被安排了活计——跟著村民去拉水灌田。 这可是眼下村里最重、最累的活。 这些在城里长大的年轻人,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第一天下来,个个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手掌上磨的全是血泡,晚上累得饭都吃不下,倒头就睡。 干了两天,就有两个受不了了,哭著喊著要找大队长,说这不是人干的活,他们要回家。 一时间,知青点里人心浮动,新来的唉声嘆气,原先的也有些被勾起了愁绪。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站了出来,是马方鸿。 他往那两个闹著要走的知青面前一站,环视一圈,声如洪钟。 “哭什么哭?闹什么闹?想回家?你们的户口都迁过来了,回哪个家?” 他指了指自己小腿上的一道疤痕,冷笑道。 “老子刚来那年,冬天上山砍柴,被狼崽子给咬了一口,差点腿都没了,老子说过一个不字吗?你们这才挑了两天水就叫苦连天,是爷们不是?” 马方鸿这小子,跟著王卫国混,性格都改变了许多。 平时在村里看著挺隨和,但真到了管事的时候,那股子狠劲和派头就全出来了。 他仗著自己来得早,资格老,又跟村里几个年轻人关係好,在知青里说一不二。 说来也怪,那些刺头知青,村干部说话他们阳奉阴违,但偏偏就服马方鸿管。 被他这么一训,那两个闹事的知青顿时蔫了,周围的人也都噤了声。 马方鸿这一手,算是把新来的这批知青给镇住了。 日子就在这挑水、灌田的循环中一天天熬过去。 转眼,就到了十月份。 秋老虎的余威渐渐散去,天气总算凉爽了一些,但老天爷依旧一滴雨都捨不得下。 沈家坳那片曾经碧波荡漾的水塘,如今已经彻底见了底,只剩下中心一小片泥泞的洼地,乾裂的塘底像是龟裂的皮肤,触目惊心。 最后一担水浇进稻田里,连个水都没溅起来,瞬间就被饥渴的土地吞噬得无影无踪。 “不能再等了。” 晚上,村委大院里灯火通明。 沈红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满脸凝重。 “我今天下田看了,稻穗虽然还没到最饱满的时候,但颗粒也算成了。再拖下去,水彻底跟不上,太阳一晒,这些稻子就全成了空壳瘪谷,到时候可能反而会减產。” “我的意思是,不等了,提前收!”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一致同意。 现在的情况,虽然不算顶好,但至少还有的收。 可要是再赌下去,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万一血本无归,全村人就得喝西北风了。 “行,就这么定了!明天全村动员,开始秋收!”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沈家村的田间地头就变得人声鼎沸。 男女老少齐上阵,挥舞著镰刀,投入到紧张的抢收之中。 与此同时,隔壁几个村子的人,还在通往连江的土路上,排著长长的队伍,有气无力地挑著水桶,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他们那早已乾渴得冒烟的田地。 王卫国挥著镰刀,割倒一片金黄的稻子,直起腰擦了擦汗。 他看著不远处同样在埋头苦干的沈青青,和在田埂上捡拾麦穗的大虎二虎,心里稍稍鬆了口气。 总算,在最坏的情况到来之前,他们抢先了一步。 “卫国,歇会儿,喝口水吧。” 沈青青走了过来,递上掛在腰间的水壶。 王卫国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看著妻子被汗水浸湿的鬢角,有些心疼地问。 “累不累?” 沈青青笑著摇了摇头,用手背抹去额角的汗珠,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怎么不累,不过看著这金灿灿的稻子,心里踏实。再累也值了。” 是啊,心里踏实。 王卫国看著一望无际的金色稻浪,和在其中起伏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正干著,田埂上传来一阵喧譁。 王卫国抬头望去,只见大队长孙连城带著隔壁几个村的村干部,正站在田边上,对著沈家村的抢收景象指指点点,脸上的神情复杂至极。 “老沈,你们村这动作可真快啊!” 一个黑瘦的村长满眼羡慕地对沈红星说。 沈红星擦了把汗,嘿嘿一笑,语气里却带著几分后怕。 “快啥呀,再不快,就真得喝西北风了。孙大队长,几位,你们也看到了,塘都见底了,这天再旱下去,地里的庄稼就全完了。” 孙连城蹲下身,捻起一串沉甸甸的稻穗,在手里掂了掂,又剥开几粒看了看,嘆了口气。 “颗粒还算饱满,看这样子,你们村今年的收成,怕是不会比去年少多少。我们村……唉!” 他身后的几个村干部也是一脸愁容。 他们还在为每天去几十里外的连江挑水发愁,还在犹豫要不要再等几天,让稻子长得更饱满一些。 可沈家村这果断的抢收,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他们的侥倖心理。 “不能等了!回去就开会,我们也收!” “是啊,能收多少是多少,总比最后颗粒无收强!” 送走了忧心忡忡的孙连城一行人,沈家村的抢收热情更加高涨了。 就连离得不远的张家湾,听说沈家村的动静后,也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们情况和沈家村差不多,再不收就晚了。 一时间,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挥舞的镰刀和忙碌的身影。 全村齐上阵,那股劲头是惊人的。 每天天还没亮,村里的大喇叭就开始播放革命歌曲,家家户户的灯火次第亮起,简单地喝碗稀粥,啃个窝头,就扛著农具下地了。 一直要干到月亮掛上树梢,看不清地里的稻子了,才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家。 连轴转的日子,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王卫国体质远超常人,都感觉有些吃不消,每天晚上躺在炕上,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更何况是村里其他人。 这天气,秋老虎的威力虽减,但太阳依旧毒辣,田里又闷又热,没有一丝风。 几乎每天都有人中暑倒下。 “富国那小子晕倒了!” “快,快抬到田埂上!” 沈红星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提前去镇上的济世堂开了不少防治中暑的草药,让村里的妇女们在大队部用大锅熬好,凉在几个大瓦罐里,放在田埂的树荫下。 谁要是中暑了,立刻就有人七手八脚地把人抬过去,灌下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汤,用湿毛巾敷著额头,缓上一阵。 等那股头晕噁心劲儿过去了,当事人晃晃脑袋,喝口水,拿起镰刀又得衝进了稻田里。 第246章 库尔岛的老毛子 等那股头晕噁心劲儿过去了,当事人晃晃脑袋,喝口水,拿起镰刀又衝进了稻田里。 “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这是沈红星在动员大会上喊出的口號。 话糙理不糙,所有人都明白,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这是在跟老天爷抢粮食,抢全村人一年的活路。 村里的人手分工明確,形成了一条高效的流水线。 青壮年男人是割稻穀的主力,他们弯著腰,手里的镰刀上下翻飞,唰唰作响,身后留下一片片整齐的稻茬。 女人们则跟在后面,將割倒的稻子拢成一抱一抱,麻利地用稻草捆好,再一趟趟地搬到田边的牛车上。 汗水浸透了她们的衣衫,紧紧贴在后背上,但没有一个人叫苦。 上了年纪、体力稍差的老人,则集中在村口的晒穀场。 牛车把一车车稻穀拉回来,他们就负责把穀子从稻草上摔打下来。 那特製的“谷搭子”一起一落,金黄的穀粒便如下雨般洒落在晒穀场上,再由其他人用木耙摊开,均匀地晾晒。 孩子们也没閒著。像大虎二虎这样大一些的孩子,就跟在割稻穀的大人身后,提著小篮子,仔细地捡拾掉落在地里的稻穗。 每一粒粮食,都不能浪费。 王山年纪还算小,就和王海一起被陈翠霞带在田埂的树荫下,看著大人们忙碌。 收完了稻子,还没等喘口气,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收苞谷。 苞谷地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次,女人们成了主力,她们穿梭在高大的苞谷杆子中间,双手並用,“咔嚓、咔嚓”,一个个饱满的苞谷棒子就被掰了下来,扔进身旁的袋子里。 老人和孩子们跟在后面,把遗漏的或者掉在地上的苞谷捡起来,装进另一个袋子。 男人们则负责最累的活,將装满了苞谷的麻袋一个个扛上牛车。 一袋苞谷少说也有一百多斤,压在肩膀上,勒出一道道红印。 他们咬著牙,一步一个脚印,將一车车的希望拉回晒穀场。 晒穀场上,掰完苞谷的女人、老人和孩子们又聚在一起,开始掰苞谷叶。 一片片青黄的苞谷叶被撕下,露出里面金黄的玉米粒。 剥好的苞谷棒子被串起来,掛在搭好的架子上,像一串串金色的风铃,在秋风中晾晒。 地里的男人们也没閒著,他们挥舞著砍刀,將剩下的苞谷杆子一根根砍倒,捆成捆,拉去牛棚那边做青贮饲料餵牛。 多余的,就分给各家各户,拉回去当柴火烧。 这场紧张而又忙碌的秋收,一直持续到十月底。 当最后一车苞谷杆子被拉走,田地里变得光禿禿的时候,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於,能歇歇了。 全村人都累坏了,一个个像是被抽了筋骨,脸色蜡黄,眼窝深陷。 但看著晒穀场上堆积如山的粮食,看著那一串串金黄的苞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发自內心的笑容。 与此同时,其他村子也不得不赶在入冬前,匆匆忙忙地开始秋收。 天气越来越冷,再不收,不仅没时间晾晒,万一粮食受潮发了芽,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全村放了两天假,让大家好好休整。 王卫国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时只觉得浑身舒坦。 第三天一早,李青山就派人送来了消息,又有一批物资到了,需要他带人送去青龟岛。 这一次,同行的还有张卫东。 船离了岸,在海面上平稳地行驶著,海风吹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张卫东递给王卫国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根,指著北边一个模糊的岛屿轮廓,神情严肃地说道。 “卫国,跟你说个事。” 王卫国接过烟,问道:“什么事?” “往北去,有座库尔岛,老毛子的,不仅驻扎了军队,还派人在上面开荒,你別往那边去。” 张卫东提醒道。 王卫国闻言,心中猛地一动。 库尔岛?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在前世如雷贯耳,是小鬼子和老毛子爭了几十年的地方。 没想到现在看情况,老毛子不仅占了,还在上面搞起了开发。 他的心思立刻活络了起来。 这个年代的老毛子,家底可是厚实得很。 他们既然在岛上驻军又开荒,那手里肯定有好东西。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同野草般疯长,再也按捺不住。 从青龟岛送完物资回来,王卫国的心思已经完全飞到了北边那座库尔岛上。 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张卫东。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风险太大,万一出了岔子,不能连累別人。 回到村里,他先是好好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 第二天,便揣著家里积攒下来的各种票据,直奔镇上的供销社。 烟票、票、酒票,这些平日里普通人家都当宝贝一样攒著,逢年过节才捨得用的东西,王卫国这次却毫不吝嗇地全掏了出来。 供销社里,大嫂张莲正在柜檯后头理货,看到王卫国进来,笑著打招呼。 “卫国来了,买点啥?” “嫂子,我来买点菸酒。” 王卫国说著,將一沓票据递了过去。 张莲接过来一看,不由得有些咋舌:“这么多?这是要办啥大事啊?” 王卫国笑了笑,隨口编了个理由。 “这不是秋收完了嘛,寻思著去孙叔和几位厂长那走动走动,感谢人家一直以来的照顾。空著手去总不好看。”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张莲也没多想,点了点头道:“那倒是。你等著,我给你拿。” 她手脚麻利地从货架上取下几条“大前门”香菸,又搬出几瓶高度数的二锅头和汾酒,这些都是硬通货,最受人欢迎。 果也称了好几斤,用水果硬和奶拼的。 “卫国,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你省著点用。” 张莲一边打包一边叮嘱道。 “知道了,嫂子。” 王卫国付了钱和票,將东西用一个大网兜装好,又跟张莲聊了几句家常,这才告辞离开。 东西备齐,接下来就是找人了。 一个人出海目標太突出,而且也忙不过来,必须找两个信得过且水性不错、胆子大的人。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沈军和沈富国。 这两人跟他关係很铁,嘴也严实。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分別去了两家,把睡眼惺忪的沈军和沈富国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第247章 找老毛子换物资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分別去了两家,把睡眼惺忪的沈军和沈富国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卫国,啥事啊这么早?天塌下来了?” 沈富国打著哈欠,一脸不解。 王卫国把两人拉到村口的歪脖子树下,压低了声音,將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话音刚落,沈军和沈富国瞬间就清醒了,睡意全无,脸色煞白。 “啥?去……去跟老毛子换东西?” 沈军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惊恐地四下看了看,生怕被人听见。 “卫国,你疯了!那可是外国兵!被抓住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沈富国也连连点头,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是啊卫国,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咱们安安分分过日子不好吗?犯不著冒这个险。” 看著两人嚇得半死的样子,王卫国早有预料,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沉声安慰道。 “你们先別怕,听我跟你们说。” 他清了清嗓子,將自己从张卫东那里听来的,再加上前世的一些认知,半真半假地分析起来。 “你们想,现在老毛子和小鬼子在北边关係紧张,隨时都可能擦枪走火。这个时候,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拉拢我们国家,稳住我们这个邻居。” “所以,他们对我们的人,態度肯定是友好的。我们只是普通渔民,带点菸酒过去换点生活用品,又不是去搞破坏,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自信和沉稳,却让沈军和沈富国慌乱的心绪渐渐平復了一些。 “再说了,” 王卫国继续加码。 “你们想想老毛子那些东西,大被、肉罐头,还有那结实的牛皮靴子。咱们换回来,这个冬天是不是就好过多了?家里的孩子和老人也能跟著享福。富贵险中求,这点风险,值得冒。” 沈军和沈富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挣扎和心动。 王卫国描绘的场景太诱人了。谁不想让家里人吃好穿暖? 他们家里那又薄又硬的被子,盖在身上跟铁皮似的,哪里比得上人家的大被。 沉默了许久,沈富国一咬牙,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干了!卫国,我跟你去!” 沈军见状,也猛地一拍大腿:“娘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也去!” 见说服了两人,王卫国脸上露出了笑容。 三人约定好,立刻回家准备,半小时后码头见。 小船悄无声息地驶离了海岸,在晨曦的薄雾中,一路向北。海风凛冽,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但三人的內心却是一片火热。 越往北,海水越是深邃,天色也仿佛阴沉了几分。 当远处一个模糊的岛屿轮廓出现时,沈军和沈富国的心又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 “別紧张,放轻鬆点,就当是去赶集。” 王卫国一边掌舵,一边给两人打气。 船刚一靠近库尔岛的近海,一艘灰色的苏式巡逻艇便从一个隱蔽的港湾里冲了出来,径直將他们拦下。 几个穿著厚重军大衣、身材魁梧的老毛子士兵站在甲板上,手里的步枪黑洞洞地指著他们,用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吆喝著。 沈军和沈富国脸都白了,双手下意识地举了起来。 王卫国却显得很镇定,他熄了发动机,也高高举起双手,脸上挤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指了指自己船上的网兜,然后拿出准备好的一包烟和一瓶酒,高高举起,做了一个交换的手势,又指了指嘴巴,做出吃饭的样子。 对方似乎看懂了他的意图,嘰里呱啦地用无线电说了几句。 很快,巡逻艇上放下了一条小舢板,两个士兵划过来,示意他们跟著走。 小船被带到了一个简易的码头。岛上很荒凉,只有几排低矮的营房和一片刚开垦出来的土地。 一个戴著眼镜、看起来像是干部的老毛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著一个瘦高个。 让王卫国惊喜的是,那个瘦高个一开口,说的竟是虽然有些生硬但能听懂的中国话。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王卫国心中大定,连忙说道。 “同志,我们是附近的渔民,出海打渔迷了路。我们带了些我们国家的好东西,想跟你们换点吃的穿的。” 说著,他將网兜里的菸酒果都拿了出来。 那个会说汉语的人跟军官低声翻译了几句,那军官拿起一瓶二锅头,拧开闻了闻,又拿起一包“大前门”香菸,眼睛顿时一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大手一挥,让人把王卫国他们带进了一个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各种物资,看得沈军和沈富国眼繚乱。 “这些,你们可以选。” 那个翻译指著一堆东西说道。 王卫国一眼就看到了码放整齐的军用肉罐头,还有大被,旁边还放著几双鋥亮的牛皮军靴和一盒盒包装精美的雪膏。 角落里,甚至还靠著几支步枪和一箱手雷。 “那些武器也可以换,不过,很贵。” 翻译补充了一句。 王卫国连连摆手,他可不想碰那些要命玩意儿。 他指著生活物资,开始跟对方討价还价。 最后,带来的菸酒果,换来了三床厚实的大被,整整五十个肉罐头,三双崭新的牛皮军靴,还有四盒带著香气的雪膏。 老毛子似乎对这次交易很满意,那个军官还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通过翻译告诉他,以后还可以带著东西来换,他们隨时欢迎。 当小船重新发动,缓缓驶离库尔岛时,沈军和沈富国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气,感觉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我的娘欸,刚才可嚇死我了!” 沈富国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大口喘著粗气。 缓过神来,两人立刻围著换来的东西,稀奇得不行。 沈军伸手摸著那军绿色的被,触感柔软厚实,他忍不住感嘆道。 “这被子,真厚实!比咱们家那满是补丁,梆硬的被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富国则拿起一双牛皮军靴,翻来覆去地看,眼睛里满是羡慕。 “这靴子,穿上在山里走,肯定不怕冻脚,还能防蛇虫咬。” 王卫国笑著从一堆罐头里拿出三个,用隨身带的匕首撬开。 一股浓郁的肉香味瞬间在冰冷的海风中瀰漫开来。 罐头里是满满的午餐肉,粉红色的肉块清晰可见,肉的占比非常高。 三人也顾不上午饭了,直接用手抓著吃起来。 肉质紧实,咸香可口,对於旱了那么久,已经许久没正经尝过荤腥的他们来说,这简直是人间美味。 “真香啊!” 沈军一边嚼著,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老毛子好东西真是多啊。” 沈富国也连连点头,吃得满嘴是油。 第248章 令人惊喜的大棉被 “真香啊!” 沈军一边嚼著,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老毛子好东西真是多啊。” 沈富国也连连点头,吃得满嘴是油。 他看著王卫国,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卫国,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都能让你想到。” 沈军也凑了过来,满脸期待地看著王卫国:“卫国,下次还来不?你带我们一起换唄。” 沈富国也急忙附和。 “是啊是啊,带上我们俩!不过……我们可弄不来这么多菸酒啊。” 王卫国看著两人热切又带著一丝忐忑的眼神,笑了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行,现在大家缺吃的,正好弄烟票这些,你们拿钱给我,我给你们弄。” 他心里清楚,单靠自己一个人,虽然也能做,但终究势单力薄。 沈军和沈富国是本分人,人老实,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靠得住,不会轻易把这天大的秘密说出去。 带上他们,既是多了两个帮手,也是给这两家改善生活,在这艰难的年岁里,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真的?!” 沈军和沈富国几乎是同时喊出声。 “那太好了!卫国,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 沈富国激动得搓著手。 王卫国点点头。 “这事儿得悄悄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换来的东西,自家用可以,別到处嚷嚷,不然会惹大麻烦。” “懂,我们懂!” 两人捣蒜似的点头,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他们虽然是老实质朴的农民,但也知道这事儿的分量。 一个不小心,那就是投机倒把,是“里通外国”,帽子大得能压死人。 说话间,小船已经靠近了他们下网的地方。 来的时候顺手撒下的渔网,现在该去收了。 三人的心思其实已经不在这几张网上了,跟库尔岛上的收穫比起来,这网里就算装满了鱼,也显得有些不够看。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况且这还是他们出海的正经由头。 “起网!” 王卫国喊了一声,三人合力,开始往上拉。 渔网沉甸甸的,但拉起来的手感却告诉他们,並没有遇到什么大鱼群。 果然,一张网收上来,收穫不大,大大小小的杂鱼装了三桶。 不过,运气还算不错,里面有十几条油光鋥亮的大黄鱼,还有三只张牙舞爪的大青蟹。 倒是虾网给了他们一个惊喜,似乎是碰上了虾群,满满一大桶青灰色的海虾,在桶里活蹦乱跳。 看著这些渔获,三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明白,今天真正的大头,是船舱里那些用麻布盖著的宝贝。 也懒得再下网了,王卫国调转船头,直接朝著岸边驶去。 小船靠岸,天色已经有些偏西。 “我回去赶牛车来拉。” 沈军跳下船,脚下生风似的往村里跑。 不一会儿,他就赶著村里的老黄牛,拉著一辆吱吱呀呀的板车过来了。 车上还带著几个大號的麻布口袋。 三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把换来的被、罐头、军靴和雪膏都装进麻布口袋里。 扎紧了口子,从外面看,谁也瞧不出里面是什么金贵东西。 至於打上来的渔获,就好分配了。 那些杂鱼,三人谁也没要,直接让沈军和沈富国拿去,给村里相熟的人家分了,就说是今天出海的收穫,也算堵了別人的嘴。 剩下的好东西,三人就在岸边分了。 十几条大黄鱼和那一大桶海虾,三家平分,谁也不多占。 至於那三只青蟹,沈军和沈富国都摆手不要,硬是塞给了王卫国。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没有王卫国,他们连库尔岛的边都摸不著,別说吃肉了,能不能平安回来都两说。 王卫国多拿点,是应该的。 王卫国也没推辞,笑著收下了。 分完东西,三人便各自回家。 沈军和沈富国赶著牛车,心里美滋滋的,一路上都在回味著这厚实的被和香喷喷的肉罐头。 王卫国则是挑著担子,一头是分到的鱼虾,一头是装著青蟹的桶,手里还提著一个装著自家那份物资的麻布口袋,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刚进院子,正在院里晒著最后一点太阳,陪著王海玩耍的沈青青就闻到了一股子海腥味。 她抬起头,看到王卫国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搬,好奇地凑了过来。 “今天收穫不错啊?” 她看著担子里活蹦乱跳的鱼虾,眼睛亮晶晶的。 当她看到桶里那满满当当的海虾时,更是忍不住惊喜地轻呼一声。 “哇,又可以吃虾了。” 沈青青对別的不算太挑,唯独对这海虾情有独钟,无论是油燜还是白灼,她都爱吃得不行。 看著这么多活虾,她高兴了起来,已经在心里盘算著晚上做个盐水虾,再剥些虾仁给孩子们蒸蛋羹。 王卫国放下担子,神秘地笑了笑,指了指手边的麻布口袋。 “好东西在这呢。” 沈青青有些疑惑地走过去,解开口袋的绳子,往里一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厚重的军绿色。 她伸手摸了摸,触感柔软又扎实,完全不是自家那种打了好几层补丁,洗得发硬的旧被能比的。 她把东西从袋子里拽了出来,是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军用大被。 展开一角,那厚度让她惊嘆不已。 “哇,你从哪弄来的被子,毛绒的,好软好厚。” 沈青青抱著被子,脸颊在上面蹭了蹭,顿时爱不释手。 这被子,盖在身上肯定又暖和又舒服,冬天再也不用怕被窝冷冰冰的了。 “还有呢。” 王卫国笑著,像变戏法一样,从袋子里又掏出东西。 一盒盒印著外文的铁皮罐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还有几双崭新的牛皮军靴,油光鋥亮,看著就结实耐穿。 最后,是四盒包装精美的小铁盒。 “这是老毛子的肉罐头,味道好得很。这是雪膏,润脸的,冬天脸就不怕皴了,还能变白。我们国家也有,不过那得是大城市里的供销社才能买到,稀罕著呢。” 王卫国一边介绍,一边把东西在屋里的桌上摆开。 沈青青看著这一桌子她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有些发懵,她拉住王卫国,小声地问。 “卫国,这些……这些都是哪来的?没钱吧?” 王卫国拉著她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用菸酒跟库尔岛上的老毛子换来的。这事儿你可千万別往外说,咱们悄悄用,別拿出去显摆。” 第249章 担心和解释 王卫国拉著沈青青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用菸酒跟库尔岛上的老毛子换来的。这事儿你可千万別往外说,咱们悄悄用,別拿出去显摆。” “库尔岛?老毛子?” 沈青青一听,嚇得脸都白了,一把抓紧了王卫国的手臂,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你去找他们了?你別去了,那多危险啊!万一……万一老毛子杀人怎么办?” 村里的老人都说,海那边的老毛子人高马大,脾气暴躁,不是好相与的。 她一想到自己男人竟然独自一人跑到那种地方去,心里就一阵后怕。 王卫国看她嚇得不轻,连忙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安抚道。 “別怕,別怕,没事的。现在形势不一样了,老毛子和小鬼子关係紧张,正急著跟我们国家交好呢,他们不敢乱来。” “我去换东西,他们客气得很。你看,这不是平平安安地带著好东西回来了吗?”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沈青青砰砰直跳的心这才稍微平復了一些。 “以后还是別去了,太嚇人了。” 她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我心里有数。” 王卫国嘴上应著,心里却知道,这条路子,只要有机会,就得一直走下去。 他拿起那床崭新的大被,对沈青青说。 “这被子太显眼了,你抽空找点布,缝几个被套把被子套上,这样就看不出来了,低调点。” “嗯,我明天就去扯布。” 沈青青点点头,心也活络起来。有了这被子,今年冬天,小山和小海睡觉就再也不会喊冷了。 王卫国说著,拿起一个肉罐头,用匕首熟练地撬开。 盖子一打开,一股浓郁霸道的肉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 “来,尝尝。” 他把罐头递到沈青青嘴边。 沈青青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就亮了。 肉质紧实,咸香可口,满口都是纯粹的肉味,好吃得让她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嗯,好吃。” 沈青青一吃就爱上了,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正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在外面玩得满头大汗的小山跑了回来。 一进屋就闻到了这股诱人的香味,他抽了抽小鼻子,循著味道就跑到了桌边。 看到爹娘正围著一个铁皮盒子吃东西,他顿时不乐意了,小嘴一撅,气鼓鼓地嚷嚷起来。 “爸!妈!你们吃独食,我也要吃!” 王卫国看著儿子那张气鼓鼓的小脸,被逗得直乐,伸手在他鼻子上颳了一下。 “又没说不让你吃。” 他好笑地用匕首尖又挖出来一小块肉,吹了吹,小心地餵到小山嘴里。 肉一入口,小山的大眼睛瞬间就瞪圆了,腮帮子鼓鼓地咀嚼著,连连点头,含糊不清地喊道。 “喔,好吃,好吃!这是什么呀?” “你妈用肉做的,当然好吃了。” 王卫国怕小傢伙出去乱说,不动声色地撒了个谎。 这年代的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万一出去嚷嚷一句“我爸从老毛子那换肉吃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小山信以为真,立刻崇拜地看向沈青青:“妈妈真厉害!” 沈青青无奈地白了王卫国一眼,心里却甜丝丝的。 她接过罐头,用盖子盖好,准备等小海睡醒了也给他尝尝。 王卫国则手脚麻利地把剩下的罐头、军靴和雪膏都重新收回麻袋里,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藏进了床底下,又用杂物挡住。 那床军大被,也被他重新叠好,塞进了柜子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布包,数了五百块钱和厚厚一沓全国粮票,足有五百斤。 他对沈青青交代了一声:“我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便推著自行车出了院子。 一路骑行,尘土飞扬。到了县城,他轻车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找到了陈东的小院。 陈东见了他,眼睛一亮,连忙把他迎进屋里。 “卫国哥,你可算来了。” 王卫国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 “你手里还有没有烟票、酒票和票?有多少我要多少。” 他心里盘算著,老毛子天寒地冻的,对烈酒和香菸的需求是刚性的。 而且根据他前世零星的记忆,他们对甜食也有著近乎狂热的喜爱,这东西,绝对是硬通货。 “有!哥,这些票现在不值钱,大家手里都缺粮,谁还想著抽菸喝酒吃啊。” 陈东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你要的话,可以给我粮票,我拿粮票去跟人换,比用钱收划算多了。” 说著,他献宝似的从一个铁盒子里翻出了一叠叠票证,烟票、酒票、票分门別类地放著。 “我这攒了些,一共算你两百块钱。” 王卫国看都没看,直接把钱递了过去。“全要了。” 然后,他把带来的那厚厚一沓粮票全拍在了桌子上。 “这些粮票你先拿著,能换多少票就换多少,我不急著用,你慢慢收。” 陈东看著那五百斤的粮票,眼睛都直了,这年头,粮票可比钱金贵多了。 他用力点点头:“哥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从陈东那出来,王卫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骑著车,又分別去了纺织厂和轧钢厂。 他找到了孙红山和李振东,这两位厂长手里,好东西可不少,平日里单位发的福利,人情往来的孝敬,票证多得用不完。 王卫国也没客气,用一些紧俏的工业券和粮票,从他们手里又换来了一大批菸酒票。 等他满载而归,回到沈家村时,天色已经擦黑,夕阳的余暉给整个村子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裊裊炊烟,空气中瀰漫著饭菜的香气。 刚进院子,就看到大舅子沈青山和小舅子沈青阳也刚下班回来,正推著自行车往家里走。 王卫国心里一动,停好车,对他们喊道。 “大哥,青阳,等会儿吃完饭,都来我家一趟,带上嫂子和芳芳。还有,去把咱爸咱妈都叫上,我有要紧事说。” 沈青山和沈青阳对视一眼,虽然疑惑,但看王卫国一脸郑重,还是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王卫国家的小小的堂屋里,难得地坐满了人。 王长林、沈壮、陈翠霞、沈青山夫妇、沈青阳夫妇,再加上王卫国和沈青青,沈家的核心成员基本都到齐了。 第250章 王卫国给家人开会 夜幕降临,王卫国家的小小的堂屋里,难得地坐满了人。 王长林、沈壮、陈翠霞、沈青山夫妇、沈青阳夫妇,再加上王卫国和沈青青,大家庭的核心成员基本都到齐了。 小山、大虎、二虎这些小傢伙,早就被王卫国一人给了一块,打发到院子里去疯玩了。 屋里灯光昏黄,气氛却有些严肃。 王卫国等所有人都坐定,才把下午藏起来的那个麻袋拖了出来。 当著所有人的面,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了桌子上。 军用大被、油光鋥亮的军靴、一盒盒铁皮罐头,还有那几盒包装精美的雪膏。 一桌子的好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著诱人的光泽,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卫国,你这是……” 沈壮最先开了口,语气里满是震惊。 王卫国把下午对沈青青说过的话,又原原本本地对大家说了一遍,只是隱去了过程的凶险,只说是和平友好的交换。 饶是如此,屋里的人听完,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和海那边的老毛子换东西,这胆子也太大了! 陈翠霞更是嚇得脸色发白,一把拉住沈青青的手,满眼都是后怕。 王卫国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这事儿天知地知,咱们自家人知,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能再提半个字。东西是好东西,但也要悄悄地用。” 他说著,开始分东西。 他先拿起那四盒雪膏,递给了沈青青一盒,然后又分別递给婆婆陈翠霞、大嫂张莲和刘芳芳。 “妈,嫂子,芳芳,你们一人一盒。这雪膏是好东西,冬天抹了脸不干不裂。” 三个女人拿著那精致的小铁盒,都有些爱不释手。 这可是城里供销社都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她们平时哪里捨得用。 接著,王卫国又拿起了三双军靴。 “这靴子结实耐穿,冬天还不冻脚。” 他把其中一双递给了王长林。 “爷爷,这双给您。”又把另一双递给老丈人沈壮。 “爸,这双您穿著。” 剩下的一双,他自己留下了。 王长林和沈壮摸著那厚实的牛皮,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喜色。 这靴子,一看就是好东西。 最后,王卫国的目光落在那床厚实的军被上。 “妈,青青,这被子太显眼了,你们俩抽空去扯点布,缝三个被套把它套上,这样盖著也看不出来。財不外露,咱们得低调点。” “哎,好,我们明天就去办。” 陈翠霞连连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著该用什么布料了。 分完了这些,王卫国看向沈青山和沈青阳。 “青山,青阳,你们两口子都有工作,吃穿不愁,我就不白送你们东西了。” “不过你们要是想要,也行,拿东西来跟我换,粮食、票证、或者別的什么都行,我给你们换。” 沈青山和沈青阳对视一眼,非但没有不快,反而都鬆了口气。 他们就怕王卫国全送,那他们拿著也烫手,心里过意不去。 现在这样,用东西换,你情我愿,心里踏实。 “行,卫国,就按你说的办!” 沈青山爽快地答应了。 王卫国见事情都安排妥当,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豪气地从桌上拿起六个肉罐头,用匕首“砰砰砰”几下全都撬开。 浓郁的肉香瞬间炸开,充满了整个屋子,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 “好了,事儿说完了,今晚咱们开开荤,都別走了,就在这儿吃饭!” 陈翠霞看著那六个满满当当的肉罐头,心疼得直咧嘴,但更多的是高兴。 “哎呀,你这孩子,咋一下开这么多!” 陈翠霞嘴上念叨著,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转身就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出几个大盘子,又拿来了筷子和碗。 沈青山和沈青阳也赶忙过来帮忙,把桌子收拾乾净,將撬开的罐头肉倒进盘子里。 那大块大块的午餐肉,纹理分明,在昏黄的灯光下泛著诱人的油光,光是看著就让人直咽口水。 王卫国也没閒著,他从角落的麻袋里又变戏法似的掏出几样东西。 “今天咱们吃顿好的。” 他手里提溜著的是一条起码两斤重的大黄鱼,还有一网兜活蹦乱跳的大虾和几只被草绳捆得结结实实的青蟹。 王卫国提著东西就进了厨房。 沈青青和陈翠霞也赶紧跟了进去,张莲和刘芳芳对视一眼,也笑著进去帮忙。 厨房里很快就热闹起来,洗菜切菜的声音,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女人们压低了声音的笑谈声。 没过多久,一道道硬菜就端上了桌。 清蒸大黄鱼,只放了点葱段,最大程度地保留了鱼肉的鲜美。 油燜大虾,红亮诱人,酱汁浓郁。 清蒸青蟹,蟹壳通红,光看著就让人食指大动。 还有那一大盘油煎午餐肉,被煎得两面金黄,滋滋冒油,香气更是霸道。 最后,陈翠霞又煮了一大锅翠绿的青菜汤,正好解腻。 满满当当一桌子菜,丰盛得像过年一样。 “都別看著了,动筷子!” 王卫国招呼道。 话音刚落,三个半大小子——王山、大虎、二虎,早就按捺不住了,小手齐刷刷地伸向了那盘油燜大虾和午餐肉。 大人们看得直乐,也不跟他们抢。 这俩菜確实是孩子们的最爱,虾肉q弹鲜甜,午餐肉咸香下饭。 三个小子吃得满嘴是油,腮帮子鼓鼓的,像三只小仓鼠,那满足的小模样,別提多招人疼了。 王卫国看著妻子沈青青、大嫂张莲和弟媳刘芳芳也一个劲地在剥虾,便笑著將那三只最大的青蟹夹到了她们碗里。 “听说青蟹蟹膏能美容养顏,你们三个一人一只,別就吃虾。” 一听能美容养顏,这可是说到了女人的心坎里。 沈青青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张莲和刘芳芳也笑得合不拢嘴,道了谢,便小心翼翼地掰开蟹壳,看著里面满满的蟹黄和蟹膏,吃得那个来劲。 接著,王卫国又动起了筷子,將那清蒸大黄鱼分了分。 “大黄鱼促进骨头髮育,对老人和小孩好,正好六条,一人一条,必须吃咯。” 他把鱼肉最肥美的部分分给了王长林、沈壮、陈翠霞三位老人,又给王山、大虎、二虎三个小傢伙的碗里各夹了一大块。 大人们自然是高兴地吃了起来,鱼肉鲜嫩,入口即化。 可三个小傢伙却不乐意了,一个个撅起了小嘴。 “不好吃。” 大虎皱著眉头,小声嘟囔。 “我想吃肉,想吃虾。” 王山也跟著抗议。 第251章 美美的日子 三个孩子都眼巴巴地瞅著桌上剩下的虾和午餐肉,对碗里的鱼肉视而不见。 王卫国放下筷子,也不生气,直接搬著凳子坐到了三个孩子中间。 “把鱼吃完,才能吃其他的。”他的语气温和但坚定。 清蒸的做法,確实能最大程度地保存鱼的营养,但这个年代的调料实在有限,只有葱,连姜都找不到,根本压不住海鱼的腥味。 在东北这块地方,气候寒冷,姜和蒜这种南方的作物极难生长,自然也就没人种。 能做出这个味道,已经是陈翠霞和沈青青手艺好了。 可孩子们不管这些,他们只认味道。 王卫国亲自监督,三个小傢伙没办法,只能苦著脸,一口鱼肉一口饭地往下咽,那齜牙咧嘴的小表情,把一桌子大人都给逗乐了。 沈青青怀里抱著的小海闻著香味,也不安分了,在妈妈怀里“咿咿呀呀”地叫著,小手一个劲地往桌上够,也想尝尝。 刘芳芳看著这热闹又温馨的一幕,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她夹了一块蟹膏放进嘴里,那鲜美的滋味在味蕾上化开,甜到了心里。 她想,自己嫁给沈青阳,绝对是这辈子做过最正確的决定。 她爸爸是机械厂的厂长,在別人眼里,她家已经是顶好的条件了。 可说句实在话,就算是她家,也做不到像今天这样,海鲜、肉罐头敞开了吃。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种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哪里是普通的农村人家,这生活条件,比城里许多干部家庭还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叫王卫国的姐夫。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男人们在堂屋里喝茶聊天,女人们则麻利地收拾了碗筷。 陈翠霞从柜子里翻出了几块崭新的布料,有碎的,有纯色的。 “卫国说得对,那军被太扎眼了,得套个被套。” 沈青阳买回来的那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被搬了出来,几个女人围著缝纫机,你量我裁,她缝边角,说说笑笑,屋子里充满了“咔嗒咔嗒”的缝纫声和温馨的低语。 王卫国跟长辈们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出了门,找到了沈军和沈富国家。 这两人自从跟著王卫国打猎、捕鱼,手头宽裕了不少,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对王卫国是打心底里服气和感激。 王卫国也没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两人一听有票证,眼睛都亮了。 这年头,钱有时候还没票好使。他们手里攒了不少钱,正愁没地方。 “卫国哥,你有多少,我们都要!” 沈军拍著胸脯说。 最后,两人一合计,一人拿出了一百五十块钱,从王卫国手里换走了一大叠各式各样的票证,有布票、粮票、工业券,甚至还有稀罕的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 事情办妥,王卫国约好两人明天一早的安排,才回了家。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和沈军、沈富国一人背著一个大背篓,悄悄出了村子,直奔后山。 老毛子那边上次交易的时候提了一嘴,说想吃点新鲜水果,让他们离开前多弄点。 这个季节,山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了,也就剩下那些熟透了的山梨,酸甜可口。 他们这边土地贫瘠,气候也不適宜,没人费力气种果树,想吃水果,全靠大山馈赠。 三人脚步轻快,踩著清晨的露水,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卫国哥,你说那帮老毛子,咋就那么爱吃咱们这酸不拉唧的野梨子?” 沈富国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 沈军扛著根木棍,咧嘴笑道。 “管他呢,他们要,咱们就给弄,能换回好东西就行!” “就是这个理。” 王卫国走在最前面,声音沉稳。 “快走吧,早去早回,爭取中午前下山。” 山里的野梨树长得东一棵西一棵,不成规模,但胜在无人採摘。 这个时候,虽然老是旱,但家家粮食还勉强够填饱肚子。 这山里的野酸梨采了也卖不出去,也就没多少人摘。 三人寻了一处山坳,几棵老梨树上掛满了黄澄澄的果子,密密麻麻,压得枝头都弯下了腰。 这些梨子个头不大,表皮也粗糙,但熟透了之后,那股子酸甜味儿隔著老远都能闻到。 “嘿!这可找著宝地了!” 沈军眼睛一亮,把肩上的木棍往地上一插,麻利地解下背篓。 王卫国也不多言,找了棵最壮实的树,双臂一抱,蹭蹭几下就上了树。 他稳稳地坐在树杈上,摘下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瞬间在嘴里爆开,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还有点酸,看样子熟的差不多了,动手吧。” 沈军和沈富国一个上树,一个在下面接,配合默契。 黄澄澄的野梨如下雨一般落进铺开的麻袋里,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三人都是干惯了活的,手脚麻利,不过两个多小时,三个大背篓就装得冒了尖,粗略一估,少说也有四百来斤。 “够了,再多就背不下去了。” 王卫国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土。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费劲,沉甸甸的背篓压在背上,每一步都得踩稳了。 饶是三人体力过人,回到村口时也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 他们没进村,绕了个圈子把梨子先藏在了王卫国后院的柴房里,用乾草盖好,这才鬆了口气,各自回家扒拉了几口饭。 下午,王卫国揣著钱和票,带著两人直奔镇上的供销社。 供销社里还是老样子,人不多,售货员懒洋洋地靠在柜檯上。 王卫国直接递上烟票和酒票,指了指柜檯上的大前门和二锅头。 “同志,这些我们都要了。” 售货员抬了抬眼皮,看到那一叠票证,態度立马热情了不少。 这年头,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菸酒票的,可不是一般人。 一番清点,两人买的菸酒几乎搬空了供销社的小半个柜檯。 沈军和沈富国一人抱著一个大纸箱,脸上乐开了,这辈子还没这么阔绰过。 晚上回到家,王卫国刚吃完饭,大舅哥沈青山和媳妇张莲就拎著两个鼓鼓囊囊的网兜过来了。 “卫国,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张莲把网兜放在桌上,里面全是烟和酒。 王卫国有些惊讶:“嫂子,你们哪来这么多?” 沈青阳跟在后面,笑著解释道。 “我跟哥之前不是怕年景不好,跟同事换了不少粮票屯著嘛。” “这不,听说你要用,我俩就把一部分粮票拿出来,跟厂里那些好菸酒的老师傅换了票,全给你提回来了。” 王卫国心里一暖,这就是家人,不用多说,总会在你需要的时候默默支持。 他点点头,郑重道。 “谢了,哥,嫂子,青阳。” “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 沈青山摆摆手,憨厚地笑了。 第252章 第二次跟老毛子交换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王卫国三人再次出发。 这次,他们除了背著梨,还用麻袋和网兜装上了所有的菸酒。 路过河边时,王卫国熟练地將渔网撒进常下的几个位置,这才头也不回地朝著库尔岛的方向走去。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岛。 老毛子看到王卫国他们背来的东西,尤其是那几大兜的白酒,蓝色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光来。 “哦!我的朋友,你们真是守信用的好汉子!” 除了热情地给了王卫国一个熊抱。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 四百多斤的野梨,酸甜可口,伊万尝了一个就满意地点头,按照二十斤一个的价格,换了二十四个肉罐头。 接下来是菸酒,一条大前门换两个罐头,一瓶二锅头换三个。 老毛子对烈酒的喜爱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带来的几十瓶酒很快就被瓜分乾净。 最后是大头,被。 张莲和沈青阳弄来的菸酒票,换来的东西折算下来,刚好够换一床厚实的大被,加上足足换了三十个肉罐头。 沈军和沈富国对视一眼,咬咬牙,也各自换了一床。 这可是过冬的硬通货,有了这玩意儿,再冷的冬天也不怕了。 换完被,他们手里剩下的份额又换了十几个肉罐头,乐得嘴都合不拢。 轮到王卫国,他先是指了指老毛子脚上那双高帮军靴。 “这个,两双。” 这两双靴子抵掉了不少份额,剩下的,王卫国没再犹豫。 “全部,换肉罐头。” 老毛子从木箱里往外搬罐头时,王卫国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箱子角落里的一抹寒光。 那是一支保养得极好的加兰德半自动步枪,枪身的木托在阳光下泛著油润的光泽。 他心里猛地一跳,这可是好东西,比民兵队的那些老掉牙的汉阳造强太多了。 他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老毛子报出的价格却让他咂舌,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火热。 “王,我的朋友,” 临走之时,会说中文的老毛子拍了拍肚子,一脸渴望地看著王卫国。 “罐头,我们快吃腻了。能不能,弄到肉,新鲜的肉?猪肉,或者……山里的野味?” 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国內多少人一年到头都见不著几滴荤腥,这帮老毛子居然肉罐头都吃腻了。 他沉吟片刻,点头道。 “可以。不过要等天再冷一点,下了雪,肉才好保存。到时候,我给你们弄来。” “太好了!” 老毛子高兴地大笑。 交易完成,三人满载而归。 在路上,王卫国便把梨换来的二十四个罐头拿出来,三人平分,一人八个。 “回去以后,都记住了,” 王卫国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地叮嘱两人。 “罐头拿回家,第一时间用刀子把上面的字全都刮,一个都不能留。这上面的字要是被人看见,就是通敌,要出大事的!” 罐头上印的都是俄文和生產日期,虽然村里没人认识,但万一被有心人看到,麻烦就大了。 “还有你们那被,回去就找个旧被套套上,別拿出来嘚瑟。財不露白,闷声发大財才是正道,明白吗?” 沈军和沈富国被他严肃的语气嚇了一跳,连连点头,把话牢牢记在心里。 他们知道,王卫国这是为他们好。 回到河边收网,渔获和昨天差不多,又是几十斤的大鱼。 三人直接在村口分了,各自拎著鱼和沉甸甸的“战利品”回了家。 一进门,王卫国就把换来的一百多个肉罐头全都堆在了厨房的角落。 沈青青看到这堆成小山的铁皮疙瘩,惊讶得捂住了嘴。 王卫国没多解释,只是笑了笑,从墙上摘下剔骨刀,蹲下身,开始一个个地刮上面的俄文。 刀尖划过铁皮,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这些罐头用料很扎实,每一个都沉甸甸的,足有一斤半重。 算下来一个差不多两块钱,跟市面上黑市的价格倒也相差无几,但关键是,黑市上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多。 沈青青看著丈夫专注的侧脸,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一个刮乾净的罐头,轻声问道。 “卫国,刮这个做什么?” 王卫国手上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地解释道。 “这上面都是俄文,是老毛子的东西。这年头,万一被人瞧见,举报咱们一个通敌,那全家都得完蛋。刮乾净了,谁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咱们自己吃得也安心。”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透著一股严肃。 沈青青听得心里一紧,她虽然不懂什么通敌不通敌的大道理,但她知道丈夫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不再多问,也找来一把小刀,学著王卫国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颳起了罐头上的油漆字。 夫妻俩在厨房里忙活了半个多小时,一百多个罐头上的外文字母被颳得乾乾净净,只留下一道道银白色的划痕。 王卫国又把这些罐头分门別类,一部分码在墙角用麻袋盖好,另一部分则搬进了地窖,准备长期储存。 做完这一切,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傍晚时分,沈青阳和沈青山两兄弟蹬著自行车回来了,车后座上还绑著不少东西。 一进院子,看到王卫国,沈青阳就兴冲冲地喊道:“姐夫,我们回来了!” 王卫国笑著点点头,把他们让进屋里,然后从里屋拿出了那两双崭新的高帮军靴。 军靴是牛皮的,做工扎实,鞋底是厚厚的橡胶,上面还有防滑的纹路。 无论是款式还是质量,都比供销社里卖的那些胶鞋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青阳和沈青山眼睛都看直了,迫不及待地拿起来试穿。 大小正合適,穿在脚上又暖和又气派。 “哥,这靴子太棒了!” 沈青阳爱不释手地摸著脚上的靴子。 “你要是喜欢,就三十块钱一双。” 王卫国报出的价格不低,但绝对物有所值,拿到黑市上,转手卖四十都有人抢著要。 兄弟俩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 “行,我们要了!” 他们俩这些年跟著王卫国,没少挣钱,手里都攒著一笔不小的存款。 三十块钱虽然不少,但这靴子又好看,又能穿好几年,值! 付了钱,王卫国又指了指厨房角落里码放整齐的铁皮罐头。 “这肉罐头,你们要不要?两块钱一个。” 王卫国给自家大舅子和小舅子的价格,自然是成本价。 “要!当然要!” 沈青阳立刻点头。 第253章 旱灾与饥荒 “要!当然要!” 沈青阳立刻点头。 这年头什么最缺? 就是油水和肉。 这些罐头看著就实在,拿回去无论是自己吃还是送人都倍有面子。 “哥,你要多少?” 沈青阳问沈青山。 沈青山想了想,说道:“我先来三十个吧。” “那我也要三十个。” 王卫国点点头,给他们一人数了三十个罐头,用麻袋装好。 他心里盘算著,这玩意儿保质期长,在这个物资匱乏的年代,就是硬通货,存多少都不嫌多。 前世,家里人跟著他吃了太多苦,別说肉了,连饱饭都难。 这辈子,他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醃肉、鲜肉、肉罐头,换著样地让家人吃,再也不受那份罪。 今晚的晚饭是在沈家老宅吃的,人多热闹。 饭菜和昨晚差不多,红烧鱼、燉鱼头豆腐汤,还开了两个肉罐头,土豆燉罐头肉,喷香流油,馋得孩子们口水直流。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得格外满足。 小虎和小山两个小傢伙吃得满嘴是油,吃完饭就一溜烟地跑出去找小伙伴玩了。 男人们收拾碗筷,女人们则聚在炕上,借著煤油灯昏黄的光,开始忙活起来。 张莲和刘芳芳手巧,拿著王卫国换回来的新被,比对著尺寸,用早就准备好的旧布料给它们缝製被套。 沈青青则在一旁帮忙穿针引线。 堂屋里,沈青山搬了张小板凳,监督著大虎写作业,时不时低声辅导两句。 王卫国、沈壮、沈青山和沈青阳几个大男人,则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一人点上一根烟,就著朦朧的月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天。 “呼……” 沈壮满足地吐出一口烟圈,满脸笑容地看著灯火通明的屋子,感慨道。 “现在这日子,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啊。天天有鱼有肉,孩子们穿得暖和,这都是託了卫国的福!” 沈青山和沈青阳也深以为然。 灯光下,张莲和刘芳芳一边缝著被套,一边小声商量著。 “嫂子,这被可真厚实,摸著就暖和。” 刘芳芳羡慕地说道。 “我也想给我娘家弄一床,我爹那腿一到冬天就犯老寒腿,有这个能好受不少。” 张莲嘆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我也想给我妈弄一床。可咱手里的票都换菸酒了,哪还有多余的票证啊。” 这话被院子里的王卫国听见了,他掐灭了菸头,笑著说道。 “嫂子,弟妹,这事儿不难。等天再冷一点,下了雪,我再去一趟。那帮老毛子想吃新鲜肉,到时候我上山里打些野味,拉过去跟他们换。別说被,换点別的好东西也行。” “真的?” 两个女人顿时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王卫国肯定地说道。 “现在都十一月上旬了,快了,最晚到十一月底,这雪肯定就下来了。” 听到这话,大家心里都踏实了。只要王卫国说能办,那就一定能办成。 院子里的气氛轻鬆了许多,但沈壮抽完一根烟,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换上了一抹忧虑。 他嘆了口气,缓缓开口。 “今天我去队上,听村长说,今年上交的公粮任务,可能还要再增加。” “可你们看看这天,都入冬了,一滴雨都没下,地里干得都能冒烟了。这旱下去,明年的收成可怎么办啊。”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连屋里缝被套的女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粮食,是这个年代所有人的命根子。 沈壮的语气愈发沉重。 “没吃的,人就活不下去。到时候,这世道……怕是又要乱了。咱们沈家村和旁边的张家湾还好,靠著海,多少能弄点鱼虾填肚子。” “可那些离海远的村子,地里的粮食產量本来就低,现在又要多交公粮,旱情再一加重,肯定得闹饥荒。” 他磕了磕菸斗,眼神里满是过来人的沧桑。 “这人吶,一旦饿急了,心里就不平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听著岳父的话,王卫国心里也泛起一丝沉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岳父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 现在是68年,这场席捲全国的大旱灾,要一直持续到70年才能慢慢缓解。 这两年,將会是无数人的噩梦。 前世,他也是在这场饥荒中挣扎求生,那种挖草根、啃树皮的滋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也终於明白了村长沈红星最近的举动。 村长把队里那辆唯一能用的牛车,频繁地借给其他村子使用,有时候甚至耽误了自己村里的活计,引来不少村民的抱怨。 现在想来,村长这是在未雨绸繆,用这种方式提前给沈家村结个善缘。 怕的就是真到了饥荒的时候,那些饿红了眼的村子会联合起来为难他们这个相对富裕的沈家村。 天灾面前,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这场天灾,但他能做的,就是在这场灾难到来之前,儘可能多地储备物资,护住自己的家人,护住整个沈家村。 这,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夜色渐深,聊天的眾人也各自散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起了床。 他叫上早已等在门口的沈军和沈富国,三人扛著渔网,再次走向了那片蔚蓝的大海。 无论未来有多艰难,眼下的日子,还得一天一天地过。 “卫国哥,今天风浪不大,应该能有个好收成。” 沈军扛著网,精神头十足。 “嗯,”王卫国看著远处的海平面。 “抓紧时间,多捞点。”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日子就像上紧了发条的钟,在海浪声和渔网的拉扯声中飞速流逝。 王卫国、沈军和沈富国三人几乎是天不亮就出海,天擦黑才拖著一身疲惫和满船的渔获回来。 海里的鱼虾仿佛知道大旱將至,格外地肥美。 每次出海,收穫都颇为可观。 按照约定,渔获拉回来后,王卫国会先挑出一部分品质最好的,快马加鞭地送到县城卖掉,换回票证和现金。 剩下的则全部交给村里,由村长沈红星统一分配,或是晒成鱼乾,或是直接分给各家各户打牙祭。 这年月,个人是不能脱离集体的。 王卫国深知这个道理,他可以凭藉自己的能力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但绝不能搞特殊化,更不能吃独食。 只有把整个沈家村的利益绑在一起,他做的事情才有了坚实的后盾。 否则,只要有人眼红,一封举报信递上去,立刻就会被打成投机倒把的坏分子,吃不了兜著走。 沈红星对此心知肚明,对王卫国的做法也是讚不绝口。 有了这源源不断的海货,村里的帐面上宽裕了不少。 村民们的餐桌上也多了些油腥,整个村子的气氛都比周围那些愁云惨澹的村子要好上太多。 第254章 红薯的时代 时间悄然滑入十一月底,北风卷著寒意,一天比一天凛冽。 海面上开始结起薄冰,出海变得愈发困难和危险。 各村的社员们也终於紧赶慢赶,將地里最后一点乾瘪的粮食抢收了回来。 就在收成入库的第二天,天阴沉得像一块铁板,第一场雪,就这么洋洋洒洒地飘落了下来。 雪不大,却密密匝匝,很快就给光禿禿的田野和村庄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孩子们欢呼著衝出屋子,大人们却望著天空,心里沉甸甸的。 雪一下,就意味著今年的农活彻底结束了,也意味著,公粮任务的最终核算下来了。 果然,没过两天,村长沈红星就敲著铜锣,把全村的户主都召集到了大队部的院子里。 “乡亲们,都静一静!” 沈红星站在台阶上,脸色凝重,手里捏著一张盖著红戳的文件。 “公社的通知下来了。今年的公粮任务,比去年……再加一成。” “嗡”的一声,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啥?还加一成?今年这旱成啥样了,收成比去年少了快三成,咋还要多交?”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交完公粮,咱自己还剩下啥?” “村长,这不对啊,夏收的时候不是说不多交吗?” 沈红星抬手压了压,院子里的嘈杂声才渐渐小了下去。 他嘆了口气,苦涩地解释道。 “文件上写得清清楚楚,夏收是不多交,可咱们这靠海的地,有几家种小麦的?大头不都指望著秋收这点玉米和高粱吗?” “上面的意思是,全国一盘棋,其他地方受灾更严重,咱们得顾全大局。” 村民们怨声载道,却又无可奈何。 胳膊拧不过大腿,政策谁敢不执行? 最终,大家还是沉默著,各自回家,开始凑集要上交的公粮。 一袋袋装著希望的粮食,被从各家各户的粮囤里搬出来,装上牛车,在吱吱呀呀声中,被拉向了镇上的粮站。 交完公粮回来,村里立刻开始分粮。 沈红星站在大队部的粮仓前,拿著帐本,声音嘶哑地念著各家的名字和能分到的斤数。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饥荒,村里的储备粮一粒未动,分的,全是今年收成里剩下的那点口粮。 轮到沈军家时,他竖著耳朵仔细听著。 “沈军户,全家五口,计三个全劳动力,两个半劳动力,共分得……二百五十斤。” 沈军的心猛地一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 二百五十斤,听著不少,可这是一家五口人从现在到明年夏收,整整半年的口粮啊! 平均下来,一个人才五十斤,一天连半斤都不到。 这点粮食,只能顿顿喝稀的,才能勉强熬过去。 他回头看了看周围的乡亲,每个人的脸上都掛著同样沉重的表情。 他家因为劳动力多,分的还算多的。 那些家里孩子多、劳动力少的,分到的粮食更是少得可怜。 整个沈家村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而更可怕的消息,是从那些去镇上交粮的社员口中传回来的。 据说,旁边的张家湾、赵家村,因为土地更贫瘠,今年的收成比沈家村还要再少上三四成。 他们交完公粮,一家老小能分到一百多斤口粮就算烧高香了。 一百多斤粮食,要熬过一整个冬天和春天,那意味著每天都得勒紧裤腰带,喝那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可问题是,人吃不饱,虚得浮肿,开春了,哪来的力气去几十里外挑水浇地? 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 就在村里人心惶惶的时候,王卫国跟著村长沈红星,从公社拉回来了一车东西,同时带回了一个新的政策。 “乡亲们,都过来看看!” 沈红星站在牛车上,指著车上那些带著泥土的藤蔓,大声喊道。 “这是上面推广下来的好东西,叫红薯!这玩意儿不怕旱,產量高,一亩地能收两千多斤!” 亩產两千多斤?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们种了一辈子地,玉米高粱亩產三百斤就算是大丰收了。 两千多斤是个什么概念? 简直不敢想像! “村长,你说的是真的?这玩意真能长那么多?” 有人不敢相信地问道。 “公社的农技员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沈红星拍著胸脯保证。 “上面说了,这是解决咱们口粮问题的关键!从明年开春起,各家各户的地,除了留足种粮田,剩下的都给我种上红薯!” 看著那一车绿油油的红薯藤,村民们灰败的脸上,终於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有吃的,日子就还有盼头。 王卫国站在人群外,默默地看著这一切。 他当然知道红薯,更知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七十年代初,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將迎来一个离了红薯就不能活的时代。 红薯汤、红薯饭、红薯干、红薯面做的窝窝头…… 前世的他,吃那玩意儿吃到反胃,吃到一闻见味儿就想吐。 红薯这东西,吃的时候管饱,可消化得快,根本不耐饿,而且吃多了胀气,烧心,整天肚子里都咕嚕咕嚕地响。 但无论如何,它確实能让人活下去。 在连草根树皮都得抢的年代,能有红薯吃,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一个吃红薯的时代,终究还是来了。 王卫国心里轻嘆一声,將目光从人群中收回,望向了远处白雪皑皑的连绵群山。 粮食的问题暂时有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光靠红薯,想让家人和村里人安然度过这漫长的灾年,还远远不够。 现在大雪封山,正是打猎的最好时节。 山里的野物经过一整个秋天的胡吃海塞,身上都膘肥体壮,正是最肥美的时候。 而且雪地会留下清晰的脚印,大大降低了追踪猎物的难度。 是时候进山,为这个冬天储备真正的硬通货——肉了。 当天下午,王卫国就找到了沈红星,提出了自己要组织民兵队进山打猎的想法。 沈红星一听,当即拍板同意,並且特批了五桿村里保管的猎枪和一些弹药。 命令一下,村里的民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民兵队的汉子便在村口的大槐树下集合了。 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穿著厚厚的袄,头戴狗皮帽,脚踩著毡底的鞋。 他们身后都背著一个大背篓,里面装著炒麵、咸菜疙瘩等乾粮,腰间別著水壶,手里拿著猎枪、砍刀或是削尖了的木棍。 除此之外,每人还背著一小捆引火用的乾柴。 第255章 再围猎野狼窟 “都准备好了吗?” 王卫国环视一圈,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准备好了!” 眾人齐声应道,呼出的白气在昏暗中匯成一团。 “好!”王卫国点点头,目光锐利地望向深山的方向。 “这次咱们的目標,是野狼窟。那地方我知道,狼群不小,危险,但收穫也大。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切行动听指挥!” “是!” “出发!” 隨著王卫国一声令下,一行人踏著厚厚的积雪,迎著刺骨的寒风,毅然决然地向著深山的腹地进发。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王卫国,眼神沉静而坚定。 他知道,这一趟进山,不仅仅是为了打几只野味,更是为了给家人和整个沈家村,在这绝望的灾年里,拼出一条活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超实用 】 “卫国哥,” 身后的沈军踩著他的脚印,压低声音问道。 “咱们这次……真要去掏狼窝啊?” 掏狼窝,在山里人听来,就跟从阎王爷手里抢食儿没什么两样。 王卫国没有回头,脚下的步子依旧沉稳有力,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黎明中格外清晰。 他淡然地开口,声音被寒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异常坚定。 “狼窝是要掏,但不是硬掏。放心,跟著我,保管你们都有肉吃,还能囫圇个儿地回去。” 他的话语里有种坚定的说服力。 其他几个心里犯嘀咕的队员,顿时觉得那颗悬著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是啊,跟著卫国哥,什么时候吃过亏? 队伍沉默地行进,所有人的呼吸在冷冽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又迅速消散。 深山里的路,根本算不上路。 积雪没过了膝盖,一脚深一脚浅,每一步都耗费著巨大的体力。 王卫国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砍刀不时挥动,劈开挡路的荆棘和低垂的雪枝。 这趟进山,他们足足走了十天。 十天里,他们白天赶路,晚上就在背风的山坳里宿营。 天一擦黑,王卫国就指挥大家分工合作,有人清理出一片空地,有人捡拾枯枝,有人则负责警戒。 带来的乾柴很快就烧了起来,橙红色的火焰在漆黑的雪夜里跳动,驱散了严寒,也带来了唯一的温暖和光明。 大家围坐在火堆旁,啃著冻得邦邦硬的炒麵饼子,就著咸菜疙瘩,喝著水壶里温热的雪水。 “卫国哥,这法子真好。” 沈富国一边將一根湿漉漉的树枝架在火堆旁,一边哈著白气说道。 “头天晚上烤乾的柴,第二天早上点火又快又旺,身上也暖和。” 王卫国笑了笑,往火里添了根木头,火星“噼啪”作响。“ 山里头,火就是半条命。咱们带的乾柴有限,不想冻死,就得自己想办法。” 这都是前世在野外生存积累下的经验。 在这样的大雪天,想找干透的柴火难如登天。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现有的火,去烘烤那些被雪浸湿的树枝,为第二天做准备。 如此循环往復,才能保证他们在这冰天雪地里,永远有一堆能救命的篝火。 就这样,日復一日,他们终於在第十天的下午,抵达了目的地——野狼窟。 站在山口,凛冽的寒风裹挟著雪沫子,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王卫国眯著眼,打量著眼前这个熟悉的山谷。 一段时间过去,这里的地貌没什么变化,只是山谷里外多了一些凌乱的爪印和动物的残骸,空气中隱隱飘荡著一股狼群特有的腥臊味。 “看来,这地方又被一群新来的给占了。” 王卫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做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压低身子,借著岩石和枯树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山谷內侧的一个高坡上。 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那个巨大的岩石洞窟,以及洞口附近雪地上或臥或行的野狼。 粗略一数,在外面活动的就有二三十头,个个膘肥体壮,毛色油亮。 “乖乖,这得有多少头?” 一个年纪不大的队员倒吸一口凉气。 王卫国眼神锐利如鹰,扫视著整个狼群的分布,沉声道。 “看洞口雪地被踩踏的程度和周围的气味,这窝狼,只多不少,估计奔著一百头去了。” 近百头狼!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都別慌,跟上次一样。” 王卫国镇定地分配任务。 “一轮至少要有五支枪,占据五个最好的射击位。富国,你带两个人去准备引火的乾草和湿树叶。” “记住,听我枪响为號,第一轮齐射,儘量打头狼和那些最壮的。打完一轮,不管战果如何,狼群肯定会退回洞里。那时候,就是咱们熏狼的时候了。” “是!” 眾人轰然应诺,立刻各就各位。 山谷里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只有寒风的呼啸声。 埋伏在雪地里的汉子们,心跳声却如同擂鼓。 王卫国端著枪,通过准星,牢牢锁定了一头体型最大、毛色近乎於黑色的头狼。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终於,那头狼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抬起头,衝著高坡的方向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就是现在! “砰!” 王卫国的枪声打破了山谷的寧静,子弹精准地钻进了头狼的眼窝。 巨大的狼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轰然倒地。 “砰!砰!砰!砰!” 其余四桿猎枪同时怒吼,子弹在狼群中炸开一朵朵血。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狼群瞬间陷入了混乱,它们嘶吼著,咆哮著,却找不到敌人的方向。 几头凶悍的公狼试图组织反击,但很快就被第二轮精准的点射撂倒。 剩下的野狼终於崩溃了,它们发出一阵阵哀鸣,疯了似的掉头逃回了那个巨大的洞窟。 “跟我一起上!” 王卫国一声令下,所有人从藏身处一跃而起。 沈富国等人已经抱著大量的乾草和湿树叶衝到了洞口,迅速点燃。 很快,一股股辛辣刺鼻的浓烟,被山谷的风倒灌进狼窟深处。 “嗷呜——” 洞窟里传来狼群痛苦而狂躁的嚎叫。 没过多久,熏得涕泪横流的野狼们便爭先恐后地从洞里冲了出来。 然而,洞口等待它们的,是早已张开的死亡罗网。 “打!” 枪声、砍刀入肉的闷响声、人们的吶喊声和野狼的悲鸣声交织在一起。 在王卫国的精准指挥下,民兵队的大家配合得天衣无缝,有条不紊地收割著衝出来的野狼。 整个战斗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不到半天功夫,山谷里的声音便彻底平息了。 清点战果,一共九十二头狼,堆在一起像座小山,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雪地都变成了暗红色。 第256章 散开打猎 “贏了!咱们贏了!” 沈军兴奋地挥舞著拳头,其他人也都是满脸喜色。 然而,兴奋过后,一个年轻队员却嘆了口气。 “这么多狼肉,是不少。可村里几百口人,一家也分不到多少。要是能再多打点就好了。”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家里太缺粮了,红薯藤才刚拉回去,离能吃上还得大半年。 这点肉,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大家还指望著能拿肉去跟外村换些救命的粮食呢。 看著眾人脸上的愁容,王卫国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狼肉是不少,但还不够。这大雪封山,天寒地冻,肉也坏不了。这样,咱们把这些狼尸都搬进洞窟里藏起来,再把洞口用大石头和雪堵上,做好偽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然后,咱们以这里为中心,分成五队,每队两个人,留一个人看守营地。大家散开去周围的山里打猎,十五天!十五天后,不管打到多少猎物,都必须回到这里集合!” 这个大胆的计划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好!就听卫国哥的!” 说干就干,王卫国迅速安排好分组,他自己则带著张军,组成一队,继续向著更北的深山腹地探索。 冬天的山林,看似生机断绝,其实不然。 只是很多动物都进入了冬眠,或者大幅减少了活动,想找到它们的踪跡,比其他季节要难上百倍。 王卫国和张军两人在林子里转悠了两天,除了几只野鸡和兔子,连个大傢伙的毛都没看著。 就在张军有些泄气的时候,王卫国突然拉住了他,指著前方一片被翻开的雪地。 只见两头体型壮硕的野猪,正用它们坚硬的鼻子,奋力地拱著冻土,寻找著埋在下面的植物根茎。 “野猪!” 张军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就要举枪。 “別动!” 王卫国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枪管。 “卫国哥,干嘛不打?” 张军急道。 王卫国压低声音,眼神凝重地盯著那两头野猪。 “你忘了?野猪到了冬天,为了抵御严寒和防备狼群,都是集群活动的。这里有两头,附近就肯定有一个不小的猪群。现在开枪,只会惊动它们,咱们跟著!” 张军恍然大悟,连忙收起了枪。 两人耐心地潜伏在远处,看著那两头野猪慢悠悠地拱食。 一直到下午,太阳偏西,那两头吃饱喝足的野猪才晃晃悠悠地转身,朝著一个方向走去。 “你在这等著,別乱动,我去跟上去看看。” 王卫国对张军吩咐了一句,便如同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缀了上去。 他跟著那两头野猪翻过一个山樑,穿过一片密林,最后看到它们钻进了一个被巨大岩石和倒塌的古树掩盖住的土坡凹陷处。 王卫国没有靠得太近,只是在远处仔细观察。 他发现那凹陷处周围的雪地上,布满了杂乱的猪蹄印,有大有小,一直延伸到凹陷深处。 看这痕跡,里面的野猪,数量绝不会低於十头! 找到了! 一个完整的野猪窝! 王卫国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找到张军。 “卫国哥,怎么样?” 张军急切地问。 王卫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带著一丝兴奋。 “找到了,一个大窝。走,咱们摸过去,准备干一票大的!” 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回临时宿营地,王卫国將发现的情况跟队里的其他人一说,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在冰天雪地里转悠了好几天,终於碰上大货了。 “都听我安排,” 王卫国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如鹰。 “野猪这东西,看著笨,其实精得很,尤其是在冬天,警惕性非常高。” “咱们不能用枪,枪声一响,整个猪群都会炸窝,到时候四散奔逃,咱们顶多打到一两头,其他的就全跑没影了。” “那咋办?卫国哥,不用枪,难不成用刀子捅?” 一个年轻的民兵问道。 “对,就是用刀子捅。” 王卫国从背包里抽出自己的军用刺刀,在昏暗的火光下,刀刃泛著冷冽的寒光。 “明天一早,咱们分头行动。我和张军去把野猪窝的其他几个通风口和可能存在的逃生口都用石头和冻土堵死,只留它们进出的主洞口。” “你们几个,在下风口的位置埋伏好。等它们出来觅食,咱们就寻著踪跡,一头一头地解决。” 眾人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 用刺刀对付几十斤的野鸡兔子还行,对付几百斤的野猪,那可是要命的活儿。 野猪发起狂来,那獠牙能轻易豁开人的肚子。 看著眾人有些犹豫,王卫国沉声道。 “放心,咱们这几个人,对付一头落单的野猪,只要配合好,不出声,速战速决,问题不大。关键在於,捅死之后,必须立刻用雪把尸体和血跡都盖住,不能让血腥味传出去,惊动了后面的猪。” 这法子虽然凶险,但却是眼下能將整个猪群一网打尽的唯一办法。 眾人对王卫国向来信服,见他心意已决,便纷纷点头应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山林间还笼罩著一层淡青色的薄雾。 王卫国和张军已经摸到了野猪窝附近。 他们绕著那个巨大的土坡凹陷处仔细勘察了一圈,果然又找到了两个被灌木丛掩盖的洞口。 两人合力搬来大石块和冻土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两个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一切准备就绪,五人便在下风口的位置找了个隱蔽的雪堆,耐心地潜伏下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临近中午。 太阳升到了最高处,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终於,猪窝的主洞口有了动静。一头体型中等的野猪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確认没有危险后,才慢悠悠地晃了出来,紧接著,一头又一头野猪陆续钻出洞穴,开始在附近拱雪觅食。 王卫国做了个手势,五人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散开,从不同的方向,缓缓朝著一头离群最远的野猪包抄过去。 那头野猪正专心致志地用鼻子翻著雪下的草根,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就在五人靠近到不足十米的时候,王卫国猛地一挥手! 五道身影同时暴起,从雪地里一跃而出,手中的刺刀在阳光下划出五道寒芒,直扑那头野猪。 野猪惊觉回头,嘴里刚要发出惊恐的嚎叫,王卫国的刺刀已经精准地从它眼窝处狠狠刺入,直没刀柄! 另外四人的刺刀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捅进了它的脖颈和腹部。 “呜……” 野猪连一声完整的嘶吼都没能发出,庞大的身躯挣扎了两下,便轰然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快!用雪盖上!” 王卫国低喝一声,拔出刺刀,立刻和眾人一起,飞快地用周围的积雪將野猪的尸体和血跡掩埋起来。 第257章 赵德財的造谣 “快!用雪盖上!” 王卫国低喝一声,拔出刺刀,立刻和眾人一起,飞快地用周围的积雪將野猪的尸体和血跡掩埋起来。 整个过程乾净利落,悄无声息,远处的猪群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在低头觅食。 五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成功的喜悦和一丝后怕的庆幸。 接下来,他们用同样的方式,如同配合默契的狼群,在一下午的时间里,接连猎杀了九头外出觅食的野猪。 每一次动手都惊心动魄,但每一次都有惊无险。 眼看太阳偏西,剩下的野猪陆陆续续回了窝。 王卫国带著眾人回到了猪窝洞口附近,继续守株待兔。 他们知道,窝里还有几头,其中肯定有体型最大的“猪王”。 果然,没过多久,洞里又钻出几头野猪,似乎是在寻找失散的同伴。 这一次,不用王卫国吩咐,五人已经形成了完美的包围圈,一拥而上,將剩下的五头野猪全部围杀。 整个猪群,十四头野猪,一头没跑掉! 將所有的野猪尸体都用积雪深深掩埋好,做了记號,王卫国带著队伍继续向著大山深处进发。 接下来的七天,他们的运气似乎没那么好了,只猎到了八只警觉的狍子。 眼看带来的乾粮即將耗尽,王卫国决定返程。 他们砍伐了一些坚韧的树枝,製作了几个简易的雪橇,將沉甸甸的猎物一一拖上,踏上了归途。 两天后,队伍回到了作为临时据点的野狼窟。 此时,其他四支队伍也已经陆续返回。山洞里点著篝火,一片热闹景象。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次冬猎收穫巨大。其他四队加起来,总共猎到了八头野猪、二十只狍子、五头更为珍贵的马鹿,甚至还有两只皮毛价值极高的豹子! 至於野鸡、野兔等小猎物,更是堆了四十多只。 所有队伍集合完毕,清点了一下乾粮,確实所剩无几。 大家不敢耽搁,连夜又製作了更多的雪橇,第二天一早,浩浩荡荡的队伍便拉著满载的猎物,向著山外走去。 与此同时,沈家村的村口,不少民兵的家属都聚在这里,翘首以盼。 民兵队进山已经一个多月了,音讯全无,这让家家户户都悬著一颗心。 尤其是沈青青,她抱著小儿子王海,身边站著大儿子王山,目光一刻不停地望著山口的方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著,又酸又胀。 “哼,这都多久了还没出来,我看八成是遇到熊瞎子或者狼群,死在里面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眾人回头一看,正是跟王卫国一直不对付的赵德財。 他揣著手,一脸幸灾乐祸。 “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王卫国平时那么能耐,指不定这次就栽了。” 赵德財最见不得王卫国一家过得好,此刻见沈青青满脸担忧,更是来了精神,故意凑到她跟前,嘖嘖有声。 “青青啊,不是我说你,这女人啊,命苦就苦在嫁错郎。你看你,年纪轻轻的,怕不是就要守寡嘍。” “你放你娘的屁!” 一声怒吼传来,沈壮红著眼睛冲了过来,一把揪住赵德財的衣领。 “赵德財,你他娘的再敢咒我女婿,你信不信我把你嘴打烂?” 赵德財被揪住衣领,却一点也不怕,反而梗著脖子耍起了无赖。 “你打啊!你今天就是把我打死,王卫国也活不过来了!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立马就躺地上,我倒要看看,你们沈家有没有钱赔我!” 他这副滚刀肉的模样,让沈壮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迟迟不敢落下。 沈家人越是著急上火,赵德財就越是兴奋,他挣开沈壮的手,竟然把恶毒的目標转向了旁边只有三四岁的王山。 他蹲下身,对著一脸懵懂的小山,咧开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 “小山子,我跟你说个事儿啊,你爸死了,你以后没爸了,是个野孩子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山哪里听过这么恶毒的话,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扁著嘴“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爸爸没死!你胡说!我要爸爸……哇……” “哈哈哈……” 看著小山大哭,赵德財笑得得意忘形,仿佛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沈青青心疼得跟刀割一样,一把將儿子搂进怀里,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他妈今天非打死你这个狗娘养的!” 沈壮彻底被激怒了,眼睛血红,抡起拳头就要往赵德財脸上砸去。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山口方向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喊声。 “出来了!出来了!民兵队出来了!” 这一声喊,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滯了。 沈青青猛地抬头,拼命地朝山口望去。 只见皑皑白雪的背景下,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率先出现,身后跟著长长的队伍。 他们拉著一个个沉重的雪橇,雪橇上堆满了小山似的猎物,正迎著冬日的暖阳,缓缓向村子走来。 带头的那个人,不是王卫国又是谁? 沈青青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赵德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王卫国也看到了村口的人群,看到了被沈青青紧紧抱在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儿子,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青青,我回来了。” 王卫国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赵德財的心上。 他先是温柔地摸了摸沈青青的脸,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声音里满是心疼。 “我不在家,受委屈了?” 沈青青摇摇头,泪水却流得更凶,哽咽著说不出话。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此刻的泪水,有担忧,有思念,更有失而復得的喜悦。 “爸。” 怀里的小山挣扎著下来,哭得一抽一抽地跑过去,伸出小手,一把抱住了王卫国的大腿,把满是眼泪鼻涕的小脸蛋全蹭在了他厚实的裤上。 “怎么了,又被你妈收拾了?” 王卫国笑著弯腰,一把將儿子抱了起来,在他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熟悉的菸草和风雪气息,让小山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都是他!他说你死了,我没爸爸了。” 小山委屈地扁著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直直地指向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的赵德財。 第258章 造谣?喜欢满嘴喷x? “都是他!他说你死了,我没爸爸了。” 小山委屈地扁著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直直地指向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的赵德財。 王卫国抱著儿子的手猛地一紧,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在山林里能与野兽对峙的眸子,此刻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地钉在了赵德財身上。 赵德財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腿肚子都开始转筋。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然而,他刚一转身,就被几个高大的村民给堵住了去路。 大傢伙儿虽然平时不爱惹事,但也都有血性,谁能容忍一个外村的閒汉在自己村口咒骂自己村人? “想跑?没那么容易!” “赵德財,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別想离开我们沈家村!” 王卫国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不快,却带著一股千钧般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將小山轻轻交给身后的沈青青,柔声道。 “带孩子站远点,別脏了眼睛。” 说完,他转过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一阵“咔吧”脆响。 “对一个三岁的孩子说这种话,你他妈的是人?” 王卫国的声音很平淡,却透著一股让人心底发寒的冷意。 赵德財嚇得两腿发软,色厉內荏地叫道。 “王卫国,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敢动我,我……”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直接打断了赵德財的叫囂。 王卫国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接將赵德財抽得原地转了半圈,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嘴角渗出了血丝。 “嘴这么臭,看来是平时没刷乾净。” 王卫国甩了甩手,眼神冰冷。 “没事,老子今天帮你好好洗洗。” 他一把揪住赵德財的衣领,像是拎一只小鸡仔似的,不顾对方的挣扎和哀嚎,大步流星地就往村口的牛棚拖去。 牛棚里,几头老黄牛正悠閒地嚼著草料,地上铺著厚厚的乾草,混合著新鲜的牛粪,散发著一股浓郁刺鼻的气味。 “王卫国!你放开我!杀人啦!救命啊!” 赵德財嚇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 然而,他的力气在常年打猎的王卫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王卫国一言不发,拎著他走到一堆还冒著热气的牛粪前,抓住他的后脑勺,毫不犹豫地就往里摁了下去! “唔……呕……” 赵德財的脸结结实实地埋进了温热柔软的牛粪里,那股混杂著草料发酵的恶臭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停地乾呕起来。 可他一张嘴,更多的牛粪就涌了进去,呛得他更加难受,呕得也更厉害。 这种恶性循环,让他结结实实地吃了不少。 周围的村民们看著这一幕,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反而觉得解气。 这种烂了心肝的货色,就该这么治! 直到看赵德財四肢抽搐,眼看就要背过气去,王卫国才像扔垃圾一样鬆开手,將他甩到一边。 赵德財瘫在地上,涕泪横流,满脸污秽,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 王卫国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 “滚,以后来沈家村一次,我见你一次,餵你吃一次。” 赵德財连个屁都不敢放,手脚並用地爬出了牛棚,头也不回地跑了,那速度,比被狼撵了还快。 处理完这个杂碎,王卫国走到井边,仔细地洗了洗手,才回到妻儿身边。 他一抬头,目光与人群中的一个清瘦身影对上了。 是江教授。 让王卫国有些意外的是,之前看著已经病入膏肓,仿佛隨时都会咽气的老人。 此刻虽然依旧虚弱,但精神头却好了不少,眼神里也有了光彩。显然,是缓过来了。 江教授对著王卫国,郑重地、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 王卫国也对他点了点头,心中微动。 他也没想到,就是这位差点病死在山里的老人,多年之后,会成为国家栋樑,受人敬仰的院士。 救下他,或许是比这一趟进山所有猎物加起来,都更重要的收穫。 …… 回到村委会大院,各村的村长早就在这儿等著了,一个个搓著手,脸上满是期待。 看到民兵队拉回来的猎物堆成了几座小山,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隨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我的天!这么多!” “卫国,你们这是把山里的狼窝都给端了吧?” 村长沈红星清了清嗓子,开始主持分配。 按照出发前定下的规矩,所有猎物,民兵队和公社大队集体各拿一半。 这里的“大队集体”,指的就是出人出力的这几个村子。 至於从头到尾没派一个人参加的赵家村,自然是连根毛都分不到。 赵家村的村长连来都没好意思来。 经过清点,这次的收穫实在惊人。 最终,民兵队分到了四十六只狼、十一头野猪、三头马鹿、两只金钱豹,还有二十多只野鸡兔子之类的添头。 剩下的一半,由十一个村子按出工的人头数来分,虽然分到每个村的没那么夸张,但数量也绝对可观。 各村村长看著自家分到的肉,一个个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美滋滋地组织人手往回拉。 等外村的人都走了,沈家村的民兵们聚在一起,看著属於他们的那份“战利品”,个个喜上眉梢。 “队长,这么多肉,咱们是卖掉换钱吗?” 一个年轻的民兵兴奋地问。 “卖什么卖!” 立刻有人反驳。 “现在有钱都买不到东西,粮食多金贵啊!我看不如咱们自己分了,留著过年,或者拿去跟人换点粮食棒子麵也行啊!”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如今这个物资匱乏的年代,谁都知道硬通货是粮食,而不是那几张绿绿的钞票。 王卫国也正有此意,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说的对,钱现在確实没粮食实在。” 他沉声说道。 “这样,肉先放在村里冻著。我去问问看能不能直接用这批肉,换一批粮食回来。” “另外,我还要给青龟岛的驻军送一批肉过去,这也是进山之前就说好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是没了意见。 王卫国的本事,他们是亲眼见识过的,他说能办,那就一定能办成。 “卫国,这能行吗?粮食可金贵著呢。” 沈红星有些担忧地问。 第259章 以肉换粮 “卫国,这能行吗?粮食可金贵著呢。” 沈红星有些担忧地问。 王卫国笑了笑,拍了拍沈红星的肩膀,眼神里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篤定。 “村长,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別人去可能不行,我去,问题不大。” 他的自信並非空穴来风。 青龟岛上的驻军,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比“拥军”这块牌子更好用的了。 更何况,他送去的不是別的,是能实实在在改善战士们生活的硬通货——肉。 见王卫国如此有把握,沈红星也不再多言,只是嘱咐他路上小心。 王卫国没耽搁,跟家里交代了一声,让沈青青把家里那辆二八大槓推了出来,蹬上车就直奔县城。 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可王卫国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一个多小时后,王卫国顶著一张被风吹得通红的脸,出现在了县派出所的门口。 李青山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案卷,看到王卫国进来,先是一愣,隨即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 “卫国?你小子怎么来了?进山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王卫国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李哥,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我们队里打了不少猎物,狼、野猪、金钱豹都有。” “弟兄们的意思,不想卖钱,现在钱不顶用,想换点粮食过冬。你看,这事儿有门路吗?” 李青山闻言,眉头微微一挑。 肉换粮食? 这想法可真够大胆的。 现在粮食是国家管控最严格的物资,粮站的每一粒米出去,都要有对应的粮票和手续。 私下里用肉换粮,要是量小,在黑市里偷偷摸摸地干还行。 可王卫国他们打的猎物堆成山,那动静可就大了,一个不好就得按投机倒把处理。 但李青山转念一想,这事儿的主角是王卫国,那就另当別论了。 別人办不成的事,这小子总能想出些奇招。 “你小子是惦记著青龟岛那条线吧?” 李青山一下就猜到了王卫国的盘算。 “什么都瞒不过青山哥。” 王卫国嘿嘿一笑。 “岛上缺肉,咱们缺粮,这不正好互补吗?就是中间得有个官方的头衔走个过场,不然名不正言不顺。” 李青山点了点头,神色严肃起来。 他知道这事儿的分量,办好了,是皆大欢喜的大功一件,不仅解了沈家村民兵队的燃眉之急,也解决了驻军的后勤问题。 “你等等。” 李青山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机,拨了一个號码,对著话筒沉声匯报起来。 电话那头似乎也在权衡,一时间没有给出明確答覆。 李青山放下电话,对王卫国说:“等著吧,上面要研究一下,半个小时后给回话。” 这半个小时,王卫国倒也不急,跟李青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家常。 他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青龟岛的战略位置太重要了,稳定驻军的军心,是头等大事。 果然,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桌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李青山一把抓起话筒,听著里面的指示,不住地点头,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 掛了电话,他长出了一口气,对王卫国道。 “成了!上面特批,青龟岛驻军的后勤保障是重中之重!让我直接去粮站调粮给你们,回头军方会调拨一批粮食过来,把粮站的窟窿补上。” 王卫国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太好了!那咱们算算帐?” “嗯。” 李青山从抽屉里拿出纸笔。 “现在黑市上粮食不要票,差不多涨到一毛四一斤了。猪肉更紧俏,你这还是野猪肉、鹿肉这些稀罕货,我给你按二等净肉算,不要票一块四一斤,可以吧?” 王卫国点头:“可以,就按这个价。” 李青山在纸上划拉著:“一块四对一毛四,正好,一斤肉换十斤粮食。怎么样?” “行!” 王卫国乾脆利落。这个比例,跟他预想的差不多,甚至还要好上一些。 “我这边先代表驻军,跟你要一千斤净肉。” 李青山说道。 “你看看够不够?” “够!” 王卫国站起身。 “我这就回去安排人宰杀处理,弄好了就给你送过来。” “去吧,我在这边协调粮站和车辆。” 王卫国骑上车,归心似箭。 来时还觉得寒风刺骨,回去的路上却只觉得浑身是劲,连带著自行车蹬起来都虎虎生风。 当他带著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回到村委会大院时,整个民兵队都沸腾了。 “一斤肉换十斤粮食?我的乖乖!” “队长就是队长!这事儿都能办成!” “还等啥啊!赶紧干活!” 根本不用王卫国多说,五十多个汉子嗷嗷叫著就冲了上去,抄起早就磨得鋥亮的杀猪刀和剥皮刀,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剥皮、开膛、去骨、分割…… 大家分工明確,动作麻利。血水混著雪水在地上流淌,很快又冻结成暗红色的冰。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和所有人的兴奋气息。 除了留作標本的两张完整的金钱豹皮,和二十只野鸡。 其余的猎物,包括四十六只狼,十一头野猪,三头马鹿,全都被处理得乾乾净净。 最后清点下来,剔除骨头和下水,足足出了一千五百多斤的净肉! 王卫国大手一挥,直接让民兵们套上大队的两辆拖拉机,把这一千五百斤肉全都装上车,浩浩荡荡地开向了县城派出所。 当李青山看到那两拖拉机满满当当的肉时,也是吃了一惊。 他本以为王卫国能凑够一千斤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超出了这么多。 “你小子,还真是不干则已,一干就惊人啊!” 李青山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李哥,多出来的这些,你看……” “要了!索性全要了!” 李青山当机立断。 “岛上几百张嘴,肉这东西多多益善!走,带上你的人,跟我去粮站拉粮食!” 粮站那边早就接到了通知,站长亲自出来迎接,客气得不行。 一千五百斤肉,换来一万五千斤粮食! 当磅秤上的数字最终確定下来时,跟著王卫国来的几个民兵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一万五千斤啊! 这得是多少棒子麵,多少高粱米! 第260章 给青龟岛送过年物资 一万五千斤啊! 这得是多少棒子麵,多少高粱米! 五十个民兵,每人三十斤肉的份额,现在,这三十斤肉就变成了三百斤沉甸甸的粮食! 这三百斤粮食拉回家,省著点吃,起码能让一家人多撑两三个月,家里的饥荒状况將得到极大的缓解。 两辆拖拉机来回跑了两趟,才把所有的粮食都运回沈家村。 没有搞什么集体发放仪式,拖拉机直接开到各家各户的门口,在全村人羡慕的目光中,一袋一袋的粮食被扛进了屋里。 等所有粮食都分发完毕,天色已经擦黑。 民兵队的汉子们又聚集到村委会大院,这里还剩下小山一样的骨头和內臟下水。 这些东西按照规矩,也是队里平分。 王卫国这次没要肉,他的三百斤粮食已经拉回了家。 此刻,他家里的灶房里正热气腾腾。 沈青青和陈翠霞正带著刘芳芳一起,忙著清洗分到的猪下水和鹿下水。 王长林则坐在一旁,慢悠悠地烧著火,脸上满是笑意。 王山和王海两个小傢伙,围著一口巨大的铁锅。 锅里正燉著骨头汤,奶白色的汤汁翻滚著,散发出浓郁的肉香,馋得两个孩子直吸溜口水。 一大锅卤下水,一大锅骨头汤,这就是今晚最丰盛的晚餐。 村里其他分到肉的民兵家庭,也大多传出了肉香。 不过大部分人家都只是象徵性地切下一小块尝尝鲜,剩下的都小心翼翼地掛在屋檐下冻起来,准备留到过年的时候再吃。 对於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肉,更是对未来日子的期盼。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李青山就亲自带著两个公安,开著一辆军用卡车来到了沈家村。 车上装著一部分给青龟岛的肉和粮食。 王卫国早已等候多时,同行的还有沈富国和沈军。 四人將物资搬上那艘经过改造的渔船,发动了马达,迎著刺骨的寒风,向著海雾瀰漫的青龟岛驶去。 冬天的海风格外凛冽,卷著冰冷的海浪拍打在船舷上,溅起的水落在甲板上瞬间就结成了一层薄冰。 四个人都穿著最厚的袄,戴著狗皮帽子,可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不停地打颤。 “我的娘唉,这天儿……可真是冻死个人了!” 沈富国缩著脖子,哈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李青山也抱著胳膊,一张脸冻得发紫,苦笑道。 “早知道就再多穿一件大衣了。” 王卫国掌著舵,看著前方若隱若现的岛屿轮廓,大声喊道。 “都打起精神来!等上了岛,喝碗热乎乎的薑汤就好了!” “卫国,你说岛上的战士们,看到咱们送这么多肉和粮食过去,得高兴成啥样啊?” 沈军搓著冻僵的手,满脸期待地问。 王卫国紧了紧舵盘,迎著风雪,目光坚定地望著前方那个越来越清晰的黑点,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高兴?那肯定得高兴坏了!这大冷天的,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肉,喝上一碗滚烫的肉汤,比啥都强!” 他的话音未落,渔船已经艰难地靠上了青龟岛简陋的码头。 码头上,早有几个穿著军大衣的战士在等著了,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面容黝黑的汉子,正是岛上的负责人张卫东。 “李所长!王队长!你们可算来了!” 张卫东一看到他们,黝黑的脸上顿时笑开了,快步上前,热情地伸出手。 然而,手还没握上,他就看到四人那副冻得跟冰坨子似的惨状,一个个嘴唇发紫,眉毛鬍子上都掛著白霜。 “哎哟我的天,快,快进屋烤火!” 张卫东也顾不上寒暄了,连忙招呼著战士们。 “你们几个,赶紧把船上的东西搬下来,小心著点儿!李所长,王队长,你们几个赶紧跟我走!” 四人几乎是被战士们半扶半架著拖进了营房。 营房里烧著一个大铁炉子,炉火烧得正旺,屋里暖烘烘的,与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判若两重天。 一踏进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四人瞬间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都活了过来,骨头缝里那股子寒气仿佛都在慢慢消融。 早就准备好的薑汤被端了上来,滚烫辛辣的薑汤顺著喉咙滑下肚,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冻得快失去知觉的手脚终於恢復了一丝血色。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沈富国捧著搪瓷缸子,一口气喝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李青山也缓了好一阵,才把气喘匀,对张卫东苦笑道。 “张队长,你们这儿的冬天,可真不是人待的。” 张卫东哈哈大笑,声音洪亮。 “习惯了就好!我们这些当兵的,皮糙肉厚,扛得住!倒是辛苦你们了,这么冷的天还给我们送给养过来。” 说著,他看向王卫国,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敬佩。 这次的物资清单他已经看过了,几千斤的肉,还有那么多的粮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简直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等战士们把所有物资都搬进仓库,李青山也缓过劲来了,拿出本子,开始跟张卫东核对岛上的情况,巡逻记录、人员状况,问得十分仔细。 王卫国他们则围著火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战士们聊著天。 听著战士们讲岛上的巡逻趣事,讲他们是如何在枯燥艰苦的环境中苦中作乐,王卫国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意。 下午,眼看天色不早,四人辞別了热情挽留的张卫东和战士们,再次登上了渔船。 回去的路,依旧是被寒风和冰浪支配的旅程。 有了来时的经验,四人裹得更紧了,但那刺骨的寒意还是无孔不入,冻得人直哆嗦。 “娘的,这鬼天气!” 沈军牙齿打著颤。 “还说顺路下两网捕点鱼呢,我看还是算了吧,再在海上多待一个钟头,咱就得成冰雕了!” “可不是嘛,命要紧!” 沈富国深以为然。 王卫国也觉得这天气实在不適合捕鱼,便加大了马力,只想儘快赶回村里。 渔船一靠岸,三人跟王卫国打了声招呼,就迫不及待地各自跑回家,一头扎进自家的热炕头里取暖去了。 王卫国回到家,沈青青早已烧好了热水让他泡脚。 温热的水漫过脚踝,驱散了最后的寒意,王卫国舒服地嘆了口气,心里盘算著下一趟去十里坟的事。 这次打的猎物,除了分给民兵队和送去青龟岛,剩下的都存在了地窖里。 是时候再整上一波,拉去跟北边的老毛子换些紧俏物资回来了。 谁知第二天,他还没来得及动身,两辆吉普车就开进了沈家村,直接停在了他家院子门口。 车上下来两个人,正是纺织厂的孙红山和轧钢厂的李振东。 第261章 猎犬已养成 “卫国啊,你可真是我们的及时雨!” 孙红山一进门,就握著王卫国的手,满脸喜色。 李振东也笑著点头。 “没错,我们正为工人们的年礼发愁呢,就听说你小子又干了票大的!” 王卫国请两人进屋坐下,给他们倒上热茶,心里已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孙叔,李厂长,你们是想要肉?” “对!”孙红山一拍大腿。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厂里想给工人们发点福利,鼓舞鼓舞士气。可这年头,啥都缺,尤其是肉,有钱都没地方买去。这不,就想到你这儿了。” 王卫国心中一动。 他原本还想著,去一趟十里坟后面怎么把肉处理掉,现在直接有大客户送上门了。 三人一拍即合。 孙红山和李振东两家厂子,直接包下了王卫国后面打的所有野味,价格公道,现款现结。 送走两位財神爷,王卫国一刻也没耽搁,直接骑上自行车,顶著寒风就去了刘家村。 找到了刘兵、刘军兄弟,把事情一说,约好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十里坟。 接著,他又拐到机械厂,找到了正在跟沈青阳研究图纸的刘林。 刘林一听是王卫国要带沈青阳去打猎,二话不说就批了假,还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对於这个能干的女婿和他的朋友,刘林是越看越满意。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卫国就带著沈青阳、沈军、沈富国,以及刘家兄弟,六个人,背著枪,带著充足的弹药和乾粮,再次踏上了前往十里坟的路。 这次,同行的还有两个特殊成员——小白和小黄。 这两条当初换来的猎犬,经过两年多的餵养,天天跟著王山在村里村外疯跑,如今已经长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狗。 一身皮毛油光水滑,肌肉结实,跑起来像两道白色的闪电。 是时候让它们出出力,展现一下猎犬的基因了。 一进入十里坟的地界,白雪皑皑的山林寂静无声,但雪地上各种凌乱的脚印,却昭示著这里的生机。 因为那处不冻的水潭,这里成了附近野兽们天然的聚集地。 上次他们虽然打了不少猎物,但对於这片广袤的山林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动物总得喝水,这里就是它们绕不开的地方。 小白和小黄一进入山林,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王国。 之前王卫国也带它们进山过几次,但都只是浅尝輒止。今天,算是它们真正的首秀。 两条大狗挣脱了束缚,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地嗅了嗅,猎犬的本能瞬间被激活。 它们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朝著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跟上!” 王卫国低喝一声,六人立刻迈开步子,紧隨其后。 在雪地里穿行了约莫一里地,小白和小黄停在了一片小树林前,压低身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王卫国打了个手势,六人悄无声息地散开,呈一个半包围的阵型,慢慢摸了过去。 拨开一丛灌木,前方豁然开朗,一个由八只鹿组成的鹿群正在雪地里悠閒地啃食著树皮和被积雪掩盖的草根。 没有多余的废话,几乎在王卫国抬手的一瞬间,清脆的枪声便接二连三地响彻了寂静的山林。 鹿群受惊,四散奔逃,但早已落入了六人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不到两分钟,八只鹿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卫国走上前,从一只最肥硕的鹿腿上割下两块热气腾腾的鲜肉,扔给了兴奋地摇著尾巴的小白和小黄。 两条狗大口吞食著它们的战利品,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干得漂亮!” 王卫国拍了拍它们的脑袋,然后招呼眾人,用雪將猎物的尸体仔细地掩埋起来,做好標记,准备回头再来处理。 有了小白和小黄这两个“雷达”,接下来的狩猎变得前所未有的轻鬆。 它们总能精准地找到猎物的踪跡,无论是藏在灌木丛里的狍子,还是躲在山坳里的野猪群,都逃不过它们灵敏的鼻子。 六人彻底猎爽了。虽然没遇到什么熊瞎子、野狼之类的大型猛兽,但猎物的数量多得惊人。 光是狍子,前前后后就打了好几十只。 还有鹿、马鹿、野猪,甚至连兔子、野鸡、野鸭,只要是见到的,一个都没放过。 这一打,就是足足半个月。六个人吃住都在山里临时搭建的窝棚里,每天早出晚归,收穫的猎物堆积如山,都用积雪冷藏著。 这天,六人正追著一群野猪,突然,从山林深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嗷——!” 那声音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威严和霸气,仿佛整个山林都为之颤抖。 小白和小黄瞬间夹紧了尾巴,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对著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了充满恐惧和警惕的低吼。 六人脸色骤变,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握紧了手中的猎枪。 沈青阳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乾涩:“卫国哥,这……这是什么动静?” 王卫国眼神凝重,缓缓吐出两个字:“老虎。” 这两个字仿佛带著千钧之力,砸在眾人心头。 这片山林里居然有这等猛兽,他们这半个月的狩猎,简直是在虎口边上打转。 “是老虎,戒备,往外撤。” 王卫国脸色一变,当机立断。 六个人迅速收缩阵型,背靠著背,枪口朝外,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防御圈,小心翼翼地朝著来时的方向挪动。 虎啸声距离他们並不算远,那股子山林之王的威压,像是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身上,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小白和小黄更是嚇破了胆,紧紧贴在王卫国的腿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再没了之前追逐猎物时的半分威风。 王卫国心里清楚,这声虎啸更多的是警告。 他们这群人动静太大,猎物打得太多,已经严重侵犯了这只老虎的领地。 如果老虎真想动手,就不会只是吼一嗓子了,而是悄无声息地发动致命一击。 猛虎之威,非同小可。 这玩意儿可不是野猪,真要搏命,他们六个人,六桿枪,也未必能討到好,一个不慎就得有人把命交代在这儿。 更何况,快过年了,谁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受伤见血,不吉利。 六人一步一步,缓缓退出了那片密林。 雪地里,只有他们踩踏积雪发出的“咯吱”声,以及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直到退出了足足两里地,那震慑心魄的虎啸声再也没有响起,眾人紧绷的神经才终於鬆弛下来。 老虎没有追来,看来是默认了他们的退让。 第262章 虎啸震人心 “我的娘,嚇死我了。” 沈富国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卫国哥,这山里真有老虎啊!” “有老虎才正常,这说明这片山林生態好。” 王卫国呼出一口白气,心情也平復下来,他拍了拍还在发抖的小白和小黄。 “行了,不追了,咱们也该收手了。” 眾人来到最外围当初掩埋猎物的地方,看著一处处標记下那小山似的猎物,成就感再次冲淡了刚才的恐惧。 这次的收穫,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 “青阳,你和刘家兄弟先回去喊人。然后把队里的拖拉机开出来,直接开到轧钢厂那边等我们。” 王卫国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好嘞!” 沈青阳应了一声,带著刘兵、刘军两兄弟,抄近路先行下山。 王卫国则和沈军、沈富国留下,开始將分散掩埋的猎物往一处集中的空地上搬运。 这活儿可不轻鬆,冻得邦邦硬的野猪、马鹿,每一头都分量十足。 当天色擦黑时,远处传来了卡车轰鸣的声音。 没过多久,一辆解放大卡车打著雪亮的车灯,在李振东和孙红山的驾驶下,艰难地开到了山林边缘。 “我的天!卫国,你们这是把十里坟给搬空了?” 李振东跳下车,看到空地上堆积如山的猎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孙红山也是一脸震撼,绕著猎物堆走了一圈,嘖嘖称奇。 “这得有多少啊?你们几个也太能耐了!” “別废话了,孙叔,李厂长,赶紧搭把手,天黑山里不安全。” 王卫国笑道。 眾人齐心协力,开始把一头头猎物往卡车车斗里搬。 沉重的野猪需要三四个人合力才能抬上去,鹿、狍子也分量不轻。 大家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忙活了近一个小时,才总算把所有猎物都装上了车,满满当当,足足装了三分之二个车斗。 “嗷——!” 就在眾人准备上车喘口气的时候,山林深处,那声熟悉的虎啸再次响起。 比之前听到的更近,更清晰,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那股子原始的、充满杀戮气息的威压扑面而来。 李振东和孙红山两个养尊处优的厂领导哪里经歷过这个,瞬间嚇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硬,腿肚子直哆嗦。 “快走!” 王卫国脸色一沉,临危不乱。 他一手一个,直接把已经嚇蒙了的李振东和孙红山推上了副驾驶。 “上车!快!” 他衝著沈军和沈富国低吼一声。 几人连滚带爬地跳上车斗,王卫国自己则一跃跳上驾驶室,根本顾不上嚇傻的李振东,直接拧钥匙,掛挡,一脚油门踩到底。 解放卡车发出一声咆哮,车轮在雪地里疯狂打滑,隨即猛地向前一窜,顛簸著衝出了山林边缘,朝著公路的方向狂奔而去。 直到卡车开上了平坦的公路,车速稳定下来,李振东和孙红山才从极致的恐惧中缓过神来,脸色煞白,浑身冷汗浸透了袄。 “刚……刚刚那是什么?” 李振东声音都在发颤。 “老虎。” 王卫国稳稳地开著车,语气平静。 “估计是嫌我们动静太大,下逐客令了。没事,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听到虎啸的正常反应。” 听著王卫国平静的解释,两人才感觉自己的魂儿慢慢回到了身体里,对王卫国一行人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层。 这帮小子,可真是在刀尖上討生活啊! 卡车一路疾驰,来到了轧钢厂。 在厂里昏黄的灯光下,王卫国开始分配战利品。 “李厂长,孙叔,这次辛苦你们跑一趟。这五头野猪,五只马鹿,我们拉走。剩下的,都留给你们。” 王卫国指著车斗里的猎物说道。 剩下的猎物,少说也有几十只狍子、鹿,还有数不清的兔子野鸡,价值不菲。 李振东回过神来,连连摆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给王卫国。 “卫国,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该我们谢谢你才对!这是两千块钱,你必须收下,不然这些肉我们可不敢要。” 王卫国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 他招呼沈军他们,將属於自己的那份猎物搬了下来,直接用轧钢厂的板车拉到了不远处的小码头,趁著夜色搬上了自家的船。 码头上,海风吹过,带著咸湿的气息。 王卫国將那厚厚的一沓钱拿出来,数出五份,递给沈青阳、沈军、沈富国和刘家兄弟。 “这次大家辛苦了,每人四百。” “卫国哥,这么多?” 沈富国拿著钱,手都有点抖。 刘家兄弟也是一脸激动,连声道谢。 王卫国看著他们,笑了笑,然后说道。 “船上的这些肉,我不打算卖。我准备拉去跟老毛子换点东西回来,你们信得过我,这事我就不瞒著你们。” 对於刘家兄弟,王卫国觉得没必要藏著掖著。 刘兵和刘军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刘兵憨厚地笑道。 “卫国哥,我们当然信你!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们都听你的。” “那行。” 王卫国点头。 “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別想要的东西?到时候我给你们换回来。” 两兄弟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搓著手。 刘军开口道。 “卫国哥,俺们啥也不缺,就是……就是这天太冷了,家里那被都露絮了。要是能换到厚实的大被,还有冬天能穿的靴子,那就太好了。” “行,我记下了。” 王卫国一口答应下来。 事情安排妥当,王卫国骑著自行车回了趟家。 陈东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帮他换到了几百块钱的菸酒票,他一股脑儿全从供销社买了高档菸酒,正好可以一起带上,这些在老毛子那边可是硬通货。 天蒙蒙亮,海边的雾气还未散尽。 王卫国带著沈军和沈富国,发动了渔船,马达声在寂静的清晨中响起,渔船缓缓驶离码头,朝著茫茫大海而去。 码头上,沈青阳和刘家兄弟目送著渔船消失在晨雾中,然后才发动拖拉机,带著满心的期待和收穫的喜悦,返回村里去。 船上,海风吹拂著脸颊,带著一丝清冽。 沈富国看著船舱里堆著的野猪和马鹿,兴奋地问:“卫国哥,咱们这次能换到多少好东西?” “放心吧。” 王卫国掌著舵,望著远方的海平线。 “老毛子別的不多,就是好东西多。” 第263章 满载而归! 渔船在海上顛簸了半天,天色由蒙蒙亮转为大亮,又渐渐西斜。 当远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一个模糊的黑点时,一直有些晕船的沈富国精神一振。 “卫国哥,是那儿吗?” “嗯,库尔岛。” 王卫国点点头。 隨著渔船靠近,岛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这是一座光禿禿的岛,除了几座低矮的营房和简易的哨塔,几乎看不到什么植被,只有灰黑色的礁石和冻土。 寒风从岛上刮过,捲起一阵萧瑟,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船刚一靠岸,沈军和沈富国就冻得直哆嗦,牙齿上下打颤。 北方的海岛,这天气可比沈家村冷多了,那风跟刀子似的,直往骨头缝里钻。 就在这时,几个人影从营房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鬍子的老毛子。 他穿著厚实的军大衣,头上戴著毛茸茸的军帽,看到王卫国,立刻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热情地挥著手。 “亲爱的朋友,你们总算来了!” 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让沈军和沈富国都愣了一下。 王卫国笑著跳下船,和来人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叶利夫,好久不见,你这中文是越来越好了。” “哈哈,那是当然!为了和你做生意,我可是下了苦功夫的!” 叶利夫爽朗地大笑著,拍了拍王卫国的后背,然后招呼身后的士兵。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超实用 全手打无错站 “快,帮我的朋友把东西搬下来!看把他们冻的,快请他们去营房里烤火!” 士兵们动作麻利地开始往船下搬运野猪和马鹿,叶利夫则热情地揽著王卫国的肩膀,將他们三人带进了温暖的营房。 营房里烧著一个大大的铁炉子,炉火烧得正旺,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 热气一扑,三个人身上的寒意瞬间被驱散了大半,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也渐渐恢復了知觉。 叶利夫给他们倒了三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茶水里似乎还加了些烈酒,一口下去,一股暖流从喉咙直通胃里,浑身都舒坦了。 “先暖暖身子,” 叶利夫指了指旁边堆放著的一堆物资。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们看看需要什么。” 王卫国喝了口热茶,也不客气,直接进入正题:“老规矩,先算算我们这些货值多少。” “好说!” 叶利夫拿起一个算盘,虽然用得不怎么熟练,但態度很认真。 “你的猎物,膘肥体壮,是好货。五头野猪,五只马鹿,我给你算三百六十个肉罐头的价。” “你带来的那些菸酒……嗯,都是好东西,我喜欢!算你一百七十个肉罐头。一共是五百三十个肉罐头,怎么样,我的朋友,这个价格公道吧?” 王卫国心里算了笔帐,这个价格相当不错了。 他点点头:“可以。” “那你们就隨便挑吧!” 叶利夫豪爽地一挥手。 王卫国带著沈军和沈富国走到那堆物资前。 “一双军靴,十五个肉罐头。一床大被,三十个肉罐头。” 叶利夫在一旁介绍著。 “还有这个,牛皮手套,五个罐头一双。羊毛大衣,五十个罐头一件。还有这个,羊绒衬衣,贴身穿,又软又暖和,二十个罐头一件。” 也许是临近深冬,叶利夫准备的几乎全是御寒的物资。 但这些东西,对於此刻的沈家村人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沈富国摸著那厚实得能当床垫用的大被,眼睛都直了。 再看看那做工扎实、鞋底厚厚的军靴,还有那柔软细腻的羊绒衬衣,他感觉那些肉罐头瞬间就不香了。 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能让人舒舒服服过冬的好东西啊! 王卫国心里早有盘算,他先是对沈军和沈富国说道。 “你们俩先看看自己需要什么,还有刘家兄弟要的东西,先挑出来。” 他自己则开始快速计算和挑选。 刘家兄弟要两床被,两双军靴。这就是六十加三十,九十个罐头。 再给他们一人来一件羊绒衬衣,一双牛皮手套,又是五十个罐头。 剩下的三百九十个罐头,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大批量地兑换了羊毛大衣、羊绒衬衣、毛绒裤和牛皮手套。 这些东西,无论是自己家用,还是拿去送人情,都是顶好的硬通货。 很快,半个船舱就被这些崭新的御寒物资给填满了。 回去的路上,海风依旧凛冽,但船上的三人都披上了一件崭新的羊毛大衣。 厚实的羊毛料子挡住了刺骨的寒风,身体被包裹在温暖之中,说不出的舒服。 沈富国摸著身上的大衣,咧著嘴傻笑。 “卫国哥,这玩意儿可真暖和!比我那打了好几层补丁的袄强太多了!” “那是自然,” 王卫国笑道。 “以后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当渔船再次靠近小码头时,天色已经擦黑。 码头上,沈青阳和刘家兄弟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渔船回来,三人都露出了急切又期待的神情。 船一靠稳,沈青阳就跳了上来,看著满船的物资,惊讶道:“换了这么多?” “来看看你们的。” 王卫国笑著招呼他们上船分东西。 他先將两床崭新的大被递给刘家兄弟,那厚实的触感让两兄弟眼睛都亮了。 “刘兵,刘军,这是你们要的被。还有这个,军靴,一人一双,冬天穿著下地干活不冻脚。” 王卫国又拿出两双军靴,还有两件羊绒衬衣和两双牛皮手套。 “衬衣贴身穿,手套干活戴,都收好了。” 刘兵抱著厚厚的被,激动得手都在抖,憨厚地笑道。 “够了够了,卫国哥,这可太好了!俺们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刘军也是连连点头,看著这些做梦都想要的过冬物件,心里暖洋洋的。 他眼馋地看了一眼沈军身上的羊毛大衣,但也没多说,做人得知足。 王卫国看在眼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著,他看向沈军和沈富国。 “你们俩,一人一件羊毛大衣,两件羊绒衬衣,一双牛皮手套,还有一条毛绒裤。” 两人接过东西,喜悦之情溢於言表,这身行头,足够他们过一个暖冬了。 最后是沈青阳,他自己选了四件羊绒衬衣和两条毛绒裤,打算拿回去给媳妇和家里人用。 剩下的,一大半都是王卫国的。他早就盘算好了家里每个人的份,爷爷的,岳父岳母的,自家媳妇和孩子的,一件都不能少。 分完东西,眾人满载而归,各自回家。 第264章 装备齐全,可以捕鱼 傍晚时分,王卫国家里热闹非凡。 一张大桌子上摆满了饭菜,王长林、沈壮、陈翠霞三个长辈坐在上首,脸上掛著舒心的笑容。 沈青阳今天特意带著刘芳芳过来了,他从自己的份例里拿出两件羊绒衬衣递给陈翠霞。 “妈,这是给你和爸的,贴身穿,暖和。” 他又拿出两双牛皮手套。 “这个是牛皮手套,你们冬天干活戴著,不冻手。” 陈翠霞摸著那柔软的羊绒衬衣,嘴上嗔怪著“乱钱”,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大舅子沈青山和张莲也来了,直接送了两条毛绒裤给老两口,又给自己家买了两件羊绒衬衣,两条羊绒裤,两双手套,一家人过冬的行头都齐备了。 王卫国也拿了两双手套递给岳父岳母。 至於爷爷王长林,他早就准备好了一整套,从里到外的羊绒衬衣、毛绒裤,外加一件羊毛大衣,把他老爷子高兴得直夸孙子有本事。 他和沈青青自然也少不了。 三个老人看著眼前这一堆暖和的衣物,再看看围坐一堂、孝顺能干的儿孙们,笑得合不拢嘴。 沈壮端起酒杯,红光满面地说道:“好,好啊!谁不喜欢儿孙孝顺呢。” 王长林也呷了一口酒,眯著眼笑道:“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陈翠霞看著王卫国,满眼都是丈母娘看女婿的欢喜:“卫国啊,这回可多亏了你。” “妈,说这话就见外了。” 王卫国笑著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顿饭吃得暖意融融。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起了床。 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屋外寒气逼人。 他伸手从炕头拿起新发的羊绒衬衣和毛绒裤穿上,一股暖意瞬间包裹了全身。 这羊绒衬衣著实是好东西,又软又轻,贴身穿著,那股暖和劲儿是从皮肤一直渗到骨子里的。 不像以前的袄,虽然也暖,但总归是笨重,干活不方便。 现在这一身,外面再套上罩衣和羊毛大衣,整个人利索多了,也感觉不到多少寒意。 沈青青也换上了新衣服,正在厨房里忙活,脸上带著满足的笑意。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舒坦了。 院子里,大虎放了假,正带著王山、王海还有二虎几个小的疯跑。 小孩子火力旺,像几只不知疲倦的小炮弹,在院子里上躥下跳,追逐打闹。 寒风颳在他们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上,他们却浑然不觉,笑声清脆响亮。 对於他们来说,什么羊绒衬衣、毛绒裤的,远没有灶上热气腾腾的鸡蛋羹和口袋里的一块水果来得有吸引力。 王卫国看著他们,笑著摇了摇头。 没有给几个小的特意准备这些,倒不是捨不得,实在是小孩子长得太快,今年合身的衣服,明年就穿不上了,而且他们整天在地上滚爬,再好的衣服也经不住折腾。 只要吃得饱,穿得暖,不生病就比什么都强。 吃过早饭,沈军和沈富国就过来了,两人也都换上了新行头,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精神头十足。 “卫国哥,傢伙事都带齐了。” 沈军拍了拍胸脯,羊毛大衣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出海!” 王卫国大手一挥,三人便朝著小码头走去。 冬日的海风格外凛冽,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 但三人装备齐全,厚实的羊毛大衣挡住了大部分寒风,牛皮手套护著双手,高帮军靴踩在结了薄冰的码头上,稳稳噹噹。 有了这身装备,刺骨的寒意被隔绝在外,身上反倒因为走路而微微发热,倒也没那么冷了。 渔船发动,突突地驶离码头,朝著深海开去。 冬天的鱼不像秋天那么肥美扎堆,鱼群变得稀疏,活动也少了。 王卫国心里有数,一网下去可能捞不到多少。 但这也有个好处,天冷,鱼获放得住,不容易变质。 “咱们今天多下几网,撒开点,捞多少算多少。” 王卫国掌著舵,对两人说道。 “好嘞!” 三人分工明確,起网,下网,动作嫻熟。 一网捞上来,果然不多,大大小小的鱼加起来也就百十来斤,还夹杂著些海草。 他们也不气馁,换个地方,继续下网。 就这样,渔船在苍茫的海面上从清晨一直漂到傍晚,太阳都快沉入海平面了,他们才调转船头返航。 一整天下来,下了七八网,总算凑了七百多斤的渔获。 “最后这三张网先不收了,就放在海里,咱们做好標记,明早直接过来收。” 王卫国看著天色说道。这样能省下不少时间和力气。 “行!” 沈军和沈富国自然没有异议。 这次出海,虾是基本捕不到了,那东西怕冷,早就躲进深海或者泥沙里过冬去了。 不过螃蟹倒是意外地整了不少,个头虽然不大,但胜在量多,在船舱里张牙舞爪的,很是鲜活。 当渔船靠近码头时,岸上已经有不少村民在等著了。 他们不是来等分鱼的,而是趁著天冷,在近海的礁石缝里钓螃蟹。 各家都用小桶装著自己的收穫,或多或少,都盼著能跟著王卫国的船一起拉到县里去卖个好价钱。 看到王卫国他们回来,村长沈红星迎了上来:“卫国,今天收穫咋样?” “还行,七百来斤鱼,还有些螃蟹。” 王卫国跳下船,笑著回应。 早就跟村里定好了规矩,每次出海捕鱼赚的钱,刨去油钱和成本,利润跟村里对半分。 毕竟他用著村里的码头,也算是占了集体的资源。 如果哪天捕的鱼实在太少,卖不了几个钱,他就乾脆不卖了,直接拉回村里,给各家各户分了,也算是个福利。 对此,村里人心里都念著王卫国的好。 这船是人家王卫国自己弄来的,捕鱼的本事也是人家的,愿意带著大傢伙一起赚钱,还这么大方,谁还能有意见? 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卫国带给村里的好处实实在在,大伙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没人眼红。 就算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心里泛酸水的,也不敢明著说什么,生怕被全村人戳脊梁骨。 要说眼红,沈柱倒是真的眼红。 看著自己亲哥沈壮和他的女婿王卫国一天天风生水起,自己却只能干看著,心里那滋味別提多难受了。 可他现在在村里已经被彻底孤立了,上次的事让他名声扫地,现在谁见了他都绕著走。 他就是有心想作妖,也得掂量掂量后果,真要是再整出什么事来,恐怕就別想在这个村里待下去了。 第265章 全村分鱼 王卫国指挥著大家把鱼和螃蟹都搬上拖拉机,连带著村民们自己钓的那些,浩浩荡荡地开往县城。 这次运气不错,鱼卖得很快,加上螃蟹,一共卖了三百块钱。 这是入冬以来,卖得最多的一次。 回到村里,在村长沈红星的主持下,当场分钱。 三百块的总收入,先拿出一百块交给村里做集体资金。 然后又划出二十块钱作为这次出海的柴油成本。 剩下的一百八十块,王卫国、沈军、沈富国三人平分,一人正好六十。 这年头,一个壮劳力在生產队干一天才几个工分,一年到头也分不了几个钱。 现在跟著王卫国出一天海,就顶得上別人大半年的收入了。 至於村民们那些螃蟹卖的钱,王卫国一分没要,让村长拿著,按照各家送来的斤两,原原本本地分了下去。 拿到钱的村民们个个喜笑顏开,对王卫国更是感激。 分完钱,天已经彻底黑了。 王卫国拍了拍沈军和沈富国的肩膀,笑道。 “走,別回家做了,上我家吃饭去。今天留了些螃蟹,让你嫂子给咱们整一锅麻辣的,好好喝两杯!” “好嘞!” 热气腾腾的麻辣螃蟹端上桌,红亮的汤汁包裹著每一块蟹肉,香气四溢,光是闻著就让人食指大动。 王卫国拿出白酒,给三人的杯子都倒满。 小酒喝著,鲜香麻辣的螃蟹吃著,再聊著今天的大收穫,三人都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巴適。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三人干劲更足了。 临近年关,市场上的鱼非常受欢迎。 家家户户都讲究个“年年有余”的吉利兆头,年夜饭的桌上,鱼是必不可少的一道大菜。 王卫国三人便抓住了这个机会,几乎天天出海,一直从腊月二十几,忙活到了腊月二十八。 每天的收穫都相当可观,钱也赚了不少,三人的腰包都鼓了起来。 村里人看著也高兴,因为村集体的帐上,也多了一笔可观的收入。 这天,王卫国刚从县城卖鱼回来,就有好几户村民悄悄找上了门。 一个婶子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卫国啊,你看……这快过年了,俺们也想买条鱼当年夜饭的菜,图个吉利。你这天天往县里拉,能不能……匀给俺们几条?” 旁边另一人也赶忙附和:“是啊是啊,卫国,咱们自己村的,你给算便宜点就行。” 王卫国一听,立刻摆了摆手,神情严肃了起来。 他可不敢私自买卖,这年头投机倒把的帽子可不小,万一被人抓住把柄举报了,轻则批评教育,重则直接就得下放农场,那可不是闹著玩的。 看著几人期盼的眼神,王卫国缓和了语气,笑著说道:“婶子,叔,买就见外了。” “明天我们再去捕一天,捕多少算多少,回来不卖了,直接给大傢伙分了,保证家家户户过年都有鱼吃!”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侷促的几个村民顿时愣住了,隨即脸上涌现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卫国,你……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 王卫国朗声笑道。 “叔,婶子,你们就放心回去准备过年吧,鱼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村民,王卫国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 他喜欢沈家村,这里的乡亲们虽然穷,但人心淳朴,懂得知恩图报。 你对他们好一分,他们能记你十分。 这种感觉,是在前世冰冷的都市里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天刚蒙蒙亮。 王卫国就带著沈军和沈富国准备出海。让他没想到的是,大舅子沈青山和小舅子沈青阳也找了过来。 兄弟俩都在厂里上班,这几天正好放了年假。 听说了王卫国要带全村人“捕年鱼”的壮举,说什么也要跟著来凑个热闹。 “姐夫,算我们一个!在厂里待著骨头都快生锈了,正好出海活动活动。”沈青阳兴致勃勃地搓著手。 沈青山也笑著点头:“是啊卫国,多两个人多两份力气,我们不分钱,就是图个热闹。” 王卫国见他们热情高涨,便没再推辞,笑著应下。 “行,那今天就让你们俩也体验一把当渔民的感觉。” 有了两个生力军的加入,今天的捕鱼格外顺利。 或许是老天爷也想让村民们过个好年。 渔网撒下去,每一网都是沉甸甸的,拉上来一看,儘是些活蹦乱跳的大鱼,看得沈家兄弟俩嘖嘖称奇。 傍晚时分,拖拉机“突突突”地开回村里,车斗里装满了鲜鱼,整个沈家村都沸腾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青山的老婆张莲也从县城回来了。 她不光人回来了,自行车后座上还驮著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 “青青,快来搭把手!” 张莲一进院子就喊道。 沈青青和陈翠霞赶紧迎出去,打开麻袋一看,都吃了一惊。 整整三十斤的大米,两桶亮晶晶的豆油,还有一批崭新的蓝布。 “嫂子,你们供销社这年礼发得也太豪横了!” 沈青青羡慕地说道。 张莲脸上满是自豪的笑容:“那是,我们主任说了,辛苦一年,必须让大傢伙过个肥年!” 这年头,工人的身份就是这么吃香。 尤其是在供销社这种好单位,福利待遇更是让无数人眼红。 院子里的热闹只是小场面,真正的大场面在村口的打穀场上。 村长沈红星扯著嗓子,拿著大喇叭维持秩序。 村民们自发地排起了长队,每家派一个代表,脸上都洋溢著喜悦和期待。 “大家別挤,都有份,都有份啊!” 王卫国站在鱼堆旁,亲自掌勺…… 哦不,是掌秤。 他拿著桿秤,沈军和沈富国负责分鱼,一户两条,个头大的就一条,儘量保证每家分到的分量都差不多。 “王家婶子,您拿好!” “沈家大爷,这是您的!” 拿到鱼的村民们,对著王卫国就是一通猛夸,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 孩子们更是围著鱼堆又蹦又跳,整个打穀场上空都迴荡著欢声笑语。 王卫国看著这一幕,心中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钱固然重要,但这种被全村人真心实意感激和拥戴的感觉,是再多钱也买不来的。 分完鱼,天色已晚,但村里的年味儿却被彻底点燃了。 第266章 杀年猪 第二天,大年三十。 一大早,沈青山和沈青阳兄弟俩就各自骑著自行车,后座上驮著自家媳妇,准备去老丈人家送年礼。 王卫国从老毛子那里换来的那些东西,自然不能太过张扬。 好在家里醃了不少的腊肉、香肠,加上昨天刚分的鲜鱼,凑起来也是一份厚礼。 张莲更是大方,直接把单位发的三十斤米和那批布都带上了,准备送回娘家去。 这是她自己凭本事挣回来的福利,拿去孝敬父母,谁也挑不出理来。 陈翠霞和沈壮对此毫无意见,儿媳妇贤惠懂事,知道顾著娘家,他们脸上也有光。 兄弟俩走后,村里又响起了新的喧闹声。 村委大院里,人头攒动,比昨天分鱼时还要热闹。 去年村里养猪养得多,除了完成肉联厂的收购指標外,还额外留下了五头。 秋收后杀了三头分给村民们改善伙食,剩下的两头,一直精心餵养到现在,膘肥体壮,就等著今天杀了过年。 全村老少爷们,包括那二十多个知青,都围了过来,眼巴巴地等著分猪肉。 生產队长沈建军是个杀猪的好手,他带著村里几个胆大的青壮,磨刀霍霍。王卫国也被拉了过去,他力气大,按住挣扎的肥猪正合適。 隨著一声悽厉的猪叫,热气腾腾的猪血流入早已准备好的大盆里,孩子们嚇得捂住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 杀猪、褪毛、开膛、分割……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等两头大肥猪都变成了一块块的猪肉时,已经是下午了。 称重分肉又是一番热闹,家家户户都分到了一大块带著厚厚肥膘的猪肉,喜悦之情溢於言表。 分完肉,各回各家,准备年夜饭。 和往年一样,王卫国一家子都去了沈家。 王长林早就被沈壮接了过去,两个老伙计正坐在堂屋里喝著茶,下著棋。 院子里,年夜饭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面展开。 村里各家自留地里种的菜品类不同,陈翠霞上午就端著一篮子自家的大白菜,换回了邻居家的萝卜和菠菜,大家互相匀一下,菜品就丰富了。 村集体出钱从供销社买来了红彤彤的春联,王长林和沈壮带著王山、大虎、二虎几个半大孩子,拿著浆糊,乐呵呵地在门上、窗上贴著。 厨房里更是热火朝天。 沈青山负责杀鸡,手法利落,沈青阳则在院子里的水井边刮著鱼鳞。 王卫国当仁不让地接过了滷肉的重任,一口大锅里,五肉、猪蹄、猪耳朵在秘制滷汁里翻滚,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整个院子。 沈青青、张莲、刘芳芳三个妯娌,则和陈翠霞一起,洗菜、切菜、和面,准备做其他的菜和饺子。 “卫国,你这滷肉的方子可真绝,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做的还香!” 陈翠霞一边择菜,一边忍不住讚嘆道。 王卫国嘿嘿一笑,拿著大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妈,喜欢吃以后我天天给您做。” “那可不行,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也腻了。” 沈青青在一旁笑著打趣道。 “妈,您可別被他骗了,他就是嘴上说得好听。” “怎么说话呢?你老公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王卫国佯装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一家人说说笑笑,忙而不乱,温馨安逸的氛围在小小的院落里静静流淌。 夜幕悄然降临,院子里掛著的两盏马灯散发出温暖的橘黄色光芒,將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八仙桌被搬到了堂屋正中,一张张笑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 菜餚流水般地被端上桌。 王卫国滷的猪头肉、猪蹄和猪耳朵被切成薄片,码得整整齐齐,淋上一点酱油和香油,光是看著就让人食指大动。 沈青山杀的大公鸡燉了满满一锅蘑菇土豆,汤汁浓郁,香气扑鼻。 沈青阳收拾的那条大草鱼,被陈翠霞做成了红烧鱼,酱红色的汤汁包裹著雪白的鱼肉,上面点缀著翠绿的葱。 除此之外,还有白菜燉豆腐、菠菜炒鸡蛋、凉拌萝卜丝…… 满满当当一大桌,几乎摆不下。 孩子们早就馋得不行,围著桌子打转,眼睛里闪著光。 “开饭咯!”沈壮红光满面,举起酒杯。 “来,都满上!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一家人好好喝一个!祝咱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越过越红火!” 一家人齐声应和,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人们喝酒聊天,孩子们则埋头苦干,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像两只小仓鼠。 王卫国给沈青青夹了一块卤得软烂入味的猪蹄,又给两个儿子碗里各夹了一块鸡腿肉,惹得大虎二虎羡慕地看著。 张莲笑著拍了下两个儿子的脑袋:“看什么看,快吃你们自己碗里的。” 气氛正热烈时,陈翠霞將那盘最惹眼的红烧鱼往桌子中间推了推,招呼道。 “都尝尝这鱼,今天这条可肥了。芳芳,你最喜欢吃鱼,多吃点。” 说著,她就夹了一块最肥美的鱼肚子肉,想往刘芳芳碗里放。 刘芳芳正笑著,闻到那股鱼腥味混著酱香飘过来,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连忙捂住嘴,扭过头去,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乾呕声。 “呕……呕……” 桌上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芳芳,你这是咋了?吃坏肚子了?” 沈青阳最是紧张,连忙放下筷子,伸手去拍她的背。 陈翠霞却是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和巨大的惊喜。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快步走到刘芳芳身边,紧张又期待地问道。 “芳芳,你这……是不是有了?” 一句话,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刘芳芳的乾呕慢慢停歇,脸颊上泛起两团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 “……嗯,前几天刚查出来的,还没来得及说。” “哎呀!我的天!” 陈翠霞激动得一拍大腿,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青阳,你这臭小子,要当爹了!” “我……我要当爹了?” 沈青阳还愣著,傻乎乎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隨即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让他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嘿嘿傻笑起来,一个劲地给刘芳芳夹她喜欢吃的青菜。 “媳妇儿,快,多吃点,多吃点!哎呀,这鱼……快端走快端走,別让我媳妇闻见了难受!” 说著,他就要起身把那盘鱼端走。 “行了行了,你坐下吧!” 沈壮笑骂了一句,眼里的喜悦却怎么也藏不住。 “把鱼放远点就行,我们吃,我们把它分了,免得芳芳难受。” 第267章 女知青的处境 一桌子人顿时笑开了,纷纷下筷,你一块我一块,转眼间就把那条大鱼分食乾净,连点汤汁都没剩下。 王卫国看著小舅子那副傻乐的模样,也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陈翠霞拉著刘芳芳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嘴里却念叨起来。 “哎,老沈家真是阳盛阴衰啊,你看你们这一辈,就青青一个姑娘。传到下一代,山子、海子、大虎、二虎,全是带把的。” “芳芳啊,你可得给我生个孙女,我做梦都想要个贴心的小袄。” 话音刚落,她又自己嘆了口气。 “可转念一想,又怕是个孙女。这年头,女娃的日子不好过,以后要是找个不好的婆家,那不是要去遭罪嘛,想想都心疼。” 这番话引起了桌上女人们的共鸣。 沈青青也深有感触地说道。 “是啊,妈,我也想要个女儿,可一想到她以后可能要受的苦,就寧愿她是个小子,皮实,耐折腾。” 一家子都陷入了对未来的畅想和担忧之中,既盼著能有个娇娇软软的女娃,又怕这世道对女孩不够温柔。 刘芳芳听著婆婆和大姑子的话,心里悄悄鬆了一口气。 她娘家条件好,但嫁进沈家,最怕的就是生不出儿子被嫌弃。 如今看来,嫂子和大姑子都生了两个儿子,家里人反倒稀罕起闺女来了,这让她悬著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一顿年夜饭,在这样温馨又喜悦的气氛中吃到了很晚。 吃过饭,王卫国一家人要回自己家守岁。 按照老家的习俗,年三十晚上,家里不能空著。 王卫国拿了三只大海碗,满满当当地盛了三碗白米饭,上面各放了一块肥亮的滷肉。 这是要拿回去上香祭祖用的。 “爸,妈,那我们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路上慢点。” 一家四口走在洒满月光的村道上,王山和王海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被王卫国和沈青青一人一个抱在怀里。 回到家,王卫国將三碗饭恭恭敬敬地摆在堂屋的桌上,点了香,一家人对著祖宗的牌位拜了三拜。 做完这一切,他才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点上一根烟,静静地守著这个跨年的夜。 按照习俗,这岁要守到午夜十二点,辞旧迎新。 第二天,大年初一。 村子里彻底进入了“过年模式”。 老少爷们儿吃饱喝足,无所事事,便三三两两地凑到村委会大院里,晒著冬日暖阳,吹牛打屁,好不热闹。 王卫国也在其中,听著大家天南海北地胡侃,图个乐呵。 正说著,就见沈军和沈富国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搂著马方鸿的肩膀,鬼鬼祟祟地从人群里溜了出去,直奔村东头的知青点。 “这几个小子,又憋著什么坏呢?” 有人笑著调侃道。 旁边的人嘿嘿一笑:“还能干啥,看上人家城里来的女知青了唄!” 王卫国笑了笑,没说话。 他对这事儿知道一点,沈军和沈富国最近迷上了知青点新来的两个女知青。 都是十九岁的大姑娘,长得水灵,又有文化,把村里的小伙子们迷得不行。 马方鸿跟知青点的知青混得熟,能说会道,就被这俩人缠上了,非要他去当个媒人,撮合撮合。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三个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咋样啊?成了没?”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道。 沈军一屁股坐在地上,烦躁地抓了抓头髮:“別提了,人家根本看不上咱这泥腿子!” 马方鸿也是一脸无奈,吐槽道。 “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说你们俩在村里多有本事,跟著你们吃穿不愁,顿顿能吃上白面馒头。可人家姑娘说了,她们早晚要回城的,不想在农村安家。” 这话一出,周围响起一阵鬨笑声,但笑声里也带著几分理解和无奈。 城里姑娘,心气高,看不上农村小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沈富国不甘心地说:“回城?哪有那么容易!来了这儿,想回去可就难了。” 王卫国看著他们俩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过去拍了拍沈军的肩膀,淡淡地开口道。 “要真喜欢,就別急於一时,等等看。” “等?” 沈军抬起头,一脸迷茫。 “卫国哥,这咋等啊?等下去人家就跟別人跑了。” “跑不了。” 王卫国语气篤定。 “你以为城是那么好回的?现在是什么年头?没有政策,谁也回不去。她们现在是心里还抱著念想,等过个两年,希望磨没了,心就静下来了,到时候就不这么想了。” 王卫国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很清楚,这些知青唯一的希望,就是七七年恢復高考。 考上了,鲤鱼跃龙门,自然就能风风光光地回城。可现在才七零年,还有整整七年时间。 人生有几个七年? 这两个女知青现在十九岁,等到七七年,就快三十了。 一个女人最宝贵的青春,都要耗在这片黄土地上,没几个人能坚持到最后。 现实,是最好的老师。 他看著依旧有些不服气的沈军和沈富国,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看看王圆,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王圆是村里第一批来的男知青,当初也是天天喊著要回城,现在呢? 还不是跟村长的小女儿沈娟好上了,听说开春就准备办事,这是铁了心要在沈家村扎根了。 “坚持不住的人,会越来越多。” 王卫国最后说道。 沈军和沈富国对视一眼。 马方鸿凑过来,小声问:“卫国哥,你说的……是真的?” 王卫国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扬,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等著看不就知道了。” 他这副样子,反倒让马方鸿和沈军他们心里更是信了几分。 卫国哥看事情,总是比別人远。 大傢伙儿的话题很快就从知青身上飘走了,毕竟是別人家的事,说说笑笑也就罢了。 有人嗑著瓜子,忽然想起另一桩八卦。 “哎,话说赵家村那个被下套的男知青陈星,后来怎么样了?” 这事儿在附近几个村都传遍了。 赵家村有个姑娘看上了那个叫陈星的男知青,可人家知青心高气傲,一心想回城,怎么都不同意。 结果那姑娘家使了个坏,生米煮成了熟饭,硬是把人给赖上了。 第268章 去军区 马方鸿抓起一把刚从城里供销社弄来的瓜子,挨个给大家发,动作熟练自然,儼然已经成了村里的一份子。 想当初他刚来的时候,那股子油滑劲儿,村里人没几个待见他,现在倒是混得如鱼得水。 “能怎么办,认栽唄。” 马方鸿把最后一把瓜子塞到王卫国手里,自己也坐了下来,摊了摊手。 “听说女方家里闹得厉害,又是上公社又是找大队,那小子要是不娶,就告他耍流氓。” “这年头耍流氓可是大罪,工作都得丟,他还想回城?门儿都没有。最后没办法,捏著鼻子认了,年都搁在老丈人家过的。” 眾人一阵唏嘘。 “这赵家村的人,是真虎啊。” “可不是嘛,那陈星也够倒霉的。” 马方鸿发完瓜子,凑到王卫国身边,压低了声音:“卫国哥,票你还要不?” 王卫国摇了摇头,声音也放轻了些:“肉不好弄,先不要了。” 他手里的各种票据確实不少,可最近这票不好乱了。 最多的就是去淘换大爷收藏的那些瓶瓶罐罐、旧书字画,现在那些值钱的已经被淘换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一些大爷自己也宝贝得紧,说什么也不肯再换,这条路子算是暂时断了。 正聊著,村口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没多久,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村委会大院门口。 车门一开,李青山穿著一身笔挺的公安制服,从车上跳了下来,径直朝著人群走来。 沈青青正好抱著小王海出来晒太阳,一看到李青山,立马警惕起来,快步走到王卫国身边,皱著眉问。 “你又要干嘛?” 在她眼里,李青山每次出现,准没好事,不是拉著卫国去冒险,就是有麻烦事找上门。 李青山看见沈青青那防贼似的眼神,一脸无奈,苦笑道。 “我说青青,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靠谱?我可是卫国的哥啊。” “那也得防著你,也不看看你每次来找我家卫国,都是些什么事。” 沈青青一点不给面子。 李青山碰了一鼻子灰,也懒得跟她斗嘴,转向王卫国,神色严肃了些。 “卫国,跟你和老爷子说个正事。省城通往长白山军区那边的路,前几天雪崩给堵了,一时半会儿通不了。上面下了紧急命令,有一批重要物资要从咱们这边绕道送过去。” “老首长知道我要带队护送,特意让我过来一趟,请你和老爷子过去坐坐,敘敘旧。” 这话一出,周围閒聊的村民都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 军区、老首长,这些词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 王卫国心里一动,还没开口,就看到身旁的爷爷王长林,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一道亮光。 那是一种混杂著激动、怀念和渴望的复杂神采。 爷爷一辈子都献给了军营,虽然退下来这么多年,可那颗心,始终都留在了那片热土上。 王长林看向自己的孙子,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但眼神里的期盼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乾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再回军营看一看,对爷爷来说意味著什么。 沈青青虽然嘴上埋怨李青山,但听到是这事,也知道轻重。 她看了看爷爷那明显激动起来的神情,心里的那点警惕也化为了理解。 她拉了拉王卫国的袖子,轻声说:“那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回到家里,陈翠霞和沈壮听说了这事,也是一脸的郑重,催著他们赶紧准备。 沈青青手脚麻利地找出一个乾净的布包,开始往里装换洗的衣服。 “得带点礼物过去吧?” 陈翠霞在一旁提醒道。 “去看望老首长,总不能空著手。” “带什么好?菸酒太俗了,老首长那种级別的人物,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沈青青有些犯难。 王卫国笑了笑,走进里屋,从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 打开一看,是几株品相极佳的老山参,参须完整,形態饱满。 “就带这个。” 这是他从山里弄来的,一直珍藏著没捨得用。 送给戎马一生的老人家,再合適不过。 一切准备妥当,王卫国和爷爷跟著李青山的车,先一步来到了县城。 县城的货运站里,已经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十几辆解放卡车排成了一条长龙,车厢上都盖著厚厚的帆布。 因为是过年期间,运力紧张,好几个大厂的货车都被临时徵用了过来。 几十个司机和搬运工正在做著最后的检查,李青山带来的一个班的公安干警荷枪实弹,在车队周围警戒,气氛严肃而紧张。 “爷爷,慢点。” 王卫国扶著王长林,小心地把他扶上了一辆卡车的副驾驶。 开车的司机探出头来,笑著打了个招呼:“卫国。” 是王山,刘芳芳的表哥,也是车队的老师傅了。 有他开车,王卫国也放心。 隨著李青山一声令下,十几辆卡车依次发动,引擎的轰鸣声响彻云霄,浩浩荡荡地朝著北方的深山驶去。 路途比想像中更加顛簸和漫长。 车队沿著崎嶇的山路前行,从中午一直开到天色完全黑透。 冬夜的山里寒风刺骨,司机们都已经疲惫不堪,李青山下令就地休整。 大家也没下车,就裹著大衣在驾驶室里將就一晚。 王卫国把自己的军大衣给爷爷盖得严严实实,自己则靠在车门上,听著外面呼啸的风声,一夜无眠。 第二天蒙蒙亮,车队再次出发。 又是一整天的顛簸,直到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暉將天边的雪山染成一片金红,一座被群山环抱的巨大营区,终於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到了!” 王山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卡车缓缓驶入军区大门,王卫国扶著爷爷下车,双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抬起头,看著眼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军区大门,看著那些穿著老式军装、脸上带著质朴与坚毅的年轻士兵,感慨万千。 前世,他就是从这里走出去,又在这里待了大半辈子,这里埋葬了他的青春,也承载了他所有的荣耀和遗憾。 现在的军区还很简陋,许多营房都是简单的砖瓦结构,训练场也只是压平的黄土地。 但在他的记忆里,这里未来会建起一栋栋崭新的楼房,铺上宽阔平坦的水泥路,成为整个东北最现代化的军事基地之一。 第269章 老爷子的战友相聚 就在王卫国出神的时候,营区大门口,一个身姿挺拔、肩上扛著星的老人,正带著七八个同样穿著军装的老伙计,大步流星地迎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周华的爷爷,这个师的最高指挥官,周武。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王长林,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老王!” “老周!” 王长林也看到了老战友,激动地快步上前。 一群加起来几百岁的老头子,就这么在军区大门口高兴地围在了一起。 周武走上前,和王长林紧紧地拥抱了一下,然后鬆开,一拳轻轻捶在他的胸口上。 “老东西,这么多年不见,身子骨还不错嘛!” “你这老傢伙不也一样硬朗!” 王长林笑著,也回了一拳。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寒冷的空气中迴荡,充满了久別重逢的喜悦和战友间无需多言的深厚情谊。 几个老战友跟王长林用拥抱诉说完情谊与喜悦,眾人又看向他身边的王卫国。 “这就是你那个宝贝孙子?” 王长林一脸骄傲:“对!我孙子,王卫国!” “好小子,长得真精神!” 旁边一个独臂老人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 “比你爷爷年轻时候可俊多了!” 王卫国被拍得一个趔趄,咧嘴笑了笑,这力道,跟前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他认得这位老人,是师里的副参谋长,姓赵,性格火爆,为人却极好。 “赵爷爷好!” 一声清脆的问候,让这位独臂老人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嘴还挺甜!” 笑声中,人群后方传来几声熟悉的呼唤。 “卫国!” 王卫国循声望去,只见周华、郑兵,还有一个身姿窈窕、面容姣好的姑娘正快步走来。 那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周华的媳妇,李舒婷。 结了婚的李舒婷,褪去了几分少女的青涩,添了许多为人妇的温婉与明媚。 她穿著一身合体的军装,没有施粉黛,却依旧光彩照人,眉眼间的风情,无愧於文工团台柱子的名號。 她走到近前,对著王卫国和王长林温和地笑了笑。 “王爷爷好,卫国,一路辛苦了。” 周华挤上前来,还是那副样子,上来就给了王卫国一拳,力道却收著。 “好小子,几个月不见,又壮实了不少啊。” 不等王卫国回话,周武已经大步走到他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嗯,不错,是个好苗子!” 老首长上下打量著王卫国,眼神里的满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转过身,指著身边的几位老伙计,挨个给王卫国介绍。 “这是咱们师的政委,李振兴。” …… 每一个名字,都如雷贯耳,无一不是这片军区的核心领导。 王卫国的心头泛起一阵阵暖流,这些人里,有好几位他都认识。 前世他刚入伍时,他们还没退休,对他这个新兵蛋子都颇为照顾,尤其是李振兴政委,还找他谈过好几次心。 此刻,重生归来的王卫国,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和稜角,变得无比谦逊。 他对著每一位老人,都恭恭敬敬地鞠躬,然后清脆地喊上一声。 “李爷爷好!” 当他喊到李振兴时,老人温和地对他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慈祥,李振兴正是李舒婷的爷爷。 一旁的周华看得目瞪口呆,用胳膊肘捅了捅王卫国,压低声音吐槽道。 “行啊你,王卫国,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原来也会谦虚啊?” 王卫国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你管呢?” “嘿,你小子!” 周华立马不乐意了,挺了挺胸膛,一副得意的模样。 “告诉你,这里可是我的主场,对我说话注意点儿!” “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 没等王卫国动手,周武的大脚已经踹在了周华的屁股上,力道十足。 “你们两个要闹,滚去训练场上闹去!” 周武瞪了自家孙子一眼,然后满脸笑容地转向王长林。 “走走走,老王,別在门口站著了,天冷,到我家里去,咱们好好喝几杯!” “好!” 一群老伙计簇拥著王长林,浩浩荡荡地朝著军区深处的大院走去。 一路行来,军区里的景象朴素而充满力量。 一排排红砖营房整齐划一,训练场上號子声震天,年轻的士兵们在寒风中挥洒著汗水,目光坚毅。 王卫国跟在后面,看著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这就是他记忆深处,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简单,纯粹,却充满了希望。 很快,眾人就来到了一栋带著小院的独立平房前,这里便是周武的家。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带著浓浓的军旅风格,桌椅板凳都是部队统一发的,擦得鋥亮。墙上掛著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装饰。 一进屋,周武就脱下军大衣,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然后毫不客气地对王卫国说道。 “卫国啊,家里也没个会做饭的,你周奶奶走得早,我这笨手笨脚的。不过食材都给你备好了,今天你下厨,让各位长辈都尝尝你的手艺!” 王卫国知道老首长家里的情况。 他的妻子早年因病去世,两个儿子都在京都那边身居要职,身边就周华这么一个孙子陪著。 平日里,祖孙俩不是吃食堂,就是隨便对付一口。 他没有丝毫犹豫,爽朗地应了下来:“好嘞,周爷爷,您就瞧好吧!” 说著,他便捲起袖子,准备往厨房走。 “我们来帮忙!” 周华、郑兵和李舒婷也跟了上来。 “你们能帮什么?別添乱就行。” 王卫国笑著调侃了一句,当先走进了厨房。 厨房不大,但收拾得乾乾净净。 案板上已经摆满了新鲜的食材,猪肉、整鸡、大鱼,还有白菜、萝卜、土豆等各种蔬菜,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王卫国看了一圈,心里便有了数。 他拿起围裙系在腰上,动作嫻熟地开始处理食材。 周华几人站在一旁,本想搭把手,却发现根本插不进去手。 第270章 旧人往事,战场託孤 只见王卫国手起刀落,无论是切菜还是剁肉,都乾净利落,带著一种赏心悦目的节奏感。 李舒婷看得连连点头,忍不住对周华说。 “你看看人家卫国,再看看你,什么时候你能学著点?” 周华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负责吃就行了。” 厨房里很快就飘出了诱人的香气,充满了温暖的人间烟火味。 而在正屋里,一群老爷子围坐在火炉旁,喝著热茶,气氛热烈。 他们先是说著各家的家事,谁家孙子娶媳妇了,谁家重孙会走路了,爽朗的笑声不时响起。 聊著聊著,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如今的世界局势上。 “他娘的,小鬼子最近又不老实了,在南边搞了不少小动作。” 赵副参谋一拍大腿,火气上涌。 “狼子野心,亡我之心不死。不过现在咱们的重心在北边,老毛子那边才是大麻烦。” “要我说,” 周武声音洪亮,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就该跟老毛子暂时联手,先把小鬼子那条疯狗彻底乾死!虽然跟老毛子以前也不愉快,但谁干小鬼子,咱们都得帮帮场子!”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他们这代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对小鬼子的恨,是刻在骨子里的。 李振兴政委相对温和一些,他看向王长林,笑著转移了话题。 “老王,不说这些了。我可听说了,你家卫国,前阵子在山里,也亲手宰了几个不长眼的小鬼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长林身上。 王长林端著茶杯,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豪,他呷了一口热茶,缓缓说道。 “嗯,几个潜伏下来的特务,被这小子给撞上了,顺手就给收拾了。这孩子,隨根儿。” “哈哈,好!杀得好!” 赵老爷子大声叫好。 “你把这孩子教得不错啊,有咱们当年的风范!” 王长林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既有欣慰,也有些许悵然。 他放下茶杯,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空。 “不是我教得好,是老狗有眼光,当年硬是把卫国这根独苗託付给了我。”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带著浓浓的怀念。 “现在好了,卫国长大了,结婚生子,自己也有本事,顶天立地。等我將来到了下边,总算可以跟老狗有个交代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王长林口中的“老狗”是谁。 那是王卫国的亲爷爷,也是他们所有人的老战友,一个在战场上像疯狗一样凶悍,却为了掩护他们而牺牲的战斗英雄。 厨房门口,王卫国端著一盘刚出锅的红烧肉,恰好听到了爷爷的这番话。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心中百感交集。 “老狗”…… 这个称呼他当然知道,这是他亲爷爷的绰號。 那个他从未见过,却又无比熟悉的人。 而那个人將当时还在襁褓中的自己,託付给王长林这位,他认为可以託孤的挚友。 此后王长林就將自己当做亲孙一样看待,而自己也將老爷子当作自己的亲爷爷。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將翻涌的情绪压下,脸上重新掛上笑容,大步走了进去。 “来咯,开饭啦!” 一声洪亮的吆喝,將屋子里略显沉重的气氛瞬间打破。 红烧肉浓郁的酱香气味,像是带著魔力,一下子就勾起了所有人的馋虫。 “好小子,就等你的硬菜呢!” 赵副参谋长鼻子嗅了嗅,眼睛都亮了。 很快,王卫国又接连端上了小鸡燉蘑菇、酸菜白肉、地三鲜…… 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老爷子们哈哈大笑,屋子里的气氛彻底热烈起来。 周武首长从墙角拎出一箱特供的白酒,“啪”地一下拍开木箱盖,一股醇厚的酒香瀰漫开来。 “今天高兴,都別藏著掖著,不醉不归!” 他一边说著,一边给每个人的搪瓷缸子里倒上酒,连王卫国也没落下。 “嗯,香!这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李振兴政委夹了一块,讚不绝口。 “卫国,你这手艺肯定不是跟你爷爷学的,他连个面都煮不好。” 这话一出,眾人立刻鬨笑起来。 赵副参谋长指著王长林,乐不可支地说道。 “我记得那时候,咱们在山里弄到点好东西,野鸡兔子什么的,从来不让你爷爷碰。” “他一上手,不是烤糊了就是燉老了,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能吃就行』,他娘的,那玩意儿是给人吃的吗?跟嚼树皮似的!” “没错没错!” 另一个老爷子也跟著起鬨。 “老王这辈子,也就找了个好婆娘,后来又摊上个好孙子,不然这嘴算是享不著福了。” 王长林被眾人打趣,也不生气,反而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那是,我眼光好!不像你们这些老傢伙,一个个的,有我孙子能干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武首长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著王卫国。 “小子,来军营吧。” 他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听周华那臭小子说了,你小子不管是力气、体能还是身手,都是顶尖的。这是当兵的好苗子!现在形势又不稳,可能很快又要打仗了,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老爷子都看向王卫国,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他们这群人,对军队有著最深沉的感情,也最看重有本事的好苗子。 王卫国心中一暖,他知道这是老爷子们对他的最高认可。 他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给几位老爷子都示意了一下,然后一口饮尽。 辛辣的酒液顺著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火热。 他放下酒杯,摇了摇头,语气却十分坚定。 “谢谢几位爷爷的看重。不过,暂时还不行。” “为什么?” 周武眉头一皱。 王卫国看向身旁的王长林,眼神温柔而执著。 “等我把我爷爷的眼睛治好再说。他为国家,为我们这些后辈,操劳了一辈子,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他要是看不见,我就是立了再大的功,他心里也不踏实。我不放心。” 第271章 军医检查眼睛 王卫国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 作为重生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未来的走向。 小鬼子看似囂张,实则外强中乾,不过是虚张声势,很快就被北边的老毛子一顿骑脸输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仗根本打不起来。 但这个理由,却是谁也无法反驳的。 百善孝为先。 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下来,老爷子们看著王卫国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讚许和欣慰。 “好孩子,有孝心!” 李政委率先开口,“是我们想得不周到了。” “正好老王你来了,” 周武首长看向王长林,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我们军区医院,从京城调来了几个专家,正好让军医给你看看。我看你这眼睛最近好像是恢復了不少,肯定有得治!” “对对对,明天就去,我亲自带你去!” 赵副参谋长也附和道。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又重新变得热络起来。 他们不再提让王卫国当兵的事,而是聊起了以前的烽火岁月,从南徵到北战,从小米加步枪到飞机大炮。 推杯换盏间,王长林的笑声格外爽朗。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在这些生死与共的老战友面前,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战场上叱吒风云的战斗英雄。 这一顿酒,从中午一直喝到了傍晚。 最后,除了王卫国滴酒未沾,一群老爷子全都喝得东倒西歪,醉倒在了桌旁。 王卫国无奈地笑了笑,熟练地將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爷爷背在背上。 爷爷的身体比以前沉了些,这是好事,说明这段时间养得不错。 “卫国,这边走,我带你们去招待所。” 周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过来搭了把手。 军区招待所的条件很好,乾净整洁。 李青山他们也被安排在这里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李青山和孙红山他们便要赶回去了,厂里和局里都有一堆事等著他们。 “卫国,你和老爷子就安心在这儿看病,家里有我们呢,放心。” 临走前,李青山拍著王卫国的肩膀嘱咐道。 王卫国点点头,將他们送上了车。 送走李青山他们,王卫国和爷爷並没有跟著一起离开。 周武首长亲自开车,带著几位精神头还算不错的老爷子,陪著王长林浩浩荡荡地开往军区总医院。 这里的医生水平確实很高,各种设备也比县城医院先进得多。 经过一系列详细的检查,一位戴著黑色边框眼镜、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专家,拿著检查报告,给出了最终的结论。 “老首长,您这眼睛,从检查结果来看,眼球和视神经並没有完全坏死,只是因为当年的爆炸衝击,导致了部分组织淤血堵塞。理论上,是可以治癒的。” 听到“可以治癒”四个字,王长林和陪同的老爷子们脸上都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然而,专家接下来的话,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但是……” 专家推了推眼镜,面露难色。 “这种精细的手术,对技术和设备的要求太高了。以医院目前的条件,还做不到。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轻易给您动手术。” 希望的光芒刚刚亮起,又瞬间黯淡下去。 王长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嘆息。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其他几位老爷子的心情也像是坐过山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只有王卫国,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平静。 这个结果,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知道,常规的医疗手段,对爷爷的眼睛作用不大。 想要彻底治好,还是得找到那个人才行。 张济仁。 前世,他曾与这位国医圣手打过交道。 张济仁不仅医术通神,尤其是在眼科领域,更是国內首屈一指的专家。 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想要找到这位行踪不定的老先生,恐怕要费一番功夫了。 看著爷爷失落的背影,王卫国走上前,轻轻扶住他的胳膊,声音沉稳而有力。 “爷爷,您別灰心。” 王长林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带著一丝茫然:“专家都说没办法了,还能有啥办法?” “他们没办法,不代表別人没办法。” 王卫国看著爷爷,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老中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特別是眼睛。我们去找他,他一定有办法治好您的眼睛。” 周武皱了皱眉,有些不信:“卫国,连军区总院的专家都束手无策,他……能行吗?” “周爷爷,您放心。” 王卫国自信地笑了笑。 “他的医术,比您想像的还要高明。” 王长林看著孙子脸上那不容置疑的自信,原本沉到谷底的心,又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希望。 他拍了拍王卫国的手,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哪找你说的那个老中医?” 王卫国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一位穿著旧军装,精神矍鑠的老爷子就先开了口,带著一丝关切提议道。 “要不去京都看看,现在那边医疗条件好太多了。” 这位是李振兴老爷子,也是王长林过命的交情,当年在战场上,王长林还替他挡过一枪。 王卫国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著几位长辈,声音沉稳。 “不用,寻常的法子怕是都没用,恐怕只有张济仁能治好。我打听到张济仁老先生前些年得罪了人,被下放了。不过好人有好报,否极泰来,好像说不久就会平反。” 他没有隱瞒,直接將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这些都是爷爷的生死战友,信得过,而且他们的能量,远比自己一个人大海捞针要强得多。 听到“张济仁”这个名字,李振兴老爷子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张济仁!你说的是那个『金针圣手』张济仁?” “对,就是他。” 王卫国点头。 “好小子,是个有主见的!” 李振兴上下打量著王卫国,满脸的讚赏。 “我和张济仁也算有点交情,当年他可救过我们不少战友的命。你说的没错,他那脾气,得罪人太正常了。” “不过也確实不出意外,这一两年就会平反。这样,我帮你打听打听,看看他具体被下放到了哪个地方,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第272章 军营比试 有了李振兴的承诺,事情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有希望就好,笼罩在眾人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气氛顿时轻鬆下来。 既然来了军营,总不能干坐著。 老爷子们都是从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骨子里就带著一股好斗的热血。 他们看著身板挺直、气势沉稳的王卫国,心里都跟猫抓似的,痒痒得不行,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老周,你家那孙子不是號称军区大比武的兵王吗?让他出来,跟卫国练练!” 一个老爷子笑呵呵地攛掇道。 周武首长闻言,也来了兴致,哈哈大笑:“行啊!让那臭小子也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周华早就站在不远处了,刚才王卫国那副自信满满、对长辈们侃侃而谈的样子,让他心里憋著一股劲儿。 他承认王卫国有点本事,但要说多厉害,他还是不服气的。 军区兵王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是一拳一脚,一枪一靶打出来的。 听到爷爷们点將,他立刻站了出来,眼神里燃著战意,直勾勾地盯著王卫国。 “王卫国,敢不敢在训练场上,跟我比划比划?” 这正合王卫国的心意。 他也想看看,现在的周华,比之前强了多少。 “行啊,比什么,你定。” 王卫国淡然一笑。 “爽快!” 周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咱们就比军中最常见的三项,枪法、体能、拳脚!” “好!” 现在正是过年放假的时候,军营里不少士兵都在休息。 一听说公认的兵王周华要跟人比武,还是一位老首长的孙子,整个军营都轰动了。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训练场周围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士兵。 老爷子们则被请到了主席台的位置,一个个兴致勃勃,像是要检阅部队一样,看得周武首长直摇头。 “先比枪法!” 周华一挥手,让人取来了两支五六式自动步枪。 靶子设在一百米外,胸环靶。 王卫国接过枪,一股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 他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举枪,瞄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滯涩。 “砰!” 他试著开了一枪,子弹精准地命中九环。 他满意地点点头,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和准星。 周华在一旁看著,眼神微微一凝。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光看王卫国这持枪的姿势和沉稳的气度,就知道王卫国绝对是个不简单的。 “准备好了吗?” 周华问道。 “可以开始了。” “好!一人十发子弹,环数高者胜!” 隨著郑兵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砰!砰!砰!” 训练场上,枪声清脆而富有节奏地响起。 周华的动作標准无比,每一次击发都充满了力量感和自信,不愧是兵王,枪枪命中靶心。 而另一边的王卫国,则显得更加沉静。 他的呼吸悠长,每一次扣动扳机都仿佛与枪融为了一体,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很快,十发子弹打完。 报靶员的声音激动地从远处传来:“周华,十发,一百环!” 人群中发出一阵理所当然的欢呼。 紧接著,报靶员的声音带著一丝不可思议的颤抖:“王卫国,十发,一百环!” “哗——!” 整个训练场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也是一百环!” “这小子谁啊?也太猛了吧!竟然能跟华哥打成平手?” “牛!太牛了!这下有看头了!” 原本还一边倒为周华加油的士兵们,此刻看王卫国的眼神全都变了。 他们崇拜强者,周华太强了,强到让他们觉得没有悬念。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能和周华分庭抗礼的对手,他们心底那点子想法瞬间被点燃。 不少人甚至开始扯著嗓子为王卫国加油起来,他们太想看到周华这个兵王被虐一次了! 主席台上的老爷子们更是个个红光满面,抚掌大笑。 “好小子!长林,你这孙子,不简单吶!” 李振兴用力拍著王长林的肩膀。 王长林虽然看不见,但听著那一声声报靶和周围的欢呼,脸上早已笑成了一朵菊,嘴上却谦虚道。 “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都是运气。” 周武首长看著自己孙子那凝重的表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也想看看这小子吃瘪的样子。 枪法平分秋色,接下来是第二项,四百米障碍跑比体能。 郑兵先跑了一次,给王卫国做示范,匍匐前进、翻越障碍、过独木桥…… 一整套动作迅猛而標准。其实这些东西,王卫国闭著眼睛都比他熟。 周华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线条,他看了一眼王卫国,眼神里的战意更浓了。 “就这么跑没意思,上五公斤负重。” 周华的声音洪亮,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狂傲。 全场一片吸气声,负重五公斤跑四百米障碍,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王卫国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来就来。” 两个勤务兵很快就抬来了负重背心,周华和王卫国各自穿上,那五公斤的重量掛在身上,两人却都跟没事人一样,连身形都未曾晃动分毫。 郑兵站在起点,高高举起手中的发令枪,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看到的是同样坚毅和自信的神情。 “预备——!”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扣动扳机! “砰!” 发令枪响的瞬间,两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窜了出去!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场边的士兵们只觉得眼前一,两人就已经衝到了第一个障碍前。 那沉重的负重背心,仿佛不存在一般,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速度和灵活性。 低桩网下,两人几乎是同时匍匐在地,身体紧贴著地面,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铁丝网下穿行,动作標准得像是教科书里復刻出来的,带起的尘土在身后拉出两条长长的龙。 “我的天……这还是人吗?” “负重五公斤过障碍,跑得比我空身还快!” “周哥是牲口我们都知道,可那个王卫国……他也是个牲口啊!” 士兵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原本还坐著的,此刻全都站了起来,脖子伸得老长,目光死死锁定著场中那两道疾驰的身影。 第273章 我还是比你强 过了匍匐网是高板墙,两人几乎是脚尖在墙上一点,手臂发力,一个漂亮的翻身就跃了过去。 落地无声,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 紧接著是独木桥,两人脚下生风,如履平地,速度不减分毫。 地洞、攀越、十公斤石盘…… 每一项障碍,两人都是一气呵成,不仅快,而且稳,稳得可怕。 他们就像两台被精密计算过的机器,每一个动作都用最少的力气,达到最高效的结果。 最考验上肢力量的天梯和绳网,两人更是展现出了恐怖的实力。 在天梯上,他们双臂交替,身体在半空中摆盪前行,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道残影。 攀爬绳网时,更是手脚並用,如猿猴般灵巧,眨眼间就翻越了过去。 “加油!周队加油!” “王卫国!加油!!” “快!快!快!超过去!” 训练场彻底沸腾了,加油吶喊声匯成一股声浪,几乎要將整个场地的顶棚掀翻。 士兵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他们疯狂地挥舞著手臂,为场上那两个非人的傢伙嘶吼助威。 主席台上的老爷子们也坐不住了,一个个站起身,扒著栏杆,神情激动,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沉稳。 “好!好啊!” 李振兴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地拍著栏杆。 王长林看不见,但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一声声喊著“王卫国”的名字,就是最好的画面。 他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开来,笑容灿烂得像个孩子,嘴里不停地念叨著。 “好小子,好小子……” 周武首长看著场中並驾齐驱的两人,眼中满是欣赏。 他知道自己的孙子有多强,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明白王卫国的出现有多么难能可贵。 最后的衝刺阶段,两人几乎是肩並著肩,谁也不肯落后分毫,咬著牙,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像两头猎豹,冲向终点线。 最终,两人几乎是同时撞线! 计时员看著手中的秒表,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兵跑过去一看,也愣住了,隨即苦笑著高声宣布:“成绩……相同!平手!” 又是一个平手! 全场先是一静,隨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好!” 老爷子们带头鼓掌,看向王卫国的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王长林更是挺直了腰杆,享受著周围老战友们羡慕的目光,那份自豪,比自己当年拿了军功章还要来得强烈。 周华和王卫国脱掉负重背心,各自拄著膝盖,胸膛剧烈地起伏著,汗水顺著脸颊不断滴落。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疲惫,以及那不曾熄灭,反而愈发炽烈的战意。 休息了大约十分钟,两人喝了点水,体力稍微恢復了一些,便一同走到了训练场的中央。 接下来,是最后一项,也是最原始、最直接的较量——拳脚搏击。 周华甩了甩胳膊,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盯著王卫国,眼神锐利如刀,沉声道。 “枪法和体能算你厉害,但这两年我可没閒著。我苦训两年,这次绝对不会再输。”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对的自信,那是源於日復一日的艰苦训练和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认可。 话音刚落,周华猛地一踏地面,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了出去,一记刚猛的直拳,带著破风之声,直取王卫国的面门。 王卫国眼神一凝,不退反进,侧身避开拳锋的同时,一记手刀切向周华的手腕。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拳来腿往,身影交错。 周华的攻击大开大合,充满了力量感,每一拳每一脚都势大力沉,虎虎生风。 而王卫国的招式则更加精悍凝练,看似平平无奇,却总能在最刁钻的角度发起攻击,化解对方的攻势。 时而硬碰硬,拳脚相交,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听得场边的士兵们头皮发麻。 时而辗转腾挪,闪避格挡,身形快得让人眼繚乱。 这是一场真正的强者对决,谁也没有留手,谁也不想认输。 “好!加油!加油!” “王卫国!揍他!让他知道厉害!” “干翻兵王!你就是新兵王!” 士兵们的情绪已经彻底倒向了王卫国。 他们太久没有看到周华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了,枪法平手,体能平手,现在连拳脚功夫竟然也斗得不相上下。 他们第一次觉得,无敌的兵王周华,今天真的有可能被拉下神坛! 王卫国一边应对著周华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在心中暗暗评估。 周华確实进步巨大。这傢伙的身体条件本就堪称顶级,脑子又好使,懂得如何將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这两年的苦训,让他的格斗技巧和实战经验都有了质的飞跃。 王卫国感受到了压力,但也仅仅是压力而已。 前一世,他和周华就斗了半辈子,彼此都太熟悉了。 他脑海中甚至闪过另一张坚毅的面孔。 那个傢伙,现在应该还在北大荒的冰天雪地里啃著冻土豆吧。 等明年,他就会被调来这边交流,然后被周武这老狐狸看上,想方设法地给拐留下来。 到那时候,他们三个,长白山三大兵王才算真正聚首。 三个人谁也不服谁,天天变著法地较劲,却也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最好的哥们。 想到这里,王卫国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两人的体力都在飞速消耗,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但眼神却愈发狠厉。 他们都已经打出了真火,凭藉著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在坚持。 “喝!” 两人同时一声暴喝,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一脚踹向对方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两人双双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又……又是平手。 “好!又平了!” 周武首长率先打破了寂静,他带头鼓起了掌,朗声笑道。 “小子,把你爷爷治好后,赶紧来军区,省得周华一天到晚叫囂著无敌是多么寂寞!” 老爷子是带头拆自己孙子的台,惹得眾人一阵鬨笑。 大家都能想像得到,要是王卫国真来了,以这两人不服输的劲头,军区以后肯定天天都有好戏看,那可就热闹了。 周华躺在地上,偏过头,喘著粗气,却依旧很狂地扬起下巴。 “这次打平,下次就是你输。” 王卫国也侧过头看著他,咧嘴一笑,挤了挤眼睛。 “你还是不如我,我会做饭,你不会。” “靠。” 周华的表情瞬间凝固,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第274章 心灵归处是军营 全场先是一静,隨即爆发出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热烈的鬨笑声。 这一拳,打得可比刚才踹在胸口上那脚狠多了,简直是直击灵魂。 “哈哈,卫国啊,快点来参军,狠狠气老周。” 郑兵走过来,一手一个,把躺在地上的两人都给拽了起来。 他拍著王卫国的肩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就王卫国能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华给气到破防。 他跟周华搭档这么多年,太清楚这傢伙的脾性了。 训练场上,周华永远是那个遥不可及的第一,他郑兵最多也就能爭个第二。 不是他不努力,实在是有些东西,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周华的身体条件,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牲口”。 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一身腱子肉充满了爆发力,偏偏协调性和敏捷性又好得出奇。 那些在別人看来高难度、甚至危险的战术动作,他做出来总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带著一种暴力的美感。 就说最基础的五公里越野,他们这帮人就算跑断了腿,也只能跟在后面吃灰。 而今天,王卫国出现了。 他不仅具备了同样顶级的身体条件,甚至在技巧和意志力上,都跟周华拼了个旗鼓相当。 否则,也不可能在这三项硬核比拼中,跟周华战成平手。 周围那些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军官们,此刻看王卫国的眼神全都变了。 当他们从周武首长口中得知,王卫国竟然还不是现役军人时,一个个眼睛都亮得跟探照灯似的。 “老周,这可是你说的啊,让他赶紧来军区!” “来我们猛虎团!我保证给他最好的资源!” “去你们猛虎团干嘛,来我们侦察连才是人尽其才!卫国兄弟,你考虑一下,来了直接让你当副连长!” “你拉倒吧,人家要是来了,军衔能低?怎么也得从连级干部起步!卫国,来我们这儿,看周华这小子还怎么狂!” 一群人瞬间把王卫国围了起来,热情地你一言我一语,活像一群看到了稀世珍宝的猎人。 王卫国看著这些熟悉又年轻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些人,前世都是他过命的兄弟,是能放心把后背交给彼此的战友。 他笑著跟眾人一一握手,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话题兜兜转转,最后总能回到周华身上。 