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蝴蝶》 玻璃蝴蝶 第1节 《玻璃蝴蝶》作者:今雾 文案: 离婚后两年,乔殊跟郁则珩再见面,是在媒体发布会上,灯光一直在闪,照出两个人貌合神离的姿态。 记者问:“请问乔小姐,您跟郁总已经离婚的传闻是真的吗? 这会影响乔郁两家的合作吗?” “假的。” 乔殊望向他,笑容明艳动人:“老公你说呢?” “嗯。” 郁则珩往后靠,眸光阴冷,声调疏离反问:“不然呢,谁会管前夫叫老公?” — 刚开始,郁则珩面无表情地告诫乔殊收起心思,他们不过各取所需,人前迫不得已,人后他不想多看她一眼,保持好距离对谁都好。 后来,他咬牙问她身边金发碧眼的男人是谁? 到最后, 他恨恨堵上她骂他混蛋的嘴巴。 …… 深夜里,乔殊被郁则珩抱上腿,她忍无可忍地问:“郁则珩,你就是这么跟你前妻保持距离的吗?” 郁则珩扣住她的手:“负距离不算距离?” - 朋友提醒郁则珩很可能又是一场骗局,他心里门清,他不会在一个坑栽两次。 他们不过各取所需,事情结束一拍两散。 深夜,乔殊坐在地板上,平时精致到头发丝的娇气女人,此刻哭得眼睛微红,楚楚动人望过来:“老公?” 他替她擦眼泪,给她穿拖鞋:“我在。” 明知道她口蜜腹剑,有事老公,无事郁则珩。 他还是陷进去。 郁则珩当时就清楚,有些坑他还会再踩一次。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先婚后爱 主角:乔殊 郁则珩 一句话简介: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立意:破而后立 第1章 “你吃药了?” “是真品吗?北宋晚期的汝窑天青釉盏。” 乔殊从暗红木盒取出盏,圆阔口的碗形,口沿规整浑圆,天青色的釉面上满布冰裂,釉如凝脂,清新淡雅,她翻过盏口,盏底是芝麻粒大小支钉痕迹。 她垂着眼睫,盏在手中转一圈,盏面一粒窑里带的小圆坑,没别的瑕疵。 “多少钱收的?”乔殊问。 乔开宇伸出五根手指,从朋友手上收的,他找人看过,一致认为是真的,他信七分,东西到手后第一时间找乔殊掌眼。 一是自家人,值得信赖。 二是乔殊在古玩鉴定这块是行家,师从如今的市博物馆馆长,在她名下的拍卖行被打理得风生水起。 汝窑烧造在北宋年间不过二十来年,小规模烧制,数量稀少,流传至今的,基本收录进博物馆典藏。 私人收藏极少,这件,是他花一番心思弄来的。 乔开宇仰靠椅背问:“怎么样?” 已经近黄昏,落日余晖从落地窗洒向灰色柔光砖地面,办公室新翻过,棕色皮革单人沙发,原木边几,正对办公桌后是整面墙书架,错落放着几件工艺品,角落位置肯蒂亚棕榈,鲜绿枝叶纤细舒展。 整体冷色调,藕粉色是唯一的暖色。 乔殊穿衣打扮不同于老钱风格的内敛低调,她衣橱里一件件高饱和鲜亮颜色是打翻调色盘,今天内搭一条香槟色长裙,黑色长发发尾自然卷起,脚踩着红底细高跟,小腿修长笔直,她眼睛大而眼尾上挑,垂眼时,黑色长睫卷翘,眼尾弧线没入眉骨。 眼角眉梢那点冷漠疏离缀在张扬明艳脸上,并不违和。 乔殊放回天青釉盏,素净纤长手指抵上书桌:“有些烫手。” 乔开宇眉心一跳:“假的?” 乔殊嫣然一笑,递过玩味的笑容,转过身在休息区沙发坐下,慢条斯理地喝起咖啡,乔开宇抱着盒子跟来,他说:“之前有两位鉴过,说是真的,你哥我不会遭人做局了 ?” “宋代的汝窑,天青色中带灰,是因为胎土里带微量的铜,你这看着偏白,开片规则漂亮。” 乔殊仰躺在沙发靠背,仰头,修长脖颈绷起漂亮弧线,嗓音清丽:“你知道的,现在市面上宋代汝窑也不过百来件,大哥,你这个价格,也不是当宋代汝窑收的,你考我?” 明清时期雍正乾隆时期盛行过仿宋代汝窑瓷器,汝窑釉色有雨过天青之称,色泽温润如玉,釉面蟹爪纹像霜雪结晶,明清仿品在工艺上更成熟,使得釉面均匀,胎体轻薄。 因为明清有意仿制,加上暗刻年份,仅靠肉眼难以分辨, 乔开宇被说中,启唇笑:“那依你看,是什么时期的?我这也怕是民国弄的玩意,那我真就亏惨了。” 乔殊歪过头,柔顺发丝扑簌从肩头滑过,她莞尔一笑:“到底多少钱收的?” 乔开宇竖起一根手指。 “釉色偏蓝,釉面透亮莹润,看着像是雍正年间的,具体什么情况你送我那去,需要拿设备测。”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乔开宇合上盒子,心情畅快,目光落在他这位堂妹身上,乔殊不是他亲妹,他有一个亲弟弟,他们乔家只有这么个女儿,婚前一直养着老爷子膝下,她嘴甜会说话,很讨老爷子欢心。 乔开宇叫来助理,一个年轻男人走进办公室,目光本能地偏移,撞入似笑非笑的眸子,他慌张错开视线:“小小姐好。” “你好呀。”乔殊下巴抵着抱枕,慵懒如猫,她伸出手打招呼,“你上次的票抢到了吗?” 助理低着头,脸上飘红:“还多亏小小姐打招呼,我才能拿到票,还不知道怎么感激您。” 乔殊弯眸轻笑:“能帮上忙我也很开心。” “真的太谢谢您了,” 乔开宇递过盒子,打断他们对话:“今天送过去,你亲自去,拿到检测结果再回来。” “好的,宇总。”助理接过盒子,出去前再跟乔殊打招呼。他们这儿的人没一个不喜欢乔殊的,大小姐身份,却没小姐架子,记得他们的名字,会微笑跟他们打招呼,请喝下午茶,甚至有些事找上她,她也会帮忙。 “我这的人都要给你收买。”乔开宇半开玩笑道。 乔殊轻眨眼睫:“谁让你是我最敬重的大哥呢,对他们好一点,他们替你工作也能更尽心。” 她就是这样,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叫人熨帖顺心,但乔开宇比谁都清楚,他这位妹妹,就像夜里明亮的焰火,看起来耀眼温暖,但触感是冰凉的。 话说回来,他们乔家人无不如此。 乔开宇问:“今晚回家吃饭,郁则珩会来吧。” 乔殊在两年前结婚,不是感情水到渠成,而是听从家里安排,嫁给郁家二儿子郁则珩。 乔家做零售、超市以及电商,郁家做金融房地产,及娱乐产业,两大财团联姻,乔家可以借助郁家资本和扩张资源,郁家则利用乔家平台扩充金融跟房地产的影响力。当年联姻一出,迅速霸占各新闻平台头条,媒体称两位新人门当户对,是天造地设一对。 这段婚姻,没感情做基础,只有利益与算计,婚后乔殊跟郁则珩聚少离多,称得上相敬如冰。 在两家长辈眼里,感情稳固自然好,如果没有也强求不来,必要时能做做样子就够了。 郁则珩已经几个月没在乔家露面,老爷子几次向乔殊施压,工作再忙,也该有回家吃饭的时间。 乔殊眉头压下来,郁则珩这三个字相当扫兴。 乔开宇说:“老爷子念他很多次,总不出现不像回事吧。你们夫妻之间有什么问题,关上门不能解决?依我看,你脾气也要收敛,主动服个软的,说几句软话,男人都好面子。” 乔殊不乐意听说教,踩上高跟鞋,拿过手提包,敷衍地挥挥,准备闪人。 “最近的比赛我有看,他的车队成绩还不错,新招的车手跟他以前的风格很像,很豁得出去,估计这次能拿个好名次。” “走了。”乔殊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走出去,裙摆贴着脚踝纷飞,已有人替她拉开门,她附赠明艳笑容,热情地说谢谢,工作辛苦。 进电梯后,笑容随之消失。 郁则珩现在不再赛车,安心当起车队老板,跟结婚没关系。婚前三个月,他在摩纳哥的蒙特卡洛赛道,因为恶劣天气,在弯道时两车相撞,他滑出赛道,撞上护栏,事故导致他肋骨断两根,左手严重骨折,住院两个月紧跟宣布退役,两年后,以车队老板的身份重新进入赛场。 f1赛事遍布多个国家,他随车队满世界飞,夫妻俩见面的时间不多。 乔殊跟郁则珩并没有闹脾气,他们感情没到这份,郁则珩不喜欢她,她清楚,两人没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但婚后两年,也没培养出多少感情。 他们就像是两家联姻吉祥物,需要的时候合体亮相,扮演金童玉女,没需要的时候各自潇洒,见一面都难得。 乔殊下去时,车已经停在楼下,埃尔法商务车,提车百万落地,她丢去车行内饰改装,大理石木地板航空座椅,改装费比车贵。 “秦叔,回老宅。”她丢开手提包。 秦叔四十来岁,从乔殊上学起,就在他们家做十几年的司机,后来乔殊工作结婚,秦叔也一直跟着她,是她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 乔殊拿手机,手指翻动屏幕,几十个列表后翻出备注为“。”对话框,聊天记录停留在一个星期前,她告知他一个星期后去他们家吃饭,对方回:【看时间】 她当时面色一冷,没怎么看就丢开了。 乔殊:【你在哪?】 她打完三个字,又重新删掉,面无表情地切出页面熄屏,他郁则珩金尊玉贵,需要她三请四请,像她求着他似的。 车开回老宅,铁门拉开,车缓慢驶入,绕过中心喷泉,停在停车区。 乔殊下车,阿姨叫了声小小姐回来了,她应声笑笑,亲热地叫黎妈,黎妈在他们家做事时间比秦叔更长,几乎从她记事起,就已经在乔家,她从小没有妈妈照拂,黎妈心疼她,待她像自己女儿。 “您上次的燕窝吃完了吗?” “唉哟,我哪吃得惯这么贵的东西,你可别再给我买了。”黎妈接过她的外套,手掌展平褶皱,她唇角带笑埋怨。 “您喜欢吃就行,养阴润肺对身体好。”乔殊环视,问:“爷爷呢?” “在后院陪小少爷玩。”黎妈去挂衣服。 后院在立夏新植草皮,到盛夏时节,百慕大已然成坪,后院一百多平,四周栽种着枝繁叶茂植物,老爷子乔振凯负手而立,身着暗蓝色改良中式,个高身板硬朗,让追着一条马尔济斯犬快钻入灌木丛的乔言回来。 乔言是大哥乔开宇的儿子,也是乔家的最小的重孙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乔殊踏上草坪,声音清脆叫爷爷。 玻璃蝴蝶 第2节 乔振凯回过身看见她略点了下头,问刚到吗,镜片下严厉眸光落在她身后,嗓音浑厚:“则珩人呢?” “小姑姑!”乔言见乔殊,抱着马尔济斯往回跑,整个家里他最喜欢小姑姑,只有小姑姑会给他买各种玩具,许多他都没见过,连他怀里这只小狗也是姑姑送的。他负重跑来,额头都是汗,热情不改地冲着乔殊笑。 怀里的小马尔济斯仰着脑袋,咧嘴吐着舌头。 “小帅哥,你好呀。” 乔殊蹲下身,抹掉他额头汗珠,拇指剐蹭他柔软脸颊,仰头回答:“他最近有比赛,人还在摩洛哥回不来,让我替他向您请罪,等他回来,您再狠狠罚他。” 诸如此类的借口,她信手拈来,面不红气不喘。 乔振凯眉头成结,他抿唇一言不发,周遭气氛也跟着走低。 乔言不懂大人间的氛围,他举起小狗,骄傲地说自己有好好在照顾它。 “我们小言已经是小男子汉了。”乔殊曲起食指剐蹭乔言的鼻梁。 快到吃饭时间,其他人陆续到家,大伯一家除去二哥没到之外,大伯母嫂子跟大哥都到场,乔殊的父亲没来,因为最近花边新闻让爷爷生气,所以他不被允许回来。 乔殊母亲去世早,两年后,他新娶小他十岁的老婆,再然后,身边的女人就没有断过。 “吃饭。” 乔振凯坐上主位,动过筷子后,其他人陆续拿筷子,这是乔家传统。 大伯问:“则珩还在忙?” 乔殊手指微动,这问题如同一记炸弹,桌上的目光齐刷刷地扫视过来,她又一次成为视觉中心,她做认输的动作,解释说:“大伯,他在摩洛哥比赛,我总不能让人开着车回来吧?” “是他车队的车手比赛,又不是自己上场,就这么忙?”乔开宇筷子靠上碗边,似笑非笑地插过话。 乔殊面色平静:“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赛车痴迷程度,一向比赛第一老婆第二,我都习惯了。” “结了婚哪还能任性,做人妻子的,你更该约束他,而不是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大伯母余光扫过乔振凯。 乔振凯始终没表态。 乔殊握着筷子笑笑:“我一定听从大伯母教诲,多向您取经。” “只听不做又有什么用,则珩这几个月在家待过几天?” 双拳难敌四手,即便乔殊早已经习惯在不同人之间左右逢源,但对家里以她结婚的事做文章仍觉厌烦,尤其是因为郁则珩的问题,她疲于应付,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前院响起汽车轰鸣声,黎妈走过去,惊喜道:“是姑爷的车,姑爷来了。” 乔殊笑容停滞了下,她放下筷子,手臂搭在餐桌,拇指无意识揉搓食指,比刚才更不耐烦。 郁则珩到底在搞什么? 不来就算了,她挨几句批,装傻充愣混过去,现在又一声不吭地突然出现,他是不是认为自己是来救场,她应该感激涕零? 乔开宇抽出两张纸巾,按了按唇边,半开玩笑道:“我们妹夫还真从摩洛哥赛场开车回来了。” 话音刚落,敞开的大门走进身形高大的人影,缎面翻领双排扣西服外套,垂坠宽松黑色长裤,正式里,又带着慵懒随性的反叛,他三两步踏进来,面部轮廓流畅分明,眉眼深邃,鼻高唇薄,皮肤有些病态的冷白色,整个人气质阴冷沉郁。 郁则珩将礼盒交给楚姨,嗓音平稳:“爷爷,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才刚开始。”乔振凯一晚上板着脸出现笑容。 “大伯,大伯母。”郁则珩走向餐桌,逐个叫人,脚步在乔殊身边停下,手搭在她的椅背,久违的气息笼过来,他低头,对上乔殊偏头看来的目光,语调低沉:“小殊。” 这一声小殊叫得极其自然。 乔殊却感觉到恶寒从指尖攀爬上手臂,她左手搭上手臂,惊喜的神情令她眉眼更加生动:“你不是说有比赛,回来不了吗,既然回来,怎么不跟我发消息?” “发了,你没回。”郁则珩低头,长睫下眼如点漆:“因为路上堵车,晚了些。” “sorry啊,我光顾着跟小言玩,忘记看手机。”乔殊笑意不达眼底。 “坐下来吃饭。”乔振凯让人在乔殊身边加副碗筷。 乔开宇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调侃道:“小妹说你不回来吃饭,我还以为你们俩又吵架在闹脾气,看来是我误会了。” 郁则珩接过黎妈递来的热毛巾擦手,他说:“我怎么敢惹公主生气?” 乔殊唇边的笑容淡去,她握着筷子的手指力道加重,公主这个词在他们之间是黑称,充满嘲讽意味。 乔振凯问起郁则珩在做什么:“比赛怎么样?” 郁则珩的车队这次积分在前列,如果不是意外,在站点能拿前三的成绩,新人车手的势头正盛,只是成绩不稳。 在场兴致勃勃聊起赛车,连大嫂都拿网上听到的车手八卦消息向郁则珩求证是不是真的。 乔殊食欲全无,象征性地喝汤,清火疏肝,她现在很需要。 最后火气越旺,连汤也喝不下去,她百无聊赖地捏着勺子,余光里,是郁则珩搭着桌面的手臂,手腕处露出一点白色衬衣袖口,他手指修长,指甲边缘修剪齐整,手背上薄白皮肤下浮着青筋,蕴藏着难以撼动的力量。 乔殊垂眸,瓷勺撞上炖盅边沿,极细微的一声脆响,她索性丢开勺柄,夹过两棵青菜细细咀嚼。 吃完饭,郁则珩被乔开宇拉去聊天,聊天内容全是车,乔言抱着马尔济斯不放手,被他妈妈勒令去洗手,大伯母轻声哄着他。 “你来一下。”乔振凯道。 无所事事的乔殊跟着去后院,他们身后,灯火通明,落地窗让屋内的陈设一览无余。乔振凯开口:“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则珩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出什么问题,而是一直有问题。 谁都知道,只是视若不见,偏偏现在又要问,他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不清楚,可能感情不和吧。” 乔殊半开玩笑地道:“只知道问题很大,已经到磨合不好的地步,结完婚发现还是在家里好,不然我回来,继续承您膝下?” 乔振凯神色微敛,盯着她的眼睛:“这像什么话?你当婚姻是儿戏,说离婚就离婚?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不到两年,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说爷爷您相信我,我不比您两个孙子差多少,她只会做得更好,更值得他依赖。 乔殊仍在微笑:“同您开玩笑罢了,怎么还当真了?” 又不是因为感情结婚,还能因为感情不和离婚吗?不是从一开始就清楚,他们互相不喜欢吗? 乔振凯敲打道:“你别像你爸一样让我失望。” “我不会。”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远。 从老宅回去已经近十点,夜风习习,乔殊目不斜视,先上了车,车门另一边被拉开,她抬眸望过去,郁则珩已经上了车,无视她冰凉视线,在她身边位置坐下。 他们多久没见面?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秦叔,走吧。”郁则珩低声道。 乔殊靠着靠座,从他出现那刻,恶劣负面的情绪在不断蔓延滋生,回去的路上她全程冷脸玩手机,郁则珩也没有要交谈的意思,车内只有秦叔放歌的音乐声回旋。 车开至南湾,这套独栋别墅曾作为婚房赠送给乔殊,当初婚期紧,重新装修已来不及,但乔殊对这里还算满意,安保严密,一个月时间将软装按她喜好换了个遍,连院子请专业的园林师,打造出植物种类繁多,四季有花盛放的伊甸花园。 家里阿姨已经休息,乔殊径直上二楼,身后是沉稳脚步声,不紧不慢跟随。 她拿睡衣洗澡,再出来时,郁则珩已经在客卫洗漱完,躺卧在床上。 刚换过的床单,突然多出一个男人,怎么看怎么碍眼。乔殊眼风扫过,多停留一秒都是犯病。她掀开左侧的被子躺下去。 乔殊睡觉有很多毛病,譬如她身娇体贵,床垫是要定制的,她对床品材质更是挑剔,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她怕黑,睡觉必须留一盏壁灯,然后再不讲道理地戴上真丝眼罩。 片刻寂静里,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乔殊一时半会睡不着,她拧紧眉,正想清清嗓子,让郁则珩滚去次卧睡,未出声,她碰到他的手指,条件反射地收回时,宽厚的手掌反压了下来,掌心相贴,柔软床垫在塌陷。 就像是遇火即燃的干焦枯草,彼此心照不宣。 郁则珩翻身吻上来,他扯开她的眼罩,吻上她的眼睛,唇瓣感受到她扑簌的眼睫。 虽然彼此都有诸多不满,这段婚姻也经不起推敲,但在这件事上,两个人非常契合。 黑夜漫长,月色如水。 乔殊忽然想到郁则珩那套放在她拍卖行的藏品,有市无价的宝贝,她呵出一口气,说:“我们以后如果离婚的话,你把东青釉箸瓶给我。” 郁则珩长眸轻扫。 下一秒,他用力靠过来,乔殊没说完的声音支离破碎,同时低身,钳制住她的下颌,低头衔吻住她的唇,让她声音闷在其中。 乔殊感觉被顶到肺,一口气没缓过来,等他放开她时大口呼吸,她剜他一眼:“你吃药了?” 郁则珩眸底漆黑发光,反问:“我吃没吃你不清楚?” 作者有话说: ---------------------- 我来啦,好久不见,啵啵啵都猛亲一口 老规矩24小时都有红包 —— 大概就是两个傲娇鬼的故事,男女主都非完美人设,尊重大家各种看法,但切勿升级人参攻击,愉快看文,看到不喜欢处随时点叉。 第2章 “我们公主还没消气吗?”…… 乔殊抬腿,想将人一脚踢下去。 郁则珩反应更快,抓住她的脚踝,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嗓音喑哑低冽:“不喜欢跟我说。” “滚。” 如她所愿,郁则珩滚了,带着她一起,乔殊双手被他抓握,颈边长发扑簌滑落,发丝柔顺乌黑,泛着光泽。 灯光下,肌肉线条根根分明,像雕刻出的结果。 郁则珩退役后仍然保持着做车手时的习惯,每天雷打不动的力量训练,劲瘦窄腰,八块腹肌壁垒分明,她看过他之前比赛的照片,白色的紧身速干衣,两肩宽阔,跟现在没区别,称得上赏心悦目。 不同于其他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他的手掌生着薄茧,且手劲大,以至于她的手臂,脚踝,更多时候在腰上,甚至大腿根,会留下肉眼可见的瘀痕。 乔殊讨厌这一点,会在第二天报复式刷他的卡买一堆有的没的,而郁则珩在收到长条账单时,则慢条斯理地问,要不要他把整个商场买下来。 “你心疼钱了?”她呛声。 郁则珩如温柔体贴丈夫:“我更心疼你。” 今晚,乔殊手腕圈出红痕,拿衣服遮挡不住,她反击地咬上他的脖颈,直到舌尖尝到铁锈腥味松开嘴,郁则珩一声不吭任她咬,大掌扣着她后脖颈,几乎碰到彼此鼻尖,近距离对视半秒,他吻上她的唇,说是吻跟咬没区别,他撬开她紧闭的牙齿,从她嘴里卷走那点血腥味儿。 简直混蛋。 玻璃蝴蝶 第3节 乔殊没机会骂出口,郁则珩扣紧她的腰,她反应不及,手指狠狠抓紧他的手臂。 他并不是温文尔雅的类型,甚至有些强势,乔殊同样不喜欢温吞的,问来问去的,只会让她失去兴趣。 这大概是这段婚姻里,唯一让她满意的一点。 结束后,她推开他抽身,撑着手臂下床进浴室,背对着套上细带长裙,面料顺滑,贴着身体轮廓,她一手撩开长发,背影决绝疏离,用完即丢,是她惯性。 乔殊身材匀称,偏瘦,细腰长腿,两肩平直单薄,修长脖颈,她对自己身材管理严格,一日三餐,精确到克数,再加上固定一周五次普拉提跟健身房,在他看来近乎自虐。 郁则珩想到乔殊提到离婚,光脚踩上地面,背着光的脸神色晦暗。 如果说郁则珩多喜欢乔殊,谈不上,甚至刚开始结婚这件事他是反对的。 乔殊最初结婚对象不是他,是他堂哥,堂哥沉稳,在商界沉淀数年,彼时,他只是玩赛车的纨绔子弟。在家宴上,她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哄得在场长辈无不开怀,堂哥寡言,也配合地回应几句,俨然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郁则珩只觉无趣,出来抽了支烟,在长廊,跟裙摆摇曳的乔殊打了照面,他垂眸,一截烟灰被弹掉,听着高跟鞋鞋跟敲击着地面啪嗒声越来越近。 以她左右逢源性格,免不了客套两句,他心里不胜厌烦。 但声音在包间门戛然而止,余光里,翻飞的绛色裙摆一闪而过,她根本没有搭话的意思,连一声招呼都懒得打。 也是在婚后,郁则珩才了解乔殊这个人,精明利己主义,她不会在对自己没用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彼时,他在她眼里,只是可有可无的配角。 订婚前一个月,乔殊知道堂哥女友的存在,大学时在一起的初恋女友,虽在长辈的施压下两人分了手,但大小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捡残渣剩饭,执意要取消订婚,事情闹得风风雨雨,他人躺在病房,听得一些。 直到一天,他的病房门推开,乔殊抱着一束花出现,她漂亮眼睛被花叶遮挡,她热情问他病情,他蹙眉,不明白她来做什么,她巧笑盼兮问要不要跟她结婚,嗓音温柔,是她一贯想要拿捏对方的语气。 前脚甩开他堂哥,后脚拿他当替代品。 郁则珩给她指明门的位置。 “好好休息。”乔殊恍若未闻,作假地抚平被子折痕,第二天早上准时抱着花束出现。 她怀里的花束从来不重复,紫色大飞燕配上白色洋桔梗,明亮黄玫瑰配蓝色小花,大朵奶油向日葵……无一例外明亮浓烈色彩,跟她当日的衣服相配,成为服装配饰的一部分,是拿他病房当秀场,她微笑:“今天有好一点吗?” 郁则珩偏头看窗外,嗓音平静没有起伏:“你不来我会好得更快。” 视线被挡住,乔殊仍然好脾气的样子,她自顾自放下花束:“其实也没必要好那么快。” 郁则珩胸口一闷,骨折过的肋骨隐隐作痛。 当时乔殊是怎么说的? 她说:“郁则珩,即便你不想跟我结婚,未来长辈也会安排你跟李小姐陆小姐结婚,我认为我各方面还不错,年轻漂亮又有头脑,做生不如做熟,你选择我,我不会叫你后悔的。” 乔殊言之凿凿,看他的眼睛笃定自信。 她有一双野心勃勃的眼睛,且她毫不掩饰这一点。 郁则珩沉默片刻,反问:“我跟你什么时候熟的?” “朝夕相处两个月不算熟?”乔殊抱着手臂,看着他,这句话说得坦坦荡荡。 如果每天出现十分钟,就以讨厌消毒水的味道为由离开,在第二个月直接消失一整个星期,也算是朝夕相处的话,他们还真是熟透了。 郁则珩不喜欢她,但她说得不无道理。 后来两人结婚,这段婚姻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差劲,比起他这个人,她对郁太太的头衔更感兴趣,与其离婚后再娶一位新的大小姐,适应一段新的夫妻关系,郁则珩更愿意保持现状。 不吵不闹,互不干扰。 晚上的折腾让乔殊睡得很快,这一点比安眠药更有用,以至于她忽略身边多出一个人。她习惯性侧躺,弓起后背,模糊中感觉温热触感贴上来,一只沉重手臂横过她的腰间,她唇角下压,不耐烦的情绪尚未发酵,睡意来袭,她已然睡过去。 — 郁则珩下楼时,大厅里已经忙起来。 旋转楼梯蜿蜒往下,扶手位置的中古花瓶,插着一大束簇饱满盛放的青花瓷牡丹菊,花瓣卷曲,花尖缀着粉,大理石餐桌,是吸饱水分的淡蓝色无尽夏,全由早上新鲜更换。 家里有五个阿姨,其中为首是乔殊从乔家带来的五十岁出头年纪的楚姨,楚姨做事一丝不苟,眼睛容不得沙子,在她的管理下,所有人各司其职,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 其他人全由乔殊挑选,她在这方面过分挑剔,同在一个屋檐下,打点她的日常起居,她必须确保对方信得过。 与此同时。 乔殊从健身室出来,穿着紫色瑜伽服,刚结束训练,叫来司机送普拉提老师回去,她拿毛巾沾着颈边细汗,楚姨走来问她早上想吃什么,她微蹙着眉思考两秒后说照常,抱怨的口吻提起因为回老宅吃饭体重上涨,她两天内要减下来。 楚姨说:“给你泡壶荷叶薏仁茶,祛湿储热最有效。” “好啊,谢谢楚姨。” 她喜欢热闹,身边花团锦簇围着一群人,她如鱼得水,像表演者需要观众,人前的乔殊永远光鲜亮丽。 阿姨带普拉提老师离开,乔殊回身,视线落在下楼的郁则珩身上,他穿着黑色速干运动衣,面料贴合,勾勒出肌肉轮廓线条,她气息沉下来,从他身边经过,对他那声早,只是鼻息重一分,并没回应,随后踢踢踏踏上楼。 洗澡时,乔殊脸色就更差劲。 不仅手腕圈出痕迹,膝盖上一寸位置留下三个指痕,红色转青,在白皙皮肤上印下丑陋瘢痕,乔殊眉心跳动,眉骨下是克制不住的隐隐怒气,她关掉水,擦干身体出去时,目光扫过衣帽间陈列的衣服,最后在包臀短裙略过,选择一条裙摆遮过脚踝明黄色长裙。 等乔殊再下楼,阿姨在收餐碟,在她洗完化妆后一个多小时里,郁则珩晨跑结束,甚至冲过澡吃完早餐,已经离开十分钟。 眼不见心不烦,她乐得清静。 乔殊切开班克尼蛋,流心蛋液沾上面包,一并递入口中,再喝完一大杯消肿冰美式结束早餐。 她对吃并不热衷,早餐相对丰盛,晚餐简单,通常是水煮蘸油醋汁,从成年起,她就保持着过午不再摄入碳水的习惯。 早餐落肚,她怒气难消,她消气方式俗套并无新意,像以往一样,她准备去商场,刷郁则珩的卡,报复性地买一堆衣服包包首饰,她懒得拆,最后全由阿姨整理,放进房间里吃灰。 乔殊发消息给宋悦,给了个地址。 sa正极力向她推荐当季新款时,宋悦赶来,穿着浅灰色的休闲外套,阔腿牛仔裤,齐刘海短发,圆脸大眼睛,总像刚出校实习的大学生,她作为助理跟了乔殊五年,现在既是上下属,也算朋友。 宋悦看着乍一看不起眼,白净的脸温良无害,实际是不折不扣的学霸,毕业于江大金融系。 “亲爱的。” 乔殊抬起手,细白手腕上的镶钻手镯闪闪发光,刚好遮住那圈痕迹,“怎么样?” “你知道我不懂这些。”她背着大帆布包,在她对面的软凳坐下。 “包起来。”乔殊微笑。 “好的,乔小姐。”sa应声,带着手套取手镯。 “老爷子八十寿诞快到了。”乔殊捏着茶杯,小口啜饮,半晌她抬头,“有消息说老爷子会在这天宣布遗嘱,公布他的继承人。” 她爸不受宠,基本无望。 大伯家最有可能,但他们家也并不安生,大伯资质平庸,大哥乔开宇有野心有能力,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有所防备,二哥乔开昼犯错,被爷爷流放国外,他们家看似和谐,实则各怀鬼胎。 怎么算,大哥的赢面最大。 乔殊对继承人的争斗不感兴趣,也清楚自己从来不在老爷子的考虑中,她要的,是自己那份。 宋悦思忖片刻道:“老爷子是心疼你的,自己膝下养大的乖孙女,怎么都不会亏待你。” 乔殊这些年,为乔家鞍前马后,左右逢源,明面她打理着拍卖行,实际上是维系乔家关系网,甚至牺牲掉婚姻,与郁家联姻,她付出比两位哥哥多得多,理应得到嘉奖。 “我会替你去探探口风。”宋悦盯着她的眼睛。 “帮我盯着我大哥最近的动向。” 宋悦问:“你二哥那边呢?” “他不需要,自有我大哥会防着,上次的事要不是他捅去老爷子那,二哥也不会有家不能回。” 乔殊挑上手镯,珐琅材质,她随手拿过两只,在宋悦手腕皮肤比对,最后选择那条柏青色。 宋悦表情无奈,扮演僵硬木头,她再次强调自己分不出哪个颜色更好看。 乔殊:“这个颜色适合你,送你了。” “给我?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宋悦全身上下的行头,都没有这只手镯贵。 “是礼物。” 乔殊莞尔,拍下她的手:“有人买单,为什么不要?” 乔殊买到眼酸,清楚在刚才几个小时内,郁则珩手机里扣款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蹦出来,她有种报复的快感,手指轻点下展柜里,微笑:“一起包起来。” 回南湾已经是六点。 南湾灯火通明,白墙灰顶,罗马柱后是超大门廊处支着圆形铸铁桌,天气不错的时候她会在那喝茶,花园小路暖黄色地灯照亮草地细长叶尖,正值盛夏,无尽夏在夜色下,静谧如中世纪油画。 婚后搬过来,她在这栋房子倾注不少心血,正是她用了心,才为它注入新的活力。 暗香浮动,她脚步轻盈,好心情在看到独自用晚餐的郁则珩时被掐灭。 他一向神出鬼没,经常是回来第一晚气氛不错时两人心照不宣履行夫妻义务,疏解欲望,第二天他早已经在去往下一个国家的飞机。 但今天他吃错药,还留在这。 郁则珩正襟端坐,拿着水杯不紧不慢地喝水,视线是看向她的,放下水杯时跟她打招呼:“回来了。” 嗓音沉稳,好像他们之间身份对调,他是一直在家的丈夫,而她是经常不着家的妻子。 乔殊换下高跟鞋,矮了几公分,气势仍然不减,“没想到今天还能看见郁少。” 郁少是乔殊对他叫自己公主的反击,他十几岁就开始玩赛车,一辆车就上千万,在他手里不知报废多少辆,真正烧钱式爱好,形象早就是不学无术的世家纨绔子弟,退役后人是沉稳了些,但她知道他以前是什么德行。 郁则珩平静道:“我在自己家很奇怪?” “怎么会。”乔殊挑眉,颇具嘲讽意味地笑笑,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橙色包装礼盒,她友好地递给他,“送给你。” “今天刷我七位数,送我两千块的twilly?” “对,喜欢吗?”乔殊献宝似的姿态,她很少有在刷爆他卡后,近距离直观观察他表情的时候,带着虚假的热心:“需要我替你试下吗?” 郁则珩看她一眼,双手搁上餐桌,他往后退,为她空出位置:“麻烦了。” “不客气。”乔殊莞尔。 郁则珩坐着,乔殊靠着餐桌站立着,高度刚好合适,白皙修长食指绕上丝巾,她低头,绕到他脖颈后,下颌差点碰到他的额头,指腹刮过他挺括的衣领,她再站直,低头垂眸,专注地打结,最后扯了扯丝巾,手指再抹平两肩布料。 “挺适合你的。”灰蓝色,复古花纹,有那么点闷骚的味道。 郁则珩垂眸瞟一眼,面无表情,毫无情绪波动:“谢谢,我很喜欢。” 像是拳头砸进棉花里,在她刷了他七位数,敷衍地送他两千块配货后,他反应平平到让人索然无味。 乔殊抿抿唇,她刚才分明可以系紧一点。 玻璃蝴蝶 第4节 郁则珩已经扯下丝巾,放回盒子,他重新坐正,拿过刀叉,餐盘里是牛排配着一小份芦笋,像是半晌才意识到乔殊还在这,他抬眼问:“你吃过了吗?” 楚姨走来,手里是一壶煮好的安眠茶,用酸枣仁加上百合跟茯苓加上清水煮上二十分钟,具有安神促眠的功效,“小小姐,晚餐照旧吗?” 按理说,乔殊已经结婚称呼也该变了,但楚姨十几年叫习惯一时改不过来,郁则珩不在意从未纠正过她,而且他大部分时间也并不在南湾,称呼也就继续保留下来。 乔殊偏身,左手掌心撑着餐桌边沿,右手接过安神茶,已经放温刚好入口,她静静喝掉小半杯,扬唇说不用了,侧偏过头,视线扫过身边的郁则珩:“我今晚不吃了,因为实在有些……倒胃口。” 楚姨知道她的习惯,如果有重要的场合出席,她会提前三天不吃晚餐。 乔殊踏上楼梯,浴缸的水已经提前放好,她看着镜子里的脸,妆容永远在要卸下来时最好看,她摘下耳钉,丢进胡桃木首饰托盘。 她洗漱护肤的工序一向繁琐,卸妆洁面后,涂上清洁泥膜后泡澡,泡完澡,再贴上张补水面膜,在手心挤上两大泵身体乳,从脖颈到脚,精心照顾每一寸皮肤,之后揭开面膜,洗净,从精油开始,又开始新一轮面部护肤流程。 乔殊在其他事上或许缺乏耐心,但这件事上,她数年如一日。 她推门出浴室,跟进卧室的郁则珩打了个照面,他已经洗过澡,套着亚麻色的居家服,布料舒适柔软,裤腿宽松垂坠,他腿长且笔直,他随手拨过蓬松短发,是准备上床。 “等等。”乔殊叫停他。 郁则珩停下看她,眼里浮着疑惑,等待她下一句。 乔殊:“你去隔壁房间睡,我一个人睡习惯,有人在身边会睡不着。” 郁则珩明知故问:“你昨晚失眠了?” 她昨晚睡得快且沉,倒是他,适应很久的灯光。 “我昨晚为什么能睡着你不清楚?但昨天已经够了,我不打算今晚再来一次,所以分房间睡,对你我都好。虽然我也很想去隔壁房间,但你知道的,我有些认床。”她叹气,做不好意思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的无奈神情。 公主,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这些郁则珩在婚后两年生活里一一领教,他认为自己忍耐力不错,也许得益于自己的职业生涯,他往里走,每走一步,乔殊眉头就往下压一点,好似她私人领地被侵犯。 但昨晚,他侵犯的不止她私人领地。 郁则珩道:“我没有分房的习惯,我们结婚两年里没有过,今天也不会例外,我以为我们已经磨合过,你的睡前‘习惯’,我都接受了。” 习惯二字前,做了停顿,意味明显。 乔殊反唇相讥:“你以为你就没什么毛病吗?你手臂又重又沉,我早上还以为是鬼压床。” 郁则珩语调平平:“是吗?抱歉。” 他走向床边,掀起被子躺下去,跟乔殊遥遥相对,他道:“你要是觉得道歉不够,今晚让你压回来。” 乔殊唇抿了又抿,勉强压下火气,她三两步走过来,在右侧躺下,唰地戴上眼罩,眼睛无论如何也闭不上。 她一直在吃瘪,从郁则珩回来后,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乔殊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他的存在,男性天生比女生体温更高,他一动不动,无声无息,根本不给她任何发难的机会,宛如休眠火山。 郁则珩闭着眼,暂时并无睡意,他感受到光的存在,在刚结婚的时候,他也并不习惯,床垫过软,被子面料太滑,灯光的明晃晃,后来这些,他慢慢适应,既然已经结婚,双方生活习惯磨合很正常。 半个小时过去。 乔殊睁眼闭眼,毫无睡意,她心里压着一团火尚未宣泄,翻来覆去,想到老爷子的问责,餐桌上家里人的话里有话,他消失几个月又突然出现,理所应当的……她凭什么要忍他? 她情绪上涌,下一秒就要揭开眼罩,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滚出自己房间,一只手臂忽然横过来,手掌扣住她的腰,力气很大,轻易将她捞过去,压在身下。 郁则珩撑着手臂,在乔殊上方,另一只手阻止了她要揭开眼罩的动作,压住她的手腕。 乔殊错愕,黑暗里她急促呼吸了两下,耳边听到上空的低沉男音。 “我们公主还没消气吗?” 作者有话说: ---------------------- 公主更生气警告[小丑] 随机50只红包,啵啵啵 第3章 “放松,别绷那么紧” 乔殊看不见,只听得见声音,凭借想象,她能想到他此刻的恶劣表情。 她火气腾地蹿起来,她很难解释,为什么在外她对所有人友好礼貌,偏偏在郁则珩这一点即燃,她将问题归结在郁则珩身上,该找原因的是他。 隔着眼罩,乔殊剜他一眼,她抿唇,音调冰冷:“我为什么要消气,有什么值得我生气?” 郁则珩声音更淡:“你一直翻来覆去,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乔殊不动,抿着唇的下颌清瘦漂亮,傲气又霸道:“我说过,我习惯一个人,有人在身边我睡不着,况且,你呼吸声太重,我怎么睡?” 当初婚礼结束,她搬进南湾婚房,在晚上就提过分房间睡,家里主次卧都是套房,面积大小跟格局并无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主卧床跟床垫都是用得最好的,她要求郁则珩睡次卧很合理。 郁则珩:“为什么要分房,我们是假结婚?” “当然不是,只是我睡觉不太老实,怕吵到你睡觉。”她语气更像是怕他会吵到自己,但要做出为他考虑的样子。 郁则珩坐在床头,床垫的柔软度令他眉头微乎其微地皱了下:“说说看。” 乔殊:“嗯?” “打鼾还是磨牙?” 乔殊闭眼,眉心隐隐在跳动,这些词为什么会跟她产生联系,她仿佛此生都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咬牙:“我睡觉习惯开着灯,关灯我睡不着。” “就这样?”郁则珩平静望着她。 “我睡眠浅,有点动静都会吵到我。” 她提出一堆有的没的要求,一些的确是她习惯,一些是临时编凑,她以为郁则珩会嫌她娇气麻烦,但郁则珩说行,随她,按她的要求来,他睡觉安静更不会吵到她,她沉默了下,不胜其烦。 结婚第一天就已经想离婚。 乔殊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进浴室,再出来时,郁则珩换上新婚的红色睡衣,领口敞开一颗扣子,露出锁骨下一寸皮肤,冷白的色调才有一点暖意,他好整以暇拿着一本杂志在翻,听见她推门声,合上杂志放在床头,随手拿过搁置的手表看了眼时间。 高耸眉骨下,眼眸深邃乌黑,他声调平平:“1个小时37分钟,再过三分钟你还不出来,我考虑要不要进去捞人。” 乔殊没有为自己洗漱记时的癖好,她没这么变态,但这句话奠定他们之后的相处模式,好好的话不会说,越阴阳怪气,越膈应才好,最后扎上对方两刀赢下一局才算过瘾。 新婚夜第一次,乔殊不知道多久,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过程有些小曲折地结束,她没有经验,只从姐妹谈话里听得一星半点,像郁则珩这样的,时间不算长。 可见再大也没用,中看不中用。 事后没有拥抱,没有甜言蜜语,乔殊抱着手臂,跟郁则珩隔着手掌的距离,她有些许恍惚,她结了婚,身边躺了个不怎么熟的男人。 静默片刻,郁则珩嗓音粗哑:“你怎么样?” 乔殊只听清后三个字,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给了个敷衍回答:“还行吧。” 她想说一般,出于善良的底色改口,又想行不行你自己不知道,有什么好问她的。 “那继续。” 乔殊怔愣一秒,木质气息扑面而来,她闪躲不及,他贴上她的唇,她才反应过来,那句“怎么样”不是让她评价,而是问她的状态。 后来那次,出乎意料的好。 更重要的是助眠,她睡得很熟,睁眼时天光大亮,婚礼连轴转的劳累一扫而空,间接导致他们婚后做了七天,她也就顾不上适应身边多出一个人。 现在,乔殊不想忍,最坏的结果,他们争执一番,他黑着脸去隔壁睡,然后第二天一早搭飞机去摩洛哥也好,巴西也无所谓,再懂事销声匿迹个大半年,互相都清静,这婚后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乔殊嗓音里似雨夹冰:“我不懂你坚持不分房的意义是什么?除了故意跟我作对之外,我想不到你任何动机?” 她压着喷薄的火气,但凡他接茬,火焰必升腾数尺高。 “我没有在跟你作对。”郁则珩松开她的手,鼻尖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声音是难得温和,“小殊,我们已经结婚。” “是吗?”乔殊嘲弄勾勾唇,“谢谢你告诉我,我差一点忘记这层身份。” 郁则珩半晌没说话,以至于乔殊以为他被自己毒哑了,几个月不见,战斗力弱成这样,她突然觉得索然无趣,有些话,跟他说不上。 过会儿,眼罩被推开至额头,她畏光地眯起眼,适应光线的半分钟里,先看到郁则珩面部大致轮廓,然后是挺拔鼻梁,再之后五官越来越清晰,最后是一双眼睛,他睫毛长且黑,他望着她,她才意识到他们隔得那样近。 乔殊拧眉,不好相处地抿抿唇:“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郁则珩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抱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乔殊不明所以,也觉得新鲜,她莫名笑了下:“你跟我道歉?” 郁则珩撑着手臂,质地柔软米灰色居家服以及暖色调灯光,让他看起来更温和,也更像是一位……丈夫?这种念头突然闪出来,连乔殊都觉得有那么点荒诞,他低着头,长睫的淡淡阴影扑在眼睑处。 “这次是我的问题,我离开太久,因为这一年对我们车队至关重要,我没有考虑到家庭,也没有考虑到你,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说。” 乔殊怔愣。 她以为自己听错,下一秒又警惕起来,郁则珩突然说人话,会是陷阱,等她放松她警惕,又冷嘲热讽补上一句“他全听公主安排”。 乔殊偏头,乌黑长发铺在身下,没有化妆的脸干干净净,唇红齿白,明艳张扬有所收敛,既拉开距离又重新审视他,她启唇轻声道:“你还真是拿自己当回事,你没看出来,你不回来,我过得更好?” 她说的是实话。 他们之间并无牵绊,婚姻改变的是将他们的婚姻状况从未婚改成已婚,婚前婚后的生活,区别并不大。 郁则珩不是来跟她争论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声音放缓:“你们家老爷子寿诞是不是快到了?八十岁,至关重要的一年。” 乔殊眸光一滞,沉默片刻。 “我会一直待到那时候。” 这意味着他会继续待上大半个月。 乔殊怀疑郁则珩知道了些什么,她都能听到风声,他不可能听不到,无心也好,有意补偿也好,对她都是有益的,更重要的是,郁则珩此刻的低姿态,让她很受用。 她垂眸思忖,她怎么想不重要,重要是老爷子怎么想,她情绪没出现在脸上,她掀起眼睫睨他一眼,兴致缺缺,语调冰凉:“随你便,这也是你家,你要住也没人会赶你走。” 不等郁则珩反应,乔殊慵懒地拉回眼罩,挺翘鼻尖有一颗极淡的褐色小痣,嫌他烦:“说完了没有,我要睡了。” 乔殊一向吃软不吃硬。 郁则珩凝视着她数秒,无论什么事,乔殊都接受得心安理得,傲娇神态更像是她在让步,仿佛本该如此,全世界不围绕她转简直有罪,这种蛮横在她身上,并不令他讨厌。 他半阖着长睫,唇角似有似无地勾动下,他仰躺着,接受了公主的“恩惠”。 — 郁则珩留了下来,他用完早餐,待在二楼书房。 书房是乔殊得意之作,一整面墙做不规则书架,被书籍塞满,另一面墙,有单独的大书柜,因为她职业的缘故,里面收录着一些绝版的典藏本,地板铺着深色地毯,一张棕色原木办公桌,桌面上干干净净,并无杂物,只有一支花瓶,插着一束盛开的洋桔梗。 窗户大开,阳光倾入,照着半个书桌,富有生活气息。 玻璃蝴蝶 第5节 摩洛哥的赛事结束后,车队已经飞去西班牙站点,加泰罗尼亚赛道酷似f1方向盘,是f1全年赛季的关键点,十六个弯道以及一公里的直道,对所有车手而言,难度系数极高。 他人不到场,线上开起远程会议。 鉴于摩洛哥成绩不错,队内气氛轻松。 车手柯明刚二十岁,从f4到f1的成绩并不算亮眼,性格冲动好斗,初生牛犊不怕虎,风格激进冒险,在没人看好他的情况下,郁则珩一眼看中他,签他做二号车手,他也不辱使命,新赛季表现亮眼,风头甚至盖过一号车手布鲁尼。 因为加泰罗尼亚赛道的直线道与长弯角,高速长距离与低速弯道,对于引擎跟空气动力学设计要求都相当高。 工程师们在跟车手沟通,作出优化改动。 郁则珩靠上椅背,他习惯这种氛围,他从小对赛车感兴趣,十岁时第一次现场看f1比赛,欢呼与赛车引擎声点燃的不仅是赛场的气氛,他14岁时参加福特方程式,之后拿到a级竞赛执照,在f4到f2累计积分,在二十岁那年,正式开启f1职业生涯。 拿过区段冠军,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后来那场事故,他被迫结束职业生涯。 柯明撑着手臂桌面,问:“boss,你什么时候过来?” “会晚一点,我这边出现一点状况。”郁则珩淡淡道。 “什么状况,严重吗?”柯明下意识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严重吗? 郁则珩指腹轻点着木桌,因这个问题而出神,两年里乔殊第一次提到离婚算不算严重,但或多或少,说明他们的婚姻可能出现一些问题。 所有事跟车一样,出现问题,需要及时修理,否则小到一个零件的遗落,也会引起一场后果惨重的车祸。 过了会儿,郁则珩收回思绪,长睫下的眸底没什么情绪:“不用。” “小问题。” — 从画廊出来时,秦叔的车已经停在路边。 乔殊身边,是成熟稳重的中年男性,金丝边眼镜,镜片折射着冷光,他微笑:“今天很荣幸有机会跟乔小姐看展。” 宋悦在两人身后,她回头看了眼,两个年轻男人已经将画抬进一辆商务车里,她双手插在口袋里,这次合作成本不便宜。 这幅《落子无悔》是近代画师梁位晚年作品,两位僧人于松林对弈,各执黑白子,全神贯注的神态与环境的静谧肃杀相得益彰。 这幅画能拿到手费很大功夫,转眼,乔殊微笑恭维:“您比我更能体会这幅画的意境,梁位老师若在世,只怕要称您为知己。” 她叹气:“艺术无价,落在不懂行的手里就是废纸,但落在行家手上,就是千金不换的宝贝,魏总,您看,您能不能收下这幅画,让它的价值不至于在我手上埋没。” 魏总笑:“太贵重,使不得。” “我们两家一直是合作关系,多年承您照顾,我们家老爷子总念着您的好,说改日有空请您上门吃顿便饭。” “就算乔董不说,我也早就想登门拜访。” 乔殊展唇,眉眼生动明艳:“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落子无悔》被摘下来,工作人员仔细打包,又轻手轻脚地送上专车。 魏总是大行物流公司董事高管,心满意足地交握着手,说今年物流的价格还能谈,公司那边他去运作。 “那就太麻烦您了。”乔殊送他上车,她合上车门,抬起手再见:“魏总,一路顺风。” 宋悦走过来,目视远去的商务车,再看乔殊面无表情地揉捏肩颈,问:“老爷子那,还去吗?” 乔殊掀唇,语调平稳:“去。” 毕竟,邀功要趁早。 乔振凯参加老友的私人晚宴,乔殊施施然出现,挽着老爷子的手臂进场,她简单说了结果。 “你这件事办得漂亮。” 乔振凯面上没有波动,两人穿梭人群间,不时跟熟人微笑打招呼,老爷子辈分高,又仍然占着位置,丝毫没有服老的意思,身边人都给几分面子,羡慕他子孙满堂,又有个乖孙女,孝顺乖巧,还愿意陪老人家出入这些场合。 “我这孙女没什么大出息,也就能在我身边待着,不像你儿子,年纪轻轻已经是主治医生,听说马上要评副高?” “不过是瞎折腾,平时连个人影见不着。”对方摆手,满面笑容。 “救死扶伤,我们这些人,还得仰仗他们医生救治。” 诸如此类的对话,乔殊几乎能倒背如流,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讲漂亮话哄人开心,不过是跟着老爷子混迹久了,她有样学样,她记忆力不错,又有美貌加持,嘴甜一点不是坏事。 今晚,老爷子明显心情不错。 闲下来时,乔振凯问:“你跟则珩怎么样?” 乔殊摇晃着酒液:“他想待到您生日那天,给您庆生。” 老爷子对她终于有了点笑容,他拍下乔殊手背道:“整个乔家,你最让我省心。” 乔殊脸上挂着浅笑,视线落在几步距离外朝着他们方向走来的黑色西服,略胖的男人身上,低声提醒:“湖商支行长,宋祁。” “乔老爷子,幸会。” 乔振凯微笑:“宋行长。” 晚宴持续到十点,整整两个小时,乔殊踩着高跟鞋的脚后跟泛酸,也许新鞋的缘故,后跟有些磨脚,她贴过足贴,仍然被挤的不舒服,跟着老爷子左右应酬差不多,她拿一杯香槟,退出舞台,她走向露台,倚在石雕栏杆,缓解长久站立的不适。 