跟前世一模一样,这傢伙在军区就是个活靶子,一个让人又敬又恨的“公敌”。 太强了,强到让所有人都憋著一股劲想要超越他,现在王卫国的出现,无疑是给这潭平静许久的湖水里,扔进了一块巨石。 训练场的另一边,王长林和周武两位老爷子带著一群老兄弟,不知何时已经脱掉了外套。 只穿著里头的军衬衫,喊著不成调的口號,迈著虽已不再矫健但依旧坚定的步伐,围著偌大的训练场跑了起来。 阳光洒在他们白的头髮上,仿佛时光倒流,他们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激情燃烧的年轻时代。 在军区的日子过得飞快,也格外充实。 王卫国每天都用自己调配的药水给爷爷热敷、按摩眼睛,配合著针灸,老爷子的视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著。 其余的时间,他不是被各个部队的军官拉去“交流经验”,就是被周华缠著,两人在训练馆里一待就是大半天,不打个筋疲力尽绝不罢休。 当然,王卫国也没忘了自己吹过的牛。 他抽空去了趟炊事班,露了两手绝活。 一盘简单的家常土豆丝,被他顛勺翻炒得金黄油亮、根根分明,酸辣爽脆的口感直接征服了所有人的味蕾。 自此,周华看他的眼神就更不对劲了,那是一种混杂著“你这傢伙怎么什么都会”的鬱闷和“下次我一定要贏回来”的熊熊战意。 五天后,到了该离开的时候,郑兵开著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来送他们。 王卫国將带来的野山参拿了出来。 给周武首长和另外几位爷爷的老战友一人送了一根,最后,他將一根品相极佳的,用红布包好,递给了前来送行的周华。 “这个,给你和舒婷,算是补上你们结婚的贺礼。” 周华看著那根人参,愣了一下。 他跟王卫国这几天不是在打,就是在准备去打的路上,他都快忘了,眼前这个傢伙,在人情世故上却远比他通透圆滑。 他没矫情,伸手接了过来,重重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一句话。 “谢了。” 车子缓缓驶出军区大门,王卫国从后视镜里,看到爷爷一直回头望著。 那高高飘扬的红旗,那庄严肃穆的营房,还有那些挺拔如松的哨兵,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从穿上军装的那天起,这里就是他的根,是他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 即便脱下了军装,他的魂也早已烙印在了这里。 王卫国心中微酸,轻声安慰道。 “爷爷,等您眼睛彻底好了,我儘快爭取提干。到时候,就接您过来隨军。” 在部队,家属隨军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要么是服役达到了一定的年限,要么就是晋升为军官。 这既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对军人付出的肯定。 听到这话,王长林浑浊的眼睛里似乎瞬间亮起了光。 他缓缓回过头,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內心的、灿烂的笑容。 “好,好!爷爷等著!” 他开心地笑了。 是啊,虽然离开了,但只要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回来,知道孙子会在这里继承他的荣光,那便足够了。 部队,永远是他心灵的归处。 吉普车一路顛簸,终於在傍晚时分回到了沈家村。 王卫国让郑兵把车停在院子外,然后进屋,將早就准备好的一大块醃製风乾的野猪肉,还有几只熏好的兔子和野鸡,都用麻袋装好,搬了出来。 “郑大哥,大老远送我们回来,辛苦了。这些东西带回去,给兄弟们尝尝鲜。” 郑兵看著那鼓鼓囊囊的麻袋,他也没客气,部队里虽然不缺吃的,但这种自家做的山野风味,可是钱都买不到的稀罕物。 他跳下车,帮著王卫国把麻袋抬上后座,嘿嘿笑道。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小子,总是有办法弄到这些好东西。” 他知道王卫国本事大,进山跟回自己家后院似的,也就不推辞了。 这份情谊,他记在心里。 第275章 林场来了老虎?! 送走了郑兵,王卫国扶著爷爷走进院子。 夕阳的余暉將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王长林深吸了一口乡间熟悉的空气,脸上带著满足的微笑。 “卫国啊,到家了吗?” 王卫国笑著点头,搀著他的胳膊。 “是啊,爷爷,咱们到家了。” 院子里,沈青青听到动静,早就抱著小王海迎了出来。 大儿子王山则像个小炮弹一样,迈著小短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王卫国的大腿。 “爸爸,爸爸你回来啦!爷爷也回来了!” 王卫国笑著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然后从沈青青怀里接过还在咿咿呀呀的小儿子。 小傢伙似乎认得父亲身上的味道,小手抓著王卫国的衣领,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几颗刚冒头的小米牙。 “回来了。” 王卫国看著妻子,眼里的疲惫被温柔取代。 “爷爷的眼睛查过了,医生说有很大的机会康復,等去找了张济仁大夫后面就能看清东西。” “太好了!” 沈青青喜上眉梢,连忙上前扶住王长林的另一只胳膊。 “爷爷,您慢点,屋里给您烧了炕,暖和著呢。” 陈翠霞和沈壮也从屋里出来,脸上都掛著关切的笑容。 一家人簇拥著王长林进了屋,嘘寒问暖,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温馨热闹的气息。 晚饭是早就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王卫国简单说了说在军区的情况,听得眾人既是嚮往又是骄傲。 然而,这顿安稳的团圆饭还没吃完,院子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卫国!王卫国!在家吗?出大事了!” 声音嘶哑而急切,带著明显的惊慌。 王卫国眉头一皱,放下碗筷,沉声道:“我出去看看。” 他快步走出屋子,只见一个穿著厚袄的汉子正撑著膝盖大口喘气,脸上满是汗水和惊恐。正是附近国营林场的民兵队长胡国安。 “胡队长?怎么了这是?看你跑的。” 王卫国递过去一碗水。 胡国安也顾不上喝,一把抓住王卫国的手臂,急声道。 “卫国兄弟,快!快去救命啊!我们林场……来老虎了!” “老虎?”王卫国眼神一凝。 “是啊!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头大傢伙,饿疯了,把我们场里养的几头猪都给咬死了。” “现在就在场区里打转,我们几十號人全躲在屋子里,门都用木头顶死了,谁也不敢出去啊!”胡国安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个年代,山里有虎不稀奇,但敢跑到人这么多的林场里撒野的,绝对是饿到了极致,也凶到了极致。 直面猛虎,那可不是闹著玩的。 寻常猎人见了都得绕道走,更別提林场那些只会伐木的工人了。 那玩意儿一扑一剪,人就没了。 谁都能猎虎?別开玩笑了,那是去送菜。 王卫国心里清楚,这事儿他必须管。他自己倒是不怕,但林场那么多人的性命悬著,拖不得。 他拍了拍胡国安的肩膀,语气沉稳地说道。 “胡队长,你別慌。你先在这里歇口气,我马上召集人手。” 说完,他转身回屋,对一脸担忧的沈青青和家人们说道。 “林场出了点急事,我得带民兵队过去一趟。青青,照顾好爷爷和孩子。” 不等家人多问,他便大步走出院子,对著村里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哨子。 尖锐的哨声划破了沈家村寧静的夜空。 很快,沈富国、沈军等一眾民兵队员就扛著步枪从各家各户跑了出来,在王卫国家门口的空地上迅速集合。 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动作干练,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紧急拉练。 “全体都有,检查武器弹药!” 王卫国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兵,声音不大,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报告队长,检查完毕!” “好!刚才接到林场求援,有猛虎闯入场区,威胁工人生命安全。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驱逐或猎杀这头猛虎!有没有信心?” “有!” 几十號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王卫国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出发!目標,国营林场!” 一行人脚步整齐,带著一股肃杀之气,跟著胡国安直奔林场而去。 一旁的胡国安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本以为王卫国召集的就是一群普通村民,没想到这队伍如此令行禁止,气势惊人。 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王卫国,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如鹰,仿佛天塌下来他也能扛住。 再看他身后的那些民兵,一个个眼神里都透著一股狠劲,隱约间,似乎能看到他们身上笼罩著一层淡淡的煞气。 这哪里是普通的民兵,分明是一群狠角色! 胡国安暗自咋舌,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到了林场外围,王卫国做了个手势,队伍立刻停下,悄无声息地散开,寻找掩体。 林场里静悄悄的,只有几间屋子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更显得外面一片漆黑。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王卫国借著月光,很快就发现了那头老虎。 它正在几具被撕咬得残破不堪的家猪尸体旁撕扯著,身形比一般的东北虎要瘦削一些,显然是饿了很久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那老虎猛地抬起头,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在黑夜中泛著幽绿的光,死死地盯住了王卫国他们藏身的方向。 它非但没有被这么多人的气息嚇跑,反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喉咙里发出“呼嚕呼嚕”的威胁声,竟然弓起身子,朝著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准备,开枪!” 王卫国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民兵队麻利地举枪,瞄准,射击! “砰!砰砰!” 十几条火舌在黑夜中喷吐,枪声震耳欲聋。 那老虎极其灵敏,在枪响的瞬间,竟然猛地向旁边一个大跳,隨即又是几个纵跃,躲开了大部分子弹。 但密集的弹雨还是有几发擦中了它的身体。 吃痛之下,老虎被彻底激怒了,但同时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它调转方向,不再恋战,朝著林场的围墙方向狂奔而去。 “追!”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端著枪第一个带头追了上去。 胡国安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的天,这帮人是牲口啊! 竟然敢追著老虎干! 老虎的速度极快,但民兵队的反应也不慢。 在它奔跑的过程中,又有几声零星的枪响。 “嗷——!” 一声痛苦的咆哮传来,老虎的一条后腿明显中弹,奔跑的姿势瞬间变得一瘸一拐。 第276章 再猎虎! 林场的围墙是用粗大的树干围成的,足有四五米高。 换做平时,老虎蓄力一跃或许能过去,但此刻它受了伤,却依旧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 只见它猛地衝到墙下,藉助冲势奋力一蹬,前爪扒住围墙顶端,后腿再一用力,整个身躯竟然硬生生地翻了过去,消失在了山林里。 “妈的,跑了!” 沈富国啐了一口,有些不甘心。 王卫国跑到墙下,借著火把的光亮看了看地上的血跡,沉声道。 “它跑不远,后腿伤了。传我命令,全体进山,一鼓作气追死它!” 这时,林场里的人才敢小心翼翼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们看著墙外那片漆黑的山林,又看了看王卫国和他带领的民兵队,一个个脸上写满了震撼和敬佩。 “我的乖乖,太他娘的生猛了!那可是老虎啊,他们竟然还敢追进山里去!” 一个林场工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王卫国带队进了山,循著血跡一路狂追。 追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在一片山坳里,他们终於再次发现了老虎的踪跡。 那头猛虎背靠著一块巨石,浑身鲜血淋漓,一条后腿软软地耷拉著,正死死地盯著他们,喉咙里发出绝望而凶狠的嘶吼。 它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准备拼死一搏。 山林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不要怕,上刺刀!”王卫国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 “五人一组,听我口令射击!射击完立马背靠背,防止它临死反扑!” 民兵队用的都是老式步枪,开一枪就得拉一下枪栓,装填子弹。 面对老虎这种级別的猛兽,一旦第一轮齐射没能干掉它,接下来就是危险的肉搏战。 背靠背的阵型,正是为了防止被老虎从侧翼或背后偷袭。 “开火!” “砰砰砰!” 又是一轮齐射。 那老虎虽已是强弩之末,却依旧凶悍,在枪响的瞬间,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一扑,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子弹大部分都打在了它身后的岩石上,但还是有几颗射入了它的身体。 老虎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身上又多了几个血洞,却依然没有当场毙命,反而挣扎著想要再次站起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保持冷静!”王卫国大声吼道,稳住有些慌乱的队伍。 “两侧迂迴,干它!” 王卫国的大喝声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眾人。 在这片狭小的山坳里,面对一头濒死的猛虎,最怕的不是老虎的利爪獠牙,而是人心的溃散。 一旦有人带头逃跑,阵型一乱,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拼了,捅它!” 看著那头猛虎晃动著巨大的头颅,拖著残废的后腿,却依旧试图积蓄力量发动最后一击,刘家兄弟中的哥哥刘兵双眼赤红,嘶吼一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咬紧后槽牙,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枪,第一个响应了王卫国的命令。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胆气也壮了起来。 他们不再犹豫,十几个人跟著王卫国和刘兵,组成一个简陋的锥形阵,迎著老虎发起了决死衝锋。 “吼——!” 猛虎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怒吼,它將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前肢,猛地向前一扑。 那股腥风扑面而来,带著死亡的气息,让冲在最前面的人几乎窒息。 “噗嗤!噗嗤!” 十几杆明晃晃的刺刀,在同一时间狠狠地捅进了老虎的身体。 然而猛兽临死前的衝击力是恐怖的,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人瞬间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撞得人仰马翻,滚成一团,手里的步枪都脱了手。 王卫国也被撞得气血翻涌,但他死死地握著枪,刺刀深深地扎在老虎的肋下。 “上!都他娘的別愣著!” 王卫国用尽力气吼道。 两侧迂迴的民兵此时也终於赶到,他们看到了倒地的同伴,也看到了那头被十几杆刺刀钉在地上、却依旧在疯狂扭动挣扎的猛虎。 那血肉模糊的场面,那凶兽不屈的眼神,让他们的心臟狂跳。 但他们也看到了,老虎已经是瓮中之鱉。 “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红了眼,端著枪围了上去,对著还在抽搐的老虎身上就是一顿猛捅。 刺刀入肉的声音不绝於耳,鲜血溅了他们满身满脸。 终於,那头凶悍的东北虎彻底不动了,巨大的身体软软地瘫在地上,殷红的血液从无数个伤口中涌出,將身下的土地染成了一片暗红色。 山林里,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颤抖著声音说了一句:“死……死了?” “死了!” 王卫国拔出自己的刺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斩钉截铁地说道。 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我们干了老虎了!” “哈哈哈!我们把老虎给捅死了!” 眾人兴奋地大喊大叫,互相拍打著肩膀,仿佛要將刚才积攒的所有恐惧和压力都宣泄出来。 当他们真正战胜了这头山林之王后,回过头再看,似乎老虎也没想像中那么可怕了。 只是看著老虎身上那密密麻麻的血窟窿,王卫国心里暗暗摇头。 这张虎皮算是彻底废了,估计连十分之一的价钱都卖不出去。 不过,安全第一,能没出人命就是最大的胜利。 眾人合力,找来粗壮的树干,將这头至少四百斤重的老虎尸体扛了起来。 当他们浑身是血、扛著这头庞然大物回到林场时,整个林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工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难以置信。 这才多久? 一个多小时? 真就把老虎给干掉了? 这也太快,太猛了! 胡国安也迎了出来,看著那头死透了的老虎,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上来就想握王卫国的手。 王卫国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环视了一圈,对著林场的领导和工人们朗声说道。 “忙帮完了,老虎是我们拼了命干掉的,这力气就算我们出的。这老虎,我们就拉走了,没意见吧?” 声音不大,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林场的人面面相覷,谁敢说个不字? 人家是来帮忙的,十几號人冒著生命危险,现在把老虎打死了,拿走战利品不是天经地义吗? 再说,这伙人的彪悍他们是亲眼见识了,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事得请人家帮忙呢。 见没人反对,王卫国一挥手,带著队伍,扛著老虎,在一眾敬畏的目光中,瀟洒地离开了林场。 第277章 猎虎收穫,换好东西! 王卫国没多停留,直接让人把老虎抬到了机械厂。 他找到了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的刘林。 “刘叔!” 刘林一抬头,看到王卫国,知道了他又猎了头巨大的老虎,也是嚇了一跳。 “卫国,这么大的老虎……你们真给拿下了?” “侥倖。” 王卫国笑了笑。 “刘叔,借您厂里的后厨用用,我们得赶紧把这傢伙给处理了。” “没问题,走走走,我带你们去。” 刘林二话不说,亲自带著他们去了后厨。 支开其他人,王卫国压低声音对刘林说道。 “刘叔,还得麻烦您个事。您路子广,帮忙联繫一下,就说今晚国营饭店有新鲜虎肉卖,让他们准备好。” 刘林眼睛一亮,这可是个稀罕事,也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他当即拍著胸脯答应下来:“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去打电话联繫人了。 王卫国则带著刘家兄弟几个信得过的人开始动手。 虎皮已经没用了,直接剥掉。 最关键的是虎骨,这玩意儿可比虎肉值钱多了。 王卫国亲自操刀,將骨头一根根剔得乾乾净净,上面不带一丝肉。 晚上,消息一传出去,国营饭店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虎肉在当时可是传说中的大补之物,能吃上一口,出去都能吹上半年。 不到一个小时,几百斤的虎肉就被抢购一空,连虎杂、虎下水都被一些有门路的人高价买走了。 最后盘帐,总共卖了两千一百块钱。 王卫国却直接將钱推了出去,对眾人说道。 “这钱,你们分了。我什么都不要,就要这几斤虎骨。” 眾人一愣,隨即都露出了感激和钦佩的神色。 两千多块钱啊,说不要就不要了,就要那几根骨头? 虽然知道虎骨也值钱,但肯定比不上这实打实的钞票来得震撼。 王卫国却不在意他们的想法。 钱他有的是办法赚,但这虎骨,尤其是野生的东北虎骨,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虎骨泡酒,对治疗风湿关节炎有奇效。 上次弄的那点虎骨酒效果就不错,这次再续点虎骨,爷爷王长林冬天就能过得更舒坦了。 他记得上次爷爷时不时喝一小杯,整个冬天腿脚都利索了不少,关节也没喊疼。 隔天,大年初八一过,各个单位都开始復工了。 王卫国把家里仅剩的几张酒票全都翻了出来,跑到供销社,一口气全换成了高度的汾酒。 然后,他又提著两条鱼去了孙红山家,软磨硬泡地要来了两个能装二十斤酒的大玻璃酒罈子。 回到家里,王卫国把院门一关,就开始忙活起来。 他將那两斤虎骨仔细清洗乾净,又配上了一些从山上采来的草药,一股脑地塞进了酒罈子里,然后將清亮的汾酒缓缓倒入。 沈青青从屋里出来,看著丈夫专注的样子,好奇地问道:“卫国,你这又是在弄啥呢?” 王卫国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给咱爷泡点好东西,让他老人家这个冬天过得暖和点。” “又是药酒啊?” 沈青青凑过来看了看。 “这次用的是什么?” “虎骨。”王卫国轻声说道。 “以后啊,爷爷的腿就不会再疼了。” 沈青青闻言,眼中满是温柔和心疼。 她知道丈夫为了这个家,为了爷爷的身体,总是想尽各种办法。 这虎骨来之不易,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可他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你也要注意安全。” 她轻声叮嘱,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 两人正说著话,堂屋的门帘一挑,王长林拄著拐杖走了出来。 他刚才在屋里都听见了,此刻脸上带著复杂的表情,既有感动,又有几分自责。 “卫国,我这老骨头让你费心了。” 老人家的声音有些沙哑。 王卫国连忙扶住他:“爷,说啥呢,这不都是我该做的嘛。” 王长林摆摆手,走到酒罈子边,浑浊的眼睛里透著一股光亮,他看著在酒液中沉浮的虎骨,仿佛能看到那股驱散寒湿的暖流。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嘆了口气,说道。 “卫国啊,这酒泡好了,能不能……给老首长,还有那几个老伙计也送两坛过去?”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著一丝悵然。 “我们这帮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骨头,没几个身上没毛病的。尤其是老首长,一到阴雨天,那腿疼得就跟拿刀子剜一样,遭罪得很。” 王卫国微微一怔,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爷爷的战友情,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一辈子都忘不掉。 有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些同生共死过的兄弟。 看著爷爷期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王卫国心里一热,当即拍板。 “爷,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別说两坛,就是一人送两坛都行!” 王长林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隨即又皱起了眉。 “这虎骨就这么点,哪够分啊……” “这坛是专门给您泡的,他们的份,我再去想办法。” 王卫国安抚道。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另一片山林的地形图——十里坟。 那里,还盘踞著一头更为凶猛的成年猛虎。 之前是因为装备不足,加上那头老虎不在村子附近活动,他才没动心思。 但现在,为了爷爷和他的老战友们,这个险必须得冒。 送爷爷回屋休息后,王卫国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常规的猎枪对付那种级別的猛虎,风险太大,一旦不能一击毙命,后果不堪设想。 想要万无一失,就得用点“硬傢伙”。 他立刻动身,先是跑到刘林家里。 刘林正因为虎肉的事情春风得意,这两天在厂里走路都带风。 见到王卫国,更是热情得不行。 “卫国,啥事这么急?” “刘叔,我急用一批菸酒票,要好烟好酒的,有路子没?我拿钱买。” 刘林虽然疑惑,但也没多问,只当王卫国要送礼办事。 他门路广,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王卫国就了两百块钱,从刘林联繫的渠道里换来了一大堆市面上紧俏的香菸票,还有酒票。 揣著这些硬通货,王卫国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找到了沈军和沈富国。 “卫国哥,你找我们有啥事?” 沈军好奇地问。 王卫国压低声音,把自己的想法简单一说。 两人一听要去搞“硬傢伙”,还要再去猎虎,眼睛顿时就亮了,肾上腺素瞬间飆升。 这可比种地、上工刺激多了。 “干了!”沈富国一拍大腿。 “卫国哥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三人当即拿著香菸白酒出海,再度找到了那几个抽著烟、满脸络腮鬍子的老毛子。 第278章 手雷炸老虎 交易过程很顺利。 当王卫国將那些现在在国內都算稀罕货的香菸和名酒摆出来时,几个老毛子的眼睛都直了。 最终,王卫国用这些菸酒,成功换来了十颗沉甸甸的苏式手雷。 回来的路上,沈军和沈富国一人抱著几颗手雷,感觉走路都有些飘。 这玩意儿的威力,他们可是听说过的,一颗下去,能炸个大坑。 用来炸老虎,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回到村里,天已经擦黑。 王卫国又叫上了刘家兄弟刘兵和刘军,五个人凑在王卫国家里。 昏暗的煤油灯下,王卫国將五颗手雷分发下去,自己留了五颗。 “这东西叫手雷,用法很简单。” 王卫国拿起一颗,给几人做示范。 “看到这个环没?一拉,心里默数三个数,然后用尽全力扔出去,扔完立马臥倒,双手抱头。记住了吗?” 四人都是民兵,虽然以前都没见过手雷这种真傢伙,但一点就透,纷纷点头,脸上写满了兴奋和紧张。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十里坟。” 王卫国看著眾人,严肃地说道。 “那头老虎盘踞在那,其他的野兽都不敢靠近,那地方的山货、药材都没人敢去采,简直就是咱们的发財窝。干掉它,以后那片山头就是咱们的了!” 眾人闻言,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五人便带著傢伙,悄悄地进了山。 十里坟的山林比后山更加茂密、原始,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林子里透著一股阴森的气息。 但今天,五个人腰里揣著手雷,底气十足,心里的一丝恐惧感也被一股莫名的豪情所取代。 他们直奔那头老虎经常出没的领地。 那是一片开阔的林间谷地,有水源,有石崖,是绝佳的巢穴。 刚一踏入谷地,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 没过多久,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从山林深处传来,带著强烈的警告意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戒备!”王卫国低喝一声。 五人瞬间反应过来,迅速背靠背围成一个圈,警惕地扫视著四周,右手已经紧紧握住了手雷的拉环。 林间的风仿佛都停滯了。 片刻之后,一头体型硕大、毛色斑斕的东北虎,迈著优雅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从树林中缓缓走了出来。 它的体长至少超过三米,金黄色的瞳孔冷冷地盯著这几个不速之客,充满了王者的威严。 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保持著一个安全的距离,绕著五人转起了圈子,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沈军几人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老虎不靠近,手雷就不好用,扔早了炸不到,扔晚了自己就成了虎口餐。 王卫国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猛地解开腰带,对著老虎的方向,旁若无人地开始撒尿。 对於野兽来说,这是最原始、最直接的挑衅,是標记领地、宣示主权的行为。 果然,那头东北虎瞬间就理解了王卫国的意图。 在它看来,这个渺小的人类正在侵占它的领地,挑战它的王权! “吼——!” 一声比刚才更加狂暴的咆哮炸响,老虎的耐心彻底耗尽。 它四肢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黄黑相间的闪电,带著腥风,急速飞奔而来! “干它!” 就在老虎扑来的瞬间,王卫国爆喝一声。 五人几乎是同时拉开了手雷的保险环,手臂奋力一甩,五颗手雷划出五道弧线,精准地朝著老虎飞了过去。 “臥倒!” 手雷扔出的剎那,王卫国再次大喊。 五人没有丝毫犹豫,齐刷刷地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后脑勺。 下一秒—— “轰!轰隆隆——!”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山谷,大地都在颤抖。 爆炸產生的巨大衝击波將烟尘、碎石和断枝残叶卷上天空,形成了一团小型的烟云。 爆炸声渐渐平息,刺鼻的硝烟味瀰漫开来。 五人从地上一跃而起,紧张地望向烟尘中心。 只见那头威风凛凛的猛虎,此刻浑身浴血,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身上好几处被炸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果然,在热武器的绝对威力面前,再厉害的百兽之王,也只有被屠杀的份。 然而,老虎的生命力也是真的顽强。 它晃了晃脑袋,竟然挣扎著爬了起来,拖著重伤的身躯,一瘸一拐地就想往林子里跑。 “追!別让它跑了!” 王卫国一声令下,五人立刻追了上去。 没跑出多远,那头老虎终因失血过多,轰然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五人小心翼翼地围了上去,確认老虎已经没了气息,才彻底鬆了口气。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上前补了几刀。 “快,爆炸声肯定会引来人,我们得赶紧撤!” 王卫国催促道。 五人不敢耽搁,合力抬起数百斤重的老虎,沿著来时做好的记號,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刘兵一边抬著虎腿,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 “卫国哥,这下可发了!这玩意儿比上次那头还大!” “是啊,卫国哥。”沈军也兴奋地附和。 王卫国点点头。 “这下老爷子们的药酒,可是绰绰有余了!” 夜色如墨,山路崎嶇。五个人抬著这头庞然大物,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呼吸间喷出的白气在矿灯的光柱里升腾又消散。 数百斤的重量压在肩膀上,像是扛著一座小山,但每个人的心里都热乎乎的,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这份沉甸甸的收穫,是对他们胆识和协作的最好回报。 一个多小时后,机械厂那熟悉的轮廓终於出现在视野里。 厂区里静悄悄的,只有值班室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 王卫国让大家把老虎先放在隱蔽的角落,自己上前去敲了敲值班室的门。 开门的是个熟面孔,看到是王卫国,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卫国啊,这么晚了有事?” “叔,刘厂长在吗?有点急事找他。” “在呢,在办公室没走。” 得到准信,王卫国招呼著兄弟们,吭哧吭哧地將老虎抬进了厂区,直奔刘林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著,里面灯火通明。刘林正戴著老镜,对著一张图纸写写画画。 第279章 老虎成了常客 “刘叔!” 王卫国在门口喊了一声。 刘林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刚想说话,目光就被王卫国身后那几个年轻人合力抬著的大傢伙给吸引住了。 “砰”的一声闷响,老虎被扔在办公室门外的水泥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刘林手里的铅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整个人都懵了。 瞪大了眼睛,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三步並作两步衝到门口。 他围著地上的老虎尸体转了两圈,又伸手戳了戳那结实的皮毛,倒吸一口凉气。 扭头看著王卫国,表情哭笑不得:“好傢伙!卫国,你们这是……上山批发老虎去了?” 这话说得刘兵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路上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不少。 “刘叔,您就说收不收吧。” 王卫国笑著递上一根烟。 “收!怎么不收!” 刘林接过烟,激动地搓著手。 “这品相比上次那头还好!等著,我这就打电话摇人!” 说著,他转身就冲回办公室,抓起电话开始一个个地拨號。 他的声音里透著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仿佛这老虎是他打来的一样。 “餵?老张啊!睡觉了?睡个屁!起来嗨!厂里来了头大傢伙,赶紧带钱过来!” “老李!別跟你媳妇腻歪了,有好东西,保准你满意!” 很快,机械厂的夜晚变得热闹起来。 一辆辆自行车,甚至还有一辆吉普车,陆续驶进了厂区。 都是得了消息,连夜赶来的各路“神仙”。 人一多,王卫国他们处理起来也更快了。 剥皮、剔骨、分割,大家各司其职,手法嫻熟。 血腥味和人们兴奋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让这个寂静的夜晚充满了別样的活力。 王卫国这次特意交代,將完整的虎脊骨和整个虎头骨都给他留下来。 这头老虎体型更大,头骨也更威猛,用来泡酒或者收藏,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刘兵他们几个看著那硕大的虎骨,虽然眼馋。 但也知道自己家里没那个条件和门路去弄炮製药酒的方子和药材,留著也是白搭,不如换成实实在在的票子来得痛快。 “卫国哥,我们那份就不要了,都卖了吧。” 刘兵快人快语。 王卫国点点头,也没跟他们客气。 这头老虎的虎皮比上一张完整太多,几乎没什么破损,光是这张虎皮就卖了个天价。 剔除王卫国留下的虎骨,剩下的虎肉、虎鞭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最后竟然卖出了一千八百块钱的高价! 看著桌上那厚厚的一沓大团结,所有人都呼吸急促起来。 刘林作为中间人,按老规矩抽了些好处费,剩下的钱,王卫国开始分配。 他自己只拿了两百块。 “剩下的,你们四个人,一人四百。” 王卫国將钱分成四份,推到他们面前。 “这……卫国哥,这太多了!这次全靠你,我们分三百就行!” 沈军连忙推辞。 “拿著吧,”王卫国语气不容置疑。 “没你们,我一个人也弄不回这大傢伙。这是咱们应得的。” 见王卫国態度坚决,四人对视一眼,这才將钱收下。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青山风尘僕僕地走了进来。 “我听说你们又弄了头老虎?” 李青山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王卫国身上。 “李哥,你来的正好。” 王卫国站起身,指了指旁边用麻袋装好的虎骨。 “这次的虎骨,还得麻烦您帮我寄给周爷爷他们。这头的年份和个头都更好,泡成药酒对老首长们的身体更有好处。” 李青山走过去,解开麻袋看了一眼,那森白的骨头上还带著一丝血气,透著一股慑人的威势。 他沉默了片刻,重新把袋子系好,转过头看著王卫国,眼神复杂。 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说出了一句极为难得的夸讚。 “卫国,你小子,有心了。干得不错。” 王卫国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 分完钱,处理好所有事,回到家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王卫国没有惊动睡梦中的妻儿,只是在两个儿子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悄悄地回到自己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 他几乎没有休息,只是喝了碗热水,啃了个冷馒头,便再次背上背包,带上剩下的五颗手雷和开山刀,趁著晨光熹微,又一头扎进了茫茫大山之中。 他的目標很明確——野猪坟。 开春之前,天寒地冻,正是山里大多数动物冬眠的时候。 这个时候进入野猪坟,危险性会降到最低,也是寻找那些珍稀药材的黄金时期。 有了上次的经验,王卫国这次换了个更为隱蔽的方向切入。 腰里別著的手雷给了他十足的底气,让他敢於深入那些过去不敢涉足的密林深处。 时间一天天过去,王卫国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猎人,也像一个虔诚的寻宝者,在野猪坟那片广袤而原始的林区里穿梭。 这半个月,他过得几乎是野人般的生活。 饿了就吃点打来的野味和带来的乾粮,渴了就化雪解渴,累了就在自己挖的雪洞里蜷缩一晚。 功夫不负有心人。 半个月后,当王卫国走出大山时,虽然形容有些憔悴,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在他的背包里,静静地躺著五株用青苔精心包裹的老山参,和三朵品相极佳的紫红色灵芝。 这几株人参,每一株的参须都完整无比,芦头上的纹路清晰而密集,根据他的经验判断,至少都是五十年份往上的好东西! 回到家,好好洗漱了一番,陪著妻儿温存了两天,王卫国便带著这些宝贝,再次找到了钱老。 “钱老,麻烦您给掌掌眼,再帮忙炮製一下。” 钱老戴上老镜,小心翼翼地將一株人参捧在手里,看得是嘖嘖称奇,连声讚嘆。 “好参!好参啊!卫国,你这运气,真是……真是没得说!这年份,了不得!” “钱老,这几样东西我不打算卖。” 王卫国说道。 “不卖?” 钱老有些意外。 “嗯,”王卫国点点头,目光深远。 “留著,以后有大用。” 第280章 一些打算 “嗯。” 王卫国点点头,目光深远。 “留著,以后有大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再过几年,隨著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南方的商人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鯊鱼一样涌入东北。 到时候,长白山脉的野生人参、灵芝这些珍品,会遭到毁灭性的採挖。 到了九十年代,几十年份的野山参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价格更是会被炒成天价,一参难求。 以前他是穷,缺钱,不得不卖掉一些珍贵药材换取生活所需。 但现在,他手头宽裕了,自然没必要再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这些天地精华,留下来,无论是自用还是將来作为人情,其价值都远非现在卖掉的几百上千块钱可比。 从钱老那回来后,王卫国又去找了陈东。 陈东见到他,脸上笑开了:“卫国哥,你可算来了,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弄到了。” 他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叠崭新的票证。 “一套『三转一响』的票,五百斤粮票,两百斤肉票,都在这了。其他的票现在是真不好弄。” 王卫国接过票,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东,听说你最近又要南下了?” 王卫国问道。 “是啊,风声越来越鬆了,那边机会多。” 陈东提起这个,眼里放著光。 王卫国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钱,推了过去:“陈东,这两千块,算我入股的。” 陈东看著那两千块钱,愣了一下,隨即笑道。 “卫国哥,你这次又投两千,胆子可真够大的。你就不怕我把钱卷跑了?” 王卫国也笑了,他给陈东递了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才开口说道。 “跑?你能跑到哪去?再说了,我相信陈东你的为人。” 陈东闻言,心中一暖,用力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卫国哥,你放心!这钱,我保证给你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他知道,王卫国这不仅仅是投资,更是信任。 王卫国笑了笑,没再多说。 他知道陈东是个人才,胆大心细,又有闯劲,在即將到来的时代浪潮里,这样的人只要不走错路,想不发財都难。 他投的这两千块,不过是提前下的一步閒棋,却能在未来收穫意想不到的回报。 送走了满怀激情的陈东,王卫国的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 但沈家村,却因为几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最先坐不住的是沈军和沈富国。眼瞅著村里日子越过越好,他们俩的大小伙子还打著光棍,家里人急,他们自己也急。 托媒人说了好几家,姑娘们倒是没说他们人不行,可一听家里那条件,就都有些犹豫。 这年头,说媳妇讲究“三转一响”,自行车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一合计,一咬牙,各自找到了王卫国,央求著帮忙弄张票。 王卫国如今在县里人头熟,加上手头宽裕,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没过几天,两辆鋥光瓦亮的“永久”就被他们俩宝贝似的骑回了村。 那得意劲儿,就別提了。每天没事就擦得反光,在村里的大路上来回骑,车铃按得“叮铃”作响,惹得一群半大孩子跟在屁股后面跑,满眼的羡慕。 这下,村长沈红星脸上有些掛不住了。 作为一村之长,村里好几户人家都有了自行车,他这个当头的居然还是两条腿走路,说出去像话吗? 他赶紧託了马方鸿,也高价弄了一套票,买回一辆。 如此一来,算上王卫国、沈青山、沈青阳家的,再加上新买的三辆,小小的沈家村,竟然一下子拥有了七辆自行车! 这在十里八乡,绝对是独一份的风景线,说出去都倍有面子。 村民们看著那些骑著车“嗖嗖”而过的人,眼睛都红了。 羡慕归羡慕,但大傢伙儿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这些人能买得起大件,还不都是跟著王卫国干活,手里有了余钱? 一时间,“跟著卫国能吃肉”这句话,成了沈家村许多人心里顛扑不破的真理。 村里的热闹,王卫国看在眼里,却没太放在心上。 他最近正忙活著另一件在他看来更为重要的大事——送儿子上学。 他的大儿子王山,还有大舅子沈青山的儿子大虎,今年都到了六岁的年纪,是该上学的年龄了。 王卫国和沈青山都是轧钢厂的正式工,一个採购员,一个车间技术骨干,他们的孩子自然有资格进入轧钢厂的子弟小学读书。 那里的教学条件,可比乡里的土坯房小学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可这事,两个小傢伙却一百个不乐意。 在山里野惯了的孩子,哪里受得了天天被关在教室里。 一听说要去上学,小山和同样不情不愿的大虎,两个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大虎还好点,他虽然也不想去,但一想到以后小山也要陪著他一起“遭罪”,心里竟然莫名地平衡了,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开心。 “要去你们去,我才不去!我要在家陪爷爷玩,逗小狗玩!” 小山抱著王长林的腿,说什么也不撒手。 最后,还是沈青青和张莲两位母亲联合出手。 一个揪耳朵,一个拍屁股,软硬兼施地收拾了一顿,两个小傢伙才瘪著嘴,哭唧唧地被王卫国和沈青山领著,去了轧钢厂小学报名。 看著儿子那副“美好童年一去不復返”的悲壮模样,王卫国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报完名,过了三天就正式开学。 上学放学的事倒不用王卫国操心,早上沈青山他们骑车去上班,顺道就把两个孩子捎过去,晚上下班再一起带回来,方便得很。 第一天放学回来,小山整个人都蔫了,吃饭都没什么精神。 晚饭后,沈青青拿出了崭新的作业本和铅笔,板著脸,监督儿子写作业。 “今天老师教了什么?写给妈看看。” 小山磨磨蹭蹭地趴在桌子上,握著铅笔,一笔一划地在田字格里写著。 作业很简单,就是写十遍数字“一”到“十”,再写几个简单的汉字,“土”和“田”。 刚开始还算认真,可写了没一会儿,窗外就传来了村里其他孩子嬉笑打闹的喊声。 “小山!出来玩啊!我们去摸鱼!” 小山的魂儿“嗖”地一下就飞了出去,屁股在板凳上扭来扭去,眼睛不住地往外瞟。 手下的字也越写越潦草,像一条条蚯蚓在纸上乱爬。 “王山!” 沈青青的声调猛地拔高,柳眉倒竖。 “你给我好好写!身子坐直了!你看你这写的什么东西!” 小山被嚇得一哆嗦,委屈地扁了扁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第281章 儿子上学 一旁,已经能走得稳稳噹噹的小儿子王海,本来还在蹣跚学步,追著一只蚂蚱玩得不亦乐乎。 一看见老妈发飆,小傢伙机灵地打了个哆嗦,立马丟下蚂蚱。 迈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王长林身边,一头扎进爷爷怀里,搂著爷爷的脖子,乖巧得像只小猫。 王长林爱怜地拍著小孙子的背,无奈地看了一眼暴躁的儿媳妇和可怜兮兮的大孙子。 王卫国见状,清了清嗓子,走过去,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 “小山,听你妈的话,你好好写,写完了再出去玩,也耽误不了多久。你看,你妈也省心了不是?想当年,你爸我小时候……” 他正准备吹嘘一下自己当年是如何勤奋好学,刻苦努力的光辉事跡,却冷不防接收到旁边爷爷王长林投来的一记满是嫌弃的眼神。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著:你可拉倒吧,脸都不要了! 你小时候比你儿子淘气一百倍! 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哪天不被我拿著鸡毛掸子追得满村跑? 王卫国被老爷子看得老脸一热,后面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后面的吹牛也说不下去了。 他心里暗自嘀咕,自己当年確实不是什么好学生,小学文化,学得还不咋滴。 但好在后来去了部队,在那个大熔炉里,他可没少学习,文化知识和眼界见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山村野小子能比的了。 看著儿子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王卫国心里一软,刚想说点什么,沈青青已经拧著眉毛开口了。 “你別在这儿和稀泥!慈父多败儿!王山,今天这作业写不完,晚饭你也別想吃了!” 王卫国看著老婆坚决的样子,又看了看可怜巴巴的儿子,嘆了口气。 王长林抱著小孙子,悠悠地开口了。 “行了青青,孩子第一天上学,慢慢来嘛。卫国,你小时候写字,还不如小山呢。” 沈青青被公公一句话堵得没脾气,再看看儿子那掛著金豆豆的委屈样,心里也软了。 她嘆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行了行了,別哭了。把这几个字写完,写工整点,写完了就去玩。” 王卫国赶紧凑过去,握著儿子的手,柔声说。 “来,小山,爸教你。你看这个『一』,要平平的,像不像咱们家门口那条路?这个『田』,方方正正的,像不像咱们村里分的田地?” 他这么一比喻,小山顿时来了兴趣,抽了抽鼻子,跟著爸爸的引导,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虽然还是歪歪扭扭,但比起刚才的蚯蚓爬,已经有了天壤之別。 写完作业,小山像出笼的小鸟一样欢呼一声,衝出了屋子,加入了小伙伴们的队伍。 王卫国看著儿子飞奔的背影,笑了笑。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 夜里,一家人睡得正沉,屋外忽然起了风,呜呜地刮著,像是野兽在低吼。 紧接著,便有细碎的声响落在屋顶的瓦片上,沙沙,沙沙。 王卫国被冻醒,下意识地给身边的妻儿掖了掖被角。 他披上衣服走到窗边,借著微弱的月光往外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大片大片地从漆黑的夜幕中坠落,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屋顶、树梢、远处的田埂,很快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下雪了?” 沈青青也被惊醒,揉著眼睛凑了过来。 “嗯,下得还不小。” 王卫国说道。 “奇怪,这都快开春了,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雪。” 年前的深冬,雪下得稀稀拉拉,没积起来多少。 没想到这倒春寒,反而来势汹汹。 不过,这对於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瑞雪兆丰年,这可不是说著玩的。这场雪下来,来年的春耕用水,可就有指望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村里的广播就响了起来,是村长沈红星那洪亮的声音。 “各家各户注意啦!下大雪啦!都赶紧起来,带上傢伙,到村口集合,咱们去沈家坳存雪水!” 话音刚落,整个沈家村瞬间就沸腾了。 家家户户的门被推开,人们脸上非但没有被吵醒的烦躁,反而洋溢著抑制不住的喜悦。 “存雪水去!” “快快快,把箩筐扁担都拿上!” 整个村子都动员了起来,形成了一幅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女人们拿著扫帚、铁锹,就在村里清扫路面和空地上的积雪,堆成一座座小雪山。 老人们则赶著牛车,颤颤巍巍地把村里堆好的雪往村外的沈家坳运。 而像王卫国、沈军、沈富国这样的青壮年,则是主力军。 他们用扁担挑著两个大箩筐,大步流星地往村外的田野里去。 那里的雪最乾净,也最厚实。 王卫国把家里的自行车给了老丈人沈壮,让他推著车子运雪,能省不少力气。 他自己则挑著一副沉甸甸的担子,脚步稳健,气息匀称。 汗水顺著额角流下,很快就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白汽。 他心里暗暗跟远在部队的周华较著劲。 那傢伙在部队里天天高强度训练,自己也不能落下。 这挑雪,权当是锻链体魄了。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五天五夜。 五天后雪停天晴,阳光洒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可再看沈家村,却几乎不见半片雪了。 从村里的道路到各家各户的房顶,都被扫得乾乾净净,露出了原本的顏色。 所有的雪,全被村民们“搂”到了沈家坳。 沈家坳里,巨大的雪堆连绵起伏,像一座座白色的小山,比去年存下的雪水还要多上好几倍。 看著这番景象,村民们黝黑的脸上都笑开了,仿佛已经看到了秋天沉甸甸的谷穗。 雪停没几天,牛棚那边又传来了喜讯。 村里养的两头母牛,一前一后,都顺利地產下了牛犊。 沈家村原本有八头牛,这一下,又添了两张“嘴”,也是两个重要的劳动力。 牛是庄稼人的宝,是春耕的主要生產力。 多两头牛,这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村长沈红星高兴得当天就决定,给养牛的沈大爷记两个大工分。 第282章 收雪,春耕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初。 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沈家坳里储存的雪水,融化后顺著挖好的沟渠,哗啦啦地流进了乾裂了一整个冬天的田地里。 河沟里的水也涨了起来,被村民们赶紧引进地里。 春风呼呼地刮著,海面上的风浪也大了起来,暂时是没法出海了。 閒著也是閒著,王卫国便喊上沈军和沈富国,带著几张大网,在近海的滩涂上碰碰运气。 浪大鱼少,折腾了一上午,收穫並不多,也就百十来斤杂鱼。 王卫国乾脆也没往外卖,直接让村里分了。马上就要春耕了,正好给大傢伙儿补补身子,添点油水。 又过了一周,田地被水彻底泡透,一年一度的春耕正式拉开了序幕。 王卫国一大早就扛著犁,赶著家里那头老黄牛下了地。 老牛迈著沉稳的步子,锋利的犁鏵翻开湿润的泥土,带出一股清新的土腥味。 沈青青则跟著村里的女人们,在专门开闢出来的育秧田里撒稻种,培育秧苗。 她们说说笑笑,手里动作麻利,一片片绿色的希望就在她们手中播撒开来。 爷爷王长林的任务最轻鬆,也最艰巨——看孩子。 小王海现在走得稳稳噹噹,好奇心又重,简直就是个“小炮弹”,一转眼的功夫就能跑没影。 王长林得时刻跟在他屁股后面,生怕他一不小心栽进田埂边的水沟里。 春耕忙碌而有序地进行著。 和往年一样,县里的供销社又开始下派收购竹筐的任务了。 春耕一结束,王卫国就带著村里的青壮劳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后山那片茂密的竹林。 “咔嚓、咔嚓”的砍竹声此起彼伏。 一根根挺拔的青竹被放倒,拖拽出来,运回村里。 老人们和女人们便坐在自家门口,拿出看家的手艺,將这些竹子剖成竹条,编织成一个个结实耐用的竹筐。 竹林里,经过一场春雨的滋润,肥嫩的竹笋也爭先恐后地从土里冒出了尖尖的脑袋。 “卫国,这笋子咋整?还卖给国营厂不?” 沈富国一边挖著笋,一边问道。 王卫国摇了摇头,笑道。 “不卖了。现在钱没啥大用,缺的是票。咱们挖回去,各家分一分,晒成笋乾,能吃到来年开春。这可比那几块钱实在多了。” 之前他们出海捕鱼,卖掉的钱都会上交一部分给村集体,所以村里现在还真不缺钱。 但光有钱没用,在这个年代,没有票,你连买块豆腐都费劲。 村民们一听,都觉得在理,纷纷点头赞同。 “卫国说得对!还是留著自己吃划算!” “就是,这笋乾燉肉,香著呢!” 村民们脸上洋溢著对未来美食的憧憬,仿佛那锅热气腾腾的笋乾燉肉已经端上了桌。 王卫国看著大家淳朴的笑脸,心里却微微一沉。 他知道,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接下来的考验,远比缺几张票要严峻得多。 春笋的鲜美味道还没在舌尖上停留多久,一股名为“飢饿”的阴影,便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过来。 最先感受到这股寒意的,是那些底子本就薄弱的村子。 沈家村和背靠著张家湾,因为王卫国的提前布局,无论是海里的渔获还是山里的物產,都让村里人的肚皮比別处殷实不少。 但其他村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三月底,距离夏收的小麦成熟还有一个多月,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勒紧裤腰带,一天两顿稀的,勉强餬口。 风声,最先从亲戚间传来。 这天傍晚,陈翠霞做好了饭,却迟迟不见沈壮回来,脸上带著几分愁色。 王卫国和沈青青带著孩子过来吃饭,见状便问了一句。 “妈,我爸呢?” 沈青青问道。 陈翠霞嘆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姥姥家来人了,你舅让你爸过去一趟。”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 陈翠霞的娘家在邻村,那村子地少人多,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 他没说话,默默地给王山和王海碗里夹了菜。 果然,天擦黑的时候,沈壮一脸凝重地回来了。 “当家的,咋样了?” 陈翠翠迎上去,急切地问。 沈壮嘆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端起碗大口扒拉著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还能咋样,揭不开锅了。你娘家那边,好几户都快断粮了。” 陈翠霞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沈壮看了看王卫国,有些为难地开口。 “卫国,你舅的意思是,想……想从咱们家先借点粮食周转一下。” 这才是正题。 王卫国放下筷子,神色平静。 “爸,妈,借是应该的,都是亲戚,不能眼睁睁看著。咱们家存粮还有上千斤,不缺这点。但是,这事得悄悄地办。” “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翠霞连忙点头,抹了抹眼睛。 “我已经跟你舅说好了,让他晚上趁著天黑,赶著驴车从后村绕过来,別让村里人瞧见。” 救急不救穷,更怕的是开了这个口子,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王卫国深知人性的复杂,一旦让人知道他家有余粮,那门槛非得被踏破了不可。 夜里,一辆蒙著黑布的驴车悄无声息地进了村,在沈壮家后院装走了两袋子红薯干和一袋子玉米面,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然而,这样的秘密终究是藏不住的。 四月初,风声像是长了脚,一传十,十传百。 那些嫁到沈家村的媳妇们,娘家也都陆续托人捎信,或是亲自上门,话里话外都是借粮的意思。 一时间,沈家村仿佛成了一块被饿狼盯上的肥肉。 家家户户都念著亲戚情分,或多或少都接济了一些。 但谁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颳来的,借出去的每一粒,都是从自家孩子嘴里省下来的。 村里的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而压抑。 真正的风暴,在四月中旬来临。 这天,刘家村的村长刘红军,一个四十多岁的黝黑汉子,带著两个村干部,满面愁容地找到了沈家村村长沈红星的家里。 王卫国正好也在,他和沈红星正在商量著夏收后种什么。 “红星兄弟,卫国侄子……” 刘红军一开口,声音就带著沙哑的哽咽,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我……我是来求你们救命的!” 第283章 饥荒,刘家村求救 刘家村人口多,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大村,但人均耕地却不多。 往年还能勉强餬口,今年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彻底撑不住了。 据刘红军说,村里已经有十几户人家断粮三天,靠挖野菜树皮吊著命。 沈红星的脸色也变得无比沉重。 刘家村,和沈家村关係一直不错。 当初赵家村仗著在上游堵水,就是刘家村的青壮站出来,帮著沈家村去理论,才没让赵家村得逞。 这份人情,沈家村一直记著。 “刘村长,你先別急,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王卫国递过去一碗水,沉声说道。 刘红军一口气灌下大半碗水,才喘著粗气说。 “不瞒你们说,我们村实在是没办法了,家家户户的米缸都见了底。再没粮,就要出人命了!” 沈红星紧锁著眉头,在屋里来回踱步。 借,还是不借? 这是个天大的难题。 村里的储备粮是全村人的命根子,是留著以防万一的。 王卫国看出了他的犹豫,开口道。 “红星叔,刘家村当初帮过咱们,这份情不能不还。而且,真要是出了事,咱们也於心不安。” 沈红星一跺脚。 “卫国说得对!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刘村长,你先回去,我马上召集全村开会商量!” “哎!哎!谢谢,谢谢红星兄弟!” 刘红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道谢。 村里的铜锣“噹噹当”地敲响,全村的户主都聚集到了大队部的院子里。 当沈红星把刘家村的情况一说,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咱们自家的粮食也紧张啊,这要是借出去了,咱们下半年咋办?” “是啊,刘家村人那么多,那得是多大的一个窟窿?” “可当初人家是实打实帮过咱们的,现在人家有难,咱们能干看著?” 议论声中,王卫国站了出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各位乡亲,叔伯兄弟,我爹娘从小就教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初赵家村堵水,要是没有刘家村的兄弟们,咱们当时春耕都成问题。” “现在他们有难,咱们拉一把,是情理,也是道义。”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咱们村的储备粮,还有一万斤。我提议,借给刘家村三千斤,帮他们渡过最难的这一个月。咱们自己,再勒一勒裤腰带。大傢伙儿觉得呢?” 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王卫国的话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沈家村的人,骨子里是淳朴仗义的。 “卫国说得对!借!” 沈富国第一个喊道。 “对,借!不能让人家戳咱们脊梁骨!” “借!” 声音匯成一股,沈红星用力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定了!借三千斤!” 当刘红军带著村里人赶著马车来拉粮食时,看到那一口袋一口袋的粮食从仓库里搬出来,这个铁打的汉子,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当场就要给沈红星和王卫国跪下,被两人死死拉住。 “刘村长,使不得!咱们是兄弟村,应该的!” 然而,这个头一开,麻烦也隨之而来。 其他村子听说沈家村借粮给了刘家村,也纷纷派人上门。 但这一次,沈红星和王卫国只能硬著心肠拒绝了。 沈家村不是开善堂的,剩下的粮食是全村人撑到秋收的底线,一粒都不能再动了。 日子一天天挨到了四月下旬,小麦终於黄了。 可天公不作美,开春雨水少,后头又乾旱,麦穗乾瘪,產量低得可怜。 大队长孙连城也急得嘴上起了燎泡,他把大队部储备的两万斤粮食拿出来一半,按人头借给各个村应急,反覆叮嘱一定要省著吃。 夏收结束,交完公粮,每家每户分到手的,不过三四十斤麦子。 这点粮食,对於一个家庭来说,无异於杯水车薪。 王卫国家里,沈青青看著分回来的两小袋麦子,秀气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就分了这点麦子,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够吃到秋收啊。” 王卫国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没事,有我呢。从明天起,咱们家也喝菜糊糊,把麦子省下来,留给爷爷和孩子们磨麵吃。” 为了节省口粮,家家户户都开始用野菜和麩皮混著一点点粮食,煮成清汤寡水的糊糊度日。 往日里飘著饭菜香的村庄,如今只剩下淡淡的野菜苦涩味。 麦子收完,旱地里再也没人种苞谷了。 在王卫国的极力建议下,沈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都將地里全部种上了红薯。 这种高產、耐旱的作物,成了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一个属於红薯的时代,就这么无奈地来临了。 就在所有人都被飢饿的阴影压得喘不过气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从县里传了下来。 孙连城骑著自行车,一路飞奔到沈家村,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村民们从屋里探出头,麻木的脸上带著一丝疑惑。 孙连城跳下车,激动得满脸通红。 “上面下文件了!为了缓解饥荒,总不能看著咱们北方沿海城市的人饿死,决定……开海了!” “开海了?” “真的假的?” 院子里瞬间沸腾了!对於这些靠海吃海的村子来说,这三个字,就等於“有活路了”! “千真万確!” 孙连城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上面还要派人下来,指导咱们造带发动机的木船!咱们这边靠著连山,木材不缺,各村可以自己组织砍树造船!不靠山的,可以去林场买木头!” 王卫国心中一动,这和他记忆中的轨跡完全吻合。 机会,终於来了! “每个村,能分到五台发动机!” 孙连城伸出五个手指,声音都在颤抖。 “也就是说,每个村,能有五艘机动渔船!” 人都要饿死了,谁还管什么生態保护。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天之內就飞遍了靠海的十里八乡。 沉寂的村庄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家家户户的男人都走了出来,眼里重新燃起了光。 造船! 造机动船! 连山大队靠著山,木材不成问题,孙连城当即拍板,组织人手上山伐木。 沈家村的男人们更是个个摩拳擦掌,仿佛已经看到了满载而归的渔船。 第284章 沈家村的发动机优先 希望是最好的精神食粮,但它填不饱肚子。 就在全大队都为造船忙得热火朝天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王卫国。 机械厂厂长刘林,也就是沈青阳的岳父,骑著自行车,满头大汗地赶到了沈家村。 “卫国啊,叔可是来找你救命的!” 刘林一进院子,也顾不上喝水,拉著王卫国的手,语气焦急。 沈青青赶忙倒了碗水递过去,王卫国扶著他坐下,问道:“叔,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刘林灌下一大碗水,抹了把嘴,长嘆一口气:“还能是啥事,厂里快揭不开锅了!” 他一拍大腿,满脸愁容。 “上面下了死命令,让我们机械厂加班加点地造发动机,说这是政治任务,关係到沿海几万人的吃饭问题。” “我跟工人们说了,大傢伙也都有觉悟,一个个都跟拼命似的,你小舅子青阳,都快一个月没回家了,直接睡在车间里。” 王卫国点点头,这事他知道,沈青阳托人带过信,说厂里忙,让他们別惦记。 “可光有觉悟不行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刘林的声音里透著一股子无力感。 “工人们天天高强度干活,肚子里却一点油水都没有,就靠著那点定额粮食,能扛多久?” “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工人累倒在岗位上了。再这样下去,別说完成任务,厂子都得停摆!” 刘林看著王卫国,眼神里满是期盼。 “卫国,我知道你本事大。你能不能……再帮叔想想办法,弄点肉?只要有肉,让工人们吃顿饱的,这发动机的產量,我保证给你提上来!” 王卫国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能理解刘林的难处,更心疼小舅子和那些工人。 可是…… “叔啊,不是我不帮你。” 王卫国无奈地摊了摊手。 “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看看我们连山大队这后山,之前为了换粮食,被我们民兵队来来回回犁了多少遍?” “现在別说野猪兔子了,连只野鸡都难得看见。真没东西可猎了。” 刘林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看著他失望的样子,王卫国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浮了上来。 连山大队的山上没有,不代表別的山上没有。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无聊,?0?????????????.??????超方便 全手打无错站 “叔,您先別急。”王卫国话锋一转。 “我们这边是没有了,但隔壁的三里屯大队,他们那边的山可大得很,猎物肯定不少。” 刘林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这样。”王卫国沉吟道。 “您是厂长,您出面去跟三里屯大队说说,就说只要他们同意我们连山民兵队过去打猎,猎物全部卖给你们机械厂。” “作为交换,第一批造出来的发动机,可以优先供应给他们大队。您看这个条件,他们会不会动心?” 刘林猛地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越想眼睛越亮。 现在哪个大队不是眼巴巴地盼著发动机? 这玩意儿就是活路啊! 用一个暂时的狩猎权,换取下海捕鱼的优先权,这笔帐,谁都会算! “行!这个办法好!”刘林一拍手掌,激动道。 “卫国,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我这就去三里屯!” 说干就干,刘林也顾不上休息,跨上自行车就直奔三里屯大队去了。 事情的结果正如王卫国所料。 当刘林把“优先提供发动机”这个条件摆出来时,三里屯大队的干部眼睛都直了,当场就拍了板。 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三里屯大队开放后山,允许连山民兵队进入狩猎。 所有猎物,统一由三里屯大队负责运输,直接卖给机械厂。 所得的钱款,三里屯大队拿七成,连山民兵队拿三成。 这个分配方案很公道,毕竟山是人家的,人家还负责运输,拿大头理所应当。 消息一传开,青山城下辖的其他几个靠山的大队也坐不住了。 优先提供发动机,这个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很快,又有几个大队托人找到刘林,表示愿意用同样的条件,请连山民兵队过去“帮忙”。 一时间,王卫国和他手下的连山民兵队,成了十里八乡的香餑餑。 “同志们!有活干了!” 王卫国一声令下,召集了民兵队的队员。 听说有肉吃,还能赚钱,队员们个个兴奋得嗷嗷叫。 队伍很快开进了三里屯大队的后山。 这里果然名不虚传,生態比连山那边好太多了。 林子密,草又深,一看就是藏著大傢伙的地方。 “都听好了!”王卫国做了简单的战前动员。 “咱们这次是来帮机械厂解决困难,也是给咱们自己赚口粮。安全第一,两人一组,互相照应。” “记住,见什么打什么,管他大的小的,蚊子腿也是肉!” “是!” 队员们轰然应诺,士气高昂。 接下来的一个月,连山民兵队就驻扎在了三里屯的深山里。 枪声几乎没有停过。 他们和三里屯大队的人也熟,合作起来十分顺畅。 这边民兵队负责打,那边三里屯大队的青壮就负责用板车、拖拉机把猎物一车车地往山下拉,直接送去机械厂。 机械厂那边有专人负责记帐,一头野猪多重,一只兔子几斤,都记得清清楚楚,也不怕三里屯大队在中间搞鬼。 野猪、狍子、山羊、兔子、野鸡…… 丰富的猎物让所有人都看红了眼。 这年头,这些东西可比钱都金贵。 机械厂的食堂里,终於飘出了久违的肉香。 工人们吃著大块的燉肉,喝著肉汤,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厂区的生產线上,机器的轰鸣声都仿佛变得更有劲了。 而连山民兵队,则像一群最高效的收割机,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硬生生把三里屯大队的后山扫荡了一遍。 到最后,山里静悄悄的,连个活物都难寻了。 任务结束,该分钱了。 这一个月下来,猎物卖的钱,扣除三里屯大队的七成,再刨去子弹的成本,最后分到连山民兵队每个队员手里的,足足有四十块钱! 这钱,足够让一家老小在秋收前不至於饿肚子了。 而作为交换,刘林也兑现了他的承诺。 机械厂拥有发动机的最终支配权。 第一批赶製出来的十台发动机,刘林大笔一挥,连山大队和三里屯大队,两家平分! ——不对,是连山大队三台,三里屯大队两台。 第285章 无耻的赵德財 这个分配结果一出来,其他大队顿时炸了锅。 凭什么? 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凭什么他们能先拿? 不满归不满,但谁也说不出什么。 人家是拿实打实的资源换的,你没那资源,就只能眼巴巴地等著。 背地里骂连山大队和三里屯大队“不地道”、“吃独食”的声音不少,但没人敢闹到明面上来。 毕竟,谁也不想得罪手握髮动机分配大权的机械厂。 …… 之后,王卫国带著一身风尘回到了沈家村。 还没进村,他就听到了海边传来的一阵阵“突突突”的声响。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柴油发动机的动静。 他心中一动,脚步加快,直接朝著小码头的方向走去。 昔日安静的小码头,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码头上围满了人,男女老少,一张张被飢饿和劳作折磨得蜡黄的脸上,此刻都洋溢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激动。 海面上,两艘崭新的木质渔船,正吐著淡淡的黑烟,在近海处兜著圈子。 船不大,但船尾那台不断发出轰鸣的机器,却让它们显得如此与眾不同。 那是希望的声音。 “卫国!你可算回来了!” 村长沈红星眼尖,第一个发现了他,大笑著迎了上来。 “红星叔。”王卫国笑著打招呼。 “快看!快看!”沈红星指著海面上的两艘船,激动得像个孩子。 “咱们村的两艘船,已经装上发动机了!昨天刚下水试航,那傢伙,跑得可真快!比划桨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王卫国看著那两艘在海面上灵活穿梭的渔船,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他努力的结果。 码头上,除了沈家村的两艘机动船,还有另外三艘,船身上写著临近村子的字样。 显然,这是第一批分到的五台发动机。 “昨天下午,第一网鱼已经回来了!”旁边一个村民兴奋地补充道。 “好傢伙,就出去两个多小时,拉回来小半船的海鱼!都分给参与造船的人家了,我家也分到两条,晚上燉了一锅,那叫一个鲜!” “是啊是啊,好久没闻到鱼腥味了,这回可算能开开荤了!” 听著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王卫国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卫国,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沈红星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 “要不是你帮机械厂解决了大问题,咱们村哪能这么快就拿到发动机和船啊!” “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王卫国谦虚道。 沈红星摇了摇头,认真地说。 “不一样,主意是你出的,力是你带头去出的。这头功,就是你的!” 他看著海面上劈波斩浪的渔船,眼神里充满了憧憬:“有了这机动船,咱们就能去更远的海里捕鱼,渔获肯定比以前多得多!卫国,咱们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王卫国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蔚蓝的大海。 是啊,好日子,就要来了。 这份憧憬,在第二天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愈发真切。 海风带著微咸的湿润气息,吹拂著整个沈家村。 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起了床,简单洗漱吃了点东西,便叫上了沈军和沈富国,准备去码头开船,趁著潮水正好,去远一些的海域转转。 新装了发动机的船,他们还没正经开出去过,昨天只是试航,今天才是真正的大展拳脚。 “卫国,今天咱们去深水区,那边的黄鱼个头大!” 沈富国扛著渔网,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没错,以前很多去不了的地方,现在咱都能去了!” 沈军也是摩拳擦掌,浑身是劲。 王卫国笑著点头,心中也盘算著。 有了机动船,捕捞效率大大提升,不仅能改善村里的伙食,卖给国营厂的鱼也能更多,村集体的收入也就水涨船高,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的开始。 然而,当三人说说笑笑地来到小码头时,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 码头上,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围著一艘船忙活。 那不是村里新装了发动机的渔船,而是停在最边上,那艘为青龟岛运送物资、装配了两台发动机的“大傢伙”。 这艘船是专门改造的。 为了保证王卫国给岛上运送物资的效率和安全,李青山特地向机械厂申请了两台发动机並联。 马力强劲,速度飞快,是整个码头上最扎眼的存在。 而此刻,赵家村的赵德財正带著七八个村民,解著缆绳,看样子竟是想把这艘船开出海。 “你们干什么呢!” 沈富国眼都红了,大吼一声。 赵德財被这声吼嚇了一跳,回头看到是王卫国三人,非但没有心虚,反而挺起了胸膛,阴阳怪气地说道。 “干什么?当然是出海捕鱼了。这码头又不是你沈家村的,这船看著也是公家的,我们用用怎么了?” 他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村民也跟著起鬨。 “就是!你们沈家村吃肉,也得让我们赵家村喝口汤吧?別那么小气嘛!” 王卫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这艘船是军用物资船,性质完全不同,赵德財这帮人揣著明白装糊涂,就是看这船马力大,想占便宜。 “我再说一遍,从船上滚下来。” 王卫国声音不大,但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赵德財撇了撇嘴,仗著自己人多,有恃无恐。 “王卫国,你別太霸道了。这船我们今天还就用了,你能把我们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卫国已经动了。 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冲了上去,一脚就踹在船舷上,巨大的力量让船身猛地一晃。船上一个没站稳的赵家村人“哎哟”一声就摔倒在地。 “你他妈的想死是吧!” 王卫国一声爆喝,人已经翻身上了船。沈军和沈富国紧隨其后,满腔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码头上瞬间乱成一团。 赵家村的人虽然有八个,但都是些游手好閒的懒汉,哪里是王卫国这种在生死线上打过滚的人的对手。 更何况沈军和沈富国也是常年干活的壮劳力,打起架来一身的蛮力。 拳头到肉的闷响,夹杂著惨叫和求饶声,在清晨的码头上显得格外刺耳。 第286章 狠狠教训 不到两分钟,战斗就结束了。 “噗通!”“噗通!” 赵德財和他的七个同伙,一个个被王卫国他们像是扔麻袋一样,从船上扔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清晨的海水凉得刺骨,几个人在水里扑腾著,呛得连连咳嗽,狼狈不堪。 “王卫国!你……你敢打人!” 赵德財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指著王卫国的手都在发抖。 “打的就是你这种欠收拾的玩意儿!” 王卫国站在船头,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 “再敢打这船的主意,我把你腿打断!” “这又不是你们沈家村的船,凭什么你们能用我们不能用?” 一个赵家村的人在水里挣扎著,还不服气地喊道。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吉普车停在了码头不远处。 李青山带著几个公安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著一辆卡车,上面装满了给青龟岛送的物资。 看到码头上的情景,特別是泡在水里跟落汤鸡一样的赵德財一伙人,李青山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李所长!你来得正好!” 赵德財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从水里上了岸,指著王卫国就开始告状。 “李所长,你看看!王卫国他们无法无天了!我们就是想用用船出海捕鱼,他们就把我们八个人全打了一顿,还扔进海里!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李青山看向王卫国,眼神里带著询问。 王卫国还没开口,李青山就先看到了那艘双引擎船,又看了看卡车上的物资,瞬间明白了七八分。 他没理会赵德財的哭诉,对王卫国说道。 “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就你们送吧,正好省了我们的事。” 说著,他招呼手下的人开始帮忙把物资从卡车上搬下来,准备往船上装。 赵德財一看这架势,急了,再次凑到李青山面前。 “李队长,这船是公家的,他们沈家村能用,为什么我们赵家村不能用?你看看,他们把我们打成什么样了!” 李青山终於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过头,像看白痴一样看著赵德財。 “什么?你们想用这船?” 他指著那艘双引擎船,声音陡然拔高。 “这船是给海岛驻军运送物资的专用船,谁告诉你是用来捕鱼的?” 赵德財一愣,隨即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仿佛抓住了王卫国天大的把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他猛地一指王卫国,兴奋地叫道。 “他!就是他!王卫国天天开著这船出海捕鱼!李队长,你快抓他!他这是公器私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卫国身上。 王卫国却面不改色,甚至还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说道。 “老子那是海上巡逻,顺便捕鱼,你有意见?” “巡逻?你算老几啊你还巡逻……” 赵德財下意识地反驳。 “嗯,不错。”李青山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之前王卫国他们三个,就是开著这艘船进行海上巡逻时,抓住了闯入我国领海的外国人,立了大功。这是上级肯定的。” 他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赵德財,冷冷地补充道。 “你要是觉得你也能做到,发现敌特,保卫海疆,这活儿也可以让你干。” 赵德財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让他去抓外国人? 抓敌特? 他哪有那个胆子和身手,怕不是刚出海就得尿裤子。 他就是想占点便宜,捞点鱼而已。 眼看一计不成,赵德財眼珠子一转,又生一计。 他指著王卫国,换了个方向继续告状。 “那……那我举报他倒买倒卖!他捕的鱼,全都卖给国营厂了!这是投机倒把!是挖主义墙角!” 这顶帽子扣下来,可比公器私用严重多了。在这个年代,投机倒把是重罪。 “我倒卖你妈呀!” 王卫国这次是真忍不了了,这孙子是铁了心要置自己於死地。 他二话不说,直接从船上跳了下来,衝到赵德財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拖著他又走回了海边,然后猛地將他的头按进了水里。 “咕嚕嚕……” 赵德財拼命挣扎,喝了好几口咸腥的海水。 王卫国將他提起来,让他喘了口气,然后冷声说道。 “老子是国营厂的正式採购员,合法合规帮国营厂採购海產品!赚的每一分钱,都上交村集体了!你个狗娘养的再敢放一个屁试试!” 说完,又把他的头按了下去。 这时,闻讯赶来的村长沈红星也到了,身后还跟著不少其他村子的人,他们都是来看自家村子新船的。 看到这一幕,听了前因后果,顿时群情激奋。 “李队长,这个我们沈家村所有人都能作证!” 沈红星气得鬍子都翘起来了。 “卫国他们每次出海回来卖了鱼,钱都是当著大傢伙儿的面,一分不少地交到我手里,记到村里的帐上的!” 旁边一个三里屯大队的村民也大声嚷嚷起来。 “就是!我们连山大队能优先分到发动机,全都是卫国他们豁出命去,帮机械厂解决了大问题才爭取来的!这赵德財自己没本事,还想害我们的恩人,我看他就是欠揍!” “没错!这种见不得別人好的玩意儿,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弄他!” 沈红星也是个有血性的,眼看赵家村的人如此顛倒黑白,顿时火冒三丈,大手一挥。 “咱们上!帮卫国好好教训教训这帮兔崽子!” 话音刚落,沈家村和其他几个村子的村民“呼啦”一下全冲了上去,对著刚从水里爬上来,还没缓过劲的赵家村眾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时间,码头上哀嚎遍野,比刚才还要热闹。 李青山看著这混乱的场面,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却也没怎么拦。 法不责眾,更何况赵德財这伙人確实是没事找事,欠收拾。 王卫国把被呛得半死的赵德財从水里拖了出来,像扔死狗一样扔在地上,冷眼看著他。 沈红星走过来,啐了一口,骂道。 “什么玩意儿,自己不干活,还总想著占便宜,看別人过好了就眼红,活该!” 王卫国拍了拍手上的水,对李青山说:“李哥,物资我们来送,你放心吧。” 沈红星这才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今天就先饶了这帮狗东西!” 王卫国看著狼狈不堪的赵德財,冷笑道。 “这次算你运气好,有人来救你。再有下次,就不是扔海里这么简单了。” 赵德財哆哆嗦嗦地看著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287章 王卫国的先见之明 码头上的风带著咸腥味,吹在人身上,却吹不散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沈家村和其他几个村的村民们虽然停了手,但依旧將赵家村的人围在中间。 一个个怒目而视,那架势,仿佛只要沈红星再一挥手,就能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李青山看著这烂摊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清了清嗓子,猛地一声大喝,声音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都给我住手!闹够了没有?一个个都想去派出所里喝茶是不是?” 他这一嗓子,总算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李青山毕竟是吃公家饭的,身上那股威严劲儿一上来,村民们再激动,也得掂量掂量。 赵德財一见主事的发话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凑到李青山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起来。 “李所长,李所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你都看到了,他们……他们沈家村的人联合其他人,当著您的面就敢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这么一喊,赵家村那几个被打得最惨的也跟著哼哼唧唧地附和,企图博取同情。 王卫国冷眼看著他拙劣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不等李青山开口,他便上前一步,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李所长,他刚刚公然污衊我投机倒把,这属於誹谤吧?按照规定,是不是该把他抓起来,好好审审?我要求报警,正式立案处理。” 这话一出,赵德財的哭声顿时卡在了喉咙里,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就是想泼脏水,哪想到王卫国反手就给他扣了个“誹谤”的帽子,还要立案? 真要闹到那一步,他自己那点小心思可就全兜不住了。 李青山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寻衅滋事,一边是恶语中伤,都不是什么好鸟。 他脸色一沉,目光如刀子般在王卫国和赵德財脸上来回刮过。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很有理是吧?” 李青山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要么,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开船出海捕鱼去!要么,就都跟我回所里蹲著,等我慢慢审!” “赵德財,你给我管好你那张破嘴,再敢胡咧咧,我就撕了它!还有你,王卫国!” 他话锋一转,瞪向王卫国。 “你觉得你很能打是不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动手,我第一个銬你!” 这番话,看似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李青山心里那桿秤是偏的。 他训斥赵德財是让他管好嘴,训斥王卫国却是让他別动手,这其中的差別可就大了。 沈红星在一旁听著,心里暗笑,这李所长是个明白人。 赵德財彻底蔫了,赔偿的事提都不敢再提。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顿打,就是白挨了。 人家几个村子拧成一股绳,又有派出所所长暗中偏袒,他再闹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行了,都散了散了!该出海的出海,该干活的干活!” 李青山不耐烦地挥挥手。 赵家村的人在村民们的鄙夷目光中,灰溜溜地逃走,连头都不敢回。 而沈家村这边,则是一片欢声笑语,眾人簇拥著王卫国,七嘴八舌地夸他有本事,解气。 隨著一阵阵“突突突”的轰鸣声,十多艘崭新的渔船,如同离弦之箭,浩浩荡荡地驶离了码头,奔向蔚蓝的大海。 王卫国他们的船因为发动机马力最足,一马当先,很快就把其他船甩在了身后,遥遥领先。 海风拂面,带著一丝凉意,將刚才码头上的火气吹得一乾二净。 沈军掌著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小的船队,满脸兴奋和崇拜地对王卫国说。 “哥,今天这事儿,真是多亏了你。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当初就说捕鱼赚的钱要交一部分给村里,我们那会儿还肉疼呢!” 旁边的沈富国也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憨厚的脸上满是后怕。 “是啊,卫国哥。要不是帐目清清楚楚地记在村集体帐上,今天赵德財那孙子一口咬死咱们『投机倒把』,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现在好了,咱们给村集体交了钱,剩下拿到手的,那就是村里奖励给咱们的,谁也挑不出理来!” 之前他们哥俩確实心疼过,毕竟辛辛苦苦出海一趟,赚的钱要分出去不少。 可现在看来,那交出去的哪里是钱,分明是一道护身符啊! 王卫国靠在船舷上,看著远处海天一色的壮丽景象,淡淡地笑了笑。 他两世为人,太清楚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了。 “你们得记住,咱们现在乾的这些事,步子迈得比別人大,就肯定会有人眼红。” “所以,干什么都得以集体做背书,拉著大傢伙儿一起。不然,你一个人冒头,那就是出头的椽子,早晚得完蛋。”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著一丝过来人的沧桑和智慧。 “再一个,做什么都不能把好处全占了。钱是赚不完的,得分出去一些,让大傢伙儿都跟著喝口汤。你吃肉,也得让別人闻闻味儿,这样路才能走得长远。不然,就算没人明著害你,暗地里给你使绊子的人也少不了。” 这番话,听得沈军和沈富国一愣一愣的,隨即陷入了沉思。 他们虽然年纪不小,但论起人情世故和长远眼光,跟王卫国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没开窍的娃娃。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敬佩。 卫国哥不光是捕鱼的本事大,这做人做事的道理,懂得更是多。 船行至深海区,三人配合默契地將渔网撒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王卫国调整方向,开足马力,直奔远方那个在海雾中若隱若现的小黑点——青龟岛。 船靠岸时,几个穿著军装的年轻战士早已等在了简陋的码头上。 他们一个个身姿挺拔,但眉宇间却带著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那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日復一日面对茫茫大海,枯燥和孤独所带来的精神上的疲惫。 看到王卫国他们,战士们的眼睛里明显亮起了光。 “王大哥,你们来啦!”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战士笑著迎了上来。 “来了,这次给你们带了些新鲜蔬菜和猪肉,还有几份最新的报纸。” 王卫国一边说著,一边和沈军他们將船上的物资往下搬。 对於这些驻岛部队来说,食物补给是其次,最珍贵的,是这些能让他们与外界產生联繫的东西。 一份报纸,一个从陆地上传来的消息,都足以让他们兴奋好几天。 第288章 捕鱼盛况 短暂的交接后,王卫国他们没有多做停留,婉拒了战士们留下来吃饭的邀请,便返航了。 回到之前下网的地方,天色已经有些偏西。 这一次,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捕鱼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提心弔胆,怕被人发现他们深入远海的秘密。 起网的时刻总是最激动人心的。 隨著绞盘吱吱呀呀地转动,沉重的渔网被缓缓拉出水面。 网兜里,银光闪闪,全是活蹦乱跳的海鱼,个头一个比一个大,在夕阳的余暉下,仿佛一网捞起了无数金银。 “发了发了!这一网怕不是有上千斤!”沈军兴奋地大叫。 收完这一网,三人又换了个地方,重新下网。 远处,其他村子的渔船也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 大家碰了面,都热情地互相打著招呼。 “卫国!你们船快,收穫咋样啊?” 连山大队的其中一艘船靠近了过来,船上的人大声问道。 王卫国笑著指了指满噹噹的船舱:“还行,刚起了一网,运气不错!” “哈哈,那就好!咱们也沾沾你们的光,就在这附近下网了!” “成啊!大家一起发財!”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暉给海面镀上了一层灿烂的碎金,晚归的渔船像是犁开金水的牛,拖著满载的喜悦,缓缓驶向各自的港湾。 海面上,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爽朗的笑声,匯成了一曲欢快而朴实的渔家晚唱。 靠海的几个大队,都有自己祖辈传下来的码头。 算不上大,也就是用大块的礁石和条石垒砌而成,粗糙而坚固,停泊个几十艘渔船倒也绰绰有余。 平日里,这里是村里最安静的地方之一,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石岸,发出单调的声响。 可今天,沈家村的码头却成了全村最热闹的地方,比过年赶集还要喧囂。 沈家村离海最近,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还没等王卫国他们的船完全靠岸,码头上已经黑压压地站满了人,男女老少,几乎全村出动。 人们伸长了脖子,踮著脚尖,脸上带著如出一辙的焦急与期盼,目光紧紧锁定著那三艘缓缓靠近的、吃水线被压得极低的渔船。 “回来了!回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人群顿时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突突突……” 生產队长沈建军开著大队里唯一一台宝贝拖拉机,威风凛凛地停在了码头边上,准备第一时间把鱼获运回村里。 跟在他身后的,是隔壁几个村子赶来的牛车,人们一边羡慕地看著沈家村的拖拉机,一边眼巴巴地望著海里的船队,心里盘算著自家的收成。 王卫国的船最先靠岸,沈军麻利地將缆绳拋上岸,几个壮劳力七手八脚地帮忙把船固定好。 “卫国,咋样啊?看你们这船沉的,肯定又是大丰收吧!” 沈建军跳下拖拉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嗓门洪亮。 王卫国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盐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托大家的福,运气不错!” 话音未落,船舱盖一打开,码头上的人群顿时发出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见那满满一船舱的鱼,在夕阳下闪烁著银色的光芒,大的、小的,挤得严严实实。 甚至还有几条特別大的海鱸鱼和黄鱼被单独放在了旁边的桶里,依旧活蹦乱跳。 “我的乖乖!这得有多少啊!” “卫国哥他们太厉害了!” 紧接著,沈家村的另外两艘船也靠了岸。 虽然收穫比不上王卫国这艘经过改造的“旗舰”,但也都是满载而归,看得村里人个个喜笑顏开,仿佛这些鱼已经变成了自家碗里的肉。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著今天的收穫,气氛热烈得像是要提前过年。 “要说总数,那肯定是咱们沈家村最多!三艘船呢!” 一个沈家村的村民挺著胸膛,骄傲地说道。 “那可不!咱们有卫国在,还能差了?” “不过要说单艘船的收穫,还得是张家湾那艘。” 一个消息灵通的人压低了声音,带著一丝惊嘆。 “听说他们运气好,碰上了一大群黄鱼,不仅鱼仓装满了,甲板上还放了足足八个大木桶!那才叫一个壮观!” 眾人闻言,又是一阵惊嘆和羡慕。 但这羡慕里没有嫉妒,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憧憬。 有了这些鱼获,今年的难关,至少是饿不死人了。 大傢伙儿心里都亮堂堂的,干活的力气也更足了。 拖拉机和牛车来来回回地跑,將一筐筐海鱼运回村里。 奇怪的是,没有一辆车是往县城方向去的,所有的鱼获,无论哪个村的,都拉回了各自的村子。 回到沈家村的晒穀场上,篝火已经点燃,將半个村子都照得通亮。 全村老少都围了过来,妇女们拿著刀和盆,孩子们则兴奋地跑来跑去,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海腥味和抑制不住的喜悦。 没有复杂的程序,鱼获按照户口人头,一堆一堆地分了下去。家家户户都分到了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鲜鱼,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著满足的笑容。 “都听好了啊!” 沈建军站在一个大木箱上,清了清嗓子喊道。 “分到鱼的,都赶紧拿回家处理!手脚麻利点,趁著天还没全黑,该刮鳞的刮鳞,该开膛的开膛,抹上盐,全都给老子做成咸鱼干!一条都不许浪费!” 王卫国站在人群外围,看著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也感到一阵踏实。 他轻声对身边的沈富国和沈军解释道。 “旱灾的消息虽然还没下来,但城里肯定会有动作。我估摸著,用不了多久,青山城就要成立水產站了。” “到时候,只要是出海捕鱼,就得按规定上交指標,剩下的才能归自己。咱们得趁著现在政策还没下来,多屯点乾货,这才是实实在在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这番话,不久以后再次让沈军和沈富国对王卫国佩服得五体投地。 卫国哥的眼光,总是能比別人看得远太多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的船又出发了。 这一次,船上除了他们三人,还多带了两张村里新编织的大网。 趁著船的马力足,王卫国直接將船开到了比昨天更远的海域。 今天的运气依旧好得惊人,两张新网下去,拉起来时,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三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第289章 水產站的成立 这一船的收穫,他们没有再拉回村里分。 在大家的默契下,村里的另外两艘船负责保障全村人的口粮,而王卫国这艘最先进的船,则承担起了为村集体赚钱的重任。 船直接开到了纺织厂的码头,孙红山早就得到了消息,带著人等在那儿。 一过秤,好傢伙,满满一船鱼,卖了三百六十块钱的高价。 回到村里,王卫国当著村长和队长的面,將钱摊开。 “孙叔给的价格公道,一共三百六。老规矩,一百六十块交给村集体当公帐。船是大家的,不能光我们用。” 王卫国说著,先数出了一百六十块钱,交给了沈红星。 然后,他又抽出二十块钱递给沈军。 “这是这次出海的油钱,你收好,下次加油用。” 剩下的正好一百八十块,三人平分,一人六十。 村里人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王卫国带著大傢伙儿吃上了鱼,现在又在为集体挣钱,谁还能有閒话? 更何况,谁都明白王卫国之前说的道理,钱现在看著就是一沓纸,没什么大用。 可一旦旱灾过去,这些钱,就是让沈家村能比別的村子更快缓过劲来的底气! 接下来的日子,王卫国几乎天天都泡在海上。 山上的猎物越来越难打,而大海,却成了眼下最慷慨的粮仓。 他赚的钱,一笔笔地匯入村集体的帐户,也让自己的小金库渐渐充实起来。 与此同时,整个沈家村都进入了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状態。 大人们除了出工,就是漫山遍野地挖野菜,什么薺菜、婆婆丁、苦菜,只要是能吃的,都弄回来,洗乾净了在院子里晒乾,打成捆,准备过冬。 孩子们也没閒著。 王山他们这些半大的小子,一到周末放假,书包一扔,就挎著篮子,拿著镰刀,成群结队地去打猪草。 对於他们来说,这可比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有意思多了。 漫山遍野地疯跑,还能顺便掏个鸟窝,摸两个鸟蛋,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这天下午,王山和小伙伴们背著满满一篮子猪草,唱著不成调的歌谣往家走,脸上被太阳晒得通红,额头上掛著晶莹的汗珠。 “王山,你爸今天又出海了吗?”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问道。 “嗯!”王山骄傲地挺起小胸膛。 “我爸去抓大鱼了!” “抓大鱼能换好多好多钱!” “我爸说,等以后,他要开一艘比现在还大的船,带我们去更远的海上!” 王山挥舞著小拳头,眼睛里闪烁著对未来的憧憬。 “更远的海上有什么呀?”小伙伴好奇地问。 王山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但他还是学著大人的口气,故作深沉地说。 “有……有更多的鱼!” 孩子们的笑闹声顺著山风飘回村里,给这片因乾旱而略显沉寂的土地,增添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大人们听著,脸上也会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日子虽然紧巴,但看著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模样,心里总归是踏实的。 这份踏实,在半个月后,被一则从公社传来的好消息推向了顶峰。 那天,连山大队的孙连城大队长亲自坐著一辆解放卡车,一路顛簸著来到了沈家村。 卡车上,盖著厚厚的油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红星!沈红星!” 孙连城人还没下车,洪亮的嗓门就先传遍了半个村子。 村长沈红星和一眾正在村口修整农具的村民们都围了上去。 “孙大队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沈红星递上一根烟,笑著问道。 孙连城摆摆手,一脸的喜气。 “好事,天大的好事!上面从外地调拨了一批发动机过来,一共三十台!咱们公社的船,这下都能鸟枪换炮了!”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孙连城跳下车,继续说道。 “咱们大队先按村给,一个村两台。剩下的六台,抓鬮!” 沈家村已经有了三台,再加上这两台,就是五台。 如果运气再好点…… 五艘船! 沈家村的五艘渔船,全都能装上发动机了! 这意味著,村里捕鱼的能力,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光靠王卫国一艘船,就让全村人吃上了鱼,还给集体赚了钱。 现在五艘船齐发,那日子得好成什么样? 村民们喜气洋洋,连日来的辛劳和对未来的忧虑,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衝散了。 王卫国也为村里感到高兴,但他心里却多了一丝冷静的思考。 他从孙红山那里零星听到了一些消息,城里似乎正在筹建水產站和製冰站。 这背后代表著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意味著,国家要开始对水產资源进行统一的计划调配了。 个人或者小集体单打独斗的“黄金时期”,可能很快就要结束。 “得抓紧了。” 王卫国心里盘算著,必须在政策完全落地前,儘可能多地积累资本和物资。 然而,天公不作美。 就在沈家村的男人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海上突然颳起了连日的狂风。 灰黄色的海浪翻滚著,咆哮著,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吞没。 別说出海捕鱼了,就是站在岸边,人都快要被吹跑。 这一刮,就是整整半个月。 五台崭新的发动机,静静地躺在仓库里,成了全村人心里最焦急的念想。 大家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海边去看天色,去看海浪,可日復一日,看到的只有让人绝望的狂风。 在这半个月里,更多的发动机陆续运抵了连山大队,之前没分到的村子,也都配齐了。 与此同时,城里水產站和製冰站建成的消息,也隨著公社的通知,传到了每一个村落。 风,终於停了。 海面恢復了往日的平静,阳光洒在上面,波光粼粼。 村民们压抑了半个月的兴奋劲儿瞬间被点燃,正准备欢呼著去发动新船,一纸新的命令,却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公社的布告栏上,贴出了最新的《关於水產品统一收购管理办法》。 第290章 渔获指標 公社的布告栏上,贴出了最新的《关於水產品统一收购管理办法》。 核心內容有两条。 第一,为保障城市供应,所有沿海生產队,必须將捕捞作为生產任务的一部分。 以沈家村为例,每天必须向城里新建的水產站上交一千五百斤的鲜鱼。 第二,为规范市场,所有渔获,严禁私下交易,必须统一出售给国营水產站,收购价格为:每斤两毛钱。 布告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一千五百斤?每天?” 沈富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咱村那四条船,就算都出去,一天能打个千把斤就算顶天了,这……这怎么可能完成?” “是啊,遇不到鱼群的时候,一艘船一天也就捞个三四百斤,这交完任务,咱们自己还剩下啥?” 沈红星的脸色也无比凝重。 他知道这意味著什么。这不再是大家为集体、为自己挣钱的营生,而是变成了和交公粮一样的硬性任务。 可命令就是命令,完不成任务,是要被点名批评,甚至影响全村工分结算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家村的五艘船,包括王卫国的那一艘,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中,第一次集体发动,驶向了平静却又显得有些陌生的海面。 傍晚时分,船陆续返航。 码头上,再也没有了往日丰收的喜悦。 除了王卫国的船,另外五艘船的渔获全部倒在一起,上了秤。 “一千六百二十斤。” 负责记数的会计报出了数字。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五艘船,忙活了一整天,就捕了这么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按照规定,一千五百斤被装上板车,拉去了水產站。 最后剩下的,只有一百二十斤鱼。 分到村里近百户人家,一家连一条巴掌大的小鱼都分不到。 村民们沉默地看著那点可怜的渔获,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更坏的消息还在后面。 王卫国他们开船去得远,收穫还算不错,捕了差不多六百斤鱼。 他们没回村,直接將船开到了城里新建的水產站码头。 码头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员,流程冰冷而刻板。 过秤,开票,领钱。 六百斤鱼,换来了一百二十块钱。 回到村里,王卫国按照老规矩,將一半,也就是六十块钱交给了沈红星入公帐。 剩下的六十块,三个人分,一人二十。 沈军和沈富国捏著那两张十块钱的票子,心里五味杂陈。 比起之前动輒分红五六十块,这二十块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付出的辛苦没变,甚至因为要完成任务,压力更大了,可回报却缩水了三分之二。 而其他村子的情况更糟。 不少村子根本没捕够一千五百斤,水產站的人直接拿本子记了帐,说今天欠的,后面捕到了得补上。 一时间,各个村里怨声载道。 夜幕降临,沈家村的晒穀场上,三三两两的男人们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菸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这叫什么事儿啊?本来以为给配了发动机,是天大的好事,能带咱过上好日子了。” 一个汉子闷声说道。 “好个屁!” 另一个立刻接了话,语气里满是愤懣。 “这分明是换个法子给咱增加劳动量!以后不光要种田交公粮,还得下海给他们捕鱼交任务鱼!” “可不是嘛,以前出海是给自己多挣个嚼穀,现在倒好,成了给城里人服务的了。咱们自己连鱼腥味都闻不著几口。” “城里倒是好了,听说那水產站和製冰站,招了不少工人,搬运的,杀鱼的,还有开车往外地送鱼的,都成了吃商品粮的正式工。” 王卫国默默地听著,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就是时代的趋势。 在国家整体的棋盘上,个人的得失,一个村庄的利益,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为了保证大局的稳定和发展,这种牺牲是必然的。 只是,这种从天堂跌落到现实的巨大落差,让习惯了靠海吃海、自由自在的渔民们,一时难以接受。 “卫国,你说这事……就没个盼头了?” 沈富国凑过来,低声问道。 王卫国看著远处黑漆漆的海面,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好事还是坏事,现在说还太早。” 他的声音很平静,“路是人走出来的。” “可这路,要往哪儿走啊?”沈富国一脸迷茫。 王卫国没有再回答,只是將菸头在鞋底摁灭,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回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迷茫归迷茫,日子还得一天天过。 接下来的半个月,沈家村的男人们就像上了发条的木偶,天不亮就出海,顶著星星月亮回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掛著一种麻木的疲惫,码头上再也听不到爽朗的笑声和高声的吆喝,只有机器的轰鸣和沉默的劳作。 平均下来,每个村確实是赚了点钱,但不多。 扣除发动机的油钱和损耗,再上交一半的利润,落到每个人头上的,比之前差了太多。 付出的辛苦远大於收穫,这种感觉像一块湿堵在胸口,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渔民们捕鱼捕得愁眉苦脸的。 更要命的是,老天爷似乎也存心跟人过不去。 进入七月,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一连半个多月,一滴雨都没下。 田里的禾苗耷拉著脑袋,土地乾裂得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 各村又不得不组织人手,挑著水桶去河里拉水浇地。 本就因出海而疲惫不堪的劳动力,又被分走了一部分。 白天拉水,晚上歇不了几个小时,凌晨又得爬起来出海,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 一时间,整个青山城靠海的五个大队,全都怨声载道。 听说有些鱼情不好的村子,乾脆撂了挑子,任凭船在码头閒置,说什么也不出海了。 捕不够任务鱼,大不了记帐,可要是把人累垮了,地也旱死了,那才是真的没了活路。 就在这股怨气快要压不住的时候,上面突然出了个新政策。 消息是孙连城骑著自行车,亲自到各个村的大队部传达的。 “……经公社研究决定,为了鼓励大家的生產积极性,也为了体恤各村的困难,从今天起,实行渔获换粮政策。每上交三十斤任务鱼,可以换取一斤粗粮票!” “也就是说,每天交够一千五百斤鱼,就能换回五十斤粮食!” 第291章 鱼换粮食 “每上交三十斤任务鱼,可以换取一斤粗粮票!也就是说,每天交够一千五百斤鱼,就能换回五十斤粮食!” 沈红星听完,捏著喇叭的手都有些发抖。 他几乎是衝出大队部的,对著晒穀场上无精打采的村民们,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个消息。 整个晒穀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隨即爆发出震天的议论声。 “啥?三十斤鱼换一斤粮?” “一天一千五百斤,就是五十斤粮?我的天!” “真的假的?不骗人?” 人们的眼睛里,瞬间重新燃起了光。 之前那点钱,在如今这个光景下,远没有粮食来得实在。 现在是七月初,青黄不接,正是最难熬的时候。 许多村子已经天天喝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有些人家甚至已经断了粮,全靠挖野菜、煮菜汤充飢。 每天还要拖著浮肿的腿去拉水浇地,一个个面色都发黄髮绿,看著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沈家村的情况稍好,但也有几户人家撑不住了。 沈红星把心一横,將村里最后那点储备粮都拿了出来,借给断粮的人家,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地里那些半死不活的红薯藤上。 前两天,隔壁村还传出消息,说有两家的女人为了一把刚冒头的野菜,在山坡上打得头破血流。 在这样的背景下,“粮食”这两个字,拥有著无穷的魔力。 “干!为什么不干!” 一个汉子猛地站起来,通红著眼睛吼道。 “一天五十斤粮,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斤!分到咱村,怎么也能多撑一阵子!” “对!干他娘的!” 之前所有的抱怨和不满,在实实在在的粮食麵前,瞬间烟消云散。 那不仅仅是粮食,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沈家村的渔船再次充满了干劲,甚至比刚得到发动机时还要足。 然而,这片海似乎也被这酷暑榨乾了。 鱼越来越难捕,为了完成任务,船不得已开得更远,耗费更多的油,也承担著更大的风险。 王卫国靠著前世的经验,总能找到鱼窝,他们船的收穫一直很稳定。 但其他船就没那么幸运了,常常是忙活一天,將將够一千五百斤的数。 即便如此,大家也咬牙坚持著。 因为靠海,遭罪归遭罪,好歹每天还能分到些卖不掉的杂鱼,回家熬一锅奶白的鱼汤,就著野菜糊糊喝下去,总能吊著一口气。 其他地方的情况,比他们想像的还要惨烈。 连山大队那边,因为离海稍远,分到的杂鱼更少,许多人家真的是天天喝鱼汤。 那玩意儿偶尔喝一次是鲜美,可天天当饭吃,闻著味儿都想吐。 不少汉子在船上吐,回到家闻到鱼汤味接著吐,一个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一个男人在饭桌上,看著婆娘端上来的鱼汤,竟抱著碗哭了起来,说造孽啊,这辈子都不想再闻到鱼腥味了。 最惨的,莫过於赵家村。 当初王卫国带著沈家村的人倒腾海货时,赵家村的人还在背后说风凉话,一分钱没赚到,自然也没能像沈家村村民一样,家家户户都囤了些粮食。 开春以来,他们早就断了粮,全靠跟大队部借。 可大队部也没余粮了,只能靠著野菜和公社分下来的一点点鱼汤续命。 七月中旬,天气越发炎热,劳累和飢饿像两座大山,压垮了许多人。 一天傍晚,王卫国在码头听到了消息,赵家村一天之內,倒下了二十多个老人。 不是死了,就是饿得起不来床了。 其他村子,也陆陆续续传出有老人没扛过去,悄无声息地走了。 王卫国的心里沉甸甸的。 这段时间,他家里的粮食也借出去了不少,沈红星、沈富国、沈军,还有一些平日里关係不错的乡亲,他都帮了一把。 可他一个人的力量,对於这普遍性的灾荒来说,终究是杯水车薪。 他知道,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只要熬过去,等到八月,情况就会好转。 可对於那些在黑暗中倒下的人来说,黎明永远不会到来了。 七月十八號这天,天气依旧炎热得像个蒸笼。 王卫国刚从海上回来,就看到村里有人疯了似的往城里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 “来粮了!城里来粮了!南方的红薯运来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在沉寂的村庄里炸响。 “真的假的?要粮票不?”有人追著问。 “不要票!五分钱一斤!谁都能买!” “轰”的一声,整个沈家村都沸腾了。 家家户户的人都从屋里冲了出来,拿著麻袋,提著篮子,揣著家里仅有的一点钱,匯成一股人流,涌向了青山城的方向。 王卫国也顾不上疲惫,让沈军他们把鱼处理了,自己则飞快地跑回家。 沈青青正抱著王海在院子里,脸上满是焦急和期盼。 “卫国,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我这就去。” 王卫国说著,从屋里推出了那辆28大槓自行车,又拿了两个最大的麻袋。 “你在家看好孩子,我很快回来。” “路上小心点!”沈青青嘱咐道。 王卫国骑上车,加入了奔向县城的人潮。 一路上,各个村子的人都在往城里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急切。 到了城里的粮站,眼前的一幕让王卫国都为之震撼。 粮站门口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队伍排出了几百米远。 维持秩序的民兵和公安扯著嗓子喊,声音很快就被鼎沸的人声淹没。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汗味和泥土的腥气,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著粮站里面。 那里,一袋袋沾著新鲜泥土的红薯,正被人从大卡车上往下搬,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那不是普通的红薯,那是救命的粮食。 王卫国排在队尾,耐心地等待著。 他看到有人因为插队打了起来,看到有人买到红薯后,直接瘫坐在地上,抱著麻袋嚎啕大哭。 轮到王卫国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递上钱,看著工作人员將一个个硕大的红薯装进他的麻袋,心里那块一直悬著的石头,终於落了地。 他將两个沉甸甸的麻袋绑在自行车后座上,推著车,一步一步往家走。 回到家时,夕阳正將院子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沈青青已经做好了饭,一锅稀饭,一盘炒野菜。看到王卫国推著满满两大袋红薯回来,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王卫国放下车,擦了把汗,笑著从麻袋里拿出一个最大的红薯,递给跑过来的王山。 “爸,这是什么?” 王山好奇地问。 “这是红薯,能让咱们吃饱饭的好东西。” 沈青青接过王卫国手里的毛巾,帮他擦著脸上的汗,轻声问道。 “城里……人很多吧?” “嗯,跟赶集一样。” 王卫国喝了口水,看著院子里堆著的红薯,长长地舒了口气。 “青青,苦日子就快到头了。” 沈青青点点头,眼泪却不爭气地掉了下来,她赶紧用手背抹去,哽咽著说。 “快……快洗手吃饭吧,我去把红薯蒸上几个,给孩子们尝尝鲜。” 第292章 红薯和猪肉 灶房里很快就飘出了香甜的气息,那种带著泥土芬芳的甜糯味道,是久违了的粮食香气。 王山和王海两个小傢伙,早就被这股味道勾得不行,围著灶台直打转,一个劲儿地吸著鼻子。 当沈青青端著一盆热气腾腾的蒸红薯出来时,那金黄的瓤心,冒著白色的热气,看得人食指大动。 王山迫不及待地伸手就想去抓,被烫得“哎哟”一声缩回了手。 王卫国笑著拿了一个,剥开薄薄的皮,吹了吹,才递到儿子手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王山顾不上烫,张开小嘴就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喊著:“甜!爸,好甜!” 王海还小,沈青青细心地用勺子刮下红薯泥,一小口一小口地餵给他,小傢伙吃得眉开眼笑,小嘴边上糊了一圈黄色的薯泥。 王卫国也拿了一个吃起来,入口绵软,甜而不腻,一股暖流顺著食道滑入胃里,瞬间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不安。 就连一向食慾不佳的王长林,也掰著半个红薯,吃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这玩意儿顶饿,有了它,这个坎儿就算过去了。” 沈青青看著一家人吃得香甜,自己心里也像是被填满了似的,她柔声说。 “是啊,爷爷,这红薯真好吃。”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救了命的好东西,在不久的將来,会让人吃到反胃。 王卫国买回来的这些袋红薯,解了燃眉之急,但真正让整个沈家村安下心来的,是第二天村长沈红星带回来的消息。 原来,这次南方调粮,粮站早有安排,为了避免混乱和哄抢,后面都改成了以街道办和村为单位进行统一採购。 王卫国他们算是赶上了第一波散户购买的尾巴。 村委大院的喇叭里,响起了沈红星洪亮的声音。 “乡亲们注意了!乡亲们注意了!村里用集体资金,去城里拉回来五千斤红薯!粮站限购,咱们村最多就只能买这么多。” “现在,各家各户派个代表,带上袋子,来村委领粮!按户口本,一家二十斤!” 这个消息,比昨天王卫国他们带回来的还要振奋人心。 村集体的钱,可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这笔钱,大部分都来自於王卫国他们出海捕鱼的集体分成。 当初还有人嘀咕,现在,再也没人有半句閒话。 沈家村两百多户人家,家家户户都分到了二十多斤红薯。 虽然不多,但加上各家自己想办法弄到的,撑到秋收,总算是有了盼头。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飘著烤红薯、蒸红薯、煮红薯粥的香气。 孩子们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脸上洋溢著满足的笑容。大人们的心,也跟著踏实了下来。 但好景不长,幸福感是短暂的。 当顿顿饭桌上都是红薯,红薯干、红薯粥、红薯饼…… 一开始的香甜,逐渐变成了挥之不去的腻味。配菜也单调,除了咸菜,就是鱼汤。 王卫国他们出海捕得勤,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能分到鱼。 红薯配鱼汤,成了沈家村的標配。 刚开始还觉得是神仙日子,可连著吃上一个月,大人还能忍,孩子们已经开始闹情绪了。 就连最爱吃鱼的王山,看到鱼汤都直皱眉头。 “爸,我想吃肉……” 孩子的一句无心之言,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日子就在这种单调的饱腹感中,晃晃悠悠地进入了深秋。 海上开始起大风浪,连著几天都无法出海,辛苦了一整个夏天的渔民们,总算能歇一歇了。 而村里另一件大事,也提上了日程——卖猪。 又到了一年一度公社下派任务,各村向肉联厂交售肥猪的日子。 往年,每个村的指標大概是三千五百斤,算下来,差不多要养二十到二十五头猪才能完成任务。 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单靠猪草,猪长得慢,想要催肥,就得去肉联厂买专门的饲料,那成本可就高了。 很多村子都是咬著牙,勒紧裤腰带完成任务,自家根本剩不下几头。 但今年的沈家村,底气十足。 村长沈红星大手一挥,召集了王卫国、沈富国等几个村里的壮劳力,浩浩荡荡地赶著二十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往城里的肉联厂去。 这二十头猪,只是村里养猪场的一部分。 去年开春,靠著捕鱼赚来的第一笔集体资金,村里就抓了四十头猪仔。 虽然中间病死了四头,但剩下的三十六头,全都养得油光水滑。 卖掉二十头完成任务,村里还剩下足足十六头! 这在其他村子,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当天下午,王卫国他们赶著空车回来,车上还拉著新买的四十头小猪仔。 村里养猪的传统,不仅要延续,还要发扬光大。 人还没到村口,沈红星就让沈军先跑回来报信。 “乡亲们!乡亲们!今天开荤啦!村长发话,杀三头猪!晚上都到村委大院来领肉!” 消息一出,整个沈家村再次沸腾了。 比上次分红薯还要热闹,空气里都瀰漫著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傍晚时分,村委大院灯火通明。 三头刚宰杀的肥猪已经被分割好,一块块带著雪白肥膘的猪肉,整齐地码在几张大桌子上,在灯光下泛著诱人的油光。 村民们自觉地排起了长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放光,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王卫国和沈青青也带著孩子排在队伍里,王山兴奋地指著那些肉,小声问。 “爸,我们今天能吃红烧肉吗?” “能,让你妈给你做。” 王卫国笑著揉了揉他的脑袋。 队伍缓缓前进,轮到王卫国一家时,负责分肉的会计头也不抬地说道。 “卫国家,按人头,四斤。” “叔,给我两斤就行,剩下的分给其他人吧。” 王卫国说道。他家不缺吃的,没必要占这个便宜。 会计抬起头,咧嘴一笑:“行,卫国就是敞亮。” 队伍里的人听到这话,都向王卫国投来善意的目光。 等所有人都领完肉,沈红星站到了桌子搭成的高台上,清了清嗓子。 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著他。 “乡亲们!”沈红星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遍了整个大院。 “今天,咱们吃上肉了!我知道,大傢伙儿都馋坏了!这肉吃在嘴里,香不香?” “香——!”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回应。 第293章 眾人叫好王卫国 “好!”沈红星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我希望大傢伙儿心里都有一桿秤!要明白这肉是怎么来的!咱们村去年养了三十六头猪,卖了二十头,还剩下十六头!今年又抓了四十头猪仔!別的村,完成任务都费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王卫国身上。 “我知道,有人心里可能不平衡,觉得卫国他们出海捕鱼,赚的钱只交一半给村里,他们自己拿一半,拿得太多了。”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没有卫国,没有捕鱼队,咱们村哪来的钱买四十头猪仔?哪来的钱买饲料把猪餵得这么肥?” “你们现在能站在这里,高高兴兴地分猪肉,都是沾了卫国他们的光!要不是他们,咱们沈家村跟其他村子能有什么两样?別的不说,就前阵子那光景,要是没钱买红薯,咱们村肯定也得有人饿死!” 村长的话,掷地有声,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人群里一片寂静,隨即,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 “村长说得对!我们知道,卫国是咱们村的大功臣!” “对!卫国还带著我们晒鱼乾,我们也赚了不少钱,那是他们该得的!” “就是!我们不红眼!” 村民们的附和声此起彼伏,话语里满是真挚。 他们不是不懂道理的人,谁对村子好,谁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他们心里明镜似的。 因为王卫国,沈家村的日子確实比周围所有村子都好过太多了。 看著大傢伙儿真诚的脸,沈红星欣慰地笑了,他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好!大家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他提高了音量,脸上带著笑容。 “今天杀了三头,咱们还剩下十三头猪!大傢伙儿都给我顶住了!等秋收忙完,咱们再杀四头,好好犒劳一下!过年杀三头!开春耕地杀三头!等到明年夏收,再杀三头!” 村长的话像是一幅美好的画卷,在眾人面前徐徐展开。 那不是虚无縹緲的口號,而是实实在在,可以盼望的猪肉。 有肉吃,就是顶好的事! “好——!” “村长英明!”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沈青青看著身旁被气氛感染,跟著大家一起拍著小手的王山,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平静微笑的王卫国,心里暖洋洋的。 她凑到王卫国耳边,轻声说:“卫国,你看,大傢伙儿都记著你的好呢。” 王卫国握住她的手,低声笑道:“这不叫我的好,这叫大傢伙儿的日子都有了盼头。” 分肉大会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家家户户都提著一块沉甸甸的猪肉,脸上洋溢著满足的笑容,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肉香和挥之不去的喜悦,这股喜气,仿佛能驱散长久以来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 沈家村杀猪分肉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夜之间就飞遍了周边的十里八乡。 这年头,哪个村不是把猪当成宝贝疙瘩一样供著? 除了完成任务猪,剩下的几头都得留到秋收后,甚至是过年,才捨得杀上一头,给辛苦了一年的社员们解解馋。 沈家村倒好,这离秋收还有些日子呢,就一口气杀了三头! 听说剩下的还够他们从秋收到明年夏收,顿顿有盼头。 这消息一传出去,周围村子的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听说了吗?沈家村分肉了,按人头算的,一家好几斤呢!” “何止啊,我亲戚就在沈家村,说他们村长当著全村人的面说了,今年还得杀好几头,过年都有肉吃!” “我的天,他们村哪来那么多猪?咱们村那几头瘦得跟柴火棍似的,餵点猪草都得掺水,他们倒好,养得膘肥体壮的。” 羡慕过后,便是打探。 很快,消息灵通的人就挖出了根源——又是王卫国,他带著人出海捕鱼,赚了大钱,村里才有钱买猪仔,买精饲料。 一时间,各个村的村长都坐不住了,一个个捶胸顿足,恨不得把王卫国从沈家村抢过来。 “你说这王卫国,本来不就是赵家村的人吗?怎么就跑到沈家村去了?” “嗨,这你还不知道?赵家村那帮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把人给逼走的!” 赵家村的人,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 他们悔得肠子都青了,尤其是当初跟著闹事,把王卫国一家逼得走投无路的那几户人家,现在每次听到沈家村的好消息,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这泼天的富贵,这顿顿有肉吃的好日子,原本都该是他们赵家村的! 可现在,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闻著风里飘来的肉香,咽著口水,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不是没想过补救,可王卫国的態度坚决得很,早就放出话来,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赵家村。 那深入骨髓的恨意,不是几句好话就能化解的。 第二天一早,陈东就骑著自行车,风尘僕僕地赶到了沈家村。 “卫国哥!”他人还没进院子,大嗓门就先传了进来。 王卫国正在院里劈柴,闻声直起身,笑道:“你小子,回来得够早的。” 陈东把自行车支好,从车把上掛著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 “哥,这是上次那批货的钱,还有这个,孙叔让我给你捎来的。” 王卫国接过信封,里面是两千多块钱,他点都没点就揣进了兜里。 他又打开那个小纸包,里面是厚厚一沓菸酒票。 这年头,大傢伙儿都缺吃的,粮食票、布票金贵得很,但这菸酒票,对於孙红山他们这些有门路的人来说,反倒好弄。 王卫国心里盘算著,家里的肉罐头吃得差不多了,正好用这些票回头去跟老毛子换一些回来。 他家之所以能在这普遍面黄肌瘦的年代里,养得全家人都白白胖胖,尤其是沈青青和两个孩子,气色红润,除了不缺鱼虾,这些肉罐头功不可没。 除了吃的,还有装备。 他自己从老毛子那换来的装备是顶级的,可沈军和沈富国他们还缺著呢。 打渔是玩命的活计,一身好装备关键时刻能救命。 这些票,正好能派上大用场。 第294章 外销水果给老毛子 接下来的日子,风浪一直没停。 出不了远海,王卫国就带著沈军他们在近海下下网,捞些小鱼小虾,日子倒也清閒。 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十五。持续了近一个月的风浪,总算是在中秋这天彻底停歇了。 后山上的野梨子,也在这段时间里彻底熟透了,一个个黄澄澄的,掛在枝头,散发著清甜的香气。 王卫国叫上沈军和沈富国,三人了一天时间,从山里摘了两千多斤野梨出来。 隔天清晨,天还没亮,三人就悄悄地把一筐筐的梨子搬上了船。 “卫国,真要全拉过去?” 沈富国看著满船的梨子,有些不確定地问。 “嗯,”王卫国点点头,压低声音道。 “对外就说,是拉去卖给驻岛部队的,给战士们过节。” 这只是个幌子,他们的真正目的地,是那片熟悉的外海。 这年头的水果,几分钱一斤,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物,更不是必需品。 在大家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谁会钱买这个? 可对於老毛子来说,这却是难得的美味。 船开到预定海域,熟悉的渔船果然如约而至。 一番简单的交流后,两千多斤在村里人看来不值什么钱的野梨,顺利地换回来了三十个沉甸甸的肉罐头。 至於过冬的装备,对方表示要等入冬后,从国內运过来才能换。 返航的路上,沈军抱著一个罐头,咧著嘴直乐。 “卫国,还是你脑子活,这么多梨子,要是拉到镇上卖,撑死也就卖个百十来块钱,还不够费劲的。” 王卫国笑了笑,没说话。 这就是信息差带来的优势。 回到村里,三人把罐头平分了,一人十个。 隨后,王卫国带头,三人各自拿了二十块钱,一起交到了村长沈红星那里。 “村长,这山上的梨子是集体的资產,我们不能白拿。这是我们卖梨换来的钱,您收著。” 沈红星看著桌上的六十块钱,眼睛都亮了。 他没想到这些没人要的野果子还能换成钱,而且还这么多! 他高兴地一拍大腿。 “好!好啊!卫国,你们做得对!这样,我马上组织人手,再去山里摘,摘回来的果子,还让你们拿去卖!卖了钱,都算村集体的!” “行。”王卫国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王卫国心想,下次得留一些出来,確实也该给驻岛部队的同志们送点过去,不能光想著赚钱。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继续天天出海捕鱼,收入依旧可观。 刨去上交村里的一半,一个月下来,每个人也能分到好几百块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五天后,村里人就在沈红星的组织下,又摘了两千多斤的野果,除了野梨,还有山桃和野板栗。 这些东西都放不住,正好王卫国要去青龟岛给部队送物资,便顺道带了五百斤山果子过去,剩下的,他没再去找老毛子,而是直接拉到了轧钢厂。 现在有水產站稳定供应海鲜,肉联厂前阵子也刚收了一批猪,城里各大厂矿暂时倒不缺肉食了,但水果依然是稀罕物。 李振东一听王卫国拉来了这么多新鲜果子,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全要了,给食堂的工人们加餐。 这一千五百多斤的野果,又为村里赚了七十多块钱。 沈红星拿著钱,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就决定,把这笔钱存起来,等过年的时候,再多买两头猪仔。 沈家村的日子,就在这实实在在的鱼和肉,还有钱的累积中,变得越来越有盼头。 这天傍晚,王卫国从轧钢厂回来,沈青青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和陈翠霞一起往桌上端。 “回来了?”沈青青看到他,笑著问。 “今天顺利吗?” “顺利,李厂长全要了。” 王卫国洗了把脸,在桌边坐下,把卖果子的钱递给了走过来的沈青青。 村里的日子蒸蒸日上,王卫国三人的捕鱼事业也从未停歇。 远海的渔业资源丰富得惊人,每一次出海都是满载而归。 隨著天气渐渐转凉,海里的鱼群也越发肥美,三人干劲十足。 这天,天高云淡,海面平滑如镜。 三人像往常一样,將渔网下到了早就看好的一片海域。 这片地方离陆地已经很远,寻常的渔船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下完网了,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吧。” 沈军擦了把额头的汗,提议道。 “行,前面那个荒岛正好,咱们过去靠一下。” 王卫国掌著舵,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露出海面的礁石岛。 小岛不大,光禿禿的,只有一些礁石和耐盐的低矮灌木,平时除了海鸟,根本不会有活物上来。 渔船缓缓靠近,沈富国正准备拋锚,眼尖的王卫国却突然脸色一沉,猛地一摆舵,將船身藏到了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同时压低声音喝道:“別出声!” 沈军和沈富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顺著他的目光朝小岛的另一侧看去,只见一艘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的船正静静地停泊在海湾里。 那船的样式,和他们村里的渔船截然不同,甚至和他们在镇上码头见过的所有船都不一样。 沈军和沈富国只是觉得奇怪,但王卫国的心却瞬间沉了下去。 那艘船,他认得! 和他当初跟周华在海上炸掉的那艘小鬼子的船,一模一样! 那独特的造型,那种潜藏在静默中的狰狞感,化成灰他都认得! “卫国,怎么了?” 沈富国看他脸色不对,紧张地问道。 王卫国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声音里透著一股彻骨的寒意:“有小鬼子。” “什么?!” 沈军和沈富国同时大惊失色,差点叫出声来,又被王卫国一个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两人瞬间捂住嘴,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小鬼子? 他们只在电影和老一辈的口中听说过,怎么会在这里亲眼见到? “別慌。”王卫国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我们马上走,快去青龟岛喊人!” 沈富国连忙手忙脚乱地收起船锚,沈军也赶紧去发动马达。 渔船悄无声息地倒退,缓缓驶离了礁石的遮蔽,然后猛地一个加速,朝著青龟岛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295章 海上遇鬼子 船开出去没多远,王卫国的视线依然死死地盯著后方。 突然,他的瞳孔一缩,发现在他们来时的方向,另一艘渔船正不紧不慢地朝著那座荒岛驶去。 那艘船看起来就是一艘普通的渔船。 可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偏僻的海域,目標又是那座停著鬼子船的荒岛,这其中的巧合未免也太刻意了。 很有可能,是来和小鬼子接头的间谍! 王卫国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寧抓错,不放过! “富国,把船开过去,拦住它!” 王卫国果断下令。 “啊?卫国,万一……” 沈富国有些迟疑。 “没有万一!”王卫国斩钉截铁地说。 “军子,把枪拿出来,准备战斗!” 沈军二话不说,立刻从船舱里取出了那支半自动步枪,检查了一下弹药,神情凝重地趴在了船舷边。 看到王卫国坚决的態度,沈富国也不再犹豫,一咬牙,猛打方向盘,渔船划出一道弧线,朝著那艘可疑的渔船全速冲了过去。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船速陡然加快,似乎想要避开。 这一下,王卫国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断。 要是普通的渔民,见到別的船靠近,只会减速观望,哪有掉头就跑的道理? “站住!停船检查!” 王卫国端起枪,朝著对方船只前方的海面“砰”地开了一枪,大声喝道。 “再跑就开枪了!船上的人全部蹲下,別动!” 这一枪像是捅了马蜂窝。 对方船上立刻就有四个人站了起来,手里赫然都端著黑洞洞的枪口,二话不说就朝著王卫国的船猛烈开火。 “砰砰砰!” 子弹打在船身上,木屑横飞。 “趴下!” 王卫国大吼一声,將沈富国一把按倒在驾驶台下。 果然诈出来了! 这帮人根本不是渔民! “富国,你控制好船,绕著他们开!军子,躲在船舷后面,开枪吸引他们的火力!” 王卫国冷静地布置著战术。 “好!”两人齐声应道。 枪声在空旷的海面上激烈地响成一片。 对方有四个人,火力明显占优,子弹像雨点一样泼洒过来,压得沈军根本抬不起头。 王卫国趁著对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將步枪和几个弹匣用油布包好背在身上,一个翻身,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他像一条灵活的游鱼,迅速下潜,只凭藉著模糊的光影判断著敌船的位置,飞快地游了过去。 海面上枪声大作,海面下却是一片死寂。 王卫国悄悄地靠近了敌船的船尾,缓缓地探出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他绕到船身侧面,双手抓住船舷,猛地一用力,整个身子如猎豹般躥上了甲板。 船上的两个匪徒正全神贯注地朝著王卫国的渔船射击,根本没料到身后会突然出现敌人。 王卫国眼中寒光一闪,手起刀落,用枪托狠狠地砸在离他最近那人的后颈上,那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一个匪徒听到动静,惊恐地转过头来。 还没等他调转枪口,王卫国已经欺身而上,一记乾净利落的夺枪,反手用枪口顶住了他的下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极近的距离炸响,那匪徒的身体猛地一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快得让人眼繚乱。 船头剩下的两个匪徒看到同伴瞬间被干掉,顿时慌了神,其中一个掉头就想跑回驾驶舱开船逃跑。 “好机会!” 一直被压製得抬不起头的沈军,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空档,探出头来,稳稳地瞄准,果断开枪! “砰!” 那个企图逃跑的匪徒后背爆出一团血,一个踉蹌栽倒在地。 “撞过去!” 王卫国在敌船上大吼。 沈富国早已心领神会,怒吼一声,將渔船的马力加到最大,像一头愤怒的公牛,狠狠地撞在了敌船的侧舷上! “轰!” 一声巨响,敌船被撞得剧烈摇晃,最后一个匪徒站立不稳,惨叫著被甩进了海里。 那人刚一落水,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个黑影就从天而降,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是王卫国! 王卫国一把摁住他的脑袋,將他死死地按进水里,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那只铁钳般的大手。 直到那人呛得奄奄一息,四肢瘫软,王卫国才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將他从水里提溜起来,扔回船上,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一场惊心动魄的海上遭遇战,在三人的默契配合下,以完胜告终。 三人不敢耽搁,开著两艘船,全速向青龟岛驶去。 到了青龟岛码头,张卫东看到浑身湿透、带著一身硝烟味的王卫国,以及那艘陌生的船和船上的尸体、俘虏,脸色顿时变得无比严肃。 “卫国,怎么回事?” 王卫国將情况飞快地匯报了一遍。当听到“小鬼子”三个字时,张卫东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召集人手!紧急集合!” 张卫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下达了命令。 警报声响彻整个营区,五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在最短的时间內集结完毕。 加上停在青龟岛这里的一艘巡逻艇,一共三艘船准备就绪。 “卫国,你来带路!” 张卫东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眼神锐利如鹰。 “我带十个人上这艘缴获的船,你开你们的船在前面!” “是!” 沈军和沈富国则被安排驾驶另一艘部队的船只。 三艘船组成一个战斗编队,乘风破浪,杀气腾腾地朝著那座荒岛疾驰而去。 海风呼啸,吹拂著每个人坚毅的脸庞。 当那座孤零零的荒岛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钢枪。 小鬼子的那艘黑色船只,果然还在那里。 张卫东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隨即放下,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决断。 “开过去,先把船炸了!” 张卫东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果决。 缴获来的那艘敌船一马当先,在王卫国和沈军驾驶的船只掩护下,如同一支利箭,直插那艘停泊在岸边的黑色船只。 距离越来越近,船上的人影也变得清晰起来。 两个穿著黑色劲装的男子正站在船头,似乎在眺望著什么。 当他们看到三艘船杀气腾腾地衝过来,尤其是看到船上全副武装的军人时,脸色骤变。 没有丝毫犹豫,那两人猛地抓起身边的自动步枪,对著冲在最前面的船就扣动了扳机。 “噠噠噠!” 密集的子弹瞬间泼洒而来,打在船身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第296章 围歼小鬼子 “妈的,还敢还手!” 张卫东眼中杀气一闪,怒吼道:“给老子扔手雷!炸沉它!” 命令一下,他身后的十名战士立刻拉开手雷的保险销,手臂奋力一甩,十颗黑乎乎的手雷在空中划出十道完美的拋物线,精准地落向那艘黑色船只。 船上的两个小鬼子惊骇欲绝,其中一个转身想跳海,另一个则疯狂地扫射,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轰!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那艘坚固的黑色船只,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碎的玩具,在剧烈的爆炸中四分五裂,无数碎片夹杂著火苗飞溅向四周,隨即迅速沉入海底,只留下一片翻腾的海水和刺鼻的硝烟。 船上那两个小鬼子,连完整的尸体都没能留下。 “岛上还有人!火力压制!” 几乎在敌船被炸沉的同一时间,荒岛的树林里也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子弹“嗖嗖”地从战士们头顶飞过。 “散开,从其他方向登岛!” 张卫东临危不乱,立刻通过对讲机指挥另外两艘船。 王卫国接到命令,立刻对沈富国喊道:“富国,后退!绕到岛的另一侧去!” 小鬼子已经被堵死在这座孤岛上,成了瓮中之鱉,完全没必要硬冲。 王卫国的渔船迅速后撤,拉开距离,朝著岛屿的西侧绕去。 沈军驾驶的部队船只也默契地向东侧机动。 没过多久,岛屿的东侧率先传来了交火声,显然是沈军他们那艘船上的战士已经和敌人接上了火。 “我们上!” 王卫国眼神一凝,將船稳稳地靠向一处礁石较少的滩涂。 这岛屿不大,但上面的植被却异常茂盛,各种树木和灌木丛交织在一起,为藏匿和射击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刚一上岛,激烈的枪声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双方都藉助著粗壮的树干和茂密的草丛作为掩体,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王卫国没有急著衝锋,他闪身躲在一棵大树后,端起手中的步枪,整个人的气息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静静地等待著猎物露出破绽。 一个藏在灌木丛后的小鬼子打得正欢,在一个短暂的射击间隙,他稍微探出头,想要观察一下情况。 就是现在! 王卫国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在对方露头的瞬间就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嘈杂的战场上並不起眼,但那个刚刚探出头的小鬼子却像是被重锤击中,额头上爆出一朵血,身体一软,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一枪毙命! 王卫国拉动枪栓,看都没再看那具尸体一眼,迅速转移了目標。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平稳而悠长,每一次瞄准都冷静得可怕。 他不开枪则已,一开枪,必然会有一个敌人倒下。 “砰!” 又是一枪,一个正企图转移位置的小鬼子应声而倒。 “砰!” 第三枪,一个躲在树后,只露出半边身子的敌人,被他一枪精准地击穿了脖颈。 连续三枪,三个敌人被乾净利落地解决。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张卫东尽收眼底,他看得眼皮直跳,心中震惊不已。 这枪法,简直神了! 比他手下最优秀的射手还要厉害! “好枪法!” 张卫东忍不住低喝一声,隨即在对讲机里大吼:“给卫国创造机会!扔手雷,逼他们出来!” 命令传达下去,战士们立刻拉开手雷,朝著敌人可能藏匿的位置扔了过去。 “轰!轰!” 爆炸声在林间响起,泥土和碎叶四处飞溅。 被手雷逼迫,剩下的小鬼子不得不暴露身形,狼狈地更换位置。 而他们一动,就成了王卫国枪口下的活靶子。 “砰!砰!砰!” 又是三枪,又有三个移动中的小鬼子被精准点射,相继倒地。 岛上一共八个小鬼子,显然都受过极其专业的军事训练,枪法精准,战术素养极高。 但在这种围剿之下,面对王卫国这种近乎变態的神枪手,他们的专业就成了一个笑话。 转眼间,八个敌人就只剩下最后一个。 那人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看著同伴一个个倒下,脸上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逃脱了。 “八嘎!” 一声嘶吼从岩石后传来,紧接著便是一声沉闷的枪响。 张卫东打了个手势,两个战士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片刻后传来消息。 “报告!最后一个敌人,饮弹自尽了!” 战斗结束。 清点伤亡,驻岛部队有四名战士受伤,好在都只是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爽!他娘的小鬼子,杀得真痛快!” 一个战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硝烟,兴奋地说道。 “可惜太少了,还没杀够呢!” 另一个战士意犹未尽地附和。 眾人脸上都洋溢著胜利的喜悦和兴奋,包括第一次经歷这种场面的沈军和沈富国。 打小鬼子,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血性,没有人会感到害怕,只有无尽的解气和痛快。 “打扫战场,把尸体都带上!” 张卫东下令。 战士们將岛上七具尸体和那具自杀的尸体集中起来。 王卫国则和沈军一起,脱掉外衣,再次跳入海中,將之前被炸沉的船上那两具不完整的尸体也捞了上来,一具都没少。 回到青龟岛,张卫东立刻组织人手审问那个被活捉的俘虏。 但那傢伙嘴硬得很,无论怎么问,都一言不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不过,在搜查其中一具间谍尸体时,却有了意外的发现——三封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信件。 打开一看,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鬼画符,显然是经过加密的,根本看不懂。 张卫东看著信,眉头紧锁。 他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可能比这十几个小鬼子的命加起来都大。 他拍了拍身边一个叫李贵的班长,快速地安排道。 “李贵,我不能离岛,你带上几个人,护送伤员去治疗,顺便陪卫国同志他们上岸,把所有情况,包括这些尸体和这三封信,原原本本地跟公安局的李青山所长匯报清楚!” “是!” 李贵大声应道。 第297章 收尾和奖励 渔船缓缓靠上了大陆的码头。 船还没停稳,码头上干活的人们就看到了船上盖著白布的一排排东西,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一个个嚇得脸色发白,纷纷后退。 “卫国,这……这是咋了?” 一个相熟的码头工人颤声问道。 “大家別紧张,船上是死的,不是活的。” 王卫国跳下船,对著眾人朗声说道。 “死的是小鬼子间谍!大傢伙该干啥干啥!” 他转头对沈军说道。 “沈军,你腿脚快,回去把队里的拖拉机开来,咱们把这些『土特產』拉到公安局去。” 一听说死的是小鬼子,码头上原本紧张惊恐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眾人不但不怕了,反而胆子大了起来,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著船上的尸体。 “卫国,真是小鬼子?” “我的天,你们这是干了多大一件事啊!” “快跟我们说说,咋回事啊?” 面对码头上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追问,王卫国只是摆了摆手,脸上带著一丝不能多谈的严肃。 “这事儿不好细说,牵扯到部队上的纪律,反正影响不到咱们就好。” 他这么一说,大傢伙虽然更好奇了,但也知道分寸,部队上的事,確实不能瞎打听。 见王卫国不想多言,眾人也只好压下心头的疑问,只是那一道道敬佩和惊嘆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他身上。 王卫国没再理会眾人,他知道这种事传得越开,细节就越离谱,到时候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版本来,还是少说为妙。 半个多小时后,伴隨著“突突突”的轰鸣声,沈军开著队里的拖拉机,威风凛凛地从土路上驶了过来。 车斗里还铺著厚厚的乾草,显然是怕路上顛簸。 “卫国哥!” 沈军从驾驶座上跳下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干得不错。”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指挥道。 “来,搭把手,把这些『土特產』都搬上去,动作轻点,別碰坏了再弄到拖拉机上。” 李贵带来的几个战士和沈富国一起,七手八脚地將盖著白布的尸体一具具抬上拖拉机车斗。 那股子血腥味和硝烟味混杂在一起,让不少围观的村民都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著,这辈子,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 尸体全部搬上车后,用一块更大的帆布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 伤员们被小心地扶上车斗,靠著乾草坐好。 王卫国、沈军、沈富国以及李贵等人也相继上了车。 “都坐稳了!” 沈军吼了一嗓子,掛上档,拖拉机喷出一股黑烟,再次轰鸣著朝著县城的方向开去。 一路顛簸,来到县公安局门口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李贵先进去通报,没过几分钟,一个穿著公安制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就快步迎了出来,正是李青山。 他一看到王卫国,眼睛就亮了,但视线很快被拖拉机上盖著帆布的“货物”和那几个带伤的战士吸引,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李队长!” 李贵敬了个礼。 “別废话了,赶紧的!” 李青山一挥手,早已等候在院子里的公安干警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有条不紊地指挥著。 “小张,你带人把伤员同志立刻送到县医院去,跟医生说是因公负伤,让他们用最好的药!” “剩下的人,把车上的东西都抬下来,小心点!还有那个活的,单独关押,严加看管!” 命令下达,眾人立刻行动。 尸体被一具具抬进了公安局的临时停尸间,那个被五大绑的俘虏则被两个干警押进了审讯室。 三封加密信件,也被李贵郑重地交到了李青山手上。 李青山看著那三封信,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知道这东西的分量。 他小心翼翼地將信收好,这才转身看向王卫国,脸上的严肃瞬间被惊喜所取代。 “哈哈,好小子!干得非常好,没给老子丟人!” 李青山蒲扇般的大手“啪啪”地狂拍著王卫国的肩膀,力道之大,拍得王卫国身子直晃。 这傢伙惹事的本事是真不小,但干大事的能力,却也是一等一的强。 “去去去,你谁老子?” 王卫国嫌弃地揉著肩膀,咧嘴道。 “別光说好听的,奖励可別少了。钱那玩意儿现在没啥大用,给我们整点实惠的,票,各种票都行。” 他太清楚这个年代的规则了,钱有时候真不如一张布票、一张工业券来得实在。 “没错,李所长,我们两个也参战了!” 沈军在一旁挺著胸膛,大声说道,脸上满是自豪。 “我还亲手打死了一个呢!” 沈富国也跟著连连点头,经过了这次真刀真枪的战斗,他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在公安局长面前也敢邀功了。 “行!都有!” 李青山大手一挥,显得极为豪爽,他指著三人笑道。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等我把情况上报,功劳下来,绝对给你们记一大功!” 他也没跟这三个小子计较,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次的功劳太大了,別说是一些票据,就是给个正式的表彰都不为过。 事情交接完毕,干完小鬼子,三人只觉得浑身舒畅,精神头都足得很。 跟李青山告別后,便有说有笑地往村里赶。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夕阳西下,再出海捕鱼肯定来不及,只能等明天了。 还没进村口,消息灵通的村民们就已经得到了风声,远远地就围了上来。 “卫国,听说你们打死小鬼子了?” “真的假的?快跟我们说说!” 村里人一个个围著三人,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敬佩和激动。 打鬼子,这三个字对他们来说,有著非同寻常的意义。 王卫国看了一眼人群中妻子沈青青担忧的脸庞,生怕这血淋淋的事情嚇到她和孩子们,本想含糊其辞,说是驻岛部队打死的,他们只是帮了点小忙。 结果还不等他开口,沈军和沈富国两个年轻人正是急於炫耀的时候,嘴巴比谁都快,添油加醋地就把海上的激战给描述了一遍。 他们俩成了勇斗鬼子的英雄,王卫国更是被塑造成了弹无虚发的天神下凡。 村民们听得是惊呼连连,讚嘆不已,看向三人的目光越发火热。 第298章 声名事跡 一路上沈军和沈富国跟眾人说的绘声绘色,不一会王卫国就到了家门口。 王卫国一直都是无奈地苦笑,然后偷偷观察著沈青青的脸色。 果不其然,就算现在已经到了家门口,沈青青的脸色有些发白,抱著小王海的手臂都是紧紧的。 她不是害怕,而是后怕。 一想到丈夫在那种枪林弹雨中穿梭,她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训斥王卫国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王卫国的脾气,更知道爷爷是烈士,他骨子里就流淌著保家卫国的热血。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她几句埋怨就能改变的吗?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嘆息。 沈青青將兴奋的孩子们交给闻讯赶来的陈翠霞,默默地去给王卫国打水洗脸。 看著妻子沉默的背影,王卫国心里反而更慌了。 要是沈青青骂他几句,他心里还好受点,可她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她把担忧都压在了心底。 他走上前,从背后轻轻环住妻子的腰,將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嗅著她发间淡淡的清香。 “媳妇,其实主要是驻岛部队在打,我们就是协助了一下,没那么危险。” 王卫国赶忙解释道,声音放得极低极柔。 沈青青转过身,抬起手,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著他脸上的灰尘,眼圈微微泛红。 “唉。” 她又嘆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你没事就好。我知道,这事我说了也没用,你做得也没错。可是卫国,你一定要小心,你得想想,你还有我,还有小山和小海。”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王卫国的全身。 他知道,这是妻子对他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我会的。” 王卫国心中感动,手臂猛地收紧,將这个为他担惊受怕的女人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將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保证,以后一定更加小心。” 话音刚落,周围的村民们可不干了。 刚才光顾著听打鬼子的英雄事跡,这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被这小两口塞了一嘴的狗粮。 “喔~” 不知是谁带头起了一声哄,紧接著,善意的鬨笑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在傍晚的村口显得格外热闹。 几个年轻小伙子更是挤眉弄眼地吹著口哨,大声嚷嚷著。 “卫国哥,嫂子,这可是在外面呢,回家再亲热!” 沈青青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像是被火烧过一般,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又羞又恼,用力在王卫国坚实的胸膛上推了一把,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著一丝埋怨,更多的却是挥之不去的娇羞。 “都怪你!” 她低声说了一句,便像受惊的小鹿一般,逃也似的挣脱了他的怀抱。 转身快步朝著自家田地的方向跑去,嘴里还念叨著,“田里……田里的水还没放完呢……” 看著妻子落荒而逃的背影,王卫国非但没有半分尷尬,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嘿嘿地傻笑起来。 他挠了挠后脑勺,心里甜滋滋的。 这个年代的人们,对於感情的表达总是那么克制,那么含蓄,却也因此显得格外真挚和深沉。 一个眼神,一个拥抱,背后藏著的是能相守一生的承诺和情意。 “卫国,先別傻乐了,说正事。” 村长沈红星背著手,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你刚才说,小鬼子的船被你们给炸沉了?” 王卫国回过神,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对,沉了,就在那片礁石区附近。” “那船……” 沈红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声音都透著一股兴奋。 “那船我们能去打捞不?乖乖,那可都是铁疙瘩啊!捞回来,甭管是打几把锄头还是几张犁,对咱们村来说可都是宝贝!” 这年头,物资匱乏,钢铁更是金贵的东西。 一条船,哪怕是艘不大的巡逻艇,拆解开来能得到的钢铁也足够让一个村子富裕不少。 周围的村民们一听,也都反应过来,纷纷附和。 “对啊卫国,那船可不能便宜了王八!” “捞回来!必须捞回来!” 王卫国看著大家热切的眼神,笑著一挥手,显得豪气干云。 “当然能捞!李所长他们走的时候没特意交代,那意思就是默认归我们了。” “大傢伙儿放心,这好处少不了咱们沈家村的。这样,明天一早,愿意去的都到码头集合,咱们一起去把那铁疙瘩给捞上来!” “好!”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海边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沈家村的码头上就已经人声鼎沸。 不仅是沈家村的,附近几个村子得到消息的渔民也都聚集了过来,一边整理著自家的渔船和网具,准备出海,一边三五成群地议论著传说中昨天那场海上激战。 王卫国带著沈军和沈富国一到码头,立刻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卫国,来啦!” 隔壁刘家村的一个汉子高声打著招呼。 “听说你们昨天干了件大事,把小鬼子给突突了?快,跟我们说道说道唄,咋回事啊?” “就是就是,让我们也听听,长长见识!” 眾人纷纷起鬨,都想听第一手的故事。 王卫国摆了摆手,脸上掛著淡然的笑容。 “这事回头再说,有的是时间。今天有更要紧的活儿干。”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確保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小鬼子的船被炸沉了,就在昨天的位置。那船上可都是好铁,咱们今天不出海捕鱼了,走,都跟我捞船去!捞出来的铁,除了上交的,剩下的咱们几个村子分了!” 话音一落,码头上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然而,王卫国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某些人的头上。 他目光一扫,视线落在码头另一边几个神色不一的汉子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咱们都可以去,赵家村的除外。” 此言一出,全场先是一静,隨即那些跟赵家村素有摩擦的村子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而被点名的赵家村眾人,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第299章 地头蛇的「恐嚇」 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赵家村汉子顿时不乐意了,梗著脖子站出来质问。 “王卫国,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我们赵家村不能去?” “凭什么?” 王卫国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到他面前,个头比对方高出半头,气势上更是碾压性的。 “就凭我乐意,咋滴,不服气?还是说,上次挨的揍,这么快就忘了,又欠揍了?” 他的语气囂张到了极点,眼神里带著毫不掩饰的挑衅和煞气。 那是在枪林弹雨里磨礪出来的气场,根本不是普通渔民能比的。 赵家村那汉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嘴上却还硬撑著。 “你……你別太霸道了!” “我就霸道了,你能把我怎么……” 王卫国的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力道还不小。 “你要揍谁啊?我看看谁这么大能耐!刚消停一天,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分!” 一个熟悉又带著怒气的骂声在身后响起。 王卫固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除了李青山还能有谁。 他揉了揉屁股,一脸无奈地转过身:“李哥,你这神出鬼没的,嚇我一跳。” 李青山黑著一张脸,旁边还跟著青龟岛的驻岛班长李贵。 李贵憋著笑,心想难怪李所长一提起王卫国就牙痒痒,这小子確实是太能惹事了,简直就是个行走的麻烦製造机。 王卫国看到李青山,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理直气壮地摊开手。 “我这不也是为了响应號召,变废为宝嘛。那船泡在海里也是浪费,发动机和关键设备拆下来上交国家,剩下的废铁归我们集体,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我说的是这事吗?” 李青山气得又想抬脚,指著王卫国的鼻子骂道。 “我说的是你这態度!搞分裂,拉山头,欺负別的村子,你这是想干什么?想当海霸王啊?” 赵家村的人一看靠山来了,立马来了精神,那个领头的汉子赶紧凑到李青山面前,一脸惨兮兮地请求道。 “李所长,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那船是国家的,凭什么不让我们去捞?我们也要去帮忙,我们也要铁!” 王卫国斜睨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行啊,你们敢跟著去,我保证,从今往后,这片海域你们赵家村一条鱼都捕不了。” 赤裸裸的恐嚇,不带一丝一毫的掩饰。 “你……” 赵家村的人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真的发作。 他们知道,王卫国这人说到做到。 “好!好你个王卫国!” 李青山气得是咬牙切齿,手指指著王卫国。 “当著我的面恐嚇是吧?地头蛇是吧?行,你行!” 他猛地踹了王卫国两脚,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姿態做足了。 然而,预想中赵家村人欢天喜地的场面並没有出现。 只见码头上,沈家村、李家村,还有其他几个跟王卫国交好的村子的上百號汉子,全都转过身,一言不发,就那么直勾勾地、凶神恶煞地盯著赵家村那几个人。 那眼神,像是狼群在盯著几只误入领地的羊,充满了排斥和威胁。 这无声的压迫感,比王卫国那句恐嚇要可怕一百倍。 赵家村那几个汉子瞬间就怂了,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恐惧。 领头的那个汉子咽了口唾沫,对著李青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不了,李所长……我们……我们突然想起来村里还有急事,我们就不去了,不去了。” 说完,几个人灰溜溜地,几乎是落荒而逃。 李青山站在原地,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缓缓转过头,死死地瞪著一脸无辜表情的王卫国。 这货,现在是妥妥的地头蛇,还是那种谁也管不了的地头蛇! 王卫国迎著他的目光,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李所,你看,是他们自己不去的,可不关我的事啊。” “你给我滚上船去!” 王卫国嘿嘿一笑,麻利地跳上了自家的船,衝著岸上的李青山挥了挥手,那模样,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李青山气得直哼哼,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带著李贵上了另一艘船。 隨著马达的轰鸣声响起,十几艘船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地朝著那片荒岛驶去。 海风吹拂,带著咸湿的气息,刚才码头上的那点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就被眾人对沉船的期待所取代。 这趟活计虽然累,但一想到能换回实打实的铁疙瘩,铸成锄头镰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著兴奋的光彩。 “卫国,这次多亏了你啊!” “是啊,要不是你牵头,咱们哪有这胆子。” 船队里,不时有人高声衝著王卫国的船喊话,言语间满是信服和感激。 王卫国只是笑著摆摆手,心里却很平静。 他知道,这种小恩小惠,正是凝聚人心的最好方式。 一个村子富不算富,大家一起富,路才能走得更宽更远。 船队很快就抵达了那座荒岛附近。 沉船的位置早就標记好了,半截船身斜插在浅滩的礁石缝里,隨著海浪的起伏若隱若现,像一头搁浅的巨兽。 “都听我指挥!” 王卫国站在船头,声音洪亮地喊道。 “水性好的,带上绳子,分批下水!把绳子从船底穿过去,绑在最结实的主龙骨上!” 话音刚落,十几个精壮的汉子便扑通扑通跳进了海里,像灵活的鱼一样潜了下去。 他们都是海边长大的,水性一个比一个好。 一根根粗大的麻绳被固定在沉船上,另一端则分別绑在了几艘马力最大的渔船船尾。 “所有船,听我口令!三、二、一,拉!” 王卫国一声令下,几艘渔船的发动机同时发出巨大的轰鸣,船尾螺旋桨搅起大片白色的浪,船身猛地一沉,绷紧的绳索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呻吟声。 沉船纹丝不动。 “加大马力!”王卫国吼道。 发动机的转速再次提升,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水下的沉船终於有了一丝鬆动,隨著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它缓缓地从礁石缝里被拖了出来,慢慢地浮上了水面。 “起来了!起来了!” 岸上的人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第300章 渔船丰收 接下来就是最耗费力气的活了。 眾人將船拖到岸边浅滩,然后上百號人一起上岛,绳子搭在肩膀上,喊著號子,一步一步地將这艘沉重的铁船往岛上沙滩拖。 “嘿呦……嘿呦……” 號子声在荒岛上空迴荡,每个人都憋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脚下的沙子被踩出一个个深坑。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李青山和李贵也加入了队伍,跟著一起使劲。 看著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李青山心里也不禁有些感慨。 王卫国这小子虽然混不吝,但在组织和发动群眾这方面,確实有一手,难怪能把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拢得服服帖帖。 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巨大的船体终於被完整地拖到了沙滩上。 “先別动!”李青山抹了把汗,站了出来,指挥著手下。 “我们先把发动机和关键设备拆下来,这些是重点上交的物资。” 他们带著专业的工具,很快就钻进了船舱。 隨著一阵叮叮噹噹的敲击声,四台稍微有些锈跡但主体完好的柴油发动机被拆卸下来。 还有一些仪錶盘、传动轴等重要零件,也都被小心地搬了出来,堆放在一边。 “行了,剩下的归你们了!” 李青山拍了拍手上的油污,对著眾人说道。 这话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兄弟们,开砸!”王卫国拿起一把大铁锤,大吼一声。 “噢——!” 村民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闻言发出一声欢呼,纷纷抄起带来的铁锤、撬棍,嗷嗷叫著冲了上去。 一时间,荒岛上只剩下“哐当!哐当!”的巨大敲击声。 这艘船在上百把铁锤的轮番敲击下,还是很快就被砸得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堆大小不一的废铁。 “都听好了!” 王卫国站在一块高处的礁石上喊道。 “砸下来的铁,各村先自己收拢,说好了,统一运回咱们沈家村的打铁铺,找老师傅铸成农具,到时候按各村出的人头和力气分,谁也別想多占!” “好!” 眾人齐声应和,对此毫无异议。 忙活了大半天,所有人都累得够呛,但心里却无比满足。 王卫国看了看天色,对沈富国和沈军说。 “走,干活前下的网,该去收了,看看今晚能不能加个餐。” 李青山见状,也没急著走,反而饶有兴致地跟了上来。 “我跟你们去看看,瞧瞧你小子捕鱼的本事是不是跟惹事的本事一样大。” 王卫国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理他,开著船就朝著昨天下网的海域驶去。 船在海面上缓缓行驶,王卫国凭著记忆找到了地方,然后瞪大了眼睛,在海面上来回扫视。 “我靠,网呢?” 海面上一片平静,连个浮漂的影子都没有。 “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沈富国也探著脑袋四处张望。 “不可能啊,我昨天还特意对了那块礁石的位置。” 王卫国指著不远处一块形似臥牛的礁石,一脸篤定。 三人不信邪,开著船把这片海域来来回迴转了好几圈,別说渔网了,连根渔线都没看著。 海风吹得人脸颊生疼,三人的心也跟著一点点凉了下去。 “噗嗤……” 旁边传来一声没忍住的笑声。 王卫国扭头一看,只见李青山正捂著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想笑又不敢大声笑出来。 “你笑个屁啊!”王卫国顿时火冒三丈。 “我的网没了,你得赔钱!” 他差点没忍住,真想把这个幸灾乐祸的傢伙一脚踹下海去。 网都没了,还捕个屁的鱼。 三人鬱闷地开著船,去找其他人匯合。 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嚇一跳。其他村的船,几乎全都大丰收,渔网沉甸甸的,拉都拉不动。 尤其是刘家村的刘兵刘军兄弟俩,他们那一网下去,正好网到了一个巨大的黑鯛鱼群,船上的人脸都笑开了,估计光这一网就干了不下三千斤。 他们船上的鱼舱早就装满了,连装鱼的桶都向王卫国他们借了好几个。 “卫国,你找的这地方可真是宝地啊!鱼也太多了!” 刘兵兴奋地衝著王卫国大喊。 “以后咱们就来这片海域捕鱼!” 回去的路上,船队里一片欢声笑语,每个人都在討论著这次的收穫,只有王卫国他们三人的船上气氛沉闷。 “肯定是遇到暗流了,把网给卷跑了。” 沈军嘆了口气,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船队靠岸时,天已经擦黑了。 派出所早就开了一辆拖拉机等在码头上,李青山指挥著手下,將那四台沉重的发动机和一堆有用零件都搬上了车。 临走前,李青山大概是觉得今天看了王卫国的笑话,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指了指那艘之前缴获的船,对沈家村村长沈红星说道。 “沈村长,这艘船,经过我们研究决定,就交给你们村集体使用了,也算是对你们这次积极配合工作的奖励。” 这话一出,周围其他村的人顿时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那可是一艘几乎全新的机动船啊! 不过大家也只是羡慕,没人嫉妒。 谁都知道,这次的事是王卫国牵的头,沈家村出的人也最多,这艘船给他们,也算合情合理。 沈家村的人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多了一艘船,意味著以后出海捕鱼的收穫能多上不少,这日子可不就要发財了吗! 沈红星激动得脸都红了,握著李青山的手连声道谢。 王卫国看著村民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那点丟了渔网的鬱闷也一扫而空。 “太好了!卫国,咱们村要发了!” 沈富国兴奋地拍著王卫国的肩膀。 王卫国笑了笑,心里的那点鬱闷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个人的小损失,在村集体的巨大收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码头上,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天。 各村的渔船陆续靠岸,无一例外,全是满载而归。 船身吃水极深,稳稳噹噹地泊在水里,甲板上、鱼舱里,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海鱼,银白色的鱼鳞在傍晚的余暉下闪著诱人的光。 刘家村的刘兵刘军兄弟俩嗓门最大,见人就咧著嘴炫耀他们网到的那一窝大黑鯛,引来一片嘖嘖称奇的声音。 第301章 炼钢炼铁农具 相比之下,只有一个村子的船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赵家村的人远远地站在另一边,看著这边堆积如山的渔获,一个个脸色跟锅底似的,眼神里是藏都藏不住的嫉妒和眼红。 “都別愣著了!赶紧的,把鱼送到水產站去!” 沈红星扯著嗓子喊道,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 码头上一片忙碌,大家七手八脚地將一筐筐海鱼抬上拖拉机和板车,浩浩荡荡地朝著镇上的水產站开去。 水產站的收购员看到这阵仗,眼睛都直了,磅秤就没停过,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卖完鱼,剩下的就各村拉回去了,或是分给村民尝鲜,或是做成咸鱼干,留著慢慢吃。 而那些从走私船上拆下来的钢铁零件,则一股脑儿地全都运到了沈家村。 村后的空地上,那几座大炼钢时期留下来的土高炉虽然有些破败,但主体结构还在。 沈红星大手一挥,当晚,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起了青烟。 这不是做饭,而是在烧木炭。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其他几个村子的人就拉著一车车的木炭赶到了沈家村。 村里的铁匠师傅们也被请了过来,烧红的炉火映著他们黝黑的脸庞,叮叮噹噹的打铁声很快就在村子上空迴荡开来。 这些废铁,在他们手里,將变成一把把崭新的锄头、镰刀和各种农具。 看著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王卫国心里也充满了干劲。 村里未雨绸繆,早就组织妇女们编了不少新渔网,他跟沈富国、沈军一起,去仓库领了五张崭新的大网。 “走,今天咱们把本钱捞回来!” 王卫国一挥手,三人再次登上了船。 码头上,各村的船队也准备就绪,看那架势,竟是都要往昨天那片海域去。 王卫国甚至看到了赵家村的船,也厚著脸皮混在船队里,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王卫国嗤笑一声,赶著捕鱼也懒得计较。 那片海域大得很,鱼多,大家有本事就各凭本事捞。 船队再次出发,海面上百舸爭流,颇为壮观。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便捷,??????????????????.??????隨时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为了儘可能多地捕鱼,这次各村都使出了浑身解数,除了下渔网,不少船上还准备了长长的排鉤,上面掛满了饵料,专门用来钓海鰻。 王卫国他们熟门熟路地找到地方,將五张渔网依次下好,做完这一切,他看了看天色,对沈富国和沈军说道。 “走,咱们去个地方。” 船头一转,没有在渔场停留,而是朝著远处一座模糊的岛屿轮廓驶去。 那正是去年他採摘野枸杞的无人荒岛。 靠岸后,三人爬上山坡,眼前顿时一亮。 经过一年的生长,山坡上的野枸杞树长得更加茂盛了,一丛丛,一簇簇,红彤彤的枸杞果如同玛瑙般掛满枝头,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煞是喜人。 “我的乖乖,这么多!” 沈富国和沈军都看呆了。 “別愣著了,赶紧摘。” 王卫国说著,已经率先动手。 三人忙活了一上午,带来的几个大麻袋都装得满满当当,估摸著得有五十来斤。 王卫国心里盘算著,这五十来斤新鲜枸杞,晒乾了也就十斤出头,不过也足够了。 心满意足地回到船上,他们又开船回到了下网的地方。 起网的时候,三人都乐开了。五张网,每一张都沉甸甸的,拉上来全是活蹦乱跳的海鱼,个头还不小。 看来这片海域的鱼群確实是多得惊人。 將渔获倒进船舱,他们又重新下了一次网,这才开船回去。 回去的路上,遇到的其他村的船,也都是一脸喜气洋洋,显然又是大丰收的一天。 靠岸卖完鱼,王卫国没跟著回家,而是独自一人,提著一个布袋子,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布袋里装的,正是他用去年晒乾的五斤,加上从这次新摘的里面挑拣出来晒乾凑足的十斤野枸杞。 他直接去了水產站的办公楼,找到了向芳。 向芳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看到王卫国进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卫国来了,快坐。” “向姐,我给你送点东西。” 王卫国將布袋子放到她办公桌上,打开袋口,露出了里面红艷艷的干枸杞。 向芳眼睛一亮,惊喜地站了起来,伸手捻起几粒看了看,只见枸杞粒大饱满,色泽纯正,一看就是上等货。 “我还说找你问问还能不能弄到呢。” 向芳笑得格外灿烂,她小心地將袋子收好,然后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王卫国。 王卫国接过来一捏,心里就是一跳,这厚度,怕不是有几百块。 “向姐,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王卫国连忙推辞,他送东西是为人情,可没想过要这么多钱。 向芳却把信封又塞回他手里,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很认真。 “不多,这东西的价值,不是钱能衡量的。” 她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意有所指地说道。 “火车站的老站长明年就该退了,你要是还有多的枸杞,再给姐送点来。” 向芳点到为止,没有多说。 王卫国瞬间瞭然。这哪里是买枸杞的钱,这分明是打点人情的钱。 他立刻明白,向芳这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送的东西用在了刀刃上。 他没再拒绝,郑重地將信封收好:“向姐,我明白了。” 回到家,王卫国想了想,又找出去年晒乾后剩下的那五斤枸杞。 他这身板,正值壮年,气血旺盛,根本用不著这玩意儿补身子,去年晒了五斤,一颗都没吃过,留著也是浪费。 第二天,他便又跑了一趟县城,將这五斤枸杞也送给了向芳。 五天后,新採摘的枸杞也全都晒乾了,得了满满八斤。 王卫国仔细地用油纸包好,装进一个木盒里,拿去找了李青山。 “李哥,麻烦你个事,帮我把这个寄出去。” 王卫国將写著周武首长地址的包裹递了过去。 李青山接过包裹,掂了掂分量,笑著打趣道:“你小子,又弄到什么好东西孝敬老首长了?” “山里的一点野货,不值钱,就是个心意。” 王卫国笑了笑。 第302章 吃红薯的吃法 李青山接过包裹,掂了掂分量,笑著打趣道。 “你小子,又弄到什么好东西孝敬老首长了?” “山里的一点野货,不值钱,就是个心意。” 王卫国笑了笑。 李青山点点头,也没多问,爽快地答应下来。 “行,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妥妥噹噹寄到。” 他看著王卫国,眼神里带著几分欣赏:“你小子,路走得宽啊。” 王卫国笑了笑,说道:“都是李哥你们这些领导照顾。” “行了,別给我戴高帽了。”李青山摆摆手。 “对了,那批铁打的农具怎么样了?公社孙大队长还特意打电话来问过这事,对你们几个村联合起来搞生產的事,可是讚不绝口。” “快了,第一批锄头镰刀都打好了,正准备给各村分下去呢。” 事情办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一直到九月上旬,在沈家村几个铁匠轮番上阵,挥汗如雨的劳作下,最后一批农具也终於赶製完成。 按照当初说好的,联合起来的几个村子,一家分了四把崭新的锄头和五把锋利的镰刀。 拿到新傢伙事儿的村民们,脸上都笑开了。 这铁傢伙,看著就厚实,用著就有劲,比以前那些修修补补的旧农具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农具分下去没两天,就到了派上大用场的时候。 地里的红薯该收了。 与此同时,海上的风浪也一天大过一天,灰濛濛的天空下,海浪翻涌著拍打礁石,发出沉闷的吼声。 这种天气,渔船是万万不敢出海的。 村里的大小渔船都歇了工,渔民们也正好从海上转战到地里。 全村上下,所有劳动力都扑进了田间地头,开始了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役”——收红薯。 相比於沈家村的全员出动,其他村子就显得焦头烂额了。 秋老虎的威力不减,地里干得冒烟。 他们一边要组织人手从河里挑水浇地,保住那些还没彻底乾死的庄稼,一边又要分出人手来抢收红薯,忙得是脚不沾地,怨声载道。 沈家村的情况要好得多。 早在八月份天气最炎热、土地最乾旱的时候,王卫国就提议,將村后那个大坳里的水放出来浇地。 那坳子里的水是积攒的雪水和雨水,清澈甘甜,是村里的命根子。 往年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敢动。但今年这光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有了这救命水的滋润,沈家村的红薯藤长得格外茂盛,地下的果实也个顶个的饱满。 早前,粮站又拉来一批救济的红薯,总算是让大傢伙的肚子有了著落,没再听说哪个村饿死了人。 但吃了一阵子,大家也发现了这红薯的毛病。 它不顶饿,吃下去的时候肚里滚烫,感觉饱了,可没过一两个钟头,就又饿得前胸贴后背。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玩意儿吃多了,肚子里就跟安了个鼓风机似的,整天咕嚕作响。 放屁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一个赛一个悠长。 而且消化得奇快,一天跑个七八趟茅房都是常事,拉得人腿肚子都发软。 可即便毛病不少,当村民们从地里刨出一串串、一窝窝硕大的红薯时,脸上还是洋溢著丰收的喜悦。 產量太高了! 这玩意儿虽然不顶饿,但它管够啊! 能吃饱,就不会饿死人,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王卫国之前提过,红薯藤也能吃。 起初大家还半信半疑,后来有人家大胆试了试,掐了最嫩的藤尖儿,用蒜蓉一炒,嘿,那味道,清脆爽口,比那寡淡的红薯好吃多了。 这一下,红薯藤也成了宝贝,各家各户收红薯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把藤蔓理好,嫩的自家留著吃,老的就剁碎了餵猪。 一时间,家家户户的猪圈里都飘著一股红薯藤的清香。 这场轰轰烈烈的红薯收穫战,足足持续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地里被翻得乾乾净净,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堆起了小山似的红薯。 交完公粮,每家每户还能分到好几百斤。 看著这些能吃到明年开春的粮食,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那块关於飢饿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然而,石头是落地了,新的烦恼也接踵而至。 ——吃不动了。 刚开始那几天,沈青青和爷爷王长林还吃得挺欢,蒸红薯、烤红薯、红薯稀饭,换著样来。 可连著吃了一个月,现在只要一看到那红皮黄心的玩意儿,两人就下意识地皱眉头,碰都不想再碰一下。 相比之下,大家更爱吃清炒红薯藤。可嫩藤就那么点,吃完了也就没了。 不光是红薯,吃了快一年的鱼,大家也吃顶了。 以前闻著鱼腥味是馋得流口水,现在闻到那味儿,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条件反射似的想乾呕。 於是,沈家村各家各户的饭桌上,每天都上演著同一场“战爭”。 大人孩子围坐一桌,看著桌上的蒸红薯和燉鱼,一个个愁眉苦脸,如临大敌。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都跟吃药似的。 闭著眼睛,皱著眉头,夹起一块红薯,囫圇著就往下咽,再扒拉一口鱼肉,然后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水,硬是把食物衝进胃里。 一顿饭吃下来,跟打了一仗似的,身心俱疲。 这样的伙食,直接反映在了孩子们的身上。 村里其他小孩,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跟豆芽菜似的。 唯独王卫国家和沈青山家的三个小子,王山、大虎、二虎,依旧是白白胖胖,脸蛋红扑扑的。 每天放学回来,书包一扔就在村里撒欢疯跑,精力旺盛得不像话。 王卫国的小儿子王海,如今也两三岁了,就整天跟在哥哥们的屁股后面跑。 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嘴里“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 每天玩到天黑回家,都是一身泥,活像个刚从泥地里刨出来的小红薯,惹得沈青青又好气又好笑。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月上旬,秋收开始了。 和去年一样,王卫国、沈富国和沈军三人也没再去捕鱼,都留在村里帮著秋收。 今年的年景比去年还惨,地里干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稀稀拉拉的稻穗耷拉著脑袋,饱满的没几颗。各村的產量报上来,一个比一个惨澹。 还好,有红薯兜底。 要不是家家户户都存著几百斤红薯,这个冬天,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 第303章 红薯凉粉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月上旬,秋收开始了。 和去年一样,王卫国、沈富国和沈军三人也没再去捕鱼,都留在村里帮著秋收。 今年的年景比去年还惨,地里干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稀稀拉拉的稻穗耷拉著脑袋,饱满的没几颗。各村的產量报上来,一个比一个惨澹。 还好,有红薯兜底。 要不是家家户户都存著几百斤红薯,这个冬天,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 秋收的田埂上,沈青青正拿著水壶,给在地里割稻子的王卫国送水。 王卫国直起腰,接过水壶,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汗水顺著他黝黑的脸颊往下淌。 他擦了把汗,看著不远处,王山正带著大虎二虎,还有小尾巴王海,在收割完的田里捡稻穗。几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笑声清脆。 “你看小海,跟个小泥猴似的。” 沈青青看著小儿子,眼里满是笑意。 王卫国也笑了,目光温柔:“能跑能跳,能吃能睡,挺好。” 沈青青嘆了口气,有些发愁地说道。 “好是好,就是这饭……愁死人了。今天中午又是红薯,我看著都饱了。” 王卫国看著她微蹙的眉头,伸手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头髮別到耳后,轻声说。 “再忍忍,等过阵子,我给你弄点好吃的换换口味。” “还能有什么好吃的?” 沈青青嘟囔著。 “现在谁家不是红薯配咸菜。” “山上的野味啊。”王卫国神秘地笑了笑。 沈青青眼睛一亮:“你又要进山?” “嗯,等秋收忙完。” 王卫国看著远处的青山,眼神深邃。 “总不能真让你们跟著我天天啃红薯。” 秋收开始的前一天,村里的大喇叭响了半天,通知各家各户派人去村委前的空地上分猪肉。 王卫国自掏腰包,从县里食品站弄来了四头大肥猪,杀了以后,按人头给村里人分了下去,算是给大家在秋收前补充点油水和力气。 一时间,整个沈家村都飘荡著浓郁的肉香味。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著青烟,孩子们端著碗在村里跑来跑去,互相炫耀著自家碗里那块肥得流油的红烧肉,脸上洋溢著过年般的喜悦。 有了这顿肉打底,村民们干活的劲头都足了不少。 今年的秋收格外快。因为开春时王卫国就提醒过村长,看天时像是要大旱,不如把大部分旱地都改种耐旱的红薯。 村里人听了他的,只留下了必须种水稻的水田。 这么一来,需要收割的田地就少了一大半,原本要忙活一个多月的秋收,今年只用了半个多月就全部结束了。 可丰收的喜悦没持续多久,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公粮的指標下来了,不仅没因为旱灾减免,反而比去年还涨了一点。 各家各户把晒乾扬净的稻穀一袋袋送到粮站,等交完公粮,再领回自家的口粮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辛辛苦苦忙活大半年,一家人分到手的稻米,拢共也就三四十斤。 这点米,省著吃也撑不过两个月。 沈家村的情况还算好的,毕竟家家都听了王卫国的话,种了几百上千斤的红薯,饿是饿不死。 可其他村子就惨了,有些村子固执地全种了水稻,结果大旱之下几乎绝收,交完公逼得人想上吊。 绝望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未来一年的餐桌似乎已经被预定好了——红薯,红薯,还是红薯。 这天傍晚,王卫国带著小海在村委会门口的大槐树下乘凉。 小海摇摇晃晃地追著一只蚂蚱,咯咯笑个不停。 一群刚从地里回来的村民,扛著锄头,愁眉苦脸地围了过来。 “卫国,你脑子活,见识也广,你跟大伙儿说说,这红薯到底要咋做才能好吃点?” 一个老汉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著旱菸,满脸的苦涩。 “再这么吃下去,我怕是活不到明年开春了。”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诉苦。 王卫国看著大家一张张被生活磋磨得毫无光彩的脸,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抱起扑到怀里的小海,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淡淡地说道。 “叔,这玩意儿的口感就那样,再怎么做,它也变不成大米白面。真要换个样,或许可以试试磨成粉,做成红薯粉条。口感筋道,燉菜吃还不错。” 他自己是无所谓,之前在地窖粮仓存著的粮食,足够一家人吃到饥荒乾旱结束。 他家现在也並不是大白米饭就是白面馒头、麵条。 只是吃红薯吃腻了,偶尔吃一顿,那是为了换口味。 虽然跟村里人这种当主食硬啃的,完全是两个概念。 王卫国也没想过太过招摇,在这个时代要是被人眼红,也不是件好事。 而现在,他王卫国会儘量帮忙,但也不会圣母到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分给所有人,但提个建议,还是可以的。 “红薯粉条?” 大家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 很快,真有那手巧的媳妇子开始琢磨这事。 经过几次失败,还真让她们把红薯粉条给做了出来。 那晶莹剔透、口感爽滑的粉条,让吃了几个月红薯的人们激动得差点掉眼泪。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这玩意儿太耗红薯了。 十几斤红薯下去,也就出那么一斤粉条,对於普通人家来说,这消耗实在太大了,偶尔解解馋还行,当饭吃根本不现实。 为了少吃点红薯,村里的老人们开始往山里跑。 山里有一种野果子,叫凉粉果,摘回来,用纱布包著在水里搓揉,滤出来的汁水静置一会儿就能凝固成墨绿色的凉粉。 这东西不顶饿,但胜在口感清凉爽滑,能刮刮肠子里的油水,也能暂时麻痹一下被红薯折磨的味蕾。 沈军的父母特地给王卫国家送来了一大盆刚做好的凉粉,用井水镇得冰冰凉。 沈青青舀了些红,用开水化开,浇在切成小块的凉粉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人一碗,吃得吸溜作响。 清甜的水,配上爽滑的凉粉,顺著喉咙滑进胃里,带走了一身的燥热和疲惫。 “真好吃!” 王山吃完一碗,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边。 就在这难得的愜意时刻,隔壁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是刘芳芳的声音! 第304章 沈家添丁 就在这难得的愜意时刻,隔壁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是刘芳芳的声音! 王卫国和沈青青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沈青青赶紧跑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卫国,不好了,芳芳好像要生了!比预產期早了半个多月呢!” 王卫国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外走。 “我去开拖拉机!青青,你跟咱妈扶著点芳芳,让青阳也赶紧过来帮忙!” 夜色下,拖拉机“突突突”地发动起来,打破了村庄的寧静。 一家人手忙脚乱地將刘芳芳扶上拖拉机后面的车斗,垫上厚厚的被褥。 沈壮、陈翠霞、沈青阳和沈青山,张莲两口子都跟了上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著县医院开去。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到了医院,刘芳芳被立刻推进了產房。 沈青阳急得在走廊上团团转,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阳,你跟哥在这儿守著,我去给刘厂长打个电话,这事得通知亲家。” 他跑到医院的值班室,借用电话打给了机械厂的刘林。 没过半小时,刘林夫妇就带著儿子刘辉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一家子人把產房外的走廊挤得满满当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 好在,刘芳芳的生產过程还算顺利。 凌晨四点多,產房的门开了,护士抱著一个襁褓出来,笑著报喜。 “恭喜,是个大胖小子,七斤二两,母子平安!” “太好了!” 眾人悬著的心终於落了地,沈青阳更是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刘林作为机械厂的厂长,办事效率极高,当场就给女儿批了三个月的產假,又让沈青阳请了三天假,专门在医院照顾。 沈家的阳气是真的重,继王山、王海、大虎、二虎之后,又添了一个带把的。 刘林看著襁褓里皱巴巴的小外孙,高兴得合不拢嘴,当即就给孩子取了名字。 “就叫沈云天吧,希望他將来能平步青云,一飞冲天!” 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开著拖拉机,先把沈壮和沈青山一家送回了村。 陈翠霞则留在了医院,帮忙照顾儿媳妇和刚出生的小孙子。 沈青阳早就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红、鸡蛋、麦乳精,一样不落。 沈青青回到家,更是直接进了鸡窝,抓出了家里那只最肥的老母鸡。 她利索地褪毛开膛,清洗乾净,配上红枣和枸杞,用砂锅燉了一大锅鸡汤。 浓郁的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 她將滚烫的鸡汤装进保温饭盒里,递给正准备回医院的沈青阳。 “青阳,你把这个带上,给芳芳好好补补身子。” 王卫国也走了过来,往沈青阳手里塞了一沓钱和一些票。 “拿著,在医院用钱的地方多,別省著。” 沈青阳看著手里的东西:“姐,姐夫,谢谢你们。” “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沈青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快去吧,芳芳和云天还等著你呢。” 沈青阳用力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他没再多说什么矫情的话,揣著沉甸甸的钱和票,提著保温饭盒,大步流星地朝著村口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晨光里。 刘芳芳顺利生子的消息,像一阵春风,迅速吹遍了整个沈家村。 谁家添了丁,都是大喜事,更何况是沈壮家。 如今的沈壮家,在村里人眼中,那可是顶顶的好人家,日子过得红火,人也和善,谁不乐意沾沾喜气。 到了傍晚,天边的晚霞烧得正旺,王卫国家院门外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人,都是村里相熟的乡亲。 这些人,都是开春时青黄不接,跟王卫国借过粮食的。 按说好了秋收后就还,可今年的收成也就那样。 各家各户交了公粮,剩下的也就勉强餬口,想一下子拿出几十斤粮食还帐,实在有些吃力。 他们心里也发愁,拖著不还不是个事儿,王卫国虽然没催,但这份人情债压在心里沉甸甸的。 这不,一听说沈壮家添了孙子,几家人一合计,乾脆提著家里攒了许久的鸡蛋上门了。 “卫国,你看这……俺们家实在凑不出那么多粮食,这点鸡蛋你先收著,就当是抵一部分,剩下的俺们砸锅卖铁也儘快给你凑齐!” 一个黝黑的汉子挠著头,脸上满是歉意和窘迫。 他身后几人也纷纷附和,將手里满满当当的竹筐往前递,里面一个个鸡蛋码得整整齐齐,在夕阳下泛著温润的光。 王卫国看著他们脸上真诚又为难的神色,心里一片瞭然。 他笑了笑,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主动上前接过了那些竹筐。 “叔,婶子,你们这是干啥。”他语气温和。 “当初借粮就是为了让大家渡过难关,没想著催。不过这鸡蛋我收下了,不是抵粮,就当是你们隨的礼,恭贺青阳家娃子云天的出生。” 他顿了顿,看著眾人惊讶的目光,继续说道。 “这边的老习俗,生了儿子要给亲朋好友送红鸡蛋,討个喜气。我家小海出生那会儿就送过一轮,这回云天出生,自然也少不了。” “你们送来的这些鸡蛋,正好解了我的燃眉眉之急,省得我再去供销社高价买了。” 这话说得漂亮,既收下了东西,又全了乡亲们的面子,还把还粮这事轻飘飘地带了过去。 几位乡亲一听,顿时鬆了一大口气,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卫国你这孩子,就是会办事!” 送走了乡亲们,沈青青看著院子里那好几筐鸡蛋,笑著说。 “你倒是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人家的难题给解了。” 王卫国揽过她的肩膀,看著天边的云彩,轻声道。 “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再说,他们心里记著这份情,比那几十斤粮食重要多了。” 沈青青靠在他身上,点了点头。 送红鸡蛋这事,宜早不宜迟。 第二天一大早,沈壮就乐呵呵地揣著钱,去镇上的供销社买回来一大沓红纸。 红鸡蛋的做法简单,就是將鸡蛋和红纸一同放进锅里煮,红纸遇热水褪色,慢慢地就会將蛋壳染上一层喜庆的红。 院子里支起了大锅,陈翠霞因为要去医院照顾儿媳妇,这活儿便落在了沈壮和张莲身上。 沈壮负责烧火,张莲则小心翼翼地往锅里放鸡蛋,沈青青在一旁帮忙。 第305章 红鸡蛋 咕嘟咕嘟的热水翻滚著,锅里的清水渐渐变成了红色。 一个个白生生的鸡蛋在红汤里沉浮,慢慢染上了漂亮的緋红。 浓浓的蛋香和柴火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充满了生活最朴实也最温暖的味道。 沈壮特地让王卫国把沈青阳从县里喊了回来,专门负责送红鸡蛋。 刚当上爹的沈青阳,脸上还带著几分掩饰不住的疲惫,但眉眼间全是喜气洋洋的神采。 他骑著自行车,车把上掛著两个大篮子,里面用乾净的布垫著,装满了刚出锅还带著温热的红鸡蛋。 “爹,姐,姐夫,那我去了啊!” “路上骑慢点!” 沈壮在后面高声嘱咐。 沈青阳挨家挨户地送,每到一户人家,都热情地递上几个红鸡蛋。 “婶儿,我家芳芳生了,是个小子,给您送几个红鸡蛋沾沾喜气!” 村里人见了,无不笑著接过,道喜的话说了一箩筐。 “哎哟,恭喜恭喜啊!壮哥这下是儿孙满堂,有福气!” “青阳也当爹啦,时间过得真快!” 整个沈家村都洋溢在一片喜气之中,唯独村东头的一处院落,依旧是死气沉沉。 沈青阳骑著车,路过沈柱家门口时,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向那边瞥一下。 篮子里的红鸡蛋,村里上上下下,连平日里不怎么来往的人家都送到了,唯独这一家,被彻底地遗忘了。 院门里,沈柱正佝僂著腰在劈柴。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他像是被抽乾了精气神,整个人苍老了十几岁。 头髮白了大半,稀稀疏疏地贴在头皮上,脸上的皱纹像刀刻一般深刻,眼窝深陷,眼神浑浊又麻木。 他听到了村里的喧闹,也看到了沈青阳那辆掛著红鸡蛋篮子的自行车,从他家门口一晃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砰!” 手里的斧头重重地砍在木桩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柱直起腰,喘著粗气,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沈壮家院子里升起的裊裊炊烟。 那边有多热闹,多红火,他这边就有多冷清,多破败。 他眼睁睁地看著大哥沈壮的日子越过越好,大儿子娶了城里媳妇,二儿子也当了爹,家里人丁兴旺,孙子绕膝,每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再看看自己家,简直就是支离破碎。 大儿子沈青海,早就跟他断了联繫,带著媳妇孩子在外面单过,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听说日子过得不算差,但也从没回来看过他这个当爹的一眼。 而他身边,只剩下病懨懨的媳妇和同样干不了重活的二儿子沈青江。 家里的重担,全都压在他这副日渐衰老的身子上。 村里人更是像躲瘟神一样躲著他们家,见了面连个招呼都懒得打,背后儘是些指指点点的閒言碎语。 一家三口,整日里相对无言,沉默得像三座孤坟,感觉早晚都得憋出抑鬱症来。 嫉恨像毒蛇一样啃噬著沈柱的心。 凭什么? 凭什么同样是亲兄弟,沈壮就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可他再嫉恨,又能怎么样呢? 有王卫国那个煞星在,他什么都做不了,连一丝风浪都掀不起来,只能像现在这样,眼睁睁地看著,在无尽的痛苦和不甘中煎熬。 不远处的王卫国,正和王山王海在院子里玩,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沈柱那怨毒又无力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沈柱越是痛苦,他就越是痛快。 岳父沈壮早早离世,整个家的重担,都压在了大嫂张莲一个女人的身上。 那种孤立无援、日夜操劳的绝望,王卫国至今想起来都十分悔恨。 这一世,他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他就是要让沈柱也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眾叛亲离,什么叫在绝望中看不到一丝光亮。 这,才刚刚开始。 家里的喜事安顿妥当,接下来就是刘芳芳坐月子的事。 这个年代,產假短得可怜。 刘芳芳这还是託了她爹刘林的福,才批了足足三个月的假。 可另一个问题摆在眼前,沈青阳在县城上班。 每天骑自行车来回,刘芳芳要是跟著住在村里,来回奔波不说,產妇最忌讳吹风,万一路上受了凉,落下月子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刘林到底是厂长,考虑得周全。 他直接拍板,让刘芳芳这月子回娘家去坐。 他自己就住在厂里的宿舍,方便照顾,刘辉也在,家里地方宽敞,还能时时看顾著。 这个提议一出,沈家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亲家愿意把闺女接回去疼,这是好事,说明两家人关係亲近,不分彼此。 陈翠霞更是二话不说,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也跟著去了刘家。 她这个当婆婆的,得亲自去照顾儿媳妇和刚出生的小孙子,这既是本分,也是態度。 两家人和谐融洽,没有丝毫嫌隙,这让沈青青和王卫国都放下了心。 解决了家里的大事,王卫国的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节奏。 他將重心,重新放回了捕鱼赚钱这件正事上。 清晨,天还未亮,他就已经收拾好渔网和工具,准备去水库。 沈青青给他递上一个温热的杂粮饼,柔声叮嘱道:“路上小心点,水边凉,多穿件衣服。” “知道了。” 王卫国接过饼咬了一口,笑著说。 “等我回来给你和孩子们燉鱼汤喝。” “好,我等你。” 沈青青站在晨曦的微光里,目送著他的背影远去,脸上带著温柔的笑意。 王卫国走到院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一片温暖和安定。 他大步走出院子,迎著初升的朝阳,对正在不远处扫地的沈红星打了个招呼。 “叔,这么早啊。” 沈红星停下扫帚,笑著回应:“你也不晚啊,卫国,又出海去捕鱼?” “是啊,趁著天好,多捞几网。”王卫国说。 沈红星点点头,看著王卫国精神抖擞的样子,心里也跟著高兴。 村里能出这样一个有本事、肯干活的年轻人,是整个村子的福气。 “去吧,注意安全。” 沈红星挥了挥手,继续扫著院子里的落叶。 王卫国应了一声,大步流星地朝著海边码头的方向走去。 第306章 打鬼子的奖励 一整天的时间,王卫国和沈军,沈富国三个人都泡在海上。 他凭藉著前世的经验,对鱼群的动向了如指掌,每一次下网,都能精准地捕捉到最肥美的鱼群。 沈军和沈富国跟在他身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 他们只管听卫国哥的指挥,出力气拉网、搬鱼,每次的收穫都远超其他渔民,让他们心里乐开了。 太阳渐渐西斜,橘红色的余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像碎金一般。 码头上,结束了一天劳作的渔民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和海水的咸湿气息,混合著人们的说笑声,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卷。 王卫国他们的船是最后一批靠岸的,但收穫却是最惊人的。 一筐筐活蹦乱跳的大鱼被抬上岸,引得周围的渔民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卫国,你们这又是大丰收啊!” “跟著卫国就是不一样,瞧瞧这鱼,个顶个的肥!” 面对眾人的称讚,王卫国只是淡淡地笑著,手上的动作不停,和沈军、沈富国一起將鱼筐往板车上搬。 就在这时,一辆吉普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码头不远处的空地上。 这年头,吉普车可是稀罕物,码头上顿时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个穿著公安制服的人,身姿挺拔,目光锐利。 紧接著,一个头髮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王卫国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停下了手里的活,有些意外地迎了上去。 “李爷爷,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长白山军区的李振兴,和他一起来的,是公安局的副所长李青山。 李振兴看到王卫国,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目光里满是讚许。 “呵呵,你这小日子过得挺红火啊!” 李振兴看了一眼满载而归的渔船和一地的鱼筐,满意地点了点头。 隨即话锋一转,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 “我们今天来,可不是来买鱼的。你们抓间谍,打鬼子,立了大功,我亲自来给你们颁发奖励!你们立了大功了!” “轰”的一声,李振兴的话像一颗炸雷,在码头上的人群中炸开。 抓间谍? 打鬼子? 立了大功? 所有人都愣住了,隨即爆发出抑制不住的议论声。 沈军和沈富国也懵了,两人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王卫国。 王卫国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他知道,那封信的分量,足以让上面给予最高的重视。 李振兴走上前来,表情严肃地看著王卫国三人,从隨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他清了清嗓子,对著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朗声说道。 “前段时间,王卫国、沈军、沈富国三位同志,在海上协助我们抓获了一伙境外潜入的间谍。在他们身上,我们搜出了一封密信,信里是他们准备策反我们內部人员的名单,足有几十个,其中不乏担任要职的干部。一旦他们的阴谋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几十个要职干部! 这要是被策反了,国家得遭受多大的损失?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王卫国三人的眼神,都从羡慕变成了深深的敬佩和感激。 李振兴打开木盒,里面是三枚闪亮的勋章和一面摺叠得整整齐齐的锦旗。 “经过上级评定,为表彰三位同志的英勇行为和重大贡献,特授予王卫国、沈军、沈富国同志三等功!” 话音落下,李振兴亲手將三枚刻著“三等功”字样的勋章,一一为他们戴在了胸前。 沈军和沈富国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戴上军功章。他们挺直了胸膛,感觉那枚小小的勋章重如千斤,那是荣誉的重量。 王卫国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勋章,前世在战场上,他获得过无数功勋,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踏实和温暖。 这是在他守护的家人身边,获得的荣誉。 接著,李振兴又展开了那面鲜红的锦旗,上面“保家卫国”四个烫金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他將锦旗郑重地交到王卫国手中。 最后,李振兴又从包里拿出三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分別递给三人。 “这是给你们的奖金。” 周围的人群彻底沸腾了。军功章!锦旗!还有奖金!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我的天,三等功啊!这可是能记入档案,光荣一辈子的事!” “沈军和富国这两个小子,真是跟对人了!” “卫国真是我们村的骄傲!” 听著周围的议论声,沈军和沈富国的父母也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看著儿子胸前的勋章,激动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地拉著王卫国的手说著感谢的话。 李振兴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借著这个机会,面向所有人,进行了一场现场教育。 “大家都要向王卫国他们三个学习这种保家卫国的精神!当然,我也要提醒大家,你们没有他们三个的身手,千万不要衝动行事。” “以后在海上,如果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员或者船只,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可以立刻去青龟岛找驻岛部队报告,或者回来之后马上找我,或者找你们的李队长报告!” 眾人纷纷点头称是,心里对这三位英雄更加佩服了。 一番嘉奖和教育之后,李振兴的目光落在了沈军和沈富国的身上,眼神里带著欣赏。 “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跟我去部队?” 他开口问道,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的诱惑力。 “你们现在有功勋在身,到了部队里起点就比別人高,提干很容易,將来当个军官,前途无量。” 当军官!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沈军和沈富国的心。 他们都是农村娃,最好的出路就是当兵,可当兵和当军官,那可是天壤之別! 两人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脸上满是渴望和激动。 他们几乎是本能地,同时转头看向了王卫国。 不知不觉中,王卫国已经成为了他们绝对的主心骨,这样的人生大事,他们必须要听卫国哥的意见。 第307章 招待李振兴 王卫国感受到了他们灼热的目光,他平静地迎著两人的视线,缓缓开口道。 “去部队是好事,是铁饭碗,也是荣耀。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最多再过两年,我也会去部队。” 这句话,比之前所有的奖励加起来,都让沈军和沈富国感到震撼。 卫国哥也要去部队? 两人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再无半分犹豫。 能和卫国哥一起去部队,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 沈军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李振兴,犹豫著问道。 “领导,我们……我们都还没娶媳妇呢,能不能……能不能到时候跟著卫国哥一起去?” 沈富国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脸上带著一丝憨厚的羞赧。 “哈哈哈哈!” 李振兴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指著两人,对李青山笑道。 “你看这两个小子,还挺实诚!” 他转回头,看著两人,笑容和煦。 “当然可以!在部队里,找对象確实不太方便。你们都还年轻,过一两年再去也无妨。” 李振兴心里自有盘算。 这两个小伙子是好苗子,但现在还稍显稚嫩。 让他们跟著王卫国再歷练一两年,只会变得更加出色。 王卫国这个人,身上有股子沉稳和锐气,跟著他,本身就是一种最好的训练。 得到肯定的答覆,沈军和沈富国顿时喜笑顏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周围的村民们,此刻的羡慕之情已经达到了顶点。 当军官啊,那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他们看著王卫国,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嚮往。 事实再一次证明,跟著王卫国,真的有肉吃,而且吃的还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山珍海味! “卫国哥,那我们说好了,到时候你可得带上我们!” 沈军激动地说道。 “放心吧。” 王卫国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解决了两个兄弟的人生大事,王卫国心里也鬆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船舱里满满当当的渔获,笑著对沈军和沈富国说。 “行了,別傻乐了,赶紧干活。今天这鱼,咱们不卖了,全拉回村里去。” “好嘞!” 两人齐声应道,干劲十足。 拖拉机“突突突”地再次发动,载著三位英雄和满船的战利品,浩浩荡荡地回了沈家村。 然而,当村民们看到又是一船活蹦乱跳的海鱼时,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微妙。 高兴是高兴,但更多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 “卫国啊,又这么多鱼啊?” 一位大婶探头看了一眼,咂了咂嘴。 “我家缸里还醃著前天分的鱼呢,这几天顿顿吃鱼,我家那小子看见鱼都快哭了。” “是啊是啊,我家也是,做梦都是鱼腥味。” “再吃下去,我感觉我都要长出鱼鳞了。”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说的也是实话。 靠海吃海,这鱼確实是好东西,可架不住天天这么吃,再好的美味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王卫国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情况,他笑了笑,朗声说道。 “乡亲们,我知道大家最近鱼吃得有点多。这样吧,我也不白给大家,咱们换换口味。” 他指著船上的鲜鱼。 “这些都是刚打上来的,活蹦乱跳的。大傢伙儿家里肯定都存了不少咸鱼干吧?我用这新鲜的海鱼,跟大家换咸鱼,怎么样?一斤鲜鱼换一斤咸鱼,谁家想换的,现在就回家拿去!” 这个提议一出,村民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咸鱼耐放,味重,下饭。 平时家里醃了咸鱼,都是留著慢慢吃,或者等没东西下锅的时候才拿出来解馋的。 用吃不完的咸鱼换立等可取的新鲜海鱼,这笔帐怎么算都划算啊! “卫国这法子好!” “换!我家有好几条大咸鱼,我这就去拿!” “我家也换,正好晚上能喝个鲜鱼汤!” 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刚才还对鲜鱼兴致缺缺的村民们,此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纷纷转身往家里跑,生怕去晚了换不到。 不一会儿,各家各户就提著、抱著一串串风乾得硬邦邦、散发著独特咸香的咸鱼干跑了回来。 场面顿时变得热闹非凡,称重的称重,记帐的记帐,鲜鱼和咸鱼在人群中传递,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满意的笑容。 王卫国这一手,不仅解决了鲜鱼处理的难题,还让大家都皆大欢喜。 没过多久,船上的鲜鱼就换出去了一大半,而王卫国这边,则堆起了小山一样高的咸鱼干,足足有好几百斤。 李振兴在一旁看著,眼中满是讚许。 这王卫国,不光身手了得,有勇有谋,这脑子也活泛得很,处理起这些琐事来,条理清晰,面面俱到,是个天生的领导者。 王卫国挑拣出一些品相最好的咸鱼,用草绳仔细捆好,提到了李振兴面前。 “李爷爷,您难得来一趟,这些咸鱼您带回去尝尝鲜。我们这靠海的,別的没有,就这点海货还拿得出手。您別嫌弃,我们这边吃鱼真是吃得快吐了。” 这话说得朴实又带著点玩笑,让人听著心里舒服。 李振兴乐呵呵地接了过来,掂了掂分量,笑道。 “行,你这份心意我领了。回去也让部队里那帮小子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海味。” 他转头看向一旁满脸自豪的王长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王啊,你这个孙子,你可真是教得好啊!年纪轻轻,已经立了两次三等功,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回头去了部队,以他的本事,升军官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让他把你接到部队大院去,咱们老兄弟俩就能天天见了!” 王长林听得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嘴上却哼了一声,下巴一扬,骄傲得像只大公鸡。 “哈哈,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带大的兵,我带出来的孙子,能差得了吗?” “嘿,看给你能耐的,夸你一句你还喘上了!” 李振兴笑骂道。 “当年在战场上,也不知道是谁被炮弹熏得跟个黑炭似的。”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一样,要不是我把你从弹坑里拖出来,你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爷子,就像两个孩子一样,又开始精神抖擞地互相对喷起来,揭著彼此当年的老底,引得周围人一阵阵善意的鬨笑。 第308章 带首长猎虎 笑闹过后,李振兴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王长林说。 “天天待在部队里,骨头都快生锈了,难得出来放放风。走,老伙计,陪我到村里转转,看看你们这新农村的新气象。” 临走前,他还不忘回头衝著王卫国喊了一嗓子。 “卫国啊,我可想你做的菜很久了,今天你得好好露一手,让我解解馋!” “好嘞,您就瞧好吧!” 王卫国笑著应下。 李振兴拉著爷爷的手,两人並肩朝著村里的小路走去,夕阳將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充满了岁月静好的味道。 送走了两位老爷子,王卫国便开始忙活晚饭。 他正好留了半桶最新鲜的海虾,个头饱满,活蹦乱跳。 油燜大虾必须安排上,再来个红烧海鱸鱼,配上自家晒的笋乾炒腊肉,最后敲上几个鸡蛋,撒上一大把葱,做个葱爆鸡蛋。 四道菜,有荤有素,有海味有山珍,色香味俱全。 饭菜刚上桌,村长沈红星就带著沈军和沈富国过来了,说是来陪首长喝酒。 王卫国也不客气,把家里珍藏的一级好酒拿了出来,这可是他特意托人弄来的,平时都捨不得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热烈而融洽。 李振兴讲著部队里的趣事,王卫国说著海上的见闻,村长匯报著村里的发展,沈军和沈富国则在一旁憨笑著,时不时地给领导敬酒,表达著最朴素的敬意。 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喝爽了,聊畅快了。 晚饭后,李青山自己开著吉普车回县里去了,李振兴却说什么也不肯走,执意要在王卫国家住下,体验体验海边农家的生活。 王卫国自然是热情招待,把家里收拾得最乾净的房间让给了他。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振兴就精神抖擞地起来了。 他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军体拳,筋骨舒泰,神清气爽。 “卫国,今天带我出海转转,我也感受一下你们海上捕鱼的感觉!” 李振兴兴致勃勃地说道。 “行啊,那您可得穿厚点,海上风大。” 王卫国笑著答应。 两人正准备收拾渔具出发,院门突然被人“砰”的一声猛地推开,林场的民兵队长胡国安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和焦急。 “卫国!卫国啊!快,快去救命啊!那畜生……那畜生又跑到我们林场了!” 王卫国心里一沉,立刻问道:“胡大哥,你慢点说,什么畜生?” “老虎!是那头大老虎!” 胡国安喘著粗气,指著后山的方向,声音都在发抖。 “今天一早,我们的人上山巡逻,在靠近採伐区的地方发现了它的脚印,还有一头被咬死的野猪!那畜生胆子太大了,离我们工人住的工棚都不到一里地了!” 老虎又来了! 王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居然又有头猛虎下山,行为越来越大胆,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林场工人和附近村民的安全,必须儘快解决掉。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对沈军喊道。 “沈军,快!去敲钟!召集所有民兵队队员,到村口集合!” “是!”沈军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村口的土坡上跑。 “猎虎?” 一旁的李振兴,听到这话,眼睛里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迸发出一股炙热的兴奋光芒,浑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跃跃欲试的战意。 “鐺!鐺!鐺!” 急促而响亮的钟声很快在村子上空迴荡开来,那是紧急集合的信號。 一些还没起床的民兵队员们一个激灵就翻身下床,抓起靠在墙边的猎枪和工具,飞快地朝著村口衝去。 不到十分钟,一支装备著土猎枪、砍刀和鱼叉的民兵队伍就已经在村口集合完毕,个个神情严肃。 王卫国简单说明了情况,然后大手一挥:“所有人,上拖拉机,目標,林场!” “突突突……” 拖拉机发动起来,民兵们利索地跳上车斗。 李振兴也毫不含糊,身手矫健地一跃而上,找了个位置站稳,脸上带著久违的激动。 “卫国,算我一个!” 李振兴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沉声说道。 “我这把老骨头,好久没这么活动过了。” 王卫国看著这位精神矍鑠的老首长,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仿佛回到了金戈铁马的岁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气。 他知道,李振兴这样的人,骨子里就刻著战斗的基因,安逸的生活反而会让他们感到窒息。 “好!那您可得跟紧了!” 王卫国也不再劝,重重地点了点头。 拖拉机“突突突”地咆哮著,像一头笨拙的铁牛,载著一车斗志昂扬的汉子,朝著林场的方向顛簸而去。 山路崎嶇,但车上的民兵们一个个站得笔直,手里的土猎枪握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坚毅。 李振兴站在车斗里,感受著迎面而来的山风。 风中夹杂著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中的沉闷一扫而空,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很快,拖拉机停在了林场工棚外的空地上。胡国安早已带著几个林场工人等在这里,个个脸色发白,显然是嚇得不轻。 “卫国,你们可算来了!” 胡国安看到王卫国,像是看到了救星。 王卫国从车上跳下来,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打开了拖拉机后面的一个小笼子。 “小白!小黄!出来干活了!” 隨著他一声令下,两条油光水滑的猎犬“嗖”地一下窜了出来。 一条通体雪白,一条毛色黄亮,正是王卫国精心饲养的猎犬。 它们一落地,便警惕地耸动著鼻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去,找找那畜生的味儿!” 王卫国指了指后山的方向。 小白和小黄得了命令,立刻像两道离弦的箭,撒开四蹄,在发现野猪尸体的地方四处嗅探起来。 很快,它们就锁定了一个方向,一边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吠叫,一边朝著深山里跑去。 “跟上!”王卫国低喝一声,端起自己的猎枪,第一个跟了上去。 身后的民兵队伍立刻跟上,步伐沉稳,没有一丝混乱。 李振兴跟在队伍中间,一边走一边暗暗观察。 这支队伍虽然装备简陋,拿的都是土猎枪、砍刀和鱼叉,但行进之间,却透著一股子训练有素的味道。 第309章 李振兴的震惊 李振兴跟在队伍中间,一边走一边暗暗观察。 这支队伍虽然装备简陋,拿的都是土猎枪、砍刀和鱼叉,但行进之间,却透著一股子训练有素的味道。 他们彼此之间保持著安全的距离,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声音被刻意压低,眼神时刻警惕著四周的风吹草动。 这不像是一群临时凑起来的农民,倒像是一支经常在山林里穿梭的老兵。 山路越来越难走,荆棘丛生,藤蔓缠绕。 队伍在山林中穿梭了將近两个小时,所有人都已是满头大汗,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队伍的阵型始终没有散乱。 突然,前方小白和小黄的叫声变得异常狂躁和激烈。 “停!” 王卫国猛地抬起右手,整个队伍瞬间静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嗷呜——!” 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带著一股王者的威压,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林中的飞鸟被惊得四散而飞。 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气氛瞬间瀰漫开来。 “五人一组,自由戒备!以我为中心,组成防御阵型!李爷爷,您站到最中间来!” 王卫国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冷静,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话音刚落,李振兴就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身边这二十多人的民兵队伍,仿佛演练了千百遍一般,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 他们没有丝毫的慌乱和迟疑,以五人为单位,迅速散开,又在眨眼之间,以王卫国为核心,构成了一个外松內紧的圆形防御阵。 每个小组之间互为犄角,火力交叉,將李振兴和王卫国牢牢地护在了中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不可思议! 李振兴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標准的小队战斗防御阵型! 而且,这些民兵的动作衔接、战术站位,已经具备了极高的水准! 这不是简单的民兵训练能达到的效果,这背后必然有高人指点,而且是日復一日的苦练! 他看著这些脸上还带著紧张,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个“怂”字的汉子们。 再看看那个站在阵型中心,镇定自若,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王卫国,心中充满了震撼。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沙沙……” 林木晃动,一个庞然大物缓缓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它体型硕大,黄黑相间的条纹在阳光下显得威风凛凛,额头上的“王”字更是霸气十足。 那双铜铃般的虎目,闪烁著冰冷而残忍的光芒,死死地盯著眼前这群不速之客。 它看到了这么多人,显然也有些忌惮,停下脚步,张开血盆大口,再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试图用声音驱赶这些闯入它领地的生物。 王卫国冷笑一声,对付这种畜生,他有的是经验。他竟然当著所有人的面,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裤腰带。 “卫国,你这是……”沈军在一旁看得一愣。 王卫国没理他,对著老虎的方向,直接撒了一泡尿。一股骚味在林间散开。 这是一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挑衅。 他在用野兽的方式,告诉这头老虎:这块地盘,现在是我的了! 果然,那头猛虎闻到这股陌生的气味,看到王卫国的动作,瞬间被激怒了。 它的咆哮声中明显带上了一股暴躁和愤怒,喉咙里发出“呼嚕呼嚕”的威胁声,四只爪子不安地刨著地面。 “沈军,富国,你们也来!给它加点料,激它过来!” 王卫国拉上裤子,沉声命令道。 “啊?哦!好!” 沈军和沈富国虽然有些懵,但对王卫国的命令是绝对服从。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有样学样,麻利地解开裤腰带,还故意往前凑了几步,对著老虎的方向,囂张地放起水来。 这一下,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嗷——!” 那头猛虎彻底被激怒了,它哪里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一声狂暴的咆哮之后,它后腿猛地一蹬,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黄黑色的闪电,带著一股腥风,朝著人群猛扑过来! “预备——开枪!” 王卫国冷静的声音在虎啸声中响起。 “砰!砰砰砰!” 十几支土猎枪在同一时间喷出了火舌,密集的铁砂和铅弹组成了一张死亡之网,迎著猛虎罩了过去。 那老虎虽然凶猛,但並非不知闪避。 在枪响的瞬间,它强行扭动身体,躲开了大部分要害。 但因为它冲得太猛,速度太快,终究还是没能完全躲开。 “噗噗噗!” 好几发铅弹打进了它的前腿和肋部,带起一串血。 剧痛让老虎发出一声惨嚎,前冲的势头一滯,它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不敢再恋战,赶忙调转方向,一瘸一拐地朝著一侧的密林中逃去。 “追!”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端著枪第一个追了上去。 “是!” 身后的民兵队伍齐声应喝,令行禁止,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检查战果,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立刻保持著战斗队形,紧隨其后,朝著老虎逃窜的方向追击而去。 从始至终,没人犹豫,没人掉队,战斗素养之高,让李振兴再次感到震惊。 他跟在队伍后面,心中兴趣愈发浓厚。 一支普通的渔村民兵队,他竟然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专业军队的影子!这太不可思议了! 队伍在林中急追了一个多小时。 受伤的老虎体力消耗巨大,流血不止,速度越来越慢。 它知道自己跑不掉了,骨子里的凶性被彻底激发出来。 突然,它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一双虎目变得赤红,对著追来的人群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咆哮,准备拼死一搏。 “停!它要拼命了!” 王卫国迅速做出判断。 他看著那头困兽犹斗的猛虎,眼神冰冷而锐利,一道道命令清晰地从他口中发出: “上刺刀!保持五人一队!刘兵、刘军,你们两个跟紧我,我们主攻!沈军、富国,你们带两队从两侧迂迴包抄,注意安全!李爷爷,您退到后面去,注意观察!” 有过一次围猎经验的民兵们,面对老虎的临死反扑,显得格外镇定。 立刻按照王卫国的部署,迅速调整阵型,一把把雪亮的刺刀“咔噠”一声装上了枪口,在阳光下闪著森然的寒光。 李振兴依言退到了队伍后方的一块高地上,饶有兴致地看著眼前即將展开的这场教科书式的小队围猎战。 他看著王卫国那沉稳的背影,心中暗道:“这小子,绝不简单!” 第310章 令人吃惊的战斗素养 李振兴看著王卫国那沉稳的背影,心中暗道:“这小子,绝不简单!” 那头受伤的猛虎,浑身浴血,背脊的毛髮根根倒竖,像一蓬钢针。 它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残存的体力化作了最后的疯狂,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肌肉紧绷,犹如一张拉满的弓,隨时准备射出致命的一箭。 “继续开枪!” 王卫国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寒冰,在紧张的对峙中一锤定音。 “砰砰砰!” 又是一轮齐射,这次的距离更近,威力也更大。 冲在最前面的民兵们按照训练时的要求,瞄准的是老虎的头部和胸口。 “嗷——!” 猛虎发出一声悽厉至极的惨嚎,数颗铅弹嵌入了它的血肉之中,其中一发甚至擦过了它的眼眶,鲜血瞬间模糊了它的视线。 剧痛和死亡的威胁彻底摧毁了它最后一丝理智,它放弃了所有闪避,將庞大的身躯化作最后一颗炮弹,不管不顾地朝著正前方的王卫国猛扑过来! 那股腥风扑面而来,带著浓重的血腥味,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肝胆俱裂。 然而王卫国没有退,他身后的刘兵、刘军也没有退。 “上,捅死它!” 王卫国暴喝一声,双腿稳稳地扎在地上,手臂肌肉坟起,手中的步枪连著刺刀,如同一根蓄势待发的长矛,对准了猛虎扑来的方向,不闪不避地迎了上去! “杀!” 刘兵刘军兄弟俩同样怒吼著,与王卫国组成了一个最坚固的三角阵,三把雪亮的刺刀,形成了第一道死亡防线。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虎庞大的身躯与三人的刺刀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和上次围猎黑熊时一样,顶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包括王卫国在內,都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凶悍力量撞得倒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王卫国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头泛起一丝腥甜。 但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三把刺刀,深深地捅进了猛虎的胸膛和脖颈。 特別是王卫国的那一枪,几乎是拼著被撞飞的代价,用尽全身力气送进去的,刀尖从猛虎的下顎刺入,贯穿了它的喉咙。 “嗷……呜……” 猛虎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不成调的悲鸣,庞大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然而,战斗並未就此结束。 “补刀!” 从两侧包抄上来的沈军和沈富国没有丝毫迟疑,带著各自的小队一拥而上,十几把刺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老虎尚在抽搐的身体,確保它死得不能再死。 整个过程,从开枪到最后的补刀,不过短短十几秒,行云流水,乾净利落。 尘埃落定,林间只剩下民兵们粗重的喘息声。 “好!” 一直在高地上观战的李振兴,看到这血腥而高效的一幕,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动,忍不住拍掌叫好。 这勇气,这配合,这股子悍不畏死的精神,根本不比他手下的精锐侦察兵差啊! 他走下高地,看著眼前这群刚刚经歷了一场血战,身上沾著泥土和血跡,却一个个精神抖擞、眼神明亮的年轻人,心中讚嘆不已。 一支保护村庄的民兵队,竟然有如此凶悍的战斗力,著实是惊到他了。 王卫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齜牙咧嘴地揉了揉发闷的胸口,看到李振兴走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李爷爷,我们连山民兵队还可以吧?” 李振兴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岂止是可以!简直是太可以了!你们平时是怎么训练的?竟然配合得如此默契。” 他实在好奇,这种小队协同作战的能力,没有成百上千次的演练,是根本不可能形成的。 没等王卫国开口,一旁的沈军已经神采飞扬地抢著说道。 “首长,我们哪有啥正规训练啊!都是跟著卫国打猎打出来的。” 他指了指王卫国,满脸的崇拜和信服。 “我们也没啥章法,就是卫国有危险,我们都习惯了冲在最前面。卫国一个人就能单杀狼王和老虎,我们都服他!只要听卫国指挥,准没错!这都是一次次跟著他玩命,慢慢就练出来了。” 沈军的话朴实无华,却道出了这支队伍的灵魂所在——对王卫国绝对的信任。 “好!漂亮!” 李振兴听得连连点头,看向王卫国的眼神愈发欣赏。 “这要是放在战爭年代,我肯定要把你们这帮小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拉到我的部队里去!” 这绝对是极高的讚誉了。 民兵队的队员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都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脸上的喜悦和自豪溢於言表。 另一个民兵忍不住补充道。 “首长,这已经是我们猎的第三头老虎了!现在不光是我们连山大队,周围好几个大队,只要碰上应付不了的野兽,都是请我们去帮忙的!” 王卫国笑了笑,招呼道:“行了,別吹牛了,赶紧收拾一下,把这傢伙抬下山。” “是!” 眾人齐声应喝,立刻熟练地开始处理现场。几个人找来粗壮的树干做槓子,用绳子將几百斤重的老虎牢牢捆住,准备抬下山。 王卫国则提著枪,对跟在队伍后面的两条土狗小黄和小白吹了个口哨,钻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没过多久,林子里响起几声枪响,他提著三只肥硕的野鸡和两只野兔走了出来。 他把野兔扔给兴奋地直摇尾巴的小黄和小白,算是对它们今天寻踪的奖励,野鸡则拎在手里,准备拿回去给家里加餐。 一行人抬著巨大的老虎,浩浩荡荡地走出山林,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当他们来到林场时,却看到一个穿著公安制服的身影正焦急地等在那里,不是李青山又是谁。 李青山一看到队伍最后面安然无恙的李振兴,先是长长地鬆了口气,隨即一双眼睛就喷著火,死死地锁定了刚从林子里钻出来的王卫国。 “王卫国!你个混蛋!” 李青山一声暴喝,像一头髮怒的公牛,直接冲了过来。 “你小子胆子是真肥啊!带首长进山冒险,你有没有一点分寸!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啊?天天给我惹事,我看你是皮痒了!” 李青山一边骂,一边抬脚就往王卫国屁股上踹。 第311章 又挨骂了 李青山一边骂,一边抬脚就往王卫国屁股上踹。 王卫国嚇了一跳,连忙闪躲,嘴里叫屈道。 “哎哎哎,哥,你干啥玩意儿!这么多人看著呢!” “我看你是不知道儿为什么这样红!” 李青山在后面追著踹,“我让你带首长冒险!” 王卫国被追得满场跑,狼狈地喊道。 “我们有经验,这不没事嘛!你给我留点面子!” “有经验是吧?留面子是吧?” 李青山一听这话更上头了,追得更起劲了。 周围的民兵们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 “哈哈哈,青山,行了行了,別追了。” 李振兴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拉住了还要动手的李青山。 “確实没危险,你別怪卫国。” 李振兴笑呵呵地指了指那头硕大的老虎尸体。 “以他们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別说一头老虎,就是再来两头,也不在话下!” 李振兴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军人特有的肯定和欣赏。 他这番评价,无疑是给连山民兵队盖上了一个最高的褒奖。 李青山被李振兴拉著,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但脸上的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转而化为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还能说什么? 老首长都这么说了,自己再追著王卫国踹,那就不识好歹了。 他狠狠地瞪了王卫国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赶紧给我滚去部队,我真是受不了你。” 这话听著是骂,可细品之下,却带著一股子“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的意味。 王卫国嘿嘿一笑,躲到李振兴身后,探出个脑袋,脸上带著几分贱兮兮的笑容。 “我真要走了,怕你又想我。” “滚蛋!” 李青山气得又想抬脚,但终究是忍住了。 他拿王卫国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小子骨子里是极其骄傲的,寻常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可偏偏每次自己对他吹鬍子瞪眼,甚至动手踹他,这小子从来不还手,也不真生气。 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总让李青山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小老弟,而是以前部队里带的刺头新兵。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王卫国这是把他当成长辈,当成老班长一样尊重著。 这份尊重,让他心里熨帖,也让他这火气发不出来。 王卫国见好就收,不再招惹李青山,转身对著林场的胡国安瀟洒地挥了挥手。 “老胡,老虎我们带走了,你们辛苦。” “应该的应该的,王队长你们才是真辛苦!” 胡国安连忙摆手,满脸敬佩。 一行人不再停留,民兵们抬著老虎,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沈家村走。 这动静可不小,几百斤的大傢伙,一路引得无数人驻足围观,惊嘆声不绝於耳。 老虎直接被拉到了沈家村的晒穀场上,这里地方开阔。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全村,男女老少,连还在吃奶的娃都被抱了出来。 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著,对著那头威风凛凛的斑斕猛虎指指点点,老热闹了。 王卫国指挥著沈军他们开始剥皮剔骨,手法嫻熟,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活。 这年头,肉是稀罕物,虎肉更是稀罕中的稀罕。 可这玩意儿太贵重了,没人敢想,也没人捨得吃。 村民们就是来看个热闹,图个吉利。 王卫国心里有数,他留下几斤最好的嫩肉和一副完整的虎下水,又小心翼翼地將一整副虎骨剔了出来,这可是宝贝中的宝贝。 剩下的几百斤虎肉,他大手一挥,让刘家兄弟过来。 “刘兵,刘军,剩下的肉你们拿去,给今天出力的兄弟们都分一分。” 说著,王卫国衝著两兄弟疯狂使眼色。 刘家兄弟是聪明人,立刻会意。 这“分一分”可不是真让大傢伙儿分了吃,这玩意儿拿去黑市上,能换回多少好东西! 这是卫国哥在照顾大家,让兄弟们发笔小財呢。 “好嘞!谢谢卫国哥!” 两人心领神会,表面上大声应著,招呼著民兵们把肉抬走,实际上心里已经盘算著该去联繫哪个买家了。 这一切,自然没逃过李振兴的眼睛。 老首长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小九九他一眼就看透了。 不过他只是笑呵呵地看著,並不点破。 在他看来,有本事带著大傢伙儿吃肉赚钱,这也是一种能力。 “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李振兴笑著说道。 王卫国咧嘴一笑:“那是必须的,首长您尝尝我的手艺。” 回到家,王卫国便开始忙活。 虎肉的肉质纤维粗,特別耐燉,他也不著急,洗净切块,配上各种去腥增香的调料,下午两点多就架起大锅,用文火慢慢地燉上了。 浓郁的肉香混著香料的味道,逐渐飘满了整个院子。 他擦了擦手,走到正在院里石桌旁喝茶的李振兴和爷爷王长林身边。 “李爷爷,这虎骨酒治风湿效果非常好,我爷爷这两年时不时地喝点,去年到现在风湿就没再犯过。您身体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回去的时候,把这副虎骨都带上,泡酒喝,对身体有好处。” 李振兴闻言,看向王长林。王长林笑著点点头。 “確实是好东西,老李,你就別跟孩子客气了。” “行!” 李振兴也不推辞,他们这些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老傢伙,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老毛病,这东西確实需要。 “那我就不客气了。光喝茶也闷得慌,走走走,听说你们这靠海,带我去捕鱼去,让我也感受感受当渔民的乐趣!” “好嘞!”王卫国爽快答应。 “媳妇儿,你看著点火,火小一点,多燉一会儿。” “知道了,你去吧。”厨房里传来沈青青温柔的回应。 王卫国招呼一声,李振兴兴致勃勃地站起来,爷爷王长林也笑著跟上,三个男人便朝著海边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点,潮水已经涨了起来,要去远海下网是来不及了,只能在近海碰碰运气。 王卫国从家里拿了张小拖网,上了自家的小渔船。 船刚离岸不远,李振兴就按捺不住了。 他看著碧波荡漾的海面,哈哈大笑一声,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外衣,只剩一条短裤。 “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海里,像个老顽童一样,在水里扑腾起来。 “痛快!痛快啊!” 王长林也被他的兴致感染了,笑著摇摇头,也跟著下了水。 第312章 带老首长赶海 王长林也被他的兴致感染了,笑著摇摇头,也跟著下了水。 老哥俩年轻时都是浪里白条,虽然几十年没怎么下过海,但水性还在。 两人甚至童心大起,在水里比起潜水来。 “老李,来,比比谁憋得久!” “来就来,怕你不成!” 结果,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头,憋了不到半分钟就双双冒出头来。 喘著粗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的水性不差,但毕竟年纪大了,肺活量跟不上了。 王卫国笑著摇摇头,也跳下水,游到他们身边,教他们一些更省力的潜水技巧,如何调整呼吸,如何利用水的浮力。 三人在近海玩闹了一会儿,王卫国看了看天色和潮水的方向,提议道。 “李爷爷,爷爷,咱们去那边的小荒岛上转转吧,现在退潮,正好能赶海,说不定能捡到不少好东西。” “赶海?好啊!这个我可没玩过!” 李振兴一听,兴致更高了。 王卫国將船开到一座无人居住的礁石小岛旁停下,三个人跳下船,踩在退潮后湿漉漉的滩涂上。 李振兴第一次做这种事,看什么都新奇。 一会儿翻开一块石头,惊喜地大叫一声,抓出一只横衝直撞的螃蟹;一会儿又从海藻里扒拉出一颗硕大的海螺,兴奋得像个孩子。 王卫国和爷爷则经验丰富得多,他们专门找那些礁石缝隙和沙子里的小孔,收穫著各种贝类和藏在里面的小鱼。 就在李振兴玩得不亦乐乎时,王卫国突然在岛上一片礁石滩的凹陷处停下了脚步。 那里有一个不大的水洼,一只脸盆大小,墨绿色的大傢伙正趴在里面,一动不动。 “海龟!” 王卫国眼睛一亮。 这年头可没什么保护动物的说法,在海边人眼里,这玩意儿就是大补之物,是老天爷赏赐的美味。 李振兴和王长林也凑了过来,看到这么大的海龟,都是一脸惊喜。 “好傢伙,这得有二三十斤吧!” 李振兴嘖嘖称奇。 “运气不错,”王长林笑著说。 101看书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全手打无错站 “今天晚上,咱们又能加个大菜了。” 王卫国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將那海龟抱了起来。海龟似乎也知道命运不济,四只脚在空中无力地划拉著。 “走,回家!” 王卫国抱著沉甸甸的海龟,脸上洋溢著丰收的喜悦。 “咱们喝虎骨汤,吃燉虎肉,再来个王八燉海带!” 李振兴哈哈大笑。 “好!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也开了口福了!卫国啊,你跟你爷爷这日子,过得可比我们在城里舒坦多了!” 王卫国笑著回应:“李爷爷要是喜欢,以后就常来。” “那是一定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满载而归。 夕阳將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海风带著咸湿的气息,吹拂著每个人的脸庞,吹散了一天的疲惫,只剩下丰收的喜悦。 回到家中,沈青青和陈翠霞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他们提著满满一桶的海鲜,还有那只分量十足的大海龟,脸上都笑开了。 傍晚的渔获不算多,都是些小杂鱼。 李振兴念叨著想吃虾,王卫国便提著鱼去了趟村里,没一会儿就换回了一大盆活蹦乱跳的海虾,个个都还在伸著长长的虾须。 “卫国,这海龟……” 王长林看著那只被安置在院子大盆里的海龟,有些迟疑。 王卫国摆了摆手,笑道。 “爷爷,不急。李爷爷明晚才走,这好东西得留著明天给他老人家践行。今天咱们先吃点別的。” 夜幕降临,王家的小院里灯火通明,饭菜的香气飘出了老远。 灶房里,沈青青手法麻利地做著油燜大虾,锅里刺啦一声,红亮的虾壳在油锅里迅速翻滚,酱香和蒜香瞬间瀰漫开来。 院子里的泥炉上,则燉著两锅硬菜,一锅是前些天剩下的虎肉,用山里的土蘑菇一起燉得烂熟,肉香霸道。 另一锅是沈青阳送来的野鸡,配上几根人参须,汤色金黄,鲜气扑鼻。 酒是好酒,菜是硬菜。李振兴和王长林两个老伙计推杯换盏,喝得好不痛快。 老虎肉燉得入口即化,野鸡汤鲜美滋补,油燜大虾更是壳脆肉弹,鲜甜入味。几个男人吃得满面红光,额头上都见了汗,连连大呼过癮。 “卫国啊,你这日子,神仙来了都不换!” 李振兴夹起一块虎肉,满足地嘆了口气。 “在城里就算在京里,哪能吃到这么纯正的山珍海味,喝到这么痛快的酒!” 王卫国笑著给他满上一杯:“李爷爷喜欢就好,这都是託了您的福。”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直到月上中天,李振兴才在王长林的搀扶下,带著几分醉意回屋歇下。 第二天,王卫国起了个大早,將那只海龟收拾乾净。 龟肉燉汤,龟血炒饭,连龟甲都没浪费,准备熬成膏。 中午时分,一顿丰盛的全龟宴便摆上了桌。李振兴尝了一口鲜美无比的龟汤,眼睛都亮了,讚不绝口。 在海岛上玩了一天,又吃了两顿顶尖的美味,李振兴是身心舒畅,玩爽了,也吃爽了。 傍晚时分,一辆吉普车缓缓开进了沈家村,停在了王卫国院外。 是李青山安排来接老首长的车。 李振兴依依不捨地和王家人告別,王卫国则指挥著民兵队的几个小伙子,將那几百斤晒好的咸鱼干都搬上了车。 “卫国,有空了,一定带著青青和孩子们去京里玩!” 李振兴拍著王卫国的肩膀,郑重地说道。 “一定去,李爷爷您路上慢点。” 送走了李振兴,村子仿佛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静。 天彻底黑透了,王卫国正准备关门睡觉,李青山却去而復返,去掉了白天的严肃,脸上带著一丝笑意。 “卫国,这是老首长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递过来一个厚实的信封。 王卫国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崭新的“大团结”,足足有五百块。 “这……” 李青山笑了笑。 “拿著吧,老首长的心意。他说虎骨是好东西,不能白拿你的。这事儿就你我知道,別声张。” 王卫国心里瞭然,这既是虎骨的钱,也是一份感情。 他没再推辞,郑重地將信封收好:“知道了,李哥。” 第313章 去京都的打算 第二天,海上起了大风,白浪滔天,是出不了海了。 王卫国正好得了空,將民兵队的人都叫到了打穀场上。 “兄弟们,上次打老虎卖的钱,今天咱们分了!” 隨著王卫国一声吆喝,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虎皮虎肉一共卖了一千六百块,加上老首长给的五百,总共是两千一百块钱。 队里五十个人,一人不多不少,正好分到四十二块钱。 当那崭新的票子发到每个人手上时,打穀场上一片欢腾。 有了这笔钱,家里能添件新衣,能给孩子买点吃,这个冬天,也能过得更舒坦些。 然而,这笔意外之財带来的喜悦,很快就被严酷的现实冲淡了。 连日的乾旱,让地里的庄稼收成惨澹。 各村都撑不住了,纷纷开始抢收。 等到十一月初,秋收全部结束,家家户户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丰收的喜悦。 交完公粮后,许多人家的粮仓里都空了,甚至有几个村子连公粮都凑不齐,最后只能拿了些红薯干顶上。 日子还得过。男人们將乾裂的土地重新犁了一遍,把今年攒下的所有草木灰、人畜粪便都撒进了地里,盼著能给土地添点肥力。 旱地里种上了耐寒的小麦,等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凛冽的寒风开始刮过这片贫瘠的土地。 好在,风停了,海上没起浪,捕鱼的营生还得继续。 王卫国將家里攒下的菸酒票全部拿了出来,跑了一趟县城,又通过孙红山的关係搞了不少票。 沈青阳因为惦记著刚刚生產的老婆孩子,所以跟著大哥沈青山他们家一起下了个大单子,指名要一千罐肉罐头。 剩下王卫国自己的菸酒就是自己做主,也乾脆全部换成了肉罐头,足足有五百罐。 当他用带著这批物资回到村里时,小舅子沈青阳他们闻讯赶来,二话不说,又从王卫国手里买走了两百罐。 王卫国看著自家地窖里码得整整齐齐的三百多罐罐头,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这么拼命地囤积物资,就是为了等他去了部队后,家里的日子能好过一些,不至於让青青和孩子们受苦。 夜深人静,王卫国盘腿坐在炕上,在心里默默盘算著自己的家底。 现金,卖老虎的钱加上老首长给的,还有之前攒下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已经有九千多块钱。在这个万元户还是传说的年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各种票据,工业券、布票、粮票等等,折算下来也值个千把块。 物资方面,肉罐头还剩三百多罐,地窖里藏著的人参、灵芝有二十多株,都是品相极佳的野山货。 至於从废品站大爷那里弄来的那些珠宝古董,更是无法估价的一大堆。 如今的家底,用“相当丰厚”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等过年了。 李振兴走的时候特意跟他提过,那位他一直想找的国手张济仁,已经平反回了京都。 老首长答应他,等过年的时候,亲自带他们一家去京都,拜访张济仁。 想到这,王卫国的心里就一阵火热。 前世没能给爷爷治眼睛的遗憾,这一世,自己定要亲手弥补。 他转头看向身边已经熟睡的沈青青和两个孩子,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青青。”他轻声唤道。 沈青青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 “等过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王卫国在她耳边低语。 “去哪儿啊?” “去京都。” 沈青青睡得正香,只当是丈夫在说梦话。 嘟囔了一句“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便又沉沉睡去。 王卫国看著妻子恬静的睡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京都,他是一定要去的,不仅是为了拜访恩人,也是为了带青青和孩子们去看看祖国的心臟,去看看那座承载了许多的城市。 日子在平静中悄然滑过。 十一月底的寒风卷著冰冷的寒意,將村里村外最后一点绿意也剥夺得乾乾净净。 到了十二月初,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纷纷扬扬的大雪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將整个世界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大雪封山,也封了海。 海面上结了薄冰,风浪一起,冰排子互相撞击,渔船根本出不去。 忙碌了大半年的男人们,终於迎来了难得的歇息时光。 村里的主道上被扫出了一条路,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著炊烟,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柴火和食物混合的香气。 孩子们穿著厚厚的袄,在雪地里打滚、堆雪人,清脆的笑声传出老远。 但这份安逸,在王卫国看来,却隱藏著一丝隱忧。 今年的收成太差,各家各户的存粮都不多,光靠这点粮食,想安稳撑过整个冬天,悬。 这天,王卫国把沈军、刘兵、刘军等几个民兵队的骨干叫到了家里。 炕烧得暖烘烘的,沈青青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滚烫的薑水。 “卫国哥,叫我们来有啥事?” 沈军喝了一口薑水,浑身都暖了起来。 王卫国从炕桌下摸出一包大前门,给每人散了一根,自己也点上。 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 “雪下得这么大,捕鱼的营生是停了,但咱们人不能閒著,嘴也不能閒著。” 刘兵是个实在人,挠了挠头:“卫国哥,你的意思是?” “进山,打猎。” 王卫国斩钉截铁地说道。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几个人的眼神都亮了。 猫冬的日子是舒服,可对於这些习惯了劳作的汉子来说,閒下来就浑身不得劲。 更重要的是,打猎意味著能吃上肉。 “前两年冬天咱们也组织过,但收穫都不大,深山里雪太厚,野兽都躲起来了,不好找。” 刘军有些顾虑。 王卫国笑了笑,將菸灰磕在桌上的搪瓷缸里。 “今年不一样。连著大旱,山里的溪流、小水潭估计都干得差不多了。野兽要喝水,就得往一个地方去。”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一个圈:“大连溏。” “大连溏?”沈军倒吸一口凉气。 大连溏是连山山脉深处最大的一个湖泊,方圆几十里,水源充沛。 但那地方也意味著危险,是野兽的乐园,更是猛兽的聚集地。什么狼群、野猪王、熊瞎子,在那一片都不少见。以前村里的老猎户,都不敢轻易涉足。 第314章 大连溏冬猎 “卫国哥,那地方太险了。” 刘兵皱起了眉头。 “险,才说明猎物多。” 王卫国的目光沉稳而坚定。 “富贵险中求,粮食也是一个道理。咱们准备充足,一百多號人,一百多桿枪,还怕它不成?” “只要这一趟收穫够大,咱们村,还有愿意跟著去的几个村子,这个冬天就能过得舒舒服服。” 王卫国的话充满了说服力,他以往的每一次决策都证明了他的远见和能力。 眾人心里的那点担忧,很快就被对肉食的渴望和对王卫国的信任所取代。 “干了!卫国哥,我们都听你的!” 沈军第一个表態。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王卫国雷厉风行,立刻通过村里的广播,將消息通知到了下辖的几个村子。 一听说要去大连溏狩猎,还能分肉,各村的响应都异常热烈。 王卫国从中挑选了身强力壮、有经验的民兵,组建了一支五十人的狩猎队。 同时,他让各村再出五人,组成一支同样规模的搬运队,专门负责处理和运输猎物。 接下来的五天,整个沈家村都进入了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备战状態。 王卫国將民兵队的武器库打开,把所有的半自动步枪和几支老旧的栓动步枪都搬了出来。 连日的乾旱和潮湿的海风,让一些枪的状况並不理想。 “家里的缝纫机油都拿来,先把枪管內外都擦拭一遍。然后用通条缠上布,一点点把里面的锈跡和火药残渣清理乾净。” 王卫国亲自做著示范。 这些枪枝虽然不常用,但毕竟是有些年头了,膛线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磨损,新枪也用成了老枪。 王卫国带著几个骨干,用最精细的磨料,小心翼翼地给每一根枪管的膛线做了简单的打磨和养护,儘可能地保证射击的精准度。 子弹更是管够,他直接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了足够的份额,保证每个狩猎手都带上了三百发子弹。 除此之外,刺刀、猎刀、绳索、急救包、御寒的衣物和乾粮,都准备得妥妥噹噹。 沈青青这几天也没閒著,她把家里最好的都拿了出来,给王卫国缝了一件厚实的大衣,又用柔软的兔皮给他做了手套和护膝。 家里的两只猎犬,小黄和小白,也得到了一套特殊装备。 沈青青心疼它们在雪地里跑会冻坏爪子,特意用兔皮和牛筋,给它们缝製了合脚的犬衣和脚套,看上去威风凛凛,又有些滑稽可爱。 五天后,一支由一百多人组成的庞大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张家湾的山口,踏入了茫茫的雪林之中。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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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卫国一声怒喝。埋伏在两侧的一队和二队队员,用尽全身力气,將上了刺刀的步枪狠狠地捅了出去。 锋利的刺刀噗嗤噗嗤地扎进公熊厚实的皮肉里。 王卫国和刘家兄弟则没有用枪,他们抽出腰间的猎刀,身形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专门朝著公熊的脖颈和关节等薄弱处猛砍。 公熊疯狂地挥舞著巨掌,拍断了好几杆步枪,但它衝出来的瞬间,就已经决定了它的命运。 在数十把刺刀和三把锋利猎刀的围攻下,它庞大的身躯终究是支撑不住。 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轰然倒在了洞口,温热的鲜血將身下的白雪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红色。 “沈军,带人把尸体拖开!” 王卫国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熊血,冷静地命令道。 几个队员立刻上前,用绳子套住公熊的尸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其拖到一旁。 第315章 前有熊,后来狼 洞穴里,母熊的咆哮声愈发悽厉,却因为恐惧迟迟不敢出来。 王卫国看著黑漆漆的洞口,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全体换子弹。” 他举起枪,瞄准了洞內。 “准备射击,开枪!” 又是一轮密集的枪声响起,伴隨著最后的悲鸣,洞穴內渐渐归於沉寂。 刘军凑了过来,看著地上如小山般的公熊尸体,咂舌道。 “卫国哥,这傢伙……怕不是有七八百斤重吧?” 王卫国点了点头,探头看了看洞里,確认没有危险后,才鬆了口气。 “差不多,洞里那只加起来,估计也小不了。这一趟,咱们赚大了。” “哈哈,两只熊加起来,怕不是快上千斤了!” 刘军兴奋地大笑起来,一巴掌拍在身旁兄弟的肩膀上,震得积雪簌簌直掉。 其他人也跟著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声,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带来的紧张感,此刻尽数化为了丰收的喜悦。 这可是两头熊瞎子! 熊胆、熊掌、熊皮,还有这上千斤的熊肉,哪一样不是稀罕物? 带回村里,这个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肥! 然而,王卫国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平静,他深邃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庞大的公熊尸体,又看了看洞口方向,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都別高兴得太早,活儿还没干完。” 王卫国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议论声瞬间平息下来,齐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他。 “把母熊也拖出来,和这头公熊摆在一起。” 王卫国冷静地发布命令。 “放在这片空地中央,当诱饵。搬运队全体后退五十米,找地势高的地方隱蔽。民兵队,以这里为中心,散开,全部上树埋伏!” 眾人闻言,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都冒出了狼一样的光芒。 卫国哥这是……要搞一票大的! 用熊尸当诱饵,吸引这山里的其他野兽过来,来个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太疯狂,也太刺激了! “是!”五十人轰然应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命令被迅速执行。 几名队员进入山洞,很快將剩下的熊尸也拖了出来。 两具庞大的尸体並排放在雪地中央,浓郁的血腥味在寒冷的空气中肆无忌惮地瀰漫开来,仿佛无声的向著深山的四面八方宣告著这里的盛宴。 民兵队的队员们则身手矫健地爬上周围高大的松树,將身体隱藏在茂密的枝叶和积雪之后,黑洞洞的枪口从缝隙中伸出,如同死神的眼睛,冷冷地注视著那片血腥的雪地。 整个林子瞬间又恢復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风穿过树梢的呜咽声,和那越来越浓的血腥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一些人开始有些不耐烦时,远处的林子里,响起了一声悠长的狼嚎。 紧接著,嚎叫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 来了! 王卫国隱藏在一棵最高的松树上,眼神锐利如鹰。 他看到,从林子的阴影中,接二连三地钻出了一个个矫健的身影。 是狼! 它们的毛色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灰暗而骯脏,绿油油的眼睛里闪烁著贪婪与狡诈。 狼群的数量越来越多,很快就聚集了二十多只。 它们没有立刻扑向熊尸,而是极为谨慎地围成一个大圈,不断地试探、观察,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领头的是一头体型格外健壮的头狼,它一步步地靠近,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地嗅著。 就在它確认没有危险,准备发出进攻信號的瞬间,王卫国冰冷的声音响彻林间。 “打!” “砰砰砰!” 枪声再次炸响!埋伏在树上的猎手们同时开火,子弹瞬间织成了一张死亡之网。 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头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直接掀翻在地,抽搐著没了声息。 剩下的狼群顿时炸了锅,它们没想到这片“餐桌”周围竟然布满了死亡陷阱。 “下树!包围上去!” 王卫国一声令下,猎手们如同下山的猛虎,纷纷从树上滑下,迅速组成一个包围圈,將剩下的十几头残狼死死围住。 “嗷嗷嗷——!” 面对突然出现的人类,这些饿疯了的野狼非但没有退却,反而被激发了凶性,嚎叫著朝人群扑了过来。 “捅!” 没有多余的射击,队员们怒吼著,將上了刺刀的步枪狠狠刺出。 噗嗤的入肉声不绝於耳,伴隨著野狼临死前的悽厉惨嚎。这是一场最原始、最血腥的白刃战。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嗷嗷叫著,將满腔的悍勇尽情挥洒在这片雪林之中。 不到十分钟,战斗结束。二十多只狼,无一倖免,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漂亮!”王卫国赞了一句,隨即下令,“把狼尸也拖过去码好,继续!” 眾人依言將狼尸也堆在了熊尸旁边,让这片诱饵区的血腥味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隨后,所有人再次悄无声息地爬回了树上,继续潜伏。 然而,野兽的直觉是敏锐的。 刚才那番动静太大,浓烈的血腥味中夹杂著硝烟和人类的气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警告。 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林子里静悄悄的,再也不见有任何大型野兽靠近。 王卫国知道,这片区域的野兽已经被惊动,短时间內不会再有收穫了。 “都下来吧。”他招呼大家下树,扬声道。 “把搬运队喊回来,咱们不走了,就地安营!” 命令传达下去,所有人都鬆了口气。 很快,搬运队从远处跑了回来,看到地上堆积如山的猎物,一个个都惊得合不拢嘴。 “砍柴,生火!” 王卫国指挥若定,“把带来的五口大锅都支起来!调料也都拿出来!” 眾人立刻忙活开来。有的砍伐乾枯的树木,有的清理出一片空地,有的则开始熟练地剥狼皮。 没过多久,营地中央就升起了十多个明亮的火堆,驱散了林间的寒意。 五口行军大锅被架在火上,里面装满了乾净的雪。 王卫国亲自挑了五头最肥的狼,让队员们处理乾净,切成大块,直接扔进锅里。 隨著雪水融化沸腾,他將带来的盐巴、椒、干辣椒等调料一股脑地撒了进去。 很快,浓郁的肉香便混合著香料的味道飘散开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大家围坐在火堆旁,从怀里掏出干硬的麵饼子和烤得焦黄的红薯饃饃,就等著开锅。 第316章 虎狼同来 当第一锅狼肉燉好,王卫国喊了一声“开吃”,所有人便欢呼著围了上去,用自己的搪瓷缸子、饭盒,甚至是削尖的木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滚烫鲜美的肉汤,燉得烂熟的狼肉,配上自带的乾粮,在这冰天雪地里,简直是无上的美味。 吃饱喝足,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夜幕笼罩了整个森林,气温骤降。 营地里的十多个火堆烧得更旺了,將一大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砍好的木柴在火堆边堆成了小山,被火焰烤得滋滋作响,不断补充著热量。 队员们都用兽皮和厚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靠著火堆,三三两两地轮流休息。 万籟俱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到了半夜,寂静被打破了。 “嗷呜——” 一声悽厉的狼嚎从远方传来,仿佛一个信號。 紧接著,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一声比一声近,一声比一声急。 “都起来!有大傢伙来了!” 王卫国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所有人都被惊醒,迅速抓起身边的武器,紧张地望向营地外的黑暗。 火光映照下,能看到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不断闪烁、移动,数量之多,令人头皮发麻。 是两支狼群!它们被白天的血腥味吸引,又被夜晚的火光所威慑,此刻终於按捺不住,將营地团团包围。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狼嚎声中,还夹杂著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咆哮。 “吼——!” 是老虎! “搬运队全体到营地中间去,围成一圈,不要乱动!” 王卫国沉声下令。 “民兵队,守在外围,以火堆为依託,自由射击!节省子弹,等它们靠近了再打!” 冷静而清晰的命令,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有些慌乱的队伍迅速稳定下来。 下半夜,对峙的局面被打破。飢饿最终战胜了对火焰的恐惧,狼群发动了疯狂的攻击。 “嗷——!” 数十头恶狼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扑向火堆组成的防线。 “打!” “砰!砰!砰!” 枪声大作,民兵们依託著火光的掩护,与扑上来的狼群展开了血战。 子弹撕裂空气,刺刀闪烁寒光,人的怒吼与狼的哀嚎交织在一起。 战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地上已经铺满了狼的尸体,空气中瀰漫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狼群终於承受不住巨大的伤亡,头狼发出一声不甘的嚎叫,带著残余的同伴,如潮水般退入了黑暗之中。 眾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潜伏已久的真正威胁,终於现身了。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借著微光和火光,所有人都能看到,一头体型硕大得惊人的斑斕猛虎,正迈著优雅而致命的猫步,围绕著营地缓缓转圈。 它没有急於进攻,那双琥珀色的兽瞳里,充满了冰冷的智慧和耐心,似乎在寻找防线的致命弱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面对这百兽之王,那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感,远比面对狼群要强烈得多。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老虎吸引时,王卫国的身影已经悄然消失在了一个火堆旁的阴影里。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这是他当初跟老毛子换来的十颗手雷,上次用了五颗,剩下的五枚,他全都带来了。 拧开后盖,猛地一拉引线,王卫国算准了老虎移动的提前量,用尽全身力气,將手雷朝著它前方的路径扔了过去。 手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雪地里。 那老虎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警惕地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轰——!”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爆炸的气浪將积雪和泥土掀起数米之高! “吼——!” 老虎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痛苦咆哮,它那庞大的身躯被直接炸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半边身子都变得血肉模糊。 “就是现在!都给我上!” 王卫国从阴影中衝出,发出了总攻的怒吼。 之前被老虎气势所慑的民兵队队员们,看到不可一世的百兽之王竟被炸成这副惨状,胆气瞬间被激发到了顶点。 “杀啊!” 数十人怒吼著,如同一群疯虎,端著刺刀一拥而上,对著重伤倒地的老虎就是一阵疯狂猛捅。 片刻之后,这头威震山林的猛虎,便在不甘的抽搐中,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天,终於亮了。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 一夜鏖战,所有人都筋疲力尽,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无法掩饰的兴奋和狂热。 刘军看著满地的狼尸和那头巨大的老虎,声音都有些颤抖。 “卫国哥……咱们……咱们这次的收穫,是不是有点太嚇人了?” 王卫国深吸了一口带著血腥味的冰冷空气,缓缓吐出,胸中的激盪也隨之平復了些许。 他拍了拍刘军的肩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嚇人?这才哪到哪,好事还在后头呢。” 他掏出最后一根烟,点上,火光映照著他平静而坚毅的脸庞。 一夜未眠的疲惫似乎並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那双眼睛在晨曦中亮得惊人。 眾人围拢过来,看著这片修罗场般的景象,震撼过后,便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沈军带人仔细清点了一番,结果出来时,他自己都倒吸一口凉气。 “卫国,昨晚上一共打死了三十二头狼!加上之前咱们干掉的,这趟进山,咱们已经猎了三头熊,一头虎,还有……五十多头狼!”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沉默了,隨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这已经不是狩猎了,这简直就是一场战爭!一场对这片深山老林的征服! 兴奋劲儿过去,一个民兵队员挠了挠头,终於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卫国哥,你那铁疙瘩是啥玩意儿啊?也太带劲了!一炸就把那大老虎给干蒙了。” “我靠,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卫国你哪来的手雷?”刘军也反应过来,一脸好奇地凑上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卫国身上,那玩意儿可不是普通人能搞到的。 王卫国弹了弹菸灰,脸上神情不变,隨口扯了个谎:“哦,那个啊,上次打小鬼子缴获的,我偷偷留了几个防身。” 这个理由在当下的环境里,简直是天衣无缝。 第317章 丰收而归 王卫国弹了弹菸灰,脸上神情不变,隨口扯了个谎。 “哦,那个啊,上次打小鬼子缴获的,我偷偷留了几个防身。” 这个理由在当下的环境里,简直是天衣无缝。 眾人闻言,先是眼皮集体跳了跳,看向王卫国的眼神都变了。 好傢伙,私藏战利品,这胆子是真大啊! 但紧接著,所有人的心又都安稳了下来。 有这等大杀器在,他们在这深山里的安全感简直是直线上升。 管他什么熊瞎子、大老虎,一个手雷过去,都得趴窝! 一时间,王卫国在眾人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神秘起来。 “行了,都別愣著了,赶紧干活!” 王卫国掐灭菸头,开始发號施令。 “把这些狼皮都剥下来,肉也割好。这大傢伙可都是宝贝。” 眾人轰然应诺,开始热火朝天地处理战利品。 忙活了大半天,看著堆积如山的猎物,新的问题又来了。 这么多东西,根本带不走,而且血腥味太重,天知道还会引来什么东西。 王卫国早有打算,他带著人在附近勘察了一番,很快找到了一个背风的隱蔽山坳。 “就这了。”王卫国指挥道。 “把所有的猎物都搬过来,用雪给我埋结实了,做上记號。咱们换个地方,继续干!” 眾人虽然不解,但出於对王卫国的绝对信任,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 他们將一块块冻得梆硬的肉和一张张珍贵的皮毛运进山坳,用厚厚的积雪层层掩埋,最后还做了偽装,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跡。 处理完这一切,队伍轻装上阵,朝著更深的山林进发。 王卫国判断得没错,今年的乾旱把外围的野兽都逼到了这片山脉的腹地。 这里水源相对丰沛,水草也最为丰盛,不仅吸引了大量的食草动物,也引来了以它们为食的猛兽。 接下来的日子,对於这支狩猎队来说,简直就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 成群结队的野黄羊在山坡上奔跑,体型堪比小牛的野牛在林间悠閒地啃食著树皮,还有哼哼唧唧、成群出没的野猪…… 眾人彻底猎爽了。 枪声几乎每天都会在山林间响起,营地的篝火上,永远都烤著滋滋冒油的肉块。 刚开始大家还有些不適应,但很快,所有人都习惯了这种大口吃肉的豪迈生活。 一个月下来,每个人都像是被吹了气一样,脸颊红润,身子骨也壮实了一圈,天天高强度狩猎,体重不减反增。 要不是王卫国宣布子弹已经快要打光了,他们甚至都捨不得离开这片狩猎的天堂。 回去的路,远比来时要艰辛得多。 不知不觉间,他们打下的猎物实在太多了。 当初埋在山坳里的那些,加上这一个月的新收穫,堆在一起简直像一座小山。 “都別愁眉苦脸的,砍树,做雪橇!” 王卫国一声令下,眾人便又叮叮噹噹地忙活起来。 十几个简易而结实的雪橇很快就做好了。 当堆积如山的猎物被绑在雪橇上时,那场面壮观得让每个人都心潮澎湃。 回去的路,每个人都成了拉车的牛马。 他们身上套著绳索,弓著背,在及膝的雪地里艰难跋涉。 雪橇沉重无比,每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汗水很快就湿透了內里的衣衫,一停下来,寒风一吹,便冷得刺骨。 可即便如此,没有一个人叫苦。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一种纯粹的、发自內心的快乐。 他们一边拉著雪橇,一边高声唱著歌,歌声在寂静的山谷中迴荡,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这趟出山,足足走了好几天。当他们终於看到山外熟悉的轮廓时,时间已经悄然滑入了二月份。 张家湾的村口,这些天早就成了附近十里八村最热闹的地方。 各村派人出来打猎的队伍,就王卫国他们这一支迟迟未归,而且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杳无音信。 人心惶惶,各种不好的猜测早就传遍了。 各村的人都聚集在这里,翘首以盼,脸上写满了不安。 赵家村的人自然也在,他们心里打的算盘就复杂多了。 既盼著王卫国他们出事,好少一个竞爭对手,又怕他们真的出事,那这年景就更难熬了。 这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阴暗心理,让他们一个个表情古怪,眼神闪烁。 “快看!那是不是他们!”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山口的方向。 雪地里,几十个黑点正在缓缓移动,身后还拖著长长的、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隨著距离拉近,当人们看清那是一支满载而归的队伍,和那一个个被猎物堆满的雪橇时,整个张家湾村口瞬间沸腾了!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天吶!他们打了多少东西啊!” 赵家村的人看著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雪橇队伍,看著上面堆积如山的猎物,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这哪里是去打猎,这分明是去搬山了! 其他村的人则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激动地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帮忙推拉雪橇,一张张焦急等待的脸上,终於露出了笑容。 人群中,沈青青的心也终於落回了肚子里。 这一个多月,她每天都会来这里等,从日出到日落,心都快被熬干了。 “汪汪!” 小黄和小白兴奋地从人群中窜出,摇著尾巴冲向队伍,围著王卫国开心地蹦跳著。 王卫国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在眾人善意的鬨笑声中,一把將沈青青紧紧地拥入怀中。 “我们没事,很安全。”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这一个多月,她肯定每天都在这边等著。 男人们吹起了口哨,女人们则满眼羡慕地看著他们。 “臭死了。” 沈青青埋在他满是烟火和血腥味的怀里,娇嗔著嫌弃了一句,却没有丝毫推开他的意思,反而將他抱得更紧了。 王卫国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声。 “晚上洗乾净再抱。” 沈青青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没好气地在王卫国结实的胸膛上捶了一下,脸上却忍不住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的笑容。 第318章 两万多斤的收穫 沈青青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没好气地在王卫国结实的胸膛上捶了一下,脸上却忍不住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的笑容。 这轻轻的一拳,对王卫国来说不痛不痒,却像是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这一个多月在深山老林里积攒的疲惫与寒意。 家的感觉,就是如此。 周围的鬨笑声更大了,但没人有恶意,都是为他们感到高兴。 这年头,能看到这样真挚的情感,本身就是一件暖心窝子的事。 王卫国鬆开沈青青,揉了揉她的头髮,然后转身面向一张张激动而又期盼的脸庞。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传遍了整个村口。 “乡亲们,先別急!这次进山时间长,收穫也大。光靠咱们这些人,想把东西都弄回去,天黑了也干不完。” “各村的,赶紧回去叫人,把村里的牛车、马车都赶过来!今天,咱们吃肉!” “好嘞!” 王卫国的话音一落,人群再次沸腾。 几个腿脚快的年轻人,二话不说,拔腿就往自己村子的方向狂奔。 那速度,比看见了狼都快。 “快!回去叫人!王队长他们打回来一座金山!” “別愣著了,赶牛车去!晚了肉汤都喝不上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周边的村落。 原本还在家里焦急等待消息的人们,听到这个天大的喜讯,全都坐不住了。 一时间,各个村子都响起了吆喝声、牛叫声、车轮滚动的声音。 没过多久,一条由牛车、马车、甚至还有几辆手推车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朝著张家湾村口匯集而来。 场面之壮观,比过年赶集还要热闹。 当各村的村长和村民们亲眼看到那十几个雪橇上堆积如山的猎物时,所有人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野猪、狍子、鹿、熊…… 层层叠叠,血水早已冻成了暗红色的冰,散发著野性而又诱人的气息。 尤其是那两头体型庞大、斑纹慑人的老虎,更是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爷……这……这是把大连溏的窝给端了吧?” 一个村长哆哆嗦嗦地说道,眼睛瞪得像铜铃。 “卫国啊,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办到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卫国身上,充满了敬畏和钦佩。 王卫国笑了笑,走到猎物堆前,拍了拍冻得邦邦硬的野猪肉,朗声道。 “这次进山,运气好,也多亏了弟兄们齐心协力。现在,我说一下分配方案。” 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次收穫非常大,初步估计,不下两万斤。” 王卫国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所有人脑袋嗡的一声。 两万多斤! 这是什么概念? 他们一个村子一年到头,分的猪肉加起来都不到这个零头! 王卫国顿了顿,等大家消化了一下这个惊人的数字,才继续说道。 “这两头老虎,连皮带肉,归我们民兵队。这是规矩,也是我们冒最大风险换来的。除此之外,我们民兵队再拿总收穫的两成肉,负责搬运的弟兄们拿一成。” “剩下的,所有参与了联合狩猎的村子,按人头均分!大家都没意见吧?都过个好年!” 这个分配方案一出来,人群中先是片刻的寂静,隨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没意见!王队长公道!” “就该这么分!人家民兵队是拿命在拼!” “我们能跟著分肉就烧高香了,哪能有意见!” 所有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心里都有一本帐,就算刨去民兵队和搬运队的三成,剩下的七成肉分下来,每个村子至少能分到一千多斤! 一千多斤肉啊! 这年,能过得比地主老財还滋润! 赵家村的人站在人群外围,听著这个分配方案,一个个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也想说有意见,他们也想分一口。 可面对五十名带枪带刀刚冬猎完的民兵,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嫉妒得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好!”王卫国一挥手。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开干!张家湾的,把狼、兔子、豹子、猞猁这些皮毛值钱的,先搬回去,放灶台旁边解冻。民兵队的弟兄们,动手,剥皮,分肉!” 一声令下,整个村口就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场。 张家湾的村民们喜气洋洋地挑选著那些皮毛完好的猎物,小心翼翼地往家里搬。 这些可都是宝贝,一张好皮子能换不少钱和票。 民兵队的队员们则抽出了腰间的剥皮刀,动作麻利地开始处理猎物。 他们都是老手,下刀精准,一拉一扯,一张完整的兽皮就被剥离下来。 在处理那三头豹子时,王卫国特意嘱咐了一句,他早就趁著没出山,把豹子胆和另外几颗熊胆都取了出来,用油纸包好贴身放著。 这些可是真正的宝贝,无论是入药还是泡酒,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至於熊肉,虽然听著稀罕,但吃过的人都知道,肉质粗糙发柴,並不好吃。 而那人人称道的熊掌,说白了就是一包肥油,烹飪起来极为讲究,否则又腥又腻,吃过一次,也就没了念想。 称重的桿秤早就准备好了,一掛掛的肉被称量、记录,数字在飞快地累积。 “……两万五千二百斤!” 当负责记帐的人用颤抖的声音报出最终的数字时,全场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两万五千多斤! 比预想的还要多! 按照分配方案,民兵队每人分到了一百斤肉,搬运队的也分了五十斤。 当沉甸甸的肉块交到他们手上时,这些在雪地里跋涉了几天几夜的汉子们,一个个咧著嘴笑得像个孩子,爽翻了! 其他人看著自然是羡慕,但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人家冒著生命危险在山里待了一个多月,他们就在家里等著分肉,这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王卫国没有拿太多,他只要了八只飞龙,又挑了些上好的野猪后臀肉和一些类似牛肉的野物肉。 那飞龙,其实就是一种野鸡,但肉质鲜美无比,嫩滑爽口,素有“天上龙肉”的美誉,是真正的山珍。 分肉的盛宴一直持续到傍晚。 各村都分到了一千五百多斤的肉,牛车马车上堆得满满当当,村民们唱著歌,赶著车,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归途。 赵家村的人看著別的车上那同样沉甸甸的肉,心里五味杂陈,那股被刺激出来的眼红,久久无法消散。 张家湾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起了炊烟,空气中瀰漫开一股浓郁的肉香。 第319章 回家后享受生活 王卫国把那两头老虎和一堆珍贵的兽皮都拉回了自家院子。 跟民兵队的弟兄们约定好,明天一早过来,大家一起动手硝制。 刚一进家门,两个小小的身影就炮弹一样冲了出来。 “爸!” “爸爸!” 小山和小海一左一右,开心地扑过来,像两个小掛件一样掛在了王卫国的腿上。 王卫国哈哈大笑,弯腰一手一个,將两个儿子轻鬆地拎了起来,在院子里转起了圈圈。 孩子们的笑声清脆悦耳,像银铃一般。 这种感觉真好。 所有的辛苦和危险,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纯粹的幸福。 沈青青站在屋檐下,看著院子里笑闹的父子三人,脸上掛著温柔的笑意,转身进了厨房。 锅里早就烧上了热水,她要给这个一身风尘僕僕的男人,洗去满身的疲惫。 “水烧好了,快去洗洗吧,饭马上就好。” “好嘞!” 王卫国应了一声,放下两个儿子,笑著说道:“猜猜,今晚咱们吃什么好吃的?” 小山和小海两个小傢伙立刻抽动著小鼻子,使劲在空气中嗅著,异口同声地喊道。 “肉!是肉的香味!” 王卫国从山里带回来的八只飞龙,沈青青已经收拾乾净了四只,正准备燉汤。 那野猪后臀肉也被她切下了一大块,准备做个红烧肉解解馋。 看著丈夫满脸的胡茬和长得有些杂乱的头髮,一身的风尘僕僕,沈青青心疼地说道。 “你先去收拾收拾,看你这鬍子拉碴的,都快成野人了。” 王卫国摸了摸下巴,粗硬的胡茬扎得手心都有些疼。 这一个多月在山里,条件艰苦,確实没顾得上这些。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个用油纸包得好好的小物件,打开来,是一把鋥亮的老式刮鬍刀。这是他当初从老毛子手里换来的,锋利得很。 “爷爷,您帮我把头髮剪剪?” 王卫国笑著对走出屋的王长林说道。 “行,你等著。” 王长林老爷子也是个利索人,回屋就拿了把大剪刀出来。 院子里,王卫国搬了个小板凳坐下,王长林就围著他“咔嚓咔嚓”地剪了起来。 老爷子的手艺谈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粗糙,但王卫国却感觉无比的安心和温暖。 前世里,他哪有机会享受这种爷孙间的寻常乐趣。 等头髮剪得差不多了,王卫国便就著热水,仔仔细细地把脸刮乾净。 当他重新抬起头时,那个在山林里风餐露宿的粗獷汉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庞俊朗,眼神深邃的男人。 热水早就备好了,满满一大木桶。 王卫国舒舒服服地泡了进去,温热的水流包裹著身体,仿佛將这一个多月的疲惫与寒气尽数驱散。 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那感觉,简直比吃了人参果还要舒坦。 等他换上一身乾净的衣服走出房间时,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厨房门口,四个小脑袋正挤在那儿,像四只嗷嗷待哺的小鸟。 “吃肉,吃肉……” 小山、小海,还有大舅子家的大虎、二虎,四个小傢伙正扒著门框,眼巴巴地望著厨房里忙碌的沈青青,嘴里念念有词。 沈青青正在案板上“duang duang duang”地剁著肉,准备晚上大干一场。 这些日子,家里虽然有肉罐头,但那玩意儿吃多了也腻,哪有这新鲜的野物肉来得香。 王卫国走进去,空气中浓郁的肉香让他食指大动。他笑著从沈青青手里接过菜刀。 “我来吧,你去村长家要点薄荷叶子,回头我给你炒个薄荷牛肉,保准你喜欢。” 他知道媳妇爱吃这些新鲜口味的菜。 “嗯。” 沈青青笑得温柔又好看,眉眼弯弯,像月牙儿一样。 她解下围裙,在王卫国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招呼著。 “小山,小海,大虎,二虎,走,跟我去村委看分肉去!” 四个小傢伙一听,顿时欢呼雀跃,跟在沈青青身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今年的猎物多,村里也大方,按户分,每家都能分到七斤左右的肉。 这在年景不好的时候,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没过多久,沈青青就和过来帮忙的沈壮、陈翠霞他们一起回来了。 几个人手里都提著东西,只是陈翠霞的脸上带著几分鬱闷。 “你看这分的,五斤牛杂,三斤猪下水,还有两斤狼骨头,正经肉就给了四斤。” 陈翠霞將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忍不住嘆了口气。 “唉,全是下水和骨头,肉就这么点。” 在老一辈人眼里,这些下水杂碎始终上不了台面,远不如实实在在的肉来得金贵。 王卫国正在院子里支起大锅炼猪油,闻言笑著安慰道。 “妈,您可別小看这些东西。肉好弄,这牛杂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处理乾净了,比那猪下水好吃得多。今晚咱们就吃牛杂,我给你们露一手。” 说著,他又补充道。 “我那一百斤肉,我自己挑了五十斤野猪肉,其中有三十斤是顶好的肥膘肉,正好给家里多炼点猪油,冬天炒菜香。剩下的肉,我都存在我屋里了,想吃隨时都有。” 听女婿这么一说,陈翠霞心里的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忙活起来。 傍晚时分,在供销社上班的沈青阳和刘芳芳也回来了,一进院子闻到这霸道的香味,也立刻捲起袖子加入进来。 王卫国將牛杂和猪下水仔细地清洗、焯水,去除腥味,然后分成了两锅。 一锅用大骨和狼骨熬汤,只放了点薑片和盐,做了个清汤牛杂。 牛肚、牛肠、牛百叶在奶白的汤里翻滚,鲜香扑鼻。 另一锅则用自己炼的猪油,加上各种香料,做了一大锅红烧牛杂,色泽红亮,香气四溢。 当两大盆牛杂端上桌时,所有人都被这香味勾得口水直流。 “开动!” 王卫国一声令下,筷子齐刷刷地伸向了盆里。 “唔……好吃!” “这牛杂也太香了吧!又软又糯,还弹牙!” “卫国你这手艺,绝了!” 清汤的鲜美醇厚,红烧的浓郁咸香,一家人吃得是满嘴流油,讚不绝口。 就连一开始嫌弃下水的陈翠霞,也吃得比谁都香,筷子就没停过。 两大盆牛杂,连带著汤汁,被吃了个底朝天。 大家摸著滚圆的肚子,脸上都带著意犹未尽的神情。 第320章 资產破万 沈青青靠在王卫国身边,一双明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嘴角带著一丝满足的笑意。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嘴是越来越馋了,尤其是吃了丈夫做的饭菜之后。 她拉了拉王卫国的衣袖,带著几分平日里少有的娇俏,小声问道。 “卫国,要不……我拿咱们家的肉,去跟村里人再换点牛杂回来,明晚我们再吃好不好?” “好。” 王卫国看著媳妇这难得撒娇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別说换点牛杂,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得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他宠溺地颳了刮她的鼻子,声音里满是温柔。 桌上的沈壮、陈翠霞、沈青阳等人看著小两口这亲昵的模样,都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姨母笑”。 夜渐渐深了。 吃饱喝足,孩子们也玩累了。 王卫国一手一个,直接將还在犯迷糊的小山和小海拎了起来。 “爸,我们跟你和妈妈睡。” 小山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 王卫国哈哈一笑,在两个儿子的脸上各亲了一口。 “不行,今晚你们俩跟爷爷睡去,爸爸跟你妈有悄悄话要说。” 说完,也不管两个小傢伙的抗议,直接將他们送到了王长林的屋里。 回到房间,看著烛光下,坐在床边更显娇媚的媳妇,王卫国只觉得这一个多月的辛苦和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滚烫的热情。 小別胜新婚,古人诚不欺我。 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沈青青,下巴抵在她的肩窝,轻声问道:“累不累?” 沈青青摇了摇头,反手握住他的手,柔声说:“不累,你回来,我就不累了。” 这软糯的声音,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王卫国的心尖上。 他喉结滚动,只觉得屋內的烛火都变得滚烫起来。 他俯下身,將妻子打横抱起,低沉的嗓音带著一丝沙哑:“那咱们早点歇息。” 一夜温存,自不必细说。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了动静。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看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刘兵、刘军两兄弟带著七八个民兵,扛著工具就过来了。 他们都是打猎的好手,处理这些大傢伙也是驾轻就熟。 “卫国哥,醒啦?” 刘兵看到王卫国从屋里出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醒了,辛苦兄弟们了。” 王卫国递过去一包烟。 “先抽根烟暖暖身子,一会儿嫂子给你们做早饭。” “那可不敢当!” 民兵们连忙摆手,但手底下却没停。 剥皮、剔骨、分割…… 两只斑斕猛虎很快就被处理得乾乾净净。 虎皮被完整地剥下,准备进行硝制,这是最值钱的东西。 虎骨也被小心地剔出,准备泡酒。虎肉则被分成了大块,用雪仔细地埋起来保鲜。 王卫国看著那两头黑熊和一头金钱豹,沉吟片刻,亲自操刀。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两颗完整的熊胆和一颗色泽墨绿的豹子胆,用早就准备好的小盒子装好。这些可是真正的宝贝,有钱都难买到。 “刘兵,剩下的这些,除了虎骨之外,你都带人拉到县里或者市里去,找信得过的渠道处理掉。注意安全,钱分下去,让兄弟们过个肥年。” 王卫国拍了拍刘兵的肩膀。 “放心吧卫国哥!” 刘兵重重地点头,眼里满是敬佩和感激。 处理完这些,王卫国又说道。 “刘兵,刘军,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就是连山民兵队的代理正副队长。” 王卫国看著眼前的兄弟俩,神情严肃。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负责日常的训练,不能有丝毫懈怠。我们的敌人不只是山里的野兽,明白吗?” 刘家兄弟俩身子一震,猛地挺直了腰板,大声应道:“明白!” 王卫国点点头,將自己前世在部队里学到的一些训练方法和战术理念,挑著能说的,深入浅出地教给了他们。 这番话,听得兄弟俩是热血沸腾,如获至宝。 下午,刘兵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將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交到王卫国手里。 “卫国哥,都卖了!这是你的份子。” 王卫国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大团结”。 他也没细数,直接从里面抽出了一沓,递给院子里帮忙的几个民兵。 “辛苦了,大家分一下,一人一百五十块。” “一百五?!” 几个民兵都惊呆了,手哆哆嗦嗦地接过钱,感觉像在做梦。 这一趟活计,顶得上他们一年多的收入了! 傍晚时分,院门又被敲响了。 李振东、孙红山、向芳和刘林四人联袂而来,一进院子,就笑呵呵地嚷嚷开了。 “卫国啊,听说你这次又打了大傢伙?我们可是闻著味儿就来了,你可不能吃独食啊!” 李振东嗓门最大。 “就是,你孙叔我最近馋肉馋得睡不著觉。” 孙红山也跟著起鬨。 王卫国哈哈大笑,將几人迎了进来:“几位叔伯来得正好,肉管够!不过得等明天了。” “明天?” “对,明天我带人再去一趟十里坟,给咱们厂里弄点福利。” 王卫国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去深山老林里打猎跟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 他看著几人,爽快地说道。 “正好,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也该给大伙儿备点年货了。来来,都別站著,今天先尝尝我的手艺,咱们边吃边聊!” 听说有吃的,几人眼睛都亮了。 王卫国也不含糊,直接从雪里刨出十来斤牛杂,让沈青青烧火,自己则叮叮噹噹地忙活起来。 还是老味道,一锅清汤,一锅红烧。浓郁的香气很快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当两大盆牛杂再次端上桌时,李振东几人眼睛都直了。 “乖乖,这香味,霸道!” “厂里大厨都没你这手艺!” 几人动了筷子,立刻就被这味道征服了,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讚不绝口,连说话的工夫都捨不得浪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卫国放下筷子,笑著说道:“几位叔伯,我这儿还有点好东西,不过缺几样傢伙事儿。” “什么东西?你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绝不含糊!” 刘林擦了擦嘴,豪气地说道。 “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几位叔伯帮我弄三个大点的酒罈,要密封好的,再弄点高度数的白酒来。” 王卫国也没客气。 “就这个?好办!” 李振东一拍大腿,“明天就给你送来!” 几人爽快地答应下来。 一旁的沈青阳听得心痒难耐,连忙凑到自己岳父刘林身边。 “爸,明天……我也想跟卫国去。” 刘林瞪了他一眼,隨即又笑了:“去吧去吧,跟你姐夫多学学本事!” 第321章 准备前往京都 第二天一早,王卫国带著沈青阳、刘兵刘军兄弟,还有沈军和沈富国,六人小分队再次出发,直奔十里坟。 如今这地方,简直快成了他们的专属猎场。 运气不错,刚进山没多久,就发现了野牛群的踪跡。 又是四头膘肥体壮的大傢伙。 还是老办法,王卫国拿出特製的药粉,拌在草料里,放在下风口。 没过多久,四头野牛就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接下来的十天,王卫国带著队伍在山里来回扫荡,收穫颇丰。 野猪、狍子、野鸡野兔,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打了七八千斤的野味。 老规矩,除了留下一部分自家吃和送人情,其余的全部让李振东派车拉去了轧钢厂,作为厂里的过年福利。 这一次,王卫国直接拿了三千块的现金,外加几十斤最新鲜的牛杂。 回到村里时,李振东他们也兑现了诺言,三个半人高的大酒罈和几十斤的高度散装白酒已经送到了他家院子里。 王卫国也不耽搁,將那两颗熊胆和一颗豹子胆小心地处理好,分別泡进了酒罈里,用黄泥封好口,埋在了院子的角落。 这可是真正的宝贝,等上几年,药效完全激发出来,千金难求。 当晚,王卫国再次设宴,请刘兵他们几个一起吃饭。 依然是牛杂安排上,新弄来的高度白酒也开了封。 推杯换盏之间,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酒酣耳热之际,王卫国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兄弟们,这次辛苦了,这是你们的。” 他將信封推到刘兵面前。 刘兵打开一看,里面是五沓崭新的“大团结”,整整五百块! “卫国哥,这……这也太多了!” 刘兵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多。” 王卫国摆摆手,眼神清亮。 “跟著我王卫国,就不会让兄弟们吃亏。拿著,回去给家里添置点东西,好好过个年。” 算上这次的收入,加上之前存下的,王卫国自己的资產,也悄无声息地突破了一万大关。 距离过年只剩下五天了,村里的年味儿也越来越浓。 这天下午,一辆吉普车开进了沈家村,停在了王卫国院子门口。 车上跳下来一个穿著公安制服的挺拔身影,正是李青山。 他这次是来找王卫国送物资的,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除了常规的米麵油,竟然还有几百斤用油纸包好的新鲜牛肉。 不用问,肯定是问李振东他们几个厂长要的。 “你小子行啊,让你去送个物资,你倒好,直接跑去山里打猎,一消失就是快两个月!” 李青山一见王卫国,就没好气地在他腿上踢了两脚,不过脸上却带著笑意。 “我这不是看不得乡亲们日子过得太苦,想给大伙儿创收嘛。” 王卫国嘿嘿一笑,打著哈哈。 兄弟俩笑闹了一阵,便一起开著车,將剩下的物资送到了公社。 回来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安静了许多。 李青山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王卫国。 “这是什么?” 王卫国有些疑惑。 李青山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一个京都的地址。卫国,你记住了,过完年,最晚初八之前,你带著爷爷去一趟京都,到这个地址找人。” 这张薄薄的纸条,在王卫国的手中却重如千斤。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今年的年夜饭,是王卫国重生以来最丰盛、也最热闹的一次。 两大桌子拼在一起,坐得满满当当。 沈家、王家,还有刘兵刘军他们几个核心的兄弟,都聚在了王家的大院里。 院子里掛上了崭新的红灯笼,映著皑皑白雪,暖黄色的光晕显得格外温馨。 孩子们是最高兴的。 王山带著弟弟王海,还有沈青山家的两个小子大虎二虎,再加上沈青阳家的小云天,几个小傢伙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笑声和鞭炮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热闹的过年交响乐。 沈青青和张莲她们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一道道香气扑鼻的菜餚被端上桌。 红烧肉、燉牛肉、小鸡燉蘑菇、清蒸鱼…… 几乎把山里和河里的好东西都凑齐了。 “来,都满上!” 王卫国举起酒杯,脸上洋溢著发自內心的笑容。 “祝大家新年新气象,日子越过越红火!” “好!越过越红火!” 眾人齐声应和,杯盏相碰,清脆的声音里满是喜悦和对未来的期盼。 王长林坐在主位上,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子热闹劲儿,能听到孙子、重孙们的欢声笑语,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这个年,过得安稳而又幸福。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揣著几包好烟,敲开了村长沈红星家的门。 说明来意后,沈红星二话不说,大笔一挥,就给开好了去京都的介绍信,还一个劲地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如今的王卫国,早已是沈家村乃至整个公社的宝贝疙瘩。 初二一大早,天还未亮透,王卫国就和爷爷踏上了前往京都的征程。 沈青青红著眼眶,一遍遍地给爷孙俩整理著衣领,嘴里不停地念叨著。 “路上冷,衣服穿厚点。钱要放好,別露白。到了那边,安顿好了就赶紧拍个电报回来……” 王卫国笑著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在家照顾好孩子和爸妈,等我跟爷爷的好消息。” 为了这次京都之行,王卫国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从那笔巨款里,取了足足五千块钱现金,用布一层层包好,贴身藏著。 除此之外,他还將那株两百多年份的野山参用最好的木盒装了起来,另外又挑了五株品相上乘、年份在五十年左右的人参,一併带上。 他深知,在这个年代,有时候这些东西比钱还好用。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载著南来北往的旅客,一路向北。 经过一天一夜的顛簸,终於在傍晚时分,抵达了目的地——京都。 走出火车站,一股夹杂著煤烟味的寒风扑面而来。 王卫国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扶著爷爷,好奇地打量著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眼前的京都,与他前世记忆中那个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国际大都市截然不同。 街道不算宽阔,两旁是古朴的青砖灰瓦建筑。 路上跑的除了几辆公交车和稀少的吉普车,更多的是成群结队的自行车,叮叮噹噹的车铃声匯成了一片。 第322章 京都再见李振兴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这才是七十年代的京都,古老而又充满著一种独特的韵味。 他找了辆三轮车,把地址递给车夫。 “师傅,去这个地方。” 车夫看了一眼地址,点点头:“得嘞,坐稳了您。” 三轮车穿过几条胡同,最终在一个掛著红漆大门的独栋小院前停下。 院墙高大,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王卫国付了车钱,上前敲了敲门环。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精神矍鑠的男人,正是李振兴。 他身后,周华和李舒婷也探出了头。 “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快,快进来!” 李振兴一见是他们,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不由分说地拉著王卫国和王长林就往屋里走。 屋里烧著炉子,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判若两个世界。 “李爷爷,叔,婶儿。” 王卫国礼貌地跟屋里的人打著招呼。 “快坐,快坐,赶了一天的路,肯定饿坏了。” 李振兴的女儿,一位看起来十分温婉的阿姨端著热茶走了过来。 “饭菜都热著呢,马上就能吃。” 王卫国环顾四周,这院子是个標准的老京都四合院,面积得有两百多平。 他记得,前世这片地方后来被改造成了高端的別墅小区,由国家配备安保,能住在这里的,无一不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李振兴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已经成家立业。 此刻,为了给王卫国爷孙俩腾地方,两个儿子刚被他不由分说地赶回了各自的家。 “振兴啊,你这……” 王长林有些过意不去。 “老王啊,你跟我就別客气了,到了这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李振兴爽朗地笑道。 这份热情让王卫国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將自己带来的包裹打开,取出了那五株用红布包好的野山参。 “李爷爷,叔,还有两位阿姨,初次登门,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是我们山里的一点土特產,不成敬意。” 他一边说著,一边將人参一人递过去一株,嘴里甜甜地喊著。 “李爷爷,给您。叔,这是你的。这位……姑姑,您也收下。” 当那几株鬚根完整、芦头清晰、品相极佳的野山参摆在眾人面前时,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一瞬。 无论是李振兴还是周华,都是见过世面的人。 可看到这等年份的野山参,还是被王卫国的大手笔给结结实实地镇住了。 “你……你这小子!” 李振兴指著王卫国,好半天才哭笑不得地说道。 “真是富得流油啊!一出手不是虎骨就是野山参,你家后山是聚宝盆吗?” 周华也是感慨万千,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眼神复杂。 他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更明白这份礼物的分量。 王卫国挠了挠头,哈哈一笑:“別的我也没有,在我们那儿,就这玩意多。” 这时,一位头髮白,气质雍容的老奶奶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先是看了一眼王长林,眼中闪过一丝追忆,隨即目光落在了王卫国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李振兴的儿子连忙介绍道:“卫国,这是我妈。” “奶奶好。” 王卫国恭敬地喊道。 老人家答应一声,走到王长林面前,轻声嘆了口气。 “长林啊,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当初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养不好这孩子,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王长林浑身一震,嘴唇翕动:“嫂子……” “是我。” 老人家点了点头,然后慈祥地握住王卫国的手,仔细地端详著他的眉眼,声音里带著一丝颤抖。 “孩子,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真像啊……当初,你妈妈走了之后,奶奶本想亲自抚养你的,可你爷爷,他……他一声不吭就带著你跑了。”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王卫国心中炸响。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心中百感交集。 “奶奶……” 他的眼眶有些发酸。 前世他参军后,这位老人家已经过世了,他连一面都没见上。 没想到,这一世,他不仅见到了,还知道了这样一段尘封的往事。 “爷爷把我照顾得很好。” 王卫国声音有些哽咽,他反手握住老人的手,真诚地说道:“你们,都是我的爷爷奶奶。” 这声“爷爷奶奶”叫得真心实意,让老人家眼中的泪再也绷不住,顺著脸颊的皱纹滑落。 她连连点头,用另一只手轻轻拍著王卫国的手背。 “好孩子,好孩子……快,都別站著了,进屋,进屋坐。”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瞬间被浓浓的亲情所包裹。 晚饭的气氛热烈而温馨。 李振兴拿出了珍藏的好酒,非要跟王长林不醉不归。 饭桌上,老人家心疼地看著王长林那双几乎看不见东西的眼睛,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长林啊,你这眼睛……这么多年了,就没找个好大夫瞧瞧?” 王长林端著酒杯的手顿了顿,苦笑道。 “瞧了,没用。老毛病了,年轻时候在雪山草地里伤的,后来又……唉,都这把年纪了,看得见看不见,都一样过。” “胡说!” 李振兴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瞪眼道。 “什么叫一样过?你还没看著卫国娶媳妇,没看著重孙子满地跑呢!这眼睛必须治!” “我跟你说,四九城里那位中医国手张济仁已经回来了。他的一手针灸出神入化,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我明天就带你去找他!” 王卫国心中一动,他这次带爷爷来四九城,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治好爷爷的眼睛。 之前在军区医院检查,王卫国就知道爷爷的眼睛是旧伤,也知道了还有治癒的希望。 如今听李振兴主动提起中医国手张济仁的下落,他的注意力立刻就提了起来。 “哎老李,使不得,人家大名鼎鼎的神医,哪我是说见就见的。” 王长林连连摆手。 “怎么使不得?我李振兴的面子,他多少得给点!” 李振兴拍著胸脯,但隨即又皱起了眉头,嘆了口气。 “不过……这老傢伙的脾气也是真臭。罢了,明天我带卫国先去探探路。” 第323章 见名医张济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已经有了动静。 王卫国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打了套拳,只觉得神清气爽。 李振兴也起了个大早,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坐著车前往张济仁家中。 车穿行在纵横交错的胡同里,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两旁的槐树枝叶繁茂,阳光从缝隙中洒下斑驳的光点。 “卫国啊,等下见著了人,你少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李振兴叮嘱道。 “这张济仁,可是个怪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家祖上是御医,医术是顶尖的。可前些年那场风波,他家被抄了,他本人也被下放到乡下餵了几年猪,吃了不少苦头。” “虽说现在上面给他平反了,房子、祖传的药铺『济世堂』都还给了他,可这老傢伙心里憋著一口气,死活不肯再出山行医了。” “不少人想请他看病,什么高官显贵,提著重礼上门,全被他给骂了出去。他说,当初他落难的时候,没一个人替他说句话,现在想让他治病了?门儿都没有。” 王卫国静静地听著,心里大概有了谱。 这是一个有真本事,但自尊心极强,又有些愤世嫉俗的老人。 对付这样的人,寻常的法子怕是不管用。 七拐八拐之后,两人在一间不起眼的四合院门前停下。 院门虚掩著,里面很安静,只能听到细微的风声和鸟鸣。 李振兴推开院门,带著王卫国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但打理得井井有条,角落里种著几丛翠竹,墙边还搭著晾晒草药的架子,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药香。 院子中央,一个身穿白色练功服,头髮半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正闭著眼睛,不疾不徐地打著一套拳法。 他的动作时而如仙鹤亮翅,轻盈舒展;时而如猛虎下山,刚猛有力;时而又如灵猿摘果,活泼灵动。 正是古代名医华佗所创的五禽戏。 “老张啊,几年不见,你这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风采依旧啊!” 李振兴朗声笑著,主动上前寒暄。 那老人缓缓收了式,睁开眼,目光锐利如鹰,扫了李振兴一眼。 又瞥了瞥他身后的王卫国,语气平淡无波。 “是振兴啊。来我这儿敘旧喝茶,我欢迎。要是想让我出手治病,那就免开口,省得伤了和气。” 他一开口,就把话说得死死的,没有留任何余地。 李振兴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只是嘆了口气。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事儿都过去了,你这么犟能落得什么好?” “当初整你的人不也倒台了?上面给你还了公道,房子、药铺都还你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有个屁用!” 张济仁一听这话,压抑的火气顿时上来了,他指著空荡荡的药架,怨气满满地说道。 “房子是还在,药铺的招牌也掛回去了!可我收藏了一辈子的那些宝贝药材呢?那些百年份的何首乌,上品的冬虫夏草,还有我爷爷传下来的那几支三百年的老山参,全都没了!” “被那帮兔崽子当柴火给烧了!没了这些药,我拿什么治病?拿泥巴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心和愤怒,那不仅是药材,更是他作为一个医者的命根子。 李振兴哑口无言,他知道这是张济仁心里最深的痛,谁提谁倒霉。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一直沉默的王卫国忽然开口了。 “咳,我或许有个办法,能帮您把那些宝贝药材给一样一样地『整』回来。” “嗯?” 张济仁的目光瞬间转向王卫国,带著审视和怀疑。 “你个毛头小子,口气倒不小。什么办法?” 王卫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从隨身的布包里,取出了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红布,一株形態饱满、鬚根清晰、芦头紧密的野山参,便呈现在了张济仁的面前。 清晨的阳光照在那人参上,仿佛给它镀上了一层温润的玉光。 只一眼,张济仁的呼吸就停滯了。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同猎豹般扑了过来,一把从王卫国手里“抢”过那株人参,动作快得让李振兴都嚇了一跳。 他將人参捧在手心,凑到眼前,从芦头、到主根、再到每一根细小的鬚根,一寸一寸地仔细观察,手指轻轻地摩挲著,仿佛在抚摸绝世的珍宝。 “这芦头……这纹路……这品相……” 他嘴里念念有词,神情专注而痴迷。 最后,他把人参凑到鼻子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无比享受的表情。 “两百三十年!只多不少!绝对有两百三十年!好宝贝,真是好宝贝啊!” 张济仁捧著人参,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李振兴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王卫国这人参珍贵,但没想到能让张济仁失態到这种地步。 好一会儿,张济仁才从极度的震撼和喜悦中回过神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態,连忙咳嗽两声,重新板起脸,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子,但那双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手里的宝贝。 “哼,小子,算你有点诚意。不过,想让我出手,光凭这个,还不够。” 他强撑著说道。 “下放那几年,风餐露宿,我的肝落下了毛病,肠胃也不行了。我需要炮製过的百年何首乌,还有野生的铁皮石斛来调理身子。” 他这是坐地起价了。 李振兴刚想说话,却被王卫国一个眼神制止了。 “可以。” 王卫国一口答应,乾脆利落得让张济仁都愣了一下。 “只要您確定能把我爷爷的眼睛治好,这两样东西,我马上给您弄来。” 何首乌和铁皮石斛,这两样东西他还真有。 当初在长白山,他可没少搜刮好东西。 这下,张济仁是真的被惊到了。 他重新审视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这小子不仅能拿出两百多年的野山参,还能隨口答应弄来百年何首乌和野生铁皮石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底气。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济仁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郑重。 王卫国看著他,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缓缓说道。 “您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您现在很需要这株人参,不仅仅是为了收藏。” 第324章 出手的代价 王卫国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您有个孙子,叫张云生,对吧?您张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 “可惜他从小体弱多病,先天不足,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上了年份的老山参吊著元气,温养身体。” 话音刚落,张济仁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乾乾净净,他捧著人参的手猛地一抖,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凌厉,死死地盯著王卫国。 “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又惊又怒,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你在调查我?你在威胁我?!” 面对张济仁几欲噬人的目光,王卫国只是平静地迎著他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是。”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砸在张济仁的心湖里,激起滔天巨浪。 王卫国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他当然不会说,前世他和张济仁的孙子张云生,在一次特殊的疗养中成为了莫逆之交。 (请记住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1??????.???超好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个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甚至有些文弱秀气的青年,私下里曾苦笑著告诉他。 自己就像个精美的瓷器,看著好,却一碰就碎,不能剧烈运动,甚至连夫妻敦伦都成了奢望。 张济仁把这个三代单传的独苗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为了给他续命,几乎耗尽了半生心血和人脉,才勉强將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之后更是將自己一身惊世骇俗的医术全部教授给他。 只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今的张济仁,空有一身惊世医术,却没有了能为孙儿温养元气的顶级药材。 这就好办了。 王卫国收敛心神,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语气虽然平淡,內容却字字诛心。 “张神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要么,大家各取所需,我得我所求,你得你所愿。要么……就只能一拍两散,大家都不好过。” “我爷爷他老人家熬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黑暗,再多等些时日也无妨。可您张家……怕是真的要绝后了。” “你!” 张济仁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握著那株老山参的手青筋毕露,仿佛要將它捏碎一般。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张济仁行医一生,救人无数,何曾受过这等挟持和屈辱! 旁边的李振兴见状,嚇得魂都快飞了,赶忙上前一步,打著圆场。 “哎,老张,老张,你消消气!卫国,你也少说两句!大家都是为了治病救人,有话好好说,別伤了和气嘛!” 他一边劝著,一边拼命给王卫国使眼色,心里叫苦不迭。 这小子怎么回事? 请人办事还带威胁的? 这下可好,怕是要把天给聊死了。 然而王卫国却像是没看见他的眼色,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篤定地看著张济仁。 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清晨的微风拂过葡萄藤架,发出“沙沙”的轻响。 张济仁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著,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死死地盯著王卫国,那双眼睛里,有愤怒,有不甘,有挣扎,但最终,都化作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憋屈和无力。 许久,他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 他缓缓地、珍而重之地將那株二百三十年份的老山参重新用红布包好,放在石桌上。 声音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想要我出手……可以。但是,除了你刚才答应的百年何首乌和野生铁皮石斛,我还要再加三株五十年份以上的人参,半斤五十年份以上的何首乌,一株十年份以上的铁皮石斛,另外,再给我来一坛虎骨酒,一坛熊胆酒。” 说完,他抬起眼皮,带著一丝报復性的快意看著王卫国,等著看他为难、甚至暴跳如雷的表情。 这已经不是坐地起价了,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要把王卫国往死里宰! 李振兴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刚想说“老张你这不是为难人吗”,却见王卫国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老东西,还真是不肯吃一点亏。 王卫国心里暗忖。 不过,转念一想,为了爷爷,也为了前世那位好友,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他空间里还真不缺。就当是提前替张云生那小子,孝敬他爷爷了。 “可以。” 王卫国几乎没有犹豫,再次乾脆利落地答应了。 “这些东西我都有。不过,你得先给我爷爷看看,確定到底能不能治好。” “……” 张济仁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和刻薄话,瞬间被这两个字堵得严严实实。 他再次愣住了,看向王卫国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和震惊,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惊疑。 这小子…… 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些在市面上几乎绝跡的珍稀药材,在他嘴里说出来,就跟去菜市场买大白菜一样轻鬆? 张济仁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冷著脸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王长林面前,沉声道。 “老爷子,我看看你的眼睛。” 他让王长林坐下,凑近了,仔细翻看他的眼瞼,又用指头轻轻按压眼眶周围的穴位,询问著受伤的经过和这些年的感受。 他的神情专注而严谨,一瞬间,方才那个市侩贪婪的老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真正的医道宗师。 片刻之后,他直起身子,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以治。他这是当年被炮弹破片伤了眼底,瘀血压迫,伤到了视觉神经。不过时间太久,神经已经萎靡,需要用金针渡穴之法,长期进行刺激,再辅以名贵中药熏疗,內外同治。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可重见光明。” 听到这话,王卫国和王长林一直悬著的心,终於落了地。 “不过。” 张济仁话锋一转,重新恢復了那副欠揍的模样,伸出三根手指。 “我这里药柜空空,也没钱去进药材。治疗的方子和药材,得另外算钱。三千块。” 李振兴在一旁听得眼皮都突突直跳。 这老傢伙,心也太黑了! 刚刚才敲了那么一大笔名贵药材,转头又要三千块现金! 这年头,一个八级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九十多块,三千块,那简直是天文数字! 然而,让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是,王卫国连价都没还。 “可以。” 第325章 狮子大开口 王卫国一边说著,一边解开自己隨身的布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著的东西。 打开油布,一沓沓崭新的“大团结”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里。 他隨手点出三沓,用绳子捆好,直接放在了石桌上。 “这里是三千块,您点点。您要的那些东西,三天之內,我会派人给您送来。” 那厚厚的一大摞钱,在晨光下散发著惊人的“魅力”,晃得张济仁两眼发晕。 李振兴也感到十分奇怪。 这小子…… 到底是有多富啊? 这还是从乡下来的年轻人吗? 就算是京城里那些大院子弟,也没见过谁能这么隨隨便便就拿出三千块现金的! 张济仁也被这一下彻底镇住了。 他看著桌上那座“钱山”,再看看王卫国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丝真正的慌乱。 这小子,不仅有通天的渠道弄来那些绝世药材,还能面不改色地拿出这么多现金…… 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自己今天这番敲诈,是不是踢到铁板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济仁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乾涩和敬畏。 王卫国將剩下的钱重新包好,背上布包,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没资格知道。”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只需要记住,治好我爷爷的眼睛,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若是治不好,或者你在中间动了什么別的心思……后果,会很严重。” 说完,他不再看张济仁那张变幻莫测的脸,转身扶起爷爷,沉声道:“爷爷,我们走。” 王长林全程没有说话,但此刻,他对自己孙子充满了欣慰和自豪。 他拍了拍王卫国的手,跟著他一起,迈著沉稳的步伐向院外走去。 王卫国就是要装这么一把。对付张济仁这种吃硬不吃软的老江湖,一味的退让和恳求只会让他得寸进尺。 只有一开始就用雷霆手段將他彻底唬住,让他心存忌惮,后续的治疗才能安安稳稳地进行下去。 直到王卫国和王长林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张济仁才像刚从梦中惊醒一般。 张济仁没有说话,他低头看著桌上那株用红布包裹的绝世老参,又看了看旁边那厚厚一摞钞票,只觉得手心发烫,心里五味杂陈。 既有得到旷世奇珍和巨款的狂喜,又有一种被看透、被拿捏的深深忌惮。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 这感觉,实在算不上美妙。 …… 另一头,走出了胡同,李振兴快走几步跟上王卫国。 “你小子,可真行啊!太会装了!” 他衝著王卫国竖起一个大拇指。 “刚才那一下,別说老张那傢伙,连我魂儿都快被你嚇到了。三千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再加上那些听都没听过的药材……” 王卫国笑了笑,没多解释。 他知道,对付张济仁这种人,你越是神秘莫测,实力雄厚,他就越是老实。 这三千块钱,拿得越爽快就越有效果。 回到李振兴家,王卫国安顿好爷爷,便找到了正在院子里跟李振兴儿子下棋的周华。 “周华,陪我回趟老家。” “嗯?” 周华抬起头,將手里的“炮”在棋盘上重重一放,吃了对方一个“马”。 “怎么这么急?老爷子的事办完了?” “办妥了,但后续治疗需要不少东西。我得回去取些东西,顺便把家里安顿一下。” 王卫国解释道。 “有些酒罈子,邮递太慢,还容易碎,得亲自跑一趟。” “行,没问题。” 周华爽快地站起身。 “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今天下午的火车。” “那走。” 周华的行动力向来惊人。 他直接带著王卫国去了火车站,也不知道他找了谁,打了声招呼,没过多久就从窗口递出来两张票。 “喏,臥铺,咱俩一个包厢。” 周华把票递给王卫国,一脸的轻鬆写意。 王卫国接过票,心里有些感慨。 来的时候,是他和爷爷两个人,老爷子一辈子节俭惯了,也坐不惯臥铺,说躺著不舒坦,非要坐硬座。 不然以他如今在青山城的关係,弄两张臥铺票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有周华这种在京城地界上都能吃得开的朋友在,確实省心不少。 上了车,找到对应的臥铺包厢,里面是上下两对铺位。 两人把简单的行李放好,离发车还有点时间,便閒聊起来。 “对了,跟你说个事儿。” 周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带著点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我爷爷前阵子直接把北大荒老首长家的那个孙子——许尚,给整到长白山军区去了。” 他撇了撇嘴,继续道。 “那小子,鼻子长在天灵盖上的,比我还傲!” 王卫国闻言一乐,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桀驁不驯的身影。 许尚,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所以,你没整过人家?” 他笑著调侃道。 周华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脖子一梗。 “胡说!我那是……那是战略性谦让!君子不与小人斗!” 王卫国笑而不语。 前世,他、周华、许尚,这三个家世背景相近,脾气却南辕北辙的傢伙,在军中被人戏称为“三剑客”。 明里暗里较著劲,谁也不服谁,却又在关键时刻能把后背交给对方。 从训练场上的搏击,到战场上的杀敌,三个人分不出一个绝对的胜负。 没想到这一世,因为周华爷爷的安排,许尚竟然也提前来到了长白山。 三剑客,这是要提前聚首了。 王卫国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暖意和期待。 两人正说著话,包厢的门被拉开,另外两个乘客走了进来。 这两人一前一后,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穿著不甚乾净的汗衫,裸露的胳膊上肌肉虬结。 眼神扫过王卫国和周华时,带著一股不加掩饰的凶悍和审视。 整个包厢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 “呜——” 火车汽笛长鸣,车身微微一震,缓缓开动。 那两个壮汉將行李往铺位下一塞,便各自占了对面的一张下铺和一张上铺。 王卫国和周华默契地对视一眼,停止了交流。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火车上。 第326章 火车上的人贩子! 王卫国躺在上铺,周华在他下铺,两人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火车有节奏地“哐当、哐当”响著,窗外的天色由明转暗,再到彻底漆黑。 大约过了三个多小时,夜已经深了,车厢里大部分旅客都已沉沉睡去。 王卫国和周华所在的包厢里,那两个壮汉几乎同时起身,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出去了。 虽然闭著眼,但王卫国和周华的警惕性远超常人,这点动静根本瞒不过他们。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包厢门再次被拉开。 那两个壮汉回来了,只是这次,他们中间还架著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姑娘双眼紧闭,面色潮红,浑身瘫软,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几乎是在他们进门的瞬间,上铺的王卫国和下铺的周华,同时睁开了眼睛。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交匯,锐利如刀。 其中一个壮汉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立刻將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隨即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威胁。 “看什么看?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把眼睛闭上!敢乱说一句,就在这车上弄死你们!” 说话间,另一个壮汉还故意撩开自己的汗衫,露出了別在腰间裤腰带上的匕首柄,寒光一闪而过。 他们显然是把王卫国和周华,当成了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学生或者年轻人,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把人嚇住。 然而,他们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一直躺在下铺的周华,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芒。 他没有丝毫预兆,整个人如同猎豹般从床铺上一跃而起! 他的动作快到了极致,那两个壮汉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听“砰!砰!”两声沉闷的撞击声,周华的脚已经结结实实地踹在了两人的脸上! 巨大的力道让两人惨叫一声,向后踉蹌倒去。 周华在空中顺势一抄,精准地抓住了那个昏迷姑娘的胳膊,手臂一甩,喝道:“卫国,接著!” “好!” 王卫国早已从上铺坐起,探身伸手,稳稳地將那姑娘接了过来,顺手就把她平放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那两个壮汉被踹得眼冒金星,鼻血长流。 反应过来后,脸上瞬间被无尽的暴怒和狰狞所取代。 “操!你他妈找死!” “老子捅了你!” 两人一手捂著剧痛的脸,另一只手已经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怒吼著就朝刚刚落地的周华扑了过去! 王卫国刚要翻身下床过去帮忙,却见周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不退反进,身形一矮,像一阵风般切入两人中间。 只听“咔嚓”、“哎呦”几声脆响和痛呼,伴隨著匕首掉落在地上的“噹啷”声,战斗已经结束。 王卫国定睛一看,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一个抱著手腕在地上打滚,另一个则被周华一脚踩在胸口,脸憋成了猪肝色,动弹不得。 从动手到制服,前后不过几秒钟。 周华脚下用力碾了碾,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人,然后才抬起头,看向王卫国,下巴微微一扬。 “你看著,我去喊人。”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两个废物,转身拉开包厢门,只留给王卫国一个带著几分傲娇而又无比瀟洒的背影,消失在过道里。 王卫国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傢伙,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这爱耍帅的毛病。 他收回目光,这才仔细打量起包厢內的残局。 周华下手不是一般的重。 那两个壮汉此刻的模样悽惨至极。 一个蜷在地上,抱著自己的右肩,额头上全是冷汗,嘴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声,肩关节明显已经脱臼,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著。 另一个更惨,他被周华踩踏的胸口估计断了几根肋骨,正大口喘著粗气。 而他的左边大腿上,赫然插著一把匕首,正是他自己亮出来的那把。 匕首丝毫不见刀刃,只有刀柄在大腿上,可见其插入深度。 更严重的是,鲜血已经染红了半条裤腿。 周华不仅卸掉了他的胳膊,还顺手把他的武器“送”了回去,位置刁钻,既能让他痛不欲生、丧失行动能力,又不至於伤到动脉要了他的命。 这份狠辣和精准,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磨练出来的。 王卫国没去管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傢伙,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自己床铺上那个依旧昏迷的姑娘身上。 借著窗外偶尔闪过的一点微光,他看清了姑娘的脸。 一张乾净秀气的鹅蛋脸,眉眼弯弯,哪怕在昏睡中,嘴角也似乎带著一丝倔强的弧度。 她的皮肤很白,在昏暗中像一块温润的玉,只是此刻脸颊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红。 王卫国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烫。他又搭上她的手腕,脉搏虽然有些快,但还算平稳有力。 看著这张脸,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在哪儿见过? 他皱著眉头,在记忆里飞快地搜索著。 这张脸,绝不是那种一面之缘的路人,应该是有过交集的,可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哗啦”一声拉开。 周华领著两个穿著制服的乘警快步走了进来。 乘警一进门,看到里面的情景也是吃了一惊。 一个手电筒的光束在包厢里扫了一圈,当看到地上呻吟的壮汉和那把插在大腿上的匕首时,经验丰富的老乘警脸色瞬间就变了。 “怎么回事?” 他厉声问道。 周华指了指地上的两人,又指了指床上的姑娘,言简意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们俩迷晕了这姑娘,想带回包厢图谋不轨,被我们撞见了。这是他们的刀,我们是正当防卫。” 老乘警蹲下身,在那被匕首插中的壮汉身上摸索了几下,很快就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他打开纸包,凑到鼻子下闻了闻,脸色更加阴沉。 “是迷药。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啊!敢在火车上干这种事!” 另一个年轻些的乘警已经拿出手銬,在周华的“帮助”下,费力地將两个疼得齜牙咧嘴的壮汉给銬了起来。 整个过程,那两人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周华和王卫国。 “同志,谢谢你们,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老乘警站起身,紧紧握住周华的手。 “你们是……军人同志吧?” 周华和王卫国身上那股子硬朗干练的气质,明眼人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周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老乘警看了看床上依旧昏睡的姑娘,又看了看两个嗷嗷直叫的犯人,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军人同志,这两个人渣我们要立刻带走审讯,但这姑娘……” “你看……这车上条件有限,我们也没有女同志。能不能就先留在这里,麻烦你们帮忙照看一下?等她醒了,我们再过来做笔录。你们放心,这节车厢我们会重点巡逻的。” 第327章 兄弟的白月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列车上空间紧张,也没有专门的医务室或者休息室,把一个昏迷的姑娘带到他们的执勤室,反而更加不方便。 放在这里,有两位见义勇为的军人看著,反倒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没问题,警察同志,你们忙你们的。” 王卫国点头应下。 “好,那太感谢了!” 乘警道了谢,便一左一右架起那两个软得跟烂泥一样的壮汉,拖死狗一样把他们拖出了包厢。 门一关上,包厢里顿时清静下来,只剩下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声和床上姑娘平稳的呼吸声。 周华凑到床边,借著昏暗的光线打量著那姑娘,摸著下巴,一脸的疑惑。 “我怎么感觉这姑娘很眼熟呢?” 他盯著人家姑娘的脸,自言自语道。 王卫国正拿著水壶,想用毛巾给姑娘擦擦脸降温,听到这话,头也不抬地懟了一句。 “看到漂亮的你都觉得眼熟。” “滚!我真觉得眼熟。” 周华瞪了王卫国一眼,很不服气。 “不是那种眼熟,就是……好像在哪儿经常见著似的。” 两人正说著,床上的姑娘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两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亮而沉静的眸子,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茫,反而带著一丝洞察一切的清明。 王卫国和周华同时一愣。 “你没中蒙汗药?” 王卫国脱口而出。 姑娘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目光落在周华那张写满了“我认识你吗”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周营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带著点揶揄。 “我好歹给你治过伤,缝过针,到你这儿,就只剩下『眼熟』了。” 周华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瞪大眼睛,指著姑娘,“啊”了一声,脑子里像是有道闪电划过。 “喔!我想起来了!” 他一拍大腿。 “你是军区总院的医生!姓苏,叫……叫苏慧!对,苏慧!去年夏天刚从医学院分配过去的!” 王卫国的动作也停住了。 苏慧……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前世记忆的闸门。 军区总院的外科医生苏慧! 他当然也想起来了。何止是想起来了,简直是印象深刻。 前世他有一次执行任务,受了非常严重的枪伤,九死一生,被送回军区总院抢救,主刀医生就是她。 是她和一群专家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的。 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另一个身份——许尚那傢伙的白月光。 许尚本来一直是个混不吝的刺头,可自从苏慧调来医院后,那傢伙就像是被拴上了链子的野狗。 整天围著人家姑娘转,追了好几年,闹出了不少笑话,也碰了一鼻子灰。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苏慧突然就申请调离了军区总院,从此杳无音信。 许尚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王卫国才从战友的閒聊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据说,苏慧在一次外出时,跟歹徒发生了搏斗。 虽然最后成功制服了歹徒,但她自己也在搏斗中腹部中刀,伤到了身体,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在那个年代,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非议,可想而知。 骄傲如她,大概是不想拖累许尚,所以才选择了悄无声息地离开。 而那次搏斗受伤的时间点…… 很可能,就是今天晚上! 如果不是他和周华恰好在这趟车上,如果不是他们出手相救…… 王卫国的心臟猛地一缩,再看向苏慧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他刚才还在想,这次出手不过是路见不平。 没想到,却在无形之中,挽救了一个优秀女医生的未来,也挽救了自己兄弟许尚一生的幸福。 现在,苏慧完好无损。 那许尚那傢伙的春天…… 是不是就要来了? 想到这里,王卫国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看了一眼还在那儿懊恼自己没认出人的周华,决定先坑他一把。 “嘁,脸都不要了。” 王卫国故意用一种鄙夷的语气对苏慧说道。 “苏医生,你看看他,人家帮你治伤,救你一命,你转头就把人家忘了,这叫什么?这就叫忘恩负义。” 他故意把“帮你治伤”和“救你一命”的顺序顛倒,偷换概念。 “滚!” 周华的脸顿时黑了,他哪听不出王卫国在故意埋汰他。 苏慧被王卫国这番话逗笑了,包厢里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黑著脸的周华,又看向王卫国,好奇地问道。 “这位同志,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 “王卫国,周华的兄弟。” 王卫国自我介绍道,隨即话锋一转,带著几分八卦的促狭。 “不过苏医生,我倒是很好奇,周华这傢伙在军区大院里待著,整天耀武扬威的,怎么会受需要你动手术的伤?” 在他印象里,周华的身手在他们那群人里是顶尖的。 在部队里更是兵王级別的存在,平时执行任务都极少受伤,怎么可能在安逸的军区里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听到这个问题,周华的脸色更黑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提及的糗事。 苏慧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看了看周华,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跟许尚打架,两个人打得鼻青脸肿,双双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我记得周营长额头上还缝了八针。” “喔——” 王卫国恍然大悟,拖长了声音,脸上乐开了。 “原来是跟许尚打架啊,看来某人没打贏啊。” 能把周华揍得断两根肋骨,许尚那小子,可以啊! “你少在那阴阳怪气!” 周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毛了。 “那小子耍诈!再说了,有本事你去跟他打,你也打不贏!” 这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堂堂军区大比武的冠军,竟然在单挑中没能干脆利落地拿下许尚那个小混蛋,还搞得两败俱伤,说出去都嫌丟人。 看著周华一脸羞愤又嘴硬的样子,王卫国笑得更开心了。 这趟回四九城的旅途,似乎比想像中要有意思多了。 第328章 开始正式治眼 有了王卫国这个“润滑剂”,加上周华那点被揭穿的糗事,包厢里的气氛彻底活泛起来。 苏慧本就是个爽朗大方的性子,只是职业习惯让她在陌生人面前多了几分沉稳和距离感。 此刻被王卫国插科打諢一番,那层薄薄的隔阂很快就消失了。 三人天南海北地聊著,从部队的趣闻聊到各自的家乡。 当得知苏慧也是趁著过年回家探亲时,王卫国隨口问了一句。 “苏医生怎么这年还没过完就急著回去了?” 提到这个,苏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地岔开了话题。 “单位有点急事,需要提前回去处理。对了,你们这次是休假还是有任务?” 王卫国何其敏锐,立刻就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心里有了数。 看来这位优秀的女医生,家里也有本难念的经。 他没有追问,顺著她的话头聊了下去,只在心里默默记下,回头得让许尚那小子多上点心。 火车哐当哐当,一路向北。 到了省城站,苏慧便要下车了。 列车长和两名乘警特意过来,客气地请她去做个笔录,毕竟是受害者,也是关键证人。 临走前,苏慧郑重地向王卫国和周华道谢。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 “举手之劳,苏医生不必客气。” 王卫国笑著摆摆手。 “再说了,你忘了?周华还欠你缝针之恩呢,这就算还了。” 周华脸一黑,刚想骂人,却看到苏慧忍俊不禁的模样,只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行了,赶紧去吧,以后自己多加小心。” 苏慧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跟著乘警下了车。 看著她消失在站台人群中的背影,王卫国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歷史的轨跡,从这一刻起,悄然转向了一个更温暖的方向。 火车继续前行,等抵达青山城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寒风呼啸,站台上空荡荡的,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 “这么晚了,招待所都关门了,去哪儿?” 周华裹紧了军大衣,哈出一口白气。 “跟我走。” 王卫国轻车熟路,带著周华直奔派出所。 值班的公安一看到王卫国,眼睛都亮了:“卫国哥?你咋这会儿回来了?” “別提了,路上耽搁了。我跟战友没地方去,在你这儿凑合一宿。”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熟稔得跟回自个儿家一样。 “那有啥问题!里屋的床刚换了乾净被褥,你们赶紧去歇著,外面冷。” 小赵热情地把他们往里让。 周华看得嘖嘖称奇,这傢伙,怎么到哪儿都跟地头蛇似的。 两人在派出所暖和的屋里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拉著周华,直奔李青山的家。 李青山睡得正香,被两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顶著个鸡窝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说王卫国,你是不是有病?这才几点啊!” “別废话,赶紧的,开车送我们回村里,我得赶中午十二点的火车走。” 王卫国一边说,一边把一件厚外套扔到他身上。 李青山极度无语,但还是认命地穿上衣服,被这两个煞神拖著出了门。 吉普车在清晨的薄雾中一路疾驰,回到沈家村时,村里已经升起了裊裊的炊烟。 王卫国一进家门,就看到媳妇沈青青在操持家务。 沈青青看到王卫国回来很是开心,但也有些奇怪:“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爷爷眼睛看得咋样了?” 时间紧迫,王卫国也只能粗略回答:“找到那个张济仁了,他说有办法但是得要上年份的好药材,所以我才赶回来。” 王卫国匆匆收拾了几件爷爷的换洗衣物,又从地窖里拿上些之前准备的药材,拎出两坛他早就准备好的药酒,塞给周华。 “走,我们得出发了。” 一家人送到村口,沈青青眼圈红红的,拉著王卫国的手,千叮嚀万嘱咐。 “照顾好爷爷,到了那边安顿好了就给家里来个电话,家里的事你不要操心,有我呢。” “放心吧。” 王卫国拍了拍她的手,又摸了摸两个儿子的脑袋,狠下心转身上了车。 回到青山城火车站,离发车只剩不到一个小时。王卫国直奔会计室,找到了向芳。 “向主任,帮个忙,两张去京都的票,最好是臥铺。” 向芳一看是王卫国,二话不说,在票本上划拉了几下,很快就从抽屉里拿出两张臥铺票递给他。 “中铺,可以吗?” “太可以了!谢谢向主任!” 王卫国感激地道了谢,顺利带著爷爷和周华上了车。 一路风平浪静,火车顺利抵达京都。 第二天,王卫国便带著人直奔张济仁的医馆。 这次的阵仗,跟上次来可完全不一样了。 王卫国特意提前跟周华和李振兴商量了一下,直接就“装”上了。 他扶著爷爷王长林走在最前面,神情肃穆。 身后,周华背著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里面全是精挑细选的上好药材。 而另一边,跟著来的李振兴——长白山军区的政委,一位肩膀上扛著將星的老首长,此刻却穿著便装,和周华一样,两只手各抱著一坛沉甸甸的泡酒。 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王卫国和老爷子身后,活脱脱就是两个跟班。 医馆里,当张济仁看到这几人进来时,尤其是看到走在后面抱著酒罈子的李振兴时,他那颗心,也忍不住“咯噔”一下,直打鼓。 李振兴他可是认识,是真正的大人物。 能让这样的人物亲自当“脚力”抱著东西跟在后面,那前面这个年轻人和被他扶著的老爷子,又是什么身份? 张济仁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相迎,態度比上次客气了不止三分。 “张神医,又来叨扰您了。” 王卫国不卑不亢地开口。 “我爷爷他的眼睛,就全拜託您了。” “不敢当,不敢当。老首长请坐,我这就给您看看。” 张济仁的目光落在王长林那双几乎看不见东西的眼睛上,神情立刻变得专注起来。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张济仁沉吟片刻,道。 “老首长的眼睛是陈年旧疾,加上气血亏败,需要针药並施,慢慢调理。我们先进行第一次针灸治疗。” 说著,他取出一个古朴的针盒,捻出一排细如牛毛的银针。 第329章 治病与见面 治疗开始了。王卫国扶著爷爷躺在病榻上,看著张济仁將一根根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爷爷眼睛周围的穴位。 有些针,几乎就贴著眼球的边缘扎进去,看得人心惊肉跳。 王卫国注意到,旁边还站著一个小男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正聚精会神地看著张济仁施针。 只是稍稍辨识,王卫国就认出了他。 他就是前世同样成为一代国手的张云生,张济仁的孙子。 同时也是上辈子与他王卫国有著不少故事的朋友。 没想到,这小傢伙现在就已经在跟著他爷爷张济仁学习了。 银针的刺激让王长林紧闭著双眼,眼泪顺著眼角不断地流下来,乾瘦的身体微微颤抖著。 王卫国握紧了他的手,无声地传递著力量。 十几分钟后,张济仁取下银针,又点燃了一根用特殊药材製成的“香”,对著爷爷的眼睛,用升腾起的药烟进行熏疗。 整个过程结束,王长林缓缓睁开眼,他眨了眨,浑浊的眼球似乎转动得灵活了一些。 他有些不確定地看向眼前的王卫国,嘴唇哆嗦著。 “卫国……我……我好像……看得比刚才亮堂了一些……” 虽然依旧模糊,但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而是能隱约感受到光亮和模糊的轮廓了。 “有效果!” 王卫国心中大喜。 张济仁抚著鬍鬚,点了点头。 “这是个好兆头。以后每三天来治疗一次,一个疗程七次。这期间,老首长的饮食起居都要注意。” 离开医馆后,几人商量著王长林这段治病时期的住处。 李振兴当即拍板。 “老哥,什么都別说了,就住我那儿!我让家里的孩子们照顾你,保证给你伺候得妥妥帖帖!” 王长林一辈子没求过人,住在老战友家已经觉得过意不去。 现在又要去麻烦人家家里人迁就自己,顿时浑身不自在,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这太麻烦你们了……” 眼见王长林执意拒绝,李振兴连忙给王卫国使眼色。 “爷。” 王卫国心领神会,按住自己爷爷王长林的肩膀,温声道。 “您就安心住下。李爷爷不是外人,您把眼睛治好,比什么都强。不然我在这边,也放心不下。” 为了不让孙子担心,王长林最终还是同意了。 王卫国又带著爷爷去百货大楼,给他买了好几身新衣服,新的洗漱用品,还有各种他爱吃的点心,大包小包地送到了李振兴家。 安顿好一切后,他握著爷爷的手,郑重承诺:“爷,您安心治病,我每个月都来看您。”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七。 假期结束,王卫国跟著周华他们一起,踏上了返回长白山的火车。 透过车窗,看著飞速倒退的京都城,他的心里充满了希望。 一切,都在朝著最好的方向发展。 火车在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窗外的景物连成一片模糊的色块,飞速向后掠去。 王卫国靠在窗边,心里一片寧静。 爷爷的眼睛有了治癒的希望,这是他重生以来,除了家人平安之外,最大的一块心病。 前世爷爷到死都没能再看清这个世界,这一世,他不仅要让爷爷重见光明,还要让他安享一个幸福的晚年。 回到长白山军区,刚放下行李,周华就猴急地凑了过来,胳膊肘捅了捅王卫国,脸上带著一丝不服气的挑衅。 “卫国,要不要去会会许尚?” 王卫国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你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我要是贏了他,岂不是就成了你俩的大哥了?” “嘿!” 周华有些被激起意气,隨即又昂起下巴。 “你都没贏我,倒是那小子狂得很。你就不想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人外有人?!” 周华这是自己被许尚不知怎么算计一把,现在就要拉上王卫国这个帮手,来找回场子的想法。 他被许尚玩小样吃了亏,心里憋著一股劲,总想找个由头证明自己能贏许尚。 而王卫国,就是他心里那个能贏许尚,但是跟自己真正平分秋色的人。 王卫国当然想去。 算起来,他也有好多年没见过许尚了。 前世,这个总是把“老子天下第一”掛在嘴边的兄弟,还没到六十岁就因病去世了。 王卫国去参加他的葬礼时,看著黑白照片上那张依旧桀驁不驯的脸,心里堵得难受。 如今能再见到活生生的他,哪怕是去看他那副欠揍的囂张模样,王卫国也觉得是种奢侈的幸福。 “走,去看看。” 王卫国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並肩走在军区大院里,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熟悉的一排排营房,宽阔的训练场,还有远处传来的嘹亮的口號声,都让王卫国感到一阵亲切的恍惚。 他们直奔许尚所在的连队,却扑了个空。找人一打听,连里的战士指了指卫生院的方向,表情有些古怪。 “许连长啊……他病了,在卫生院住著呢。” 病了?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前世的阴影瞬间笼罩上来。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周华在旁边嘀咕。 “不能吧?那傢伙身体壮得跟牛一样,怎么会病了?肯定是装病偷懒!” 两人怀著截然不同的心情,匆匆赶到了卫生院。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来苏水味钻入鼻腔。 他们跟护士打听了许尚的病房,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 病房的门虚掩著,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刻意压低、却又充满戏剧性腔调的声音。 “小慧,你別不理我啊。你看,为了能多看你几眼,我都『病』成这样了。茶不思饭不想,晚上睡不著,一闭上眼,全是你穿著白大褂的样子……” 王卫国和周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三个字:没好事。 两人悄悄凑到门缝边,像两个做贼的小探子,往里窥探。 只见病房里,许尚穿著一身蓝白条纹的病號服,正半倚在病床上。 手里还捧著个苹果,一脸深情地看著面前一个穿著护士服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约莫二十出头,梳著两条乌黑的麻辫,五官清秀,眉眼间却透著一股子干练和英气。她就是苏慧。 此刻,苏慧正拿著一个记录本,对许尚的“深情告白”充耳不闻,只是低头写著什么,语气平淡无波。 “许连长,体温正常,血压正常。你要是没別的事,我就去查下一个病房了。” “別啊!” 许尚急了,一把將苹果塞回床头柜,作西子捧心状。 “我这儿,我这儿有事!” 他指著自己的胸口。 “它疼,疼得厉害。” 第330章 好兄弟的黑歷史 此刻,苏慧正拿著一个记录本,对许尚的“深情告白”充耳不闻,只是低头写著什么,语气平淡无波。 “许连长,体温正常,血压正常。你要是没別的事,我就去查下一个病房了。” “別啊!” 许尚急了,一把將苹果塞回床头柜,作西子捧心状。 “我这儿,我这儿有事!” 他指著自己的胸口。 “它疼,疼得厉害。” 苏慧终於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像是看穿了一切。 她放下记录本,转身从推车上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放著一支崭新的针筒和一小瓶药剂。 她一边熟练地將药水吸入针筒,一边淡淡地说道。 “既然疼得厉害,那就打一针吧。这药下去,保证你浑身舒坦,什么疼都忘了。” 许尚一看那明晃晃的针头,脸都白了,立马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哎哎哎,不用不用!我……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真的!” “我让你装病。” 苏慧根本不理他,拿著针筒径直走了过去。 许尚嚇得想躲,苏慧却动作利落地一把按住他,命令道:“趴下,裤子褪一点。” “不!士可杀不可辱!” 许尚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哦?是吗?” 苏慧冷笑一声,手里的针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门外的周华已经憋不住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王卫国也忍俊不禁,这场景,可比什么相声小品都精彩。 病房里,许尚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一脸悲壮地趴在床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小慧,你可得轻点,这可是我革命的本钱……” 话音未落,苏慧已经乾净利落地一针扎了下去。 “嗷——!” 一声惨叫响彻病房。 但这还没完,苏慧拔出针,似乎还不解气,又拿著没针头的针筒,对著他刚才被扎的地方,“邦邦邦”地又戳了好几下。 “我让你装病!” “我让你油嘴滑舌!” “我让你不好好训练跑来这里耍贫嘴!” 许尚被那针筒戳得在床上一蹦三尺高,一边躲一边嗷嗷叫。 “哎哟!谋杀亲夫了!小慧我错了!我真病了!我真病了!” 苏慧停下手,挑眉看他:“哦?什么病?” 许尚揉著屁股,脸上瞬间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油腻表情,衝著苏慧挤眉弄眼。 “相思病,为你害的。” “你还来劲了是吧!” 苏慧被他这无赖样气笑了,扬起手里的针筒又要追著他扎。 许尚连滚带爬地跳下床。 “噗——哈哈哈哈哈哈!” 门外的周华终於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声。 笑声像一道惊雷,瞬间让病房里追逐的两人停了下来。 许尚和苏慧齐刷刷地朝门口看来。 当许尚看到门缝里周华那张笑到扭曲的脸,以及旁边同样憋著笑的王卫国时,他的脸“唰”地一下,从白到红,再从红到黑,最后变成了酱紫色。 那表情,精彩纷呈,仿佛打翻了的调色盘。 社死,大型社死现场。 “谁让你们偷看的?!” 许尚一声怒吼,也顾不上追苏慧了,拉开门就朝著两人扑了过来。 “快跑!” 王卫过低喝一声,拉著还在狂笑的周华转身就跑。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许尚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追赶,身上那身不合身的病號服在风中咧咧作响,更添了几分滑稽。 “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周华一边跑一边笑,眼泪都飆了出来。 “他……他刚才那表情……” 王卫国也笑得畅快,胸中充满了久违的少年意气。 这种和兄弟们一起犯傻、一起疯闹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三人一追两逃,从住院部一直衝到了医院外面开阔的空地上。 周华扶著膝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衝著后面的许尚喊道:“等等!许尚,先別追了!” 许尚剎住脚步,胸膛剧烈起伏,指著他们俩,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周华缓过气来,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这样,我们给你一个挽回面子的机会。咱们去训练场比划比划,你要是跑贏了我们两个,今天这事,我们保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出去!” 许尚闻言,目光在周华和王卫国身上来回扫视。 他看向王卫国,眼神里带著审视和浓浓的傲气。 “他谁啊?周华,你从哪儿找来的帮手?够格跟我比吗?” “他?” 周华一把搂住王卫国的肩膀,得意洋洋地介绍道。 “他就是最近咱们军区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个『野人』王卫国!能跟我打成平手的狠人!” “我怎么成野人了?” 王卫国一愣,哭笑不得地看著周华。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绰號。 “郑兵给你起的唄!” 周华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说你在林子里打猎跟玩儿似的,跟个野人一样厉害,大家觉得贴切,就这么叫开了。別管那个了,今天咱们就比跑步,五公里负重越野,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周华的好胜心被彻底点燃了。 王卫国看著眼前这两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兄弟,心中一动。 前世,他虽然是三人里年纪最大的,但这两个傢伙从来没服气过,一口一个“老王”,就是不肯叫声哥。 他笑著开口,加了个码。 “行,比就比。不过我有个条件,谁贏了,另外两个以后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大哥』。” “好!” 周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对自己和许尚的实力有信心。 许尚却还对刚才的社死一幕耿耿於怀,他冷哼一声,说道。 “光叫大哥有什么意思?我也有个条件。你们两个谁输了,都必须告诉我一件你们从小到大最丟人的糗事!得是能让我笑掉大牙的那种!” “一言为定!” “谁怕谁!” 三人互相看著,眼神里都燃起了熊熊的战意,仿佛刚才医院里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说干就干,三人直接朝著训练场走去。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开了。 “听说了吗?周家那小子和许家那小子,要跟一个新来的比试五公里!” “哪个新来的?就是那个把周华给治了的『野人』?” “走走走,看热闹去!好久没见这帮小兔崽子比试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惊动了军区里一群老爷子。 周武、李振兴这些老首长,一听自己和老兄弟的几个孙子要跟人比试顿时来了兴致。 一个个披上军大衣,揣著手,乐呵呵地也朝著训练场溜达了过去。 等王卫国他们三个到达训练场时,发现场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前排那几位精神矍鑠、眼神里闪著看好戏光芒的老爷子们。 这下,一场普通的私下比试,瞬间升级成了万眾瞩目的公开表演赛。 周华和许尚的脸上一阵发热,这要是输了,可就真丟人丟到全军区了。 王卫国倒是神色坦然,他看著场边那些熟悉又敬爱的面孔,看著身边两个既是对手又是兄弟的战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真好,大家都还在。 第331章 三剑客的第一次比试 周武、李振兴这些老首长,一听自己和老兄弟的几个孙子要跟人比试顿时来了兴致。 一个个披上军大衣,揣著手,乐呵呵地也朝著训练场溜达了过去。 等王卫国他们三个到达训练场时,发现场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前排那几位精神矍鑠、眼神里闪著看好戏光芒的老爷子们。 这下,一场普通的私下比试,瞬间升级成了万眾瞩目的公开表演赛。 周华和许尚的脸上一阵发热,这要是输了,可就真丟人丟到全军区了。 王卫国倒是神色坦然,他看著场边那些熟悉又敬爱的面孔,看著身边两个既是对手又是兄弟的战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真好,大家都还在。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凛冽而新鲜的空气,也充满了即將喷薄而出的战意。 他看向场边,负责看管训练器材的老兵已经心领神会地抱来了三个军绿色的背囊。 “小子们,別光说不练,加点彩头!” 老兵嘿嘿一笑,从旁边拎起一摞铁块。 “二十斤负重,谁也別想占便宜!” 周华和许尚对视一眼,眼神里都透著一股狠劲。 二十斤,对於他们这种尖子来说,不算什么。 但五公里接五公里地跑,这重量就会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就上!” 周华第一个接过背囊,麻利地装好负重,往背上一甩,掂了掂,嘴角一咧。 “正好!” 许尚也不甘示弱,动作行云流水。 王卫国最后一个,他默默地调整好背带,感受著那熟悉的、沉甸甸的压迫感。 前世,这重量陪他跑过了不知多少个日夜,今天,它更像一个老朋友。 场边的老爷子们看得直点头,周武捋著下巴,对旁边的李振兴笑道。 “老李,你看这三个小子,哪个更有衝劲?” 李振兴揣著手,眯著眼。 “都一样,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儿。不过,长林家的卫国,我倒是觉得他沉稳,有点说法。” 隨著一声哨响,三人如同三支离弦的箭,猛地冲了出去。 训练场一圈五公里,包含了上下坡、泥地、水泥路等多种地形,是標准的越野障碍路线。 第一圈,三人几乎是並驾齐驱,速度快得惊人。 围观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那跑姿,那节奏,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別的。 跑完一圈,五公里下来,三人脸上连汗珠都见得不多,只是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这……还是人吗?” 一个新兵蛋子喃喃道。 “这才哪到哪儿,看著吧!” 老兵们则是一脸“你还年轻”的表情。 第二圈,速度依旧不减。 三人的位置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时而周华领先,时而许尚反超。 王卫国则像个影子,不紧不慢地缀在两人身后半个身位,始终保持著自己的节奏。 跑到第三圈,十五公里下来,压力终於来了。 汗水浸透了作训服,紧紧贴在身上,背上的二十斤仿佛变成了五十斤,每一步抬腿都变得格外沉重。 “牲口啊,这都十五公里了,还跑这么快!” “太猛了,周华和许尚两个兵王,果然名不虚传!” “那个王卫国也厉害啊,一直跟得上!”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些平日里被周华和许尚训得叫苦不迭的士兵们,此刻却清一色地给王卫国加油鼓劲。 “王卫国!加油!干翻他们!” “对!让他们也尝尝被操练的滋味!” 周华和许尚听到这些“叛徒”的吶喊,气得直咬牙,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第四圈,二十公里。 极限到了。三人的双腿都如同灌了铅,肺部火辣辣地疼,全凭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在支撑。 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从奔跑变成了意志力的拖行,谁都不肯第一个停下。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穿著白大褂、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医生,端著一个托盘,正穿过人群走过来。 正是苏慧。 “苏医生来了!” “哎,苏医生是来看许连长的吧?” 本来已经快要跑到意识模糊的许尚,眼角余光瞥见了那抹白色身影,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 白月光的杀伤力,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许尚猛地一咬牙,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 原本已经慢如龟爬的脚步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把王卫国和周华甩开了好几个身位。 “我靠!”周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吃兴奋剂了?!” 王卫国也是一愣,隨即苦笑著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这小子,死要面子,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狼狈的样子。 可问题是,他不能接受输给许尚! 周华也不能! “妈的,拼了!” 周华怒吼一声,也开始疯狂压榨自己最后的体力,死命地追了上去。 王卫国看著前面两个跟疯牛一样狂奔的背影,心中那股少年意气也被彻底点燃。 输? 不是不可以。 但不能输得这么干脆! 他也开始衝刺。 於是,训练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三个已经跑到极限的男人,突然集体迴光返照,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跑起了最后的路程。 场边的老爷子们都看傻了。 周武“噌”地站了起来,眉头紧锁:“胡闹!这会出事的!” 话音未落,跑在最前面的许尚双腿一软,直挺挺地就往前扑倒在地。 紧隨其后的周华和王卫国,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踉蹌跪倒,一个直接瘫软在地。 胜负没分出来,三人全撂倒了。 再睁眼时,熟悉的白色天板,熟悉的消毒水味。 王卫国转了转头,看到左边的周华和右边的许尚,一人一张病床,手臂上都插著针,掛著生理盐水。 “你们三个有毛病啊?也不怕跑死了。” 苏慧端著病历本,俏生生地站在床尾,脸上满是又好气又好笑的无语表情。 许尚一看到她,脸“腾”地就红了,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王卫国先开了口,故意有气无力地指著许尚。 “苏医生,你可得好好说说他。是他有毛病,看到你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就是!” 周华立刻接上茬,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本来我们都跑不动了,他非要逞能。他不能接受在你面前输,我们也不能接受输给他,这不就只能死命跑了嘛。” 第332章 兄弟间的火热情谊 两人一唱一和,看似在吐槽,实则句句都在帮许尚点明心意。 苏慧哪里听不出来,她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白眼,脸颊却微微泛起一丝红晕,转身就走出了病房,只是那脚步比来时快了些许。 “会说你们就多说点。” 许尚看著苏慧的背影,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小声对两人说道。 “嘁,瞧你那点出息。” 周华不屑地撇撇嘴。 “平时眼高於顶,跟谁都欠你八百万似的,结果相思病都出来了。” “简直混蛋,你们两个!” 许尚的得意瞬间转为羞恼。 “你们两个要是敢说出去,我跟你们势不两-立!” “哟,还威胁上了?” 周华不甘示弱,伸手就要去拔许尚的吊瓶。 “你敢!” 三个人在病床上,隔空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吵吵嚷嚷,差点把输液管给弄翻了。 “都给我安静点!” 苏慧听到动静去而復返,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是真的有些恼火了。 “精力这么旺盛是吧?行,一人一间房,谁也別挨著谁!” 说完,她就叫来护士,不由分说地把三人分到了三个独立的病房里。 输完生理盐水,三人又变得龙精虎猛。 王卫国和周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许尚的病房,一左一右地把他架住。 “许大少,今天这事怎么算?” 周华挑著眉。 “为了你的爱情,我们俩差点跑断腿,现在还被关了『禁闭』。” 王卫国慢悠悠地补充道。 “精神损失费,医疗费,误工费……” 许尚被他们俩说得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我请客!去城里饭店,隨便你们点!” “这还差不多!” 三人跟各自的领导报备了一声,换上常服,就开著许尚的吉普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杀到了连山城里最大的国营饭店。 一顿饭,吃得也是硝烟瀰漫。 三人嘴上互相吐槽揭短,筷子却使得虎虎生风。 一盘红烧肉上来,三双筷子如同三条蛟龙出海,在盘子里上下翻飞,转眼间就只剩下几块肥油。 一盘生米,更是成了筷子功的终极比武场,谁夹得快,谁夹得多,都能引来另外两人的“鄙视”。 这种既互相较劲又异常和谐的气氛,让王卫国备感亲切。 他看著身边这两个幼稚得像小学生的兄弟,嘴里嚼著抢来的肉,心里却暖洋洋的。 前世的遗憾,似乎在这一刻,被这吵闹的人间烟火气,一点点地填满了。 第二天,王卫国要回去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周华和许尚两人竟然专门开了车,把他送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站台上,周华锤了一下王卫国的肩膀。 “老王,行啊你!下次回来,咱们再比过!场地隨你挑!” 许尚还是一副酷酷的样子,只是眼神不再那么傲气,他递过来一包烟。 “路上抽。这次算平手,下次,我一定贏你。” “好。” 王卫国笑著接过烟。 “隨时奉陪。不过下次,赌注得换换了。” “换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王卫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下次谁输了,谁洗一个月的臭袜子!” 周华和许尚的脸顿时就黑了。 火车鸣笛,缓缓开动。 王卫国站在车窗边,看著站台上那两个对著他比中指,却又一直在挥手的身影,直到他们变成两个小黑点。 男人间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一场架,一场比试,一顿饭,就能让彼此成为可以託付后背的兄弟。 