她脸隐匿在黑暗里,没有精心扬起的笑容,气质明艳冷漠,她凝视着远处万千灯火,眸底空洞,眼角眉梢缀着点倦意。 一袭粉白礼服,腰间收紧如蝶翼,吊带贴着细钻,闪闪发光,映衬一张脸更加明艳动人。 出神之际,乔殊看到一辆车破开夜色驶来,并未减速,她没看清车牌,但车她认识,全国也找不出几辆来。 车门推开,郁则珩从车上下来。 怎么哪都有他? 乔殊垂眸,冷眼瞧着他,不清楚他来的目的,像是有感觉,郁则珩感受到她的视线,倏地抬起头,撞进她凝视着他的视线。 她没觉得心虚,反而更冷淡地望回去,陌生人都可能比他们夫妻间更友好,起码在这种时候,出于礼貌,会点头笑笑。 乔殊认为自己没转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就已经给了他面子。 郁则珩穿衣服很有一套,再枯燥乏味的西服款式,在他身上也能穿出别样的感觉,一半得益于他的身材,一半是那张脸。 对视片刻,郁则珩低头抬腿往里走,乔殊则收回视线,静默片刻,她直起身,短暂回血过后,又恢复精力地汇入人群。 乔殊是在乔振凯身边看见郁则珩,他们在交谈,乔振凯拍拍他的肩,赏识地淡笑。 她远远看着,直到老爷子看到她,她端起笑容,眉眼弯如明月,老爷子示意她过来,身侧的郁则珩平静注视着她。 乔殊走过去,嗓音甜腻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当司机,秦叔今晚请假了,他女儿今晚有演出,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郁则珩温声说。 手机在手拿包里,悄无声息,她恍然说自己手机设置静音,她轻嗳一声:“我坐爷爷车回去就好,这点小事哪敢麻烦你。” “你的事哪有什么小事。” 此时此刻,乔殊该佯怒嗔怪地睨他一眼,但只是想想胃液翻滚,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加深笑意,唇畔弧度高高扬起:“你就哄我吧。” 乔振凯手搭上郁则珩的背道:“有心就好,等你们到我这年纪,就明白夫妻间是最亲密的关系,需要用心经营。” “爷爷说得是。”郁则珩道。 “这边没什么事了,则珩又好不容易回来,你们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爷爷。” 乔振凯交代完毕,自跟多年老友聊天去了,乔殊抱着手臂,她收住笑容,“别以为我会领你的情。” 演这出戏,哄老爷子开心。 郁则珩说:“老爷子看过来了,笑一下。” 乔殊条件反射地挺直背,没看清楚状况时就已经微笑,乔振凯跟老友交谈热络,连一记眼风都未扫过来,她肩膀挨着他的手臂,往前走,她佯装崴脚,撞上他又紧紧抓握住他的手臂。 她“哦”一声,缺乏歉意道:“抱歉,不小心崴脚。” 郁则珩余光扫到她细长高跟,脚后跟的位置,有红意,他扶上她手臂:“没关系,自己能站稳吗?” 乔殊如生吞苍蝇般膈应,她板着脸:“你松开手,我会站得更稳。” “不一定,你才崴了脚。”郁则珩体贴地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 “……” 一直到车停的位置,没有再演戏的必要,郁则珩松开她,她拉开后座车门要上车时,座椅的位置放着只盒子,她拧眉,郁则珩单手撑着车门,低身拿过纸盒。 里面是一双白色平底鞋。 “新的,是你的尺寸,换上会舒服一点。” 乔殊怔愣一秒,她抿抿唇点评:“直男审美,灾难级别,我长这么大就没穿过这么难看的鞋。” 她抱着手臂神态抗拒,大有她就是崴断腿也不会让这双鞋出现在她脚上。 郁则珩仍保持着搭着车门的动作,衬衣扯出折痕,第一颗纽扣没有系上,领口微敞,能看见他突出锁骨的线条,他低着头,黑色碎发遮过额头。 他注视着她,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需要我给你换?” 外面虽然人少,但也有工作人员来回走动,更有其他离开的宾客。 乔殊:“你不觉得丢人?” 郁则珩反问:“给自己老婆穿鞋为什么丢人?” 跟着他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打开副驾车门,让她坐上去,乔殊稀里糊涂地在他指使下伸出腿,一只手扶着车身,她垂下眼睫,昏暗光线里,郁则珩单膝跪下。 他修长手指握住她的脚踝,触感温热,宽大的手掌覆盖她的脚背,贴着足贴的边缘泛着红,他脱下闪亮的高跟鞋,她下意识往回收了,又被他有些强硬地抓回来。 细白小腿绷得笔直,乔殊唇也随之抿紧。 脚背,被惩罚性地拍了下,郁则珩低声道:“放松,别绷那么紧。” 作者有话说: ---------------------- 来晚了,但看到我这个字数再冷漠的人也会原谅我[菜狗] 随机50个红包啵啵啵 第4章 优雅知性地竖起中指 玻璃蝴蝶 第6节 路人扫过这一幕,新鲜地多次回看,两人都不是会难为情的性格,乔殊更是习惯众星捧月的日子,追求她的男生中做下的蠢事,既夸张又引人注目,穿双鞋算不上什么。 乔殊沉默地凝视他。 郁则珩拿出一只鞋,套上脚尖后,再提上脚后跟,他神色轻松自然,动作并不熟练,他提着鞋跟,两三次才勉强套上,他抿着唇没什么表情,但又好脾气样子。 他行为过于反常,乔殊想不明白他目的是什么,如果说留下来,算他有心,那么今晚突然出现,在老爷子面前演戏,现在又是蹲下来给她换鞋,又是在干什么。 乔殊毫无头绪,她歪着的脑袋望着他,轻声说:“郁少,我们婚礼时你都没这么正式。” 婚礼盛大,极尽奢华,跟他们关系一样浮于表面,空洞虚伪,仪式能省则省,没有感天动地的誓言,只有对走完流程的急迫。 “是吗?现在补上了。”郁则珩淡声道,他换下两只鞋,双手勾着高跟鞋跟起身,他绕去另一侧,开门坐上驾驶座。 彼此都随口一说,她没再接话。 乔殊坐正,双脚踩在实地,她低身,修长白皙手指抚过脚踝,揉了揉,穿上平底鞋舒服得多,她掀了掀眼睫,不那么心甘情愿地道:“谢谢。” 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如蚊子哼哼。 郁则珩系着安全带:“你说什么?” 乔殊坐直,扭过身去系安全带,她抱着手臂,又恢复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模样:“我说,请你开车谢谢。” “不客气。” 郁则珩发动引擎,驱车离开,他赛车时风格激进不要命,正常开车时倒很沉稳,甚至比大多数人情绪稳定,即便有人故意别车,或急躁贴得过近超车,他也没有骂过一个脏字,行驶过程中,他不置一词。 乔殊百无聊赖地玩几分钟手机,回完消息,她观察起车里内饰,橙色真皮与真木元素拼接碰撞,风格并不沉闷,鲜明饱和度高的颜色一向得她偏爱,这辆宾利跟她风格很搭,张扬的奢华中,有英伦的文艺感。 她手指抵上内杂物箱,扭头得到郁则珩准许后打开,里面干干净净没有其他杂物,只有他的驾驶证,其中印着fia蓝白外壳,她没见过,翻开来,才知道是fia向f1赛车手颁布的驾驶证许可证,也叫超级驾照。 全世界只有三百多人拥有。 乍一看挺能唬人,乔殊指尖落在他的证件照上,照片里的是几年前的样子,那时候他们还没结婚,他也没有退役,他年轻气盛,眉眼锐利,仿佛透过照片回望着她,眼神疏冷锐利,带着骨子里的傲气。 很年轻,甚至是少年的稚嫩,不好惹,甚至是恶劣。 乔殊拿照片的人跟现在对比,郁则珩手搭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下颚线清晰锐利,深色西服外套下,是领口好好折叠的白色衬衣,年岁渐长,气质也越发沉稳,但她深知这只是表象,偶尔,他会释放出恶劣因子。 但现在,勉强有那么点赏心悦目。 乔殊合上证件照,重新丢进储物箱里,再抬手啪嗒一声合上。 她懒懒地靠躺上座椅,再抓着手机刷了会儿,挑剔地翻数分钟,宋悦的消息跟着跳出来,是一条新闻的链接。 宋悦:【乔叔叔又被人拍到了。】 乔殊蹙眉点开链接,赫然看到自己爸爸的脸,在他身边是副生面孔,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拥抱,关系亲密,他再一次出轨被人拍到,还被写上八卦新闻,因为女生是位演过几个角色的小演员,所以他的身份也被狗仔扒出来。 乔明杰,零售业大亨乔振凯的二儿子,目前状态是已婚,乱搞出轨是常事。 乔殊闭眼呼气,乔明杰年轻起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没野心也没脑子,到中年更是变本加厉,什么时候能消停,她想也就只有挂在墙上的时候。 家族群里,大哥乔开宇转发了同一条新闻的链接。 乔开宇:【二叔,这件事我已经让公关部去处理了,您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必要的时候,我会让法务部采取法律手段,一定还您一个公道。】 大伯则斥责乔明杰玩得过分出格。 让老爷子看到,又得气出好歹。 乔殊面无表情。 她切出对话框,直接给乔明杰打了个电话。 手机迟迟未响应,在乔殊耐心耗尽时,电话被接通,但那边声音嘈杂,音乐声混着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她手按上太阳穴,语气尽量克制,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在外面呢,小殊有什么事跟爸爸说吗?”乔明杰唯一的优点是一张嘴,加上他毫无自尊可言,做人没下限,在这种时候,还在跟她装傻充愣。 乔殊早已不吃这套,声音冷冰冰地问:“你怎么回事?” 郁则珩眸光一闪,闻声,随手调低车内音量。 乔明杰声音带笑:“都是假的,我没有乱搞,就是跟朋友一起吃个饭,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你别听那些新闻乱写,我让人去处理。我这边还有点事,不跟你说了。” 话音刚落,那边已经挂断电话。 乔殊气笑,对这种事她早已见怪不怪,她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在老爷子宣读遗嘱前,任何负面消息都需要被规避。 思忖间,车已经开回南湾,远处灯火通明,像童话里公主王子结局幸福生活的地方,现实却是,她是递毒苹果的王后,他森林追杀公主的猎人。她推门提上礼服的裙摆,看着郁则珩关上车门,双手空空地走来。 她问:“我鞋呢?” 郁则珩说:“丢了。” 乔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知道那双鞋多少钱吗?” 郁则珩淡淡道:“它磨脚。” “是十七万,十七万,你说扔就给扔了。”乔殊拽着裙摆回身,仿佛在找他丢在哪,还有没有捡回来的可能,直到她意识到,早在开车前,他就已经扔了。 郁则珩再次重申:“因为它磨脚。” 乔殊拥有很多双能被称为“美丽刑具”的漂亮高跟鞋,大多数她只穿过一次就束之高阁,放进衣帽间里一整面鞋柜,充当美丽小废物。 磨脚在美貌面前微不足道。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没有高跟鞋的加持,乔殊跟他身高差一大截,但不输气势,她握拳,抿着唇,细眉紧蹙,眼里有情绪翻滚,比起生气更多是震惊,他怎么能擅作主张丢掉她的鞋? 她瞪着他,很像是要跳起来咬他的样子。 “已经丢了,再说也无济于事不是吗?你不累吗?” 不仅不累,看起来像是战斗力十足。郁则珩照单全收她的控诉,他转过身往里走,乔殊拎着礼服裙摆,跟在他身后:“你得赔我鞋!” 他懒洋洋地应一声,没同意也没拒绝。 “你听到没有,郁则珩!” “混蛋。” 身后的骂声一声叠着一声。 郁则珩走在前面,恍若未闻,唇角极细微地勾动了下。 当天晚上,因为身边有人,乔殊一晚上没睡好,听到身边郁则珩起床动静,她闭着眼,整个人又困又累,想起早上还有节普拉提课程,她唰地摘下眼罩,如女鬼般怨念横生地爬起来,等上完课洗过澡,她身心俱疲地趴回床,直到楚姨敲门声叫醒她。 叶雨榛,她那位年轻的继母,在楼下大厅里等她。 乔殊脸陷在柔软枕头里,人没完全清醒,闷闷地说她知道了。 过了会儿,喉咙里溢出声不情愿地哈气声,她再度爬起来,洗漱,化淡妆,在吊带睡裙外,套一件宽松长袍,精神饱满地下楼。 “叶姨,您来了。” “小殊。”叶雨榛嗓音带着哭腔,手里握着杯热腾腾红茶,红肿着眼,一张脸憔悴无神,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向乔殊,像是找到主心骨,眼里有了光亮。 那件事爆出来后,她给乔明杰发消息,消息没人回,她便打电话,电话也没人接,她独自在家,眼泪一直在流,她不知道该打给谁,身边的人都想看她笑话,她思来想去,只能来找乔殊。 叶雨榛跟乔殊关系不错,没有继母与继女之间敌对的关系,她嫁进乔家时才刚二十岁出头,父亲只经营一家小公司,她没什么背景,算是高嫁,乔家人对她态度冷淡,瞧不上她,跟乔殊见面时,她心情忐忑不安,以为会遭到排斥。 当时年仅八岁的乔殊主动拉过她的手,仰头亲热地问:“你就是叶阿姨吗?我喜欢你,你很漂亮。” 感动之余,叶雨榛尝试去担起她母亲的身份,但因为两人年龄差距不大,而乔殊又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两人关系更像是姐妹。 心理上,叶雨榛更依赖乔殊。 乔殊拍下叶雨榛的手,温声询问:“叶姨有没有吃饭?我还没吃,要不然陪我吃一点?” 叶雨榛没什么胃口地点点头:“你先吃饭,我喝点茶就够了。” “那怎么可以,你看您多憔悴,是不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乔殊叫来楚姨,让厨房准备两份早餐,又压低声音问郁则珩是不是出去了。 楚姨摇头,视线瞟去楼上:“书房。” 乔殊轻挑眉尾。 叶雨榛一直在哭,说话声断断续续,她捂着脸抽泣:“他为什么要骗我,他几天前才跟我保证说他绝不会再出去乱搞,他信誓旦旦,我以为他真的会改。” 乔殊递过纸巾:“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每次都这么哭,你身体怎么吃得消?” 她再拿回刀叉,连绵不断的哭声中,食欲减半,她捧着美式,慢慢啜饮。 叶雨榛接过纸巾压上眼睛,她陷入自己的情绪:“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给他生一个孩子会不会好一点,有孩子,他也会多顾及我们这个小家。” 答案当时是否定的,作为乔明杰唯一的孩子,乔殊从来没享受过什么父爱,他只会爱自己。 但人就是痴迷如果的生物,在想象里,为自己预设一个完美结果。 叶雨榛这些年一直想生孩子,她不愿意生,乔明杰也不拦着,结婚一年多,叶雨榛怀过,但自然流产,孩子没了,后来一直没动静,她去做试管,给自己身上扎满针孔,仍然不能如愿。 乔殊:“我爸都五十岁的年纪,每天喝酒抽烟乱搞,质量早就不行了。” “他最近有改的,真的,他也很想再要一个孩子。” 这是没救了。乔殊放下刀叉,让阿姨收走餐盘,她手肘抵着桌面,按压眉心,余光扫到灰色一角,她偏头,郁则珩从楼梯间走下来。 他套着居家服,衣料柔软宽松,显得胳膊跟腿更加修长,他手里握着水杯,散漫随意的模样。 叶雨榛看见他,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则珩也在。” “叶姨。”郁则珩点下头,跟对方打招呼。 昨天晚上他听到乔殊打电话,也看到岳父的娱乐八卦,便能想到叶雨榛登门是什么事。 乔殊单手托着腮,抿唇微微一笑,嗓音温柔体贴:“下来倒水吗?这种事你跟楚姨说一声,你要什么她都能给你送上去,不需要亲自下来。” 不需要亲自下来的意思是,别下来。 郁则珩听得懂她话外之音,他温声说好,尔后抬步过去。 楚姨听到声音走来询问:“您要喝什么水?最近送来的茶叶很好,是采摘的头茶,入口回甘鲜亮。” “不用,我自己来。” 他摁了出水键,双手撑着台面,等待水加满,他握着水杯往楼上去,走之前跟叶雨榛打招呼,让她们继续聊。 叶雨榛望着郁则珩消失的背影出神,她低头,神色哀伤:“小殊,我真羡慕你,则珩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别的女人。” 对这点,乔殊持怀疑态度,到底是没有还是没有被发现,他可能只是比乔明杰高明,下半身那点破事没被人抖到网上去。只是现在来看,他没有出轨迹象。 “他有老婆。”她淡淡道。 叶雨榛怔愣:“嗯?” 玻璃蝴蝶 第7节 乔殊拍了下桌面:“他的赛车。” 他对赛车,比对老婆有耐心得多。 叶雨榛哭笑不得,她扯过纸巾擦擦眼泪,声音几度哽咽:“如果你爸爸有他一般专心就好了。” 这世道对男人要求就这么低,不出去乱搞,就已经是好男人。 乔殊无意批判,或者给她灌输新思想,她伸直手臂握住她的手,明亮的眼睛注视时显得真诚:“叶姨,虽然作为女儿不好管爸爸的私事,但是您一直对我很好,我可以为您试一试,我会跟爷爷说,让他断了爸爸的卡,再挑个非洲的国家,磨炼个一两年,条件苦一点,他也就没时间出去乱搞。” 叶雨榛连连摇头:“不成的,你爸他身体不好的,也吃不了苦。” 乔殊笑容僵硬,握紧的手再度放开,她掩饰性地拿起水杯喝水,这戏码每次演到这时候,她便要撑不过去,耐心即将告罄使得她拧紧眉头,水沾湿嘴唇,抬起眼睫时,再次看到下楼的郁则珩,他戴着蓝牙耳机,神色认真专注,像是在跟人通话。 他声音低低,并不会到打扰她们的程度。 郁则珩看着她,从她刚才笑容僵掉放开手,一直到喝水掩饰自己不耐烦的情绪,他看得清清楚楚,在乔殊看过来时,他眉眼展开,有那么点稀疏笑意。 笑容可玩味。 乔殊皱了皱眉,没说话,视线随着他的身影移动,他给自己煮了杯咖啡,期间低声交谈,明显是在跟车队聊比赛的事。 她不认为被他看到自己两面三刀有多尴尬,反正他早已经撞见过她真实样子,知道她冷漠,唯利是图,只要自己目的达成,谁痛苦都跟她没关系。 乔殊不爽的是,他什么都知道,她要怎么当着他的面演下去?她一言一行,在他眼里都会显得很滑稽造作,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不经意地说出来,她为什么要给他嘲讽自己的机会? 叶雨榛还在说,天真地想要让乔殊去跟乔明杰聊一聊,他们到底是父女,乔殊的话,乔明杰有时候会听一些。 乔殊完全没心思听她在说什么,她没说话,直到郁则珩走上楼梯间,进了书房。 她抱着手臂,手指搭在肩上,她偏头看向楚姨,递过一个眼神,楚姨登时明白,走进厨房,让阿姨切水果,准备甜点,她则将茶跟咖啡各煮一壶,东西准备妥当,她端着摆放满满当当又沉甸甸的核桃木托盘上楼。 乔殊收回目光,再次进入状态,听叶雨榛设想的浪子回头的剧情,她听完,拉着叶雨榛的手:“叶姨你放心,我会跟我爸聊一聊,能不能管用就不清楚了,但我会尽力的。” “小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你也要撑起来,这么多年也该认清我爸是什么样的人。”乔殊放缓语气,“你要的不是随时随地从你身边离开的男人,爱与不爱实在没什么意思,你应该要钱,很多很多钱。” 郁则珩第三次出现在乔殊的视野,她确定,他就是故意的。 乔殊搭在手臂上的手,优雅知性地竖起中指,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脸转瞬间面无表情,暗含一种无声警告。 郁则珩展眉,愉悦地笑了笑,从容地收下了。 作者有话说: ---------------------- 对方朝你竖起中指并投来让你拱的眼神。 郁少:我老婆好可爱。 ———— 随机50个红包啵啵 第5章 你吻技真的烂透了 乔殊心底冷笑一声。 郁则珩存心跟自己作对。 叶雨榛抽了抽鼻子,既感激又难过地点头:“你说得对,小殊,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陷入情绪里,没注意到乔殊的细微变化。 乔殊被郁则珩好整以暇地盯着,矫揉造作安慰人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不爽地咬着后槽牙,面向叶雨榛时,挤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说出来的话远不如刚才自然:“叶姨,我们是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话音落下,有人低头垂眼,唇角勾起明显弧度。 乔殊脸黑下来,她说不下去,连笑容都懒得再挤,看向郁则珩:“你没有事吗?” “比赛刚结束,所以,答案是我没什么事。”迎着乔殊的目光,郁则珩走来,在叶雨榛手边放下一杯水:“叶姨,喝水。” “谢谢。” 叶雨榛点点头,捧着水杯喝掉半杯,她擦掉眼泪挤出笑:“真是抱歉,一大早跑来哭哭啼啼的,让你们小辈看笑话,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乔殊留叶雨榛吃午餐,她摇摇头,毫无胃口。 “您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一前一后送走叶雨榛,待人上车,同时回过神,转过身,换上一张冷若冰霜的臭脸,郁则珩心情不错,去看眼花圃里无尽夏,她一言不发进屋,进去前目光扫过他,长身如玉,人模狗样的,她进去跟楚姨说起今天中午吃什么,吩咐完,懒懒地打个呵欠上楼。 回到卧室,乔殊打电话给宋悦,让她去查乔明杰人在什么地方。 宋悦说起乔家这次灾难级别公关,称乔明杰跟那位女演员只是朋友,一伙人聚餐,双方喝了点酒,才导致举止有些越线,但两者并无男女关系,乔明杰更没有出轨。 网友不是傻子,反讽朋友之间可以搂搂抱抱,可以亲嘴,可以酒店开房,爆料陆续放出来,热度比之前更高。 关键时刻乔明杰主动出错,乔开宇肯定不会放过机会踩一脚。 但仅限于此,他也不会闹大,老爷子会问责,事情闹过一阵会压下去。 交代完毕,乔殊将电话搁置一侧,她脱下长袍,走进衣帽间,目光在衣橱里扫过,考虑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更适合去管束自己滥情出轨爹。 红色嘛,太招眼强势,交谈时会让对方感觉到抵触,绿色又讽刺意味太强,她哼着小调,心情听起来不好不坏,指尖从柔软顺滑的面料滑过,她最终选一条雾蓝裙,蓝色让人镇定冷静,裙子刚好到膝盖,腰身收紧,内衬做支撑,裙摆微微蓬起来。 她脱掉睡裙,再提着两边布料,从脚往上套,吊带略紧地箍着细腻白皙的皮肤,裙摆下两条腿笔直雪白,她抬起右手手臂,去提背后的拉链。 背后靠来热气腾腾的身体,熟悉的气味飘过鼻尖,她动作一滞,倏地抬起眼睫,低沉声音也随即响起:“我帮你。” “行,你弄吧。”乔殊放下举酸的手臂。 她感觉到他合拢她的披散柔软长发,放去胸前,他垂眸,捏住拉链再往上提,动作缓慢,她抿起唇。 郁则珩问:“你知道你爸在哪吗?” 乔殊偏头,她看到他的脸:“你知道?” 拉链从腰提到肩胛骨之间,面料收紧的同时,她吸腹挺胸,温热指腹捻过一小片皮肤,心脏被扯动了下。 郁则珩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气息,她脖颈修长纤细,肩颈线条练得分明,他垂着眼睫,一些凌乱滑落的发丝蹭上他的手背。 他低声答:“唐宫。” 乔殊恍然,她早应该想到,唐宫是郁则珩家产业,几乎是行业标杆的存在,金碧辉煌,极尽豪奢,宛如一座不夜城。 乔明杰没什么钱,但他有一位有钱女婿,他在唐宫吃喝玩乐,直接挂郁则珩的账就好。 郁则珩从她身边擦过,在角落位置,找到吃灰已久的网球球拍,他对着空气挥了挥拍,还完好能用,他收进包里,利落地提上拉链,回头,乔殊穿好裙子,头发还没往回撩,侧搭着,清清冷冷的模样,对视数秒,她转身出去。 他单手脱掉上衣,找了件白色上衣套上,跟着换上暗绿色运动短裤,鸭舌帽往头上一扣,抬步迈出去。 乔殊刚拿着手机给宋悦发完消息,说不用再查,她已经找到位置。 余光里,是白绿配色,低调老钱风格,有那么几分格调。 郁则珩走过来,注意她的视线,说出来的话极其官方:“我跟朋友约好打球,你这边如果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 乔殊收起手机,微微一笑:“你好好玩,不会有什么事。” 他们都心知肚明,结婚两年,乔殊都未麻烦过他,这种小事自然也不会劳烦他。 郁则珩嗯一声,出了卧室门。 因为新鲜,乔殊多看两眼,不到一分钟,楼下响起汽车发动声,她也收拾包包,准备先去一趟拍卖行,等晚上,再去唐宫跟乔明杰谈谈。 — 郁则珩跟季长明约在场馆打球。 他刚停下车,戴着黑色束发带的季长明敲响他的车玻璃,他躬着身挥手笑笑:“珩哥儿,好久不见,快想死我了。” 郁则珩推开车门下车,再绕去后备厢拿上装备,对上季长明嘻嘻哈哈的脸,“希望你待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季长明收起笑容,他知道自己的水平,骂了声刻薄,兴致不减地并肩走进球馆,抱怨道:“我们四个越来越难见一面,你满世界乱跑就算了,另外两个人都在一个城市待着,也时常看不到人影。” 郁则珩随口问他们都在做什么。 季长明说起他们的近况,最后重点批评林晋慎:“尤其是我们林总,他简直变态,工作起来就玩命,一把年纪还没谈个女朋友。” 郁则珩淡淡笑了下。 到球场,热身结束,两个人走向对立面,郁则珩将网球抛掷地面再抓住,他以前会用网球来练灵敏度,这个习惯,一直伴随到现在。 郁则珩网球是业余顶尖水平,这对他体力训练有益,他请过教练学过一年,他挥拍动作迅速有力,肌肉线条漂亮流畅,爆发力惊人,却又给人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他核心力量强,有着不错的肢体控制能力。 近一个小时后,季长明气喘吃力,挥不动拍,他主动叫停。 两人一前一后坐上长椅,郁则珩拿着毛巾擦过脸上的汗,季长明咕嘟灌下小半瓶水,等缓过劲后,季长明扭过头问:“你岳父那件事处理怎么样了?” 郁则珩拧过瓶盖,扫过黑屏手机,语气平淡冷漠:“不清楚。” “你岳父也是挺神的一个人,次次被发现,次次不同样,一大把年纪还玩这么花,年近半百的人了,哪来的精力。”季长明伸直腿,又问他要不要把新闻压下来,事情影响不大,只要他一句话的事。 郁则珩握着球,有一下没一下砸向地面,声音冷漠:“他们家的事跟我没关系。” “明白,你们俩又没感情。” 郁则珩不置可否。 季长明道:“但我还是想为嫂子说句话,摊上这样的爸她也很无辜,嫂子人美心善,对谁都是笑容满面,春风化雨的,脾气好又体贴,多少人羡慕你娶到嫂子这样的好女人,你也得对人好一点。” 一直没有情绪波动的郁则珩僵硬转头,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人美心善?” 乔殊的漂亮毋庸置疑,她十几岁时就已经是圈内有名的大美人,暗恋明恋者不计其数,她一直专心学业,毕业后才接受家里安排联姻结婚。 季长明放下水,有点质疑他的眼光:“嫂子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慈善拍卖,拍卖得来的善款,全都捐给山区小朋友,资助他们上学,也给他们建希望小学。就算这些是树立企业形象必要的,一件事她坚持做几年也值得称颂。” 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实至名归。 外人眼中的乔殊,是完美没有纰漏的,季长明跟乔殊见过三次面,婚礼上以及之后单独遇见,乔殊会主动跟他打招呼,记得他的名字,甚至他最近做出的成绩,她夸人会夸到实处,听起来真情实意。 郁则珩闻言只是说:“你对她滤镜太深。” 岂止是深,已经到中毒的地步,他没见过她私底下的样子,将包装过的样子当成她真实面貌,事实上,乔殊娇气挑剔难伺候,脾气大性子犟,口蜜腹剑,谎话连篇,不过,这些话犯不着跟他说。 季长明皱眉,持有不同的意见:“你有眼无珠,嫂子完全就是女神级别。” 他口中的女神,在今天向他毫无负担地竖中指。 话不投机半句多,郁则珩开始收网球拍,季长明莫名其妙,不是说好痛痛快快打上两个小时吗?他赶紧挽留,缠着再打半个小时。 玻璃蝴蝶 第8节 郁则珩不为所动,提上球拍起身,冷言冷语:“我还有点事,走了。” — 七点后,长夜有力地推入,最后一点光被挤灭,一轮下弦月已远远挂上夜幕。 唐宫的灯早早全部亮起,建筑风格仿造盛唐,色彩艳丽饱和,鲜丽的红与恢宏大气的金色相得益彰,雕栏画栋,古香古色,颇具特色。 乔明杰在唐宫连续包一个星期,他新谈一个小女友,小意柔情颇得他喜欢,他带在身边,又叫来一群朋友喝酒玩乐,他看到自己上八卦新闻,举着手机逐个给朋友炫耀,再不以为意地丢在一旁,在朋友起哄下跟小女友玩喝交杯酒。 包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服务员,对方身形挺拔悍利,白色衬衣长裤,没有生意人的世俗气,也没有学生的书卷气,手臂上衬衣往上卷,手腕腕骨分明,他径直走进来,五官立体深邃,眉眼里有那么点笑意。 郁则珩开口叫人:“爸。” 乔明杰一愣,看两眼才认出人来,他跟自己女儿见面次数都不多,更别提跟女婿,看清是谁,他握着的酒杯来不及放,先笑了下:“是则珩啊。” “玩着呢?” 乔明杰看他身后,有所忌惮地问:“小殊来了吗?” “她知道您在这里,已经在来的路上。”包间里烟雾弥漫,酒气熏天,再混杂着甜腻的香味,郁则珩挑剔选沙发空缺坐下,正对他的位置,“您再不走,只怕小殊生起气来,会把这给砸了。” 在场的人先笑了,打趣乔明杰连自己女儿都怕。 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信奉的也是老一套,就是说破天,老子比天大,做子女的怎么敢忤逆长辈,在乔明杰身边的说女儿嫁出去了就不一样了。 小女友抱着乔明杰的胳膊,好奇地打量郁则珩后,小声贴着乔明杰问:“老乔,你很怕你女儿吗?” 乔明杰安抚地拍她的手,乔殊有几分像他,他人到五十,虽然老了些,皮相仍然年轻,散漫不羁的,有钱会玩更会哄人,很招小女孩喜欢。 郁则珩双手撑在腿上,身体往前倾,脸上在笑,眼里光亮与阴影交织,深邃复杂,压迫感随之而来,他并不急着说话,等场内笑声跟说话声渐渐止住,他掀起眼睫,说:“因为是家事,只能请各位叔叔伯伯先离开,以及这位小姐。” 小女友蹙眉,搂得更紧,冲乔明杰撒娇:“你说好今天晚上陪我的。” 乔明杰为难地说:“这些都是我的朋友,都是长辈,你跟小殊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跟着有人指责郁则珩目无长辈,怎么说乔明杰也是他岳父。 郁则珩只是告知,不是商量,他目光瞟过说话人,笑意不达眼底:“各位是怎么进来的?唐宫是会员制度,你们不想自行离开,我只能请人来核验资格,只是那时候场面不会太好看。” 说话间,包间的门大开,经理走进来,在郁则珩身边停下,身后是唐宫数位衣着黑色西服的工作人员。 别说一对一,三对一都绰绰有余。 剑拔弩张之际,乔明杰站起来打圆场,先跟朋友说句抱歉,下次他再请客补偿,待朋友陆续黑着脸走出去,他又去哄小女友,小女友横眉冷对,包包甩上肩,哒哒地冲出去。 其余人走光,经理出去带上门。 包间只剩下两人,乔明杰扯了扯领口,表情不大愉快,又隐隐压着火气,他粗声粗气道:“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岳父,这次真的丢光面子,就算是小殊来了,也不会让我这么难堪。” 郁则珩笑笑,语气无奈:“没办法,小殊不让您喝酒胡闹,让她看到您在这,只怕要跟我大吵一顿,我怕她生气,只能委屈爸您了。” 乔明杰不怎么信:“你连你们家老爷子都不怕,你怕我女儿?” 老爷子指的是郁则珩的父亲郁循礼,冷面冷心,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他一直反对他玩赛车,郁则珩年纪轻轻时便敢叫板,有段时间里父子俩处得跟仇人似的,水火不容,圈子里谁都知道。 乔明杰年轻时在郁循礼栽过坑,知道这个人有多心狠手辣。 “怕,我拿她没办法。”郁则珩双手交握,好脾气地说:“如果小殊知道我包庇您,肯定会跟我吵,您做长辈的肯定不希望我们夫妻关系不合。” 软硬兼施的组合拳打得乔明杰头昏脑晕,稀里糊涂地点头让步。 郁则珩敛过长睫,起身叫来两个身形健硕的服务员:“您喝得不少,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乔明杰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架上,左右各一个,说是扶着,其实跟架出去没什么区别。 郁则珩叫来经理,郁家旗下的会所酒吧娱乐场所都将禁止乔明杰出入,更放话给其他人,乔明杰踏入一步,以后跟郁家再也合作可能。 乔殊抱着手臂,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爹被人架出来塞上车,乔明杰一张脸茫然无措,车已经开走,他们会直接送他回家。车刚开走,郁则珩走出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联系他,说他来处理乔明杰的事,唐宫是他家的,由他处理当然更简单,她没拒绝,省去她麻烦,对着手机,她甜甜蜜蜜,毫无负担道:“老公,还是你最好了。” 电话另一端的郁则珩,因为这个称呼皱了下眉。 乔殊鲜少会这么叫他,通常是有利可图时,他心知肚明,他想他真是为哄公主开心昏头,鞍前马后,什么都做,但朋友的话不无道理,他们是夫妻,荣辱与共,他对她好一点是应该的。 就这一次。他告诫自己。 夜色里,两个隔着数米的距离,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郁则珩已经换下那套运动装束,身穿休闲宽松的衬衣长裤,她下午闲来无事时搜过他f1比赛的视频,时隔几年,像素仍然清晰,他一身红色队服,身形挺拔板正,他刚拿下站点冠军,接受媒体采访,阳光明媚浓烈,他站在阳光底下,五官越发深邃,长睫毛的形状印在眼睑。 眼里有目空一切的傲气,也有少年的张扬清爽。 乔殊隐匿在暗处,神色被掩藏,她身上蓝色裙子是浓墨重彩的惊叹号,她抱着纤细胳膊,长卷发利落地盘起,耳边是闪亮钻石耳钉,她眸底漆黑,跟他遥遥相对。 刮起的夜风撩起鬓边的碎发,贴着脸颊,她一动不动,看着郁则珩朝着自己走来。 乔殊微抬着下颌,清冷倨傲:“你让人把我爸架出来了。” 郁则珩从明亮走向阴影里,五官从清晰到模糊又因距离清晰,他纠正:“是爸喝多,我让人扶他回去休息。” 乔殊勾动下唇笑了,默认他的说辞,乔明杰玩大半辈子,厚脸皮,吃软不吃硬,她做女儿的不好直接动手,他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 “下不为例。”她虚假地道:“怎么说,他也是你岳父,是我爸。” 乔殊抱着手臂,握着手机轻碰手臂,整张脸因为她笑容明艳生动,她有双漂亮眼睛,闪闪发光,会让人产生误解,感觉她此刻无比真诚。 她唇色是冷调的莓果色,上唇薄下唇饱满,嘴唇上湿润釉质明亮,一张一合,嗓音婉转好听。 自然界里,带有鲜艳色彩的东西通常有毒。也不绝对,有些事,需要自己尝过后才能下定论。 鬼使神差,郁则珩低声问:“不谢谢我?” 乔殊唇畔扬起微笑,极浅的梨涡消减她明艳长相的攻击性,多了点平易近人的可爱,“你想要我怎么谢你?给你定制一套kiton西装,他们家小羊驼绒面料手感不错,你喜欢什么颜色,亚麻灰……” 她给自己买东西眼睛不眨一下,给郁则珩花起钱来抠抠搜搜,太贵的不好,对她心情不好。 郁则珩听不清她后面在说什么,在没得到他回答时,她懒懒地收声,说他有什么想要的之后告诉她。 乔殊拨开面颊被风吹乱的碎发,径直往车停的位置走去。 她刚走两步,被郁则珩扣住手腕,她回头,他的脸模糊闪近,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抵上汽车坚硬冷冰的外壳,他一手按着她的腰,一手掌着她后脖颈,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跟着,冰凉的唇瓣吻上来,她站立不稳地抓住他手臂衣料。 喉咙发干,他品尝到她口中的甘甜。 乔殊急促呼吸两次,嘴唇酥酥麻麻,她全身僵硬,好像只有嘴巴还活着,迟缓又被动地被他吮吸碾压,柔软又霸道。 不知过去多久,黏住的唇分开,红润的,湿漉的,水迹在黑暗里隐隐发光。 乔殊深深呼吸两次,她不甘示弱地抓住他胸口,高跟鞋凌乱地踩在坚实地面,她半拉半推跟他对调一个位置,再拽住他的衣服往下拉,她踮起脚尖,狠狠地吻上去。 横冲直撞的生冷,磕碰到牙齿。 乔殊克制着呼吸节奏,一只手还扯着他胸口衣服,另一只手拇指指腹揩掉蹭在唇角的口红,她声调平平,语气嫌弃,但咬字很重:“你吻技真的烂透了。” 郁则珩扣着她的腰,两人近在咫尺。 他嘴唇沾上她的口红,斑驳像咬出来的血迹,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背抹掉,无波无澜道:“你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 别争了,你俩都不行,就是亲得太少了,嘴巴亲肿就好啦[菜狗] 来咯,50个红包[猫头] 第6章 “自己坐上来” 那晚的吻无疾而终,两人水平难分上下,归根结底他们结婚后就没亲过多少次嘴,床上或许亲过,但干柴烈火,一切不过是遵循本能,毫无技巧可言。 乔殊再去找乔明杰,已经是第二天午后。 她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审视着镜子里皮肤状况,整张脸差劲得像是被扔进干燥剂里,她拿粉底盖住,尤其侧重泛青的眼睑,再涂上口红提了提气色。 跟叶雨榛结婚后,乔明杰从老宅搬出来住,他在公司只是挂个虚名,每个月能拿到的钱忽略不计,只靠着家族信托跟股份分红的钱度日,住着一套郊区独栋小别墅,他跟叶雨榛没孩子,只有叶家那边侄子侄女会来小住,别的时间,通常只有叶雨榛,还有一位阿姨负责打扫卫生跟一日三餐。 阿姨送来水果点心,便带上书房的门出去了。 书房不大,书架上的书跟物品摆放稀稀疏疏,中间摆着一张茶桌,梨花木木椅,堆着凌乱的茶具,乔明杰气定神闲先泡壶茶,他倒给乔殊让她尝尝看。 乔殊搭着木椅扶手,一动不动:“我不是来跟爸爸喝茶的。” 乔明杰好脾气递给她一盏,满脸笑容,看起来宛如慈父,他连声说自己知道:“你是说我跟小筠的事,我喝茶我慢慢跟你解释,那天的事纯属意外,小筠走大街上都没人认识的小演员,哪知道会有狗仔跟拍。” “您出轨是意外,还是被发现是意外?”乔殊问。 乔明杰轻唉一声,不想跟自己女儿谈这种事:“爸爸这次是认真的。” “我来不是要管您的私事,您也不会听我的。”乔殊叹口气,细眉搭下来,心烦意乱的模样,“只是爷爷的生日马上就到了,在这段时间里,您就不能安分点吗?” 乔明杰自己仰头闷声喝掉一盏茶,“我知道你想说老爷子寿诞那天会公布遗嘱,但小殊,我劝你还是别想了,你爷爷不喜欢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他从小偏爱大哥,大哥也争气有两个儿子,我呢,又有什么?” 这就是现实,他运气始终差一点。 再说回乔殊的身上,他抱着手臂撑上桌,他补充道:“你呢已经嫁出去,早已经算是郁家的人,老爷子心里面门清,就算你乖巧懂事,你也只是他的小孙女,就算到时候公布遗嘱,跟我们父女俩都没什么关系,你还不如把心思花在则珩身上,他是你丈夫,你以后还是得靠他。” 乔殊眉毛逐渐挑起,眉心隐隐在跳动,她气极反笑:“您这个样子,让我去靠男人不觉得很讽刺吗?” 乔明杰被刺得皱下眉,他破罐子破摔道:“就因为我这个样子,所以让你认清现实,把你老公盯紧了。” 乔殊无意跟他聊自己的婚姻,她一个字不想听,冷言冷语道:“我要的只是盛誉。当年妈妈嫁给你,外公将盛誉转给妈妈作嫁妆,那么大的食品公司,都快上市,被你经营得一塌糊涂,你欠那么多钱,你拿盛誉给爷爷抵债。这么多年,我在乔家跑前跑后,付出多少你不是不知道,我拿回我们家自己的东西难道不应该?” 乔明杰闻声叹气:“你还是野心太大,以你爷爷对你的喜欢,对你不会差哪去,你在郁家,吃穿不愁,没必要搅进去。” 父女俩完全是两种人,乔殊野心勃勃,乔明杰混吃度日,谁也说服不了谁。 乔殊抿唇,沉默片刻后,她抱着手臂低头垂着眼睫,姿态放软情绪低落:“您知道我跟郁则珩结婚是爷爷安排,他不喜欢我,也拗不过他们家老爷子,我们稀里糊涂结了婚,婚后聚少离多,他满世界乱飞,随时都可能冒出个女人,要叫我给让位。” 再说到因病早逝的母亲。 乔殊有些许难过,声音又轻又低:“六岁时,妈妈走了,我还记得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皮肤慢慢瘪下去,黯淡失去光泽,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像是一点点枯掉的花。你还记得她生病前的样子吗,她那么臭美的一个人,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那个时候,她还在惦记着你,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我,我还太小,而你没有任何经验。” 六岁时记忆早已经模糊,她在回忆中一遍遍拼凑重塑。 乔明杰低着头,想起往事,想起他们刚见面的那天,算得上一见钟情,而婚后生活也算得上幸福美满。 “妈妈走的那天是早上,天气很好,空气清新,天空蓝得不像话,停着大朵蓬松柔软的云,她毫无预兆地走了,好可爱,她都没来得及看。” “那天,我没有妈妈了。” 清亮的眼泪滚下来:“也没有了爸爸。” 玻璃蝴蝶 第9节 “是爸爸的错。”乔明杰捂住眼,愧疚难受地抹了抹,他做了保证,说自己这段时间会老实待在家里,好好表现,希望生日那天能够被老爷子原谅准许回去。 乔殊脸上挂着那滴泪:“真的吗?” “我发誓。”乔明杰举起手,语气笃定。 乔殊点点头,拿包起身离开,转过头时面无表情地揩拭掉眼泪,下了楼,再笑容满面小太阳般跟叶雨榛打招呼说再见,她弯着眼睫,明亮又耀眼。 出去时,天色黑沉,乌云密布,是要下雨的前兆。 这场雨在她到家后落下来,透过落地窗,看到雨点淅淅沥沥,滴在草地上被地灯照着,像是无数颗钻石般闪烁。 家里的门窗已经被关上,她听不到声音,静静抱着杯热腾腾的安神茶看了会儿。 晚饭时间,乔殊跟郁则珩难得面对面吃饭。 乔殊是数年不变的水煮菜,健康绿色但看起来寡淡无味,郁则珩一份牛排跟肉酱意面,两个人各吃各的。 处理完乔明杰的事,她心情还不错,一小块西蓝花蘸油醋汁递进嘴里细细咀嚼,视线再落到对面的郁则珩,她好奇地问:“你们车队一号车手是叫柯明吗?他最近风头挺盛,连我都有刷到。” 郁则珩双手撑着桌面,切着牛排,声音平平:“你不是对赛车不感兴趣吗?” 乔殊放下筷子,喝下半杯水:“是,我对人比较感兴趣。媒体都在传他跟国外女星比安卡的绯闻,在游艇度假关系亲密,他们恋情是真的吗?” “不知道。” “你不是他老板吗,连你都不知道?”乔殊语气略嫌弃,她再夹一块虾仁,肉质鲜嫩,比青菜好吃得多。 郁则珩蹙眉,一板一眼地回:“老板也不会管车手的私事。” 听起来很没意思,她问起他车队的人,四舍五入也是在关心他,他不领情,她也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她跟着拿起手机,乔明杰的八卦绯闻已经被压下去了无音信,取而代之又是新一位明星爆料,太阳底下并无新鲜事。 索然无味时,郁则珩突然开口:“为什么会突然好奇这种事?” 公主之所以叫公主,因为公主以自己为世界中心,她永远是第一位,跟她无关的事她不感兴趣也不会浪费精力打听,像这种绯闻八卦,她向来嗤之以鼻。 乔殊抬起眼睫,反应一秒,她理所当然地回:“他长得很嫩。” 郁则珩指尖停顿。 乔殊饶有兴趣地跟他讨论:“他多少岁,二十还是二十一,还真是年轻的弟弟,长得又嫩又奶,但是开车风格又很猛,表情拽拽酷酷的,就很有反差感。这种男生,一般很招女生喜欢,尤其是姐姐。” “你看过他比赛?”郁则珩听她噼里啪啦一堆夸耀,好像见过本人的一般,他唇角下压,捏着酒杯喝了口,酒液湿润薄唇,他冷冷清清地坐着。 “感兴趣看两场,怎么,认为女生看赛车比赛很奇怪?”乔殊没看过柯明的比赛,但她看过报道,说柯明比赛风格跟郁则珩很像。 郁则珩没再搭腔,他用过晚饭上楼去了。 乔殊吃完饭,又在楼下跟楚姨聊会儿天,喝一小碗养生汤,再给跟乔家有合作关系的太太们打电话,亲亲热热的姐妹相称,她日常维护完关系,再踢踢踏踏地上楼。 等她洗完澡再出来时,郁则珩躺在床上,拿着平板刷着赛事资讯,她余光瞟过,是其他车队的消息,她掀开被子躺下去,再戴上眼罩,调整合适睡姿,大有提前半个小时入睡准备的意思。 郁则珩看向她,她睡姿古怪,她侧躺着,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曲折近乎九十度,一只手臂放在枕头下枕着,仿佛在展现自己身体柔韧度。 努力半小时,乔殊毫无睡意,无比清醒。 她很难忽视身边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自暴自弃地摘掉眼罩,她转过身坐起来,看向在她起身时就睁开眼的郁则珩,她右侧的肩带滑至肩头,旖旎春光乍泄,语气自然随意:“我睡不着,做吧。” 沉默数秒,郁则珩听见自己问:“乔殊,你拿我助眠?” 乔殊视线下移,坦坦荡荡:“不是你。” 郁则珩穿着的棉质蓝色格子睡衣,因为仰躺的姿势,领口扯到锁骨处,他皱紧眉头,眼廓深邃,冷白可以看见血管的皮肤,他没动,眼神冷淡。 “你想做,自己上来。” 作者有话说: ---------------------- 继吃药后,公主觉得少爷不行了 少爷:真当我没情绪随时都能给你助眠?[小丑] 珍惜不多的机会吧少爷 —— 继续随机50个红包啵啵啵 第7章 待会儿让你咬个够 乔殊细眉有些可玩味地上扬。 她遭到拒绝,也不算完全拒绝,她慢慢地盘腿坐起来,眼睫弯成月牙,唇边浮现梨涡,笑容甜蜜声音更是轻快:“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用麻烦你参与了,既然都是自己动手,我倾向选择更省力的办法,科技改变生活。”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他爽,好像她在取悦他。 郁则珩保持姿势,凝视着她的眸光晦暗黑沉:“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买了什么?” “很多啊,要看看吗?有一款我很喜欢,温度跟频次都很合适,最重要的是它更持久……”她开心跟他分享自己的心得体会,对自己的小玩具如数家珍,眼看着他脸色彻底黑下来,心满意足笑笑,“需要给你推链接吗?” 她恶心人向来在行,配上光彩夺目的笑容,跟楚楚动人的漂亮脸蛋,一套组合拳打过来,让人心头一梗,说不出话来。 郁则珩抿唇,长睫下的情绪隐在眸底,他语气平静:“你自己留着用。” “这么保守?你别跟我说你没自己弄过,还是你有其他人?”乔殊笑容有所收敛,“也对,你们车手的桃色新闻满天飞,何况你这位车队老板。但结婚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不是那种你出去乱搞还忍气吞声的女人,我对你要求不高,没指望跟你相敬如宾恩爱一生,但你要是碰过其他女人,我一定会——” “跟你离婚。”她盯着他,刚才笑容荡然无存,绷着的脸冷若冰霜。 这是乔殊第二次提到离婚。 即便只是假设,即便这种事他根本没做过,郁则珩仍感觉到不舒服,提结婚是她,将离婚挂在嘴边的也是她,她将这段婚姻当成什么,将他当成什么? 郁则珩眉心在跳,嗓音克制又低又沉:“没有别的女人,我哪次回来不是全给了你?” 夫妻两年,总有些事比旁人熟悉了解,何况乔殊当初同意跟郁则珩结婚,无非看重他干干净净,他一门心思全在赛车上,不会突然出现相爱多年前女友。 乔殊抬起下巴,倨傲清冷,她不置可否,转头准备去拉开抽屉走去浴室。 她刚转过身,一条腿搭在床边,郁则珩扣着她的腰,整个人被轻易抱过去,他撑着手臂在上空,看清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又故作镇定地抿紧唇,在更多刺耳他不喜欢听的话冒出来之前,堵住她的嘴巴。 郁则珩一言不发,抬手关掉灯,双方谁也看不见谁,只能凭借触觉在脑海里勾勒画面,心脏怦怦起跳,她不喜欢身处黑暗的感觉,会让她没安全感,她紧紧抱住他,又倔强傲气地不肯说一个字。 两人暗自较量,她闭紧嘴巴,他偏撬开齿关,吻得又狠又凶。 郁则珩剥夺乔殊的氧气,又在因缺氧时脸色涨红时再渡过一口气,乔殊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她咬他的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他抱着她,手臂的青筋因用力根根突出明显,额头相贴,黏湿滚烫,仿佛一对情深似海,热恋情侣。 争吵带来的不快,在这一刻荡飞。 睡前,乔殊打个呵欠,困意浓烈来势汹涌,她懒懒地说他比玩具好用。 郁则珩横着一只手臂拉她进怀里,环抱的力气很大,她脸贴着他胸口,听到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她非常非常不爽,但也仅仅皱下眉,他身上沐浴露的清爽混着他独有的木质气息,与温热体温,反而更加催眠。 她不习惯他的存在,那他就待到她习惯为止,有他在她入睡困难,他便让他气息一点点沾染上她每一寸皮肤,适应他,习惯他。 郁则珩打算再待久一点。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或许,他可以带她去下一个站点看比赛,现场远比视频里更震撼。 — 这一晚,乔殊睡得很好,补足前几晚的精力。 运动洗漱过后乔殊绕去花园,跟负责打理的园丁林叔聊天,林叔不爱与人来往,平时有时间一头栽进园里,跟花草树木打交道,对花草品种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其他事则沉默寡言。 而乔殊是个大方的雇主,在园艺这一块给的预算充足,给足林叔自主权,由他负责采购规划。 林叔拿着一颗似洋葱的种球,又指着乔殊身边簇拥的重瓣百花道:“这是阿弗雷,好养活,它的花长这样子,有15到30天花期。” “根茎像水仙,花朵像百合吗,它好漂亮。”乔殊低头闻了闻,是淡淡的香气。 林叔递给她种球:“小小姐,您要试着种种看吗?” “我可以吗?”乔殊语气惊喜,她拿过园艺手套,在林叔的指导下,将种球浅埋在柔软土层,浇上水,再拿来一张卡片,写上“乔殊的花”“乖乖长大”字样,插在土层里。 她叫来楚姨跟其他阿姨欣赏林叔的成果,又亲热地拜托楚姨给她拍照合影,她皱着鼻尖,搞怪俏皮。 楚姨抱着手臂说林叔打理得干净漂亮,到下班时间还一个人在那捣鼓。林叔不好意思挠头,说自己下班也没事可干,还不如侍弄花草。 乔殊微笑,目光真诚:“谢谢您的用心。” “小小姐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 楼下的愉快的交谈声传到二楼书房,郁则珩临时改造,在空地支起电视,方便他看赛事直播,实时掌握车队的成绩跟状态。 窗帘被拉开,内层轻薄的幻影纱在风吹动下拂动,他迈步过去,清晨阳光正好,光均匀倾洒在空气中,独属于夏日晴朗明媚。 乔殊从花房出来,怀里抱着一束大朵的白色鲜花,她大步往前走,黑色卷发撩在身后,她着不均匀渲染的墨色长裙,裙身布料轻而薄,裙摆随风而起,露出穿着拖鞋的圆润白皙脚指头,随性轻盈,她笑声轻而灵动,富有感染力,令身边的人莫名被感染。 郁则珩想起他刚挑中南湾这套房子时候,并无什么过人之处,只是有些年头的房子,但位置面积以及格局符合乔殊要求。 但乔殊有着赋予身边事物生命力的能力,它不再是一套房产,而成为家。 乔殊发现他的视线,大大方方停下来,举着花束,跟他说这是今日新开的花,开得很好看,再哼着小调,没两分钟上二楼书房。 她找来新花瓶,来插怀里的花。 乔殊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她轻轻拨弄鲜嫩花叶,室内暗香浮动。 电视里放着赛事,今天是排位赛,决定正赛的发车顺序,q1会淘汰最后五位选手,q2由晋级十五位车手参加,同样最后五位选手将被淘汰,最后的q3十位车手,以单圈成绩决定正赛位置,位置越靠前对比赛越有利。 郁则珩站立着靠着书桌,手边是一杯提神咖啡,他看着乔殊靠过来,在他身边,抱着手臂半坐在书桌,两肩一高一低,同样赏心悦目的两张脸。 “这是正赛吗?”乔殊眼睛盯着屏幕,看着车手已经进场。 “排位赛。”郁则珩正要跟她简单解释,她轻哦一声,说那今天这场比赛就决定了明天的位置。 他意外看她一眼。 乔殊保持着动作,扯动唇角:“很正常,网上都有写,而我刚好记性不错,而且这不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吗?” “你说的对。”郁则珩眉眼舒展,喝了口咖啡。 赛车已经陆续开入赛道,伴随着五盏红灯熄灭,比赛也正式拉开序幕。 乔殊对这种竞技赛事一向不感兴趣,看录播跟直播的情绪差别很大,在知晓结果后看,跟完全不知道结果是两回事,她不懂,也因为场上一分一秒的变化而感觉到紧张。 她看着镜头里,柯明从赛车里出来,摘掉头盔,意气风发地甩甩头,跟车队队员拥抱击掌。 第三名,成绩还不错。 乔殊却略偏过身,像课堂上讲小话:“他才不像你。” 玻璃蝴蝶 第10节 她肩膀几乎撞进他怀里,淡淡的香气也随着扑来,他低着头,看见的是挺翘小巧的鼻尖,浓密的长睫毛,双眼皮折痕很深,眼尾浅浅上扬,她有一双漂亮眼睛。 喉结滚了下,郁则珩问:“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乔殊说说自己的看法。 柯明比赛风格激进冒险,有着不顾一切的冲动,他可以牺牲掉车队的成绩为代价去为自己博得一个机会,但郁则珩比他有头脑得多,也审时度势,必要时候,也会甘愿为车队另一位车手铺路。 这种论调很新鲜,连他们领队都说他私心重,选择跟他年轻时候很像的毛头小子。郁则珩眉头皱紧又放开,神色复杂。 发表完看法,乔殊又笑笑说:“当然,你们专业的肯定比我懂。” 郁则珩手撑着桌,因为她的靠近,他的肩膀紧挨着她的,他问:“这也是在网上看到的?” 乔殊没有躲开,目光迎上他的视线,她轻眨长睫,语气暧昧:“你比他有脑子,我虽然不懂比赛,但懂男人,所以……” 她凝视着他:“我选男人的眼光还不错。” 郁则珩抿下唇,没忘记昨天晚上的对话:“你说他长得很嫩。” “我不喜欢嫩的。” 乔殊递给他施施然又意味深长的笑容,下一秒,她转身下楼,脚步轻快,最后那抹墨绿色跟笑容一样转瞬即逝。 郁则珩收回视线,拿着杯子喝完最后的咖啡,他看到她新插的花束,巴掌大小的花朵,花瓣洁白如纱,他随手拨弄。 他想起刚才的对话,乔殊说起他跟柯明的区别头头是道,他找到他忽视的重点—— 她看过他的比赛。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相处相安无事,她睡眠质量好一些,人的适应性总比想象中更强悍。 乔殊偶尔会去拍卖行,事情不多,宋悦工作能力强,大部分的事情由她处理,乔殊是放心的,剩下的时间,她在家练瑜伽普拉提,去美容院护肤spa,再跟一些太太小姐喝下午茶聊聊天,再见缝插针地向自己丈夫释放友好信息,夫妻关系稳固,她手中的筹码会更多。 散漫无聊间,乔殊接到自己婆婆江文心的电话,问她没有时间,一家人吃顿饭。 乔殊自然应下,郁则珩反应平平,说她不想去可以推掉。 “为什么不去?”乔殊已经在挑衣服跟礼物,比起他们乔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她还挺喜欢郁家,简简单单,郁父郁循礼是传统式父亲,严格但不乏对子女关心,郁母江文心任慈善基金会会长,说话温柔细声细气,但很有分量。 郁则珩有龙凤胎的弟弟妹妹,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弟弟郁明琮,妹妹郁明芜,两人都是乖顺的性格,现在英国留学,最近暑假回国在家。 郁则珩跟父母关系很淡,联系不多,更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只是偶尔会叫乔殊回去一家人吃顿饭。 乔殊擅长交际,也善于维系人际关系,就算平时不露面,也会隔三岔五地打个电话跟送去礼物。 她给自己挑完衣服,顺手给郁则珩挑了条领带,她拿着在他身前比画,替他做决定:“这条更适合你,介于成熟与年轻之间,符合你的身份,当哥哥要有哥哥的样子。” 郁则珩睨她一眼,乔殊的开心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肺腑,她转身进衣帽间,念着有一只镯子适合明芜,她收着还没来得及送给她。 这段婚姻里,她远比自己更称职。 车开至郁宅,郁明芜走至车前,车门刚打开就亲热地叫起嫂子,然后是哥哥,身后的郁明琮站得笔直,眉宇间难掩书生气,但已有成熟男性的块头,跟着叫人:“嫂子,大哥。” 两个人有张神似的脸,但因为气质不同,并不是那么像,需要细细辨认。 乔殊笑眯眯地应答,她揽着郁明芜的肩,夸她越来越漂亮。 郁明芜皱皱鼻尖,搂住她的手臂:“我在外面最想嫂子了,想的是书也念不好,饭也吃不好。” 乔殊将甜言蜜语照单全收,两人往里面走:“正常,毕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有几个三秋了?” 郁则珩跟郁明琮在后拿东西,郁明琮说:“哥,我看了比赛,你们车队真不错,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我现场看看比赛?” “下次吧,你们放假到什么时候” 进去后,见到郁循礼跟江文心,乔殊又亲热地叫爸妈。 郁循礼微笑点头,江文心应声:“小殊,看着又瘦了,有没有好吃饭。” 乔殊莞尔一笑,竖起一根指头后又改为两根:“我今天多吃一,不,两碗!” 一顿饭吃得和和气气,有乔殊在不会冷场,她善于引导话题,再加上郁明芜跟郁明琮放假回来,总有国外的新鲜事可说。郁循礼跟郁则珩闹过矛盾,但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只是有些生分地聊着近况,郁则珩不热络,但有问必答。 乔殊放下筷子道:“阿珩他们今年车队成绩很亮眼呢,说不定有拿到年度总冠军的机会,到时候还请爸爸妈妈捧场,一起去现场看比赛。” 江文心看丈夫一眼,郁循礼没表态,但也没拒绝,她笑着点头:“好啊,会麻烦吗?” “阿珩会安排的,对不对,老公?”乔殊看向郁则珩,嗓音清甜,又抛去一个甜蜜俏皮wink。 又是阿珩,又是老公,顺口的仿佛是日常称呼。私底下,她只会连名带姓地叫他。 郁则珩并不反感她擅自安排,他在她注视下点头,喉咙里溢出声不冷不淡的嗯。 “还有我,我也要去!”郁明芜举起手。 郁明琮筷子顿住:“哥,别忘了我。” 乔殊托着脸笑:“我们一家人都去。” 吃过饭,父母回房间,郁明芜拉着乔殊玩一个叫超级兔子人的双人游戏,递给她手柄,简单跟她介绍玩法,郁则珩跟郁明琮在客厅沙发另一侧聊天,到最后,郁明琮回房间看书,郁则珩跟车队在沟通今天比赛细节。 “嫂子嫂子,快救救我,我要掉下去,你抓我的脚。”郁明芜操作的粉色兔子卡在悬崖,乔殊操作的黄色兔子以一种古怪姿势赶来,扯住她的脚拉出来,诸如此类的情况很多,因为姿势搞怪,两个人边玩边大笑,在乔殊无意抓着她的脚,来回数次扎上铁刺,粉色兔子掉下一滴滴血。 “嫂子嫂子,我好像有点死了。” 乔殊哈哈大笑,眼角溢出生理性眼泪,她擦了擦眼角,她越努力,粉色兔子死状也越来越凄惨。 郁则珩耳边听到她们的笑声,偶尔抬头,游戏里两个蠢兔子磕磕绊绊,游戏外乔殊跟郁明芜互相推搡,互相嫌弃。 他垂下眼睫,勾了勾唇。 等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两个人已经聊起新话题,看见他,乔殊扬了扬下巴:“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哥结婚吗?” 郁明芜配合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哥长得好看呐。”她语气跟粘过来的视线一样轻浮,且丝毫不觉得羞愧,并以此为荣。 郁则珩胸口轻荡,只是扫她一眼:“肤浅。” “谈恋爱的时候不肤浅不看脸看什么?丑男人多的是,而你要做的就简单多了,只需要从帅哥里面挑精品。”乔殊在鼓励郁明芜多谈几段恋爱。 恋爱是好东西,只要保护好自己,她们女人就该玩一玩感情。 乔殊像极恋爱讲师:“看完脸后再看什么,看男人的第二张脸。” 郁明芜好学生样子提问:“请问第二张脸是什么?” 乔殊微微一笑,样子像是喝多酒,因为母语羞耻,她用英文说了个单词,在场的人都能听懂,郁明芜睁着眼,脸迅速红透。 郁则珩则拧着眉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乔殊。 乔殊鼓励郁明芜多谈一些国外小哥哥,因为从阅片经历来看,国外小哥哥的优势会更加明显,郁明芜脸红到滴血,单纯的她还没谈过一次恋爱,想听,又有些难为情。 “乔殊。”郁则珩叫她名字,“明芜还小。” “二十岁成年了,不小了。”乔殊对他的保守跟老套嗤之以鼻。 “该回去了。” “我跟明芜还没聊完呢。” 郁则珩收回手机起身,说该睡觉了,乔殊看眼腕表时间,说还早,沟通无果,他直接简单高效地走过来,低身将乔殊拦腰扛在肩上,他单手抱着她的双腿。 乔殊毫无防备,轻啊一声,拖鞋啪嗒掉地毯上,郁明芜起身讷讷地喊了声嫂子,有些震惊于哥哥跟嫂子的相处模式。 “明芜,跟爸妈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乔殊在人前有些包袱,即便被扛起来也要维持自己在小姑子心目中的女神形象,她一手撑着郁则珩的肩,不忘道:“你要记住嫂子说的话。” 郁则珩抿着唇,大步往外走,闻言深吸口气,抬起手拍下去:“老实点。” 乔殊浑身一僵。 屁股被打的位置微痛发麻,郁则珩这个混蛋竟然打她屁股。 她优雅气质女性装不下去了,恨恨地咬上他的肩膀。 片刻后,屁股再响亮挨了一下,郁则珩喉咙收紧:“这么喜欢咬人,待会让你咬个够。” 作者有话说: ---------------------- 公主只是略微出手,就能把少爷迷的五迷三道 然后再一脚踹了,离婚后的每天晚上少爷都恨得牙痒 从明天起恢复更新啦,每晚八点左右[猫头] ——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8章 “老公,要吃一块吗”…… 秦叔在车内,远远看见郁则珩跟……郁则珩扛着乔殊出来,他惊愕之余,下车打开车门。 郁则珩将乔殊塞进车内,他嘭一声关上车门,车内乔殊降下车窗,他早已转身往回走,平时每一根发丝弧度都像是精心打理过的,此刻乱糟糟,几根发丝黏在脸上,她随手拨开,紧皱的眉头下,眸光里有火在烧。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被打过,更别提被人揍了屁股。 他郁则珩怎么敢的? 羞耻,愤怒,怨怼,各种情绪交织,乔殊恨不得扒开他的衣服,狠狠咬他几口出气。 秦叔鲜少看见乔殊这样生气,问发生什么事。 乔殊脚上穿着一只拖鞋,另一只拖鞋遗失在客厅,光着的脚踩上另一只脚背,神情别扭:“没事,秦叔你快开车。” 秦叔看见再次走回来的郁则珩,说好,但上了车,并不急着开车。 郁则珩走近,手里拿着她的闪亮高跟鞋,打开车门给她,自己再绕去另一边上车。 乔殊抿着唇,绷着张脸,她脱掉一只拖鞋,再踩进高跟鞋里,她像是拿回属于自己的武器,气势跟杀伤力都成倍增加,碍于秦叔在场,她一言不发,连一个眼风都不曾施舍给他。 压制的怒气在下车遇风即燃,她连名带姓地叫他名字:“郁则珩,你混蛋无耻,你竟然打我。” 郁则珩眉头轻皱,他只是拍了她屁股,就算她称之为打,打她屁股不代表打了她,他在床上也拍过,她大概没反应过来,但他没打算在这件事上跟她辩论,这辩题未免过于幼稚。 “你也咬了我。” 乔殊冷笑:“那能一样吗?” 玻璃蝴蝶 第11节 “如果你不解气,随时可以打回来。”郁则珩脱下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不痛不痒道。 乔殊咬唇,回瞪他一眼,再咽下这口气:“你做梦呢。” 这种互呛互怼在他们之间太常见,都是好胜的性格,谁也不愿意对方压自己一头,有机会不刺对方两句简直是一种资源浪费。 还有十五天。 乔殊数着老爷子寿诞倒计时,她还要再忍耐郁则珩整整十五天。 两天后,宋悦带来一则好消息。她前段时间,在乔殊安排下帮乔开宇助理拿到演唱会门票,作为回报,对方请她吃饭,聊天间,对方无意中说漏嘴,说老板最近心情不好,一笔投资赔得血本无归,他们员工提心吊胆,生怕成为撒气炮灰。 乔开宇前三个月经朋友介绍投资新项目,朋友说得天花乱坠,说什么现在市场需求大,对标现有的咖啡品牌,他们在同等的价格优势下,保证原料高品质,主打三、四线小城市,不出几个月打响名声,绝对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乔开宇听着心动,且手头上恰好有笔闲钱,在做了简单的财务和法务的尽调后,在a轮融资果断投资三千万。 事实上,在大笔资金涌入后,创始团队实际运营跟扩张能力都出现严重问题。不到三个月,项目的价格战跟广告宣发成本如烧钱,a轮融资来的资金不足以支撑下一个季度正常运行成本。 如果项目资金链断裂,项目破产,在清偿掉员工薪资跟债务后,乔开宇那三千万将亏得一分不剩。 乔开宇心有不甘,游说身边的朋友投钱,也不是无人响应,只是金额远远不够,他思来想去,找到前不久回来的妹夫。 且不谈他家就是做金融,他年轻时候玩赛车后来自己当车队老板,手底下唐宫几个高端娱乐会所,南湾几千万的房子他随手买来当婚房,乔开宇摸不清他家底有多丰厚,但千万的投资对他来说是笔小钱。 “喝茶。” 今日天气不错,郁则珩将谈话的地点安排在室外,不远处开着他叫不出名字的花,乔殊上午去拍卖行,家里异常安静。 乔开宇无心赏花,灌下大半杯茶,兴致勃勃地跟郁则珩说他手里有个赚钱的项目,他认为前景不错投三千万,他将当日朋友游说他的话,添油加醋说给郁则珩听,并拿出美化过的营业报告,前一个季度,项目跑得远超预期。 郁则珩接过报告,翻了几页,数据很漂亮,营业额可观,看似是不错的投资项目。 乔开宇喝着茶,留心着他的表情,等郁则珩看完放下报告,他放下茶杯:“妹夫,你认为怎么样?” 郁则珩慢条斯理地给他添茶,没直接说行或者不行。 “妹夫,摆在你眼前的就是一颗金蛋,市场瞬息万变,做哥的会坑自己家里人吗?你要做尽调,我有现成的资料给你,你可以看看。”乔开宇交握着双手撑在桌面上,他挤出笑,眼里闪烁着热切期盼。 郁则珩长腿交叠,拉开两人的距离,长睫下目光平静冷淡,他叫了声大哥。 “说实话,我对投资没什么兴趣,这两年的重心都在车队,其他的事我暂时不会考虑。” 乔开宇言辞激动:“只需要你投钱,项目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还会有人不想躺着赚钱吗?” 郁则珩投资向来不看表面数据跟背后故事,他道:“这不在我的投资领域,在一级市场需要一定的专业度,我既不懂咖啡,也没有深入了解过市场,无法判断项目的优劣,对我而言风险过高。” 乔开宇愣住。 他一直以为郁则珩不过是仗着家里有钱纨绔子弟,追求刺激学人玩赛车游戏人生的公子哥,懂什么投资赚钱,他互吹一顿就能哄他乖乖投钱。 乔开宇不死心,拉低姿态,再更详尽地介绍项目。 没想到郁则珩油盐不进,听他说完,仍然是一样的态度,乔开宇聊得口干舌燥,火冒三丈。 郁则珩看腕表时间,再温声问:“大哥今天留下来吃饭吧,小殊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 乔开宇黑着张脸说不必,起身走了。 “大哥慢走。”郁则珩起身,抬步上楼,他算着时间,乔殊也该回来了,她不在家,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乔殊人在拍卖行,已经收到楚姨的消息,楚姨说乔开宇跟郁则珩在外面聊天,看样子,是在谈生意。最后离开时又说乔开宇走时脸色不好,走得很急。 她料想大哥没能忽悠郁则珩跟他一块做冤大头,去接他的烂摊子。 “我大哥是拿郁则珩当傻子呢,没承想别人拿他当傻子看。” 乔殊靠着办公椅,伸了伸腰,她没骨头似的趴在办公桌,翻出几位常联系的太太号码。 电话接通,她迅速进入状态,声音听起来焦急又不知所措,向姐姐们说起自己现在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自己跟亲哥一样的堂哥,一边又是自己的老公,现在乔开宇投资项目资金链断裂,想让自己叫郁则珩帮忙投资,夫妻俩为此大吵一架。 乔殊带着柔弱哭腔,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帮忙吧,无疑是让自己老公的钱打水漂,不帮忙,堂哥会指责她见死不救,她似哭似泣中,将乔开宇投资项目说的一文不值,圈子就那么大,一传十十传百,作为自家人都不肯投,其他人自然不会傻到上当。 兜兜转转,乔开宇没能拉到一分钱,项目彻底告吹,他赔得血本无归,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 家里鸡飞狗跳,老爷子被气得血压飙升,在乔开宇狡辩时狠狠掌掴了一记,这事是黎妈告诉她的,她错愕惊呼:“怎么那么严重,爷爷怎么还动了手。” 黎妈叹气道:“也是大少爷这次错得太离谱,三千万就这么打水漂了。” “有时间我会回去劝劝爷爷。”她乖巧又孝顺的样子,“爷爷本来就身体不好,马上就是他生日,得开心一点。” “全家也就小小姐你还关心老爷子了。” “应该的。” 挂过电话,乔殊在跟厨师学做生日蛋糕,她难得进一次厨房,装备齐全地佩戴上白底红色格子围裙跟白色厨师帽,长发用鲨鱼夹随意夹起,耳边是贴着面颊小幅度卷起的碎发。 烘焙甜品不算难,只要控制好克数跟时间,基本不会翻车。 蛋糕坯已经烤制好,她跟着厨师挤上奶油,然后是抹平,她动作生疏,奶油涂抹并不均匀,她很努力地拯救,但似乎更灾难。 “没关系,可以用水果这些来掩盖。”厨师撑着岛台,建议道。 乔殊拿过洗净的樱桃草莓,以及切好的芒果粒,花团锦簇地堆放上去,再撒上椰蓉片,她拉开距离仔细审视一番,总算有那么点蛋糕的样子。 郁则珩在厨房找到她时,她正举着手机跟蛋糕合影,偏着头,一只手指着蛋糕,她皱着鼻尖,垂着眼,表情又丧又难过。 他想到刚才接到乔开宇的电话,乔开宇说这次项目的事,他们俩都被乔殊利用,他意味深长地道:“我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心思比较重,女人嘛,这样就有些不可爱了。” 郁则珩当时困惑反问:“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可爱?” 乔开宇闷声挂断电话。 现在,郁则珩想的则是,乔殊其实有那么点可爱。 事关结婚组建家庭,郁则珩不可能没对乔殊做过背调,她六岁母亲去世后,被爷爷接回老宅亲自抚养,父亲沉迷声色犬马生活,形同虚设,因此她早慧也早熟。 她在老爷子身边学会察言观色,被大伯一家所忌惮防备,被送上名利场笑脸相迎,被推出来联姻,不过是因为她只有她一个人。 郁则珩早知道她口蜜腹剑,表面是照耀万物的小太阳,内心是精致利己的坏女人,她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傲娇又挑剔,一身难伺候的公主病,他清楚她选择嫁给他,目的并不单纯,每一句如糖似蜜的老公背后,都有她噼里啪啦作响的小算盘。 既然他们结了婚,作为她的丈夫,如果连被利用的资格都没有,那他未免太过失败。 她利用他,她肯在他身上花心思花精力,他不介意她利用他,藉由他达到目的。 郁则珩突然出现,乔殊稍愣片刻,她收起手机,扶正厨师帽,笑意盈盈,眼睛里干干净净,她轻声询问:“老公,要吃一块吗?我亲手做的。” 作者有话说: ---------------------- 少爷:她利用我,她心里有我 下章就提离婚,然后下下章大吵特吵,搓手[三花猫头] ——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9章 “我们离婚吧” 乔殊脸上的笑容无可匹敌。 她轻哼着轻松愉悦的调子,就好像她这几日,都忙着烹制蓬松柔软的甜点,与世无争,外界的波动纷扰与她无关。 “为什么突然想做蛋糕,给爷爷的?”郁则珩望着她。 乔殊撑着岛台,他面无表情,声音平平,她猜不出他现在的心情,她笑着点头,说是呀:“他什么都不缺,送礼物最重要的是诚意,这就是我的诚意。我的第一个作品怎么样,抓你来小白鼠。” 厨师说:“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赏脸尝尝吧。”乔殊拿来切蛋糕的刀跟瓷碟,她小心切出小块三角,满铺的水果扑簌掉下,她强迫症般调整摆盘,而后双指抵着瓷碟边缘往前推。 郁则珩一向不吃这种对身体产生负担的甜品,尤其是这种连品相都极为糟糕的,他蹙起眉,最后上前,挑起一块递入嘴中,在乔殊期盼眼神中,说:“可以,不算甜。” “是吗?我尝尝。” 她撑着手臂靠过来,信手捻过一颗樱桃,沾着一点奶油递入口中。 瞬间拉紧的距离,他闻到初蛋糕香甜的味道之外,属于她的气息扑过来,她眨眨眼睫:“是还不错,谢谢你,愿意帮我。” 郁则珩凝视着她的眼睛:“这种小事用不着谢。” “还是要谢的,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意。” 她的心意。 郁则珩手里还握着叉子,金属触感是冰凉的,握得久了,适应后会有生温的错觉,他嗯一声,端走剩下的蛋糕,在客厅餐桌吃完。 乔殊在厨房制作她的第二个蛋糕,她连续练习一星期,最终在老爷子寿诞当天,亲手做了个完美的生日蛋糕,由加了黄油跟黑巧两种蛋糕坯,奶油上洒上细细的巧克粉。 再小心精致地装包好,一同带去老宅。 老爷子将举办寿诞的地点定在老宅,近一个月来,全家上下都在重新清洁翻新,布置场地,庭院里新植草皮,重新栽种花草,连池子里的锦鲤都替换一批,个个品相极佳,在睡莲花叶下,灵活游弋。 除去自家人全都回来,郁循礼跟江文心也会到场,当日的盛况早已能预见,老爷子大半生都在商场沉浮,什么风浪都闯过来,圈中交友无数,更有跟乔家有合作来往的商业伙伴,赶在这一天,为老爷子祝贺庆生。 老爷子精气神十足,一身黑色中式礼服,他个子高且瘦,即便年纪渐长,整个人也不是直接干瘪下去,反而越老越有神,看样子像是要撑个千秋万代。 乔殊始终伴在老爷子左右,迎来送往,得心应手。 她着一身香槟色抹胸长裙,丝缎的柔顺面料,裙摆曳地,同色系布料的细带从颈边绕过,随性慵懒地搭在身后,行走间璀璨发光,明艳大气的长相,一颦一笑间轻易成为全场焦点。 像专业演员,到大型舞台,在场无不是乔殊的观众。郁则珩早已经习惯,他对觥筹交错的名利场向来不感兴趣,但今天,他作为半个主人,也需要出面应酬。 夫妻之间各忙各的,一整天只有几次眼神交错。 一直到晚宴,老爷子走上人前,先是表达对各宾客拨冗前来的感谢,再谈他四十年浮沉,最后道:“眼下早已经是年轻人的战场,世界发展太快,我显然已经跟不上,如今,也是时候放手,将我们乔家交给下一代,我早已经拟定遗嘱,温律师,麻烦你来念,也请在座各位做见证。” 二哥乔以昼皱眉:“爷爷您精气神比我都足,您要退下来我第一个不同意。” 乔振凯摆摆手:“老了。” 温律师拿着文件上前,宣告确定以下均是在老爷子清醒时立下的字据,具有法律效应。 乔殊单手抱着手臂,视线落在温律师脸色,脸上保持着得体笑容,她听到大伯,乔开宇甚至是二哥乔以昼的名字,公司股份全给了他们,她笑容在一点点僵硬,变成扯不下的面具,她听到自己名字后紧跟着两套房产跟每年分得两百万的家族信托基金,她垂下眼睫,下意识看向身边老爷子,老爷子目视前方,毫无察觉。 她回转过头,血液像是凝固住,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在欢呼,甚至是鼓掌,但距离她很遥远。 直到乔明杰走来,在她耳边灰溜溜地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爷爷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乔殊回头,乔明杰仰头一口饮尽手中酒,大步离开。 她被拉回现实,所有声音都在她身边炸开,她看见主持人请老爷子上前,老爷子回头,温和慈爱地朝她伸出手。 乔殊自然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像往常一样,走到人前,在其他人夸赞老爷子心疼小孙女时,她笑容大方得体,老爷子拍拍她的手背。 玻璃蝴蝶 第12节 一场宴会,宾客尽欢。 乔殊站在二楼书房,铺着暗色花纹的地毯,有着繁复复古的华丽风格,有着很好的隔音效果,关上门,外界嘈杂的声音也一并被消音。 乔振凯坐着,一整日的迎来送往,他精神跟体力跟不上,但此刻,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乔殊听见自己的声音,她轻声问:“您不是答应我会将盛誉给我的吗?我不太明白。” 乔振凯疲累地捏过眉心,他让乔殊冷静点,这件事等以后再说:“你一向懂事。” 乔殊低头笑了下,再抬头时眼里隐隐含着泪光:“就因为我懂事,所以就算在这时候也不能问一句原因,就因为我懂事,所以我永远被排在最后是吗?” 乔振凯皱眉打断她的话:“够了!我只是说会考虑给你,盛誉已经上市,就算交给你有管理的能力吗?” 乔殊迎着他的视线,一向漂亮的眼睛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她声音含着被看扁的委屈以及自我证明的急迫:“我有,我可以,您交给我的哪件事我没有办好?我比他们能力出众,他们能做的我可以做,他们做不到的,我也全都能做到。是您说的,我是全家最让你省心,最像你的,我不会让您失望,您交给我,我只会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乔振凯双手交握,目光幽深锐利,他不怒自威,凝视对方时有种极具压迫感,这是岁月增长跟丰富阅历沉淀的结果。 在这个家,他有着绝对的统治权,是他一手打造,让其如日月星辰正常运转,是他给他们优渥的生活条件,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他们有什么资格忤逆他? “乔殊,你现在就叫我很失望。”乔振凯声音掷地有声,“我没给你东西吗?你到底在跟你哥哥们争什么?你六岁就来我身边,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是啊,六岁。 母亲突然离世,乔明杰完全担不起父亲的责任,她握住乔振凯伸来的大手,被带回老宅,刚开始日子很难熬,她还太年幼,还未从丧母的阴影走出来,而乔振凯又过于严格,她需要学各种规矩,行为举止要符合她的身份,再大一些开始上学,考试成绩成为她在家里的晴雨表,她去学乐器学跳舞,时间被安排满满当当,再然后,她被送去学文物鉴定,经营拍卖行,再在各大宴会露面,她察言观色,左右逢源,为乔家忙前忙后,甚至,牺牲自己的婚姻。 乔殊无法说清乔振凯在她生命中是什么,这二十年里,他是她崇敬的人,潜移默化学习模仿的对象,是亦父亦母的存在,是她学生时代为了获得他一个笑容而拼命学习拿高分的原因。 她想得到他认可的强烈希望,超过一切。 可以说,没有乔振凯,不会有现在的乔殊,这很可笑,她清楚,但无法控制。 所以当乔殊听到遗嘱那刻,她第一时间计算不是金钱意义上的得失,而是一种近乎背叛的失望,一种认清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的怨恨。 眼里因为汇聚的泪水异常明亮,乔殊一手撑着书桌,一手捂着脸,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颤抖:“您从来就没想过给我对吗?即便大哥蠢到三个月就能赔掉三千万,即便二哥是脑子里全是吃喝玩乐的废物,滥交搞大别人肚子也没关系对吗?我,乔殊,从来不在您的考虑范围里是吗?” “为什么啊?”眼泪顺着眼角滚下来,看起来无助又彷徨。 乔振凯盯着她,表情无动于衷,声调冷酷:“你既然结了婚就该做好你的郁太太,抛开郁家财力,我也不会亏待你,你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是你野心太大,过于贪心。” 这句话无异于再说,你是女人,做女人就要安守本分,给你什么都是恩赐,理应感恩戴德。 乔殊在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愧疚心虚,一丝都没有,反倒显得她一言一行都很可笑,她抹掉脸上眼泪,眼角泛红,小心翼翼地问:“抛开这一切不谈,爷爷,跟两位哥哥比,您最喜欢的是我吗,像您一直说的那样?” 乔振凯抿紧唇,他往后靠,眉宇间是对她纠缠的厌烦。 “我明白了。”乔殊轻笑,像孝顺乖巧的小孙女,“爷爷,祝您生日快乐。” — 宾客尽散,偌大的宅邸只剩下冰冷亮起的灯光,郁则珩在东侧石阶上找到乔殊。 她席地而坐,裙摆跟丝带铺在地面,她抱着白皙手臂,腰肢纤细,背影清瘦单薄,黑色卷发柔顺搭在身后,碎发随风起,她长久地一动不动,凝视着前方的黑暗,侧脸线条清晰流畅,卷翘长睫,冷冷清清。 身旁是融融夜色,她有着一触即碎的破碎感。 郁则珩走过来,碎石发出细碎声音,前面的人也毫无察觉,直到他将脱下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谢谢。”乔殊偏头,有片刻的怔愣,她双眼无神,看着他,又像是在看着他身后。 郁则珩看出她情绪低落,从遗嘱出来的那刻她表情开始不对。 但人始终无法感同身受,他虽然认为遗嘱内容里,乔殊得到实在少得可怜,但他拥有的,足够乔殊继续她纸醉金迷生活几辈子,继承家产不过是锦上添花,有不错,没有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爸妈已经回去,这边结束了,随时都可以回去。”郁则珩没坐下来,他立在她身边,因为今天情况,声音比平时更温和。 “好。”乔殊偏过头。 两个人同时沉默。 郁则珩在她身侧保持着距离,岿然不动,他抿着唇,挺拔的身形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立体,他脱下了西服外套,白色衬衣跟红色格纹领带,袖口卷起一段,露出劲瘦骨骼分明的手腕。 一高一低,错落有致,冷硬跟柔和碰撞,又在夜色下,有着奇异的和谐。 半晌,郁则珩再次开口:“乔殊,那件东青釉箸瓶你拿着吧,是卖或者收藏,你决定。” 那件她曾在床上说,如果他们离婚,她要的那件有市无价的宝贝。 乔殊意识慢慢归拢,她掀起长睫,偏着脑袋看他:“你真的要给我吗?” 没有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她身上一些东西像潮水退去,她变得简单纯粹。 郁则珩望着她的眼睛,眸底漆黑平静,他轻嗯一声:“它本来也是你的。” 他们是夫妻,他拥有的理应都有她的一半,但他怀疑她对此没有完全认知,抛开明面上的生意,他的股份股票跟基金,一直有人在负责打理,等过段时间,也许他该叫对方来家里聊聊,这些事,乔殊也该清楚。 郁则珩不会安慰人。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她不必为这份遗嘱而不舒服,他能她得更多。 乔殊轻轻笑了笑:“很贵的,你想安慰人也不用一掷千金。” “有用就值得。” 她静静看他数秒,突然叫他的名字:“郁则珩,你为什么会愿意娶我,你当时分明不喜欢我。” 乔殊很清楚记得,他亲眼看她跟他堂哥差一点订婚,转头她悔婚找上职业生涯即将毁于一旦的他,她的算计写在明面上,而他正独自承受人生至暗时刻,如果换作是她,也会无比厌烦。 郁则珩脑海里响起轻快的高跟鞋踢踢踏踏声,病房门被推开,她穿着明艳高饱和颜色长裙,怀抱着盛开鲜花,像点燃沉闷黑暗的火柴。 他讨厌她的出现,假意的问好,浮于表面的讨好,却又在第二天,静听病房外的声音。 沉默片刻,郁则珩淡声道:“因为你说得对,即便不是跟你,也会有另一个李小姐。” 是了,他们结婚,是家族联姻下的产物,不是乔殊,不是郁则珩,也会是其他人。 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回去吧。”乔殊长长呼出一口气,她目光飘远又收回,她在这里生活十八年,有时候想想,还真的挺舍不得的,她想起身,但因为坐太久腿麻。 郁则珩朝她伸手。 乔殊看他的手,迟疑片刻,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他拉她起身,她踉跄两步,他扶上她的手臂。 “谢谢。”真心实意的。 两人一前一后上车,乔殊捧着手机敲打着键盘,给宋悦发消息,等回到家已经是凌晨。 上楼时,乔殊问:“要不要喝点?” 郁则珩皱眉:“现在?” 乔殊点点头,家里阿姨都已经睡觉,她自己去酒柜拿了酒跟两只酒杯,她倒上酒液,再递给郁则珩,她拿着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碰他的酒杯。 “结婚两周年快乐。” 郁则珩纠正她:“还没到,是下个星期三。” “差不多了,几天时间不用算得太清楚。”乔殊仰头,酒液的醇厚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郁则珩抿了口。 之后的事情发生的意外又突然,乔殊喝掉整杯酒后吻上来,他被她撞得往后两步,她去扯他的领带,他扶住她的腰,摇摇晃晃,呼吸全乱套,她的吻更像是毫无章法的啃,啃他的嘴唇,下巴,甚至是脖颈。 郁则珩不得不扣着她的下颌,教她正确的接吻姿势。 混乱中,他衬衣扣子被扯开,他不得不空出手,在更多衣服被扯开之前,抱着她上楼。 到卧室,门刚关上,又再度吻得难分难舍。 他手掌撑着门板,她背撞在他手背上,黑暗里,两个人对视,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不过半秒,他靠上去,同时堵住她的唇,声音消弭在唇齿间。 等分开时,隐约出现天光。 郁则珩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地上的长裙被收起,只剩下他的衬衣跟搭在沙发上的西裤,像往常一样,他起床换运动服晨跑运动。 他一个人吃的早餐,在楚姨的转述中,乔殊一早就出去了,至于做什么不清楚。 一直到晚上,一份文件同城寄到家里,签收人写着他的名字。 他随手拿过裁纸刀拆开,拿出文件,封面白纸黑字写着“离婚协议书”字样,他脸色黑沉,翻开,看到写着他跟乔殊的名字。 郁则珩眉越拧越紧,脸色越来越黑,他仿佛遭到恶作剧般愚弄,他几乎同时打电话给乔殊。 那边接得挺快,他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乔殊,你什么意思?” 乔殊道:“你收到了?没别的意思,字面意思,你可以看看有什么补充的,我再让人修改。” 郁则珩声音冷到冰点,他再一次重复:“什么意思?” 外面,响起汽车引擎声,是乔殊的车。 电话里停顿半秒,乔殊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他耳边,是她一贯的轻快语气:“这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 “郁则珩,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说: ---------------------- 少爷惨遭被骗心骗身[小丑] 让你嘴硬,坚定我们公主离婚的决心 这章真的我写了好久好久老天鹅 ——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10章 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他 每一个字,刺耳而尖锐钉进鼓膜。 没有任何铺垫,也不是以提离婚发泄不满情绪,手中的协议书在告诉他,她这次是认真的。 昨晚历历在目的潋滟春色在瞬间变成冬日冰雪,她主动吻过来,气息如兰,然后再第二天甩来一份离婚协议书。 郁则珩自认自己没有任何地方做得不如她意,他或许不算称职的丈夫,但也绝不至于到离婚的程度,他握着手机,高耸眉骨下眸光深邃幽暗,他望着那辆商务车,视线锐利得像是透过车身。 沉默间,乔殊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那股冷意:“我们当面谈吧。” 玻璃蝴蝶 第13节 她挂断电话,手机抵着下颌,踟蹰几秒后,她再度抬起眼睫,按下开门键,车门打开,她走下车,绷着腰背,一如既往的高姿态。 乔殊换上拖鞋,先走来的是楚姨,习惯性地替她拿包,问今天喝安神茶还是甜汤,她笑笑说暂时都不要。 郁则珩在楚姨身后,他面无表情,浓密睫毛下,薄唇紧抿,只有手里握着的那份协议因为手指用力而卷起,纸面上的褶皱如裂痕,他一言不发,冷眼旁观她跟楚姨对话,他在等,等她走过去。 乔殊抬步走过去,像询问天气般的语气:“协议你看完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请的律师是专门负责这块的,这一点,你放心。” “什么时候的事?”郁则珩突然问。 乔殊愣住:“什么?” 郁则珩捏着那份文件,瞳孔漆黑如夜色下海面,风平浪静表面下是阴暗潮湿的暗礁,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一字一顿:“这份协议是什么时候写的?是在我回国之前还是之后,又或是就在昨天?” 他音量突然拔高,从厨房出来的楚姨脸色一变,即便是专业能力出众,此刻也有些慌神,她下意识去看在场另外一位阿姨,对方同样茫然,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楚姨心里向着乔殊,眼看气氛不对,她主动走过去,问晚餐已经差不多,可以随时用饭,又对郁则珩道:“今天食材新鲜,小小姐特意让厨房给您煲了汤。” “待会吧。”乔殊知道楚姨在打圆场,她给一个温和的笑容,让她放心。 “不如先喝完汤……” 郁则珩偏头,阴冷幽暗的目光截断楚姨的话:“出去,现在,所有人都出去。” 楚姨头一次见郁则珩动怒,即便神情跟语言都极为克制,她还是心头一怵,在听见乔殊说没事让他们出去时,她屏息凝神,转身叫其他人从客厅离开。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静得仿佛凝固。 乔殊掀起眼睫,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昨天。” 文件闷声地甩上大理石餐桌,郁则珩往前一步,他手掌抵着餐桌边缘,压迫感扑面而来:“为什么?” 乔殊抿下唇,不甘示弱地迎上他的视线:“累了,不想伺候了,懒得再演了,这些理由够了吗?” “昨晚算什么?”郁则珩跟着问。 乔殊垂了垂眼睫,语气漫不经心:“你当我喝酒昏头,离婚之前睡最后一次,也不是第一次睡,为什么那么生气?因为是我主动,然后又向你提离婚?” 就好像离婚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她提了,他就该大度点头,否则倒像是他在斤斤计较。 他感觉到被愚弄,荒唐到匪夷所思。 所以郁则珩故意恶劣地问:“我没让你爽?” 昨晚因为乔殊主动,他们比任何一次都要契合,她凑上来的吻,发亮水润的眼眸,他以为那晚过后,他们关系会有所改善,一切可能会不一样。她朝他伸出手,然后再狠狠甩来一巴掌。 她仗着自己那点小聪明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他。 乔殊没有半点心虚,她莞尔一笑,嗓音轻柔:“怎么你不知道有表演的成分吗?怎么演一演你就当真了?看来我演技还不错。” “说清楚了吗?如果协议没什么问题,麻烦你签个字,我想我们都不想在这件事拖太久,浪费彼此的时间。” 乔殊转身想去拉开椅子坐下,她奔走一天,完全没有留给自己喘息的时间,再难听的话都说完,她感觉到累。 下一秒,郁则珩转过她的椅子,一只手撑着在桌面,几乎将她按在餐桌,他俯下身,阴郁五官在近距离下被放大,他眼底的情绪在翻涌,戾气从眉眼间几乎满溢出来,他面无表情,只有撑着桌面的手臂青筋隐隐浮现。 “乔殊,你扪心自问,从结婚到现在,我什么没给你,你要什么我没满足你,当初要结婚的是你,现在要离婚的也是你,你拿我当什么,你拿这段婚姻当什么?” 乔殊第一次亲眼看他动怒。 在病房里的郁则珩冰冷不理人,大多时候沉默寡言,结婚后,他在她面前,总是好脾气游刃有余的样子,有时候毒舌,说出的话不好听,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她抿唇表情有所松动,对他或多或少有些歉意,她轻声回答:“像你昨晚说的,从一开始我们就清楚这段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乔郁两家需要有人结这个婚,我们就像这栋商业大厦前两只小巧可爱的吉祥物,这个人就算不是你我,也会有其他人。你放心,离婚后我会搬去澳洲,对外说离婚也好,分居也罢,都跟我再没任何关系,你也是。” 他们不会再被捆绑,他也厌倦了不是吗? 她不仅想好离婚,甚至想好之后在什么地方生活,在他还未知晓的时候,她就提前确定了结果。 郁则珩气极反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乔殊怔愣半秒。 “这份遗嘱就让你这么生气是吗?因为你没有任何股份以及公司经营权,而你那两位事事不如你的堂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你失望难过,不仅仅是他们从你手里拿走本该属于你的,更让你无法容忍的是,你没有得到承认。”郁则珩一字一句,尖锐如针精准戳进她心脏最柔软脆弱的位置。 “够了!”乔殊脸上笑容荡然无存。 郁则珩声音冷酷:“辛苦经营这么多年,一朝全都沦为笑话,乔殊,你现在就像被否定不被宠爱重视的小孩,你又哭又闹想博得那点可怜的存在感。” 乔殊脸上浮现薄怒,真话从来最伤人,她避开他的视线,想从另一侧起身,下颌被强有力的手钳住,她被迫抬起头,对上他怒火中烧的目光,她拧着细眉,因为生气眼睫微微颤动。 郁则珩板着脸,他克制不住地靠近她,又在即将碰触她时感觉到厌恶,他语气因为极力压制,而异常低沉。 “于是,我成为你手中失去价值被你丢掉的玩具是吗?到现在我还要被你利用,乔殊,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这样践踏我?” 他已经忘记多久没这么生气。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乔殊,轻易挑起他的情绪。 被钳住的位置生出痛意,乔殊死死咬紧牙齿,没有一丝一毫的示弱。 他们近在咫尺,互相的气味跟呼吸缠绕难分彼此,对视的目光满是怨怼与愤恨,谁也不肯在这场角斗中服输。 不知道沉默多久,乔殊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字字带着讽意:“郁则珩,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你到底在生气什么?是生气你失去一位妻子,还是生气你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如果是后者你认为丢脸,那么离婚由你提出来好了,我才是那个被你抛弃的女人,这样你会好受一点吗?