真好。 王卫国这样想。 火车的节奏是单调的“哐当”声,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的轮廓,慢慢变成了连绵的田野和远山。 这声音像是催眠曲,也像是时间的钟摆,把他从兄弟情谊的热烈中,拉回到了属於自己的那份人间烟火里。 回到沈家村时,已是黄昏。 夕阳给整个村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炊烟裊裊,夹杂著各家晚饭的香气和孩子的吵闹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 王卫国推开自家院门,一眼就看到了堂屋里的景象。 沈青青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根细长的竹条,正俏生生地立在桌边。 桌子旁,王山、王海,还有一个被张莲“抓壮丁”来交给沈青青带著的大虎,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正对著摊开的作业本愁眉苦脸。 “让你玩,让你天天跟著你沈军叔叔满山跑!这都快开学了,作业本上能跑马了!” 沈青青的声音不大,但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山的小嘴撅得能掛油瓶,小声嘟囔:“妈,我明天再写……” “不行!” 沈青青竹条在桌上轻轻一敲,“啪”的一声脆响,嚇得三个小傢伙肩膀一缩。 王海年纪小,作业本上画的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一串串的蝌蚪。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看哥哥要挨揍,嘴巴一瘪,就要发动“水漫金山”的绝技。 王卫国看得好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故意压低声音:“这是干啥呢?开批斗大会啊?” “爹!” 王山一见救星,眼睛瞬间亮了,像只小猴子一样从凳子上躥下来,一把抱住王卫国的大腿。 仰著小脸,委屈巴巴地告状,“娘要打我!” “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好给你提前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王卫国温柔看向沈青青:“这不老爷子在京都安排好了,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沈青青感受到王卫国的拳拳爱意,脸上的严肃立刻柔和了许多,但还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你看看你儿子,玩得心都野了,作业一个字没动。” “太爷爷呢?” 小山还在寻找更硬的靠山,脑袋在王卫国身后探来探去。 王卫国把他从腿上扒拉下来,蹲下身,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太爷爷留在京都治眼睛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以后被你娘打屁股,可没人护著你咯。” 所谓隔辈亲,王长林在家的时候,对这几个曾孙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只要沈青青一瞪眼,小山就往太爷爷身后躲,屡试不爽。 听到这个噩耗,小山愣了两秒,然后“哇”的一声,张著嘴就嚎哭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我要太爷爷!我要太爷爷……” 差点把小海都给带著哭了起来。 “你哭也没用。” 王卫国这个当爹的没有半点心疼,继续坑娃,慢悠悠地刺激他。 “你太爷爷说了,得年底才能回来。这小半年,你没好日子过咯。” 小山哭得更伤心了,上气不接下气。 第333章 抓紧时间赚钱 沈青青哭笑不得,走过来给了王卫国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还火上浇油。” 说著,她又用竹条敲了敲桌子,对小山喝道。 “哭什么哭!一边哭一边写!今天写不完这几张的字,晚饭別吃了!” 高压政策之下,小山只能抽抽噎噎地回到座位上,拿起铅笔,一边掉眼泪,一边在作业本上划拉。 那小模样,看得王卫国越看越想笑,心里却是一片柔软。 这才是家啊。有吵有闹,有哭有笑,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起来了。 他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妻儿,自己摸到厨房,煮了几个红薯,就著温水吃了,然后背上早就准备好的行囊,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他要进山,目的地是那片被当地人命名为“野猪坟”的原始山林。 爷爷的眼睛康復需要时间,也需要一大笔钱。 康復之后,按照和周老爷子还有周华、许尚的约定,他很可能就要去参军了。 留给他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抓紧这最后的机会,为这个家积蓄下足够厚实的財富,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任何风雨。 前世的他,亏欠了家人太多。 这一世,他要亲手为他们撑起一片最安稳的天。 通往深山的路,崎嶇而漫长。 王卫国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猎豹,在林间穿行。 半个月的时间,他一直穿梭於这片熟悉的,充满了原始与危险气息的“野猪坟”。 这里的空气都带著一股腐殖质和野兽混合的独特气味,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不知名鸟类的啼叫。 只是这一次,他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刚进入这片区域没多久,就在一处山涧边,与一头斑斕猛虎不期而遇。 那是一头体型硕大的成年老虎,金黄色的皮毛在林间光斑的映照下,闪烁著绸缎般的光泽。 它臥在一块岩石上,似乎刚刚饱餐过,肚皮微微鼓起。 看到王卫国这个不速之客,它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 王卫国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枪。 他能感觉到,这只老虎並没有强烈的攻击欲望,它只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一人一虎,隔著十几米的距离对峙著。 王卫国没有贸然开枪。 他知道,在这片山林里,枪声会引来数不清的麻烦。 他缓缓举起枪,对著老虎身侧的一棵大树,“砰”的一声,打飞了一大块树皮。 巨大的枪声在山谷间迴荡,那头老虎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威力嚇了一跳,猛地从岩石上站了起来,警惕地看了王卫国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 它低吼一声,转身跃入密林,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看著老虎消失的方向,王卫国非但没有鬆一口气,反而眼神一亮。 一个在外人看来近乎作死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 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除了步枪和子弹,还有临走时特意准备的三颗手雷。 这,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王卫国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最老练的猎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没有跟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缀著,凭藉著前世侦察兵的经验,追踪著老虎留下的痕跡。 尾隨了半天,翻过两座山樑,他终於看到那头老虎在一片开阔地停了下来,抬起后腿,在一棵巨大的樟树下撒了一泡尿。 就是现在! 王卫国眼睛大亮,等到老虎慢悠悠地离开,他立刻从藏身处窜了出来,跑到那棵樟树下。 一股浓烈的骚味扑面而来,他却如获至宝。 他从背包里拿出几块破布,小心翼翼地將那些还温热的,浸透了虎尿的泥土和树皮上的液体刮下来,浸湿了布条。 做完这一切,他毫不犹豫地將这些散发著刺鼻气味的布条,分別绑在了自己的手腕、脚踝和背包上。 此番进山,他的主要目的是寻找珍贵的药材,而不是打猎。 有了这身“虎皮大衣”,虎尿对其他野兽有著致命的震慑力,而且气味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这片危机四伏的野猪坟,对他来说,將变成一个畅通无阻的后园。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卫国在山林里的行动变得异常顺利。 好几次他都碰到了野猪、黑熊甚至狼群,但那些野兽一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就立刻夹著尾巴,惊恐地远远避开。 他就这样,像一个与世隔绝的野人,独自一人在深山老林里又乱窜了一个多月。 饿了就打些野鸡兔子,渴了就喝山泉水,晚上就睡在自己搭建的简易窝棚里,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寻找那些深藏於山林间的宝藏。 当他背著沉甸甸的行囊,走出野猪坟时,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鬍子拉碴,衣服也破烂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收穫是前所未有的丰厚。 一株品相完美,根须俱全的百年野山参,静静地躺在他的背包最深处,用青苔和泥土小心地包裹著。 一株比磨盘还要大的百年灵芝,紫黑色的菌盖上闪烁著奇异的光泽,仿佛一件艺术品。 除此之外,几十年份的人参挖了足足十几株,品相上佳的灵芝三株,还有两根婴儿手臂粗细的何首乌,三株极为罕见的野生铁皮石斛,以及大量的地黄、茯苓等常用药材。 背包和两个用藤条编织的巨大背篓被塞得满满当当,重得压得他每走一步都得缓上一缓,小心陷进山林中的落叶中。 也就是实在拿不下了,否则,这片野猪坟里的珍贵药材,几乎要被他採得断了根。 王卫国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片云雾繚绕的苍茫大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有了这些东西,爷爷的医药费,家里未来的生活,乃至小山和小海兄弟俩的前程,都有了更坚实的保障。 回家的路,似乎都因著这份沉甸甸的收穫而变得轻快了许多。 儘管每一步都踩得极深,汗水早已浸透了破烂的衣衫,贴在背上黏糊糊的,但他心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踏实与火热。 第334章 沈军结婚 当沈家村熟悉的轮廓出现在远方的山坳里时,王卫国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个多月,在深山老林里,时间仿佛都失去了意义,只有日出日落和腹中的飢饿感在提醒著他光阴的流逝。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村后的小河边,將自己从头到脚狠狠地搓洗了一遍,换上了藏在背包里一套还算乾净的旧衣服。 那几块浸透了虎尿的布条,他则小心地解下来,找了个隱蔽的石缝塞了进去,这玩意儿下次进山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即便如此,当他推开自家院门时,那股子久居山林而沾染上的野性和风霜,还是让正在院子里给鸡餵食的沈青青嚇了一跳。 “你……” 沈青青手里的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玉米粒撒了一地。 她看著眼前这个鬍子拉碴、眼窝深陷、黑瘦得像个难民的男人,一时间竟没敢认。 直到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望过来,带著她最熟悉的温柔和笑意,沈青青的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 “你这次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她快步衝上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粉拳却带著哭腔和怒气,一下下地捶打在王卫国坚实的胸膛上。 力道不重,更像是发泄著一个多月来积压在心底的担忧和恐惧。 “我去山里找药材了,这次收穫很大。” 王卫国任由她捶打著,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因久未与人交谈而有些沙哑。 “等爷爷眼睛康復了,明年我就准备去参军。趁现在,多给家里赚点钱。” 他没敢说自己去了野猪坟,那个地方在附近村民的口中,几乎等同于禁地,是会吃人的地方。王卫国也不想让沈青青再后怕。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沈青青的哭声更大了,她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著他,仿佛一鬆手他就会再次消失一样。 “我不要什么钱,我也不怕日子过得苦,我就怕你出事!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我怕你被野猪拱了,怕你被熊瞎子拍了,怕你掉进山沟里……我……” 她哭得说不下去,只是把脸埋在他散发著皂角和阳光味道的胸口,身体不住地颤抖。 王卫国的心瞬间被这滚烫的泪水浸得又软又疼。 他轻轻拍著妻子的后背,下巴抵著她的发顶,嗅著那熟悉的馨香,心中满是愧疚和怜惜。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都过去了,差不多了,以后我不去了。” 怀里的人儿抽噎了许久,才渐渐平復下来。 她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仔细地端详著他,伸手抚摸他消瘦的脸颊和新长出的胡茬,满眼都是心疼。 “明天沈军结婚,跟张娟。”沈青青忽然说道。 “沈军结婚?” 王卫国一愣,隨即反应过来。 “张娟?是妈那边张家湾的那个?” “嗯。”沈青青点点头。 “算起来是我的表妹,才十七岁。妈去说的媒。” 王卫国瞭然。这年代结婚都早,十七岁也不算稀奇。 沈军这小子,动作够快的。 他清洗乾净,换上整洁的衣服,又陪著两个多月不见的儿子王山和王海玩闹了一会儿,才在沈青青催促下吃了两大碗热腾腾的麵条。 之后,他便骑上自行车,驮著那几样最贵重的药材,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往城里。 济世堂的钱老见到那株百年野山参和磨盘大的灵芝时,一双老眼瞪得溜圆,捧著药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连声讚嘆王卫国是福缘深厚之人。 王卫国將大部分药材都留给了钱老,请他帮忙仔细炮製,只留下了几株年份稍浅的人参和一些常用药材,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补身体。 从药铺出来,他又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陈东,从他手里买了不少肉票、布票、工业券和各种果饼乾票。 如今的他,在陈东这些“倒爷”圈子里,也算是个出手阔绰的大客户了。 等他骑著车回到村里,天色已经擦黑。 他没先回家,而是將车子停在路边,拎著一大包票证,径直去了沈军家。 沈军家灯火通明,院子里人来人往,显然都在为明天的喜事忙碌著。 “卫国哥!你可算回来了!” 沈军一见他,立刻丟下手里的活计,惊喜地迎了上来。 “我还以为你喝不上我的喜酒了呢!” “你小子结婚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吗?” 王卫国笑著捶了他一拳,將手里的纸包递过去。 “看看还缺什么东西?我刚从城里弄来的。” 沈军打开一看,眼睛都直了,连忙推辞。 “哥,这太多了,我用不了。青阳之前在县里帮我弄来不少,都够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 “我倒是用不上,不过富国肯定缺。他半个月后也结,娶刘家村刘兵他们家的妹子,刘秀秀。” 王卫国眼皮微微一跳。 刘兵、刘军兄弟俩的妹妹,他有印象,是个扎著两个麻辫,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好像……才十六岁啊。 他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终究,沈军和沈富国这两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没有像他记忆中那样,苦苦等著虚无縹緲的希望,去追求那两个心高气傲的女知青。 他们选择了大队里知根知底的姑娘,踏踏实实地准备过日子。 这样也好。 王卫国心里想。 人家城里来的女知青心不在此,强求无益。 对沈军和富国来说,娶个本分踏实的媳妇,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才是最实在的幸福。 以他们俩的条件,在部队里立过三等功,档案漂亮,以后提乾的机会很大,前途差不了。 这绝对是那两个女知青的损失。 “行,那我去看看富国。” 王卫国点点头,把票又塞回沈军手里一小半。 “你结婚,当哥的没啥送的,这点东西拿著置办几件像样的东西,別嫌少。” 说完,不待沈军再推辞,他便转身去了沈富国家里。 沈富国正蹲在院子里编著后面迎亲要用的红绸。 见到王卫国和那些票证,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道谢。 他小心翼翼地將票证接了过去,说后面自己结婚当天一定给王卫国多敬几杯酒。 第335章 成家的操心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整个沈家村就热闹了起来。 王卫国换上了一身乾净的咔嘰布衣服,头髮梳得整整齐齐,刮乾净鬍子后,整个人又恢復了往日的英挺。 他发动了停在院子里的手扶拖拉机,在“突突突”的轰鸣声中,引来了全村半大小子的围观。 拖拉机的车斗被沈青青和几个手巧的,用红纸和彩带装点一新,车头还扎了一朵大红,看起来喜庆又威风。 沈军胸前戴著“新郎”的红,在眾人的簇拥下,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地爬上了拖拉机。 王卫国一脚油门,便领著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著张家湾开去。 这门亲事是陈翠霞亲自去说的。 张家人本就对沈家村的民风印象不错,再加上沈军后面会跟著王卫国去当兵,还立过功,是个有本事有前途的小伙子,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婚礼办得异常顺利,一路上吹吹打打,笑声不断。 张娟穿著一身崭新的红衣裳,羞涩地坐在车斗里,被一群媳妇姑娘们簇拥著。 酒席摆满了沈军家的院子,流水席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里。 王卫国被沈军、沈富国几个轮番敬酒,喝得微醺,看著眼前一张张朴实而快乐的笑脸,听著耳边喧闹的划拳声和祝福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他梦想中的烟火人间。 婚礼的喧囂直到深夜才渐渐散去。 王卫国回到家,沈青青已经帮他烧好了热水。 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脚,浑身的酒气和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躺在熟悉的土炕上,身边是妻子温热的身体和均匀的呼吸声,王卫国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院门就被人“砰砰砰”地擂响了。 “卫国哥!卫国哥!快起来!!” 是沈军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没有半点新郎官的疲態。 王卫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有些纳闷。 这小子,新婚燕尔,大清早的不在被窝里抱著新媳妇,跑来敲他家门干什么? 他披上衣服下地,打开院门,只见沈军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提著渔网和水桶。 “干啥啊你?” 王卫国打了个哈欠,被清晨的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少。 沈军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理直气壮地说道。 “走啊,去海上下网捕鱼去!昨天光顾著喝酒,一口鱼都没吃著,馋死我了!” 王卫国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睡意全无,伸出手指虚点著他。 “不是,你昨晚入的洞房,今天天不亮就喊我们去捕鱼?你这新郎官当得可真够別致的。” 话音刚落,沈富国也打著哈欠从自家院里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看著沈军,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揉了揉眼睛,凑过来调侃道。 “卫国哥,我看他八成是不行。要不,回头咱去山上给他挖点野枸杞泡酒喝?” “去你的!” 沈军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梗著脖子反驳。 “你们懂啥!” 看著两个兄弟打趣,沈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却透著一股认真。 “我……我这不是想著后面快要跟卫国哥一起去当兵了吗?就想著,走之前给家里多攒点钱,也……也让娟儿跟著我,日子能好过点。” 他顿了顿,看著远处灰濛濛的天际线,轻声补充道。 “总不能让她一过门,就跟著我爹妈天天啃红薯干吧。” 这话一出,王卫国和沈富国的玩笑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王卫国心中微微一嘆。 是啊,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沈军这小子,看著大大咧咧,心思却比谁都细。 新婚之夜,想的不是儿女情长,而是未来一大家子的生计。 这份责任感,让王卫国心里既欣慰又有些发酸。 他拍了拍沈军的肩膀,语气郑重了许多。 “行,你牛。等著,我回去跟青青说一声,拿上傢伙就来。” 沈青青早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 听王卫国简单一说,便默默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厚实的外套递给他,又转身去厨房,利索地把锅里温著的几个红薯饼用油纸包好,塞进他的挎包里。 “路上吃,別饿著。” 她轻声叮嘱,眼里的心疼和支持,让王卫国心里暖烘烘的。 三人带上渔网、水桶和一些乾粮,迎著微曦的晨光,朝著海边的码头走去。 清晨的渔村码头已经有了人气,三三两两的渔民扛著工具,准备出海。 看到沈军,几个相熟的叔伯辈都笑呵呵地打趣。 “哟,这不是新郎官嘛!怎么,娟儿那么好的媳妇,还捨得让你大清早出来吹海风啊?” “小军,可以啊,昨晚累坏了吧?今天还能站得起来!” 沈军被说得满脸通红,只能一边嘿嘿傻笑,一边加快脚步,逃也似的跳上了王卫国那条小渔船。 船驶离码头,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开一道长长的涟漪。 他们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处鱼群爱聚集的海域,合力將沉重的渔网撒了下去。 等待收网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王卫国提议。 “閒著也是閒著,前边那个荒岛礁石多,咱们去赶海,看看能不能捡点好东西。” “好嘞!” 沈富国和沈军立刻响应。 小船靠在荒岛的礁石边,三人捲起裤腿,提著小桶,在退潮后湿漉漉的滩涂和礁石缝里搜寻起来。 海风带著咸腥味,吹得人很舒服。 沈军撬开一块礁石,惊喜地发现下面藏著好几只肥硕的青口,高兴得像个孩子。 “哥。” 沈军一边挖著青口,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声音里却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你说……咱们怎么才能弄到粮食啊?这眼看著就要入冬了,光靠队里分的那点,根本不够。” “天天吃红薯,我倒是无所谓,可家里老人孩子,还有娟儿……我这心里头,遭罪。” 王卫国用小耙子翻动著沙土的动作一顿。 他知道,沈军问出了整个村子,乃至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心声。 第336章 去省城弄粮食 按现在这个情况,今年冬天过后,家家户户的存粮都將见底,到时候顿顿吃红薯都將成为常態。 那种感觉,王卫国上辈子体验过,胃里整天泛著酸水,身上没劲,心里更是空落落的,是对飢饿最原始的恐惧。 “现在粮票不好弄啊。” 王卫国直起身,望著远处的海天一线,缓缓说道。 “城里人的供应也紧张,不少人家也开始啃红薯了。能顿顿吃上大米白面的,也就只有四九城那样的大城市、效益好的国营大厂,再就是部队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 “回头你们可以去找马方鸿问问,看他有没有路子。我这边也找轧钢厂的李厂长他们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匀点出来。” 他没说的是,就连陈东那种在县城里路子很野的人,现在也只能弄到些菸酒票、布票之类的。 粮票是想都別想,管控得太严了。 沈军和沈富国听了,都沉默下来,脸上的喜悦被现实的沉重冲淡了不少。 是啊,连卫国哥都觉得难办,这事儿,恐怕是真的难了。 傍晚时分,三人满载而归。 这一网下去,收穫颇丰,各种鱼虾蟹加起来足有七百来斤。 然而,拉到镇上的水產站一过秤,对方给出的价格却让三人的心凉了半截。 “现在是开海期,海货不稀罕,就这个价,爱卖不卖。” 水產站的收购员抽著烟,一脸的理所当然。 最终,七百多斤的渔获,只卖了一百一十块钱。 按照村里的规矩,渔船和网具是村里的,要上交五十块钱作为集体维护费用。 剩下六十块,三人一人分了二十。 二十块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对比他们付出的辛劳和那满满一船的渔获,这价格实在是被压得太狠了。 本书首发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回村的路上,沈军和沈富国都有些蔫蔫的。 王卫国知道,靠打渔这条路,只能是给水產站打白工,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自己必须想別的办法。 第二天,王卫国没再去出海,而是直接骑著自行车去了县机械厂。 厂区里机油和钢铁的味道扑面而来,车间里传来阵阵轰鸣。 王卫国轻车熟路地找到厂长办公室,刘林正戴著老镜在看图纸。 “叔。” 王卫国喊了一声。 “卫国来了,快坐。” 刘林见到他,脸上露出笑容,放下图纸给他倒了杯水。 “青阳和芳芳都好吧?家里都还行?” “都好著呢,叔。” 王卫国接过水杯,寒暄了几句,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叔,我来是想问问,您这边……能不能弄到粮票?” 刘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他看了一眼门口。 然后起身把门关上,这才走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卫国,不是叔不帮你。现在这玩意儿,谁都弄不到。查得严,没人敢碰。” 见王卫国有些面露失落,刘林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了。 “不过……粮票弄不到,但粮食,或许有办法。” 王卫国的眼睛瞬间亮了。 “现在大家的日子都难过,上面也不是不知道。” 刘林凑近了些,几乎是用气音说。 “省城那边,黑市又死灰復燃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不然,真把人都饿出问题,那才是大事。” 黑市! 王卫国心头一震,这正是他想到的路子,只是苦於没有门路和確切消息。 刘林接著说。 “正好,我那个侄子王山,你见过的,明天要开货车送一批零件去省城机械厂。你要是信得过,可以跟他一起去看看。” 王卫国心中瞭然。 王山是刘林老婆的娘家侄子,有他带著,確实稳妥。 这等於是刘林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送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谢谢叔!太谢谢您了!” 王卫国感激地说道。 “谢啥,都是自家人。” 刘林摆摆手。 “不过这事风险大,你们自己千万要小心,別露了马脚。” “我明白!” 从机械厂出来,王卫国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立刻骑车回村,找到了沈军和沈富国,把事情一说。 两人一听能去省城弄粮食,眼睛都放光了,二话不说就要跟著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只是泛著鱼肚白,王卫国就带著沈军和沈富国,揣著攒下的钱,悄悄来到了机械厂的后门。 一辆解放牌大货车已经等在那里,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人正靠在车门上抽菸,正是王山。 “王山,我们到了。” 王卫国上前打招呼。 “放心卫国哥。” 王山掐灭菸头,冲他们点点头,言简意賅。 “上车吧,路远,得赶时间。” 三人爬上货车的后车斗,里面堆著几个用油布盖著的木箱,正是要送的零件。 王山用油布在车斗里给他们隔出一个小空间,三人挤在里面,隨著货车发动时的巨大轰鸣和震动,一颗心也跟著提了起来。 货车一路顛簸,从乡间土路开到县里的柏油路,再匯入通往省城的主干道。 沿途的景象不断变换,从农田村庄,到城镇工厂,最后,高大的楼房和宽阔的马路出现在视野里。 直到下午,货车才缓缓驶入省城机械厂的大门。 这里的规模比县机械厂大了数倍,光是厂房就有好几栋,巨大的天车在厂房之间移动,充满了工业时代的力量感。 卸货、签字、交接,一套流程走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比连山县城要明亮繁华得多。 王山开著空车,带著有些晕头转向的三人,在厂区附近找了一家招待所。 “先住下,一人一块五,要介绍信。” 王山熟练地跟招待所的大妈打著交道,王卫国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盖著村委会公章的介绍信。 四人安顿好,挤在一个小房间里。 王山从挎包里拿出几个干硬的馒头分给大家,说道。 “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咱们就去干正事。” 王卫国、沈军和沈富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和期待。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夜色如墨,招待所的窗外是省城特有的喧囂,混杂著远处工厂的低鸣和偶尔驶过车辆的声响。房间里,四个人围著一张小桌,昏黄的灯光將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王山將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 “黑市在城西,离这儿不近。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咱们得换身行头,不能太扎眼。” 第337章 省城黑市 王山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几件旧衣服和帽子,都是些洗得发白、带著补丁的劳动服。 这年头,穿得太新太整洁,反而像个异类,容易被人盯上。 三人心领神会,迅速换上衣服。 王卫国把一顶深色帽子的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 沈军和沈富国也有样学样,原本因为激动而有些放光的眼神,此刻也多了几分沉稳和警惕。 “钱都贴身放好。” 王卫国最后叮嘱了一句。 他带来的三千块钱,用布一层层包好,缝在了內衣的口袋里。 鼓鼓囊囊的一大块,沉甸甸的,是这次行动的底气,也是最大的风险。 王山领著路,四人借著路灯投下的斑驳光影,穿行在陌生的街道和小巷里。 越往城西走,路灯越是稀疏,空气中开始瀰漫著一股煤油灯和劣质菸草混合的气味。 拐过一个破败的街角,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市场,不如说是一片自发形成的巨大棚户区。 拥挤的人流在狭窄的通道里涌动,南腔北调的低语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 地上铺著破布,上面摆著五八门的东西。 从针头线脑、二手衣服,到各种稀奇古怪的零件,甚至还有人缩在角落,面前摆著几本发黄的线装书和一两件看不出年代的瓷器。 省城的黑市,比之前青山城的那个不知大了多少倍,也复杂了多少倍。 沈军和沈富国看得眼繚乱,既新奇又紧张,下意识地跟紧了王卫国。 “別乱看,跟著我走。” 王山低声说道,他显然对这里很熟悉,脚步不停,领著三人在人潮中灵活地穿梭。 王卫国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著。 那些卖古董的摊位,他只是匆匆扫过。 上辈子他吃过这方面的亏,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没有火眼金睛,贸然伸手就是给人家送钱。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他的目標很明確——粮食和黄金。 在黑市的最深处,人流稍微稀疏了一些,交易的东西也变得更加“硬通货”。 王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脚步,朝一个蹲在墙根下,面前只放著一个工具箱的乾瘦男人递了个眼色。 那男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四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王山身上,微微点了点头。 王山对王卫国低声道:“就是他了,姓黄,只做这个。” 王卫国心中瞭然,上前一步,同样蹲下身子,声音压得极低:“老板,有『黄鱼』吗?” 乾瘦男人眼皮一抬,伸出一根手指:“一块五一克,要多少?” “先看看货。” 王卫国不动声色。 男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从工具箱的夹层里摸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角,一抹灿烂的金色顿时晃了王卫国的眼。是几根大小不一的金条,成色很足。 “一块四!” 王卫国直接开始讲价。 “要得多。” 男人眉头一皱:“兄弟,这价已经很实在了,现在这玩意儿不好弄。” “一块四,你要是同意,我全要了。” 王卫国语气平淡,却透著一股坚决。 他知道,这已经是对方的心理底线了。 乾瘦男人盯著王卫国的眼睛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他的实力。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行!你说的,全要!” 他从怀里又掏出几个布包,全部摊开。 王卫国快速扫了一眼,估摸著分量,从內衣口袋里掏出钱,数出一沓递过去。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快得像一阵风。 王卫国接过沉甸甸的金条,迅速塞进另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布袋里,贴身藏好。足足两公斤,掉了他两千八百块钱。 这玩意儿现在看著不起眼,却是最稳妥的投资。 等到七四年,国家调整黄金价格,设立金店面向社会高价收购,到时候三块多一克,转手一卖,就是三倍的利润。 做完这笔大买卖,王卫国感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转头对看得目瞪口呆的沈军和沈富国说。 “这玩意以后绝对涨价,你们要是有閒钱,也可以买点屯著。” 沈军和沈富国对视一眼,连连摇头。沈富国挠著头,憨厚地笑道。 “卫国哥,俺们可不懂这个。这黄澄澄的玩意儿,也不能当饭吃。俺们还是换点粮实在。” 王卫国笑了笑,也不强求。 每个人的眼界和追求不一样,他能做的,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內提点一句。 “走,弄粮食去!” 粮食交易区是整个黑市最热闹的地方,空气中都飘著一股粮食的香气,对饿了许久肚子的人来说,这比任何味道都诱人。 王山带著他们找到了一个规模最大的粮食摊子,摊主是个胖大的汉子,身后堆著十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老板,苞米麵怎么卖?” 王卫国问道。 胖汉子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一毛七一斤,粮票不要。” “娘的,真黑啊!” 沈军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在供销社,有粮票的话,一斤粗粮才几分钱。 这黑市价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王卫国心里也暗骂了一句,但没办法,这就是黑市的规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之前借了不少粮食给村里人,换回来的鸡蛋都给家里补充营养了,自家的粮仓確实有些见底。 这次来,就是要把缺口补上。 他手里还有一千五百斤的粮票,那是关键时刻的救命稻草,轻易不能动用。 “行,来一千斤。” 王卫国说道。 沈军和沈富国也咬了咬牙,各自要了一千斤。 三千斤粮食可不是小数目,一次性买太多,目標太大了。 王卫国心思縝密,对王山说。 “我们分开买,一次买个两三百斤,多跑几趟。你先去把车开到附近的小巷里等著。” “好。” 王山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王卫国三人成了最忙碌的搬运工。 他们分头在不同的摊位购买,然后扛著麻袋,七拐八绕地送到王山在的巷子里,再空手返回黑市。 一趟,两趟,三趟……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的后背,粗糙的麻袋把肩膀磨得火辣辣地疼。 但三人的心里却是一片火热,这可都是以后可能救命的粮食啊! 第338章 买粮运回 当最后一袋粮食被扔上解放牌大货车的后车斗时,三人都累得快直不起腰了。 王山迅速用那块巨大的油布將粮食盖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就跟来时一样,像是装著什么工业零件。 “快上车,走!” 王山催促道。 就在他们准备上车的时候,王卫国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子口有两个黑影一闪而过。 那目光,带著一种野狼般的贪婪,正直勾勾地盯著他们的货车。 被人盯上了! 王卫国心中一凛,和王山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別惹事,我们马上走。” 王山当机立断,跳上驾驶室,一把发动了汽车。 伴隨著巨大的引擎轰鸣声,货车猛地衝出小巷,匯入了凌晨空旷的街道。 王卫国三人挤在后车斗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时回头望去,生怕有人追上来。 幸好,对方似乎也只是些想捡便宜的地痞流氓,看到他们开著大货车,没敢真的追上来。 一路无话,货车在夜色中疾驰。紧张和疲惫交织在一起,三个人靠著麻袋,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顛簸把王卫国惊醒。 他撩开油布一角,熟悉的连江大桥已经出现在眼前。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时间已经是半夜四点多了。 “到了。” 王山把车稳稳地停在连江桥附近一处僻静的河滩边,熄了火。 “富国,沈军,咱们赶紧回家喊人!把家里的男人都叫上,连夜把粮食挑回去藏好!” 王卫国跳下车,果断地安排道。 “好!” 两人应了一声,撒腿就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王卫国和王山则留在原地看守。 没过多久,村子的方向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沈壮、沈青山、沈青阳,还有沈军沈富国家里的男丁,都扛著扁担和麻袋,悄无声息地赶了过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1?1??????.???超讚 】 “快,动手!” 没有多余的废话,眾人立刻开始行动。 一袋袋沉重的粮食被扛下车,再由两人一组,用扁担挑起,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通往村里的田埂小路上。 整个过程安静而高效,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脚踩在泥土上的沙沙声。 一直忙活到五点多,东方已经彻底亮了起来,远处河面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渔火,那是早起准备出海捕鱼的渔民。 “最后一趟了!” 沈壮扛著一袋粮食,抹了把头上的汗,低声说道。 当最后一袋粮食运回村里,藏进各家各户隱蔽的地窖或夹房里时,所有人都累瘫了。 王卫国算了算,自家原先还剩三百多斤粮,这次又留了三百斤应急,剩下的七百斤,他本打算直接给老丈人沈壮。 老丈人家里人口多,消耗也大。 但沈壮坚持要给钱,还说亲兄弟明算帐,不能让他王卫国这个女婿吃亏。 回到家里,沈青青已经烧好了热水。看著丈夫一脸疲惫的样子,她心疼地递上毛巾。 “快擦擦,先睡一觉吧。” 王卫国点点头,这一夜惊心动魄,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今天,是不用想出海的事了。 睡梦中,他仿佛还能感觉到怀里那沉甸甸的黄金,以及粮仓被填满的踏实感。 这个时代,手里有粮,心中不慌;而那些黄金,则是通往未来的船票。 这一觉,王卫国睡得格外沉。 直到日上三竿,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格,暖洋洋地洒在他脸上,他才悠悠转醒。 院子里传来母子三人低低的笑闹声。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一阵舒爽的“噼啪”声。 昨夜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坐起身,习惯性地在心里盘算起家里的帐。 给爷爷去四九城治病,里里外外掉了三千块。 前些天去买黄金,又掉了三千。 这么一算,家里原本上万的存款,如今只剩下四千出头了。 钱,还是得加紧赚。 王卫国揉了揉眉心,其实他心里清楚,家里最值钱的,不是这四千块存款,而是他从长白山带回来的那些珍贵药材。 那些上了年份的野山参、灵芝拿出去,在这年头卖给济世堂的钱老,或是通过孙叔的路子找人出手,换个万把块钱不成问题。 但他捨不得。太亏了。 这些东西,现在卖一万是天价。 可要是放到两千年后,隨便一株品相好点的野山参,都足够在一线城市换套不错的房子。 这是真正的硬通货,现在为了几千上万块钱就卖掉,无异於杀鸡取卵。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手里的现金应该继续换成黄金。 爷爷的身体在张济仁国手的调理下,恢復得很好,后续虽然还需要用药,但已经不需要费巨额资金。 家里短时间內也没有其他大的开销,这四千块钱与其放在银行里等著贬值,不如再去换成两斤黄金攥在手里。 黄金的升值空间太大了,而且足够稳定,是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里最可靠的压舱石。 打定了主意,王卫国顿感轻鬆。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又回到了熟悉的节奏。 他和沈军、沈富国三人,继续驾著船出海捕鱼。 一网下去,总能捞上些值钱的黄鱼、带鱼和梭子蟹。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来天,村里迎来了又一件喜事——沈富国要结婚了。 作为好兄弟,王卫国和沈军自然是忙前忙后,帮著沈富国家里布置新房,张罗酒席。 这个年代的婚礼,远没有后世那般铺张。 一切从简,却处处透著真诚和喜庆。 所谓的酒席,主食依然是地瓜干混著玉米面蒸的窝头。 好一点的,能有一盘生米,一盘炒鸡蛋,再燉上一锅海带萝卜,便算是顶顶丰盛的宴席了。 也正因如此,来吃席的客人並不多。 大多是沾亲带故的本家,以及村里关係特別好的几户人家,大家凑在一起热闹一下,走个过场,送上最朴实的祝福。 看著沈富国和他那略显羞涩的新媳妇,王卫国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沈富国结完了婚,村里的另一项传统营生也该开始了——进山砍竹子。 和往年一样,王卫国带著村里的一帮青壮,扛著砍刀和绳索,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村子后山那片广袤的竹林。 男人们负责砍伐和綑扎,然后用肩膀,一趟趟地將沉重的竹子从山里拉出来。 村里的老人们和妇女们则等在村口。 接过这些青翠的竹子,用灵巧的双手將它们编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竹筐、竹篮,再由村里统一拉到镇上的供销社去卖,换回一些钱和票证。 第339章 竹鼠 竹林是大自然的慷慨馈赠。除了竹子本身,新冒出来的冬笋更是山里的美味。 大家在砍竹子的间隙,总会顺手挖上一些,按照人头各家分了,拿回家切片焯水,晾晒成笋乾,足够一家人吃到来年开春。 沈家村后山的这片竹林,生命力极其旺盛。 年年砍,年年挖,可它的面积非但没有缩小,反而还在不断扩张,甚至已经越过山脊,朝著水分更充足的沈家坳方向蔓延过去。 今年,王卫国在砍竹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新情况——竹林里的竹鼠似乎格外多。 这种小东西,浑身圆滚滚的,比一般的老鼠大上好几圈,毛色灰黄,专吃鲜嫩的竹根和竹笋,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 在前世,王卫国曾在南方吃过一次,那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但在靠海的北方,竹林本就少见,当地人更是没有吃这东西的习惯,在他们眼里,这玩意儿再肥,也终究是“老鼠”。 看著那些在竹根下窜来窜去的影子,王卫国心思活泛了起来。 他凭著记忆,在竹鼠洞口和它们经常出没的路径上,巧妙地设置了几个利用竹子弹力製作的活套陷阱。 第二天再去查看时,收穫颇丰。 一连几天下来,他竟然陆陆续续抓了二十多只,个个都有两三斤重,在笼子里挤作一团,“吱吱”地叫著。 傍晚,王卫国提著一个装满了竹鼠的竹笼回了家。 沈青青正在院子里给小山和小海洗脸,一见他提著一堆灰扑扑、活蹦乱跳的“老鼠”回来,顿时柳眉倒竖,脸上写满了嫌弃。 “我的天,王卫国!你抓这么多老鼠回来干什么?” 她一边赶紧把两个孩子往自己身后拉,一边后退了两步,仿佛那笼子里装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可不是一般的老鼠,” 王卫国笑著把笼子放在离妻儿远一点的墙角,解释道。 “这叫竹鼠,也叫竹狸,是吃竹叶、竹笋长大的,乾净得很。这肉啊,老香了!” 沈青青哪里肯信,她捂著鼻子,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 “吃竹笋它也是老鼠啊!你看它们那样子,跟耗子有什么区別?快拿走快拿走,看著就瘮人!” 王卫国知道这事急不来,也不跟她爭辩,只是嘿嘿一笑。 “你等著,看我给你做道大餐。” 说著,他便提著水桶和笼子,到院子角落里开始处理。 小山和小海倒是对这些圆滚滚的小傢伙充满了好奇,仗著有爸爸在,壮著胆子凑过去看。 “爸爸,这个老鼠好肥呀!” 小山指著笼子说。 “嗯,它们天天吃好吃的,当然肥了。” 王卫国一边麻利地处理著竹鼠,一边跟儿子们科普。 “这可不是咱们家里的那种坏老鼠,它们住在山里,很爱乾净的。” 沈青青在屋里听著父子三人的对话,心里一阵无语,索性眼不见为净,带著孩子进屋去了。 王卫国手脚很快,没一会儿就处理好了四五只最肥的。 他將竹鼠肉切成小块,用清水反覆冲洗乾净,然后取来家里的薑片、野葱段和一点点料酒,简单醃製去腥。 隨后,他在灶下升起旺火,锅里倒上一点猪油。 油热后,放入薑片爆香,再將醃好的竹鼠肉倒进锅里,大火快速翻炒。 “刺啦——” 一声,肉块与热油接触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肉香便猛地升腾起来,瞬间充满了整个院子。 这股香味非常独特,既有肉类的焦香,又夹杂著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坚果和植物的清香。 隨著翻炒,肉块表面渐渐变得金黄微焦,王卫国又往里加了些酱油和一小勺自家酿的米酒,盖上锅盖,转为小火慢燉。 “咕嘟咕嘟……” 锅里传来诱人的声响,那股霸道的香味也愈发浓烈,顺著门窗的缝隙,一个劲儿地往屋里钻。 屋里,原本还对“老鼠肉”心怀芥蒂的沈青青,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什么东西……还怪香的……”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山和小海更是早就被香味勾得坐不住了,围在灶台边,眼巴巴地望著锅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爸爸,好了吗?好香啊!” “快了快了,再等一会儿。” 王卫国笑著揭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肉已经燉得软烂。 他最后撒上一把切碎的蒜苗,大火收了收汁,便盛进一个大陶碗里。 一碗红烧竹鼠肉,色泽红亮,油光鋥亮,浓稠的汤汁包裹著每一块肉,光是看著就让人食指大动。 “开饭咯!” 王卫国把菜端上桌,沈青青看著那碗肉,表情有些纠结。 理智告诉她这是老鼠,可鼻端那股无法抗拒的香味,却在疯狂地动摇她的决心。 “你们……你们吃吧,我不吃。” 她嘴上说著,眼睛却没离开那碗肉。 王卫国也不劝她,只是夹了一块吹凉了,递到大儿子小山的碗里。 “小山,尝尝爸爸做的新菜。” 小山早就等不及了,张开嘴“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肉燉得极烂,入口即化,浓郁的酱香和肉香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 “好吃!爸爸,这个肉好香啊!比猪肉还好吃!” 小山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喊道。 小海见哥哥吃得那么香,也急了,拍著桌子喊:“爸爸,我也要!我也要!” 王卫国笑著又夹了一块餵给小海。 小傢伙吃得满嘴是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跟哥哥一样,成了这道菜最忠实的拥躉。 看著两个儿子吃得不亦乐乎,沈青青內心的防线开始鬆动了。 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对美食毫无抵抗力。 此刻,那股诱人的香味,丈夫篤定的眼神,还有儿子们夸张的反应,像三只小手,不停地挠著她的心。 “真有那么好吃?” 她將信將疑地问。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王卫国笑著,夹起一小块没什么骨头的肉,递到她嘴边。 “就一小口,不好吃咱就不吃了。” 沈青青犹豫了片刻,看著丈夫眼里的笑意和期待,终究还是没忍住,微微张开嘴,將那块肉含了进去。 下一秒,她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味觉衝击。 肉质细腻嫩滑,却又带著一丝独特的嚼劲,肥而不腻。 浓郁的酱汁完美地渗入了肉的每一丝纤维,咸中带甜,鲜美无比。 最奇妙的是,细细品味之下,还能尝到一股淡淡的、清新的竹子香气,完美中和了肉的荤腥,让整个味道的层次变得异常丰富。 第340章 竹鼠尝鲜 “怎么样?” 王卫国笑眯眯地问。 沈青青顾不上回答,飞快地从他筷子上抢过那块肉,三两口咽下,然后自己拿起筷子,精准地夹向碗里最大的一块。 “哎,妈妈,那是我的!” 小山急了。 “什么你的,碗里的都是大家的!” 沈青青头也不抬地反驳,吃相甚至比两个儿子还要香。 一碗红烧竹鼠,转眼间就被母子三人风捲残云般地消灭乾净,连碗底的汤汁都被小山用窝头蘸得乾乾净净。 吃完饭,沈青青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抬头看著王卫国,眼神亮晶晶的。 “卫国,那个……明天还有吗?” “妈妈,我还要吃!我还要吃这个香香肉!” 小海也跟著起鬨。 “爸爸,明天你多抓几只唄!” 小山举手附议。 看著吵著明天还要吃的母子三人,王卫国又是好笑又是宠溺。 他颳了刮沈青青的鼻子,点头道:“有,管够!” 夜色渐深,哄睡了妻儿,王卫国找出自己的砍刀和工具,又悄悄地出了门。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顺畅,??????????????????.??????任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清冷的月光下,他哼著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地走向了后山那片竹林。 为了家里的三个“小馋猫”,这点辛苦,甘之如飴。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王卫国就回来了。 他没惊动还在熟睡的妻儿,將昨夜的收穫一一处理好。 竹林里的资源比他想像的还要丰富,他昨晚布下的套子,十有八九都中了,一晚上加上今天清晨的收穫,足足有二十多只肥硕的竹鼠。 他挑出几只最肥的准备当天的口粮,剩下的则用草绳绑了后腿,倒掛在屋檐下阴凉通风的角落,远远看去,倒也蔚为壮观。 他这边刚忙活完,村里早起上工的人们陆陆续续地经过他家门口,看到那排“战利品”,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 “卫国,你这是干啥呢?哪来这么多老鼠?” 一个相熟的婶子探著头问,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王卫国正拿著水瓢冲洗手上的血跡,闻言笑著解释道。 “婶子,这可不是咱家耗子,这是竹鼠,吃竹根长大的,乾净得很。” “老鼠就是老鼠,还能吃?” 旁边一个汉子咂了咂嘴,一脸的不信。 “再说了,就这么点儿大,去了皮毛內臟,能剩下几两肉?不够塞牙缝的。” 眾人纷纷点头,觉得他说得在理。 在这年头,大家心里对“鼠”这个字眼有著天然的排斥,加上这东西看著確实肉少,费那么大劲去抓,在他们看来是得不偿失的买卖。 王卫国也不多解释,只是笑呵呵地说道。 “味道好著呢,我们家青青和小山小海都抢著吃。” 眾人一听,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但看王卫国那一脸篤定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摇著头扛著锄头往地里去了。 在他们看来,王卫国这又是搞什么新奇的么蛾子。 王卫国不在意村里人的看法,他有自己的计划。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白天跟著队里上工,晚上就去竹林里转一圈,家里的竹鼠存货越积越多,最后足足攒了四十多只。 每天晚上一家人围著桌子吃“香香肉”,成了小山和小海最期待的时刻。 沈青青也彻底被征服,看著两个儿子吃得小脸红扑扑,身体也比以前壮实了些,她对丈夫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半个月的忙碌,后山的竹子总算整治完毕。 紧接著,金黄的麦浪翻滚,全村进入了紧张的收麦时节。 或许真像王卫国私下里跟沈青青开玩笑说的那样,前阵子家家户户都吃红薯吃得厉害,“肥料”跟得上,今年的小麦长势喜人,產量比往年高出了一截。 打完麦子,按工分分粮食的时候,村里洋溢著久违的喜悦。 家家户户都分了几十斤小麦,虽然不多,但总算能吃上几顿白面馒头和麵条,换换那吃了快一年的红薯口味。 每当看到自家孩子捧著白面馒头吃得狼吞虎咽,大人们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沈家村的日子还算过得去,但其他村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特別是赵家村,去年欠了大队和沈家村的粮食最多,今年辛辛苦苦收上来的小麦,交完公粮,剩下的那点儿,还不够还债的。 村民们眼巴巴地看著一袋袋小麦被运走,回到家,锅里依然是黑乎乎的红薯面窝头。 麦收过后,地里又种上了红薯。 夏日炎炎,天气愈发乾旱,六月中旬,各村又开始了挑水抗旱的拉锯战。 伙食差,肚子里没什么油水,却要天天干著挑水爬坡的重体力活,这对人的消耗是巨大的。 日子久了,村里许多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麻木,眼神里也没了光彩,只剩下为了活下去的本能。 王卫国、沈军和沈富国三人则利用工分少或者休息的间隙,继续著他们的捕鱼大业。 尤其是沈军和沈富国,两人的媳妇都怀上了,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干起活来格外拼命,恨不得把一分力气掰成两半用。 这天,三人刚从海边回来,一身疲惫,还没进村,就看到村口的大榕树下围著一圈人。 公安局的副所长李青山正站在中间,跟村长沈红星说著什么。 王卫国眼神一动,拉著两人走了过去。 “李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王卫国笑著打招呼。 李青山看到他们,眼睛一亮,招手道。 “卫国,你们三个来得正好,正要找你们呢。” 他拍了拍手里的一个文件袋,神情严肃又带著一丝郑重。 “部队来咱们县徵兵了,我过来问问村里年轻人的意向。你们三个,有没有想法?” 参军? 沈军和沈富国对视一眼,眼神里瞬间迸发出一股炙热的光芒。 这年头,当兵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铁饭碗,意味著能吃饱饭,每个月还有工资拿,是农村青年最好的出路。 可也正因为如此,参军的名额竞爭异常激烈,每年徵兵,十里八乡的年轻人挤破了头,没有点关係门路,光身体好根本没用。 “想!咋不想!” 沈军第一个喊了出来,激动得脸都红了。 “可……可是我们能行吗?” 李青山看了看他们,说道。 “你们三个身体素质都好,又是民兵,还立过功,条件是够的。主要看名额。” 王卫国心里早有盘算,他拍了拍沈军和沈富国的肩膀,对他们说。 “去吧,这是个改变命运的好机会。你们俩明年就二十二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再往后就超龄了,竞爭压力更大。” 第341章 徵兵参军 按照规定,普通徵兵的年龄要求是十八到二十二周岁。 沈军和沈富国今年都是二十一,明年再不抓住,这辈子就跟部队无缘了。 “那你呢,卫国?” 沈富国问道。 “你不去吗?” “我当然去啊。” 王卫国点点头,平静地说道。 “不过我情况特殊,我今年二十六,已经超龄了,得走特招的路子。” 他没细说,但沈军和沈富国都明白,王卫国的“路子”肯定不一般。 他们想起王卫国之前拿出的那些功劳和两次三等功,心里顿时有了底。 李青山也点头证实道。 “卫国的情况我已经向上头报备过了,他有两个三等功在身,走特招问题不大。主要是你们俩,得抓住这次机会。” “去!我们去!” 沈军和沈富国异口同声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决心。 家里的婆娘都怀著孩子,他们必须为下一代拼出一个未来。 在村里刨一辈子地,孩子生下来也得跟著受苦,可要是当了兵,一切就都不同了。 “好!有志气!” 李青山讚许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我现在就帮你们把名报上去,接下来就是体检和政审,你们可得做好准备。”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从那天起,沈军和沈富国的干劲更足了。 他们知道,一旦参军离开,家里就全靠女人了,必须在走之前,给家里多攒下一点底子。 两人几乎是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来,加紧出海捕鱼赚钱。 王卫国看著两个兄弟如此拼命,心里也替他们高兴。 他没跟著去抢那点渔获,而是利用自己的渠道,帮他们做更长远的打算。 他找了个机会,带著两人悄悄进了趟城,找到了陈东。 “东哥,我这两位兄弟,马上要去当兵了,家里底子薄,想在走之前给婆娘孩子多留点东西。”王卫国开门见山。 陈东一听是这事,二话不说,拍著胸脯道。 “卫国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要什么票,儘管说!” 王卫国递过去一个单子和一沓钱,那是沈军和沈富国这段时间拼死拼活攒下的全部家当。 “油票、票、布票、工业券……这些都要一些,有多少要多少。” 陈东扫了一眼,点点头,很快就凑齐了一大包各种票证。 这个年代,钱有时候还不如票好使。 有了这些票,至少能保证他们的媳妇孩子在接下来的一两年里,日子能过得宽裕一些,能扯上新布做身衣裳,能吃上点油腥。 回村的路上,沈军和沈富国揣著怀里沉甸甸的票证,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卫国,这……这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们兄弟的命就是你的!” 沈富国声音哽咽。 王卫国骑著自行车,感受著迎面而来的晚风,心里一片平静。 他回头看了看两个黝黑的兄弟,笑道。 “说这些就见外了。咱们是兄弟,到了部队好好干,干出个人样来,比什么都强。家里的事,你们也別操心,有我照看著,出不了岔子。” 夕阳的余暉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未来的路已经铺开,充满了挑战,也充满了希望。 日子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天一大早,沈家村就热闹了起来。 村口的大槐树下,徵兵办的同志开著一台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地响著,车斗里已经坐了几个邻村的小伙子。 村长沈红星扯著嗓子,正指挥著几个后生,在村口最显眼的两棵大树之间,拉起了一道鲜红的横幅——“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沈军和沈富国胸前都戴著大红,显得格外精神。 他们的媳妇,一个挺著肚子,一个还没太显怀,眼圈都是红的。 沈军和沈富国二人家里父母老两口也是,一会儿叮嘱这个,一会儿嘱咐那个。 嘴里说著“好好干,別惦记家里”,眼泪却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哭啥!这是光荣的事!” 沈军梗著脖子,努力做出笑脸,可声音里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他用力地抱了抱媳妇,又摸了摸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等我回来,娃都能打酱油了。在家听卫国的话,別累著自己。” 沈富国那边也差不多,他把怀里的票证和钱一股脑塞给媳妇,哑著嗓子说。 “都收好,別省著,想吃啥就去买。家里有卫国和青山哥照应著,我放心。” 王卫国站在一旁,看著这幅离別的场景,心里也有些感慨。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肩膀。 “到了部队,什么都別想,就一门心思好好训练,爭取早日提干。家里的事,有我。” “卫国哥!” 两人眼睛通红,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三个字。 “去吧,车要开了。” 王卫国推了他们一把。 算是应下他们两个的这一句哥,也是应承下照顾他们家里的承诺。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在全村人的注视下,沈军和沈富国一步三回头地爬上了拖拉机。 拖拉机突突地冒著黑烟,载著一群年轻人的梦想和全家人的期盼,顛簸著驶向了远方。 送走了兄弟,日子还得继续。 王卫国那条船,一个人出海確实勉强,渔网太重,一个人收不过来。 他心里盘算了一下,第二天便提著两条鱼,分別去了生產队长沈建军和村长沈红星家。 他没找队长和村长本人,而是直接找到了队长的亲弟弟沈建山,和村长的小儿子沈富民。 这两人都是年轻老实的后生,有力气,脑子也活泛,但因为是毛头小子,在家里和村里总感觉差了点事做。 “建山,富民,我那条船,一个人弄不来。以后出海,算你们俩一股,捕来的鱼,除了上交的,剩下的咱们三平分,咋样?” 沈建山和沈富民一听,眼睛都亮了。 王卫国的本事,全村谁不知道? 跟著他干,那还能有亏吃? 这等於是白捡的便宜。 “那哪成啊卫国哥,船是你的,我们就是出个力气。” 沈建山连连摆手。 “就这么定了。” 王卫国不容置疑地说道。 “我过阵子可能也要走,到时候这条船就交给你们俩。”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在家的时候,帮我多照看点我媳妇孩子,还有我岳父岳母家。谁要是敢欺负他们,你们俩得帮我顶上去。” “还有沈军和富国家也是,你俩也得照顾著点。” 这话一说,沈建山和沈富民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哪里是王卫国找人合伙捕鱼? 这分明是用这条船和捕鱼的好处,在给三人的家里安排后路。 更是王卫国看得起他们,把他们当自己人。 两人心里一阵火热,当即拍著胸脯保证,绝不会让王卫国,沈军沈富国这三个哥哥家里人受半点委屈。 第342章 家长会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一起出海,收穫颇丰,沈建山和沈富民两人分到的鱼和钱,比他们自己下地挣工分多出好几倍,两人对王卫国是感恩戴德,关係自然也越走越近。 这天,海上起了白头浪,风大得能把人吹跑,是出不了海了。 王卫国惦记著京都的爷爷,便揣上东西,去找大队长孙连城开了张介绍信,搭上进城的拖拉机,转了几趟车,直奔京都而去。 再次见到爷爷王长林,是在李振兴家的小院里。 老爷子正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眯著眼晒太阳。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侧过头,试探著问:“是卫国来了?” “爷爷,是我。” 王卫国快步走过去,蹲在爷爷面前。 王长林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珠似乎清亮了不少。 他仔细地端详著王卫国,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看得清了,看得清了!卫国,你这趟来,爷爷能看清你的脸了。” 王卫国心中一热,知道那位张济仁老国手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他拉著爷爷的手,问道:“感觉怎么样?身子骨还爽利吧?” “好,都好。就是……” 王长林嘆了口气。 “总住在人家这里,不自在。你李爷爷家的孩子们都孝顺,可我这心里啊,总觉得过意不去。” 王卫国明白爷爷的心思,寄人篱下的感觉,对一个要强了一辈子的老人来说,確实不好受。 正说著,李振兴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从屋里出来了,热情地招呼著王卫国。 王卫国连忙从布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四个信封,一一递了过去。 “叔叔阿姨,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是我从老家弄来的一点肉票,你们別嫌弃,给孩子们解解馋。” 李家子女打开一看,每个信封里都是厚厚一沓,足足十斤的肉票! 几人顿时大惊失色。 这年头,京都的肉联厂虽然有肉卖,但这肉票可是金贵东西,普通人家一个月都分不到一斤。王卫国一出手就是四十斤,这手笔也太大了。 “卫国,这可使不得!你爷爷住在这,我们照顾是应该的,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李振兴的大儿子连忙推辞。 “叔,你们照顾我爷爷,这份情我记一辈子。这点东西算什么?你们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我以后都没脸再登门了。” 王卫国把话说到这份上,李家人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感激地收下了。 王卫国又从袋子里掏出剩下的票,足足还有上百斤。 上次来他就摸清了门路,这次特意带足了弹药。 他陪著李家人聊了会儿天,便藉口出去逛逛,拿著票直奔肉联厂。 他专挑肥瘦相间的二等肉,一口气买了五十斤。 售货员看著他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掏票,眼睛都看直了。 王卫国背著沉甸甸的猪肉回到李家,借了厨房和傢伙什,撒上从老家带来的粗盐,仔仔细细地將五十斤肉全都醃了起来。 在京都,他哪儿也没去,就踏踏实实地陪了爷爷一个星期。 白天陪著老爷子在院里晒太阳,跟他聊聊閒天儿,晚上就给他揉腿捶背。 王长林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一个星期后,王卫国背上那个装满了醃肉的大布袋,告別了爷爷和李家人,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当王卫国把那一大块一大块白的醃肉摆在沈家堂屋的桌子上时,沈家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翠霞围著桌子转了两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厚实的肥膘,一个劲地咽口水。 “我的乖乖,这……这得多少钱啊!全是肥的,这能炼出多少油啊!” 这个年代,人们肚子里缺油水,肥肉远比瘦肉受欢迎。 看著这几乎晃眼的白色,大虎二虎几个孩子更是馋得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妈,不要钱,都是用票换的。” 王卫国笑著说。 “切下来一块,晚上给孩子们解解馋。” 这天正好是周六,之前小学的老师就让几个小孩回家通知父母家长,让他们去学校开家长会。 前两天学校组织了一次期中考试,这是要公布成绩了。 王卫国和沈青青,沈青山和张莲,两对夫妻便一起朝著学校走去。 家长会就在最大的那间教室里开,家长们自带小马扎,挤得满满当当。 老师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后生,姓王,是城里派下来的。 他站在用土坯搭起来的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叨每个学生的成绩。 当说道到王山的名字和他排名前三的成绩时,整个教室的家长都发出一阵惊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王卫国和沈青青。 王卫国脸上掛著淡定的微笑,心里却乐开了。 沈青青更是激动得脸颊泛红,悄悄在底下掐了丈夫一把,满眼的骄傲。 旁边的沈青山和张莲也笑得合不拢嘴,自家两个小子虽然比不上王山,但在这群孩子里也是顶尖的了。 要知道,这年头的孩子,放假就是为了回家帮忙干活,夏收假、秋收假、年假,一次就是一个多月。 平时在学校,也就学个语文和数学,大部分孩子都是稀里糊涂地混日子,能考及格就不错了。 “考得可以啊。” 王卫国低声对沈青山说道。 沈青山咧著嘴,压低声音回道。 “那还不是青青和张莲的功劳。你不知道,这几个熊孩子皮得很,一放学就知道漫山遍野地疯跑。每天晚上,要不是她们俩一人拿根竹条在旁边守著,盯著他们把作业做完,哪能考这么好!” 王卫国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沈青青和张莲。 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她们俩带著笑意的脸上,显得格外开心。 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才是家啊。 有拼搏的事业,有可爱的孩子,有温柔的妻子,有和睦的家人。 他重生回来所追求的一切,不就是眼前这幅平淡而又温馨的画卷吗? 王老师显然对这几个孩子印象深刻,念完成绩后,他特意停顿了一下,扶了扶鼻樑上的黑框眼镜,笑著补充道。 “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有几个同学表现得特別突出。尤其是王山,沈大虎,沈二虎这三位同学。不仅成绩好,更重要的是,我检查了他们这段时间的作业本,字跡工整,每一道题都认认真真地完成了。不像有些同学,作业本上画得乱七八糟,甚至乾脆不做。” 这话一出,底下不少家长都有些尷尬地低下了头。 自家孩子自家清楚,別说认真做作业了,能把人从外面野地里抓回来就算不错了。 第343章 为孩子自豪 王老师的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哎,卫国家的,青山家的,你们是咋教孩子的?咋能让娃这么听话?” 一个黑瘦的汉子忍不住了,扯著嗓子问道。 “是啊是啊,快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我家那小子,让他写个作业跟要他命一样,鸡飞狗跳的!” “可不是嘛!我家那个,写俩字就跑出去玩一圈,一本作业能写到后半夜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王卫国和沈青山身上,转移到了他们身边的沈青青和张莲身上。 毕竟,教育孩子这事,在大多数人看来,还是当妈的责任。 被这么多人眼巴巴地盯著,沈青青和张莲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压抑不住的自豪。 张莲性子更爽利些,她清了清嗓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也没啥特別的法子,就是我们俩一人搬个小马扎,手里拿根竹条,坐在他们旁边。谁敢不好好写,屁股上就得尝尝『竹条炒肉』的滋味!” “哈哈哈……”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善意的鬨笑。 这法子,谁家没用过? 可问题是,大家白天上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晚上回家只想躺著歇会儿,哪有那个精力天天晚上陪著孩子熬。 沈青青抿著嘴笑,补充道。 “光打也不行,我们跟他们说好了,只要每天认真把作业写完,周末就给他们做点好吃的。要是考试考得好,还有更大的奖励。” “对对对。” 张莲连连点头,神采飞扬地分享著经验。 “得有奖有罚才行。这几个熊孩子,一听到有好吃的,眼睛都放光,写作业的劲头立马就足了!” 两位年轻的母亲你一言我一语,把她们的“育儿经”说得头头是道。 周围的家长们听得连连点头,眼里满是羡慕和敬佩。 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呢? 看著王卫国和沈青山家这几个孩子出类拔萃,再看看自家那几个愁人的娃,心里都暗暗下决心,回去也得学学沈家媳妇的法子,下点功夫管教管教了。 家长会结束,四人走在回家的田埂小路上。 沈青青和张莲还沉浸在刚才的荣光里,嘰嘰喳喳地討论著,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一路上,两个女人的声音像是银铃一样清脆,充满了为人母的骄傲和喜悦。 王卫国和沈青山跟在后面,听著她们的笑语,脸上也掛著满足的微笑。 孩子的优秀,是对父母最好的回报。 走到村口的分岔路,王卫国对沈青山说。 “哥,你们先带她们回去,我拐个弯去找陈东有点事。” “找陈东?” 沈青山愣了一下,隨即瞭然。 “行,那你快点回来。” 沈青山点点头,没多问。 王卫国骑上他那辆二八大槓,车链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消失在夜色中。 陈东家住在村西头,王卫国到的时候,他正鬼鬼祟祟地在院子里跟人交易。 见王卫国来了,陈东眼睛一亮,赶紧打发了那人,迎了上来:“卫国哥,啥风把你吹来了?” “孩子们考得好,来你这儿给他们弄点奖励。” 王卫国言简意賅。 “嘿,那敢情好!我这儿正好有新到的货,大白兔奶,正宗的!” 陈东说著,献宝似的从屋里拎出两个纸袋子,一股浓郁的奶香味瞬间瀰漫开来。 “多少钱?” “別人来,我卖五块钱一袋,卫国哥你来,我给你算四块五!” 陈东搓著手,笑得一脸諂媚。 这价格,比供销社贵了一倍不止。但胜在不要票,而且这东西在供销社也不是时时都有。王卫国没还价,爽快地掏出九块钱:“行,两袋我都要了。” 揣著两大袋奶回到家,堂屋里灯火通明,一家人正等著他。 “爸,你回来啦!” 王山眼尖,第一个看见他。 大虎二虎也立刻围了上来。 “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王卫国笑著,从怀里掏出那两袋大白兔奶,放在了桌子上。 “哇!是大白兔!” 三个孩子瞬间沸腾了,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著那两个纸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沈青青和张莲也是一惊,隨即脸上露出瞭然的笑容。 “就知道你会惯著他们。” 沈青青嗔怪地白了丈夫一眼,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她走过去,拆开一袋,给三个孩子一人手里塞了好几颗。 “今天你们考得好,这是奖励你们的!” “我们家山山就是聪明!” “我们大虎二虎也是好样的!” 就连在里屋带孩子的刘芳芳也抱著还在襁褓里的小云天出来了,她捏著小云天胖乎乎的小手,对著他说。 “宝宝你看,那是山山哥哥,大虎二虎哥哥,他们学习可好了,你以后也要向哥哥们学习,知道吗?” 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陈翠霞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直夸自家孙子外孙都是读书的料。 被这么一通夸,三个熊孩子胆子也大了起来,剥了一颗奶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始提要求。 “我还要吃大虾!” 带头的是最馋嘴的二虎。 “对!我要吃好大好大的虾!” 大虎也跟著起鬨。 王山虽然没说话,但那亮晶晶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內心的渴望。 “行!” 王卫国大手一挥,一口答应下来。 “等过两天出海,我给你们弄回来,管够!” 孩子学习好,別说大虾了,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当爹的也得想办法给他们摘下来。 承诺了就要兑现。 隔天一早,王卫国照常跟著沈富国他们出海。这次他留了个心眼,自己捕上来的鱼没急著拿去卖,而是跟其他船上的人换。 这个季节,海虾都开始多了起来,不少人都能网到一些。 王卫国用几条不错的海鱸鱼,轻轻鬆鬆就换了大半桶活蹦乱跳的大虾回来。 晚上,沈家厨房里飘出了诱人的香味。 王卫国亲自下厨,宽油,旺火,葱姜蒜爆香,倒入大虾翻炒,加料酒、白、酱油,最后大火收汁。 一盘油光鋥亮、红彤彤的油燜大虾就出锅了。 那浓郁的香气,馋得几个孩子围著灶台直打转。 也就王卫国他们家,才捨得放这么多油来做一道菜,看得陈翠霞直咂嘴,心疼油,但更多的是高兴。 第344章 又有知青来 刚吃完晚饭,一家人正回味著大虾的美味,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响了,是村长沈红星嘶哑的嗓音。 “各家各户注意了,各家各户注意了!吃完饭都到村委会来开会!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再重复一遍……” 全村开会?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大家心里犯著嘀咕,纷纷放下碗筷,朝著村委会走去。 到了村委会大院,里里外外已经站满了人。 沈红星站在台阶上,等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才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今天叫大家来,是说个事。刚接到公社的通知,城里日子不好过,又要下来一批知青了。” 知青又要来了?人群里一阵小小的骚动。 前几年第一批知青来的时候,村里人还挺抗拒的,觉得是来了一群吃白饭的城里少爷小姐。可几年下来,大家发现也不是那么回事,大多数知青熟悉之后也会帮著干活,跟村里人没区別。 “村长,这次来多少人啊?” 有人问道。 “公社给我们分了十个名额,我跟孙连城大队长磨了半天,又多要了五个!” 沈红星挺了挺胸膛,颇有些得意。 “要那么多干啥?” “就是,咱们村的知青点都快住不下了!” 沈红星摆摆手,压下大家的议论。 “你们懂啥!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人多力量大!咱们村这几百亩红薯地,天一旱,光靠咱们自己挑水浇地,得累死多少人?” “知青来了,不就是多几双筷子的事嘛,反正咱们村啥都缺,就是不缺红薯!让他们啃红薯,帮咱们拉水浇地,大傢伙也能轻鬆点不是?” 这话一说,大家顿时觉得有道理。 是啊,多几个人帮忙干活,自己就能省不少力气。 “村长说得对!多来点好,最好多来点男的,力气大!” “对对对,让他们帮著搭把手,我们几个天天拉水车那也吃不消!” 见大家態度转变,沈红星满意地点点头,接著说。 “人是要来了,但住的是个大问题。知青点那几间屋子早就挤满了。所以村里决定,在村西头那片空地上,再盖几间房。” “村集体出钱,大家出力。谁家要是会打土坯,打一个,村里给记两分钱!” 一个土坯两分钱! 这话一出,底下的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 这可是个挣钱的好机会啊! 一天下来,手脚麻利点的,就能挣好几块钱呢! 比下地挣工分划算多了! 会议一结束,各家各户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纷纷跑回家扛上锄头和铁锹。 趁著月色就往山上跑,抢著去铲土和泥,准备连夜打土坯。整个沈家村,一时间变得热火朝天。 王卫国对这事却没多大兴趣。他站在人群外围,看著忙碌的村民,心里另有盘算。 打土坯挣的是辛苦钱,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往家走去。 明天,他还要继续出海。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背上渔具,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海风带著咸腥的湿气,吹在脸上有些凉,却让他精神一振。 这一趟出海,收穫颇丰,除了常见的黄鱼、带鱼,还网到了一批个头不小的海蟹和几只龙虾。 傍晚时分,王卫国踩著夕阳的余暉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就闻到自家厨房又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他知道,肯定是青青看他出海辛苦,特意给他留了饭。 “回来了?” 沈青青听到院里的动静,笑著迎了出来,顺手接过他肩上的渔网。 “今天怎么样?” “还行,弄了点好东西。” 王卫国把装著螃蟹和龙虾的网兜提溜起来晃了晃,引得刚跑出屋的王山和王海一阵惊呼。 “爸,是螃蟹!晚上我们吃螃蟹!” 王山围著王卫国,眼睛亮晶晶的。 “吃,都有份。” 王卫国笑著摸了摸儿子的头。 一家人正准备吃饭,沈建山探头探脑地跑了过来,一脸的兴奋。 “卫国哥,你可算回来了!你猜怎么著?新知青到了!” “哦?到了?” 王卫国夹了一筷子菜,並不意外。 “可不是嘛!” 沈建山一屁股坐到小板凳上,压低了声音,说得跟讲故事似的。 “下午到的,好傢伙,好几个村的队长都跑公社抢人去了,就跟抢媳妇似的!咱们村厉害,硬是从孙连城大队长手里抢了八个回来,五男三女!” 陈翠霞端著一碗红薯粥出来,闻言撇撇嘴。 “抢那么多张嘴回来干啥,还不是啃咱们的红薯。” “妈,话不能这么说。” 沈青青笑道。 “村长不是说了嘛,人多力量大,能帮著干活呢。” “干活?” 虽然沈青青提到自己搭档沈富民的老爹村长沈红星,但沈建山似乎有著不一样的看法。 “我看悬,下午我瞅了一眼,那几个城里来的,一个个细皮嫩肉的,男的跟女的似的,哪像能干活的样。现在啊,知青点那边正闹腾呢!” 话音刚落,村西头知青点的方向果然隱隱约约传来了爭吵声,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还夹杂著东西被摔碎的动静。 “哟,还真打起来了?” 沈建山噌地一下站起来,眼睛放光。 “卫国哥,走,看热闹去!” 王卫国本来不想掺和,但听这动静不小,怕闹出什么事来,影响到村里。 他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对沈青青道:“我过去看看,你们在家待著,別出门。” 说完,便跟著沈建山朝知青点走去。 还没走近,就看到知青点院子里黑压压围了一圈人,村长沈红星正站在中间,扯著嗓子喊著什么,但完全被嘈杂的爭吵声盖了过去。 王卫国挤进人群一看,只见院子中央,两拨人正对峙著。 一边是以马方鸿为首的老知青,个个手里拿著板凳腿、烧火棍之类的“武器”,神情彪悍。 另一边是几个穿著乾净整洁、一看就是新来的年轻人,虽然人少,但气势汹汹,为首的一个高个青年正指著马方鸿的鼻子骂。 地上还摔碎了几个豁口的碗,几件行李被扔在泥地上,场面一片狼藉。 “马方鸿!你凭什么打人?凭什么不让我们吃饭?” 那高个青年涨红了脸,梗著脖子吼道。 马方鸿顶著个板寸头,身材壮实。 闻言冷笑一声,用手里的木棍敲了敲旁边的一口大铁锅,发出“噹噹”的响声,那模样活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凭什么?就凭这锅碗瓢盆是老子们一口口省下来的!这菜园子里的菜,是老子们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 马方鸿眼睛一瞪,煞气十足。 “来了这里,就得听老子的!有能耐,你们自己弄去!” 他身后的几个老知青也都跟著起鬨,因为他们清楚,马方鸿为人之前虽然粗糙了些,却跟著王卫国之后大为改变。 跟著他,至少不会饿肚子,有事他真上。 而且在这地方,抱团取暖才是生存之道。 第345章 新知青闹事 “说得好像我们弄不了似的!” 那叫周放的高个青年一脸不服,转向一旁焦头烂额的村长沈红星。 “村长,你给评评理!还有,凭什么让我们睡地上?那屋里明明还有地方!” 沈红星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抹了把汗道。 “小同志,你听我说。知青点这几间屋子早就挤满了,新房不是正在建嘛!总得有个过程。你们要是不愿意跟老知青挤一挤,先去村委会打个地铺也行。” “我们也是刚接到通知,不知道你们今天就来,不可能提前给你们把所有的地方准备好啊!你要是不服,可以去找公社的知青办反映情况嘛!” 周放哪里受过这种气,他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著的。 当即高傲地抬起下巴,拋出了自己的底牌:“我爸是市委的!”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安静了一瞬。 市委的? 那可是大官了。 谁知马方鸿听了,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脸的不屑。 “我爸还省委的呢!小子,来了这穷山沟,拼爹没用!你爹要真有那么大能耐,你还能被发配到这儿来?” 他顿了顿,懒洋洋地指了指村外。 “不想睡地上?好办啊,去隔壁赵家村,我听说他们那儿知青少,肯定有地方住。” 这话像是提醒,又像是嘲讽。 周围的老知青和村民们一听,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赵家村的民风,那在整个连山公社都是出了名的“彪悍”且“不堪”,至少是,不讲理。 果然,周放身后的几个新知青一听要去赵家村,脸色都变了。 下午在公社分人的时候,他们就隱约感觉到了,所有村子的干部都像躲瘟神一样躲著赵家村,显然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周放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劝。 他觉得马方鸿就是在故意羞辱他,沈家村的村民也都在看他的笑话。 “去就去!谁稀罕待在你们这破地方!” 周放一把抓起地上的行李,扭头对其他几个新知青说。 “我们走!我就不信了,离了他们沈家村,我们还活不下去了!” 然而,响应他的寥寥无几。 另外四个男生和三个女生都犹豫了,他们虽然也不满,但对未知的赵家村充满了恐惧。 见状,周放脸上更掛不住了,他一跺脚:“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哎,小周……” 沈红星想拦,却被马方鸿一把拉住。 马方鸿看著周放决绝的背影,终究还是於心不忍,衝著他喊了一声。 “我可提醒你一句,赵家村没几个好人,男知青去了都不一定安全!你最好想清楚!” 周放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看热闹的村民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这城里来的愣头青是去自討苦吃了。 王卫国摇了摇头,没再多看。 这种意气之爭,毫无意义。 他转身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 第二天,王卫国就听说,那个叫周放的知青真没回来,而是直接跑去了镇上,通过知青办,硬是把自己的关係转去了赵家村。 村里人把这事当个笑话谈了两天,很快就被打土坯挣钱的热情给盖了过去。 时间一晃,过了三天。 这天傍晚,王卫国正在院子里收拾渔网,准备明天再出趟远海。 沈青青和陈翠霞在厨房里忙活著晚饭,王山和王海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一派祥和安寧。 突然,院门被人“砰”的一声猛地推开,一道身影踉踉蹌蹌地冲了进来。 王卫国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来人正是三天前负气离开的周放。 只是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骄傲和体面。 他身上的確良衬衫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著血跡,头髮乱得跟鸡窝一样,满眼都是惊恐和慌乱。 他一衝进院子,看到王卫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都带著哭腔。 “王大……大哥,我求求你,快,快带我去找马方鸿!救命啊!” 王卫国放下手里的渔网,眉头紧锁。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厨房的门帘一挑,沈青青和陈翠霞端著菜走了出来,看到院里这副光景,都嚇了一跳。 “这……这不是前几天那个新来的知青吗?咋弄成这样了?” 陈翠霞手里的盘子差点没端稳。 周放看到院里还有女人和孩子,脸上闪过一丝羞耻和难堪,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几乎是扑到王卫国跟前,语无伦次地哀求著。 “救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他们陷害我……” 王卫国扶住他,沉声道:“別慌,有话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放哆哆嗦嗦地,总算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个大概。 原来他那天负气去了赵家村,知青办那边他爸確实打了招呼,手续办得很快。 到了赵家村,他为了找回在沈家村丟掉的面子,特意把自己的家世拿出来显摆。 赵家村的人一听市委领导的公子来了,態度那叫一个热情,尤其是村里一个叫赵全安的,对他简直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赵全安不愧是是赵德財的二叔,算计阴险不要脸简直一脉相承。 他当晚就热情地邀请周放去家里吃饭,说是给他接风洗尘。 周放被捧得飘飘然,觉得这才是自己该有的待遇,便欣然前往。 饭桌上,赵全安一家人轮番敬酒,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周放年轻,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几杯土烧酒下肚,就醉得不省人事。 等他再醒来,天都亮了,头痛欲裂。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身边竟然躺著一个女人! 那女人他有点印象,是赵全安的女儿,叫赵来弟。 他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赵全安带著一帮人冲了进来,指著床上的两人,当场就“捉姦在床”。 周放百口莫辩,而那个赵来弟则抱著被子一个劲地哭,说周放喝醉了酒把她…… “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周放激动地抓住王卫国的胳膊,手都在抖。 “那个女的,一脸的麻子,长得……长得……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他们是故意的!他们就是做局陷害我!” 第346章 敢去赵家村?新知青求救命 王卫国心中瞭然。 赵家村,特別是赵全安,赵德財一家的名声在外,自己是知道的。 赵来弟更是因为一脸严重的雀斑,加上赵家村的坏名声,在十里八乡都嫁不出去。 这显然是赵全安一家看周放是个城里来的“官二代”,又不懂深浅,设下的圈套,想赖上他这个女婿。 “他们逼我娶赵来弟,我不答应,他们就打我,还说要去告我耍流氓!王大哥,这年头耍流氓是什么罪名我清楚,我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然我们全家都完了!” 周放的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狼狈到了极点。 “我趁他们不注意才跑出来的,第一个就想到你们这儿……马方鸿他说得对,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去!求求你,帮我找找他,他肯定有办法的!”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转身对沈青青说。 “青青,你带孩子和妈先进屋,我去叫村长和马方鸿过来。” 沈青青点了点头,拉著还有些发愣的陈翠霞和两个孩子回了屋。 王卫国带著周放,快步走向村委会。 路上遇到的村民看到周放这副惨状,都指指点点,但眼里已经没了当初的嘲笑,反而多了一丝同情和瞭然。 马方鸿和村长沈红星正在村委会合计新房地基的事。 看到王卫国领著周放进来,马方鸿先是一愣,隨即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往椅子上一靠,没好气地说道。 “哟,这不是周大公子吗?赵家村的床睡得可还舒服?” 周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再没半分之前的傲气,低著头道。 “马哥,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劝。求你帮帮我……” “帮你?我怎么帮你?” 马方鸿被气笑了,他指著周放那张掛彩的脸。 “我提醒过你,赵家村不安全,你还敢去人家里喝酒?你是不是觉得你爸是市委的,他们就得把你当祖宗供著?” “现在好了,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个媳妇,你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阎王爷都难救你这种一门心思要去死的鬼!” 沈红星在一旁听明白了经过,也是直嘆气。 周放被骂得抬不起头,只是一个劲地哀求。 “那怎么办?我真的不能娶那个赵麻娘啊!他们说要去报公安……” “报公安?” 周放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 “对,对!报公安!让公安来调查,还我清白!” 马方鸿看著他天真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旁边一个民兵说。 “去公社跑一趟,就说我们这儿出了知青纠纷,可能涉及刑事案件,请他们派人过来处理。” 那民兵应了一声,骑上村里的二八大槓就冲了出去。 周围的几个老知青听说了这事,也都聚了过来,纷纷摇头。 “报公安怕是没用。” 一个老知青小声说,“你们忘了前几年机修厂的那个陈星了?也是被赵家村的姑娘这么赖上的,最后怎么样?赵家村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口径一致,都说是陈星耍流氓。” “公安来了也没办法,找不到证据,最后还不是为了平息『民愤』,让陈星娶了那个女的。这年头,耍流氓的帽子一旦扣上,你爹是省委书记都保不住你,全家都得跟著你倒霉。” 这话一出,周放的脸瞬间血色尽失,身体晃了晃,差点瘫倒在地。 他完了,他这辈子彻底完了。 就在村委会里气氛凝重的时候,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喧譁和叫骂声。 “周放!你个耍流氓的畜生,给我滚出来!” “睡了我女儿就想跑?没门!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扒了你的皮!” 眾人脸色一变,知道是赵家村的人追来了。 王卫国和沈红星、马方鸿对视一眼,立刻带著人朝村口走去。 只见村口的大槐树下,赵全安带著二三十个赵家村的壮劳力,个个手持锄头扁担,气势汹汹,將村口堵得严严实实。 赵全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脸色煞白的周放,他用手指著这边,唾沫横飞地骂道。 “好啊,沈家村的,你们长本事了是吧?敢包庇流氓犯!我告诉你们,这事不关你们的事,我来抓周放这个天杀的!他睡了我女儿想不认帐,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你们要是敢拦著,我连你们一块儿去公社告!告你们包庇流氓,窝藏罪犯!” 赵全安囂张到了极点,仿佛沈家村的人在他眼里都是土鸡瓦狗。 沈家村的村民们本来还有些看热闹的心態,一听这话,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大家都是一个公社的,谁不知道谁啊? 你赵家村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数吗? 还敢跑到沈家村门口来撒野! 沈红星作为村长,往前一步,沉著脸道:“赵全安,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周放是不是耍流氓,我们已经报了公安,等公安同志来了自有公断。” “我们沈家村不包庇任何犯法的人,但这里是沈家村的地界,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没错!想在沈家村撒野,你赵全安还不够格!” “当我们沈家村没人了是吧?” 村民们群情激奋,纷纷围了上来。 马方鸿更是直接,他双手抱胸,冷笑道。 “我们不包庇任何人。但是,我们沈家村的地,不欢迎你们赵家村的狗踏进来。有本事,你们今天就踏进我们村一步试试!” “试试就试试!怕你们不成!” 赵家村那边有人叫囂著。 话虽说得狠,但赵全安带来的人却没一个敢真的往前迈出一步。 他们看著对面越聚越多的沈家村村民,虽然人数上暂时占优,但气势上却被死死压住。 沈家村的团结和不好惹,在整个连山公社都是出了名的。 最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 几个刚从地里回来的沈家村村民,手里还拿著刚烤好的红薯。 他们也不往前凑,就蹲在村口那条无形的界线后面,一边慢悠悠地啃著烫嘴的红薯,一边眼神平静地看著对面的赵家村人,活像几尊看守山门的门神。 那份从容和不屑,比任何叫骂都更有杀伤力。 赵全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 第347章 赵家村挑事? 躲在人群后面的周放,看著眼前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他看著那些为他挡在前面的沈家村村民,看著那个悠哉啃红薯的大叔,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 三天前,就是这些人,让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寧愿睡地上也不愿求他们。 可现在,也正是这些人,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唯一的庇护。 原来,那些看似冷漠和不近人情的话语背后,才是真正为他好的提醒。 而那些把他捧上天的甜言蜜语,却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时间能倒流,他寧可在沈家村的村委会打一辈子地铺。 跟在他身后那几个新来的知青,此刻也是一脸后怕,缩在人群里,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头脑一热跟著周放走。 他们看著村口剑拔弩张的对峙,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陌生的世界,远比他们想像的要复杂和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逐渐西斜,將大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 赵全安的脸色在光影中变幻不定,从猪肝色渐渐转为铁青。 他带来的那群人也开始骚动起来,交头接耳,显然没了刚来时的囂张气焰。 沈家村这边却越来越气定神閒,那几个啃红薯的大叔已经吃完了手里的东西。 他们拍了拍手上的灰屑,又从兜里摸出旱菸袋,慢悠悠地卷著菸叶,眼神依旧淡然地落在对面,仿佛在看一场演到一半的蹩脚戏。 赵全安知道,这么耗下去,丟脸的只会是自己。 沈家村的人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贏。 他们是真的敢动手,以前在公社抢水源的时候,赵家村可没少吃亏,好几个人的门牙现在还豁著呢。 沈红星冷哼一声,没说话,心里有底。 王卫国则悄悄挪了两步,靠近了失魂落魄的周放。 周放此刻正死死盯著地面,肩膀微微颤抖,羞辱、悔恨、恐惧,种种情绪在他心中翻江倒海。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扒光了毛的鸡,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任人评说,毫无尊严。 “小子。” 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抬起头来。” 周放茫然地抬头,看到王卫国平静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鄙夷,只有一种看透了世事的沉稳。 “他们是狼,你当羊,只有死路一条。” 王卫国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他们坏,你就得比他们更狠,更不要命。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光脚的还怕穿鞋的?想想,你唯一的活路在哪。” 周放的瞳孔猛地一缩,王卫国的话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他心中那层虚无的幻想和软弱。是啊,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名声、前途……全都没了。 他还在怕什么? 旁边的马方鸿也凑了过来,他可没王卫国那么含蓄,撇著嘴低声道。 “没错,赵家村这帮就是一群怂货,欺软怕硬。你越是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他们越来劲。你要是敢拎著菜刀跟他们拼命,你看他们谁还敢多放一个屁!” 周放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他看著前面那些为他撑腰的沈家村村民,又看了看对面赵全安那张贪婪而无耻的脸,胸中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戾气猛地窜了上来。 没过多久,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 公安局副所长李青山骑著一辆二八大槓,满头大汗地赶到了。 他把车往旁边一架,看著对峙的两拨人,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都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想搞武斗啊!” 李青山解开风纪扣,叉著腰吼道。 “赵全安,又是你!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喜欢惹是生非!” 赵全安一看到李青山,就像看到了救星,立马换上一副悲愤交加的表情,衝上去哭诉。 “李所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个叫周放的知青,昨天晚上跑到我家,把我女儿给……给糟蹋了!” “我们找上门来要个说法,沈家村的人还护著他,不让我们带人走!天理何在啊!” 赵家村的人也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对!我们都看见了,今天早上就在他女儿床上抓到的!” “人赃並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所长,这事没得商量,要么周放立刻娶了我家来弟,给我们赵家村一个交代!要么你就把他抓起来,告他耍流氓,送去劳改!” 赵全安一脸篤定,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放你娘的屁!” 沈家村这边一个婶子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招数你们赵家村玩不腻是吧?前年那个陈星知青,不就是被你们这么坑的?好好的一个城里小伙子,被你们逼著娶了你们村的懒婆娘,现在日子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们这帮人没一个当人的,心都烂了!” “就是!谁不知道你们赵家村那点齷齪心思!” 赵家村的人被揭了老底,脸上却毫无羞愧之色,反而更加理直气壮。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星那是自由恋爱!我们今天说的是周放!你们有证据吗?没证据就別瞎咧咧!” 反正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只要没抓住切实的证据,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李青山听著两边吵吵嚷嚷,只觉得脑仁疼。 他转向一直沉默的周放,皱眉问道:“周放同志,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有什么要说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周放身上。 只见周放慢慢地抬起头,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绝望和恐惧,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和狠戾。 他死死地盯著赵全安,嘴角咧开一个极其狰狞的弧度。 “好啊!”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娶就娶!我娶你女儿!” 赵全安一愣,隨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以为周放服软了。 可周放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我娶了她,你们赵家村就都是我的亲戚了,对吧?” 周放血红著双眼,一步步朝前走,那股不要命的疯劲让赵家村的人下意识地后退。 “我告诉你们,我烂命一条,什么都没有了!娶了你女儿,我早晚拖著你们全村陪葬!” “你们晚上睡觉千万別睡死了,也別关门,不然我一把火点起来,你们跑都跑不掉!我死了没关係,能拉著你们赵家村几十口人给我垫背,值了!哈哈哈哈!” 第348章 王卫国与李青山断案 周放他状若疯魔地狂笑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快意。 狗急了是真的会咬人,而且是朝著最致命的地方下死口。 赵家村那边的人全被嚇傻了。 他们可以无耻,可以贪婪,但他们怕死。 看著周放那副同归於尽的架势,他们心里瞬间打起了退堂鼓,疯狂地给赵全安使眼色。 这个知青疯了!真把他逼急了,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为了一个赵来弟,把全村人搭进去,不值当啊! 赵全安也怕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原本只是想讹一笔,或者把女儿这个包袱甩出去,可没想过要把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搭进去。 他看著周放那双不似人眼的眸子,毫不怀疑这小子说得出就做得到。 “我……我不让他娶我女儿了!” 赵全安脸色煞白,几乎是尖叫著对李青山喊道。 “李所长!他这是威胁!他承认了!我要告他耍流氓!你现在就把他抓起来!判他!让他去蹲大牢!” 自己討不了好,就立马要把人往死里逼,这就是赵家村的德行。 沈家村的村民们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王卫国站了出来。 他走到李青山面前,神色平静地开口了。 “李所长,这事有蹊蹺。” 他一开口,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不少。 “据我所知,昨天是赵全安村长主动喊周放去他家里喝酒的。咱们就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俩都喝醉了,人事不省。” 王卫国眼神锐利地扫过赵全安。 “你赵村长家里总还有其他人吧?你老婆,你儿子,难道他们也都喝醉了?就这么眼睁睁看著一个外男,跑到了你女儿赵来弟的床上,直到第二天才发现?” 王卫国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 “再说了,赵来弟同志自己是死人吗?一个大男人爬上她的床,她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一声都不吭?” “我……我女儿睡著了!她不知道!” 赵全安急忙辩解。 “家里其他人……其他人没注意!” “喔,不知道啊。” 王卫国拖长了音调,戏謔地一笑。 “不知道,那不就结了。那就证明周放什么都没干。不然一个黄大闺女,身上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 赵全安语塞。 王卫国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对著李青山说道。 “李所长,您是办案的,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个喝得人事不省的醉鬼,根本是什么都干不了的。这事要想弄清楚,其实也好办得很。” 他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赵全安惊慌失措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现在就带著赵来弟同志,去县医院,让医生验个身。她身上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医生一看便知。要是真有事,我们沈家村绝不包庇,周放该枪毙枪毙。” “要是没事……哼哼,那就是你们赵家村诬告陷害,这罪名,也不轻吧?” 此言一出,沈家村的村民们顿时反应过来,立刻跟著附和。 “对!去医院验身!是真是假,一验就知道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真的,你们怕什么!” “就是,別在这耍嘴皮子了,敢不敢去医院?” 赵全安的脸彻底没了血色,他没想到王卫国会来这么一招,这简直是釜底抽薪! 他女儿什么情况他自己心里最清楚,真要去医院,那不全露馅了? “王卫国!关你屁事!” 赵全安急眼了,指著王卫国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王卫国双手抱胸,迎著他的目光,淡淡地说道。 “我就是看不下去你们这么欺负一个走投无路的老实人!” 李青山在一旁將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跟明镜似的。 王卫国提出的方法確实是最好、最公正的。 再看赵全安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事情的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他也实在看不下去赵家村这帮人的无赖嘴脸。 “行了,都別吵了!” 李青山当机立断,沉著脸对赵全安道。 “就按王卫国说的办!赵全安,你现在回去把你女儿叫出来,跟我去一趟县医院!其他人,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李青山一髮话,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立时镇住了场面。 赵家村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面如死灰的赵全安,没人再敢吱声。 而沈家村这边,则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个个扬眉吐气。 周放更是感激涕零,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红著眼圈,对著王卫国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但那份沉稳的力量,却让周放瞬间安心下来。 人群渐渐散去,但总有那么些好事的,觉得这热闹还没看完。 几个別村的閒汉,还有沈家村里几个爱嚼舌根的婆娘,远远地吊在后头,嘀嘀咕咕地跟著要去县城方向“瞧个究竟”。 王卫国没理会这些,他带著村里人往回走,夕阳將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沈家村的村民们围著他,七嘴八舌,语气里满是敬佩和快意。 “卫国,你可真行!几句话就把那姓赵的给噎死了!” “就是,看他那张脸,跟吃了苍蝇似的,痛快!” “釜底抽薪,这招太绝了!还是读书人脑子活泛。” 王卫国只是淡淡地笑著,这对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他来说,不过是小场面。 他更在意的,是这种乡村里最朴素的公平和正义。 若是任由赵全安这种人得逞,那老实人就真的没活路了。 晚饭过后,夏夜的风带著一丝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沈家村的男女老少,习惯性地搬著小板凳、小马扎,聚在村口的大榕树下乘凉聊天。 孩子们在月光下追逐嬉戏,大人们摇著蒲扇,东家长西家短地閒聊著,话题自然离不开白天那场大戏。 就在这时,那几个跟著去看热闹的婆娘一路小跑地回来了,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兴奋。 “出结果啦!出结果啦!” “快说说,咋样了?”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还能咋样!” 一个婆娘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说道。 “县医院的医生给检查了,当著李所长的面说的,赵来弟嘛事没有,还是个黄大闺女呢!” “哄”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笑声、议论声响成一片。 第349章 恶人就是欠收拾 “我就知道是这样!赵全安那老东西,真不是个玩意儿!” “这下好了,诬告陷害!看李所长怎么收拾他们!” 另一个跟著去的人补充道。 “你们是没看著,在医院那结果一出来,赵全安老婆当场就坐地上撒泼打滚,说医院的人被你们沈家村收买了!” “李所长气得脸都青了,直接把他们一家子全带回派出所了!我听说啊,在所里还在闹呢,赵全安死咬著就是周放乾的,可问他细节,顛三倒四,漏洞百出,根本说不清楚!” 这消息,比夏夜的凉风还让人舒坦。 沈家村的人个个喜笑顏开,仿佛自己打贏了一场硬仗。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地议论著赵家如何丟人现眼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村外的小路上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陈星。 陈星跑到人群面前,看到这么多人,先是一愣。 隨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音里带著哭腔和绝望。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也救救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村口的喧闹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面面相覷,陈星的情况村里人多少都听过一些,跟周放一样被赵家村人算计,日子过得苦。 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怎么插手? 还是马方鸿先反应过来,他白天见了王卫国的手段,脑子也跟著活泛了不少。 他上前一步,想把陈星扶起来,嘴里说道。 “你这是干啥,快起来说话。你跟周放那事儿不一样啊……” 陈星却不肯起,只是哭著说。 “我知道不一样……可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我求求你们给我指条明路吧!” 马方鸿挠了挠头,看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閒的王卫国,脑子里灵光一闪,仿佛被点通了任督二脉。 他压低声音,学著王卫国的腔调,开始分析起来。 “你那事吧,是真睡了,而且都领了证,是两口子,这事不好办。” 他先是说了难处,隨即话锋一转。 “不过嘛,又不是不能离。你看啊,就赵家那帮人,最是要脸,也最是无赖。对付无赖,就得用无赖的法子。” 陈星猛地抬起头,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马方鸿清了清嗓子,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清晰无比。 “你就这么办!首先,让你家那边放出话来,就说你不上进又不听话,以后你的事他们一概不管了,跟你断绝关係!” “让他们做得真一点,最好上门来骂你一顿,骂的狠一点,让赵家人以为你真跟家里断了。” “啊?” 陈星不解。 “你听我说完!” 马方鸿摆摆手,继续道。 “到那时候,赵家人肯定更要欺负你。这时候,你就装病!就说你被气病的,心口疼,头晕,浑身没劲儿。反正就是只吃饭,不干活!他们骂你,你就躺床上哼哼;他们打你,你就往地上一躺,说要死了。” “记住,光躺著还不行,你还得要医药费!天天喊著让他们带你去看病,不给钱就闹,就说他们要把你磋磨死!” 周围的村民听得眼睛都直了,这法子……怎么听著这么损,又这么解气呢? 马方鸿越说越兴奋。 “你想想,他们赵家坑你是为啥的?现在你成了个药罐子,活不干,饭照吃,还天天要钱,他们亏不亏?” “日子一长,他们自己就得琢磨,留著你这么个赔钱货干啥?到时候,不用你提,他们自己就得哭著喊著要把你送走!” 陈星的眸光瞬间被点亮了,那是一种在无尽黑暗中看到曙光的亮光。 脸上的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仿佛看到了自由在向她招手。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陈星猛地站起身,对著马方鸿和王卫国等人又是深深一躬。 看著陈星远去的背影,沈家村的人都沉默了,半晌,才有人感慨道:“这法子,真能行?” “对付赵家那种人,就得这样。” 王卫国淡淡地开口,算是给马方鸿的计策盖了章。 这事果然没完。 赵家在派出所扯皮没扯贏,反而被李青山严厉警告,说是再敢无理取闹,就按诬告陷害和扰乱治安办他们。 一家人灰头土脸地从镇上回来,心里的邪火憋得快要爆炸了。 当天大半夜,沈家村村口就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叫骂声。 “沈家村的龟孙子!仗势欺人,不得好死!” “那个姓王的,你个断子绝孙的玩意儿,你等著,早晚遭报应!” 是赵全安一家子,他老婆,他儿子,全都来了,站在村口指著村里破口大骂。 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被吵醒,拎著木棍就冲了出来,对著外面黑影呵斥道。 “再骂一句试试!有种踏进我们沈家村一步!敢进来就是贼,打死勿论!” 赵全安一家被这阵势嚇得后退了几步,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只是骂声更污秽,也更含糊了。 沈家村的人出来警告了几句,见他们只敢在外面叫唤,也懒得再搭理。 村长沈红星发了话:“別跟疯狗一般见识,让他们骂,骂累了自然就走了。” 於是,沈家村的人都回屋睡觉去了,任由那叫骂声在夜风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反而成了催眠曲。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卫国就带著沈建山、沈富民几个准备出海了。 走到村口,赫然发现赵全安一家三口竟然还在那儿,一个个顶著黑眼圈,跟斗败的公鸡一样,嗓子都骂哑了,见王卫国他们过来,又挣扎著骂起来。 “黑心烂肺的狗东西……” “出海让浪打翻,餵王八……” 他们到底还是怕了王卫国,不敢指名道姓,只敢含沙射影地咒骂。 王卫国根本没拿正眼瞧他们,径直走向海边的渔船。 他的人生里,这种跳樑小丑连当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可没想到,赵全安这次是铁了心要找茬。 他看著王卫国的船下了水,竟也招呼著他儿子,上了赵家村那条破旧的小渔船,突突突地发动起来,远远地跟在了王卫国他们的船后面。 “卫国哥,赵全安那孙子跟上来了!” 沈富民皱著眉,回头看了一眼。 “想搞破坏?” 沈建山啐了一口。 “他敢!” 第350章 隨手收拾赵全安 王卫国神色不变,他让沈军放慢船速,等赵全安的船靠近了一些。 两船相隔不过几十米,海风將话语吹得清晰。 赵全安站在船头,脸上带著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和怨毒,嘶吼道。 “王卫国!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別想好过!今天我就跟著你,我看你怎么打鱼!” 王卫国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他只是平静地看著赵全安,语气淡漠得像冰冷的海水。 “有种你就跟。”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这茫茫大海上,你们这小破船要是出了什么『事故』,翻了,沉了,人没了,你猜……最后能不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赵全安的心上。 他的疯狂和怨毒瞬间被彻骨的寒意所取代。 他看著王卫国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毫不怀疑,王卫国说得出,就做得出! 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死几个人,真的就跟掉几只蚂蚁一样,无声无息。 赵全安的脸瞬间煞白,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儿子更是嚇得腿都软了,连忙拉著他的胳膊:“爹,爹……咱回去吧……咱斗不过他……” 在王卫国冰冷的注视下,赵全安彻底怂了。 他僵硬地转过身,示意儿子调转船头,灰溜溜地朝著岸边驶去。 远处,其他几艘正准备出海的渔船看到了这一幕,船上的人顿时发出一阵鬨笑。 “嘁,怂包!我还以为他多大能耐呢!” “就是,你要是真敢跟卫国干一架,不管输贏,我们还敬你是条汉子!” “跟王卫国干?借他十个胆子!” 听著海风中断断续续传来的嘲笑声,赵全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死死攥著拳头,心里又气又恨又委屈:一群站著说话不腰疼的玩意儿! 说得轻巧,你们有本事倒是跟我一起上啊! 整个连山公社,谁他娘的干得过王卫国那个煞星似的! 他这边的憋屈,王卫国那边却是截然相反的舒畅。 或许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收拾了恶人,连老天爷都开眼了。 今天出海,运气好得简直邪门。 “卫国哥!快!这边!鱼群!” 沈建山站在船头,指著不远处一片泛著粼粼波光、隱约有无数黑影攒动的海面,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王卫国目光一凝,经验告诉他,这绝对是个大鱼群。 他沉稳地指挥著:“富民,调转方向,我们从侧面包抄过去!慢一点,別惊了鱼群!” 船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三张大网在几个人的默契配合下,悄无声息地撒入了海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起网!” 隨著王卫国一声令下,几人合力开始拉动沉甸甸的渔网。 刚开始还算轻鬆,可越往上拉,那股力道就越是惊人,绳子绷得笔直,勒得人手掌生疼。 “我的天,这……这得有多少鱼!” 沈富民咬著牙,脸都憋红了,胳膊上的青筋像小蛇一样虬结起来。 当渔网被彻底拉出水面时,船上的三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三张网里,密密麻麻全是活蹦乱跳的海鱼,银白色的鱼鳞在晨光下闪烁著耀眼的光芒,鱼挤著鱼,几乎看不到一丝空隙。 有好几处网眼因为承受不住重量,已经崩开了线,眼看就要彻底破裂。 “暴网了!真的暴网了!” 沈建山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们赶紧手忙脚乱地將鱼往船舱里倒,那哗啦啦的声音,简直是世界上最动听的。 一网,两网,三网…… 船舱很快就被填满了大半。 王卫国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一趟,光是他们这一艘船,捕捞的鱼获就足足有一千五百多斤!这在平时,是想都不敢想的收穫。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沈富民一屁股坐在堆积如山的鱼获旁,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海水,笑得合不拢嘴。 “看来以后出海前,都得先去收拾一顿赵全安那孙子,这运气简直了!” 王卫国也是心情大好,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这主要是靠经验和运气,但不能否认,解决了赵全安这个苍蝇之后,整个人的心情都舒畅了,仿佛连带著运气也变好了。 当他们的船满载而归,缓缓驶入小码头时,发现码头上早已是一片欢腾。 看来今天不止他们,沈家村其他几艘出海的船,也都是收穫满满,人人脸上都洋溢著丰收的喜悦。 “卫国,你们回来了!看这船吃水的深度,又是大丰收啊!” “哈哈,今天龙王爷保佑,咱们村都发財了!” 在一片热闹的招呼声中,王卫国一眼就看到其中一艘船的甲板上,放著一个木桶,桶里装得满满当当,全是些个头硕大、活蹦乱跳的九节虾。 那些虾青中带黑,节节分明,两条长长的虾臂在空中挥舞著,显得格外生猛。 王卫国心中一动,走了过去,笑著对那船主说:“叔,你这九节虾不错啊。” 船主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挠了挠头,笑道。 “运气好,正好碰上一窝。就是这玩意儿不好卖给水產站,他们嫌处理起来麻烦,给的价不高。” “这样,叔。” 王卫国指了指自己船上的鱼。 “我用一桶鱼,跟你换这桶虾,你看怎么样?” 船主一听,眼睛都亮了。 一桶鱼拿去水產站能卖不少钱,可比这桶虾划算多了。 他连忙点头:“行啊!那太行了!我占你便宜了卫国!” 王卫国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让沈建山过去帮忙,很爽快地完成了交换。 拉著一千多斤鱼获到了水產站,过磅一称,扣除换虾的那些,剩下的也卖了两百七十块钱。按照规矩,王卫国先拿出九十块钱上交村里做集体资金,剩下的钱,他、沈建山、沈富民三人,一人分了六十块。 回到家,天色已经擦黑。 王卫国將那一大桶生猛的九节虾拎进院子,对著隔壁喊了一声。 “建山,富民,晚上都別做饭了,喊上建军叔和红星叔来我家,吃大虾!” 没一会儿,沈建山和沈富民两家人就乐呵呵地过来了,手里还都拎著一袋子自家种的红薯,准备当主食。 第351章 知青周放当小弟 岳母陈翠霞带著张莲和沈青青几个人在厨房里帮著一起忙活,洗虾的洗虾,烧火的烧火。 王卫国亲自掌勺,热锅冷油,下入姜蒜爆香,再將处理好的大虾“刺啦”一声倒进锅里,大火翻炒,隨即烹入料酒、酱油,盖上锅盖燜煮。 不一会儿,一股浓郁鲜香、带著一丝甜意的味道就飘满了整个院子,馋得王山、大虎二虎几个小傢伙围著灶台直吸溜口水。 很快,几大盆红亮诱人、香气扑鼻的油燜大虾就端上了桌。 男人们围坐一桌,王卫国拿出了珍藏的好酒,一人倒上一杯。 女人们和孩子们则另开一桌,桌上除了大虾,还有蒸得香甜软糯的红薯。 “来,为了今天的大丰收,乾杯!” 王卫国举起酒杯。 “干!” 男人们一饮而尽,然后便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夹起一只肥美的大虾。 剥开酥脆的虾壳,露出里面紧实弹牙的虾肉,蘸一下盆底浓郁的汤汁,送入口中,那滋味,简直美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嘖嘖,还是卫国你小子会弄吃的!” 沈建军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讚不绝口。 “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沈红星感慨道。 院子里,男人们吃虾喝酒,谈天说地。 女人们则坐在一旁,嘮著家常,说说布料,说说孩子。 王山几个小傢伙更是吃得小脸跟猫似的,互相追逐打闹,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小院,温馨而又热闹。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影带著几分侷促和激动走了进来,正是周放。 他径直走到王卫国面前,看著这满院子的热闹和桌上的美味,眼圈微微一红,然后猛地一躬身,声音洪亮地说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 “卫国哥,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你说什么我都听!” 王卫国一乐,这小子还挺上道。他拉开身边的一条板凳,招呼道。 “行了,別整这些虚的,坐下,先吃饭。吃了没?” 周放摇摇头,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现在什么情况?” 王卫国一边给他递了双筷子,一边问道。 周放拿起筷子,先是灌了一口酒,辣得他齜牙咧嘴,然后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赵全安那一家子,根本就没证据,说话顛三倒四,漏洞百出。李队长本来就怀疑他们,直接拿『陷害罪』来嚇唬他们,说真要查实了,他们一家都得进去啃窝窝头。那赵全安当场就怕了,立马改口说是一场误会,不告了。” 周放说著,脸上露出解气的神色,隨即又看向一旁的村长沈红星,一脸討好地说道。 “我的户口关係又转回咱们沈家村了。村长,我错了,我之前太衝动了。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您让我干啥我干啥,就算让我去睡猪圈,我都乐意!” 村长沈红星端著酒杯,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你个小年轻,就是脾气太冲,不懂得动脑子。这次要不是卫国,你这亏就吃大了!以后收收你那臭脾气,不然早晚还得吃大亏。” 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已经没了之前的严厉,显然是接受了他。 话音刚落,又一个到了。 马方鸿也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一阵风似的颳了进来,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先到了。 “哎哟,我就说嘛,怎么闻著这么香,原来是卫国哥家吃大餐呢!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他自来熟地挤到桌边,也不等招呼,自己拿起个空碗,就给自己倒满了酒,对著王卫国一举。 他一口乾了杯中酒,然后绘声绘色地吹嘘起来。 “想当初我刚来的时候,也挺狂的,觉得自个儿从城里来的,了不起。后来才知道,在这地方,光狂没用,得有实力!” “卫国哥这才是真正的实力,不动声色之间,就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叫什么?这叫运筹帷幄!” 马方鸿口若悬河,听得旁边的周放是热血沸腾,对王卫国的崇拜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马哥说得对!卫国哥太牛了!” 周放也学著给自己满上一杯,激动地喊道。 “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一时间,桌上“哥”声四起,气氛更加热烈。 可就在这其乐融融的当口,村口的方向,又隱隱约约传来了赵全安老婆那尖利刻薄的叫骂声。 显然,这一家子是真破防了,状告不成,又跑回来用最原始的办法噁心人。 “他娘的,还没完没了了!” 马方鸿当场就火了,把碗重重一放,擼起袖子就要往外冲。 “哥你等著,我这就去撕烂他的臭嘴!” “回来。” 王卫国淡淡地开口,拦住了他。 马方鸿一愣,不解地看著王卫国。 王卫国夹起一只油燜大虾,慢条斯理地剥著壳,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静地说道。 “別理会。现在过去动手,咱们反而不占理。由他骂去。” 他顿了顿,將剥好的虾肉扔进嘴里,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敢指名道姓骂一个试试。” 王卫国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从容。 果然,村口那尖利的叫骂声虽然依旧,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撒泼的话,什么“天杀的”、“没良心的”,却始终不敢点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赵全安一家再蠢,也知道指名道姓地骂人和不指名道姓地骂人,那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是公然挑衅,后者只是无能狂怒。 他们现在连点名王卫国名字骂的勇气都没有了。 骂了一阵,见院里毫无动静,连个出来看热闹的都没有,那声音也自觉没趣,渐渐低了下去,最终消失在了夜色里。 马方鸿看著王卫国,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才是高人啊,打蛇打七寸,一句话就把对方的后路给堵死了。 你骂街可以,但你敢把事情闹大,那就等著承担后果。 “哥,我懂了。” 马方鸿挠挠头,嘿嘿一笑。 “跟他们一般见识,是拉低了咱的档次。” “吃饭。” 王卫国把剥好的虾肉放进旁边沈青青的碗里,又夹起一只,不紧不慢地继续剥著。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直到月上中天,眾人才意兴阑珊地散去。 第352章 知青纷纷投奔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王卫国一开门,就看见两个人影杵在自家院门口,跟俩门神似的。 正是周放和马方鸿。 “哥,早上好!” 两人异口同声,精神抖擞。 周放手里拿著扫帚,马方鸿提著个水桶,二话不说就开始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一个扫地,一个洒水,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儼然成了王卫国最忠实的小弟。 王卫国哭笑不得,却也没赶他们,由他们去了。 而在另一边,赵家村的知青点,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 陈星和周放的事,像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所有知青內心的恐慌。 他们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的年轻人,无依无靠,最怕的就是被当地人欺负了还没处说理。 赵全安一家那种顛倒黑白、肆无忌惮的做派,让每个人都感到人人自危。 今天他们能这么对周放,明天就能这么对其他人。 “不能再待在这儿了!这地方太嚇人了!” “对!必须走!我们要换村子!”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这个念头就像燎原的野火,瞬间在所有知青心中燃烧起来。 他们一合计,索性集体罢工,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跑到了公社的知青办,把办公室围了个水泄不通,集体要求调离赵家村。 “我们要去沈家村!听说那里村风好,村长明事理,不会欺负我们知青!” 知青办的干事哪见过这阵仗,嚇得满头大汗。 这要是处理不好,闹出群体事件,他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他一边安抚著激动地知青们,一边赶紧骑著自行车,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沈家村,找到了村长沈红星。 听完来意,沈红星嘬著牙子,吧嗒吧嗒抽著旱菸,半天没说话。 接收知青?好事啊,能给村里记工分,还能增加劳动力。 可一下子来十六七个,吃住都是大问题。 “村长,您就行行好,帮帮忙吧。这事要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知青办的干事急得快哭了。 沈红星吐出一口烟圈,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 “人来,可以。但是,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村里现在没那么多空房子,要来,就得先在村委会的大堂里打地铺,男女分开,自己想办法隔一下。” “等秋收后,农閒了,才能组织人手给他们盖新屋子。这期间,他们愿不愿意?” “愿意!肯定愿意!” 干事连连点头。 沈红星又说。 “还有,吃饭的问题。口粮关係转过来,按人头分。但菜什么的,就得靠他们自己了。” 他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 种的那些红薯,生命力简直顽强得不像话。 现在整个沈家坳周围的山坡上,都蔓延开了一大片。 那红薯藤长得疯,气味又特殊,搞得现在后山附近连只野猪兔子都见不著了。 村里人也学著在自家自留地边上种了一圈,平时根本不用管,长得贼好。 这玩意儿產量高,管饱。 多来十几张嘴,光吃红薯都能餵饱了。 正好现在天旱,村里每天都要组织人从沈家坳那边挑水浇地,多些年轻力壮的劳动力,村里人也能轻鬆不少。 这笔帐,怎么算都不亏。 知青办的干事得了准信,千恩万谢地走了。 消息传回赵家村,那群知青们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別说睡地上了,就算睡猪圈,也比待在赵家村提心弔胆强啊! 就这样,当天下午,赵家村的十七个知青,除了还深陷泥潭的陈星,其余十六个,拖著自己全部的家当,浩浩荡荡地迁到了沈家村。 沈家村的知青数量,一下子从二十多个,暴涨到了四十多个,村委会大院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日子在紧张的抗旱和劳作中一天天过去。 有消息从外面传来,说有些地方已经下了几场透雨,缓解了旱情。 可沈家村这片天,依旧是晴空万里,连一丝云彩都吝於飘来。 旱情越来越严重,大家顶不住了,在村长和王卫国的商议下,终於决定,正式从沈家坳的水库里放水浇灌大田。 清凉的活水顺著挖好的沟渠,流进龟裂的田地里,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土地乾渴的呻吟。 村民们看著这救命的水,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天,海上起了白头浪,风大得能把人吹个跟头,渔船是出不了海了。 恰好,也到了一年一度卖猪的日子。 得益於王卫国提供的科学养殖方法和充足的红薯藤饲料,今年村里养的四十头猪,个个膘肥体壮,一头都没折损。 按照去年的惯例,沈红星大手一挥,挑了二十一头最肥的,用拖拉机拉去卖了。 换回来的钱,一部分作为村集体收入,另一部分则又抓了四十头嗷嗷待哺的小猪仔回来。 卖完之后,村里还剩下十九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 沈红星看著猪圈里哼哼唧唧的猪,再看看村里人因为抗旱而疲惫黝黑的脸,心里一热,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杀猪!杀五头!给大伙儿补补身子,庆祝一下!” “好!” 这个决定瞬间点燃了整个村子。 “杀猪咯!” 孩子们欢呼著,满村子乱窜,传递著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整个沈家村,像是提前过年一样,陷入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五头大肥猪,被几个壮劳力乾净利落地收拾出来。 大锅架起,柴火烧旺,大块大块的猪肉在锅里翻滚,浓郁的肉香混著调料的香味,飘散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馋得人直流口水。 按照规矩,各家各户按人头和工分分肉,家家户户都分到了沉甸甸的一大块。 那些新来的知青,因为刚来没几天,还没正式上工记工分,自然是分不到猪肉的。 他们有些失落,却也理解,只是羡慕地看著村里人提著肉,满脸喜气地回家。 可没想到,村长沈红星却端著一个大盆,走到了村委会大堂。 盆里,是满满当当的猪骨头,上面还掛著不少剔不乾净的肉和筋。 “小年轻们,你们刚来,按规矩是没份的。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了,也不能让你们光闻著味儿。” 沈红星把盆往地上一放,声音洪亮。 “这些骨头,你们拿去燉汤喝,上面肉也不少,啃啃骨头,解解馋!” 新来的知青们先是一愣,隨即脸上都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他们本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想到村里还惦记著他们。 “谢谢村长!” “村长您太好了!” 第353章 再去京都看爷爷 他们围了上来,看著那一大盆还带著热气的骨头,眼睛里都泛著光。 在这艰苦的年代,骨头也是宝贝啊! 拿回去用大锅燉上,撒点盐,那汤能鲜掉眉毛,骨头上的肉啃起来,比纯瘦肉还香! 他们没有丝毫的抱怨和不满,心里反而充满了感激。 对於他们这些刚刚逃离赵家村阴影的人来说,这种被接纳、被关怀的感觉更加珍贵。 能在这里安稳地过日子,不被人欺负,还能分到骨头啃,这日子,已经好得像是在天堂了。 知青们欢天喜地地抬著那一大盆骨头回了知青点,几个女知青已经开始商量著晚上怎么燉了。 男知青们则自告奋勇地去劈柴、挑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著对新生活的嚮往和热情。 村里的喜庆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飘出了诱人的肉香,有的是红烧,有的是燉汤,还有的直接用大锅爆炒,混著辣椒和蒜苗的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整个村子的空气。 孩子们端著碗,在各家各户之间穿梭,比一比谁家的肉烧得更香,谁家的碗里肉块更大。 而这浓郁得化不开的肉香,也顺著晚风,飘到了村口。 赵全安一家子又来了。 这都快成他们家的固定项目了。 自从赵来弟的事情在十里八乡传开,彻底断了再嫁人的念想后,赵全安和他婆娘,还有他那两个儿子,就跟沈家村槓上了。 差不多半个月了,每到太阳落山,一家人就准时出现在沈家村的村口,也不进来,就站在那儿扯著嗓子骂。 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村里人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都听得耳朵起了茧,懒得搭理了。 可今晚不一样。 赵全安一家刚骂了两句,嗓子就有点发乾。 不为別的,就因为那股风中传来的肉香味,实在是太霸道了。 那香味仿佛长了鉤子,一下一下地挠著他们的喉咙,勾著他们肚子里的馋虫。 一家人中午就喝了点稀粥,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 这会儿闻著味儿,唾沫不受控制地往外冒,骂人的声音都小了下去,变成了“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他……他娘的,这帮遭瘟的,还杀猪吃肉了……” 赵全安的老婆张口骂道,可话一出口就带上了哭腔,是馋的,也是气的。 “爹,我饿……” 小儿子拉著赵全安的衣角,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村里,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赵全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骂人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比如沈建山他们,早就看这家人不顺眼了。 今天逮著机会,哪能放过。 沈建山眼珠子一转,端著自己家那一大碗冒著油光、燉得软烂的红烧肉,故意溜达到村口。 “哎哟,这肉燉得,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太香了!” 沈建山一边大口吃著,一边含糊不清地嚷嚷,还故意把碗凑到赵家人面前晃了晃。 “你们闻闻,香不香?” “你!” 赵全安的大儿子气得眼睛都红了。 紧接著,又有几个村民端著碗过来了。 有的碗里是燉得奶白的骨头汤,上面飘著翠绿的葱。 有的是焦香的炒肉片,配著鲜红的辣椒。 还有的直接拿著一块大肥肉,蘸著酱油,吃得满嘴是油。 “这日子过得,有盼头啊!跟著卫国兄弟,就是能吃上肉!” “可不是嘛,你看这肉,嘖嘖,城里人也未必天天能吃上。” “来来来,大傢伙儿都在这吃,凉快!让某些闻著味儿的也开开眼!” 一群人就这么围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端著碗,吃得呼呼作响,聊得热火朝天。 故意把声音放大,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在赵全安一家的脸上。 那浓烈的肉香,那大口吃肉的畅快声,那一句句扎心的话,彻底击溃了赵家人的心理防线。 他们本来是来找茬撒气的,结果倒好,像是专门跑来闻肉香,看別人家改善伙食的。 这比被人指著鼻子骂一顿还要难受。 赵全安的老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 “没法活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我们家来弟被他们害成这样,他们还有脸在这吃肉啊!” 然而她的哭嚎在眾人的吃肉声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赵全安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看看村里人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再看看自己两个儿子那馋得快要掉魂的模样,最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羞愤欲绝。 “走!回家!没出息的东西!” 他怒吼一声,也分不清是在骂沈家村的人,还是在骂自己不爭气的婆娘和儿子。 说完,他第一个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老婆和两个儿子也顾不上哭了,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狼狈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哈哈哈……” 看著赵家人屁滚尿流的背影,村口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这顿肉,吃得可真是解气! 第二天,村里的闹剧已经成了过眼的云烟。 王卫国惦记著爷爷的眼睛,又去找大队长沈红星批了介绍信。 “又要去京都?你爷爷咋样了?” 沈红星大笔一挥,签上字,盖上公章。 “应该是好多了,我这次去看看他老人家,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別的要带的。” 王卫国接过介绍信,仔细地折好放进口袋。 “行,那你快去快回,村里现在可离不开你。” 沈红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倚重。 坐上长途汽车,再转火车,一路顛簸之后,王卫国再次站在了四九城那熟悉的四合院门口。 他推开门,就看到爷爷王长林正站在院子里,微微仰著头,似乎在看天上的飞鸟。 听到动静,老爷子转过头,脸上露出了清晰的笑容:“卫国,你来了。” 王卫国心里一喜,爷爷这回是直接“看”到他了,而不是像上次一样只能听声辨位。 “爷,您眼睛好多了?” 他快步走过去扶住爷爷。 “好多了,好多了!” 王长林笑得合不拢嘴,指著远处屋顶上的一只灰鸽子。 “我能看见那儿有只鸟了,就是还有点模糊,看不清毛色。” 这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 王卫国激动不已,扶著爷爷进屋。 第354章 张济仁的要求 张济仁正翘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喝著茶。 看到王卫国,他眼皮抬了抬,慢悠悠地说道。 “来了?你爷爷恢復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底子不错。再坚持针灸和用药两个月,差不多就能恢復个七七八八了。” 王卫国注意到,这位神医身上的那股子孤高冷傲的气质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嗯,有点像奸商的市侩感。 院子里还多了几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药材盒子。 看来这段时间,应该是给那些大人物看病,让他赚了不少,也弄到了不少好东西。 “张神医,这次多亏您了。” 王卫国真心实意地道谢。 “別客气,都是应该的,至少对得起你的药材和钱。” 张济仁摆摆手,话锋一转,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小子,我问你个事儿,你能弄到野生的枸杞不?就是长在戈壁或者山崖上的那种,不是人工种的。我出钱跟你买。” 王卫国乐了,心想这老狐狸总算有求於自己了。 他当然见过那些野生的枸杞,个头不大,但药性极强。 这东西,他还真有门路。 他故作沉吟,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可以,一百块一斤,湿的。” “噗——你怎么不去抢?!” 张济仁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瞪著眼睛,鬍子都翘起来了。 湿的一百一斤,晒乾了三斤才能出一斤乾货,那岂不是三百块一斤? 这比他人参卖得都贵! “爱要不要。” 王卫国学著他之前的样子,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转身就要去给爷爷倒水。 “等等!” 张济仁连忙叫住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老奸巨猾的本性暴露无遗。 “小子,別急著走啊。你爷爷的眼睛是快好了,但他这身体,毛病可不少。他肺不好,底子虚,一到冬天,冷风一吹就咳嗽,这问题可不小,拖久了会出大事的。” 见王卫国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张济仁就知道有戏,继续加码。 “你给我弄五斤野枸杞来,湿的就行。我保证,把你爷爷这老咳嗽的毛病给他断了根!” 王卫国心里一沉,他知道张济仁说的是真的。 前世爷爷就是一到冬天就咳得厉害,这一世他光顾著治眼睛,竟然把这茬给忽略了。 他转过身,脸色严肃地盯著张济仁:“我爷爷还有什么毛病?” “多著呢!” 张济仁一看拿捏住了他,立刻开始扳著指头数起来。 “常年劳累,还有一些关节炎,一到阴雨天就疼。年轻时候吃不好,牙口也不行了,好些东西都嚼不动……” “你把我爷爷从头到脚,所有毛病都给完全治好。” 王卫国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声音沉稳而坚定。 “我给你弄二十斤野枸杞,湿的。” 爷爷这辈子过得太苦了,身上落下这么多病根都是必然的。 既然自己重生一回,就绝不能让这些病痛再折磨他。 这一世,他一定要让爷爷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张济仁愣了一下,隨即脸上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像是叼到了肥肉的狐狸。 他一拍大腿,乾脆利落地说道。 “成交!你放心,到今年年底,我肯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吃嘛嘛香的爷爷!” 张济仁这老头看起来德行不咋地,但医术是真没得说。 一言既出,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便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头,每天变著法子给王长林调理身体。 针灸、药浴、食补,一套组合拳下来,老爷子肉眼可见地精神矍鑠起来,连带著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仿佛都多沾了几分生气。 王卫国在四九城多待了一个星期。 这期间,他先是去了一趟李振兴家,给老政委的几个孙子孙女送去了二十斤肉票和一些糕点果,又聊了聊周华在部队里的近况,算是把人情走动得明明白白。 从李家出来,他拐到黑市,大价钱买了五十斤上好的五肉,回到四合院,架起大锅,加上大料和盐,仔细地醃製起来。 肥瘦相间的猪肉在盐粒的揉搓下慢慢析出水分,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准备带回海边给家里人改善伙食。 这一个星期,王卫国什么都没干,就专心陪著爷爷。 爷孙俩时常搬个马扎坐在院里,王卫国讲海边的趣事,讲小山小海的调皮捣蛋,王长林就眯著眼笑呵呵地听。 他的视力一天比一天好,已经能看清王卫国脸上的细微表情,不再是那个只能靠声音感知世界的孤独老人了。 离別那天,老爷子把他送到门口,拍著他的肩膀,眼眶有些湿润,却嘴硬道。 “行了,赶紧走吧,家里青青和小山小海还等著呢。我这儿有老张和张大夫看著,死不了。” 王卫国心里酸酸的,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匯入了人流。 火车转汽车,一路回到连山城,刚从汽车站出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卫国兄弟!” 王卫国回头一看,是向芳,她穿著一身崭新的蓝色工装,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向姐?你这是……” “走走走,別在这儿站著,姐请你下馆子!” 向芳不由分说,拉著王卫国就往不远处的国营饭店走,那股子热情劲儿,比这夏末的太阳还足。 到了饭店,向芳麻利地点了两个硬菜,一盘红烧肉,一盘干煸豆角,又要了两碗米饭。 等菜的功夫,她才压低声音,满脸喜色地说道。 “卫国,姐得好好谢谢你。老站长上个月光荣退休了,我……我选上站长了!” 王卫国由衷地为她高兴:“那可得恭喜向姐了,这是大好事啊!” “可不是多亏了你嘛!” 向芳感激地看著他。 “我把那野枸杞送了些给上面的领导,人家喝了都说好,夸我办事牢靠。这次提拔,这事儿占了不少分量。” 她说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所以……还得麻烦你帮姐再多弄点。价钱你放心,姐绝对亏不了你。” “多大点事儿。” 王卫国爽快地答应下来。 “等我回村,过阵子熟了就给你摘去。反正那几丛枸杞树又跑不了。” 他心里想著,小岛上那片野枸杞长在崖上,等閒没人去得著,简直是自己的专属药圃。 至於村子后山里原本也有一小丛,可惜去年冬天被嘴馋的野猪给连根带土地拱了个稀巴烂,想是没指望了。 第355章 带家人赶海 吃完饭,谢绝了向芳硬要塞过来的钱,王卫国背著沉甸甸的醃肉,踏上了回沈家村的路。 一进村,就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 海面上依旧风浪不止,灰沉沉的,像是憋著一口气。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豆大的雨点就毫无徵兆地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敲打著屋顶和窗户,仿佛要把这几个月的乾旱一次性全都补回来。 第二天,大雨还在持续,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然而村里人非但没有烦躁,反而个个脸上都掛著笑。 乾裂的土地终於喝饱了水,空气里瀰漫著清新的泥土芬芳。 这场雨,对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来说,不啻於一场普天同庆的甘霖。 王卫国站在屋檐下,看著院子里匯成小溪的雨水,心里也鬆了口气。 他们海边这片儿算好的了,旱归旱,苦归苦,但到底有片海能刨食,没真饿死多少人。 他想起前世看过的史料,古代一遇上大旱灾,难民们都拼了命地往关外,往东北跑。 原因无他,就算地里颗粒无收,这片黑土地上还有山林和江河,渔猎採摘,再怎么著也能混个水饱,不至於活活饿死。 这场救命的雨断断续续下了整整五天,村口那条早就干得见了底的河沟,如今也淌起了浑黄湍急的水流。 雨水带来的不仅是希望,还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久旱逢甘雨,山上的菌子就像憋了几个月的孩子,疯了似的往外冒。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便捷,?????????s??.???隨时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雨一停,村里人就欢天喜地地挎著篮子跑进后山,採回一筐筐鲜嫩的榛蘑、滑子菇和黑木耳,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晒著这些山珍,空气里飘著一股独特的菌类香气。 又过了三天,天气彻底放晴,海面也渐渐恢復了往日的平静。 不用再去几十里外拉水,村里的壮劳力们终於能歇口气,不少人閒不住,便三三两两地跟著出海的渔船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捞点新鲜玩意儿。 正好赶上周末,学校放假,王山、大虎、二虎这几个皮猴在家里憋了好几天,早就闹翻了天,嚷嚷著要去海上玩。 小海更是抱著王卫国的大腿不撒手,一个劲儿地喊“爸爸,坐船船”。 沈青青本来不放心,怕孩子们在船上不安全。 可看著几个小子眼巴巴的样子,又心软了。 王卫国一笑:“没事,都去,一家子都去。我开船,开慢点,就在近海转转,让他们开开眼。” 一听全家都去,沈青青这才点了头。 陈翠霞也来了兴致,张罗著拿了几个大木桶和渔网,说要去岛上赶海。 於是,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人,连带著刚会走路、被刘芳芳抱著的沈云天,全都上了王卫国那条坚固的渔船。 船一离岸,几个皮猴就彻底解放了天性。 王山带著大虎二虎,在不算宽敞的甲板上追逐打闹,一会儿指著掠过海面的海鸥大呼小叫,一会儿趴在船舷边看翻滚的浪,闹腾得整条船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小海则稳重些,紧紧挨著沈青青,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这片无垠的蓝色世界。 王卫国把船开得又稳又慢,目的地明確——青龟岛旁边的小岛。 算算日子,跟张济仁交易的那些野枸杞,也该熟透了。 船在小岛一处平缓的沙滩靠了岸。 王卫国把孩子们一个个抱下来,指著不远处一片红彤彤的崖壁说。 “走,爸爸带你们去摘好吃的红果果。” 一听有吃的,几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迈开小短腿就往那边冲。 沈青青和陈翠霞、张莲她们则带著工具,沿著潮水退去的礁石区,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赶海。 那片野枸杞长势喜人,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红色果实掛在枝头,像红玛瑙一样,在阳光下闪著光。 王卫国摘下一颗尝了尝,汁水饱满,甜中带著一丝独特的药香,比人工种植的品相和味道强了不知多少倍。 “小山,大虎,二虎,摘这个,別乱吃別的啊!” 王卫国叮嘱著,给每个孩子发了个小布袋。 孩子们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可小孩子的耐心总是有限的。 摘了没一会儿,王山就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礁石群里有一个被潮水留下的大水坑,里面似乎有小鱼在游动。 “爸爸,有鱼!我们去抓鱼!” 他兴奋地大喊一声,扔下布袋,第一个跑了过去。 大虎二虎立刻响应,也跟著冲了过去。 就连小海,也迈著小小的步子,好奇地跟在哥哥们屁股后面。 王卫国无奈地笑了笑,由他们去了。 这水坑不大,也淹不著人,就当是给他们找个乐子。 他自己则专心致志地採摘枸杞,这可是关乎爷爷身体健康的大事。 “抓到了!抓到了!” “大虎哥你好笨,它跑到这边来了!” “哎呀,滑!” 孩子们在水坑边闹成一团,欢声笑语传出老远。 王卫国摘了满满一大袋湿枸杞,估摸著怎么也有七八斤了,这才直起腰,朝水坑那边走去。 他走近一看,只见三个半大小子浑身湿淋淋的,正合力抱著一条大鱼往岸上拖。 那水坑里的水已经被他们搅得浑浊不堪。 “抓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王卫国笑著问。 “爸爸,你看!好大一条鱼!” 王山献宝似的,指著被他们拖到沙滩上的那条鱼,满脸都是骄傲。 王卫国低头看去,目光瞬间就凝固了。 那是一条约莫两斤重,通体呈淡褐色,布满了细密黑色斑点的石斑鱼。 鱼鰭张开,带著几分威武,嘴巴很大,一看就是个凶猛的掠食者。 这鱼他认识,前世在南方的海鲜市场上见过,价格贵得嚇人。 这……这不是后世干到上千块一斤,被称为“斑中之王”的老鼠斑吗?! 他蹲下身,仔细地辨认著鱼身上的斑点和纹路,心臟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起来。 没错,就是它! 这种鱼对水质要求极高,通常生活在珊瑚礁深处,没想到竟然会被涨潮的海水带到这个小小的水坑里,还正好被几个孩子给“瓮中捉鱉”了。 王卫国看著眼前这条还在活蹦乱跳的老鼠斑,又看了看几个浑身泥水、咧著嘴傻笑的儿子侄子,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几个小傢伙,隨隨便便用桶舀水玩,竟然就舀出了一条未来的“鱼王”?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第356章 赶海丰收 王卫国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將那条还在奋力挣扎的老鼠斑按住,小心翼翼地放进带来的大木桶里,又赶紧舀了几瓢相对清澈的海水进去。 这可是活宝贝,死一条都够他心疼半年的。 “爸爸,这鱼晚上吃吗?肯定很好吃!” 王山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桶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吃,晚上爸爸给你们做红烧大鱼!” 王卫国笑著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心里却在盘算,这么一条极品,清蒸才是对它最大的尊重。不过看这几个小馋猫的样子,估计也品不出清蒸的精髓,红烧就红烧吧,味道重,下饭,孩子们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他扬声朝礁石那边的女人们喊道。 “青青,妈,芳芳,你们快过来看看,孩子们抓了条大鱼!” 沈青青她们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赶海正赶在兴头上,没顾得上过来。 此刻听到王卫国的喊声,几人提著装满了海虹、蛤蜊和几只青蟹的小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 “哟,还真是条大傢伙!” 陈翠霞探头一看,顿时乐了。 “这鱼长得可真俊,斑点跟画上去似的。山子、大虎、二虎,你们可真能干!” 得到长辈的夸奖,几个皮猴更是挺起了小胸膛。 七嘴八舌地描述著他们如何发现、如何围堵、如何合力將大鱼抱上岸的“英勇事跡”,说得口沫横飞,仿佛经歷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沈青青看著儿子们一个个跟泥猴似的,又好气又好笑,但眼底的骄傲却是藏不住的。 她走到王卫国身边,看著桶里那条漂亮的石斑鱼,轻声说。 “这水坑里都能有这么大的鱼,这几个小子的运气可真好。” 王卫国笑著点头,心说,何止是好,简直是逆天了。 枸杞已经摘了满满一大袋,这意外的收穫更是锦上添。 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去起前几天布下的渔网。 到了下网的海域,王卫国和老岳丈沈壮开始合力拉网。 渔网沉甸甸的,显然收穫不小。隨著渔网被一点点拖上船,各种海鱼在网里活蹦乱跳,银色的鳞片在夕阳下闪烁著光芒。 “起网咯!” 王山他们几个早就等不及了,不等大人们发话,就一个个擼起袖子冲了上去,兴奋地在鱼堆里扒拉起来。 “我抓到一条大黄鱼!” “哎呀!” 二虎叫了一声,飞快地缩回手,一只巴掌大的螃蟹正耀武扬威地夹在他的手指上。 张莲嚇了一跳,赶紧跑过去:“二虎,快鬆手,让妈看看!” 谁知二虎只是皱著小眉头甩了甩手,那螃蟹吃痛鬆开了钳子,“啪”地掉在甲板上。 他低头看了看手指上浅浅的红印,浑不在意地又衝进鱼堆里,嘴里还嚷嚷著。 “坏螃蟹,我非要抓住你!” 这皮实劲儿,让大人们看得哭笑不得。 有了这几个小帮手,专挑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和张牙舞爪的螃蟹下手,王卫国他们倒是省了不少力气,只管將一筐筐的渔获往船舱里搬。 傍晚时分,满载而归。 夕阳將海面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渔船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开一道金色的波纹。 孩子们疯玩了一天,此刻都累得东倒西歪地靠在大人怀里,脸上却还掛著满足的笑。 回到村里,码头上已经有不少村民在等著了。 王卫国將渔获分拣了一下送去出售,几百斤鱼很快就销售一空。 他特意留下几条品相好的,还有那条“鱼王”老鼠斑,准备自家吃。 “青青,你带孩子们先回去洗个澡,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王卫国把鱼交给沈青青,自己则骑上自行车,趁著天还没黑透,朝镇上供销社的方向赶去。 供销社里人已经不多了,王卫国跟相熟的售货员打了个招呼,直奔卖文具玩具的柜檯。 柜檯里摆著的东西不多,绿绿的玻璃弹珠,印著《西游记》人物的卡牌,还有小孩子玩的铁皮青蛙。 王卫国看著这些充满年代感的小玩意儿,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微笑。 他自己的童年没什么娱乐,现在,他想把这些简单的快乐带给孩子们。 他毫不吝嗇,弹珠按顏色一样来了一大包,卡牌也买了好几套。 回到家时,几个皮猴已经洗得乾乾净净,正围在堂屋里,眼巴巴地等著开饭。 “爸爸回来啦!” 小海眼尖,第一个喊道。 王卫国笑著走进去,將手里的布包往桌上一放。 “是什么呀?” 王山好奇地凑过来。 王卫国故意卖了个关子,慢悠悠地解开布包。 当那些晶莹剔透、五顏六色的玻璃弹珠和一沓沓崭新的卡牌出现在眼前时,几个孩子的眼睛瞬间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哇!是弹珠!” “还有孙悟空的卡牌!” 孩子们发出一阵惊喜的欢呼,扑上来一人抓了一大把,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 王卫国看著他们开心的样子,玩心也上来了,笑道:“来,爸爸教你们玩弹珠!” 他就在堂屋的泥地上画了个圈,教他们怎么用大拇指弹射,怎么瞄准,怎么把圈里的弹珠打出来。 几个小傢伙学得有模有样,很快就趴在地上玩成了一团。 “你说的这老鼠斑怎么做呀?” 沈青青繫著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有些犯难地问。 这鱼太漂亮了,她有点捨不得下刀。 “我来!”王卫国把“战场”交给孩子们,拍拍手上的土,走进了厨房。 他熟练地將鱼处理乾净,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孩子们的喜好来。 起锅烧油,葱姜蒜爆香,將鱼身两面煎得微黄,再淋上酱油、料酒,添上水,盖上锅盖,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燉。 不一会儿,浓郁鲜美的香气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勾得堂屋里玩耍的孩子们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当一大盘色泽红亮、汤汁浓稠的红烧石斑鱼端上桌时,所有人都被它的卖相吸引了。 王卫国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腹肉,吹凉了,送到小海嘴边。 小海啊呜一口,小嘴巴满足地咀嚼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好吃!” 王卫国自己也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不愧是未来的“斑中之王”,即使是红烧,也掩盖不住那肉质的极致鲜美和富有弹性的口感,鱼肉像是活的一样在舌尖上跳动,每一口都是享受。 “別说,这玩意儿確实好吃,又鲜又弹!” 连一向对吃食不甚讲究的沈青山都忍不住讚嘆道。 一顿饭,大人们吃得心满意足,孩子们更是连盘子里的汤汁都拌著米饭吃了个精光。 第357章 村长送弹珠 吃完饭,沈青阳和沈青山也是童心未泯,竟也加入了弹珠大战,带著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趴了一地,惹得沈青青和张莲一阵笑骂。 王卫国家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很快就吸引了村里其他的孩子。 他们扒在篱笆墙外,看著王山他们手里的新玩具,一个个羡慕得眼睛都直了。 回到家,自然是缠著自家大人也要买。 一时间,不少大人都找过来,向王卫国打听这弹珠和卡牌是在哪买的,多少钱。 村长沈红星吃完饭,正端著个大茶缸,抱著他那根老烟筒,在村里溜达消食。 看到王卫国家门口这热闹的景象,他走过来,笑呵呵地看著满地打滚的孩子们。 听著旁边大人们的议论,他“吧嗒”抽了口烟,將烟筒在鞋底上磕了磕,朗声笑道。 “看把孩子们馋的!这几年,你们跟著大人又是拉水又是干活,都累坏了,都是好孩子!都別缠著你们爹妈了,明天,村长去镇上给你们买!” 王卫国闻言一愣,隨即笑了。 这两年,靠著他提供的各种门路,村集体的帐上確实宽裕了不少,村长这话说得底气十足。 “谢谢村长!村长最好了!” 孩子们一听,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把沈红星围在中间,一声声“村长爷爷”叫得比蜜还甜。 第二天,沈红星果然没食言,一大早就坐著村里的拖拉机去了镇上,回来时,车上拉了整整两大麻袋的弹珠和卡牌。 消息传开,整个沈家村的孩子都沸腾了。 他们在村委会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一个个脸上洋溢著期待和兴奋。 沈红星笑眯眯地给每个孩子发上一包弹珠,一沓卡牌,场面比过年还热闹。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暉洒满整个村庄。 大人们三五成群地坐在自家门口或者大榕树下,摇著蒲扇,聊著家常。 而他们的脚边、院子里、村道上,到处都是趴在地上玩弹珠、拍卡片的孩子。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兴奋的叫喊声、大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岁月静好的温馨画卷。 然而,这份寧静很快被连绵的阴雨打破了。 当天晚上,天空中就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到了第二天,雨势不仅没停,反而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上,匯成一道道水帘。 这样的天气,根本无法出海。 王卫国閒在家里,便將晒乾的野枸杞仔细分装好。 他称了二十五斤,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冒雨送到了火车站的会计室。 向芳看到他来,又惊又喜,接过枸杞,却硬是从抽屉里拿出五百块钱塞给他。 “卫国,这东西太金贵了,我不能白拿。这钱你必须收下,不然我心里不安。” 向芳的態度很坚决。 王卫国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雨一直下了两天两夜还不见停歇。眼看著跟张济仁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王卫国心里有些著急。 终於在第三天上午,雨势稍歇,他立刻收拾好给张济仁准备的枸杞,告別家人,踏上了前往四九城的火车。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驶离连山,车窗外的景物缓缓后退,王卫国的心却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四九城。 他靠在硬座上,闭目养神,脑海里盘算著后续的安排。 这次去四九城,除了將枸杞亲手交给张济仁,確认爷爷后续的治疗方案,他並不打算多做停留。 两天后,王卫国风尘僕僕地站在了张济仁的四合院门口。 张老见到他,又看到那包得严严实实的极品野枸杞,眼中满是开心。 张济仁仔细检查了枸杞的品相,连连点头。 “放心,你送了这个,我怎么说也得说话算数。等我再配上手头几味药,你爷爷的眼睛,恢復的把握就更大了。你放心,年底之前,我一定让他重见光明。” 得到张济仁肯定的答覆,王卫国心中最重的一块石头终於落了地。 他婉拒了张振兴留他吃饭的邀请,便匆匆赶往火车站,踏上了归途。 回到沈家村时,已是九月初。 连绵的秋雨洗刷了整个世界,山里的空气清新得能拧出水来。 王卫国在家稍作休整,便將目光投向了村子东头的十里坟。 十里坟並非真有十里长的坟地,而是一片绵延的山林。 这里山势陡峭,人跡罕至,是各种草药和野物的天然宝库。 王卫国打算趁著雨后初晴,进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摸到一些年份久的人参、灵芝之类的珍贵药材,为爷爷的康復和家人的调理身体再添一道保障。 他跟沈青青交代了一声,背上乾粮和水壶,腰间別上柴刀,便一头扎进了苍翠的深山。 这些年,隨著他带著村里人几次三番地进山“扫荡”,十里坟外围的野猪、狍子明显少了很多,连野鸡都变得警觉了许多。 王卫国对此心知肚明,他这次的目標本就不是那些野味。 他循著记忆中草药生长习性的规律,专往那些阴湿、腐殖土丰厚的老林子里钻。 这一转,就是一个多月。 风餐露宿,与鸟兽为伴。 王卫国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在深山老林里执行任务的日子,整个人都透著一股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沉静与锋锐。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个月下来,他陆陆续续找到了十几株人参和灵芝。 只可惜,这些药材的年份大多只有一二十年,药效虽也不错,但离他期望中的百年老参还有著不小的差距。 王卫国心里清楚,真正的好东西,都藏在人跡罕见的深山老林核心地带。 那里环境复杂,毒虫猛兽出没,不是他现在这样单枪匹马、准备不充分就能轻易涉足的。 眼看中秋將至,王卫国收拾好採到的药材,心满意足地回了村。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村里一切井然有序。 沈富民和沈建山已经能独当一面,不仅自己组织人手出了几次海,收穫颇丰。 还按照王卫国的嘱咐,给青龟岛的驻军送了一次补给物资,任务完成和关係维护都相当到位。 第358章 中秋佳节 王卫国回到家的第二天,就是中秋节。 王山他们早就放了假,整天在村里疯跑,小脸晒得黝黑,精神头却足得很。 看著孩子们渴望的眼神,王卫国大手一挥,决定给家里人整个新鲜样——做月饼。 这个年代,中秋节最隆重的庆祝方式,也就是家里条件好的包上一顿饺子,月饼这东西,对於小小的渔村来说,绝对是稀罕物。 说干就干。 王卫国凭著前世的记忆,指挥著沈青青和张莲和面、调馅。没有烤箱,就用大铁锅架上箅子,慢慢烙。 没有模具,就用手捏出个大概的圆形,再用筷子头压上几朵简单的纹。 面是普通的白面,馅料是家里有的红、生碎和芝麻。 一家人围在一起,忙得不亦乐乎。 孩子们更是好奇地伸著小脑袋,不时抓一把生碎塞进嘴里,惹得大人们一阵笑骂。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由於工具不齐,火候也难以掌握,第一锅烙出来的月饼黑乎乎的,还带著一股烟火气,吃起来更是硬邦邦的,甜得齁人。 “哎呀,王卫国,你这做的是月饼还是石头啊?硌得我牙疼!” 沈青青咬了一小口,立马皱起了眉头,毫不留情地开始嫌弃。 王卫国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失误,失误,主要是傢伙什儿不行。” 王山倒是很给面子,抱著一块啃得津津有味,含糊不清地说:“好吃!爸爸做的,好吃!” 一家人被他这可爱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傍晚时分,大舅子沈青山和张莲也带著孩子过来了。 张莲他们厂里放假,发的节礼相当丰厚,足足一斤猪肉,五斤粮票,两斤面票,还有两条肥硕的海鱼。 作为供销社的售货员,她的福利更好,除了票证和鱼肉,还抱回来一匹崭新的蓝印布,引得陈翠霞羡慕不已。 “现在还是当工人好啊,吃穿都不愁。” 陈翠霞一边摸著那匹布,一边感慨道。 这年头,工人的身份確实是金饭碗,是无数农村人梦寐以求的归宿。 失败的月饼成了饭前笑谈,晚上的重头戏自然是包饺子。 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一个个白白胖胖,下了锅,在滚水里翻腾,捞出来盛在盘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吃著饺子,聊著家常,温馨的氛围在小小的院子里瀰漫开来。 中秋节一过,王卫国便开始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他先是找到村长沈红星,一脸严肃地说道。 “村长,我跟青龟岛驻岛部队的张排长联繫了,岛上战士们很辛苦,常年吃不到新鲜水果,我想著,咱们能不能组织一下村里人,去山里摘些野山楂、野梨子之类的山果,给部队送去,也算是咱们沈家村的一点心意。” 一听是给驻岛部队送温暖,沈红星二话不说,当即拍著胸脯答应下来。 这可是拥军爱民的好事,他这个当村长的,必须大力支持。 安排好村里的事,王卫国又悄悄跑了趟镇上,找到了陈东。 他没多废话,直接从陈东手里买了不少积攒下来的烟票和酒票,然后转身就去了供销社,將这些票证全部换成了高档的香菸和白酒。 村里人的行动力是惊人的。 在沈红星的號召下,男女老少齐上阵,一天时间,就採摘了两千五百多斤的各色山果。 看著堆在村委会院子里的累累硕果,王卫国让沈富民和沈建山继续带人在村里收购,自己则独自一人,借了村里的拖拉机,拉著菸酒和一部分山果出发了。 他没有直接去岛上,而是绕了个大圈,去了北边那个熟悉的交易点。 “老毛子”的联络人早已等候在那里。 看到王卫国带来的硬通货——高级菸酒,对方的眼睛都亮了。 这次王卫国没换別的,只要肉罐头。 三百多罐黄澄澄的肉罐头,加上那些菸酒,被他用山果做掩护,严严实实地装上了船。 之所以要亲自跑这一趟,甚至不让沈富民他们跟著,王卫国有著自己的考量。 他不是信不过这两人,而是怕他走后,万一自己要去参军,这两人手里握著这条重要的物资渠道,心思活泛起来,容易乱搞,甚至引火烧身。 有些秘密,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安全。 等送完物资回到村里,他將换来的罐头藏好,然后大大方方地掏出五十块钱交给村长沈红星,算是收购山果的钱。 村里人见不仅帮了部队,还有钱拿,一个个干劲更足了。 夜深人静,王卫国躺在床上,听著身边妻儿均匀的呼吸声,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爷爷的眼睛,年底就能康復。 那么,明年六月,他就可以毫无牵掛地去参军了。 前世,是那身军装,那片炽热的军营,將他从浑浑噩噩的泥潭中救赎出来,给了他新生。 无论重来几世,他的人生轨跡,都早已和那抹橄欖绿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他,终究是要回到部队去的。那是他的根,也是他的魂。 第二天,王卫国刚把换来的罐头分门別类藏进地窖,村里的妇女和半大孩子们又上山了。 她们的热情比山里的日头还足,一天下来,又采了两千多斤的野山楂、野梨子和山葡萄。 王卫国从中挑拣出卖相最好的五百斤,依旧用拖拉机拉著,亲自给青龟岛的张排长送了过去。 剩下的,他则直接联繫了轧钢厂的李振东。 李厂长听说是拥军剩下的山果,二话不说,以厂工会的名义全收了,给厂里职工发福利。 一来一回,村集体户头上又多了五十多块钱。 趁著秋收前的一点空閒,村里的大老爷们儿也没閒著,沈红星大手一挥,组织人手给新来的知青盖房子。 知青点选在了村东头的一片空地上,青砖瓦房,四间正房带一个敞亮的院子,规格比村里大多数人家的房子都好。 这还不算,旁边顺带著就把村里的猪圈给扩建了。 没办法,猪实在有点多了。 除了开春时买的猪崽,后来母猪又下了几窝,大大小小几十头猪挤在原来的猪圈里,哼哼唧唧的,连个转身的地儿都快没了。 这天,刘家村的村干部过来串门,说是取经,其实就是来探探虚实。 当他看到沈家村那扩建后堪比小操场的新猪圈,以及里面一头头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大肥猪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359章 又一年秋收 我的乖乖,红星兄弟,你们这是养了多少头猪啊?” 来人咂著嘴,满脸的羡慕嫉妒。 沈红星背著手,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嘴上却谦虚道。 “嗨,瞎养唄,孩子们嘴馋,多养几头,过年好杀猪吃肉。” 这话刘家村的干部一个字都不信。 谁家养猪是这么个“瞎养”法? 这年头,养猪可不是个轻鬆活计。 国家每年给每个村都下达了生猪收购指標,完成了,肉联厂会给一笔钱,大概一千块左右。 听著不少,可细算一笔帐,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要想猪长膘,光靠猪草和泔水可不行,必须得餵精饲料。 一年下来,买饲料就得掉几百块钱。七七八八算下来,辛辛苦苦养一年,根本赚不到几个钱。 大部分村子也就是为了完成任务,顺带多养几头,好在年节时给村民们分点肉,改善下伙食。 至於指望这个发家致富,那是想都不敢想。 所以,余下的钱还得精打细算著给村民们发下去,单靠地里刨食挣的那点工分,年底分红时根本不够看。 可沈家村倒好,又是打井,又是盖房,还养著这么多头猪,瞧著一点不为钱发愁的样子。 这哪是日子滋润,这分明是富得流油啊! 赵家村干部心里酸溜溜的,回去之后把沈家村的情况一说,引得周边几个村子的人都议论纷纷,对沈家村的“財大气粗”有了深刻的认识。 隔天,连山大队的喇叭响了一整天,通知各村村干部去大队部开紧急会议。 沈红星是傍晚时分才回来的,脸色异常严肃。 他连家都没回,直接让沈富民敲响了“集合信號”。 “当!当!当!” 清脆急促的声响传遍了整个村子,正在家里准备晚饭的村民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朝著村委会聚拢过来。 等人都到齐了,沈红星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 “乡亲、同志们,开个短会。刚从大队回来,上头下了紧急通知。根据气象部门的预测,今年东北这边的雨水多,冷空气来得也早,冬天会提前,而且可能会有大风雪。” “所以,大队要求我们,所有村子必须立刻组织秋收!收完红薯,马上就收稻穀,一天都不能耽搁!” 话音一落,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啥?现在就收?这稻子不才刚灌满浆吗?” “是啊,前几天刚下了雨,还指望著让庄稼再长长呢,多长一天是一天啊!” “老天爷咋就这么不遂人心愿呢……” 村民们的脸上写满了惋惜和无奈。 庄稼人,看天吃饭,眼瞅著是个丰收年,谁不希望能多收个三五斗。 这提前收割,就意味著產量要打折扣。 可谁也不敢拿一年的收成去跟老天爷赌气。 真要是等霜冻来了,那可就不是减產的问题,而是绝收了。 王卫国站在人群后面,神色平静。 这个消息,他並不意外。 前世的记忆里,这一年的冬天確实来得异常早,也异常寒冷。 许多反应慢的村子,地里的庄稼都冻坏了不少。 “行了,都別吵吵了!” 沈红星一摆手,压下眾人的议论。 “是產量重要,还是把粮食收回仓里重要?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从明天开始,全村男女老少,除了实在动不了的,都给我下地!先挖红薯,挖完红薯收穀子!干部带头,谁也別想偷懒!” 一声令下,沈家村这部巨大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村里的田间地头就已经是人影绰绰。 家家户户都出动了。 王卫国没有下地,他的任务依旧是出海捕鱼。 秋收是体力活,消耗大,必须保证村里人的营养。 沈青青则成了挖红薯的主力军,她拿著锄头,一锄头下去,翻开湿润的泥土,就能带出一大串圆滚滚、紫红色的红薯。 连小王海都没閒著。 他虽然人小力气也小,干不了重活,但跟在大人们屁股后面,学著大人的样子,用两只小手费力地把挖出来的红薯藤拖到地垄边上,堆在一起。 小脸蛋累得红扑扑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咯咯地笑个不停,觉得自己帮上了大忙。 沈家村今年种的红薯多,除了自家的自留地,村后头的山坡上也开垦了不少荒地种上了。 全村人齐上阵,一直忙活到十月初,才算把所有的红薯都从地里刨了出来。 红薯堆在村里的打穀场上,像一座座小山。 交完公粮后,剩下的按照十工分一斤的价格,分给了各家各户。 王卫国的工分不多,主要是沈青青这一个多月的辛劳,家里分到了两百多斤红薯。 虽然不多,但加上之前王卫国自己囤的,也足够吃到明年了。 现在村里就是別的没有,红薯管够。家家户户的墙角屋檐下都堆满了,连空气里都飘著一股红薯特有的甜香。 那几个新来的知青,人生地不熟,家里也没个底子,沈红星做主,每人先从村集体借了三百公斤红薯,保证他们不会饿肚子。 分完红薯,村里杀猪。 这次沈红星下了血本,一口气杀了四头三百多斤的大肥猪。 雪白的肥肉,鲜红的瘦肉,分到每一户人家手里,沉甸甸的,是丰收最实在的喜悦。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燉肉的香气,孩子们举著一块肥得流油的肉块满村跑,馋哭了隔壁村的小孩。 吃完了杀猪饭,短暂的休整之后,隔天,收穀子的战斗正式打响。 今年的穀子收得那叫一个遭罪。 老天爷像是故意跟人作对,时不时就给你来上一场秋雨。 雨不大,淅淅沥沥的,但就是不停。田埂上泥泞不堪,一脚下去,半个小腿都陷进泥里。 割下来的穀子湿漉漉的,沉得要命,脱粒也变得异常困难。 村民们穿著蓑衣,戴著斗笠,在雨幕和泥水里奋战。 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乾的,湿冷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风一吹,刺骨的冷。 出海捕鱼的同样遭罪。秋雨带来了降温和海上的大风,浪头一个比一个高,渔网撒下去,收回来往往只有一半。 王卫国经验丰富,情况还好些,但好几次也是险象环生。 连著半个多月,高强度的劳作加上湿冷的天气,不少人都扛不住了,整病了。 村里的大队诊所一时间人满为患,咳嗽的,发烧的,浑身酸痛的,都排著队等著开药打针。 夜里,王卫国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看著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雨,听著沈青青因为劳累而带著一丝疲惫的呼吸声,眉头微蹙。 这场雨,比他记忆里的,似乎还要久一些。 第360章 入冬 淅淅沥沥的雨水终於在十月二十號这天停了,可紧隨而来的,却是刮骨钢刀般的寒风。 一夜之间,气温骤降,早起推开门,院子里水缸的表面都结了一层薄冰。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凶。 呼啸的北风捲起海上的怒涛,灰黄色的浪头疯狂地拍打著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样的天气,別说出海捕鱼,就是站在岸边都感觉能被风给吹跑了。 王卫国站在村口的山坡上,望著那片狂暴的大海,知道至少在开春之前,靠海吃海这条路是暂时走不通了。 穀子总算是收完了,湿穀子在打穀场上晾了好几天,才勉强达到可以入库的標准。 交完公粮,剩下的就是村里人最期盼的分粮环节。 这一年,王卫国组织的捕鱼队给村里带来了巨大的收益,折算下来足有万把斤的粮食额度。 可这些,並不能直接分到个人头上。 村里的规矩是,捕鱼队的收益优先抵扣全村的公粮任务和集体的各项开支,剩下的才会按照全年的工分进行分配。 沈红星站在打穀场中央,拿著大喇叭,声音被寒风吹得有些发散。 “……今年年景不好,大伙儿都辛苦了!交完公粮那些,队里还剩下些细粮,现在按工分给大家分了……”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沈青青这一年多,除了照顾家里,就是跟著下地干活,尤其是在秋收这段时间,几乎是全勤,累积的工分在村里的妇女里算得上是名列前茅。 可即便如此,最后分到手的,也不过十多多斤大米白面。 王卫国自己的工分,因为主要精力都在出海上,地里的活干得少,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村里分得最多的一户,是沈富民家,他家劳力多,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刨食,最后也才分了六七十斤细粮。 “就这么点粮食,够干啥的,唉。” 陈翠霞拎著布袋子,里面装著女儿家分到的十多斤粮食,忍不住嘆气。 “一家子老老小小,塞牙缝都不够。” 沈青青倒是很看得开,她拍了拍墙角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红薯,笑著说。 “妈,不少了。咱们家还有卫国之前换的粮食,加上这些,今年过年能吃上几顿白麵饺子呢。你看赵家村那边,今年刚把欠队里的债还清,想吃细粮,得眼巴巴等到明年了。” 这话不假。 如今的沈家村,乃至整个连山大队,普遍情况就是一年十二个月,能有两个月吃上细粮就算好年景,剩下的十个月,都得靠红薯顶著。 空气里那股甜丝丝的味道,闻久了,都让人觉得有些发腻。 不能出海,就意味著断了一条最重要的食物来源。 王卫国可不是个能閒得住的人。 他把民兵队的骨干都叫到了家里。 火炕烧得暖烘烘的,沈青青给每人倒了一碗滚烫的红薯水。 刘军喝了一口水,哈著白气,率先开口。 “卫国,叫我们来,是有啥章程?这天儿,海是出不成了,地里也没活了,大伙儿都在家閒得长毛了。” 刘兵也点头附和:“是啊,总不能就这么干耗著,坐吃山空啊。” 王卫国抬起头,目光在眾人脸上扫过,沉声道。 “海出不成,咱们就进山。我打算组织一次大规模的冬季狩猎,时间会长一点,都做好在山里过夜的准备。” 进山打猎? 眾人精神一振。这可是好事! “咋个章程?你说,我们都听你的!” 沈富民如今接替了沈军的位置,显得格外积极。 “这次进山,准备要足。” 王卫国伸出手指。 “第一,乾粮。每人至少准备十天的量,以炒麵和红薯干为主。第二,弹药。这次我们往深山里走,遇到的傢伙可能不小,每人准备五百发子弹。” 五百发! 屋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这手笔也太大了! 以往进山,一人带个百十发子弹都算奢侈了。 “卫国,五百发是不是太多了点?” 沈建山有些迟疑,他是新补上来的,性子比较稳重。 “不多。” 王卫国摇头,眼神变得深邃。 “这次我们的目標,跟以往不一样。另外,这几天,大家把手里的枪都拿过来,我帮你们检查一下,尤其是那几杆老枪,膛线都快磨平了,我帮你们重新弄弄。” 他特意提到了膛线。 队里有几支加兰德步枪,膛线寿命大概是五千发,现在才打了一千多发,精度还保持得很好。 但那些老掉牙的旧枪,精度已经严重下降,五十米外能不能打中野兔都得看运气。 王卫国打算用他前世的知识,给这些老枪的枪管做一次简单的“手工磨膛”,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机器,但至少能让精度恢復不少。 听说王卫国要亲自帮忙弄枪,大家心里的那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在他们看来,王卫国就是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十天,整个沈家村都围绕著这次大规模狩猎忙碌起来。 女人们在家炒麦子、磨炒麵、切红薯片晾晒成干。 男人们则在王卫国的指导下,保养枪枝,准备进山的各种工具。 王卫国家的院子里,儼然成了一个临时的军械所。 他搬了张小马扎,坐在院子中央,面前摆著各种工具:小銼刀、砂纸、桐油、还有一些他自己捣鼓出来的古怪器械。 一支支老旧的步枪在他手里被拆解、清理、打磨、上油,再重新组装。 他干活的时候异常专注,阳光照在他稜角分明的侧脸上,神情严肃得像是在完成一件神圣的艺术品。 王山和王海两个小傢伙就在不远处,学著他的样子,拿著两根小木棍,对著一块木头“保养”,嘴里还念念有词。 沈青青端著一盘刚出锅的烤红薯走出来,看到这一幕,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这就是她的男人,无论在外面多么雷厉风行,回到家,总能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第361章 带周放进野猪坟 准备工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周放找上了门。 这个新来的知青,自从上次跟著出海见识了王卫国的本事后,就彻底成了他的“铁桿粉丝”。 “卫国哥。” 周放搓著手,一脸的期盼。 “我听说你们要进山打猎?带上我一个唄?我力气大,能背东西!” 王卫国瞥了他一眼,这小子文质彬彬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吃苦的。 “山里可不是闹著玩的,冷不说,还危险。” “我不怕!” 周放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我也是热血青年,想为集体做贡献!再说了,整天待在村里啃红薯,我都快成红薯了!让我去吧,卫国哥,我保证不拖后腿!” 看著他那股子执拗劲,王卫国想了想,点了点头。 “行,不过你只能当搬运工,跟在队伍后面,不许乱跑。” “好嘞!” 周放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黄波的知青,性格比较內向,话不多,只是跟著周放,也表达了想去当搬运工的想法。 对於这些想靠力气挣点口粮的年轻人,王卫国没有拒绝。 十天的准备时间一晃而过。 出发前一晚,王卫国召集了所有民兵队的成员和五十多个挑选出来的搬运工,在打穀场上开了最后一次动员会。 寒风凛冽,火把的光芒在风中摇曳,映著一张张兴奋而又紧张的脸。 王卫国站在高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这次进山,我们的目標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野猪坟!” “野猪坟”三个字一出口,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那是连山深处一个传说中的地方。 据说方圆几里地的野猪,在预感到自己大限將至时,都会不约而同地去到那里,安静地等待死亡。 久而久之,那里堆满了野猪的骸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 有经验的老猎人说,那地方邪性得很,活物进去,很少有能出来的。 “卫国哥,那地方……能去吗?” 沈富民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一个人进去,九死一生。一群人进去,遍地是宝。” 王卫国的声音里带著自信。 “那里有数不清的野猪,膘肥体壮。只要我们能拿下那里,別说两个月,让全村人吃上大半年的肉都不是问题!” 他看著眾人眼中燃起的火焰,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但你们看看我们自己,五十多条枪,上万发子弹!还有我!” “我王卫国,什么时候让大家失望过?”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打消了所有人最后的顾虑。 对啊,有王卫国在,怕什么! 他能带著大家在狂风巨浪里捕到几千斤的大鱼,就能带著大家在深山老林里猎到成堆的野猪! “干了!” “听卫国哥的!” “怕个鸟!跟著卫国哥有肉吃!” 人群的情绪被彻底点燃,胆怯化作了豪情,恐惧变成了渴望。 王卫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士气可用。 一个人进野猪坟,確实是危险,但这么多人,带著充足的火力和他这个“先知”,就不再是危险,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收穫。 这个冬天来得又早又冷,村里太需要一笔“横財”来度过漫长的寒冬了。 而野猪坟,就是他为沈家村准备的过冬大礼。 队伍浩浩荡荡,一百多號人,拉著十几辆爬犁,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艰难跋涉。 人多目標大,加上风雪时不时地封路,行进的速度远比预想中要慢。 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新鲜感和初时的豪情。 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前路的茫然。 尤其是周放和黄波这些知青,平日里拿笔桿子的手,如今被韁绳和爬犁的拉杆磨出了满手血泡,新茧叠著旧茧,疼得钻心。 “卫国哥,还有多远啊?” 周放哈著白气,嘴唇冻得发紫,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根冰棍了。 “快了。” 王卫国的回答永远是这两个字,他的表情始终平静,仿佛这冰天雪地和无尽的跋涉对他毫无影响。 终於,在第二十三天的傍晚,队伍翻过一道山樑,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山谷出现在眾人眼前,谷中林木稀疏,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但即便隔著很远,一股混杂著腐朽与野性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这里就是野猪坟。 还没等眾人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一声悠长的狼嚎从山谷深处传来,仿佛一个阴冷的信號。 紧接著,四面八方的山林里,狼嚎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接著一声,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四面八方缓缓收拢。 “嗷呜——” 那声音里充满了飢饿、残忍和对闯入者的警告。 队伍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向中间靠拢。 火把的光芒在寒风中剧烈摇曳,將人们脸上的惊恐照得忽明忽暗。 周放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不是因为冷,而是源於生命最原始的恐惧。 他身边的王贵,此刻脸色比雪还白,紧紧攥著手里的木棍,手心全是冷汗。 到处都是狼! 天知道这山里到底藏了多少支狼群! 那一声声嚎叫匯聚在一起,仿佛有成百上千头饿狼在黑暗中舔舐著獠牙,用绿油油的眼睛盯著他们这群送上门的“肥肉”。 就在眾人心神欲裂之际,王卫国沉稳的声音响彻雪夜,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慌什么!都听我指挥!” 他站在一辆爬犁上,目光冷静地扫过全场。 “搬运队居中,围成一个圈!把爬犁挡在外面!別让火堆灭了,再多分出一倍火堆,把周围给我照亮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慌乱的人群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搬运工们手忙脚乱地將爬犁围成一个简易的防御工事,女人和体力不支的人被护在最中间。 更多的火堆被点燃,噼啪作响的火焰驱散了部分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宝贵的暖意。 “民兵队,十人一队,守在外围!子弹上膛,听我命令才能开枪!” 王卫国继续下令,自己则提著那把削铁如泥的猎刀,站在了防御圈的最前方。 第362章 野猪坟的狼群 夜色渐深,狼嚎声越来越近,黑暗的林子里,开始出现一双双绿油油的光点,如同鬼火一般,密密麻麻,数量多得让人头皮发麻。 下半夜,当一般人都已经快筋疲力尽,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狼群终於发动了进攻。 没有预兆,十几头体型健硕的恶狼猛地从黑暗中窜出,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防御圈! “开火!” 王卫国一声令下。 “砰!砰砰!” 枪声瞬间撕裂了雪夜的寂静。冲在最前面的几头狼应声倒地,但更多的狼从它们身后涌了上来,悍不畏死。 民兵队的成员们都是打老了猎的好手,但面对如此规模和凶性的狼群,也不免心头髮紧。 他们机械地拉动枪栓,射击,退弹壳,再装填。 可狼太多了! 一波射击的间隙,几头狼已经扑到了近前。 “操傢伙!” 刘军怒吼一声。 来不及装填子弹的民兵队员们,怒吼著將步枪调转,明晃晃的刺刀在火光下闪著寒芒。 “噗嗤!” 一个队员用尽全身力气,將刺刀捅进了一头扑来的恶狼的脖子,温热的狼血溅了他一脸。 他来不及擦拭,拔出刺刀,枪托抡圆了,“砰”的一声闷响,直接砸在另一头狼的脑袋上,那狼哀嚎一声便瘫软下去。 这一刻,所有人的血性都被激发了出来。恐惧被愤怒和求生的欲望所取代。 一个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此刻都化身成了比恶狼还凶恶的煞神。 没有多余的吼叫,只有枪托砸碎骨头的闷响和刺刀入肉的噗嗤声。 这不是狩猎,这是在用最原始的血性,宣告谁才是这片林子的主宰。 要不是身后还要保护著上百个手无寸铁的搬运工,他们恐怕早就追著狼群衝进林子里干了! 事实证明,只要人类不怂,手里又有兵器,狼的单体战斗力远不如人。 王卫国和刘家兄弟更是如同三尊杀神。 他们没有用枪,只拿著猎刀。王卫国的身法快如鬼魅,手里的猎刀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寒光,每一刀都精准地落在恶狼最脆弱的脖颈和腹部。 刘兵和刘军两兄弟配合默契,背靠著背,手中的猎刀上下翻飞,没有任何一头狼能靠近他们三尺之內。 他们三人,一人干掉五六头狼都显得游刃有余。 狼群显然没料到这群对手如此扎手,付出了几十具尸体的代价后,攻势一缓,呜咽著退回了黑暗中。 短暂的喘息机会,但没人敢放鬆。 所有人都大口喘著粗气,用发抖的手重新给枪装填子弹。 天快亮时,就在眾人以为危机已经过去的时候,狼群发动了第二次,也是最疯狂的一次进攻。 这一次,它们从四面八方同时扑来,仿佛要用尸体堆垮他们的防线。 双方再次廝杀在一起,血肉横飞,直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雪地上。 狼群终於怕了。它们看著满地的同伴尸体和那群浑身浴血、眼神比它们更凶狠的人类,终於夹起尾巴,不甘地退入了山林深处。 “呼……” 不知是谁先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所有人都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软在地。 周放和王贵靠在爬犁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他们看著满地的狼尸和那些拄著枪、浑身是血却屹立不倒的民兵,眼中的崇拜和敬畏几乎要溢出来。 这……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嘿!”一个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知青里的老大哥马方鸿,此刻也是一身狼狈。 脸上还带著几道血痕,但他挺直了腰杆,拍了拍胸口沾上的狼血,一脸劫后余生的得意,对著周放和王贵挑了挑眉毛。 “怎么样?知道什么是真男人了吗?知道为什么我才是知青里的老大了吧?” 周放和王贵看著他,又看了看远处那个如山岳般沉稳的男人——王卫国,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语气里是发自內心的崇拜:“知道,知道了!” 经过一番清点,这一夜,他们足足乾死了九十八头狼! 王卫国下令:“民兵队原地休息,补充弹药!搬运队负责警戒和做饭!” 很快,营地里升起了更旺的篝火,六头最肥硕的狼被剥皮去脏,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浓郁的肉香驱散了血腥气,也抚慰了眾人疲惫和紧张的神经。 周放和王贵也没有再担心狼群,老老实实地跟著其他人去捡拾乾柴,抱回来码在火堆边烤乾。 他们现在才明白,王卫国说他们只能当搬运工,是为他们好。 吃过热气腾腾的烤狼肉,队伍轮流放哨休息。 天一黑,熟悉的狼嚎声再次从远方传来,但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忌惮和犹豫。 嚎叫持续了一整夜,狼群却始终没敢再靠近营地半步。 第二天清晨,王卫国看著远方黑暗的山林,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对著已经休整完毕、精神饱满的民兵队说道。 “狼群不来进攻,我们就去找它们。这笔送到嘴边的財富,没有不收的道理。”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王卫国的决定没有引起任何异议。 一夜血战,所有人都打出了血性,也对王卫国建立起了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说进攻,那便进攻。 第二天,队伍没有急著出发,而是在王卫国的指挥下,开始了一项浩大的工程。 他们选择了一个喇叭口形状的山坳,两边是陡峭的山壁,唯一的入口相对开阔,越往里走越窄。 这里是王卫国精心挑选的陷阱区。 “所有人,开挖!挖十个大坑,三米深,四米长,上面用细树枝和雪盖好,做得逼真点!” 一声令下,几十个汉子立刻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冻土坚硬如铁,但镐头砸下去,火星四溅,碎土翻飞。 男人们轮番上阵,汗水很快浸透了袄,化作白色的热气蒸腾而上,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壮观。 周放和王贵也分到了一把铁锹,他们咬著牙,学著老民兵的样子,將挖出来的土石一锹一锹地运到远处。 这活儿不比搬爬犁轻鬆,但看著眼前这个即將成型的巨大杀阵,他们心里却充满了激动和期待。 陷阱挖好后,王卫国让搬运队带著周放他们撤到远处的一处高地,由张军带领一队民兵负责保护。 隨后,他自己和刘家兄弟,以及另外两名民兵队长,各带一队人马,如同一张大网的四个角,朝著不同的方向散开。 “记住,只驱赶,不恋战!把狼群往山坳里逼!” 王卫国的命令在山林间迴荡。 狼群经过一夜的惨败,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当民兵们刻意製造出巨大的声响,吶喊著从山林中穿插包抄时。 残存的狼群果然不敢正面迎战,只能惊慌失措地朝著包围圈的缺口,也就是山坳的方向逃窜。 第363章 主动出击 第二天上午,王卫国和刘兵带领的两支队伍率先有了收穫。 他们一左一右,像两支经验丰富的牧羊犬,將两股加起来足有三十多头的狼群,连赶带嚇,一路逼进了那个死亡喇叭口。 狼群衝进山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发现脚下一空。 “嗷呜——” 悽厉的惨叫声接连响起,跑在最前面的十几头狼瞬间消失在雪地里,掉进了精心偽装的陷阱深坑。 后面的狼群顿时大乱,想要回头,却被追击而来的王卫国等人用密集的火力堵住了退路。 “打!” 王卫国一声令下,子弹如雨点般泼洒过去。 陷阱里的狼在坑底互相撕咬踩踏,动弹不得,成了活靶子。 陷阱外的狼群挤在狭窄的山坳里,进退两难,更是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场战斗与其说是廝杀,不如说是一场高效的屠宰。 前后不过半小时,战斗就结束了。除了少数几头从陡峭山壁上侥倖逃脱的狼,其余二十多头全部毙命。 “快!把尸体拖出来,马上恢復陷阱!” 眾人来不及庆祝,立刻动手,將狼尸从坑里拖出来,重新铺设偽装。 血腥味在山坳里瀰漫,仿佛在为下一批“客人”发出致命的邀请。 隔天,另外两队民兵也成功驱赶著狼群抵达。 同样的情景再次上演,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围歼战,再次收穫了二十多头狼。 狼这种生物,单打独斗不可怕,成群结队才难缠。 它们最大的优势是速度和耐力,一旦让它们在开阔地带跑起来,人类很难追上。 但藉助陷阱和地形,这群狡猾的掠食者就成了瓮中之鱉。 接连两次的毁灭性打击,彻底摧毁了这片山区狼群的胆气。 剩下的零星野狼被嚇得魂飞魄散,连夜逃离了这片伤心地。 本书首发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01???????????.??????隨时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当天晚上,营地周围一片死寂,再也听不到一声熟悉的狼嚎。 又在原地休整了一夜,队伍將一百多具狼尸分批用厚厚的积雪掩埋起来,做上记號。 这都是上好的皮张和狼肉,回去之后能换回大笔的財富。 处理完战利品,王卫国没有停下脚步,他看著更深邃、更原始的林海雪原,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继续深入!” 队伍再次启程。王卫国几乎每年都会来这片深山里的“野猪坟”,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他知道,再往里走,有几个因地势形成的半冻小湖,湖泊周围水源充足,草木相对丰茂,是大型食草动物聚集的天堂。 年初的时候,他就在这附近远远瞥见过两支野牛群。 那可是真正的大傢伙,每一头都重达上千斤,浑身都是宝。 “卫国哥,咱们这是要去哪?还往里走啊?” 马方鸿喘著气问道,脸上的得意劲儿已经变成了对这片未知山林的敬畏。 “去干票更大的。” 王卫国言简意賅。 队伍在雪地里跋涉了一天多,终於抵达了王卫国记忆中的那片区域。 他让队伍停下,自己独自一人爬上了一处山脊,举起望远镜。 很快,他就在一处背风的湖边山谷里,发现了一群正在啃食枯草和树皮的黑色身影。 野牛! 那是一群由七八头野牛组成的牛群,领头的是一头体型格外健硕的公牛,两只崢嶸的牛角在阳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它们悠閒地甩著尾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王卫国放下望远镜,嘴角微微上扬。 他没有立刻带人衝过去。野牛这东西,看著温顺,一旦发起狂来,连老虎都得退避三舍。 几十个民兵衝上去,一旦惊了牛群,被它们正面衝撞,后果不堪设想。 对付这种大傢伙,最好的办法还是上药。 他回到队伍里,把计划一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野牛啊! 那可比狼值钱多了,一头牛的肉就够全村人吃好几顿饱饭了! “所有人听令,四处割草,多找那些还带著绿叶的嫩树枝,全部堆到下风口去!” 一声令下,眾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用猎刀砍,用手薅,很快就在野牛群下风向的一片开阔地上,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草堆。 做完这一切,王卫国对刘家兄弟使了个眼色。 刘兵和刘军会意,从隨身的包裹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些碾碎的草药末,散发著一股奇特的味道。 这是他们刘家打猎的秘方,一种强效的麻醉药,无色无味,混在草料里,能让最警觉的野牛也中招。 两人將药粉均匀地撒在草堆上,又用雪水拌了拌,让药力渗透进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接下来,就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队伍在远处找了个隱蔽的地方潜伏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整整三天,野牛群都在山谷里晃悠,对那堆突兀出现的“美食”视而不见,仿佛在考验著猎人们的耐心。 周放和王贵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他们趴著观察一动不敢动,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缓慢。 直到第三天下午,那头领头的公牛,或许是终於抵挡不住诱惑,或许是觉得没有危险,第一个迈著沉重的步子,朝草堆走了过去。 它低头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捲起一撮草料,嚼了起来。 “要上鉤了!” 有人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 有了头牛带头,剩下的野牛也陆续围了过来,大口大口地享用起这顿“免费的午餐”。 王卫国冷静地看著这一切,直到看见有野牛开始脚步踉蹌,走路摇摇晃晃,他才缓缓举起了手。 “等它们大部分都倒下再动手,注意安全!”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七头野牛倒下了六头,只有一头小牛因为吃得少,只是有些晕乎,但也跑不快了。 “上!” 王卫国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民兵们如猛虎下山般冲了出去。 他们没有开枪,怕巨大的枪声惊动山林里其他未知的猛兽。 刘家兄弟身手最快,一人一把猎刀,精准地划开了倒地野牛的喉咙。 整个过程乾净利落,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六头成年野牛,一头小牛,全部拿下! 眾人围著这几座小山似的战利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王卫国下令將牛尸就地处理,內臟掏空,然后用大量的积雪深深掩埋起来,防止腐坏和被其他野兽发现。 第364章 野牛,野猪和黄羊 五天后,队伍在另一处山谷,再次找到了王卫国记忆中的第二支野牛群。 这一次,他们如法炮製,再次成功拿下六头。 两支野牛群,加起来一共十三头! 两拨野牛的收穫,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然而王卫国看著绵延不绝的林海雪原,心里却有更大的盘算。 既然来了,就要把利益最大化。 “大家先別高兴得太早。” 王卫国拍了拍手,將眾人狂喜的情绪压了下去。 “咱们现在人手充足,不能光守著这点收穫。接下来,咱们分兵行动。” 他將一百多人的队伍重新做了编组,除了留下二十人看守营地和处理猎物,其余人以五人为一队,朝著不同的方向进行扇形搜索。 “记住,五人一队,互相照应,不许单独行动。主要任务是侦查,发现猎物踪跡后,做好標记,不要轻易动手,特別是大型兽群。” 王卫国严肃地叮嘱道。 “给你们五天时间,五天之后,无论有没有发现,都必须返回营地匯合!” “是!” 眾人轰然应诺,士气高昂。 在王卫国的指挥下,十几支精悍的狩猎小队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雪林之中。 这片人跡罕至的山林,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宝库。 冬日里食物匱乏,动物们不得不扩大活动范围,反而更容易被发现。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各路小队陆续归来,带回的消息让整个营地再次沸腾了。 “队长!我们往东边走了三十里,发现了一大群野猪,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十几头!” “我们北边也发现了野猪群,跟他们那波差不多大!” “队长!我们有大发现!” 一支队伍的队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在南边一个向阳的山坡上,我们发现了一大群黄羊!我的天,那数量,少说也得有三四十只!” 三四十只的黄羊群!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千层浪。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野猪固然珍贵,但黄羊跑得快,警惕性极高,是出了名的难猎。 可一旦猎获,其价值和肉质,可比野猪高多了。 王卫国详细询问了黄羊群所在地的地形,脑中迅速开始构建围猎的计划。 “黄羊这东西,攻击性很强。特別是到了冬天,为了防备联合起来捕猎的狼群,它们会聚集在一起,组成大群来自保。” 王卫国对眾人解释道。 “不光是黄羊,野猪也是一样,平时都是一小家一小家的活动,到了冬天,为了生存,也会聚成大群。这既是它们的生存之道,也给了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沉声道:“咱们先猎黄羊!” “队长,黄羊跑得太快了,咱们这么多人,一靠近不就全嚇跑了吗?” 有人提出了疑问。 “没错,所以不能靠枪,也不能用药,得围猎。” 王卫国胸有成竹地说道。 “把搬运队的人也全部叫上,一人准备一根手臂粗的木棒,一头削尖。黄羊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咱们的包围圈一形成,它们就是瓮中之鱉!” 听到王卫国详细的战术安排,所有人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斗志昂扬。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近百人的队伍就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在嚮导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那片向阳的山坡。 远远望去,一群黄褐色的身影正在雪地里刨著雪,寻找底下的草根,正是那群黄羊。 王卫国做了个手势,一百多號人立刻分散开来,借著地形的掩护,从四面八方,缓缓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当黄羊群终於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晚了。 四面八方都是晃动的人影,吶喊声和敲击木棒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彻底断绝了它们的退路。 领头的公羊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带著羊群开始疯狂地衝击包围圈。 然而,由近百名青壮组成的防线何其坚固。 他们手持削尖的木棒,吶喊著,將一支支木棒狠狠地扎向衝过来的黄羊。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但猎人们牢牢记著王卫国的吩咐,守住自己的位置,绝不后退。 最终,只有少数几只最强壮的黄羊拼了老命,撞开人群的缝隙逃之夭夭,剩下的大部分,都倒在了包围圈里。 一清点,三十二只! 又是一场大胜! 紧接著,王卫国没有给队伍太多休整的时间,马不停蹄地带著他们转向了那两支野猪群。 对付野猪,他们已经驾轻就熟。还是老办法,用刘家兄弟的秘制麻药,混在掺了粮食的草料里。 两支野猪群,一共三十六头野猪,在美食的诱惑下,毫无悬念地被全部拿下。 十三头野牛,三十二只黄羊,三十六头野猪! 所有的猎物加起来,粗略一算,总重量已经超过了两万斤!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个村子疯狂的数字。 整个营地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所有人都觉得,是时候满载而归了。 王卫国也准备下令拔营回家了。 然而,就在他们收拾行装的那个夜晚,意外发生了。 深夜,营地里篝火熊熊,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负责守夜的民兵靠著树干,脑袋一点一点的,强撑著困意。 一片寂静中,王卫国猛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正从远处树林的阴影里,死死地盯著营地。 那眼神里充满了贪婪、狡猾和刻骨的仇恨。 是它! 王卫国心头一凛。他认得那眼神,正是年初在山里碰到的那头差点要了他命的成年猛虎! 这傢伙居然一路尾隨了过来,显然是被营地里浓郁的血腥味和肉香吸引,想要趁机偷袭。 王卫国没有声张,悄悄起身,对身边睡得迷迷糊糊的刘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自己的包裹里,摸出了三样东西——三颗黑乎乎的铁疙瘩,手雷! 他决定来个反偷袭。 他带著刘兵和另外几个被他叫醒的精干民兵,悄无声息地摸出了营地,从侧翼朝著那头老虎潜伏的位置包抄过去。 第365章 先虎后熊 当王卫国等人摸到距离它只有三四十米的时候,他不再犹豫,拔掉引信,奋力將一颗手雷扔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炸开,火光冲天! 老虎发出一声震彻山林的痛苦咆哮,它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去,身上多了好几个血淋淋的口子。 剧烈的疼痛让它彻底疯狂,但求生的本能让它没有反扑,而是一瘸一拐地转身就逃,瞬间消失在黑暗的林子里。 “追!” 王卫国低喝一声,带著人就追了上去。 受伤的猛虎,才是最危险的。 绝不能让它跑了! 一行人循著雪地上的血跡,在林中急速穿行。 这老虎异常狡猾,它似乎知道自己身受重伤,跑不远,竟然没有往深山里逃,而是在绕著圈子,似乎要把他们引向某个地方。 追了大概一刻钟,血跡最终消失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前。 洞口瀰漫著一股浓烈的腥臊味,一声声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从里面传来。 “不好!” 王卫国脸色一变。 “这是黑熊的巢穴!” 话音未落,一声更加狂暴的怒吼从山洞里传出! 一头比野牛还要庞大几分的黑熊,被人从冬眠中吵醒,带著满腔的起床气,轰隆隆地冲了出来。 而那头狡猾的老虎,不知什么时候就躲在一边,用阴冷的眼神看著他们,显然是想来一招祸水东引,驱虎吞狼! 暴怒的黑熊可不管这些,它只知道自己的美梦被打扰了,眼前这些两脚兽,就是罪魁祸首! “卫国,快撤!” 刘兵脸色煞白。 王卫国却异常冷静,他將剩下两颗手雷全部拿了出来,对身后的人大吼:“退后!快!” 说著,他看准时机,在黑熊人立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的瞬间,將两颗手雷一前一后,精准地扔进了它的嘴里! “轰!轰!” 两声沉闷的爆炸声几乎连在一起,黑熊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隨即像一座小山般轰然倒塌,嘴里和胸膛被炸得血肉模糊,眼看是活不成了。 剧烈的爆炸也波及到了它身后的老虎。 那头本就重伤的老虎被气浪再次掀飞,狠狠撞在岩壁上,挣扎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 一瞬间,偷袭与反偷袭的双方,连同被捲入的第三方,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卫国看著奄奄一息的老虎和黑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白气。 这一次,是真的发大財了 凛冽的寒风卷著雪粉刮过,王卫国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吹散。 他没有立刻沉浸在收穫的喜悦中,而是迅速检查了一下周围,確认没有其他潜伏的危险后,才招呼著刘兵几人上前。 “卫国……这……这也太……危险了!” 刘兵看著那两具庞大的尸体,舌头都有些打结。 一头是差点要了命的狡猾猛虎,一头是山林里霸主级的黑熊,就这么在几分钟內,全交代在了这里。 “別愣著了,都过来帮忙。” 王卫国沉声说道,他从腰间解下水壶,灌了一口热水,驱散了些许寒意。 “看看能不能运得动,要是太重,咱们就只能把老虎和熊的血放一放,减轻减轻分量了。毕竟天快亮了,我们得儘快跟大部队匯合。” 几人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在王卫国的指挥下,开始处理这两头巨兽。 虽然累得够呛,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著无法掩饰的兴奋。 这一趟进山,光是这两头大傢伙,就足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天色蒙蒙亮时,他们终於拖著简易的爬犁,带著两头巨兽的尸体回到了主营地。 当营地里的人看到那如同小山般的黑熊和斑斕猛虎时,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一夜未眠的担忧和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震天的欢呼。 简单的休整和进食后,庞大的返程队伍正式开拔。 这一次的出山,声势浩大到了极点。 几十个精壮汉子组成的搬运队在后,他们用结实的圆木和绳索製作了十几个巨大的雪橇。 黑熊、野猪王、成群的野猪、黄羊、狍子…… 各种猎物堆积如山,將雪橇压得深深陷入雪中。每一步前行,都在雪地上留下一道宽阔而深刻的沟壑。 王卫国带领的民兵队则走在最前面开路,同时也是队伍的移动哨兵。 他们的任务已经从寻找大型猎物,变成了“见什么打什么”。 回去的路上,山林似乎也变得慷慨起来。 时不时就有几只傻乎乎的狍子从林子里躥出来,好奇地打量著这支奇怪的队伍,然后就被几声清脆的枪响变成了雪橇上的又一笔添头。 队伍一路浩浩荡荡,仿佛一条移动的山脉,在白茫茫的林海雪原中缓缓向家的方向挪动。 时间在艰难的跋涉中悄然流逝,当他们终於看到山脚下那熟悉的轮廓时,日历已经翻到了新的一年,一月份。 这是有史以来,沈家村组织的冬猎进山最久的一次。 村口,早已经成瞭望夫石的聚集地。沈青青、陈翠霞、张莲……几乎所有进山汉子的家属,每天都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朝著深山的方向翘首以盼。时间拖得越久,她们心里的不安就越浓。 今天,当那条长长的、满载而归的队伍终於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整个沈家村都轰动了。 “回来了!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压抑了许久的担忧瞬间化为巨大的喜悦。 女人们、孩子们、老人们,纷纷涌出村子,朝著队伍飞奔而去。 看到每一个熟悉的面孔都好好地走在队伍里,所有人都长长地鬆了一口气。 紧接著,就是抑制不住的欢天喜地。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 “爸!你黑了也瘦了!” 女人们跑上前,一边心疼地拍打著自家男人身上的积雪,一边眼圈泛红。 而孩子们则兴奋地围著那些巨大的雪橇,看著堆积如山的猎物,发出阵阵惊嘆。 “爸!” “姑父!” 王山带著大虎二虎,像几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王卫国的大腿。 王卫国哈哈一笑,弯腰將自己的儿子王山一把抱起,在他冻得通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想爸爸了没有?” “想了!” 王山用力地点头,隨即又指著后面雪橇上的老虎,满眼都是崇拜的光。 “爸,那是你打的老虎吗?好大啊!” “没错,你爸厉害吧?” 王卫国笑著颳了下他的小鼻子。 第366章 王长林归来,重获光明 放下王山,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抱著小儿子王海,正含笑望著自己的沈青青和岳父岳母。 他正要走过去,却被岳母陈翠霞身旁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一位精神矍鑠、身板挺直的老人引去了王卫国全部的注意力。 是爷爷! 王长林穿著一身乾净的袄,头髮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正静静地看著他。 那双曾经浑浊的眼睛,此刻清澈而明亮,闪烁著健康的光彩。 “爷?” 王卫国愣住了,隨即快步走了过去,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敢相信和浓浓的歉疚。 “您……您怎么回来了?我还说这次出山,就去四九城接您呢!” 他心里確实有些不好意思,本以为最多一个月就能出来,谁知道在山里一待就是一个半月,把接爷爷回来的事都给耽搁了。 “呵呵,傻小子。” 王长林拍了拍孙子的胳膊,笑呵呵地说道。 “我在京都住得浑身不自在,天天不是喝药就是扎针的,闷得慌。十二月底的时候,张神医就说我的眼睛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好好养著就行。我一天都等不了,就自己回来了。” “那您的眼睛……” 王卫国仔细地看著爷爷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好利索了!” 王长林显得格外高兴,为了证明给孙子看,他抬起手,指向远处村口那棵老槐树。 “我能看清那棵老槐树上有几个鸟窝,三个!还能看到红星家屋顶的烟囱,冒著青烟呢!” 他指著远方,清晰地说出那些曾经在他眼中模糊一片的景物,语气里充满了失而復得的喜悦和对新生活的嚮往。 看著爷爷脸上那发自內心的笑容,王卫国眼眶一热。 “一切都好起来了。” 王卫国声音有些哽咽,他上前一步,给了爷爷一个重重的拥抱。 这个拥抱,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有喜悦,有宽慰,更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短暂的团聚喜悦过后,便是最激动人心的分猎物环节。 村长沈红星带著几个村干部,拿著桿秤和帐本,开始进行清点和统计。 今年的猎物总重量和去年相差无几,但质量上却高出了一大截,特別是那头黑熊和猛虎,更是价值连城。 分配方案依旧按照去年的规矩来。 最珍贵的皮毛,包括那张完整的虎皮和熊皮,以及其他野猪、黄羊的皮,全部归民兵队所有。这是对他们冒著最大风险的奖励。 剩下的肉,民兵队分走两成,负责运输的搬运队分一成,其余的七成,则由参与冬猎的几个村子按出工出力的情况进行分配。 至於那头熊的熊胆,早就在山里的时候,就被王卫国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用油纸包好,贴身收藏。 这可是千金不换的宝贝,他另有大用。 剥皮是个大工程,几十號人一起动手,寒风中热火朝天。 一张张完整的兽皮被剥下,暂时都堆放在了王卫国家宽敞的院子里,等明天再由队里的几个好手慢慢硝制。 接下来是分肉。 民兵队三十多號人,分到的两成肉,算下来平均每人能分到足足一百斤肉! 这数字一报出来,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抑不住的欢呼。 一百斤肉,省著点吃的话,这足够一家人从年头吃到年尾了! 轮到王卫国分肉时,他没有多要那些紧俏的野猪肉,而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要了二十五斤牛肉、二十五斤牛杂、二十五斤羊肉和二十五斤羊杂。 等民兵队和搬运队都分完,剩下的肉便开始在各村之间进行分配。 沈家村作为主力,分到了最大的一份。 最后再细分到各家各户,一番计算下来,今年沈家村每家每户,哪怕没出人参加冬猎的,也能分到七斤左右的肉。 这对於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回荤腥的村民来说,无异於天降横財,整个村子都沉浸在过年般的气氛里。 沈青青和婆婆陈翠霞提著篮子去领肉。 看著那血淋淋的肉块,沈青青想了想,对负责分肉的沈建军说道。 “建军叔,我家的肉能不能都换成牛杂?” 陈翠霞也赶忙点头:“对对,我家那份也换成牛杂。” 一家子都好这口,特別是用辣椒和各种香料爆炒出来的牛杂,简直是下饭神器。 而且分到家的肉本就不多,与其要那几斤肉,还不如换成更爱吃、分量也更足的牛杂来得实在。 沈富国乐呵呵地答应了,给她们装了满满两大篮子的牛杂。 提著沉甸甸的收穫,沈青青和陈翠霞相视一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著晚上要做一顿何等丰盛的牛杂大餐了。 回到家,院子里依旧人声鼎沸,但已经从剥皮进入到了分肉的尾声。 王卫国正和几个民兵队的兄弟们说笑著,將自己分到的牛羊肉和杂碎往自家屋檐下搬。 看到媳妇和岳母回来,王卫国笑著迎了上去。 接过她们手里沉甸甸的篮子,入手的分量让他眉毛一挑:“换了不少啊。” “你爸和我都爱吃这个,再说你不是也喜欢嘛。” 陈翠霞满脸笑容,看著院子里堆放的肉和皮毛,心里踏实得不行。 “卫国,你赶紧去烧点热水,好好泡个澡,在山里一个多月,身上都快有味儿了。” “好嘞!” 王卫国应得爽快。在冰天雪地里摸爬滚打了一个半月,最想念的就是家里热气腾腾的澡盆。 等他舒舒服服地泡完澡,换上一身乾净的衣走出来时,院子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自家人。 岳父沈壮和爷爷王长林正坐在屋檐下,一边抽著旱菸,一边看著沈青青和陈翠翠在院子里清洗那两大篮子牛杂。 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围著一个大盆,有说有笑地处理著食材。 王卫国也拿了个小板凳坐下,熟练地帮忙撕掉牛百叶上的黑膜。 王山和王海两个小傢伙则在旁边跑来跑去,时不时凑过来,好奇地看著盆里的东西,小嘴里念叨著“吃肉嘍”。 “爷爷,您眼睛好了,以后想吃啥就跟我说,我给您弄去。” 王卫国一边忙活,一边侧头对王长林说道。 王长林磕了磕菸斗,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都透著笑意。 “好,好。现在这日子,有奔头,比啥都强。” 第367章 参军事宜 晚饭,一大锅红油翻滚的爆炒牛杂被端上了桌,香辣的气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 牛肚的弹韧,牛肝的软糯,牛百叶的爽脆,配上辣椒、椒和各种香料的猛烈攻击,每一口都让人酣畅淋漓。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就著喷香的白米饭,吃得满头大汗,气氛热烈而温馨。 这一顿团圆饭,洗去了王卫国一个多月的疲惫,也让他心中那份对家的眷恋,变得更加深沉。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王卫国的院子就又热闹了起来。 硝制皮毛是技术活,队里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手拿著工具,开始细致地处理那张价值连城的虎皮和熊皮。 至於老虎的其他部分,王卫国没有再留著。 家里泡的虎骨酒还有不少,足够爷爷和岳父用了。 剩下的虎骨、虎肉,都是能换大钱的硬通货。 他將这些东西仔细收拾好,连同那颗珍贵的熊胆,一併装进了麻袋。 “爸,爷,我跟振东厂长他们约好了,今天进城把东西处理了,顺便把队里分的钱给大伙儿带回来。” 王卫国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 “去吧,路上小心点。” 沈壮叮嘱道。 王卫国这次进城,依旧是带著刘家兄弟两个人。 到了城里,轻车熟路地找到李振东和孙红山他们。 当他把那颗品相极佳的熊胆和一整副虎骨拿出来时,几位厂长眼睛都直了。 “卫国,你小子可真是……总能给我们搞来惊喜啊!” 李振东激动地拍著王卫国的肩膀。 王卫国笑了笑,隨即表情变得认真了些。 “几位叔,有件事得跟你们提前说一声。今年六月份徵兵,我准备去部队了。” 几人闻言都是一愣,隨即又都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 以王卫国的身手和本事,待在小山村里確实屈才了。 “这是好事啊!卫国你去部队,將来肯定是前途无量啊!” 孙红山由衷地说道。 “是啊,我们支持你。” “那以后这山货……” 李振东有些迟疑。 “放心吧叔。” 王卫国指了指等在不远处的刘家兄弟。 “以后我不在,你们需要什么,直接找刘兵、刘军两兄弟就行。他们是我过命的兄弟,靠得住。货源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听到这话,几位厂长才彻底放下心来。生意能继续,这比什么都强。 这次的收穫实在太丰厚,除了黑熊和老虎,今年打到的狼也特別多,狼皮和黄羊皮都是紧俏货。 经过一番清点计算,最后总共卖出的钱,刨去给几个村子的分红,民兵队这边,每个人竟然分到了一百一十块钱! 当王卫国带著这笔巨款回到村里,將钱发到每个民兵队员手上时,不但是整个沈家村,就连其他村的民兵家属都沸腾了。 一百一十块,这抵得上一个壮劳力辛辛苦苦干两年才能挣到的工分了! 分完钱的第二天,王卫国又不安分了。 他喊上刘家兄弟,还有小舅子沈青阳、同村的沈富民和沈建山,几人悄悄带上武器,再次摸向了十里坟。 可惜天公不作美,前几天连著下了几场冬雨,山里的温度回升了一些,水源不再那么稀缺。 聚集在十里坟水潭边的野兽少了很多。折腾了一天,收穫远不如上次,总共也就打了不到两千斤的野味。 不过即便如此,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横財了。 卖掉之后,王卫国拿了大头,分了六百块,剩下几人也一人分到了一百块钱,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 从城里回来,刚到渡口,就看到李青山正站在岸边,脚下放著好几个大麻袋。 “李哥,你这是?”王卫国跳下船,迎了上去。 “给青龟岛上送点年货。” 李青山指了指麻袋。 “从肉联厂给他们整了几百斤猪肉,过年的日子慢慢吃。” 这可是又好几百斤肉! 王卫国点了点头,也不跟多废话,招呼兄弟几个把肉搬上船,也不耽搁,准备直接就送去岛上。 过去的船上,马达突突地响著,李青山点上一根烟,看著王卫国,忽然开口道。 “你爷爷眼睛也好了,家里的事也都安顿得差不多了,你……该去参军了吧?” “今年你都二十七岁了,再磨蹭下去,特招都不好弄了。” 王卫国握著船舵的手顿了一下,隨即点了点头,海风吹乱了他的头髮,他的目光望向远方连绵的群山,带著一丝感慨。 “嗯,今年六月徵兵就去。说实话,既嚮往部队,又有点放不下家里啊。” 他太喜欢现在这种安稳、踏实,每天都能看到家人笑脸的生活了。 这种触手可及的幸福,是他前世求而不得的。 李青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弹了弹菸灰,说道。 “捨不得是正常的。但你想想,你去了部队,干出成绩,就能把青青和孩子们接去隨军。到时候一家人还在一起,日子只会更好。”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我听上面的首长说,明年,部队有一次四年一届的全军大比武。那是真正的藏龙臥虎,各大军区的尖子都得去。” “你要是能在那里拿个好名次,別说隨军,就是提干升职,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全军大比武! 这几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王卫国的记忆。 他双眸骤然一亮,闪烁著惊人的光彩。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前世,他当然也参加了一届全军大比武。 只不过,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好几,虽然依旧是部队里的王牌,但身体已经过了最巔峰的时期,暗伤累累。 那是一场神仙打架般的较量,高手云集。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规则是三人一组,他带著最好的兄弟周华和许尚,拼尽了全力,最终也只拿到了团体第七名的成绩。 虽是荣誉,但更是遗憾。 而这一世…… 王卫国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一世,他才二十七岁,身体正处於黄金巔峰,没有任何伤病。 而周华和许尚,也同样年轻,充满了锐气和无限的可能! 前世的遗憾,难道就是为了让今生来弥补的吗? 王卫国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神里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那不仅仅是对未来的憧憬,更是对挑战的渴望和对胜利的绝对自信。 第七名? 不,这一次,他们的目標,必须是最高的那座领奖台! 全军第一! 第368章 一些准备和转变 海风猎猎,吹得王卫国心头的火焰愈发旺盛。 他眼中的光芒太过炽热,连旁边的李青山都感觉到了。 “你小子,想什么呢?眼睛都快冒火了。” 李青山掐灭了菸头,隨手一弹,调侃道。 “怎么,听我说个大比武,就激动成这样?那可是地狱难度的,你可別好高騖远。”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將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和战意重新压回心底。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容里是前所未有的自信。 “李哥,你就瞧好吧。不去则已,要去,就得闹出最大的动静来。” 李青山看著他这副模样,不由得也笑了。这小子,身上总有股让人信服的劲儿。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行,有志气!等你进了部队,需要什么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船靠了岸,兄弟几个七手八脚地將几百斤猪肉搬到岸上,让青龟岛的士兵们搬了回去。 李青山跟著王卫国回了家,跟王长林老爷子聊了几句,便匆匆赶回城里去了。 送走了李青山,家里又恢復了往日的温馨。 距离过年,还有三天。 王卫国趁著这空档,又独自跑了一趟四九城。 他没去別的地方,专门找关係,又换了一百斤猪肉,用麻袋扎扎实实地扛了回来。 他马上就要走了,这一走,短则一年半载,长则数年。 部队的生活他懂,虽然饿不著,但家里人这边,他必须得安排得妥妥噹噹。 他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搬回来,堆在家人面前。 夜里,孩子们都睡熟了,王卫国就著昏黄的煤油灯,在炕上清点著自己这一年多来攒下的家底。 这是一个重生者最大的安全感来源。 钱,现钱,一共是五千出头。 肉票,零零总总加起来,还有一百斤的量。 粮票,这是一家人吃饭的根本,经过几次补充,足有一千五百斤。 除此之外,最珍贵的,莫过於一套崭新的“三转一响”票,自行车、缝纫机、手錶、收音机。 至於菸酒票,之前为了打通各种关係,用得七七八八,所剩不多了。 王卫国在心里盘算著。进了部队,吃喝拉撒都有供给,自己的嚼用倒是不愁。 但就像李青山说的,將来青青和孩子们隨军,部队的食堂可不负责家属。 家属区得自己开火做饭,到时候,油盐酱醋,肉蛋粮油,样样都得凭票去军人服务社买。 看来,在走之前,还得再想办法囤积一批肉票和菸酒票。 这些东西,在部队里同样是人情往来的利器,不好弄。 思绪万千,窗外已是鸡鸣时分。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天刚蒙蒙亮,生產队长沈建军的大嗓门就在院子外头响了起来。 “卫国!卫国!快出来,村里杀猪,就等你了!” 王卫国披上衣服一出门,一股夹杂著水汽的寒风就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 “来了,建军叔。” “快快快,傢伙事儿都备好了。” 沈建军搓著手,哈出一团白气。 “今年村里这十头大肥猪可就指望你了,先杀五头过年!” 沈家村这几年日子好过,很大程度上都得益於王卫国。 他带著村里的壮劳力捕鱼、打猎,换回来的钱,一部分分给各家,另一部分就投入到了村集体的生產中。 就拿养猪来说,村里一年养四十头猪,饲料、防疫,里里外外搭进去的,就得四百来块钱。几乎全是靠王卫国带人创造的“额外收入”填上的。 杀猪的地点还是在老地方——村委会大院。 知青点的房子早就盖好了,知青们也都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家,这片往年属於他们的地盘,如今又成了村里举办集体活动的首选。 等王卫国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热气腾腾。 几口大锅架在临时的土灶上,烧著滚烫的热水,几个汉子正合力將一头嗷嗷挣命的大肥猪摁在长条凳上。 这几年,村里杀猪,主刀的一直是王卫国。 他手艺好,下刀乾净利落,放血快,褪毛也麻利,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比镇上食品站的老师傅还专业。 “卫国来了!快,就等你了!” “这猪真肥啊,膘肥体壮的,今年又能过个好年!”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打著招呼,脸上都洋溢著喜悦。 王卫国笑著跟大家点头,接过沈建山递过来的磨得鋥亮的杀猪刀,正准备上前,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等等,让我也来瞧瞧热闹。” 眾人回头一看,只见王长林老爷子穿著一身乾净的袄,精神矍鑠地走了过来。 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好了,虽然看东西久了还是会有些疲劳,但日常视物已经毫无障碍。 那双曾经浑浊的眼睛,此刻清亮有神,闪烁著对生活的好奇与热情。 “爷,您怎么来了?这儿血腥,您在家里等著吃肉就行了。” 王卫国连忙迎上去。 “在家里闷得慌。” 王长林摆摆手,目光却落在了那头被摁住的猪身上,眼神里居然透出一丝跃跃欲试。 “我活了快七十岁,还没亲手杀过猪呢。卫国,让爷爷也来体验体验?”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隨即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老爷子,这可不是闹著玩的,劲儿大著呢。” 沈建军好心劝道。 王卫国却笑了。 他知道,爷爷的身体好了,心气儿也跟著上来了。 以前眼睛看不见,他活得憋屈,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老虎。 现在,他想重新感受这个世界,重新找回当年在战场上叱吒风云的感觉。 “行啊,爷爷。” 王卫国一口答应下来,將老爷子扶到长凳边。 “您来,我帮您摁著猪。” 他把杀猪刀递给爷爷,然后自己上前,用膝盖死死顶住猪的脖子,双手牢牢抓住猪的前腿。 又对旁边的沈建山和沈富民使了个眼色,几人合力之下,那头大猪顿时动弹不得。 “爷爷,对准这儿,一刀下去,要快,要狠!” 王卫国指著猪脖子下的血管位置。 王长林深吸一口气,握著刀的手稳如磐石。 他年轻时是握枪桿子的,后来是握锄头的,这还是第一次握杀猪刀。 但那股子狠厉的劲儿,是刻在骨子里的。 第369章 分肉分鱼 王长林老爷子没有丝毫犹豫,瞅准位置,用尽全力,噗嗤一声,刀尖没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王长林却面不改色,拔出刀,看著在凳子上最后抽搐了几下的肥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点子,对著王卫国,言简意賅地总结了一句: “比杀小鬼子容易。” 院子里先是一静,隨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老爷子威武!” “到底是上过战场杀过鬼子的,这气势就是不一样!” 村民们的笑声里充满了敬佩和亲近。 眼睛好了之后,王长林整个人都变了,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坐在墙根下发呆的孤僻老头。他开朗了很多,也愿意跟人说话了。 他把刀还给王卫国,顺著眾人的话头,兴致勃勃地跟大家讲起了以前在战场上跟小鬼子拼刺刀的经歷。 “……那时候,我们用的都是汉阳造,枪管长,刺刀也长,小鬼子的装备也不差。两边一碰上,那就是白刃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拼刺刀,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跟杀猪其实一个道理。你一犹豫,对方的刺刀就捅进你肚子了……” 老爷子讲得绘声绘色,周围的男人和小孩们听得津津有味,连带著杀猪的活计都变得不那么血腥,反而充满了故事感。 说说笑笑间,五头大肥猪很快就处理好了。 猪肉、下水、骨头分门別类地摆放开来。 按照村里的规矩,知青点那边,每个知青凭工分可以领一斤半,半斤肉,半斤下水,半斤骨头,不多不少,图个过年的彩头。 村里人则是按户分。 沈建军拿著帐本和秤,一户一户地叫名字。 杂七杂八地算下来,一户人家差不多能分到五斤左右。 这年头,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 猪下水虽然也能吃,但处理起来麻烦,而且没有足够的调料,做出来腥味很重,远不如实实在在的肥猪肉来得受欢迎。 轮到王卫国家分肉的时候,他直接对沈建军说:“建军叔,我家的肉就不要了。” 这话让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 王卫国笑著解释道:“我家不缺肉,这些肉就分给村里其他人吧。” “不过,”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旁边盆里装著的猪肝、猪心、猪大肠。 “这些下水,我想跟大伙儿换换。” 他看向不远处,沈军和沈富国两人的父母正排队准备领肉。 “叔,婶子,你们家分到的下水,跟我换肉怎么样?我用我家这份肉,换你们两家的下水。” 沈军和沈富国两家的父母一听是王卫国主动开口,顿时喜出望外。 他们两家人口不少,正愁分的肉会不会不够。 “那哪成!卫国,你这也太亏了!” 沈富国的爹,一个老实的庄稼汉子,憨厚地搓著手。 “亏啥,我家人就爱吃这口。” 王卫国笑道。 “再说了,军子跟富国俩人去部队的时候我就打包票了,替他们照顾你们。就这么定了,快去,把下水给我拿过来。” 沈军和沈富国两家的老人多,多分点肉,这个年就能过得更舒坦些。 王卫国现在只换了沈军和沈富国两家的下水。 剩下的,他让沈建军看著办,多少都匀点给了村里几户最困难的人家。 提著满满一大盆还冒著热气的猪下水回到家,沈青青和陈翠霞已经烧好了热水,准备开始清洗。 王卫国捲起袖子,熟练地处理著猪大肠,一边对沈青青说。 “晚上我给你们做个卤大肠,再来个爆炒腰,溜肝尖,弄个猪心汤,保准你们吃得舌头都吞下去。” 沈青青看著丈夫脸上满足的笑容,闻著厨房里渐渐瀰漫开的肉香和调料味,心里被一种踏实而温暖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 她知道,这样的好日子,都是丈夫一点一点为这个家挣回来的。 她什么都不用多想,只要陪在他身边,陪著孩子们,守著这个家,就是最好的生活。 院子里,王山带著王海,正跟爷爷王长林一起,兴致勃勃地研究著那把杀过猪的刀,听著爷爷讲那过去的故事。 屋檐下,红灯笼高掛,厨房里,炊烟裊裊。 一个安稳、富足、充满欢声笑语的年,就这样在眼前铺展开来。 分完了猪肉,家家户户的脸上都洋溢著喜悦。 这年的好光景,还不止於此。 村长沈红星清了清嗓子,站在晒穀场中间一块大石头上,红光满面地一挥手,声音洪亮地喊道。 “大伙儿静一静!猪肉分完了,咱们还有一样!今儿个海上风浪不大,我瞅著天气好,咱们村里的渔船,这就出海去!就在近海撒几网,不求多,给每家每户都添条鱼,图个年年有余的吉利!” “好!”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对於靠海吃海的沈家村来说,鱼算不得什么稀奇东西,但过年的这条鱼,意义非凡。 这不仅是口腹之慾,更是一种根植於血脉的传统和期盼。 王卫国笑著对沈建山和沈富民说:“走,活动活动筋骨去。” “好嘞,卫国哥!” 两人早就摩拳擦掌,浑身是劲。 小码头上顿时热闹非凡。 不止是沈家村,邻近几个村子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一艘艘渔船掛著迎风的红旗,相继驶出港湾。 海面上百舸爭流,不是为了捕捞多少渔获,而是为了奔赴同一个红火的年景。 正如沈红星所料,近海的鱼群很给面子。 撒网、收网,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不过两个小时的光景,船舱里就铺满了活蹦乱跳的海鱼,银色的鳞片在冬日暖阳下闪烁著喜人的光芒。 回到村里,鱼很快就按户分发下去。 每家一条两三斤重的大鮁鱼,有的家里人口多,还多给了一条小的。 轮到知青点时,沈红星特意嘱咐沈建军:“给知青们也一人分一条,让他们也过个好年!” 第370章 温暖各人心 当一条条肥硕的鲜鱼交到知青们手上时,几个从赵家村辗转过来的年轻知青,眼圈瞬间就红了。 一个叫李莉的女知青,紧紧抱著怀里还在摆尾的鱼,肩膀微微耸动,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身边的同伴拍著她的背,声音也有些哽咽:“好了,別哭,这是好事儿。” 另一个女知青站在一旁,看著这一幕,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她轻声对身边的朋友说。 “你们还记得咱们在赵家村的时候吗?別说分鱼分肉了,连多分一捧地瓜干,都得看人脸色。我们就像是外人,永远融不进去。” 这番话引起了周围知青们的共鸣。 他们不但比周放他们来的更早,更是被分到了臭名昭著的赵家村。 他们一想起各自在赵家村的种种不易,就不免嘆气。 那时候,过年对他们来说,不是期盼,而是一种煎熬。 看著村里人热热闹闹,他们却只能在冷清的知青点里,就著咸菜啃窝头,思念著远方的家人,倍感孤独。 可是在沈家村,一切都不同了。 这里的人们虽然朴实,却有著最真挚的善意。 他们能领到和村民一样的肉,一样的鱼,能感受到被接纳、被尊重的温暖。 一个男知青用力抹了把脸,看著不远处正和村里人说笑的王卫国,由衷地说道。 “沈家村能有今天,多亏了卫国哥。是他带著大傢伙儿过上了好日子,也是他让村里人打心底里接纳了我们。” 眾人纷纷点头,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王卫国看著这些年轻脸庞上的激动与感激,心中瞭然。 他知道,今日种下的善因,来日必將结出善果。 许多年后,当这些知青成为各行各业的栋樑时,他们也从未忘记沈家村在这个寒冷的年代里,给予过他们的那份朴实而真挚的温暖。 …… 光阴荏苒,又是一年除夕。 按照惯例,王卫国一家人都在岳父沈壮家过年。 两家人合在一起,热热闹闹,年味儿才更足。 一大早,院子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厨房里,沈青青、陈翠霞、大嫂张莲还有弟妹刘芳芳几个女人正热火朝天地准备著年夜饭。 切菜声、油锅的滋滋声、还有她们不时传出的討论和笑声,交织成一曲最动人的生活交响乐。 院子里,王长林和沈壮两位老人则带著孙子们,正忙著贴对联。 “爷爷,这个『福』字是不是要倒著贴呀?”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已经不小的王山仰著小脸,像个小大人似的问道。 王长林呵呵直笑:“对,福到了,福到了嘛!” 而他的弟弟小海正是最皮的时候。 手里拿著一小卷透明胶带,一会儿追著大虎二虎跑,一会儿又跑到爷爷跟前,把胶带往刚刷好浆糊的对联上粘。 惹得外公沈壮哭笑不得地直点他的小鼻子:“你个小捣蛋鬼!” 最小的沈云天才一岁出头,走路还摇摇晃晃,跟个不倒翁似的。 他看著哥哥们跑来跑去,急得不行,也迈开小短腿在后面追。 结果没跑两步,“啪嘰”一声,摔了个屁股墩儿。 这年头的孩子皮实,摔倒了也不哭不闹。 小云天坐在地上懵了一瞬,然后自己手脚並用地爬起来,拍拍小手,又乐呵呵地继续追赶哥哥们的脚步,看得大人们满心柔软。 厨房里,女人们的话题从年夜饭的菜色,转到了供销社发的年礼上。 大嫂张莲从布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著的东西,献宝似的打开。 “你们瞧瞧这是什么?” 油纸一开,一股清新的香味瞬间瀰漫开来。 那是一块淡黄色的肥皂,上面还印著好看的纹。 “呀!是肥皂!” 陈翠霞和刘芳芳都惊呼出声。 “嫂子,你这肥皂可真香,比我们厂里发的还好闻。” 刘芳芳凑近了闻了闻,满脸羡慕。 张莲脸上带著几分得意。 “那是,这可是今年青山城供销社才有的新货,听刘主任说,六零年大城市就有了,咱们这还是头一回见。现在还没正式对外卖呢,这是发的年礼,稀罕著呢!” 沈青青笑著接过肥皂,触手光滑,质感细腻,这在普遍使用皂角和洗衣粉的年代,確实是难得的好东西。 她看著嫂子脸上那份纯粹的喜悦,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 生活就是这样,在一点一滴的细节中,慢慢变好。 说说笑笑间,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暉给整个院子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年夜饭终於准备妥当,满满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俱全,散发著诱人的香气。 孩子们早就迫不及待地围著桌子,眼巴巴地瞅著。 男人们落了座,张莲还特意拿来一瓶她带回来的白酒,给王卫国、沈青山他们都满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 从村里的收成,聊到孩子们的成绩,气氛热烈而温馨。 心大的沈青阳隨口提了一句:“卫国哥马上就要去当兵了,这一走,以后想见一面可就难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气氛,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卫国的身上。 陈翠霞的眼圈微微有些红了,她放下筷子,看著女儿女婿,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青青坐在王卫国身边,虽然脸上还带著笑,但眼底的担忧却藏不住。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丈夫的手。 王卫国感受到妻子手心的温度,反手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环视了一圈家人,脸上掛著一贯的沉稳笑容,轻鬆地开口道: “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长白山军区离家又不远,坐火车也就一天多的事。部队每年都有探亲假的,到时候我就回来看你们。” “再说了,等青青和孩子们安顿好了,也可以去部队隨军嘛。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副表情。” 他的语气轻鬆,带著几分调侃,有效地冲淡了离別的伤感。 沈青阳也知道自己不小心提了这事儿,埋头不敢看姐姐沈青青的眼神。 沈壮端起酒杯,重重地喝了一口,咂咂嘴,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部队毕竟不比家里。天寒地冻的,训练又苦,你可得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爸。” 王卫国也端起酒杯,与岳父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我心里有数。去部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能保家卫国,是荣耀。你们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 看著王卫国眼中那明亮而坚定的光芒,家人们心里的愁绪渐渐被一种自豪感所取代。 是啊,去当兵保家卫国了,这是多大的荣耀。 沈青青凝望著丈夫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这片小小的院落,这个安逸的沈家村,终究是留不住他的。 他的心,在更广阔的天地。 而她要做的,就是守好这个家,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去实现他的抱负与理想。 第371章 好好过年 “咳!” 沈壮重重地咳了一声,端起酒杯,红光满面的脸上带著一股子豪气。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个。来,卫国,爸敬你一杯,提前祝你前程似锦!” 说著,沈壮的眼神示意和大嫂张莲的手肘触碰,也让大舅哥沈青山提起酒杯。 “就是,卫国这身体素质,不去当兵可惜了,去了部队肯定有出息!” 岳父和大舅哥的话像是一阵暖风,吹散了笼罩在饭桌上的那层薄薄的伤感。 王卫国笑著举杯,与沈壮还有沈青山碰了一下,酒杯清脆的响声让气氛重新活泛起来。 “就是!” 沈青阳这时眼看著气氛转变,自己无心之言没搞砸这场年夜饭,顿时放下了心。 於是也跟著举杯,既是提前恭喜,也是真心致歉。 再加上他如今在机械厂当工人,见了世面,说话也比以前漂亮多了。 “姐夫这本事,无论待在哪里都有出息。但这平台越大,进步得就越快,前途也就越好!我们一家都在好好干,姐夫你在部队也好好干,咱们家以后肯定越来越好!” 大家一听,都觉得是这个理,纷纷释然,重新说说笑笑起来。 王卫国看著这一家人,心里也是暖的。 他知道,岳父和大舅哥、小舅子他们如今的生活,都走在了最適合他们的轨道上。 小舅子沈青阳脑子活,手也巧,进了机械厂简直是如鱼得水。 有他老丈人,也就是机械厂的刘林厂长照看著。 加上他自己肯钻研,现在已经是三级技工了,每个月工资加上各种票证,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在这个年代,技术工就是铁饭碗,尤其是六级以上的老师傅,那都是国家的宝贝,走到哪都受人尊敬。 沈青阳还年轻,前途一片光明。 刘芳芳现在转去仓库,虽然不是技术工,但胜在轻鬆有閒,能得空照应家里和小山,大虎二虎这几个上学的孩子。 而大舅哥沈青山,性子有些木訥,不善言辞,但胜在踏实肯干,力气又大。 让他待在轧钢厂的锻钢车间,每天对著火炉和铁块,虽然辛苦,却也让他觉得安心。 这样的工作没什么太大的晋升空间,但对沈青山来说,却是最安稳的选择,足够他养活一家人。 至於大嫂张莲,那更是个会来事儿的。 在供销社当售货员,每天迎来送往,从来都不出错。 她嘴甜手脚麻利,很会跟人打交道,不仅能第一时间知道有什么稀罕货,还能结交到各路人。 今天这块香皂,就是最好的证明。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地让生活变得更好。 王卫国很欣慰,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一顿年夜饭,吃得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孩子们吃饱了就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放两声零星的鞭炮,大人们则围著桌子继续聊著家常,憧憬著来年的好光景。 直到月上中天,夜色深沉,这场热闹的年夜饭才算散场。 王卫国和沈青青带著两个已经昏昏欲睡的孩子回了自己院子。 张莲手脚麻利地装了满满一大盘饺子,又拿了些剩菜,非要他们带回去守岁的时候吃。 “拿著拿著,大过年的,谁家锅里还能是空的。” 张莲不由分说地將东西塞到沈青青手里。 推辞不过,两人只好道谢收下。 回家的路上,皎洁的月光洒在积雪的村道上,反射出柔和的银光。 老爷子先一步带著宝贝小孙子王海回去了。 剩下王卫国背著大儿子王山,沈青青靠在他的身边,二人踩著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在想什么?” 王卫国偏过头,轻声问身边沉默的妻子。 沈青青抬头看了看他,月光下,他的轮廓坚毅而温柔。 她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真好。大家都在,热热闹闹的。” “以后会更好的。” 王卫国伸手,將她未牵著王山的另一只手包裹进自己的大手里,掌心传来的温度,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是啊,会更好的。 沈青青在心里默默地说。 回到家,王卫国將两个孩子们安顿到炕上睡下,又往灶里添了些柴,让屋里暖烘烘的。 两人就著从岳父家带回来的饭菜,坐在炕桌边,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守著这个属於他们的年。 …… 第二天,大年初一。 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给银装素裹的沈家村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 王卫国起得很早,院子里的雪已经被他扫出一条乾净的小路。 此刻,他正和爷爷王长林並排靠在门框上,手里捧著热气腾腾的搪瓷缸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天。 不远处的空地上,王山正带著大虎二虎,还有村里几个半大的孩子在玩游戏。 清脆的童谣和欢快的笑声隨风飘来,让这新年的早晨显得格外寧静祥和。 “小山他们,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王长林呷了一口热茶,眯著眼睛看著那群孩子,脸上满是褶子的笑容里透著满足。 “是啊,日子过得快。” 王卫国笑道。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了。 就在这时,村口的方向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村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不多时,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不远处,车上下来两个穿著军大衣的身影,径直朝著他们家走来。 王卫国定睛一看,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来人正是周华和李振兴。 “你这老东西,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回来了!” 人还没到跟前,李振兴那中气十足的抱怨声就先传了过来。 他几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在王长林的肩膀上锤了一拳。 王长林不闪不避,呵呵直笑。 “想家里孩子了,就回来看看。你们怎么来了?大过年的也不歇著。” “来执行任务!” 李振兴瞪了他一眼,隨即目光转向王卫国,刚才还带著几分玩笑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跟在后面的周华也笑著跟王卫国和王长林打了招呼,然后自觉地站到了一旁。 李振兴上下打量著王卫国,眼神锐利如鹰,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卫国,我今天来,是给你下命令的。你今年,必须给我去入伍!” 这话一出,连王长林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几分。 王卫国神色不变,平静地看著他,等著下文。 他知道,李振兴这样的人物,绝不会无的放矢。 第372章 李振兴的「命令」 “明年,全军要搞一次大比武。” 李振兴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股子杀伐果断,血与火中淬链出的威严。 “你,周华,还有北大荒来的那个臭小子许尚,你们三个,代表我们长白山军区去参加!” “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给我夺个好名次回来,给咱们军区爭光!” 原来如此。 王卫国心中已经瞭然。 前世,数届的全军大比武確实是轰动一时,涌现出了无数精兵强將。 没想到这一世,自己竟然要提前参与其中。 他没有丝毫犹豫,迎著李振兴灼灼的目光,笑著点点头:“好,今年六月徵兵,我就去。” 乾脆利落的回答让李振兴十分满意。 他严肃的脸庞上终於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这还差不多!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任务说完,他又恢復了那副不拘小节的样子,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嚷嚷道。 “行了,正事谈完了,做饭去!老子赶了一上午的路,快饿死了!” 说著,他將手里拎著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网兜递给王卫国。 王卫国接过来,只觉得手上一沉。 网兜里塞得满满当当,有两条用油纸包著的猪后腿肉,几只风乾的野鸡,还有两条“大前门”香菸和两瓶封装严实的白酒。 在这物资匱乏的年代,这绝对是一份厚礼。 “李爷爷,快进屋坐。” 王卫国笑著招呼道,转身就要去厨房忙活。 新年的第一天,家里就迎来了贵客,这预示著,新的一年,註定不会平静了。 李振兴和王长林两个老伙计久別重逢,有说不完的话。 二人乾脆就倚在门框上,就著清冽的晨风,继续聊著军区里的趣闻和各自的家长里短。 阳光洒在他们满是岁月痕跡的脸上,將两人的白髮映照得如同冬雪般晶莹。 周华则没那么客气,跟在王卫国身后,熟门熟路地进了屋。 堂屋里烧著炉子,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天寒地冻仿佛两个世界。 “誒,你媳妇儿没在家呢?还有我那两个大侄子,小山和小海呢?” 周华脱下军大衣,隨手搭在椅背上,好奇地张望著。 “青青正好带小海回娘家拜年了,小山没去,现在估计在外面疯玩呢。” 王卫国一边说著,一边挽起袖子,往灶膛里添了一把乾柴,火苗“呼”地一下躥高,映得他脸庞通红。 他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清水洗了手,开始麻利地处理起李振兴带来的那块猪后腿。 周华凑了过来,靠在灶台边,看著王卫国刀工嫻熟地將猪肉切片。 王卫国突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问道。 “誒,我问你个事儿,许尚那个舔狗舔到他女神苏慧了没?” 盯著王卫国熟练刀工的周华闻言,手上准备偷摸肉片吃的动作一顿,愣过之后隨即失笑出声。 “舔狗?哈哈哈,你这形容他可真够贴切的。” “不行不行,我得好好记著,回去之后好好讥讽讥讽许尚。” 周华越想越乐,脸上甚至已经带著一丝幸灾乐祸的促狭。 “別光讥讽啊,他现在什么进度了?”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反正那小子只要训练一结束,就跟屁股著了火似的往军区医院跑。端茶送水,削苹果打饭,殷勤得全院的护士都认识他了。苏慧倒是没明確表態,就那么不冷不热地吊著。” 王卫国笑著摇了摇头,心里给许尚早早贴上的“闷骚”標籤,又加固了好几层。 前世的许尚就是这副德行,对不感冒的人和事儿时,看著冷冰冰的,还不如一块石头。 可是对他认定的身边人,许尚心里却烧著一团火。 认准了什么,就会一条道走到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苏慧要是真能被他磨下来,也算是毅力的胜利了。 他將切好的肉片用酱油和淀粉抓匀醃上,又转头问道。 “对了,我们村里的沈军和沈富国,他俩在新兵营怎么样了?” “挺好的,那俩小子是块好料,能吃苦,脑子也灵光,在新兵营里算是拔尖的那一批了。”周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带上了几分军人的干练。 “而且今年咱们军区退伍的人有点多,开春后要扩编,准备征两个营的新兵。不出意外的话,我和许尚还是会各带一个新兵营。” 说到这里,周华突然衝著王卫国嘚瑟地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也就是说,你小子到时候进了部队,可就是新兵蛋子了。不管你以前多厉害,都得从头再来。你说,你要是分到我手下,或者分到许尚手下……” 他没把话说完,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折磨王卫国的时候到了。 王卫国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们两个混蛋,肯定不会让我好过。” 他太了解这帮损友了,真要落到他们手里,体能训练加倍都是轻的,指不定还要被怎么变著样地折腾。 不过,他心里倒没什么牴触,反而有些隱隱的期待。 那样的日子,才叫军旅生涯。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周华哈哈大笑,隨即话锋一转,脸皮厚度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一点也不客气地伸出手。“誒,先別说那个了。你要是有什么路子,就多给我整几罐麦乳精备著,舒婷最近已经確定怀上了。” “怀上了?” 王卫国一愣,隨即反应过来。 “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不过……” 他狐疑地看著周华。 “你一个军区首长的孙子,还能整不到几罐麦乳精?” 这东西虽然紧俏,但以周家的门路,搞几罐绝对是小菜一碟。 “那能一样吗?” 周华理直气壮地耸了耸肩,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 “我爷爷是师长,我也是军人,所以更得以身作则,不能搞特殊化,不能私自倒买倒卖。但是,你送我,那就不一样了。那是战友情,是兄弟情,不算买卖!” “……” 王卫国彻底无语了,指著周华笑骂道。 “你这脸皮,真是比城墙拐角还厚,脸都不要了。” 这傢伙,刚认识的时候多高冷啊,一副生人勿近的贵公子派头。 现在混熟了,简直就是个无赖。 嘴上虽然吐槽著,但王卫国的动作却很诚实。 他擦了擦手,转身走进里屋。 片刻之后,他拿著五张崭新的麦乳精票走了出来,塞到周华手里。 “我这儿就余著五张,你先拿著。我后面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再多弄点,说实话,这玩意儿是真不好弄。” “够意思!” 周华喜滋滋地將票揣进內兜,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 第373章 周华与周放 有了这番插科打諢,厨房里的气氛越发热络。 很快,在王卫国嫻熟的操作下,几道香气扑鼻的硬菜就接连出锅了。 笋乾是自家晒的,吸收了腊肉的油脂,咸香入味,口感脆嫩。 白菜用猪油渣那么一炒,朴素的蔬菜顿时升华,清甜中带著荤油的香气,是冬日里最暖胃的家常菜。 还有一大锅燉得奶白的猪杂汤,里面放了胡椒粉和酸菜,驱寒又开胃。 最后一道薄荷牛肉沫,则是王卫国的拿手菜,牛肉的鲜嫩混合著薄荷的清凉,新奇的口感总能让人眼前一亮。 当四样菜一盆汤摆上八仙桌时,连见多识广的李振兴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眼睛发亮。 “好傢伙,卫国你这手艺,不去给那几个首长当厨子都屈才了!” 李振兴看著满桌的菜,又看了看窗明几净的屋子,忍不住酸溜溜地感嘆道。 “你们这小日子过得,比我们这些在城里机关大院的都舒坦。” “哈哈,李爷爷您要是喜欢,就多住几天,我保证换著样给您做,绝对把您老伺候得满意!” 王卫国给李振兴和自家爷爷面前的酒杯都满上,澄澈的白酒在杯中晃动,映著窗外的阳光。 “用你说!” 李振兴端起酒杯,跟王长林碰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一饮而尽,舒爽地哈出一口酒气。 “老周批了我们五天假,这五天,我们就赖你这儿了!你小子可得好好给我们安排安排。”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显然是真没把王卫国当外人。 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知道王卫国这小子路子野,富著呢。 “那必须的!” 王卫国笑著满口应下,拿起筷子招呼道。 “来来来,都別看著了,动筷子!尝尝我这手艺退步了没有。” 窗外,王山带著一群孩子跑累了,正嘻嘻哈哈地往家走。 屋子里,酒杯碰撞,笑语晏晏。 新年的第一天,就在这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浓得化不开的人情味里,缓缓拉开了序幕。 酒足饭饱,收拾完碗筷,王卫国又搬出几把竹椅子,和王长林、李振兴、周华四人在洒满懒洋洋冬日暖阳的院子里坐下。 一人点上一根烟,青烟裊裊,气氛愜意又閒適。 “还是你这儿舒坦啊老王。” 李振兴靠在椅背上,眯著眼享受著难得的寧静。 “没有开不完的会,也没有看不完的文件,就是天塌下来,都觉得离自个儿远得很。” “李爷爷您老要是真喜欢,以后退休了就搬来住,我给您养老。” 王卫国笑著打趣。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探进来几个脑袋,是沈军和沈富国家里的长辈。 他们脸上带著几分拘谨和期盼,看到王卫国,连忙搓著手走进来。 “卫国啊,没打扰你们吧?” 沈军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叔,说的什么话,快坐。” 王卫国起身招呼。 他们是来打听沈军和沈富国在部队的情况的。 虽然之前通过信,但总觉得不如当面问得踏实。 周华作为部队里的直接领导,自然最有发言权。 “两位叔伯放心。” 周华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地说道。 “沈军和沈富国都是好样的!训练刻苦,表现突出,是我们团里新兵里的尖子!” “特別是沈军,脑子活,有股不服输的劲,已经被重点培养了。富国踏实肯干,也是一把好手。照这个势头下去,提干是早晚的事。” 这番话无疑是给两家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们本来只盼著孩子在部队別惹事,能平安回来就好,没想到评价这么高,一个个顿时喜上眉梢,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多亏了卫国你啊!” “这孩子,总算没给我们沈家村丟人!” 两家人激动地道著谢,又坐著聊了几句家常,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看著他们远去的背影,王长林感慨道。 “卫国啊,你现在也是能给村里人带来指望的人了。” 王卫国笑了笑,正想说什么,院门口又传来一阵咋咋乎乎的动静。 “哥!卫国哥!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只见马方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掛著贱兮兮的笑容,激动得满面通红。 他身后还跟著一个年轻人。 “嚷嚷什么,天塌下来了?” 王卫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嘿嘿,比天上掉大馅饼来还让人高兴!” 马方鸿凑到王卫国身边,压低了声音,却又掩不住那股子兴奋劲儿。 “哥,成了!陈星那小子,成功被赵家村赶出来了!”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那小子也是个人才,自从被下放到赵家村,就说家里出了大事,天天躺在床上装病,田里的活儿一点不干,吃的比谁都多。” “那姑娘一开始还忍著,后来是真受不了了,她那一家人逼著他离了婚,把他净身出户给赶了出来!现在整个连山公社都传遍了!” 听到这消息,王卫国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周华却“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眉头紧锁,死死地盯著马方鸿身后的那个年轻人。 “周放?你怎么在这里?” 那年轻人也是一愣,看清周华的脸后,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声“哥”,让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你们……是兄弟?” 王卫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是我三爷爷家的孙子,我堂弟。” 周华解释了一句,然后转向周放。 “你被分到这儿了?倒是算你运气好。” “运气好啥啊哥!” 周华的出现,像是给周放找到了主心骨。 他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满肚子委屈再也憋不住了,几步衝到周华面前,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哥!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周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告状。 赵家村赵全安那一家对自己的阴险算计,再加上那个姑娘又是雀斑麻子,又好吃懒做,自己不愿受辱。 结果对方想硬逼著自己娶,还各种恶语相向。 如果不是王卫国和沈家村的乡里乡亲,差点还被一顿好打! “……他们就是一群无赖!土匪!人渣!” 周放越说越气,眼圈通红。 第374章 陈星成功逃离赵家村 “他娘的!” 周华听完,肺都要气炸了。 自家弟弟,竟然被一群乡下泥腿子这么欺负! 他本就是个护短的火爆脾气,此刻怒火攻心,擼起袖子转身就要往外走。 “反了天了!老子今天不把他们赵家村给平了,我就不姓周!” “你给我站住!” 一声沉稳的呵斥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周华的头顶。 李振兴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脸色严肃地盯著他。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军人!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我们长白山军区的顏面!你想去干什么?聚眾斗殴吗?!” 周华的脚步猛地顿住,高高扬起的拳头僵在半空。 他当然知道李振兴说得对,只要自己穿上这身军装没脱下,就不能像个地痞流氓一样去寻仇。 可是,这口恶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简直能把他活活憋死。 他转过头,疯狂地给王卫国使眼色,嘴巴努了努,眼神里全是“兄弟,靠你了”的急切。 他不好出面,王卫国还是一个老百姓啊,总没那么多顾忌吧? 王卫国接收到他的信號,哭笑不得地摊了摊手。 “你看我干嘛?你要我怎么做?带人去杀人放火啊?” 他拍了拍周华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我上头有老,下头有小,拖家带口的,可能犯法的事我可不干。再说了,为了那帮人渣,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 王卫国看向依旧愤愤不平的周放,缓缓道。 “对付赵家村那样的,根本用不著咱们亲自动手。他们最看重什么?脸面,还有传宗接代。现在他们这种恶臭的名声传出去了,十里八乡谁还敢把闺女嫁到他们村?他们村的小子以后谁家姑娘敢要?” “路是他们自己走绝的,被集体孤立,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这种惩罚,可比打他们一顿要来得长久,也更让他们痛苦。” 这番话,就像抽丝剥茧,將事情的本质剖析得清清楚楚。 李振兴讚许地点了点头,王长林也深以为然。 “可恶!” 周华一拳砸在院里的老槐树上,震得枯叶簌簌落下。 道理他都懂,可心里就是不甘。一群人渣,竟然不能立刻制裁他们,实在憋屈。 “放心吧,” 王卫国安慰道。 “赵家村的好日子到头了,以后有的是苦头吃。现在公社那边,孙连城大队长估计也正头疼呢,为了维稳,肯定要给他们村一点顏色看看的。” 几人正说著话,院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著一件破了几个大洞的袄,脸上脏兮兮的,头髮乱得像个鸟窝,脚上的鞋也开了口,露出灰黑的絮。 可就是这么一个狼狈不堪的人,脸上却洋溢著一种如释重负、发自內心的灿烂笑容。 “王……卫国哥。” 来人正是陈星,他看到院子里这么多人,有些侷促,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他什么都没带,就这么一身破衣烂衫地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净身出户。 可他的眼睛里,却闪烁著前所未有的光亮,那是属於自由的光。 “我想……我想求你收留。” 陈星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很坚定。 “我跟赵家村彻底断了,婚离了,户口也转出来了。我已经不是知青户口,是本地户口了。我跟孙大队长说好了,只要沈家村这边愿意接收,我就在沈家村落户。” 王卫国看著他,却没想到给沈家村收了个靠著一股韧劲儿闯出一片天的商业大佬。 他笑了笑,喊来了村长沈红星。 村里自然是没有多余的房子分给他。 沈红星想了想,说道。 “陈星啊,你要是不嫌弃,就先住在村头的知青点吧。那里虽然空置了,但修整一下还能住人。” “愿意!我愿意的不得了!” 陈星激动得连连点头,仿佛那破旧的知青点是什么洞天福地一般。 “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谢谢村长!谢谢王卫国同志!” 对他来说,能离开赵家村那个地狱,睡在草堆上都是香甜的。 王卫国看著他充满希望的脸,心中微动。 “行了,別站著了。” 王卫国拍了拍陈星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著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让青青先给你拿床被褥,再给你找两件换洗的衣服。天冷,晚上別冻著。晚饭就在我家吃,吃了饭再去收拾。” “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 陈星连连摆手,他已经受了天大的恩惠,哪里还好意思再添麻烦。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都是一个村的乡亲了。” 王卫国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了院子。 沈青青听了缘由,二话不说就回屋里抱了一床崭新的被出来。 又从柜子里翻出两件沈青山以前穿过、还很结实的旧衣服,一併塞给了陈星。 陈星抱著温软的被,手里拿著乾净的衣服,眼眶一热,险些又掉下泪来。 从赵家村那个冰窟窿里出来,他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温暖,是如此的滚烫。 院子里,周华那憋了一下午的火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他看著忙前忙后的王家人,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虽然狼狈但眼里有光的陈星,心里那股“不能亲手揍人”的憋屈感,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李振兴。 这位在军区说一不二,气场威严的老政委,此刻竟然被一群村里的半大孩子给围住了。 起初孩子们还有些怕他身上那股气势,但王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皮猴子,拉著大虎二虎,非要缠著这位“军人爷爷”玩。 李振兴先是板著脸,想维持长辈的威严,可架不住孩子们嘰嘰喳喳的央求。 不知是谁提议玩老鹰捉小鸡,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不由分说地把李振兴推到了“老鹰”的位置上。 夕阳的余暉將整个村子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老槐树下,一场热闹的游戏开始了。 “我来当鸡妈妈!” 王山自告奋勇,张开小胳膊护在最前面。 一群孩子排成一列,紧紧抓著前面人的衣角,躲在“鸡妈妈”身后,紧张又兴奋地看著对面的“老鹰”。 李振兴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只是象徵性地左右晃了晃。 可当他看到孩子们那一张张纯真又快乐的笑脸时,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触动了。 他脸上的严肃线条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內心的笑容。 “嘿!老鹰来嘍!” 他大喝一声,身子一矮,脚步竟出奇地灵活,猛地朝队伍的侧翼扑去。 “呀——!” 孩子们尖叫著,笑闹著,像一串被风吹动的铃鐺,在王山的带领下左躲右闪。 第375章 陈星想办法报答 李振兴玩得兴起,童心大炽,时而虚晃一枪,时而猛然加速,矫健的身手哪像个年过甲的老人。 院子里一时间充满了孩子们的尖叫和老人的朗笑,交织成一曲最动听的黄昏乐章。 周华看得目瞪口呆,他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那个笑得像个孩子的人,是自家爷爷都要敬重三分的李政委。 王卫国和王长林相视一笑,静静地看著这一幕。 或许对於李振兴这一辈人来说,眼前这幅画面。 安寧的村庄,无忧无虑的孩童,炊烟裊裊的傍晚——就是他们戎马一生、浴血奋战所追求的最终答案。 这岁月静好,人间值得,便是对他们所有努力与牺牲的最好证明。 他们是对的,所有为此奉献的先辈是伟大的。 …… 傍晚,王家的饭桌上热闹非凡。 一大盆酸菜燉大骨棒,肉香和酸菜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 旁边还有一盘金黄的炒鸡蛋,一盘清炒的白菜,主食是高粱米混著白面的二合面馒头。 沈红星被王卫国喊了过来,正跟王长林、李振兴他们喝著小酒,依旧聊著军区和村里的趣事。 陈星换上了一身乾净的衣服,头髮也洗过了,虽然依旧瘦削,但整个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他有些拘谨地坐在桌边,捧著饭碗,小口小口地吃著,每一口都像是品尝著无上的美味。 几杯酒下肚,沈红星的脸也红了起来,他放下酒杯,正要跟王卫国说点村里的正事,院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人影。 “村长!卫国哥!” 来人正是陈星,他脸上带著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手里好像还拿著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草图。 “陈星啊,快坐下吃饭,跑什么。”沈红星招了招手。 “村长,我在知青点吃过了!我有件事,特別重要,想跟您和卫国哥说说!” 陈星喘了口气,將手里的草图摊在桌面上。 “我下午去知青点那边看了,也绕著咱们村的沈家坳转了一圈。村长,我觉得沈家坳应该继续蓄水,千万不能隨便放水了!” 沈红星闻言一愣。 “这是为啥?那水留著干啥,开春入夏那时候说不定还得防汛呢。那地方就是个天然的蓄水洼地,雨季存点水,旱季用一点,没啥大用场。” “不,用处大了!” 陈星的眼睛亮得惊人。 “村长,那么大一片水面,咱们可以养鱼啊!进可防乾旱,退可以养鱼创收,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养鱼?” 沈红星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这玩意儿咱们可不会。村里祖祖辈辈都是土里刨食的,谁懂那个?別到时候鱼没养活,还把钱都赔进去了。” 这是最朴素的农民思想,对於不懂的行当,天然抱著敬畏和抗拒。 “我会啊!” 陈星挺直了胸膛,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村长,您別不信。我爸是省城水產站的,就是专门研究这个的!我从小耳濡目染,懂得不少。什么鱼好养,什么鱼长得快,怎么防病,怎么投喂,我都知道!” “咱们可以先从草鱼养起,草鱼最是好养,餵草,餵猪饲料,甚至餵些米糠都行。只要您同意,鱼苗的事我来想办法,我能从我爸那弄来一批优质的鱼苗!” 陈星一口气说完,满怀期待地看著沈红星和王卫国。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想到的报答沈家村解救之恩的最好方式。 他现在一无所有,唯一拥有的,就是这点知识和见识。 沈红星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看看陈星,又看看王卫国,显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王卫国心里却是掀起了波澜。 养鱼!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前世,改革的春风吹来之后,沿海地区靠著水產养殖富起来的村子比比皆是。 一开始就是从淡水鱼养殖开始积累经验和资本,然后逐步发展到后来的近海养殖,甚至远洋养殖。 沈家村靠海,这简直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现在通过淡水鱼养殖学习技术,培养人才,积累资金。 以后要是能把海鲜养殖搞起来,那可就不是发家致富那么简单了,那是一座挖不尽的金山! 陈星的提议,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村长。” 王卫国开口了,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觉得可以试试。” 他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陈星说的没错,沈家坳那么大一片水域空著也是空著。养鱼这件事,要是成了,村里就多了一份集体產业,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能多分不少钱,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些。” 王卫国缓缓说道。 “这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沈家村守著这么好的水域,不能浪费了。” “没错!” 陈星立刻附和道。 “而且现在鱼苗並不贵。咱们先小范围试一下,就算不成,也亏不了多少钱。可万一要是成了,每年光是卖鱼,就能给村里赚一大笔钱呢!” 沈红星的心被说得活泛了起来。 他是个有魄力的村长,当初王卫国提出要弄船出海,他就力排眾议同意了,结果证明他是对的。 现在村里帐上有了钱,腰杆子硬了,胆子自然也大了。 他看著陈星那张写满真诚和渴望的脸,又看了看王卫国篤定的眼神,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著。 沈家坳的规模他是清楚的,那地方要是真能养鱼,像陈星说的,养个十万斤鱼都完全不成问题。 十万斤鱼! 那得是多少钱? 沈红星的心臟砰砰直跳。 风险是有的,但正如王卫国所说,回报更大! 村里现在有钱,试错也试得起! “好!” 沈红星猛地一拍大腿,把桌上的酒杯都震得跳了一下。 “干了!” 他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鱼儿满塘,村民们喜笑顏开的丰收景象。 “小子,不错!” 一直没说话的李振兴,此刻端起酒杯,朝著陈星遥遥一举,眼神里满是欣赏。 “年轻人就该有这般衝劲。遭了那么大的难,没有自暴自弃,得了救不想著混日子,反倒第一时间想著怎么努力回报恩人。这份心性,非常好!我老头子看好你!” 得到一位军区老政委的夸奖,陈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端起面前的饭碗,用白开水代酒,恭恭敬敬地回敬了一下。 一顿饭,吃出了一个让沈家村未来走向辉煌的崭新產业。 王卫国看著身边干劲满满的陈星,和一脸憧憬的村长沈红星,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第376章 升军官的机会 这天晚上,李振兴和周华就住在了村委。 村里特意把村委办公室那铺大炕给他们腾了出来,柴火烧得足足的,新弹的被褥散发著太阳晒过的暖烘烘的味道,躺上去骨头都酥了。 李振兴这次来的任务,就是让王卫国点头答应今年参军。 如今任务圆满完成,老人家彻底放下了心,索性就在沈家村享受起了难得的清閒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沈家村的村民们时常能看到一幅有趣的景象。 一个精神矍鑠的老爷子,每天不是背著手在村里溜达,就是坐在村委门口,跟一群半大小子和村民们天南海北地嘮嗑。 从南疆的丛林到北国的雪原,从战爭年代的烽火连天到如今的和平建设,老爷子总能讲出一些让人听得津津有味的故事。 王卫国家里更是成了他的定点食堂,沈青青和陈翠霞变著法地做好吃的。 刚从海里捞上来的大虾,用最简单的白水一焯,蘸著姜醋汁,鲜甜弹牙。 肥美的海鱸鱼清蒸出来,鱼肉嫩得像豆腐。 李振兴吃得满嘴流油,直夸沈家村是块风水宝地,养人。 他最喜欢的,还是跟王长林待在一起。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六十岁的老头,时常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脸红脖子粗。 “老王,你这棋下得也太臭了!” “放屁!你那是悔棋!我都看见了,你的马刚刚明明在这里!” “我那是手滑了!人老了手抖不行啊?你个老东西,眼睛刚好点就用来瞪我了?” 王卫国专门找了块好木头,给两个老爷子做了一副象棋。 这下可好,村委的院子里天天都能听到他俩激情对喷的声音。 一个骂对方“臭棋篓子”,一个说对方“耍无赖”,吵完了,又勾肩搭背地凑在一起,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惹得围观的村民们哈哈大笑。 沈青青抱著儿子王海,看著那两个跟老小孩似的老爷子,也忍不住乐。 她能感觉到,爷爷这段时间是发自內心地开心。 那种开心,是儿孙绕膝的孝顺也无法完全替代的,是只有在老战友身边才能找到的归属感。 年关里,城里组织放映队下乡放电影。 李振兴知道了,硬是拉著王长林去看。 “走走走,看电影去!我听说放的是《英雄儿女》,咱们再去看看!” 王长林一开始还嘴硬,说天寒地冻的,懒得动弹。 可被李振兴一拽,还是半推半就地跟著去了。 冬夜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幕布掛在两棵大树之间,喇叭里放著激昂的音乐。 王长林以前眼睛不行,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一团,如今视力恢復了,那黑白光影里的英雄形象清晰无比。 当看到“为了胜利,向我开炮”那一幕时,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著泪光,攥紧了拳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身边坐著的是他过命的兄弟,眼前看到的是他为之奋斗一生的信仰。 这一刻,王长林觉得自己的这辈子,值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五。 李振兴和周华要走了。 临別时,王长林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站在村口,默默地看著吉普车远去,直到车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还久久不愿转身。 那萧瑟的背影,看得王卫国心里一阵发酸。 他想起了李振兴上车前,特意把他拉到一边说的话。 “小子。” 李振兴拍著他的肩膀,眼神格外郑重。 “我这次回去,会帮你把名额的事情敲定。但你要记住,机会给你了,路还得你自己走。明年,全军会组织一次大比武,你只要能夺得前三,我们这些老傢伙就有足够的理由,破格给你提干,升军官!到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爷爷和你媳妇孩子都接到部队隨军。” 李振兴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王长林,压低了声音。 “我看得出来,老王他……我们这些老伙计还是適合待在一起。卫国,你爷爷把一辈子都献给了国家,到了晚年,该让他享享福了。” “保证完成任务!”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坚定如铁。 他当然看得出来。 爷爷王长林那种与战友重逢后骤然发光,又在离別后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立功提乾的机会不常有,这几乎是能让爷爷安度晚年的最好方式。 他必须抓住! 送走李振兴他们后,王卫国没有片刻耽搁。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村里人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王卫国穿著薄衣,在零下十几度的寒风里,背上捆著两大捆沉甸甸的柴火,沿著村里的土路一圈一圈地跑步。 他呼吸均匀,步伐沉稳,身上蒸腾起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化作白雾,宛如一头奔跑的猛虎。 村里人起初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都明白了。 大家知道卫国要去参军了,这是在为进部队做准备呢。 没有人笑话他,反而每当他跑过家门口时,都会有人大声地给他加油。 “卫国,好样的!” “加油啊!到了部队给咱们沈家村爭光!” 一群半大的孩子更是觉得好玩,跟在王卫国屁股后面,学著他的样子跑,没跑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都跟上!跟上大哥的脚步!” 知青点的马方鸿也带著几个男知青加入了队伍。 “都给我好好锻链锻链,省得以后开春下地干活的时候,一个个要死要活的!” 一时间,清晨的沈家村热闹非凡,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年味在一天天的忙碌和操练中渐渐淡去。 正月十五一过,生產队长沈建军就开始组织人手,將冬天积攒下来的大堆积雪用土和草蓆覆盖起来,做成“雪窖”,留著夏天给鱼塘降温用。 这是陈星提出的法子,他说夏天水温太高,鱼容易生病,用雪水降温,既省钱又有效。 另一边,养鱼的大事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按照计划,陈星要带著村长沈红星去省城水產站购买鱼苗。 可临出发前,沈红星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他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连山城,让他一个人跟著陈星这样个年轻后生,去人生地不熟的省城,办这么大的事,他心里实在没底。 他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了王卫国家。 第377章 省城买鱼苗 “卫国啊。” 沈红星搓著手,脸上带著点不好意思的笑。 “去省城买鱼苗那个事……你看,你能不能也跟著去一趟?” 他看著正在院子里打拳锻链的王卫国。 “我这心里不踏实啊。陈星那孩子虽然懂得多,可毕竟年轻。这可是关乎咱们全村的大事,几十亩的水塘,得买多少鱼苗啊!” “万一被人骗了,或者买回来的鱼苗不好,那村里的钱不就打水漂了?有你跟著,我这心里才算有个主心骨。” 王卫国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沉稳而可靠。 “叔,你这话就见外了。村里的大事,就是我的大事。这事我肯定得跟著去,不为別的,就为您这份为村里著想的心,我也得把好这个关。” 一番话,说得沈红星心里热乎乎的,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哎,好,好!有你这句话,叔这心里就跟揣了个小太阳似的,亮堂堂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王卫国跟家里交代了一声。 沈青青虽然有些担心,但也知道这是正事,仔细地给他收拾了行李,往里头塞了几个煮熟的鸡蛋和一包炒麵,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爷爷王长林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欣慰和鼓励。 初十这天,天还没亮透,王卫国、沈红星和陈星三人,就踏上了前往连山城的路,准备从那里转乘火车去省城。 一路辗转,当火车伴隨著“况且况且”的声响缓缓驶入省城火车站时,已经是下午。 刚一走出车厢,陈星就猛地停住了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带著煤烟味和些许尘土气息的空气。 这在旁人闻来有些呛鼻的味道,於他而言,却是阔別已久的家乡气息。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著,半晌说不出话来。 “走吧,陈星,先去水產站。” 王卫国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声音温和。 “嗯!” 陈星重重地点了点头,抹了把眼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大步走在了最前面,熟门熟路地带著两人穿过几条街道,直奔省水產站。 水產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楼,墙皮微微泛黄。 门口掛著一块木牌子,上面“省水產技术推广站”几个大字已经有些斑驳。 陈星站在门口,又一次近乡情怯,踌躇著不敢进去。 王卫国和沈红星对视一眼,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陪著他。 终於,陈星一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爸!” 一声压抑著无数委屈和思念的呼喊,让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的一个中年男人猛地抬起了头。 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戴著一副黑框眼镜,面容清瘦,眉眼间和陈星有七八分相似。 他正是陈星的父亲,水產站的主任,陈威。 当看清门口站著的,那个又黑又瘦、眼眶通红、浑身都在发抖的儿子时,陈威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小星?” 他不敢置信地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爸!” 陈星再也忍不住,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把衝过去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泣不成声,仿佛要將这几年所有的苦楚、辛酸和恐惧都宣泄出来。 陈威知道儿子的遭遇,一颗心疼得像是被针扎一样。 他紧紧抱著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儿子,不停地拍著他的后背,声音哽咽,眼眶里也泛起了泪光。 沈红星站在一旁,看著这父子重逢的一幕,心里也跟著泛酸。 许久,陈星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他擦乾眼泪,拉著父亲,郑重地介绍起身后的王卫国和沈红星。 “爸,这位是沈家村的村长沈红星,这位是王卫国同志。” 陈威听完,二话不说,对著王卫国和沈红星深深地鞠了一躬。 “使不得,使不得啊陈主任!” 沈红星嚇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 “使得!使得!” 陈威却执意不肯起身,眼眶通红地道。 “你们是我儿子小星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这份大恩大德,我陈威没齿难忘!” 他又转向王卫国,再次深深一躬。 “卫国同志,我听小星提过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王卫国坦然受了这一礼,將他扶起,沉声道。 “陈主任,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陈星是个好同志,我们村里人都很喜欢他。” 一番客套后,眾人落座,说起了正事。 “陈主任,我们这次来,是想买一批鱼苗。村里不是有个大水塘嘛,陈星提议说可以搞养殖,增加点集体收入。” 沈红星搓著手,有些拘谨地说明了来意。 一谈到工作,陈威立刻恢復了专业的状態。 他详细询问了沈家村水塘的面积、水深、水源等情况,然后给出了建议。 “草鱼是首选,长得快,吃草料,饲养成本相对低。鱼苗的价格是一分钱一尾,也就是一块钱一百尾,一万尾就是一百块。” 听到这个价格,沈红星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王卫国在一旁沉吟道。 “我们村那个水塘算起来至少有几十亩,水也深。以沈家坳的规模,我看养十万条都不成问题。” “真要十万条?!” 沈红星倒吸一口凉气。 十万条,那可就是一千块钱啊! 这笔钱,几乎是村里帐上所有的家当了。 这要是万一有个闪失…… 他不敢想下去。 “卫国啊,这……这是不是太多了点?” 沈红星面露难色,求稳的心態让他不敢冒这个险。 “要不,要不咱们先少买点,先养个五万尾试试?要是能成,明年再加量。” 王卫国看著村长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知道他承受的压力。 他理解这种谨慎,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钱,而是全村人的血汗钱。 “也行。” 王卫卫国点点头,没有坚持。 “红星叔你说得对,咱们第一年干,稳妥点好。就先订五万尾。” 见王卫国同意了,沈红星大大地鬆了口气。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沈红星代表村里,订了五万尾草鱼鱼苗,当场就从隨身携带的布包里,一层层解开,取出了五百块钱现金,郑重地交给了陈威。 第378章 养鱼准备 陈威开了收据,並告诉他们,现在天气还冷,鱼苗放下去存活率不高。 等村里的“雪窖”化开,水温回升了,再联繫他,他会亲自安排专车把鱼苗送到村里去,保证每一尾都活蹦乱跳。 隨后,王卫国和沈红星又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向陈威这位真正的专家请教起了养殖的各种注意事项。 从鱼塘的清淤消毒,到鱼苗的投放密度,再到日常的饲养管理和病害防治,两人拿著纸和笔,一个问得仔细,一个记得认真,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不知不觉,天色已近傍晚。 陈威看看时间,合上笔记本,热情地说道。 “走,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让你们走!我已经在国营饭店订好了一桌,一来是感谢你们对我儿子的救命之恩,二来也算是为你们接风洗尘!” 盛情难却,王卫国和沈红星只好跟著去了。 晚饭后,陈威又给他们安排了招待所住下,自己则带著陈星回家团聚。 第二天一大早,陈星就赶到了招待所。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母亲。 陈母看起来也是一位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一见到王卫国和沈红星,眼泪就下来了。 拉著他们的手,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也是学著丈夫的样子,深深地鞠躬。 一行人来到火车站,陈威已经提前帮他们买好了回去的火车票。 临上车前,陈威將一个沉甸甸的网兜塞到了沈红星手里。 “陈主任,你这是干啥!” 沈红星打开一看,嚇了一跳,里面是好几条好烟和几瓶好酒,底下还压著一个信封。 他抽出信封里的东西一看,更是手都哆嗦了——那是一套崭新的自行车票!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绝对不能要!” 沈红星把东西往回猛推。 这年头,自行车票可是比自行车本身还稀罕的硬通货,这一套票,拿到黑市上能换不少钱呢! “沈村长,王同志,你们就收下吧!” 陈威却死死按住他的手,语气恳切无比。 “这点东西,跟你们对我儿子的恩情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小星这孩子,以后还要在村里继续叨扰大家,我这个当父亲的,拜託你们,往后多照顾他一二!” 说著,他又要鞠躬。 王卫国连忙拦住他:“陈主任,你放心,陈星在村里,就跟我们自家人一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呜——” 火车的汽笛长鸣一声,开始缓缓启动。 “爸!妈!” 陈星跟在火车边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陈母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靠在丈夫的肩膀上,不停地挥著手。 王卫国將车窗拉开,对著窗外的陈星喊道。 “陈星!回去吧!在村里等著,咱们一起把鱼养大、养肥!” 陈星重重地点头,直到他的视野再也追不上火车的离开速度,还一直望著站台,父母的身影成了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 火车驶出省城,王卫国和沈红星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收穫和对未来的期盼。 火车“哐当哐当”地驶过原野,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沈红星小心翼翼地將那个装著菸酒和自行车票的网兜放在脚边,生怕顛簸坏了。 他看著对面闭目养神的王卫国,心里感慨万千。 这个年轻人,就像是上天派来给沈家村的福星,自从他来了,村里的日子就一天一个样。 回到村里时,天色已经擦黑。村口的大槐树下,几个半大的孩子还在玩闹,看到两人回来,立刻一鬨而散,飞奔著回家报信去了。 “卫国哥回来啦!” “村长回来啦!”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沈家村的夜晚就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此时的沈家村,依然处在冬末春初的忙碌中。 村里的青壮劳力们,还在为沈家坳那个巨大的“雪窖”添砖加瓦。 今年的储雪,气氛却和往年大不相同。 第二天一早,王卫国就换上了厚实的旧袄,扛著铁锹也加入了储雪的队伍。 他干得贼起劲,一锹一锹地將远处乾净的积雪铲起,甩进雪窖里,只当是锻链身体。 热气从他的口鼻中呼出,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白雾。 沈建山和沈富民也在,看到王卫国来了,都凑了过来。 “卫国哥,你不是去省城累著了么,咋不多歇两天?” 沈建山憨厚地笑道。 “歇著干嘛,浑身骨头都痒痒。” 王卫国拍了拍铁锹杆。 “再说了,这可是为了咱们的鱼塘,出份力心里踏实。” 眾人听了都笑了起来。今年的储雪,大伙儿心態都放鬆了不少。 往年,那是往死里储,生怕开春后天一旱,塘里的水被太阳晒乾了,那点雪水是救命的。 可今年不同,开春后雨水会很足,这事儿王卫国早就跟村长提过。 所以现在储雪,更多的是为了开春后能快速融化,补充水源,好早点把鱼苗放进去。 大傢伙儿在山坳里干得热火朝天,村长沈红星却不见人影。 他正骑著村里那辆除了铃鐺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槓,奔波在去县城肉联厂的路上。 陈威的话,他可是记在心里的。 “草鱼虽然吃草,但要想长得快、长得肥,光靠水草可不行。餵点猪饲料,那肉是噌噌地长!” 於是,沈红星这几天的任务,就是去肉联厂疯狂预定猪饲料。 这年头的饲料也是紧俏货,好在他跟厂里的採购科长老李有点交情,软磨硬泡,再加上几包从陈威那得来的好烟开路,总算是谈下了一大批订单。 回到村里,沈红星召集大家开了个会,当眾算了一笔帐。 “同志们,我跟卫国去省城,专家都问清楚了!咱们这五万尾鱼苗,要是伺候得好,一年下来,养出十万斤鱼,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用力地晃了晃。 村民们都瞪大了眼睛。 十万斤? 那得是多少鱼啊! “按现在最低的市价,毛估估两毛钱一斤,十万斤,是多少钱?” 沈红星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底下有人掰著手指头算了半天,一个半大孩子突然喊道:“是两万块钱!” “轰!” 人群瞬间就炸了。 两万块钱! 对於一年到头土里刨食,全村分红加起来也就千把块的村民们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第379章 正式养鱼 “只要咱们这鱼养成了,利润非常大!” 沈红星趁热打铁,高声喊道。 “当然,投入也大。光是鱼苗和饲料,就得不少钱。现在村里帐上有积蓄,我都担心不够!” 他话锋一转,指著村子后头的山坡。 “所以,咱们不能光指望买饲料!省城的陈专家也说了,草鱼好养,人能吃的,它基本都能吃!” “等雪储完了,全村出动,把山上那些树少不遮阴的向阳坡,全都给我开出来,种上红薯!” “红薯藤、红薯叶,还有红薯本身,剁碎了都能餵鱼!这叫多条腿走路!” 沈红星越说越兴奋,脸膛涨得通红。 “大家都把劲儿给我使出来!只要今年养出十万斤鱼,卖上两万块钱!我跟你们保证,从今往后,咱们沈家村年年分钱,都过上好日子!” 村长一个劲地画著大饼,但这个饼太香了,香得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相信。 村民们一听到“两万块钱”和“年年分钱”,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眼睛放光,干劲十足。 原本就不太懒散的储雪工作,瞬间变得更加高效起来。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 春风送暖,冰雪消融。 几场连绵的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彻底解除了旱情的可能。 田埂边的柳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山野间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绿意。 天气回暖,海面也恢復了平静。 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捕鱼队,又开始扬帆出海。 王卫国也没閒著,他带著沈富民和沈建山,再次驾著他的那艘渔船,驶向了蔚蓝的大海。 距离入伍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想在走之前,儘可能地再多赚点钱,给家里多留些底子。 如今这连山周边的山林,已经被他来来回回犁了好几遍,大型的野兽早就被猎得不敢靠近了,打猎的收益越来越低,还是捕鱼来得更稳当。 村里人也没閒著。 除了准备春耕,大傢伙儿每天都会轮流跑到沈家坳,把雪窖里的积雪往外推一推,摊在阳光下,好让它们化得更快一些。 整个沈家村,都围绕著“养鱼”这件头等大事,拧成了一股绳。 三月下旬,春耕正式开始。 王卫国把家里的地交给了爷爷和岳父,自己则一门心思扑在了海上。 这期间,之前拜託陈东帮忙弄的各种票据也送到了。 陈东这小子办事非常给力,不知道从哪倒腾来了五百多斤的肉票,还有足足三百块钱的菸酒票。 对於王卫国来说,这些暂时是足够用了。 在全村人的共同努力下,到了四月底,沈家坳里那如小山般的积雪终於完全化开,匯成了一池清亮亮的春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充满了希望。 水满了,万事俱备,只欠鱼苗。 沈红星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到乡派出所,跟李青山副所长好说歹说,借用了所里那台宝贝的座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联繫上了陈威。 电话那头,陈威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 “沈村长!放心,都给你们备好了!最好的苗子!我这就安排,明天!明天专车就给你们送过去!” 掛了电话,沈红星一路跑回村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家。 整个沈家村,彻底沸腾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口的大槐树下就站满了人。 男女老少,几乎是全村出动,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著通往县城的土路方向望眼欲穿。 孩子们更是满村乱窜,比过年还要兴奋。 王卫国抱著小王海,沈青青牵著王山,也站在人群中。 他看著村民们脸上那种混杂著紧张、激动和期盼的神情,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集体主义的力量,一个共同的目標,能把所有人的心都紧紧地拴在一起。 不知等了多久,远处土路的尽头,终於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来了!来了!” 眼尖的半大孩子最先喊了起来。 小黑点越来越近,渐渐显露出一辆解放卡车的轮廓。 车子在坑洼的土路上顛簸著,发出“突突突”的引擎声,在寂静的清晨里传出老远。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卡车缓缓驶到村口停稳,一个穿著工作服的司机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拉开后车厢的帆布。 只见车厢里,赫然是几个巨大的,不断冒著“仙气”的白色塑胶袋,袋子里装满了水,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在水中穿梭游动,充满了生命力。 “是鱼苗!真的是鱼苗!” “天吶,这么多!” 村民们发出一阵阵惊嘆,纷纷围了上去,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惊扰了这些金贵的小生命。 沈红星激动地搓著手,迎上前去,紧紧握住司机的手:“同志,辛苦了!辛苦了!” “不辛苦,陈主任特意交代了,一定要把鱼苗安全送到。” 司机笑著摆摆手,指挥著眾人。 “来来来,搭把手,把这些袋子小心抬下去,动作要轻,千万別顛著再破了!” 青壮们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將一个个沉甸甸的氧气袋从车上抬下来,像是捧著稀世珍宝。 五万尾承载著沈家村未来希望的草鱼鱼苗,终於到了。 沈红星指挥著大家,將氧气袋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抬到沈家坳的水塘边。 塘水清澈见底,经过一个冬天的沉淀和春日的融化,水质好得出奇。 “都別急,別急!先放著,让袋子里的水温和塘里的水温先適应一下。” 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青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正是陈星。 自从来到沈家村,陈星整个人都变了。 原本蜡黄的脸上有了血色,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怯懦和躲闪,取而代之一种沉静。 他把自己之前带来所有关於农业、养殖的书籍翻了个遍,尤其是他后来拜託王卫国,特意托人弄来的几本水產养殖手册,更是被他翻得起了毛边。 沈红星也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极好,见他主动站出来,便笑著问道。 “陈星,我们这里就属你最懂了,这鱼可就全交给你了啊!” 陈星点点头,依旧有些不好意思和靦腆。 “嗯嗯村长,交给我。温差太大的话,鱼苗会受不了,容易生病甚至死亡。咱们等个半小时,再把鱼苗放进去,成活率能高很多。” 村民们一听,都觉得有道理。 这可是五万尾金贵的鱼苗,是全村的指望,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大傢伙儿也不催了,就这么围在水塘边,兴致勃勃地看著那些在氧气袋里欢快游动的小生命,七嘴八舌地討论著。 第380章 赵家村知道被耍了 半小时后,陈星看了看天色,又用手试了试塘水和袋子里的水温,感觉差不多了,才对沈红星说。 “村长,可以了。” “好!” 沈红星大手一挥。 “开袋,放鱼!” 几个青壮年小心地解开袋口,將袋子缓缓倾斜。 哗啦啦一阵轻响,成千上万尾黑亮的小鱼苗便顺著水流涌入了池塘,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散入清澈的塘水中,消失不见。 “进去了!进去了!” 孩子们在塘边兴奋地蹦跳著。 大人们则一个个屏住了呼吸,脸上是如同迎接新生儿般的郑重和喜悦。 看著眼前这充满生机的一幕,沈红星心中豪情万丈。 他转过身,当著全村人的面,用力拍了拍陈星的肩膀,声音洪亮地宣布。 “大傢伙儿都听著!从今天起,沈家坳这塘鱼,就全权交给陈星同志负责了!他是文化人,懂技术,咱们都得听他的指挥!”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星身上。 “別怕!大胆干!” 沈红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眼睛瞪得像铜铃。 “陈主任是你爸,所以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和知识。你只管放手去干!需要什么人,需要什么东西,你跟叔说,全村都给你当后盾!” “卫国也特意交代过,说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让我多倚重你。我相信卫国的眼光,也相信你!” 村民们一听是王卫国的意思,心里那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现在在沈家村,王卫国的威望可以说,除了村长之外无人能及。 “对!听陈知青的!” “陈知青,需要我们干啥,你儘管说!” 大傢伙儿纷纷表態,热情高涨。 感受著这股扑面而来的信任和暖意,陈星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想起在赵家村那段被人当牲口使唤,连饭都吃不饱,动輒打骂的日子。 再看看眼前这些朴实而真诚的脸庞,一股巨大的暖流从心底涌起,冲刷著他过往所有的委屈和不安。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谢谢村长!谢谢大家!我……我一定尽我所能,把这塘鱼养好!” 新官上任三把火。陈星这位“总负责人”上任后的第一道命令,就让全村人都惊掉了下巴。 “村长,各位叔婶乡亲,麻烦你们帮我弄五百斤猪饲料来。” 陈星一脸严肃地说道。 “猪饲料?要那玩意儿干啥?” 周围的村民都一愣,十分不解。 “撒到塘里。” “啥?!” 还没等沈红星制止,周围的村民就都炸了锅。 “陈知青,你没搞错吧?那可是猪饲料!多金贵的东西,是给猪催膘的,你撒塘里餵鱼?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是啊,这鱼苗才多大点儿,它们能吃得了猪饲料吗?” 面对大家的质疑,陈星耐心地解释道。 “大家误会了,这猪饲料不是直接给鱼苗吃的。这叫『肥水』。猪饲料撒下去,可以在水里培育出大量的浮游生物,这些才是鱼苗最喜欢吃的天然饵料。水肥起来了,鱼苗长得才快,还不容易生病。” 这套理论,村民们听得云里雾里,但“肥水”这个词,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似乎有点印象。 沈红星拍板道。 “就按陈星说的办!出了问题,我沈红星担著!” 村长都发话了,大家也不再多言。 很快,五百斤猪饲料被运到了塘边,在陈星的指挥下,几个小伙子將饲料均匀地撒进了偌大的水塘里。 清亮的塘水,很快就变得有些浑浊。 这事儿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连山大队。 往水塘里撒猪饲料养鱼,这可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 一时间,各村过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沈家坳儼然成了个旅游景点。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赵家村。 当赵家村的人听说,出这个水產养殖主意的正是他们之前赶走的那个“病秧子”陈星时,整个村子都气炸了。 “什么?是那个陈星出的主意?” “他不是快死了吗?怎么一到沈家村就生龙活虎的,还能指挥人养鱼了?” “好啊!咱们全被这小子给耍了!他根本没病,就是装的!故意赖在咱们村白吃白喝!” 尤其是陈星的前岳父,更是气得脸都绿了。 他一拍大腿,恶狠狠地骂道。 “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当初就不该让他跟吴莲离婚!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吴莲的妈,更是个撒泼耍赖的好手,她一听这话,立马尖著嗓子喊道。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闺女的清白不能白白被他毁了!走,找他去!他不跟吴莲离了,必须跟我们回赵家村!” 很明显,他们不是心疼吴莲,而是眼红陈星如今在沈家村的地位。 一个能被村长委以重任的“文化人”,这价值可比一个病秧子大多了。 说干就干,吴莲父母纠集了赵家村几十號人,气势汹汹地就朝著沈家村杀了过来。 彼时,王卫国早已带著船队出海捕鱼,村里剩下的多是老弱妇孺和一些青壮。 赵家村的人还没进村,就被守在村口的沈家村人拦了下来。 为首的正是村长沈红星,他手里拎著个锄头把,脸色铁青地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身后是几十个同样拿著农具的沈家村汉子。 “你们赵家村这么大阵仗,想干什么?” 沈红星冷声问道。 吴莲父亲还没说话,他老婆就一步窜了出来,双手叉腰,唾沫横飞。 “干什么?我们来找我女婿陈星!沈红星,你们沈家村也太不是东西了,拐走我们赵家村的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跟在人群后面看热闹的陈星,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 沈家村这边有人听不下去了,当即就骂了回去。 “放你娘的屁!前脚把人打得半死赶出村,还让人净身出户,现在看人家出息了,又舔著脸说是你女婿了?当结婚离婚是过家家呢?” “就是!陈星现在是我们沈家村的人,户口都迁过来了!你们赵家村的,敢踏进沈家村一步试试!” 沈红星將锄头把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喝道。 “我把话给你放这儿!陈星现在是我沈家村的人,谁也別想把他带走!你们要是识相,现在就滚!不然,別怪我们不客气!” 看著挡在自己身前,那一个个如山般坚实的背影,听著那一句句维护自己的话语,陈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第381章 村战械斗 不光是他,站在人群中的马方鸿、周放等一眾知青,也都被眼前这一幕深深震撼了。 他们看著沈家村人为了一个外来的知青,不惜与邻村大动干戈,那种发自內心的维护和团结,也是让他们心中涌起一股归属感。 赵家村的人眼瞅著沈家村態度强硬,又仗著王卫国不在村里,那股子嫉妒和怨气彻底压过了理智。 “跟他们废什么话!给我上!把陈星抢回来!” 不讲理的吴家人红著眼嘶吼道。 话音刚落,赵家村的人就挥舞著手里的扁担、木棍,疯了一样冲了上来。 “干他娘的!” 沈家村的汉子们也毫不示弱,怒吼著迎了上去。 一时间,村口尘土飞扬,叫骂声、棍棒撞击声、痛苦的呻吟声响成一片,两个村子,就这么毫无徵兆地打了起来! “兄弟们,冲啊!沈家村的乡亲们是在为我们知青討公道,我们不能看著不动!” 人群中的马方鸿振臂一呼。 他身后的二三十个男知青早就热血沸腾,听到號召,立刻嗷嗷叫著加入了战团。 这些知青虽然干农活不行,但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打起架来下手黑著呢,战斗力可不容小覷。 周放和陈星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狠厉。 他们目標明確,直奔人群中的二人而去。 陈星一改往日的文弱,此刻如同下山猛虎,一脚踹在前岳父的肚子上,將他踹了个趔趄。 然后扑上去,抡起拳头就往那张丑恶的脸上招呼:“我让你耍无赖!我让你不要脸!” 周放也找到了他的目標——他的“准岳父”赵全安。 周放一个扫堂腿將其放倒,骑在身上就是一顿狂揍。 有了知青这股生力军的加入,战局瞬间逆转。 赵家村的人本来就理亏心虚,气势上弱了一筹,这下更是被打得节节败退,哭爹喊娘。 就在这时,村口土路的另一头,又扬起一阵烟尘。 “沈村长!我们来帮忙了!” 一声洪亮的嗓门传来。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刘家村的村长刘红军,竟然也带著几十號人,扛著农具匆匆赶来。 “刘村长!你们怎么来了?” 沈红星一边格开一根打来的木棍,一边惊喜地问道。 “我听说赵家村的杂碎来找你们麻烦,就赶紧带人过来了!” 刘红军一边说,一边挥舞著铁锹加入了战斗。 “当年我们刘家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们沈家村借粮食给我们度过的难关!今天你们有事,我们刘家村要是坐视不管,那还是人吗?给我打!” 刘家村的人一加入,赵家村那边更是兵败如山倒,彻底没了还手之力,只能抱头鼠窜。 场面彻底失控,大队长孙连城带著几个干部赶来劝架,嗓子都喊哑了,根本没人听他的。 他一看这架势,嚇得脸都白了,这可是严重的群体性事件,他赶紧抹了把汗,连滚带爬地跑去乡里报公安。 没过多久,乡派出所的吉普车呼啸而至。 李青山带著几个公安跳下车,对著天空“砰!砰!”放了两枪。 清脆的枪声总算让混乱的人群镇静了下来。 “都给我住手!抱头蹲下!” 李青山声色俱厉地吼道。 打红了眼的人们这才停了手,现场一片狼藉。 赵家村的人个个鼻青脸肿,缺胳膊断腿的躺了一地,惨不忍睹。 反观沈家村这边,虽然也有人掛了彩,但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势如虹。 李青山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正发泄完心中怨愤,一脸爽快的陈星,以及正拍著手上灰尘,满脸愜意的周放身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两个小子,下手可真够狠的。 一个狂揍前岳父,一个爆捶“准岳父”,这村战打的,还带私人恩怨的。 李青山心里嘀咕著,面子上却是一片严肃。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沈家村村长沈红星面前,指著地上还在哼哼唧唧的赵家村眾人,沉声问道。 “沈红星,怎么回事?夏收在即,你们聚眾斗殴,是想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红星脸上也掛了彩,额角青了一块,但这会儿他腰杆挺得笔直,一点不怵。 他指著被陈星踩在脚下,已经快翻白眼的吴家人,怒气冲冲地说道。 “李所长,你可得给我们评评理!不是我们沈家村爱惹事,是他们赵家村欺人太甚!我们村的陈星,跟他们村吴莲早就去乡里办了离婚了,手续齐全,离得乾乾净净。” “结果他们吴家倒好,今天带著一帮人衝到我们村里来,说是要把人抢回去,还先动手打我们的人!我们这是正当防卫!” “对!他们先动的手!” “抢人还这么横,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沈家村的汉子们纷纷附和,个个义愤填膺。 李青山皱著眉头,看向赵家村那边。 吴莲的爹,捂著胸口,挣扎著辩解。 “什么离婚?他说离就离了?没这个道理!他陈星就得跟我们回去!” 李青山一听这话,气得差点笑出声。 他走到那老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已经离婚了,还是你们吴家提出的离婚。也就是说陈星跟你们吴家已经没有关係了!” “想离就离,说不离就不离,你们当婚姻法是摆设吗?” 他越说火气越大,指著赵家村那群歪瓜裂枣,厉声呵斥。 “还来抢人,还动手打架,我看你们就是閒的!本来还想让你们长长记性,现在看来,不给你们来点狠的是不行了!” “夏收完,全给我去大队部军训,好好学学纪律!再有下次,我让你们去城里军训,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你们赵家村的德性!” 赵家村的人耍横惯了,听了这话还有人想闹。 吴莲的娘更是撒泼打滚,哭喊著说没天理了。 李青山这回是真忍不了了,他冲身后两个公安一挥手。 “把吴家和赵家村带头闹事的这几个给我銬上!带走!送去农场好好改造改造,学学怎么当个新社会的人!” “农场”两个字一出,威力堪比刚刚的枪声。 刚才还想撒泼的吴家人瞬间面如土色,腿肚子都软了。 那可是真要去干苦活、脱层皮的地方。 剩下那些赵家村的人一见这阵仗,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 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疼,搀扶著伤员,灰溜溜地跑了,那狼狈的样子,活像一群丧家之犬。 第382章 打赵家村就来帮忙! “噢——!贏了!贏了!” 赵家村的人一走,沈家村这边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村民们兴奋地將参与战斗的知青们围在中间,像对待英雄一样,不住地拍著他们的肩膀。 “好小子们!有种!” “以前还以为你们知青都是文弱书生,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猛!” “以后你们就是我们沈家村的亲人!” 陈星和周放更是被几个壮汉高高举起,拋向空中。 陈星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既有兴奋也有点不好意思,而周放则是一脸酷酷的表情,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內心的得意。 在这一刻,知青们真正感受到了被这个村子接纳和认可的归属感。 沈红星激动地握住刘家村村长刘红军的手,一个劲地道谢。 “老刘,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刘红军爽朗地大笑起来,蒲扇般的大手在沈红星的背上拍得“砰砰”响。 “哈哈,老沈,说这话就见外了!別说咱们两村本来关係就好,就冲一件事,谁打赵家村,我们刘家村都得帮帮场子!” “哦?什么事?”沈红星好奇道。 “还不是为了那条河的水!” 刘红军提起这事就来气。 “为了这事,我们跟他们干过好几架了!所以啊,一听说是你们跟赵家村打起来了,我二话不说就带人来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渊源。 沈家村的眾人听了,顿时感觉和刘家村的关係又亲近了几分。 正当两村人相谈甚欢时,准备收队的李青山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你们两村也给我收敛点!我管这片这么久,就你们三个村最闹腾,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从我刚来打到现在,打多少次架了?” 沈红星和刘红军对视一眼,脸上都堆起了討好的笑容,嘴上答应得老好了。 “一定一定,李所长您放心,我们都是爱好和平的。” 可两人心里想的却是:下次还打。 反正打了这么多次,挨揍的永远都是赵家村,不打白不打。 …… 夜幕降临,喧囂了一天的沈家村渐渐安静下来,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飘起了裊裊炊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 王卫国从海边回来,刚走进自家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还夹杂著热闹的说笑声。 院子里,小方桌旁围了一圈人,沈青山、沈青阳,还有今天打架立了大功的陈星和周放等人都在。 沈青青和张莲正在厨房里忙活著,大虎二虎还有王山、王海几个小傢伙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一派热闹温馨的景象。 陈星和周放无疑是今晚的焦点人物,两人还在唾沫横飞、兴高采烈地吹嘘著下午的“光辉战绩”。 “我跟你们说,当时我瞅准了那吴老鬼,他刚想跑,我一个飞踹,正中他腿肚子!他就跟个滚地葫芦似的,『咕嚕咕嚕』滚出老远!” 陈星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著名,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周放则慢悠悠地开口。 “我那『准岳父』,以前不是挺横吗?今天还想跟我瞪眼,我二话不说,一个扫堂腿把他放倒,让他好好在地上冷静冷静,想想到底是谁的拳头更硬。” 王卫国听得直乐,摇了摇头。这两个傢伙,还真是打出心得来了。 沈青青端著一碗刚晾好的温水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他,眉眼一弯。 “你可算回来了,错过一场好戏了。” “是啊,太可惜了!” 王卫国接过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大步流星地走到人群中,重重一巴掌拍在陈星的背上,震得他一个趔趄。 “卫国哥,你回来了!” 陈星回头,兴奋地喊道。 王卫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里满是真切的遗憾。 “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提前叫上我啊!打赵家村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我呢?!” 他的话,引来了满院子更响亮的笑声。 这一架,打得酣畅淋漓,也打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沈家村和赵家村人口差不多,以往真要起衝突,胜负难料。 但今天,因为有了三十多个年轻力壮、下手又黑的知青加入,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碾压。 村民们亲眼见证了这群读书人的战斗力,彻底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而知青们也通过这场並肩作战,真正融入了这个朴实而彪悍的村庄,找到了踏实的归属感。 从今往后,沈家村的知青,不再是外来者,而是真正的家人。 隔天,夏收的號角便在沈家村吹响了。 前一天的酣畅淋漓仿佛还未散去,田埂上,村民们和知青们並肩作战,挥汗如雨。 往年夏收,知青们干农活总有些笨手笨脚,村民们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点嫌弃。 可今年,一切都不同了。 村民们会主动教他们省力的诀窍,歇脚的时候,会把自家带的水递过去,还会把最好的树荫地儿让给他们。 知青们也不再是闷头干活,时不时跟村民们开著玩笑,聊著昨天的“战绩”,田间地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而作为这场变革的另一个中心,陈星则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沈家坳。 他確实是个人才。 之前王卫国只是隨口一提,让他別让村里人把山上的竹子砍了贱卖,他便真的琢磨出了大用场。 他带著几个手巧的村民,硬是凭著几张模糊的图纸和自己的记忆,造出了二十多架半人高的竹製水车。 这些水车被巧妙地安置在村外那条常年流淌的小河边,用结实的麻绳一架连著一架,再延伸到沈家坳里,同样带动著几个小水车。 河水不知疲倦地推动著水车,“嘎吱、嘎吱”地转动,通过一系列传动装置,最终让沈家坳那片原本平静的水面也泛起了层层涟漪,一刻不停地搅动著。 “这是干啥咧?” 起初,村里人围著看热闹,满脸不解。 “让水动起来,水里才会有更多的氧气,鱼儿才不会憋死,长得也快。” 陈星戴著个草帽,手里拿著个小本本,沿著池塘边走边记录,解释得一脸认真。 村里人听不懂什么叫“氧气”,但他们能看到陈星那股子专心致志的劲儿,也能看到那些水车转得虎虎生风,心里便莫名的踏实了许多。 这读书人,搞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第383章 徵兵將至 陈星每天雷打不动地围著沈家坳转上好几圈,观察水色,记录鱼苗的活动情况,儼然成了一位专业的“鱼塘主”。 王卫国每天从海边回来,或是从田里收工,总会习惯性地绕到沈家坳去看看。 夕阳下,那些被投餵了草料的鱼苗在泛著涟漪的水面下欢快地穿梭,活力十足,几乎看不到死伤。 他心里清楚,这事儿成了。 他也从来没想过,陈星这小子,这辈子就是靠著这手绝活,在改革开放后成了十里八乡赫赫有名的养殖大王。 紧张的夏收结束,村民们又马不停蹄地种上了红薯,山里梯田上的早就在开春时就种好了。 村里的活计安排得井井有条,生產队专门派了几个上了年纪、干不了重活的老人,每天负责去山边割嫩草,回来用铡刀剁碎了,一筐筐地往鱼塘里撒。 孩子们最喜欢这个活儿。 他们每天跟在老人屁股后面,帮忙割草,然后看著草料撒下去,鱼苗“哄”地一下聚过来爭抢。 那场面,比什么游戏都有趣。 时间一晃,就到了五月底。 村里所有的农活都告一段落,沈家坳里的鱼苗也从刚放下去时针尖大小,长到了小指长短。 在阳光下,能看到一片片细碎的银光在水中闪烁,越看越让人心里有盼头。 沈家村养鱼成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出去。 附近的刘家村、李家村,甚至连挨了揍的赵家村,都常有人装著路过的样子,跑到沈家坳旁边探头探脑地参观。 “瞧瞧,真养活了!” “这水车转著,还真有点门道。” “咱们村能不能也搞一个?没他们那样的水坳,挖一个总行吧?” 羡慕和动心的议论声不绝於耳。 但谁也不敢轻易尝试,都在等著,看沈家村这头一茬鱼,到底能不能养成、卖上钱。 六月的徵兵时间越来越近,王卫国便没再出海。 他得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才能安心离开。 这段时间,靠著倒卖海货和那些“意外之財”,他手里攒下金额又回到了足足六千块钱巨款。 但王卫国比谁都清楚,再过些年,隨著通货膨胀,这些现金会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他揣著钱,悄悄跑了一趟省城。 在熟悉的黑市里,他没多废话,直接用四千块钱,换了十几根沉甸甸的“小黄鱼”。 黄金,才是任何时代都顛扑不破的硬通货。 紧接著,他又坐上了北上的火车,跑了一趟京都。 凭著票券和一些“门路”,他大手笔地採购了一百斤肥而不腻的猪肉。 回到家里,他没惊动任何人,自己动手,將这些肉全都用盐和香料仔细地醃製起来,掛在通风的地窖里。 做完这一切,他手里还剩下两千块钱作为应急。 在这个年代,两千块的现金储备,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了。 如今,王卫国自家的地窖里,光是醃肉、腊肠就掛了足足两百多斤。 再加上之前做的三百多个肉罐头,足够沈青青和孩子们敞开肚皮吃上一年多。 岳父沈壮家那边,他也没落下。 沈青山两口子一个在机械厂,一个在供销社,小舅子沈青阳两口子也都是吃商品粮的。 四个工人的家庭,日子本就过得红火,不缺吃穿,他也就没再额外多送什么,只是偶尔拎些稀罕的海货过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对自己家人的这份心,沈家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帖。 这天傍晚,王卫国从外面回来,沈青青正在院子里纳鞋底。 夕阳的余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王山和王海两个小傢伙,正和邻居家的小伙伴在不远处玩著泥巴,弄得跟两个小泥猴似的,不时传来阵阵清脆的笑声。 “回来了?” 沈青青抬起头,看到他,眼神里满是温柔。 “嗯。” 王卫国走到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针线筐,放在一边,然后握住她的手。 “快別做了,天都黑了,伤眼睛。” 沈青青的手有些粗糙,但很温暖。 她顺从地放下手里的活,靠在王卫国肩上,轻声问道:“你这次进部队,大概要去多久?” 她没问他有什么未来打算,有什么大的展望。 她只是问,要去多久。 “参军嘛,短则一两年,长的话……不好说。我会儘量爭取早点,把你们娘仨还有爷爷都接过来隨军的!” 王卫国抚摸著她的头髮,声音低沉而有力。 “另外家里吃的用的都安排好了。剩下的钱你收著,想买什么就买,別亏待自己和孩子。肉也够吃,想吃了就割一块。有事就去找大哥二哥,或者直接去找孙叔,我都打过招呼了。” “我知道。” 沈青青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会照顾好爷爷、爸妈和孩子们,也会……等你回来。” 王卫国心中一暖,紧紧地抱住了妻子。 他知道,自己亏欠她太多。 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离开之前,为她和这个家,筑起一道最坚实的壁垒,让他们衣食无忧,安稳度日。 夜色渐深,村庄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沈家坳的方向,还隱隱传来水车“嘎吱、嘎吱”的轻响,像一首永不停歇的摇篮曲,守护著这个村庄的希望和未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青青就悄无声息地起了床。 院子里很快就飘出了浓郁的肉香和饭香。 王卫国知道,妻子是在为晚上的那顿饭做准备。 这天,王卫国把民兵队的兄弟们都喊来了家里。 傍晚时分,小院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两张大八仙桌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让人眼繚乱的硬菜。 地窖里熏好的腊肉、腊肠切了满满两大盘,油光鋥亮,香气扑鼻。 红烧肉燉得软烂入味,每一块都颤巍巍地裹著浓稠的酱汁。 还有清蒸的海鱸鱼,金黄酥脆的炸小黄鱼,以及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燉粉条。 这阵仗,別说是过年,就是村里办红白喜事,都未必有这么丰盛。 沈建山、沈富民,还有刘兵、刘军兄弟几个,看著这一桌子菜,眼睛都直了。 这几年跟著王卫国,他们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可这么敞开了肚皮吃肉的机会,也还是觉得奢侈得像在做梦。 第384章 告別与託付 眾人落座,王卫国亲自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大碗自家酿的米酒。 酒香醇厚,混著菜香,让整个小院都充满了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兄弟们。” 王卫国端起碗,站了起来。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沉声道。 “六月份我要去参军了。” 话音落下,院子里先是一片死寂,隨即“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啥?卫国哥,你那么快要去当兵?不再等一等了,这守山打猎,出海、养鱼,村里大事都少不了你啊!” 沈富民第一个跳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哥,怎么突然要去参军?” 刘兵也急了,他虽然早就听说王卫国要去参军。 可他们连山民兵队这支队伍,王卫国就是主心骨,他要是走了,大家心里都没底了。 看著眾人七嘴八舌、满是震惊和不舍的模样,王卫国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肯定不是突然,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今天这顿饭,就算是我给大家的践行饭。以后我不在了,民兵队里的事,就都交给刘兵、刘军兄弟负责。” 他看向刘家兄弟,眼神里满是信任。 “这两年,咱们的打猎和卖货的生意,主要是他们在跑,路子熟,人也机灵,我相信他们能带好大家。你们往后,就都听他们的。” 眾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卫国哥早就开始培养接班人了。 刘家兄弟確实能干,脑子活,嘴皮子也利索,这两年跟著王卫国,早就歷练出来了。 可明白归明白,心里的失落和不舍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几年,他们跟著王卫国,从食不果腹到顿顿有肉,不少兄弟家里都盖了新房,甚至有几个买了自行车,可以说日子过得比城里人还舒坦。 在他们心里,王卫国不只是队长,更是领路人,是能让他们安心的顶樑柱。 他这一走,山好像就没那么高了,海好像也没那么阔了。 王卫国接著补充道:“另外出海的事情,就交给建山和富民你们俩了啊。至於养鱼,有红星叔和陈星呢,你们也不用担心。” “卫国哥……” 沈建山眼圈有点红,端著酒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卫国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举起碗,对著眾人朗声道。 “参军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男儿在世,总得有点追求。我去部队,也是为了给我自己,也为了给咱们这个家,爭一个更好的前程。” “这是好事,你们应该为我高兴,为我祝福才对,怎么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他脸上的笑容真诚而坦荡,没有丝毫离別的伤感,反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来,都把碗端起来,喝!” 眾人被他的情绪感染,沉闷的气氛为之一松。 刘兵第一个站起来,大著舌头喊道。 “对!卫国哥说得对!参军是光荣的事,咱们应该祝福卫国哥!” “没错!我们应该祝福卫国!” 大家纷纷举起碗,努力挤出笑容,眼里的不舍却怎么也藏不住。 碗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卫国哥,你放心去!” 刘军喝下一大口酒,抹了把嘴,胸脯拍得“砰砰”响。 “家里这边,有我们兄弟们帮你看著!谁他娘的敢欺负嫂子和小山小海,那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屎)!” “没错!到了部队,安顿下来了,记得常给我们写信,別去了大地方,就把我们这帮穷兄弟给忘了!” “要是受了委屈,也跟我们说,咱们这么多人,总能想办法!” 一句句朴实又滚烫的话,像一股股暖流,淌进王卫国的心里。 他知道,这些都是过命的交情。 上辈子他在部队,有周华那样的生死兄弟。 这辈子在家里,又有这么一群肝胆相照的弟兄。 家人安然,兄弟在侧,他真的很满足。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月上中天。 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著,深一脚浅一脚地散去。 王卫国站在院门口,看著他们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沈青青从屋里拿了件外套,轻轻披在他身上。 “都安排好了?” 她柔声问。 “嗯,都安排好了。” 王卫国转身,將妻子揽入怀中,下巴抵著她的发顶,能闻到淡淡的皂角清香。 隔天晚上,王卫国换了身乾净的衣服,骑著自行车进了城。 连山城国营饭店的包间里,他请了李振东、向芳几人吃饭。 这几位都是他在城里的有力人脉。 轧钢厂厂长,火车站会计室主任…… 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饭桌上的气氛,就和昨晚在村里截然不同了。 没有那么多的伤感和不舍,更多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祝福。 “卫国老弟,你这步棋,走得高啊!” 李振东端著酒杯,一脸讚赏。 “咱们这个年纪,想再往上走,没有好的履歷,太难了。你这一去,天高海阔,前途不可限量啊!” 向芳也笑著点头。 “是啊,卫国你本来就有关係在部队,这次过去肯定能如鱼得水。我们就在连山城,等著喝你的庆功酒了。” 他们都是聪明人,看事情比村里人透彻。 他们知道,王卫国绝不是一时衝动,他走的每一步,都有著清晰的规划。 参军,对他而言,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更高起点的开始。 王卫国微笑著和他们碰杯:“借各位吉言。以后家里这边,还要多劳烦两位照应。” “放心,弟妹那边就是我们这边,谁敢不长眼,我李振东第一个不答应!” 一顿饭宾主尽欢,王卫国的人脉关係,在离开前,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巩固了一遍。 又隔了一天,天刚放亮,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就开进了沈家村,停在了王卫国家门口,引来了不少村民的围观。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穿著公安制服的李青山,另一个则是一身笔挺军装,肩膀上扛著红牌领章的中年军官,神情严肃,不怒自威。 “卫国,这位是县里徵兵办的薛干事,今天来做最后的家访核查。” 李青山介绍道。 “薛干事好,快请进!” 第385章 徵兵核查 王卫国不卑不亢地將人迎进屋。 沈青青早就泡好了热茶,端了上来。 她穿著一身乾净整洁的布衣,头髮梳得一丝不苟,虽然有些紧张,但举止大方得体,没有丝毫小家子气。 王山和王海两个小傢伙,被爷爷王长林看著,好奇地从门后探出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薛红钢打量著这个农家小院,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院子扫得乾乾净净,角落里码著整齐的柴火,窗明几净,屋里陈设虽然简单,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这家人,精气神就和一般农村人家不一样。 坐下后,薛红钢又看向正在院子里劈柴的王长林。 老人虽然头髮白,但腰杆挺得笔直,一举一动都透著一股军人的利落。 “那位老人家是?” “我爷爷,王长林。” 薛红钢的瞳孔再次收缩,他飞快地翻开手里的档案。 “王长林同志……参加过抗战,打过游击……” 他猛地合上档案,站起身,几步走到院子里,在王长林面前“啪”地一下立正,再次敬礼。 “首长好!” 王长林放下斧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回了一个军礼:“同志好。” 烈士之后,抗战老兵之孙。薛红钢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样的家庭,根正苗红得不能再红了。 他看向王卫国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炙热的欣赏。 他按照流程,问了王卫国一些基本情况,家庭成分、社会关係等等。 王卫国对答如流,坦坦荡荡。 当问到家庭经济状况时,王卫国只是平静地说。 “承蒙国家政策和村里大家照顾,家里日子还过得去,不拖国家后腿。” 薛红钢点点头,目光落在王卫国身上。 眼前的年轻人,身姿挺拔,眼神沉稳而锐利,身上有股寻常农村青年没有的自信和气场。 这绝对是个好苗子。 因为长白山军区周武和李振兴两位首长都打过招呼,来的时候李青山也跟薛红钢说了不少王卫国的情况,所以核查进行得很顺利。 薛红钢说道:“首先呢,王卫国同志你是烈士之后,我代表部队,向你和你的家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王卫国连忙回礼。 “王卫国同志,你的档案我看过了,各方麵条件都非常优秀。今年確实有几个特招名额,我想推荐你。不过,特招兵和普通兵不一样,对身体素质有更高的要求,需要进行一项现场考核,你愿意吗?” “我愿意!请首长指示!” 王卫国毫不犹豫。 “好!” 薛红钢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线条。 “就比跑步。绕著你们村子跑,我亲自跟你比。我也是老兵了,你要是能跑贏我,这事就定了。” 消息传开,整个沈家村的村民都跑了出来,围在村口的大路上,给两人腾出了一片空地。 “预备——跑!” 隨著李青山一声令下,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薛红钢常年在部队,体能极佳,一上来就拿出了全力。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跟在身侧的王卫国,呼吸均匀,步伐沉稳,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吃力的表情。 薛红钢暗自心惊,开始不断提速,试图甩开他。 可无论他怎么加速,王卫国始终像一道影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旁边。 一圈,两圈…… 当跑到第三圈时,薛红钢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额头见汗,而王卫国依旧气定神閒。 “你小子……” 薛红钢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还留著力气?” 王卫国笑了笑,没说话,下一秒,他猛地提速,瞬间就超出了薛红钢一个身位,並且差距越拉越大。 村民们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薛红钢看著王卫国那轻鬆得仿佛在散步的背影,彻底愣住了。 他停下脚步,撑著膝盖大口喘气,脸上却露出了极其兴奋的笑容。 自己一个常年带兵训练的中尉,竟然被一个农村青年给跑趴下了! 这不是普通的兵苗子,这是兵王苗子啊! 捡到宝了! 必须把他特招到长白山军区去! 跟村里和大队再次核查完所有信息,薛红钢在登记表上郑重地写下“特招”二字。 他握著王卫国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好小子!回去准备吧,五天后,我亲自来接你!” 王卫国要走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十里八乡。 这五天,王卫国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全村的人都捨不得他。 白天,受过王卫国接济的人们会送来自己家做的乾粮、纳的鞋底等等。 一到晚上,吃过饭的爷们儿就成群结队地跑来串门,屋里屋外挤得满满当当,大家抽著旱菸,话不多,就是想在他走前多看几眼,多待一会儿。 王山、王海,还有大虎、二虎、沈云天这几个皮猴子,也像是知道了什么,这几天格外粘人。 他们不去疯跑了,放了学就围在王卫国身边,一会儿让他讲故事,一会儿让他举高高,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和不舍。 沈青青和丈母娘陈翠霞则在灯下忙碌著。 从年初开始,她们就在给王卫国做新衣服,从內到外,一针一线都缝满了牵掛。 沈青青话很少,只是默默地帮他收拾著行囊,把新做的衣、布鞋、袜子整整齐齐地叠好,可那双红肿的眼睛里,不舍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几天的晚上,王山和小海睡著后,都会被王卫国悄悄抱去爷爷王长林的屋里。 寂静的夜里,夫妻俩疯狂地倾诉著彼此的不舍,仿佛要把未来几年的话都提前说完。 王卫国抱著妻子温软的身子,感受著她的颤抖,心中既有即將远行的豪情,更有对这个家的无限眷恋。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天,天刚蒙蒙亮,村口就传来了“突突突”的声响。 一辆刷著绿漆、带著车斗的拖拉机开了过来,车头掛著“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横幅。 薛红钢从驾驶室跳了下来。 王山几个孩子今天都没去上学,沈青山、沈青阳、张莲也都特意请了假。 全村老少都聚在了村口,黑压压的一片,连隔壁几个村都有不少人闻讯赶来,为王卫国践行。 第386章 民兵鸣枪,特別送行 最引人注目的,是村里的民兵队。 几十个精壮的汉子,人人背著上了膛的步枪,分成两列,肃立在王卫国两侧,神情庄重。 这阵仗,连见惯了大场面的薛红钢都嚇了一跳。 他心里暗道:这王卫国在村里的威望,也太高了点! 当一条崭新的“热烈欢送王卫国同志光荣入伍”的条幅掛上拖拉机车斗,离別的时刻终於到了。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 他先是紧紧抱了抱爷爷王长林:“爷,家里就交给你了,保重身体。” “去吧,到了部队,別给咱老王家丟人!” 王长林拍著孙子的背,声音嘶哑。 然后是岳父岳母,大舅子小舅子…… 王卫国一一拥抱告別。 最后,他走到沈青青面前,看著妻子通红的眼眶,千言万语都化作一个用力的拥抱。 他低头,在妻子耳边轻声说:“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接你和孩子。” 沈青青咬著嘴唇,拼命点头,眼泪却不爭气地掉了下来。 王卫国蹲下身,把王山、王海、大虎、二虎、沈云天,五个小傢伙挨个抱起来,在他们肉嘟嘟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在家要听话,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大玩具和好吃的!”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爬上了拖拉机。 当拖拉机“突突突”地发动时,林场来的胡国安、刘军刘兵,还有临近大队的民兵队长同时猛地举起手臂。 大吼一声:“全体都有——!为卫国兄弟送行!鸣枪!” “砰!砰!砰!砰!砰!” 几十支步枪同时朝天鸣响,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云霄,把拖拉机上跟著来接兵的两个小战士嚇得一哆嗦。 这是这些一起战斗过的兄弟,对於王卫国的最高敬意! 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对它最优秀的儿郎的最隆重送別! 拖拉机开动了,车轮滚滚,越行越远。 “爸爸——!” “姑父——!” 几个孩子再也忍不住了,哭喊著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跟在拖拉机后面拼命地追,小小的身影在尘土中跌跌撞撞。 沈青青捂著嘴,泪如雨下,几乎要昏厥过去。 拖拉机上的王卫国,一直笑著朝后方挥手,可分別的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布满了脸颊,在晨风中拉出两道冰凉的痕跡。 直到村口的人影再也看不见,薛红钢才重重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沉声安慰道。 “既然捨不得就加倍努力!爭取早日提干,成为军官,到时候就能把家人接到部队去隨军了。” 他看著王卫国满是泪痕却依旧坚毅的侧脸,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而且你这影响力可真不小啊,走的时候,可不止一只民兵队给你鸣枪送行了。” 王卫国抹了把脸,挤出一个笑容。 “我是民兵队长嘛,大家处得跟亲兄弟一样。” 薛红钢瞭然地点点头,重新发动了拖拉机,车子在坑洼的土路上继续顛簸。 他似乎是想转移王卫国的注意力,主动开口道。 “对了,还没正式跟你介绍。以后咱们就是战友了,我是华南军区的,不过今年刚接到调令,调到长白山军区来做指导员。” 王卫国闻言,精神一振。 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对著薛红钢端端正正地敬了个军礼。 “欸,现在还没到部队,不用这么严肃。” 薛红钢笑著摆摆手,但眼神里对王卫国更多了几分欣赏。 不骄不躁,懂规矩,是个好苗子。 两人一路聊著军区的情况,王卫国那颗因为离別而沉甸甸的心,也慢慢平復下来,被对军旅生涯的嚮往和期待所填满。 拖拉机“突突”地开进了连山城,在武装部门口停下。 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和王卫国一样,胸前戴著大红的新兵。 薛红钢数了数,一共二十人,这就是今年连山城送往长白山军区的所有新兵了。 王卫国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忽然在一个穿著崭新上衣的年轻人身上停住了。 那人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对方立刻像见了鬼一样,眼神躲闪,脑袋都缩了半截。 王卫国乐了,这不就是化工厂陈副厂长的儿子,之前在海边差点跟他约上架的陈虎嘛。 他主动走过去,笑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呦,这不是虎哥吗?你也去当兵啊。” “別別別,卫国……哥,你可別搞我!” 陈虎嚇得脸都白了,连忙摆手,跟拨浪鼓似的。 “进了部队,哪还有什么哥不哥的,都是革命同志,革命战友!” 自从上次在桥上被王卫国那架势嚇住后,再加上后面他爹说王卫国的各种事跡和背景。 他心里是真怕了王卫国了。 他爹陈深也是因为这事,觉得陈虎整天惹是生非可不行。 一咬牙,托关係硬是把陈虎塞进了部队。 陈虎现在是满心苦涩,本以为当兵苦点算了。谁成想居然跟王卫国这尊大神分到了一块儿去,这可真是……缘分吶! 王卫国看他那副怂样,也懒得再逗他。 这时,一辆军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嘎吱”一声停在了院子门口。 薛红钢招呼著眾人:“都別愣著了,点名!上车!咱们得在天黑前赶到中转的兵站。” 二十个年轻人,扛著自己的行李,依次爬上了卡车高高的车斗。 车子发动,在一阵浓厚的尾气中,缓缓驶出连山城,朝著北方的茫茫群山而去。 车斗里,大家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年轻人总是很快就能熟络起来。 一阵简单的自报家门后,气氛便热烈了。 这年头,当兵是件极其光荣的事。 部队里不仅管吃管住,吃得还好,顿顿有肉,而且每个月还有津贴拿,退伍回来还能安排工作。 因此,能当上兵的,要么是自身身体条件极其过硬的农村青年,要么就是城里有点门路和关係的子弟。 这二十个人里,当然包括陈虎,几乎都是连山城以及周边城里各个工厂里出来的子弟。 而王卫国,似乎是这二十人里,唯一一个来自农村的。 但王卫国对此毫不在意。 他只是安静地靠在车厢板上,看著两旁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树木,心里默默计算著路程。 前世当了那么多年兵,他太清楚了,部队就是个大熔炉。 管你进来之前是龙是虫,管你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进了这熔炉,都得重新锻造成一块好钢。 现在这点城里人的小骄傲,等新兵连的训练一开始,很快就会被汗水和泪水冲刷得一乾二净。 第387章 被排挤了? 车子从中午一直开到傍晚,太阳沉入了西边的山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卡车在土路上顛簸了一天,车斗里的年轻人们一个个都脸色发白,好几个已经忍不住开始乾呕。 薛红钢让司机找了个稍微平坦点的路边停下,扬声道。 “全体下车,休息十五分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眾人如蒙大赦,纷纷跳下车,舒展著僵硬的筋骨。 休息时间,自然是要解决晚饭。 那些城里来的青年,都从自己的新挎包里摸出了用油纸包著的食物。 大多是在国营饭店或者单位食堂里买的白面馒头和肉包子,虽然已经凉了,但在飢肠轆轆的当下,也算是难得的美味。 王卫国也解开自己的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旁边一个叫赵建军的青年瞥了一眼,看到王卫国从布袋里拿出来的东西,嘴角撇了撇,眼中浮现出一抹毫不掩饰的不屑。 那是一张看起来又干又硬的黄色大烙饼,边缘甚至有些烤焦的黑色痕跡,卖相实在不怎么样。 “呵,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就吃这个啊?” 赵建军小声地对他旁边的同伴嘀咕道,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傍晚却足够清晰。 王卫国恍若未闻,他小心地拍了拍烙饼上的布屑,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这饼是青青烙的,为了让他路上能吃口热乎的,她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和面、剁馅,忙活到半夜。 今天天不亮又起来,一张一张地烙好,趁著滚烫用布包得严严实实,就为了能多存留一些温度和香气。 他把烙饼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仿佛还能闻到家里土灶的烟火气和妻子满心的情意。 在周围几道看好戏般的目光注视下,王卫国张开嘴,对著厚实的烙饼,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咔嚓”一声,烙饼微硬的外皮被咬开,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肉香瞬间迸发出来,霸道地钻进了周围每个人的鼻子里。 只见那被咬开的缺口处,满满当当的全是肉馅! 肥瘦相间的猪肉被剁得极碎,混合著翠绿的葱和香料,在金黄的麵皮包裹下,经过高温的烙烤,油脂已经完全渗出,將肉馅浸润得油光发亮,香气四溢。 这哪里是普通的烙饼,这分明就是一张用麵皮包起来的巨大肉饼! 那几个刚才还在啃著干硬馒头的城里青年,闻到这股香味,口水不自觉地就开始分泌,再看看自己手里那点可怜的馅料,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尤其是那个赵建军,眼睛都看直了,他手里的肉包子,肉馅加起来恐怕还没王卫国这一口吃下去的多。 这年头肉是何等金贵的东西,他们这些工厂子弟,家里条件算不错的,平时也就逢年过节才能敞开吃一顿。 像王卫国这样,把肉当饭一样塞进烙饼里当乾粮的,他们简直闻所未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王卫国和他手中的那张“平平无奇”的大烙饼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王卫国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他享受地咀嚼著,感受著麵皮的焦香和肉馅的丰腴在口腔里融合、升华。 这味道,是家的味道,是青青的味道。 他吃得不快,但每一口都格外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他一个人吃了小半张饼,感觉肚里有了底,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手里还剩下一大半的烙饼,又看了看不远处同样在啃著乾粮的薛红钢和另外两位老兵。 他们吃的是部队里的简易行军粮,现在也只能就著凉水往下咽,眉头都拧在一起。 王卫国想了想,站起身,小心地將剩下的烙饼掰成了四份。 他自己留了一份,然后拿著另外三份,走到了薛红钢他们身边。 “薛班长,还有两位老兵前辈,尝尝我们家那边的特色。” 王卫国把用油纸垫著的三块肉饼递了过去,脸上带著真诚的笑。 “我媳妇烙的,肉馅多,解馋顶饿。” 薛红钢愣了一下。 他带了这么多年的兵,还是头一次见有新兵蛋子,第一天就敢主动跟他们这群,身上或多或少沾点沙场血腥的老兵攀扯的。 尤其是还是主动给他们这些老兵送吃的。 他看了一眼王卫国手里的饼,那厚实的肉馅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油亮诱人,香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 “你这小子……” 薛红钢咧嘴笑了,也不客气,伸手就接过来最大的一块。 “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另外两位老兵也有些意外,但闻著那香味,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起来了,对视一眼,也笑著接过了王卫国的肉饼。 “谢谢了啊,这位同志。” “太客气了,以后都是战友,叫我卫国就行。”王卫国憨厚地笑了笑。 薛红钢咬了一大口,眼睛顿时一亮,含糊不清地赞道。 “嘿!这手艺可以啊!比咱们炊事班的老马烙的饼香多了!” “是啊,这肉给得也太实诚了!” 另一个老兵也吃得满嘴流油,对王卫国的观感顿时好了不少。 三人和王卫国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问了问他家里的情况,气氛很是融洽。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不远处那些城里青年们的眼里。 “嘁,马屁精。” 赵建军看著和老兵们打成一片的王卫国,又看看自己手里啃了一半、冰冷干硬的肉包子,心里那股不爽更是达到了顶点。 他低声啐了一口,引得旁边几个人纷纷附和。 “就是,拿点家里的好东西来巴结老兵,想在新兵连里捞好处唄。” “农村人,心眼就是多。” “看他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到了部队,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练练就知道了。” 他们自以为声音很小,但王卫国耳力过人,听得一清二楚。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那边一眼,便不再理会。 要是跟一群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置气,实在没什么意思。 前世在战场上,他见过太多生死,也见过太多非常状况下的人性碰撞。 这种程度的小学生式排挤,於他而言,连微风拂面都算不上。 休息了约莫半个小时,薛红钢看了看天色,大手一挥。 “全体上车,继续出发!爭取天黑透前赶到下一个兵站!” 第388章 先展露一手修车本事 眾人纷纷爬上卡车,准备继续接受顛簸的折磨。 司机跳上驾驶室,拧动钥匙,只听见“咔咔”几声,发动机却毫无反应。 司机又试了几次,除了几声无力的嘶鸣,车子依旧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薛红钢皱眉问道。 司机满头大汗地跳下车,打开引擎盖检查了一番,一脸的沮丧和无奈。 “遭了,车子出问题了,打不著火,发动不起来。” 薛红钢和另外两个老兵也赶紧下车,围著车头一顿鼓捣。 他们毕竟是战斗人员,对机械这玩意儿都是一知半解。 三人又是敲又是踹,捣鼓了半天,车子还是死活发动不起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周围是寂静无声的荒野,只有几声虫鸣,显得格外瘮人。 车上的新兵们开始有些慌了。 “这可怎么办啊?” 一个青年带著哭腔问道。 “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距离地图上最近的林城,看路程也得走一天才能走到。” 其中一个老兵犯难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愁绪。 车斗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几个胆小的已经开始小声抽泣。 在野外过夜,对这些娇生惯养的城里孩子来说,简直是无法想像的噩梦。 就在眾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车斗里传来。 “班长,莫急,我会修车,让我看看吧。”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卫国正从车斗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薛红钢还没说话,赵建军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嘁,你一个农村的,怕是连拖拉机都没摸过几回吧?还你会修车?別在这儿装模作样了!” “就是,別不懂装懂,把车弄得更坏了,咱们都得搁这儿餵狼!” 另一个人也阴阳怪气地附和。 他们就是看王卫国不顺眼,觉得他刚才给老兵送吃的,现在又跳出来说会修车,无非就是想在老兵面前刷存在感,表现自己。 “你们懂个屁啊!” 一声怒喝打断了他们的嘲讽。 陈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早就看赵建军这帮人不爽了。 此刻更是怒不可遏。 “王哥他真会修车!之前轧钢厂的车出了问题,专业师傅出手都修不好,就是王哥给修好的!他还帮派出所修过吉普车!” 陈虎的父亲是化工厂的大领导,在场的不少人都认识他,也知道他家世最好。 他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让那些嘲讽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但眾人看向王卫国的眼神里,依然写满了不相信。 之前修好,说不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能跟现在的问题一样吗? 还帮派出所修吉普车? 吹牛也不打草稿。 要是王卫国真有这本事,那他还参什么军啊? 去个机械厂,汽车厂轻轻鬆鬆不就能混个铁饭碗出来? 薛红钢闻言却是精神一振,他虽然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他大步走到王卫国面前,急切地问道:“卫国,你真会?” “嗯,会一点。” 王卫国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太好了!你快试试!” 薛红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王卫国也不废话,直接跳上驾驶室,坐到司机的位置上,拧动钥匙试著发动了一下。 “咔……嗡……咔咔……” 他只听了两秒,就鬆开了钥匙,那沉稳的表情,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 他跳下车,对薛红钢说道。 “听声音,应该是引擎的供油系统或者点火系统出了问题。司机师傅,车上有工具吗?” 仅仅听声音就能判断出问题范围? 薛红钢和另外两个老兵对视一眼,心里那点怀疑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奇。 “有!有!” 司机连忙跑到车厢后面,从一个铁皮箱里翻出一个沉甸甸的工具包。 他打开工具包,又拿出两个军用手电筒,一个递给旁边的老兵,两人一起为王卫国照亮。 两道明亮的光柱,瞬间驱散了引擎盖下的黑暗。 王卫国接过工具包,在里面扫了一眼,扳手、钳子、螺丝刀一应俱全。 他隨手拿起一把扳手掂了掂,然后便俯下身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王卫国的动作极其熟练麻利,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先是检查了油路,然后是化油器……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零件上灵活地跳动,仿佛一位正在进行精密手术的外科医生。 拆卸螺丝、检查线路、清理油垢…… 每一个步骤都行云流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和美感。 车斗上的新兵们,包括赵建军在內,全都看傻了。 他们原本以为王卫国只是装腔作势,最多也就是会换个轮胎的水平。 可眼前这一幕,彻底顛覆了他们的认知。 那种深入骨髓的专业和自信,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一个农村青年,怎么可能对汽车引擎这种精密玩意儿了解到这种地步? 赵建军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几个耳光。 他引以为傲的城市户口、工厂子弟的身份,在王卫国此刻展现出的绝对实力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薛红钢和两位老兵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当了这么多年兵,开车的、修车的也见过不少,但从没见过像王卫国这么年轻,动作又如此老练的。 “找到了。” 王卫国忽然直起身子,手里捏著一根小小的火塞,对薛红钢说道。 “是火塞积碳太严重,导致点火不良。我清理一下,再调校一下间隙,应该就没问题了。” 说著,他用工具细致地清理起火塞,神情专注。 夜风吹过,拂动著他额前的短髮,昏黄的手电光照在他年轻而坚毅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副令人震撼的画面。 这一刻,再没人敢小瞧这个来自农村的青年。 然而,王卫国並没有立刻將清理好的火塞装回去。 他拧著眉头,借著手电筒的光,视线在复杂的引擎舱內再次巡梭。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薛红钢的心又提了起来,问道:“卫国,还有別的问题?” “嗯。” 王卫国应了一声,伸出手指,轻轻点向一处被油污半掩著的地方。 “薛中尉,你看这里。” 眾人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手电光柱聚焦之下,只见一根包裹著黑色胶皮的引擎线。 外皮已经老化开裂,里面的铜线断了七七八八,只有那么几根还岌岌可危地连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断。 第389章 有真本事才能镇场子 嘶—— 薛红钢和两位老兵倒吸一口凉气。 三人虽然对汽车维修不精通,但也听汽修班的兄弟们说过类似的状况。 这个问题可比火塞积碳严重多了! 如果刚才王卫国只是清理了火塞就发动,这根线很可能在车辆顛簸中彻底断开,到时候车子还是得趴窝,而且问题会更难找。 “找到了病根就好办。” 王卫国神色不变,他放下手里的火塞,对帮忙拿工具的老兵说道。 “同志,麻烦把工具包里的那捲绝缘胶布和备用铜线给我。” “好,好!” 老兵赶忙翻找出来递过去。 王卫国接过东西,动作依旧麻利。 他先用小刀利落地剥开老化胶皮,露出里面脆弱的铜线,然后从备用线卷上截下一小段,熟练地將新的铜线与旧线芯绞合在一起,每一个缠绕都均匀而紧密。 他的手指稳定得像焊死在手腕上,丝毫没有因为夜间的寒冷而颤抖。 连接好线芯后,他扯过黑色的绝缘胶布,仔仔细细地將接口处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直到看上去比原来的线缆还要粗壮结实。 做完这一切,他才把清理调校好的火塞拧回原位,接上高压线,然后將拆下来的其他零件一一復原。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仿佛已经演练了千百遍。 车斗上的新兵们,包括赵建军在內,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麻木。 他们看著王卫国,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这哪里是农村青年,这分明就是从哪个大型修理厂请来的八级技工! 赵建军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之前那些嘲讽的话,此刻就像一个个无形的巴掌,反覆抽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王卫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直起身子,对薛红钢露出一个轻鬆的微笑。 “我想这下应该是好了。” 薛红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这就好了?” “嗯,司机师傅你上去试试。” 司机三步並作两步爬上驾驶室。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拧动钥匙。 “嗡——” 没有了之前那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取而代的是一阵沉稳而有力的引擎轰鸣。 声音顺畅、乾净、充满了力量,仿佛一头沉睡的钢铁猛兽被彻底唤醒。 “好了!真好了!” 驾驶室里传来司机师傅惊喜交加的大喊。 “好!干得漂亮!” 薛红钢跳下车,激动地走到王卫国面前,双手用力拍著他的肩膀,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卫国,就你这手修车技术,到了部队,那些开坦克的、开装甲车的,绝对抢著要你!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车斗上的新兵们彻底傻眼了。 尼玛,真修好了!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就把一辆连司机和老兵都束手无策的解放卡车给救活了! “呵,一群傻叉。” 陈虎抱著胳膊,斜睨著赵建军他们,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都哑巴了?知道什么叫真人不露相了吧?” 他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仿佛车是自己修好的一样。 “还看不起我们王哥?告诉你们,王哥在我们县城里,那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多少厂长领导想请他吃饭都得排队,抢著结交。你们算哪根葱?” 赵建军等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薛红钢此刻对王卫国的好奇心也达到了顶点,他拉著王卫国,真心实意地问道。 “卫国,你这技术真是神了,到底是从哪儿学的?可別告诉我是无师自通。” “跟我爷爷学过一些,他老人家以前什么都摆弄。” 王卫国笑了笑,张嘴就来,半真半假地说道。 “后来我小舅子不是在机械厂嘛,他又是厂里技术员,我没事就跟著他学了点皮毛。”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既抬出了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又和机械厂掛上了鉤。 “原来是这样!” 薛红钢恍然大悟,隨即感慨道。 “老爷子把你教得很好啊!不愧是上过战场、打过鬼子的抗战老兵,我听人说过,那个年代过来的老兵,一个个都身怀绝技,脑子活,动手能力强,全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薛红钢也是个聪明人,他故意大声提及王卫国的爷爷是抗战老兵,也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车上其他新兵。 部队里最重传承,最敬英雄,有这样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王卫国这个人就更值得尊重。 这也是在为刚才的矛盾降温,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陈虎一听这话,来劲了,立马接茬道。 “那可不!我告诉你们,王哥的爷爷那可是真正的战斗英雄!王哥自己也亲手结果过小鬼子!就你们这群傻叉,一起上都不够王哥一个人打的,还敢看不起王哥?” 他越说越神气,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我爸见了我王哥都得客客气气的!你们啊,还是嫩了点!” “行了你,少说两句。” 王卫国笑著拍了拍陈虎的肩膀,打断了他的吹嘘,然后目光扫过车上那些神情复杂的年轻面孔,语气平和地说道。 “部队里不兴拼家世,到了这儿,大家都是一样的新兵,全看自身本事。” 他这话一出,赵建军等人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看向王卫国的眼神里,除了敬畏,又多了一丝感激。 王卫国没有趁机踩他们一脚,反而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这份胸襟让他们自惭形秽。 车队重新启动,解放卡车平稳地匯入夜色中的车流。 车斗里,气氛和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是涇渭分明,暗流涌动,现在却是一种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离王卫国和陈虎的位置近了一些。 陈虎凑到王卫国身边,压低声音,一脸幽怨地小声嘀咕:“卫国哥,你可把我害惨了。” “我怎么害你了?” 王卫国被他逗乐了。 “我本来在城里待得好好的,我爸就是知道你要来参军,非说让我也来,好好磨练一下性子,学学你。” 陈虎哭丧著脸。 “你看你,打得了老虎,修得了汽车,进了部队肯定如鱼得水。我呢?我啥也不会,我可就惨了,这新兵训练不得扒我一层皮啊!” “这不挺好?” 王卫国幸灾乐祸地看著他。 “省得你一天到晚在城里游手好閒,惹是生非。来部队锻链锻链,对你有好处。” “唉……” 陈虎长嘆一口气,把头靠在顛簸的车厢板上,望著天上的星星,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王卫国笑了笑,没再说话。 夜风吹拂,带著初春的凉意,但他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第390章 被整了? 车厢里,之前那股剑拔弩张的劲儿彻底散了。 赵建军一伙人蔫头耷脑地缩在角落,时不时用一种复杂又敬畏的眼神偷瞄王卫国。 他们现在是彻底信了,能让陈虎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城里少爷”一口一个“王哥”叫著,这人绝对不是普通泥腿子。 至於陈虎说的王卫国打死过老虎,大伙儿心里还是存著一个大大的问號。 这年头,吹牛不上税,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撑场面瞎说的。 毕竟那可是老虎,山里的王,一个人怎么可能干得过? 解放卡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顛簸前行,车斗里的新兵们像麻袋一样被晃得东倒西歪。 铁皮车厢像是筛糠一样,没过多久,一个个年轻的脸上就掛满了疲惫和痛苦,感觉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骨头缝里都在喊疼。 然而,就在这一片此起彼伏的呻吟和抱怨声中,王卫国却是个异类。 他靠著车厢板,双眼紧闭,呼吸平稳悠长。 他的身体並没有和车厢硬碰硬地对抗,而是隨著卡车的每一次顛簸,都用一种奇妙的韵律微微起伏摇晃。 仿佛整个人都和这辆车融为了一体,將那股顛簸的力道巧妙地化解於无形。 他竟然睡著了,而且睡得老香了。 赵建军就坐在王卫国不远处,他本来被顛得头晕眼,胃里翻江倒海,无意中看到王卫国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什么神仙技能? 他自己也试著学王卫国的样子放鬆身体,想隨著车子晃。 可没晃两下,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跟车厢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他齜牙咧嘴,差点叫出声来。 赵建军揉著后脑勺,再看王卫国时,眼神里的震惊已经无以復加。 他虽然没当过兵,但也听长辈们说过,这种在任何恶劣环境下都能迅速入睡、保持体力的本事,只有那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兵才能掌握! 这个王卫国,身上到底还藏著多少秘密? 一夜的顛簸,仿佛没有尽头。 当车队终於在第二天中午时分缓缓驶入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广阔营区时,车上的新兵们几乎都是被战友架著或扶著下来的。 一个个脸色蜡黄,脚步虚浮,眼窝深陷,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陈虎更是夸张,一下车就趴在路边乾呕,连黄疸水都快吐出来了,嘴里还念叨著。 “完了完了,我这小身板,还没开始训练就废了……” 唯有王卫国,他利索地跳下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筋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环顾四周,看著那“长白山军区”几个庄严而有力的大字,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 “都打起精神来!別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薛红钢作为临时负责人,强撑著身体,拍著手给大家鼓劲。 他带著这群东倒西歪的新兵,跟著接引的老兵,朝著远处的训练区走去。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已经黑压压地站满了上百號新兵,被划分成好几个方队。 在他们前方,一群穿著作训服的老兵正在进行著残酷的训练。 “那边!所有人,把背包放下,按队列站好!” 一个声音洪亮的老兵吼道。 王卫国他们赶紧放下背包,手忙脚乱地开始排队。 就在这时,王卫国眼角余光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不远处的队列旁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一个身形挺拔,面容刚毅,正是周华。 另一个则带著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是许尚。 两人都穿著一身笔挺的军装,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军人气质,让他们在一群新兵蛋子中显得格外扎眼。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要遭。 他还没来得及装作不认识,许尚已经径直走到了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 “你,给我出来。” 许尚下巴一扬,指著队伍最前方的空地。 “到这里,站好。” 语气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私人感情。 周围的新兵们都愣住了,陈虎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王卫国心里瞬间跟明镜似的。 靠,搞我是吧! 他脸上一黑,但军令如山,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背著自己的背包,走到许尚指定的位置,像一根標枪一样站定。 他刚站稳,周华就跟了过来,围著他绕了一圈,眉头一皱,厉声喝道。 “军姿不会站吗?手放哪儿呢?挺胸!收腹!下巴微收!眼睛看哪里?” 一连串的呵斥如同爆豆子一般砸在王卫国脸上。 王卫国咬了咬后槽牙,心中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中前世练了无数遍的標准,身体猛地一震,一个无可挑剔的军姿瞬间站好,纹丝不动。 许尚满意地点了点头,隨即转身,面向王卫国身后那群噤若寒蝉的新兵,大声命令道。 “全部像他一样,军姿站好!谁站不好,就別想吃饭!” 说完,他又对王卫国命令道:“向后转!” 王卫国依令转了过去,正好面向所有新兵,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示范標靶。 新兵们哪里还敢怠慢,一个个拼了命地挺起胸膛,站得笔直。 接下来,一幕让所有新兵都感到头皮发麻的场景出现了。 周华和许尚压根没去管其他新兵,就围著王卫国一个人转悠。 “手又鬆了!五指併拢,中指贴紧裤缝!” “脚跟併拢,脚尖分开六十度!你那是六十一度!” “动什么动?眼珠子再乱瞟,我给你挖出来!”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嘴里不停地挑著刺,但他们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神深处那憋不住的笑意,已经暴露了他们此刻的心情。 两个老炮儿,暗爽得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王卫国好气啊! 气得牙痒痒,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进了这扇门,你过去再牛逼,是打虎英雄还是修车大神,都没用。 在这里,你只有一个身份——新兵。 这是流程,是传统。新兵入伍第一天,都得来上这么一套下马威,杀杀锐气,磨磨稜角,让你明白部队的规矩。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现在背对著老兵训练的方向,只能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拳脚到肉的闷响和震天的吶喊声。 那些新兵们一个个都看得目露震撼,满脸嚮往,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这简直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第391章 两位损友的欢迎方式 陈虎站在队列里,看著被整得跟一愣一愣的王卫国,嚇得一动不敢动。 