还是说,在这两年的婚姻里,你真的爱上我了?郁则珩,你喜欢上我了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她弯着眼睫轻轻笑起,唇边梨涡似隐似现,漂亮到赏心悦目,仿佛说出来的话也没那么恶毒:“否则我实在是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动这么大火,因为你喜欢我,我昨晚睡了你,让你感觉到被欺骗,我乔殊欺骗了你的感情?” 从她口中,喜欢仿佛变成一滩黏腻肮脏的东西。 郁则珩在她质问中先是一怔,他几乎同时去审视自己,去判断究竟有多少可能性,然而念头才刚升起,被他粗暴地掐灭。 绝无这种可能! 他不会喜欢乔殊,之前是,现在也是。 郁则珩松开手,他站直,身形挺拔悍利,那一瞬间又恢复冷静,他倨傲地抿着唇,又回到往日高高在上的姿态,他睥睨着乔殊,声调冰冷地问她:“乔殊,谁会喜欢你?” “像你这样没有心,极度自私自利,精于算计,薄情的女人。” 任何一丁点喜欢,都是对自己的放纵侮辱。 郁则珩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乔殊单薄的背从下车到现在就一直绷得僵硬发酸,此刻,她整个人放松下来,连笑容都变得轻松从容:“你清楚就好。” “既然这样,你可以签字了吗?”她语气轻飘飘,就好像他们刚才的剑拔弩张,恶语相向都不复存在。 郁则珩没有任何迟疑地找来笔,在空白的位置上,如她所愿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周围很安静,安静到清楚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合上笔盖,手指撑在协议上,他再度看她一眼。 乔殊收起文件,只要再领证,他们这段婚姻也结束了。 “你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她已经订好机票。 郁则珩:“九点。” “好。” 郁则珩抬步往楼上走去,到楼梯的位置停下脚步,他回头,五官深邃冷峻,神色漠然冷淡。 “乔殊,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听到你的声音以及一切跟你有关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 情绪爆发太难写,反复翻炒 下章入v,会在零点更新,这一本算是走出舒适区,以往我总是下意识回避冲突,这一本全是冲突,我也希望自己能尽力写好这个故事,写出张力,非常感谢大家的赏脸,感激。 —— 老规矩,随机50个红包 第11章 骗子! 领证的那天, 天气好得过分。 天空湛蓝没有一抹云迹,阳光灿烂到刺目。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插曲, 乔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郁则珩面容冷峻目不斜视, 在工作人员盖章后,各自拿过离婚证, 同时走出民政局, 背道而驰,各自上车,只留给对方一个清冷卓绝的背影。 拍卖行乔殊交给宋悦,她跟她这么久,早已能独当一面, 她跟乔家没有任何关系,之后暂停跟乔家业务关系往来, 将拍卖行独立出来,没人比她更合适。 南湾属于她的物品, 有专业的搬家团队整理打包, 乌泱泱十几个人也花一整天时间, 她才惊觉这两年买了不少东西, 大包小包装上车, 搬去她另一套空置的房产,她先在澳洲住下, 之后会由宋悦寄来部分物品。 家里的阿姨佣人是乔殊请的,郁则珩未必会接着用,楚姨想要跟她一起去澳洲,其他阿姨多给三个月薪资, 秦叔年纪大了女儿也在国内,他拿了遣散费,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她考虑到所有因为这场变故而无辜受到影响的人,给足了补偿。 至于跟郁则珩财产分割问题,离婚协议写得清楚详尽,剩下细节跟具体执行有双方律师,乔殊没有要南湾那套房子,要部分等值的基金跟股票。她没有要更多的钱,属于她的一分不少,不属于她的,她一分没要。 乔殊飞往澳洲一个星期后,乔郁两家才知道他们离婚这件事。 首先找来的是乔开宇,乔殊联系不上,他来南湾见到郁则珩,整栋房子是毫无生气的寂静,跟他前段时间来的景象完全不同,门窗紧闭,无声无息,敲门无人应答,他打电话给郁则珩,半分钟后,二楼窗户窗帘被唰地拉开。 窗帘后,是张冷白阴郁的脸,垂着眼睫看不出情绪。 乔开宇怔愣一秒,确定是郁则珩无疑,他伸手示意:“则珩?” 窗帘再度被拉紧,过一两分钟,门被打开,郁则珩走出来,高大的身形挡住他向里探寻的视线,他趿着拖鞋出来,声音冷淡:“有什么事?” 乔开宇握着手机:“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给小殊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家里长辈都很关心你们,小殊为什么去澳洲,你们之间没什么事吧?” 郁则珩沉默不语。 “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乔开宇被怠慢,他颇为不满。 “交代?”促狭的冷笑响起。 郁则珩往前一步,他个子高大,沉郁的五官跟漆黑的眸光,都极具压迫感,有件事乔殊说得很对,离完婚,乔家跟他毫无关系,他用不着给任何好脸色,他说:“我想应该是你们给我一个交代。” 乔开宇追问:“你们真的离婚了?” 郁则珩不厌其烦地回:“别再拿这种事来烦我,你们乔家跟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话说到这种程度,乔开宇也明白,离婚是真的,他想到乔殊,平日虽然骄纵任性,但对老爷子的话一向言听计从,这次,竟然擅作主张真把婚离了。 他们离婚,对乔郁两家都是沉重打击,乔开宇困惑又焦急:“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好的怎么说离就离了?” 回应他的是沉闷的关门声。 “……”他皱眉,从未在得到过这种冷遇。 玻璃蝴蝶 第14节 乔开宇犹豫再三,将消息告知给乔振凯,毫无疑问掀起惊天海浪,但乔殊已经想到结果,人早已经飞去大洋彼岸,她应该换了联系方式,无人知晓她的行程,她抛下一颗惊雷,再消失的无影无踪,结果是其他人忙着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 再找来的是江文心,郁则珩开门让母亲进来,江文心敏锐感觉到家里清清冷冷,像是样板间,郁则珩只说他跟乔殊的确已经离婚,再问是谁提的离婚,什么原因,他三缄其口,问不出一个字。 江文心欲言又止,又觉得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子,让他不如搬回家住。 无可奈何,乔郁两家长辈见面商议,对外保守秘密统一口径,现有的合作继续,只是谁都清楚,之后的利益共同体再难维持。 郁则珩搬去次卧。 因为乔殊长时间霸占浴室,他洗漱物品基本放在次卧客卫,他不用再忍受柔软床垫,丝滑冰凉的床单,也不会有人霸道地开一晚上灯,她那些令人难以忍受的公主病,随着她的离开,再也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郁则珩计划在离婚后当天飞去下一个赛点加拿大,临飞时取消行程,待了一个星期左右。 他遣散家中佣人厨师,房子里除了他,再无其他人,鲜花不再每日更替,离婚当天的花早已经枯萎发黄,浸泡在水里的根部发出难闻的气味,他叫来保洁,全屋清洁,跟枯花一并消失的,还有空气里总飘着的那股甜腻的气味。 很奇怪,原来房子也像是生命体,乔殊离开后,像是被拔掉根部,眼前一切都在凋零枯萎。 郁则珩是在入睡时,听到外面的动静。 他起身透过窗户,看到一个半蹲的身影,拿着锄头在栽种东西,夜色里看不清人脸,只有一个绰约身影。 郁则珩记起那位叫林叔的园丁,跟阿姨一样,他给了遣散费。 户外的灯光忽然亮起,一直沉默侍弄花草的林叔吓了一跳,他回头,看见一个身影朝自己走来。 是房子的主人。 林叔拿着把花园锄头,手里都是泥,他看清对方脸,一张脸憋得通红,他不善言辞,支支吾吾地解释他来是因为前段时间买的花种嫩苗还没种完,放任不管堆在那,会烂掉,那样就太可惜。 郁则珩嗯一声,没有责备他擅自闯入,脸上没有韫色,他走进花园里,泥土的土腥气跟花草浓郁味道混合,林叔脚边堆着花苗:“不用管我,你继续。” 林叔迟疑几秒后蹲下去,他挖开泥土,将花苗根部埋进去。 郁则珩看到一排栽种的洋葱,插在土里的卡片写着字,他走过去,随手拿来看——乔殊的花,请乖乖长大。 字迹娟秀清丽。 林叔余光瞥见,突然开口道:“那是小小姐的花,她亲手种的。” 郁则珩将卡片插回去:“这是什么花?” 林叔回:“这是阿弗雷,来年就会开出很漂亮的花,再过一个月就能开花,可惜小小姐看不到了。” 郁则珩抿下唇。 “我在这里做两年,刚来的时候我很小心,小小姐看起来很漂亮但也很不好相处的样子,我怕我做错什么被开除,但实际上,这两年是我做得最开心的两年,小小姐她人很好,心善,也大方,也是因为小小姐,我才能种出那么多品类的花,她不在乎价格,只会问好不好看。” 林叔小心谨慎,余光里,郁则珩并没露出不悦神色,他也就大胆地说下去:“去年我家孩子做手术,小小姐知道后,给我批了半个月的假,又介绍医生,安排病房跟手术,像这样的事很多,我们都清楚,只要有事,去找小小姐,她准能帮忙,节假日,甚至生日,都会收到礼物,有时候真感觉像一家人。” “我其实挺舍不得的,人可以走,但是这些植物扎了根走不了,如果您放心的话,我可以时不时回来照看花草,不要钱,就当谢谢小小姐这两年的照顾。” 郁则珩沉默地听完他的话,他知道这里面不掺杂半句奉承假话。 乔殊是这样的人,她对身边的人总怀抱着匪夷所思的热情,她体贴善解人意,平易近人,说话时会注视对方眼睛,脸上总带着令人愉悦的笑容,就好像,在她面前能得到她的关注,是那样欢欣鼓舞。 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像太阳或者月亮,她的光平等照拂着他们。 这些人里唯独,没有他郁则珩。 乔殊当然也会有阴暗面,她的脾气她的挑剔傲气,她的口蜜腹剑,信手拈来的谎言,她的算计她的利用,全都用在他身上。 他默许纵容她的恶劣,她的卖弄,他心知肚明,任由她藉由自己到达各种目的,换来的是什么? 是欺骗,是愚弄,是背叛。 当天的怒火并非无中生有,直到现在,也未完全平息。 良久的沉默让林叔以为自己惹对方不开心,他不安地握紧锄头,小声为自己解释:“抱歉,郁总,我今晚种完这批花苗就不会再来打扰您。” “你留下来吧,像以前一样,工作时间照旧。” 林叔连声道谢:“谢谢郁总,您放心,我一定会像以前一样,不会有一丝一毫怠慢。” “时间不早,早点回去。”丢下这句,郁则珩走出花园,重新踏上楼。 — 郁则珩跟乔殊离婚,最伤心的人是郁明芜。 她从小到大跟两个哥哥生活在一起,曾发疯许愿想要一个姐姐,乔殊的出现,弥补她的遗憾。 乔殊对她很好,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不输电视上光彩夺目的明星,乔殊会带她去逛街,会给她挑漂亮的衣服包包跟首饰,跟她在一起很舒服,明明相差六岁,却像同龄人,什么都能聊,哪怕再离经叛道的想法,她第一时间也不会给予否定。 郁明芜同样生气,谁都不知道他们突然离婚的原因,但她坚信自己哥哥做错事,因为他,她失去了嫂子,不能再像以前给她打电话聊天。 郁则珩这两天搬回家里住,他闻言皱眉,声音极为冷淡:“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们仍然可以联系,我没有要求你因此跟她断绝往来。” “但嫂子换联系方式,她没有告诉我,她不会再理我。”郁明芜声音里满是委屈,她成为他们离婚的牺牲品。 郁则珩替自己倒了杯冰水:“那只能证明你们关系并没有你想得牢固。” 他没告诉她,乔殊不过善于伪装,只要有需要,她可以与任何人交朋友。 抬头喝水,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往下滑时,他想起那天晚上的笑声,或许吧,假意里面也会掺有真心。 郁明芜的伤心是真切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走到他身前,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你为什么要离婚,嫂子还不好吗,你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了,你把这一切都搞砸了,我恨死你了。” 所有人默认都是他的原因,他提的离婚,他没解释过。 郁则珩放下水杯,杯底玻璃清脆地撞上大理石面,他皱眉,已经听够她的控诉:“说完没有?” “没完……” 话没说完,郁则珩已经上楼。 对于突然的离婚,郁循礼发过一顿脾气,书房里传来他的叱责声,声音与愤怒程度,不亚于曾经逼着郁则珩退役,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一言不发,没有任何争辩,他接受任何怒火与承担造成的损失。 那天过后,其他人闭口不提这件事,唯有郁明芜抱着他们可能会复婚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故意作对地翻出他们的结婚录像,在客厅里循环播放。 郁则珩在房间,结束远程线上会议,他推门走出房间,下楼时听到极为熟悉的声音,抬起的脚步霎时僵住,两秒后,他走到客厅,最后找到了发声源。 一百寸的电视屏幕上,乔殊在酒店房间里,她穿着洁白婚纱,化妆师在她身后戴头纱,她脸上的妆容无可挑剔,修长白皙脖颈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温润光泽衬出她一颦一笑,明艳动人。 有带笑的女声在问:“请问乔小姐对于今天结婚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祝福语?” 镜头里乔殊在偏头听完问题后略微拧起眉头,未答先笑,明亮眼眸含笑意,声音清脆如风铃:“祝福他吧,娶了我,他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 身边人唉哟一声笑成一团。 骗子! 说谎成性。 像一只蝴蝶振翅引起一场飓风,一句话足以将他蛰伏多日的怒意再次掀翻,他绷着下颚,脸色难看到极点,屏幕里的人越明媚漂亮,他的怒意跟怨怼就加重一分。 录像里的乔殊,媲美任何专业演员,每句话每个表情都是精心表演的结果,她骗了他,骗了所有人。 画面切换,来到宴厅,大门徐徐拉开,乔殊双手交握,她望着他,镜头放大,足以看见她眼底湿润与明亮,她走向他,对他微微一笑,在场所有人称他们是天生一对。 不过是惺惺作态。 郁则珩太阳穴的青筋再隐隐跳动,他去找控制器关掉,一两分钟都没能找到,郁明芜走出来,手里拿着他在找的东西。 郁明芜说:“你们那时候明明就很相爱,哥哥,你不爱嫂子了吗?” 郁则珩一言不发地走来,脸上神色阴沉可怖,她心里发怵,定在原地不动,直到控制器被夺走,屏幕被直接按灭,神父宣告誓言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扔掉控制器。 他转身,高耸眉骨下,幽暗的目光盯着她:“从现在开始,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任何关于那个女人的事,她的名字,她说的话,所有一切,我都不想听到,听懂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霸道?”郁明芜眼泪几乎掉下来,郁则珩算不上温柔体贴的哥哥,但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 郁则珩没去看她。 客厅里终于静下来,郁则珩从情绪抽离出来,除去表情依然算不上温和之外,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心平气和。 他说:“我讨厌她。” 是的,讨厌她。 或许比讨厌更深一层,这种情绪已经渗透进血管,在他身上绵延不绝地流淌。 他恨她。 毋庸置疑。 家里待不下去,郁则珩在第二天后搭飞机去了加拿大,跟车队汇合,一个月不见,他受到车队成员的欢迎,在当晚举办小型party,他喝了点酒,跟成员拥抱聊天,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只是拿着酒杯时,无名指的戒指泛着冰凉的金属光泽,他才意识到他忘记摘戒指,他倚着栏杆,摘掉他戴两年的戒指。 而后后知后觉,今天,刚好是他们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 戒指在手指间圈出泛白的痕迹,留下两年婚姻留给他的印记,他将戒指放进酒杯里,亲眼看着它在酒液里下沉,最后落在冰块上,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之后的日子,郁则珩全身心投入接下来的比赛,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需要他做决策,要见投资方,劝服对方投资,控制成本跟预算,接受媒体采访……频繁的赛事,让他无暇顾及其他事,他也有心让自己运转起来,除工作以外,泡在健身房,比在当职业车手时更长的训练时间。 转眼过去三个月,郁则珩随车队一同抵达意大利。 在正式比赛,有五天的休整期,他跟家里保持一个月一次的联系,多是询问身体如何的日常对话,他跟郁明芜联系会更紧密。 三个月时间,足以让她原谅他,她已经回英国继续念书,作为哥哥,他嘘寒问暖的话很少,他直接给她打一笔零花钱。 郁明芜:【爱您。】 郁则珩拿着手机,他刚结束运动,疲累地坐在休息室沙发里,他心血来潮点开ins,他有关注郁明芜,小姑娘性格很好,会在上面更新自己的日常生活,他翻开来看,她几乎保持一天一更的频率。 多是一些在电梯里自拍照,戴着耳机,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偏着头,表情或可爱或冷淡的文艺风。 还有一些学业上的抱怨,例如某个教授实在过于严格挑剔。 全是青春期小孩的单纯想法,他唇边牵起笑容,然后看到她跟一个账户频繁地互动。 一个用鲨鱼夹随意夹起头发的背影,对方评论:【我们宝宝已经是大美女啦。】 郁明芜:【亲亲亲,我好想你!】 诸如此类回复,不下数条,他蹙起眉,隐隐察觉出对方的身份。 鬼使神差地,郁则珩点进对方的主页。 主页里全是日常生活照,没有完整的正脸,大多时候,是小半张侧脸,是柔顺卷翘的长发,是撑在岛台上的手……他认出是乔殊。 郁则珩抿着唇,连呼吸都有所放缓,他往下翻,这是一个新号,他看到她这三个月来发布的日常,更新的频率并不高,总共才十几条,但点赞量不错,甚至积累几千个粉丝。 从零碎日常里,他得知她养了一只叫小西的小白狗,被她养得雪白,毛发柔顺,她每天生活也很简单,有时间会在咖啡馆看书,跟朋友徒步,逛集市,甚至是海边冲浪,她的照片里,充斥着阳光,蓝天白云,海水,草地跟鲜花。 她露出半张脸,没有化妆,弯着眼睫在笑。 玻璃蝴蝶 第15节 所有的讯息都在告诉他,离婚后的每一天,她过得都很开心,舒适,她在拥抱崭新的生活。 郁则珩平静的状态再一次被打破,他承认他不舒服,有一种世界越来越好,他越来越糟糕的厌弃感。 他关掉手机,起身走向健身房,再次加练一个小时。 柯明诧异他离开又回来,他打趣说他现在的状态像是要重回赛场,比现役职业车手更加自律。 郁则珩不置可否,等运动结束,他整个人泡进冰水里,肌肉在零度下急速收缩,他仰头,大脑完全放空。 等到夜深人静,身边的人跟事都暂时消失,他独自躺在床上时罕见失眠,一个小时后,他睁开眼,拿手机再次打开软件,翻出自己浏览记录,再次点进对方主页。 乔殊更新一条新的动态。 蓝天白云下,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衬衫,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怀抱着那只叫小西的狗,男人仰起头,冲着在拍摄的人微笑。 标题是——有人在偷小狗,微笑.jpg 郁则珩面无表情地关掉页面。 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开启新生活?就好像,她从来没对他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血液在加速涌动,令他身体温度升高。 时间并不能抹平任何痕迹,相反,此刻的恨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更为强烈。 ----------------------- 作者有话说:论粉转黑的可怕程度,破防破防再破防 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我太吃这口饭了 —— 100个红包庆祝v啦[猫头] 第12章 “我们是可以说好久不见的关…… 乔殊在澳洲的确很快乐。 她之所以选择澳洲生活, 是因为她妈妈,她翻到妈妈在这里生活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比阳光更温暖, 来这里之后,沿着妈妈曾经的生活足迹生活, 在不同的时空同一个地点,也算是一种相逢。 生活开始做减法。 乔殊不用再精心维持跟圈内太太跟千金小姐的关系, 也不需要打听他人喜好再投其所好只为达成合作, 在这里,没有乔家人,她专注眼下的生活,给自己报了金融课程,学习融资跟投资, 同时也利用自己专业的优势,参加中外文化交流活动, 认识领域里更多的专业人士。 她养了一只叫小西的比熊,一动不动时像布偶, 白色的毛发蓬松柔软, 乌黑圆溜溜的眼睛, 湿润的小狗鼻头, 性格温顺黏人, 开心时会咧开嘴微笑,困惑的时候会歪着脑袋瓜注视她, 呆呆傻傻的。 楚姨一直认为孩子在狗届里智商不高。 她不喜欢猫猫狗狗,但乔殊将三个月大的小家伙带回来时,她还是尽职尽责地照顾它,会给它梳毛防止打结, 会给它洗脸擦脚掌,小西呆呆望着她,楚姨板着脸做事一丝不苟,到后来,她给小西买来各种款式的小衣服。 国外生活楚姨适应很快,虽然语言不通,她每天拿着翻译器出门,采购日用品跟果蔬不在话下。 她们住的房子,是乔殊前一年买下的,当初只是做投资以及偶尔度假暂住,屋后是规整的小院子,角落栽种着一棵柠檬树,挂满澄黄色果子,楚姨经常摘下来切片泡水,柠檬树边支了张小圆桌,乔殊时常在这里用餐跟喝咖啡。 “小西,过来。”乔殊坐在遮阳伞下,放下书,对歪着脑袋观察着她的小西招手。 小西咧开嘴,兴奋地吐出小舌头,小短腿蹦来她身边。 “乖狗狗。”乔殊放下手,把它抱进怀里,被精心打理的毛发柔顺发亮,她爱不释手地揉揉它的脑袋,再将脸埋在它小脑袋瓜,上瘾般深深吸一口。 小西亲人,随她揉抱。 短暂温馨的亲子时刻,被到访的luke打断,他才二十岁,但体格健硕五官深邃立体,一头蓬松金发笑容英俊迷人,他抱着冲浪板。 “joyce,去冲浪吧,这三个小时内都有干净的小涌浪,非常适合新手。”又蹲下身跟小西打招呼,他是昨天企图偷走小狗的小偷,也是乔殊邻居,阳光又多金。 joyce是乔殊的英文名,源于拉丁语,有快乐的令人愉悦的意思。 小西热烈地汪汪两声回应。 luke开心地说小西喜欢他。 乔殊说句sorry,以今天想安静待着为由回绝了,luke又问过她身体状况后,他说好吧,等她有兴趣再联系他,然后抱着冲浪板离开。 楚姨看在眼里,她走出来,放上一壶新泡的柠檬:“他喜欢你,你现在是单身,为什么不出去谈恋爱?” 乔殊端起咖啡杯,闻言一顿,微微一笑,倒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能是好不容易一个人,她并没有谈恋爱的欲望,她也曾经尝试过跟男孩子去dating,他们年纪小又热情,擅长甜言蜜语跟表达爱意,但一起吃过几次饭后,她觉得索然无味,并没有心动感觉。 像luke一样,年轻帅气,但乔殊的态度,就像是面对湛蓝大海广袤草地,只有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并没有要私有的占有欲。 晚上十点,小西遛回它小熊狗窝睡觉了,一团松软可口的棉花糖,楚姨习惯早睡也已经回房间,乔殊在餐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处理工作,收到国内发来的邮件。 她点开邮件,看到债务两个字当垃圾邮件处理,十来分钟后,她在国内的方律师发来消息。 方律师:【乔小姐,你看到我发给您的邮件了吗?刚才郁总律师说,你们在婚姻存续期间,有一笔共同债务。】 乔殊重新翻出那条她认为是垃圾的邮件,手撑着下颌,越往下看,漂亮的眼睛也跟着眯起来,她看清楚金额,鼻腔里发出难以置信的冷笑。 她认真去数了零,五个零,十万整。 乔殊问:【他是活不起了?】 离婚后破产了是吗,连十万都需要找前妻共同承担?他们当时财务分割很简单,几乎没有过多计较,这里面的分割并没有包括债务,一些他们婚后购置的各类产业的贷款,零零散散的,乔殊根本没有在意。 法律上,即便离婚协议里写明各自债务由彼此承担,但对债权人而言,是无效的。 乔殊对这笔钱并无疑问,她只是非常不爽,结婚时郁则珩挺大方的,没想到离婚后这么斤斤计较。 离完婚还要膈应她一下,她认为是件非常没品的事。 乔殊给了这笔钱,并让律师替她带话,问候他车队经营状况还好吗?如果有问题,作为前妻她一定会给予一定援助。 方律师如实转达。 半个小时过后,对方律师转述郁则珩的回答,是张截图,郁则珩将那段话截下来,并标记“作为前妻”四个字。 无声胜有声,极具讽刺意味。 方律师:“……” 她本意是不准备转发那张截图,但乔殊知道郁则珩的性格,必定会反刺一句,她主动问,方律师才点了转发。 “作为前妻”被红色鲜艳标记。 乔殊不爽咬牙,他嘲讽她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别僭越,他经营状况如何跟她没半点关系,她嘭地合上电脑,再趿着拖鞋,踢踢踏踏上楼。 她本以为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交锋,却没想到,下一个月又一封新邮件发至她的邮箱,这一次的金额是三万,她喝着咖啡,看清金额呛出来,她抽出纸巾擦拭桌面,冷嗤一声后将钱转过去。 郁则珩是真要破产了是吗? 之后隔半个月,乔殊再次又收到五千块的债务,连续数次后,她咬着后槽牙,终于确定郁则珩是故意的,这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男人。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离婚的时候撂下狠话,说以后不想看见她以及听到跟她有关的任何消息。 离完婚,频繁找前妻清算债务? 乔殊抿着唇,倨傲冷情的模样,她思索片刻后,给方律师打去一百万,让她全部打给郁则珩账户,她换了拿手机的手,说:“你就说当是那晚的费用。” 出于职业习惯,方律师下意识想问清明细:“那晚什么费用?” “他知道。” 挂断电话,方律师按照雇主的意思,支付了对方一百万,同时向对方律师解释:【乔小姐说就当是那晚的费用。】 【什么费用?】 这个问题,在两位律师一头雾水下,最后发给郁则珩本人。 郁则珩盯着屏幕上那行字,数秒后,他唇畔牵起冷笑,她竟然敢提那天晚上,甚至拿一百万羞辱他。 即便看不见人,也听不到说出这句话的语气,他还是能想到她当时的神情,一定是抬着下颌,眼尾上扬骄纵不可一世的样子。 他收起手机,赛场上,五盏红灯陆续熄灭,引擎声跟观众的欢呼声如热浪席卷而来,赛车飞驰而过,他抱着手臂注视着数据面板,耳机里,是团队跟车手交流,声音从耳边飘过,他突然想到那场导致他退役的事故。 当时年轻气盛,他错误判断当时的路况,并没有听从团队给出的建议,那天雨很大,他还未来得及进修理站换胎,他盲目做出判断,电光火石之间,他被甩出赛道,再重重撞上护栏。 意识模糊间,他在头盔里呼吸沉重,钻心的疼痛让他肌肉抽搐,脑子里浮现三个字——不甘心。 他不甘心。 不甘心事情脱离他的掌控,最后以这种方式结束。 澳洲清晨。 小西每天准时七点蹦上乔殊的床,提供叫醒服务,它激动地来回跑,在乔殊旁边汪汪叫两声,等乔殊睁开一只眼睛,它又乖乖地咧嘴微笑,乔殊搂它进被子,亲亲热热地揉它的脑袋后掀开被子起床。 她换上背心跟热裤,打着呵欠,她牵着小西在家附近散步,小西时而停下来闻闻路边的草尖,尝过味道并不好后吐了吐舌头,时而回头去蹭她的小腿。 乔殊漫不经心拿出手机,收到前天晚上律师发来的消息,以及一条九十九万的转账信息。 方律师:【郁总那边说那天晚上的费用他收下了,这是支付那晚的表演费】 方律师:【接下来是郁总的原话。】跟她本人无关。 方律师:【少一万,因为演技实在差劲。】 乔殊面无表情地摁灭手机,她蹲下身从零食袋给小西小零食,小西贪吃,吃完一粒冻干,又意犹未尽地舔她的指尖。 她摸着它的脑袋:“乖乖长大吧,长大后,会帮妈妈咬坏人吗?” 小西冲着她微笑,热情地汪汪两声。 “真乖。”乔殊奖励它一粒冻干。 狗比人好。 年底,乔殊刷手机郁明芜发郁则珩车队在卡塔尔夺冠的消息,新秀车手柯明被捧上神坛,曾经力排众议挑选出这匹千里马的郁则珩也收受到媒体追捧,从车手到车队老板,他的表现有目共睹。 郁明芜挑的角度最好的照片,其中一张怼脸,他注视着镜头,眉骨高耸,眼睛因烈日微微眯起,锐利目光让人联想到鹰隼。 这条动态得到超高流量,显示十几万人点赞。 评论清一色赞美,夸好看也就算了,说他眼神阴郁深情是痴情种,乔殊嗤之以鼻关掉界面,会演的难道只有她吗? 长相最具迷惑性。 乔殊在澳洲住两年,有种被阳光晒透惫懒松弛劲,她已经完全习惯这边的生活节奏,可以在草地晒一下午的太阳,跟小西玩飞盘游戏,也可以在晚上,跟朋友在院子里烧烤bbq聊天谈心。 玻璃蝴蝶 第16节 生活本该这么平稳进行。 直到她从国内朋友口中,听到老爷子病重晕倒进医院的事。 朋友声称信息来源绝对可靠,现在她大哥对外封锁消息,一方面担心消息一出会影响股价,另一方面应该有自己的算盘。 而乔殊,也在封锁消息的行列中。 往事再度浮现脑中,乔殊一夜没睡,于情于理,她也该回国,抛开其他事,他养育她一场,她也在他病床前尽孝,更何况,到底什么结果谁都无法预测,她不回去,她两位哥哥,只怕忘记她的存在。 乔殊搭最早的航班回国,落地后直接去了医院。 当她风尘仆仆出现在安保严密的楼层时,乔开宇也愣了下,神色诧异地问:“小殊,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他早已封死消息,家里除了他跟父亲,连亲弟乔以昼都不知情。 乔殊还推着行李箱,因为没休息好,她神情哀婉憔悴,声音很轻:“大哥这种事不通知我,是已经默认我不是乔家人了吗?” 他们已经两年没见,但并非不知道她在哪,乔殊离婚玩起失踪,短时间内谁也不知道她的行踪,一个月后,她跟国内的朋友恢复联系,他们也就知道她人在澳洲。 老爷子因她离婚异常愤怒,扬言谁也不许联系她,就当乔家没她这个人,老爷子放话,其他人不敢违背惹他生气。 乔开宇摆手,让保安放行:“怎么会,虽然老爷子赌气不认你,但我始终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他在心里,始终不认为乔殊有资格跟他争什么,她得到消息回来,他倒并不担心。 “真的吗?”乔殊上前给他一个拥抱,靠在他的肩膀声音几度哽咽:“我还以为是当年我还年轻不懂事,一时冲动之下离了婚,以至于爷爷进医院这种大事,大哥都不肯通知我,是不肯原谅我当时的任性。” 乔开宇拍拍她的肩:“你回来就好,只是消息暂时得保密,我不想家里其他人担心。” 乔殊点点头松开他,眼尾略带红意:“我能去看看爷爷吗?” “当然,只是爷爷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人在重症监护室,只能在外面看一眼。” 乔殊点头:“好。” 隔着玻璃窗,乔殊看见躺在病床,插着呼吸管的乔振凯,他突然泄气瘪下去,如果不是仪器上的数据,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离世。 乔殊手贴着玻璃,看了很久。 “爷爷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乔开宇立在她身边低声解释,他当时在公司,午休结束,助理再进去时老爷子倒在地上,幸运的是发现及时,经过八个小时手术,总算抢救回一条命。 老爷子年纪大,身体各个脏器都有些问题,肾跟肺部,都有不同程度的病变,最严重的还是脑部,这次晕倒也是脑出血导致。 能不能醒,谁心里都没底。 离开医院时,乔开宇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陪陪老爷子吧,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好。” 乔殊住进酒店,她洗了个澡,抱着手臂伫立在落地窗前,听到消息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她百感交集,没想过再见会是这种场面。 她前十八年里,千方百计想要得到老爷子认可,直到一份遗嘱打破她的幻想,这两年,她才想明白,除了自己谁的认可都不重要。 乔殊不想他出事,是出于孙女对爷爷的感情。 同时,她也得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老爷子就这么走了,遗嘱即刻生效,届时木已成舟,她更难拿回盛誉。 老爷子昏迷一个星期,仍没有转醒的迹象。 乔殊中途飞回澳洲,处理那边停摆的事务,同时也暂停在澳洲的工作,等处理妥当,再飞回国内,这次她打算多待一段时间。 楚姨留在澳洲,照顾着小西。 回国后,乔殊过着医院酒店拍卖行三点一线的生活,她重新聘回秦叔,他早已退休,收到乔殊的消息想也没想直接同意,宋悦经过历练越来越出色,也开始穿上职业套装,两个人再次相聚,倒像是很久没见的朋友。 车停在医院楼下,乔殊下车,宋悦在她身边说德国那位医生会在今晚抵达,医院紧跟着会针对老爷子的情况开研讨会。 乔殊点头,老爷子再这样昏迷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眼下已经入秋,四处凉风渐起,乔殊着衬衣白色长裤,蓝色的长外套,她个高纤细,再踩上高跟鞋,脚步带风,有着无可挑剔慵懒随性气质。 余光里,一辆黑色阿斯顿马丁驶近后停下来。 车门打开,一双程亮漆黑的皮鞋踩地,下一秒,乔殊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是立体挺拔的五官没变,高鼻梁下,是紧抿的薄唇,陌生的是气质,漆黑碎发下一双眼睛沉郁幽深,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是说不出的阴郁。 郁则珩从车里下来,眸光清冷,落在她脸上,又像穿过她,落在她身后的位置。 乔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她一向推崇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不会撕破脸皮,闹得双方都难看。 四目相对,乔殊浮于表面地莞尔一笑:“好久不见。” 郁则珩抬步走来,空气仿佛也跟着冻住,他快走至她面前仍一言不发,乔殊呼吸收紧,她闻到他身上的木质气息,后调是清新带点苦味的佛手柑。 她笑容黏在脸上,随着他靠近而抬起眼睫卷翘浓密。 直到,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就在她以为他要直接漠视她时,低沉冷淡的声音在乔殊耳边徐徐响起:“乔小姐,我们是可以说好久不见的关系吗?” ----------------------- 作者有话说:很多年后,圈子里流传一个传说,某人隐忍两年只为装个大的,v窝50,聆听他黑化故事(bushi) just玩梗,补药制裁我[小丑] ——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13章 “快不举了吧” 笑容变得微妙, 乔殊轻嗤一声,咬咬牙齿,她差点忘记, 她的前夫是个没品的小气男人,至今对她先提出离婚而耿耿于怀。 郁则珩抬步走进医院大楼, 背影挺拔,身材比例绝佳, 再加上肩膀宽阔, 窄腰长腿,有那么点西装暴徒的味道。 宋悦收起目光回头:“自从去年郁总车队夺冠后,他卖掉了车队,回国后开始接管家族产业,做得还不错。都以为他是只会烧钱, 没想到赚起钱来更狠。” 乔殊拧起眉:“难怪眼睛长去头顶。” 宋悦笑笑:“但就是气质越来越阴郁,好像睁开眼全世界就欠他五百万。” 乔殊垂眸闷笑, 跟宋悦并肩走进医院自动打开的玻璃门:“可能年近三十快不举了吧,难免心情郁闷不快。” 郁则珩比她大一岁, 已然二十九, 等明年, 就将迈入三十岁大关。 俨然已经到老男人行列。 乔殊在澳洲见过太多年轻体壮的弟弟, 对比下, 他已经如明日黄花,岁月不饶人, 她依然明艳动人,而有人已经力不从心。 这样想想,郁则珩刚才的不礼貌也能得到她的宽恕原谅。 到医院,老爷子仍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到晚上乔开宇到医院,看了眼重症监护室的情况,在乔殊的身边坐下。 “再这样下去,还能撑多久?”乔开宇揉了揉脸,他最近因为公司的事弄得心力交瘁。 媒体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老爷子病重送进医院急救,至今住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雪上加霜的是,有人挖出乔殊跟郁则珩疑似已经离婚,证据是夫妻常年分居,郁则珩在国内,而乔殊人一直在澳洲,一旦离婚,乔郁两家利益共同体是否还稳固就需要打上问号,各种负面消息满天飞,公司的股票一路狂跌。 乔开宇还没做好接手的准备,老爷子突然出事,甩给他一个烂摊子,他被打得措手不及,已经开始焦虑失眠。 乔殊没看他说今晚医院研讨会结束,会给他们解决办法。 乔开宇仰头,一时的茫然:“但愿如此吧。” 没多久,大伯跟大伯母到医院,大伯母无意聊起郁则珩母亲江文心也在这家医院,听说身体抱恙,住两天院。 乔殊跟郁则珩在医院大门撞见,也是因为他来看望江文心。 她微微愣神,江文心对她不错,事实上,郁家对她都不错,在他们离婚后,她的春节发过节日问候,江文心有回复她,让她一人在外照顾好自己,言语里,没有对她提离婚的事有介怀。 乔殊问候江文心,并在第二天去病房拜访,送去鲜花跟水果,也是尽一份心意。 乔振凯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四十天后突然醒来,各项数据也在逐渐趋于平稳,观察一天后,转到普通病房。 乔家人乌泱泱一堆人全涌来。 乔殊抱着手臂被堵在门口,大伯母手搭在她的肩膀:“小殊,你暂时还是别进去,老爷子现在情况还不稳定,只怕看见你会不高兴,难免影响到血压。” 这句话虽然掺杂算计跟排挤,但的确不无道理,她没打算进去,在外面听到老爷子说话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听起来清醒有条理,她放下心,准备回酒店。 “小殊呢?她怎么不在。” 声音细弱苍老,但咬字清晰。 乔殊停步,屋内的人回头,大伯母更觉意外,她侧身叫住她:“老爷子叫你,进去吧。” 她怔愣一秒,深呼吸后走了进去。 这四十天里乔殊虽然风雨无阻每日会来,但老爷子陷入昏迷,他们不会有任何对视,也不会有交谈,更不会有争吵,两年了,她还是时常会想起他们争执的晚上,她心情就像此生不会停的潮湿雨季。 人是奇怪动物,情感与理智交织,她不觉她有做错什么,却还是遗憾,他们爷孙之间的情分再也回不去了。 乔殊怀抱着复杂情绪,看向病床上老爷子,他还插着呼吸管,氧气管贴着他的干枯的唇,他说话受阻,断断续续地:“到我这来。” 脚步变得僵硬沉重,她几乎是拖过去的,她勉强笑笑,叫了声爷爷。 乔振凯抬起手,又没什么力气,只能放弃,看她愣神无措的样子问:“吓坏了?” 乔殊鼻腔泛酸,闷闷地嗯一声。 乔振凯虚弱地扯起似笑的弧度,他说:“让他们回去,我没事,人太多,都去做自己的事,医院的床我不习惯,你叫黎妈替我拿毯子。” 他像以前一样跟乔殊说话,将事情交代她去办。 病房内其他人颇为诧异,乔开宇挠头搞不清楚的状况,他只当这场病让老爷子醒悟了些什么,过往一切不再追究计较。 乔开宇说:“爷爷,公司里的事情您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任何问题。” 乔振凯点头,又嘱咐几句后,跟其他人聊几句,表明自己没什么问题,在他说话时,乔殊给黎妈发完消息后一直沉默。 “则珩呢?”乔振凯再次看向乔殊,“怎么没看见他,还在国外?” 意料之外的人名突兀地冒出来,病房里跟着静了片刻,所有人反应一致,乔殊愣过两秒:“……您怎么突然问他?” 乔振凯缓了缓说:“我看遍所有人,都没看到他的人,随口问一句,你是不是没跟他说我住院的事?” 乔殊沉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又吵架了?夫妻间有磨合正常,注意分寸不要闹僵。”乔振凯话说得太多累了,闭了闭眼要睡一会儿。 屋内人各怀心事退出去,病房门关上,乔开宇皱着眉问乔殊:“老爷子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夫妻,什么吵架,他忘记你们已经离婚了?” 后半句压得极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事对老爷子就像是一根鱼刺,时刻扎在他胸口上。 玻璃蝴蝶 第17节 “我不知道。”乔殊同样一头雾水,“找医生。” 乔开宇恍然:“对,找医生!” “失忆了。” 医生给出的解释是当时脑出血的位置,在颞叶内侧的海马体附近,出血导致神经细胞受损,出现逆行性遗忘,患者通常会记不起出事前几分钟、几个小时,几天,甚至更久时间的记忆。 具体遗忘的时间,在医生跟老爷子进行对话后得出结论,老爷子记忆停在两年前初夏时节,这两年多的时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按照时间推算,他忘记了那次争吵,也忘记乔殊跟郁则珩离婚的事实。 乔开宇抓上医生的手臂,焦急地追问:“有什么办法想起来吗?” 医生无奈道:“我只能告诉你有这个可能。因为神经细胞死亡是无法再生的,我们可以把大脑想象成交通网络,因为神经细胞死亡造成这部分断开连接,出现交通瘫痪,但大脑有强大的代偿能力,可能会开辟另一条小路恢复交通。这些跟患者恢复情况,年龄以及后期训练都有很大关系。” 也就是短期内,老爷子都不会记起来,而以他的年纪,以后也很难修复。 乔殊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她扯起几分苦笑,原来是因为忘记,在老爷子现在的眼中,她还是那位听话乖巧的小孙女。 接下来几天,乔殊跟乔开宇轮番跟老爷子提这两年里发生的事情,但都默契地没提乔殊离婚的事,当初老爷子反应历历在目,他现在身体虚弱,谁也不敢轻易去激怒他。 只是闲暇之余,乔殊想到等一切都被想起来后,在这片温馨平和之后,又会是什么局面? 她双手托腮,目光幽深暗淡。 — 江文心本是每年例行体检,因查出胃部有个小毛病,被郁则珩强行要求住院,做完所有详尽检查,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才被允许出院。 出院时,郁则珩又来病房替她办手续接她回家。 江文心只住几天,一只旅行袋就足以装满她的行李,只剩下一些果篮跟鲜花,她望着一大束像小太阳的向日葵道:“小殊来看过我,花跟果篮是她送来的,她知道我住院特意来看望。” 郁则珩并无反应,让助理去办理出院手续。 江文心想下床,郁则珩过来搀扶,她握着他的手臂,轻声说:“已经两年,虽然你们已经离婚,也不用老死不相往来,好聚好散吧。” 郁则珩抿唇,扶着江文心手臂,低声说一句小心。 他垂着眼睫,眼底是冰冷的,一开始就是算计跟利益,从没有好过,又怎么好聚好散? 江文心换下病号服,出去时想到乔家老爷子也在同一家医院住着,最近刚醒来,两家曾经是亲家,就算他们离婚后,也依然有合作关系,于情于理,她也该探望。 “你买上花跟水果,我们去探望乔老爷子。” 郁则珩并无异议,按照她的要求买回东西,再提上送过去。 江文心跟郁则珩来时,乔殊拿着史铁生的《病隙碎笔》在念,她声音清脆悦耳,字正腔圆,最后那句“苦难既然把我推到了悬崖的边缘,那么就让我在这悬崖的边缘坐下来,顺便看看悬崖下的流岚雾霭,唱支歌给你”,在掀起眼睫,看到那双冷淡的眼睛后停下来。 乔殊合上书页,长发挽成松散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她身后窗户被推开,天空湛蓝澄澈。 江文心首先跟老爷子打招呼,再亲热叫一声小殊。 乔殊立刻起身,当着老爷子的面迟滞片刻,还是很不习惯地叫了声:“妈。” 生涩的,别扭的。 好在江文心并未驳她面子,笑着点头,她走去老爷子病床前,温声询问身体状况,又说好好休养之类的话。 乔振凯气色好许多,已经不用再插氧气管,他双手放在身前抱着毯子,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这时候像有些精神的普通老头,他点点头:“你有心了。” 乔殊拿着书贴着腿,她低头,去看鞋尖踩地面。 余光里,是锃亮皮鞋,距离她一步之远,前头的话传来,反衬后面一片死寂,直到乔开宇打完电话回来,先是诧异,然后是热情打招呼。 “则珩。”乔振凯看向郁则珩,温和地叫他。 郁则珩上前,低身问:“爷爷,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很多,谢谢你的关心,人年纪大了,身体总会闹毛病。”乔振凯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小殊说你最近在英国出差,工作再忙,也不要仗着自己是年轻人胡来,也要注意身体。” 乔殊别开脸,去看窗台上的百合花。 郁则珩长睫敛起,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抱歉,我没能早点来看望您,您的叮嘱我记下了。” 乔开宇摸了摸鼻子,以防场面继续尴尬下去,主动跟老爷子说他该睡午觉,他送他们出去。 乔振凯没搭腔,仍看向郁则珩:“说起来你们也结婚四年了,也该考虑要一个孩子,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计划?” “……” 诡异的沉默再次在病房诞生。 四年,孩子,每一个字都在意料之外,郁则珩眉头紧皱,余光里,有人在装傻充愣扮没听见,江文心则困惑看向自己儿子。 乔开宇咳嗽两声,他走上前,挡在郁则珩身前,低声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孩子,是您的身体,您先好好休息,改天让他们给您个准话。” 好说歹说,勉强糊弄过去。 乔振凯躺下后,乔殊跟乔开宇送他们出病房,乔开宇伸出手主动道:“不知道江阿姨跟则珩有没有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江文心满腹疑惑,她应允,郁则珩抿着唇,不点头也不拒绝。 乔殊自然是不肯陪同,准备溜回病房时被叫住。 “小殊,你也来。” 在江文心友好目光下,乔殊挂上笑容说好,转过身笑容瞬间消失,长睫下是敛不住的怨气。 乔开宇找附近的茶楼,小包间幽静素雅,淡淡的茶香味有镇静安神的作用。 江文心问:“乔董那句结婚四年是什么意思?” 乔开宇叹口气,将个中缘由解释一遍:“老爷子现在身体跟纸糊一样,我们都不敢让他受到一点刺激,也不敢冒险告诉他事实,只能先瞒着。” 江文心点点头:“你们这样做是对的,先养好身体,其他事以后再说。” “我这几天思来想去,老爷子是何其精明的人,我们就嘴上哄着,时间一长,他肯定会起疑心,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乔开宇目光落在郁则珩冷峻阴郁的脸上,又移至玩着指甲的乔殊身上。 “什么办法?”江文心问。 “我想请则珩帮忙,跟小殊配合一下,在老爷子面前,你们仍然还是夫妻,也不需要太多时间,装装样子就好……” 话音未落,即刻遭到反对。 乔殊:“我不要!” 郁则珩:“不行。” 乔殊掀起眼睫,长眉紧蹙:“大哥,你是偶像剧看多看坏脑子?你的提议我不同意,爷爷那边我会去说。” 她抗拒地抱着手臂,怀疑他脑子是不是也有问题。 郁则珩靠着椅背,手臂搭在桌面,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更加冷淡:“我不可能配合任何人做这种事。” 江文心捧着茶盏喝一口茶,细品认为乔开宇说得不无道理。 乔开宇面露难色:“我这也是没办法了,老爷子现在还不能出院,他情况不稳定,要是他真知道你们已经离婚……按照他的性格,只怕能将整栋医院给掀了。” 然而郁则珩已经起身,目不斜视俯视着他,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压下来,他声音直接又决绝:“你不用再说,我不会答应。” “唉。”乔开宇还想说什么。 郁则珩手掌撑着桌面,他略俯身,眼睫半垂,他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她沾上任何关系。” 话音落下,紧跟着一记冷笑。 乔殊手肘撑在茶桌,托着腮,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好巧,我也是。” 如果说在他们婚姻存续期间,还会对外演一演,那么现在离婚后,两个人就只剩下肆无忌惮地表达对对方厌恶。 光是想象明明心理恨得掐死对方,却还要看着对方的脸虚伪造作地微笑,就令人倒尽胃口。 谁也没看对方,同时看向乔开宇,一冷一热,他成了他们对外的发泄口。 郁则珩手搭在身前,系上西服的纽扣:“乔先生,如果你再拿这种无聊幼稚提议骚扰我,我想两家之后的合作也不必继续。” 乔殊听完莞尔一笑,声音是极致温柔,像月色下流淌过的温凉泉水:“大哥你听到了吗?他在威胁你呢。” ----------------------- 作者有话说:此刻应该有语音轮播:装货装货装货郁总喜提strong哥 50个红包啵啵啵,上夹子的缘故,下一更会在周四晚上十一点 —— 下本开《炙热》 江阮跟陈泽序结婚三年。 跟其他豪门联姻的夫妻没什么区别,婚前不认识,没感情,但因为利益,足以维持相敬如宾的婚后生活。 陈泽序是完美的丈夫人选,高大英俊,内外兼修,虽性格冷淡些,但待人尊重体贴。 唯一反常的点,是每晚并不同床,无论之前多热烈,他都会冷淡抽身回房,道一声晚安。 不出意外,他们会一直这么过下去。 直到江阮无意推进他卧室里的暗门,墙上挂满她的照片,从学生时代到现在,书桌上是翻开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着: 江阮江阮江阮江阮江阮江阮江阮江阮江阮江阮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还想亲亲亲亲亲亲亲…… 第14章 “这才叫骚扰” 谈话自然没结果。 郁则珩靠上车座, 闭着眼睛,在一团嘈杂无序里,清泠泠的冷笑声极具辨识度, 明目张胆带着讽意甜腻的说话声,他以为她在澳洲两年, 就算跟照片呈现的阳光温暖有所差异,也至少有变化。 但, 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郁则珩唇角往下压, 他确定厌恶的情绪再次涌上来。 车开回郁家老宅,江文心下车,她几次欲言又止,现在忍不住开口:“你跟小殊的事,理应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 我们……我一直没多过问。” 郁则珩无声望着她,随手关上车门。 江文心歪头, 眼里有不忍在闪动:“但你这次是不是做得太过分呢?只是离婚,有没必要闹成老死不相往来吗?” 司机提起后备厢的旅行袋。 郁则珩抿唇没说话。 玻璃蝴蝶 第18节 “乔家老爷子现在这样子谁都不愿意看到, 将心比心, 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我, 你也会这样做, 而小殊一定会帮你这个忙。” 郁则珩面无表情:“您身体健康, 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江文心蹙眉:“我的意思是,小殊她很好, 我不知道你们俩到底发生什么事,有什么矛盾,但你们结婚两年来,小殊对家里, 对我对明芜都是尽心尽力。” “尤其是明芜很依赖她,她有什么事都会下意识去找小殊,因为她知道小殊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帮她解决,这些你做不到。” 郁则珩唇畔牵起一丝冷笑:“她一向擅长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江文心不同意他的说法:“即便是收买人心,装一次容易,但装两年呢,是不是很不容易吗,至少到现在我不觉得小殊有什么问题。” 前后脚到家,偌大的房子如今也只有三个人在住,冷冷清清,郁则珩踏上楼梯,停步道:“时间不早,您早点休息。” 江文心皱眉:“如果乔家的人再找你,我希望你能答应帮忙,这对乔郁两家都好。” “晚安。” 郁则珩对她的话不置一词,抬腿上楼。 — 乔殊回到酒店。 乔开宇在她身后,嘴里叫着她小妹:“如果不是真的被逼没办法,我怎么会让你去做这种事。” 乔殊脱下高跟鞋,穿上拖鞋,扔掉包,再懒懒散散将自己抛进沙发里,她歪着头,眉眼依然明亮,她问:“说这么久,大哥你不累吗?” 她已经听累了。 来来回回地说媒体现在笃定他们已经离婚,各处搜刮证据佐证,并从这两年毫无新的合作消息断言,乔郁两家已经解体,之前合作项目是否顺利进行被打上问号,两家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影响最大的始终是他们乔家。 老爷子进医院的事被爆出照片,董事问责,即便第一时间再做澄清,申明手术成功,没多久已经可以出院,但老爷子年龄跟状态摆在那,仍然不容乐观,股票连跌,市值蒸发十个亿。 乔开宇蹲在乔殊面前:“老爷子最疼你,你也不想爷爷再出什么问题不是吗?” 乔殊从小到大已经听过太多这种话,两年前她还真被洗脑,事实上,老爷子最喜欢的是身份证上的性别男。 乔殊眨着眼睫说:“你今天也看到了,是他不想再跟我扯上任何关系,你现在要说服的人不是我。” “只要你同意,服个软,这事也不是那么难。”乔开宇声音压低,言辞恳切。 乔殊似笑非笑,语调冰凉:“你想要我去求他?” 乔开宇说:“如果我去求有用的话,大哥不会让你出面,但事实是,他根本不给我面子。” 乔殊跟郁则珩没离婚前,郁则珩向来是客客气气的,会跟着小殊叫他大哥,离婚后,就没再给过他好脸色,叫他乔先生。 “让我送上门去给人侮辱,你还真是我的好大哥。”乔殊眉眼冷下来,将手边的抱枕塞进他的怀里,连抱枕一起推出门,再冷着面关上门。 乔开宇吃了个闭门羹,沉着脸离开。 几天后,酒店的门再次被敲响,大嫂陈怡牵着乔言,拎着一份网红蛋糕跟咖啡:“你大哥跟我说你一直住酒店,为什么不回家住?” “酒店住习惯了。”乔殊刚在楼下健身房运动后洗完澡,吹过的头发带着湿气,发色漆黑披在肩膀。 乔言歪头叫人:“小姑姑。” 乔殊蹲下身,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又长高了。” “是哦,我已经很久没看见小姑姑,偷偷长高很多,我厉不厉害?”乔言抓抓自己的头发。 乔殊莞尔:“超厉害!以后姑姑只能这样看你了。”她仰起头,好似看巨人。 乔言咯咯笑两声。 陈怡说:“在家跟个小皮猴似的,在姑姑面前倒乖起来,还是有人能治你吧。” “我们小言本来就很乖呐。” 乔言重重点头,跟乔殊说起他的小狗,虽然小姑姑没有检查,但他一直有好好在照顾小狗,乔殊给他看小西的照片,他哇一声说好可爱,问他以后能不能跟小西一块玩。 “有机会,会的。” 乔言趴在沙发上,去刷小西的照片跟视频。 陈怡将包放在沙发上,目光落在乔殊身上:“你哥把那件事跟我说过,我狠狠骂过他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着急就什么也顾不上,公司最近这样子,他担心不能给老爷子交差,急得上火,实在不像个做哥哥的样子。” 乔殊摸着乔言的细软蓬松的短发:“没关系,我知道他也不容易。” 陈怡继续说:“是啊,当初你们离婚,你玩消失人间蒸发,最难的还是他,两头都挨骂,老爷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将你大哥骂得狗血淋头。” 乔殊垂着眼睫,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大哥是真的维护你,这次,他是真的遇到难处,你能不能看在这么多年兄妹感情上,帮他这一次?” “等爷爷身体好转,我就飞回澳洲,我的工作全都在那。” “老爷子现在情况真不好说。”陈怡拧眉,“你直接回来不好吗?” 乔殊睫毛闪了闪,叹口气:“我回来又能做什么?拍卖行如今步入正轨,已经不需要我。” 陈怡左思右想,急需给乔殊一个在国内待着的理由:“你来公司,正好你哥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还能帮帮他。” “进公司?”乔殊扯唇,兴致缺缺地道:“我实在没什么兴趣。” 陈怡在她身边坐下,握住乔殊的手:“你看看乔言,还这样小,你忍心等到他长大后,什么都没有吗?” 乔言看完照片,扬起头,递回手机,笑意灿烂:“小姑姑,小西好可爱,我喜欢它。” 乔殊笑着摸了摸他脸蛋。 “我会考虑一下。” 陈怡松口气。 — 去年,车队夺冠后,有几位意向买家联系郁则珩,他回顾这个他一手打造的团队,感情复杂,作为车手他从山巅跌到谷底,他固执砸钱玩车队,被郁循礼在内很多人都不理解,他清楚,车队仿佛作为他职业生涯的血脉延续。 每一次引擎声响起,都像是跳动的脉搏,他与它共呼吸。 郁则珩迷恋赛车近二十年。 在这件事上,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遗憾,所以他在车队估值最高时卖出,跟着回国,像父母期待一样,接管家族产业,他做得得心应手,好像从偏离的轨道驶回,这一年他做的唯一出格的事是将车队转卖后的部分资金用于唐宫的扩建。 唐宫是他一手打造,从设计到落地,工作之余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这里。 郁则珩在顶楼有一个套间,独立的会客室,地面通铺灰色地毯,中央是环形沙发跟黑白泼墨纹路茶几不规则椭圆形茶几,沙发正对着张原木黑色长桌,桌后是一整面的酒柜,摆满各种藏酒。 会客室的门被敲响,经理抬腿进来:“太太在楼下。” 郁则珩签字的手一顿,他抬头:“谁?” “您太太。”经理站直,“太太在楼下跟朋友玩牌。” 乔殊跟郁则珩离婚的确没几个人知道,除去两家核心人物,就没多少人清楚,大多人以为他们只是两国分居,毕竟从结婚后没区别。 经理看见乔殊,他自然亲自接待,然后他认为有必要告诉自己老板。 郁则珩抿唇又垂起眼睫,没什么情绪嗯一声。 他料想到乔殊会出现,门后会响起她踢踢踏踏的高跟鞋声,她推开门,脸上是令他厌恶的笑容,她突然出现,却又有着反客为主的气势,她走近,睥睨着他,然后像询问天气般跟他打招呼。 或者是在其他地方,他下车,她抱着手臂,扬起手臂懒散招招手,她歪着头,扬起连弧度都精心设计的笑容。 她没有。 乔殊只是出现他的周围,在刚好激起他反感边缘的距离。 郁则珩没打算理会。 接连几天,乔殊风雨无阻出现,有时候只是喝酒聊天,有时候会玩牌,她牌技很烂,接连输也不在意,她笑眯眯说当交学费,有她在的地方,从来不缺人跟欢乐。 郁则珩的套间落地窗,能清楚看见二楼大厅。 一堆人在那玩扑克牌,乔殊捏着两张牌,不管什么牌,都敢推出自己所有筹码all in,刚开始也许能唬人,但久而久之,都知道她是虚张声势,心理博弈失效,加上运气不佳,她输多赢少。 不论结果,她心情都极佳。 第四日,郁则珩从二楼大厅穿过,经理在左侧,低声汇报着唐宫的情况,在一片笑声里,有拔高的音量突兀响起。 “郁总。” 郁则珩停步看先发声处。 一个陌生面孔,短发女生戴着小巧闪亮耳饰,举起手:“郁总,你再不来帮忙,你太太又要输光了。” 围聚的人群自然往两边移开,露出在中央的乔殊,她穿着绛红色长袖长裙,裙子版型宽松空荡,衬得她的越发高挑纤细,她交叠着腿,小手手臂撑着腿,纤瘦的手指上,仍然戴着婚戒。 她总能精准挑起他的情绪。 乔殊微笑:“郁总,来玩一把吗?” 游刃有余,云淡风轻,好像他们关系,是可以心平气和玩牌的存在。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郁则珩扯起唇,没有直接说不,声音冷淡:“你赢不了,而我也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 “不试试怎么知道?还是……”乔殊合上上局的牌,纸牌在她手中哗啦轻响,她抬起眼睫,“你怕输?输给我的话,会不爽吧。” 最后那句,声音很轻。 “玩什么?” “德.州.扑.克。” 郁则珩在她对面位置坐下,他叫经理亲自洗牌做荷官,加上他们一共五个人。 第一轮各发两张底牌,跟着下注,经理翻过3张公共牌,分别是黑桃a,梅花7跟梅花2。 乔殊拎起自己的牌看了眼,随后指尖压下去,她徐徐推出自己身前的所有筹码,一如既往的all in。 “小殊又在炸了,每次都玩这招,其实牌最烂。”短发女生托腮。 乔殊无所谓笑笑:“你可以试试。” “我弃了,牌太烂了。”旁边的男生丢了牌。 乔殊闲适地问短发女生:“跟吗?我的牌的确不太好。” 她并不总是拿烂牌,有时候,在他们赢过好几次后,她也会拿到优质起手牌,再一次性赢回去。 “我弃牌。”短发女生丢掉牌。 话音刚落,郁则珩推出自己的筹码,言简意赅:“跟。” 在场只剩下三个人,思考再三,另一个人还是弃牌,他手中的牌赢面不大,没必要在这种局面冒险掺和。 玻璃蝴蝶 第19节 “开牌。”郁则珩没有多余表情,他手指敲响桌面。 “等等。”乔殊压着牌,她看向郁则珩,“再加一个赌注怎么样?如果我赢了,我要你的十分钟。” “犯规啊,你们当我们不存在呢?”朋友起哄笑。 两人隔桌对望,并没理会周围人的打趣,郁则珩眯起眼,沉默片刻后问:“如果我赢了呢?” “你也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比如以后再也不能出现这里。”乔殊微微一笑,好像已经胜券在握。 他颔首:“好。” 这个好,分不清是同意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乔殊捏起两张牌,翻过来,一张黑桃a跟方块7,跟公共牌凑对,几乎同时间,郁则珩翻了牌,一张梅花2,一张方块5。 “赢了。” 她眨眨眼:“看来我运气还不错。” 人群哗然:“这样的牌你都敢跟,郁总,你们夫妻俩玩牌的风格还真是一脉相承。” 夫妻两个字落在耳边总觉刺耳,郁则珩起身:“跟我来。” 乔殊纠正他:“是跟我来,这十分钟是我赢来的,作为奖品,你这十分钟完全属于我。” 她说完,问:“你的办公室在哪?” 经理暗自咋舌,他食指指向楼上。 “谢谢。” 乔殊踩着红皮黑底的高跟鞋,从郁则珩的身边走过,属于她的气息也一并扑过来,淡淡的,并不浓烈的,却叫人记忆深刻。 郁则珩抿唇,喉结滚了下,他目光扫过其他人,平淡地让他们继续玩。 乔殊登堂入室了。 只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 郁则珩在她身后进去,那一抹裙角翻飞的红,像是调色盘里,强行闯入的一抹艳色,漆黑如瀑布发丝披在肩上,随着她的走动,生机勃勃地翻飞。 他首次感觉到私人空间被侵犯。 郁则珩不再看她,绕过她,径直走到酒柜,拿出半瓶酒倒进杯中,他声音低沉:“我以为我上次说得很清楚,我不打算配合任何人玩角色扮演,没时间也没兴趣。如果你想继续说,我劝你别浪费口舌。” 身后响起乔殊坐在沙发上的细微声音。 乔殊抚平裙摆褶皱,她奇怪地环视一圈问:“你在跟谁说话?” 酒液撞击杯壁,淡淡的金黄色,他皱眉停手,仍然背对着乔殊,他面无表情地反问:“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如果是跟我说话,为什么不看着我?我以为这是人跟人相处时的基本礼貌。”乔殊笑笑。 房间里安静半分钟。 郁则珩手里拿着酒杯,他转过身,面向她,人眼比想象中更强大,刹那间的对视,她的脸清晰印在脑中。 乔殊心满意足地点头:“嗯,您继续说。” “你处心积虑赢来十分钟,是为了听我说?”郁则珩靠着柜台,身形随意。 乔殊双手撑着沙发,提起肩膀,裙摆在她身下铺开,她身体前倾,目光始终注视着他:“我来是跟你谈合作。” 郁则珩眉心跳动,他抬腿往前,走去书桌,两个人间隔两步距离,他睥睨着她:“跟你合作,然后继续利用我?” 乔殊面不改色:“其实想想,我哥的提议,不仅对乔家有利,对你们郁家也一样,眼下双方股票都在下跌,都需要利好消息,我会配合你对外演出,而你只需要让老爷子确信就好。” 郁则珩扯唇冷笑:“你以为我会在意?” “我以为做生意能清晰计算出成本跟获利,明明没什么成本就能获得百倍利益的事,你为什么那么抗拒?你对我们离婚那么耿耿于怀吗?”她轻声问。 郁则珩:“你太高估你自己。” 乔殊起身,走至他的面前,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不是我高估自己,而是你给我的错觉,好像我给了你很大的伤害。” 她语气略有哀叹,惺惺作态的虚假。 但眼里漆黑明亮,饱含这世界的真诚。 “据我所知,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所以我应该不影响你,或者你已经有目标对象,那也没关系,我会负责给你出面澄清。”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打算在我这住下来?”郁则珩反唇相讥,“还是要继续污蔑我喜欢你,忘不了你,对你情根深重?” 乔殊毫不介意的样子,她说: “如果有必要的话。” 两人长久地对视。 郁则珩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良久后他忽然改口道:“可以,但这次规则由我来定。” 乔殊眼里有些意外,她点头:“当然可以。” “第一条,你回国,媒体也不是傻子,异国太容易被识破,我也不会飞去澳洲陪你演戏。” “这一点没问题。”乔殊答应得很快。 郁则珩漆黑眸底没什么波澜起伏:“第二条,我需要合作对象绝对的诚实。” 乔殊迟疑一秒,他知道他特指什么,她挑眉说:“当然。” 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三条,既然只是合作关系,我希望私底下能保持距离。” 他意有所指。 乔殊反应过来,他是指现在,她笑:“你对前妻过敏?” 郁则珩往后靠,像是在本能跟她拉开距离,他垂着长睫:“我只是不希望被前妻骚扰,希望你能谅解。” 谅解个屁! 乔殊脸上笑得越是温柔平静,心底越是汹涌,她忽然再靠近,手指扯住他的领带,她装模作样地替他整理,温凉的指尖滑过他的脖颈时,清晰看见他突出喉结滚动了下。 她气息如兰:“这才叫骚扰。” 随后是恶作剧得逞般的单纯无害笑容。 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两只手手腕被一只手攥住,乔殊眼里划过一丝慌乱,郁则珩不紧不慢地扯下领带,再绕着她的腕部缠绕,抓着她手腕的手牵着一端,打了个宽松的活结。 他抓着她的手腕略往上提,她被迫踮起脚,膝盖撞上他的腿,裙摆与裤腿摩擦。 乔殊并起的手肘抵着他坚硬胸膛,几乎碰触到彼此鼻尖,她呼吸忽地收紧,眼睫轻颤,郁则珩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乔小姐明知故犯的话,只会让人怀疑你另有所图。” ----------------------- 作者有话说:都快亲上了两位 —— 随机掉落50只红包 第15章 合约期间禁止恋爱 出会客室, 乔殊挣脱领带,再面带愠色地丢进垃圾桶。 力道之大,像是砸在郁则珩的脸上, 真要这样做,倒也解气。 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被紧攥的温度, 他指腹的烫意要烫进血液里,她捏着手腕, 非常非常不舒服, 她讨厌这种感觉。 乔殊回到酒店,将自己从头到尾清洗一遍。 过高的水温烫红冷白的皮肤,她湿漉漉地走出来,拿着毛巾动作略显烦躁没耐心地擦拭着头发,吹头发时, 热风在耳边嗡嗡响起,她面无表情地想,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认为她对他有别的企图? 吹干头发, 又叫来上门护理师做spa, 她闻到小苍兰精油花香, 身跟心都放松, 那份不快已经散去不少。 乔殊全身暖烘烘的, 穿着真丝睡裙,又香又软地躺在沙发, 终于有时间跟心情回乔开宇电话。 电话已接通,乔开宇焦急地问:“怎么样,郁则珩他同意了吗?” 乔殊看着新做的指甲,适合秋天的浅浅金棕色, 显得皮肤越发白皙,她抿了下唇,声音难掩低落:“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她听起来又累又疲惫,声音像哭过。 乔开宇见过张扬骄傲不可一世的乔殊,就算在老爷子病房外,她也比他更镇定平静,鲜少见到她这一面,他也沉默后问:“他还是不答应吗?你们到底是为什么离婚,他就那么恨你吗?” 恨谈不上,他们感情没那么深,更多是讨厌吧。 乔殊玩够手指甲,抱紧抱枕,声音闷闷不乐:“大哥,我想我还是回澳洲吧,也许我就不该回来。” 乔开宇焦头烂额,他手抵着额头,尝试先稳住她:“你不是跟你嫂子说,你会来公司帮我吗?明天怎么样,我带你在公司转一圈。” “不要。”乔殊声音更低,“你知道我对公司管理不感兴趣,我之前只在爷爷身边打转,什么都不会。” 乔开宇哄着她:“没关系,都是一些闲职,你不喜欢挂个职都可以,再说公司里还有我呢。我给你挑选一间办公室,你来看喜不喜欢?” 乔殊好半天没说话,不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乔开宇好说歹说,才得到大小姐不情不愿地应声:“就这样说定了,我明天上午九点来酒店接你,你别忘记了。” 乔殊轻嗯一声:“好吧,不过话说回来,我不喜欢转头就走。” “好好好,你说了算,我也不能绑着你不是。” 挂掉电话,她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双目出神,她从很小就知道,得到任何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她得到的每一个奖励,一定是她做对了什么。 乔开宇在九点准时抵达酒店楼下。 乔殊从酒店旋转门走出来,粉白色的短外套,她踩着漆皮短靴,踢踢踏踏朝着车的方向走来时,发丝也如呼吸上下抛起又回落。 她拉开车门,带着清新气息,在副驾驶上坐下。 乔开宇开着车,同时跟她说起公司的情况,他打着方向盘道:“你也不用紧张,你拍卖行做得风生水起,工作都是相通的,没什么难的。” 乔殊靠着车座,手里拿着手机在玩,她这会儿又像是不谙世事没吃过苦的大小姐:“那是因为有宋悦,她把所有事都做了,我什么也不用管,只用每个月数银行打来金额。” 乔开宇笑笑说她从生下来就是公主,有两个哥哥在,她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公主只要漂漂亮亮,跟姐妹喝喝下午茶。 乔殊不置可否,笑容里有淡淡的讽意。 她懒洋洋的模样,就不像是去上班的,倒像是度假。 “你想去做行政还是人力资源?”乔开宇看着路况,“放心,我会给你安排闲职,不用太忙,又有事可做。” 乔殊眨眨眼睛:“我想想吧。” 玻璃蝴蝶 第20节 她看见公司大楼,矗立在金色阳光中,玻璃折射出冷光,她很少来这里,更少进去过,老爷子对她的期盼从不在这里,靠得太近,只会激发出不该属于她的野心。 现在,乔殊推开车门下车,高跟鞋踩上这片寸土寸金的地面,她稳稳站立,片刻后,她脚步轻快地走进去。 乔开宇上午的行程紧密,他没多少时间,匆匆地跟乔殊交代几句后,叫来自己的助理,带她去公司行政跟人力资源部门转一圈。 助理推推眼镜走过来。 “何助,好久不见。”乔殊跟他打起招呼,笑容如沐春风。 助理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小姐,您还记得我。” 乔殊莞尔:“为什么不记得,你工作细心我整天听我大哥夸你。真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来公司,什么都不懂,只能麻烦你了。” “哪里,这都是我分内的事,何况能给大小姐帮上忙,我也很荣幸。” 她漂亮毋庸置疑,再加上弯起的眉眼,唇边若隐若现的梨涡,亲和的笑容,更像颜色鲜艳的调酒,初尝是甜的,后调的醉意让人如置云端,晕头转向。 在聊天中,助理并没有按照老板吩咐去行政跟资源部,等他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在投资发展部,助理解释这里主要是负责公司对外投资,一些关于公司进入市场或新领域,又或是构建生态系统等的决策。 “听起来很酷。”乔殊在微笑中敲定自己未来要去的部门。 乔开宇听到她报出的部门,第一反应是皱眉,甚至是有些头疼,他试图跟乔殊解释,投资发展部决定企业未来走向,绝对不是想要躲清闲的地方。 “还是去行政吧,没什么工作,你可以天天跟小姐妹去喝下午茶。” 乔殊的理由有理有据:“你知道我唯一擅长就是跟人打交道,如果出去聊聊项目我想我应该还能应付,再说,上面不是还有你吗?你也会看着我,不会让我乱来的不是吗?” 乔开宇一时沉默,双手交握,始终认为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他的想法是安排乔殊去无关紧要的岗位,去跟留都无所谓,就算她做得高兴,愿意继续待下去,也不对他造成隐患。 乔殊已经没耐心:“如果大哥你认为我做不好的话,还是算了吧。” 乔开宇深呼吸咬牙说去吧:“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否则你嫂子得说我故意为难你了。” “我知道嫂子心疼我,你也心疼我,大哥放心,我不会给你惹祸的。”乔殊微微一笑,眼睛里像星星,明亮地闪着光,“副总可以吗?听起来职称很高,但好像又没那么多事。” 乔开宇听她言论轻笑:“可以。” 本来也只是随便给她一个头衔,正还是副,都没太大关系。 他愿意点头,也是因为清楚乔殊对自己构不成危险。 两人再提到郁则珩,乔殊兴致缺缺地说自己再去试试。 乔开宇神色认真:“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平时怎么胡闹都没关系,爷爷现在这身体真是经不住折腾。” “知道了。”乔殊摆摆手,走了。 没等她入职,一通电话打来。 乔殊看着号码,因为是本地,所以选择接听,她握着手机贴着耳边:“喂,你好?” 那边半晌无声,在她怀疑是恶作剧时,低沉的嗓音跟着响起:“是我。” 乔殊挑着眉,已经听出声音主人,仍明知故问:“谁?” “……郁则珩。” 乔殊恍然,声音里藏着笑意:“原来是郁总,请问有什么事吗?” 郁则珩分不清情绪是从她认不出他的号码还是听不出他的声音被挑起,他蹙眉,言语简短:“去看新闻,你被拍了。” 乔殊愣了下:“嗯?” 电脑就在手边,她看到手机里宋悦发来的链接,点进去,看到自己被拍了在酒店进出的照片。 四张照片,她穿着不同衣服跟发型,角度拍摄还不错,即便看不太清楚脸,也依然像在上演时装秀。 宋悦说对方大概从她回国后就一直盯着她,她会去查对方是谁。 乔殊下意识起身走向落地窗,指尖挑起窗帘往下看,她没看到任何可疑的踪影,只有来往的路人,跟漆黑的树丛。 她被拍的时候毫无感觉,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她生在这样的家庭,不可避免会被关注。 “拍得还挺好看的。”乔殊握着手机,四张照片逐张看了一遍,语气轻快,丝毫没有被新闻上写的分居离婚字眼影响心情。 郁则珩因她脑回路短暂沉默,他捏了捏眉心问:“你换个地方。” 她的行踪已经暴露,这家酒店显然已经不能再继续住。 乔殊也没打算在酒店长住,很不方便,就算是套房也让她觉得太小,长期并不方便,她突然问:“南湾的房子有卖掉吗?” “为什么要卖?” 郁则珩的声音透着冷淡:“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拿房子出气?” 话里有讽意,乔殊自认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哼笑一笑:“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 “房子没有卖,也没租出去。” 也就是房子还在。 乔殊对这一点挺满意的,如果她搬进去,会希望在这之前没有人住进去过。 “那很好。” 乔殊握着电话,在沙发上坐下:“我会搬过去住,会付房租,鉴于我们现在的情况,我想你也搬回去会比较好,演戏演全套。” 谁都不知道哪天会再冒出几张照片,写几篇他们已经离婚的新闻报道,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麻烦。 郁则珩嗯一声,算是同意,之后没有后续。 乔殊一直在等,几秒后,那端已经挂断电话。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兜兜转转,乔殊再一次回到南湾。 楚姨在收到她的消息后,带着小西回国,再跟她同时回到南湾,她挑剔地看着房子各处,跟他们在时区别很大,房子没有得到该有的养护,变得阴森可怖。 “这房子像是空上百年,浪费了,它之前多漂亮,周围邻居都来参观过。”楚姨去过每个房间,对房子的现状挑剔又嫌弃,她曾经精心养护的房子,变成现在的样子。 乔殊点头:“不过有楚姨你在,我相信这房子又会重新焕发生机。” “小小姐。” 乔殊没想到还能看见林叔,他跟她解释,郁则珩没有解雇他,而是让他一直照料着花园,所以花园没有被荒废,跟乔殊离开时一样,只是季节不同,盛开的花也有所不同,看花的人心境也不一样。 林叔说:“能看到小小姐你再回来真的太好了,这栋房子从你走后就一直荒着,就算有人也只是来做日常清洁的,清扫灰尘跟房间通风,太安静了,安静得没有一点人气。” 乔殊真诚微笑说谢谢。 一整个下午,乔殊抱着软软惹人爱的小西,跟搬家的工作人员说清楚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她带来的画跟古董都有它该待的位置,人还没住进去,鲜花已经被插上花瓶,生机勃勃地盛开着,楚姨泡了红茶,给他们解渴。 郁则珩车开回南湾,车窗外就飘进乔殊的笑声,像轻风撞上风铃,风早已经飘过,风铃摇晃不止。 他偏头,看到草坪上抱着小狗的女人。 她穿着遮住膝盖的长裙,长款的宽松针织外套,长发卷起慵懒的弧度,她怀中的雪白小狗,呆呆愣愣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乔殊抱起小狗,下颌抵着它的脑袋亲昵蹭了蹭,它眼睛漆黑溜圆,咧嘴微笑。 他很久没来过这里。 明明已经到秋天,这里却有万物复苏的迹象。 郁则珩下车。 乔殊看见他,她握着小西的爪子扬起来,歪着头跟他打招呼:“小西,这是你前爸爸。” 小西盯着眼前陌生高大的男人,拘谨又害怕地后缩,目光警惕地望着他。 郁则珩皱眉,面色沉冷:“我不喜欢狗。” 小西呆呆的表情变得很可怜,像是惨遭被遗弃。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那又怎么样,你也不喜欢我。”乔殊的笑变得富有含义,一副“所以呢,我还是住进来了”的明目张胆模样。 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只要她痛快,其他人怎么样跟她没关系。 郁则珩没有跟她在这件事计较,转身进屋。 乔殊拍拍小西的小脑袋瓜,将它交给楚姨,她跟着踢踢踏踏上楼:“我睡哪个房间?” 今时不同往日,她从女主人变租客,态度也有所改变。 郁则珩没回头:“你睡次卧。” 跟乔殊设想一样,她当然没什么问题,格局面积一样,她叫来人,把床垫跟她衣服鞋子往次卧送,她再踏入次卧巡视一遍,窗户打开,阳光毫不保留地倾洒,确定干净没有多余东西后走出来,撞上走廊的郁则珩。 乔殊抱着手臂,身后灌进来的风撩动发丝,她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在这栋房子里浮动。 对比她满意轻松的表情,郁则珩神色冷漠,碎发下的眼睛没半点情绪。 乔殊伸出手:“郁总,以后好好相处吧。” 郁则珩目光落在伸向自己的手。 手指细长,冷白,指甲边缘是健康的粉色。 郁则珩抬眼,一沓文件拍进她的手掌:“这是针对这次合作的具体协议,如果没问题,在上面签字。” 乔殊皱眉。 再看手里厚厚一沓纸张时,唇角一并压下来。 郁则珩转身进房间,她反应半秒后,攥着文件跟上他,从过道到主卧:“这是什么意思?” “白纸黑字,对我们双方都有保障。”他语调疏冷。 但乔殊翻过前几页,说什么双方保障,其实是单方面保障他,诸如他是甲方,而甲方有权决定什么时候结束,甲乙双方互相配合的次数是相等的,在合约期间,乙方不能擅自越界,好像笃定只有她会违约…… 如若违背以上条例,则合约作废,有权向对方追讨所有损失。 “有这个必要吗?”他昨晚说由他来制定规则,乔殊同意了,但她以为他所说的规则,只有那三条。 难道还不够?她认为自己忍受得足够多。 郁则珩拉开窗帘,推开窗,灌入清新空气,他慢条斯理做完这一切后再回头:“有什么问题?这是我从上一段婚姻学到的东西。” 上一段婚姻,她也是强行闯入他的空间,巧舌如簧地宣扬跟她结婚的好处,事实是,她所谓的好处,是空中楼阁,从未兑现过。 乔殊愣过一秒道,旋即微笑道:“看来我们上一段婚姻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玻璃蝴蝶 第21节 郁则珩不置一词,他的东西已经提前搬过来,还未来得及整理,纸箱堆在床头,他打开其中一个,是一些书跟文件。 乔殊走去窗台,倚着床沿,她翻看剩下的条例,指间一顿,落在最后的条款上,她在心底无声念过一遍后,难以置信抬头:“合约存续期间不能谈恋爱?” 郁则珩合上纸箱,这本该是送去书房的东西,被他们弄错,他拿笔标记,眉眼关注:“我不想你被拍到,我还需要向媒体解释。” 乔殊想象那个画面,郁则珩面对媒体,冷峻的脸坦言他们只是朋友,只是正常社交,也是正常朋友的社交距离。 那画面莫名吊诡。 文件扣在腿边,她偏头笑了下,拨过被风吹乱的碎发:“你放心,我很会藏,即便真谈了,也不会让人发现。” 她倚着窗台边,一颦一笑都是说不出的鲜活动人,窗边仿佛是画框,里面是位身姿轻巧的漂亮女人,却不是静止的,而是灵动的,会像清凉的山间溪水一样流动。 郁则珩盖上记号笔,他冷淡地哦一声,平平淡淡问:“那你这两年藏了多少个?” 比直接质疑更有讽刺意味。 乔殊暗暗咬着牙关,偏要在这件事上较劲,她弯唇笑笑,嗓音甜蜜:“很多啊,有还在念大学的纯爱小狗,笑起来阳光明媚,也有身材一流的职业网球运动员,如果要算上dating过的,就更算不过来,你想知道哪一段?” “你想让我知道哪一段?”郁则珩静静听她说完后反问。 大话已经说出去,乔殊脑子一片空白,她这两年对男人毫无兴趣,只能迅速抓住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嘴比脑子更快胡诌:“在游艇一整晚?年轻真好,体力无限。” 郁则珩掀起眼睫:“克罗地亚?” “嗯?” 郁则珩眉眼阴郁,面无表情,声调一成不变:“那是我们。” 结婚一周年旅行,海浪有节奏翻涌,她趴在甲板上,连手指尖都透着粉意,她声音又急又促,说如果她晕船都是他的错。 ----------------------- 作者有话说:前夫哥静静听公主在吹嘘:)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16章 那晚很尽兴 克罗地亚。 乔殊怔愣一秒, 想起一段久远的记忆。 回忆里最先想起的是克罗地亚充沛的阳光,典型的地中海气候,炎热的夏日, 有咸湿的海风吹拂。 周年旅行是临时起意,当时他们都没什么工作, 她在重温《权游》后萌生去克罗地亚的dubrovnik想法,她提了一句后, 第二日人已经在去往zagreb的航班。 那是一次很好的旅行。 落地后他们住进市中心的滨海酒店, 入住后乔殊在水疗中心待一个下午,全身心放松后,在酒店享用晚餐,因为郁则珩打过招呼的原因,酒店用心准备周年纪念的惊喜, 推出蛋糕跟香槟,小提琴手拉着小调, 她双手交叠托着下颌,看着郁则珩递来的首饰盒里, 是一条卡地亚猎豹系列的高珠项链。 珠宝跟美食都令人心情愉悦, 更何况还有英俊多金的男人为自己服务。 郁则珩在她身后, 拨开她的长发, 给她戴上项链, 温热手指抚过脖颈细嫩皮肤,涌起酥麻感。 最后两天在dubrovnik度过, 在清晨避开人群登上“君临城”城墙,在日落时分搭上缆车,俯瞰古城与群岛,阳光在红色屋顶洒上金色光辉。 她回头, 是郁则珩挺拔优越的侧脸,他的脸被光照亮,光描摹着分明的面部轮廓。 他偏头,撞入她的视线。 有那么一刻,乔殊认为自己选男人的眼光还不错。 最后一晚在私人游艇度过,吃完晚餐,她懒散地趴在软座,手边握着酒杯里晃着浅金色的酒液,海风徐徐吹来,她舒服地眯起眼。 之后记不起到底谁先吻过来,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裹挟着风中海盐的味道,她仓促呼吸,混乱中,她看着他的眼睛,漆黑的霸道的,他才像蛰伏已久的猎豹。 乔殊攀着他的肩膀,悍利的线条令她心惊后,又有着十足安全感,他可以轻松地抱起她,另一只手拨过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让她去看海岛的灯光。 游艇不像游轮稳定,会随着海浪起伏。 在摇摇晃晃中,郁则珩是她唯一稳定的着力点,她下颌抵着他的肩颈,眼泪跟汗水打湿他皮肤。 漫无边际的海洋,只有他们这艘游艇亮一整晚的灯。 早上醒来,两个人相拥,身上只盖着一条薄毯,她因为冷,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四目相对,对昨晚过后的彼此都有那么点陌生跟不习惯。 但不得不承认,那晚很尽兴。 面颊边有些热意,乔殊也没想到自己信手拈来的大话,被当场戳穿,她抛出信息量已经很少,他这都能联想到。 她当然不会承认,面不改色反驳:“也不是只有克罗地亚才有游艇。” 乔殊也知道她的话经不起推敲,她收住笑,找了支笔在文件最后一页的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文件一式两份,她保管一份。 乔殊递过另一份文件:“希望郁总也能严格遵守协议,不触犯任何一条规则。” “当然。”郁则珩接过来,嗓音冷淡。 “那就好。” 乔殊拿着那份文件,脚步轻快地走出去,没过一会儿,楼下响起她夹着的嗓音,说不出的甜腻跟温柔:“小西,来妈妈这,小乖乖,爪子怎么这么脏?” 郁则珩垂眼,随手将文件丢上桌。 重新住在一起难免有摩擦,离婚前,互相还有所忍让,眼下都离了婚,前夫跟前妻同住一屋檐下,谁也不惯着谁。 早起的作息双方是一致的,都有运动的习惯,乔殊在做普拉提时,看着穿着运动服戴着止汗带跑过的郁则珩。 吃的东西不一样,厨师分开做两份即可,而且用餐时间不一样,也很少会坐在同一张餐桌上。 晚上,乔殊没什么事时习惯早睡,她开着灯戴上眼罩,已经摆好姿势,房间的寂静让她听觉异常灵敏,她听到还不足以让她忽略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隔壁的房间传来。 她皱眉,抱紧被子,一忍再忍。 声音一直吵到后半夜,乔殊在忍无可忍下揭开眼罩,她掀开被子趿上拖鞋,打开自己的卧室的门后径直走到主卧门前,她握紧拳头,心烦意乱地敲了敲。 半晌,无人应答,但噪声从门边飘出来。 乔殊抿紧唇,再次加大力度敲了敲。 近半分钟后,再等她准备气鼓鼓拧开把手直接进去前,门忽然被打开,嘈杂富有节奏的声音一并扑来,郁则珩在门后,并且警惕只打开一人宽度的门缝。 “有什么事?”他眉往下压。 乔殊满腔怒火,在看清他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灰色的运动裤时又多了点莫名其妙,他握住门柄的手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更不提平坦紧实的胸口,肌肉壁垒清晰分明,霜白冷色调的皮肤,小腹劲瘦,没有一丝赘余,人鱼线往下没入裤边。 长腿笔直又强劲有力。 乔殊闻到洗澡后的湿漉漉的清爽味道。 郁则珩靠着门边:“嗯?” 乔殊对上他目光,咬着牙又极力克制自己脾气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晚上闹出的动静,已经算扰民?” 她额头上被她推上去的眼罩,长发有些凌乱,她的脸很小,浓密长睫下眼睛大而明亮,生起气来时表情尤其生动。 好像他真犯了什么大罪,且罪无可赦。 郁则珩回身去看时钟,再回头答复她:“现在十二点。” 乔殊抱着手臂,眉尾上扬了下,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嗯哼。 意思是问他知不知道这个点该做什么? 郁则珩仍然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我在我的房间,音量也在正常范围,我不认为这会打扰到你。” 以前他是配合她的作息,现在一个人住后,他完全由着自己的喜好来。 “事实是,你已经严重影响我,我根本睡不着。”乔殊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如果这都能吵到你,我想你该找找自己的原因,实在入睡困难,建议你戴上耳塞,没用的话,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 他讽刺她是有心理疾病。 乔殊怒火一压再压,直接截断他的话,连名带姓地叫他:“郁则珩!” 郁则珩懒懒应答:“嗯。” “这个点,你该睡了。”乔殊挤出僵硬的笑容,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不满,不想合约刚开始就撕破脸皮。 郁则珩则平静道:“合约里没有这一条。” 行。 乔殊深吸一口气,笑容瞬间消失,她捏着拳回房间,再从抽屉里找出耳塞,入睡前,她愤愤不平地想,凭什么容忍的是她? 而且大半夜为什么不穿衣服? 骚包! 等到白天,南湾是乔殊的主场。 清晨,乔殊会准时去遛小西,哼着愉快小调给它戴上狗绳,各种甜言蜜语以一种变调的嗓音说出来,等遛完后会在草地上玩飞盘,她语气夸张,小狗能捡回飞盘便已经是聪明绝顶。 之后会有各种礼物送上门,乔殊人缘好,加上刚回国,又住回南湾,不知情的朋友免不了送来礼物慰问欢迎。 她给人回拨电话,张嘴便是宝贝,亲爱的:“礼物我很喜欢,你眼光怎么那么好,是不是有偷偷在报课学习?” “你太破费了,我也很想念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喝茶。”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讲,就怕姐姐已经忘记我。” “……” 声音从窗外飘进,郁则珩眉头皱紧,虚伪作假的话她张嘴就来,事实上那些礼物在拆过后又重新装起来,全都被送进杂物间。 但这不妨碍她在电话里的热情。 再晚一点,是登门的客人,无非是一些无聊八卦,但乔殊的表情会让人认为她是很好的倾听者,并且会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 也会有愉悦的笑声响起,她像是身处园中,被花团锦簇地拥着,在她周围,永远是生机勃勃的热闹。 太吵了。 郁则珩面无表情地想,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同一天做这么多无意义的事,叮铃哐当,像上过发条,永不停息。 等客人离开,乔殊抱着一直被冷落的小西,她埋头在小西柔软蓬松的白毛里,亲昵地蹭着,小西看着主人,永远是咧嘴微笑天使模样,乔殊皱皱鼻尖,模样俏皮:“你怎么能那么可爱。” 再仰头看到二楼窗后的郁则珩,她甜甜蜜蜜地抛去一个wink,造作得明明白白,郁则珩垂着眼睫,拉上窗帘。 玻璃蝴蝶 第22节 乔殊毫不在意,她抱着小狗哼着调子,愉悦从眉毛高高扬起。 连续几天如此,乔殊还没去入职,选中的办公室的风格不是她喜欢的,定制的桌椅还未送去,她一直在南湾,顺便梳理梳理她的人脉关系,思忖着这里面有没有谁未来可用上的。 吃晚餐时,乔殊跟郁则珩坐上一张餐桌。 乔殊拿清水煮的虾仁喂着小西,小西在她脚边乖乖地吃着,她挑起一棵青菜细细咀嚼,余光里,郁则珩眉眼清冷地问她:“不累吗?” 整日迎来送往的,在人前她永远是精力充沛的模样。 乔殊装作听不懂,她咀嚼自己的,等吞咽后才道:“为什么会累?每天见朋友聊聊天,我不知道多开心。” 郁则珩喝一口冰水:“很吵。” 一个人是一支军队在她身上有具象化体现。 乔殊托着腮,笑了下:“哦,我打扰你了吗?抱歉啊。” 她话里毫无歉意,反而隐隐有那么点挑衅意味。 郁则珩看向她:“你说呢?邻居还以为我们家在日日开party。” 邻居不知道相隔多远,中间又有茂密树林遮挡,对方能听到才是怪事。 乔殊困惑诶一声:“是我绑住你的腿吗?” 郁则珩放下刀叉反问:“吵的是你,我为什么要走?” “因为忍受不了的不是我,哦,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合约里好像也没有写这条。”乔殊双手托着下颌,她挑下眉,十足的大小姐张扬跋扈模样。 她扳回一城,爽到身心舒展。 客厅里两人的声音清晰传楚姨在内其他人耳中,都自觉没上前,楚姨擦着刚洗过的手,无声笑了笑。 她认识的乔殊,很少会跟人针锋相对。 没有父母保护的孩子会在摸爬滚打中学会自我保护,乔殊也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她察言观色,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她善于伪装,真真假假的,是对谁都不曾交心。 吵吵闹闹也挺好的,这栋沉寂许久的房子重新注入活力。 战事升级是在深夜,乔殊戴着耳塞都无法屏蔽掉隔壁噪声,她绷着脸再次敲响主卧的房门。 郁则珩手臂撑着门框,问有什么事可以效劳。 这次他有穿上衣服,宽松的灰色长袖,薄款的针织毛衣,配上他的表情,有那么点慵懒的味道。 