心里直犯嘀咕:连王哥这样的猛人都被整得这么惨,我这小身板,怕不是要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他不知道,部队里有时候不讲外面的关係,只讲里面的“规矩”。 兄弟,就是用来互坑的。 关係越好,整得越狠。 这顿下马威,既是规矩,也是独属於他们兄弟间的,“最亲切”的欢迎仪式。 许尚绕到王卫国面前,故意板著脸,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小子,到了哥哥我的地盘,是龙你得盘著,是虎你也得臥著。” 周华也凑了过来,憋著笑,补充了一句。 “怎么样,卫国,我们哥俩这欢迎仪式,够不够热烈?” 王卫国眼观鼻,鼻观心,站得如同一座雕塑,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热烈,太热烈了,热烈得他都快自燃了。 他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说。他要是敢露出一丝不服,这俩孙子绝对能找到一百个理由让他在这里站到天黑。 “报告班长!保证完成任务!” 王卫国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標准的回答。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震得周围的新兵蛋子们耳朵都嗡嗡作响。 “嗯,態度还行。” 许尚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带著几分“兄弟你懂的”意味。 “继续保持,我看好你。”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那眼神里的得意和舒爽,简直不加掩饰。 他们没再继续折腾王卫国,而是转身开始像模像样地指导其他新兵,只是那指导的频率和力度,跟刚才对王卫国比起来,简直就是春风化雨。 王卫国就这么顶著“標杆”的名头,在所有新兵面前站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军姿,直到夕阳西下,將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瑰丽的火红色。 远处的训练场上,老兵们的操练声也渐渐停歇。 “集合!” 一声哨响,尖锐地划破了傍晚的寧静。 周华和许尚立刻收起了那副玩闹的姿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训练了一下午的新兵们如蒙大赦,但又不敢有丝毫鬆懈,迅速地整理队列。 不远处,一队穿著同样军装的老兵迈著整齐的步伐走了过来,大约四五十人。 他们身上的气势比普通老兵更加沉稳厚重,眼神锐利如鹰。 王卫国知道,这些才是真正要带他们这些新兵的干部骨干。 隨著他们走近,原本在训练场上带著各个小队的老兵们自动解散,回归了自己的建制。 整个操场上,只剩下黑压压一片,將近五百名新兵,以及那队气势逼人的老兵干部。 周华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站到高台上,手上拿著一份厚厚的名册。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如电,扫过底下每一张年轻而紧张的脸。 “现在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到我左手边集合!” 他的声音不再是刚才跟王卫国开玩笑时的散漫,而是充满了威严与力量。 “李卫!” “到!” “陈建军!” “到!”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一个个身影从队列中跑出,在左侧迅速站成新的队列。 王卫国默默地听著,心里飞快地计算著。每念一个名字,他就在心里记一个数。 周华的声音不疾不徐,名单很长,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王卫国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四百八十人。 他目光微凝,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今年他们长白山军区一共征了两个新兵营,一个营不多不少,正好四百八十人。 也就是说,今年光是他们这个军区,就徵召了足足九百六十名新兵。 这个数字相当庞大了。 看来,今年军区里退伍的老兵確实很多,急需补充新鲜血液。 长白山军区,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什么清閒地方。 北边的老毛子虽然关係有所缓和,但陈兵百万的压力始终存在,这里的部队一直都是满编状態,时刻准备著。 整个军区足足八个团,四个两千人满编的步兵团,是绝对的主力。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一千五百人编制的炮兵团,一个同样编制的装甲团,以及一个工程团。 加起来,总兵力高达一万四千人,是名副其实的边境雄师。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军区的总部驻地,常年驻扎著两个主力步兵团。 所有新兵入伍后,都会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年的集中训练,等到训练合格,才会根据表现和部队需求,分配到下面的各个团去。 就在王卫国思绪翻涌间,周华已经走到了那四百八十名被点到名的新兵面前。 他背著手,身姿挺拔如松,沉声说道。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新兵一营的战士!我是你们的营长,周华!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会把你们从一群老百姓,锻造成合格的军人!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四百八十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王卫国站在原地,心里跟明镜似的。 既然周华是一营营长,那自己这个没被点到名的,自然就是在二营了。 而二营的营长…… 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同样一脸严肃,但嘴角快要压不住笑意的许尚。 得,未来一年,日子怕是不会太无聊了。 果不其然,许尚紧接著也站了出来,面对剩下的四百八十人,用同样威严的口气宣布了新兵二营的成立,並自报家门——营长,许尚。 接著,那四五十名老兵干部走了上来,他们人手一份名单,开始进行更细致的划分。 “新兵二营一连,全体都有,这边集合!” 一个军官喊道。 很快,一百二十人被分了出来。 “一连一排,跟我走!” “一连二排!” “一连三排!” 分连,分排,再分班。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效率极高。 每个连一百二十人,下辖三个排,每个排四十人,再细分为三个班,外加一个排部。 王卫国很快就在名单上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王卫国!” “到!” “新兵二营,一连,一排,一班!” 这个番號一出来,王卫国心里微微一动。 二营一连一排一班,这可是尖刀班的配置。 看来,许尚和周华虽然明面上整他,暗地里还是把他当成了重点培养对象。 而他的连长是郑兵,连队指导员正是薛红钢,排长则是赵武。 负责给他们一班点名的是个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的老兵。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十几个新兵,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力。 “我叫段海,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的班长。现在,都跟我来,分宿舍!” 第392章 入伍分班 王卫国跟著队伍,走向不远处一排排崭新的营房。 集体宿舍,標准的营房配置,一进门就是一股淡淡的油漆和阳光的味道。 靠墙两排木製的高低床,中间是一条长长的过道,地面是水泥地,扫得乾乾净净。 一个宿舍,刚好住一个班。 “床铺自己选,背包放好,五分钟后,楼下集合!” 班长段海放下命令,就转身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刚才还紧绷的气氛瞬间一松,十几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年轻人开始打量彼此,脸上带著拘谨和好奇。 “俺叫李大壮,豫北来的。” 一个憨厚的大高个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叫赵小军,首都来的。” 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青年推了推眼镜。 “……” 大家纷纷开始自我介绍,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王卫国將自己的背包放在靠窗的下铺,一边整理,一边听著。 就在这时,两个名字让他心里微微一震。 “我叫郑元,苏省的。” 一个面容清秀,眼神里透著一股机灵劲的青年说道。 “胡卫兵,齐鲁的。” 另一个青年身材魁梧,面相忠厚,声音洪亮。 王卫国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 郑元,胡卫兵。 这两个人,他前世可太熟了。 都是从他们这一批新兵里杀出来的佼佼者,后来一个在机关,一个在基层,都凭著自己的本事干到了正营级,是军区里有名的青年才俊。 没想到,这一世,他们竟然跟自己分到了一个班。 看著眼前这两个还略显青涩,对未来充满迷茫和憧憬的年轻人,王卫国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重生的魅力所在,看著熟悉的人,走在熟悉的轨跡上,而自己,却成了那个唯一的变数。 “兄弟,你呢?叫啥名啊?” 郑元注意到了正在铺床的王卫国,主动凑过来问道。 王卫国转过头,露出一丝友善的微笑:“王卫国,长白省的。” “王卫国?” 胡卫兵在一旁听到了,挠了挠头。 “我咋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下午那个被两个首长单独拉出来当標杆的,就叫王卫国!” 旁边一个记性好的新兵立刻说道。 此话一出,整个宿舍瞬间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王卫国,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同情和一丝丝……幸灾乐祸。 王卫国:“……” 看来,自己这“名人”是当定了。 就在这时,宿舍门口传来了班长段海的声音。 “时间到!都磨蹭什么呢?全体都有,楼下集合!” 眾人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冲了出去。 在楼下站好队后,班长段海看著他们这群新兵蛋子,眉头皱了皱,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都跟我来,去食堂吃饭!” 一声令下,队伍开拔。 新兵连的食堂离宿舍不远,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平房。 还没进门,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就爭先恐后地钻进了眾人的鼻子里,让这些折腾了一下午、早已飢肠轆轆的年轻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食堂里灯火通明,一排排长条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 窗口前,几个炊事班的战士正忙碌著,大铁盆里装著热气腾腾的饭菜,白色的蒸汽氤氳升腾,带著诱人的光泽。 “一班的,这边排队打饭!” 段海指了指最左边的窗口,然后带头走了过去。 新兵们有样学样,拿著自己的搪瓷大碗,排成一列。 轮到王卫国时,他看清了今天的菜色。 白瓷盘里,翠绿的炒丝瓜,清爽的炒白菜,金黄的韭菜炒鸡蛋,还有一勺油光发亮的土豆炒肉丝,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 主食是白的大米饭,管够。旁边还有一个大桶,里面是冒著热气的骨头汤,几根硕大的筒子骨在浓白的汤里若隱若现。 这伙食,比王卫国预想的还要好上太多。 在这个年代,寻常百姓家,逢年过节也未必能吃上这样四菜一汤的配置,更別提还有肉了。 眾人打好饭,回到指定的桌子坐下。 刚一落座,李大壮就迫不及待地扒了一大口饭菜,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讚嘆道。 “娘嘞,这饭菜,比俺们村过年吃的都好!” 一句话引来了大家的共鸣,纷纷点头。 紧张和拘谨,在实实在在的饭菜面前,消散了大半。 班长段海端著自己的饭碗,坐在了桌子的上首,看著这群狼吞虎咽的兵,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乙的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吃著,一边吃,一边像是閒聊般开口。 “都记住了,在部队里,吃饭没人管你,只要不浪费,想吃多少吃多少,米饭和菜都可以加。” 听到可以添饭加菜,好几个新兵眼睛都亮了。 段海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了些。 “但是,我劝你们悠著点。平时训练量大,消耗也大,可要是吃得太撑,下午或者第二天训练,有你们受的。” “急行军、跑障碍,一折腾,保管你把早上吃的全吐出来,那滋味,谁试谁知道。记住我的话,平时吃饭,七分饱就行,身体最舒服,也最有劲儿。”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几个正准备再去添饭的新兵头上。 他们面面相覷,手里的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王卫国闻言,心中暗暗点头。这都是老兵的经验之谈。 前世他刚入伍时,就因为贪嘴吃多了,结果第二天一个五公里下来,吐得昏天黑地,记忆犹新。 他不紧不慢地吃著,將碗里的饭菜吃得乾乾净净,不多不少,刚好七、八分饱。 一顿饭吃完,新兵们身上的疲惫仿佛都被这顿丰盛的晚餐驱散了。 段海又交代了几句洗漱和就寢的规矩,便宣布解散。 眾人三三两两地往宿舍走,路上还在回味著刚才的饭菜,討论著班长的话。 王卫国走在人群中,正想著心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两声又惊又喜的呼喊。 “卫国?” “是卫国哥!” 第393章 军营相逢 王卫国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月光下,两个穿著同样崭新军装的身影快步向他走来。 虽然只是差不多一年未见,但两人的变化却不小。 原本在村里还带著一丝庄稼汉质朴气息的脸庞,此刻已经被晒成了古铜色,眼神也变得更加坚毅。 他们的身形比离开村子时更加魁梧壮实,肩膀宽了,胸膛厚了,浑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军人特有的精悍之气。 正是沈军和沈富国。 “富国,阿军!” 王卫国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迎了上去。 “真是你啊卫国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在这儿碰到你!” 沈富国上来就给了王卫国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用力拍著他的后背。 沈军也笑著上前,同样给了他一个拥抱。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兄弟重逢的喜悦,在军营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珍贵。 “你们俩,看起来可比在村里结实多了。” 王卫国打量著他们,笑著说道。 “那可不,天天练,铁打的也得给练出几两肉来!” 沈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们倒是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来了。家里都安顿好了?” “都挺好的。” 王卫国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脸上带著喜色。 “对了,前阵子你们应该收到家里来信了吧?恭喜你们两个都添丁了啊!” 提到这事,沈军和沈富国两个硬汉的脸上瞬间堆满了幸福和急切。 “是啊!收到了!俺媳妇说给俺生了个大胖小子!” 沈富国挠著头,嘿嘿直笑。 “俺家的也是儿子!” 沈军也跟著道,隨即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 “家里来信就说了生了儿子,说母子平安,孩子……孩子咋样啊?卫国哥你应该见著了吧?”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为人父的渴望和对家人的思念。 信上寥寥数语,哪有当面听人描述来得真切。 王卫国看著他们急切的样子,笑了。 他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都很好,非常健康。富国家的小子,胖乎乎的,脸蛋跟个白面馒头似的,眼睛挺大,特別亮,像他娘。” “阿军你家那小子,头髮特別黑,也壮实,不怎么哭,就是能吃,两个小子都跟小猪崽一样,长得可快了。” 他儘量用最朴实生动的语言,为他们勾勒出孩子的模样。 沈军和沈富国听得入了迷,脸上是藏不住的傻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儿子。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去,亲手抱一抱那两个胖乎乎的小傢伙。 “等熬过这段时间,入伍正式满一年,逢年过节就有轮流探亲假了。” 王卫国安慰道,“到时候就能回去了。” “嗯!” 两人重重地点头。 许多士兵为了省下路费,会主动放弃探亲假,但他们两个跟著王卫国挣了些家底,不缺那点钱,回家的念头早就刻在心里了。 短暂的敘旧之后,沈军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 “卫国,我们俩马上就要正式下连队,进行分兵了。因为我们有技术,连里给了我们几个选择。” 沈富国在一旁补充道。 “我们跟领导报了,说会开车,会修车,还会点盖房子的手艺。所以,现在有三个方向让我们选:步兵团、装甲团和工程团。你脑子活,见识广,帮我们参谋参谋,选哪个好?” 当初在村里,王卫国买回拖拉机后,不仅自己开,也手把手教过他们俩。 从简单的驾驶到更换零件、排除故障,两人都学得有模有样。 开车更是天天开,技术扎实得很。也正因如此,他们这些有特殊技能的兵,在新兵分配时才有了宝贵的选择权。 王卫国闻言,心中瞬间瞭然。 这几乎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他看著眼前一脸信赖的两个同乡兄弟,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步兵团最苦最累,提干最难,转业也最没优势。 工程团虽然是技术兵种,但未来的发展远不如另一个选择。 唯有装甲团。 进入九十年代乃至二十一世纪后,物流和运输行业將迎来爆发式的增长。 掌握重型车辆驾驶和维修技术,就等於握住了一个金饭碗。 他认真地看著两人,沉声说道:“最好选装甲团。” “装甲团?” 两人对视一眼。 “对。” 王卫国语气篤定地解释道。 “你们想,在部队干一辈子的是少数,大多数人总有退伍转业的那一天。就算你们俩干得好,提到正连级,那也差不多是三十五岁左右退伍。到时候怎么办?” “去装甲团,你们能接触到坦克、装甲车,这些都是大傢伙。驾驶和维修这些车辆的技术,跟地方上的重型卡车、工程机械都是相通的。等你们退伍转业,凭著这手艺,进国营厂的运输队,当个队长、技术骨干,绝对是香餑餑,非常吃香。”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更具前瞻性的话。 “就算以后国营厂不景气,自己出来单干,开大车搞运输,也绝对饿不著,足够你们安安稳稳干到退休。” 这番话,条理清晰,目光长远,直接为他们规划到了一二十年之后。 沈军和沈富国听得连连点头,眼神越来越亮。 他们之前只是隱约觉得会开车有优势,却从未想得如此深远。 沈军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沈富国也重重地点头,满脸佩服地看著王卫国。 “卫国哥,还是你看得远!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王卫国笑著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都是自家兄弟,应该的。你们就安心选装甲团,把技术学扎实了,以后路宽著呢。” “哎!” 两人齐声应道,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 有了王卫国这番话,他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食堂里人来人往,正是饭点,喧闹得很。 三人又聊了几句家常,约定了以后常联繫,沈军和沈富国便端著餐盘匆匆离开了。 晚上还有训练,他们不敢耽搁。 看著两人融入迷彩服人潮中的背影,王卫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能帮到自己的兄弟,这种感觉踏实而满足。 “王卫国?”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王卫国回头,只见一个人正看著他,眼神里带著几分审视和好奇。这人正是他的班长,段海。 “班长好。” 王卫国立刻站直,敬了个不算標准的礼。 段海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行了,別整这些虚的。走,吃完饭我带你们几个新来的熟悉熟悉环境。” 第394章 入伍第一课 段海是总部直属侦察连的老兵,眼力毒得很。 他第一眼看到王卫国,就觉得这小子跟別人不一样。 寻常新兵蛋子,哪个不是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可这小子,从进来到现在,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反倒是一种近乎怀念的平静,仿佛不是来了一个陌生地方,而是回了家。 更何况,王卫国这个名字,在他们这群在总部待过的老兵耳中,早就如雷贯耳了。 能跟新兵一营长周华、二营长许尚那两个出了名的“兵王”打个平手,这事早就传遍了。 “是,班长!” 王卫国应了一声,跟著郑元、胡卫兵几人,隨著段海走出了食堂。 军营的布局,王卫国熟得不能再熟。 左手边是训练场,那片被汗水浸透了无数遍的黄土地,承载了他前世太多的记忆。 右前方是宿舍楼,一排排整齐的营房,窗明几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更远处,还能看到器械场上的单双槓,在夕阳下泛著冷硬的光。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熟悉得让他有些恍惚。 段海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 “……那边是咱们的室內训练馆,下雨天就在里面练。看到那栋三层小楼没?那是军官宿舍和学习室,没事別往那儿凑……” 王卫国安静地听著,没有插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像一个最普通的新兵,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这个即將生活多年的地方,只是眼底深处,藏著无人能懂的沧桑和感慨。 参观完军营,段海带著他们去后勤处领了军装、被褥和洗漱用品。 崭新的绿军装带著一股阳光和浆洗的味道,王卫国用手抚摸著那熟悉的布料,心中百感交集。 回到分配的宿舍,一个班十个人,上下铺的铁架床。 段海將东西往中间一放,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行了,新兵们,欢迎来到你们的新家。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了。作为军人,第一课,就是要把自己收拾利索了!” 他拿起一套军装,开始教眾人如何正確穿著,从衬衣的扣子,到腰带的系法,再到军帽的戴法,每一个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 接著,他打开一床崭新的军被,开始展示他的绝活——叠被子。 “看好了,都学著点!被子,就是军人的脸面!叠不好被子,就別想当个好兵!” 只见段海双手上下翻飞,铺平、压实、三折、四叠,再用手掌侧面一点点地修整边角。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一床鬆软的被子就在他手里变成了一个稜角分明、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新兵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上手尝试,结果自然是一片狼藉。 不是叠歪了,就是边角软塌塌的,怎么看怎么彆扭。 郑元和胡卫兵两个在家练过、领悟力很强的小伙子,此刻对著一床被也是愁眉苦脸,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眾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循声望去,只见王卫国床铺上的被子,不知何时也已经变成了一个標准的“豆腐块”,甚至比段海叠的还要板正,那线条,跟刀切出来似的。 王卫国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上的浮尘。 然后自然地走到还在跟被子较劲的胡卫兵身边,笑著说:“我来帮你。” 他一边动手,一边讲解著诀窍。 “这里要压实,用你的手肘发力……对,然后这个角,要向里捏一下,再用手掌推平……”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讲解清晰易懂,胡卫兵学著他的样子一试,果然像样多了。 段海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他走到王卫国叠好的被子前,伸手摸了摸那硬朗的边角,忍不住嘖嘖称奇。 这手艺,比他这个老兵都地道! 他清了清嗓子,对著满屋子好奇的新兵蛋子说道。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奇怪,为什么王卫国同志这么熟练?” 眾人纷纷点头。 段海脸上露出一抹带著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说道。 “你们以为他是普通新兵?我告诉你们,王卫国在来咱们这儿之前,就已经跟一营和二营的营长交过手了!” 他绘声绘色地將王卫国和两位营长比武,並打成平手的事跡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整个宿舍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卫国身上,充满了震惊、崇拜和不可思议。跟兵王级的营长打成平手? 那是什么概念! 他们连营长的真实实力都还没见过呢! “我靠!卫国,你……你这么猛?” 郑元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 王卫国无奈地笑了笑,对段海投去一个眼神。 段海压根不理他,反而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嘿嘿直笑。 “你小子惨了,我可告诉你,在咱们部队里,关係越好,整得越狠。你跟营长都打出交情来了,以后训练,他肯定往死里训你,你就等著脱层皮吧!” 王卫国心里也明白段海说的是实话。 而另一边,郑元和胡卫兵听完段海的话,震惊过后,眼神里却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他们都是家传武学的继承人,从小打熬筋骨,心高气傲,听说王卫国能与传说中的兵王打成平手,心里顿时有些不服气。 胡卫兵是个直肠子,当即就说道:“卫国,你这么厉害,咱们哥俩想跟你切磋切磋!” 郑元也在一旁点头,目光灼灼地看著王卫“国。 王卫国闻言,心里顿时乐了。 他看著眼前这两个一脸“我要挑战你”的愣头青,前世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出来。 郑元的家传猿击拳,势大力沉,一拳出去带著风声,刚猛无匹。 胡卫兵的十二路谭腿,腿法凌厉,变化多端,攻击范围极大。 这两人要是联起手来,一个主拳一个主腿,拳脚合併,威力倍增。 前世在军区大比武上,这两人组成的双人小组可是大放异彩,是公认的准兵王级別。 王卫国自己也跟他们交过手,一对一,他有把握稳贏,可一旦让他们形成配合,一对二,自己也得饮恨败北。 这个年代的部队里,真是藏龙臥虎,堪称神仙打架。 光他们这一批新兵里,除了郑元和胡卫兵,一营那边还有一个叫张豹的狠人,一手家传擒拿术出神入化,关节要害一拿一个准。 第395章 入伍第二课 跟这两个未来的准兵王现在就打? 那多没意思。 王卫国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摆了摆手,一脸“高手寂寞”地说道。 “跟我练有什么意思?都是新兵蛋子,打来打去也分不出个高下。你们真有本事,就別盯著我啊。” “那盯谁?” 胡卫兵下意识地问道。 王卫国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循循善诱道。 “你们想啊,咱们侦察连归谁管?营长啊!段班长不是说了吗,营长是兵王。你们要是能跟营长练练,把他给贏了,那才是真本事,那才叫杀杀他的威风!到时候,整个营里谁不服你们?” 这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郑元和胡卫兵心中的那桶火药。 对啊! 跟新兵打,贏了也不光彩。 要打,就打最强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斗志,当即信了王卫国的鬼话。 “卫国说得对!咱们的目標,应该是营长!” 郑元重重地点头。 看著两个被自己成功忽悠瘸了的未来兵王,王卫国在心里偷笑。 让你们俩去给周华许尚找点乐子,也省得他天天盯著自己。 这一晚,新兵们在兴奋、好奇和对未来的憧憬中,一直折腾到很晚才结束训练,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王卫国也刚刚进入梦乡,还没来得及回味一下这熟悉的铁架床是什么滋味。 “嗶——嗶——嗶——!” 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猛地划破了深夜的寧静。 几乎在哨声响起的同时,原本睡在上铺的段海如同弹簧一般“蹦”了起来,对著下面一群还在迷糊的新兵蛋子扯著嗓子大吼: “紧急集合!都给老子起来!快,穿军装到外面集合,速度要快!” “怎么了?” 新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和尖锐的哨声惊得魂飞魄散,一个个从床上猛地坐起,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惊恐,宿舍里顿时乱成一团。 “训练紧急集合,这是新兵入伍第二课,今晚別想睡好觉。” 段海的声音冷硬而急促,但他的动作却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慌乱。 说话间,他已经將被子利落地甩到一旁,翻身下床,三下五除二就將作训服套在了身上,一边繫著扣子一边催促著还在发愣的眾人。 王卫国几乎是和段海同时动作的。 哨声入耳的瞬间,他前世那深入骨髓的肌肉记忆就被彻底唤醒。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高效,穿衣、穿鞋、戴帽,一气呵成,速度竟是丝毫不比段海这个十年老兵慢。 而宿舍里的其他新兵蛋子就惨不忍睹了。 有人找不到自己的鞋,有人把裤子穿反了,还有人扣子扣得乱七八糟,领子也翻不出来。 整个宿舍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充斥著“我的腰带呢?” “哎呀,你踩到我脚了!”之类的惊呼和抱怨。 “都別磨蹭了!快快快!” 段海低吼著,第一个衝出了宿舍。 王卫国紧隨其后。 剩下的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穿得乱七八糟地就跟著往外跑。 深夜的北大荒,寒风凛冽如刀。 操场上几盏大功率的探照灯將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光线刺眼。 许尚背著手,面沉如水地站在队伍前方,他身后,一排排级以上的干部个个神情严肃,目光如电。 新兵们跌跌撞撞地跑到操场上,在各自班长的呵斥下勉强站成了几个歪歪扭扭的队列。 寒风一吹,不少人冻得直哆嗦,睡意和惊慌交织在他们年轻的脸上。 人刚到齐,许尚冰冷的目光便扫视全场,他缓缓踱步,从队伍前走过,最后停在中央,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看看你们自己,再看看你们身上穿的!这是军装!是军人的荣誉和脸面!你们看看你们穿的都叫什么玩意儿?有的扣子没扣,有的帽子没戴,还有的,腰带呢?被狗吃了吗?你们不是在穿军装,你们是在侮辱军装!” 许尚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迴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新兵们的心上。 许多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以班为单位,给我绕著新兵宿舍区跑五圈!跑不完的今天晚上就別想回去睡觉!” 许尚猛地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是!” 各班班长立刻领命,准备带队开跑。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报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只见王卫国身姿笔挺地站著,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许尚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冰冷,他转过身,盯著王卫国:“讲!” “报告连长,我穿好了。” 王卫国一脸坦然,语气里带著几分不服。 他知道许尚刚才肯定瞄了自己,挑不出错处但还是连著自己一块罚。 而王卫国他的作训服果然是穿得一丝不苟,帽子戴得端端正正,腰带扎得紧实有力,整个人就像一桿標枪,与周围歪歪扭扭的新兵形成了鲜明对比。 郑元和胡卫兵在队伍里看著这一幕,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担忧。 这傢伙,真敢跟许尚顶啊! 许尚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王卫国面前。 他比王卫国稍高一些,居高临下地审视著他,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突然,许尚伸出手,快如闪电地在王卫国胸前一拨一扯。 “啪嗒”一声轻响,王卫国胸口最上面一颗扣子下的衣襟被扯了出来,露出了一点点不平整的褶皱。 紧接著,许尚的手又往下探,在他的腰带扣上一弹。 “穿好了吗?” 许尚的声音带著一丝玩味,慢悠悠地问道。 我靠,这么搞针对是吧! 王卫国心里瞬间闪过一万句吐槽。 这孙子,绝对是故意的! 就为了这么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褶皱? 这摆明了是公报私仇! 段海在一旁努力憋著笑,肩膀一耸一耸的,脸都快憋紫了。 其他几个老兵油子也都看出了门道,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了一下,隨即猛地並脚,大声吼道:“报告,没有!”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许尚脸上的舒爽表情一闪而过,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故意板起脸。 “哦?没有穿好,还敢第一个跳出来说自己穿好了?看来你对我的命令很不服气啊。” 他顿了顿,音量陡然拔高。 “既然你体力这么好,精神这么足,那就別跟他们一起跑五圈了。你,给我跑十圈!” “是!” 王卫国再次大吼一声。 他狠狠地瞪了许尚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给我等著! 然后,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开始跑。 第396章 这就是下马威 看著王卫国那带著几分“悲愤”的背影,许尚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臭小子,让你之前坑我,到了我的地盘,还不得任我拿捏? “其他人,还愣著干什么?跑!” 许尚转身对著剩下的人吼道。 新兵们如梦初醒,在班长的带领下,也开始绕著宿舍区跑了起来。 五圈下来,对於这些刚刚放下锄头或者书本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挑战。 一个个累得跟死狗一样,弯著腰,双手撑著膝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而当他们跑完停下来的时候,却震惊地发现,王卫国还在跑。 他的步伐依旧稳健,呼吸虽然也有些急促,但节奏保持得非常好,完全不像他们这样狼狈。一圈,两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王卫国跑完了属於他的第十圈,缓缓停在了队伍的最前方,除了额头上布满汗珠,脸色微微泛红外,竟看不出多少疲態。 “我……我靠……” 郑元一边喘著粗气,一边目瞪口呆地看著王卫国。 “这……这还是人吗?牲口啊这么能跑!” 胡卫兵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自问体能不错,可跑完五圈也感觉肺快炸了。王卫国跑了十圈,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这傢伙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一刻,他们心中那点不服气,彻底被震惊所取代。 许尚等所有人都缓过一口气,才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语气严肃而郑重。 “我知道你们很累,很不理解。但你们记住,这里是祖国边境!不是你们温暖的家!在边境线上,任何时候都可能爆发战爭,任何时候都可能出现紧急情况!” “敌人不会给你时间穿好衣服,不会给你时间做好准备!一分钟內完成紧急集合,这是你们的必修课,是你们保命的本事!” “现在,各班带回宿舍,脱下军装,全体上床!听我命令!” 新兵们虽然精疲力尽,但许尚的话却让他们心头一震,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跟著班长跑回宿舍。 刚回到宿舍,段海就立刻下令:“全体都有,脱衣服,躺下!” 眾人手忙脚乱地脱下刚穿上没多久的军装,重新躺回冰冷的铁架床上。 还没等他们喘匀一口气。 “嗶——嗶——嗶——!” 宿舍外,那魔鬼般的哨声再次尖锐地响起。 “起来!穿衣服!集合!” 段海扯著嗓子大吼。 外面,许尚拿著一个大喇叭,用不带感情的语调开始数数。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整个新兵营再次鸡飞狗跳。 王卫国他们宿舍在一楼,占了地理优势,每次都是第一个衝到操场。 但每次,许尚都能从他们班里挑出毛病。 “郑元!你领子没翻好!” “胡卫兵!第三个扣子!扣到第四个扣眼上了!” “你们班,又是最后一个!全体,伏地挺身五十个!做完回去!”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集合,一次又一次的解散,一次又一次的被挑刺,被惩罚。 从深夜到凌晨,哨声就像催命符,反覆折磨著所有新兵的身体和神经。 天色蒙蒙亮时,最后一次集合解散,新兵们一个个被折磨得精疲力尽,双眼通红,走路都打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挪回宿舍。 郑元一头栽在床上,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有气无力地看著依然精神头尚可的王卫国,喃喃道。 “卫国……哥,你……你到底是什么妖怪变的?这都跟没事人一样……” 胡卫兵也趴在床沿上,虚弱地附和:“我感觉……我快死了……” 王卫国看著两个瞬间“阵亡”的室友,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將自己脱下的军装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然后才躺下。 他的身体確实也疲惫,但比起其他人,这种程度的消耗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內。 前世在最精锐的部队里,比这更残酷的训练都是家常便饭。 然而,他所谓的“躺下休息”,持续时间甚至不足五分钟。 “嘟——!全体都有,紧急集合!” 段海那已经沙哑的嗓子在门外炸响,根本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还来?!”郑元哀嚎一声,几乎是闭著眼睛从床上滚了下来。 这一次,没有人再抱怨,也没有人敢怠慢。 所有人都被折磨出了肌肉记忆,机械地重复著穿衣、整理、衝刺的动作。 当二营的新兵们再次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地站在操场上时,他们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一幕。 不远处,老兵营的操场上灯火通明,一支支队伍已经集结完毕,如同一排排沉默的松柏,纹丝不动。 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整齐划一,从哨声响起到集合完毕,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有人,以排为单位,带到老兵训练场!看!” 许尚的声音通过喇叭传来,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新兵们被各班班长带队,稀稀拉拉地跑到了老兵训练场的边缘。 “立正!跟你们面前的老兵一样,站军姿!谁动一下,加练半小时!” 许尚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耳边迴荡。 新兵们不敢怠慢,努力挺直自己酸痛的腰背,模仿著前方老兵的姿態。 可他们站得歪歪扭扭,像一群刚出土的豆芽菜,而他们面前的老兵,却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笔直地钉在那里,眼神锐利,杀气內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分钟后,已经有新兵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晃动。 二十分钟,有人脸色发白,汗水浸透了衣领。 半个小时,终於有人撑不住,“噗通”一声软倒在地。 紧接著,就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陆陆续续倒下了七八个。 医务兵迅速上前將人抬走,而许尚的眼神扫过剩下的人,没有一丝波澜。 “继续!”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隨即转向那些依旧挺立的老兵,声音陡然拔高。 “二营的老兵,听我口令!五公里武装越野,目標,后山高地!出发!” “是!” 震天的吼声响起,老兵们抱著自己的钢枪,迈开整齐而有力的步伐,冲向营区后面那条蜿蜒的山路。 队伍浩浩荡荡,脚步声匯成一股奔腾的钢铁洪流,在黎明前的微光中,显得无比壮观。 第397章 训练得太狠了 “你们这群新兵。” 许尚的目光重新落回新兵们身上。 “现在还没有分枪,就空著手跟在后面跑!我把话放在这,今天谁跑不完,早饭就別想吃了!就算是爬,也得给我爬到终点!” 他身边的几个干部散开,像狼一样盯著这群已经快要散架的羔羊。 新兵们哀嚎著,却只能拖著灌了铅的双腿跟了上去。 “卫国……等等我……” 郑元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肺都要炸了。 王卫国放慢了些脚步,伸手拉了他一把,沉声道。 “调整呼吸,別用嘴巴喘气,用鼻子吸,节奏放慢。” 一开始,大家还勉强能维持著队列,但跑上山路后,体力差距瞬间显现。 队伍很快就乱了套,后面的人越掉越多,一个个脸色惨白,跟丟了魂一样。 而跑在最前面的,则是一群谁也不服谁的狠人,把这次越野当成了一场无声的竞赛。 王卫国、郑元以及胡卫兵这几个体能好的,自然处在第一梯队。 这一下子,哪些是好苗子,哪些只是普通兵,被筛选得清清楚楚。 许尚看著前面那二十多个遥遥领先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二营今年收的兵,狠人还真不少。 王卫国混在第一梯队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周围的几张面孔。 那几个跑得最凶的,他大多都认识。 左边那个黑脸膛的,前世是猛虎团的副营长。 右边那个个子不高但脚步频率极快的,后来去了特种侦察大队,也是个副营级干部。 还有前面领跑的那个,更是厉害,三十多岁就干到了副团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心中瞭然,这年头,部队极度重视军事人才的培养。 像他们这批人,只要在接下来的训练中表现出色,四年一次的全军大比武就是最好的舞台,之后被选送到军事学院深造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许连长,今年这批新兵里,好苗子不少啊。” 旁边一个排长低声对许尚说道。 许尚点了点头,目光在王卫国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秒,淡淡道。 “是骡子是马,还得是再拉出来遛遛。” 王卫国察觉到了那道目光,刻意放慢了半步,让自己保持在第五六名的位置,不再往前冲。自己的实力许尚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他可不想再被许尚专门“关照”了。 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道理他懂。 一个小时后,当第一批人冲回营区时,天已经大亮。 食堂里,早饭已经备好。雪白的馒头堆成小山,旁边还有几大桶冒著热气的肉粥。 “先到的人,有肉粥喝!后面的人,只有馒头!” 负责打饭的炊事班长老王扯著嗓子喊道。 老兵们早已结束越野,他们端著饭盆,吃得飞快,稀里哗啦几口就扒完一碗粥,啃掉两个馒头,然后放下碗筷,又精神抖擞地奔赴下一个训练场。 王卫国他们这批先回来的,幸运地打到了一碗香喷喷的肉粥。 粥熬得极好,米粒软糯,肉末飘香,一口下肚,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驱散了不少。 他们没有像老兵那样吃完就走,而是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小口啃著馒头,一边抓紧这难得的时间休息。 后面陆陆续续回来的新兵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空空如也的粥桶,默默地拿起两个乾巴巴的馒头啃著,等著粥桶的补充。 “太狠了……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郑元喝著肉粥,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忍不住抱怨道。 “不让睡觉,一来就搞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这是想把我们往死里整吗?” “就是就是。” 胡卫兵揉著自己快要抽筋的大腿,满脸痛苦。 “我昨晚做梦都没想到,当兵是这个样子的。” 王卫国慢条斯理地吃著东西,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他知道,这不过是部队给新兵的下马威。 为的就是挫掉他们身上的娇气和傲气,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军纪如铁。 真要天天这么整,不出一个星期,整个新兵营都得垮掉。 “行了,別抱怨了。” 王卫国將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说道。 “赶紧吃,吃完抓紧时间歇会儿。我猜,这只是个开始。” 郑元闻言,手里的馒头差点掉在桌上。 “还……还来?”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颤抖和绝望,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周围几个新兵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刚刚才从地狱里爬回来,一口热粥下肚,魂儿还没归位,又要接著下一轮的折磨? 胡卫兵齜牙咧嘴地放下啃了一半的馒头,伸手去揉捏自己那不爭气的大腿,感觉里面的筋都拧成了一股麻。 “这日子没法过了,真的,比我们生產队里最忙的秋收还累人。” 王卫国將碗里最后一点肉粥喝乾净,胃里暖洋洋的,驱散了身上大半的寒意和疲惫。 他看著郑元和胡卫兵那副惨兮兮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才哪到哪儿。”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嘴上却没说。 前世在新兵连,比这更狠的操练都经歷过。 这种下马威,说白了就是一场心理战,先从精神上把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半大小子们给彻底压垮,然后再一点点把他们塑造成合格的军人。 “这个时候来根烟就美了。” 郑元一屁股瘫在长凳上,眼神迷离地望著食堂的房梁,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个有菸癮的新兵顿时都觉得心痒难耐,下意识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脸上满是渴望。 在农村,十八九岁的后生,抽口烟解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王卫国一乐,心里暗道。 “还想抽菸呢?新兵入伍第一年,別说烟了,就是带了菸酒票来都没地方使。” 部队对新兵的管理严格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一切可能影响训练、滋生不良习气的东西,都是绝对禁止的。 他自己来的时候,就把家里那些票证都留给了沈青青,压根没想过这些。 眾人正聊著,食堂门口又陆陆续续地晃进来几个人影。 那几个新兵的样子比郑元他们还要狼狈。 一个个脸色煞白,嘴唇发青,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军装湿噠噠地贴在身上。 他们连走到饭桌前的力气都没有了,进门就直接瘫倒在地。 有椅子的坐椅子,椅子没了的就靠著墙根、桌腿坐下。 整个人缩成一团,胸膛剧烈地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个破旧的风箱。 还有几个实在忍不住的,扶著墙角就开始乾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往外冒。 食堂里,正在收拾碗筷的几个炊事兵看得老开心了。 第398章 这才哪到哪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炊事兵,端著一盆洗好的碗,路过一个瘫在地上的新兵旁边,笑嘻嘻地调侃道。 “嘿,我说兄弟,你们这不至於吧?这才五公里,就顶不住了?” 那新兵连抬眼皮瞪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虚弱地摆了摆手。 郑元看著他们的惨状,心里那点抱怨顿时平衡了不少,甚至还生出了一丝小庆幸。 他清了清嗓子,也学著老兵的腔调,衝著那边喊道。 “就是,这才哪到哪儿啊,后面还有的练呢。” 他话音刚落,一个刚扶著墙站起来,正准备去打饭的新兵就投来一个幽怨的眼神,无语地吐槽道。 “你们是真牲口啊……一个个的,居然能跟著老兵的屁股跑回来。我们连你们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指了指外面。 “后面还有呢,倒在半路上起不来的,估计得有小半个连。人家连长都看不下去了,让排长们一个个往回架呢。” 这话一出,王卫国他们这批先回来的人,腰杆不自觉地又挺直了几分。 “先回来就能多休息,还能早些喝上肉粥,这可是咱们二营的传统,每届都一样。” 负责打饭的炊事班长,端著一个大茶缸,悠哉游哉地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道。 “都抓紧了啊,吃完赶紧歇著。我可听许连长说了,等会儿还有的练呢。” 老王的话像是一道催命符,让那些刚刚缓过一口气的新兵们,脸上再度写满了绝望,但还是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搀扶著去打早餐。 可惜,那一大桶香气扑鼻的肉粥,早已见了底。 看著空空如也的粥桶,再看看王卫国他们桌上还没收拾的空碗,后来的新兵们眼睛都快绿了,只能认命地拿起两个冰凉干硬的馒头,先就著白开水往下咽,热粥只能等会了。 这对比,实在是太鲜明,太残酷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 “抓紧眯会儿。” 王卫国对身边的郑元和胡卫兵提醒了一声。 说完,他也不管別人,自己往后一靠,背脊抵著冰冷的墙壁,双手环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他知道,接下来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休息都至关重要。 郑元和胡卫兵见状,也有样学样,不敢再多废话,靠著椅子就闭上了眼。 哪怕睡不著,能让紧绷的神经和酸痛的肌肉放鬆片刻也是好的。 食堂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咀嚼声和压抑的喘息声。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最后一批新兵终於被架了回来。 他们是真的跑不动了,別说跑,连走路都一步三晃,要不是有排长们搀著,隨时都可能瘫倒在地上。 许尚让连长排长们看著这群“残兵败將”,自己则黑著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回了食堂。 他锐利的目光在食堂里扫了一圈,看到王卫国他们这群靠著椅子假寐的“先进分子”,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还睡觉呢?一个个睡得挺香啊!” 许尚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在安静的食堂里炸响。 “都给我起来!全体都有,五分钟后集合!出发,目標训练场!” 那些正靠著椅子打盹的人瞬间被惊醒,一个个激灵一下就站了起来。 而那些后面回来,手里馒头还没啃完,粥也没等到的新兵,则是满脸的呆滯和绝望。 “营,营长,我……我们就吃了一口……” 一个新兵苦著脸,小声地申辩道。 “吃什么吃!饭桶!” 许尚眼睛一瞪。 “到了部队,命令就是一切!给你们三分钟,训练场集合!谁最后一个到,今天中午的饭也別吃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满食堂面面相覷、欲哭无泪的新兵。 来到训练场时,晨光已经彻底铺满了大地。 老兵们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训练,障碍场上龙腾虎跃,射击场上枪声阵阵,嘹亮的口號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力量与激情。 而王卫国他们这群新兵,则被带到了一片空旷的泥地上。 “全体都有,站军姿!” 许尚下达了命令。 新兵们不敢怠慢,立刻按照队列站好,挺胸收腹,双目平视前方。 “今天上午的训练內容很简单,十分的简单!” 许尚背著手,踱著步子,声音冰冷地说道。 “就是站军姿,看著老兵们怎么训练。什么时候你们能站出个兵样来,什么时候再谈別的。” 他顿了顿,从旁边一个排长手里接过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在手心里掂了掂。 “我跟几位排长会在这里巡视。谁要是敢乱动,別怪我手里的棍子不认人。第一次,十个伏地挺身;第二次,翻倍,二十个;第三次,四十个!以此类推,上不封顶!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充满了疲惫。 “没吃饭吗?大声点!” “明白!” 这一次,声音总算洪亮了一些。 许尚满意地点点头,隨即带著几个干部,如同巡视领地的猛虎,开始在队列中来回走动。 高强度的越野加上严重睡眠不足,让站军姿这种最基础的科目也变得异常艰难。 汗水顺著额角滑下,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但没人敢抬手去擦。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肌肉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 王卫国调整著呼吸,將身体的重心均匀地分布在双脚上,儘量让肌肉放鬆下来。 对他而言,站一上午军姿不算什么,前世顶著风雨站几个小时的岗都是家常便饭。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儘量让自己看起来“合群”一点,不要太突出,免得又被许尚这个傢伙盯上。 然而,事与愿违。 许尚转了一圈又一圈,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每个新兵身上扫过,抓出了好几个实在忍不住晃动身体的倒霉蛋,罚他们当场做起了伏地挺身。 终於,他踱著步子,停在了王卫国的面前。 王卫国眼观鼻,鼻观心,站得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纹丝不动。 他能感觉到许尚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仿佛在寻找著什么破绽。 安静了足足半分钟,就在王卫国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许尚那带著一丝戏謔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伏地挺身,十个。” 第399章 许尚的「针对」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和错愕。 “报告!我没动!” 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自己刚才站得比標杆还直,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许尚看著他那副“委屈”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脸上却依旧是一副不容置疑的霸道表情。 “我说你动了。” 这五个字,蛮横,不讲道理,却又带著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威严。 王卫国瞬间就明白了,这傢伙就是纯心在找自己的茬。 这是典型的公报私仇,是兄弟间的“特殊关照”。 他深吸一口气,心头那点火气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行,你牛,你是营长你说了算。 “是!” 他大声应了一句,隨即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补了一句:“好好,这么玩是吧,你给我等著。” 说完,他乾脆利落地趴下,准备做伏地挺身。 许尚看著他那副咬著后槽牙的愤恨模样,心情简直爽到了极点。 让你小子套路我,让你小子不声不响“挑拨”我跟周华內斗,现在落到我手里,还不得好好给你“松松筋骨”。 他用手里的木棍轻轻敲了敲王卫国的背,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呦呵,怎么?不服气?还敢瞪我?这是在威胁营长吗?” 许尚的声音里满是狂爽的笑意。 “行,有种!加五十个!” 六十个伏地挺身,对如今的王卫国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 他二话不说,双手撑地,身体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动作標准得可以写进教科书,起落之间带起的微风,吹动了地上的尘土。 “一、二、三……” 旁边的新兵们看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 这可是六十个啊,一口气做完,胳膊不得废了? 王卫国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匀速地完成了六十个伏地挺身,最后双手猛一发力,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稳稳地站回队列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沓。 他站定后,再次挺胸抬头,目视前方。 只是那眼神的余光,却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剐了许尚一眼。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著几个字:你给我等著。 许尚非但没生气,反而乐得不行。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是王卫国跟个受气包一样蔫不唧唧的,那才没意思。 兄弟之间,不就是这么“你来我往”地加深感情嘛。 於是,整个上午,许尚就像一只盯上了肥兔子的狐狸,逮著各种由头给王卫国“开小灶”。 “你,眼神不对,加二十个!” “你,呼吸声音太大了,影响战友,加二十个!” “你,站得太直了,不合群,加四十个!” 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层出不穷,听得旁边的新兵蛋子们一愣一愣的,看向王卫国的眼神充满了深切的同情。 这针对得也太明显了,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报復。 一个上午下来,王卫国自己都懒得记了,粗略估算,做的伏地挺身少说也有三百个。 泥地上,他身前的那片区域,汗水混著尘土,已经印出了两个清晰的手掌印。 而他,除了额角多了些汗珠,依旧站得笔挺,仿佛一棵扎根在岩石中的青松,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过了一个多小时,那些落在后面的新兵总算陆陆续续地爬了回来。 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嘴唇乾裂,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別说站军姿了,连站稳都费劲。 陈虎就是其中之一,他几乎是被人架回来的,一到地方就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眼冒金星,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掛求了。 许尚瞥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排长们看著,能站的站著,站不住的就先在旁边歇著。 煎熬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於,当时针指向中午十二点时,许尚那如同天籟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全体都有,带回!以班为单位,带去食堂吃饭!” 一声令下,所有新兵都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双腿一软,好几个人差点直接坐倒在地。 食堂里,饭菜的香气飘荡著。白米饭,一荤两素,还有一大盆冒著热气的蛋汤。 对於这些体能消耗到极限的新兵来说,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眾人狼吞虎咽,风捲残云,连菜汤都用馒头擦得乾乾净净。 吃完饭,回到宿舍,几乎所有人都是沾著床板就睡著了。 鼾声此起彼伏,连成了片。高强度的训练榨乾了他们最后一丝精力,此刻,睡眠是最好的恢復剂。 王卫国也睡得很沉,但他有意识地控制著自己的状態,没有让自己完全陷入深度睡眠。 下午一点四十,宿舍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三排长段海洪亮的声音炸响在眾人耳边。 “全体都有,起床!五分钟时间,穿好衣服,楼下集合,出发训练场!” 新兵们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整理內务。 郑元一边套著鞋,一边凑到王卫国身边,压低了声音,愤愤不平地说道。 “卫国,那营长明摆著针对你,你咋不敢跟他干一架呢?这也太欺负人了!” 早上那一幕幕,他都看在眼里,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王卫国繫著鞋带,头也不抬,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声说道。 “干一架?我估摸著我跟他就是打个平手,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落个把柄,指不定后面他还要怎么针对呢?不划算。” 他顿了顿,抬眼看了看郑元,又瞥了一眼旁边同样义愤填膺的胡卫兵,话锋一转,带著一丝怂恿的意味。 “不过嘛……我觉得你和老胡可以试试。单挑,你们俩肯定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要是联手,绝对能揍他个措手不及,好好灭灭他的威风。” 郑元和胡国安都是各村选拔出来的佼佼者,身体素质极好,性格也是不服输的主儿。 正是爭强好胜的年纪,被王卫国这么一激,心里顿时活泛起来。 是啊,一个人打不过,两个人还不行吗? 他们两个联手,在整个新兵连里都找不出对手。 那许尚再厉害,也是一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火苗。 王卫国看著他们心动的模样,心里暗笑。 许尚啊许尚,这可不是我挑事,是你自己犯了眾怒。 我这叫顺应民心。 很快,队伍集合完毕,再次来到了上午那片空旷的训练场。 下午的科目依旧是站军姿,看老兵训练。 第400章 二挑一 隨著许尚一声令下,隔壁训练场上,老兵们迅速集合。 他们一上来,也是雷打不动的半个小时军姿,站得比新兵们脚下的电线桿还要直,那股子沉凝如山的气势,让新兵们看得心头髮颤。 半小时后,老兵们动了。 他们冲向一排排架子,几个人一组,將一根根粗壮的圆木扛在肩上,然后迈开步子,绕著训练场开始了长跑。 那沉重的脚步声,整齐划一的號子声,充满了力量与血性,像一记记重锤,敲打在每个新兵的心上。 许尚背著手,踱到新兵队列前,目光扫过一张张稚嫩而疲惫的脸,冷哼一声,又开始了训话。 “都看清楚了没有?看看你们自己那废物样!空著手跑个五公里都要死要活的,没点男人样!再看看老兵们是怎么训练的?这才叫兵!你们,差远了!”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新兵的自尊心上。 队伍里,许多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但也有人,比如郑元,胸中的那团火被彻底点燃了。 “报告!”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许尚循声望去,只见郑元从队列里站了出来,满脸通红,眼神里燃烧著不屈的火焰。 “说。” 许尚挑了挑眉。 “报告营长!老兵那是训练了很久,我们才刚来!给我们两年时间,谁比谁差还不一定呢!”郑元梗著脖子,大声说道。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目光直视著许尚,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且,我现在就不觉得比老兵差!” “我要挑战你,营长!”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新兵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连巡视的连长和排长们都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看著这个胆大包天的新兵蛋子。 挑战营长? 这小子疯了吧! 许尚愣了一下,隨即乐了,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他走到郑元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呦呵,有意思。挑战我?” 许尚用手里的木棍轻轻点了点郑元的胸膛。 “行,有种!不过,光挑战没意思,得加点彩头。谁输了,绕著这个训练场,跑二十圈,怎么样?” 二十圈! 这个数字让所有新兵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训练场一圈下来少说也有四百米,二十圈就是八公里,还是在一下午高强度军姿之后。 这要是输了,怕不是得把腿给跑断。 郑元的脸涨得更红了,血气上涌,脖子一梗:“跑就跑!谁怕谁!” 他这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让许尚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他喜欢刺头,尤其是这种有血性的刺头。 但刺头之所以是刺头,就是因为稜角太多,需要好好打磨。 就在这时,队列里的王卫国悄悄碰了碰身旁的胡卫兵,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和怂恿。 “老胡,上啊!你还愣著干什么?老郑一个人肯定打不贏他,这要是输了,二十圈能要他半条命!不能输,咱们今天必须灭灭他的威风!” 胡国安本就不是个能看热闹的主儿,他跟郑元还有王卫国关係最好。 此刻见郑元一个人扛下了这么大的赌注,他心里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王卫国的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点燃了他。 “报告!” 又一声洪亮的报告响起,胡卫兵猛地跨出队列,站到了郑元身边,昂首挺胸地看著许尚。 “又来一个?” 许尚的眉毛挑得更高了,饶有兴致地打量著这个同样壮实得像头小牛犊的新兵。 胡国安深吸一口气,声音比郑元还要响亮。 “报告营长!我听说您是兵王,一个打我们这样的新兵蛋子肯定没问题,但一个打两个,才更能显出您的本事!” “您敢不敢一打二?我们要是输了,不用您说,我们俩一人二十圈,一共四十圈,绝不耍赖!” “一打二?” “还赌四十圈?” 新兵队伍里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个傢伙是彻底疯了。 营长啊,那可是全营最能打的人,还主动要求一打二,这不是上赶著找虐吗? 王卫国站在队列里,低著头,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越发明显。 成了。 许尚啊许尚,你这回可真是自己往坑里跳。 郑元和胡国安这两个傢伙,一个拳头重得能砸死牛,一个腿功快得能踢断木桩。 他们俩联手,就算是你,也得喝一壶。 许尚听完胡国安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睥睨一切的傲气。 他將手里的木棍隨手一扔,然后“刺啦”一声,乾脆利落地脱掉了身上的作训服上衣,隨手搭在旁边的栏杆上。 古铜色的皮肤下,是如山岩般稜角分明的肌肉,每一块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那结实的胸肌、八块腹肌和宽阔的背阔肌,在夕阳的余暉下泛著一层淡淡的光泽,充满了视觉衝击力。 “行!” 许尚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子,骨节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 王卫国看著他那副自信爆棚的样子,心里乐开了。 这傢伙,还是跟前世一样,狂傲得很。 不过也好,不狂,今天这顿揍就不好安排了。 许尚站定,对著郑元和胡国安,轻蔑地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可以先出手。 这一下,彻底引爆了郑元和胡国安的怒火。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几乎同时发动了攻击。 郑元性格刚猛,一步踏出,势大力沉的一记重拳直捣许尚面门,拳风呼啸! 胡国安则更为灵动,一个侧身滑步,一记迅猛的鞭腿带著破空之声,横扫许尚的下盘! 一个上路重拳,一个下路鞭腿,配合谈不上,但声势骇人。 一交手,许尚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他原本带著几分戏耍的心態,可拳腿及身的那一刻,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这两个新兵的拳脚,非常重! 远超普通新兵的水平。 但他可是许尚,是北大荒军区的兵王,字典里就没“怂”这个字。 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以一个铁板桥的姿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郑元的重拳,同时右腿闪电般抬起,精准地格挡住了胡国安的鞭腿。 “砰”的一声闷响,许尚只觉得小腿一阵发麻。 好大的力气! 许尚心中一凛,借著格挡的力量顺势一个翻身,瞬间拉开了距离。 第401章 愿赌服输 一开始,郑元和胡卫兵確实没什么配合,你一拳我一脚,虽然勇猛,但章法混乱,破绽百出。 许尚凭藉著远超他们的战斗经验和技巧,游刃有余地在两人中间穿梭。 时而格挡,时而闪避,偶尔一记精准的拳头或肘击,总能打在他们最难受的地方,一时间竟是將两人完全压著打。 新兵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郑元和胡卫兵就要落败。 队列中的王卫国看得直皱眉,终於忍不住大声提醒道。 “配合!拳脚配合!老郑主攻,老胡策应!” 这一声喊,如同醍醐灌顶。 郑元和胡卫兵猛然惊醒。 两人迅速调整战术,郑元不再盲目猛攻,而是用他沉重的拳头作为主攻,不断向许尚施压,逼得他不得不正面应对。 而胡卫兵则发挥自己腿法灵活的优势,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不断游走在侧翼,寻找许尚的破绽,用刁钻的低扫和侧踢进行骚扰和辅助。 这么一来,许尚顿时感到了压力。 “加油!加油!打败营长!” “郑元!胡卫兵!加油!”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整个新兵连队都沸腾了,所有人都扯著嗓子为自己的战友加油助威。 那山呼海啸般的吶喊声,让每个人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隔壁训练场上,正在带队训练的周华也被这边的巨大动静吸引了过来。 他看到场中被两个新兵围攻的许尚,不由得一愣,隨即快步走到王卫国身边,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卫国,你这又是搞的哪一出?” 王卫国眼睛盯著场中,嘴角掛著笑:“给咱们的许大营长松松筋骨。” 场上,郑元和胡卫兵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郑元的拳头如同攻城锤,一拳重过一拳,逼得许尚只能不断后退格挡。 而胡卫兵的腿法就像毒蛇,总能在许尚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踢过来。 许尚打得有些憋屈。 他一身的杀招和技巧,在两个不按常理出牌、只凭一身蛮力猛衝猛打的愣头青面前,竟然有些施展不开。 他疲於防备,根本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嘿!” 胡卫兵抓住一个空隙,爆喝一声,一记凝聚了全身力量的重鞭腿,狠狠地踢向许尚的腰侧! 许尚横臂格挡,却被那巨大的力道踢得一个踉蹌,身体失去了平衡。 就是现在! 郑元眼中精光一闪,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整个人如猛虎下山般扑了上去。 双拳如同雨点般狂轰而出,一拳接著一拳,毫不留情地砸向许尚的胸膛和腹部。 “砰!砰!砰!” 连续几记重拳之下,许尚再也无法稳住身形,被巨大的衝击力打得连连后退,最后脚下一软,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全场,瞬间一片死寂。 紧接著,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喔!喔喔!贏了!我们贏了!” “打倒营长了!!” 新兵们兴奋得满脸通红,一个个挥舞著拳头,激动地又蹦又跳,仿佛是他们自己打贏了这场架。 许尚坐在地上,揉了揉有些发闷的胸口,看著面前气喘吁吁但眼神明亮的两个新兵,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畅快地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对著所有人朗声说道。 “好!你们贏了!我很高兴,我的兵里,有你们这么出色的战士!男人,就得有血性,更要愿赌服输!” 说完,他没有任何狡辩和迟疑,转身就朝著训练场的跑道,直接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他这乾脆利落的举动,反倒把郑元和胡卫兵给整不会了,两人站在原地,脸上又是兴奋又是尷尬,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郑元反应快,他挠了挠头,很会来事地大声说道。 “报告营长!兵王確实厉害,我们两个打一个才勉强占了点便宜,要是单挑,我们俩谁都不是您的对手!我们陪您跑二十圈!” 说完,他冲胡卫兵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跟了上去,一左一右地陪著许尚跑了起来。 这一下,既给足了许尚面子,也展现了他们的担当。 跑在中间的许尚,听到郑元的话,看著身边跟上来的两个小子,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周华在旁边看得嘖嘖称奇,他撞了撞王卫国的肩膀,低声笑道。 “你小子,真够损的,把许尚安排得明明白白。” 王卫国看著跑道上三道身影,淡淡地回道。 “他这个营长当得太顺了,不挨顿揍,怎么知道新兵里也有臥虎藏龙?” 周华饶有兴致地摩挲著下巴,目光在郑元和胡卫兵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跑道上已经开始大喘气的许尚身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有意思,看来今年这批新兵蛋子里的好苗子確实不少啊。” 他嘖嘖讚嘆道。 “就刚才那两下子,一个猛得像头熊,一个刁钻得像条狼,这拳脚配合起来,换了我也得头疼。” 周华这话是真心实意。 他自问身手不比许尚差多少,但面对郑元和胡卫兵那种完全不讲章法、只凭著一股子悍勇之气和天生默契的打法,硬碰硬確实要吃亏。 王卫国闻言,眼珠子一转,坏水就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忽然扯开嗓子,对著不远处同样在看热闹的一营新兵方阵大声喊道。 “一营的弟兄们,你们看到了吗?二营的兵,敢把营长拉下马!你们一营的,就没个带种的,敢跟你们周营长比划比划吗?”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瞬间传遍了整个训练场。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周华和一营的方阵上。 周华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侧过头,压低声音对著王卫国咬牙切齿道。 “王卫国,你小子真他娘的阴险!看我热闹是吧?” 这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他要是不应战,就显得一营怕了二营。 要是应战,万一阴沟里翻船,那他这张脸可就丟大发了。 王卫国却是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一营的新兵们被王卫国这么一激,顿时个个面红耳赤,血气上涌。 他们也是从各个地方选拔出来的精英,谁心里没点傲气? 眼看著二营那边出尽了风头,他们心里早就憋著一股劲了。 第402章 周华也被拉下水 “报告营长!新兵张豹,请求向您赐教!” 人群中,一个身材中等,但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士兵猛地跨出一步,挺直胸膛,大声喊道。 “呦呵,行啊,有胆色!” 周华见状,不怒反喜,心中的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他打量著站出来的张豹,咧嘴一笑。 “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军中崇尚强者,有血性的兵,才值得尊重。 张豹也不废话,脱下外套往旁边一扔,露出精壮结实的上身。 他摆出一个沉稳的起手式,目光紧紧锁定周华。 周华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神情严肃起来。 两人对峙片刻,张豹率先发难! 他脚步一错,如狸猫般欺身而上,双手化作两只铁钳,不攻周华的要害,反而直取他的手腕和关节。 王卫国在旁边看得眼睛一亮。 他认得出来,这时代军中大范围推广的格斗术,是脱胎於传统武术的“黑龙十八手”,大开大合,刚猛无比。 而这个张豹用的,却是一路精巧的擒拿手法,专攻关节要害,正好有些克制“黑龙十八手”这种硬桥硬马的功夫。 周华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连续几次势大力沉的直拳和鞭腿,都被张豹用刁钻的角度卸开,甚至险些被缠住手臂。 “有两下子!” 周华低喝一声,不再追求一击制敌,而是沉下心来,凭藉著远超新兵的经验和力量,与张豹游斗起来。 场上的局势一时间变得有些胶著。 张豹的擒拿术如同附骨之疽,一次次试图缠上周华,而周华则像一头滑不留手的猎豹,总能在关键时刻挣脱束缚,並予以重击反击。 周围的新兵们看得是眼繚乱,心惊肉跳。 这可比刚才郑元和胡国安的蛮力对攻要精彩多了,一招一式都充满了技巧和凶险。 “喝!” 缠斗了足足五分钟,周华终於抓住张豹一个旧力已去、身形转换的微小破绽,猛地一个矮身,肩头狠狠撞进张豹怀里。 “砰”的一声闷响,张豹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大锤砸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不等他落地,周华已经如影隨形地跟上,一记手刀精准地切在了他的后颈上。 张豹眼前一黑,身体顿时一软,被周华顺势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我输了,营长厉害!” 张豹喘著粗气,虽然输了,但眼神里满是敬佩,没有丝毫的不甘。 周华拉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很不错,好好练,前途无量!” 说完,张豹也十分光棍,衝著周华敬了个礼,二话不说,转身就朝著跑道跑去。 周华看著他的背影,转过身,对著自己的一营方阵朗声训话。 “都看到了吗?人家二营出了两个猛人,咱们一营也不能当孬种!还有谁?別让二营那帮小子把咱们比下去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报告营长!新兵李冲,想跟您学两招!” 站出来的是一个看著有些憨厚的大个子,身高將近一米九,膀大腰圆,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铁塔。 王卫国的眉头微微一挑。 李冲? 这个名字他没什么印象。 前世的记忆里,周华手下虽然猛將如云,但似乎並没有这么一號人物。 难道是自己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让一些本该默默无闻的人,提前展露了头角? “好!来!”周华也来了兴趣。 李冲挠了挠头,憨憨一笑:“营长,我没学过什么拳脚,就是力气大,您多担待。” 说完,他竟然连个架势都没摆,直接迈开大步,朝著周华就冲了过来,那架势不像是比武,倒像是乡下人扑上去抓猪。 周华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一记侧踹踢向李冲的胸口,想把他逼退。 然而,让他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李冲根本不躲不闪,硬生生用胸膛接了他这一脚,身形只是微微一顿,然后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就抓住了周华的脚踝。 下一秒,周华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天旋地转,竟然被李冲像扔麻袋一样,直接抱起来,朝著旁边的空地扔了出去! “臥槽!” 周华在空中骂了一句,凭藉著出色的身体控制能力,一个漂亮的翻滚卸掉了力道,稳稳落地,但脸上已经满是震惊。 全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个铁塔般的汉子。 硬接营长一脚,还把营长给扔出去了? 这是什么怪物? “有意思,真有意思!力气够大的啊!” 周华非但没生气,反而乐了,看向李冲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这种天生神力的兵,只要稍加打磨,绝对是一把攻坚克难的利器!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重新冲了上去。 这一次,周华学聪明了,不再跟李冲硬碰硬。 他充分发挥自己灵活的优势,绕著李冲不断游走,拳脚如雨点般落在李冲身上那些不影响行动的部位。 李冲空有一身蛮力,但打架的经验实在太差,手脚笨拙,跟不上周华的速度,只能被动挨打。 没过多久,他就被周华一记扫堂腿放倒,隨即被一招锁喉乾脆利落地制服。 “营长厉害!俺服了!” 李冲躺在地上,心服口服,隨即他一脸真诚地看著周华,恳切地说道。 “营长,俺想变强,请您以后狠狠地练我!” “好小子,有志气!” 周华哈哈大笑,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放心,少不了你的苦头吃!” 李冲嘿嘿一笑,也自觉地跑向了跑道。 训练场上的气氛,被这两场比试彻底点燃了。 新兵们看向自己营长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敬畏,同时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而此时,跑道上。 二十圈的惩罚,对於这些体能顶尖的军人来说也是个巨大的考验。 郑元和胡国安早就累得像两条死狗,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撑著。 许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毕竟刚经歷了一场高强度的二对一,体力消耗巨大。 现在跑完二十圈,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汗水早已浸透了全身的衣服。 三人停下来的时候,都是扶著膝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王卫国看著这一幕,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 他慢悠悠地走到许尚面前,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咔”的声响。 许尚抬起头,看到王卫国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403章 针对我?那得报仇啊! “老许,歇够了没?” 王卫国笑眯眯地问道。 “你……你想干嘛?” 许尚警惕地看著他。 王卫国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昂扬的战意。 他指了指场地中央,一字一句地说道。 “营长,我要跟你单挑!” 说完,王卫国给了许尚个眼神,压低声音说道: “趁你病,要你命!让你针对我!现在我报仇的时候到了!” 刚看完了两场好戏的周华,立马凑了过来,唯恐天下不乱地起鬨道。 “哎呦,这可有意思了!老许,你不会是不敢吧?” 周华的起鬨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许尚的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 许尚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胸膛剧烈地起伏著。 他抬起眼皮,狠狠地瞪了王卫国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小子真不是东西”。 “我刚跑完二十圈,你要脸不要?” 许尚的声音带著跑完长途后的沙哑和疲惫。 他非常怀疑王卫国就是故意的,先让郑元和胡卫兵消耗自己一波,现在又趁著自己力竭的时候跳出来,这算盘打得他在北大荒都能听见。 王卫国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还往前凑了两步,嘿嘿笑道。 “哎呀,你故意找茬整我就要脸了?我早就想揍你了,別废话,来来来。” 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仿佛一头饿了三天的狼终於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肥肉,眼睛里都冒著绿光。他忍了好久了,从新兵训练第一天就被许尚这个老狐狸各种“关照”,今天终於逮著机会,说什么也要把场子找回来。 “不打,要打明天打。” 许尚当然不上当,他现在腿肚子还在转筋,跟王卫国这个体力怪物打,那不是找虐吗?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吁”了一声。 “吁——营长怂了!” 这声起鬨就像病毒一样迅速传染开来,新兵老兵们都跟著怪叫起来。 他们倒不是真的觉得许尚怂了,纯粹是想看一场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决,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许尚的脸顿时黑得像锅底。 他堂堂兵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他咬牙切齿地指著王卫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要打是吧?你,先跑二十圈去!” “嘁,玩不起,还兵王呢。” 王卫国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那鄙夷的眼神,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许尚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刚想发作,一个沉稳的身影站了出来。 “算了算了,老许不行了。来,要打我陪你。” 周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场中,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眼神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老兵的面子不能丟,而且许尚是他兄弟,他不能眼睁睁看著他在体力耗尽的情况下被人挑战。 虽然这个人是王卫国,也是他们俩的好兄弟。 再加上,周华也想试试,一阵子不见王卫国身手有没有退步。 而且,他也手痒了,刚才跟李冲打得不过癮,王卫国这个让他都看不透的傢伙,正好是最佳的对手。 王卫国愣了一下,隨即咧嘴一笑,眼中的战意不减反增:“来就来!” 他早就想领教一下周华的实力了。 这两年,他可没閒著,只要一有空就拼命地锻链,身体素质和力量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前世的格斗技巧与这具年轻强悍的身体完美融合,他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气氛瞬间凝固,刚才还喧闹的训练场变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退开,在中央空出了一大片场地。 两人相对而立,没有多余的废话。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 “砰!” 拳脚相交,发出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两人的出手速度都快到了极致,在新兵们的眼中,那几乎是两道模糊的影子在不断地碰撞、分离,快得让人眼睛都跟不上。 每一拳,每一脚,都带著撕裂空气的呼啸,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周华的招式大开大合,又暗藏精妙变化,是纯正的军中格杀之术。 而王卫国更是將前世所学的黑龙十八手、擒拿、摔跤等技巧融会贯通,招招直奔要害,狠辣而高效。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有时候一招躲不过,就乾脆用身体硬抗。 拳拳到肉的闷响声听得周围的新兵们个个齜牙咧嘴,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跟著疼。 “嘭!” 周华一记鞭腿被王卫国格挡住,顺势一个翻滚,两人瞬间近身,缠斗在了一起。 擒拿、反关节、地面绞杀…… 各种近身格斗的技巧被他们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就像两头在泥地里廝杀的猛虎,在地上疯狂地翻滚互摔。 尘土飞扬,场面极其残暴,谁也不让著谁。 许尚站在一旁,脸上的疲惫早已被凝重所取代。 他看得分明,这两个傢伙都用上了压箱底的本事,而且都打出了真火。 那些从青山城跟王卫国一起出来的新兵,更是看得心惊胆战。 “我的娘欸,卫国哥……竟然真这么猛?” 看到王卫国真实力的沈富民也喃喃自语。 他想起了当初在村里,他们这群民兵队的人有次突发奇想,还想跟王卫国掰掰手腕来著。 现在看来,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还好当时王卫国没跟他们来真的,不然他们这群人真的一起上,恐怕都不够王卫国一个人打的。 场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二十分钟,两人都已经到了极限。 他们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但眼神中的狠劲却丝毫未减。 最后,两人用尽全身力气,同时一拳轰在对方的胸口上。 “噗!” 两道身影同时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都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嘴角。 他们挣扎著想爬起来,却发现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乾,只能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息著,谁也没能再站起来。 平手! 一场惊心动魄的龙爭虎斗,最终以两败俱伤收场。 “快!医务兵!!” 许尚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 训练场上一片鸡飞狗跳,眾人手忙脚乱地將两个人抬了起来,火急火燎地送往了部队医院。 第404章 许尚追苏慧的进展 医院里,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苏慧看著病床上躺著的两个鼻青脸肿的傢伙。 一个脑袋上缠著绷带,一个胳膊打著石膏,好看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脸上写满了无语。 “你们几个怎么又打架?” 这俩活宝,没隔多久就要来她这里报到一次,简直把医院当自己家了。 躺在另一张陪护床上的许尚,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抢先开口解释,语气里都是跟打架二人划开距离的意味。 “我没打啊,他们两个太衝动了,一点就炸,我拉都拉不开。” 这话一出,病床上的王卫国和周华同时扭过头,用一种“你他娘的竟然如此不要脸”的眼神死死地瞪著他,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华是顶许尚的缺,才当王卫国的对手,结果直接就被“好兄弟”许尚卖了,只为了不让他的红顏苏慧对自己生气。 王卫国更是气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他扯著嘶哑的嗓子,对著苏慧就开始告状,声音里充满了天大的委屈: “小慧妹子啊,你可得给我做主!许尚这不要脸的故意针对我,欺负我,各种体罚我,没人性啊!” 王卫国这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如果不是他脸色苍白,嘴角还带著一丝乾涸的血跡,这番控诉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周华躺在隔壁床上,胳膊上打著石膏,闻言也虚弱地附和了一句。 “对,他没人性,我也能作证。” 苏慧被这俩活宝一唱一和的样子气笑了,她伸手在王卫国的病歷板上敲了敲,发出“梆梆”两声脆响。 “闭嘴吧你,还有力气告状,看来伤得不重。” 她没好气地说道,眼神却扫过他胸口的伤势报告,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胸口软组织严重挫伤,还有轻微內出血,你们几个对练还真敢下死手。” 躺在陪护床上的许尚一听这话,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急著为自己辩解,生怕苏慧误会自己是个虐待狂。 “王卫国!你不要在小慧面前瞎说,我那是重点培养你,为你好!” 许尚衝著王卫国嚷嚷了一句,然后又立刻换上一副真诚的面孔转向苏慧,语气都温柔了三分。 “小慧,你別听他胡说八道。这小子是块好钢,不狠狠捶打几下,成不了器。我这是爱护他,真的!” “嘁,欺负完我还说为我好,脸都不要了。” 王卫国毫不客气地拆台,斜著眼睛瞥了许尚一眼,那眼神里的鄙夷都快溢出来了。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对著苏慧继续煽风点火。 “小慧妹子,你看到了吧,这人大男子主义,自以为是,仗著自己是个官,就对我们这些新兵蛋子颐指气使。这种思想作风,要不得啊,得好好批评教育!” 这话简直是诛心之言,尤其还是当著苏慧的面说出来的。 “我靠,你个王八蛋!” 许尚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擼起袖子就想衝到病床前,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再补上两拳。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飆升,这小子太能拱火了,专往他心窝子上捅刀子。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一道冰冷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给我出去。” 苏慧甚至没有提高音量,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许尚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高高扬起的气焰瞬间被浇灭,整个人都蔫了。 他看看苏慧,又看看病床上正冲他挤眉弄眼的王卫国,最后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走出了病房。 那背影,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活像一只被主人赶出家门的哈巴狗。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华看著许尚那怂样,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但还是不忘打趣一句。 “你看,恶犬还得主人训啊。” 苏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们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给我老实躺著,再乱动伤口裂了,有你们受的。”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著,但在转身去整理药品的瞬间,那紧绷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她也知道,这几个傢伙虽然闹腾,但彼此之间的那份情谊,却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病房外,许尚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著头站在走廊上。 苏慧从病房里出来,手里拿著病历本,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许尚见状,立刻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压低了声音著急地解释。 “小慧,你別生气,我真不是那个意思。王卫国那小子就是嘴贱,故意气我的……” “我没生气。” 苏慧脚步不停。 “那你怎么不理我?” “我在工作。” “哦……那你下班……” 两人的身影和对话声渐行渐远,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病房里,王卫国和周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来要成了啊。” 王卫国摸著下巴,一脸八卦地笑道。 “许尚这小子,平时看著挺精明一个人,一碰到苏慧,智商直接降到负数。不过看她刚才那样子,八成是快被他磨得没脾气了。” “嗯,舔了这么久,也该舔到了。” 周华言简意賅地总结道。 两人相视一笑,病房里的气氛顿时轻鬆了不少。 刚才打架的火气和身上的疼痛,似乎都在这兄弟间的调侃中消散了。 王卫国感觉浑身不得劲,特別是菸癮犯了,心里跟猫抓似的。 他侧过头,对著周华努了努嘴。 “快,给我根烟。” 他压低声音,有点憋不住了。 “再不来一口,我感觉比身上的伤还难受。” 周华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著一丝“你小子真会找事”的无奈。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递给王卫国。 王卫国接过烟,他又摸出火柴,划著名了火,凑过去给他点上。 深蓝色的烟雾从王卫国口中缓缓吐出,繚绕在两人之间。 “嘶……呼……” 一口下去,那股熟悉的辛辣味道顺著喉咙滑入肺里,紧绷的神经瞬间放鬆下来。 舒服了,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就在两人吞云吐雾,享受这片刻安寧的时候,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第405章 为全军大比武准备 许尚黑著一张脸走了回来,显然是在苏慧那里又碰了一鼻子灰。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 再一看王卫国嘴里叼著的菸捲,顿时找到了发泄口,刚刚熄灭的火气再次熊熊燃烧。 “好啊你个王卫国!伤成这样还敢在病房里抽菸!我看你真是皮痒了,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办出院,回去接著练!” 这回有理有据,许尚的气势瞬间又回来了,擼起袖子就准备执行“家法”。 王卫国不慌不忙地吸了最后一口,將菸头在床头的铁栏杆上摁灭。 然后慢悠悠地抬起头,看著怒气冲冲的许尚,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你差不多得了。” 他懒洋洋地说道。 “別在这儿跟我装大尾巴狼了。刚刚苏慧出去的时候,偷偷笑了,我跟周华都看见了。你小子快得手了,还在这跟我横?” “真的?” 许尚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紧接著,就像冰雪消融一般,迅速转变为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最后笑得跟个一二百斤的傻子似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她……她真笑了?你们没看错?” 他凑过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看著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王卫国和周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死舔狗。” 许尚的傻笑僵在脸上,隨即老脸一红。 为了掩饰自己的尷尬,他立刻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表情切换回严肃模式,板起脸,又端起了他那副营长的架子。 “笑什么笑!都给我严肃点!” 他背著手,在病房里踱了两步,官威十足地训话。 “王卫国你给我好好养伤,伤好了就给我往死里练!听到了没有?明年开春就是全军大比武,我们军区,我们三个这组,必须拿第一!” “我都想好了,等我们凯旋归来,我就跟苏慧求婚!”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里又带上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憧憬和傻气。 王卫国一听这话,乐了。 他靠在床头,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许尚。 “哟,这话说得,感情你能不能抱得美人归,还得靠我们兄弟俩给你卖命啊?” 他神气起来了,下巴微微上扬。 “许大营长,现在可是你有求於我,好好说话,態度端正点。” 被王卫国这么一將,许尚的气势又弱了三分。 他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终於说了实话。 “行了,不跟你们俩扯淡了。”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事儿,也不全是为了我。是老首长亲自下的命令,让我用最短的时间,给你进行最大程度的提升。” 他顿了顿,看著王卫国和周华,眼神凝重地继续说道。 “这次全军大比,跟以往不一样。其他几个军区,尤其是从前线回来的那几个,听说出了不少猛人,藏龙臥虎,简直就是神仙打架。咱们想在里面夺得好名次,非常困难。” 王卫国和周华脸上的懒散也隨之收敛,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们都是从枪林弹雨里走过不止一回的人,自然明白“从前线回来的猛人”这几个字的分量。 那是在生死之间磨礪出的杀气和本能,绝非和平时期的训练能够比擬。 “老首长的意思是,这次大比武不仅是军区之间的荣誉之爭,更是对我们这些后方部队的一次检验。” 许尚的声音低沉下来。 “和平的日子过得有些久了,有些人骨头都软了。上头就是要看看,我们长白山军区的这把刀,到底还利不利。” 他看著王卫国。 “尤其是你,卫国。老首长点名了,说你是块好钢,但现在火候还不够,得加把火,狠狠地锻。” 王卫国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合著我这伤是白受了,还得接著被你们往死里练。” “那可不。” 许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著几分幸灾乐祸。 “谁让你小子这么能藏著,能演戏?现在你的水平已经在老首长那里暴露了,就別想偷懒了。” 周华在一旁帮腔。 “就是,卫国,能者多劳嘛。你看,许大营长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得指望咱们,咱们可不得加把劲?” 许尚刚严肃起来的脸瞬间又垮了,没好气地瞪了周华一眼:“滚蛋!说正事呢!” 三人在病房里又聊了一会儿关於大比武的细节,气氛虽然严肃,但彼此之间的兄弟情谊却在悄然升温。 一个小时后,医生过来检查,確认王卫国和周华的伤势恢復得不错,除了短时间不能太过剧烈运动,已经没什么大碍。 许尚当即拍板:“行了,別在病房里发霉了,跟我回训练场!” …… 当王卫国和周华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训练场边上时,整个新兵连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操场上,新兵们正顶著烈日站军姿。 经过一天一夜几乎不间断的折磨,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们的眼神涣散,汗水顺著脸颊、脖颈,浸湿了军绿色的衣领,匯聚成一条条小溪,在脚下洇开一圈深色的印记。 不少人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晃动,像风中摇曳的稻草。 终於,一个新兵眼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发出一声闷响。 旁边的班长立刻过去,將人拖到阴凉处,掐了掐人中,灌了几口水,整个过程熟练得让人心疼。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王卫国。 这个昨天还和他们一样站军姿,甚至因为因此被罚的男人,此刻却和两位新兵营长走在一起。 尤其是他昨天下午跟新兵一营长周华那石破天惊的一战,早已在所有人中传得神乎其神。 一时间,所有看向王卫国的眼神都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同期新兵的眼神,而是充满了敬畏、崇拜,甚至带著一丝狂热。 这是大神吶! 是他们这群菜鸟里,飞出的一条真龙! 王卫国感受著这些灼热的目光,心中毫无波澜。 他前世见过的场面比这大得多,这点小小的崇拜,还不足以让他心境动摇。 许尚扫了一眼场中东倒西歪的新兵,眉头皱了皱,板起脸想训斥两句,可想到这群人还是新兵,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他看了一眼手錶,和周华交换了一个眼神。 “全体都有!原地休息十分钟!活动一下!” 第406章 比单槓 周华和许尚总算展现出了他们仅有的一点人性 “哗啦——” 命令下达的瞬间,仿佛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操场上还站著的所有新兵,齐刷刷地往地上一躺,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瘫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贪婪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气。 有人迫不及待地捶打著自己早已麻木的双腿,试图唤醒那僵硬的肌肉。 仅仅十分钟的休息,对他们而言,不亚於回了一大口血。 短暂的休息过后,许尚的声音再次响起:“全体集合!” 新兵们挣扎著爬起来,队形站得歪歪扭扭,但总算有了点精神。 “跟我走!” 许尚一声令下,带著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向了军械库。 “领枪!” 当听到这两个字时,所有新兵的眼睛瞬间亮了。 枪,对於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军人来说,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们领到的都是已经淘汰下来的旧式步枪,枪膛里没有一颗子弹,甚至连撞针都被拆掉了。 但即便如此,当那冰冷而沉重的触感传递到手上时,每个新兵的脸上都浮现出发自內心的兴奋和激动。 他们小心翼翼地抚摸著木质的枪托和冰冷的枪管,仿佛在抚摸著自己的情人。 现在有多兴奋,隔天就有多想哭。 这玩意儿足足有四公斤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是吃饭、睡觉、上厕所,它都將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一个甜蜜而沉重的负担。 领完枪,队伍没有返回宿舍,而是被带到了另一片草地上。 这里,一排排高低不一的单槓,在阳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新兵们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半身折磨完了,现在该轮到上半身了!” 许尚抱著胳膊,脸上掛著恶魔般的微笑。 “规则很简单,拉单槓!每个人,连续拉十个,算合格。少一个,就在单槓上给我掛十分钟!能连续拉二十个的,可以到旁边休息!” 话音刚落,人群中响起一片哀嚎。 站了一天一夜,他们腿都是软的,现在哪里还有力气拉单槓。 许尚完全不理会这些哀嚎,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不远处同样在进行训练的一营方阵,扯著嗓子吼了起来。 “喂!一营的!死气沉沉的干什么呢!敢不敢比一比啊?”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营那边,周华走了出来,毫不示弱地回敬道:“比就比!怕你不成?说吧,比什么!” “就比这个!” 许尚指了指单槓。 “咱们各出一个人,看看谁拉得多!” “好!” 负责一营的周华爽快地答应了。 “我们这儿你隨便挑!” 许尚得意地转过头,目光在自己手下的兵里扫来扫去。 “男人可以输,但不能怂。” 说著,周华直接点了名。 “李冲,出列!” 之前跟周华短暂有过一次交手的李冲,一听到自己营长的命令就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二营的新兵里,要说综合实力最强的,肯定是王卫国。 但若论单纯的臂力,这个天生神力的李冲,简直就是个怪物,未必会输。 许尚看了看李冲,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淡然的王卫国,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他就是要借著这个机会,好好摸一摸手下这些兵的底。 新兵入营这前半个月,往死里整,其实就是在进行一次最直观的评定,看看哪些是璞玉,哪些是顽石,哪些值得重点培养。 许尚衝著王卫国一扬下巴。 “王卫国,上!”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卫国和李冲身上。 李冲看向王卫国,眼神里充满了战意。 他力气大是出手之后大家公认的,但自从见过王卫国那番能跟周华难分高下的身手后,他心里一直憋著一股劲儿。 王卫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上前,和李冲並排站到了单槓下。 两人双手握住冰冷的槓身,隨著许尚一声尖锐的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开始!” 李冲大吼一声,双臂猛然发力,整个身体像炮弹一样被拽了上去,下巴轻鬆过槓。 他確实是天生神力,但看得出来,他完全没有接受过任何系统性的训练,全凭一股子蛮力。 一上来,他就开启了狂暴模式,一个接一个,速度极快,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隔著老远都能听到。 “一个、两个、三个……” 旁边的计数声飞快地跳动著。 反观王卫国,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充满了节奏感。 每一次引体向上,发力、上拉、下放,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 他的呼吸均匀而绵长,脸上看不到丝毫吃力的表情,仿佛只是在做一组热身运动。 很快,李冲的数量就飆到了二十个,引来周围新兵一阵阵惊呼。但他狂猛的势头也到此为止了,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当拉到第二十五个的时候,李冲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挣扎著想再往上凑一下,却最终力竭,双手一松,“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汗如雨下,胸膛剧烈起伏。 全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还在槓上的王卫国身上。 此时,他才刚刚拉到第二十个。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依旧保持著自己的节奏,不疾不徐。 “二十一……二十二……” 当计数员喊出“二十六”的时候,王卫国双臂微微一振,身体轻盈地向上,下巴稳稳过槓。 然后,他双手一松,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只比李冲多拉了一个。 贏了,但贏得毫不起眼。 许尚和周华都愣了一下,他们本以为王卫国会一鸣惊人,拉出一个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数字,没想到居然就这么点到为止。 王卫国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可不想让许尚这只笑面虎知道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儿,否则以这傢伙的德性,明天的训练量绝对会翻著番地往死里加。 藏一手,总是没错的。 许尚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著王卫国,眼神里带著几分狐疑。 “你小子,就拉了二十六个?” 王卫国一脸“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喘著气说道:“报告,体力……体力不支了。” 第407章 筛选好苗子 许尚的眼角抽了抽,心里暗骂一声真是个狐狸,心眼忒多了。 体力不支? 骗鬼呢! 刚才下来的时候,那气息稳得跟在散步一样,现在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纯粹是演给他看的。 不过,他也没有当场戳穿。 这小子滑得跟泥鰍似的,想抓他的底,得用点別的法子。 “行了,归队吧。” 许尚不咸不淡地摆了摆手,心里却给王卫国默默记上了一笔。 王卫国刚一归队,二营的新兵们就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贏咯!” “卫国哥牛!” 虽然只贏了一个,但贏了就是贏了! 尤其是在跟一营的直接对抗中,这场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周华看著被战友扶起来,还在大口喘气的李冲,眼神里有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欣赏。 李冲这小子,勇则勇矣,就是太莽撞了,全凭一股子蛮力,不懂得技巧和节奏,像一块未经任何雕琢的璞玉。 不过,也正因为是璞玉,才意味著他有无限的可能。 只要稍加打磨,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想到这里,周华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一营的方阵,继续点名。 “张豹,上!” 许尚这边也不甘示弱,立刻喊道:“郑元,上!” 王卫国身边的郑元闻声,立刻挺胸抬头,大步走了出去。 这两人在各自的营里都小有名气。 张豹家里是练擒拿的,一手抓握功夫十分了得。 郑元则是从小练拳,一双拳头跟铁疙瘩似的。 两人手上都贼有劲,是掰腕子的好手。 更重要的是,刚刚王卫国和李冲的比试,给所有人上了一课。 特別是王卫国那不疾不徐的节奏,让这些新兵蛋子们第一次直观地认识到,光有蛮力是不够的,技巧和耐力分配同样重要。 有了王卫国的示范,张豹和郑元一上槓,就不约而同地放缓了速度,学著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发力节奏。 “一个……两个……” 两人的动作都比李冲慢,但却异常稳健。 汗水顺著他们的额角滑落,滴在下方的黄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印。 周围的吶喊声此起彼伏,但槓上的两人却充耳不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自己身体的对抗之中。 “三十……三十一……” 当计数员的报数超过三十时,场边的惊呼声已经连成了一片。 最终,郑元在第三十四个的时候力竭脱手。 而一营的张豹,似乎更懂得巧劲的运用,硬是咬著牙,多拉了三个,在第三十七个上停了下来。 “三十七个!一营胜!” “一比一打平!总比分打平了!” 一营的阵地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总算扳回一城。 许尚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他目光一转,再次点名:“胡卫兵,上!” 胡卫兵以腿上功夫见长,爆发力十足,但上肢力量相对来说,就不是那么突出了。 周华见状,立刻抓住机会,衝著二营的方向喊话。 “一营的,谁来会会他?我可听说了,胡卫兵同志腿上有力气,这手上的功夫,可不一定有那么硬哦!” 这带著几分挑衅的话,让二营的兵顿时有些不服气,但又不好反驳。 他们二营这边,现在能称得上猛人的也就王卫国、李冲和郑元三个。 现在三人已经比完了两个,还有一个擅长的还不是手上功夫。 而一营呢,除了刚才的张豹,就还只有一个李冲。 虽然李冲输了,但那二十五个的成绩也足够骇人,算半个猛人。 这么一算,好像还真是二营的尖子更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队列中响起。 “我来。”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並不算高大的新兵走了出来。 他皮肤黝黑,在阳光下甚至泛著油亮的光,身上的作训服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身疙瘩肉,看著就异常结实。 周华顿时来了兴趣,上下打量著他:“嗯,这身肌肉练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那新兵站得笔直,声音洪亮地回答。 “报告教官,俺叫孙小山,从小跟著俺爹在山里打石头,手上有的是力气!” “好!是个实在人!上!” 周华满意地点了点头。 打石头的? 周围的新兵们听到这个出身,看孙小山的眼神都变了。 那可是实打实从苦力活里练出来的力气,做不得半点假。 胡卫兵和孙小山站到了单槓下,隨著哨声响起,两人同时发力。 果然,孙小山的力量名不虚传,虽然动作不如王卫国那般標准,但胜在扎实有力,每一次上拉都稳稳噹噹。 胡卫兵也不甘示弱,憋著一股劲,死死跟住对方的节奏。 两人很快就拉到了二十个,这个数字对他们来说,似乎都已经是极限的边缘。 豆大的汗珠从他们脸上滚落,手臂上的肌肉开始不自主地颤抖。 但谁也不想输。 这已经不仅仅是个人的荣辱,更关係到两个营的脸面。 “二十一!” 孙小山嘶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身体像筛糠一样抖著,硬是把下巴凑过了槓。 “二十一!” 胡卫兵同样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也完成了这一个。 谁也不肯先鬆手,两人就这么在槓上较起了劲,一个一个地往上磨。 这股子不服输的狠劲,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新兵的热血。 “胡卫兵!加油!” “孙小山!好样的!” “二营必胜!” “一营!冲啊!” 两边的加油声匯成一股声浪,疯狂地衝击著训练场。 新兵们被这种最原始、最纯粹的对抗所触动,扯著嗓子为自己的战友吶喊助威。 “二十五!” 当两人几乎同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完成了第二十五个之后,双臂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几乎在同一时间双手一松,“砰”、“砰”两声,双双掉落在地上。 “快!放鬆肌肉!” 王卫国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半跪在地上,不由分说地抓住胡卫兵还在痉挛的手臂,用自己独特的手法,快速而有力地为他揉捏放鬆。 这种极限挑战,最容易导致肌肉拉伤,甚至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另一边,周华也一个箭步上前,给孙小山做著同样的事情,嘴里还不住地夸讚。 “好小子!有种!是个爷们!” 好一会儿,两人才缓过劲来。 王卫国等胡卫兵呼吸平復,才把他扶到旁边的阴凉地休息。 第408章 魔鬼训练 比赛还在继续。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都是从小吃苦长大的,身体底子普遍都很好。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年代的军营里,总是藏著各种各样让人惊嘆的“神仙”,他们或许没有系统的理论,却有著一身在劳动中千锤百链出的惊人本事。 所以即使大多数人没啥拉单槓的技巧,但队伍里能轻鬆拉到十个以上的大有人在。 许尚和周华並肩站著,看著场上一个个挥洒汗水的身影,眼神里都透著满意。 “你那边那个叫孙小山的兵,不错,是块好料。” 许尚难得地夸了一句。 周华嘿嘿一笑,目光却瞟向正在给胡卫兵递水壶的王卫国。 “彼此彼此。誒对了,你说刚刚拉单槓,卫国到底藏了多少?” 许尚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按照王卫国的底子,那种在生死线上滚过的人,肯定是跟这些新兵蛋子不可同日而语的。 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王卫国能给二营这群新兵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单槓比试一直持续到傍晚,太阳都快落山了,才终於分出胜负。 最终,一营以微弱的优势贏得了整体的胜利。 二营这边,虽然有王卫国、郑元、胡卫兵这三个单项成绩极其突出的猛人,但终究是底子薄了些。 新兵们的整体素质相较於一营,还是差了一截。 一营胜在均衡,几乎没有特別掉链子的,平均成绩拉高了分数。 “嘟——” 隨著解散的哨声响起,许尚和周华简单地做了个总结,没有过多的批评和表扬,只是宣布了一营的胜利。 二营的新兵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斗败了的公鸡。 “行了,都別耷拉著脸了!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回去就给老子往死里练!” 一连长郑兵吼了一嗓子。 “以班为单位,带去食堂吃饭!” 新兵们拖著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在班长的带领下,歪歪扭扭地走向食堂。 今天的晚饭格外丰盛,白面馒头管够,还有一盆红烧肉,肥瘦相间,油光鋥亮,馋得人直流口水。 可即便是这样的美味,大多数人也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手臂酸痛得连筷子都快拿不稳了。 吃完饭,回到宿舍,几乎所有人都是沾床就倒,连脚都懒得洗。 “都別睡死了!” 一班长段海临走前敲了敲门框,丟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都机灵点,晚上还有的折磨呢!” 什么?! 晚上还有?! 已经快要昏睡过去的新兵们心里咯噔一下,但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瞬间就將这点不安淹没了。 管他呢,先睡了再说。 夜,深沉如墨。 “嘟——嘟嘟——” 尖锐刺耳的紧急集合哨声毫无徵兆地划破了营区的寧静! “紧急集合!所有人,三十秒內,楼下集合!” 外面传来班长们声嘶力竭的咆哮。 整个宿舍楼瞬间炸了锅! 新兵们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从床上猛地弹起来,睡眼惺忪,脑子一片空白。 穿衣服、套鞋子、扎腰带、打背包…… 一片手忙脚乱,东西掉落的“哐当”声和焦急的催促声此起彼伏。 王卫国几乎在哨声响起的第一秒就睁开了眼,前世的记忆让他对这套流程熟悉得像是本能。 他迅速穿戴整齐,顺手还帮旁边的胡卫兵把打散了的背包绳给捆好。 等他们衝下楼时,操场上已经站著几个老神在在的班长,掐著秒表。 三十秒后,大部分人还都在楼里折腾。 一分钟后,人才陆陆续续到齐,一个个衣衫不整,背包歪歪扭扭,甚至有人连鞋都穿反了。 “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熊样!穿个衣服都比娘们还慢!” 许尚背著手,脸色黑得像锅底。 “及格的不到三分之一!不合格的,全体都有,绕著宿舍区,跑十圈!” “啊?” 人群中发出一片哀嚎。 “啊什么啊!跑!” 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辩解的机会。 一圈就是四百米,十圈就是四公里。 在白天极限消耗之后,这简直就是要人命。 折磨,才刚刚开始。 跑完十圈回来,不等喘口气,又被拉去做伏地挺身。 “姿势不標准!不合格!六十个伏地挺身,重做!” “速度太慢!不合格!仰臥起坐一百个!” “……” 整个晚上,新兵们就在紧急集合、跑步、伏地挺身、仰臥起坐的循环中被反覆折磨。 每一次刚以为可以休息,尖锐的哨声就会再次响起。 第二天拂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起床號吹响。 所有人几乎是爬著起来的,全身的肌肉像是被人用锤子一寸寸砸过,酸痛无比,动一下都齜牙咧嘴。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雷打不动的五公里越野。 当领到那支沉甸甸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时,前两天那种欣喜和自豪感已经荡然无存,只觉得这玩意儿比一块铁疙瘩还要沉重。 “跑起来!都给老子跑起来!谁敢掉队,今天就別想吃饭了!” 除了王卫国、郑元、胡卫兵、张豹这四个有过些训练底子的,其他人几乎全都遭不住了。 浑身酸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跑不动。 越跑,越感觉肩上的枪在不断增加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队伍被拉得老长,不少人跑著跑著就掉到了队尾,靠著意志力在一步步地挪。 王卫国四人虽然也累得够呛,但身体的適应能力明显强於其他人。 他们紧跟著老兵的第一梯队跑回了终点,在食堂匆匆扒拉完早饭,连回宿舍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靠著食堂外的墙根,抓紧每一秒钟补觉。 他们四个还能稍微喘口气,其他人可就惨了。 掉队的人被罚著跑完了全程,连早饭都没赶上热乎的。 上午的训练,是站军姿。 新兵们顶著太阳,在训练场上一动不动地站著,汗水顺著脸颊流进脖子里,又痒又难受。 而旁边,就是老兵们热火朝天的训练场。 五公里负重越野,每个人背上都比新兵多了一个沉重的背包。 扛著粗大的圆木跑;几十个人合力將圆木举过头顶,做仰臥起坐。 在满是泥浆和障碍的训练场上摸爬滚打…… 那种力量与汗水的碰撞,那种野兽般的嘶吼,深深地震撼了每一个新兵。 他们终於明白,自己这点苦,跟老兵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下午,午休了宝贵的两个小时后,训练继续。 一个小时的站军姿,只要身体稍微晃动一下,就会被班长拎出来,当著所有人的面做伏地挺身。 然后,是单槓训练,把昨天消耗的力气再一点点压榨出来。 第409章 新兵入伍欢迎晚会 这样的魔鬼训练,整整持续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这群新兵像是被扒了一层皮,又重新长出了一身筋骨。 所有人的皮肤都变得黝黑粗糙,身上的虚肉被练得结结实实,眼神里最初的浮华和散漫消失得一乾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和坚毅。 这天下午,训练结束后,许尚和周华並肩站在队伍前。 “解散!明天,全体休息一天!上午打扫內务卫生,晚上有文工团来慰问演出,举行新兵入伍欢迎晚会!” 隨著许尚洪亮的声音落下,整个训练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噢——!” “好啊!终於能休息了!” 新兵们激动得又蹦又跳,互相拥抱著,半个月来的所有疲惫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看著这群如同孩子般欢呼的兵,许尚和周华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等欢呼声稍稍平息,许尚清了清嗓子,又补充了一句。 “晚会上,每个营出一个节目。要求,必须是文艺节目,別他娘的给老子整什么胸口碎大石、喉咙顶钢枪那一套!” 话音刚落,刚刚还在欢呼的二营新兵们顿时傻眼了。 “啥?文艺节目?” “报告首长,俺们这群大老粗,哪会什么唱歌跳舞啊!” 一群糙汉子面面相覷,直挠头。 现在让他们跑五公里,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这文艺节目,真是赶鸭子上架,难为人了。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无聊,101????????????.??????超实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许尚嘴角一勾,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站在队伍前列的王卫国。 “自己想办法。” 他丟下这句话,然后指了指王卫国:“二营的节目,王卫国负责。就这样定了。” 说完,许尚根本不给王卫国任何反驳的机会,转身就和周华一起,大步流星地走了。 “……” 王卫国愣在原地,看著许尚瀟洒离去的背影,一脸的哭笑不得。 “卫国,这可咋办啊?” “是啊卫国哥,这可把咱们难住了!” 胡卫兵和郑元等人立刻围了上来,愁眉苦脸地看著他。 半个月的魔鬼训练,已经让他们对王卫国这个小集体的主心骨產生了本能的依赖。 王卫国看著这帮黑得跟炭似的兄弟,心里也觉得好笑。 想当初,一个个都是收拾收拾还算白净的小伙子,现在,扔煤堆里都找不著人。 “能咋办,凉拌。” 王卫国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 “营长点將,总不能当逃兵吧。” “可、可这文艺节目……” 郑元急得抓耳挠腮。 “俺除了会唱几句家乡小调,啥也不会啊!那调子一唱,保准把人送走!” “就是,卫国哥,要不你跟许营长说说?这不赶鸭子上架嘛!” 胡卫兵也跟著附和。 王卫国环视了一圈愁云惨澹的战友们,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在黝黑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洁白的牙齿。 “怕什么,不就是出个节目嘛,又不是上战场。再说了,许尚那傢伙就是想看我出丑,我偏不如他的意。”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许尚这小子,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许尚这傢伙从小到大,这种损招就没少用。 就连刚到长白山军区那会,也对周华干过。 不过,对他王卫国来说,这还真算不上什么事。 前世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脸皮早就练得比城墙还厚了。 “老王,加油。” 二营其他连队的兵蛋子们,路过时纷纷投来同情又带著一丝幸灾乐祸的目光。 这些傢伙们一个个咧著嘴,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明显。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本来对於王卫国有关係这事儿,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凭什么大家都是新兵,你就能跟首长们称兄道弟? 但半个月下来,眼瞅著王卫国被许尚、被周华、被各个班长排长连长“重点关照”。 训练量加倍,挨的骂也最多,他们心里顿时就平衡了,甚至还有点同情。 现在看王卫国被推出去搞文艺节目,这种同情里又掺杂了几分看好戏的期待。 “老王,咋办?” 等其他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一个宿舍的郑元、胡卫兵几个又凑了过来,脸上是真的担忧。 王卫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定得仿佛被点名的不是他。 “莫慌,大不了就是丟人嘛,哥几个要不陪我一起?” 他斜眼看著几个一个班同个宿舍的好兄弟,不怀好意地提议。 “额,这个就大可不必,加油,好兄弟。” 一听要一起上,郑元几个的脸立马就变了。 胡卫兵反应最快,重重地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一脸“壮士走好”的悲壮表情,然后脚底抹油,飞快地溜了。 其他人有样学样,一个个接力似的拍著王卫国的肩膀,嘴里喊著“加油”,努力憋著笑跑得比兔子还快。 转眼间,原地就只剩下王卫国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帮没义气的傢伙! “嘿,卫国,想好表演什么了吗?” 正当王卫国哭笑不得时,连长郑兵和指导员薛红钢憋著笑走了过来。 他们俩是王卫国所在一连的最高领导,也是跟许尚、周华一起“调教”王卫国的铁桿战友,自然也来看看王卫国会准备什么节目。 王卫国看到他们,反而更淡定了,他早就料到这俩人会来“慰问”自己。 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唱《让我们盪起双桨》。” “噗……” 郑兵刚想喝口水,闻言直接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薛红钢也是一愣,隨即脸上那憋著的笑意再也绷不住了,嘴角咧到了耳根。 “《让我们盪起双桨》?这不儿歌吗?” 郑兵好不容易顺过气来,难以置信地看著王卫国。 他想像了一下,一个一米八几、浑身肌肉疙瘩、皮肤黝黑的壮汉,在台上奶声奶气地唱“让我们盪起双桨”,那画面……简直辣眼睛。 “你管呢,能唱出来就行,我就会这个。” 王卫国理直气壮地耸耸肩。 这首歌,还是他陪著王山和王海时,听沈青青哼唱学会的。 家里的收音机里偶尔也会放,小山那几个皮猴子天天在院子里扯著嗓子嚎,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第410章 儿歌独唱? 不过,王卫国心里还有另一层盘算。 这个年代信息相对闭塞,这首经典的少儿歌曲虽然已经发行了,但远没有后世那么家喻户晓。 尤其是在这群来自五湖四海、很多甚至都没上过几天学的糙汉子中间,听过的人恐怕寥寥无几。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首新歌。 “行,你小子有种!” 郑兵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佩服还是想笑。 “走走走,我带你报名去。我倒要看看,文工团那帮丫头们,听到你这节目是什么反应。” 郑兵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拉著王卫国就往临时设立的晚会节目组报导处走去。 报导处就设在文工团的排练室门口。此刻,里面正传来悠扬的乐器声和清脆的歌声。 王卫国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文工团团长孙秀芳,还有李舒婷。 孙秀芳他前世就打过交道,是个雷厉风行、很有艺术水平的女强人。 而李舒婷,作为周华的媳妇,他自然更不陌生。 此刻的李舒婷穿著一身宽鬆的衣服,但依旧身姿挺拔,气质出眾,不愧是整个文工团的台柱子。 她正和孙秀芳低声商量著什么,脸上带著恬静的微笑。 “孙团,忙著呢?” 郑兵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 孙秀芳和李舒婷闻声回头,看到郑兵,又看到他身后站著的、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王卫国,都有些好奇。 “郑连长,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 孙秀芳笑了笑。 “这位是……你们连来报节目的?” 她的目光在王卫国身上打量了一下,这兵一看就是个好苗子,身材高大,眼神沉稳,身上那股子兵味儿,比很多老兵都足。 这样的人,表演个硬气功、格斗术还差不多,文艺节目? “对!” 郑兵强忍著笑意,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孙团,这是我们二营一连的新兵王卫国,根正苗红的好兵!他要报个节目,独唱!” “哦?独唱?” 孙秀芳来了点兴趣。 旁边的李舒婷也好奇地看了过来,王卫国一进来她就看见了,只是在孙秀芳聊事情没空隙打招呼。 郑兵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宣布道:“表演节目——《让我们盪起双桨》。” 话音刚落,李舒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连忙捂住嘴,但肩膀却忍不住地颤抖。 她一想到王卫国一个如此粗獷壮实的汉子,要去唱一首温柔婉转的儿歌,这反差感实在太强了,怎么想怎么好笑。 孙秀芳也是一脸错愕,她见过的兵多了,报什么的都有,但报儿歌独唱的,王卫国绝对是头一个。 她忍著笑,板起脸,带著几分审视的意味对王卫国说。 “小同志,你確定?这可是在全军区新兵面前表演。” “確定。” 王卫国点头,面不改色。 “那你……先唱一个我听听。” 孙秀芳抱著最后一丝希望,也许这人天赋异稟呢? 王卫国也不怯场,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当著几人的面,扯著嗓子就唱了起来。 “让我们盪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著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著绿树红墙” 这一开口,石破天惊。 五音不全,各种跑调,一句歌词能拐出七八个弯来,调子更是从北大荒直接跑到了南天门。偏偏,他本人还唱得贼自信,表情严肃认真,仿佛在演唱什么惊世名曲。 李舒婷再也绷不住了,直接笑弯了腰,眼泪都快出来了。 郑兵更是夸张,扶著墙笑得浑身发抖,像抽了筋一样。 就连一向沉稳的孙秀芳,嘴角也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最后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失態。 好不容易等王卫国唱完,李舒婷才勉强直起身子,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她看著一脸坦然的王卫国,实在忍不住问道:“你確定……你要表演唱歌?” 王卫国无辜地耸了耸肩。 “你以为我想啊,许尚坑我啊,管他呢,让大家听一乐,也算成功嘛。” 王卫国这番坦荡到了极点的话,让李舒婷刚止住的笑意又涌了上来。 她看著眼前这个一脸“我是被逼的,但我也很乐在其中”的兵,只觉得周华交的这个兄弟,原来骨子里是个活宝。 孙秀芳也是哭笑不得,她算是彻底明白了,郑兵这小子不是来推荐人才的,纯粹是拉著人来砸场子,不,是来暖场的。 她摆了摆手,脸上带著一种被彻底打败的无奈笑容。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郑连长,你这个节目,我批了。到时候就让他上,就唱这个。” “好嘞!孙团英明!” 郑兵立刻立正敬礼,憋著笑,一脸严肃。 孙秀芳指著王卫国,对李舒婷说道。 “舒婷,你回头跟伴奏的同志说一声,就说有个独唱《让我们盪起双桨》的,让他们……嗯,让他们自由发挥吧。” 让她去指导王卫国? 那可真是强人所难了。 这调子都跑到爪哇国去了,神仙也拉不回来。 索性就让他这么唱,效果反而更好。 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王卫国跟著哭笑不得的郑兵回了连队,一路上收穫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 新兵连的生活是枯燥且紧张的,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学习,像一根绷紧的弦。 终於能歇一歇了,吃过晚饭,一班的宿舍里,新兵们都脱了鞋,横七竖八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聊著家里的事,这是他们一天中最放鬆的时刻。 空气里瀰漫著淡淡的汗味和肥皂味,混合著天南海北的口音。 “唉,也不知道俺媳妇肚子里的娃是男是女。” 一个战友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著天板悠悠地嘆了口气。 他这话一出口,立刻勾起了好几个人的心事。 有几个和沈军他们一样,都是在老家急匆匆地结了婚,定了亲,揣著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家人的不舍,就穿上了这身军装。 来参军时,媳妇正怀著孕。 “我也是,走的时候俺媳妇刚查出来,吐得厉害,我这心里天天都惦记著。” 另一个战友接话道,声音里满是牵掛。 余下的几个都还没娶媳妇,大多是因为家里太困难了,兄弟多,底子薄,彩礼都凑不齐,只能想著来部队里拼个前程。 “那我跟你们不一样。” 王卫国翻了个身,侧躺著面对大家,声音里带著几分过来人的沧桑和得意。 “我大儿子都八岁了,走的时候,家里孩子哭著在后面追,我那个不舍啊。” 他说著,脑海里浮现出王山那张哭了的小脸,还有王海被沈青青抱在怀里,满脸不舍伸著小手的模样。 一时间,他也想家了。想念海边那带著咸味的风,想念媳妇沈青青温柔的笑脸,想念家里热腾腾的饭菜。 第411章 生涯也是生活 “卫国哥,你儿子都八岁了?那你结婚可真够早的。” 郑元惊讶地坐了起来。 “你跟嫂子也是人介绍的吗?” 眾人一下子都好奇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王卫国。 在这个年代,自由恋爱还是个稀罕事,大部分人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不是!” 王卫国咧著大嘴,笑得一脸褶子,回忆起小时候的美好,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 “我们大队还行,有所小学,我读小学那会儿就惦记上了,自己追的。” 这话一出,整个宿舍都静了一下,隨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好傢伙!卫国哥你行啊!” “小流氓啊。” “小学就惦记上了,这得是多早就开窍了!” 眾人一阵揶揄,刚才那点淡淡的乡愁和伤感顿时被衝散了,气氛变得无比轻鬆。 王卫国也不恼,嘿嘿地笑著,任由他们打趣。 对他来说,能娶到沈青青,是他两辈子加起来最得意的事。 “行了行了,都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训练呢!” 班长段海从门外进来,他刚去开了个短会。 段海是三年老兵,皮肤黝黑,眼神沉稳,带他们这群新兵蛋子一年,明年就要退伍了。 他看著这群活蹦乱跳的新兵,眼里有羡慕,也有几分过来人的淡然。 隔天是大扫除日。整个营区都动了起来,到处都是战士们忙碌的身影。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犄角旮旯都擦乾净,內务检查不合格的,等著被罚吧!特別是床底、墙角,一根头髮丝都不能有!” 班长段海拿著一块抹布,一边亲自示范,一边大声指挥著。 一班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搬床的搬床,擦地的擦地,干得热火朝天。 王卫国却没参加,他被连长郑兵一个命令,直接派去了文工团排练。 当他扛著一身灰尘僕僕的训练服出现在窗明几净、甚至能闻到松节油和脂粉香味的文工团排练厅时,感觉自己又成了那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这次不止他一个人,一营也选送了一个节目,表演者正好是来自大西北的孙小山。 虽然人长得憨厚,嗓门却亮得惊人。 他要唱的是他们那边的號子民谣。 孙小山先排练,他一开口,那苍凉、高亢又带著野性质感的歌声瞬间就镇住了全场。 虽然大部分人都听不懂他在唱什么,但那歌声里仿佛蕴含著黄土高原的广袤和西北汉子的豪情,极具感染力。 孙秀芳满意地点点头,只让他跟著伴奏走了三遍,指点了一下颱风,就直接过了。 然后,就轮到了王卫国。 看著一脸坦然走上前的王卫国,排练厅里不少文工团的姑娘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她们昨天就听说了,有个五音不全的兵要来唱儿歌,都当是个笑话。 王卫国也不在乎那些打量的目光,更不在乎丟人。 孙秀芳亲自上阵,捏著鼻子教了十多遍,总算让他找到了怎么进调。 至於后面的,孙秀芳彻底放弃了,直接对伴奏老师说。 “开头给他个准音,后面就让他自己跑吧,別管他,你们弹你们的。” 她算是看透了,王卫国就是去搞笑的。 一个一本正经、满脸严肃地唱著跑调儿歌的猛男,这节目效果,绝对比什么正经独唱都要炸裂。 排练,或者说,是確定流程结束后,王卫国和孙小山两个“业余人士”就成了观眾,蹲在角落里看人家专业的排练。 孙小山看得眼睛都直了,一个劲地用胳膊肘捅王卫国,压低声音说。 “乖乖,卫国哥,你看,能进文工团的,真没一个丑的,而且这身段,这气质,跟咱们村里的姑娘完全不一样。” 確实,排练厅里的女兵们,一个个身姿挺拔,容貌秀丽。 无论是跳舞的还是唱歌的,身上都带著一股子独特的艺术气息,形体非常好。 王卫国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正在指导舞蹈队的李舒婷身上。 她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肚子高高隆起,所以没有参加跳舞。 但她只是穿著一身宽鬆的衣服站在那儿,单手叉著腰,指点著队员们的动作,那股子专业和优雅的气度,依旧是全场的焦点。 “卫国哥,俺听说那个……那个是不是俺营长家的媳妇?” 孙小山指著李舒婷,小声问。 王卫国点点头:“是,那就是你们营长周华的媳妇,叫李舒婷。” 孙小山羡慕得直咂嘴:“俺还没媳妇呢,要是能娶一个文工团的就好了。” 王卫国看著他那憨厚又充满嚮往的样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你歌唱得这么好,好好干,爭取提干。当上军官,部队里会给介绍对象,到时候机会就来了。” 孙小山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標。 “嗯!俺一定好好干!” …… 入伍晚会的排练时间很短,只到了傍晚时分。 所以吃过晚饭后,战士们的热情並没有隨著落日而消退,反而被即將开始的迎新晚会彻底点燃。 晚会的场地就设在宽阔的集合场上。 没有华丽的舞台,没有炫目的射灯,主席台临时成了舞台,照明就是几个掛在高处的大功率千瓦灯泡,雪亮的光芒將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 几千名老兵从各个连队涌来,把集合场围得水泄不通。 不少军属也带著孩子过来看热闹,嘰嘰喳喳的笑语声和战士们的喧譁声匯成一片,热闹非凡。 新兵们则被安排在了最前面,一个个坐得笔直,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期待。 晚会开始,几位首长轮流上台讲了话,话语简短而有力,核心思想就是欢迎新兵入伍,希望他们能儘快融入部队这个大家庭,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简短的讲话结束后,孙秀芳拿著一个铁皮捲成的话筒走上了台。 她今天换下了一身军装,穿了件得体的衬衫和长裤,更显身段窈窕。 她一上台,那股子专业的范儿立刻就镇住了场子。 “同志们,战友们,大家晚上好!” 清脆的声音通过简陋的扩音设备传遍全场,喧闹的集合场瞬间安静下来。 “秋风送爽,我们迎来了一批新鲜的血液。为了欢迎新战友的到来,我们文工团和各营连的文艺骨干,为大家准备了一台小小的晚会。” “首先,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欣赏由文工团舞蹈队带来的舞蹈——《红色娘子军》选段!” 话音刚落,激昂的音乐响起,一群英姿颯爽的女兵衝上舞台,伴隨著熟悉的旋律翩翩起舞。 第412章 压轴大戏 这个年代,娱乐活动极其匱乏,別说是在纪律严明的部队,就算是在外面的国营大厂,能看到这样专业的舞蹈表演也是极为难得的机会。 尤其是坐在最前排的新兵们,一个个眼睛都瞪圆了,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样,连眨眼都觉得是浪费。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跳舞,那优美的舞姿,那昂扬的气势,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和心灵衝击。 一曲舞毕,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不少新兵蛋子手掌都拍红了。 紧接著,是气势磅礴的军歌合唱,然后一个精壮的老兵上台,赤著上身,表演了一套刚猛无比的“黑龙十八手”,拳脚生风,虎虎生威,引得台下战士们阵阵叫好。 气氛一浪高过一浪,连续七个节目下来,场子已经彻底热透了。 这时,孙秀芳再次走上台,脸上带著讚许的微笑。 “刚才的节目很精彩,展现了我们军人的阳刚之气。接下来,有请一营的孙小山同志,为我们带来一首来自大西北的民谣!” 孙小山深吸一口气,在战友们的鼓励下走上了台。 起初还有些紧张,可当伴奏的乐声一响,他仿佛就变了个人。 他一开口,那苍凉、高亢又带著野性质感的歌声瞬间穿透了夜空,將在场所有人的心神都攫住了。 那歌声里有黄土高原的广袤,有西北汉子的豪情,有无尽的思念,也有对未来的憧憬。 虽然大部分人都听不懂歌词,但那份浓烈的情感,却跨越了语言的障碍,深深地感染了每一个人。 一曲唱罢,全场先是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隨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的掌声。 孙小山激动得满脸通红,对著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唱得太好了!” “好样的!” 王卫国也用力地鼓著掌,由衷地为孙小山感到高兴。 等掌声稍歇,孙秀芳重新上台,脸上带著一丝神秘又促狭的笑意。 “感谢孙小山同志的精彩演唱!同志们,今晚的晚会,高潮迭起,惊喜不断。接下来的这个节目,可是咱们晚会的压轴大戏!说出来,大家可能都不信,这是一首儿歌。” “下面,就让我们用最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二营的新兵王卫国同志,为我们带来儿歌独唱——《让我们盪起双桨》!” “哗——” 孙秀芳的话音刚落,台下几千人瞬间就炸了锅。 “啥?我没听错吧?儿歌?” “准兵王唱儿歌?《让我们盪起双桨》?哈哈哈,这不是逗我玩吗?” “王卫国?就是那个新兵比武各项都拔尖的猛人?他还会唱儿歌?” 战士们先是愕然,隨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后台方向,充满了好奇与戏謔。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笑声和口哨声中,王卫国一脸坦然地走上了台。 他没有丝毫的扭捏和窘迫,反而大大方方地衝著台下挥了挥手,那镇定的模样,仿佛他接下来要表演的不是跑调儿歌,而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绝活。 他走到舞台中央,从孙秀芳手里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 “同志们好!” 他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台下的笑声小了一些。 “刚才前面的节目都很精彩,不管是舞蹈还是歌唱,还是拳法,都非常专业,我看得也热血沸腾。我呢,五音不全,唱歌跑调,这是我们连长和指导员都知道的事实。” 这话一出,台下又是一阵善意的鬨笑。 王卫国也跟著笑了笑,继续说道。 “但是,晚会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我这个节目,就是给大家图一乐。如果我的歌声能让大傢伙儿都笑一笑,放鬆放鬆,那我觉得,我这个节目就算成功了!” 他这番坦荡又风趣的开场白,瞬间贏得了满堂喝彩。 主席台下,几位老首长坐在一起,周武指著台上的王卫国,对身边的政委笑道。 “嘿,你看看,这小子很放得开啊。” 李振兴也乐了,点点头。 “心理素质是真不错。本来还以为他会紧张,会觉得丟人,结果你看他,气定神閒,甚至……我怎么瞅著他还有点享受呢?” 这压轴节目,本就是他们几个老傢伙商量著,想看看王卫国反应的“恶作剧”,没想到这小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台上,王卫国已经对著伴奏老师点了点头。 很快,悠扬悦耳的钢琴前奏响了起来,《让我们盪起双桨》那熟悉的旋律,让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前奏结束,王卫国举起话筒,深吸一口气,用他那洪亮无比的嗓门,满脸严肃地唱出了第一句: “让——我们盪起双——桨……” 仅仅一句,调子就从长白山跑到了青藏高原,拐了十万八千里,跟伴奏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那跑调的程度,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而且是格外明显的那种。 “噗——” “哈哈哈哈哈哈!” 台下瞬间就笑疯了,前仰后合,不少人眼泪都笑了出来。 新兵们更是笑得东倒西歪,刚才还坐得笔直的队列,现在已经彻底乱了套。 然而,台上的王卫国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跑调,也完全不在意台下的鬨笑。 他依旧一脸的严肃和投入,甚至还闭上眼睛,身体隨著“自己认为的”旋律轻轻摇摆,那副沉醉其中的模样,和他嘴里唱出来的魔音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小船儿推开波浪……” 又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跑调。 “海面倒映著美丽的白塔……” 调子已经彻底放飞自我,衝出了太阳系。 战士们已经笑得说不出话了,一个个捂著肚子,捶著大腿。整个集合场,完全被巨大的笑浪所淹没。 王卫国非但不觉得尷尬,反而越唱越起劲,越唱越大声,他是真的享受上了。 对他这个两世为人、心智早已成熟如斯的灵魂来说,这种能给几千人带来纯粹快乐的时刻,远比自己出不出糗要重要得多。 他享受的,正是这种掌控全场气氛,將快乐传递给每个人的感觉。 气氛,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周武一边笑一边摇头,指著台上那个一本正经搞笑的兵,对李振兴说。 “老李,你看看,这小子……真是个活宝!” 李振兴也笑得合不拢嘴。 “是个宝,还是个大宝贝!郑兵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 第413章 脸皮厚的闷骚 话音落下,台下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冷却的跡象。 王卫国那魔性的歌声仿佛还縈绕在耳边,战士们笑得肚子疼,却又觉得意犹未尽。 “再来一首!”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著,整个集合场都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吶喊。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眾人是真的听上头了,这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技巧,全凭感情(和跑调)的表演,实在是太解压了。 王卫国拿著话筒,对著台下压了压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是夏日正午的太阳。 他等大伙儿的声浪稍稍小了些,才清了清嗓子,一脸“为难”地说道。 “同志们,同志们太热情了!但是,別的我也不会啊!” 他摊了摊手,表情无辜又真诚。 “这儿歌嘛,拿来搞笑,给大家图一乐,没问题。可要是唱军歌,那必须得拿出十二分的精气神,那得是庄严的,神圣的。” “我这嗓子,唱儿歌是喜剧,唱军歌那可就是事故了。大家总不希望我把《打靶归来》唱成《打鱼归来》吧?” “哈哈哈哈!” 台下又是一片爆笑,这小子太能说了,句句都能戳中笑点。 王卫国见状,顺势鞠了一躬。 “所以啊,这首就不加了。等回头我偷偷练练,爭取把调子从青藏高原拉回到咱长白山,下次晚会,一定再安排上!” 说完,他瀟洒地挥了挥手,在一片更加热烈的掌声和笑声中,乐呵呵地走下了台。 谁也想不到,这场精心准备、节目纷呈的晚会,最后最受欢迎的,竟然是王卫国这首跑调跑到天边去的儿歌。 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就两个字:亲切。 台下几千名战士,有几个是天生会唱歌的? 又有几个没在战友面前扯著嗓子跑过调? 王卫国的表演,就像是他们自己平时娱乐的放大版,没有距离感,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他那种“我就是五音不全,但我就是敢唱,我就是为了让大家开心”的坦荡,瞬间拉近了和所有人的距离。 后台,孙秀芳看著走过来的王卫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她递过去一瓶水,忍不住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你小子,真是绝了!我还从没见过谁能把跑调唱得这么理直气壮,还这么受欢迎的!” 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下次晚会,不,以后只要有晚会,必须再把王卫国这个“压轴活宝”给安排上! 王卫国刚回到一班的队列里,旁边的战友们就都围了上来,一个个又是捶他又是竖大拇指。 “老王,牛!还是你会玩啊!” “我眼泪都笑出来了,你可真是个人才!” “你那小表情,闭著眼陶醉那一下,简直神了!” 王卫国被他们簇拥在中间,也不谦虚,咧著嘴大笑道。 “哈哈,独乐乐不如眾乐乐嘛!下回哥几个胆子大的,跟我一块儿上,组个跑调大合唱!晚会嘛,不就是图个开心,就是玩儿!” 他这话,让周围的几个新兵都有些意动。 是啊,谁说上台就一定要表演绝活? 能让大傢伙儿都开怀大笑,不也是一种成功吗? 接下来,周武首长再次走上主席台,对这次晚会进行了总结讲话。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但眉眼间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显然,他对今晚的气氛,尤其是最后这个“意外”的节目,满意到了极点。 晚会在一片祥和欢乐的气氛中正式结束,战士们排著队,有说有笑地散去,各自返回营房。 夜风吹拂,带著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大家心头的火热和兴奋。 经此一役,王卫国在整个新兵营里本就响亮的名头,这下更是如日中天,彻底出名了。 从“训练標兵”到“搞笑歌王”,他身上的標籤越来越丰富,也越来越有传奇色彩。 王卫国跟战友们告了別,正准备回宿舍,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许尚正陪著一个身影往文工团的宿舍方向走,正是苏慧。 夜色朦朧,灯光昏黄,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气氛看起来颇有几分静謐美好。 王卫国眼珠子一转,坏水儿就冒了上来。他几步追了上去,故意大声喊道。 “许尚!苏慧!” 两人闻声回头,看到是王卫国,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卫国,你今晚可真是……” 苏慧一开口,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魔音”中缓过神。 王卫国嘿嘿一笑,直接凑过去搞事,对著苏慧说道。 “慧妹子,你可得替我做主啊!下次晚会,必须让许尚也上台表演个节目!就是这臭不要脸的,今天在台下一个劲儿地起鬨,逼著我上台丟人现眼的!” 苏慧听得捂嘴直笑,她觉得王卫国这人真是太好玩了。 特別是许尚跟周华这两个人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让人永远不会觉得沉闷。 许尚的脸皮可没王卫国那么厚,一听这话顿时有点慌,连忙摆手。 “去去去,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脸皮厚得能挡子弹呢?” 他可没王卫国那么放得开,让他上台在几千人面前表演,那还不如让他去负重越野五十公里。 王卫国看著他那副窘迫的样子,故意拖长了调子,挤眉弄眼地说道。 “呦呦呦,看看,看看,这就急了?相思病,你脸皮不厚,你脸皮薄,你就闷骚吧!” 吐槽完这句,王卫国不等许尚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嘴里还嚷嚷著。 “我先溜了,不打扰你们前月下了啊!” “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许尚被“闷骚”两个字戳中了心事,顿时恼羞成怒,指著王卫国远去的背影笑骂道。 “明天训练,我非练死你不可!” 王卫国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囂张又得意。 许尚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回头,却看到苏慧正抿著嘴,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你笑什么?” 许尚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 苏慧轻声说道,声音在夜色中像羽毛一样柔软。 许尚的心猛地一跳,一股热流从胸口涌上脸颊。 他看著苏慧带笑的眼眸,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脑子一热,话就脱口而出了。 “既然……既然我都这么没皮没脸了,那你……答应我唄?” 第414章 苏慧的为难 许尚趁热打铁,目光灼灼地看著苏慧,充满了期待。 苏慧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滯,眼中的光芒也隨之黯淡了下去。 她低下头,看著自己的脚尖,沉默了片刻。 许尚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刚才的勇气瞬间消散无踪。 就在他以为又要被拒绝时,苏慧却幽幽地开了口,声音里带著一丝无法掩饰的黯然神伤。 “哎,许尚,不是你的问题……我是怕拖累你。” 她抬起头,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你不知道我的家事……我爸那个人,好吃懒做,自从我妈去世后,他又娶了一个。我那后妈……更是贪心得很。” “我每次一发工资,家里的信就准时到了,让我把钱寄回去。要是不寄,他们就说……就要来部队闹。” 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许尚心头。 他终於明白,为什么苏慧总是对他若即若离,为什么她眼中总藏著一抹挥之不去的忧愁。 原来在这美好的外表下,她背负著如此沉重的枷锁。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许尚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他没有丝毫犹豫,往前踏了一步,目光坚定地迎上她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道。 “別怕別担心,我保护你。” 这几个字,掷地有声,带著军人特有的鏗鏘和不容置疑的决心。 苏慧的睫毛轻轻颤动,泪水终究还是滑落了下来。 她感受到了许尚话语里的真诚和力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隨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感。 她这样的家庭,就是一个无底洞,会拖垮任何一个想要靠近她的人。 许尚前途无量,她怎么能因为自己,毁了他的人生? “我不想影响你的前途。” 苏慧摇摇头,声音带著哭腔,却透著一股决绝。 她不想再多说,多看他一眼,都怕自己会动摇。 说完,她便转身,近乎是逃也似的,独自消失在夜色深处。 许尚伸出手,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他站在原地,看著苏慧离去的方向,心头烦躁无比。 他一拳砸在路灯杆上,震得灯罩嗡嗡作响。烦躁地挠了挠头,他知道这事儿凭他自己一个人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 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周华。那傢伙点子多,看事情也通透。 想到这,许尚不再耽搁,转身大步流星地朝著周华的宿舍走去。 周华刚洗漱完,正准备上床看会儿书,就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急促又有力。 “谁啊,拆门呢?” 他嘟囔著去开门,一看来人是许尚,不由得一愣。 “你不是送苏慧回去了吗?怎么这副表情?” 许尚一言不发地走进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闷声不吭。 周华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是碰上钉子了。 他给许尚倒了杯水,问道:“怎么,被拒绝了?” 许尚摇摇头,把苏慧家里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周华听完,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种家庭,简直就是附在身上的蚂蟥,不吸乾血是不会罢休的。 “这事儿確实棘手,苏慧心软,肯定狠不下心。” 他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这种事,王卫国擅长,你找他去。” 周华太了解王卫国了,那傢伙看著整天乐呵呵的,真要办起事来,手段多著呢,尤其是对付这种难缠的滚刀肉,他准有办法。 “他?” 许尚有些迟疑,脑子里还回想著王卫国刚才那副贱兮兮的样子。 “你別不信,就得他来。” 周华说著,从自己的柜子里摸索了半天,翻出一包没开封的“大前门”,塞到许尚手里。 “拿著,那小子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给他点甜头,他办事更卖力。” 许尚当即就要去找王卫国,捏著那包烟,心里五味杂陈。 此刻,王卫国所在的宿舍里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群新兵蛋子围著王卫国,听他吹嘘当年在老家怎么带著民兵抓特务、斗海匪,一个个听得是热血沸腾,满脸崇拜。 “我跟你们说,当时那情况……” 王卫国正说到兴头上,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许尚沉著脸走了进来。 宿舍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看到许尚肩上的军衔,都嚇了一跳。 刚刚还东倒西歪的身子瞬间绷直,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列队排好,齐声大吼:“营长好!” 声音洪亮,震得屋顶的灰都仿佛掉下来几粒。 王卫国也嚇了一跳,心想这傢伙来得也太快了。 许尚没理会其他人,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王卫国身上,给了他一个眼神,沉声道。 “王卫国你跟我出来。”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嬉皮笑脸地跟了出去,小声嘀咕道。 “咋滴,真生气要报復我啊?我可跟你说,追媳妇就得脸皮厚,我这都是帮你呢,你可不能公报私仇。”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来到外面空旷的操场上。 夜风微凉,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不是这个……” 许尚停下脚步,转过身,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王卫国看他这样,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到底怎么了?” 许尚嘆了口气,把从苏慧那里听来的情况,以及自己的苦恼,全都告诉了王卫国。 王卫国听完,沉默了片刻。 他前世见过太多这种被原生家庭拖垮的人,好吃懒做的爹,贪得无厌的后妈,这简直就是標准配置。 对这种家庭,任何心软和退让都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王卫国开口道。 “关键看苏慧自己的態度。如果她愿意,这事儿就能解决。” “怎么解决?”许尚急切地问。 “断亲。” 王卫国吐出两个字,看著许尚震惊的表情,他继续解释道。 “这样的家庭留著有什么用?就是个无底洞。想让他们放手,就得一次性给他们点顏色看看,威逼加利诱。” “给一笔钱,让他们写下断绝关係的文书,再找人敲打敲打,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来骚扰。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苏慧姐自己得愿意。如果她不愿意,谁也没办法。” 许尚听得愣住了,断亲? 这在这个时代可是个惊世骇俗的词。 但仔细一想,王卫国的办法虽然狠,却是最有效的。 “嗯,我去问问苏慧。” 许尚下定了决心。 他把周华给的那包烟塞到王卫国手里。 “谢了,兄弟。” 说完,便又急匆匆地跑去找苏慧了。 第415章 家书信件 王卫国捏著那包“大前门”,笑了笑,转身回了宿舍。 一进门,就看到一屋子人还跟木头桩子似的站著。 他扬了扬手里的烟,笑道:“来来来,都別站著了,营长给的,见者有份!” 一听这话,宿舍里顿时欢呼起来。 一时间,小小的宿舍里吞云吐雾,烟气繚绕,一张张年轻的脸上都露出了满脸愜意的表情。 这半个月来的高强度训练,他们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口烟简直比什么都香。 一宿舍十四个人,一人轮著抽了一口,一圈下来,一包烟就只剩下六根。 班长段海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烟收好。 “留著,睡觉前一人再来半根,解解乏。” 第二天,训练生活正式步入正轨。早上天不亮就是五公里武装越野,回来后站军姿,练队列,每一个动作都要求做到极致。 下午则是雷打不动的黑龙十八式,一招一式,磨链著他们的筋骨和意志。 吃完晚饭也没有休息时间,单槓、伏地挺身、仰臥起坐,体能三项循环练,直到榨乾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经过半个月的魔鬼训练,大家已经基本適应了这种节奏,身体素质和意志力都有了质的飞跃。接下来,就是不断地重复、打磨,提升自己。 晚上收操后,郑元一边揉著酸痛的胳膊,一边对旁边的胡卫兵说道。 “老胡,你这黑龙十八式打得是越来越有样了啊,虎虎生风的,都快跟卫国差不多水平了。” 胡卫兵乐呵呵地转过头来问:“卫国,你说我练得咋样?” 王卫国笑了笑,回道。 “不错不错。其实这招式就是个熟练活儿,多练练就好了。真要实力获得大提升,还得是实战。倒是你们几个,今天五公里越野又快了不少。” 郑元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憨厚地挠了挠头。 “嘿嘿,还不是被班长和排长在后头撵的?再不快点,屁股都要被他们踹开了。” 两人说笑著,一同走向水房。 冰凉的井水浇在脸上、身上,瞬间带走了大部分的疲惫,只剩下肌肉深处传来的、令人踏实的酸胀感。 军营的生活就是这样,枯燥、严苛,却又在最细微处透著纯粹的快乐。 一个星期只有一天是名义上的休息日。 但所谓的休息,也不过是不用进行高强度的体能和格斗训练罢了。 一大早,整个营区就响起了大扫除的號子。 新兵们提著水桶,拿著抹布,把宿舍的角角落落都擦得鋥亮,连窗户玻璃都反著光,能照出人影来。 下午,便是难得的娱乐时间。 各班被班长带到操场上,席地而坐,拉歌比赛。 “一班来一个!” “来一个,一班的!” 段海清了清嗓子,大手一挥,扯著嗓子起了个头:“团结就是力量……” 一班的十四个糙老爷们儿立刻扯著喉咙跟上,声音嘶哑却洪亮,吼声震天,仿佛要把整个操场的顶都给掀了。 对面的二班不甘示弱,立刻回敬了一首《打靶归来》。 歌声在操场上空迴荡,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在夕阳下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汗水和笑容交织在一起,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在这种氛围里,王卫国也彻底放鬆下来,跟著大家一起嘶吼,仿佛要把心中对家人的思念和训练的疲惫全都吼出去。 当然,训练的差异也在这日復一日的磨礪中愈发明显。 像王卫国、郑元这种本就身体底子好的,虽然也累,但恢復得快,总能游刃有余地完成所有项目。 而一些先天条件稍差的兵,比如一班里年纪最小、身子骨最单薄的小子,每天都是在挑战自己的生理极限。 他常常是跑到终点就直接瘫倒在地,脸色煞白,吐得昏天黑地。 晚上睡觉时,浑身骨头缝里都像是塞满了针,疼得直哼哼。 可即便如此,第二天哨声一响,他还是会咬著牙,用最快的速度穿衣叠被,衝出宿舍。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穿上这身军装,就没有別的选择。 逃兵,在这个年代是足以毁掉一个人、一个家庭的重罪。 除了咬著牙往死里练,他们无路可走。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新兵连的第一个月工资发了下来。 入伍第一年,每个月十八块钱。 对於这些大多出身农村的半大伙子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发钱的那天,所有人都兴奋得满脸通红,小心翼翼地把崭新的票子数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捧著什么绝世珍宝。 除了少数几个家境尚可的,几乎所有人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让部队帮忙把钱寄回家。 可问题来了,整个一班,除了当过民兵队长的王卫国和读过高中的郑元,其他人几乎都是大字不识一个。 於是,在宿舍里,王卫国和郑元的桌子前就排起了长队。 “卫国哥,麻烦你了,你就帮我写,告诉俺爹俺娘,我在这儿吃得好睡得香,顿顿有肉,班长和战友们都对我很好,让他们別惦记。” 一个皮肤黝黑的战友憨笑著,把十五块钱和一张写著地址的纸条递过来。 “好。” 王卫国点点头,铺开信纸,认真地写了起来。 “卫国,到我了到我了。” 另一个战友挤上前来。 “你帮我写,就说……就说我在部队表现很好,过年爭取拿个五好战士回去,让我媳妇儿在家好好带娃,別不捨得吃穿。” …… 一个又一个,一张又一张信纸。 王卫国和郑元忙得不亦乐乎,笔尖下流淌出的,都是些最质朴的语言,却饱含著最真挚的感情。 他们报喜不报忧,將训练的苦累深埋心底,只把最好的一面,通过这薄薄的信纸,传递给远方的亲人。 等帮所有人都写完,宿舍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王卫国这才拿出自己的信纸,就著昏黄的灯光,开始给家里写信。 他的信同样简单,告诉爷爷和青青,自己已经適应了部队的生活,一切都好,让他们勿念。 又叮嘱青青照顾好自己和两个孩子,家里的事多跟爷爷和岳父商量。 最后,他將十六块钱夹在信里,只留下了两块钱零用。 写完信,他吹乾墨跡,小心地折好,心里被一种温热的情绪填满。 前世,他从未体会过这种牵掛。 如今,这思念虽苦,回味起来却带著丝丝的甜。 第416章 家书情意重万斤 一个星期后,是收信的日子。 当邮递员喊到“王卫国”的名字时,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信封上,是妻子沈青青娟秀的字跡。他迫不及待地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笔跡。 大部分是沈青青写的,告诉他家里一切安好,村里村长沈红星,生產队长沈建军和民兵队对他们都很照顾,两个孩子很想他,每天都盼著他回家。 而在信的末尾,是另一种字跡,笔画简单,却一眼就能认出。 那是大儿子王山写的。 再往下看,还有四个更加笨拙、几乎不成形状的字——爸爸,想你。 这四个字下面,还画了一个模糊的墨点,像是泪水滴落后又被匆忙擦乾的痕跡。 王卫国瞬间就绷不住了,眼眶一热,视线猛地模糊起来。 他能想像得到,小海那个小不点,是如何在哥哥和妈妈的帮助下,凭著自己的学习,一笔一划地写下这四个字的。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著战友们,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將那股汹涌的泪意压了下去。 他將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再三抚平,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贴身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有了家人的鼓励,王卫国训练起来更加卖力了。 日子在汗水和泥土中飞速流逝。 很快,到了老兵退伍,去年入伍的新兵下放连队的时候。 沈军和沈富国特意来找了王卫国。 经过一年的捶打,两人都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变得黝黑而精悍。 “卫国哥,我们俩商量好了,都报了装甲团。” 沈军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边伙食好,开坦克威风!” 沈富国也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嚮往。 “好样的,装甲兵是技术兵种,有前途。” 王卫国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临走前,沈军和沈富国偷偷摸摸地塞给王卫国一个布包,里面是两条硬邦邦的“大前门”香菸。 “卫国哥,这是我们俩凑钱买的,你在这新兵连里,人头熟,总有用得著的地方。我们走了,你多保重!” 王卫国看著手里的烟,心里一暖,也没推辞。 “行,你们也多保重,到了新部队好好干,別给咱们沈家村丟人。” 送走两人,王卫国拿著这两条烟犯了难。 这东西放在新兵宿舍里太扎眼,也容易惹麻烦。 思来想去,他趁著休息日,找到了连长郑兵。 郑兵因为上次的立功,加上本身能力出眾,提拔得很快,已经分到了一间家属院里的小单间。 “你小子,倒是会给我找事。” 郑兵笑骂了一句,还是接过了烟。 “行了,先放我这儿吧,有需要再来拿。” 隨著老兵的离开,新兵连的训练也进入了最后的衝刺阶段。 连长和指导员似乎有意要拔高尖子,王卫国、郑元等几个表现突出的人,被排长赵武单独拎了出来,开始了“特殊照顾”。 別人五公里武装越野,只是抱著枪跑,他们几个则直接在背囊里加上了五公斤的负重。 而王卫国,更是享受了“超规格”待遇,他的背囊里,被塞进了整整十公斤的砖头。 每天的训练结束,別人只是疲惫,王卫国则是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遍。 但他却甘之如飴,因为在这种全身心的极限投入下,又有专业的训练方法和充足的营养补充,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不断提升,远超前世同期的自己。 这天傍晚,又是负重十公里越野回来,王卫国刚放下背囊,郑元就凑了过来,一脸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卫国,你真是个牲口!背著那么重的东西,还跑得面不改色。” 王卫国捶了捶酸痛的后腰,咧嘴一笑。 胡卫兵也佩服道。 “没办法,谁让卫国哥是排长眼里的『重点关照对象』,营长眼中的未来兵王呢?” “我看排长是想把你往侦察兵的方向培养。” 郑元压低声音说道。 王卫国笑了笑,没接话。 侦察兵吗?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向。 前世他就是一名优秀的侦察兵,今生有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打底,再加上丰富的经验,如果真能成为侦察兵,他自信能比前世做得更好,攀上更高的高峰。 正当新兵们热火朝天地討论著未来的兵种分配时,训练场边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警卫员小跑著来到连长郑兵和指导员薛红钢面前,敬了个礼,低声说了几句。 只见郑兵和薛红钢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郑兵立刻转身,吹响了紧急集合哨。 “嘟——!嘟嘟——!” 尖锐的哨声划破傍晚的寧静,所有还在训练场上放鬆、閒聊的新兵们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冲向宿舍,穿戴装备。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三分钟,一连一百多號人已经全副武装,在操场上列队完毕。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一丝紧张和掩饰不住的兴奋。 “出任务了!肯定是出任务了!” “我的天,这才多久,咱们新兵蛋子就能出任务了?” 队伍里,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郑兵和薛红钢快步走到队伍前,郑兵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沉声喝道:“全体都有!目標,军区东北方向,跑步前进!”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任务说明,只有最简洁的命令。 “是!” 一百多人的吼声震天响。 “一排带头,出发!” 隨著一声令下,队伍迈著整齐的划一的步伐,如同一条绿色的长龙,浩浩荡荡地跑出了军营大门。 军靴踏在土路上,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匯成一股令人心潮澎湃的洪流。 新兵们个个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哎,你们说是什么任务啊?” 之前集合的跑动中,就有胆大的压低声音问身边的战友。 “不知道啊,这么大阵仗,肯定不是小事!” “咱们连枪都还没摸熟呢,射击训练才刚开了个头,这就拉出去实战了?能行吗?” 一个新兵担忧地说道。 “怕什么!”旁边立刻有人反驳。 “让我们新兵出任务,肯定是情况在可控范围內。我猜,八成是附近哪个地方发生了大规模械斗,咱们是去镇压的!” 这个猜测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眾人顿时更加兴奋了。 械斗啊! 那场面,想想都刺激! 他们可是人民子弟兵,去维护治安,镇压坏分子,正是职责所在! 第417章 第一次任务 王卫国跑在队伍里,脑子里回忆著战友们兴奋的议论,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他对军队流程的了解,新兵连除非遇到极其特殊和紧急的情况,否则绝不可能直接参与可能发生流血衝突的任务。 让一群射击训练都没完成的新兵去镇压械斗? 那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看了一眼跑在队伍最前面的连长郑兵和指导员薛红钢,两人虽然表情严肃,但步伐稳健,眼神中並没有那种奔赴战场前的凝重和杀气。 再加上这次集合併未通知领枪,或者其他装备。 王卫国想著:看来,任务应该另有其他。 队伍一路疾行,很快就偏离了主路,拐进了一条通往山脚下村庄的乡间小道。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出现在眾人眼前。 村口,几名穿著干部服饰的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部队过来,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看到了救星的表情。 “解放军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为首的一位中年干部握住郑兵的手,就差没哭出来了。 新兵们看到这阵仗,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一个个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枪,眼神警惕地扫视著村庄,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手持棍棒菜刀的暴徒从哪个角落里衝出来。 然而,他们预想中的紧张对峙和打斗场面並没有出现。整个村子除了瀰漫著一股浓郁的……牲畜粪便的味道,安静得出奇。 郑兵和那名干部简单交流了几句,然后转过身,看著身后这一百多个严阵以待、满脸写著“我们要打十个”的新兵,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绷住脸,大声宣布道。 “同志们,现在宣布任务內容!由於昨晚大雨,军区旁边这个红旗村的集体猪圈围墙塌了,猪圈里饲养的二十头大肥猪,趁乱全都跑进了后山。村里的社员们找了一上午也没找齐,所以向我们部队求助。” “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帮助乡亲们,把这二十头猪,一头不少地,全部找回来!” 话音落下,整个队伍鸦雀无声。 所有新兵都傻眼了,脸上的兴奋、紧张、期待,瞬间凝固,然后齐刷刷地垮了下来。 搞了半天,他们第一次全副武装的紧急任务,不是去抓坏人,不是去镇压械斗,而是……来山里抓猪? 这巨大的落差,让一群热血沸腾的小伙子们差点闪了腰。 看著大家那一脸便秘的表情,郑兵嘴角抽了抽,想笑又得忍著,板著脸喝道。 “怎么?有意见?还是说你们看不起劳动人民的財產?告诉你们,帮人民群眾解决困难,哪怕是找一头猪,也是我们军人的天职!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 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郑兵宣布完任务,薛红钢也没再多说,目光在队伍里一扫,最后落在了王卫国的身上。 “王卫国!” “到!” 王卫国立刻出列。 “我听连长说,你入伍前是村里有名的猎人,天天在山里转悠?” 郑兵问道。 “报告连长,是!” “好!”郑兵大手一挥,“那这次的抓猪行动,就由你来带头!需要怎么做,你来安排,我们所有人都听你指挥!” “是!”王卫国乾脆利落地应下。 他走到队伍前,看了一眼身后那片连绵的山林,又蹲下身子,捻起一点村口湿润的泥土。 “报告连长,昨晚下过雨,山路泥泞,猪跑过之后留下的脚印应该很明显。我建议,我们顺著脚印追。” “另外,猪的衝击力很大,一旦被激怒,横衝直撞起来很危险。大家追上去之后,不要贸然靠近,先形成包围圈,把它们控制住,尤其要小心,別被踩到。” 王卫国的分析清晰而专业,原本还有些垂头丧气的新兵们,听到可能会有危险,精神不由得又提起来几分。 “好,就按你说的办!” 薛红钢点头。 “全体都有,以班为单位,跟著王卫国同志,进山!” 王卫国不再多言,猫著腰,很快就在村子通往后山的路上,发现了一串串清晰的猪蹄印。 他打了个手势,一马当先,带著眾人沿著脚印追了进去。 山路湿滑,荆棘丛生。 一群新兵蛋子追得气喘吁吁,不少人都在泥地里摔了跟头,弄得满身是泥,狼狈不堪。 反观王卫国,他就像一条游鱼,在复杂的山林里穿梭自如,脚步轻快而稳健,始终与猪蹄印保持著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一追,就足足追了將近两个小时。 终於,在一处三面环山的山坳里,王卫国停下了脚步,並打出了停止前进的手势。 眾人悄悄凑上前,探头一看,只见山坳的空地上,黑压压、白的一大片。 那二十头“越狱”的大肥猪,正一头不少地聚集在一起,甩著尾巴,哼哼唧唧地用鼻子拱著地,翻找著草根和蚯蚓吃,看起来悠閒自在,乐不思蜀。 “我的妈呀,可算找到了!” 郑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泥,小声嘀咕。 “这帮傢伙可真能跑。” 王卫国迅速扫视了一下地形,压低声音,快速地安排道。 “指导员,你带三十人,从左边山坡包抄。赵排长,你带三十人,从右边山坡过去。剩下的人跟我从正面,我们四面包抄,慢慢合围,把它们往山坳外面,也就是村子的方向赶!” “好!”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一百多號人,悄无声息地分成了几个部分,像一张大网,缓缓地向那群毫无察觉的猪笼罩过去。 第一次出任务,竟然是在山里围捕一群猪,眾人心里五味杂陈,感觉非常无语,但军令如山,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含糊。 隨著包围圈的收拢,猪群终於发现了危险,开始躁动不安。 “赶!”王卫国一声令下。 士兵们立刻吶喊著,挥舞著手里的树枝,从四面八方压了上去。 猪群顿时炸了窝,惊慌失措地“嗷嗷”乱叫,在山坳里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但四面八方都是人,唯一的缺口就是来时的路,它们只能本能地朝著那个方向冲了出去。 一场別开生面的人猪追逐战,在山林里轰轰烈烈地上演了。 过程虽然有些混乱,但好在人多力量大。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折腾,二十头大肥猪最终还是被成功地赶回了村里,重新关进了临时搭建的柵栏。 任务完成,郑兵还非常有“人民子弟兵”风范地带头捲起袖子,帮著村民们一起和泥、砌墙,修补倒塌的猪圈。 直到天色擦黑,一行人才拖著疲惫的身体,踏上归途。 第418章 郑兵的教育 回去的路上,队伍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没精打采的,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想想自己第一次出任务的“英勇事跡”,就是追了半天猪,还弄得一身泥水和猪粪味,谁都提不起劲来。 看著这帮新兵蛋子蔫头耷脑的样子,走在前面的郑兵终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转过身,看著眾人,好笑道。 “怎么了?一个个都觉得特没劲,特丟人是不是?觉得当兵就是为了抓猪?” 没人说话,但那表情显然是默认了。 “一群新兵蛋子,还真以为能派你们出去抓特务、打坏人啊?” 郑兵笑骂道。 “我告诉你们,和平年代,一个兵一辈子可能都遇不到一次真枪实弹的战斗。我当兵四年,算是老兵了,还是连队里的尖子,也就只出过一次抓捕越境间谍的任务。” 听到“间谍”两个字,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郑兵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回忆的色彩,语气也沉了下来。 “那次任务,我们虽然成功抓住了人,但我也中了两枪,在医院躺了大半年才缓过来。” “哇!” 队伍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声。 “连长,你中过枪啊?” 郑元一脸好奇地凑上前问道,“什么感觉啊?” 这个问题立刻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大家纷纷围了上来,目光灼灼地看著郑兵。 “什么感觉?” 郑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只是那笑容里带著几分过来人的沧桑。 “就是疼唄,钻心的疼。还好那傢伙枪法一般,一枪打在肩膀上,一枪打在大腿上,要是往我这儿……”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再偏一点,你们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说著,他毫不在意地撩起自己的军装上衣。 眾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只见他古铜色的左肩上,赫然有一个铜钱大小、边缘皱缩的凹陷伤疤。 而在他结实的大腿外侧,同样有一个更加狰狞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贯穿过的疤痕。 郑兵放下衣服,语气轻鬆。 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在说一件別人的事,可那狰狞的伤疤却无声地诉说著当时的惊心动魄。 新兵们一个个都看呆了,喉咙发乾,半晌说不出话来。 之前追猪的那点憋屈和牢骚,早就在这真实的弹孔面前烟消云散了。 这才是兵,这才是他们嚮往的军旅生涯! “连长,你给我们详细讲讲唄。” 郑元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睛里闪烁著崇拜的光芒,急切地催促道。 “对啊,连长,快说说,抓间谍是什么样的?” 眾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將郑兵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生怕漏掉一个字。 郑兵被这帮小子热切的目光看得有些好笑,他清了清嗓子,也不再卖关子,指了指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卫国,拋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喏,这事儿跟你们之中一个人还有关係,当时他可是首功。” 郑兵笑著指向王卫国道。 “卫国也在,当时那个间谍,就是跑去他们村子那边的海边,准备跟鬼子接头。结果被我们卫国打猎给撞上了,三两下就给捆了。” “哗!”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又从郑兵身上转移到了王卫国身上。 如果说之前对王卫国是佩服他各项军事素质都强得变態,那么现在,这眼神里就带上了浓浓的震惊和崇拜。 打猎顺手抓了个间谍? 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和实力? “后来呢后来呢?” 胡卫兵急得抓耳挠腮。 郑兵继续说道。 “人抓了,但鬼子的船还没来。上头就將计就计,让咱们这边的公安同志假扮成那个间谍,去海边引鬼子靠岸。” “我和卫国,还有当时的一营长周华,我们三个负责潜水摸过去,给他们的船底装炸药。” 潜水、炸船! 这些只在电影里看过的词汇,从连长嘴里说出来,让新兵们的热血瞬间沸腾了。 “计划本来挺顺利的,我们三个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船底下,炸药都快安好了。结果谁也没想到,鬼子后面还有一艘船!我们被发现了,水面上顿时就跟开了锅一样,子弹『突突突』地往下打。” 郑兵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我运气不好,位置浮上来了一点,就中枪了。后面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醒过来人就在医院了。是卫国和一营长冒著枪林弹雨把我从水里拖上岸的。” 他顿了顿,看著一脸好奇的郑元,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要问中枪什么感觉……就是剧痛,钻心的疼,感觉浑身的力气瞬间就被抽乾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想动都动不了。要不是他们俩,我早就沉海里餵王八了。” 一番话说得惊险万分,新兵们听得大气都不敢喘。 “我去,卫国你也打过鬼子啊?” 一个新兵看著王卫国,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卫国还没来得及说话,郑兵就替他回答了,语气里带著一股子藏不住的羡慕。 “何止是打过。