乔殊一言不发地推开他的房间门,想看他到底在搞什么。 房间的角落里有数块显示屏,其中的主显示屏里,是赛车驾驶座场景,另一块显示屏里是各种数据,密密麻麻她看不懂,另一边是赛道场景,f1的模拟器,他每天晚上都在房间里玩赛车。 房间里陈设跟她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乔殊拧眉:“这就是你每天晚上在做的事?” “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郁则珩反问。 他并没有关掉模拟器,音响里是强劲的音乐声,乔殊讽刺道:“我以为你在组建乐队。” 就算在玩模拟器,戴上耳机,外界也不会有声音,在她看来他就是故意的,她懒得再废话,从他身边穿过,闯入他的房间。 身后有凉凉的声音提醒她已经违背合约,合约里清楚地写着不得私自闯入对方的领域,这是严重的越界行为。 去他的不平等合约! 她现在就是闯入了,就是越界了又怎么样?是他先招惹她的。 乔殊走到角落的位置,目光在一堆专业设备里搜寻,她想去地关掉电源,刚低身下准备去拔插座时,一只手臂被攥住,要将她拉起来。 她当时在气头上,又错误判断他们的位置,以至于她被拉起身时,眼前一黑,她结结实实地撞入他的胸口。 乔殊额头吃疼,被坚实的胸膛撞得发晕,在反作用力下要往后倒,她本能地拽进他的另一只手臂,只扯住一点衣料,她脚步不稳,心中一慌,在失重的瞬间,一只手臂横过她后腰。 “疼死了。” 乔殊站稳第一时间捂住额头,眼睛里在撞疼后溢出的眼泪打湿眼底,她狠狠瞪向他。 郁则珩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没用什么力气,她撞上来时他闪避不及,最后凭着快速反应捞住她,掌心下,是她滑顺的真丝面料,薄薄的,能清楚感觉到她小巧脊椎骨。 她腰很细,他一掌的宽度,她也不是干瘦的类型,只是骨架小,有些地方仍然有些肉。 只有眼神谴责并没有多少用,等乔殊站稳,第一时间捏着拳头,砸在他跟石头一样硬的胸口上。 或许她已经用了全力。 但拳头砸在郁则珩的身上,则没什么力道。 乔殊额头上被撞出红印,她头发凌乱,甚至有碎发贴着面颊,跟白日里精致到每根头发丝的乔殊不一样,她没有任何伪装,她失去任何风度冷冷道:“两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讨厌!” 那一刻,又像回到两年前。 她会因为她的高跟鞋被他扔掉,气得要跳起来咬他一口才解气,在他身后扬言要他赔偿,气焰嚣张地要刷爆他的卡。 郁则珩放开她,掌心残留她的温度,他轻描淡写:“你也一样。” 还是那个乔殊。 ----------------------- 作者有话说:为什么奖励他 这一拳把某人给砸爽了[小丑] 50个红包啵啵啵 ———— 推荐好基友慕思在远道《婚后生情》纯正先婚后爱味儿~ 林听晚二十三岁时,家里给她安排商业联姻。 她在众多男人中,选中了天成集团的谢见淮—— 长相出挑,身材优越,家财万贯,古板无趣,眼里只有工作。 最重要的是,他的八字旺妻! 第一次见面,他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是在下达命令:“我不需要感情,希望能与林小姐各取所需。” 林听晚颔首:“好的。” 谢见淮从此荣升为她心目中完美的老公。 身心干净,每个月给几百万,除了完成任务的日子,从来不回家。 就在林听晚美美规划着未来生活时,渐渐发现他的变化。 林听晚和闺蜜去做spa,他出现在店门口。 林听晚和闺蜜出去逛街,他出现在商场门口。 林听晚和闺蜜去云南度假,他出现在别墅门口。 连续七天在家看见谢见淮后,林听晚终于忍不住问:“你今天为什么又在家?” “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建立起夫妻感情。“他顿了顿,一板一眼地道:“我认为是设定的任务日太少。” “......你想增加几天?”林听晚试探着问。 谢见淮推推金丝框眼镜,认真回答:“每一天。” 天塌了!老公他变得超爱回家了! 第17章 “你想过我吗?” 两看相厌, 越看越讨厌。 但如果郁则珩也同等讨厌自己,乔殊认为自己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她不爽的话,至少也要同等倍数还回去。 乔殊横他一眼:“你如果要一直玩下去, 我会陪你玩的,但你想要大家相安无事度过合约期, 我建议我们彼此都各退一步。你十一点后睡,或者你能想到让我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都随你。” 郁则珩道:“听起来只有我退步。” “你在家的时间, 不会有其他人登门。”乔殊咬下唇,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很大的退步。 郁则珩抱着手臂,好整以暇道:“可以。” 事情就这样敲定,入睡前,乔殊想这件事或许该加入条约里, 这也是她从郁则珩身上学到的,她抱紧柔软被子, 眉毛拧了拧,额头隐隐作痛, 跟撞上石头有什么分别。 入睡前, 手机收到信息。 乔殊给郁则珩号码做了备注——前夫。 前夫:【如果下次未经允许闯进房间, 就不再是口头违规警告那么简单。】 乔殊冷嗤一声, 他还能怎么样?手机调成睡眠模式, 被搁置上床头柜。 发完那条消息后,郁则珩关掉模拟器, 显示屏暗下来,他转过身,刚才还吵闹的房间彻底静下来,好像刚才大力关门那声嘭是幻听。 胸腔上被撞上的疼意早已消散。 郁则珩坐在床头, 一再提醒自己,他同意跟她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他有利可图的话,不介意给对方带来一定好处。 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允许自己再犯一次。 南湾的晚上,按照乔殊的习惯,一定是灯光全打开,灯火通明,郁则珩到家时,乔殊已经吃过晚餐,在楼上洗漱。 郁则珩已经在外吃过,换身衣服后下楼,喝茶看最近资讯。 他交叠着腿,注意到不远处一只盯着他看的傻狗,表情呆呆的,又有些忧愁地望着他,不动的时候像玩偶摆件。 郁则珩不喜欢狗。 没别的理由,天生如此。 这种不喜欢,可能在这两年有所加重。 小西也敏锐感觉到他的不喜欢,再加上他高大身形,一直是有些畏惧,平时的时候会绕着他跑。 今天,虽也隔着距离,但已经罕见地离他很近。 狗的确有些傻,几乎保持同一个动作十分钟。 玻璃蝴蝶 第23节 郁则珩慢条斯理喝掉半杯茶后,才注意到身边一只小熊布偶,他看过乔殊发的动态里提过,这是它最喜欢的玩具。 他嫌弃地捏着小熊耳朵,将它提起来。 小西立刻有反应,原地左右蹦跶两下,目光牢牢注视着他手中小熊,又因为害怕,踟蹰不敢上前。 “想要?”郁则珩问它。 小西急得原地转圈,小声汪汪两声。 郁则珩攥着耳朵,再次摇晃,小西更加忧愁,往前扑腾一步,又紧急避险地退回去。 傻是傻一点,但也并不是毫无优点,它不会乱叫,也不会咬人,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 乔殊的动态几乎每一条都有它,诸如它挑食以及下雨天滚进泥水里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她都有分享出来。 虽然亲眼看到它不过几天,但实际上,他认识它时间更早。 郁则珩放开双腿,身体前倾,手臂撑在腿上,小熊放在手边,他晃动着手腕,小熊两条腿前后晃着。 近在眼前。 小西磨磨蹭蹭凑近,一旦他有大动作,它又警惕地往后跑去,来来回回数次,它实在抵挡不住诱惑,又确定郁则珩的确没什么恶意后,快速蹦过来,尝试性地咬住小熊的腿。 郁则珩放开手,小西如愿以偿拿到它的阿贝贝。 小西咬着小熊跑出两米的距离后放下它,回头看郁则珩,它本来就是黏人可爱的小狗,一旦人向它释放善良信号,它也会咧开嘴对他微笑。 郁则珩勾动下唇,也没那么讨厌了。 乔殊这样的性格,怎么养出这样的小狗? 等乔殊洗完澡下楼享受今日最后的亲子时光时,她视线在大厅梭巡,最后在郁则珩的脚边趴着玩小熊的小西。 她脸色一变,无异于自己人向敌对方投诚。 “小西。”乔殊停步,站在楼梯边叫它。 她刚洗完澡,真丝睡裙下是宽大空荡荡的同材质的外套,吊带下两根锁骨小巧突出,她抬着下颌,模样倨傲。 小西听到招呼立刻起身,咬上小熊,没有迟疑地蹦去乔殊身边。 它已经等待好久,毛绒绒脑袋快乐地蹭着她的脚踝。 乔殊领着它去小窝的位置,拿湿巾,耐心擦完脸后再擦一遍肉垫,她蹲在那,同样小小一只。 郁则珩关掉电视,起身上楼。 乔殊握着小西的爪子,小西毫无心眼地在微笑,她压低声音:“你这是叛徒行为知道吗?他是不是给你喂吃的了?你为什么要趴在他脚边?妈妈有没有说过,不要吃陌生人喂的东西,谁知道他有没有下毒!” 小西听不懂,只吐着舌头微笑。 再冷硬的心,看到它的样子也要被融化,乔殊叹气:“算了,你还是个孩子,你什么都不懂。” 乔殊不忍苛责。 小西不过是随她,是只性格很好又很大度的小狗罢了。 全都是郁则珩的错,谁知道他给小西吃的东西里掺了什么迷魂药。 因为合约限制,所以甲乙双方就算再互相看不顺眼,也需要一起去接老爷子出院。 一路车上无话。 乔殊在玩手机,开车前还能听到秦叔跟郁则珩寒暄几句,之后没有人再出声,就这样抵达医院。 这样的状态,一直保持在进病房前。 大伯一家已经提前到病房,大伯去安排人办理出院手续,大伯母跟大嫂陈怡坐在沙发,大哥二哥站在老爷子床前聊着天,一些医生嘱咐的休养注意事项,以及他们打算聘请两位专业的护理,在老宅照顾老爷子。 “爷爷,大伯,大伯母。” 乔殊推开病房门,第一时间叫人,笑容满面,郁则珩在她之后同样礼貌叫人。 “小殊跟则珩来了,爷爷刚才还念着你们什么时候来,可见人是禁不住念的。”大伯母起身,跟郁则珩打招呼。 郁则珩点头,不见有多热络,但也不算多冷淡。 乔开宇前一天给乔殊的消息,反复确定郁则珩会不会来,他见过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拿不准郁则珩会不会给这个面子。 到现在看见人,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去。 郁则珩走至老爷子病床前,乔振凯显得气色很好,他已经换下病服,换上之前的衣服,但因为这场病折腾下来,人清瘦不少,衣服空荡撑不大起来。 乔振凯微微一笑:“我跟小殊说过,只是出院用不了几个人,你有事要忙就不必来。” “没有什么事比您身体健康更重要。”郁则珩道。 “还是你有孝心。” 乔殊走来,贴心地替老爷子调整躺靠的角度,她轻声说:“虽然您现在身体恢复不错,但医生也明确说了,需要静养,回去后就少操一点心。” 乔振凯看她,双手交叠在身前:“那也没什么事打扰我,我怎么听到有人说你们在闹离婚。” 乔殊一顿,想着大概是老爷子看到前几天的报道。 乔振凯病了,人虽然不如以前精神,但眼神依然锐利,他脸上虽然是在笑,但眼底是冷的。 “您要是听信媒体报道的话,我们已经离婚了。”乔殊整理完被子,直起身,面色如常,半假半真地回。 乔振凯敛去笑容:“报道是假的吗?” “前几天小殊闹脾气,是住过几天酒店,是我的问题,惹小殊不开心,她跟我吵架后,一定要出去住,才会被人拍到,发去网上。”郁则珩在旁边忽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令人信服。 乔殊有些委屈地道:“是他太忙,每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在哪住有什么分别。” 乔振凯脸色缓和。 他轻咳两声后说:“哪有一吵架就往外面跑的道理,让人看了笑话,有什么事不能好好沟通。” 乔殊说闷闷地说是。 她睨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少惹我生气就没事了。” 郁则珩眉眼漆黑,在她说完后,掀唇道:“忙的难道只有我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也不影响你快乐生活。” ? 剧本不在乔殊的设计中,这句台词加得莫名其妙。 她不甘示弱地回怼:“不好意思,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我不在的时候难道你不快乐吗?” 大半夜还在玩赛车缅怀往事的难道不是他? “是吗?”郁则珩抿唇,声音疏冷,“高兴就给个笑脸,不高兴拍拍屁股就走的不是你,你什么时候想到过我,有一次吗?” 乔殊因太荒唐而笑出来,他这是在老爷子抹黑她,这就是他合作共赢的态度,她抿下唇,绷着脸:“我为什么要想到你,你难道想过我吗?” 有吗? 甚至让律师拿来一堆金额忽略不计的债款请她支付。 不提就算了,相安无事,乔殊也不是记仇的人,可他偏偏要旧事重提,她也就跟他翻翻旧账。 两个人一言一语,旁若无人地冷嘲热讽。 乔振凯皱起眉,有些头疼。 乔开宇紧张到手心冒汗,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纯良的性格,他一个都管不了,生怕他们动起真格,直接摊牌说了实话。 他不敢想老爷子能不能撑住。 他想他一定撑不住。 “夫妻之间有争吵很正常,关键是把话说开,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你们今天就很好,事情说开,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最后是乔振凯发话,打断两人互相指责。 这两年的记忆,是由身边人口述,他才能有个模糊的认知,但有没有遗漏或者刻意不提的,他不清楚,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分辨。 如果不吵不闹,像一潭死水反而有问题,像现在,还有的吵有的闹,反倒令他安心。 郁则珩噤声,立在一侧,像沉默的雕塑。 乔殊则不情不愿地嗯一声。 乔振凯说:“吵吵闹闹很正常,我以前跟你们奶奶也总是吵。” 乔殊没见过奶奶,奶奶在她出生前就已经去世,只知道她是个很好的人,就连乔明杰也总感慨自己母亲去世太早,她一走,就再也没有人管过他了。 这一点,他们父女俩倒很像。 病房内短暂静下来。 恰逢医生过来,检查老爷子的情况,再特别叮嘱注意事项,并说清楚复查的时间,最后再跟老爷子说再见。 老爷子目前的状况,还需要坐轮椅,在郁则珩跟乔殊的左右搀扶下,他坐上轮椅,乔殊在他腿上搭上毯子。 “走吧。” 乔振凯住够医院,短时间内都不想再来。 乔开宇道:“医院门口已经挤满记者,想要完全避开有些难,我就想不如我们就接受采访,让他们都看看爷爷现在的状况,您精气神这么足,明天股价一定会回升。我还安排了自己人,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乔振凯颔首。 一家子搭乘电梯到一楼。 乔殊靠边,跟郁则珩之间隔着乔开宇,同样面无表情地臭脸,等电梯门打开,乔开宇推着轮椅在前,乔殊跟郁则珩在后。 即便如此,中间也隔着距离,周遭气温持续走低。 门外,是早就蹲守的记者们。 玻璃门还没拉开,摄影师就已经举起设备抢先拍摄,一直到他们走出去,记者围上来,在有工作人员控场下,保持着一定距离。 记者争先询问老爷子的情况,语速极快,又问是不是未来由长孙继承家业,以后会不会完全放手,颐养天年。 乔振凯举起手,笑容和煦从容:“很感谢你们的关心,人吃五谷生百病,偶尔有些小毛病很正常,如你们所见,医生的水平很高,有很用心地在治疗病人,我已经好很多。” 问题接连抛来。 乔振凯挑几个回答,话说得滴水不漏。 剩下的问题则由乔开宇代入回答,他微笑,对公司接下来的发展信心满满。 到尾声时,一位记者话音一转,将目光落在身后的乔殊跟郁则珩身上,询问他们前几天的离婚传言是否属实。 冷冰冰的镜头也随着转过来,准确无误地聚焦在他们身上。 玻璃蝴蝶 第24节 郁则珩跟乔殊之间隔着银河,生人勿近的气场,的确像已经离婚,互相不待见的前夫前妻。 乔开宇还想以时间已经太久,老爷子需要休息为由拒绝,一道轻快女声抢先回答:“既然刚好问到这里,我也想替自己澄清一下,的确是谣传,还请大家不要轻信,我去澳洲,也是因为个人发展,我老公也很支持我。” 乔殊微笑,左手极为自然地挽上郁则珩的手臂,郁则珩回头,对上她的目光。 她略偏头,手扯着他的袖子,往自己的方向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笑一下啊,你演技那么差拖累我。” 嘴唇几乎不动,全由齿缝挤出来。 好似暗暗磨牙,要咬他一口才够解气。 但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在亲昵咬耳朵,两个人颜值优越,画面看起来赏心悦目,摄影师连拍几张。 郁则珩长睫掀起,眸底没情绪,他忽然扯动下唇,在乔殊偏转过脸时,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 乔殊毫不设防,纤秾合度的柔软身形贴上去。 她心里绷紧的弦突然断裂,以至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下意识看向郁则珩,眼神有问责意味。 郁则珩偏头看着她,薄唇牵起弧度,他略低头,说话时,热气吹到她耳边,一阵如电流的酥麻感涌来。 嗓音低沉又暗掺愉悦:“为什么不笑了,嗯?” ----------------------- 作者有话说:我太喜欢写他们俩互相看不顺眼了 他们俩是会吵很多次,能吵着吵着气到昏头亲上去那种[猫头]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18章 恃靓行凶 采访结束, 各自上车。 关上车门待在独立空间后,也不需要再扬起虚伪造作的笑容,只是想起刚才画面时, 她有些烦躁,不确定有没有被抓拍到她那一瞬间的失控的表情。 车开去老宅。 乔振凯的房间早早打扫过, 也精心布置过,更适合需要休养的病人居住, 回来的路上消耗太多精力, 他早已经累了,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吃饭不必再叫他,他闭上眼睛休息。 众人前后退出房间。 大伯叫上郁则珩,感谢他今日的到场。 郁则珩声音平平:“应该的。” 乔殊抿着唇, 对后面的话一个字都不感兴趣,她先下楼, 乔言不方便去医院,提前在老宅, 小家伙看见她就一个快步跑出来, 亲热地叫小姑姑。 叫完后跟着告状, 因为妈妈不允许他带小狗。 “那下次你来姑姑家的时候带来好不好, 跟小西一块玩。”乔殊刮着他的鼻子, 他觉得痒,嬉笑着皱了皱。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 小孩的单纯就显得难能可贵。 只是一想到他也会长大,恐怕不会再真心实意叫她小姑姑,她还是有点可惜。 郁则珩下楼时,乔殊在带乔言玩, 陈怡拿着手机拍照,他走出去,在草地上驻足片刻,身后响起脚步声。 乔开宇递给他一杯酒。 “谢谢。”郁则珩接过,态度不冷不热。 乔开宇向远处眺望,长呼出一口气后道:“其实如果你不来,我们家都可以理解,都已经离婚,没有这种义务,所以说真的,谢谢你。” 郁则珩并不搭腔。 如果面对长辈需要基本的礼仪,他会象征性回几句,但如果是平辈,那么连表面都不愿意维持。 乔开宇喝了口酒,又道:“你跟小殊的事我们始终认为问题出在小殊这,你知道的,我们乔家就她这个女孩,全家都当宝贝宠着,尤其是老爷子,性格实在有些骄纵。这一次,又兴起要去公司,其实能做什么呢,她一贯是这样,做什么事全凭一时兴起,不计后果。” 郁则珩回头看他,眉眼低沉。 乔开宇认为,他跟自己持有一样想法。 “说起来是我乔家亏欠你,你能念在老爷子情份上出面,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之后有什么事,你说一声,只要我能帮忙,一定不会有二话。” 屋内,乔殊坐在钢琴前,跟坐上琴凳踩不到底的乔言合奏,她偏头,明艳笑容里极富耐心。 琴声断断续续飘出来。 郁则珩唇角冷笑,嗓音淡到没情绪:“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你推她出来,也算是你们乔家的宠爱方式?” 乔开宇哽住,往前一步辩解:“事出紧急,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了。” 离婚后,郁则珩对乔家无比厌烦。 乔殊固然可恨,但乔家也并不无辜,甚至比乔殊,更令他反感。 郁则珩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睫,漆黑眸光落在对面人讷讷无言的脸上。 “老爷子宠爱她?她哪次不是做最多的事,得到最少的?遗嘱里每年两百万是打发谁?她一个月高兴买几只包就没了,我们结婚她用这么点钱,我还要想她是不是出什么事,还是你们乔家宠人是这么宠的?” 他笑了下,感叹:“还真让人长见识。” 乔开宇咋舌。 他以为,郁则珩厌恶乔殊到极点,而且,他并不认为遗嘱有什么问题,乔殊早已经嫁人,家产有她的份就已经是老爷子的溺爱。 郁则珩眉压下来,明明没什么表情,压迫感却快溢出来:“乔殊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自然清楚,你跟你们家的人,是最没资格评判她。” 乔开宇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从何处反驳。 更多是困惑,分不清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如果是恨,又为什么会护着她? 乔殊已经弹完钢琴,厨房在上菜,她走出来,抱着手臂,让他们吃饭。 郁则珩擦过乔开宇的肩走过去。 乔殊感觉他们的气氛不对,在他走近时,想问又闭上嘴,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从前。 最后那顿饭,有点沉默。 平时话最多的乔开宇罕见一言不发,乔殊也没有活跃气氛的意思,她准备潦草吃完闪人。 郁则珩跟她有一样的想法,不到半个小时,前后放下筷子,准备打道回府。 车上的气氛比来时更压抑,乔殊靠上椅背在跟宋悦聊天,宋悦问要不要带她一块去公司,乔殊笑笑问她是做自己助理做习惯了,这一次她单枪匹马过去,她反倒不适应了。 回消息时,忽然听到旁边的人开口,声音又冷又淡:“乔殊。” 乔殊停住手,看向他。 郁则珩没看她,侧脸的线条优越,鼻梁又高又挺,他问:“你为什么要回来?我不想听你胡扯,合作的前提是诚实。” 这一句没头没尾,乔殊拧眉:“我哥跟你说了什么?” 郁则珩偏过头,目光对上她的,眼底有涌动的情绪,那种情绪日益被放大,分明他们乔家的牵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他认为乔殊自私自利,飞扬跋扈又目中无人,同样的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他只觉得刺耳。 “现在是我在问你。”郁则珩问:“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找上我?” 乔殊找上他时,他没有问过,他不关心她,不关心她的一切,她早已无足轻重。 但现在,他想知道答案,他不认为乔殊是那种念及亲情就委屈自己的女人。 沉默片刻后,乔殊轻描淡写回答:“可能我贪心吧,我想要更多。” 不甘心,好像输了一样。 她非常非常不喜欢输掉的感觉。 跟意料之中的答案一样,郁则珩那股情绪反而淡了:“老爷子随时都可能想起来,你想要的不一定能得到。” 乔殊:“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想过算了,搬去澳洲那两年,我越来越清楚,这辈子都没办法算了,我不比他们差,为什么不能是我?” 这两年,她越沉寂,胃口反而被滋养得更大。 老爷子既然要退下来,那个位子可以是乔开宇,乔以昼,为什么不能是她乔殊? 乔殊莞尔一笑,明艳动人:“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更贪得无厌了?” 这些话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包括宋悦,潜意识,她认为他是值得信赖的。 说出来后,人反而轻松多了。 郁则珩反应平淡,同样轻描淡写回答:“这就是我认识的乔殊。” 乔殊笑了下,她原来在他心里的印象早已经差到底,所以他看起来毫不意外,她手撑在扶手,话里带着笑意问:“你不怕我拖你下水?” 分明这些事,跟他没关系。 郁则珩交叠着长腿,重新看回他手中的平板,半晌才听到低沉又没什么波澜的回答。 “如果你能做到,那也是你的本事。” 乔殊翘起唇角,极细微地轻嗤一声。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划破,像气球迅速瘪下去,然后了无踪迹。 — 乔殊是在第二天入职。 她的办公室在三天后焕然一新,完全由她的喜好安排,这三天闹出的不小的动静,整个部门都知道会空降一位副总,而且对方是乔董的小孙女。 在乔殊尚未入职前,职员提前打听大小姐的性格,得到的都是清一色的极好的评价,美貌是毋庸置疑的,难得的是性格开朗,善良好相处,没有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傲慢。 当天,乔殊人还未到,就已经安排上咖啡。 到公司后,乔殊大大方方跟他们打招呼,坦然接受所有人打量的目光,她温声道:“对大家来说,我是新人,各位都是我的前辈,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指教。” 乔殊的上司管涵,也是投资发展部的一把手,是位四十几岁的干练女性,日常是职业套装,长发低马尾,个高且瘦。 管涵在中诚工作十八年,基本从毕业后就一直扎根在这里,靠着自己摸爬滚打,一路坐到现在的位置。 乔殊拿着咖啡,敲响管涵的办公室门。 管涵暂时摸不清乔殊实力跟意图,保持着观望态度,不冷淡也不过分亲近,她双手交握:“乔小姐,你太客气了。” 玻璃蝴蝶 第25节 乔殊放下咖啡,笑笑:“管总,您叫我小殊,朋友都这么叫。” “还是殊总吧。”管涵道。 “我初来乍到,还请您以后多指教。我一直听爷爷说起您,所以这次有机会,我首先选在您手下学习,还请您不要嫌弃我太笨,我有什么问题,请您一定要不吝赐教。” “怎么会,虎父无犬子,殊总肯定有乔董的风采。” 乔殊莞尔,她手撑着桌面,环顾办公室外的办公环境,她皱皱鼻尖,带着大小姐特有的慵懒娇俏道:“我还是喜欢女人多的地方,空气都新鲜很多。管总您先忙,有事叫我。” 下一秒,她推门出去。 背影清爽卓绝。 管涵看着那杯咖啡,若有所思点了点桌面。 — 夜色笼罩后,城市的灯陆续亮起,各自为阵,照亮自己一方天地,偶尔,光也会交错。 郁则珩从博创的大楼出来,坐上车,司机出声询问:“郁总,是去唐宫还是回南湾?” 司机任职一年多,习惯在公司楼下接上老板后开去唐宫,已经是固定路线,最近有了偏差,回南湾的次数,多过去唐宫。 他不清楚老板的想法。 郁则珩因这个问题微愣,在思索片刻后回答:“回南湾。” 唐宫运行到现在,早已经成熟,不会有什么纰漏,他去或不去,已经不足以构成问题。 至于为什么要回南湾,在进屋的那刻有答案。 空气里暗香浮动,入目所及是剑兰洋桔梗以及如铃铛的风铃花,恰到好处点缀着各处,乔殊离开时搬走的油画又重新挂上去,她最喜欢一幅落日海景图,画师以刮刀替代画笔,颜料似花瓣绽开,浪潮上,是星星点点的熔金。 再往里,乔殊坐在沙发,小西被她搂入怀中,活泼地跳起来,前爪踩上她的肩膀,轻笑声一并递入他的耳中。 乔殊拿着本书,无暇顾及小西,偶尔抽空让小西坐下。 郁则珩低头换鞋,他想的是,乔殊毫无租客的自觉,在各个角落肆意标记,他再不回来,南湾就该易主了。 楚姨走出来,询问今晚吃什么? 郁则珩要一份牛排,在他上楼洗完澡后,牛排也一并端上来,他拉开椅子在餐桌坐下,擦干手。 乔殊没正眼看他,但余光里,一个高个且衣品还不错的男人从她身边晃过,她很难注意不到,她有那么一瞬间分神,书上的专业知识越发枯燥。 香气引来小西的频频注目,已经不满足于安安稳稳待在乔殊的身边。 郁则珩拿起刀叉,注意到不远处的因为馋一直在微笑的小狗。 他切下一块肉,并不着急递入口中,他手腕抵着餐盘举起肉块。 小西焦急扒拉前爪。 “不可以,做妈妈的宝宝,需要有跟妈妈一样的意志力。”乔殊看不到但感受到小西的激动,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分出精力握住它的前爪。 小西歪着脑袋,注视着沙发侧后方位置,讨好地咧嘴微笑。 乔殊捂着它的脸,不去看也不去闻,她的小狗不能这么没出息。 小西看不到,拿湿润鼻尖嗅她的柔软掌心,乔殊心软,打开它的零食袋,喂给它两根鸡胸肉干,它漆黑眼珠过分明亮,快乐地趴在她脚边啃咬。 沙发边的对话飘过来。 郁则珩翘起唇边,将迅速凉掉的肉块递入嘴中,他缓慢咀嚼,耳边时不时会有人在碎碎念,怎么会有人以为小狗会听懂她的话,他垂眸,心境比以往要平静。 书翻大半,乔殊忽然想起被遗忘的事,她抬头,郁则珩已经吃完,她及时叫住他:“等等,有你的东西。” “什么?” 郁则珩已经走过来。 乔殊手里拿着小方盒,如果在他左手手指扫过,那里空荡荡:“给你的婚戒,幸好上次照片没有拍到你的手,否则就露馅了。” 她也是在之后看到照片才想起来,她攀着他的手臂,无名指上的钻石闪闪发光。 郁则珩目光落在她手指间,皱眉想说什么,又压下去,他低身去拿时,戒指盒又收回去。 乔殊仰头看他,眼底黑白分明:“我会把账单发给你,你记得打钱。” 她当然要算清楚,尤其是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 郁则珩也没打算让她破费,他嗯一声:“明天你就能收到。” “很好。” 一个立着,另一个盘腿坐着,的确有明显身高差距,郁则珩不得不配合着低身去拿,乔殊没放手,靠近的那刻,乔殊问:“还有一件事我需要确定。” “嗯?” 乔殊蹙眉好奇地问:“到底什么距离算越界?” 郁则珩冷峻的五官有了松动痕迹,他胸口一梗,脑海中重复她刚才的问题。 乔殊闪动的眸光,无比真诚发问:“我需要一个准则,否则我很难分清楚,还是你认为,这样的距离就算太近,是越界,是在骚扰你?” 乌黑长发随她的动作扬在身后,露出整张脸,皮肤白皙细腻,五官单拎出来就已经很漂亮,加上灵动的眸光,静态时固然好看,动起来连发丝都透着张扬跋扈劲,并不让人厌烦,相反,她很轻易会夺取周围人的注意力。 没人比乔殊更懂恃靓行凶。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漂亮,当周围人全都一个劲称赞她的美貌时,她很难装傻充愣。 郁则珩的目光只有片刻怔忪,他不动声色道:“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 乔殊哦一声:“以我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以及被表白的次数,很遗憾,没有。” 她就是从不掩饰自己的优越,谦虚两个字,应该在她字典里被扣掉。 郁则珩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自信一览无余,他闷声说她清楚什么界限,同时拿走她手里的戒指盒。 “如果我清楚就不会问了,你说呢?”乔殊微笑。 唇边的浅浅梨涡,像某种放松警惕踏入的陷阱。 郁则珩曾踩进去过。 他被她迷惑,谈不上万劫不复,但的确令他很狼狈。 郁则珩忽地半蹲下身,手掌撑在茶几上,他整个人往前倾,彼此的脸近在咫尺,他挺拔的鼻尖,几乎要戳上她的。 他的鼻息扑在她脸上,一点热气,以及刺挠感,乔殊攥紧手,一动未动。 郁则珩扯动唇:“只是这样不算。” 乔殊心脏微微扯动。 他再往前一分,这一次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这样算,还是你要我说得更清楚一点?” ----------------------- 作者有话说: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详细说说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19章 那句老公是在这里等他 小西在两人中间, 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左右怦怦乱撞。 乔殊长睫极细微颤动,连本人都没意识到, 距离太近,她只能看清楚他的眼睛。 漆黑眼睫下, 眼睑的皮肤很白,乌黑眼珠里, 映着她模糊变形的影子。 乔殊轻哼一声, 没有避让,直视着他的眼睛:“请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就算我脑子昏头,你也是安全的。” “那最好。” 郁则珩看她一眼后,撑着沙发起身。 被剥夺的空气被归还回来, 乔殊后背抵着沙发,恢复呼吸, 郁则珩手心里攥着戒指盒走开。 只有小西对刚才的事毫不知情,它奇怪地歪头看离开的背影, 又扭过头去看乔殊, 眼神愣愣的, 发了会儿呆, 想起还没啃完的鸡肉干, 又欢欢喜喜趴去乔殊的脚边。 乔殊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抓着书, 看书也没个正形。 半个小时后,她放下书,很不爽地想到,他突然靠过来的时候又不讲什么边界了, 嘴巴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有必要身体力行地演示? 骚包。 第二天,钱准时打进乔殊的账户,是令人愉悦的整数,前夫哥给的代购费不低,称得上出手阔绰。 乔殊放下手机,再去看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 她在的职位的确是乔开宇额外安排出来的闲职,初来乍到,又是面对新的领域,先理清思路是必要的,她翻看历年来投资部经手的各项目,中诚早已过了极速发展的早中期,这艘巨轮,眼下更需要平稳航行。 乔殊每天准时上下班,也会参加会议,但大多时候不置一词,她会跟管涵打招呼,偶尔送上一杯咖啡,笑容元气开朗。 管涵有一个在上大学的女儿,母女俩并不亲近,管涵在女儿五岁时选择离婚,她没有争抚养权,女儿跟父亲生活,她会定期打去抚养费,离婚后一头扎进工作,她的付出也的确没被辜负,一路高升,熬过很多看轻她的男人。 她开始以为乔殊是来盯着自己,或者顶替自己位置。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管涵想要看到的,所以对乔殊,始终有着不近不远的疏离,她冷眼观察数天,乔殊的反应跟以上猜测都无法对应。 周五到下班时间。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乔殊姿态大方,声音清脆地问:“管总,有没有时间一起打网球?” 网球是管涵在后来学会的,谈项目也并不总在酒桌,高尔夫球场,网球场,都是有钱人喜欢的运动,她投其所好报班学习,后来发现这项运动还不赖。 她触摸着手镯,怔愣片刻说好。 乔殊微笑:“不见不散。” 时间约在八点,管涵开车抵达网球场中心的停车场,关上车门时,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乔殊,穿着白色网球服,她并不是干瘦的类型,从手臂跟腿的若隐若现的肌肉来看,她有着良好的运动习惯。 管涵很少来这里打球,这里是会员制,服务于有钱子弟。 乔殊贴心准备两瓶水,递给管涵,她说声谢谢,两个人并肩往球场走去。 空旷球场里,已经有人在打球,身形矫健,起跳挥拍的动作有力而迅速。 乔殊走去提前预订的场地,热身时,听到一声迟疑的声音:“嫂……嫂子?” 她寻着声音抬头,看到邻近场地的男人,蓝色运动服,张扬的发带将短发扬起来,四目相对,他得到确认后扬唇笑了,跟乔殊热情打招呼:“嫂子,你也来这里打球。” 玻璃蝴蝶 第26节 “长明。”乔殊认出对方,微笑打招呼。 再看与他打球的人,身形颀长高大,拿着网球拍,一手握着网球,冷白的脸因为运动而泛红,额间是有些光亮的薄汗,他也看到他,远远看着她,并没有急着开腔。 乔殊郑重介绍起管涵:“管涵,涵姐,我上司,在公司很照顾我。” 又向管涵介绍郁则珩跟季长明:“我丈夫,郁则珩,这位是年少有为的季总,季长明先生。” “你好。” “郁总,季总好。” 管涵微笑打招呼,她擅长应酬交际,也是工作需要,她热衷于认识更多的人,尤其是有钱人。 郁则珩配合着乔殊将他介绍给她的上司,态度平和,不热衷也不平淡,大概猜到乔殊是知道他在这里,于是,他变成某种资源,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他蹙眉,却又没那么反感。 乔殊问他:“要双打吗?” 没等他回答,季长明抢先说好啊,他们单打一个小时,双打没那么累,适合调整的强度。 管涵自然愿意。 最后是郁则珩,乔殊挑眉暗示他的回答。 郁则珩抿着唇,嗯了一声。 季长明手叉着腰分组:“这样你们两个人一组,我跟管总一组,如何?” 他知道郁则珩跟乔殊早已离婚,但有外人在场,他也就顺着说下去。 季长明对乔殊感官一直极好,即便她在后面提离婚甩掉自己的朋友,其中有利益利用,但那又怎么样,结婚开始就清楚的事实。 何况,这张脸实在美貌,以至于连她的算计也富有个性。 “我没异议。”管涵道。 乔殊去看郁则珩,乌黑发尾轻荡,他点头:“可以。” 四个人分别站去各自的位置,局面从一开始就不错,乔殊跟郁则珩的打球风格堪称互补,郁则珩偏防御,他体力强悍,乔殊更灵动擅长进攻,数个来回后,季长明伸手暂停。 球虽然没接到,但人好歹是累到了。 “你们赢了。”季长明喘着气。 管涵去拿水瓶喝水,她调整着呼吸节奏,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这组合的确没什么胜算。 乔殊心脏因运动距离跳动,她下意识回身举起手,意识到对方是郁则珩,即将要收回来时,一只大手靠过来,不轻不重地跟她击掌。 然后他转过身,拿过毛巾擦过脸上的汗。 乔殊手心微微发烫,休息几分钟后,她提出换组,她跟管涵一组,郁则珩跟季长明一对。 季长明刮了刮眉骨,男女体力相差悬殊,他们有占便宜的嫌疑,他笑笑说:“总不能因为我刚才输了,嫂子你就这么放水。” “你还会输。”笃定又自信的声音。 管涵受到点感染,忽然也想试试看,她笑着说自己没问题。 季长明回头去看郁则珩,神情有点郁闷好笑:“怎么办,珩哥,我们好像被看轻了。” 郁则珩轻描淡写地回:“那就打回去。” “行,我可不会手软。”季长明紧紧握住网球拍,以表决心。 乔殊别过耳边的碎发,脚步声风,声音清脆悦耳:“网球不是用嘴打的。” 郁则珩抛着网球,唇角微乎其微地牵动。 真正打起来时,完全超出季长明的意料,乔殊早在之前的对局中摸清楚他的短板,没有什么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术,她完全是拿他当漏洞来打,他争强好胜的性格又不允许他放弃喂来的球,这样的结果是,他频繁接球失误,甚至挡住了郁则珩的回击。 毫无疑问,他们输了球。 乔殊跟管涵击掌,她眉眼生动,脸颊边有浅浅梨涡,她举起球拍,晃了晃,示意承让,再狡猾灵动走下球场。 季长明完全拿她没办法,输了球照样笑得开心。 一个身影挡住他的视线,郁则珩凉凉地瞟他一眼,而后垂着眼睫:“球打这么烂值得你这么高兴?” “嫂子打球好厉害。”季长明感叹。 郁则珩面无表情:“谁跟你打球不厉害。” 再回身,乔殊已经收拾好东西,跨上包,她微笑挥手:“我们走啦,长明,加油练。” “我会的。”季长明探出脑袋,举起手,竖起ok的手势。 郁则珩抿唇。 不过是见过几次面,他们很熟?他不喜欢她的语气,也不喜欢她泛滥的笑容。 同时,乔殊跟管涵已经走出场馆。 管涵之前打球多是服务有钱人,怎么打,怎么恭维都有技巧,她很少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只是专心打一场球。 乔殊从包里拿出一张邀请函,递给管涵,她看到落款主办方,抬起眼睫,略有些困惑。 这场慈善晚宴的邀请函相当于一张门票,并不是有钱就能拿到的,管涵几次想要让同学牵线搭桥,但那个圈子是排外的,很不幸,像她这种凭借个人实力摸爬滚打的人,是被他们排挤的一员。 “什么意思?”她问。 乔殊没有兜圈子,她弯着眼睫:“我看上你的能力,我需要一位好队友,而我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利用我进入这个圈子。” 管涵没接:“你想做什么?” “这是我队友会问的问题。” 管涵凝视着乔殊的眼睛,她看到熟悉的东西,思考片刻后,她欣然接过邀请函:“今天玩得很愉快,希望还有机会一起打球。” 乔殊微微一笑:“我也是。” 慈善晚宴是江文心基金会每年重要筹集善款的活动,每年举办一次,包括了晚宴、演出,以及现场拍卖,各界名流均会到场,既是募捐,也会是社交盛宴。 江文心为筹集这场晚宴,前后准备几个月的时间。 先是宴厅设计,再是演出,名流名单,以及捐赠拍卖品等等,事情繁杂又细致入微,她不想出半点纰漏。 郁家除两位在英国的留学生,举家出席。 郁循礼与江文心一同到场,有他压镇,江文心没什么不放心的,之后是郁则珩,他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只是支持江女士的事业,每年都会来凑数撑场面。 人影交错间,郁则珩看到乔殊。 她在人群中心,一袭曳地香槟色礼服,耳坠流光溢彩,她微笑跟人交谈,从容优雅,转身间,她也看到郁则珩,笑容加深,她朝着他走来。 人还没走近,乔殊先叫人:“老公。” 慵懒作假的语调,郁则珩太过熟悉,这一声背后时常没有什么好事。 乔殊挽上他的手臂,身边有暗香浮动。 “好多人啊。”她感叹一句,晚宴开那么多年,自有想不到的能量跟号召力。 郁则珩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早你半小时,我跟你不一样,我有任务在身。”乔殊目光落在远处,声音极轻,她没说是什么,而是卖了个关子。 一直到拍卖开始,郁则珩看到台上的拍卖师,才明白她说的任务是什么。 乔殊站在台上,主持本次拍卖会,此次拍卖品多是一些古董名画,她本来就在这一行很有名气,所以有她背书,就极具可信度跟专业性,而且她很善谈,对一些拍卖品历史娓娓道来,对节奏把控张弛有度,观感极佳。 她只是站在那,站在灯光中心,便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跟着推来一件拍卖品,是一幅山水画,近代作品,画师风格飘逸灵动,这一件捐赠人名字落款是乔殊。 乔殊详尽地介绍这幅画文学价值,解析画里的意蕴,最后她道:“这幅画对我而言有特殊的含义。” 她目光偏移,最后稳稳落在郁则珩身上。 “这其实是郁先生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们当时并没有订婚,我也没有想过嫁给他,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这幅画,送到我家门口,一定要我收下,我诓骗它这是赝品,他左看右看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我笑着问他看得明白吗?他愣愣地摇头,好傻,我现在都记得他那副样子。” “所以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今天,我也想将这份爱意传达出去,温暖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周围人频频侧目看来,或微笑或揶揄,很难将他跟故事里的人对上,但越是这样,这份反差就显得越珍贵,爱情里盛产啥瓜。 郁则珩端坐,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他对这个爱情故事毫不知情。 乔殊硬生生为这幅画编织一个爱情故事,当着他的面,面不改色的。 竞拍开始,故事已经做好铺垫,一个好的故事,可以让拍卖品拍出高于它的价值。郁则珩对上她愉快且深情的目光,那句老公是在这里等他。 一直有人在举牌,竞拍的价格推得越来越高。 江文心以一种欣赏的目光望着台前,她笑眯眯地举起丈夫郁循礼的号码牌:“五百万。”她准备为乔殊拍下这件竞品。 郁则珩长腿交叠,阴影光线里,面部犹如雕刻并无什么表情。 乔殊:“五百万一次,还有更高的吗?” “五百二十万。” “五百五十万。” “……” 此起彼伏的竞拍声中,郁则珩举起牌,直接报一个远高于市场的价格,一时间也无人再加价。 拍卖槌落下,乔殊莞尔一笑,宣布成交。 现场依稀响起掌声,郁则珩听到身边有人称赞他们天生一对,如此般配,结婚四年,依然恩爱如初,气氛被推至高潮。 “让我们感谢郁先生的慷慨解囊。”乔殊轻拍两下手。 灯光适时地聚焦在郁则珩身上,面容冷峻,他望着台上的人:“既然是定情信物,就该一辈子收藏不是吗?” 乔殊回望着他,偏头微笑。 旁观者看在眼里,只觉是天作之合。 拍卖结束,乔殊做一个谢幕的动作,从台前走向台后,片刻后,她略提着裙摆走来,在他身边坐下。 比她先靠过来的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紧张过后安抚自己:“我已经很久没有主持过拍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的时候我怕死了,生怕自己说错话,那我就搞砸了。” 嗓音温凉如水。 跟台上自信从容的乔殊判若两人。 郁则珩嗓音低沉镇定:“你表现得很好,所有人都在看你。” 玻璃蝴蝶 第27节 “真的吗?”她彻底转过来,面对着他,长睫乌黑浓密,看过来目光湿漉水润,像是刚下过一场小雨。 “嗯。” “妈妈呢?”乔殊又带着期望问。 郁则珩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她也很满意,一直在微笑。” “爸爸呢?” “……他,点头了。”郁则珩胡扯,他怎么会注意到那么多人。 乔殊笑容越来越深,声调跟刚才的并无区别,最后问:“郁则珩呢?” 郁则珩停顿,他目光扫过去,正撞入她的眸光里。 沉寂的湖面泛起水光。 乔殊替他作回答:“郁则珩也认为我说得很好,所以心甘情愿花一千万做善事。” 她揶揄郁总好大的手笔,一掷千金。 郁则珩慢条斯理地倒上两杯茶,一杯放置她身前,一杯捏在指间:“你主持很好,但编故事的水平实在烂,下次有这种环节,你最好提前让写手替你润色。” ----------------------- 作者有话说:想到前夫哥是新手刚出村就遇到魅魔就觉得有点好笑 投降吧,你不是她的对手 —— 国庆快乐,随机100个红包啵啵 第20章 “你认为我们可以玩什么?”…… 两个人没能聊几句, 江文心走来,搭在乔殊的椅背后,说要带她认识几位长辈。 乔殊刚喝一点酒, 拿着餐巾擦过唇角,随即起身。 江文心介绍乔殊仍然是以儿媳妇的身份, 她揽着乔殊的腰,亲自将她介绍给有分量的长辈认识, 言笑间, 皆是对乔殊的认可与喜爱。 何太掩唇打趣:“你这位婆婆,怕我们几个老家伙把你给吞了,现场这么多事等着她去处理,她偏偏在这里为你保驾护航。” 乔殊挽着江文心的手臂:“妈妈一直待我很好,除了怕我嘴笨不会说话, 我想还想跟阿姨们聊天谈心呢。” “你瞧瞧,你这还叫嘴笨, 那我们这是什么?” “人漂亮,说话也漂亮。” 乔殊跟着江文心往来应酬, 跟老爷子那的感官不一样, 江文心是真心实意用自己的人脉给乔殊铺路, 在老爷子那, 她永远是烘托爷孙情谊的存在, 以及端茶倒水的小配角,他从未认真介绍过自己。 再看郁则珩, 身边已经有几位投行内有名的大腕,相谈甚欢,他举手投足间,成熟稳重, 早已经不是在赛场上拼命的年轻张扬的赛车手,时间滑过的同时,也一并留下了些什么。 注意到视线,郁则珩有感觉地抬头。 乔殊的视线被他撞见也不躲,她抿唇笑,给他一个甜甜蜜蜜的wink。 下一秒,她已经扭过头去,继续跟长辈们聊天,频频点头,表情乖顺又端庄。 郁则珩微乎其微地皱下眉,他收回目光,又从容地接着交谈。 晚宴接近尾声时,乐队里小提琴手拉响门德尔松协奏曲第一个音符,婉转抒情的乐声响彻宴厅。 有人一时兴起,邀请身边人跳舞,滑入舞池的人越来越多。 一截白皙手臂出现在眼前,乔殊作一个邀请的姿势,邀请他跟自己共舞,大言不惭地称是他今晚拍下自己拍卖品的赠品。 “你赚大了,我很少跟男生跳舞。”乔殊眨着眼睫,那双眼睛会说话。 拒绝的话到嘴边,郁则珩抿唇,片刻后,他握住她的手。 他对这种活动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也并不是他擅长的,在这些繁杂的社交里,他学得很敷衍。 乔殊的手搭在郁则珩的肩上,两个人距离很近。 说是跳舞,也不过是随着音乐,极细微的移动,两张脸面对面,很适合做一件事——嘀嘀咕咕聊天。 乔殊皱皱鼻尖,她小声说她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最好嘛,先闪亮登场,等追来的目光满足虚荣心之后,再惊艳离场,美貌天生需要稀缺性。” 郁则珩说她肤浅,脑子里除了外貌就没别的东西。 乔殊诚实回答:“没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从你们郁家单单选择你。” 郁则珩戳穿她:“你先选择不是我。” 是他堂哥。 “是吗?我都已经忘记了。”乔殊抓着他的手臂,“那在你堂哥,我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你,这你总没法否认,因为我承认你有几分姿色。” 她语气是那样轻浮,跟此刻的目光一样。 郁则珩扣着她的腰,带动着她调转方向,他面色冷清:“因为当时郁明琮还在念高中,你想跟他结婚是违法的。” 按照时间推算,好像的确如此。 乔殊不以为意地笑笑,仍然是刚才的语气:“这样啊,我不记得那么多,我只记得你当时很好看,躺在病床上,嗯,仍然别有一番风味。” 像西子捧心。 郁则珩没有戳穿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眼神一直黏在他堂哥身上,没有正眼看过他的事实,他已经习惯这女人满嘴谎话。 他没有接她的话,转而问:“后悔了吗?” 在乔殊怔愣一秒时补充后半句:“跟我结婚。” 后悔吗? 乔殊有所迟疑,不同于只是浮于表面,她认真想过后给出答案:“没有。结婚两年里或许有过这种念头,离婚后一次也没有过。” 这是郁则珩没有想到的答案:“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呐,如果当初换成另一个人,未必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在事事天遂人愿里,这段婚姻没有让我愿望落空过,包括离婚这件事。” 如果是其他人,她很难那么利落地全身而退吧。 尤其是乔殊在跟江文心聊天中,得知他们都以为是郁则珩提的离婚时,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他变成这段婚姻的过错方,对任何指责不置一词。 但事已至此,她的性格也不会说抱歉之类的话。 再来一次,乔殊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也许有天,我们会成为朋友。”在某些方面,他们其实还挺相似的,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郁则珩在她的说话时沉默地注视着她,冷峻的面容很难看出有什么情绪,他薄唇抿了抿,在乔殊以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时,忽然又开了口。 “我不会跟朋友上床,也不会跟上过床的人做朋友。” 郁则珩在她因这句话错愕,转身的动作像是卡壳的八音盒的芭蕾舞女,在音乐声停下时松开手。 最后轻描淡写道:“这是我的原则。” — 周末放假,乔殊也会有不想社交的时候,她消遣的乐趣变成打游戏。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柄,从她购买游戏里选择一个后点击开始,她玩游戏并没有一定要通关的执着,完全是兴趣来时玩一把,因此,她虽然游戏买的不少,但一些并没有玩过。 乔殊穿着睡衣,黑发随意用鲨鱼夹夹起松垮的发髻,难得的不修边幅,她抓着手柄,眼花缭乱地操作。 小西看不懂游戏内容,但会听出乔殊的语气,会在她高兴时跳起来亲她,会在她挫败时,老老实实地趴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活脱脱的网瘾少女。 郁则珩回来时,狗跟人同时看过来,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神态。 自从晚宴后,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至少不是视对方如空气。 “晚上好。”话音还没落下,乔殊已经扭过头,操纵屏幕里的小人,灵活地上蹿下跳,再拿着挥挥砍砍。 郁则珩吃饭时,耳边充斥着游戏音效,乔殊偶尔被自己操作炫酷到的哇哦声,以及小西激动咧着嘴的呵气声。 “你要一起玩吗?”沙发里的女人转过头,一律长发丝挣脱鲨鱼夹的束缚,贴在脸颊边。 郁则珩双手撑着桌面,他扫过屏幕的陌生界面:“我没玩过。” “你不会没关系,我教你,玩法很简单,你弄懂按键其他游戏也差不多。”乔殊这会儿显得热心肠起来,一个人玩腻了,需要一个同伴。 郁则珩对上她期待热切的目光,没有拒绝,让她等会儿。 他上楼换一身衣服。 针织薄款浅棕毛衣,跟灰色长裤,他坐下来,小西在他们中间,专心地盯着屏幕。 乔殊给郁则珩另一副手柄,给他介绍每一个按键背后的动作,她解说凌乱,郁则珩调出按键操作界面,仔细看一遍后说可以开始。 “记不住也没关系,多打两次就好。” 郁则珩看向屏幕:“嗯。” 乔殊开始选的是双人游戏,她仗着自己熟悉玩法,操作自己小人抱起郁则珩的,再“不小心”地扔上激光,噗呲一声,郁则珩小人一命呜呼,她暗自忍笑:“嗳,手滑了。” 或者在他跳起来时,很“不幸”站在他的落点位置,看着他的小人在她的小人脑袋上弹跳,掉进悬崖。 这一路上暗藏的杀心只有她自己清楚。 郁则珩身体前倾,手肘抵在腿上,在被不小心弄死多次时仍然面不改色,死掉后再复活,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蔫坏的小人,他不仅要避开游戏里怪物,还要避开同伴的陷害。 后来死法探索得差不多,乔殊换一个pk的游戏,她当然不会自取其辱选择赛车类,而是选择她自己比较擅长小游戏。 无一例外,乔殊都拿下胜利。 她安慰郁则珩,他毕竟是新手,能玩成这样已经不错。 郁则珩淡淡道:“再来。” 最后是格斗游戏。 乔殊挑选她擅长又漂亮厉害的角色,郁则珩则随意地选择另外三个,偏近战,并不占便宜。 “开始了。” 乔殊已经想好连招,如何华丽地打掉他大半格血,再踢腿劈手,让他根本进不了身,再等大招蓄力一招带走,她是如此设计剧情的,但她角色跳起踢腿时,郁则珩操纵的小人蹲下身,一记反踢将她角色从空中踢飞,再闪现,手掌间蓄力,狠狠砸下来…… 玻璃蝴蝶 第28节 她赢了太多次,自信心爆棚。 屏幕上亮起ko字样。 乔殊输得一塌糊涂,郁则珩仅用一个角色,杀死她三个角色。 “再来!”她不服气,咬咬牙。 身边的人放下手柄,云淡风轻地说:“不玩了,时间不早,我该睡了。” 乔殊再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十一点。 但她以这么惨烈的方式输掉比赛,无论如何也不想放人去睡觉,她抿抿唇,说再来一把,郁则珩喝水,摇头:“已经玩够久了,嗯,你玩得挺好。” 这话落在乔殊耳朵里,怎么都不像夸赞,更像是,你还不错,但跟我比差一点。 “最后一把。” 无论乔殊如何邀请,郁则珩通通无动于衷地拒绝,他喝完半杯水,抬腿上楼,留下冷酷到不近人情的背影。 乔殊咬牙切齿,她绷着脸,重新再找一个游戏玩。 她一直死在开头,原因简单,她一直无心屏幕画面,脑子里想的全是她惨烈地被ko的画面,而且,她根本没有复仇的机会。 很憋屈,很窝囊,也很不服气。 乔殊之前赢那么多次,绝对可以轻松胜过他,但他不再给她机会证明。 她已经对手上的游戏毫无兴趣,丢开手柄,她抱起小西,面对面地问:“妈妈比他厉害对不对?” 小西懵懵懂懂,小狗眼睛充满无辜。 乔殊自暴自弃揉揉它的脑袋:“算了,睡觉,小孩怎么能熬夜。”她拿过小熊玩偶放在它小窝边,小西乖乖地躺回去,摸两下脑袋就闭上眼睛。 她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乔殊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仍然不甘心就这么输掉。 她阴恻恻地爬起身,拉开房门,再趿着拖鞋走到郁则珩的房间门口,举起的手几次要敲响门,又在理智支配下,放下了手。 还有明天。 等明天,她会赢回来。 乔殊深吸一口气,话又说回来,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再玩一次? 她挪着步子回房间,身后响起咔嗒一声,她扭过身,房间门被拉开,郁则珩抱着手臂,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有事?” 乔殊愣了下,她认为自己此刻的样子有些鬼鬼祟祟的可疑,但胜在漂亮脸蛋,跟骚扰二字并不沾边,她干巴巴地问:“你还没睡?” “房间门口一直有人影在晃,我想我很难睡。” 乔殊哦了一声,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歉意,她迟疑片刻问:“如果你睡不着的话,要不要跟我再玩一把?” 以她的自律程度,乔殊很少对一件事着迷,但偏偏她争强好胜,对赢这件事上瘾,在一直赢后,突然惨败,且没有任何机会再来一次,她完全接受不了。 她自己也知道此刻有多离谱,所以声音格外轻,且虚,没有底气。 郁则珩一动未动,碎发下额头饱满光洁,漆黑长眸凝视她片刻,他向屋内的方向抬抬下颚:“进来玩。” 轮到乔殊磕磕绊绊警觉地问:“玩,玩什么?” 据她所知,离婚两年后,他一直没有女朋友,成年人,总有些需求。 郁则珩眯起眼,反问:“你认为我们可以玩什么?” ----------------------- 作者有话说:论钓老婆的正确姿势[猫头] ——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21章 引狼入室 乔殊抱着手臂不说话。 郁则珩没耐心丢下一句来不来随你后转身进房间, 房间的门大开着,只能看见里面的亮光。 乔殊抿抿唇走进去。 郁则珩打开f1模拟器,启动的页面让她愣了两秒, 他叫她进房间,是玩赛车。 “我对这种没兴趣, 你既然睡不着,我们可以楼下再玩两把。” 郁则珩看过来:“试试, 还是你认为玩不好会丢脸?” 激将法。 乔殊不屑一顾:“我从小就被夸聪明, 向来学什么上手就会,而且,我有驾照,我也会开车。” “嗯。”郁则珩手搭在显示屏,看着她, 语气淡淡的。 被人看轻的不爽令乔殊咬咬牙:“玩就玩,我玩一把, 你跟我下楼我们再打一把。” 她大步走过去,手握着方向盘坐下来, 几次调整坐姿。 f1模拟器采用的动态仿真系统, 以及精准操控反馈的物理建模技术, 在一定程度上真实还原f1赛车驾驶体验, 高级别的模拟器, 通常用于f1职业赛车手日常训练,导入真实赛道用于职业车手适应性练习。 眼前这一套, 已经是顶配。 三屏显示器,hdr动态光照渲染,会在最大程度上让体验者身临其境。 “选择哪一个赛道?”郁则珩问。 乔殊哪里清楚什么赛道,她看着眼花缭乱的界面, 只记起看f1资讯被提及最经典的赛道:“银石赛道。” 银石赛道位于英国伦敦,18个弯道,单圈长度5.891千米,有着超长的直线赛道与高速弯道。 “先调整座椅的前后距离。” 乔殊许久没开车,对车的构造早已不熟,她偏头去找可调整座椅的按键,眼前掠过黑影,是郁则珩低过头,优越的侧脸怼在她眼前。 她毫无防备,最先抓住她目光的是他低垂的浓密睫毛,眼睑处落下淡淡阴影,他微微抿起的薄唇张开:“手搭在方向盘。” 乔殊照做。 郁则珩掀起眼睫,瞥一眼她手跟方向盘的距离,他握紧调整座椅的拉手,乔殊跟座椅被推向前,她差点撞上他,过近的距离,让胸腔的位置被扯动下。 “好了吗?”她拧眉,不耐烦地问。 郁则珩直起身,拉过她的左手,皮肤像被烫了下收缩,她唇越抿越紧,由着他往下拉。 “拇指扣紧方向盘,防止激烈驾驶的时候,方向盘不会脱手,也会更有力,更好控制方向。” “哦。” 她漫不经心地应答。 “行了” 郁则珩直起身。 乔殊拨开头发戴上耳机,她适应过两圈后,正式开玩,表情可以从随便玩两圈就结束,到后来体验过速度跟激情后,双眼睁开,聚精会神地过每个弯道,一整圈下来,手臂跟脚又麻又酸。 她呼出一口气。 乔殊背靠在驾驶座,胸腔里心脏狂跳不止,脑子里全是刚才的风驰电掣的画面,油门移交踩到底的畅快感,转弯猛打方向盘被甩出去的刺激,她确定肾上腺素在狂飙,涌向大脑,她头皮发麻,久久不能平静。 郁则珩看过她跑下来的成绩,对刚开始接触的玩家已经算很不错,他道:“走,下楼再玩两局。” “嗯?” 乔殊完全忘记玩之前的不情不愿,她赖在座椅上,反过来像施恩一般的语气:“今天就算了吧,改天再玩,我刚才失误了,数据太低,我再玩一次。” 郁则珩抱着手臂:“行,你先玩。” 他下楼去喝水,再上来时,已经又重开一局,再看座椅里的人,完全陷进去,再转弯时左躲右闪的,完美过弯道时,细眉高高扬起,唇角漾起浅浅的梨涡,偶尔脱险后发出声轻呼,雪白的脸上泛着酡红。 乔殊显然完全着迷。 郁则珩多次提醒她到时间,该回自己房间睡觉,她找尽理由,永远是下一把,再来一次她一定睡。 他捏过困倦眉心,像是对付青春期叛逆少女:“不可以,现在回房间睡觉。” 好像他才是引狼入室的人。 郁则珩认识的乔殊,是对自己自律到近乎自虐的地步,衣食住行都有严格控制,刚结婚那会儿,就算他们闹到再晚,早上再困倦,她听到铃声,可以眼不睁开,打着呵欠爬起来。 而不是现在戴着耳机,双手牢牢抓着方向盘。 她什么方式都用过了,最后索性耍赖,脑袋枕着方向盘,一双莹亮的眼睛望着他,声音低低:“我以前都没玩过这些,你知道的,爷爷管我很严。” “最后一把。” 郁则珩面无表情。 “好!” 乔殊又精神抖擞地坐起来,一路猛踩油门,连弯道也没有降速的意思,一味追求速度激情,飞扬跋扈,跟本人一模一样。 一局在时间飞逝间结束。 郁则珩手指点在屏幕,乔殊也没有再玩赖,从座椅起身时,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要不然你跑一圈?想知道你们职业车手,有多厉害。” 他下意识是拒绝,话到嘴边,对上她闪着光亮璀璨眼眸时又顿住,他点头,她跟着起身,将位置让给他,说一个“请”字。 郁则珩腿长,上来第一件事是往后调座椅。 乔殊立在旁边,无所事事地手撑上座椅,她低头,手臂的衣料蹭上他的颈边,有一点痒意。 郁则珩目不斜视,握住方向盘,在信号灯一盏盏熄灭,一脚踩上油门,机身在轰鸣声中,急速冲出去。 乔殊看得叹为观止。 她是新手,怎么开全凭横冲直撞,怎么过瘾怎么来,同时也付出惨痛代价,她数次狠狠撞上护栏,被震得双手发麻,但郁则珩不一样,赛道仿佛是从他脚下生长出来的,无论他速度飙到多高,场面多凶险,到最后都能轻轻松松化险为夷。 最后手甩方向盘,一个漂亮的漂移。 郁则珩始终平视前方,几乎不怎么眨眼,眉棱舒展着,抿着的薄唇,有些疏远冷漠。 玻璃蝴蝶 第29节 乔殊手心发烫,记下他在弯道上的处理方式,她恨自己脑子此刻转得不够快,眼花缭乱来不及反应。 驶到终点,郁则珩松开手。 积分面板上的数据很漂亮,在第一栏的位置极为醒目,在他的对比下,她很新手也很业余。 乔殊手臂抵着座椅,并没有注意她身体靠他越来越近,她站累了,懒懒地趴上座椅,下颌抵着手臂,两颗毛绒绒的脑袋靠得很近。 郁则珩没戴耳机,耳边是她垂下来的发丝。 以及在他操作还不错时,她真情实感地哇哦一声,面颊上有她说话时吹来的热气。 “你好厉害啊,不愧是职业车手出身,跟你平时的开车风格完全不一样,人长得好看就算了,开车技术这么好真有点令人嫉妒,别人还怎么活呢……”不要钱的夸赞一股脑砸来,没有真情实感,全是虚情假意,到最后黔驴技穷地说看他开那么帅,她也偷学几招,问他要不要看? 郁则珩清清冷冷地回:“不要。” “试试嘛,我刚学的。”她语气又低又软,说话的热气扑在耳边,就像贴着他耳边。 关机一推再推,也不在这一时,郁则珩闭眼,允许她示范一次。 有一就会有二,她总会说出一堆意想不到的话堵他,他索性将空间让出来,他挡不住睡意,去床上睡觉,中途醒来两次,都是乔殊聚精会神的模样。 第三次醒来,车已经不动,游戏界面静止,再看抓握着方向盘的人,已经闭眼睡过去,绵长均匀呼吸声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郁则珩一时哑然。 没办法,他引来的人,也由他负责送回去。 郁则珩掀开被子起身,先调整座椅,再俯身将人抱了起来,她头无意识偏过,倚靠着他的肩,一只手臂横过她大腿下,小腿往下垂,随着走动,脚边蹭上他的腿。 看着瘦得没几两肉,睡着后有些沉。 郁则珩往上掂了掂,贴紧自己的胸膛。 乔殊在他靠近时就有所察觉,但睡意像潮水涌来,她睁不开眼,只掀起一条眼缝,瞥见他模糊的轮廓。 她模糊感知到他打开门,然后她躺上自己的床。 次卧已经完全是乔殊的风格,她有很强的侵入感,轻易便将身边的一切变成她的所有物,有意或者无意的。 郁则珩放她侧躺,拉过被子盖过肩膀的位置,又抽出她的手臂,放在身前,最后从床头柜拿来她眼罩戴上,没关灯,等出去时,他驻足,意识到他隔两年,依然记得她睡觉时的习惯。 情有可原。 他后来没有再遇过她这样的挑剔的人。 — 上午,乔殊有普拉提课。 老师仍然是两年前的徐老师,徐老师从业十年,她给许多有钱小姐太太上私教课,但相处最好的还是乔殊,除去性格好又出手大方逢年过节会送小礼物之外,她不会随心所欲更改上课时间。 即便今天,她明显没睡好,眼睑处有淡淡青色,她打着呵欠出现,笑眯眯跟她打招呼。 徐老师关切地问:“昨晚没睡好吗?其实如果你没睡好的话,我下午有时间,我们可以换到五六点再上课。” “不用,我没问题。”乔殊喝掉半杯美式。 “工作很忙吗?” 乔殊含含糊糊地说是,要让人知道她为玩游戏玩到半夜三四点,她也就没什么脸了。 白天遛完小西,一人一狗又坐回沙发,乔殊一边拿手机搜游戏攻略,一边拿着手机跟人机对练,记下各招式的伤害值,她绷着脸,煞有介事的模样,真当一件事在做。 楚姨看不懂游戏,端来果切跟红茶,她以为是跟工作有关,随口问是不是跟公司要投资的项目有关。 乔殊捧着红茶小口在喝,心虚地不去看她,装模作样点头:“是的,有一点关系,我先研究看看。” “太辛苦了。”跟澳洲的生活节奏完全不一样,连周末都没个空闲,楚姨去厨房,吩咐厨师中午做一份香煎三文鱼,吃深海鱼补脑。 到晚上,乔殊基本已经将对打游戏研究透彻。 “玩一局吗?”乔殊怀里塞只抱枕,语气更像随口问起。 郁则珩平静看她一眼,如果他不同意,极有可能午夜的卧室门口又会冒出游荡的身影,乔殊对赢有近乎偏执的狂热,她不能允许自己被压一头。 “好。”他点头。 乔殊递给他手柄。 郁则珩依旧随便挑三个角色,乔殊换了人,不再追求好看,其中一个模样凶悍,看起来很不好惹。 游戏开始。 乔殊早已跟昨晚的操作判若两人,连招极其连贯,进退有度,数次避开他的攻击,最后游刃有余地跳到他角色身后,一掌狠狠劈来,血条清空,角色倒地不起,界面出现凶残ko。 她赢了! 轻轻松松嘛。 乔殊云淡风轻地放下手柄,站起身,端起咖啡慢慢地喝,瞟他一眼,再轻描淡写地说:“这游戏倒不怎么难。” 郁则珩:“再来?” “不了,有些没意思。” 她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偏偏又要装出“马马虎虎怎么随便打一把就赢了”的模样。 总算是赢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再碰。 乔殊的反应郁则珩尽收眼底,他无声一哂,这一幕只怕她已经设想过很多遍,不知道手机页面的搜索记录有没有全部删掉。 “累坏了吧?”郁则珩放下手柄。 乔殊翘起唇角:“不累,赢你还是挺轻松的。” 郁则珩抬步上楼,上台阶前看向她,极细微地挑眉:“我说今天。” 乔殊笑容全无,她想说什么,他却慢条斯理地抬腿上楼,她去看楚姨,楚姨毫不知情地回望着她,她深深闭眼,想是郁则珩猜出来的。 猜到又怎样,结果是她赢了。 周末结束,网瘾少女回归职场女性,她在公司待半个月后,乔开宇才想起她这位妹妹,下楼找她中午一起吃饭。 吃的是公司附近一家餐厅。 乔开宇问她在公司待得习不习惯,又说起她上司管涵:“她算是个厉害角色,不太好相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最讨厌关系党,你过去,她没有给你脸色看?” 乔殊夹一块鱼在吃,没什么刺,吃的时候却很小心。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啊,可能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对我不算热络,也没有多排挤。” “我哪有这么大面子,她是得老爷子器重被抬到这个位置。” 乔开宇不喜欢管涵,一是她挤走自己的心腹,二是这个女人野心勃勃,尖锐又强势,连他的面子都敢拂。 他想了想道:“你也小心点,没准暗地里会给你使绊子,你别傻乎乎的看不明白,中人家的套还给人数钱。” 乔殊歪头一笑:“我只管混日子去,要真有什么事,就拜托大哥给我摆平啦。” 乔开宇夹一块排骨给她:“我只有你一个妹妹,有什么事当然会帮你顶着,你跟郁则珩最近怎么样?” 提到郁则珩,乔殊眉眼垂下来:“大哥,你扫兴了。” “就真没有复婚的可能?” 乔殊抬起眼睫,不悦的情绪都写在眼底,她反问:“大哥认为呢?” 乔开宇赔笑让她别丢生气,撑着手臂吃过一块排骨,状似随意道:“我觉得郁则珩对你还不错,他什么没依着你,你们俩有什么问题非要离婚?他在外面有女人还是有孩子?”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乔殊知足,对他们,对大家都好。 “性格不合,习惯不同,忍不了,过不下去,听大哥的意思,是他非要出轨这婚才能离?还是我出轨算了?” 乔开宇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 他举起手做一个投降的手势:“我的错,不聊这个,吃饭。” 话题又聊到老爷子的身体上去,家里有两个专业看护照料,还有医生定期登门,老爷子身体也没多少好转,大伯母想要让老爷子复健走两步,本是好意,老爷子也试过,但腿软无力,险些摔倒,发一通好大的脾气,将身边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大伯母眼看求医不得,转头想去寺庙求神请愿,已经一个人去过,还想让他们做孙子孙女的一块去。 乔开宇话里话外有些讽意,现在是病急乱投医。 乔殊垂眼吃着鱼,不置一词。 吃完饭,两人准备回公司。 偏遇到个毛毛躁躁的服务员,端着一壶滚烫的茶水,撞上桌角,虽然手疾眼快地扶住餐盘,茶壶往另一个没人的位置砸下去,但服务员因为惯性撞上刚起身的乔殊。 乔殊被撞倒在餐桌,细高跟一崴,脚踝一阵钻心的疼。 “怎么做事的!”乔开宇挥开服务员,厉声呵斥。 乔殊眉头紧皱,面色惨白,紧紧攥住桌角。 “小殊,你怎么样?”乔开宇过来扶她起来,她刚要挣扎起身,脚踝的抽疼,又让她倒抽一口冷气,重新跌坐下去。 乔开宇低头一看,脚踝的位置红了大片,正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服务员吓得慌了神,反应半分钟后忙不迭道歉,餐厅经理匆匆跑出来,乔开宇扯扯领带,照头一顿批,他做惯高层,发起脾气来,压迫感极强,经理只有连声道歉,承诺赔偿。 “大哥。”乔殊咬着唇,“行了,先送我去医院。” 最后乌泱泱一堆人去医院,照过x片,好在没有骨折,给开了一些镇痛消炎药,以及外用的涂抹凝胶,叮嘱短时间需要休息不能移动,再用毛巾裹着冰袋冰敷,方便消肿。 乔殊只要对方赔医药费,看对方像是兼职大学生,绷着脸连吓带批评说两句后作罢。 乔开宇愤愤不平,说怎么都得给点教训。 乔殊恹恹地扫他一眼:“大伯母是去的那间寺庙,灵验的话我也去拜拜,我这么倒霉不知道是不是沾上什么脏东西。” 公司是去不了了,秦叔接上乔殊回南湾。 一回南湾,楚姨看着乔殊高高肿起的脚踝,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得不行,招呼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伤腿支在茶几上,扭头又去取毛巾跟冰袋,轻敷肿起的位置。 “怎么弄得这样严重,什么餐厅招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少爷也真是,带你去那种地方吃饭,还不好好护着你,肿成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消肿?”楚姨嘟嘟囔囔,恨不能找上门,狠狠骂一顿出气。 乔殊忍俊不禁:“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吃过药,都已经不疼了。” “这还能叫没事,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金枝玉叶养着,他们从小悉心照料着的,自然比别人都娇贵得多。 “您不信,我站起来给您蹦两下。” “胡闹嘛。” 冰袋换三四次。 玻璃蝴蝶 第30节 乔殊坐在沙发不能动,楚姨跟家里阿姨数双眼睛放在她身上,但凡她动动手指,就立刻有人问是不是要喝水。 小西趴在她身上,忧愁地望着肿起的脚踝。 乔殊也同样忧愁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小脑袋瓜。 晚饭也是在沙发这边解决,虽然没骨折,但也被楚姨哄着喝下一大碗骨头汤,她面色红润,摸着平坦的肚子,更担心两天体重犹如吹气球般上涨。 七点左右,郁则珩的车在院前停下,半分钟后,他推门进来。 换鞋时楚姨说乔殊脚扭伤:“很严重,脚踝得像鹅蛋。” “楚姨。”沙发边传来无奈的女声。 楚姨假装没听到,跟郁则珩说前因后果,最后道:“先生方便的话,能不能抱小小姐回房间,她这腿伤着,不能移动。” 郁则珩走过去,没看到脸前,先看到支起的腿,脚踝的位置又红又肿,敷着毛巾裹着的冰袋。 他皱下眉。 乔殊不喜欢处在弱势端被人凝视,她看着楚姨:“没那么严重,我自己可以。” 郁则珩冷淡的声音跟着响起:“蹦上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乔殊想象着自己扶着栏杆,一阶一阶地往上蹦,她扭过脸去:“当然,毕竟我还有一条好腿。” “那很好。”郁则珩扯下领带,抬腿上楼。 楚姨见两个人前两天还在一块打游戏,以为关系有所转圜,没想到两三句仍然冷言冷语的,也就不再多说,她让乔殊再敷一会,她扶着她上楼。 乔殊应声。 郁则珩再下楼时,楚姨已经回厨房去做郁则珩那顿晚餐。 乔殊一只手拿着手机,余光有阴影掠过,她抬头,郁则珩已经换过衣服,他垂着眼,跟仰头望着他的小西对视,他抬抬下颚,小西意会地从乔殊身上下去。 “你干嘛?” 郁则珩俯下身:“抱你回房间。” 乔殊有些别扭,那天晚上困到睁不开眼抱一下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他清醒着,这动作未免不太适合前夫前妻。 “就算是其他人,一条腿肿成这样,我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乔殊闷闷地说:“谢谢。” 她抬起手臂,郁则珩将她打横抱起,特意注意脚踝的位置,她另一只手象征性地攥着他身前一点点衣服。 台阶走过一半,郁则珩停步,忽然开口:“如果摔下去会怎么样?” 乔殊眼神有些错愕,她怀疑郁则珩没什么力气了,余光扫过楼底,就这样摔下去,不死但可能残,磕到的是脸会怎么样,她顿觉紧张,攥着他衣服的手改为搂住他的脖颈。 她颐指气使的语气,恶狠狠警告他:“如果我摔下去,你也死定了,我发誓!” 乔殊双手紧紧搂着他,温凉的脸蛋贴上他的脖颈,柔软滑腻,紧密地贴着他的皮肤,他身形一僵。 他下意识要躲开,她跟着贴上来,密不透风的紧紧黏着他。 郁则珩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轮廓,她卷翘的睫毛,挺翘的鼻尖以及柔软的唇。 这次乔殊是真感觉要摔下去了,她搂得更紧:“就算摔下去,郁则珩,你得给我垫背!” “乔殊。” “干什么?”语气很差。 郁则珩面无表情地踩上台阶,嗓音像闷在罐子又低又沉:“你话太多了。” ----------------------- 作者有话说:公主说的脏东西是谁,好难猜啊 你说是吧郁总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22章 堵住唇 乔殊闭嘴不再说话, 一直到被放上床。 她抿着唇,绷着脸,明显是针对他刚才那句话有情绪。 郁则珩替乔殊盖被子是避开肿起的腿, 目光触及她的脸,他语气一软:“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可以给我发消息,我看到会过来。” “很不用。”她抱着被子, 高冷地蹦出三个字。 麻烦一次, 就已经嫌弃上她,她怎么敢。 郁则珩察觉到她的情绪,他没离开,问起她的脚:“现在还疼吗?” 乔殊惜字如金:“不。” “以你现在的症状前三天最好不要自己下地,会加重病情, 我会让楚姨给你准备拐杖,等消肿后可以适当动一下, 但要完全好,也要一周以上的时间。” 这些话乔殊早已从医生的嘴里听过, 她闷闷地望着他:“现在到底是谁话多?” 睚眦必报才是公主殿下。 郁则珩手指刮过眉骨, 惺忪笑意隐匿在唇角:“我的问题, 对不起。” 乔殊向来吃软不吃硬, 她冷冷哼一声。 “有事给我发消息。”安顿好乔殊, 郁则珩拔腿出去。 身后响起又低又别扭的声音:“……现在就有事。” 郁则珩回过身,乔殊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 音量比刚才更低:“我要上洗手间。” 她本打算自己单腿跳过去,但现在腿是肿得最厉害的时候,她也怕更严重,思来想去, 还是想到郁则珩。 郁则珩折返回来,他低下身,乔殊配合地伸出手臂圈住他,没刚开始那么别扭,毕竟两年前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互相早都看光,她想清楚,也就心安理得接受他的援助。 这很正常,一种人文关怀,社会因此才变得和谐友爱。 乔殊胡思乱想之际,郁则珩抱着她进浴室,在看到马桶时沉默了下,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小心地抱她坐下,柔软的手臂从颈边滑落,纤细的手指揪住他的衣服,他低着头,柔软发丝蹭上他的脸,他闻到,属于她发丝间的香气。 若有若无,像无形缠绕的丝线。 郁则珩低声道:“我先出去,有需要叫我。” 乔殊脸发烫,不知道是因为窘迫还是刚才折腾的,她嗯一声。 崴脚在一瞬间,钻心的疼痛,只是扭伤中最不值一提的感受,接下来,日常生活中的不便才是折磨。 因为只能靠着一条腿着力,她浪费很多时间在脱跟穿这件事上。 等彻底搞定,乔殊深吸一口气,叫了声郁则珩。 乔殊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小西都已经无法疗愈她的伤痛,楚姨送来冰袋跟镇痛药,陪她在楼上说了会儿话。 九点时,郁则珩在卧室收到一条信息。 乔殊:【我要洗澡。】 郁则珩回:【好。】 到房间时,乔殊指挥他拿来自己的泳衣,郁则珩翻遍也只找到没几片布料的比基尼,她故作镇定地换上,有总比没有好。 “好了。” 郁则珩再次推门进来,乔殊已经端坐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只脚脚尖踩着地面。 薄荷绿的泳衣,一根细细吊带缠绕在细白脖颈上,露出一整个满背,瀑布乌黑发丝间,薄白的皮肤下,是纤细小巧的蝴蝶骨,泳裤的两边是系带,垂坠在纯白雪地。 她光着脚,脚踝肿起的位置一片猩红,在细腻雪白皮肤醒目又触目惊心。 郁则珩莫名感觉到烦躁。 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连她左肩胛骨下的小痣都记得清清楚楚,算起来,他比她更清楚她的身体。 视线相对,一个伸手,一个举起手臂,配合默契。 等到浴室,乔殊坐在凳子上,一条腿支在浴缸,郁则珩举着花洒,替她洗头发,她则打上泡沫洗脖颈以下位置。 彼此间没什么话,只有淅淅沥沥的花洒声。 冲洗头发时,乔殊闭上眼睛,水流从脸上划过,沾湿眼睫。 郁则珩的动作称得上轻柔,手指穿过发丝蹭上头皮,比专业护理师差一点,但胜在细致。 冲洗结束,郁则珩拿毛巾擦干她的头发,她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他手指的力量。 以前不是没有过,当晚多做两次,时间太晚,她没什么力气,就会心安理得地让他洗,她闭着眼,他拿干净浴巾裹上她,抱着她去床上,睡衣是他脱下的,也理应由他穿上。 正如现在。 往事重叠,只是人与人的位置跟关系都不再一样,彼此都有点恍惚。 一条大浴巾,被郁则珩动作稍显粗暴地裹在她身上。 他移开视线,转身拿来吹风机,动作不算温柔地给她吹着长发,他垂着眼睫,看着并没什么情绪,只是做得专注。 发丝全扑在脸上不舒服,乔殊皱着眉拨开。 她刚洗过脸,干干净净,平时明艳的长相也削弱攻击性,她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撑着手臂仰头看着人时,安静的同时,也是灵动的。 吹头发的动作慢下来。 郁则珩从上往下,发丝吹至身后,湿漉温凉的触感的裹在他手指间。 他恨乔殊,恨了两年。 郁则珩憎恶她随意的开始,又随便的结束,随心所欲,自私自利,以我为中心,好像全世界都该围绕她旋转,轻浮又虚假造作。 他本该冷眼旁观,或者,他再狠一点,成为她世界里阴影本身。 但真到她落得现在的处境时,郁则珩完全没有隔岸观火或者畅快的心情,公主之所以是公主,因为公主应该永远光鲜亮丽,高高抬起下颌,永不低头。 乔殊一只手去提胸前的浴巾,热气吹在脸上,大脑也像是被水洗过,神经被泡发,是迟钝的有点坏掉的,她木木地在想,离婚后做到他们这样是不是也挺诡异的。 头发差不多吹干,郁则珩关掉吹风机。 乔殊望着他:“这次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什么时候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还给你。” 玻璃蝴蝶 第31节 她不喜欢欠人东西,尤其是人情。 郁则珩退后一步,斜靠在洗手台,不动声色地说可以。 “之后可能还要麻烦你,一并记账。” “好。” 既然是欠债的形式,乔殊心安理得麻烦起郁则珩,她前三天躺在床上,接受朋友的问候,楚姨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百无聊赖,刷一部部电影,睡醒后,想起一家不做外卖的日料店,发消息问郁则珩回来时是否方便带一份。 郁则珩人在公司。 他手上正在做一桩收购案,博创会收购gc资产管理65%的控股权,也是他回公司后,战略布局里的关键一步,对博创而言,会直接获得gc三十年所打造的平台与客户基础,方便进入东南亚市场。 会议一直到下午结束。 郁则珩才看到乔殊发来的消息,他面无表情地打上好后又删掉,最后直接打电话过去。 “喂。”乔殊看电影睡过去,被铃声吵醒,声音懒洋洋的,即使看不见,也能想象她半支着眼皮,揉着眼睛慵懒模样。 郁则珩问她具体想吃什么。 乔殊嗓音甜腻:“你下班了?” 郁则珩扯过领带,含糊地嗯一声。 “本鲔大腹寿司,鲟鱼子酱蟹肉蒸,白子酢物……”乔殊随口报过几种,“我一个人吃不了,我们一起吃?” “好。” “那太好了,我等你回来。”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雀跃。 郁则珩挂掉电话,他应该是烦躁的,因为乔殊就等于麻烦,但他的心情不算糟糕,室外的秋风刮进他的胸腔,又轻盈地拂过。 她是个病人。 他不跟她计较。 三天后,乔殊的脚踝完全消肿,红色变成青紫色淤青,看着仍然触目惊心,庆幸是她能下床走路,不用狼狈地架着拐杖,她将高跟换成平底鞋,脚步放缓,其他跟平时没多少区别。 唯一的噩耗是每天在灌下一大碗骨头汤,跟毫无运动量可言下,上涨两斤体重。 楚姨拿严格目光从下到上审视她一遍,认为这次无妄之灾部分原因是她太瘦,汤怎么也要喝足一个星期。 乔殊借口躲去公司。 下班后,带上补品回老宅看望老爷子。 乔振凯坐上轮椅,被黎妈推出来晒太阳,膝盖铺上薄毯,他精神跟以前一样,只是拘在轮椅上,人越来越阴郁不快。 “爷爷。”乔殊走过去。 乔振凯颔首,合上经书,示意她坐下来。 院子里树叶泛黄,已经有凋零的前兆,只等着一场冷雨降下来,气温骤降,叶片在转瞬间枯萎,再在冷风下,片片凋落个干净。 四季更替,一向如此。 乔振凯眯着眼看着日落,开腔问:“听你大哥说你去投资部,为什么会突然想去公司?” 乔殊靠在他身边,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孙女只是觉得无聊,嫂子说大哥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我想着多少能分担一些。” “你不适合,还是专心花精力在你拍卖行上,你一向不是做得不错吗?” 乔殊轻嗯一声:“按部就班的确不适合我,等孙女腻烦,没什么趣儿了,还是让大哥一个人累着吧。” 乔振凯偏过头看她,深邃的目光过于幽远:“你大哥不如你聪明,三个人里,你最像我。” 这句话乔殊从小听到大。 也会讲给两个哥哥听。 乔殊陪老爷子讲话,乔振凯说起他有几件看重的藏品,让她留意,如果价格合适帮他拿下来,他有用处。 “好,我会留心的。” “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乔振凯再次看远,目光注视着另一个方向。 他也是最近跟黎妈聊天中,得知病前曾去一个寺庙请愿,病后这件事也一并以往,他不记得当时请什么愿,但能死里逃生,冥冥中总感觉有神明护佑,他如今这样子,也无法还愿。 “你是我从小养大的亲孙女,你替我去还愿,想神明不会责怪。”乔振凯温声道。 生死关闯过一次后,难免生出几分信仰来。 乔振凯拍拍她的手背,面容多出几分慈爱:“叫上则珩一块吧,你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个孩子,你们俩都不小,也是时候要一个了。” 乔殊嘴上应着,实则根本没告诉郁则珩,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求子,求财倒可以试试。 连老爷子都去的寺庙,想必也有几分灵性。 老爷子大概料想乔殊不会转告郁则珩,他亲自给郁则珩打电话,让他们去寺里吃顿斋饭,添些香火。 郁则珩应下来。 乔殊头疼,但诚恳道:“你不去也没关系,爷爷不会知道。” “既然答应就该做到不是吗?”郁则珩淡淡道。 寺庙叫清灵寺,位置偏僻,在高山山腰,单程需要四个小时。 真正去的时候已经是月底,楚姨本计划这一块去,但因为家里有事走不开也就作罢。 天气已经正式进入深秋。 山里寒气重,气温只会更低,乔殊浅金色粗线毛衣,一条浅色牛仔裤,比平时的装束简单,但在阴沉的天气里,她明媚得像是小太阳。 只有郁则珩清楚,看着有多温暖,触感就会有多冰冷。 来回至少八个小时,郁则珩亲自开车,给秦叔放了假。 出发时天气还不错,等上高速后,天空压着大片的乌云,几分钟后,雨滴砸向车玻璃,起初稀疏,渐渐密密麻麻,雨刷器快速运转。 秋季雨水充沛,一个星期里,三四天都有雨,剩下是冷飕飕的阴天。 乔殊望着窗外的雨:“没准这雨到那边就已经停了。” 郁则珩平稳地驾驶着车,漆黑车身破开雨幕,他嗯一声:“车也可以直接开去寺庙,就算雨不停也没关系。” 乔殊点点头。 她没什么事,玩过手机后,又模模糊糊睡过去。 三个小时后,雨仍然没有止住的意味,车下高速后,驶入环山路,导航里九曲十八弯。 车忽然停住,像是急刹车,乔殊身体往前冲,人醒了。 “车坏了。” 郁则珩在车故障的那一刻,左打方向盘,靠着路边边沿停下。 乔殊反应半秒,扭身看过前后,车停在半山,前后都是密林,荒无人烟,而窗外已经雨水如注,更没什么车往这个方向驶来。 “那怎么办?”她瞪大眼,无论如何不相信一个人会倒霉成这样。 郁则珩神情平淡,他试过重新启动,车身毫无反应:“我打电话让人来拖车,但这个天气,可能要等上几个小时。” 等到拖车,再拖他们回去,前后折腾,怎么也到晚上。 乔殊抱着手臂,心情比天气阴沉,她静静听着他打电话,跟对方报一个大概的地址,她额头抵着车窗。 挂掉电话,车内彻底静下来。 两个人鲜少在这样狭窄空间单独相处,气氛变得诡异。 郁则珩手搭着方向盘,跟她说明现在的情况,因为天气原因,在他们之前有几起追尾车祸,他们会先去处理现场,然后再过来。 比乔殊预想的还要糟糕。 自从扭伤脚后,她买一堆水晶跟转运珠,叮叮当当挂满手臂,毫无作用。 耐心在等待中一点点耗尽。 乔殊忍不住问:“你们赛车手不会修车吗?” 在她想象中,赛车手对车的构造一清二楚,一辆车因为什么发生故障,他们会像医生动手术似的,拨冗除杂地找到病灶。 这问题好比问程序员为什么不会修电脑。 “不会。” 郁则珩答:“车队有机械师负责维护修理。” 乔殊恹恹地哦一声。 过了会儿,她拿起手机。 郁则珩靠着椅背,又问:“你在干什么?” “在网上找找答案,网上说可能是传感器故障,传感器或者是电路问题……”她念出来。 乔殊不愿坐以待毙,她准备按照手机搜出来方法试试,再看窗外的雨渐小,她忽然推开门,冒着雨去后备厢拿工具箱,再去车头,打开引擎盖。 郁则珩跟着下车,扣住她的手拉她上车。 乔殊甩开他的手:“你让我试试。” 秋雨夹杂着寒意,打在脸上冰冰凉凉,几分钟不到,两个人都被淋湿,乔殊照着攻略也没检查出半点头绪,她像是跟车较劲,也跟自己较劲。 郁则珩拿走工具箱,再砰一声关上引擎盖:“上车。” 乔殊跟在他身后,又冷又气:“郁则珩,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霸道的到底是谁?”郁则珩头也没回,将工具箱扔进后备厢,他回头反问:“乔殊,你能不能别这么犟?” “你真的很讨厌!”乔殊脸上全是冰凉的雨水,几乎睁不开眼,她抹过脸上的水迹,她恨恨道。 郁则珩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乔殊抿着唇,绷着脸并不领情地关上车门:“郁则珩,你是不是天生克我?” 雨声淅淅沥沥,天眼看要黑下来。 两个人面对面,郁则珩高出她半个头,她倨傲抬着下颌:“从回国到现在,遇见你我一直很倒霉,先是扭伤脚,然后车又坏半道,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郁则珩手撑在车顶,气极反笑:“乔殊,你讲不讲道理?我跟你,到底是谁更倒霉?” 乔殊抱着手臂,冷笑:“是,我们离婚倒算是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玻璃蝴蝶 第32节 郁则珩咬紧牙关:“你什么时候错过?乔殊,你做的每件事有一件错的吗?” 乔殊冷声回怼:“我做得最错的事就是找上你!你呢?难道你就没有后悔过,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坚定一点,也就没后来这些事。” 郁则珩低头,两个人近在咫尺,头发被雨水沾湿,碎发贴着额头:“是我让你回来的吗,还是我找上你?乔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还是你根本就没这东西?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让你失望了?从一开始你不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自私自利,虚伪造作,还有什么新鲜评价你没说过?”乔殊咬着唇壁,“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又答应跟我合作,是什么支撑你忍着恶心,跟我日夜相处?” 乔殊几乎全身湿透,雨水冲刷着脸颊,她倔强地抿紧唇,眼里的冷意呼之欲出:“是我骗了你吗?不是一开始就说清楚是各取所需吗?” 郁则珩眼睫被雨水打湿,他俯视她,反唇相讥:“你也知道是各取所需,不是单方面利用。” “我没有让你利用我吗?就算离婚,我也没有广而告之,我给你们郁家带来损失了吗?”说到底,她总是被利益裹挟,她那点反抗,那样的微不足道,没人真的在乎,只有她自己在乎。 乔殊眼眶泛红,像是雨水滴入眼睛:“我为什么不能离婚,我有权选择我想过的生活,你拿我当什么,顶着郁太太的摆设,是谁有区别吗?你那么讨厌我,我为什么要顺你心意?” 郁则珩望着她,眸底深邃幽暗,下颚线紧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胸腔里情绪再涌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你想要的生活,就是草地晒太阳,海边冲浪,跟各种男人调情?” 调情这个词未免充满恶意。 乔殊刚要回怼,又想起她回国后从来没说起在澳洲的生活,她警惕起来:“郁则珩,你找人监视我?” 郁则珩面无表情,声音冷硬:“需要监视吗,你每天发什么你不清楚?” 乔殊深吸一口气,她社交账号是后来重新申请的,根本没几个人知道:“那是个新号,你怎么找到的?” “想让别人不知道,你就不应该跟明芜互动。” “郁则珩,你就是偷窥狂,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变态,谁会没事看前妻社交账号,我跟其他男人调情刺痛到你男性尊严,还是你占有欲强到连前妻都不放过……” 剩下更恶毒的话全被堵在唇中,柔软的唇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欺压上来。 乔殊一滞,睁大眼,因为一时错愕连挣扎都忘记。 郁则珩拽过她的手臂往身前拉,力道之大,她几乎踉跄跌进他的怀里,又被一只大手箍紧向上提,她被迫踮着脚,手紧紧攥住他的袖子,衣料被雨水打湿过,她指间、掌心一片濡湿。 他摁着她的后脑勺,鼻尖相抵,气息纠缠。 眼睛被雨水冲刷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瞥见漆黑冷冽的眸光。 郁则珩长驱直入,来势汹涌,攫取她唇腔里的水分与氧气,喉咙里只有几声细碎的呜咽声溢出,唇瓣从开始的冰凉到现在如失火般滚烫。 这火要从唇烧到四肢百骸,连血液都颤栗滚烫。 ----------------------- 作者有话说:改完了,新增一千三,没有的话刷新康康 照例50个红包 第23章 知道他的大小 简直疯了! 乔殊回过味来, 推开他,她靠着车身,胸腔因为用力呼吸剧烈起伏, 唇上在发烫。 