这傢伙,因为这事儿,加上之前在老家还干过一次,立了两个三等功。” “两个三等功!” 这下,队伍里彻底炸了锅。 三等功是什么概念? 寻常士兵在部队里干一辈子,能拿上一个都够吹嘘的了。 王卫国这才刚入伍,身上就已经背著两个了?这简直是传奇人物啊! 郑兵看著王卫国,酸溜溜地补充道。 “我都羡慕得不行,我当了四年尖子兵,也就那次任务拿了一个三等功。” “卫国哥,打鬼子什么感受?” 郑元满眼都是小星星,连称呼都从“卫国”变成了更亲近的“卫国哥”。 被这么多人用火热的目光盯著,王卫国有些无奈,他挠了挠头,露出一贯的笑容。 “能保家卫国,一展身手,那感觉肯定就是爽嘛。” 简单直接的描述,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能点燃这群年轻士兵的热血。 “是很爽,爽的是他们,我可倒霉透了。” 郑兵一听这话,立马鬱闷地抱怨起来。 “当时咱们三个人钻在水里,鬼子的机枪就追著我的方向打,你说我多冤吶,明明三个人,就逮著我一个揍。” 王卫国闻言,忍不住笑道。 “那没办法,谁让你倒霉呢?我和周华潜得够深,他们想打也打不著。” 第419章 周华当爹了 事实上,当时的情况远比郑兵说的要危险得多。 王卫国和周华两个人几乎是顶著子弹將失去意识的郑兵拖走的,好几次子弹都是擦著头皮飞过去。 但这些,他不会说出来。 男人之间的,经歷过生死考验的情谊,有时候不需要掛在嘴上。 一路聊著这些惊心动魄却牵动人心的往事,回去的路途似乎也变短了。 眾人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萎靡不振,一个个精神抖擞,恨不得现在就去抓个间谍、炸个船。 回到部队营区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其他连队刚训练完的士兵看到他们一身泥泞、臭气熏天的样子,都好奇地过来打听。 “一连的,你们出什么任务了?怎么搞得跟掉粪坑里似的?” “別提了,去帮老乡抓猪去了。” 一班的某个新兵有气无力地回答。 “啥?抓猪?”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鬨笑声,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一连的新兵们脸涨得通红,却又不好反驳,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你们懂个屁,我们连长和卫国哥可是打过鬼子的英雄! 这种独特的优越感,让他们硬生生把嘲笑给扛了下来。 第二天,一切恢復了正常的训练。 抓猪的小插曲很快就被繁重而枯燥的训练所淹没。 日子一天天过去,练体能、练队列、练战术…… 新兵们身上的娇气被汗水一点点冲刷乾净,取而代之的是黝黑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所有人都已经適应了部队的节奏,曾经遥不可及的五公里越野,现在大家都能咬著牙跑下来。 隨著体能的提升,训练强度也开始增加,五公里越野变成了五公斤负重越野。 训练场上的单槓,也不再是简单的引体向上,而是开始练习更高难度的旋腹绕槓。 与此同时,文化课上,指导员也开始系统地教授枪械知识,从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构造、原理,到分解结合、日常保养,每一个步骤都讲得无比详细。 摸到真枪的那一刻,所有新兵的眼睛都在放光。 这天下午,训练刚刚结束,大傢伙正满身大汗地在水龙头下冲凉。 连部的通讯员就一路小跑著冲了过来,满脸喜色地对著训练场大喊。 “周华同志!一营长周华!你媳妇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正在和王卫国他们聊天的周华猛地一愣,隨即巨大的狂喜涌上脸庞。 他“嗷”地一嗓子蹦了起来,把手里的毛巾往天上一扔,撒开脚丫子就往连部冲,一边跑还一边傻笑。 “我当爹啦!我当爹啦!” 看著他那乐得找不著北的样子,周围的战友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王卫国也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和前世一样,李舒婷还是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儿子。 他记得,这孩子名叫周霆,后来也成了一个非常出色的军人。 没过多久,周华就回来了,手里拎著一个大大的布袋,脸上笑开了,见人就抓一把塞过去。 “来来来,都沾沾喜气!我儿子,周霆!七斤八两!” 他咧著嘴,骄傲地宣布著,仿佛那是他一生中最伟大的杰作。 “恭喜啊,华哥!” “恭喜了一营长,恭喜你喜得贵子啊!” “嫂子辛苦了!” 新兵老兵们都围了上来,一边道喜,一边不客气地抓著。 水果、大白兔奶,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周华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王卫国也笑著接过,剥了一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不远处的许尚也拿了,脸上虽然也带著笑,但眼神里却透著一股子浓浓的羡慕。 他一边嚼著,一边嘆了口气,对旁边的王卫国和郑兵小声嘀咕道。 “真好啊,你看周华那傢伙给乐得那样。”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他想起了他自己跟苏慧的事。 许尚和苏慧之间的感情进展很快,发展得很好。 但苏慧家里那边因为一些关於她懒父和贪婪继母的事情,横亘在二人中间,也挡住了下一步的发展。 苏慧性子不软,甚至十分要强且倔强,不然许尚也不可能那么喜欢她。 可关於家庭和父母的事情就是很难搞,甚至说成难缠也不过分。 这事儿难缠到什么程度呢? 就已经到了,现在闹到了军区,甚至要相互断绝关係的地步。 …… “你小子羡慕什么,你抓紧点,明年也能当爹。” 郑兵大大咧咧地说道。 许尚又嘆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个大胖小子啊?” 王卫国笑著捶了他一拳,宽慰道。 “別急,麵包会有的,儿子也会有的。苏慧是个好姑娘,她心里有你,这比什么都强。” 郑兵也跟著起鬨。 “就是,大不了你小子学学人家戏文里,俩人都情投意合了,那就直接抢亲去!” “去你的!” 许尚笑骂了一句,心里的鬱结倒是散了不少。 战友们善意的玩笑和果的甜味交织在一起,冲淡了训练的疲惫。 夕阳的余暉將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营区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一片祥和。 然而,这份平静並没有持续太久。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天刚蒙蒙亮,尖锐的紧急集合哨声就划破了整个营区的寧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哨声惊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著衣服。 老兵们动作嫻熟,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妥当,新兵们则显得有些慌乱,叮叮噹噹的声响不绝於耳。 不到三分钟,全军区的官兵,从新兵到各级干部,已经全副武装地在巨大的操场上集合完毕。 黑压压的一片,鸦雀无声,只有猎猎作响的红旗和眾人沉重的呼吸声。 气氛严肃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王卫国站在队列中,目光沉静。 他能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了。 很快,几辆军用吉普车驶了过来,停在主席台前。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几位肩上扛著金星的將领,为首的正是长白山军区的老首长,周华的爷爷——周武。 老首长已经年过甲,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 他走到主席台中央,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数千名官兵,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操场。 “同志们!” “今天把大家紧急集合起来,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老首长的声音顿了顿,操场上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明年六月,就是四年一度的全军大比武!这是对我们全军战斗力的一次最高检阅!” 第420章 全军比武选人开始 “但是!” 周武这位老首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丝痛心疾首的严厉。 “我们东北四大军区,已经连续三届,都没能进入前十!是连著整整三届!” “同志们,这是耻辱!是我们东北军人的耻辱!” 一番话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许多老兵都羞愧地低下了头,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所以这一次,我要给你们下死命令!” 老首长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我们东北军区,必须拿个好成绩回来!雪耻!为了荣誉,也为了我们这身军装!”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军区决定,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选拔!公平起见,各团出一支队伍,我们新兵营,也必须出一支队伍!” “最终,从所有队伍里,选出最强的九个人,组成三支尖刀小队,代表我们长白山军区,前往省城参加集训,备战明年的全军大比!” 命令下达到各团、各营,整个军区像一锅烧开了的水,瞬间沸腾了! 全军大比武! 立功授奖的机会! 这是每个士兵都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 回到新兵营的训练场,周华和许尚將两个营的新兵们集合了起来。 看著这些一个个既兴奋又茫然的脸庞,周华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地训话。 “都听到了吧?全军大比武。这是我们军区最高规格的军事竞赛,能参加的,都是兵王中的兵王。” 他环视一圈,看著新兵们跃跃欲试的眼神,话锋一转。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你们来得不是时候。你们才入伍两个多月,连枪都没摸熟练,明年的全军大比,你们肯定是参加不了了,只能等四年后的下一届。” 新兵们脸上的兴奋顿时变成了肉眼可见的失望。 “不过,” 周华接著说道。 “你们虽然不能参加,但可以亲眼见证这次选拔。看著长白山军区最优秀的兵是怎么炼成的,对你们来说,也是一次宝贵的学习机会。”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了队列中的王卫国。 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许尚就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有力地命令道:“王卫国,出列!” 王卫国迈步出列,身姿挺拔。 许尚的目光扫过所有新兵,缓缓说道。 “新兵营的这支队伍,由我、一营长周华,以及王卫国组成。” 这个决定,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新兵队伍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便捷,?????????s??.???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这就是老首长安排他和周华来新兵营的真正原因。 既是为了磨练新兵,更是为了能方便地和王卫国组队,以最强的阵容,代表新兵营出战。 “报告!” 队列里,一营中一个对於王卫国不甚了解的新兵忍不住举起了手,脸上写满了不解和不服。 “讲。” 许尚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营长,为什么?王卫国和我们一样都是新兵,为什么他可以参加?” 郑元大声问道。 这不仅是他的疑问,也是在场不说所有,只能说很多新兵的心声。 是啊,凭什么? 大家都是一起入伍,一起训练,一起在泥潭里打滚,凭什么王卫国就能得到这个天大的机会? 许尚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盯著提问的新兵,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就凭王卫国的枪法是百发百中。你们,会开枪吗?你们这里,有谁能做到百发百中,你也可以参加。” 一句话,让整个训练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新兵都哑口无言。 他们才刚刚开始上理论课,连枪的分解结合都还磕磕绊绊,更別提实弹射击了。 百发百中? 那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郑元的脸涨得通红,訥訥地放下了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新兵营的名额就这么定了下来。 没有人再有异议,看向王卫国的眼神,也从之前单纯的佩服,多了一丝敬畏和探究。 接下来的几天,新兵营的训练照常进行,但所有人的心思,都飘向了即將开始的团內选拔上。 为了爭夺剩下两个团的参赛名额,常驻总部的两个团,决定举行一场公开的大比武来决出胜负。 许尚和周华特地给新兵们放了半天假,带著他们去观摩这场堪称“神仙打架”的选拔赛。 选拔赛的场地设在后山,第一项,就是五公里负重越野。 当新兵们看到那些老兵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和他们五公斤的负重不同,这些老兵们背著的,是塞得满满的行军包,少说也有二十公斤重! 隨著一声令下,上百名精锐老兵如出闸的猛虎,衝进了崎嶇的山路。 他们没有吶喊,只有沉重的喘息和脚掌踏在泥地上的闷响。 每个人都咬紧牙关,双目赤红,汗水浸透了迷彩服,在阳光下泛著光。 这不是训练,这是没有硝烟的战爭! 为了那仅有的几个名额,每个人都拼上了性命。 那种疯狂的劲头,那种不把自己当人看的狠厉,让看台上的新兵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心神剧震。 最终,只有前三十人衝过了终点线,他们几乎都是滚著衝过去的,一过线就瘫倒在地,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短暂休息后,第二项,枪法射击。 一百米移动靶,一百五十米胸环靶,两百米不定时不定向靶…… 难度一个比一个变態。 可那些刚刚还在越野中耗尽体力的老兵们,经过稍微的休息调整之后,一趴到射击位上,瞬间就变得冷静沉稳,呼吸平缓,眼神专注得可怕。 “砰!砰!砰!” 枪声密集地响起,远处的靶子不断被命中。 报靶员的声音此起彼伏:“十环!”“十环!”“九环!” 新兵们看得眼繚乱,他们终於明白许尚那句“百发百中”的分量有多重了。 经过残酷的射击淘汰,只剩下了十五人。 最后的决胜项,四百米障碍跑。 高板、壕沟、独木桥、低桩网…… 这是对体能、技巧和意志力的终极考验。 剩下的十五名老兵,像疯了一样冲向障碍场。 他们翻越高墙的动作行云流水,穿越低桩网的速度快如猎豹,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感和爆发力。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军事技能展示了,这是一种暴力美学,看得所有新兵热血沸腾,又心生惭愧。 最终,三个浑身是伤、满脸泥污,却眼神明亮如星的士兵,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他们贏得了代表团队出战的资格,也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第421章 第一轮筛选 回去的路上,新兵们一言不发,气氛有些沉闷。 “我的天……” 胡卫兵终於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著飘忽和嚮往。 “那……那还是人吗?尤其是那个障碍跑第一的,我感觉他都能飞起来了。” “是啊,太强了。我以前觉得自己练得够强,够厉害了,跟他们一比……” 另一个新兵摇著头,说不下去了。 郑元也走在队伍里,一直沉默不语,许久才低声对身边的王卫国说。 “卫国哥,抱歉。其实刚才营长说你跟他们组队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也是质疑。但是冷静下来想了想,营长的决定是对的。你的实力一营的人不一定清楚,但我们这些跟你一个宿舍的都清楚。” 王卫国看了看郑元,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没事,人之常情,而且我知道你没恶意。” “嗯嗯,而且我现在总算明白了。” 郑元抬起头,眼神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 “我们跟真正的好兵、强兵。甚至兵王,还差得远吶!” 郑元的这句话,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新兵们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回去的路上,那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被火焰淬链过的坚定。 他们不再是刚入伍时懵懂无知的青年,那场“神仙打架”般的选拔赛,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真正军人世界的大门。 门后的景象让他们震撼,也让他们嚮往。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兵营的训练强度陡然拔高,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叫苦叫累,即使是在心里也没有。 每个人的心里都憋著一股劲,仿佛不把自己练到极限,就对不起那天看到的场景。 时间飞快地滑到了九月十五日,这一天,是整个长白山军区翘首以盼的日子。 第三百六十五章第一轮筛选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满训练场,这里便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来自八个常驻团的精锐,每团三人,加上从新兵营中破格杀出的王卫国、周华和许尚,一共九个队,二十七人,齐聚於此。 他们是整个军区最顶尖的一批战士,每一个都身经百战,功勋赫赫。 今天,他们將在这里角逐,爭夺那最终代表整个军区出战的九个名额。 新兵们站在观摩区的边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激动和紧张。 他们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王卫国三人身上。 这三个人,是他们新兵营的骄傲,是他们追赶的目標。 “卫国哥加油!” “一营长加油!” “许营长!好样的!” 加油声此起彼伏,带著新兵们最纯粹的敬意和期盼。 主席台上,周武老首长亲自坐镇。他身姿笔挺,目光如炬,扫过场下那二十七张坚毅的面庞。 他身旁,各团的领导也都悉数到场,表情严肃,这不仅是一场选拔,更是各个部队之间荣誉和实力的直接碰撞。 老首长拿起话筒,苍劲有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训练场。 “同志们!今天,你们是全军区最强的二十七个人!但是,最终能站在这里的,只有九个!现在,进行第一轮筛选,五公里负重越野跑!”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上负重,二十公斤!最后到达的三人,淘汰!” “嘶——” 话音刚落,观摩区的新兵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二十公斤负重……” 胡卫兵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抽筋。 “这……这跟咱们之前看的那场选拔赛一个標准啊!” “何止是一个標准。” 郑元紧紧攥著拳头,手心全是汗。 “卫国哥他们面对的对手,可都是各个团里精挑细选,打出来的兵王!” 新兵们不敢再想下去,但他们知道,能从各自的团队里脱颖而出,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体素质和意志力都远非他们所能想像。 隨著一声清脆的枪响,二十七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了出去。 没有震天的吶喊,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军靴踏在土地上发出的沉闷轰鸣。 周老首长没有停留在原地,他坐上了一辆军用越野车,缓缓跟在队伍前方,亲自监督著整个过程。 各团的领导也纷纷跟上,为自己的兵加油鼓劲,那阵仗,仿佛是在为一场决定部队命运的战爭吶喊助威。 二十公斤的负重,如同一座小山压在每个人的背上,每跑一步,都是对体能和意志的双重碾压。 刚开始的一公里,大家还都咬得住,形成一个密集的集团。 但很快,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跑到三公里左右,队伍被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线。 领先的几人依旧保持著惊人的速度,而落在后面的人,步伐已经开始踉蹌,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淌下,浸湿了眼眶,模糊了视线。 “加油!王卫国!加油!” “周华!许尚!冲啊!” 新兵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的喊声嘶哑,却充满了力量。 王卫国、周华和许尚三人並没有冲在最前面,他们很默契地保持著一个相对靠前但並不冒头的节奏。 他们的呼吸沉稳而有力,步伐坚定,每一步都仿佛经过了精確的计算。 虽然跑得不算最快,但他们三人始终像一个稳固的铁三角,一点一点地,与身后的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越野车上,周老首长透过车窗看著这一幕,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讚许,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三个小子,比他想像中还要沉得住气。 尤其是王卫国,那份从容和对体力的精准控制,完全不像一个刚入伍几个月的新兵。 跟他想得差不多,这三人的先天身体条件太好了,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五公里的路程,在旁人看来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王卫国三人几乎同时衝过终点线时,他们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齐齐瘫倒在地。 胸膛剧烈地起伏著,仿佛要炸开一般,喉咙里火烧火燎,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他们,也到了极限。 而他们身后,那场景更是惨烈。 后面陆续衝过终点的人,一个个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逃荒难民,全身上下都被汗水和泥土浸透,眼神涣散,完全是靠著最后一口不屈的意志在撑著。 有一个士兵,在距离终点线不到十米的地方轰然倒地,他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放弃了,可他却咬著牙,伸出双手,就那么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往前爬,手指在坚硬的土地上划出道道血痕。 他最终用胸膛撞过了那条线,然后便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著。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第422章 技能考核,蒙眼组枪 最终,当第二十四个人衝过终点后,计时停止。 最后到达的三个人,无力地躺在赛道上,不甘的泪水混合著汗水与尘土,从眼角滑落。 对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比赛的淘汰,更是失去了一条最快证明自己的康庄大道。 怎能不心痛,怎能不遗憾。 残酷的选拔,从第一项开始,就露出了它最狰狞的面目。 傍晚,消息传回新兵营。 当得知王卫国、周华和许尚三人都顺利晋级第一轮时,整个营房的新兵都激动不已。 一营和二营的新兵们一窝蜂地跑来,將刚刚回到宿舍区的三人团团围住。 “卫国哥!你太牛了!” “营长,你不知道我们当时有多紧张!” “许营长,你最后衝刺那一下帅爆了!” 大家七嘴八舌,兴奋得满脸通红。 郑元和胡卫兵更是直接挤了进去,一个搬来板凳让王卫国坐下,一个二话不说就蹲下身,开始给他捏起了又酸又胀的小腿。 “哎,郑元,你轻点,这样子跑完卫国哥这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胡卫兵一边给许尚捶著肩膀,一边还不忘提醒。 “我知道,我知道。” 郑元手上动作放得更轻了,脸上却洋溢著发自內心的笑容。 入伍不过短短三个月,这些曾经轻浮、甚至有些稚嫩的青年,在部队这个大熔炉的锤链下,已经悄然褪去了身上的浮躁之气。 他们开始懂得什么是集体,什么是战友,什么是荣辱与共。 王卫国三人的胜利,就是他们整个新兵营的胜利。 这份沉甸甸的部队荣誉感,已经在每个人的心里生根发芽。 王卫国感受著腿上传来的力道,看著身边一张张真诚而兴奋的脸庞,心中的疲惫仿佛也消散了大半,他笑著拍了拍郑元的肩膀。 “谢了,兄弟。” “嗨,卫国哥,你跟我们客气啥!” 郑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才第一轮,后面还有更硬的仗要打呢,你和营长他们可得好好休息,我们都等著给你们庆祝最后的好消息呢!” 胡卫兵也凑过来,一脸崇拜地问。 “卫国哥,那二十公斤背著跑五公里,到底是啥感觉啊?” 听到这个问题,王卫国正享受著郑元按摩的身体不由得一僵,回忆起下午那段仿佛没有尽头的路,他苦笑著摇了摇头。 “啥感觉?” 他喘了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感觉就是,跑著跑著,就觉得那两条腿不是自己的了,全凭一口气吊著。等衝过线,那口气一松,魂儿都好像跟著飞出去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周围的新兵们却听得心惊肉跳。 他们平日里不负重跑五公里倒是已经习惯,如果负重个五公斤都累得够呛,实在无法想像再加上二十公斤负重会是何等的煎熬。 一时间,宿舍里安静了片刻,所有人看著王卫国、周华和许尚三人的眼神,除了崇拜,又多了一份发自內心的敬佩。 这种敬佩,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通过了选拔,更是因为他们承受住了常人难以想像的痛苦和压力。 “行了行了,都別围著了。” 段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他拍了拍手,疏散著人群。 “让人家好好歇歇,明天还有第二轮呢!都赶紧回去洗漱睡觉,养足精神明天给他们加油去!” 在这位班长的命令下,新兵们这才依依不捨地散开,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句加油鼓劲的话。 王卫国的宿舍很快恢復了安静,只剩下灯光下三个疲惫的身影。 周华和许尚本来就是想跟王卫国討论一下明天的比赛项目。 结果突然被一大群新兵簇拥著,也被人伺候著捏完了腿。 所以他们也就乾脆靠在床头,默默地感受著肌肉深处传来的酸痛。 “卫国,明天你觉得会比什么?” 许尚声音有些沙哑,他扭头看向王卫国。 虽然周武很看重王卫国三个,可是身为军队长官也不能透题。 即使周华是他的孙子也不行,最多也就是平时多照顾一下,这已经算是够可以的了。 王卫国沉吟片刻,缓缓道。 “不好说。但肯定不会再是纯粹的体能项目了。这种选拔,考较的是综合素质,体能、技能、心理……缺一不可。” 周华赞同地点点头。 “没错,第一天就用极限体能刷掉一批人,剩下的,才是真正要考验的对象。明天,恐怕是一场技能比拼的硬仗。” 三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丝不服输的火焰。 夜色渐深,窗外虫鸣阵阵,但对於这二十四名晋级者而言,这註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尖锐的集合哨声便划破了营区的寧静。 二十四名士兵精神抖擞地站在集合场上,虽然昨天的疲惫还未完全消散,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像出鞘的利剑,锋利而坚定。 周老首长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仿佛要將他们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昨天,你们用双腿证明了自己拥有成为一名优秀军官的体魄和意志。但是,光有这些还远远不够。” 老首长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在清晨的空气中迴荡。 “一名真正的战士,不仅要有钢铁的意志,更要有与武器融为一体的本领和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心理素质。” 他顿了顿,指向场地中央一字排开的二十四张桌子。 “今天,第二轮筛选,蒙眼组装枪枝!” 此话一出,人群中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蒙眼组装枪枝是老兵们的日常训练科目之一,对枪械的熟悉程度要求极高,几乎要达到人枪合一的境界。 在新兵中,这绝对是顶尖的技能。 老首长似乎很满意大家惊讶的反应,他继续道。 “为了给你们增加点难度,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当著全军区的面比。让大家都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几个方阵的士兵便迈著整齐的步伐跑了过来,在集合场周围围成了一个大圈。 將二十四名参赛者围在中央。数以百计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空气中的压力陡然增加了数倍。 王卫国心中一凛,他明白,老首长这是加大了难度。 在眾目睽睽之下进行精细操作,对心理素质的考验远大於对技能的考验。 “桌子上是你们要组装的枪械,加兰德步枪。” 第423章 组枪竞速开始 加兰德步枪? 听到这个名字,王卫国的眼神微微一动。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周老首长。 而心里则是在嘀咕:就是不知道知道,老首长这是在照顾他,还是本来考核就是这款枪械? 其他的制式枪械,比如56式半自动步枪,他作为新兵接触的时间太短,熟练度远不及那些老兵。 而加兰德步枪,虽然谈不上烂熟於心,但绝对比別的枪要熟悉得多。 这让他心中更多了几分底气。 “现在,上前去熟悉你们面前的零件,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二十四人立刻走到各自的桌前,桌上,一支被完全分解的加兰德步枪零件,正静静地躺在军绿色的帆布上,散发著冰冷的金属光泽。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没有去触碰零件,而是用眼睛飞快地扫过每一个零件的位置,將它们的形状、顺序、朝向牢牢地刻在脑子里。 五分钟时间转瞬即逝。 “时间到!后退一步,戴上眼罩!” 勤务兵上前,给每人发了一条厚实的黑布眼罩。 王卫国將眼罩戴好,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老首长亲自走下来,挨个检查,確保没有一丝光线能够透入。 当周武这位老首长走近到王卫国身边,他那已经有些枯槁的手按在他的眼罩上时,王卫国甚至能闻到老將军身上那股淡淡的硝烟和岁月沉淀下来的味道。 “所有人禁声!” 老首长回到队伍前方,声音陡然拔高。 整个集合场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压抑住了。 “预备——开始!” 一声令下,二十四双手同时向前摸索,沉寂的场地上瞬间响起一片“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 失去了视觉,触觉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王卫国的手指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准確无误地找到了枪托,然后是扳机组、枪机、活塞…… 每一个零件的冰冷触感和独特形状,都在他的脑海中构建出一幅清晰的立体图像。 他的动作不快,但异常稳健,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 而在场外,新兵营的战士们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看!卫国哥的速度好快!” 胡卫兵激动地压低了声音,生怕打扰到场內的比赛。 郑元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王卫国的双手。 他看到那双手在黑暗中仿佛拥有生命,灵巧而精准地將一个个零件组合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咔噠”声。 那份从容和流畅,完全不输给那些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老兵。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郑元和胡卫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崇拜和追赶的决心。 他们本以为,通过这三个月的刻苦训练,自己和王卫国的差距已经缩小了。 可现在他们才明白,那差距非但没有缩小,反而像是因为王卫国的实力不断展现,而被拉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部队而存在的。 “咔噠!” 场上,第一个清脆的枪机闭锁声响起。 是周华!他第一个举起了手中组装完成的步枪。 紧接著,几乎在同一秒,许尚也完成了组装。 他们不愧是军人世家出身,从小玩枪长大,这种基本功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王卫国听到了声音,但他没有丝毫慌乱,依旧保持著自己的节奏。 他的手虽然因为长时间没有系统练习而有那么一丝丝的生涩,但那份刻在记忆深处的肌肉记忆正在迅速復甦。 “咔噠!” 第八声清脆的闭锁声响起,王卫国举起了枪,扯下了眼罩。 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看向前方。 最终,当计时员的秒錶停下时,还有三名士兵满头大汗地在桌前摸索著。 当他们被宣布淘汰时,三个铁打的汉子终於支撑不住,摘下眼罩,不甘的泪水混合著汗水,无声地滑落。 残酷的选拔,没有同情,只有结果。 “所有人,带上你们的枪!” 老首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现在,去射击场!进行下一轮,移动靶射击比赛!成绩最差的三个人,淘汰!” 剩下的二十一人心中一紧,立刻拿起组装好的步枪,列队向射击场跑去。 各营的围观队伍也跟著带队转移,庞大的队伍跟在后面,让这短短的一段路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射击场上,靶位前五十米处挖出了一条长长的战壕。 “不动的靶子,是个兵都会打。今天,我们就打会动的!” 老首长站在射击位前,声音传遍了整个射击场。 “靶子会在战壕里隨机出现,並且左右晃动。射击距离,五百米!每人十发子弹,轮流射击!” 五百米移动靶! 这个距离和难度,让许多老兵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常规的射击训练,而是接近狙击手的考核標准了! 说罢,老首长从旁边警卫员手中接过一支同样的加兰德步枪,熟练地检查弹药,上膛。 “我给你们做个示范。” 他站定,举枪,瞄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沉稳如山。 不远处的军区政委李振兴举起了指挥旗,猛地向下一挥,同时吹响了口中的哨子。 尖锐的哨声中,五百米外的战壕里,一个靶子猛地被人举起,並且开始毫无规律地左右快速晃动。 “砰!” 几乎在靶子出现的一瞬间,老首长手中的枪就响了。 枪声在山谷间迴荡,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远处的靶子。 李振兴放下望远镜,快步跑到靶子前检查,片刻后,他举起手中的扩音喇叭,高声报出了成绩。 “首长,十发子弹,总成绩,八十五环!” 八十五环! 这个成绩一经报出,整个射击场上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五百米移动靶,靶子还是毫无规律的左右晃动,这种条件下能打出八十五环的成绩,简直是神乎其技! 老首长放下枪,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扫过面前剩下的二十一名士兵,声音沉稳如山。 “看清楚了吗?战场上,敌人不会站著不动让你打。你们要练的,就是这种在瞬息万变中一枪毙敌的本事!” “是!” 二十一人齐声怒吼,胸中的热血被彻底点燃。 “第一个,周华,出列。” 老首长点名。 “是!” 周华大步出列,走到射击位。 他没有立刻举枪,而是先从弹药箱里取出十发子弹,不疾不徐地压入弹仓。 他的动作沉稳而標准,每一个细节都像是教科书般精准。 隨后,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整个人的气势在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第424章 实弹射击,淘汰继续 身为政委的李振兴再次挥下指挥旗,吹响了哨子。 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远处的战壕里,工作人员迅速换上了一个全新的靶子。 靶子猛地升起,然后开始了更加诡异的晃动。 那靶子时而快速左移,时而猛地向右一顿,完全没有规律可循,看得人眼繚乱。 周华的眼神却像钉子一样死死锁住了那个晃动的靶子。 “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富有节奏地响起,不快不慢,每一声都充满了力量和自信。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果断而坚决。 十发子弹,在短短十几秒內便倾泻而出。 射击完毕,周华放下枪,挺直了腰杆,脸上是军人世家子弟特有的骄傲和自信。 “把靶子拿过来!” 李振兴对远处的工作人员喊道。 很快,一名战士举著靶子跑了过来,將它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为了公平公正,靶子被直接立在了队伍前方,让每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靶纸上,十个弹孔密集地分布在八环和九环的区域內,甚至有几发直接命中了十环! 李振兴仔细地清点了一遍,然后拿起扩音喇叭,声音中带著一丝掩饰不住的讚许。 “周华,总成绩,九十五环!” 哗! 全场譁然! 新兵营的战士们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九十五环!我的天!这还是人的成绩吗?” 胡卫兵激动地抓著郑元的胳膊,用力摇晃著。 郑元也瞪圆了眼睛,心中充满了震撼。 他知道周华营长很强,但没想到强到了这个地步。 这个成绩,足以让军区里绝大多数的老兵汗顏。 接下来,许尚出列。 他的风格与周华略有不同,更加沉稳,射击的节奏稍慢,但每一枪都经过了自己精密的预估和计算。 最终,他的成绩也出来了。 “许尚,总成绩,九十四环!” 又是一个惊人的高分! 这两个军人世家出身的天之骄子,用实力向所有人证明了他们的强大。 接下来的士兵,成绩便出现了明显的断层。 大多数人的成绩都在七十环到八十环之间徘徊,能上八十环的,就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 巨大的压力下,甚至有几名士兵发挥失常,只打出了六十多环的成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终於,轮到了最后一个。 “王卫国,出列!” 当王卫国的名字被念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新兵营的战友们屏住了呼吸,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而那些老兵和各营的军官们,则带著审视和好奇的目光。 他们想看看,这个在蒙眼组枪中表现就很惊艷的新兵,在实弹射击上,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王卫国平静地走到射击位,拿起枪。 那支冰冷的加兰德步枪到了他的手中,仿佛瞬间就活了过来,成为了他手臂的延伸。 他没有像周华那样调整呼吸,也没有像许尚那样进行复杂的瞄准计算。 他只是那么自然地站著,举枪,上膛,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哨声响起。 远处的靶子开始晃动。 王卫国的眼神古井无波,仿佛那晃动的不是靶子,而是一个已经註定要被他击中的猎物。 “砰!” 第一声枪响。 紧接著,是几乎没有间断的“砰!砰!砰!砰!”声。 他的射击速度,比周华还要快上一线! 那已经不是一次次点射,而是连贯成了一段急促而有力的节奏! 所有人都看呆了。 场外,郑元和胡卫兵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完全看不清王卫国的动作,只看到他稳如磐石的肩膀在轻微地后挫,枪口喷吐著火焰,一枚枚弹壳清脆地弹出。 十枪过后,王卫国放下了枪,神色淡然。 场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他那行云流水、充满暴力美学的射击给震慑住了。 当靶子被拿回来时,现场的寂静被一阵更加巨大的譁然声所取代。 只见那靶纸的正中心,十环的红心区域,已经被打得稀烂! 十个弹孔几乎重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 李振兴政委拿著靶子,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看了看靶子,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王卫国,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喊道。 “王卫国,总成绩……九十九环!” 九十九环! 只差一环满分! 这个成绩,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的心里炸开了。 “我的娘啊!百发百中!原来沈军他们说,卫国哥能百发百中是真的!” 胡卫兵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郑元也是热血沸腾,他看著王卫国的背影,眼神中的崇拜已经达到了顶点。 这已经不是强了,这是强的离谱! 是把所有老兵都远远甩在身后的恐怖实力! 老首长的眼中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深深地看了王卫国一眼,点了点头。 最终,成绩最差的三名士兵被无情淘汰,他们流著泪,敬了最后一个军礼,黯然离场。 经过三轮选拔,最初的三十人,已经淘汰了九人,只剩下十八人。 “所有人,跟我来!” 老首长没有给大家任何感慨的时间,转身就走。 “接下来,四百米障碍跑!成绩最差的三个人,淘汰!” 队伍立刻跟著转移到了障碍跑场地。 高墙、壕沟、独木桥、低桩网…… 一个个障碍物在夕阳的余暉下,像是一头头沉默的猛兽,等待著挑战者。 “还是老规矩,周华,第一个!” “是!” 周华脱掉外套,露出了里面结实的肌肉。 “周华!加油!” “周华!好样的!” 新兵营的队伍里,郑兵带头,扯著嗓子为他加油助威。 周华回头对他们点了点头,隨即眼神一凝,在哨声响起的瞬间,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他的动作標准而迅猛,翻越高墙乾净利落,跨越壕沟轻盈如燕,通过独木桥稳如泰山,匍匐穿过低桩网时,更是快得像一条贴地滑行的猎豹。 当他衝过终点线时,计时员按下了秒表。 “周华,成绩,一分四十九秒!” 又是一个足以让全场震惊的成绩! 要知道,四百米障碍跑,能跑进两分钟的,在全军都是极其优异的兵王苗子。 而能跑进一分五十秒以內的,那更是逆天级別的存在! 目前整个军区的最佳记录,也不过是一分四十七秒! 周华的这个成绩,已经无限接近记录了! 第425章 障碍跑与游泳 接下来,十八名精英轮番上场,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 让人惊骇的是,这剩下的十八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的成绩超过两分钟! 这是一场真正的神仙打架! 轮到许尚时,他同样跑出了一分四十九秒的惊人成绩。 最后,是王卫国。 他没有周华那种教科书般的標准动作,也没有许尚那种精於计算的节奏感。 他的奔跑,带著一种山野间的狂放与原始的力量。 每一次蹬地,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每一次翻越,都带著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猛虎,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碾过了所有的障碍。 最终,当他衝过终点,计时员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卫国,成绩,一分四十九秒!” 又是一分四十九秒! 三个並列第一! 各团的军官们彻底坐不住了。 如果说射击是天赋,那四百米障碍跑考验的就是纯粹的体能、技巧和意志力。 一个没经过系统专业训练的新兵,竟然在这两项上都能和周华、许尚这两位军区最顶尖的兵王苗子不相上下,这简直是难以想像的事情! 这个叫王卫国的兵,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又淘汰了三人,队伍只剩下十五人。 天色渐晚,但选拔还在继续。 老首长看著眼前这十五个虽然气喘吁吁,但眼神依旧明亮的士兵,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很好,你们都是好样的。但是,淘汰还在继续。”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条在暮色中泛著粼粼波光的河流。 “接下来,比游泳,三千米,最慢的三人,淘汰!” 眾人心中一凛,看向那条已经量好距离的河流,河水在晚风中显得有些冰冷。 郑元咽了口唾沫,小声对胡卫兵说。 “卫兵,你说……卫国哥他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胡卫兵看著王卫国那沉稳如山的背影,眼神坚定地回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这次是真的跟对人了。” 夜幕低垂,晚风带著河水的湿气拂过每个人的脸庞,吹散了些许白日训练的燥热,却也带来了阵阵凉意。 十五名精英士兵站在河岸边,目光投向那条在暮色中显得深邃而神秘的河流。 三千米,逆流而上,这不仅仅是对体能的考验,更是对意志的极限挑战。 “脱衣服,下水適应一下水温!”老首长的声音依旧洪亮,不带一丝感情。 命令一下,王卫国、周华、许尚等人毫不犹豫地脱掉了身上的作训服,只留下一条短裤。 精壮结实的肌肉在微弱的光线下,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轮廓。 他们率先走向河边,没有丝毫迟疑地踏入了冰凉的河水中。 “嘶……” 即便是身体素质强悍如他们,在接触到河水的一瞬间,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河水的温度比想像中还要低,刺骨的寒意顺著脚底板直衝天灵盖,让人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没有停留在浅水区,而是大步向前,直到河水淹没胸口,才开始活动手脚,让身体儘快適应这冰冷的环境。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每一次划水,每一次呼吸,都带著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他不是在冰冷的河里,而是在自家后院的池塘里一般悠閒。 周华和许尚也紧隨其后,他们用冷水拍打著自己的胸膛和脸颊,强迫身体进入战斗状態。 其余的士兵也陆续下水,一时间,河岸边响起了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岸上,郑元、胡卫兵等新兵营的战友们都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他们的心隨著水中的战友们一同悬了起来。 “都准备好了吗?” 老首长看了一眼水中的十五道身影,沉声问道。 “准备好了!” 水里传来参差不齐但同样坚定的回应。 “好!” 老首长举起了手中的发令枪,对著夜空。 “预备——” 水中的十五人瞬间调整好姿势,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张张拉满的弓。 “砰!” 清脆的枪声划破了河边的寧静。 枪响的瞬间,十五道身影如同十五条离弦的蛟龙,猛地窜了出去,激起大片的水。 他们奋力地挥动著手臂,双腿有力地打著水,逆著湍急的水流,向著上游的目標奋力游去。 逆流游泳,比想像中要艰难得多。每一分前进,都需要付出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 水流不断地衝击著身体,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將他们往后推。 周华和许尚不愧是顶尖的兵王苗子,一入水便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凭藉著强大的爆发力和標准的泳姿,迅速占据了第一梯队的位置。 其他的老兵也都拼尽全力,紧隨其后。 然而,让岸上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王卫国却落在了最后面。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开始就全力衝刺,而是保持著一种不快不慢的节奏,仿佛在悠閒地散步。 他的动作舒展而平稳,每一次划水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呼吸也异常平稳,丝毫看不出在进行一场残酷的淘汰赛。 “哎?卫国哥怎么在最后面啊?” 郑元急得直跺脚。 “这……这可怎么办?三千米啊,一开始落后这么多,后面还怎么追?” 胡卫兵也急得满头是汗。 他们这些新兵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剩下十五个人了,王卫国可是他们新兵唯一的希望和骄傲,可千万不能在这里被淘汰啊! 不仅是他们,岸边观战的那些军官,包括老首长在內,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王卫国是他们特招进来的宝贝疙瘩,前面的表现堪称惊艷,如果在这游泳项目上翻了船,他们这些拍板特招的领导,脸上也掛不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千米过去了。 队伍的阵型已经被拉得很长。 最前面的几个人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初期的爆发消耗了他们大量的体力,逆流的阻力更是让他们感到手臂酸软,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而王卫国,依旧不紧不慢地吊在队伍的最后面,与第一名的距离,已经被拉开到了两百米左右。 周华和许尚虽然也保持著领先,但速度同样有所下降,领先优势正在被身后的人蚕食。 “卫国,加油啊!挺住!挺住啊!” 郑元他们再也忍不住了,沿著河岸一路追著王卫国的身影,扯著嗓子大声吶喊。 他们的声音在空旷的河岸上迴荡,带著焦急与期望。 水中的王卫国听到了战友们的呼喊,他侧过头,朝著岸边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甚至还有余力挥了挥手。 第426章 反超,后程发力 “放心,我不会被淘汰。” 王卫国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岸上,充满了自信。 这轻鬆的模样,让郑元他们焦急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但疑惑却更深了。 王卫国看著岸上那一张张为自己担忧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他喜欢部队的原因,这里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有的是最纯粹、最真挚的战友情。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保留。 只见他双腿打水的频率猛然加快,手臂划水的力量和幅度也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原本平稳的节奏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力量与美感的爆发! 他的身体像一艘安装了强力马达的快艇,破开水流,速度骤然提升! 一千一百米……一千二百米…… 他开始一个个地超越前面的对手。 那些已经开始感到疲惫的士兵,只觉得身边一道水浪划过,还没看清是谁,王卫国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 岸上的新兵们看呆了,那些军官们也瞪大了眼睛。 “这……这小子一直在保存体力!” 一位团长喃喃自语。 “好可怕的耐力和节奏控制能力!” 一千五百米,赛程过半。 王卫国、周华、许尚,这三位在四百米障碍跑中並列第一的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追上了大部队,並且毫不费力地完成了超越,重新组成了第一梯队。 到了两千米的时候,他们三人已经遥遥领先,將大部队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好样的!挺住!挺住!” 郑元他们看到这一幕,兴奋得又蹦又跳,刚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只剩下满心的激动和自豪。 此时,水中的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到了极限。他们的每一次划水都变得无比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拉风箱一样困难。 冰冷的河水不断地侵蚀著他们的体温和意志,全凭著一股不服输的信念在麻木地摆动著四肢。 逆流的水势在此刻显得格外无情,稍一放鬆,身体甚至会被水流冲得向后退去。 这是一场意志力的较量。 而对於王卫国来说,这种程度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他,水性好得就像鱼一样。 三千米逆流,对他而言,不过是热身而已。 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在咬牙坚持的周华和许尚,心中暗自点头。 这两个傢伙,確实是人中之龙,无论体力还是意志,都远超常人。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暉被地平线吞没,天彻底黑了下来。 河岸上点起了几盏探照灯,雪亮的光柱照在水面上,为选手们指引著方向。 终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王卫国的身影第一个触碰到了终点的浮標! 紧接著,几乎是不分先后,周华和许尚也相继到达。 而此时,距离他们最近的第四名,还在將近两百米开外奋力挣扎。 差距之大,一目了然。 “过了!过了!第一名!又是第一名!” 郑元和胡卫兵兴奋地大叫著,第一时间衝到水边,七手八脚地將王卫国、周华和许尚拉上了岸。 “卫国哥,你太牛了!” “我的天,你嚇死我们了,还以为你不怎么会游泳呢!” 新兵们兴奋地围著王卫国欢呼,激动之情溢於言表。 夜色越来越深,当最后一名士兵被拖上岸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三名成绩最差的士兵,带著满身的疲惫和不甘,默默地退出了队伍。 十五人,只剩下了十二人。 老首长走到浑身滴著水,还在大口喘气的十二人面前,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很好,恭喜你们,又撑过了一轮。”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现在,穿上衣服回去休息。明天我们进行下一项,也是最后一项选拔!” …… 准备回宿舍的路上,郑元忍不住小声问道:“卫国哥,你说最后一项会是什么?” 王卫国摇了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目光沉静地看著前方老首长的背影。 夜风吹来,带著河水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但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不管是什么,他都接著。 一行人跟著老首长沉默地走著,湿透的军装紧紧贴在身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军营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二天转眼就到,进入最后选拔的人穿过操场,绕过营房,最终再次来到训练场的一处场馆。 这是一座室內的训练馆,门口掛著“格斗馆”的牌子。 馆內空间很大,铺著厚厚的垫子,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汗水和力量的味道。 老首长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眾人。 “最后一项,很简单,也很直接——近身搏斗。两两对战,胜者晋级,败者待定。” 眾人不敢怠慢,立刻跑向旁边的更衣室。 换上乾爽的作训服,但眾人心里的紧张感却愈发强烈。 最后一关,谁也不想倒在这里。 王卫国活动著手腕和脚踝。 他看向身边的周华和许尚,两人也都是一脸平静,眼神里却透著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这两人,就像是两柄出了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十分钟后,十二人准时在垫子上列队站好。 老首长手里拿著一份名单,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宣布。 “现在开始。第一场,周华,对阵张红军。”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黑中透红的士兵从队伍里站了出来,正是张红军。 他朝著周华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战意。 周华也迈步上前,两人相对而立,整个训练馆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能留到现在的,没有一个是弱者。 张红军在之前的项目中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成绩一直稳在中上游,他的力量和抗击打能力是出了名的。 “开始!” 隨著老首长一声令下,张红军猛地低吼一声,像一头下山猛虎,直扑周华而去。 他的打法大开大合,拳风刚猛。 周华则显得冷静许多,脚步灵活地闪避,並不与他硬碰硬。 他的招式更加精悍,每一次出手都直奔对方的要害和破绽。 拳脚相交,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场边的眾人看得心惊肉跳。 郑元在王卫国身边小声嘀咕:“这张红军真猛,要是我对上他,估计五五开。” 王卫国点了点头,目光紧紧锁定场上。 周华的身手他很清楚,前世就是顶尖的格斗高手,但面对张红军这种纯力量型的对手,一旦被抓住机会,也很麻烦。 果然,缠斗了近五分钟,周华才抓住张红军一个急於求成的破绽,一个迅猛的侧踢击中其肋下,紧接著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颈。 张红军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单膝跪地,大口地喘著粗气。 “周华,胜!” 老首长宣布道。 周华拉起张红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都已是满头大汗。 第427章 最后一轮,格斗 接下来的几场对决同样激烈。 许尚对上的也是一名硬茬,但他凭藉著更快的速度和更刁钻的技巧,同样取得了胜利。 轮到王卫国时,他的对手是一个以擒拿见长的士兵。 然而,在王卫国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任何技巧都显得有些苍白。 他甚至没有给对方施展擒拿术的机会,开场不到一分钟,就以一记乾脆利落的过肩摔结束了战斗。 第一轮对战结束,六人胜出,六人落败。 老首长没有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直接宣布。 “第二轮,胜者组对战。王卫国对阵……” 他目光在剩下的人里扫了一圈,最终点了一个名字。 毫无悬念,王卫国、周华、许尚三人再次轻鬆取胜。 他们三人的实力,明显高出其他人一截。 “王卫国、周华、许尚,你们三人,入围!” 老首长看著他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讚许。 “你们將组成长白山一队,代表我们军区,去爭夺全军大比的最高荣誉!”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的光芒。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任你读 全手打无错站 剩下的九人,则要通过更为残酷的三轮循环对战,决出另外六个入围名额。 当所有的选拔尘埃落定,剩下六个入围名额最终確定。 王卫国、周华、许尚组成的一队,无疑是实力最强的种子队伍。 另外六人则组成了二队和三队。 老首长看著眼前这九名精英中的精英,脸上终於露出了笑容。 “很好!今天你们可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前往省城训练营,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集训。我希望在一个月后,看到一支真正的铁军!” “是!” 几人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回到宿舍,整个一班都沸腾了。 “卫国哥!你太牛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胡卫兵激动地捶了王卫国一拳。 郑元更是夸张,直接拿了把蒲扇过来,对著躺在床上的王卫国就是一顿猛扇。 “干嘛呢你?” 王卫国哭笑不得。 “给您老人家赶蚊子啊!” 郑元一脸諂媚地笑道。 “大哥,您今天辛苦了,可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才有精神去省城为我们爭光啊!” “对对对,我们轮流给义父守夜赶蚊子!” “孩儿们有心了,有心了!” 整个宿舍闹成一团,疲惫了一天的紧张气氛被这股欢乐冲得烟消云散。 王卫国看著这群活宝,心里暖洋洋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卫国睁开眼,发现郑元和胡卫兵几个人眼圈都是黑的,显然是一夜没怎么睡。 看到他醒来,几人立刻围了上来。 王卫国心里一阵感动,笑著坐起身,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道:“小弟们,大哥肯定不让你们失望。” “去你的!” “你还真当自己是大哥了!” 眾人笑骂著,一拥而上,把王卫国按在床上,挠痒痒的,压腿的,闹作一团。 简单的告別后,王卫国、周华、许尚等十二名入选的士兵,在军营门口集合。一辆绿色的军用卡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什么都不用带,那边会为你们准备好一切。” 老首长最后嘱咐道。 “去了那里,你们代表的就是我们长白山军区的脸面,都给我拿出最好的状態来!” “是!” 眾人登上卡车,隨著引擎的轰鸣声,缓缓驶离了这座他们挥洒了无数汗水的军营。 卡车在顛簸的路上行驶著,车厢里,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昂。 “哎,你们说,省城的训练营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比这里还狠?” 一个二队的士兵问道。 “那肯定的,那可是集训,听说是把全省军区的尖子都凑到一块儿练。” “一个军区一个名额,东北四个军区,那就是四支队伍去参加全军大比。咱们这三支队伍,最后能去几支啊?” “这还用问?” 另一个士兵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王卫国三人,压低了声音。 “卫国哥他们一队肯定是稳的,那三个人,简直就是牲口,完全比不了。咱们二队三队,估计得爭得头破血流了。” 车厢里的人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郑元在送別时的话还在王卫国耳边迴响。 “卫国哥,你要是拿不到全军大比的名额,就別回来了,我们丟不起那人!” 王卫国睁开眼,看著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嘴角微微上扬。 全军大比吗? 他不仅要去,还要去会一会天下各路英雄豪杰。 卡车一路向北,朝著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对了,周华,你媳妇生了这还没多久吧。这次去集训一个月,不担心吗?” 许尚忽然开口问道。 周华一直平静的脸上,瞬间被一抹温柔和担忧所取代,他摇了摇头。 “这个舒婷跟我说过了,她让我安心比赛。另外舒婷的妈也过来照顾她了。希望……希望能拿个好名次回来,不辜负她吧。”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吧,肯定都会好好的。等咱哥仨拿个大比第一回去,正好当给孩子的见面礼。” 周华闻言,脸上的忧色消散了些,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就借你吉言!” 卡车一路顛簸,终於在下午时分驶入了省城。 与连山城的寧静不同,省城的街道宽阔,车来人往,到处都透著一股蓬勃的生机。 军用卡车没有在市区停留,而是直接开进了一处驻扎在市郊的武装团。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更加规整和严肃,营房是清一色的红砖楼,训练场上的號子声隔著老远都能听见。 一名干部早已等候在楼下,简单地核对了他们的身份后,便领著他们上了二楼。 “你们长白山军区的宿舍在这边,自己分配一下。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被褥是新的。晚饭六点开饭,有什么需要就去一楼找值班员。” 干部交代完,敬了个礼就离开了。 宿舍是標准的大通铺,上下铺的铁架床整齐地排列著。 王卫国他们放下简单的行李,各自找了床位。 “这条件可比咱们那儿的宿舍好多了。” 一个二队的士兵摸著崭新的军绿色被褥,感嘆道。 “那是,省城军团营地嘛。” 眾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离晚饭还有段时间,便各自在宿舍里休息,养精蓄锐。 长途的顛簸还是消耗了不少精力。 夜幕降临,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应该是其他军区的人到了。” 周华从床上坐起身,望向窗外。 果然,没过多久,楼道里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带著不同的口音。 北大荒军区、东海军区、大连军区的人陆续抵达,被分別安排进了另外三个寢室。 整栋楼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空气中似乎都瀰漫开一股无形的竞爭气息。 第428章 尖兵集训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尖锐的集合哨声划破了清晨的寧静。 三十六名来自东北四大军区的顶尖士兵,迅速在楼下的空地上集合完毕。 他们身姿笔挺,眼神锐利,每个人身上都带著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队伍按照军区划分,站成了四个整齐的方阵。王卫国站在长白山军区的队伍里,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全场。 当他的视线落在大连军区的队伍时,微微一顿。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身材精悍,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但目光如同蛇一样冷冽。 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挑战。 王卫国心里瞭然,赵武,外號“大蛇”。 前世,王卫国没有参加这次集训,他参赛的时候是后面了。 而正是这个赵武,与周华、许尚组队,代表东北军区参加了全军大比武,並且取得了第五名的优异成绩。 赵武的擒拿格斗术极为刁钻,一旦被他缠上,就像被一条巨蟒锁住,极难挣脱,“大蛇”的绰號由此而来。 看来,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原有的轨跡。 东北军区为了在全军大比上取得更好的名次,也是下了血本。 將四大军区的尖子凑到了一起,优中选优,组成最强的种子队伍。 赵武显然也认出了他。 队伍解散,准备去吃早饭的间隙,赵武径直朝著王卫国走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著王卫国。 “你就是王卫国?” “是我。” 王卫国平静地回应。 “特招入伍,直接参加全军大比集训,好大的面子。” 赵武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火药味瞬间瀰漫开来。周华和许尚见状,立刻站到了王卫国身边。 “赵武,大家都是为了给东北军区爭光,別搞个人情绪。” 周华沉声说道。 “爭光?就凭他一个新兵?” 赵武冷笑一声。 “我只信实力。別到时候上了赛场,是个软脚虾,丟了我们东北军的脸!” 王卫国看著他,眼神依旧平静:“想看我的本事,会有机会的。” “我现在就想看!” 赵武猛地踏前一步,浑身的气势陡然攀升,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沉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要比,到训练场上去比!”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中年军人走了过来。 他目光如电,扫过眾人,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赵武看到来人,气势一滯,不甘地收回了脚步。 中年军人走到队伍前面,锐利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在王卫国和赵武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我叫杜钢。” 他开口,声音鏗鏘有力。 “参加过两次全军大比,最好成绩,第十一名。从今天起,由我负责你们的集训。” “在我这里,没有军区之分,没有老兵新兵之別,只有一个標准,那就是实力!谁行谁上,谁不行谁滚蛋!” 一番话,简单直接,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现在,都跟我走!” 杜钢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就朝著营区门口走去。 眾人不敢怠慢,立刻跟上。 几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军用越野车发出低沉的咆哮。 所有人登车后,车队迅速驶出营区,一路向著城外疾驰而去。 车厢里,气氛有些沉闷。 杜钢的出现和那番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上。 他们都是各自军区的天之骄子,但在这里,过去的荣誉都已清零,剩下的唯有在大比中的拼搏。 王卫国看著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这条路,他太熟悉了。 车队在崎嶇的山路上行驶了近一个小时,最终停在了一座鬱鬱葱葱的山脚下。 下车后,眾人抬头望去,只见眼前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山林茂密,透著一股原始的气息。 王卫国嘴角微微翘起。柏山,果然是这里。 前世,他虽然错过了这次集训,但后来也曾来这里参加过野外生存训练。 全军大比,比的不仅仅是射击、格斗这些军事技能,更考验士兵在极端环境下的生存和作战能力。 山脚下,只有三间孤零零的砖瓦房。 杜钢指著房子,对眾人说道。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们的营地。那间最大的,是你们的宿舍,三十六个人,全部住里面。” 眾人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间所谓的宿舍,就是一间大仓库改造的,里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上下铺的铁架床。 “旁边那间小的,是储物室。另外一间,是警卫队住的。他们会协助我训练,並且负责你们的后勤物资。” 杜钢继续介绍道。 “现在,进去分好床位,整理你们的內务,给你们十分钟时间!” 眾人立刻涌入宿舍,各自找好床位,迅速地铺开被褥。 王卫国刚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外面就传来了一条清澈的河流潺潺的水声。 十分钟后,杜钢尖锐的集合哨再次响起。 三十六人迅速在空地上列队站好。 杜钢看了一眼手錶,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现在是中午,水温正好。” 他指著不远处那条哗哗作响的河流。 “所有人,下河,武装泅渡三千米。听清楚,先游完的前十五个人,今天中午有肉吃。剩下的,啃馒头。”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一来就这么狠? “还愣著干什么?脱衣服,下水!” 杜钢吼道。 眾人不敢再犹豫,立刻开始脱掉外衣外裤,冲向河边。 冰凉的河水瞬间包裹住身体,让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开始!” 隨著杜钢一声令下,三十六条身影如同下水的饺子,扑通扑通地跃入河中,奋力向前游去。 赵武一马当先,他的动作协调而有力,在水中如同一条真正的水蛇,迅速就衝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回头挑衅地看了一眼王卫国,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王卫国不急不躁,保持著自己的节奏。 他的动作並不哨,但每一次划水都充满了力量和效率,身体稳稳地跟在第一梯队。 周华和许尚也紧隨其后,他们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第429章 加注!输的人別吃饭 河水湍急,三千米的距离对於体力是极大的考验。 很快,队伍就被拉开了差距。 “快点!没吃饭吗?就这点能耐还想去参加全军大比?” 杜钢站在岸边,拿著一个大喇叭,声音冷酷地刺激著每一个人。 赵武始终保持著第一的位置,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比王卫国更强。 王卫国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平静无波。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距离终点还有最后五百米的时候,一直匀速前进的王卫国,突然发力了! 他的双臂如同船桨,划水的频率陡然加快,双腿打水的力度也瞬间暴增。 整个人像一艘离弦的鱼雷,在水中拉出一条白色的水线,速度瞬间提升了一大截。 “臥槽!他怎么还有劲儿?” “这傢伙是怪物吗?” 后面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一直领先的赵武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回头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王卫国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追赶上来。 赵武咬紧牙关,也开始拼命加速。 他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这个抢了他位置的人! 两人的距离在飞速拉近。 四百米…… 三百米…… 岸上的杜钢看到这一幕,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讚许。 “有点意思。” “赵武,光有力气和一股子拼劲儿可不够。” 王卫国的声音忽然在赵武耳边响起。 赵武心头一震,侧头看去,王卫国的脸庞就在咫尺之间,那双眼睛在水波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平静,甚至带著一丝游刃有余的淡然。 这种眼神,比任何挑衅都更让他感到压力。 “你……” 赵武刚想说话,一口河水就灌进了嘴里。 他赶紧闭嘴,调整呼吸,將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四肢上,疯狂地向前划去。 他不能输,绝对不能! 这是他作为尖子兵的骄傲,也是他对这个“特招”进来的对手最后的倔强。 然而,王卫国仿佛根本没有极限。 他的动作依旧標准而高效,每一次划水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用最小的消耗爆发出最大的推进力。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行动告诉赵武,力量需要技巧来驾驭,耐力需要智慧来分配。 二百米…… 一百米…… 两人的身影几乎並驾齐驱,在河面上激起两道长长的白色浪,如同两条竞速的蛟龙。 后面的周华和许尚也拼尽了全力,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前面那两个比上头的越游越远。 终点线近在眼前。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手臂划水的频率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而另一边的赵武,动作已经开始有些变形,全凭著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力在支撑。 最后十米,王卫国猛地一窜,率先触碰到了岸边的终点线。 几乎是同一时间,赵武也抵达了终点。 他双手撑在岸边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卫国爬上岸,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呼吸虽然也有些急促,但状態明显比赵武好了太多。 紧接著,周华和许尚也相继上岸,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笑。 没想到在这里集训,一来就碰上了硬茬子。 杜钢面无表情地掐著秒表,看著陆续上岸的士兵们。 当第十五个人挣扎著爬上岸时,他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到!” 杜钢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遍了整个河岸。 “前十五名,上岸穿衣服,准备吃饭。后面的,继续在水里泡著,什么时候我觉得你们清醒了,什么时候再上来啃馒头!” 冰冷的河水里,剩下的人哀嚎一片,却不敢有丝毫违抗,只能咬牙坚持。 王卫国穿好衣服,走到还在喘息的赵武身边,递过去自己的水壶。 赵武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有认可,有佩服,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服气。 他没有接水壶,而是自己撑著站了起来。 “算你运气好!这次让你贏一次。” 赵武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掷地有声。 “行啊,那这只是开始。” 王卫国收回水壶,平静地说道。 中午的饭菜果然丰盛,一大盆红烧肉油光鋥亮,香气四溢,旁边还有炒青菜和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对於刚刚经歷了高强度体能消耗的眾人来说,这简直是人间美味。 前十五个人围坐在一起,狼吞虎咽,风捲残云。 而河里那二十一个人,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肚子饿得咕咕叫,身体在冰冷的河水里瑟瑟发抖。 杜钢就站在他们面前,一边啃著一个大馒头,一边冷冷地看著他们,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 这就是他要给这群各区尖兵上的第一课:在战场上,弱者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下午的训练更加残酷,负重越野、障碍穿越、格斗技巧…… 杜钢似乎想在第一天就把所有人的体能榨乾。 等到晚饭时间,所有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酸痛,连抬根手指都觉得费劲。 晚饭很简单,白面馒头配咸菜,管饱。 但所有人都吃得格外香,因为这是他们用汗水换来的。 夜幕降临,宿舍里鼾声四起。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尖锐的集合哨就再次划破了寧静。 眾人睡眼惺忪地衝出宿舍,在空地上集合。 杜钢站在队伍前面,脸色比夜色还要冷。 “昨天让你们適应一下这里。” 他缓缓开口。 “从今天开始,每天都有训练。而且还是老规矩,排名在前有肉吃,排名后面啃馒头!” 话音一落,队伍里一片譁然。 “谁有意见?” 杜钢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每一个人。 所有人瞬间噤声。 “很好。” 杜钢满意地点了点头。 “高强度的训练,谁不想吃点好的。想吃肉,就拿出你们的本事来。脱衣服,下河,適应水温,活动身体。” 眾人不敢怠慢,立刻开始脱衣服。 这一次,所有人的动作都比昨天熟练了许多。 赵武走到王卫国身边,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著熊熊的战意。 “敢不敢比一比?输了的,別吃饭。” 他还是不服。昨天他输在了耐力分配上,今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吸取了教训。 赵武本就是和周华、许尚一个级別的强者,甚至在某些项目上可能还更强。 如果不是王卫国这个“特招的新兵”出现,他本该是这次集训队里最耀眼的新星之一。 现在,他这口气咽不下去。 王卫国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 他明白赵武的心思,这种顶尖兵王,哪个不是心高气傲? 被人抢了风头,自然想找回场子。 “好。” 王卫国乾脆地答应了。 他也不生气,重生归来也確实是他占了人家的名额。 所以用实力让对方心服口服,就是解决问题最直接的办法。 第430章 再胜赵武 “哨响之后开始!” 杜钢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十六人站在河边,河水在晨光熹微中泛著冷冽的寒气。 隨著一声尖锐的哨响,所有人再次如下饺子一般跃入河中。 这一次,所有人都学聪明了,没有一上来就猛衝,而是各自保持著最舒服、最节省体力的节奏,缓缓向前。 能被选到这里的,都是各个军区最顶尖的兵,没有一个是菜鸟,也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队伍在水中形成了一个相对密集的方阵,不紧不慢地前进著。 直到游过两千米,队伍的差距才逐渐被拉开。 王卫国、周华、许尚,以及不甘示弱的赵武,稳稳地占据了第一梯队。 赵武的两个队友,一个叫孙云,一个叫罗士,也都是顶尖中的顶尖,紧紧跟在后面,组成了第二梯队。 第一梯队的四个人,都是兵王级的存在,每个人心里都憋著一股劲,都想在这场比试中分个高下。 他们四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竞爭氛围,谁也不肯落后分毫。 河水无声地流淌,只有划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迴响。 当终点线遥遥在望,只剩下最后五百米的时候,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开始加速! 水性、技巧在这一刻都成了次要的,游到这个地步,最主要考验的就是那股不屈的意志和超越极限的毅力。 浪飞溅,四道身影在河面上展开了最后的衝刺! 然而,结果依旧没有悬念。 王卫国那仿佛无穷无尽的体能再次展现出了恐怖的优势,他以一个身位的优势,再次第一个抵达终点。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全手打无错站 而赵武、周华、许尚三人几乎是並排到达,差距微乎其微。 当他们被岸上的警卫队队员拉上岸时,四个人都已经脱力了,瘫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尤其是赵武,他死死地盯著王卫国,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不解。 他已经拼尽了全力,甚至超越了自己以往的极限,为什么还是输了? 王卫国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復了一点力气。 他坐起来,看著同样瘫在地上的赵武,平静地开口说道。 “我是特招,但我可不是废物。后面肯定还有更艰苦的训练,饭还是要吃的,总不能一直啃馒头吧。”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赵武的心上。 是啊,这只是开始,如果连饭都吃不上,后面的训练还怎么跟? 王卫国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不服咱们后面再比,项目多的是。但没必要赌饭吃,输的人吃最差的就行。” 赵武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王卫国这是留了情面。 两次惨败,已经让他清醒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男人,其实实力深不可测。 他挣扎著坐起来,看向王卫国,眼神里的敌意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郑重。 “行。” 赵武也没有再逞强,乾脆地应道。 王卫国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他赵武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公平竞爭,没必要把关係搞得太僵。 王卫国点点头,站起身来,朝周华和许尚伸出了手。 周华和许尚借著他的力,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四个人相视一笑,刚才在水里那股不死不休的劲头,此刻已经化作了英雄间的惺惺相惜。 “卫国,你小子真是个变態。” 周华喘著粗气,锤了王卫国一拳,语气里却满是佩服。 “就是,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鱼变的。” 许尚也跟著打趣。 王卫国笑了笑,没接话。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十多分钟后,隨著最后一个人被拉上岸,这次的三千米的泅渡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所有人都筋疲力尽,不少人上岸后就直接吐了,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杜钢面无表情地看著这一切,直到所有人都到齐,才冷冷地开口。 “全体都有,带回营地!” 一声令下,眾人拖著疲惫不堪的身体,互相搀扶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掉队,这就是铁一样的纪律。 回到营地,开饭的哨声准时响起。 食堂里,早已准备好了两样截然不同的饭菜。 一面是香喷喷的白米饭,上面铺著厚实的大肉片,油光鋥亮,还冒著热气,旁边配著一碗紫菜蛋汤。 而另一面,则是冰冷的白面馒头,配上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 待遇的差別,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王卫国、周华、许尚等游在最前面的十五个人,理所当然地端起了有肉有饭的餐盘。 而剩下的人,则默默地拿起馒头和咸菜。 赵武他一声不吭地拿起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走到角落里,抱著馒头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那动作,仿佛不是在吃饭,而是在跟谁较劲。 他的两个队友孙云和罗士,想了想也没去吃肉,而是准备默默地去拿跟赵武一样的馒头咸菜。 看到这一幕王卫国有些触动,於是就端著饭盘,也没有急著吃,而是走到了赵武身边。 赵武抬起头,皱眉看著他。 “吃吧,下午还有训练。” 王卫国说著,將自己饭盘里的一半肉片拨到了赵武的餐盘里。 赵武愣住了,看著盘里多出来的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怜我?” 他皱著眉,语气有些生硬和不解。 “你想多了。” 王卫国淡淡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真正的对手,不应该饿著肚子。想贏我,就得拿出最好的状態。” 说完,他不再理会赵武,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和周华、许尚一起吃了起来。 赵武看著盘里的肉,又看看王卫国坦然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默默地低下头,夹起一块肉片,塞进了嘴里。 肉很香,但他却觉得有些烫嘴。 见赵武接受了王卫国分过去一半的肉,孙云和罗士二人也不用为了照顾赵武而只吃馒头咸菜。 二人又將肉分了部分给赵武,也开始吃了起来。 简单的午饭和短暂的休息后,下午的训练如期而至。 第431章 快速反应射击 所有人都被带到了一片空旷的训练场上。 场地上,已经提前挖好了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土坑,像是一片布满了陷阱的雷区。 杜钢站在队伍前面,手里拿著一个秒表,脸色比上午更加严肃。 “下午的科目,快速反应射击!” 他声音洪亮。 “你们面前的这些坑里,都躲著我们的警卫队队员。他们会隨机举起靶子,靶子出现的时间只有一点五秒。” “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现目標,並且完成射击。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 眾人齐声应道。 “规则很简单。” 杜钢继续说道。 “每个人三十发子弹,总分三百环。谁的分数最低,晚饭就吃最差的。”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了王卫国和赵武身上。 “王卫国,敢不敢再比一场?” “这次我要是输了,不需要你可怜,就吃最差的。而你要是输了,你不用吃,咱俩各自打平。” 赵武几乎是立刻就接上了话,他往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王卫国,再次发起了挑战。 “好。” 王卫国点点头,乾脆利落。 “我先来!” 赵武不等杜钢安排,主动请缨出列。 他从装备员手中接过一把保养得油光鋥亮的56式自动步枪,熟练地检查弹夹,上膛,动作一气呵成,透著一股不服输的利落劲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他走到射击位置。 这项训练,考验的不仅仅是枪法,更是射手的反应速度和心理素质。 靶子隨机出现,毫无规律可言,一点五秒的时间转瞬即逝,任何一丝犹豫都会导致脱靶。 “准备好了吗?” 杜钢冷冷地问道。 “报告,准备好了!” 赵武大声回答。 “开始!” 杜钢话音刚落,远处的土坑里,一个半身靶猛地弹了出来。 “砰!” 赵武几乎在靶子出现的同时就扣动了扳机,枪声清脆。 紧接著,另一个方向,又一个靶子冒头。 “砰!” “砰!砰!” 枪声在训练场上接连不断地响起。 赵武全神贯注,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地扫视著整个场地,身体隨著靶子的出现而快速转动、瞄准、射击。 他的动作很快,枪法也很准,但偶尔还是会在靶子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现时,慢上那么半拍。 三十发子弹很快打完。 报靶员的声音传来:“总计命中二十一发,二百一十环!” 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尤其对於第一次接触这种训练的人来说。 但杜钢显然不满意。 “完全不行!” 他毫不留情地训斥道。 “这样的枪法,去了全军大比武,就是等著被人当活靶子点菜的!二百一十环,你好意思吗?” 赵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握紧了拳头,不服气地爭辩道。 “报告!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训练,后面成绩一定会提高!” “这里没有藉口!我也不想听藉口!你的藉口能在全军大比上用吗?” 杜钢直接无视了他的辩解,冷声道。 “下一个!” 赵武憋著一口气,满脸不甘地退回了队列。 他刚才確实有几次失误,但说实话从旁观而言,这个成绩绝对不算差,也就是杜钢的评价太过苛刻。 “我来。” 一个平稳的声音响起,王卫国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接过步枪,神色平静地走到射击位置。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地据枪,瞄准前方,整个人仿佛与枪融为了一体,气息沉稳得像一座山。 杜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开始!” 命令下达。 “砰!” 王卫国的枪声几乎与杜钢的声音重叠。第一个靶子应声而倒。 接下来,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出神入化的枪法。 无论靶子从哪个方向、哪个角度冒出来,王卫国总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然后就是一声枪响。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甚至看起来有些隨意,但每一次抬枪、每一次射击,都精准得如同机器。没有丝毫的犹豫,快、准、狠! 三十发子弹,三十声枪响,仿佛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和节奏。 当最后一发子弹射出,全场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报靶员的声音带著一丝不可思议。 “总计命中二十九发,二百九十环!” 全场譁然!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著王卫国。 二百九十环! 只脱靶了一发!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赵武更是目瞪口呆,他引以为傲的枪法,在王卫国面前,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杜钢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静,转头看向赵武,厉声喝道。 “看到没有?什么叫差距!人家专门训练过吗?啊?” 赵武被训得哑口无言,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就在这时,王卫国却突然开口了。 “报告!” 杜钢看向他,眉头一挑。 “我不想占这个便宜。但我常年在山里打猎,山里的猎物会跑,会躲,比这靶子狡猾多了,这对我来说,相当於专门训练过。” 王卫国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他这话一出,算是给了赵武一个台阶下。 前世成为顶尖特种兵之后,这种反应射击是家常便饭,训练强度比这大得多。 这算是作弊吗? 还是算重生后的小小金手指吧。 然而,杜钢却差点被他这句话给噎死。 老子正想拿你当正面典型,好好敲打一下这群骄兵悍將,你倒好,自己先谦虚上了? 夸你你听不懂是吧? 杜钢咬著后槽牙,瞪了王卫国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行!既然你这么有经验,那你给大家讲讲射击要领!” “是!” 王卫国也不怯场,转身面向眾人,朗声道。 “要领很简单,就两条。第一,放轻鬆,身体別僵硬;第二,跟著感觉走,看到目標就打,千万別犹豫!” “因为,犹豫,就会败北!” 杜钢闻言一愣,这小子歪理一套一套的,但仔细一想,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这种极限反应射击,靠的就是肌肉记忆和瞬间的直觉,过多的思考反而会貽误战机。 “犹豫就会败北……” 赵武喃喃地重复著这句话,若有所思。 或许是王卫国的话起了作用,接下来的训练中,眾人的平均成绩肯定有了提高。 几乎所有人都打出了二百三十环以上的成绩,只有赵武的二百一十环成了垫底。 赵武的脸黑得像锅底,他不服气。 “报告!我请求再来一次!” 他大声喊道。 杜钢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王卫国,点了点头。 赵武再次拿起枪,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摒弃了所有杂念。 “砰!砰!砰!” 枪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射击明显比之前果断了许多。 最终成绩报出:“二百六十环!” 虽然依旧比不上王卫国,但这个进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赵武放下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王卫国。 王卫国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感觉怎么样?” 杜钢走到赵武身边,沉声问道。 “报告!感觉很好!” 赵武挺直了胸膛。 第432章 不服输 赵武挺直了胸膛。 “但我还是不会轻易服输的!” 杜钢闻言,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股不服输的劲儿。要是被轻易打垮,那他就不是自己看中的兵了。 “不服?” 杜钢的声音陡然拔高,环视了一圈队列中神情各异的士兵们。 “二百六十环,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服?在我眼里,这成绩跟垫底的二百一十环,没多大区別!” 这话一出,不仅是赵武,连其他刚刚成绩有所提升的士兵也愣住了。 二百六十环,在平时已经算是优秀了,怎么到了杜钢这里,就一文不值了? 杜钢冷峻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 “你们以为这是在干什么?打靶玩吗?我告诉你们,这是战场!靶子是死的,可敌人是活的!” “你们每一次犹豫,每一次失误,都可能把自己的命,把你身边战友的命给丟掉!” “不够!” 杜钢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想在全军大比的赛场上不被人当软柿子捏,想不被人点菜,二百八十环是基础!是底线!都给我听明白了,从今天起,打不到二百八十环的,晚上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啃馒头!” 又是啃馒头? 眾人面面相覷,训练场上的伙食本就不如自己之前在各自军区收到的优待,要是再没了那点荤腥,那日子可就难熬了。 “王卫国!” 杜钢突然点名。 “到!” 王卫国应声出列。 “再给他们做个示范,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標准!” “是!”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走到射击位,拿起步枪,动作行云流水般地卸下空弹匣,换上一个满装的弹匣。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繚乱,只听“咔噠”一声清脆的上膛声,他已经做好了射击准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这一次,大家不再是看热闹,而是带著一丝探究和学习的心態。 他们想看看,这个山里来的猎人新兵,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靶子开始隨机出现。 “砰!”“砰!”“砰!”…… 枪声的节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却又带著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王卫国的身体仿佛与枪融为了一体,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转动,都精准得如同机器。 他的动作幅度极小,枪口稳定得可怕,几乎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晃动。 三十发子弹,在极短的时间內倾泻而出。 当最后一个靶子消失,王卫国放下枪,靶场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片刻后,报靶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总计命中……二百九十三环!” 二百九十三! 如果说之前的二百九十环是神乎其技,那这二百九十三环,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比上一次还多了三环! 杜钢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自己就是箇中好手,深知这个成绩的分量。 二百九十环是一个巨大的门槛,需要实力、状態和运气的完美结合。 他自己拼尽全力,也未必能稳定打出这个成绩。 一次二百九十环,可以说是巧合,是超常发挥。 但第二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打出了一个更高的分数,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就是王卫国的真实水平,是他的真实实力! 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训练场上的气氛彻底被点燃了。 全军大比,那是每个士兵都梦寐以求的舞台。 之前大家或许觉得遥远,但现在,王卫国用他神一样的枪法,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卫国哥,你这枪到底咋练的?教教我们唄!” “是啊王卫国,你那句『犹豫就会败北』太有用了,还有没有別的诀窍?” 眾人一拥而上,將王卫国团团围住。 就连一向高傲的赵武,也默默地挤了过来,虽然没开口,但那竖起的耳朵已经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知道,再死要面子,就真的要被远远甩在后面了。 王卫国被这阵仗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了笑。 “其实真没啥诀窍,就是个熟练度。非要说的话,就是把枪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別把它当成工具,要跟它做朋友。” 他也没藏著掖著,把自己打猎时总结的一些经验。 比如如何通过呼吸在快速运动时稳定枪身,如何在移动中寻找短暂的射击窗口,如何靠直觉预判目標动向等等,都毫无保留地分享了出来。 一下午的时间,训练场上枪声不断。 在王卫国的带动和指导下,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枯燥的射击动作。 直到傍晚时分,夕阳將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最终的统计结果出来,能够稳定打出二百八十环以上的,依然只有王卫国一人。 食堂里,一副奇特的景象出现了。 一张饭桌上,王卫国的餐盘里堆满了红烧肉、大鸡腿,香气四溢。 而周围的其他桌子上,所有人的餐盘里都只有几个乾巴巴的白面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虽然白面馒头也是不限量供应的,但对比之下,红烧肉的香气是如此的鲜明。 一个人吃肉,別人啃馒头。 赵武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眼睛却死死地盯著王卫国餐盘里的红烧肉,仿佛要用眼神把肉给瞪熟了。 “看什么看?想吃自己打去!” 杜钢端著一碗麵条,坐到了赵武对面,毫不客气地说道。 吃完这顿“忆苦思甜”饭,眾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又被杜钢赶到了操场上。 “绕著柏山,三人一组,扛著圆木,跑!” 夜幕下,沉重的圆木被抬上了士兵们的肩膀。 一圈差不多五公里,听起来不远,但扛著圆木跑,完全是另一回事。 圆木本身就重,粗糙的树皮硌得肩膀生疼,更考验的是三个人的配合,步调、节奏,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全体摔倒。 王卫国、周华、许尚三人身高相仿,体格也差不多,自然而然地组成了一队。 “一二,走!” 三人配合默契,稳稳地扛起圆木,迈开了脚步。 “卫国,你这枪法也太变態了,是不是前世就是个神枪手啊?” 周华一边跑一边喘著粗气开玩笑道。 王卫国笑了笑,没接话,只是喊道:“准备,换肩!” 三人同时低喝一声,用尽全力將圆木举过头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另一边的肩膀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凭藉著这种默契和强大的体能,他们三人渐渐甩开了大部队,在夜色中遥遥领先,第一个冲回了终点。 第433章 魔鬼训练开始 “呼……呼……” 王卫国三人放下圆木,都累得够呛,撑著膝盖大口喘气。 杜钢满意地点了点头:“第一队,有奖励。” 所谓的奖励,就是几根香菸和一个装著热乎乎肉包子的饭盒。 三人缓过劲来,迫不及待地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再吐出,那股舒爽的感觉,简直是赛过活神仙。 “还是这玩意儿带劲。” 许尚眯著眼,一脸陶醉。 不久,赵武那一队也回来了,获得了第二名。 他们队里几个人身高参差不齐,跑起来格外费力,能拿到这个名次,全靠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力在硬撑。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训练又开始了。 这一次,是格斗。 刚站好队,赵武就一步跨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盯著王卫国。 “王卫国,我再向你挑战!” 经过昨天的射击和负重跑,他算是彻底明白了,王卫国这个新兵,强得离谱。 但他赵武也有自己的骄傲,枪法输了,体能输了,这格斗,他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城! 王卫国看著他眼中的战意,点了点头:“好。” 两人走到场地中央,相对而立。 赵武的擒拿手和反关节技在全连都是出了名的,一旦被他缠上,就像是被毒蛇咬住,极其难缠。 比试开始,赵武立刻像猎豹一样扑了上来,双手如爪,直取王卫国的手腕和关节。 王卫国不敢大意,凭藉著前世特种兵的格斗经验闪躲腾挪,但赵武的招式刁钻狠辣,一环扣一环,让他打得束手束脚,好几次险些被锁住。 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从清晨打到太阳高悬,汗水湿透了彼此的衣衫,体力都消耗到了极限,却始终没能分出胜负。 另一边,周华和许尚也对练起来,彼此打得痛快。 杜钢站在场边,看著场中激斗的四人,脸上终於露出了由衷的满意笑容。 不愧是他挑出来的种子选手,这四个人中要是有两个联起手来,恐怕连自己都不是对手。 “这才有兵王的样子嘛。” 他低声自语道。 日头越升越高,炙烤著大地,也炙烤著训练场上每一个挥汗如雨的士兵。 王卫国和赵武的比试最终以平局收场,两人体力都耗到了极限,互相搀扶著回到队伍里,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彼此眼中却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敬意。 简单的休息过后,杜钢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格斗训练结束,全体都有,障碍场集合!” 士兵们不敢怠慢,拖著疲惫的身体迅速奔向另一片场地。 四百米障碍,对於普通士兵来说,是一场噩梦。 高板、壕沟、独木桥、高墙、低桩网…… 每一个项目都在挑战著人的体能、技巧和意志力。 “规则很简单,用时最短者胜!前十名,中午加餐!” 杜钢的话像一针兴奋剂,瞬间点燃了眾人已经快要熄灭的斗志。 训练,就是要不断压榨极限,再突破极限。 赵武喘著粗气,扭头对王卫国说道:“王卫国,格斗没分出胜负,障碍跑,我们再比一场!”他的眼神里满是执拗,仿佛一头认准了目標的蛮牛。 王卫国笑了笑,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水,乾脆利落地应道:“好。” 周华和许尚也凑了过来,脸上是同样不服输的笑容。 “嘿,比就比,谁怕谁啊!” 周华拍了拍胸脯。 “算我一个。” 许尚言简意賅。 四人被分在同一组出发。 隨著杜钢一声令下,四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窜了出去。 他们的动作標准而迅猛,每一个障碍都处理得乾净利落,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翻越高板,一跃而过;跨越壕沟,身轻如燕;通过独木桥,稳如磐石;攀越高墙,更是展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和协调性。 场边的其他新兵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跑障碍,简直就是一场教科书级別的表演。 最终,四人几乎是同时衝过终点线,计时员手中的秒表定格的数字相差无几。 “王卫国,2分49秒!” “赵武,2分50秒!” “周华,2分50秒!” “许尚,2分49秒!” 四个人的成绩,都稳稳地跑进了2分50秒大关! 杜钢看著秒表上的成绩,黝黑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用力地点著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有这四个好苗子在,今年东北军区参加全军大比武,绝对有希望夺得一个好成绩! 这几个小子,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短暂的午休过后,训练继续。 下午的科目是腕力和臂力。 所有人都被要求蹲在地上,双手平举著步枪,枪口朝前。 这还不算完,杜钢让助教给每个人的枪头都掛上了一个沉甸甸的沙袋。 “姿势標准,枪身放平,坚持一个小时。” 杜钢抱著手臂,像一尊铁塔般站在队伍前,声音冷酷。 “谁要是敢动一下,或者枪口下沉,自己主动加时五分钟。” 刚开始,大家还能凭藉著一股劲头撑住。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汗水顺著额角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 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酸麻的感觉如同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著肌肉和骨骼。 半个小时后,终於有人撑不住了,肩膀忍不住耸动了一下,试图缓解那股钻心的酸痛。 “动了!加五分钟!” 杜钢的声音如同鹰隼,精准地捕捉到了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 那个叫郑元的新兵脸色一白,只能咬著牙继续坚持。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队伍里不时有人因为细微的动作被点名加时。 就连王卫国他们四个体能最强的,也在这场耐力的比拼中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汗水模糊了视线,手臂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王卫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肌肉在剧烈地痉挛,他试图调整呼吸来分散注意力,但肩膀还是不由自主地轻微晃动了一下。 “王卫国,加五分钟!” 紧接著,周华、许尚、赵武也相继因为细微的调整而被点名。 赵武更是因为不服气地扭了扭脖子,被杜钢直接加了十分钟。 一个小时的惩罚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结束的哨声响起时,大部分人都直接瘫倒在地,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那些被加时的,只能继续咬牙苦撑。 “先结束的,先去食堂吃早点!前九名,有肉粥喝!” 杜钢拋出了新的诱饵。 这下,连瘫在地上的人都挣扎著爬了起来,互相搀扶著走向食堂。 而王卫国他们几个,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继续忍受著煎熬。 不过,对王卫国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凭藉著优异的表现,他几乎顿顿都能享受到加餐的待遇,肉食从没断过。 这对於高强度训练下的身体来说,是最好的补充。 第434章 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吃完早饭,太阳已经升高,河边的水被晒得暖和了一些。 杜钢將队伍拉到了河边。 “武装泅渡,三千米,开始!” 这几乎是军队里让所有人最恐惧的科目。 在冰冷的河水里游三千米,对体力和意志力是双重的考验,很多士兵游到一半就会抽筋,根本无法完成。 也就是王卫国这群兵王能够天天这样练。 赵武显然还想跟王卫国一直比下去,他走到王卫国身边,低声说道。 “王卫国,水里咱再比一次!” “好。” 王卫国言简意賅。 “扑通!扑通!” 隨著命令,大家如下饺子一般跃入河中。 王卫国和赵武几乎是並驾齐驱,在水中划出两道白色的水线。 这一次,赵武明显准备得更加充分,他的呼吸节奏、划水动作都比之前更加沉稳有力。 他紧紧地跟在王卫国身后,无论王卫国如何加速,都无法將他彻底甩开。 最终,王卫国还是凭藉著更胜一筹的耐力率先抵达终点,但赵武仅仅落后了不到十米的距离。 虽然又输了,但赵武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和王卫国之间的差距,似乎正在一点点地被拉近。 下午,是射击训练。 经过昨天的震撼,今天所有人都对王卫国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砰!砰!砰!” 枪声在靶场上迴荡。 “周华,280环!” 报靶员的声音带著一丝惊讶。 这个成绩,已经是非常优秀的射手水平了。 周华兴奋地挥了挥拳头,他感觉自己的状態越来越好。 轮到王卫国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今天王卫国並没有立刻趴下射击,杜钢直接把他叫到了身边。 “王卫国,今天你不用打了。” 杜钢说道。 王卫国一愣。 杜钢指了指队伍,咧嘴一笑。 “你当指导员。你的枪法,我教不了,估计整个军区也没几个能教你的。你去看看他们,谁的动作有问题,谁的呼吸不对,你去指导指导。效果可能会比我自己上要好。” 杜钢很有自知之明,他自己也打不出王卫国那种神乎其技的成绩,让一个更强的人去指导,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於是,王卫国便成了临时的射击指导员,在队伍里来回穿梭,耐心地纠正著战友们的姿势和技巧。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让不少人都茅塞顿开。 傍晚时分,一天的训练接近尾声,但折磨远未结束。 扛圆木五公里越野再次开始。 “今天,打散分组!” 杜钢宣布了新的规则。 “按照身高重新排队,自由组合!”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王卫国、周华、许尚、赵武四人。 谁都想和这四个猛人一队,那不就等於躺贏吗? 然而,杜钢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王卫国、周华、许尚、赵武,你们四个不许分在同一组!” 最终,四人分別成了四个不同小队的“领头羊”。 隨著一声令下,训练场上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四个扛著圆木的小队如同四支利箭,遥遥领先於大部队。 而在这四个小队中,总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突出。 王卫国、周华、许尚、赵武,他们四人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扛起了圆木大半的重量,並且用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在前面领跑。 他们身后的队友,只需要尽力跟上节奏,就被带著往前飞奔。 这哪里是在折磨这四个尖子,分明是在折磨他们的队友啊! 每个人都被逼到了极限,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像灌了铅。 但看著前面那道不知疲倦的身影,谁也不好意思掉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死命地跟著跑。 最终,毫无悬念,最先跑回终点的正是这四个人所在的小队。 当他们放下圆木时,四个小队的所有人都瘫倒在地,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 杜钢看著这群被榨乾了最后一丝力气的士兵,满意地笑了。 “前四队,都有奖励!” 香菸和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被送了上来。 虽然累得像条死狗,但能换来这赛过活神仙的享受,所有人都觉得,值了! 周华点上一根烟,美美地吸了一口,对瘫在旁边的王卫国说道。 “卫国,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魔鬼训练周啊?” 王卫国吐出一个烟圈,看著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轻声笑道。 “这才哪到哪,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许尚也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卫国,听你这口气,好像以前经歷过比这更狠的?” 赵武也竖起了耳朵,他同样对王卫国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充满了好奇。 王卫国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说,真正的兵王,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把周华、许尚和赵武都问住了。 他们都是各自军区的尖子,心气高得很。 兵王这个词,距离他们很近,毕竟之前军队里的战友、首长都这样称呼他们。 但仔细一想,又似乎距离很远。 因为真要给“兵王”下一个明確的定义,总觉得有千头万绪,但一时无从说起。 “枪法准?体能好?” 周华试探著说,他自己就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许尚摇了摇头,补充道:“不止吧,应该还要有超强的格斗技巧和野外生存能力。” 赵武则沉声道:“我认为,还应该有钢铁般的意志和冷静的头脑,能在任何极端环境下做出最正確的判断。” 他们说的都对,但又好像都差了点什么。 王卫国吸完最后一口烟,將菸头在鞋底捻灭,揣进兜里,才缓缓开口。 “你们说的都对,但这些只是基础。真正的兵王,是上了战场能活下来,还能带著战友一起活下来的人。” “是那种……无论把他扔到任何绝境,都能像一颗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那里,完成任务,撕开一道口子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三人心上。 战场,活下来,带著战友活下来…… 这些词汇让他们瞬间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周华三人陷入了沉思,咀嚼著王卫国的话。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以往对强大的理解,似乎有些过於片面了。 王卫国看著他们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笑,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 “行了,別想那么多了,好好享受现在的肉包子吧。就像我说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王卫国一语成讖。 一晃半个月过去,集训队的所有人都被杜钢折磨得脱了一层皮,但也飞速地熟络起来。 能被选到这里来的,都是各部队的精英,骨子里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未来怎么著也能混个军官。 在这样高强度的对抗和合作中,彼此之间也建立起了一种別样的战友情谊。 就在大家渐渐適应了这种魔鬼节奏,以为自己已经摸到了杜钢训练强度的天板时,杜钢又给他们上了新的“大餐”。 第435章 难度再提升 这天清晨,队伍被拉到了河边。 秋末的河水已经带著刺骨的寒意,光是站在岸边,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气往骨头缝里钻。 杜钢指著面前一堆锈跡斑斑的旧式步枪,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像个恶魔。 “今天,咱们给水里的项目再加点料。每人领一支枪,负重背著,武装泅渡三千米!”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游不完的,” 杜钢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和冷酷。 “午饭就不用吃了。” 在水里游泳,本身就是极耗体力的事,哪怕是增加一丁点的负重,感觉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一支將近四公斤重的铁疙瘩。这简直是要人命! “报告!” 有人忍不住喊道。 “讲!” “这……这能行吗?背著枪,万一抽筋了……” “放心。” 杜钢的笑容更盛了。 “练不死的!我们有安全员隨时盯著你。但要是谁敢中途放弃,或者偷懒耍滑,哼哼,后果自己想清楚!这个地方是为全军大比准备的!不是养懦夫的!” 没有再討价还价的余地。 眾人只能硬著头皮,各自领了一支冰冷的旧枪,用背带斜挎在身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咬著牙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噗通!噗通!” 河水瞬间包裹了全身,刺骨的寒意让每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支枪在水里变得异常沉重,死死地坠著身体,严重影响了动作的协调性。 也就王卫国、周华、许尚、赵武这四个体能变態的猛人,凭著一股子狠劲和远超常人的体力,拼了老命,在规定时间內堪堪完成了三千米。 当他们拖著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爬上岸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而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绝大部分人一时间难以適应,几乎都在中途体力不支,被安全员捞了上来,上来时一个个冻得嘴唇发紫,狼狈不堪。 中午开饭,惩罚如约而至。 王卫国四人端著饭盆,坐在桌前大口吃著香喷喷的红烧肉和白米饭。 而其他人自然也不是一点吃的都没有,每个人手里捏著一个冰冷的硬馒头,就著白开水往下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看著王卫国几人享受。 那肉香,简直是世上最残忍的“酷刑”。 杜钢就是要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们:在这里,只有强者才有资格享受最好的待遇。 这种训练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效果却立竿见影。 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多里胡哨的科学训练方法,就是靠著一股狠劲,硬生生地把人的潜能给逼出来,锤链身体的平衡、协调和最纯粹的体能。 下午,是射击训练。 饿了一中午,又经过上午的极限消耗,大部分士兵都饿得头晕眼,两眼发绿,握枪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种状態下,射击成绩自然是一落千丈。 靶子收回来,成绩惨不忍睹。 杜钢看了一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成绩不合格的人晚上继续啃馒头。 放眼整个集训队,现在还能稳定打出280环以上成绩的,也只有王卫国、周华、许尚、赵武四人了。 到了晚上,又是雷打不动的五公里负重越野。 这一次,所有人都学精了,杜钢分组的命令一刚下,大家就跟疯了一样,拼命往王卫国他们四个人身边挤,抢著要跟他们组队。 原因无他,跟著这四个猛人,就意味著能跑进前四,就意味著晚上能有热腾腾的肉包子当宵夜! 在这种“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的氛围中,时间过得飞快。 这里没有休息日,没有节假日,每天睁开眼就是训练,闭上眼就是睡觉,生活单调到了极致,但也纯粹到了极致。 每个人的进步都是肉眼可见的。 他们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锐利,身体里的杂质仿佛都被汗水排空,只剩下最精悍的肌肉和最坚韧的意志。 秋去冬来,天气愈发寒冷,河面结了薄冰,武装泅渡的项目自然无法再进行。 杜钢又想出了新的折磨人的法子——过天梯。 训练场上搭起了一座十米长的天梯,悬在半空中。 要求所有人双手交替,从一头盪到另一头。 而天梯中间的距离並不近,几乎每段都需要爆发力量,让自己盪起来,將身体甩过去。 “每个人,五个来回!听清楚,是来回!中途掉下去的,从头开始!” 杜钢站在天梯下,像个监工一样吼道。 一开始,这对臂力和协调性的要求极高,不少人盪到一半就力竭掉下来,只能在下面战友的鬨笑声中,灰头土脸地重新开始。 但人的適应能力是惊人的。 慢慢地,大家都能顺利完成五个来回了。 杜钢见状,便毫不犹豫地开始增加圈数,六个、七个、八个…… 直到把所有人的胳膊都练得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才罢休。 当第一场雪落下时,整个训练基地都裹上了一层银装。 杜钢没有让大家閒著,直接把队伍拉进了白雪皑皑的深山里。 “今天,训练科目,打猎!” 杜钢指著茫茫林海,宣布道。 “三人一组,自由组合。天黑前,以小组为单位,带回你们的猎物。猎物最重的小组有奖励,空手回来的,晚饭自己想办法!” 这一下,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打猎,这可是实战训练啊! 这可算是到了王卫国的主场了。 “卫国,咱仨一队!” 周华和许尚想都没想,直接凑了过来。 他们早就知道王卫国的本事,而且对王卫国那神乎其技的野外生存能力,狩猎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跟著他,绝对有肉吃。 王卫国笑了笑,欣然应允。 进了山,王卫国就像鱼儿回到了水里,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与山林融为一体的从容和自信。 他带著周华和许尚,没有像其他小组一样咋咋呼呼地四处乱窜,而是专挑那些不起眼的痕跡,时而俯身查看雪地上的脚印,时而抬头观察树枝上的刮痕。 周华和许尚也收起了平时的跳脱,老老实实地跟在王卫国身后,听从他的每一个指令,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在残酷而充实的训练中悄然流逝,转眼间,年关將至。 第436章 最后的项目,野外求生 这一天,杜钢终於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欢呼雀跃的消息。 他带著队伍回到了省城的武装部,进行短暂的休整。 终於能歇一下了! 王卫国第一时间就去了邮局,给远在沈家村的家里写了一封厚厚的信,报了平安,也寄去了自己攒下的津贴。 他想像著青青和两个儿子收到信时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温柔的笑意。 集训以来一直扮演著“魔鬼”角色的杜钢,也终於展现出了一丝人情味。 他向上级申请了一笔经费,带著几个士兵去市场上採购了大量的肉、菜、烟和酒。 “辛苦了这么久,也该让你们过个好年!” 杜钢看著这群被他操练得黑瘦精悍的兵,难得地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除夕夜,武装部的食堂里灯火通明,热气腾腾。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年夜饭,虽然比不上家里的味道,但对於这群许久没见过荤腥的士兵来说,已是人间美味。 杜钢破例允许大家喝点酒。 酒过三巡,气氛也热烈起来。大家互相敬酒,吹著牛,聊著这几个月的“悲惨”经歷,笑声和骂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浓浓的战友情。 王卫国端著酒杯,和周华、许尚、赵武碰了一下。 “新年好啊,兄弟们。” “新年好!” …… 这顿年夜饭,大家吃得酣畅淋漓,眾人间的感情也更加深厚。 他们是铁打的汉子,也有著最柔软的情感。 而这份在汗水和泥泞中淬链出的战友情,比杯中的烈酒还要醇厚。 短暂的休整如白驹过隙,新年过后,队伍再次集结,返回了柏山训练基地。 所有人都清楚,最后的考验即將到来。 杜钢虽然没有明说,但训练的强度却在稳步攀升,每一项科目都像是在榨乾他们最后一丝体力。 从极限越野到复杂地形下的协同作战,再到各种武器的实弹射击,每一天都过得像打仗一样。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草长鶯飞的四月。 柏山褪去了冬日的银装,换上了一层新绿,山林间充满了勃勃生机。 这一天,杜钢將所有人集合在训练场上,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 “三个月的集训,到今天,算是告一段落了。” 杜钢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你们每个人都脱了一层皮,也换了一身骨头。但最终谁能代表咱们军区去参加全军大比武,还得看最后一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卫国、周华、许尚这些表现优异的尖子兵,继续说道。 “我能帮你们的就这么多了,接下来,將进行一场为期一个月的终极选拔。我们將模仿全军大比武的生存竞赛模式,把你们隨机投放到柏山深处。” 场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接下来的內容。 “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其中生存一个月。寻找你们认为可靠的队友,淘汰你们眼中的对手。” “最终,能够坚持到最后,並且留在指定区域的十二个人,將组成我们的参赛队伍,代表军区去参加比赛。” “而且记住,运气、策略、甚至对於人性的判断也是实力的一种。” 杜钢的声音冷硬如铁。 “不要跟我抱怨別人实力没你强却留下了。在战场上,一颗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流弹,就能要了兵王的命!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说完,他一挥手,警卫员们抬上来几个大箱子。 “这是你们的装备。” 杜钢示意警卫员打开箱子。 “每人一件防弹背心,一个弹匣,里面有十发空包弹。” “记住,空包弹虽然打不死人,但近距离对著眼睛、咽喉这些脆弱要害打,一样能造成严重伤害!所以,只准攻击对方的防弹背心,攻击其他任何部位,开枪者直接淘汰!” 他拿起一件防弹背心,指著上面用红圈標註出的几个位置。 “背心上標明了要害点,一旦被击中,就算淘汰。空包弹的弹头里含有特殊顏料,沾上就洗不掉,別想著耍赖,耍赖者,后果自负!” “此外,每人还有一把军用匕首,一个信號弹,一盒火柴。” 杜钢举起一枚红色的信號弹。 “这是你们最后的保命符。当你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或者被『击毙』了,就拉响它。我们会派人去接你,但这也意味著你彻底放弃了这次选拔。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震天的吼声响彻训练场。 “好!现在,按顺序上来领取装备,然后蒙上眼睛,准备出发!” 王卫国的心跳微微加速,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周华和许尚,三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知道,从这一刻起,曾经並肩作战的战友,隨时可能变成需要提防的对手。 流程进行得很快,王卫国穿上略显沉重的防弹背心,检查了匕首和弹匣,將信號弹和火柴贴身放好。 隨后,一条黑色的布带蒙上了他的眼睛,世界瞬间陷入黑暗。 他被两名警卫员架著,上了一辆顛簸的越野车。 车子启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他能感觉到车辆在不断转弯、爬坡,根本无法辨別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於停下。 王卫国被带下车,警卫员鬆开了他的手臂,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命令。 “三分钟后,自己摘下蒙眼布。” 脚步声远去,周围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不知名的鸟叫。 王卫国静静地站著,调整著自己的呼吸,努力让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三分钟后,他准时扯下黑布。 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適应了片刻后,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自己正站在一条崎嶇的山路上,两边是茂密的丛林和荒芜的坡地,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跡。 柏山不算特別巨大的山脉,但对於被刻意分散开的几十个士兵来说,想要在其中找到特定的队友,无异於大海捞针。 更何况,还得时刻提防著来自暗处的伏击,也许两三个熟悉的人会暂时联手,先清除掉像他这样的“独狼”。 先生存下来,才是关键。 王卫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闪身钻进了路旁的林子里。 第437章 完美的出生地 山林,是他王卫国的主场。 一进入这片绿色的世界,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和自信便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虽然柏山的生態环境与老家的深山有所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 杜钢在入冬时组织的打猎训练,让所有人都具备了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 但那种有组织、有后援的训练,和现在这种完全独立的、长达一个月的生存考验,完全是两个概念。 能不能活下去,並且活得好,靠的不仅仅是本事,还有心態和运气。 当然,这野外生存对他王卫国来说,简直是跟回家一样来到了他的舒適区。 王卫国没有急著去寻找水源或者食物,而是先找了一处视野开阔、又易於隱蔽的山坡,仔细观察著周围的地形。 他需要先確定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落脚点。 在林中穿行了半天,他终於在一片灌木丛后面,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动物活动痕跡。 雪地上的脚印容易辨认,但泥土上的痕跡,就需要更丰富的经验了。 他俯下身,捻起一点泥土,又看了看周围被啃食过的植物嫩芽。 是野兔。 虽然不大,但作为开张的第一顿肉食,再好不过了。 王卫国从背包里拿出匕首,熟练地砍下几根柔韧的藤条,又削了根小树苗做成支撑杆,很快,一个简易而有效的套索陷阱便布置好了。 他没有守在原地,而是將陷阱的位置牢牢记在心里,继续向山林深处探索。 他需要找到水源,也需要为自己寻找一个能遮风挡雨的过夜之处。 夜幕降临后的山林,危险会成倍增加。 顺著地势较低的方向一路前行,王卫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水源地往往是动物们聚集的地方,同样,也可能潜藏著未知的危险。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水声传入耳中,让他精神一振。 拨开眼前最后一片浓密的蕨类植物,视野豁然开朗。 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湖泊静静地躺在山坳里,湖水清澈,在夕阳的余暉下泛著粼粼的波光。 几只野鸭正在湖面上悠閒地游弋,时不时將头扎进水里觅食,对岸边的动静浑然不觉。 王卫国心中一喜,这地方简直是完美的出生点。 有野鸭,就说明这湖是活水,水质有保障。 更重要的是,有野鸭就意味著湖里有鱼虾,食物来源一下子就变得丰富起来。 他没有惊动那几只野鸭,悄悄退回林中,在湖边找了一块相对平坦乾燥的地面。 放下背包,他抽出那把锋利的匕首,目光在周围的树木上逡巡。 很快,他便选中了一根粗细合適、笔直坚韧的树枝,三下五除二削去枝杈,將一端削得异常尖锐,尖端下方还刻出了几个防止猎物脱落的倒刺。 一把简易的鱼叉就这么做好了。 掂了掂手中的鱼叉,王卫国满意地点点头。 他脱下外套和裤子,只留一条短裤,將衣物整齐地叠好放在背包上。 山里的傍晚已经有了凉意,湖水想必更加冰冷,但他顾不了那么多,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鱼叉,轻手轻脚地走进湖里。 冰凉的湖水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让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但很快就適应了。 他极有耐心地站在齐腰深的水中,身体如同一尊雕塑,眼睛则死死地盯著水面之下。 清澈的湖水为他提供了极佳的视野,几条巴掌大的鱼儿在他脚边游来游去,似乎对他这个不速之客充满了好奇。 王卫国纹丝不动,他在等待一个更好的目標。 终於,一条足有一尺多长的大鱼缓缓游进了他的攻击范围。 就是它了! 王卫国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手腕猛地发力,手中的鱼叉如一道闪电般刺入水中。 “噗”的一声轻响,鱼叉精准地命中了目標。 那条大鱼疯狂地挣扎起来,搅得水四溅,但鱼叉上的倒刺牢牢地勾住了它的身体,让它无处可逃。 王卫国稳住下盘,用力將鱼叉提出水面,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便被他成功捕获。 他咧嘴一笑,带著战利品回到岸边。 日落西山,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湖边升起一小撮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著,驱散了山林间的寒意和黑暗。 王卫国用树枝將处理乾净的鱼串起来,架在火上慢慢翻烤。 鱼肉中的油脂被火焰逼出,滋滋作响,浓郁的香气很快便在林间瀰漫开来。 没有盐,没有调料,但对於饿了大半天的人来说,这原汁原味的烤鱼,就是世间最顶级的美味。 吃饱喝足,王卫国用泥土仔细地將篝火掩埋,確保不会留下任何火星。 夜里的山林是野兽的世界,他可不想成为某个捕食者的晚餐。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最终选择了一棵枝繁叶茂、离地数米高有粗壮分叉的大树,身手矫健地爬了上去,將自己稳稳地固定在树杈之间,闭上眼睛养神。 第二天一早,王卫国被清脆的鸟鸣声唤醒。 他先去检查了昨天布置的套索陷阱,可惜,並没有收穫。野兔比他想像的要狡猾。 他並不气馁,回到湖边,沿著湖岸又多布置了几个不同类型的陷阱。 这片湖泊就是他的根据地,他暂时不打算离开。 与其去別的地方冒险,找不到食物被迫淘汰,那才叫苦逼。 在这里,至少能保证自己饿不著。 布置完陷阱,王卫国再次下水,凭藉著越发嫻熟的技巧,又抓了两条鱼当做午餐。 下午时分,远处的山头突然“咻”的一声,一发红色的信號弹拖著长长的尾烟升上天空,在蔚蓝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刺眼。 有人淘汰了。 王卫国眯著眼看了一下方向,信號弹升起的地方离这里挺远的,暂时威胁不到自己。 他心里清楚,这种生存考验,有时候“苟著”也是一种高明的战术。 柏山说大不大,绕一圈也就五公里左右,但对於几十个分散开的人来说,资源是有限的。 隨著时间的推移,找不到食物的人自然会变得急躁,他们会主动出击,想办法淘汰別人,好儘快结束这场煎熬。 相比之下,自己守著这么一个宝地,以逸待劳,无疑占据了巨大的优势。 这还不算什么,全军大比武里的生存项目,那个才叫真正的残酷。 对抗激烈,干得飞起。 现在这个,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就这样,王卫国在湖边安安稳稳地“苟”了一个星期。 第438章 偶遇赵武 这期间,陆陆续续又有三发信號弹升空,意味著已经有四个人被淘汰出局。 而王卫国靠著这个小湖泊,吃著烤鱼,偶尔陷阱还能抓到野兔或者倒霉的林鸟,日子过得相当滋润,甚至还抽出时间给自己编了一双草鞋。 这天中午,王卫国刚烤好一条鱼,正准备享用,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他立刻警觉起来,抓起一旁的鱼叉,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一个身影踉踉蹌蹌地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那人浑身掛满了草叶和泥土,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走路摇摇晃晃,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鼻青脸肿的。 王卫国定睛一看,不由得乐了,竟然是自己的排长赵武。 他从树后走了出来,好整以暇地凑了过去。 “呦呵,赵大蛇,你怎么惨成这样?” 听到声音,赵武猛地抬起头,看到是王卫国,先是一愣,隨即紧绷的神经鬆懈下来,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 他艰难地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嘴唇,目光死死地盯著王卫国手上那条烤得金黄流油的鱼,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被……被围殴了,差点被那群小子淘汰了。” 赵武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哎,有……有没有……吃的?” 他知道王卫国肯定不会在这时候淘汰他。 这段时间,他天天找王卫国邀战,虽说没贏过,但也算是战出了別样的“感情”。 在他心里,像王卫国这样的强者,应该和自己一起去参加全军大比武,那才是他们该去的舞台。 王卫国看著他这副狼狈样,笑著將手里的烤鱼递了过去:“有。” 赵武也顾不上烫,一把接过烤鱼,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王卫国转身走到自己的陷阱旁,从一个套索上解下一只刚抓到不久的野兔,麻利地剥皮开膛,处理乾净后递给赵武。 “自己烤著吃。” 说完,他拿起鱼叉,又一次跳进清凉的湖水中,没一会儿,便又插了两条肥美的大鱼上来。 赵武看著王卫国行云流水的动作,再看看自己手里这只处理得差不多了的野兔,不由得苦笑著摇了摇头。 这傢伙,简直就像是天生属於这片山林的,无论在哪个环境下,都能活得比別人滋润。 火堆很快重新升起,火焰舔舐著新鲜的兔肉和鱼肉,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香气在林间瀰漫开来。 赵武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条烤鱼,感觉五臟六腑都被熨帖得舒舒服服,整个人仿佛又活了过来。 他接过王卫国递来的一条刚烤好的鱼,这次吃得慢了些,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讲述著自己的遭遇。 “我在那边也找到个湖泊,本来以为能跟你一样过几天安生日子,结果黄东他们那队集齐了,三个人。” “好傢伙,直接把我给围了。三打一,我根本没机会,只能捨弃好不容易找到的窝,一路逃到这儿来。” 赵武的语气里满是鬱闷,狠狠地咬了一口鱼肉,像是要把怒气都发泄在上面。 “黄东?” 王卫国肯定对这个名字十分有印象。 黄东是长白山军区二队的队长,也是这次集训里公认的顶尖尖兵之一。 “对,就是他们。” 赵武点了点头。 “我一打二都够呛,別说一打三了。那几个傢伙配合得跟一个人似的,我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王卫国默然,他能想像到那个场面。 这种生存考验,单打独斗固然能体现个人能力,但团队协作的力量同样不可小覷。 黄东他们能这么快集结起来,显然是有策略和技巧的。 “他们也没下死手,把我赶走就没再追了,枪都没开。” 赵武话锋一转,语气里又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还有点感动。 “估计也是觉得现在就淘汰我有点可惜,想留到后面再堂堂正正打一场。” 王卫国笑了笑,这倒是符合这些有傲气的兵王们的行事风格。 他们之间有竞爭,但更多的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尊重。 王卫国摸了摸下巴想到:“这也就是赵武的仇恨值不够强。要是换做自己被黄东他们围了,估计也不会轻易放走自己。毕竟王卫国享受红烧肉、大鸡腿时有多开心,在其他人心中的仇恨值就有多高。” 赵武將最后一口鱼肉咽下,抹了把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卫国,其他地方食物匱乏,那些找不到吃的傢伙迟早会像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找来这里。咱们俩联手吧,守住这个地方,至少能安稳到最后阶段。” 这正合王卫国之意。他虽然自信,但也不自大。 隨著时间推移,剩下的人会越来越难对付,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可以。” 王卫国乾脆利落地一点头,答应了下来。 有了赵武的加入,日子似乎变得更加安稳。 两人分工明確,王卫国负责捕鱼和陷阱,赵武则负责警戒和处理猎物,配合得相当默契。 一晃三天过去,平静的日子终被打破。 这天下午,林子里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 王卫国和赵武对视一眼,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各自抄起武器,隱蔽起来。 很快,四个人影出现在湖边的林地边缘。 他们看起来同样狼狈,脸上带著掩饰不住的疲惫和飢饿,但眼神却异常锐利,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当他们看到湖边燃尽的火堆和处理猎物留下的痕跡时,脸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为首的一个高个子男人朗声开口。 “里面的兄弟,我们知道你们在。我们饿了好几天了,没力气动手。” “这样,给我们来点吃的,等我们吃饱喝足,咱们公平打一架。你们输了,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我们要是输了,也心服口服,自己拉信號弹走人。” 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颇有几分光棍气概。 赵武看向王卫国,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王卫国从树后走了出来,赵武也隨之现身。 “好。” 王卫国爽快地答应了。 他欣赏这种磊落的对手。 与其玩那些阴谋诡计,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四人也没想到是王卫国和赵武二人藏在此地,但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反悔,一个唾沫一个钉。 可是见王卫国二人虽然人数不占优,但答应得如此乾脆,四人也是愣了一瞬,隨即都露出了钦佩的神色。 有胆气且敞亮,果然是好汉子! 第439章 以二敌四 王卫国二话不说,拿起鱼叉再次下水。 这一次他卯足了劲,不多时便叉了七八条大鱼扔上岸,足够六个人饱餐一顿。 四人也不客气,熟练地处理起鱼,架在火上烤。 浓烈的鱼香味很快飘散开来,他们一个个馋得口水直流,但还是耐著性子等到鱼肉完全烤熟。 一顿风捲残云,四人吃得心满意足,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旺盛的战意。 “吃饱了,多谢款待!” 为首那人站起身,抹了把嘴,对著王卫国和赵武一抱拳。 “来吧!” 双方拉开架势,没有多余的废话,伴隨著一声大喝,六个人瞬间衝撞在一起。 拳脚相加,闷响声不断,林间的落叶与尘土被激得四处飞扬。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较量,没有任何哨的技巧,纯粹是力量、速度和意志的比拼。 王卫国和赵武虽然以逸待劳,但对方四人联手,攻势如潮,配合默契,一时间竟也打得难分难解。 不知过了多久,林中的打斗声渐渐平息。 王卫国和赵武背靠著一棵大树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两人脸上都掛了彩,鼻青脸肿,衣服也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但眼神里却透著一股酣畅淋漓的痛快。 他们惨胜了。 对面,那四个人躺在地上,虽然输了,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沮丧,反而带著一种释然的笑容。 “厉害!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为首那人挣扎著坐起来,对著王卫国和赵武竖起了大拇指。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信號枪,对著天空扣动了扳机。 “咻——咻——咻——咻——” 四发红色信號弹接连升空,在黄昏的天幕下格外醒目。 没过多久,警卫队的几名队员带走了这四人。 临走前,那为首的汉子衝著王卫国和赵武露出一脸坏笑。 “兄弟,多谢款待!不过我们得提醒你们一句,其他人都饿疯了,想赶紧结束这场鬼考验。” “你们这边信號弹一响,等於告诉了所有人这里有两个人,而且刚刚经歷了一场恶战。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的,祝你们好运!” 赵武闻言,脸色一变,鬱闷地骂了一声。 “娘的,被摆了一道!这帮傢伙,临走还给咱们挖了个坑!” “快,戒备起来!” 他立刻挣扎著起身,警惕地望向四周。 王卫国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默默计算著。 “之前淘汰了四个,加上这四个,现在一共淘汰了八个人。总共三十二人,还要再淘汰十六个才算结束。” 夜幕降临,林中变得一片漆黑。两人不敢生火,怕暴露位置,只能啃著之前剩下的鱼乾充飢。 王卫国身手敏捷,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隱藏在树冠之中,居高临下地观察著周围的动静。 而赵武则凭藉著丰富的经验,找到一处茂密的草丛,將自己完美地融入其中。 夜色渐深,万籟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远方的天际亮起了三道红光。 “咻!咻!咻!” 三发信號弹几乎在同一时间升空,方向正是白天赵武所说的黄东他们所在的位置。 赵武从草丛里探出头,低声道。 “是黄东他们在的方向,看来他们也遇到硬茬子,被人淘汰了。” 王卫国在树上点了点头,心中盘算著。 又少了三个人,现在还要再淘汰十三个。 竞爭,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后半夜,就在两人都有些睏乏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踩踏枯叶声传入了王卫国的耳朵里。 有人来了。 王卫国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通过树叶的缝隙向下望去。 赵武也察觉到了动静,身体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王卫国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放得极为轻缓,他像一只蛰伏的夜梟,锐利的目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试图穿透这浓得化不开的黑夜。 赵武更是如同与身下的草丛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声音传来的方向。 寂静。 除了风声和虫鸣,再无其他声响。 对方似乎不是很有耐心,飢饿和荒野带来的焦躁是挥之不去的。 王卫国能清晰地听到,那细碎的脚步声正在缓缓移动,而且不止一人。 他们听起来很谨慎,每一步都踩得很轻,但体力的大量流失让他们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动作,枯枝败叶发出的“咔嚓”声,在这样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听脚步声,至少有三四个人。 王卫国和赵武都没有轻举妄动,敌暗我明,对方人数占优,现在谁先暴露,谁就將陷入被动。 沙哑的声音突然间响起,这次似乎已经接近了很多,大概就在王卫国藏身的那棵大树不远处。 “別躲了,白天信號弹就是从这里升空的。你们打贏了一场,肯定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何必再挣扎呢?早点结束,早点回去吃顿饱饭不好吗?” 这明显是一句攻心的话,试图打击王卫国二人的理智,影响他们的判断。 却是没想到,始终没人回答,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这里的人已经走了?” 一个压的极低的声音传出,看上去似乎是说给同伴听的。 但王卫国並未有一点鬆懈,他注意力无比集中,眼睛微眯,这话未必不是说给躲著的自己听的。 就在这种无声的对峙中,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脚步声开始变得越来越杂乱起来。 他们像是仍然不放心,依旧在进行著搜索,整个阵型呈扇形慢慢逼近著王卫国和赵武二人的藏身地。 只是一两分钟后,一个黑影,小心翼翼地摸到了王卫国藏身的大树底下。 他背靠著粗糙的树干,大口喘著气,显然是想借著大树的掩护稍作休息。 离得太近了,王卫国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汗味。 王卫国眼中闪过一丝猎手般的得逞。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他心中冷笑一声,轻轻地从拿起一根枯脆的树枝,算准了赵武潜伏的方向,屈指一弹。 “啪嗒。” 一声轻响,树枝精准地落在了赵武身前不远的草丛里。 这是他们之间早就约定好的信號。 赵武心领神会,身体微微弓起,肌肉瞬间绷紧。 与此同时,树上的王卫国开始行动了。 他像一只灵猫,手脚並用,悄无声息地顺著树干往下滑。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他身上那身迷彩服与树影几乎融为一体。 深夜里开枪,动静太大,容易暴露自己,还可能在混乱中误伤队友。 近身肉搏,才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第440章 猛人所在区 当距离地面还有三四米的高度时,王卫国的身体骤然发力,如同一只捕食的猎鹰,猛地从树上一跃而下! “噗通!” 树下那人正仰头警惕地观察著四周,根本没料到危险会从头顶降临。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沉重的身影便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巨大的衝击力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就扼住了他的咽喉,另一只拳头带著凌厉的风声,精准地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那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两眼一翻,便彻底晕了过去。 “有人!” 这边的动静瞬间惊动了其他人,另外三个黑影立刻嘶吼著扑了过来。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另一侧的草丛中,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爆射而出! 赵武动了! 他如同一头潜伏已久的猛虎,带著一股凶悍无匹的气势,直接撞进了一人的怀里。 那人被撞得一个趔趄,还没站稳,赵武的膝盖已经狠狠地顶在了他的小腹上。 “呃!” 一声痛苦的闷哼,那人瞬间弓成了虾米。 转眼之间,形势逆转。 对方四人,一个被王卫国偷袭打晕,一个被赵武重创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场上瞬间变成了二打二的局面,但主动权已经牢牢掌握在了王卫国和赵武手中。 夜色中,拳脚相加,沉闷的击打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看不清面孔,分不清敌我,全凭著战斗的本能和肌肉的记忆在搏斗。 王卫国和赵武虽然刚刚经歷了一场恶战,体力消耗巨大,但他们是真正的精锐,骨子里刻著百折不挠的狠劲。 而对方几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全凭著一股想要结束考验的执念在支撑。 此消彼长之下,胜负的天平迅速倾斜。 王卫国挨了好几下闷拳,嘴角都被打破了,但他毫不在意,抓住一个空当,一记凶狠的肘击砸在对手的胸口上,那人再也吃不消,应声而倒。 另一边,赵武也解决掉了自己的对手。 两人对视一眼,合力將最后一人放倒。 整个战斗过程兔起鶻落,不过短短几分钟,林中再次恢復了寂静,只剩下地上躺著的四个身影和王卫国、赵武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呼……呼……” 王卫国撑著膝盖,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他走到一旁,捡了些乾柴,很快就生起了一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著,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和寒意。 两人凑到火堆旁,借著火光打量著对方。 只见两人都是鼻青脸肿,嘴角掛著血丝,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模样狼狈不堪。 对视片刻,他们突然不约而同地咧嘴笑了起来,最后变成了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痛快!” 赵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跡,笑得格外开心。 笑声过后,王卫国拿起一根燃烧的树枝,走到那四个昏迷的傢伙身边,用火光逐一照了照他们的脸。 “原来是他们。” 赵武也看清几人面容。 “训练成绩平平无奇,小心思倒是很多啊。” 王卫国也大概得出结论。 这些人估计是想趁著夜色,捡个便宜,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上。 他毫不客气地从四人身上搜出了信號枪。 “咻——咻——咻——咻——” 四道刺眼的红光再次划破夜空,宣告著又有四人被淘汰出局。 没过多久,警卫队动作麻利地將地上那四人背走了。 “现在还要淘汰九个人,快了。” 赵武看著远去的“敌人”,语气轻鬆了不少。 王卫国点点头,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 “经此一役,咱们这块地方算是出名了。一天一夜接连淘汰八个人,说明这里有猛人盘踞,之后应该没人敢轻易过来了。” 正如王卫国所料,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这片区域变得异常和平。 两人索性也不再躲藏,就在这片区域安顿下来,白天打猎捕鱼,晚上守著火堆休息,日子过得倒也愜意。 三天后,远方的湖泊方向,又有三发信號弹升空。 赵武眺望著那个方向,咧嘴一笑。 “十有八九是周华和许尚那两个小子乾的。正好,这岛上最好的两个生存地都被我们的人占了。剩下的那些傢伙,就算不被淘汰,光靠熬也能把他们熬死。” 王卫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推测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整座岛屿都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一发信號弹升空。 似乎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阶段。 直到又过了一个星期,这种平静终於被打破了。 这天下午,五个不速之客闯入了王卫国和赵武的“领地”。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嘴唇乾裂,眼神里透著一股饿狼般的绿光,显然已经饿得快要脱相了。 他们是被逼到绝境,不得不鋌而走险,来这片传说中的“猛人区”寻找一线生机的。 只可惜,他们找错了地方。 “砰!砰!” 几乎在他们踏入警戒范围的瞬间,两声清脆的枪响毫无徵兆地从林中深处传来。 王卫国和赵武的偷袭精准而致命,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应声倒下,身上冒起了代表淘汰的蓝烟。 剩下的三人顿时大惊失色,但反应依旧不慢。 “兄弟们,注意隱蔽!我们依旧有人数优势” 三人各自找到掩体,与王卫国二人对峙起来,试图依仗人多枪多跟王卫国对射,耗光二人的弹药。 於是对峙持续著,从下午到黄昏,再到深夜。 林中的夜晚寒意渐浓,不光是三名“敌人”冻得瑟瑟发抖,那最先前的两名“尸体”肚子里更是饿得咕咕直叫。 他们的体力在快速流失,精神也逐渐萎靡。 王卫国看著他们,知道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 “你们放弃吧。”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之前淘汰了八个人,子弹都缴获了。你们的弹药有多少,我们心里有数。跟我们耗下去,你们没有任何机会。” 为首那人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沙哑地说道:“我们知道。” “知道还硬撑著?” 赵武有些不解。 “不想就这么窝囊地结束。” 另一人接话道,语气里带著一丝不甘。 “我们也是各个部队挑出来的尖子,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怎么跟战友交代?怎么跟首长交代?” 第441章 淘汰赛终结束 王卫国沉默了片刻,他能理解这种心情。 对於一名军人来说,荣誉高於一切。 有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爭的不是输贏,而是一口气。 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耗下去,你们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被我们用空包弹击中淘汰。要么,在这里活活饿晕过去,被警卫队的人拖走。哪一个更窝囊?” 三人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血色尽失。 王卫国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他们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与其在这里毫无尊严地饿晕,倒不如堂堂正正地战败。 良久的沉默后,为首那人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王卫国说道。 “我们跟你们堂堂正正打一场。输了,我们心服口服。” 王卫国和赵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讚许。 “好。” “给你们一分钟准备。” 一分钟后,林中再次响起了枪声。 结局没有任何意外。 这三人虽然也是精锐,但在饿了三天、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面对以逸待劳、配合默契的王卫国和赵武,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过后,三人的防弹衣上几乎同时冒起了蓝烟。 他们被精准地击中了感应区的要害部位。 战斗结束了。 三人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气,颓然地躺倒在地上。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著气,望著头顶被树枝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眼神复杂。 有解脱,有不甘,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眼泪,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鬢角的泥土。 全军大比武,那是多少士兵梦寐以求的舞台。 只要能在那里崭露头角,提干升军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为了这个机会,他们拼了命地训练,吃了无数的苦。 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这拼的,是命,更是前途啊。 王卫国和赵武默默地看著他们,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走上前,从背包里拿出储存的鱼乾和肉乾,递到三人面前。 “吃点吧。” 三人看著眼前的食物,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一边抹著眼泪,哭得像个孩子。 就在这时,远方的湖泊方向,夜空中突然亮起了四道刺眼的红光。 “咻——咻——咻——咻——” 四发信號弹接连升空,宣告著最后的淘汰名额也已產生。 整座岛屿,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下来。 淘汰赛,结束了。 几名警卫队员到来,看到王卫国和赵武,以及地上那三个正在抹眼泪的淘汰者,都见怪不怪地笑了笑。 “王卫国,赵武,恭喜你们,坚持到了最后。跟我们走吧。” 带队的警卫员说道。 王卫国和赵武点了点头,跟著警卫队员就准备离开这处山林。 眾人朝著湖泊的方向而去,应该是准备去带离另一处的优胜者。 果然,当他们到达另一处湖边时,看到周华和许尚正一脸得意地站在那里。 看到王卫国和赵武,周华兴奋地挥了挥手:“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肯定没问题!” 许尚也咧著嘴笑:“咱们长白山三剑客,这下齐活了!” 四人相视一笑,心情格外美丽。 他们做到了,在这场残酷的淘汰赛中,他们都坚持到了最后。 傍晚时分,所有通过选拔的队员都到了集结点。 当王卫国看到孙云和罗士也赫然在列时,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除了他们四个外,整个选拔中表现最出色的,就是孙云和罗士二人了。 十二个名额,最终確定。 指导员薛红钢看著眼前的十二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你们都是好样的!能不能在全军大比武上取得好成绩,就看你们的了。” 他的目光在王卫国、赵武、周华、许尚、孙云和罗士六人身上扫过,充满了期许。 其他六个人闻言,也很清楚,自己这次能留下来,有相当一部分是运气的成分,真到了全军大比武的赛场上,他们基本上就是去陪跑的。 夜幕降临,被淘汰的士兵们被安排送走。 码头上,离別的气氛有些伤感。 “保重!” “到了那边,给我们写信!” “別忘了我们这帮兄弟!” 虽然在选拔中是竞爭对手,但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早已让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 大家互相敬礼,用力地拥抱,拍打著对方的后背,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著祝福和不舍。 王卫国看著这群熟悉的战友,心中也有些感慨。 他走到那几个被他亲手淘汰的士兵面前,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为首那人看著他,苦涩一笑,隨即也回了一个標准的军礼。 “到了大比武,替我们拿个好名次!” “一定。” 王卫国郑重地点了点头。 运送淘汰士兵的车辆缓缓驶离,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只留下一片星星点点的灯火。 夜风风带著清凉的气息拂过脸颊,吹散了离別的伤感,也吹来了新的征程。 王卫国他们十二人,作为最后的胜利者,被带到了一处临时的营房。 营房里灯火通明,杜钢早已等候在此。 “恭喜你们,將代表东北军区前往参加全军大比武。” “但是……” 杜钢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別高兴得太早。通过选拔,仅仅是拿到了一张入场券。属於你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我所能教给你们的,不多,只有经验。” 眾人神情一肃,洗耳恭听。 杜钢没有讲什么大道理,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全军大比武,分为两个阶段:训练赛和生存赛。” 他伸出一根手指。 “训练赛,说白了就是传统项目的大比拼,五公里武装越野、四百米障碍、各种距离和姿势的射击。这些都是你们的看家本领,练了无数遍的东西。” “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放平心態,別出重大失误,稳扎稳打,基本都能晋级。真正的硬仗,在后面。”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深邃:“生存赛,才是重头戏。” “你们会被分散投放到一片广袤的原始山林里,不仅要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还要防备来自其他军区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山里还有一支由各大军区退伍老兵组成的『追击队』,他们经验丰富,手段狠辣,是你们最大的威胁。” 听到“追击队”,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比赛规则很简单,也很残酷。” 杜钢继续说道。 “每个军区代表队,有十条命,我们会给你们发放十根特製的彩棒,一根彩棒代表一条命。一旦被其他队伍或者追击队『击毙』,你们就得交出一根彩棒。” “彩棒没了,就意味著淘汰。比赛为期三个月,最终根据剩余彩棒的数量来排名次。” 第442章 集训结束 三个月!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在危机四伏的原始山林里待上三个月,这已经不是比赛,可以说是一场小型战役了。 “所以,记住我说的最重要的一点。” 杜钢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物资!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地去获取和储存物资!食物、药品、弹药……只要物资足够,哪怕你们找个山洞躲起来当三个月的野人,都有可能笑到最后。” “反之,就算你枪法再好,本事再大,饿上三天肚子,一样得乖乖滚蛋。” 这一晚,杜钢跟他们讲了很多,从如何辨別方向、寻找水源,到如何设置陷阱、偽装自己,再到如何判断对手的动向、利用心理战术…… 全都是他从一场场实战和演习中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回到宿舍,王卫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纸笔,给家里写信。 他把通过选拔的喜讯告诉了家人,告诉他们自己即將去参加更重要的比赛,可能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信的末尾,他叮嘱妻子照顾好她自己和家里人,字里行间,满是思念与牵掛。 傍晚,杜钢带著丰盛的晚餐来看望他们。 他不知从哪弄来了几箱啤酒,甚至还有几瓶好酒和几条好烟,大块的酱肉更是堆满了桌子。 “今天,给你们庆功,也给你们践行!” 杜钢亲自给每个人倒满了酒。 “敬杜教官!” 王卫国第一个举起了酒杯。 “敬教官!” “谢谢教官!” 所有人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点燃了胸中的万丈豪情。 这一晚,大家敞开了心扉,也敞开了肚皮,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最后,所有人都喝得东倒西歪,醉倒在了营房里。 翌日,天刚蒙蒙亮,各大军区的车就陆续抵达了驻地。 王卫国、周华和许尚三人上了车。 来接他们的,是老熟人郑兵。 “行啊你们几个,全都入围了,这下能在全军大比上给咱们长白山军区长脸了!” 郑兵用力捶了捶三人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 汽车一路疾驰,熟悉的景色不断从车窗外掠过。 当那座巍峨雄壮的长白山再次映入眼帘时,王卫国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回来了。 车子刚在军区大院停稳,王卫国跟周华和许尚打了个招呼,便迫不及待地朝著新兵营的方向跑去。 他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那些曾经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们。 新兵营的训练场上,依旧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战士们正在进行著障碍训练,挥汗如雨。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运足了力气,扯著嗓子大喊: “嘿!同志们,我回来了!我入围全军大比了!” 嘹亮的声音瞬间盖过了训练场的喧囂。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 短暂的寂静后,训练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其实昨天,那些先被淘汰回来的战友就已经把消息带了回来,但此刻亲眼看到王卫国,亲耳听到他的吶喊,那份激动与自豪还是瞬间点燃了所有人。 “卫国!” “王卫国回来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一群人兴奋地冲了过来,將还有些发懵的王卫国团团围住。 紧接著,他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高高地举了起来,一次又一次地拋向空中。 “噢——!” 蓝天白云在眼前飞速旋转,战友们的笑脸和欢呼声包围著他,王卫国忍不住放声大笑,心中的喜悦与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 这时,周华和许尚也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两人双手背在身后,故意板著脸,想在这些新兵蛋子面前摆一摆营长的威严。 “咳咳,干什么呢?都不要训练了?” 周华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立正敬礼,而是一群笑得更欢的战士。 “还有周班长和许班长!” “不能厚此薄彼啊!” 话音未落,两人也被兴奋的人群围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不由分说地举了起来,步了王卫国的后尘,一起被拋向了天空。 “哎哎哎!放我下来!” 许尚在空中手舞足蹈地大叫。 “我的威严!我的威严啊!我是营长,你们这群混小子!” 周华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训练场上的欢闹持续了很久,直到营里的哨声响起,战士们才意犹未尽地將三人放了下来,重新整队集合。 王卫国三人站在一旁,看著这些朝气蓬勃的面孔,脸上都掛著笑。 虽然被拋得七荤八素,但战友们的热情,却让他们心头暖烘烘的。 庆祝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了中午。 午饭时,食堂特意加了餐,炊事班长还把珍藏的几瓶好酒拿了出来,说是要给三位英雄好好补补。 饭桌上,喧闹声此起彼伏。 新兵们围著王卫国他们,七嘴八舌地问著选拔赛里的事。 当听到王卫国他们如何克服重重困难,最终在几十名尖兵中脱颖而出时,一个个都听得热血沸腾,眼神里充满了嚮往和崇拜。 “卫国哥,那集训到底是怎么个训法啊?跟咱们这儿比,哪个更累?” 一个新兵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一下子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王卫国。 王卫国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才慢悠悠地开口。 “怎么说呢?咱们这儿的训练,是让你从一块铁,变成一块钢。而那儿的集训,是把钢扔进炉子里反覆捶打,淬火,再捶打,直到把你炼成一把锋利的刀。” 他放下筷子,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从凌晨四点的极限越野,到背著几十公斤的装备泅渡冰冷的河流;从在泥潭里格斗,到蒙著眼睛拆装各种型號的枪械;从不眠不休、危险未知的野外生存…… 王卫国讲得平淡,但眾人却听得心惊肉跳,齜牙咧嘴。 光是听著描述,他们都能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痛苦。 “我的天,那不是把人往死里练吗?” 有人小声嘀咕。 “没错,就是把人往死里练。” 许尚灌了口酒,接过了话头。 “每天都有人受伤。能坚持到最后的,不光是体力好的,还得是意志力最顽强的。” 周华也点了点头。 新兵们听得鸦雀无声,看向三人的眼神里,除了崇拜,更多了几分敬佩。 他们终於明白,那份“入围全军大比”的荣誉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汗水和血水。 第443章 大比前的信息 正当眾人沉浸在震撼中时,一个警卫员快步走进了食堂,径直来到他们桌前。 “王卫国同志,周华同志,许尚同志,首长让你们马上到军区会议室开会。”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放下了碗筷,起身跟著警卫员快步离去。 来到会议室,推开门,一股严肃的气息扑面而来。 长条会议桌旁,周武老首长、李振兴政委等几位军区领导已经端坐其中,神情庄重。 “报告!王卫国、周华、许尚,奉命前来报到!” 三人並排站立,敬了一个標准的军礼。 “坐吧。” 周武老首长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待三人坐定,老首长锐利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 “这次选拔,你们三个表现得很好,没有辜负军区的期望。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全军大比武,才是真正的硬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 “咱们整个东北军区,包括长白山、北大荒在內的四个驻军部队,能不能在全军面前扬眉吐气,主要就看你们三个了。” 三人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杆,脸上写满了坚毅。 “今年大比的地点,定在了大冈山革命根据地。” 老首长继续说道。 “规则和以前一样,全国一百二十个驻军部队,每个部队派出一支三人小队,也就是说,总共有一百二十支队伍参加。你们將代表的,不仅仅是长白山军区,更是我们整个东北军人的脸面!” “保证完成任务!” 三人异口同声地吼道,声音洪亮。 老首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我知道你们刚从高强度的集训中回来,身心俱疲。军区研究决定,给你们放五天假,好好休息,调整状態。回家看看亲人,陪陪老婆孩子。五天后归队,进行最后的备战。” “还有一件事,” 他补充道,“你们三个人,需要选出一个队长来。队长不只是一个名號,更是一份责任,关键时刻,他需要做出决断。你们自己商量一下,把结果报上来。” 说完,他从旁边拿起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今年各大军区一些重点关注对象的资料,都是兵王级別的人物,你们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做到知己知彼。” 王卫国接过那份名单,翻开第一页,几个熟悉的名字和番號便映入眼帘——西北七十五团,三大兵王。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几个名字,心中瞭然。 前世,就是这支队伍,拿下了冠军,並且是蝉联两届的王中王。 按照规定,一个人最多只能参加三届全军大比,今年,將是他们衝击三连冠的最后机会。 会议结束,三人拿著资料走出了会议室。 一出门,许尚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我得赶紧去趟军区医院,苏慧今天值班,我得去看看她。” 周华也嘿嘿一笑,拍了拍许尚的肩膀:“巧了,我也得去趟文工团,舒婷和小霆还在等我呢。” 两人说完,都用一种“你懂的”眼神看向王卫国。 王卫国无奈地摊了摊手,他家远在千里之外,这五天假,对他来说,找人是找不成了。 “行了,你们快去吧,別让家属等急了。” 王卫国笑著摆摆手。 看著两人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王卫国笑了笑,转身又朝著新兵营的训练场走去。 既然无处可去,那还不如跟新兵蛋子们一起练练,活动活动筋骨。 傍晚,训练结束,浑身是汗的王卫国被一群新兵簇拥著走向食堂,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夜幕降临,王卫国回到了宿舍。 他从自己的包裹里摸出几包在选拔驻地买的好烟,扔给了郑元和胡卫兵他们。 “来,尝尝这个。” “哎哟喂!卫国哥,你可真是我们的救星!” 郑元眼睛都亮了,如获至宝地接过烟,手忙脚乱地拆开,给眾人散了一圈。 烟雾繚绕中,宿舍里的气氛变得格外热烈。 这时,隔壁的陈虎也溜达了过来,一屁股坐在王卫国的床边。 郑元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满脸感慨地说道。 “娘的,我昨天就听一些兄弟说了卫国哥你在选拔赛里的事跡,真是越想越觉得离谱。你这一入伍,表现得就不比那些成名多年的兵王差,甚至还把其他部队的顶级尖兵都给比了下去。”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他们虽然对王卫国很服气,但心里同样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成长速度,简直不讲道理。 “我倒觉得很正常。” 陈虎吸了口烟,慢悠悠地开了口,他看著眾人疑惑的眼神,压低了声音,带著几分神秘感说道。 “你们是不知道,卫国哥在我们老家那可是传奇人物。他单枪匹马杀过老虎,这事你们知道吧?” “可你们不知道的是,卫国哥的爷爷是参加过抗战的老英雄,父母也是牺牲的烈士。这叫什么?这就叫骨子里流淌著军人的血,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这话一出,宿舍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菸头明灭的微光。 眾人看向王卫国的眼神,除了原先的佩服和难以置信,又多了一层深深的敬意。 原来,这惊人的实力背后,是红色血脉的传承,是英雄家庭的底蕴。 难怪,难怪他总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军人气质。 王卫国被陈虎这番话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己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多“传奇故事”。 但看著战友们那崇敬的眼神,他也不好当场拆穿,只能含糊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宿舍,暖洋洋的。 王卫国、周华、许尚三人准时在办公楼前碰了头。 经过一夜的休息,两人的脸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光泽,显然昨晚和家人的团聚十分愉快。 “看你们俩这春风得意的样子。” 王卫国笑著调侃道。 “那是。” 周华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舒婷说我瘦了,心疼坏了,非要给我做好吃的补补。小霆那小子,几天不见,又长胖了,抱著可好玩,可有劲儿了。” 许尚也嘿嘿直乐。 “苏慧也是,拉著我问东问西,生怕我在集训里受了什么伤。这被人惦记的感觉,就是好。” 第444章 选队长 三人笑闹了一阵,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正事上。 “队长的事,你们俩怎么想?” 王卫国率先开口。 话音刚落,气氛立刻就变了。 许尚第一个站了出来,拍著胸脯,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还用说?野外生存我擅长,追踪、反追踪、丛林作战,这都是我的强项。我可是北大荒闯出来的,真要到了大冈山那种地方,我就是活地图。这队长,当然是我当!” 周华一听,不乐意了,他斜了许尚一眼,嗤笑道。 “说得好像我不会似的。別忘了,我爷爷可是老首长,我从小就在军区大院长大,耳濡目染,什么战术理论我没接触过?再说带队经验,我以前在连队里带过尖刀班,你有带队经验吗?” “带队经验能当饭吃?关键时刻得看硬实力!” 许尚不服气地反驳。 “光有实力没脑子,那是莽夫!”周华寸步不让。 眼看著两人就要爭执起来,王卫国赶紧打圆场。 “行了行了,都是自家兄弟,吵什么。咱们三个的本事都差不多,真要掰扯起来,一天也说不完。” 他顿了顿,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样吧,” 王卫国看著他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全军大比武其中一个重要环节,就是要在大冈山的山林里躲避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追击。可以说,躲藏也是一种本事。咱们也別比別的了,就比这个躲藏的本事。” 这个提议倒是新奇。周华和许尚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意思。 “行,其他本事,咱们三个也確实分不出个高下,就比这个。” 周华率先点头。 “你说怎么比?” 许尚也跟著附和:“没错,就比这个,乾脆利落。” “躲猫猫。” 王卫国笑得像只狐狸。 “咱们就在这军区大院里躲,让警卫队的人来找。谁最后一个被找到,谁就当这个队长。怎么样?” “在军区里躲猫猫?” 许尚眼睛一亮。 “这个有意思!我同意!” “我也没问题。” 周华摩拳擦掌,显然也来了兴致。 三人一拍即合,直接找到了老首长的办公室。 听完他们的来意,老首长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来,指著他们三人,笑得鬍子都翘了起来。 “好小子们,有想法!行,我批准了!就用这种方式决出队长,也算是我军区独一份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打给了警卫队队长。 “喂,老张吗?给你个任务。我面前这三个小子,要跟你的人玩个游戏。给他们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半小时后,你带著你的人把他们给我找出来。记住,用上你们所有的本事!” 掛了电话,老首长笑眯眯地看著三人:“去吧,半个小时后开始计时。” “是!” 三人敬了个礼,转身就衝出了办公楼。 一出门,三人立刻分头行动,朝著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军区大院的各个角落。 王卫国並没有像周华和许尚那样,一头扎进那些看似复杂的建筑群或者偏僻的角落。 他先是朝著训练场的方向跑了一大段距离,製造出远离核心区域的假象,然后在一个拐角处,悄悄观察著办公楼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警卫队员从楼里冲了出来,在队长的指挥下,呈扇形向著军区四周扩散开去,重点搜索的方向正是训练场和家属区那边。 看到警卫队主力已经散开,去远处寻找,王卫国嘴角微微上扬。 他猫著腰,利用建筑和绿化带的阴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又绕回了办公楼。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后窗,身手矫健地翻了进去,然后熟门熟路地摸到了老首长的办公室门口。 他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老首长沉稳的声音。 王卫国推门而入,顺手把门关上。 正在看文件的老首长抬起头,看到是王卫国,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明白了这小子的鬼主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这小子,脑子转得够快的!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好一招反其道而行之啊!” 老首长显然对王卫国的机智非常欣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好烟,扔了过去,招呼道。 “过来,坐下,陪我老头子抽根烟,聊聊天。” “嘿嘿。” 王卫国嘿嘿一笑,也不客气,接过烟坐了下来。 办公室外,整个军区大院已经变得鸡飞狗跳。 警卫队几乎把整个军区翻了个底朝天。 周华和许尚也確实是藏匿的好手,一个躲进了文工团的道具仓库,把自己偽装成了一个假人模特;另一个则钻进了食堂后厨巨大的通风管道里。 警卫队足足了两个多小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先后把这两人给揪了出来。 两人被带到办公楼前时,都是一脸的灰头土脸,但神情中却带著几分得意,都在等著看对方的笑话。 可当他们发现只有彼此,却不见王卫国的身影时,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王卫国呢?” 周华问警卫队长。 警卫队长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 “报告,我们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王卫国同志。” 死活找不到? 周华和许尚对视一眼,脑子飞快地转动著。 突然,周华一拍大腿,脸色一变:“我靠,被他阴了!” 说完,他拔腿就往办公楼里冲。 许尚也瞬间反应了过来,跟著跑了上去。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老首长办公室门口,一把推开门,果然看到王卫国正翘著二郎腿,悠閒地跟老首长一边抽菸一边聊天,桌上的茶杯还冒著热气。 看到两人狼狈的样子,王卫国还故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脸嘚瑟地笑道。 “哟,两位这么快就回来啦?这警卫队的效率,不行啊。” “王卫国!你个老六!” “你太不讲武德了!” 周华和许尚气得哇哇大叫,一拥而上,对著王卫国就是一顿“亲切友好”的拳打脚踢。 当然,三人都有分寸,闹归闹,谁也没真下重手。 一番打闹过后,办公室里充斥著快活的空气。 周华喘著气,指著王卫国,虽然脸上还带著“愤恨”,但眼神里却满是服气。 “行,算你狠!这个队长,我认了!” 许尚也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道。 “没错,兵不厌诈,这队长你当之无愧。以后,我们都听你的。” 第445章 出发大岗山 老首长笑呵呵地看著眼前这三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眼中满是欣慰和期待。 他清了清嗓子,待三人安静下来后,才缓缓开口。 “好了,別闹了。既然队长定下来了,那就要有个队长的样子。” 他看向王卫国,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卫国,从现在起,你就是这支三人小队的队长。周华、许尚,你们要无条件服从队长的命令,明白吗?” “明白!” 周华和许尚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再无半分玩笑之意。 “很好。” 老首长满意地点点头。 “离全军大比武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你们不能有丝毫鬆懈。我已经安排好了,从明天开始,对你们进行针对性的强化训练。” 听到“强化训练”四个字,三人精神一振,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王卫国三人就被紧急集合的哨声从床上拽了起来。 当他们睡眼惺忪地跑到训练场时,发现等待他们的,是十几个目光如炬、浑身散发著彪悍气息的老兵。 这些老兵,个个皮肤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眼神锐利得像鹰隼,一看就是从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狠角色。 老首长背著手,站在队伍前,沉声道。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些都是咱们军区各个部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兵,个个都是丛林战和侦察反侦察的好手。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揍你们!” 王卫国三人面面相覷,有点没反应过来。 “全军大比的生存赛,就是把你们扔进深山老林,然后派出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兵对你们进行追捕。” 老首长继续解释道。 “现在,就是让你们提前適应適应这种被人追著打的感觉。记住,你们可以反击,可以用任何你们能想到的战术,只要能在这群饿狼手下撑住,就算你们的本事。” 话音刚落,一个脸上带著刀疤的老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对著王卫国三人晃了晃砂锅大的拳头。 “小子们,准备好屁股开了吗?” 王卫国三人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接下来的日子,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每天的训练內容很简单,就是在这片模擬山林里,躲避老兵们的追捕。 起初,三人仗著年轻力壮,配合默契,还能跟老兵们周旋一二。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在这些经验老道得像狐狸一样的老兵面前,他们的那些低级的小伎俩根本不够看。 老兵们对地形的利用,对陷阱的布置,对心理的揣摩,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王卫国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术,常常被对方轻易识破,然后被分割包围,最后被摁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教育”一顿。 所谓“好虎架不住群狼”,更何况这群“狼”还都是狼王级別的。 第一天,三人就被揍得鼻青脸肿,互相搀扶著去了医务室。 第二天,他们学聪明了,开始设置诡雷和陷阱,结果被老兵们反过来利用,自己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又是一顿胖揍。 第三天…… 整个军区大院的人,每天都能看到三个年轻人被一群老兵追得满山跑,然后傍晚时分,再被抬著送进医务室。 那些马上就要退伍的老兵们,像是找到了最后的乐子,一个个撒欢了似的,每天变著样地折腾他们,把一身的本事都用了出来。 而王卫国三人,也在这种高强度的对抗中飞速成长著。 从一开始的狼狈不堪,到后来能偶尔反击得手,再到能够撑过半天不被抓住,他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丛林生存和反侦察能力也得到了质的飞跃。 当然,代价就是每天都得去医务室报到。 许尚对此倒是乐在其中,每次躺在病床上,他都咧著嘴傻笑。 “挺好,反正天天被揍,正好可以天天看到苏慧。” 周华和王卫国只能对他报以白眼。 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样痛並快乐的“挨揍”中飞快流逝。 出发前往大冈山的日子终於到了。 军区大院的操场上,一辆军用越野车静静地停著。 李舒婷抱著儿子周霆,眼眶红红地看著周华,轻声嘱咐著。 “到了那边要小心,別逞能,我和儿子在家等你回来。” 周华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汉子,此刻也变得格外温柔,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粉嫩的小脸,又紧紧抱了抱妻子。 “放心吧,等我凯旋。” 另一边,苏慧也拉著许尚的手,千叮嚀万嘱咐。 “药都带好了吗?千万记得按时换药,別让伤口感染了……” 许尚一脸幸福地听著,不住地点头。 相比之下,王卫国的画风就显得有些清奇。 他没有家属来送,却被一帮新兵连的室友们团团围住。 “我说老王,你可得给咱们一班爭口气啊!” “就是,这次要是拿不到好成绩,你就別回来了,我们丟不起这个人!” “听到没?去了那边机灵点,別像在训练场上一样天天被人揍!” 王卫国被他们训得哭笑不得,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他心里暗暗发誓,等老子拿个好名次回来,看你们谁还敢训我? 到时候,我依然是你们的老大哥! 一番告別后,三人登上了越野车。 带队的是李振兴政委,郑兵和薛红钢也作为助手跟著一同前往。 越野车缓缓启动,载著眾人的期望,踏上了前往大冈山的旅程。 大冈山地处西北,路途遥远。 他们需要先到省城,与东北军区的其他队伍匯合,然后统一乘坐火车前往。 两天后,越野车抵达了省城的指定集合点。 另外三支代表队的成员也已经陆续到达。 而赵武则是这次大连队的队长。 他看到周华和许尚,先是笑著打了声招呼,当目光落在王卫国身上,看到他胸前佩戴的队长標识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隨即,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拍了拍周华和许尚的肩膀,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我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兵都白多当这几年了?居然让一个新兵蛋子当了队长?” 周华和许尚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你懂个屁!” 周华耿耿於怀地控诉道。 “这混蛋卑鄙无耻,他阴我们!” 许尚也在一旁愤愤不平地补充:“对!他搞战术欺骗,一点武德都不讲!” 赵武听得哈哈大笑,看向王卫国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讚许。 就像是在说,“干得漂亮!” 第446章 集合与抵达 这时,一个中年军官走了过来,他便是这次大连队的带队团长,魏钢。 魏钢之前也曾参加过全军大比,经验算是比较丰富。 他拍了拍手,將所有队员召集到一起,开始传授经验。 “都听好了,这次大比分为两个阶段,训练赛和生存赛。” 魏钢的声音沉稳有力。 “训练赛只要別紧张,別出现重大失误,基本上都能过。不过,你们也別掉以轻心,要努力拿个好成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的脸。 “因为训练赛的成绩直接关係到你们在生存赛中的排名。排名越靠前,在生存赛时就能越早出发进入山林。记住,越早出发,优势就越大!” “进山之后,其他的都別管,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使劲往深山里跑,千万別被后面追击的老兵追上……” 接下来,魏钢又详细讲解了一些山林生存的技巧和注意事项,都是老兵们用血汗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所有人都听得格外认真。 经验传授完毕,眾人解散,各自回到分配的临时营房准备登车。 前往大冈山的火车是军用专列,硬邦邦的座椅,狭窄的空间,但这对於当兵的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火车开动,窗外的景物缓缓后退。 从绿意盎然的东北平原,到黄土连绵的华北大地,再到愈发苍凉广袤的西北风光,一路上的景色变化,也预示著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车厢里並不沉闷。 各个军区的代表队混坐在一起,起初还有些生疏,但军人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从日常训练聊到武器装备,从各自军区的风土人情聊到曾经执行过的任务,气氛很快就热络起来。 王卫国他们北大荒军区的三人组,无疑是车厢里的一个焦点。 一个新兵蛋子当队长,这本身就是个足够吸引眼球的话题。 不少人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有善意的,也有带著几分轻视的。 王卫国对此毫不在意,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脑海里正结合自己前世的记忆,模擬著进入大冈山后的各种可能性。 周华和许尚则没他这么好的定力,被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拉著赵武吹牛打屁,试图用高昂的嗓门掩饰內心的尷尬。 两天一夜的顛簸后,火车终於鸣著长笛,缓缓驶入了大西北的一座军用车站。 当王卫国他们拎著行囊走下车厢时,才发现这趟专列上远不止他们几个军区的队伍。 站台上人头攒动,穿著各色作训服的军人络绎不绝,粗略看去,至少有上百號人,显然是沿途各个站点陆续上车的其他部队。 嘹亮的军號声响起,车站外,一排出行的军用卡车早已整装待发,仿佛一条钢铁长龙,气势十足。 大冈山军区安排了专门的接应人员,正在站台上用高音喇叭组织著登车事宜。 “所有参加大比的同志,按军区单位集合,依次上车!” 眾人迅速找到了自己的队伍,在引导下登上了军用卡拉。 车厢是敞篷的,上面搭著帆布,大家背靠著背,围坐一圈。 和王卫国他们同乘一辆车的,还有另外一支队伍。 他们的领队是个看起来和李振兴政委年纪相仿的军官,他一看到李振兴,便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老李啊,你们大东北四个师,家大业大的,可有好几届没拿个像样点的名次了吧?这次可得加把劲啊。” 那军官的嗓门洪亮,话语里带著一股子老朋友间才有的揶揄味道。 李振兴政委闻言,眼睛一瞪,毫不示弱地反击道。 “嘿,你个吴老黑还好意思说我们?你们八十六团才是次次垫底的专业户吧?有脸说我们,没脸看看自己?” 被称作“吴老黑”的军官哈哈大笑,一点也不生气。 “没办法,我们八十六团是海陆两棲部队,大部分时间都得在训练海战上。这山地作战不是我们的主场,要是我们都拿了好成绩,那你们这些纯陆军的脸面才真掛不住呢!” “歪理邪说!” 李振兴笑骂了一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喷起来,从部队成绩喷到个人糗事,言语间虽然火药味十足,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份深厚的战友情谊是装不出来的。 喷著喷著,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各自点上一根烟,开始怀念起往昔的崢嶸岁月。 王卫国在一旁默默听著,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对方是八十六团的副团长,名叫吴敌。 八十六团? 王卫国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前世的记忆中,这一届全军大比,八十六团的成绩相当不错,最终名列前茅。 代表他们参赛的三名队员水性极好,在大冈山深处一个巨大的湖泊里,硬是靠著超强的潜伏和游泳能力,苟到了最后阶段。 在生存赛那种四面楚歌的环境里,既要躲避无处不在的对手,又要防备身后追击的老兵,能“苟”住,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本事。 王卫国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三名八十六团的队员,將他们的样貌记在了心里。 卡车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一个多小时后,终於驶入了一片开阔地。 一座规模宏大的军营出现在眾人眼前,门口哨兵林立,“大冈山军区”几个红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进入军区,王卫国发现这里的布局和北大荒军区大同小异,熟悉的营房,熟悉的操场,熟悉的口號標语,透著一股亲切感。 连续坐了两天两夜的硬座火车,所有人都累得不轻,精神也有些萎靡。 抵达驻地后,大冈山军区这边並没有安排什么复杂的欢迎仪式,直接让各单位带队干部领著队员们去临时宿舍休息调整。 傍晚时分,天边的火烧云染红了整个营区。 一名大冈山军区的士兵来到他们的宿舍门口,通知他们去食堂吃饭。 李振兴政委似乎走哪儿都有老熟人,刚到食堂门口,就被人热情地拉到一边敘旧去了,只留下王卫国他们三人自己打饭。 食堂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王卫国端著餐盘,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刚扒拉两口饭,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的吹捧声。 第447章 大比开始 “李翔,听说你们七十五团这次出了三个顶级的苗子,这次全军大比的第一名,怕不是要被你们预定了哦!” “是啊是啊,早有耳闻了,据说那三位在军区內部选拔赛上,简直是通杀啊!” 被眾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军官,正是西北七十五团的带队政委李翔。 他听著眾人的吹捧,脸上掛著矜持的笑容,嘴上连连说著“哪里哪里,大家实力都很强”,但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王卫国顺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见李翔身边站著三名年轻的士兵。 他们身材挺拔,眼神锐利,身上带著一股远超同龄人的沉稳和自信。 即便面对周围的吹捧和议论,他们的表情也毫无波澜,只是安静地吃著饭,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周华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他压低声音,用胳膊肘碰了碰王卫国。 “喂,看到了没?那就是传说中的夺冠种子选手,七十五团的宝贝疙瘩。” 许尚也凑过来说道:“看著是挺唬人的,不过光从表面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王卫国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平静地说道:“是骡子是马,拉到山里遛遛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就在这时,那位被吹捧得有些飘飘然的李翔政委,目光恰好扫了过来,正好与王卫国的视线对上。 他看到了王卫国胸前那显眼的队长標识,又看了看他那张过分年轻的脸,眉头微微一皱。 “老李啊。” 李翔端著饭盆,领著他那三名得意门生走了过来,正好碰到敘旧回来的李振兴。 “你们长白山军区这次是怎么个章程?怎么让个新兵蛋子来当队长?是没人了,还是来体验生活的?” 李振兴刚和老战友聊得眉开眼笑,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收敛,就听到了这夹枪带棒的问话。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看了一眼李翔,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三个如同標枪般挺立的兵,语气平淡地回应道。 “李政委,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新兵蛋子?王卫国是我们军区选拔赛的第一名,实打实拼出来的队长。” “第一名?” 李翔故作惊讶地上下打量了王卫国一番,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货物,带著几分轻蔑。 “看著是年轻了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不过老李啊,军区选拔赛跟全军大比可不是一个概念,这里的龙潭虎穴,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过家家。” 他这话明著是夸讚,实则是在暗暗说长白山军区无人,只能派个毛头小子来撑场面。 周围其他军区的带队干部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王卫国这个队长確实太年轻了,在一眾经验丰富的老兵和士官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振兴的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发作,王卫国却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平静地看著李翔,不卑不亢地说道。 “报告首长,是不是过家家,赛场上见真章。全国各个军区能来到这里的兵,没有一个是来体验生活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怯懦和退缩,反而透著一股磐石般的坚定。 李翔没想到这个“新兵蛋子”敢当面顶撞自己,愣了一下,隨即哼笑一声。 “好!有点意思,现在的年轻人,口气倒是不小。行,我等著,希望你们到时候別哭鼻子就行。” 说完,他也不再纠缠,领著他那三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兵,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下。 “別往心里去,” 李振兴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低声说道。 “这个李翔,就这德性,仗著他们七十五团出了几个好苗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咱们用实力说话。” 王卫国点了点头,重新坐下,端起饭碗继续吃饭,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周华和许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火气,但见王卫国如此淡定,他们也压下了心中的不忿,闷头吃饭,化悲愤为食慾。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这句王卫国说过的话,此刻在他们心里又迴响了一遍。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嘹亮的军號声刺破了黎明的寧静。 整个大冈山军区瞬间甦醒过来,变成了一座高速运转的机器。 来自全军各地的一百二十支参赛队伍,共计三百六十名顶尖军人,在巨大的操场上集结完毕。 他们以团、旅、师为单位,整齐地排列成一个个方阵,军装笔挺,身姿如松,一股肃杀之气直衝云霄。 主席台上,几位肩扛將星的老首长神情严肃。 其中一位头髮白、但精神矍鑠的老首长走上前,目光如电,扫过台下每一个年轻的脸庞。他正是从京都专程赶来主持此次大比的张副总长。 “同志们!” 老首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操场,洪亮而有力。 “全军大比武,是我们军队和平时期检验战斗力、磨礪精兵的重要平台!在这里,没有军衔高低,没有资歷深浅,只有强者和弱者!” “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拿出看家的本领,赛出风格,赛出水平!用汗水和实力,为你们的部队贏得荣誉!” 没有长篇大论的官样文章,演讲简短而激昂,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热血。 “现在,我宣布,全军大比武,正式开始!” “第一项,武装越野!” 老首长话音刚落,一旁的裁判长便高声宣布了比赛规则。 “负重二十公斤,五公里越野跑!以团队为单位计算成绩,取团队最后一名抵达终点的时间为最终成绩!各单位,准备!” “哗啦”一声,所有参赛队员迅速背上早已准备好的背囊。 二十公斤的负重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但五公里要跑出极限速度,还要保证三人高速抵达,这对团队的整体实力和默契是极大的考验。 “各就各位——跑!” 隨著一声令下,一百二十支队伍如离弦之箭,瞬间衝出了起跑线。 操场上顿时尘土飞扬,吶喊声、脚步声匯成了一股钢铁洪流。 各队的带队干部们则迅速登上了早已等候在旁的军用卡车,一部分人直接前往终点等候,另一部分则跟著车队,在赛道旁观察队员们的表现。 李振兴和东北其他几个军区的领队挤在一辆车上,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待,渴望好成绩都快渴望坏了。 刚开始的一两公里,所有队伍都保持著惊人的一致,速度不快不慢,呼吸平稳,显然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懂得如何合理分配体力。 密集的队伍像一条长龙,在蜿蜒的山路上向前推进。 三公里过后,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一些体能稍弱的队伍开始出现掉队现象,呼吸变得粗重,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而真正的强者们,则开始逐渐发力,从大部队中脱颖而出,形成了第一梯队。 “快看!第一梯队拉开距离了!” 车上的一个领队激动地指著前方。 李振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地盯著前方那十几支队伍组成的第一集团,很快就找到了王卫国他们三人的身影。 他们三人呈品字形,步伐稳健,节奏一致,牢牢地跟在第一梯队中。 “好小子!跟住了!” 李振兴捏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让他稍感意外的是,赵武带领的大连队,排在第二梯队前列,表现同样不俗。 而北大荒军区和东海舰队的其他队伍,则落在了更后面一些。 第448章 排名爭夺 王卫国一边调整著呼吸,一边感受著肺部传来的火辣辣的灼痛感。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周华和许尚,两人的脸上都掛满了汗珠,但眼神依旧坚定。 这就是全军大比的水平吗? 他们已经是各自军区里最顶级的兵王了,体能几乎开发到了人类的极限。 可放眼望去,这第一梯队里,竟然有十几支队伍、近五十人,实力都不在他们之下。 这年头,军队里真他娘的全是神仙! 最后的半公里,决胜时刻来临! “冲!” 不知是观战的谁吼了一声,第一梯队的速度骤然提升。 所有人都开始压榨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表情因极度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 心臟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仿佛要炸开一般。 “王卫国、周华、许尚,挺住!” 李振兴在前面的卡车上急得满脸通红,扯著嗓子大声嘶吼,声音都变了调。 王卫国咬紧牙关,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能听到周华和许尚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但他知道,他们谁都不会放弃。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任你读 】 终点线近在眼前! 七十五团那三个傢伙如同不知疲倦的牲口,硬生生在最后两百米又提了一截速度,率先衝过了终点线! 紧接著是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 王卫国三人几乎是並排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衝过了终点线! 第五名! 衝过终点的一瞬间,三人同时腿一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汗水浸透了军装,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好样的!第五名!第五名也很好了!” 李振兴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激动地衝到三人面前,脸上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快,快起来,我扶你们!” 这已经是东北军区在歷届全军大比武装越野项目上,取得过的最好成绩了! 要知道,人家其他军区的队伍,没有一个是菜鸡啊! 王卫国撑著地,勉强坐起身,抬头看向不远处同样在喘息的七十五团三人。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为首的那名士兵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眼神中没有了昨日的漠然,多了一丝凝重和认可。 李翔政委也走了过来,脸上虽然依旧掛著那副得意的笑容,但看向王卫国三人的眼神里,轻蔑之色已经荡然无存。 他对著李振兴笑道:“老李,你们长白山军区这几个兵,確实不错,有两把刷子。” 李振兴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回道:“那还用你说?我们这可不是来体验生活的。” 话虽说得硬气,但他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 他弯下腰,想伸手去扶王卫国,却被王卫国摆手拒绝了。 “没事,李政委,我们自己能行。” 王卫国喘匀了气,撑著膝盖,和周华、许尚相互搀扶著站了起来。 三人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不远处,赵武带领的大连队也衝过了终点,三人同样是累得不轻,一过线就叉著腰,大口地喘息。 他们的最终名次定格在了三十七名,这个成绩对於绝大多数队伍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但赵武的脸上却难掩一抹失落。 他其实可以更快,甚至有能力去衝击一下前二十。 但团队比赛,不是一个人的衝锋。 为了照顾体能稍弱的孙云和罗士,他不得不压著自己的节奏,確保三人能同时到达。 魏钢快步迎了上去,拍了拍赵武的肩膀,沉声道:“別想太多,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只要能进前五十名,在明天的生存赛里就能获得提前出发的资格,这个优势不小。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赵武点了点头,汗水顺著他刚毅的脸颊滑落,他看向孙云和罗士,两人脸上都带著愧疚。 赵武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想啥呢?咱们是一个整体,这成绩是咱们三个一起拼下来的,我骄傲得很!” 孙云和罗士听到这话,眼眶都有些发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北大荒军区和东海舰队的其他队伍,则陆续在八十多名开外衝过了终点,成绩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每个兵都拼尽了全力,倒也无人苛责。 休息了好一阵子,眾人身上的那股脱力感才渐渐缓和过来。 李振兴领著王卫国他们,魏钢领著赵武他们,一起走向了临时搭建的食堂。 一路上,李振兴的嘴就没停过,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不断地在三人耳边念叨。 “放轻鬆,心態最重要,別紧张……武装越野只是开胃菜,后面的射击和生存赛才是关键。咱们现在开了个好头,更要稳住……” 王卫国三人只是笑著点头,默默地听著。 他们知道,政委这是高兴,也是在给他们减少压力。 …… 隔天,射击比赛如期而至。 场地设在一个开阔的山谷里,靶道已经提前布置完毕。 清晨的阳光带著一丝凉意,照在士兵们坚毅的脸庞上,也照亮了他们手中的钢枪。 一位头髮白,但精神矍鑠的老首长站在高台上,手持著一份名单,声音洪亮地念著规则和队伍番號。 “射击项目,移动靶,每人十发子弹,取三人总成绩排名!” “下面,请念到番號的队伍,依次上前射击!”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中仿佛都瀰漫著一股硝烟的味道。 “七十五团,出列!” 隨著老首长一声令下,昨天武装越野的冠军队伍迈著整齐的步伐走到了射击位。 那三个兵,神情冷峻,动作乾脆利落,举枪、瞄准、击发,一气呵成,透著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 “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在山谷中迴荡。 很快,成绩报了出来。 “七十五团,总成绩二百九十四环!” 这个成绩一出,全场一片譁然。二百九十四环,三人平均下来就是九十八环,这在移动靶射击中,简直是神乎其技的水平。 后面上场的几支队伍,虽然也都是各军区的神枪手,但最好的成绩也没能超过二百九十环。 七十五团那三个兵,確实强得有些不讲道理。 “下一队,长白山军区,王卫国、周华、许尚,出列!” 第449章 射击第一 听到自己的名字,王卫国深吸一口气,与周华、许尚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战意。 三人迈步上前,各自站定在射击位上。 王卫国端起枪,枪身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心如止水。 他没有急著去寻找靶心,而是闭上眼睛,调整著自己的呼吸,將外界的一切嘈杂都摒弃在外。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准星与远处晃动的靶子。 “砰!” 第一枪击发,靶子中心溅起一小撮尘土。 十环! 旁边的周华和许尚也几乎在同时开枪,动作同样稳健。 李振兴在后面看得手心又开始冒汗,比自己上场还要紧张。 他看到王卫国那沉稳如山的样子,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当兵的料,越是大场面,越是冷静。 “砰!砰!砰……” 王卫国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態,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子弹出膛的瞬间,预判到它精准命中靶心的轨跡。 十发子弹,转瞬即逝。 当王卫国放下枪时,报靶员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响了起来。 “王卫国,九十九环!” 差一环满分! 这个成绩让周围的队伍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紧接著,周华和许尚的成绩也报了出来。 “周华,九十八环!” “许尚,九十七环!” 两人也都超常发挥,打出了个人移动靶射击的最好成绩! “总成绩……二百九十四环!” 与七十五团打平! “好!” 李振兴再也忍不住了,激动得差点蹦起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拳头在空中用力地挥舞了一下。 王卫国三人走下射击位,脸上都带著一丝笑意。 他们用实力证明了,东北军区的兵,不是来凑数的!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有惊讶,有审视,也有敬佩。 武装越野第五,射击並列第一,这支来自长白山的队伍,已经悄然成为了一匹谁也无法忽视的黑马。 接下来上场的赵武,同样发挥出色,在巨大的压力下,他也打出了九十九环的惊人成绩。 只可惜,他的队友孙云和罗士心理素质稍差一些,发挥略有失常,都只打出了九十三环。 饶是如此,他们的总成绩也相当靠前,稳住了名次。 射击比赛一直持续到下午才全部结束。 老首长站在高台上,看著匯总上来的成绩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不错!今年的整体成绩比去年高了不少,说明我们各部队的训练抓得很扎实嘛!” 他清了清嗓子,隨即高声宣布最终排名。 “射击比赛,第一名,长白山军区代表队,七十五团代表队,总成绩二百九十四环,並列第一!” “第二名,大冈山军区代表队,总成绩二百九十环!” “第三名,九十八团代表队,总成绩二百八十九环!” 被念到名字的队伍,胸膛都挺得更高了。 大冈山和九十八团这两支队伍,在昨天的越野跑中成绩也都在前十,毫无疑问,都是这次大比武冠军的有力竞爭者。 至於大连队,虽然也取得了並列第七的好成绩,但因为前面並列的队伍太多,实际排名已经掉到了二十名开外。 而北大荒军区和东海舰队的其他队伍,射击成绩平平,基本上算是来感受气氛,重在参与了。 李振兴走到王卫国三人身边,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挨个拍著他们的肩膀。 “干得漂亮!真他娘的给咱们东北军区长脸!” 王卫国笑了笑,目光却投向了不远处的七十五团。 那个为首的士兵也正看著他,眼神锐利如刀,但这一次,里面不再是认可,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炽热战意。 “別高兴得太早。” 李翔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著李振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射击打平而已,真正的考验,在明天的生存赛。” 李振兴瞥了他一眼,回敬道:“你这老货就是嘴硬,那咱们就走著瞧。”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各个代表队的队员们就已经在训练场上集合完毕。 空气中瀰漫著清晨的微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这是大比武的最后一天,也是决定最终排名的关键一战——四百米障碍赛。 与前两项不同,四百米障碍赛不仅考验个人的极限体能和技巧,更考验一支队伍的整体平均实力。 三名队员的成绩將被匯总计算,这意味著任何一个人的失误都可能葬送整个团队的努力。 老首长精神矍鑠地站在高台上,手里拿著一个军用秒表,兴致勃勃地对身边的参谋们说道。 “现在的全军最佳记录是1分47秒,好几年没人能碰了。看看今天,有没有小伙子能给我们一个惊喜,打破这个记录!” 他的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无形中给即將上场的士兵们又增添了几分压力。 比赛按照抽籤顺序依次进行。 “下一组,七十五团代表队!” 隨著场边裁判一声令下,七十五团的三名队员走上了起跑线。 为首的正是他们的队长,那个眼神锐利如刀的士兵,陈俊生。 李振兴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低声对王卫国他们说。 “看仔细了,这小子是上一届大比武的个人全能冠军,四百米障碍是他的强项。” 王卫国、周华和许尚三人默默点头,目光紧紧锁定了赛道上的那个身影。 “预备——跑!” 发令枪响,陈俊生如同一头猎豹般躥了出去,动作乾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跨越壕沟、翻越矮墙、钻爬低桩网、攀爬高板…… 每一个障碍物在他面前都仿佛形同虚设。他的节奏感极强,呼吸平稳,速度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减弱。 场边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他飞奔的身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当陈俊生衝过终点线时,计时员猛地按下了秒表,隨即高声报出了一个让全场譁然的成绩。 “陈俊生,1分47秒!” 全场先是一片死寂,隨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嘆声。 “我的天!平了全军记录!” “太强了!这就是七十五团的实力吗?” 李振兴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里又开始冒汗。 陈俊生的这个成绩,简直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后面所有队伍的心头。 第450章 再次並列 紧接著,陈俊生的两名队友也相继完成了比赛。 “1分49秒!” “1分49秒!” 两个同样顶尖的成绩! 这意味著七十五团的三名队员,每一个都拥有著衝击个人前三的实力。 这种恐怖的整体实力,让许多原本还抱有幻想的队伍彻底熄了火。 “总用时,5分25秒!” 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成绩,將冠军的门槛瞬间拔高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高度。 李振兴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三人,沉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王卫国三人没有说话,但他们眼中燃烧的火焰,已经给出了最好的回答。 这是一种被激发到极致的战意。 七十五团的强大,非但没有让他们感到畏惧,反而点燃了他们內心深处的骄傲和不服输的劲头。 “下一组,长白山军区代表队!” 终於轮到他们了。 三人脱掉外套,露出了里面被汗水浸湿的作训服,结实的肌肉线条在晨光下分明可见。 许尚第一个站上起跑线,他活动著手腕脚腕,对著王卫国和周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看我的!” 这小子,平时看著吊儿郎当,但骨子里却有股疯劲。 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激发出他的潜力。 “预备——跑!” 枪声一响,许尚整个人就像是上了发条的弹簧,猛地弹射出去。 他的动作或许没有陈俊生那么標准和飘逸,但却充满了野性的爆发力。 他几乎是用一种搏命的姿態在奔跑,每一次跨越,每一次攀爬,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的低吼声如同受伤的野兽。 所有人都被他这股疯狂的气势所感染,紧张地盯著终点线的方向。 “许尚,1分47秒!” 当报时员的声音响起时,整个训练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又一个1分47秒! 如果说陈俊生平记录是实至名归,那么许尚这个尚且还名不见经传的北大荒小子打出同样的成绩,就只能用“奇蹟”来形容了! “许尚,好小子啊!” 李振兴激动得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疼得齜牙咧嘴,脸上却笑开了。 紧接著,周华和王卫国也相继出发。 或许是受到了许尚的刺激,两人也都爆发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能量。 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拖后腿!不能输! “周华,1分49秒!” “王卫国,1分49秒!” 两个和七十五团分毫不差的成绩! 当最终成绩报出来时,全场彻底沸腾了。 “总用时,5分25秒!” 又一个5分25秒! 长白山军区代表队,再一次与七十五团打平! 如果说射击並列第一还带有一丝运气的成分,那么四百米障碍这种纯粹考验硬实力的项目再次打平,就足以证明一切了。 这匹来自北大荒的黑马,已经不是黑马了,而是一头足以与猛虎分庭抗礼的雄狮! “老李!你们长白山可以啊!不声不响藏了这么个大的!” 大冈山军区的领队第一个跑了过来,用力地拍著李振兴的肩膀,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是啊老李,这三个兵是哪儿冒出来的?藏得也太深了吧!” “这下有看头了!我还以为今年又是七十五团一家独大呢!” 一时间,各部队的领队都围了过来,对著李振兴就是一顿狂捧。 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谁不喜欢看最强者被黑马逆袭打败的剧情呢。 李振兴被眾人围在中间,一张老脸笑得像朵菊,嘴上谦虚著“哪里哪里,运气好”,心里却早已嘚瑟坏了。 往届大比武,都是他凑上去吹捧別人的份,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眾星捧月的待遇? “好小子们!真他娘的给老子长脸!” 李振兴挤出人群,激动地一把搂住王卫国三人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 这三个兵蛋子,真是给了他天大的惊喜。 压力越大,发挥得越好,一个个都是能担事的大心臟! 比赛继续进行,赵武也发挥出色,在巨大的压力下跑出了1分49秒的好成绩。 一直到傍晚,四百米障碍赛才全部结束。 最终的排名毫无悬念,长白山队和七十五团队並列第一,大冈山队和九十八团队紧隨其后。 综合前三项的成绩,冠军的归属,已经在这四支队伍中呼之欲出。 而最后的决战,就在明天的生存赛。 食堂里,李振兴特意给王卫国他们多打了好几个肉菜,堆得像小山一样。 “多吃点,都多吃点!明天进山后,就全靠你们自己了。” 李振兴的表情难得的严肃起来,一个劲地往他们碗里夹菜。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生存赛的场地在大冈山,范围很大,不过前些年为了安全,已经被部队组织猎过一轮,山里的猎物不见得有多少。” “记住,找到食物和水源是第一要务。歷届大比武,有不少队伍就是因为找不到吃的,体力不支,最后被迫提前退赛的。” 王卫国三人一边大口扒著饭,一边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振兴看著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欣慰地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小心七十五团,他们对山区也很熟,千万千万別在阴沟里翻了船。” “放心吧,李爷爷。” 王卫国咽下一大口米饭,对著李振兴眼神坚定地说道。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第451章 生存赛开始 吃过晚饭,东北军区四个代表队的队员们没有立刻休息,而是不约而同地聚在了宿舍区的空地上,就著昏黄的灯光商討著明天的战术。 李振兴作为长白山军区的领队,此刻儼然成了临时的总指挥。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王卫国、周华、许尚、赵武等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沉声分析道。 “同志们,目前我们的总成绩和七十五团並列第一,大冈山队和九十八团队紧隨其后。可以说,我们长白山队非常有希望爭夺最后的冠军!” 他的话音不高,却带著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 “我们最大的优势,在於卫国。” 李振兴的目光落在了王卫国身上,带著毫不掩饰的欣赏。 “卫国从小就在山里长大,长期打猎,丛林生存经验比我们这些在训练场上练出来的要丰富得多,也实用得多。” “明天进了山,你就是我们的眼睛和大脑,负责判断方向,寻找食物和水源,规避危险。” 王卫国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但眼神中的自信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们大连队的总成绩虽然爭冠无望,但衝进前三十名,拿到一个好名次还是很有希望的。”大连队的领队魏钢主拍了拍自己队员的肩膀,大声鼓励道。 “现在我们已经爭取到了优势,只要明天稳住,就是胜利!都別有太大压力,也別看七十五团强,他们是猛虎,可进了山,是龙也得盘著,是虎也得臥著,谁输谁贏还不一定呢!” 相比於长白山和大连队的意气风发,北大荒队和东海队的领队则显得更为务实。 他们的总成绩不占优势,想要在生存赛里逆风翻盘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就不爭那些虚名了。” 北大荒队的领队是个实在的中年汉子,他对著许尚几人说道。 “咱们的目標很简单,进山之后,先找个隱蔽的地方,苟起来!保存实力,能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记住,安全第一,別逞强。” “对,咱们东海队也是一样,以保存有生力量为主。” 这一晚,註定是个不眠之夜。各支队伍都在紧张地商討著战术。 有的准备主动出击,有的准备防守反击,还有的则像北大荒队一样,打定了主意要当个“老六”。 宿舍楼的灯光,直到深夜才陆陆续续熄灭。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集合的哨声便响彻了整个营区。 所有参赛队员迅速集合,脸上带著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即將踏上战场的兴奋与决然。 一排排军用卡车早已在操场上整装待发,隨著指挥员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车队载著数百名精英战士,朝著大冈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厢里很顛簸,但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闭目养神,调整著自己的状態。 上午八点多,车队抵达了大冈山脚下。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军事基地,一顶顶绿色的军用帐篷整齐地排列著,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指挥中心。 不远处的空地上,五架军用直升机螺旋桨静静地停著,仿佛蓄势待发的钢铁猛兽,散发著冰冷的肃杀之气。 所有队伍下车集合,一位肩扛將星的老首长走到了队伍前。 他面容黝黑,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 “同志们,欢迎来到生存赛的战场!” 老首长的声音洪亮而有力。 “在你们进入这片丛林之前,有几样东西要发给你们。” 勤务兵抬上来几个大箱子。 “这是信號器,每人一个。” 老首长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仪器。 “它只有一个功能,就是求救。在比赛中,如果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比如身受重伤,或者你认为自己必须放弃比赛时,就打开它。” “指挥中心会立刻收到你的信號,直升机將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你的位置进行接应。但是记住,一旦打开,就意味著你和你的队伍,被淘汰了!” 他將信號器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接著,勤务兵开始发放装备。 每人一件厚实的防弹衣,一支装有三十发空包弹的56式自动步枪,一把寒光闪闪的军用匕首,一个装满了水的军用水壶,以及一小盒防潮火柴。 这就是他们未来几天赖以生存的全部家当。 老首长等所有人都穿戴整齐后,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我再强调一遍规则!进入山区后,食物、水源,你们要自己想办法。同时,为了增加比赛的难度和实战性,將会有由一千名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的追击部队进入山区对你们进行追捕!” 此言一出,人群中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千名经验丰富的老兵! 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光是这样一群老兵,打一场小型战役已经绰绰有余了! “你们每支队伍,都將获得十根代表生命的彩棒。在与追击部队的对抗中,一旦被他们击败一次,就会被抢走一根彩棒。当你们的十根彩棒全部被抢光,同样意味著被淘汰!” 老首长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 “当然,你们也可以反击!如果你们有能力从老兵手里抢到彩棒,那它就归你们所有。最后,將根据剩余彩棒的数量进行排名。” “最后一点。”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记住,这不是什么演习!那些老兵不会跟你们客气,他们会使用一切手段来击败你们。他们的底线只有一个——不把你们打残!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震天的吼声响彻山谷。 “好!现在,按照前三项总成绩排名,依次入场!第一名,七十五团代表队,出列!” 在所有人羡慕和嫉妒的目光中,陈俊生带著他的两名队员,昂首挺胸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在他们面前,摆放著一百二十个大小不一的军绿色包裹。 “每个队伍在进山前,可以选择一个包裹带走。” 老首长解释道。 “这里面装著一件隨机物品,可能是一块压缩饼乾,可能是一卷绷带,也可能是一块毫无用处的石头。能拿到什么,全凭运气。” 陈俊生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在包裹上扫了一圈,隨手拿起一个中等大小的,利落地甩到背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长白山队的方向,眼神在王卫国脸上一扫而过,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然后大手一挥。 “出发!” 三道身影,如离弦之箭,毫不拖泥带水地衝进了茂密的丛林,很快便消失不见。 第452章 开局一口锅 “两分钟后,第二名,长白山军区代表队,准备!” 王卫国、周华、许尚和赵武四人走上前去。 王卫国没有像陈俊生那样隨意挑选,而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地用耳朵去倾听,感受著每个包裹被风吹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和重量感。 这是一种源自於多年猎人生涯的直觉。 最终,他的手停留在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最小的包裹上。 他掂了掂,感觉里面似乎是某种块状物。 “就这个了。” 王卫国將包裹背在身后,对著身后的兄弟们点了点头。 “时间到!出发!” 隨著命令下达,王卫国四人也如猛虎下山,一头扎进了这片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原始丛林。 一进入林子,王卫国立刻停下脚步,看了看脚下泥土,然后侧耳倾听。 “七十五团往哪个方向去了?” 周华压低声音问道。 王卫国指了指左前方,说道:“看山林飞鸟动向,应该是那边。地上的脚印较重,步伐间隔较大,代表他们的脚步很急,应该是想抢占有利地形。” 许尚咧嘴一笑,露出白牙:“那咱们怎么办?跟上去,还是绕开走?” 王卫国摇了摇头,眼神沉静地分析道。 “不跟,也不绕。他们先熟悉地形,我们跟著他们只会陷入被动。而且,要是最先暴露,往往最危险。” “那我们去哪?” 周华问道。 王卫国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植被顏色和类型,沉声道。 “我们跟他们反过来,先去找水。找到水源,就等於找到了生命线。” “听你的。” 周华和许尚异口同声,他们对王卫国有著近乎本能的信任。 小队在王卫国的带领下,没有像七十五团那样急於抢占高地,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隱蔽的路线,朝著山势较低、植被更为茂密的方向行进。 丛林里没有现成的路,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踩上去软绵绵的,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半截小腿。 周围的树木遮天蔽日,光线昏暗,空气中瀰漫著泥土和植物腐烂的潮湿气息。 “都小心脚下,注意可能有蛇虫或者陷坑。” 王卫国走在最前面,一边用匕首拨开挡路的藤蔓,一边低声提醒。 他的感官在此刻被放大到极致,耳朵捕捉著林间每一丝细微的声响,眼睛则警惕地扫视著周围的一切。 行进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队伍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长时间在崎嶇的山地中穿行,对体能的消耗是巨大的。 许尚喘著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咱们还没到地方吗?对了,你这运气怎么样,快看看咱们那包裹里是啥宝贝?” 他这一提,周华也来了兴致,目光投向王卫国背后的那个小包裹。 这可是他们唯一的“运气加成”,是块压缩饼乾还是块石头,对开局的心態影响可不小。 “不急,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王卫国没有停下脚步,他知道现在还不是鬆懈的时候。 追击部队隨时可能出现,他们必须儘快找到一个既能休整又能隱蔽的落脚点。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水声传入王卫国的耳朵。 他精神一振,打了个手势让眾人停下,自己则放轻脚步,循著声音摸了过去。 拨开一片宽大的蕨类植物,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出现在眼前。 溪水潺潺,在阳光下泛著粼粼波光,溪边的石头上还覆著一层滑溜溜的青苔。 “找到了!” 王卫国心中一喜,对身后的三人招了招手。 周华他们赶紧跟了上来,看到这股清泉,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在这闷热的丛林里,没有什么比乾净的水源更让人振奋的了。 王卫国没有立刻让他们去喝水,而是先仔细检查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地势相对平坦,被几棵大树环抱著,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隱蔽所。 確认没有危险后,他才点了点头:“就在这儿休息一下,补充水分。” 三人围著小溪坐下,用军用水壶灌满了清冽的溪水。 冰凉的溪水下肚,仿佛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燥热。 “来,开箱验货!” 许尚已经迫不及待了,搓著手催促道。 王卫国笑了笑,將背上的包裹解了下来。 包裹不大,用防水布扎得严严实实。 他掂了掂,分量不轻,手感很硬实,应该不是什么石头。 在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王卫国解开绳结,一层层打开了包裹。 当包裹里的东西完全展露出来时,空气瞬间凝固了。 周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许尚也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包裹里,静静地躺著一口…… 黑黢黢的行军锅。 “我……我没看错吧?” 许尚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仔细瞧。 “是口锅?” “尼玛!” 周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 “真……绝了!” 一百二十个包裹,压缩饼乾、绷带、绳索、打火石…… 什么都可能,他们偏偏就拿到了一口锅! 这玩意儿又重又占地方,在需要轻装简行的生存赛里,简直就是个累赘。 王卫国看著这口锅,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態。 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时候他们小队抽到的是一捆乾柴,那才叫真正的欲哭无泪。 相比之下,一口锅起码还有点实际用途。 他拿起锅,在手里掂了掂,笑著安慰道。 “还行吧,好歹能煮东西吃,总比抽到一堆乾柴强。往好处想,有了它,咱们就能喝上开水,说不定还可以吃上热食,不容易拉肚子。” 听他这么一说,周华和许尚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確实,在野外生存,能喝上热水,吃上热食绝对是件奢侈的事,能有效避免很多疾病。 “走,前期咱们先往深山赶,得远离老兵一开始的搜索范围,等他们逐渐因为搜索范围的扩大而自行散开。” 王卫国將锅重新打包,利落地背在身上。 这口锅虽然沉,但对他来说还不算太大的负担。 他深知这次比赛的凶险。 那些由老兵组成的追击部队可不是吃素的。 第453章 前期避战,苟住发育 前世的经歷让王卫国记忆犹新,他们小队初期就是因为不够谨慎,被老兵们围殴,打得那个惨啊。 那些老兵经验丰富,配合默契,下手贼黑,手里还拿著橡胶警棍,一对一都够呛,更別说被围攻了。 虽然他们手里有空包弹,但对老兵的威慑力有限。 打中老兵,对方只是“阵亡”半小时,而他们的空包弹数量有限,用在老兵身上性价比极低,得留著对付其他参赛队伍。 真正危险的,是那些被逼到绝境,只剩一根彩棒的队伍,他们会像疯狗一样,不计成本地用空包弹开路。 规则里,参赛队伍之间的固定装备不能抢,但隨机装备是可以抢的。 这也是王卫国不想过早暴露包裹里是口锅的原因,万一被別的队伍盯上,也是个麻烦。 至於老兵,他们身上虽然有乾粮,但规则也很有意思,组队击败老兵,一次只准抢一个饃。效率太低,风险太大。 所以,王卫国的策略很明確:前期避战,保存实力,深入丛林,远离追击部队的主力范围。 四人达成共识,补充完水分后,立刻上路,一路朝著深山跑去。 他们翻过山岭,穿过密林,专挑难走的路行进,以抹去自己的踪跡。 这一跑,就直接跑到了下午。 太阳西斜,林中的光线越发昏暗,三人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王卫国在一处隱蔽的溪谷旁停下了脚步,决定今晚就在这里宿营。 “我们分头找找,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王卫国吩咐道。 “是!” 三人散开,在附近仔细搜索起来。 溪水里光禿禿的,连条小鱼苗都看不见,显然不適合捕鱼。 不过,周华的运气不错,他在一处灌木丛里发现了一个被偽装得很好的鸟窝,里面竟然有十几个野鸡蛋! 这意外的收穫让眾人精神大振。 “哈哈!卫国你看看,这锅不就用上了吗?” 许尚兴奋地举著手里的野鸡蛋,对著王卫国挤眉弄眼。 王卫国也笑了,从背包里拿出那口被嫌弃了一路的黑锅。 他熟练地架起锅,捡来乾柴,用火柴点燃。 很快,一小堆篝火便燃烧起来,橘红色的火焰在暮色渐沉的林间跳跃,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安全感。 还好,他们因为是第二个出发的队伍,还不怎么需要担心老兵的搜索围剿。 就算是碰到后面的队伍,也不可能说稳吃他们三个。 更何况谁会一开始看到火光就搞偷袭? 真不怕是个计中计? 是请君入瓮的仙人跳? 他將野鸡蛋放进锅里,舀了溪水,放在火上煮。 不一会儿,锅里就冒出了咕嚕咕嚕的热气。 等待的间隙,王卫国又烧了一锅开水,让大家把军用水壶都灌满。 在野外,有条件喝开水,绝不喝生水,这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喝生水一旦闹肚子,战斗力会直线下降,那就真的麻烦了。 十几个野鸡蛋三个人分,每人也就三四个,根本吃不饱,只能算是垫垫肚子。 但在这荒无人烟的丛林里,能吃上一口热乎的熟食,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简单地填饱肚子,休息了半个小时后,王卫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我们不能停下,得继续深入。” 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 “卫国,咱们还要走吗?” 许尚刚吃饱,有点不想动弹。 王卫国严肃地看著他。 “现在多走一步,明天就多一分安全。你也不想睡到半夜,忽然被老兵们包围,然后拿警棍从睡袋里捅醒吧?” 一想到那个画面,许尚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立刻站了起来。 “走!必须走!我可不想刚开局就被人抢了彩棒!” 三人迅速整理好装备。 “卫国,接下来往哪走?” 周华问道。 王卫国抬头看了看天空,辨认了一下方向,沉声说道。 “我们往深处走,那边山势更复杂,地形更险峻,追击部队的大部队不容易展开。” 三人在崎嶇的山路上继续前行。 王卫国的方向感极好,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也能准確地辨认出方向。 他们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著。 丛林里虫鸣声此起彼伏,但总体上安静得嚇人,更是给这趟夜行增添了几分紧张和刺激。 傍晚,三人翻过一道山樑后,终於停下了脚步。 连续的急行军,即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这休息吧。” 王卫国选了一处视野开阔,又易於隱蔽的山坡。 在附近,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被杂草掩盖的兔子洞。 没费多大功夫,就从里面逮出来三只肥嘟嘟的野兔,用藤蔓五大绑起来,提溜在手里。 “今晚加餐!” 王卫国笑著对周华和许尚扬了扬手里的战利品。 周华和许尚立刻来了精神,分头去拾掇乾柴。 王卫国则利索地处理兔子。 没有盐,调味是个大问题,为了避免腥味,內臟只能直接捨弃了。 他將处理好的兔子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篝火上慢慢翻烤。 兔子很肥,金黄色的油脂滴落在火焰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四散开来。 三只兔子下肚,三人总算是吃了个饱。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有聚在一起休息,而是各自找了一棵相距不远的大树,爬上去靠著树干假寐。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摸过来,也不至於被一锅端。 夜深人静,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林间的虫鸣。 就在王卫国快要睡著的时候,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立刻睁开眼睛,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对著另外两棵树上的兄弟,轻轻打了两个手势。 周华和许尚也立刻警觉起来,悄无声息地做好了战斗准备。 很快,三道疲惫不堪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看样子,是另一支参赛队伍。 他们显然也是连夜赶路,累得够呛。 “送上门来的买卖,没道理不做啊。” 许尚脸上满是兴奋。 王卫国自然清楚许尚心里在想什么,他並未说话,只是对著周华和许尚二人点了点头。 三人心领神会,一同如灵猫一般,悄无声息地从树上滑下,呈品字形,悄悄地將那三个还在喘气的士兵包围了起来。 第454章 初次交手 “三位兄弟,跑累了吧?歇歇脚?” 王卫国淡然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那三人嚇了一大跳,猛地转身,看到不知何时已经將他们包围的王卫国三人,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就要去摸枪。 “別动!” 周华低喝一声,手中的木棍对准了其中一人。 “既然撞上了,咱们就过过招。” 许尚晃了晃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咧嘴一笑。 “刚刚咱们要想偷袭,你们现在已经『阵亡』了。咱们光明正大点,比划比划拳脚,怎么样?” 对方三人对视一眼,见王卫国他们確实没有第一时间开枪,也鬆了口气。 在这种比赛里,能不开枪解决问题是最好的。 毕竟空包弹有限,而且说到底,偷袭虽然有点不光彩,但確实是解决他们最快的办法。 这样看来他们眼前的王卫国三人,还算是很仗义的了。 “好!就比一比拳脚!” 为首的那人沉声应道。 话音刚落,双方瞬间战作一团。 这三人的身手相当不错,拳脚功夫扎实,跟王卫国在部队里遇到的尖子孙云、罗士不相上下。王卫国三人虽然实力更强,但也废了不小的力气,才將对方一一制服。 “我们认栽!” 被王卫国一记锁喉按在地上的那人喘著粗气说道。 他很乾脆地从怀里掏出一根彩棒,递了过来。 “隨机装备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许尚拍了拍对手的肩膀。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大袋白的盐! 王卫国、周华和许尚的眼睛都直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有了这盐,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可就好过太多了! 王卫国心中一动,看著对方三人狼狈的样子,开口说道:“我们拿走一半,给你们留一半,够仁义吧?就此別过,后会无期。” 本书首发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流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说著,他將盐分出一半,用布袋装好,剩下的还给了对方。 对方三人愣住了,没想到王卫国会这么做。 在弱肉强食的比赛里,这种行为简直是不可思议。 为首那人深深地看了王卫国一眼,抱拳道:“谢了,兄弟!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说完,他们也不多留,迅速整理好东西,选了个与王卫国他们相反的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卫国哥,你咋还给他们留一半?全拿了多好!” 许尚有些不解。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比赛还长著呢,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死敌强。” “你也不想,往后除了不但得躲老兵,还得防著这队报復吧。” 王卫国將那袋沉甸甸的盐收进背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再说,这里也不好继续待了,咱们也得换地方。” 三人迅速收拾痕跡,摸黑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重新找了三棵大树休息。 “看来咱们运气是真不错,现在有锅有盐,接下来找个物资丰富的地方,咱们先好好休整,苟起来。等其他队伍被老兵们追得精疲力尽,咱们再出去开始收割!” 王卫国低声规划著名接下来的战术。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三人便再次上路。 有了盐,他们的目標也更明確了,一路上顺带著收集了不少可以食用的野菜。 中午时分,他们的运气再次爆棚,成功逮到了一只野鸡。 於是,一顿丰盛的野鸡燉野菜汤便新鲜出炉了。 撒上一点点盐,那味道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鲜美的鸡汤混合著野菜的清香,喝上一口,从胃里暖到心里,几天来的疲惫都仿佛一扫而空。 “巴適!太巴適了!” 许尚喝得满头大汗,一脸陶醉。 王卫国倒是惊奇得看著许尚:“好吃到你一个东北人,说上川渝话了?” 周华也感慨道:“现在我才觉得,抽到这口锅,真是咱们最大的幸运。起码在吃的这方面,咱们绝对是所有队伍里最好的。” “没错,吃得好,体力恢復得才快。” 王卫国又笑著说。 “吃饱喝足,咱们继续深入。估计现在后面刚进山的那些队伍,肯定正被老兵们追著揍呢。” 一想到那些老兵,许尚就缩了缩脖子。 那些老兵可都是十人一队,总共一百个队,撒在这片广袤的山林里,简直就是新兵蛋子的噩梦。 “三打十,硬碰硬太难了,就算能贏也是惨胜,太不划算。” 周华分析道。 “所以,儘可能避开老兵,才是咱们前期最好的选择。” 王卫国总结道。 话是这么说,但在这片广袤的山林里,想要完全避开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能做的,就是儘量往更深、更偏僻的地方走,利用王卫国那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趋利避害。 王卫国从小在山里长大,后来又跟著爷爷学了那么多本事,这片山林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回了家一样。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甚至空气中瀰漫的泥土和腐叶的气息,都能让他读出许多信息。 他能轻易地从一截被折断的树枝,判断出是什么动物经过,大概有多重。 也能从地上凌乱的脚印,分辨出是人还是兽,来了多久,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种能力,在这场比赛中,无疑是巨大的优势。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暉將整片山林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王卫国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山坡上停下了脚步,他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又看了看周围几棵树上被啃噬过的树皮痕跡,嘴角微微上扬。 “今晚有大餐了。” 他低声对跟在身后的周华和许尚说道。 “卫国,又发现啥好东西了?” 许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几天跟著王卫国,他的嘴巴就没受过委屈。 “这附近有鹿群活动的痕跡,而且很新鲜,看样子它们傍晚会来这边喝水。” 王卫国指了指不远处一条隱藏在树丛后的小溪。 周华也来了精神,这要是开局一只鹿,就足够他们三个撑过前期的苟住发育了。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分头行动,悄无声息地在溪水边的下风口布置起简易的陷阱,並找好了各自的埋伏位置。 等待並没有持续太久,就在天色將暗未暗之际,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传来。 一只体態优美的鹿警惕地从林中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番,確认没有危险后,才迈著轻盈的步子走向溪边。 就在它低头饮水的一瞬间,王卫国三人如同三头猎豹,猛地从藏身之处窜出。那鹿受了惊,转身就想跑,却已经晚了。 周华一记精准的飞扑,死死抱住了鹿的后腿,许尚也紧跟著扑了上去,王卫国则乾净利落地解决了战斗。 这只鹿不算太大,但也有四十多斤重,足够他们美美地吃上好几顿。 第455章 谁来都弄 三人合力將鹿拖到一处更为隱蔽的营地,生火,处理猎物。 王卫国的手法极其嫻熟,剥皮、分割,一气呵成。 內臟不好处理,也容易引来別的野兽,他乾脆利落地挖了个深坑埋了。 鹿头和骨头则被他用石头砸开,丟进锅里,加上水,架在火上慢慢燉煮。 很快,鲜嫩的鹿肉被串在削尖的树枝上,架在火堆上炙烤,油脂滴落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混合著柴火的烟火气,在林间瀰漫开来。 锅里的骨头汤也开始翻滚,乳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地冒著热气,撒上一点珍贵的盐,那股子鲜味更是被激发到了极致。 三人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喝著滚烫的肉汤,啃著外焦里嫩的烤鹿肉,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被这顿丰盛的晚餐驱散了。 “舒服!真是太好吃了!” 许尚一边啃著鹿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嘴上满是油光。 “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整两个背包过来背东西。” 许尚喝了口汤,咂咂嘴提议道。 “卫国你这个背包,又要背锅又要背盐,剩下的空间太小了,咱们这剩下的鹿肉都装不下。” 確实,剩下的鹿肉他们准备做成肉乾,方便携带和保存,但没有合適的容器是个大问题。 王卫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你说的对,咱们这营地位置不错,食物和水源都充足,而且足够隱蔽。行,咱们就在这里蹲守,谁来咱们弄谁。” 守株待兔,以逸待劳,这无疑是眼下最好的战术。 隔天早上,天刚放亮,负责警戒的周华就有了发现。 他悄悄回到营地,用手势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王卫国和许尚。 还真有队伍往这边来了。 三人迅速熄灭了火堆,將所有痕跡都掩盖好,然后各自潜伏在预定好的位置,像三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静静地等待著猎物进入包围圈。 这火堆当然就是他们留下的一个鱼饵。 没过多久,三个穿著作训服的身影出现在林子里,他们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看起来颇为谨慎。 “是熟人,八十六团的。” 王卫国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周华和许尚说道。 各队集合以及最开始比赛的时候,各个队之间没少打交道,虽然有些叫不上名字,但人和队伍归属团的番號还是认得的。 等那三人走到他们埋伏圈的中心位置时,王卫国三人猛地从藏身的树后、草丛中闪了出来,成品字形將对方三人包围在中间。 “嘿,不好意思了,几位兄弟。” 王卫国脸上掛著和善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客气。 “交出背包,我们不动手。要是动起手来,我们可就要拿你们的彩棒了。” 八十六团那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为首那人上下打量了王卫国他们一番,见对方没想动枪,脸上表情也就没那么警觉,只是露出一丝不服气的神色。 “少说大话,实战对拼我们未必就会输!” 他沉声说道。 “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谁怕谁?敢不敢比比拳脚?” “有何不敢?” 王卫国笑了。他最喜欢这种头铁的对手。 话音刚落,对方三人便怒吼著冲了上来。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面对的这三人,根本不是普通的对手。 王卫国的动作迅猛而直接,没过几招就以一记乾脆利落的侧踢,放倒了一个。 周华更是生猛,直接肉身对拼拳脚硬碰,然后用一个標准的擒拿动作,將对手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许尚虽然稍慢一筹,但也凭藉著灵活的身手,缠住了最后一人。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战斗就结束了。 八十六团的三人躺在地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王卫国走上前,拍了拍为首那人的肩膀,从他身上拿走了一根彩棒,又拎起了他们的背包,入手极轻。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话说,你们拿到的隨机物品是什么?” 王卫国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尷尬的神色,支吾了半天,才有一个人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一……一捆乾柴。” “噗嗤……” 许尚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王卫国想到前世自己跟周华、许尚参赛时,也是拿到乾柴,就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可又一看到眼前三人那股说不出来的憋屈感,也是忍俊不禁,又摇了摇头,同情地看著他们。 “你们三也是够衰的。” 他也没再为难这三个倒霉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那三人休息了一会,才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直接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周华才从藏东西的地方,把用树叶包好的十多斤鹿肉乾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刚缴获的空背包里,满意地背在了身上。 有了背包,他们就可以携带更多的物资,机动性也更强了。 三人重新找地方躲了起来,准备继续蹲守下一波“快递”。 然而,这次他们等来的,却不是新兵。 五个身影矫健、动作干练的士兵呈战斗队形,悄无声息地搜索前进,他们之间的配合极为默契,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是老兵! 王卫国心中一凛,立刻用手势示意周华和许尚不要出声,准备搞偷袭。 五个人,而且看起来是分散搜索的小队,这绝对是一块硬骨头,但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那五个老兵很快就搜到了他们之前的营地,为首的一人蹲下身,摸了摸火堆的灰烬。 “火堆已经凉了,看来人走远了。”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那堆被啃得乾乾净净的鹿骨上。 “娘的,这帮兵蛋子,吃得还挺好。” 另一名老兵也走了过来,用脚拨了拨骨头,说道。 “看这分量,是头不小的鹿。三个人,胃口不小啊。” “感觉肯定是往深山里钻了,队长,咱们追不追?” 被称作队长的老兵,经验显然更为老道。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仔细地在周围转了一圈,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跡。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几棵树干上不起眼的划痕上,眉头微微皱起。 “这几个新兵蛋子不简单,反侦察意识很强,留下的痕跡很少。” 队长沉吟片刻,语气中带著一丝讚赏,但更多的是猎人发现猎物后的兴奋。 “不过,他们跑不远。通知小组其他人,以这里为中心,向更深处扇形搜索。这几个小子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不能让他们溜了。” “是!” 一声令下,五名老兵迅速散开,如同几只敏锐的猎犬,消失在林间。 第456章 对老兵出手 就在他们分散开来,注意力集中在搜索远方痕跡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直潜伏在灌木丛中的王卫国三人,如同三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猛然暴起! 王卫国的目標是那个发號施令的队长。 他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第一时间解决掉指挥官,剩下的就好办了。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脚下发力,身体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在对方刚刚察觉到危险,准备转身示警的剎那,一个势大力沉的肘击已经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后颈上。 “唔……” 那队长闷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 王卫国下手极有分寸,既能让对方暂时昏厥,又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与此同时,周华也扑向了离他最近的一名老兵。 那老兵反应不慢,察觉到背后恶风不善,立刻就要扭身格挡。 但许尚的动作更快,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机会,整个人如同一座小山般撞了过去,直接將对方扑倒在地。 紧接著,一套行云流水的锁喉加关节技,死死地控制住了对方,让其动弹不得,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 周华对付的是第三个落单的老兵。 他的身手虽然不如王卫国和周华那般刚猛,但胜在灵活。 他像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欺近对方,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抓住了对方持枪的手腕,用力一拧一拽,同时用膝盖狠狠顶在对方的腹部。 那老兵吃痛之下,身体一弓,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突袭过程,从发动到结束,不过短短十几秒。 电光火石之间,五人的小队就倒下了三个。 剩下两名老兵听到动静,刚刚回头,看到的却是三个同伴已经躺在地上,而三个穿著迷彩服的年轻人正冷冷地看著他们。 “別动!” 王卫国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那两名老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无奈。 他们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是踢到铁板了。 对方这哪里是简单的兵蛋子,这意识,这胆量,这身手,这配合,一看就是能爭冠军的种子队伍。 “我靠……” 其中一个老兵哭笑不得地举起了双手。 “得得得,不打了,我们认栽。给你们,你们贏了。” 他一边说著,一边很光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代表队伍血条的彩棒,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著的、还带著余温的白面饃饃,递了过来。 另一个老兵也同样乾脆,交出了自己的彩棒。 王卫国接过东西,目光却落在了他们背后的背包上,咧嘴一笑:“再给我们个背包。” “啊?” 那老兵愣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 “行,给你们。” 能怎么办? 打,现在损伤了三个,肯定是打不过的。 形势比人强。 他麻利地脱下自己的背包,递给了王卫国。 王卫国接过背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地上躺著的三人,对那两个站著的老兵说道。 “演习规定,被击败的人员,原地停留半个小时。你们看著他们吧。” 说完,他冲周华和许尚使了个眼色,三人迅速撤离,毫不拖泥带水。 看著他们消失在林中的背影,那两个老兵才赶紧跑过去查看同伴的情况。 被王卫国击倒的队长悠悠转醒,揉著发疼的后颈,脸色铁青。 另外两个也缓过劲来,一个个齜牙咧嘴,满脸的憋屈。 “队长,这几个小子……下手太他娘的黑了!” 一个老兵愤愤不平地说道。 “是啊,下手真狠,我这腰眼现在还疼呢!” 那队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眼中闪烁著不甘的怒火。 “妈的,阴沟里翻船了!这笔帐记下了。小子,下手挺黑啊,你们给我等著!” …… 王卫国三人一口气跑出了好几里地,才找了个隱蔽的地方停下来。 “卫国,咱们往哪边走?” 周华问道,脸上还带著一丝兴奋。 “换个方向,往西边跑。” 王卫国毫不犹豫地说道。 “被那帮老兵惦记上可不是闹著玩的,他们肯定会组织人手追过来,原来的方向不能再走了。” 被经验丰富的老兵队伍盯上,绝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他们必须儘快脱离对方可能的搜索范围。 三人没有过多停留,辨明方向后,便一头扎进了更茂密的丛林深处。 一直到夜色完全降临,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三人才找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 一人啃了一块之前缴获的鹿肉乾,补充了些体力后,便轮流守夜,在树上休息。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林间的薄雾,王卫国三人便再次上路。 他们继续向深山进发,一路上,王卫国凭藉著丰富的野外生存知识,顺带著採摘了不少可以食用的野菜,还辨认出几种能够止血消炎的草药。 这些东西零零碎碎,正好都放进许尚背著的那个新缴获的背包里。 到了中午时分,王卫国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他示意两人停下,然后悄无声息地拨开前方的灌木。 只见不远处的一片林间空地上,两只色彩斑斕的野鸡正在悠閒地啄食,旁边还有一个被杂草掩盖的鸡窝。 三人大喜过望,王卫国和周华配合,一个迂迴包抄,一个正面突击,没费多大劲就將两只野鸡和一窝十几个野鸡蛋一网打尽。 有了稳定的火源,处理食材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野鸡蛋直接用水煮熟,方便携带。 两只野鸡则决定先解决一只,另一只留著晚上吃。 鲜美的鸡汤燉上野菜,让连日来只啃肉乾的三人吃得满嘴流油,浑身都暖洋洋的。 吃饱喝足,体力也恢復到了巔峰。 到了傍晚,他们的运气再次爆棚,在一处山涧饮水时,竟然撞见了一只落单的黄羊。 有了上次捕鹿的经验,三人配合得更加默契,一番追逐堵截,成功將这只黄羊拿下。 这下食物彻底不愁了。 当天晚上,三人找了个更加隱蔽的山洞。 在距离山洞远一点的地方三人升起篝火,浓郁的羊肉香气瀰漫开来。 他们燉了一大锅羊骨头汤,啃著鲜嫩的羊肉,之前留著的那只野鸡只能继续“待命”。 吃完晚饭,三人也没閒著,將剩下的羊肉和野鸡肉全部切成条,用篝火慢慢烘烤。 一直忙活到大半夜,才將所有的肉都製成了肉乾。 现在,他们背包里的肉乾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多斤了,足够他们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第457章 偶遇最强对手 第二天一早,三人將昨晚没喝完的羊汤加热,美美地吃了一顿热乎的早饭,浑身充满了力量,继续踏上了征程。 充足的食物保障,让他们的体能始终保持在最佳状態。 在王卫国的带领下,他们如同真正的山林猎人,游刃有余地穿行在深山老林之中。 三天后,他们翻过一道山樑,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清澈的小湖泊如同一块碧玉,镶嵌在群山之间。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湖泊准备取水时,湖泊的另一侧,也走出来一队人。 双方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对面是七个人,为首的一人王卫国看著有些眼熟,正是七十五团的陈俊生。 此刻,陈俊生他们一行人,身上也都背著三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显然收穫颇丰,实力不容小覷。 两队人马在湖边对峙,空气中瀰漫著一丝火药味。 陈俊生那边的人已经摆出了戒备的姿態,眼神警惕地打量著王卫国三人。 王卫国却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他向前走了两步,朗声开口道。 “咱们两队真要打起来,就算能贏,恐怕也是惨胜。到时候两队状態都不好,还怎么继续往下走?” “而且这里还不够深入,隨时可能有別的队伍甚至老兵摸过来,鷸蚌相爭,渔翁得利的事情,我想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不如这样,咱们各忙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陈俊生的目光在王卫国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他们鼓囊囊的背包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锐利如鹰。 他身后的两名队员也都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显然,只要他一声令下,一场恶战便会瞬间爆发。 然而,陈俊生並没有立刻下令。 他仔细权衡著王卫国的话,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这次大比武,最终目的是看谁能走到最后,拿到最多的彩棒。 开局就拼个两败俱伤,只会让后面虎视眈眈的队伍捡了便宜。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可以,王卫国,我记得你。不过,既然碰上了,总得有个说法。你们除了最开始的,又弄到几根彩棒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便捷,??????????????????.??????隨时看 】 陈俊生答应得爽快,他们三个人,对上对方三个人,也没自信稳贏。 但正如王卫国所说,贏了又能如何? 付出一两个伤员的代价,在这深山老林里,跟被淘汰也差不了多少了。 “三根。” 王卫国同样坦诚,没有隱瞒。 在这种情况下,虚报数量毫无意义,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陈俊生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意外,隨即笑道:“巧了,我们也是三根。” 他说著,朝身后的队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鬆戒备。 自己则率先走到湖边,掬起一捧清澈的湖水洗了把脸,动作间透著一股洒脱与自信。 王卫国见状,也对周华和许尚点了点头,三人同样来到湖边,开始清洗身上的尘土,补充饮水。 湖水清冽甘甜,倒映著蓝天白云和两岸葱鬱的山林。 一时间,两队人马隔著几米远的距离,各自忙碌,倒也相安无事。 湖里的鱼儿不少,清晰可见。 陈俊生看著水中游弋的鱼群,心思又活络起来,他看向王卫国,眼中闪烁著好战的光芒,提议道。 “光这么待著也无聊,不如我们比试一场,就比抓鱼的数量,半小时为限。输了的那一队,交出一根彩棒,怎么样?” “可以。” 王卫国用眼神徵求了周华和许尚二人意见之后,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对自己的水性,尤其是抓鱼的本事,有著绝对的自信。 一声令下,双方队员纷纷脱掉外套,只穿著短裤,“噗通”“噗通”地跳进了微凉的湖水里。 一时间,平静的湖面被彻底打破,水四溅。 两队人都是军中精锐,水里游泳这种训练科目自然没少练。 陈俊生那边的人动作迅猛,配合默契,像一张大网,试图將鱼群驱赶到浅水区再进行围捕。 而王卫国这边,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周华和许尚负责在两翼搅动水流,驱赶鱼群,而王卫国则像一尾灵活的大鱼,潜入水中,身形飘忽不定。 他的眼睛在水下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总能精准地判断出鱼儿的动向。 只见他手臂一探,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便被他牢牢掐住鳃部,隨即甩手扔上了岸。 一抓一个准,效率高得惊人。 陈俊生偶然的余光,瞥见了王卫国的身手。 他本以为自己队伍的捕鱼技术已经够强了,没想到王卫国更是箇中高手,那动作,简直不像是在抓鱼,更像是在水里捡东西。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隨著湖水被彻底搅浑,连鱼的影子都看不清了,比赛也只能停下。 清点战果,陈俊生他们队收穫颇丰,足足抓了二十条大小不一的鱼。 而王卫国这边,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三条,其中还有几条是半斤以上的大货。 陈俊生看著岸上多出来的那三条鱼,无奈地摇了摇头。 隨即又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欣赏和不甘,他走到王卫国面前,感嘆道。 “真想和你们真刀真枪地打一架啊。” 说著,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红色的彩棒,乾脆利落地扔了过去。 “后面有的是机会。” 王卫国笑著接住彩棒,隨手递给了许尚。 比赛结束,紧张的气氛彻底消散。 两队人马开始在湖边清理抓来的鱼,各自找了地方升起篝火,准备烤鱼。 浓郁的鱼香味很快就在湖畔瀰漫开来。 眾人一边忙活,一边閒聊,甚至还想交换一下物资。 结果一问才发现,两边的情况惊人地相似,锅碗、盐巴之类的基础物资一应俱全。 唯一的区別是,王卫国他们背包里塞满了烘烤好的肉乾,而陈俊生他们虽然也打了些猎物,但显然没有王卫国他们那么充足的食物储备。 就在两队人马围著篝火,专心致志地將鲜鱼烤成鱼乾,准备作为后续的储备粮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枝叶被拨开的哗啦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 陈俊生耳朵一动,瞬间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望向林中,同时递给王卫国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王卫国也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很快,一队十人小队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他们身上带著风尘僕僕的气息,看到湖边竟然有两队人马在悠閒地烤鱼,先是一愣,隨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色。 这十人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兵,眼神里带著一股子悍勇之气。 “哟,还挺会享受!” 为首的老兵咧嘴一笑,带著人就围了上来。 “正好,省得我们费劲找了,把彩棒都交出来吧。” 陈俊生和王卫国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第458章 合作拿捏追捕队 下一秒,王卫国、周华、许尚,以及陈俊生和他身边的两名队员,总共六个人,如同六只猛虎,猛地从篝火旁弹射而出,主动迎向了那十名老兵。 老兵们显然没料到对方不仅不跑,还敢主动反击。 三打十很难,可如果是是以六对十呢? 所以,一交手老兵他们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六个人,每一个都身手矫健,出手狠辣刁钻,配合得天衣无缝。 王卫国和陈俊生如同两把尖刀,瞬间就撕开了他们的阵型。 周华和许尚还有七十五团的二人,则像两面坚盾,稳稳地护住侧翼。 拳脚碰撞的闷响声,夹杂著老兵们的惊呼和痛哼声,在湖边激烈地迴荡。 整个战斗过程快得让人眼繚乱。 不到五分钟,十名气势汹汹的老兵就全部被揍趴在地,一个个鼻青脸肿,齜牙咧嘴地哼哼著,再也爬不起来。 王卫国拍了拍手上的灰,跟陈俊生二人从老兵的背包里各自搜出了一根彩棒和一个还带著体温的白面饃饃。 “一队一份?” 陈俊生走过来,笑著问道。 “那肯定啊,规则就是规则。” 只不过王卫国在说这话时,对著陈俊生使了个眼色。 陈俊生收到这个眼色,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丝。 解决了这队老兵,两队人马並没有急著离开,反而像没事人一样,回到各自的篝火边,继续慢悠悠地烤著鱼。 那悠閒自得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乾脆利落的战斗只是个小插曲。 被揍趴下的老兵们看得目瞪口呆,隨即气得脸都绿了。 “太囂张了!” 一个老兵挣扎著坐起来,愤愤不平地骂道。 可是,气归气,他们也毫无办法。 打又打不过,十个人被人家六个人砍瓜切菜一样放倒,这实力差距太大了。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互相搀扶著,走到湖边,开始学著样子抓鱼充飢。 於是,湖边出现了异常和谐的一幕。 王卫国和陈俊生两队人在悠閒地烤鱼,旁边不远处,一队鼻青脸肿的老兵在骂骂咧咧地抓鱼。 三方互不干扰,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鱼肉被烤出油脂的滋滋声在空气中迴响。 结果就是,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鱼乾烤得差不多了。 王卫国和陈俊生再次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带著人,坏笑著朝那群老兵走了过去。 老兵们正在生火,一看到这群煞星又围了过来,顿时一个个脸色发黑,如临大敌。 为首的老兵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知道,他们这是被这群兔崽子们蹲復活了! 老兵有半个小时的“死亡冷却”,本意是为了照顾王卫国他们的使用空包弹射击后,能够有时间逃跑。 可现在,反被他们利用刷起彩棒和物资起来。 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最后两根彩棒,连同两个饃饃,一脸憋屈地扔了过来。 “给你们!给你们!就这点东西,真没了!” 王卫国和陈俊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 “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 王卫国笑呵呵地走过去,將地上的两根彩棒和两个饃饃捡了起来,隨手扔给陈俊生一根彩棒。 陈俊生也不客气,接过来塞进背包里,拍了拍手,对那群老兵道。 “行了,看你们也挺可怜的,赶紧生火烤鱼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和王卫国带著各自的队员,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篝火旁,那瀟洒的背影,看得老兵们牙根都痒痒。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打劫完了还说风凉话! 可形势比人强,他们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一个个黑著脸,默默地继续生火。 两队人马心满意足地收拾好东西,相当於白捡了两根彩棒,还多了几个饃饃。 烤好的鱼乾被小心地用乾净的布包好,这可是接下来几天的重要口粮。 “咱们也该走了。” 王卫国看了一眼天色。 “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再来一队人,咱们这点人手可就成別人的猎物了。” 陈俊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们两队加起来也就六个人,刚才打那十个老兵是出其不意,加上实力碾压。 可要是再来一队,甚至是两队人马,那挨揍的就该是他们了。 在这场大演习里,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一直当猎人。 两队人马迅速熄灭了篝火,处理好痕跡,便结伴钻进了密林之中。 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確认暂时安全后,陈俊生停下脚步,对王卫国拱了拱手。 “卫国,就此別过,咱们决赛圈再见。” “好,决赛圈见!” 王卫国也笑著点头。 两队人马就此分开,一左一右,各自消失在茂密的丛林深处。 与陈俊生他们分开后,王卫国並没有带著周华和许尚闷头乱跑。 他时不时地停下来,像只灵巧的猿猴,三两下就爬上高大的树冠,仔细观察著周围的地形。 “卫国,看啥呢?” 周华在树下仰著头问。 “找水。” 王卫国目光锐利地扫视著远方。 “树木越是茂盛的地方,有湖泊或者河流的机率就越大。咱们得找个好地方,待在湖泊旁边是最稳妥的,起码不缺吃的。” 许尚深以为然。 “没错,这林子里虽然能找到吃的,但哪有守著水边来得方便。” 演习进行到现在,大部分队伍都开始进入疲惫期。 尤其是那些实力稍弱,运气又差的队伍,恐怕连肚子都填不饱。 事实也正如王卫国所料。 后面的许多队伍,因为实力不济,频频遭到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队伍的“洗劫”。 被揍怕了,只能没日没夜地赶路,试图摆脱追击,反而歪打正著地追上了前面的梯队。 王卫国他们赶路时,就迎面撞上了一队。 那队人一个个鼻青脸肿,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警惕,看著老惨了。 一看到王卫国三人,他们立刻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摆出防御姿態。 王卫国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本不想节外生枝,但送上门的“补给”,不要白不要。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三人如同猛虎下山,直接冲了过去。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再次上演。这队人本就是惊弓之鸟,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哪里是王卫国他们三人的对手。 不到三分钟,战斗就结束了。 第459章 绝佳营地 王卫国从他们的背包里搜出了隨机物品,打开一看,竟然又是一小包盐。 “运气不错。” 王卫国笑了笑,本著人道主义精神,给对方留下了一半,然后取走了他们仅剩的三根彩棒中的一根。 看著那队人慾哭无泪的表情,王卫国拍了拍为首那人的肩膀,安慰道。 “兄弟,想开点。你们这状態,拿著彩棒也保不住,不如早点解脱,回去睡个安稳觉。” 那人嘴角抽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离被淘汰,也就一步之遥了。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一路向著林木最茂密的方向前进。 五天后,一片广阔的湖泊终於出现在他们眼前,湖面波光粼粼,水鸟嬉戏,充满了生机。 刚到湖边,他们的运气就好到爆棚,直接撞上了两只在岸边觅食的肥硕野鸭。 王卫国眼疾手快,两颗石子飞出,精准地命中野鸭的脑袋。 周华和许尚更是兴奋地在芦苇丛里发现了一个野鸭窝,里面足足有三十多个野鸭蛋。 “发了!这下彻底发了!” 许尚抱著一大捧野鸭蛋,笑得合不拢嘴。 王卫国看著这片资源丰富的湖泊,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咱们就在这里苟著,养精蓄锐。等別人斗得精疲力尽,咱们再出去狩猎。” “这个主意好!” 周华和许尚齐声赞同。 说干就干。王卫国再次爬上附近最高的树,仔细观察了一圈,最终选定了一片远离湖边,草木极为深邃茂密的地方作为营地。 这里既隱蔽,取水又方便。 三人来到选定的地方,开始动手整理杂草。 没想到,在清理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时,竟然发现后面隱藏著一个山洞。 山洞不大,黑漆漆的洞口透著一丝凉意。 三人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番,发现洞並不深,大概也就七八米的样子,但乾燥通风,容纳他们三个大男人绰绰有余。 “真是天助我也!” 周华兴奋地说道。 “这下都不用露天宿营了。” 王卫国抬头看了看天,说道。 “这两天风大云厚,看著很可能要下雨了。你们两个多弄点乾柴回来备著,我去处理一下周围。” “好嘞!” 周华和许尚立刻分头行动,去收集乾柴。 王卫国则在山洞附近搂来大量的乾草,点燃后烧成了一圈厚厚的草木灰,均匀地撒在山洞周围。 草木灰是天然的驱虫剂,能有效地防止蛇虫鼠蚁的侵扰。 没过多久,周华和许尚就拖著大捆大捆的乾柴回来了,一股脑地堆放在山洞最里面乾燥的地方。 盘点了一下物资,三人都感到无比的富足和安心。 他们现在有四十多斤风乾的肉乾,十多条鱼乾,还有刚刚收穫的两只肥野鸭和三十多个野鸭蛋,食物储备完全不愁。 傍晚时分,夕阳將湖面染成一片金黄。 山洞前,篝火升起,一口行军锅架在火上,里面燉著香气四溢的野鸭汤。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喝著鲜美的鸭汤,一边欣赏著壮丽的湖边落日,愜意得仿佛不是在参加残酷的演习,而是在度假。 “这日子,真是爽啊!没想到比赛也能这么舒服!” 许尚喝了一口热汤,满足地嘆了口气。 夜幕降临,天空中果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就变成了哗啦啦的大雨。 三人早已吃饱喝足,此刻正悠閒地躲在乾燥温暖的山洞里,看著洞外的雨幕,听著雨点敲打树叶的沙沙声。 周华往火堆里添了一根乾柴,笑著说道。 “这雨下得正是时候,咱们有山洞躲著,那些没找到避雨地方的人可要遭罪咯。” 王卫国靠在洞壁上,闭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这一场雨下来,又能淘汰掉不少人了。” 许尚嘿嘿一笑:“最好把他们浇得晕头转向,明天咱们出去,一抓一个准。” 大雨下得又急又猛,仿佛要將整个山林都彻底清洗一遍。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洞外的树叶上,匯成一片嘈杂却又令人心安的白噪音。 山洞里,篝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光映照在三人的脸上,驱散了夜的寒意和林中的湿气。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雨势却一点不小,一直下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渐渐停歇。 雨后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带著泥土和草木的芬芳,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树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总算是停了。” 周华伸了个懒腰,走到洞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只觉得浑身舒畅。 王卫国也站起身,目光投向远方。 雨后的丛林虽然生机勃勃,但也变得更加湿滑难行,对於那些没有找到合適避雨点的队伍来说,这一夜一天的煎熬,恐怕比饿肚子还要难受。 就在这时,一阵“嗡嗡嗡”的声响从远处的天际传来。 “直升机的声音!” 许尚耳朵一动,立刻警觉起来。 三人不约而同地走出山洞,抬头望去。 只见一架军绿色的直升机正盘旋在几公里外的一片山林上空,然后缓缓放下一根绳索,几名穿著军医制服的士兵顺著绳索速降了下去。 王卫国眼神一凝,沉声道:“这个时间点,直升机出动,肯定是有人撑不住了。” 周华摸了摸下巴,分析道。 “八成是昨晚那场大雨闹的。淋了一夜的雨,失温、生病,甚至受伤,都有可能。这演习可不是闹著玩的,真会出人命。” 许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闪烁著兴奋的光芒:“有人退赛,那他们的彩棒……” “走,过去看看!” 王卫国当机立断。 这送上门来的便宜,不捡白不捡,简直天打雷劈。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带上必要的装备,朝著直升机所在的方向快速前进。 雨后的山路泥泞湿滑,但对於他们这些常年在山林里摸爬滚打的侦察兵来说,並不算太大的阻碍。 他们脚下生风,身形矫健地在林间穿梭,避开一处处积水的洼地和湿滑的苔蘚。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终於赶到了事发地点。 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直升机已经降落,螺旋桨捲起的巨大风力吹得周围的树木哗哗作响。 第460章 退赛的彩棒 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两支队伍,其中一队人,王卫国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又是你们?真是阴魂不散!” 八十六团的领队看到王卫国三人,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语气里充满了鬱闷和不爽。 王卫国瞥了他们一眼,懒得搭理。 这帮傢伙上次被他们收拾得那么惨,现在看到他们,估计心里阴影面积不小。 另一队是三个陌生的面孔,看臂章是岗山团的。 王卫国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对这个团没什么印象,说明他们在之前的训练赛里成绩平平,属於那种没什么存在感的队伍。 此刻,三支队伍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动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空地中央。 一名军医正蹲在地上,紧急处理一个躺在简易担架上的士兵。 那士兵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右边的大腿上赫然插著一截断裂的树枝,深入肌肉,周围的裤子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场面看起来十分骇人。 “伤得很重啊。” 周华低声说道。 “看样子是滑倒了,被这玩意儿给捅穿了。” 王卫国点了点头,这么重的伤,別说继续比赛了,能保住这条腿就不错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都別愣著了,搭把手!” 一名军医抬头衝著他们喊道。 直升机上放下一个带滑轮的担架系统,就是为了方便在复杂地形运送伤员。眾人不再对峙,纷纷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地將受伤的士兵固定好。 “一、二、三,拉!” 隨著口號声,眾人合力拉动绳索,將担架缓缓吊上直升机。 忙活完这一切,直升机很快再次升空,带著伤员和退赛的队友们离开了。 螺旋桨的轰鸣声渐渐远去,林间空地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三支队伍,九个人,气氛也隨之变得微妙而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地上那个被遗留下来的背包上。 背包旁边,整齐地摆放著六根鲜艷的彩棒。 这六根彩棒,就是此刻的战利品,也是衝突的导火索。 岗山团的领队率先开口,他看起来比较精明,试图找一个和平的解决方案。 “各位兄弟,既然咱们都赶上了,见者有份。这六根彩棒,咱们三队平分,一队两根,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 王卫国还没开口,许尚就抢先一步,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们全要了。” 这话一出,八十六团和岗山团的人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们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岗山团的领队皱起了眉头。 八十六团的领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 “王卫国,別以为你们上次占了点便宜就天下无敌了。我们两队六个人,你们才三个,真动起手来,你们占不到任何便宜!” “没错!想独吞,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岗山团的人立刻响应,迅速与八十六团的人站到了一起,形成了联手之势。 看著对面抱团的六人,王卫国却笑了,那笑容里带著一丝不屑和洞察。 他环视了一圈对面的六个人,慢悠悠地开口:“联手?我看你们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他指了指八十六团那个领队的脸。 “瞧瞧你们一个个那狼狈样,眼眶都饿得发青了,嘴唇乾裂,脚步虚浮。昨晚那场大雨,不好受吧?別说动手了,你们现在还有力气站稳吗?” 王卫国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中了对方的痛处。 八十六团和岗山团的六个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確实如王卫国所说,昨晚的大雨让他们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找到个山坳躲雨,浑身还是湿透了。 又冷又饿,体力消耗极大,现在完全是靠著一股意志力在硬撑。 “那又如何?” 八十六团的领队咬著牙,强撑著说道。 “就算我们饿著肚子,六对三,收拾你们也绰绰有余!” “就是!少废话,要抢就凭本事来!” 话音未落,六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怒吼著主动发起了进攻。 他们很清楚,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必须速战速速决。 如果是全盛状態下的六名对手,王卫国他们三人確实要费一番手脚,甚至不一定能討到好处。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 这六人虽然气势汹汹,但出拳的力道和移动的速度明显打了折扣,完全是外强中乾。 “砰!” 王卫国侧身躲过一记直拳,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臂,一个乾净利落的过肩摔,直接將一名岗山团的士兵撂倒在地。 周华和许尚也毫不含糊,两人背靠背,配合默契,专门攻击对方的下盘。 饿著肚子的人,底盘最不稳。 一时间,林间空地上拳脚相加,闷哼声不断。 王卫国他们三人虽然也被揍得不轻,脸上、身上都挨了好几下,疼得齜牙咧嘴,但他们胜在体力充沛,精神饱满。 反观对面六人,打著打著就后继乏力,动作越来越慢,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十几分钟后,战斗结束。 八十六团和岗山团的六个人全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再也爬不起来了。 王卫国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走到那六根彩棒前,毫不客气地將它们全部收入囊中。 “还有你们的。” 王卫国走到八十六团的领队面前,伸出了手。 那领队眼中充满了不甘和屈辱,但形势比人强,他挣扎著从背包里掏出一根彩棒,递了过去。这是他们队仅剩的一根了。 王卫国接过彩棒,满意地点了点头。 加上这到手的几根,他们现在总共拥有二十四根彩棒了。 这个数量,在目前这个阶段,绝对是遥遥领先,排名非常靠前。 看著王卫国三人扬长而去的背影,八十六团的领队一拳砸在泥地里,愤愤地骂道。 “妈的,真是流年不利,怎么老是碰到这三个煞星!” “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队员有气无力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找吃的,恢復体力,不然下一场雨下来,我们就得跟刚才那小子一样,被抬出去了!” 另一边,满载而归的王卫国三人心情大好。 “二十四根了!哈哈,这次咱们肯定能拿个好名次!”许尚兴奋地说道。 周华也笑著说:“这都多亏了卫国你的策略,咱们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效果显著啊。” “这才刚开始。” 王卫国掂了掂手里的彩棒,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461章 合作 另一边,灰头土脸的八十六团和岗山团的人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他们好不容易恢復了点体力,清点了一下各自的“家当”,气氛顿时又凝重起来。 “我们队,就剩三根了。” 八十六团的领队脸色黑得像锅底。 岗山团的领队嘆了口气,同样是满脸的鬱闷:“我们也是,就剩三根。” 辛辛苦苦这么多天,冒著风雨,忍飢挨饿,以为能够拿两根彩棒,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甚至还不如解放前。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六个铁血汉子都有些泄气。 “妈的,真是倒了血霉了。” 一个队员忍不住低声咒骂。 “那三个傢伙简直就是蝗虫过境,什么都不留。”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八十六团的领队烦躁地摆了摆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他们现在不仅彩棒数量告急,食物和饮水也是大问题。 饿著肚子,別说抢彩棒了,连生存下去都困难。 沉默中,还是王卫国先开了口,他引导著其他两队人的目光,特別是看上去较精明的岗山团队领队,让他们把目光投向不远处一片波光粼粼的水域。 “那边有湖,食物和水都不缺。如果兄弟们不嫌弃,咱们可以联手。现在一队单打独斗太吃亏了,尤其是碰上那些老兵油子。” “他们进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手里彩棒绝对不少。咱们三队合起来,九个人,只要配合好,碰上一队两队老兵,咱们一起上,也肯定能啃下来。”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刚才被王卫国三人组轻鬆击溃,就是因为他们饿著肚子,体力不支。 如果能解决食物问题,恢復战斗力,人数的优势还是非常明显的。 “我同意。” 八十六团的领队点头。 “就这么办吧。” 两队跟王卫国三人一拍即合,相互搀扶著,朝著湖边的方向走去。 回到湖边,清澈的湖水映著蓝天白云,景色宜人,但对於飢肠轆轆的他们来说,这湖水就是救命的源泉。 帮著其他两队人各自找了块地方安营扎寨,彼此间保持著一个不算太远,既能相互照应又互不干扰的距离。 安顿下来后,新的问题又来了——怎么弄吃的? 湖里有鱼,可他们没工具。总不能直接跳下去抓,这湖看起来深不见底,贸然下水太危险了。 就在眾人一筹莫展之际,岗山团的领队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是十枚鋥亮的鱼鉤。 这是他们队进来时领到的隨机物品,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適的水源,也就没派上用场,没想到现在成了救命稻草。 八十六团的人眼睛都看直了,羡慕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兄弟,商量个事。” 八十六团的领队凑了过去,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们队的隨机物品——一小包盐。 “我们用盐,换你们三个鱼鉤,怎么样?” 在这野外,盐也是极其珍贵的物资。 岗山团的领队稍作思索便答应了。 他们人多,鱼鉤暂时够用,能换点盐来调味,改善一下伙食,也是笔划算的买卖。 交易达成,两队人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折了树枝做鱼竿,又找了些坚韧的藤蔓当鱼线,甚至从衣服上拆下线头绑鱼鉤。 没有鱼饵,他们就翻开潮湿的泥土,挖出蚯蚓来。 准备工作就绪,六个人排成一排坐在湖边,眼巴巴地盯著水面,那专注劲儿,比执行潜伏任务时还要认真。 也许是饿极了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没过多久,就有鱼上鉤了。 “上鉤了!上鉤了!” 隨著一声兴奋的呼喊,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被甩上了岸。 紧接著,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在湖边响起。 篝火很快升了起来,削尖的树枝穿著处理乾净的鱼,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在火焰里,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对於饿了好几天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鱼刚烤熟,眾人也顾不上烫,抓起来就往嘴里塞,那叫一个狼吞虎咽,仿佛要把前几天挨的饿全都补回来。 王卫国跟许尚、周华三人对视一眼,眼中意味不言而喻:简直是饿死鬼投胎! 吃饱喝足,体力迅速恢復,六个人的脸上终於重新焕发了神采,眼中也燃起了斗志。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一边钓鱼储备食物,一边警惕著四周的动静,等待著“猎物”的出现。 隔天上午,机会终於来了。 一队老兵溜达著出现在了湖边,看样子是想过来取水。 这队老兵神態还很轻鬆,显然没料到这里会有一个三队九人组成的“陷阱”。 “上!” 隨著王卫国一声低喝,八十六团和岗山团的六个人从藏身处一跃而出,瞬间就將三个老兵给围了起来。 那十个老兵也是经验丰富,临危不乱,迅速背靠背组成了防御阵型。 但当他们看清包围自己的是九个精神饱满、眼神凶悍的傢伙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为首的老兵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局势,很识趣地举起了双手,苦笑道。 “行了行了,別打了,我们认栽。” 他很清楚,这样人数差不多相当的局面,他们没有任何胜算,硬拼只会是自取其辱,还不如直接一点。 见对方如此上道,三队人也鬆了口气,他们也不想在非必要的情况下进行恶战,消耗体力。 规矩就是规矩,老兵战败,必须要等上半个小时復活,才能行动。 趁著这个时间,三队人马开始“开薅”。 “给你们,给你们。” 为首的老兵黑著脸,十分不情愿地从背包里掏出所有的彩棒,一把拍在地上。 一共九根,不多不少。 王卫国和其他两个领队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平分,一队三根。 加上这三根,八十六团和岗山团他们两队手里的彩棒数量都回到了六根。 分完战利品,那个老兵耸了耸鼻子,闻著空气中残留的烤鱼香味,忍不住问道。 “我说哥几个,你们这鱼是怎么弄上来的?我们也整点,这几天光啃乾粮,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八十六团的领队心情不错,大方地拿出鱼鉤递了过去:“自己钓。” 三个老兵也不客气,接过鱼鉤就开始忙活起来。 半小时的时间,他们也成功钓上了几条鱼,总算能开开荤了。 第462章 离开营地 吃饱喝足后,半小时的限制时间也到了。 为首的老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哪还有刚才的颓丧,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看著八十六团和岗山团的人,嘿嘿一笑,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宣战。 “你们等著,我们去喊人。” 说完,老兵扬长而去,背影里透著一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意味。 几个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就连王卫国的神色都慎重起来。 “娘的,好好的一个营地,这下待不下去了。” 八十六团的领队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石子。 知道了他们三队九人待在一起,老兵们肯定也要抱团,这三个人回去一喊,用不了多久,大部队肯定会杀过来。 到时候別说九个人,就是十九个人也得被人家包了饺子。 这临湖的宝地是不能要了。 两队人迅速收拾好东西,准备分头离开。 既然联盟的基础——共同对敌——已经不存在了,那他们之间也恢復了竞爭关係。 临走前,王卫国找到了岗山团的领队。 “兄弟,那鱼鉤,再匀我们三枚。” 王卫国的语气很平淡,但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却毫不掩饰。 岗山团的领队脸色一变,但看了看王卫国和他身后两个虎视眈眈的队友,最终还是忍气吞声地又拿出了三枚鱼鉤。 现在他们人数相当,真动起手来,谁也討不到好,没必要为了几个鱼鉤再起衝突。 “多谢了。” 王卫国接过鱼鉤,揣进怀里。 现在才过去二十来天,后面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要熬,这鱼鉤可是重要的生存物资,必须得有备无患。 告別了湖边营地,王卫国三人再次踏上了在林中穿梭的征程。 接连三天,他们都在赶路和寻找新的落脚点,一路上小心翼翼,避开了好几波小队,没有再发生衝突。 这天,当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时,前方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叫骂声。 三人立刻放轻脚步,悄悄摸了过去,躲在一处隱蔽的土坡后面观察情况。 只见前方的空地上,两拨人马正打得不可开交。 一方是一队老兵十个人。 而另一方,则是另外一支参赛队伍,看臂章是“大冈山队”三人。 三对十,战况异常惨烈。 大冈山队的三个人显然也是硬茬,面对三倍於己的敌人,非但没有溃败,反而打得有来有回。但毕竟人数劣势太大,他们虽然最终靠著一股狠劲和精妙的配合,將十个老兵全都打趴下了,但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三个人个个带伤,鼻青脸肿,其中一个甚至捂著胳膊,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们拄著膝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已然是强弩之末。 看著这一幕,王卫国眼中精光一闪,对周华和许尚使了个眼色。 三人从藏身的土坡后走了出来,不紧不慢地朝著战场中央走去。 “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林间响起,让刚刚结束战斗的大冈山队三人浑身一僵。 他们猛地抬起头,看到王卫国三人出现,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为首的那人扶著身边的树干,强撑著站直身体,警惕地盯著王卫国,声音沙哑地问道。 “你们要趁人之危?” 王卫国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摆了摆手,脚步却没有停下。 他径直走到那堆被打趴下的老兵身边。 “兄弟,误会了。” 王卫国回头看向大冈山队的三人,目光在他们身上的伤口处停留了片刻,语气诚恳地说道。 “我们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大冈山队的领队眉头紧锁,显然不信。 在这场残酷的淘汰赛里,人与人之间除了竞爭,很难有別的关係。 尤其是他们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谁见了不想上来分一杯羹? “那你们想干什么?” 他警惕地问道,手悄悄握紧了身旁一根粗树枝。 王卫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蹲下身,在那几个老兵身上摸索起来。 彩色的塑料棒被他从老兵们的口袋里、腰带里、甚至鞋子里掏了出来。 “不是。” 王卫国一边搜刮战利品,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大冈山队的人说道。 “刚看他们掏彩棒,很富裕啊,咱们联手薅他们一波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大冈山队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打生打死,拼尽全力才放倒这十个老兵,累得半死,还没来得及想战利品的事。 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是来抢他们的,而是来…… 邀请他们一起分赃的? 领队看著王卫国那嫻熟的动作,又看了看他身后同样开始在老兵身上翻找的周华和许尚,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不太好吧?” 他身边一个队员迟疑地说道,但眼睛却死死盯著王卫国手里的彩棒。 “有什么不好的?” 王卫国站起身,掂了掂手里的几根彩棒,笑道。 “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抢你们,我们现在人多了,欺负他们,抢他们,这叫天道好轮迴。” 这番歪理邪说,却意外地让大冈山队的领队心动了。 他们拼死拼活才贏了,凭什么战利品要拱手让人? 可要是对方硬抢,他们现在这状態也確实拦不住。 王卫国的提议,无疑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这个可以有。” 大冈山队的领队当机立断,立马同意了。 於是,场上的局势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刚刚还殊死搏斗的两方,其中一方躺在地上哼哼,另一方则被新来的第三方邀请,六个人一起围著那十个老兵,开始了一场光明正大的“搜刮”。 有几个老兵被打得迷迷糊糊,刚缓过神来,就看到几张陌生的脸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顿时怒了。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一个老兵挣扎著想坐起来。 许尚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又按了回去,嘿嘿一笑:“別动,打劫!” 半个小时后,地上哀嚎的老兵们终於忍无可忍,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选择了奋起反抗。 然而,他们的反抗在以逸待劳的王卫国三人和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大冈山队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第463章 激烈陡增 一阵鸡飞狗跳的拳打脚踢之后,老兵们再次被揍得鼻青脸肿,彻底没了脾气。 “给你们!” 为首的老兵黑著一张脸,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彩棒,不甘心地扔在地上。 王卫国毫不客气地捡起来数了数,眼睛一亮。 这帮老兵果然是“大户”,搜出来的加上他们主动交出来的,足有十六根之多。 按照约定,两队平分,一队分了八根。 王卫国將属於他们的八根彩棒收好,心情大好。 加上之前剩下的,他们现在手里已经有三十六根彩棒了,算得上是小有积蓄,安全感大增。 这次的合作愉快而短暂,分完赃,两队人马也没过多交流,只是互相点了点头,便各自散去,消失在丛林深处。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王卫国所预料的那样,整个丛林里的氛围变得越来越紧张。 弱队被老兵们追著抢,而像他们这样的强队,则反过来抢老兵。 这形成了一个奇特的食物链,老兵们成了中间商,负责財富的转移。 但隨著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队伍被淘汰出局,剩下的都是些硬骨头。 老兵们的目標越来越少,他们开始集结更大规模的队伍,对那些倖存的强队进行围追堵截。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隔天,王卫国他们就在一片溪流边取水时,被一队老兵给围了。 对方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 双方在林中大打出手,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 王卫国三人凭藉著精妙的配合和过人的实力,最终还是將这队老兵尽数放倒。 但贏得並不轻鬆,三个人身上都掛了彩,个个鼻青脸肿,体力消耗巨大。 他们拿了彩棒,顾不上休息,拖著疲惫的身体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傍晚时分,三人找了个隱蔽的山洞,刚生起火,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喘口气,洞外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王卫国心中一紧,悄悄探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来的又是老兵,而且还是前几天被他们薅过羊毛的那一队,看样子是喊了帮手,人数比上次还多。 “跑。” 王卫国当机立断,对著周华和许尚低喝一声。 三人立刻从山洞的另一处出口钻了出去,转身就跑。 开玩笑,他们现在浑身酸痛,体力还没恢復,再打一场硬仗,就算能贏也得脱层皮。 更重要的是,连续的战斗和受伤,很容易导致身体出现无法挽回的严重伤害,一旦伤势过重,就可能被强制退赛,那就太惨了。 “在那边!別让他们跑了!” 后面的老兵们显然是憋著一股復仇的怒火,发现了他们的踪跡后,立刻死追不放。 夜色下的丛林追逐战异常惊险,王卫国三人仗著对地形的熟悉和更强的耐力,在林间穿梭。 树影、灌木、溪流,都成了他们的掩护。 老兵们在后面穷追不捨,叫骂声和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这场追逐持续了足足一个小时,直到王卫国他们彻底將老兵们甩掉,三人才瘫倒在一片草丛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娘的,越来越激烈了。” 许尚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骂骂咧咧地说道。 王卫国靠在一棵树上,感受著肺部火辣辣的疼痛,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现在的情况是,基本每天都能碰上老兵,硬碰硬太不划算,很多时候只能像今晚这样,选择悄悄退走,绕道而行。 然而,麻烦不仅仅来自於老兵。 这天,他们正在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沼泽地带时,侧方的密林中突然响起了枪声! “砰!” 一颗彩弹精准地打在了周华的后背上,炸开一团醒目的红色。 “有埋伏!” 王卫国厉声喝道,三人立刻就地翻滚,寻找掩体。 枪声是从一个土丘后传来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的喊话声就响了起来。 “別动!把彩棒交出来!我们只要一根!” 王卫国眯著眼看去,只见土丘后面探出三个人影,看臂章是另一支参赛队。 他们手中都拿著彩弹枪,脸上带著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兄弟,没必要这样吧?” 王卫国沉声说道。 “少废话!我们只剩最后一根彩棒了!再不补充,就要被淘汰了!给我们一根,我们就放你们走!” 对方的语气里充满了决绝。 王卫国心里一沉,他知道,最危险的不是那些人多势眾的老兵,而是这种彩棒见底,被逼到绝境的队伍。 他们已经彻底疯狂,为了能继续留下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权衡利弊之后,王卫国从怀里掏出一根彩棒,用力扔了过去。 “给你们,我们走。” 对方捡起彩棒,確认无误后,果然没有再为难他们,迅速消失在了丛林里。 “妈的,真憋屈。” 许尚吐了口唾沫。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这只是个开始。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仿佛捅了马蜂窝,接连遇到了好几起类似的偷袭。 都是些濒临淘汰的队伍,他们躲在暗处,用最后的疯狂进行赌博式的抢劫。 王卫国他们虽然实力强劲,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只能选择破財消灾。 短短几天,他们又吐出去了三根彩棒。 “卫国,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周华皱著眉说道。 “是啊。” 王卫国看著手里仅剩不多的彩棒,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得换个思路了。” 许尚和周华都看向他,等著他的下文。 这几天被那些濒临淘汰的队伍搞得焦头烂额,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却又无处发泄。 明知道对方是亡命之徒,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可这么一直被动挨打,实在太憋屈了。 “咱们现在的位置,太靠近中心区域了,也太显眼。” 王卫国摊开简易地图,指了指他们大致的方位。 “越往后,竞爭越激烈,所有队伍都会下意识地往资源丰富的中心地带挤。人一多,像我们这样彩棒富裕的队伍,就成了所有人的目標。老兵想找我们练手,快淘汰的队伍想抢我们续命。” 第464章 反其道而行之 “那你的意思是?” 周华问道。 “反其道而行。” 王卫国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弧线,指向了他们最初登陆时经过的一片湖区。 “还记得那片湖吗?地形复杂,食物来源也相对单一,不適合大规模队伍驻扎。现在比赛进行到这个阶段,大部分队伍都离开了那里,往中心区域移动。那里现在,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许尚一拍大腿。 “我懂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对,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反而最安全!咱们回去苟著!” “对,苟一段时间。” 王卫国点头,眼神里透著一丝精明。 “现在是淘汰高峰期,很多队伍的彩棒都快耗尽了,他们就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我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他们硬碰硬,先避开风头。” “等这阵风过去,能留下来的队伍,要么是实力强横的老兵,要么就是像我们一样懂得保存实力的。到那时,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 “行,就这么办!” 周华和许尚都没有异议。连续几天的奔波和偷袭,让他们身心俱疲,確实需要一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 三人计议已定,不再停留,趁著夜色,开始朝著记忆中湖泊的方向悄然行进。 他们选择的路线极为偏僻,儘量避开所有可能存在埋伏的要道,虽然绕了远路,但胜在安全。 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他们终於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湖区附近。 正如王卫国所料,这里果然安静了许多,几乎看不到人活动的踪跡。 然而,就在他们找了个地方准备休息时,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支队伍。 不远处的几棵大树下,三个人影颓然地坐著,一个个鼻青脸肿,身上的迷彩服也破了好几个口子,看起来惨不忍睹。 王卫国三人立刻警惕起来,放轻脚步,悄悄靠近。待看清对方臂章上的標誌时,许尚惊讶地低呼了一声。 “是北大荒队的。” 王卫国也没想到,北大荒队他们实力不差,可居然会落到这般田地。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对方也警觉地抬起头,看到是王卫国他们,眼中的警惕化为了苦涩和落寞。 “是你们啊……” 北大荒队的队长嘆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没有敌意。 王卫国三人走了过去,看著他们狼狈的模样,问道:“你们这是……遇到老兵了?” “唉,別提了。” 那队长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身上已经熄灭的信號器。 “碰上硬茬子了,被人家一锅端,彩棒全抢光了,人也被打成这样。我们被淘汰了,准备等天亮就捏碎信號器离场。你们……你们自己小心吧,加油。”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甘和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这场高强度的对抗,对每个人的身心都是巨大的考验。 看著他们落寞的样子,王卫国三人心中也是一阵唏嘘,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王卫国的耳朵突然一动,脸色骤变。 “快走!”他低喝一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周华和许尚也是反应极快,根本不问为什么,转身就跟著王卫国朝著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瞬间,十几道矫健的身影从林子的另一侧冲了出来,赫然又是一队老兵! “妈的,真是阴魂不散!” 许尚一边跑一边骂。 这帮老兵就像闻著血腥味的鯊鱼,无处不在。 三人撒开丫子,玩命地在林间穿梭,身后的追击声和呼喝声紧追不捨,被追得苦不堪言。 “这边!” 王卫国低吼著,带头拐向一个方向。 刚衝出一片灌木丛,迎面就撞上另一队人马,同样是三个人,同样在亡命飞奔,看样子也是在被追杀。 两队人马差点撞在一起,定睛一看,对方臂章上是大冈山队的標誌。 “对面什么情况?” 王卫国衝著对方领头的人喊道。 “我们是九十八团的!” 大冈山队的队长张青也认出了王卫国他们,急声回应。 根本来不及多说,两队人马极有默契地瞬间错身,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继续逃命,生怕后面的两队老兵匯合到一起,那他们就真没活路了。 王卫国他们一路狂奔,地形越来越崎嶇。 前方出现了一处极为陡峭的山坡,几乎是呈七十度的斜角,上面布满了碎石和浮土。 “没路了!” 周华急道。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老兵们粗重的喘息声。 “滑下去!” 王卫国当机立断,一屁股坐到背包上,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就像坐滑梯一样,顺著陡坡飞速向下滑去。 碎石和泥土隨著他的动作簌簌落下,捲起一阵烟尘。 周华和许尚见状,也毫不犹豫地坐著背包,跟著王卫国滑了下去。 这陡坡虽然危险,但也是摆脱追兵的唯一机会。 滑行的过程惊险万分,三人只能尽力控制著身体的平衡,避免撞上凸起的岩石和树根。 衣服被磨破,皮肤上也被划出了一道道血痕,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滑到了坡底。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追来的老兵们在坡顶停下了脚步,骂骂咧咧地看著下面,显然是不愿意冒著受伤的风险从这么陡的地方追下来。 確认安全后,三人才彻底瘫软在地,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涌上心头。 这一夜的折腾,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体力。 他们找了个隱蔽的角落,背靠著山壁,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是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的。 王卫国警惕地睁开眼,就看到几个人影连滚带爬地从昨晚那个陡坡上滑了下来,姿势比他们还要狼狈。 定睛一看,居然是昨天遇到的大冈山队。 张青他们三人摔得七荤八素,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看到王卫国三人,脸上满是苦涩的惊讶。 “你们也在这?” 张青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揉著摔疼的屁股。 “看来你们也享受了一晚上的特殊服务。” 许尚调侃道。 “別提了,那帮孙子跟疯狗一样。” 张青骂了一句,隨即一脸疲惫地说道。 “不行了,跑不动了,得找个地方歇歇。” 第465章 被老兵抱团围剿 王卫国看著坡顶的方向,又看了看同样精疲力竭的张青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站起身,对张青说道:“给我们一根彩棒。我们帮你们守著上面,他们肯定不敢轻易下来。” 张青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王卫国的意思。 他们现在累得连站起来都费劲,別说警戒了,隨便来个人都能把他们收拾了。 王卫国他们虽然也累,但明显状態比他们好一些。 用一根彩棒,换取宝贵的、绝对安全的休息时间,这笔买卖不亏。 “好。” 张青很乾脆,从怀里掏出一根彩棒扔了过来。 交易达成,王卫国三人立刻打起精神,轮流在坡下警戒,而大冈山队的三人则抓紧时间休息恢復体力。 过了几个小时,张青他们缓过来了,他走到王卫国身边,神色凝重地说道。 “兄弟,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昨天打听到了,八十五团的和九十八团两个队伍好像联手了。我们再这么各自为战,迟早要被老兵一个个吃掉。咱们联手吧。” 王卫国看向周华和许尚,两人都微微点头。 张青说的是事实,老兵们也开始抱团,人数从十个上升到至少十五,甚至二十。 他们如果再单打独斗,差距只会被越拉越大。 现在必须儘可能保留住足够多的彩棒,才能在后面的对抗中扛得住消耗。 “好。” 王卫国果断答应。 就在这时,坡顶上方又传来了一阵骚动。 “妈的,又来了!” 许尚低骂一声。 只见坡顶上人影绰绰,黑压压的一片,看样子人数不少,至少有二十个。 他们似乎是铁了心要下来,一个个开始小心翼翼地顺著陡坡往下滑。 “拼了!” 王卫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六个人迅速在坡底散开,摆好了迎击的架势。 他们占据了地利,老兵们滑下来的时候身形不稳,正是他们最好的攻击机会。 “砰!” 第一个滑下来的老兵还没站稳,就被许尚和张青的一个队员合力扑倒在地。 两人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拳头和膝盖照著他身上没有防护的软肋就是一顿猛捶,瞬间就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紧接著,第二个,第三个…… 六人如同下山的猛虎,趁著老兵们立足未稳,接连扑倒了六个人,下手又快又狠。 剩下的十四个老兵终於站稳了脚跟,怒吼著与他们战成一团。 这是一场惨烈的混战。 六对十四,人数上处於绝对劣势,但王卫国他们凭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劲,硬生生地扛住了对方的攻势。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名老兵被击倒时,王卫国六人也全都力竭地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身上到处都是伤。 惨胜。 缓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挣扎著爬起来,从这队老兵身上搜刮战利品。 “两个队,一人缴获一根彩棒。” 王卫国声音沙哑地说道。 张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队人疲惫地分开了战利品,互相搀扶著,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里守不了,等这二十个老兵恢復过来,他们六个残兵对上二十个怒火中烧的壮汉,压力太大了。 “接下来去哪?” 张青问道。 “先找个地方处理伤口,然后……” 王卫国看著远方,眼神坚定。 “不能再被动了,我们也该主动出击了。” 两队联手,安全感確实提升了不少。 经过那场惨烈的混战,六个人之间无形中多了一层过命的交情,配合也愈发默契。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东躲西藏,而是开始主动寻找落单的小队,无论是其他参赛队伍还是老兵队伍,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果断出击。 凭藉著王卫国精准的判断、许尚和周华的强悍实力,再加上张青小队的默契配合,这支六人小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像一把尖刀,在广袤的山林中撕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战果是显著的,王卫国他们手中的彩棒数量很快就累积到了五十根,而张青他们那边,看他那日渐轻鬆的神色,想来收穫也绝对不菲。 这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六人穿行在一片相对平缓的林地里,前方隱约传来水声。 走了没多久,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出现在眼前。 湖水清澈,岸边的青草地上零星开著些野,是个难得的清净所在。 然而,这份寧静很快被打破。他们刚走到湖泊附近,就看到几个人影从湖对岸的树林里踉踉蹌蹌地跑了出来,身后似乎还有追兵。 那几人看到王卫国他们,先是一惊,隨即看清他们身上同样狼狈的痕跡,脸上露出几分同病相怜的苦涩。 “是岗山团的。” 张青低声说道,他显然认识对方。 岗山团的人跑到近前,为首的一个青年看到他们,喘著粗气摆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隨即苦笑道。 “我们淘汰了,奉劝你们別去那边,那边……那边一堆老兵,至少三个队三十人,正联手清场呢。” 说完,他便带著自己的队员,颓然地朝著演习区域外走去,背影满是萧索和不甘。 王卫国和张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三个老兵队联手,那至少是三十人以上的规模,硬碰硬无异於以卵击石。 “妈的,这些老兵真是不给活路啊。” 许尚啐了一口。 “好好的一个湖,连口水都喝不安生。” “走吧,换个地方。” 王卫国当机立断。 他们只能无奈地放弃这片风景宜人的湖泊,转身向其他方向转移。 可接下来的路程,却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处可逃。 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似乎都能碰到老兵们拉起的封锁线,或者撞上正在联合清扫的队伍。 整个演习区域的核心地带,仿佛已经成了老兵们的狩猎场,参赛队伍就像被驱赶的猎物,生存空间被一再压缩。 “娘的,就感觉到处都是老兵,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张青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也得亏他们之前储存的物资足够多,肉乾、鱼乾还有压缩饼乾都还有不少。 现在被各路老兵追著跑,连生火打猎的时间都没有,只能靠著存货勉强度日。 又一次惊险地甩掉一队老兵的追击后,六人躲在一处隱蔽的灌木丛里,大口喘著气。 “这么下去不行,咱们迟早要被耗死。” 周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提议道。 “要不咱们跑外围去?核心区老兵太多了,都往里挤,感觉现在外围可能还安全点。” 这个提议让眾人眼前一亮。 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之亦然。 现在所有人都想往核心区钻,爭夺最后的胜利,外围区域反而可能成了被忽略的真空地带。 “行,反正也没地方去了,就去外围看看。” 王卫国赞同了这个想法。 第466章 无处可逃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能想到这个道理的,远不止他们六个。 当他们辛辛苦苦跑到演习区域的外围时,才发现这里的混乱程度比核心区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多被挤压出来的参赛队和一些实力稍弱的老兵队都聚集在这里,互相之间打得不可开交。 他们六人刚一露头,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瞬间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左右两侧的林子里就同时衝出了两支老兵队,直接对他们形成了合围之势。 “突围!” 王卫国暴喝一声。 六人瞬间组成一个尖锥阵型,由王卫国和许尚顶在最前面,硬生生地朝著包围圈最薄弱的一环冲了过去。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遭遇战后,他们虽然成功撕开了一道口子突围出去,但每个人都掛了彩,体力消耗巨大。 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前方又出现了一队人,直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一次,他们没那么好运了。 这队老兵人数足有十几个,而且看样子是以逸待劳,精神饱满。 “哟,这不是喜欢打劫的兵王吗?” 为首的老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里满是戏謔和兴奋。 “兄弟们,揍兵王的机会可不多得啊!” “上!” 一声令下,三十个老兵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 面对数倍於己、体力充沛的敌人,刚刚经歷了一场突围战的王卫国六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被淹没在人潮中,拳头、膝盖、手肘如同雨点般落在身上。 儘管他们拼死反抗,但最终还是一个个被揍趴在地,浑身剧痛,狼狈不堪。 “行了,差不多得了。” 为首的老兵挥了挥手,手下们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他走到王卫国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 “兵王同志,按照规矩,一个队交一根彩棒,没意见吧?” 王卫国咬著牙,从怀里摸出一根彩棒扔了过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看 】 张青也挣扎著,让队员交出了一根。 老兵们心满意足地收下战利品,吹著口哨扬长而去。 空旷的林地里,只剩下六个惨兮兮的身影。 他们互相搀扶著,靠坐在一棵大树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剧痛和屈辱中缓过神来。 太残酷了。 连他们这样实力强劲的组合都顶不住,更何况其他那些普通的参赛队伍。 “娘的,下手真够黑的。” 许尚摸著自己乌青的眼角,疼得齜牙咧嘴。 “咳咳……这帮孙子,別让老子再碰上。” 张青的一个队员咳了两声,牵动了肋下的伤口,疼得脸都白了。 六人撑著酸痛的身体站起来,一个个都像是刚从泥水里捞出来,遍体鳞伤。 现在他们最需要的不是战斗,而是休养。 王卫国抬头看了看天,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又聚拢起了厚厚的云层,空气变得有些沉闷。“天上云又多了起来,估计又要下雨了,咱们得找个地方避雨,走吧。” 他带头往前面走,其他人瘸著腿,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或许是霉运到了头,这一次,幸运女神终於眷顾了他们。 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他们真的找到了一个山洞。 洞口的土壤很新,明显是被人挖过不久的,想来是之前某个队伍为了躲避下午的阵雨临时挖出来的避难所,现在正好便宜了他们。 夜色降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很快就连成了线。 山洞外风雨交加,山洞內却温暖而乾燥。 “老兵也得避雨啊,终於能歇歇了。” 周华靠在洞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青他们没有锅,但最开始隨机获得了一罐猪油,这可是个宝贝。 “整上整上!” 许尚兴奋地搓著手,將王卫国他们的小锅架了起来。 各种肉乾、鱼乾被撕成小块,还有沿途採摘的一些可以食用的野菜,一股脑地丟进锅里。 猪油在火苗的舔舐下融化,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和油脂香气很快就瀰漫了整个山洞。 锅里的汤水咕嘟咕嘟地冒著热气,六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身上的伤痛仿佛都被这温暖的食物香气驱散了不少。 终於能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顿热乎的了。 王卫国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杂烩汤,对张青说道:“你们还剩多少彩棒?” 张青闻言,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彩棒数了数,又问了问自己的两个队员,最后有些丧气地说道。 “就剩四十多根了,刚被抢了一根。你们呢?” 王卫国也清点了一下,道:“我们应该差不多。” “不少了。” 许尚喝了一口热汤,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身上的酸痛都减轻了不少。 “要是能一直保持到最后,前三名妥妥的。” “想得美。” 周华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现在才过去一个月多一点,剩下的队伍越来越少,咱们的目標会越来越大。那些老兵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会像狼群一样,把我们这些落单的队伍一个个揪出来。” 这话说得眾人心里一沉。 確实,隨著比赛的进行,普通的参赛队伍不断被淘汰,老兵们能搜寻的范围就小了,目標也更集中。 像他们这样拥有大量彩棒的队伍,无疑是老兵们眼中的“肥羊”。 锅里的汤很快见了底,连带著肉乾、鱼乾和野菜被六人风捲残云般一扫而空。 每个人都吃得肚子溜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靠在温暖乾燥的洞壁上,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啊,这才是活著,感觉又活过来了。” 许尚摸著自己滚圆的肚皮,一脸陶醉。 一口热乎的肉汤下肚,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寒意,六人都一脸满足。 这段时间被追得没命跑,天天啃乾巴巴的肉乾,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胃里更是火烧火燎的。这顿热汤,不亚於山珍海味。 满满一大锅,连汤都喝得乾乾净净,一个个肚子溜圆,靠著洞壁就不想动。 洞外是哗哗的雨声,风声呼啸,洞內却是温暖安逸,火光摇曳,映著六张疲惫而满足的脸。 第467章 下雨暂歇 “才过去一个月出头便如此激烈,还有一个多月,不知道我们熬不熬得住。” 张青嘆了口气,眼神里带著一丝迷茫和忧虑。 他现在心里都没底。 不停有队伍被淘汰,剩下的队伍越少,他们这些“倖存者”面临老兵围追堵截的压力就越大。 今天只是三十多个老兵,他们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后面他们可能面临的就是七八十个老兵的围追堵截,那將是怎样一副绝望的场景? 打不过,跑不了,辛辛苦苦积攒的彩棒不停被抽走,直到被彻底淘汰。 “咱们现在身上的彩棒不少,最重要的是保住彩棒,还是得找地方躲起来。” 王卫国沉声提议。 他很清楚,硬碰硬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比赛后期,老兵们的联动会更加紧密,情报共享,协同作战,王卫国这些参赛队伍在他们面前就像是透明的。 后面越来越残酷,反正前世他参加的那一届,到最后比赛结束时,获得第一名的队伍也就保住了三十多根彩棒。 现在他们两队加起来有八十多根,只要能苟住,別说前三,就是包揽第一第二名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想苟住也难啊。 那些老兵退伍前都是各个部队的侦察好手、丛林作战专家,並且开赛前肯定就对大冈山的地形情况了如指掌,甚至专门训练了针对性的侦查和反侦察能力。 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藏一个多月,谈何容易。 六人商量了好一会儿,也没商量出个万全之策。 太疲惫了,身体上的伤痛和精神上的紧绷感,在吃饱喝足之后如同潮水般涌来。 伴隨著洞外有节奏的雨声,眾人眼皮越来越沉,渐渐地都睡著了。 王卫国是最后一个睡著的。 他往火堆里添了几根乾柴,確保火焰能持续燃烧,驱赶野兽和寒气。 虽然他有前世参赛的经验,但他也明白,全军大比武的生存赛,没有捷径可走,拼的就是硬实力、耐力和一点点运气。 前世的经验能让他少走一些弯路,却无法让他凭空变强到能对抗几十上百个精锐老兵。 这一觉,是他们进入大冈山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大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仿佛要將整个山林都清洗一遍。 而这三天,也成了王卫国他们最宝贵的休整期。 六人就在这个临时避难所里养精蓄锐,处理伤口,恢復体力。 三天后,雨过天晴,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林间,空气中瀰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休息了三天,六人满血復活,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精神面貌焕然一新,鼓足了劲准备继续熬下去。 “走吧,不能再待下去了。” 王卫国走出山洞,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同一个地方待久了,容易暴露。” “没错,老兵们也该出来活动了。” 张青点头赞同,將装备重新整理好背在身上。 他们小心翼翼地处理掉在山洞里生活过的痕跡,然后辨认了一下方向,朝著更深的山林进发。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变得更加谨慎。白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寻找隱蔽的藏身之所,只有在清晨和黄昏,才会出来寻找食物和水源。 他们就像是山林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移动,儘可能地避免与任何队伍发生接触。 时间一天天过去,山林里的气氛也越发紧张。 他们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声和搏斗声,也曾远远地看到过几支老兵队伍拉网式地搜索前进。 每一次,他们都屏住呼吸,將自己完美地融入到环境中,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直到危险远去。 这天傍晚,王卫国和许尚外出侦查,寻找新的宿营地。 两人匍匐在一处山脊的灌木丛后,用望远镜观察著下方的一片河谷。 “卫国,你看那边。” 许尚压低声音,用手指了指河谷下游的方向。 王卫国调整望远镜,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河对岸的密林边缘,有几缕微不可察的炊烟正裊裊升起。 “有人。” 王卫国皱起了眉头。 “看样子是参赛的队伍,老兵不会这么不小心。” 许尚分析道。 “胆子够大的,居然敢生火。” 王卫国没有说话,继续观察著。 比赛进行到现在,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生火的,要么是愣头青,要么就是有所依仗。 他心里隱隱有种不安的感觉。 “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许尚有些意动。 “说不定能打个秋风,再弄几根彩棒。” 王卫国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对劲,这像个圈套。” “圈套?” 许尚一愣。 “你想想,这么明显的炊烟,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我在这里』吗?这片区域我们之前侦查过,是老兵们重点巡逻的区域之一。他们这么做,太反常了。” 正说著,王卫国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在炊烟升起的营地周围,更远处的几处制高点上,有几道人影一闪而过,动作极为专业,显然是在布置包围圈。 “是老兵!他们在钓鱼!” 王卫国立刻拉著许尚压低身体,藏得更深了。 许尚也反应了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我靠,这帮孙子真阴险!用一个参赛队当诱饵,吸引其他队伍过去,然后一网打尽?” 王卫国凝重地点了点头。 “恐怕是这样。那个生火的队伍,很可能已经被他们控制了,或者……是被迫合作的。” “那咱们赶紧撤吧,离这儿远点。” 许尚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急。” 王卫国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看看再说。” 许尚立刻明白了王卫国的意思。 富贵险中求,危险的另一面,往往也伴隨著机遇。 这帮老兵想用新兵当诱饵钓鱼,那他们这些藏在暗处的“渔夫”,未必不能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两人耐著性子,如同两块融入了环境的岩石,一动不动地潜伏在灌木丛后。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山谷里的光线变得昏黄。 那几缕炊烟依旧顽强地升腾著,仿佛在向整个山林宣告自己的存在,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鱼”上鉤了。 一队同样是参赛的队伍,被那炊烟吸引,小心翼翼地从下游摸了过来。 他们显然也有些警惕,行动间不断观察四周。 就在他们靠近那片营地不到五十米的时候,埋伏在四周制高点的老兵们动手了。 没有枪声,只有十道黑影如同猎豹般从林中窜出,动作迅猛而致命。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搏斗之后,那支新兵队伍几乎没做出什么像样的反抗,就被悉数放倒,身上的彩棒也被尽数收缴。 “嘖嘖,真狠。” 许尚看得直咋舌。 “这帮老兵下手可真黑,一点都不留情面。” 王卫国看到,那些老兵在得手后,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重新布置好埋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个作为诱饵的营地,依旧炊烟裊裊,安静得像一个温柔的陷阱。 “他们还想钓第二条鱼。” 王卫国断定道。 “那咱们就继续等著?” 许尚问道。 “等。” 王卫国惜字如金。 他知道,老兵们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他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第468章 再拼一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幕彻底降临,山林间变得漆黑一片。 只有那堆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像一只勾魂的眼睛。 也许是之前的动静嚇跑了附近的队伍,又或许是其他队伍足够谨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再也没有人靠近这片死亡陷阱。 终於,埋伏的老兵们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王卫国隱约看到几个人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机会来了。” 王卫国压低声音,“准备动手。” 许尚精神一振,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 老兵们显然也累了,收拾东西的动作虽然依旧警惕,但比起之前,终究是鬆懈了几分。 他们將作为诱饵的那支淘汰的参赛队伍押著,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走出包围圈,队形略显集中的那一刻,王卫国和许尚动了。 两人並没有直接衝上去,而是摸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石块,朝著老兵们相反的方向,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嗖!嗖!” 石块划破夜空,砸在远处的树干和草丛里,发出一连串“噼啪”的声响。 “什么人!” 老兵们瞬间被惊动,几乎是本能地將枪口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过去。 就是现在! 王卫国和许尚如两只狸猫,悄无声息地从另一侧的阴影中扑出,目標直指队伍最后方的两名老兵。 等那两名老兵察觉到身后的劲风时,已经晚了。 王卫国一记乾净利落的手刀砍在其中一人的后颈,另一边的许尚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放倒了另一个。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得手之后,两人没有丝毫贪恋,捡起那两个老兵掉落的彩棒,看也不看那些被俘的新兵,转身就钻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敌袭!有小兔崽子偷袭!” 前面的老兵终於反应过来,怒吼声响彻山谷。 枪声也隨之响起,但王卫国和许尚早已消失在他们无法触及的黑暗里。 两人一路狂奔,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才找了个隱蔽的石缝停下来喘口气。 “刺激!真他娘的刺激!” 许尚靠在石头上,大口喘著气,脸上却满是兴奋。 “卫国,你这招声东击西玩得真溜!” 王卫国笑了笑,將到手的几根彩棒收好:“走吧,先回去跟他们会合,这里不能待了。” 两人借著微弱的星光,辨认著方向,悄然返回了临时营地。 张青他们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看到两人平安回来,才鬆了口气。 听完王卫国的讲述,眾人都有些后怕,同时也感到一阵快意。 “这帮老兵,活该他们吃瘪!” “不过这么一来,他们肯定会加强戒备,咱们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张青冷静地分析道。 王卫国点点头。 “没错,所以我们必须马上转移。而且,我有个感觉,接下来老兵们的搜索会越来越疯狂,我们的食物也快见底了。” 这番话让眾人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又沉重了下去。 没错,他们带进来的乾粮,经过这么多天的消耗,已经所剩无几。 之前还能偶尔打到一些野兔山鸡,但隨著人在山里的活动越来越多,动物们仿佛都躲了起来,连个影子都很难见到。 食物,成了比老兵更严峻的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印证了王卫国的猜想。 老兵们的搜索密度和强度陡然提升,拉网式的搜索队几乎遍布了整个山林。 王卫国他们六人只能像被猎犬追赶的兔子,不停地奔跑,转移,躲藏。 白天躲,晚上跑,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侵蚀著每个人的身体和意志。 他们身上的伤口,旧的还没好利索,新的又添了上来,每个人都掛著彩,鼻青脸肿的样子看上去狼狈不堪。 运气好的时候,一天只跟老兵遭遇一次,打一场就跑。 运气不好的时候,刚摆脱一队,转头又撞上另一队,一天打上好几场都是家常便饭。 单挑一支十人队,他们六个配合默契,还能稳稳拿下。 遇到两支队伍,就是一场惨胜,人人带伤。 要是倒霉地被三支以上的队伍包围,那就只有一个结果——被按在地上摩擦一顿,然后拼死突围。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一次突围后,一个队员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气,脸色苍白。 所有人都累到了极致,身体像是被灌了铅,每动一下都异常艰难。 更要命的是,他们已经断粮一天了。 飢饿感如同火焰,在每个人的胃里燃烧,榨乾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王卫国靠在一棵树上,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目光扫过眾人疲惫不堪的脸庞。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现在咱们合在一起目標太大了,太容易被围了。” 王卫国声音沙哑地开口。 “只能分开走了,这样目標小,能喘口气,也更容易找到食物。” 张青沉默了片刻,也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继续待在一起,即使是六个人,也迟早会被老兵们耗死。 简单的商议后,两队分开了。 “保重!”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沉甸甸的眼神交匯。 两支小队,朝著不同的方向,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跑,不停地跑。躲,不停地躲。 疲惫,极致的疲惫。 又过了两天,王卫国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他和许尚、周华躲在一个被藤蔓覆盖的浅坑里,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卫国……饿死了……有没有东西来点填肚子。” 许尚有气无力地说道,眼睛里都冒著绿光。 周华连说话都不想说了,一是累的,二是饿的。 “最后一点肉乾了。” 王卫国掏出食物分给二人后,又从背包里摸出他们所有的彩棒,数了数。 “现在我们手里有六十根彩棒,不少了。” 他的声音乾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许尚的目光並未落在那些彩棒上,他现在对它们丝毫提不起兴趣。 对於现在飢肠轆轆的他来说,这些东西不能吃,再多又有什么用?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住这些彩棒,同时获取食物。”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山里的猎物是找不到了,但有一个地方,肯定有吃的。” “哪里?” 许尚的眼睛亮了一丝。 “那个湖泊。” 王卫国想起了他们之前扎营过的那个大湖。 “只要有水,就一定有鱼。最好获取的食物就是鱼,咱们还是得去那个湖泊试试。” 许尚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可是……湖泊那里视野开阔,肯定也是老兵们重点监控的地方,我们去那儿,不是自投罗网吗?” “是危险,但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王卫国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总好过在这里活活饿晕吧。搏一把,说不定还有机会。” 第469章 最强四队联手 许尚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亮,挣扎著从浅坑里爬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两人休整片刻,恢復了些许体力,便借著林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著记忆中湖泊的方向摸去。 他们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既要节省体力,又要时刻提防可能出现的追兵。 距离演习结束,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了。 六十天的煎熬,已经將他们磨礪得如同山林中最警觉的猎豹,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绷紧神经。 当熟悉的潮湿水汽扑面而来时,王卫国知道,他们离湖泊不远了。 他打了个手势,和许尚一前一后,伏低身子,利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作为掩护,悄悄探出头观察。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心头一沉。 不远处的树下,同样有两道身影正警惕地注视著湖泊的方向,那狼狈又熟悉的样子,不是张青和他的队友又是谁? 王卫国吹了声极轻的口哨,那是他们之间约定的暗號。 树下的两人浑身一震,猛地回头,当看到是王卫国和许尚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戒备,隨即化为苦涩的无奈。 王卫国和许尚快步靠了过去,四人匯合,彼此打量著对方,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疲惫和飢饿。 “看来你们也没办法了,只能来这里拼一拼。” 张青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苦笑道。 “不出意外的话,湖边埋伏的老兵绝对不少。” 王卫国点了点头,正想说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两侧林中有了异动。 他心头一紧,瞬间举起了手中的枪,另外三人也立刻反应过来,迅速结成一个防御阵型,枪口对准了发出声响的方向。 “別紧张,我们来合作的。”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左侧的树后传来,紧接著,几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身材高大,面容坚毅,正是八十五团队的队长,陈俊生。 几乎是同一时间,右侧的林子里也走出了另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个皮肤黝黑,眼神锐利的青年,九十八团队的队长,沈从云。 王卫国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但枪口依旧没有放下。在这场残酷的演习中,除了最初的队友,任何人都可能是敌人。 陈俊生似乎看出了他们的警惕,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坦诚地说道。 “我们两队的情况跟你们差不多,断粮了,被追得满山跑,唯一的生路就是这个湖。” 沈从云也跟著开口,声音带著一丝磁性。 “我观察过了,现在湖那边有五十个老兵守著,分成了五个小队。凭我们任何一队,都不可能衝过去。” 排名前四的队伍,竟然在这片湖泊前,以这样一种狼狈的方式不期而遇。 这场景多少有些戏剧性,却又是眼下最真实的写照。 再强的兵,也顶不住断粮的消耗。 “你们应该也没食物了吧?” 陈俊生目光扫过王卫国六人菜色一般的脸。 “咱们四队联手,十二个人,应该可以搏一搏。”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然就只能用彩棒换取捕鱼时间,一根彩棒半小时。这是老兵们给出的『优待』。但我们谁都不想这么窝囊地交出彩棒,对吧?” 用辛苦夺来的彩棒去换取最基本的生存物资,这无疑是一种羞辱。 “可以。” 王卫国和张青几乎没有犹豫,对视一眼后,都沉声同意。 形势已经很明朗了,单打独斗只有被淘汰的份,合作是唯一的出路。 四支顶尖的新兵小队,十二名精英,在飢饿的驱使下,暂时结成了同盟。 简单的沟通之后,十二人借著林木的掩护,悄悄向湖边摸去。 正如沈从云所说,五十个老兵,五个十人队,將湖边守得固若金汤。 想要正面突破,无异於以卵击石,压力太大了。 “必须先想办法敲掉他们一队,撕开一个口子。” 王卫国压低声音说道。 眾人对此都没有异议,关键是怎么敲。 王卫国仔细观察著湖边的地形,这里他並不陌生。 当初他和许尚他们曾在这里短暂休整过。 湖泊不小,但適合下湖捕鱼的地方並不多。 一侧是高达七八米的陡峭土崖,几乎无法攀爬。 另一侧,则生长著大片大片密集的芦苇盪,隨风摇曳,几乎能將人的身形完全淹没。 老兵们的防守力量也因此分成了两部分,三队人驻守在一侧开阔的湖滩,另外两队则守在芦苇盪附近,防止有人从那里偷渡。 “我们可以利用那片芦苇盪。” 王卫国指了指那片隨风起伏的绿色海洋。 “我和我的队友之前在这边待过,对这里的地形最熟。”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芦苇盪里视野受阻,声音也会被风声和芦苇晃动的声音掩盖,是最好的天然屏障。” 王卫国继续分析道。 “我们十二个人,悄悄摸过去,集中全部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那两队老兵,应该不成问题。” “我同意。” 陈俊生第一个表態。 “打掉他们两队,我们就能控制住芦苇盪这边的区域,进可攻,退可守。” “附议。” 沈从云也点了点头。 意见迅速达成一致。 十二人不再迟疑,由王卫国和许尚带路,如同十二只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绕向那片广阔的芦苇盪。 他们弯著腰,脚步轻盈,將身体的重心压到最低,藉助著地形和植被的掩护,一点点地接近目標。 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心臟在胸膛里砰砰直跳,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很快,他们成功地潜入了芦苇盪的边缘,高大的芦苇瞬间將他们的身形吞没。 王卫国拨开身前的一簇芦苇,透过缝隙,清晰地看到了那二十名老兵的布防。 他们分成了两个小队,一队在前,紧靠湖边,另一队在后,作为策应,彼此相距不过二十米。 他们或坐或站,虽然看似放鬆,但警惕的目光却时刻扫视著周围,枪也始终放在最顺手的位置。 “怎么打?” 陈俊生凑过来,用气声问道。 王卫国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比划了几个战术手语。 “我们分两组,我和张青带我们原来的六个人,负责解决后面那一队。陈队长,沈队长,你们带剩下的人,解决前面那一队。” “同时动手?” 沈从云问道。 “对,必须同时动手,不能给他们任何反应和求援的机会。” 王卫国斩钉截铁地说道。 “务求一击必杀!” 第470章 杀出一条路 眾人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锁定在王卫国即將抬起的手上。 芦苇盪里,风声呼啸,芦苇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成了最好的掩护,但也让气氛愈发紧张。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王卫国耐心地观察著,像一头捕猎前极具耐心的孤狼。 他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一个两队老兵同时出现防御鬆懈的瞬间。 终於,后面那队策应的老兵中,有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而前面那队,也有两人正凑在一起低声交谈著什么,注意力明显分散。 就是现在! 王卫国眼中精光一闪,手臂猛然向下一挥! 几乎在手势落下的瞬间,十二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芦苇盪中暴射而出! 他们压低著身形,脚下发力,每一步都踏得又快又稳,带起的风压倒了身前的芦苇,却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然而,老兵终究是老兵,他们的警惕性早已融入了骨子里。 “谁?” 几乎在他们衝出芦苇盪的第二秒,后方那队正在伸懒腰的老兵就察觉到了异常,一声暴喝响彻湖边! 这一声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既然暴露了,那就没必要再隱藏! “冲!” 王卫国低吼一声,速度再次提升。 “干!” 陈俊生等人也齐声大喝,气势如虹。 十二名飢肠轆轆的“饿狼”再无任何掩饰,咆哮著扑向了那二十名老兵。 双方的距离在瞬间被拉近,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猛烈爆发。 拳脚相交的闷响,身体碰撞的沉重声,以及愤怒的低吼声,瞬间在芦苇盪边上炸开。 老兵们的反应极快,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立刻就地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 他们两人一组,三人一群,配合默契,攻防有序。 但王卫国他们这十二人,是几百名新兵里杀出来的最顶尖存在,无论是体力、技巧还是那股子狠劲,都正值巔峰。 尤其是王卫国,他如同猛虎下山,一记迅猛的侧踢將一名老兵踹得连连后退,紧接著手肘顺势下砸,精准地击中另一名老兵的后颈。 “砰!” 那老兵哼都没哼一声,眼前一黑就软倒在地。 另一边,在湖滩开阔地带驻守的三队老兵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脸色剧变。 “不好,有人偷袭!快去支援!” 三十名老兵没有丝毫犹豫,抄起傢伙就朝著芦苇盪这边猛衝过来,脚下的沙地被踩得沙沙作响。 然而,他们的速度快,王卫国这边的解决战斗的速度更快。 十二对二十,在绝对的实力和出其不意的优势下,战斗呈现出一面倒的態势。 王卫国、陈俊生、沈从云、张青这四位队长身先士卒,如同四把尖刀,狠狠地撕开了老兵们的防线。 许尚等人紧隨其后,將老兵们分割包围,逐个击破。 当那三十名老兵支援过来,气喘吁吁地衝到近前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集体愣住了。 芦苇盪前,二十名战友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虽然没有失去战斗力,但也都在地上哎哟哼哼,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了。 而那十二个兵蛋子,正拍著手上的灰尘,虽然个个带喘,身上也挨了几下,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昂扬的战意。 “我靠……” 带头的老兵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前后才多久? 一分钟? 还是两分钟? 二十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就这么被干趴下了? “不愧是这次训练赛里排名前四的队伍,一个个都跟小兵王似的。” 一名老兵咧嘴笑了,非但没有气馁,反而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战火。 “揍的就是兵王!兄弟们,给他们上上课!” “好嘞!” 三十名老兵兴奋地大吼一声,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陈俊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吐了口唾沫:“妈的,刚打完一轮,又来一轮,车轮战啊这是!” “怕什么!” 王卫国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上!” 十二人再次迎了上去,与三十名老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这回是十二对三十,人数上的劣势极为明显。混战再次爆发,场面比刚才还要混乱激烈。 这些老兵虽然退伍了,但搏击的底子还在,经验更是丰富无比。 他们下手极黑,专攻要害,打法刁钻。 王卫国他们虽然年轻力壮,技巧精湛,但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王卫国一拳放倒一个,背后就可能挨上一脚。 许尚刚锁住一个人的喉咙,侧面就有一记黑肘捣向他的肋下。 每个人身上都挨了不少拳脚,疼得齜牙咧嘴,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飢饿激发出他们最原始的凶性,对胜利的渴望让他们忘记了疼痛。 激战了足足七八分钟,当最后一名老兵被张青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时,这场混战才终於落下帷幕。 湖边,五十名老兵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而王卫国十二人也个个鼻青脸肿,撑著膝盖大口喘气,样子狼狈不堪,但他们的脸上却洋溢著胜利的喜悦。 一名老兵班长躺在地上,对著王卫国竖了个大拇指,服气地说道。 “行,你们牛!这片湖,暂时归你们了。” 说著,他从怀里摸出五根崭新的彩棒,扔了过来:“这是你们的战利品。” 王卫国一把接住,心中一动。 每队都收穫五根彩棒,这奖励可不低。 要知道,现在彩棒最多的就是这些作为“猎人”的老兵,外面还在坚持的队伍有没有五十支都不好说了。 “谢了,班长。” 王卫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別客气,打贏了就是你们的。” 老兵摆摆手,隨即又坏笑道。 “不过你们也別高兴得太早,我们的人可不止这点。”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儿还没完,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兄弟们,別愣著了,抓紧时间捕鱼!” 一声令下,十二人立马来了精神,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纷纷冲向湖边。 老兵们倒是大气,不仅没阻拦,还指了指不远处几艘简陋的木排。 “那是我们自己扎的,你们用吧,去湖中心鱼多。” “多谢了!” 王卫国他们也不客气,四支队伍,正好一队一艘木排。 他们迅速將木排推入水中,划著名简易的木桨,向湖中心而去。 第471章 爭分夺秒抓鱼 到了湖深处,王卫国和许尚、张青三人就显得从容多了。 王卫国从背包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鱼鉤和鱼线,掛上备用的饵料,坐在木排上钓起了鱼。 而其他三队就没这么好的装备了。他们削尖了树枝,一个个脱掉上衣,“噗通”“噗通”地跳进微凉的湖水里,学著野人一样用木矛插鱼。 这一下水,动静可就大了。 十几个人在水里扑腾,鱼群受惊,四散奔逃。 巧的是,大部分鱼都被他们搅得跑向了湖中心更深处,正好是王卫国他们这艘木排所在的位置。 於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陈俊生、沈从云他们累死累活,追著鱼跑,好不容易才能叉中一条。 而王卫国这边,鱼漂就跟装了电动马达似的,刚扔下去没多久就猛地一沉。 “上鉤了!” 许尚兴奋地一拉鱼竿,一条活蹦乱跳的大草鱼被甩上了木排。 没过两分钟,王卫国的鱼竿也动了。 “这边也来了!” 三人钓得不亦乐乎,木排上的鱼越来越多,看得另外三队的人眼睛都红了。 “我说老王,你们这也太不地道了吧?我们在前面赶鱼,你们在后面捡漏?” 陈俊生抹了把脸上的湖水,羡慕嫉妒恨地喊道。 王卫国哈哈大笑:“谁让你们没带鱼鉤呢?要不你们也过来这边插鱼?” 陈俊生他们一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纷纷朝著王卫国这边游过来。 反正鱼群都被赶到这边了,在这里守株待兔总比满湖乱窜强。 王卫国三人也没阻止。 反正鱼嚇跑了,这帮傢伙还会去別的方向赶鱼,最终还是会把鱼赶回来,他们乐得清閒。 四支队伍就这样以一种奇特的合作方式,疯狂地捕捞著湖里的鱼,每个人都想儘可能地多储备一些食物。 然而,好景不长。 傍晚时分,夕阳將湖面染成一片金黄,正当他们收穫颇丰,准备收工时,远处林子里又传来了动静。 两队老兵,又是二十人,出现在了湖边。 他们看著湖面上满载而归的王卫国等人,又看了看岸边躺了一地的“战友”,为首的一名老兵脸色一黑。 “娘的,岸上整不过他们,水里还整不过吗?” 他怒吼一声,开始飞快地脱掉上衣和外裤,“全体都有,下水!把他们给我撵回来!” “是!” 剩下的七十名老兵(包括之前被打趴下的),一个个嗷嗷叫著,脱掉衣服就往湖里冲,那场面,跟下饺子似的。 王卫国看著黑压压一片朝著他们游过来的人头,头皮一阵发麻。 “我靠!玩不起了这是!” 许尚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还能怎么办?” 王卫国当机立断,大喊道。 “跑啊!等他们游到湖中心,咱们就往芦苇盪那边划!” “快划!快划!” 陈俊生也急了,拼了命地划动木桨。 “这帮老兵,真是属狗皮膏药的!” 沈从云一边骂一边使劲。 湖面上,四艘简陋的木排在十二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拼命划动下,如同离弦之箭,朝著远处那片墨绿色的芦苇盪衝去。 身后,是黑压压一片在水中扑腾的人头,七十多名老兵组成的“追兵”掀起巨大的水,叫骂声和水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黄昏湖面的寧静。 “快点!再快点!他们要追上来了!” 陈俊生急得满头大汗,手里的木桨几乎划出了残影。 王卫国他们这艘木排冲在最前面,他的目光死死锁定著前方那片无边无际的芦苇盪。 那地方地形复杂,水草丛生,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別慌!保持节奏!” 王卫国沉声喝道。 “他们人多,但游得再快也快不过我们划船!只要进了芦苇盪,他们就抓瞎了!” 他的话像是一针镇定剂,让慌乱的眾人稍微安定下来。 终於,在老兵们游到湖中心,距离他们只剩下不到一百米时,四艘木排一头扎进了茂密的芦苇丛中。 高大密集的芦苇瞬间遮蔽了他们的身形,也隔绝了身后大部分的视线。 “呼……呼……” 一进芦苇盪,所有人都鬆了口气,划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芦苇盪里水道纵横交错,如同迷宫一般。 这里的芦苇不止长在岸边,水里也生得极为茂密,木排在其中穿行,不时被水下的根茎绊住,速度大减。 “不行,这样划太慢了,得上岸!” 王卫国观察著四周,果断下令。 他们需要找个地方靠岸,然后弃船逃跑。 “这边!” 王卫国指著一个方向。 眾人合力,用军用匕首劈砍著挡路的芦苇和水草,硬生生开出一条水道。 木排艰难地向前挪动,芦苇叶子划过他们的脸颊和手臂,留下一道道细微的血痕,但没人顾得上这些。 就在木排拐过一个弯时,王卫国眼尖,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小片凸出水面的陆地,更像是一个被芦苇环绕的孤岛。 岛上,三道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蹲在芦苇丛里,探头探脑地观察著外面的动静。 王卫国定睛一看,乐了。 这不是八十六团那三位“老熟人”吗? 看他们狼狈的样子,显然也是被老兵们追得走投无路,躲到了这里。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三张脸上顿时写满了警惕和敌意。 他们本以为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藏身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眼看王卫国他们的木排越来越近,为首的那人看到不是围剿他们的老兵队伍,连忙站起身,双手合十,对著王卫国等人连连作揖。 “嘘——”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兄弟,高抬贵手!相识一场,求放过!我们就剩三根彩棒了,真的,影响不到你们的成绩,就想安安稳稳苟到最后。” 另外两人也跟著疯狂点头,眼神里满是恳求。 陈俊生他们几队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三个傢伙,倒是会找地方。 王卫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 现在共同的敌人是那帮老兵,他还没閒到在这种时候去为难几个已经失去威胁的对手。 “放心吧,我们没空搭理你们。就是身后大概有个七八十人在追我们而已。” 王卫国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指挥著木排绕过那座小孤岛,继续向著真正的岸边砍去。 那三人听到前半句如蒙大赦,连声道谢。 又听到有七八十老兵正在追来,又飞快地蹲了下去,把自己藏得更深了。 第472章 四散逃离 又了十几分钟,在军用匕首的开路下,四艘木排终於艰难地靠上了岸。 十二人顾不上收拾满船的鱼,只各自背上自己的背包,跳上了鬆软的泥土地,然后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岸边的密林之中。 身后,湖面上已经传来了老兵们靠近的哗哗水声。 他们显然也发现了被遗弃的木排,上岸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十二人不敢停留,在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 跑了约莫一两公里,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陈俊生扶著一棵树,大口喘著气,说道。 “各位,这么多人目標太大,一起跑迟早要被他们一锅端了。咱们还是散开,各凭运气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在围剿之下,化整为零確实是最好的选择。 “好,那就在这里分开!” 沈从云点头道。 “各位,保重!” “后会有期!” 简单的告別后,陈俊生辨认了一下方向,带著他的队员率先选了一个方向离开。 紧接著,沈从云和另一支队伍也各自挑了不同的路径,迅速消失在林海之中。 转眼间,原地只剩下了王卫国、许尚和周华三人。 “老王,咱们往哪边走?” 许尚抹了把汗,问道。 王卫国看了一眼老兵们追来的方向,又看了看陈俊生他们离去的路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咱们来个灯下黑。” “灯下黑?” 周华和许尚都是一愣。 “对,” 王卫国压低声音。 “跟我来!” 说著,他没有选择新的方向,反而带著两人,小心翼翼地绕了一个小圈,又朝著刚刚逃离的湖边芦苇盪潜伏了回去。 三人动作极轻,很快就重新钻进了岸边那片茂密的芦苇丛中,找了个视野开阔又便於隱藏的地方趴了下来,只露出眼睛观察著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娘的!这帮兔崽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奇耻大辱啊!五十个人被十二个新兵蛋子给干趴了,这事儿传出去,咱们的老脸往哪儿搁!” 为首的老兵班长脸色铁青,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地面上的痕跡,冷哼一声。 “別让他们跑了!这帮小子刚从水里出来,身上都是湿的,一路上肯定会留下水跡。而且他们抓了那么多鱼,总要停下来生火烤鱼的!顺著痕跡追,我就不信他们能飞了!” “是!” 一群老兵领命,嗷嗷叫著,顺著陈俊生他们留下的最明显的脚印和水跡追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的深处。 又等了十几分钟,確认老兵们已经走远,王卫国才拍了拍许尚和周华的肩膀。 “走!” 三人悄无声息地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朝著与老兵们追击方向完全相反的一侧,快步离去。 跑出一段距离,確认安全后,许尚和周华才彻底放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王卫国的佩服。 “老王,还是你老奸巨猾啊!” 许尚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周华也用力地点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招灯下黑玩得漂亮!那帮老兵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咱们居然敢杀个回马枪,就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这一路走来,无论是之前的捕猎,还是刚才的逃脱,要不是靠著王卫国敏锐的判断力和层出不穷的“骚操作”,他们只会比现在艰难百倍。 “要不我是队长呢。” 王卫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著几分得意。 三人不再多言,借著夜色的掩护,一路急行军。 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一直跑到深夜,感觉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才找了一个隱蔽的背风山坳停了下来。 一路上,他们也没閒著,顺手捡拾了大量的乾柴。 “好了,就在这休息吧。” 王卫国放下背囊,开始清理出一片空地。 他们之前在湖里捕捞了上百条鱼,虽然个头都不算特別大,但数量可观。 省著点吃,足够他们撑过剩下的半个月了。 很快,一堆篝火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在黑夜中跳动,驱散了寒意,也带来了安全感。 三人分工明確,將鱼开膛破肚处理乾净,然后用削尖的木棍串起来,先在火上烤到半干,逼出多余的水分,接著再插在火堆旁边,利用篝火的余温慢慢烘烤。 这样处理过的鱼乾,不仅味道鲜美,还能长时间保存,不易变质。 鱼肉的香气很快就在山坳里瀰漫开来,引得三人的肚子咕咕直叫。 三人轮流放哨,轮流休息,守著篝火和那一排排的烤鱼,一夜无话。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所有的鱼都已经被烘烤成了色泽金黄的鱼乾。 三人小心翼翼地將鱼乾收好,用布包起来放进背包,然后仔细地熄灭了火堆,掩盖了所有痕跡,才背上行囊,继续开始了这充满煎熬与挑战的野外生存。 “老王,接下来咱们去哪?” 许尚一边走,一边问道。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这几天的觉补回来。” 王卫国看著远方连绵的山脉,沉声说道。 野外生存,体力是根本。 连续几天的精神紧绷和高强度行军,已经让他们身心俱疲。 如果不能及时休整,一旦遭遇突发状况,反应和体力都会大打折扣。 三人不再贪多冒进,而是选择了一处地势更为复杂的山林,在山脉的褶皱间穿行。 走了大半天,王卫国终於在一个不起眼的山壁下发现了一个天然的石洞。 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挡,十分隱蔽,洞內乾燥通风,空间也足够三人容身。 仔细检查过洞內没有野兽棲息的痕跡后,三人总算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庇护所。 他们清理了洞口的杂草,又在周围布下了一些简易的警戒陷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轮流休息,大睡特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第二天中午,温暖的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照在脸上,三人才陆陆续续地醒来。 充足的睡眠让他们的精神和体力都恢復到了巔峰状態。 简单地啃了几口鱼乾,喝了点山泉水,三人收拾好行囊,准备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