郁则珩也没好到哪去,唇色鲜红, 雨水顺着高挺鼻梁滑落,被打湿的睫毛让目光更加漆黑, 眸底闪着熠亮的光。 乔殊瞪向他, 又恶狠狠地用手背擦过唇,如果眼神是利刃,她早已经将他千刀万剐。 仍然有一股气在体内乱窜,满脑子全是郁则珩竟然亲了她,他怎么敢的, 是谁把边界挂在嘴边,又白纸黑字印出来。 这个混蛋!说一套做一套, 表里不一,神经病, 他以为他是谁? 郁则珩身形僵了下, 往前踏一步。 乔殊握紧拳头砸上他胸口:“混蛋, 变态!” 来来回回全是这些词, 她哪里会骂人。 郁则珩才回过神, 近乎癫狂的状态在她一声叠一声的混蛋变态中平静下来,吻上去前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看着她唇一张一合, 没一个字他爱听,他想堵住她的嘴,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郁则珩望着她,没打算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那么软的一张嘴,到底是怎么说出那么刺人的话。 他任凭她打骂,自己也冷静下来:“骂完上车。” “我凭什么听你的。” 一高一低的身形在雨中对峙,乔殊抿着唇扭过脸,下颌清冷倔强。 郁则珩没打算跟她多说,他拉开车门,再抓着胳膊塞进车里,乔殊不甘示弱地去推车门,他俯下身,一只手挡着车门。 乔殊尝试两次没能推开车门,她暗骂两声混蛋。 两双眼睛隔着车窗无声对视。 一个沉静如海,一个怒火中烧。 郁则珩垂着眼睫,面容冷峻,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有多癫狂。 乔殊咬牙,恶狠狠竖起中指。 这是第二次。 郁则珩手掌贴着冰凉金属车身,突然无声笑了下,笑意愉悦,染上眼底,毫无道理也毫无征兆。 乔殊眉头紧蹙,看着他只觉不可理喻,简直神经病,到底在笑什么? 她坐回位置不再看他,生气是毋庸置疑的,但她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否则以她的脾气,再一巴掌甩上去,再狠狠踢上一脚解气。 乔殊抽出纸巾,擦掉脸上的雨水,她裤子全湿,不至于拧出水来,只是湿答答地贴着腿,并不舒服。 郁则珩意识到这笑有多不合时宜,他收敛笑容,没有直接上车,而是他立在车边,高大背对着她,看不出在想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待会儿。 天色越来越暗,乔殊情绪焦躁,她忍不住降下车窗,再冷言冷语地叫郁则珩上车:“你要是感冒,麻烦的还是我,我才不想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带着一个神志不清的病人。” “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把窗户升上去。”郁则珩毫不领情。 乔殊抱着手臂,感受到冷风,但也忍耐下来:“随你的便,反正我也不想跟你这种人待在一个车内。” “怕我再对你做点什么?”郁则珩看着她,“那你的确应该警惕一点。” “神经病。”乔殊那点同情心也没了,重新升上了车窗。 她抽出纸巾,擦拭掉身上的水迹,衣服已经湿透,贴在皮肤上,黏腻难受,再看四周荒无人烟的样子,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郁则珩偏头,眸光扫来:“车来了。” “来了?”乔殊立刻扭头,看到远处有灯,照亮如织雨丝,她呼出口气,刚才那点不快暂且搁置。 驾驶座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雨衣走出来,跟他们打招呼。 “你好。”郁则珩伸出手。 男人看了眼车,认出他们不是本地人:“是来旅游的吗,去寺里,这天气可不太好。” 郁则珩点头:“没想到车会坏到半道。” 乔殊从车里下来,跟对方打招呼,男人看着她这副样子:“还在下雨,就待在车里,我们会载着你们下山。” “非常感谢。” “不客气。” 拖车将车拉下山。 两个人坐在车里,心照不宣地没提刚才发生的事,全程没有对视,也没有交谈。 乔殊将头扭向一边,雨滴甩上车窗,变成不规则交集的水痕。 不过是一次接吻,都已经是成年人,就算是睡了一晚上,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照样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山下只有一个镇子,没个像样的酒店,五层小楼,门口用牌匾写着清灵山庄,是镇子唯一能住宿的地方。 两个人从出生到现在没住过这种酒店,但现在并不是挑剔的时候,乔殊抿抿唇没说什么,等明天,秦叔会来接人。 “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前台老板娘含笑问。 郁则珩:“两间。” 乔殊:“一间。” 他回头,乔殊迎着他的目光,镇定自若地道:“一间,但是双床谢谢。” 老板娘笑笑,在电脑上给他们开房间。 乔殊无视他的目光:“人生地不熟,肯定要抱团,你没看过电影里面,落单的下场?” 这楼没电梯,谁都可以进出,她不放心。 “8301,这是房卡两位拿好。”老板娘递过房卡,“在3楼,有什么事打前台电话。” “谢谢。”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又不是没住过一间房,她不需要留捏别扭,他们现在相看两厌,不会发生什么。 真有点什么,她也不吃亏。 郁则珩刷卡开门前,转过身问:“你看的都是些什么电影?” 乔殊一愣。 “恐怖电影,你没看过?”她反问。 “主角团自驾旅行,到荒郊野地里遇到变态杀人狂魔,专挑落单的可怜虫下手,然后……”乔殊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郁则珩沉默一秒:“……” “谢谢你的科普,对我们现在的处境很有帮助。” “不客气。” 房间的门被打开。 乔殊在看到房间陈设时皱眉,房间又小又挤,刚刚放下两张床,过道狭窄只够一个人穿行,两个床头柜,挂在墙壁上有小又年代久远的电视,窗户边,一套黄色陈旧木桌椅。 卫生间更不用提,不到三个平方,白色洗手池泛着黄渍。 玻璃蝴蝶 第33节 “我宁愿住车上。”乔殊甚至抗拒走进去。 郁则珩也知道乔殊住不惯,他检查能放出热水,让乔殊先进来洗个澡:“冷衣服穿着不难受吗?我带着备用的衬衫,你先拿去穿。” “给我你穿什么?”乔殊站在门廊。 郁则珩声音平淡:“我可以不穿。” 但乔殊不能,她哦一声,拿过衣服后说声谢谢。 这里一切都很凑合,乔殊闭着眼,告诉自己这也算是一种经历,她脱下湿掉的衣服,热水冲刷在冰凉皮肤上驱赶寒意。 最后,乔殊穿上内衣,再挑起郁则珩的白色衬衣套上。 出去时,郁则珩脱下湿掉的上衣,晾在衣柜里,她一眼瞥见他精壮的上身,冷白色皮肤,胸口肌肉线条清晰分明,没有一丝赘余。 乔殊抱着湿衣服出来:“你可以进去了。” “嗯。” 两人擦着肩穿过。 乔殊衣摆下空荡,两条腿雪白笔直。 郁则珩目不斜视进浴室,再出来时,连西裤也一并脱掉,全身上下只有一条黑色的男式内裤,他走到自己的床边时,需要绕过乔殊的床。 乔殊已经躺上床,她低着头,手挡在眼前,企图挡住视线,但房间狭窄,余光里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并不是存心地视线下移,瞄到一处,像触电般闪开。 乔殊知道他的大小。 看过也摸过,平静状态下,已经足够她耳垂发烫。 为什么不系条浴巾就出来? 就算再不干净,也总比这样就出来得好。她嗤之以鼻地想。 郁则珩掀开被子,在另一张床上躺下。 虽然是两张床,但过道仅隔着床头柜,两个人距离并不远。 窗外的雨仍然没有停,雨声嘀嗒,室内一盏昏黄灯光,在斑驳白墙上照出两个人的身影。 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乔殊刷着手机,网速太差,她没什么耐心地放下,再瞟一眼身边的人:“郁则珩,你睡了吗?” “没有。”低沉声音跟着响起。 乔殊哦一声,又不知道说什么,今天她说的话已经够多,且并不动听。 她想了想问:“因为开着灯吗?” 郁则珩没回答,而是问:“为什么会怕黑?” 乔殊侧躺着,抱紧被子,她困倦地打了个呵欠,云淡风轻道:“因为小时候被我大哥二哥哄骗关过地下室,一个晚上,太黑了。” 没有窗户,关掉电源,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周围死一样的寂静。 被关的原因也很简单,她当时养在老爷子身边,金枝玉叶养着,大哥二哥看在眼里,同样还是孩子,每日被大人来回比较,心生怨恨,在一个夜里叫醒她,哄她去地下室玩。 地下室里放着一些藏酒及一些杂物。 她被关一整夜,当时太小,在黑暗里脑补出各种恐怖故事,她惊吓过度,被找到后生一场病,病是好了,只是落下怕黑的毛病。 而最后,也只是以恶作剧结束,没有任何人得到惩罚。 所以乔殊喜欢光亮,可以照清楚角落每一寸。 “睡了。” 雨声催眠,困意袭来,倦怠地闭上眼睛。 室内响起绵长的呼吸声。 郁则珩偏头。 也只有睡觉时,乔殊才会完全不设防,白皙恬静的面容,睫毛卷翘浓密,鼻尖一点亮光,唇珠还肿着,有着异常的红,发丝如瀑布散开。 郁则珩见过很多人,没有一个,像乔殊这样的。 她的一娇一嗔浑然天成,即便有时候故意矫揉造作,会装得明明白白,她心狠,对自己更狠,她当然有很多缺点,娇气挑剔难伺候,挥金如土……讨厌,也没那么讨厌。 这些全都构成她的鲜活,独一无二。 郁则珩闭眼,认真想了想,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也没那么糟。 第二天一早雨停,秦叔开车到酒店楼下,他带来由楚姨收拾的干净衣物,两个人分开换上,最后坐上车再开去寺庙。 一座坐落在半山腰的清幽古寺,青石阶,红墙青砖,两边栽种的杉树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树干粗壮,树枝上挂着松塔。 乔殊先进寺里替老爷子还愿。 清灵寺主持是年近半百的僧人,得知她是乔振凯的孙女,感激他爷爷每年的资助,清灵寺才得以维系下去。 虔诚还完愿,乔殊出来走走,逗了下懒洋洋躺着的橘猫,再看院子里挂着红绸的许愿牌,一时兴起也买来一个,她拿着笔,认真地写上自己的愿望—— 霉运全散,财运亨通。 最后落款写上自己的名字。 郁则珩在院外,他向来不信神佛,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写字的乔殊,侧脸线条柔和,在清幽的寺庙里,显得斯斯文文,她目光专注,一笔一画写得极为认真。 乔殊放下笔,手里捏着祈愿牌,要挂上时,手中一空,再偏头,已经被郁则珩拿走,他看清楚内容,大笔一挥,在“乔殊”旁边写上“郁则珩”。 “你懒成鬼了,不知道怎么写吗?”乔殊很嫌弃,“许愿要心诚,你这样谁会保佑你。” 话音落下,她啪一下拍来一个全新的祈愿牌,凶巴巴道:“自己写。” 乔殊举起手机扫码付款。 郁则珩三两笔写完,乔殊再想看他写什么,他已经举起手,连带着她的,一起挂在高处。 乔殊碰不到。 她双手合十,告诉神明自己的愿望优先级更高。 郁则珩看着乔殊虔诚模样,牵动唇角:“你这算不算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闭嘴吧你。” 乔殊再拜了拜:“您别听他的,我心中一直有佛。” 身边响起低笑声。 乔殊睨他一眼:“你这张嘴不仅说话难听,还会强吻别人。” 她本意是表达他有多糟糕。 郁则珩收起笑意,眼睛凝视着她,嗓音清冷:“别人是谁?” “我。” 嘴比脑子更快。 郁则珩看着她没说话,视线犹若实质丝线,丝丝缕缕缠上来。 乔殊耳根一烫,闭上嘴巴。 ----------------------- 作者有话说:虽然很短,但挺甜的是啵(企图被原谅 50个红包啵啵,随机的,看运气啦 第24章 “老婆” 自从接吻后, 乔殊直觉他们气氛不太对。 他们之间的那条线越来越模糊,有人越了界,打乱了秩序。 理不清的糟乱感觉, 而乔殊懒得去深想,这也不该是她的困扰。 她的视线从郁则珩脸上错开, 落在清灵寺的公路一侧,那里有一条石子小路, 在树林深处, 有几块不规则农田,种着瓜果蔬菜,隐约可见一条小溪。 斋饭时间还没到,乔殊看了看,视线焦距又重新落在他的脸上:“你想去那边走走吗?” 郁则珩回头。 昨天下整天的雨, 满地的枯树叶,剩下青黄交接的叶片挂在枝头, 被水洗过,泛着冷冽的寒光, 僻静清幽。 乔殊走在前头, 石头边生着滑腻青苔, 她呼吸着山里湿漉空气, 有种被洗涤过的平静, 一条小溪拦住她的前路,因为下雨涨水, 只有中间一块大石头在水中若隐若现。 她估摸了距离,灵巧地踩上台阶,跳了过去。 乔殊轻呼出一口气,再回头, 感觉自己还挺厉害的,抬眼对上郁则珩蹙起眉的冷峻目光,她双手摊开,做一个提裙谢幕的动作,神情颇为骄傲。 很幼稚。 郁则珩没打算过去,他伫立在溪水前,看着乔殊蹲下身,伸手拘起一把凉水,她皱着鼻尖笑笑:“好凉啊。” 她蹲下的位置泥土被流水冲刷着,他面无表情提醒她:“别蹲着,小心滑进去。” “哦。” 乔殊起身,她懒懒地甩手,溅起的水花有几滴溅上他的脸颊。 “欸,不好意思啊。”乔殊眨着眼睫问:“是不是很凉?” 她抿唇忍笑,看他面色不愉,心里快爽死了,她转过身,往更深处探险,没走多远,她看到地上棕红色的果实,认出是栗子,她蹲下身去捡,捏在指尖,扭身展示给郁则珩:“郁则珩你看这是什么,板栗诶!” 语气惊喜。 郁则珩感觉自己在带幼稚园小朋友踏青,他出声提醒:“乔殊,别捡垃圾。” “什么垃圾,这能吃得好吗?”乔殊将板栗攥在手心,她看着四周,惊喜发现四周全是,“你过来看,好多啊。” “我不会过去陪你捡垃圾。” 乔殊在兴头上,蹲着身,从草地里摸出一颗颗饱满的栗子,她手里握不住,再去看小溪对面高大身影:“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拿一下?” 她蹲着身,小小一只,穿着红色毛衣,像密林里红蘑菇,她拧着眉:“行不行?” 玻璃蝴蝶 第34节 郁则珩抿唇,踩上溪水中的石头,两步过去。 “帮我拿着。”乔殊双手捧着,示意他伸手。 “不脏吗?”郁则珩表情嫌弃。 乔殊毫无感觉:“这有什么脏的?这可以吃的,也对,你养尊处优大少爷,分得清韭菜跟葱吗?” “我可能分不清什么是韭菜什么是葱,但你这个是有毒的。” “怎么会。” 郁则珩拎着其中一个,蹲下身,告诉她:“你捡的这叫马栗,头部没有尖刺,它的外壳刺粗而且稀疏,虽然看着跟板栗很像,但有剧毒。” 乔殊眯起眼认真辨别,发现事实好像就是如此,她凑过去问:“那这些都不能吃了吗?” “当然,每年都有留学生误食进医院。”郁则珩把她手里的东西全抛了。 乔殊蹲着身,手指有些留恋地戳了戳她的战利品。 郁则珩起身,伸出手:“走了,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误食。” 乔殊抬起眼睫,想了想,还是握住他的手,掌心柔软而干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手轻易完整包裹她的。 虽然差点中毒,乔殊仍然有兴致地往里冒险,沿着石子路走过半晌,才发现还有人家,大院子里躺卧着一只小黄狗。 乔殊心情不错,拿出手机拍风景。 扭头,郁则珩在几步的距离,他高个腿长,五官帅气俊朗,在冷色调的环境里,适配度很高,她状似随意,随手按下拍摄键。 是抓拍,胜在拍摄人的高超技术,很好还原美貌。 刚好郁则珩目光看过来,乔殊毫不避讳地说她刚才给他拍了一张,她低头点着屏幕:“我发给你。” 抬起头,她将自己的手机塞在他的手里,理直气壮:“现在轮到你给我拍了。” 有一说一,乔殊相当信任郁则珩拍照技术。 他们婚后蜜月以及周年旅行,他作为摄影师,她打十分满分。 郁则珩瞥一眼强行塞来的手机,以及已经去找背景的乔殊,他抿唇没说什么,在她确定位置后,单手举起手机。 屏幕里的人皮肤白皙发光,她只是站在那,远远望过来,他调高倍数,她的脸越来越清晰,他垂着眼睫,调整画面构图,光透过密林照在她发丝与肩上,他按下拍摄键,乔殊改变姿势,忽地莞尔一笑,唇边是浅浅梨涡。 胸腔的位置像是被扯动了下。 “好了吗?”乔殊走过来,站在他身前。 手机里,是她明亮的眼,漆黑睫毛根根分明。 郁则珩嗯一声,退出程序时,看到上一个程序界面是微信,停留在她给他发送的照片,他看清自己的备注—— “。” 他躲开乔殊拿回手机的动作,点开界面,问:“为什么是句号?” 乔殊:“……” 她在电话号码备注前夫,微信仍保留着之前的备注。 她没有解释,而是问:“那你认为我应该备注什么?前夫,前夫哥,你喜欢哪一个?” 郁则珩哪一个都不喜欢,拿着她手机,改完备注后,还给她。 乔殊看了屏幕,句号变成五个点的省略号,疑似一种心情写照,乔殊没有改回来,她点开相册,翻看他拍的照片,她扬下眉,还算满意。 斋饭很简单,豆腐跟山里的时蔬,以及一块蒸熟的南瓜。 乔殊身边是郁则珩,另一边是秦叔,周围很安静,寺庙磁场干净,她慢条斯理吃完自己的那份,心情比往日都要平静。 再看郁则珩,总感觉他脸色比平时苍白。 他不说话,乔殊也不会没话找话聊天,吃过斋饭后,三个人上车下山。 乔殊预感没问题,回去后郁则珩就感冒了。 应该是淋了那场雨的原因,后来住的地方没有空调,寒气侵入体内,之后也没喝什么热汤,来回折腾,就这么病了。 楚姨当晚就煮上滚烫的姜汤,看着乔殊趁热全都喝下去。 “怎么只说是车坏了,没提淋雨的事,在车里怎么会淋到雨,是不是发生了别的事?” 乔殊捧着姜汤,她不喜欢姜辛辣的口感,小口吞咽着,对于为什么淋雨含糊其词,只是说想看车能不能修理。 她好不容易喝完一碗,眼前又放上一碗,楚姨铁面无私:“发发汗最好,别你也病了。” 乔殊抿唇笑:“您摸摸,我什么事也没有。” 现在知道谁是外强中干了,整天运动身体也不行,还真是少爷。 乔殊幸灾乐祸,但面上还是对郁则珩道:“我还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也会照顾你的。” 郁则珩嘴上说没事,只吃过一些感冒药,第二天照常上班,结果下班回来后发起高烧,回来后什么也没吃,喝过点姜汤,进卧室后再没出来。 乔殊下班回来,小西哒哒哒蹦来,她换完鞋蹲下身将它抱在怀里,伸手揉揉它小脑袋瓜,听楚姨说起郁则珩的情况。 “我去看看。” 乔殊抱着小西上楼,敲了敲房间门没人应:“郁则珩,我进来了。” 等半分钟,她拧开门把手,室内窗户紧闭,窗帘拉紧,没开灯,室内一片昏暗,只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个人。 “郁则珩?”乔殊试探性地叫他。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 乔殊打开灯,终于看清床上的人,郁则珩洗了个澡换了身居家服,脱掉的西服外套与衬衣凌乱地挂在沙发上,他躺在那,一动不动。 等走至床边,看清他酡红的面色,额头冒着薄汗。 “郁则珩?”她蹲下身,小西脚踩在她腿上,前爪搭在床边,一人一狗看着他,“你好像发烧了。” 乔殊伸手,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烫到她皱眉。 郁则珩听到耳边的声音,以及额头贴上的冰凉,大脑灌铅似的沉重混沌,他浑浑噩噩掀开眼睫,乔殊的脸近在眼前,还有一只毛绒绒小狗。 小狗跟主人一样的神态,忧愁地望着他。 乔殊絮絮叨叨:“你烧得这么厉害不去医院吗?你要是醒了就起来,我送你去医院,你吃药了吗?” 郁则珩喉咙肿痛,说话犹如吞刀片,声音沙哑干涩:“吃了。” 乔殊瞬间收回同情心:“不就是淋场雨,怎么病成这个样子,我可是一点事也没有,现在看看我们到底谁是公主,嗯?” “……” 郁则珩忽略她的语气,他没什么力气,只恹恹地睁着眼看不会说话的小狗,他动了动手指,在想碰了碰它的爪子时,乔殊抱起狗站起身。 她妆容精致,头发卷过,柔顺地搭在胸前,她搂着小西,睥睨着他:“你别传染给小西,它还是个孩子。” 乔殊抱着小西,踢踢踏踏出房间。 没关灯,也没有关门。 郁则珩闭眼,显然在乔殊的字典里没有礼貌两个字,他皱眉忍耐,再次陷入昏睡中,没几分钟,房间里再次响起踢踢踏踏声音,他睁开眼,乔殊端着一堆东西进来,挺胸抬头模样像专业护士。 乔殊有心要还上次亏欠的人情。 她将东西放在床头柜,拿过体温计,贴住他的额头,再看体温计上的数字:“38.5度,还好,再这样烧下去,你可能就要成为傻子。” 郁则珩漆黑幽深眸底一直望着她。 他没想过她走了还会回来。 “闭上眼睛,可能有点凉,你忍着点。”乔殊的毛巾泡过冰水,她听从楚姨的步骤,擦脸擦脖颈。 郁则珩闭上眼。 冰凉湿透的毛巾贴上来,感觉到一只手抓着毛巾在他脸上移动,动作粗糙并不细致,最后往下滑,戳到他的喉结,他下意识做一个吞咽的动作,听到女人愉悦又轻佻哦一声:“不好意思啊,手滑。” 她又绷着脸说:“你这烧一时半会退不了的话,我会叫人连被子一起打包送你去医院,你要是有点什么问题,我怎么向阿姨交代,你知不知道高烧不退会烧坏脑子……” 郁则珩蹙紧眉头:“你好吵。” 乔殊细眉一挑:“吵你也受着。” 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明显看不清形势。 她不客气地一掌拍在他的额头,贴上一记退烧贴,她横眉冷对,很难说有没有借机报复的嫌疑。 “把药吃了。”乔殊挤出药丸,再递给他一杯温水。 郁则珩一一照做。 “水给你放在这,你想喝伸手就能拿到,有什么不舒服的,给我打电话。” 郁则珩望着乔殊没说话,像是在看陌生人,她得不到回应,探身过去,隔着退烧贴探了探他的温度,别真烧坏脑子。 他闻不到气息,只感觉她冰凉的温度,看到她靠近的脸,黑白分明的眼,以及绛红色唇。 不管多少次,她做了什么,他还是会被她吸引。 郁则珩觉得自己是活该,是自甘堕落,嘴上再不愿意承认,但现在,身体比任何时候都要诚实,他想要靠近她,触碰她,占据她眼里每一分视线。 她是雪夜里的篝火,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暖。 火光只是转瞬即逝,随着乔殊离开熄灭,她关掉灯以及门,黑暗变成实质物体,沉重地压下来。 郁则珩浑浑噩噩睡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赛车出事他躺两个月的病房,日子枯燥乏味,几乎所有人看望他的人,都让他放弃赛车,他优渥家境,可选择的有很多,没必要豁出命,郁循礼勒令他退赛宣布退役。 直到一天,有人抱着花束,明艳的色彩照亮病房的单调。 郁则珩本该厌烦,厌烦她每日准时出现,拿他当秀场观众,展示她的漂亮脸蛋跟身材。 最厌烦的是,她有始无终,出现一个月后,又突然消失。 一个星期后,乔殊再次出现,她抱着一大束铃兰,笑盈盈问:“你好啊,今天感觉怎么样?” 熟悉的开场跟语气,就好像她从来没消失过。 郁则珩脸色冰冷,问她这几天去哪。 乔殊托腮,歪头看着他,模样妍丽又有说不出的轻浮,她眨下眼睫:“你开始对我好奇了?还是你有一点喜欢上我了?” 郁则珩扭过脸不说话。 玻璃蝴蝶 第35节 乔殊轻笑一声,纤细手指拨弄下花瓣,自顾自地说:“跟人相亲啊,一天两场,前后见了十几个人吧,但全是蠢货,我看来看去,还是最喜欢你。” 她就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肆无忌惮的。 “郁则珩,你娶我吧。你又不吃亏。” 窗外的风吹动铃兰,郁则珩半阖着眼:“我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以后,我可能会回到赛场,你也看到我现在的现场了。” 乔殊拨下长发:“是结婚又不是绑架,你去赛车也好,回来接手公司也罢,只要你喜欢随你意。” “就算你真出什么事,我也会给你守寡的。”她话音一顿,“但,可能还是会谈恋爱。” 乔殊说得很坦荡。 没来由的,郁则珩扯动了下唇,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笑了。 乔殊说:“说你看看我,你可以跟我说你喜欢什么类型,我可以在你面前装一装,你不选我,你会后悔的,你跟我结婚,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骗子。 郁则珩笑容消失。 “谁是骗子?”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郁则珩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卸了妆,脸上干干净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扑闪地望着他。 乔殊是睡前来看他有没有好转,她刚洗完澡,穿着睡衣,进来后听到他在呓语,好奇地贴近想听清楚,别的什么都没听清楚,只听到两个字,骗子。 梦里的脸,与现实重叠。 郁则珩几乎分不清,他唇动了动,又什么都没说。 乔殊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他几乎不眨眼睛,她开始疑心他烧糊涂。 “听得见我说话吗?”她问。 郁则珩一直在想。 她可以骗他,他又为什么要事事顺她的心意? 乔殊见没回应,拿着温度计再度测量下体温,仍旧是38.5度,毫无退烧的痕迹。 “我去叫楚姨。” 她撑着床要起身,手腕忽然被抓握住,烫得像是烙铁,她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被抓上床,郁则珩像潮水漫过来,严丝合缝地抱住她。 郁则珩低着头,额头贴着她肩窝,呼出的气息,烫得她皮肤颤栗。 触碰到冰凉的温度,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归位,有了秩序。 郁则珩贪婪地贴着她的皮肤。 乔殊浑身一僵,要推开人时,耳边忽地响起嘶哑低沉声音。 “老婆。” ----------------------- 作者有话说:这一声明目张胆的老婆 -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25章 到底是发烧还是发骚 冲着前妻叫老婆, 乔殊真心认为郁则珩烧坏脑子。 她几乎喘不过气。 双手被圈在身下,郁则珩的手臂横过乔殊的腰间,像钢铁难以撼动, 还是烧红的钢铁,烫得她快融化, 他的短发贴着她的脸颊,发丝柔顺, 不至于刺挠难以忍耐, 但她的确不能容忍一个190的男人,像树袋熊抱着她。 “郁则珩,你松手。”声音艰难从胸腔溢出来。 身上的人动了下,下颌蹭着她脖颈那点皮肤,柔软的唇贴着她, 似吻非吻的,像是一圈圈荡起的春水。 “头好痛。”郁则珩沙哑呓语。 乔殊绷着脸:“痛死你算了。” 郁则珩并不是安分地保持不动, 他不断寻着她身上冰凉的皮肤,呼吸很重, 体温过高。 乔殊恍然, 他拿自己当人形退烧贴。 就这么抱一会, 郁则珩喉咙里溢出的声音是破碎的, 说自己头很晕, 不舒服,全身都很难受, 声音又低又哑,不似作假,乔殊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怒火几次都被浇灭。 只是拥抱, 并没有趁机动手动脚。 乔殊动不了,郁闷地皱眉:“你真是……” 她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她现在被前夫抱在床上的心情。 发个高烧失忆了是吗? 以后你跟老爷子坐一桌。 郁则珩唇贴着她的锁骨,呢喃一声:“小殊。” 乔殊眸光闪烁了下。 声音断断续续:“……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烦透了。 乔殊咬紧后槽牙:“就这一次。” 身上的人没了声音也没动静,老实地抱着她,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低低响起,像是睡了过去。 “就当是还人情……等你醒过来我再跟你算账,我一定会拿着合同戳你脸上,问你有没有听到打脸的声音!” 乔殊抿抿唇。 她认为郁则珩大多时候都很讨厌,说话不好听,跟她对着干,她从小被男生追捧,哪一个不是哄着她的,郁则珩不喜欢她,对她引以为傲的脸不以为然,他甚至多次拒绝她,他算什么? 但有时候想,他也没那么糟糕。 乔殊听着耳边规律的声音,懒懒打个呵欠,眼里漫起水雾,眼皮越来越重,也就闭眼睡过去。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模模糊糊地想。 乔殊早上是被热醒的,睁开眼时浑身乏力,又捂出一身汗,仿佛她才是那个大病一场的人。 郁则珩仍然保持着昨晚的姿势,他几乎半个身子都贴上来,不同的是抬着头,额头抵着她的脸,鼻梁贴着下颌。 他是拿她冰块用,方便退烧。 乔殊经过一晚,的确感觉自己快被捂化。 她去推他,没昨晚抱得那样紧,挣扎间两人之间有了空隙,冷气跟着灌入,她深呼吸,感受久违的自由。 郁则珩还未醒。 他闭着眼,眉棱仍然紧拧着,冷白的皮肤上是病态的潮红,嘴唇被烧干,下唇有着几道深痕,但唇色异常鲜艳,像是要滴出血来,他面容憔悴,但同时,也有几分柔弱,以及十分美貌。 乔殊呼吸一滞。 承认郁则珩现在,像是静物雕塑般,每一根线条都值得称赞。 男生的皮肤怎么能好成这样,山根仿佛拔地而起,鼻梁又高又挺,好看得不像是自然生长的结果,睫毛是不是长得太过,这张脸,做男做女都精彩。 前夫长成这样,也不怪她后来会那么挑剔,看谁都差点意思。 乔殊那点起床气瞬间消弭。 她多看了两眼,讨回利息。 注视间,郁则珩忽然睁开眼,虽然是半阖着眼,但眼底如点漆的目光,仍然精准地捕获她的视线。 他抿着薄唇,脸是冰冷的,极具距离感,仿佛他人在这,又像是隔着千万里。 到底是彻底醒了还是糊涂着,一时难以分别。 乔殊唇微微翕动,想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些,但他醒得太突然,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让自己刚才的行为,没那么怪异。 转头想,她有什么好心虚的,拽着她上床,强行抱着她一整晚的是他,他才应该给自己一个解释。 “你醒……” 嘴唇再次轻启。 郁则珩睫毛动了下,下一刻,他靠过来贴上她的唇。 不同于雨中的那个吻,不是急迫又强势的,而是温柔,像是唇与唇的擦碰,碾压,很像是慢镜头,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轻轻吮吸她的唇瓣。 乔殊睁着的眼底,清晰地映着他脸。 郁则珩的手扣着她的手腕,再往前攀附,手指戳到她柔软掌心,再往前,手掌贴着手掌,十指交缠。 同时,加深着吻。 缠绵悱恻,又黏黏糊糊。 乔殊确定自己是被蛊惑,感受到他撬开自己的唇齿的那点濡湿,他一点点探入,唇齿相抵。 她忽然记起离婚前的那个晚上,也有很多次这样的接吻,他们喝过酒,舌尖里带着醉人酒精,难分难舍间,仿佛空气也一并被发酵。 那天晚上感觉很好,他们各方面都契合,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会闹得那样难堪。 谁都没说话,除去呼吸声,只有那点搅动的水声。 直到,郁则珩扣着她的手往下。 乔殊倏地睁开眼,隔着布料,她的手指触碰不该碰的东西。 她手指完全张开,也不能完全掌住,布料蹭她的柔软掌心,她手指都僵掉,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手中弹跳。 像是一颗小心脏,富有节律地跳动。 乔殊大脑嗡一声,她睁大眼,心里接连蹦出几个我靠,她做一个吞咽动作,意识回笼,她想也没想抽出手,再一把推开郁则珩。 郁则珩没设防,仰倒在床上,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乔殊手掌完全僵掉,她下床穿上自己的拖鞋:“你真是疯了。” 玻璃蝴蝶 第36节 慌乱一瞥中,再看郁则珩坦坦荡荡,毫无遮掩的位置,她耳根烧红,掀起被子甩过去:“穿件衣服吧你。” 到底是发烧还是发骚,他自己能分得清楚吗? 郁则珩望着她。 乔殊瞥他一眼,唇红齿白,眸底无辜又有几分困惑,她咬咬牙,懒得跟他在计较,大步迈出去,她关上门,又嫌弃不够表达她的心情,推开后,又狠狠地关上。 床上的人闭着眼,听见嘭嘭两声。 片刻后,郁则珩睁开眼,他慵懒随性摊开四肢,喉咙里被烧得干透,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病态,只有一双眼睛被烧得近乎癫狂的透亮。 舌尖仍留着一点甘甜。 似有似无的,足够他回味数遍。 乔殊摔上门后回自己房间,第一件事是进浴室洗了个澡,从头到尾,薄白的皮肤被热气蒸透,她站在镜子前吹头发,想着同情心是天底下最不该存在的东西。 尤其是同情男人。 她化完妆,早餐先吞下一整杯冰水,企图冲淡刚才的感觉。 楚姨看出她的反常,关切地问她是不是也感冒了。 “没有。”乔殊笃定道。 楚姨不放心地探下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的迹象,她说:“没有感冒就好,这一病人就难受,也不知道郁总怎么样?” 乔殊咬着牙。 好得很呐。 不仅还活着能喘气,还能对前妻发.情。 思来想去,她认为自己应该给他一巴掌,那样才够解气。 乔殊磨着牙道:“您放心吧,感冒而已,也不会死人,就算不吃药过几天自己也能好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病来如山倒,看他那样子还是难受的,你看上班前,要去给他量下体温吗?” 楚姨跟郁则珩不熟,而且她再怎么说也只是家里阿姨佣人,不好进入男主人的卧室。 乔殊吃着温泉蛋,想了想还是道:“您去看看吧,我今天还有事,他要是还不好,您就叫医院上门把人给拖走。” 语气听起来更像是拖走一个脏东西。 做到这份,她也算是仁至义尽。 楚姨笑了下,点头说好。 做这份,她也算是仁至义尽。 吃过早餐,乔殊去公司上班,她在公司里不算积极,但也没有仗着身份晚到早退的特权,每日准时上下班打卡。 一个来月里,她看完历年来的案例,闲来无事,参加部门会议,跟着听他们新项目。 乔殊琢磨再三,她手上有一个现成的资源可利用,那是她在澳洲结识的人脉,对方曾跟她一起上过管理课,私下吃过饭参加过几次宴会,他所在的cn公司是澳洲本土的线上零售业平台。 如果双方能达成合作,会更有利于打开澳洲市场。 乔殊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管涵,而且项目完全由管涵主导,她在她手底下,牵线搭桥,打个下手即可。 管涵微微蹙眉:“如果做成,我相信乔董一定对你刮目相看,过段时间我去拜访乔董时,也会替你说上几句好话,乔董会知道你是有能力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自己来做?” “太累了。” 乔殊微笑:“而且,我也不想包括老爷子在内其他人知道。” 她这么多年的经验教训,赞美并不如表面那样甜美,等着她的,也不一定是奖励。 管涵应下,她看着乔殊每天在公司准备上下班,跟同事相处愉快,会大方地请喝下午茶,聊天吃饭,谈美容护肤心得,还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同事一点便利好处,她跟谁都能好好相处。 除去这些,她在工作里,并没有多上心的样子,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明艳富贵花。 管涵暂时看不懂她,她也没说过她到底想做什么,她们的合作只在口头上,事实上,只有她单向拿到好处。 乔殊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她不清楚。 管涵在电梯里遇到乔开宇,她礼貌叫声宇总,对方颔首,两个人只维系表面的上下级关系,乔开宇不喜欢她知道。 电梯楼层往下。 乔开宇状似随意问起乔殊在她手底下的表现。 管涵回答官方:“挺好的。” 乔开宇看着手机,冷声道:“我这个妹妹从学校毕业后就没正经上过一天班,可能有点懒散,等她玩得差不多觉得没趣也就走了,她要是出什么乱子,你多担着点。” 管涵默然地听着。 电梯楼层抵达一楼,管涵说:“我这个人一向对事不对人,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按照公司制度来办。” 她话音一顿,再看向乔开宇:“不管对方是谁。” “当然。” 乔开宇笑笑,在管涵转身后,笑容瞬间消失,大步走出电梯。 太尖锐的女人,他还是喜欢不起来。 — 乔殊六点准时下班。 她在车内玩着手机,回复澳洲朋友发来的消息,她邀请对方可以来中国,她会担起导游的职责,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车停在南湾。 乔殊跟秦叔打完招呼后,踩着高跟鞋进去。 她换着拖鞋,随口问起:“郁则珩呢?拖去了医院吗?” “没有,吃了药已经退烧,看着已经好很多,今天都在房间,没吃什么东西,只喝一些姜汤。” “哦。”乔殊漫不经心地应答。 小西听到她的声音,小短腿蹦来,她跟往常亲亲抱抱,再陪着它去外面草坪玩了会儿飞盘,看着它像是棉花糖跳来跳去,咬住飞盘,再雀跃地跑向她。 可可爱爱,能叫人心都融化。 “乖狗狗。” 她仰头,看到主卧的窗户已经打开。 乔殊洗过手,吃过晚饭后上楼,主卧的门是开着的,她说服自己凭着人道主义去看他是死是活。 郁则珩显然已经好很多,他躺靠在床上,穿着宽松的灰色的居家服,腿上放着电脑,电脑里响起说话声,他垂眼看着屏幕,低声说了几句。 乔殊后知后觉,他是在开线上会议。 工作时的郁则珩显然比平时都要严肃正经,他声音还有些哑,但气息比昨晚稳,他察觉到门外的视线,抬起头。 他好一点后洗过澡,头发是漆黑蓬松的,眼睫下的目光无波无澜。 “你继续。”乔殊看人活得好好的,准备走。 郁则珩叫住她:“等一下。” 他再次低头,结束会议。 乔殊眨下眼睫:“我没什么事,只是想看你怎么样,你看起来是好多了。” “谢谢你,昨晚听楚姨说,你一直在照顾我。”郁则珩平和地跟她道谢。 还真玩失忆那套呢。 乔殊也就跟着装糊涂:“不客气,毕竟你也照顾过我,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 郁则珩嗯一声,眸光凝视着她,再次启唇问:“昨晚,我有对你做什么吗?” 乔殊心底冷笑,她反问:“你觉得会做什么?” 郁则珩合上笔记本,放在床头柜,动作不紧不慢,做完这些,他双手放在身前,靠着床头,目光幽深:“我很久没做过了。” “你呢?” ----------------------- 作者有话说:公主:我看你是真烧得不轻啊!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26章 “我身体行不行你很关心?”…… 气氛诡异到爆炸。 离了婚的两个人, 像谈论天气一样,聊最近的性.生活。 乔殊抱着手臂,倚着门框, 她问:“其实你还没好对吧,等你脑子清醒一点再跟我说话。” “我现在很清醒, 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郁则珩淡淡道。 乔殊哈了声,语气带有讽意:“那我应该去找来你写的那份合同, 让你好好看看, 这里面的条例,你还有几条没犯。” 郁则珩对她的讽刺无动于衷:“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乔殊轻哼,细眉轻挑:“我一直有,很多次。” 郁则珩声音更淡了:“你指你抽屉里的小玩具。” 乔殊被拆穿也不觉得尴尬,她哼笑:“这样说你好像还是没有尝试过, 一直采用最原始的办法?不过你还是少一点比较好,听说次数太多, 过于频繁对身体不好,你毕竟也是快三十的人了……” 她拉长尾音, 投递一个可以理解的同情眼神。 乔殊往后指了指:“不然我叫楚姨给你炖点补品, 好好补一补, 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岁月不饶人呐。” 郁则珩四两拨千斤微笑:“我身体行不行你很关心?” 她为什么要关心, 又不是她要用。 这种重拳打在棉花上,不仅能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反而被棉花扑了脸。 乔殊扬起作假的笑容:“你最好还是看你吃的药的成分,看是不是加了春.药。” 玻璃蝴蝶 第37节 笑意转瞬即逝,大小姐面无表情的时候脸足够臭。 她才没那么多耐心,转身离开, 走廊里是她趿着拖鞋的脚步声。 郁则珩垂眸无声笑了下。 乔殊敏锐察觉到郁则珩感冒后的变化,如果有什么过于反常的地步,倒也说不上,更多是润物细无声式的,他回来得越来越早,节假日会问她给家里阿姨佣人准备什么礼物,两人说的话越来越多,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在一张餐桌吃饭。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衣品更好了,或者更用心? 好几次下楼,乔殊看着他像是从秀场走出的男模,又高又有型,唇红齿白的,只是站在那,便觉得养眼。 更反常的是乔殊有天下班跟公司同事吃完饭回来,郁则珩换了身运动服,手里握着牵引绳,另一端是小西。 因为大小悬殊,小西在郁则珩身边,更小一只了。 乔殊下车,她站定,远远叫了声小西。 小西倒是还记得它姓什么,认出是她,四条小短腿便往她的方向蹦,郁则珩在后迈步,仗着腿长,只需要调整步距,慢条斯理地,就可以跟上小西的速度。 对比之下,画面对小西并不友好。 郁则珩解释遛狗的原因,家里阿姨都在忙,而它一直扒拉着门,又可怜地看向他,他正好无事,牵它出来走会儿。 “你回来正好,交给你。”郁则珩递过牵引绳。 乔殊接过来,他的手指无意划过她的手心,酥酥麻麻的,她握紧绳子。 郁则珩抬腿进去。 乔殊望着他的背影,再看踩着自己的膝盖的小西,它咧着嘴,傻乎乎地笑。 “你不能对着他笑啊,他是坏人啊,你小身板才几斤几两,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乔小西,你长点心眼。” 说完又叹气,不能怪小西太呆,完全是敌人太狡猾。 不对劲,哪里都不太对劲。 — 十月中,长假结束,博创成功收购gc资产的65%股权,成为gc资产最大的股东,gc在收购后,首次召开股东与高层会议,共同商议gc未来的发展。 郁则珩从开始的诉求明确,在博创的资金投入前,他需要gc资产高层重组。 这也是gc资产现存问题,公司内部高层是互相渗透的关系网,内部分成三大关系,公司内斗不断,管理效率奇低。 郁则珩给出重组方案,大刀阔斧地砍掉一半高层,吐故纳新,高层都做十几年,谁也不愿意就这么被踢出局。 会议上争论不休。 郁则珩靠着办公椅,眉眼冷静望着众人,他一言不发,等着他们为各自利益吵得面红耳赤。 几乎两个小时后,车轱辘来回地讲也没什么用,最终还是要郁则珩表态。 “说完了?” 郁则珩面无表情道:“那就是没问题了,补偿的具体细节,你们可以提,公司会作出合理方案。” 那就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郁则珩起身,手搭在其中一个高层的椅背:“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人走后,在场的人才确信他们是真被晾在这了,也是现在才发现,郁则珩不是只会玩赛车的纨绔子,他的手段并不输他父亲郁循礼。 郁则珩晚上跟季长明跟顾屿吃饭,隔段时间聚一次是传统。 传统是四个人,另一位林晋慎在婚后就玩起失踪,嘴上说着家里安排,没感情,实则回家比谁都勤。 季长明揶揄:“也不知道我们慎哥有感情是什么样子,是连家门都不出了吗?” 郁则珩不齿:“迟早有天嫂子会受不了他。” 三人深以为然,前后进入餐厅。 照例是小包间,季长明跟顾屿在前,郁则珩在后,习惯性地拿手机回下属信息,步履缓慢,在安静的餐厅环境里,他敏锐地捕捉到甜腻的笑声。 这样的声音,不会属于第二个人。 郁则珩抬眼,再循着声源看过去,乔殊坐在靠窗的位置,在她的对面,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眼看不出国籍,只见他目光黏在乔殊的身上。 双方交谈甚欢。 乔殊穿着粉色格子短款衬衣,下身是长裙,小羊皮短靴,她披着卷发,单手托腮,唇边始终挂着甜蜜的笑容。 他很久没见过她这副表情。 或者说,乔殊从来不会这样对他笑。 郁则珩注视片刻,乔殊始终笑盈盈,表情生动而明媚。 “你们先去,我有点事。”他回头,叫季长明跟顾屿先去包间。 季长明没察觉哪里不对:“好,你快点。” 郁则珩神色晦暗不明。 — ethan的航班在周五的下午四点,乔殊亲自去接机。 ethan在澳洲土生土长,是典型的“larrikin”也就是拉里金主义,他性格风趣幽默,在办公室可以一身笔挺西装,也可以在庭院里穿着短裤踩着人字拖,手拿啤酒,骨子里有点叛逆,并不把权威当回事。 跟这样的人相处,会很轻松,他总会说“没问题”,好像任何失误都不会构成问题。 乔殊在机场接上他。 ethan穿着商务套装,他生得高大,骨架粗壮,一头金色柔软短发,面部立体,蓝色眼眸漂亮深邃。 两人一见面,ethan给她一个拥抱,叫她的名字:“joyce,好久不见,不得不说你还是那么漂亮。” 乔殊莞尔一笑:“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准备好接下来的旅行吗?” ethan手搭在左胸口的位置:“有joyce当我的导游,我的荣幸。” 乔殊接上人后尽职尽责当起导游,她早已经规划好路线,周末两天,将城区内的景点逛了个遍,最后带着他去中诚旗下大型商超。 她说着中诚的优势,作为国内零售业巨头的存在,没人比他们更专业,线上更不用提,他们早在线上平台发展之初,就已经在最前列进入。 ethan点头:“我也很想促成这次合作,要知道,我是很信任你的,如果我们会跟中国合作,我希望会是你。” 他的评估团队会在明天出发,届时就会由管涵接手,剩下的事,就不需要乔殊跟进。 “现在让我们像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吃顿饭吧。”ethan面容英俊阳光,深邃目光看谁都深情。 吃饭的餐厅挑数一数二的。 乔殊虽然并不热衷于吃,但生活环境摆在那,她对吃则更加挑剔,在她看来,这家餐厅的确不错,够资格宴请远道而来的朋友。 吃饭时,大多时候都是ethan在说,他幽默风趣,总能将再平淡的事都讲述的绘声绘色。 他跟她说起澳洲朋友的现状,其中一位坚称自己不婚的朋友,前半个月女儿刚出生,整日守在婴儿床前,完全女儿奴。 那画面,令乔殊想起有些好笑,她托腮惊喜地问:“真的吗?那你这次回去,一定要帮我带一份礼物给宝宝。” ethan尝了口葡萄酒,又问:“你什么时候会回去,还是打算以后就留在国内,朋友们都很想念你。” 这个问题乔殊暂时没考虑。 运气好,她可能会留下来,运气不好,定居澳洲也会是她的选择。 乔殊笑盈盈说自己有时间会回去看他们。 在澳洲那两年交下的朋友,多数都没有利益来往,单纯是性格相投,她很少有这种关系,因此,也格外珍惜。 ethan补充:“也要看看我。” “当然。” 两人微笑碰了碰杯,笑容印在玻璃杯上。 聊得正欢时,身边有人影晃过,人影却没直接走过,而是拉过邻座的椅子,在两人之间位置坐下。 动作并不温柔,椅子划过地面弄出些声响,而来者身形,也很难让人忽视。 面对不速之客,都同时愣住。 乔殊更是错愕,下意识看向他身后,空无一人,她抿唇,心想这也会遇见。 ethan更是莫名,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皱眉问他是谁。 郁则珩单手放在餐桌,餐厅的灯照在他斯文清俊的脸上,薄唇抿起些许上扬弧度,眸底很安静,他看着乔殊,语调异常平静:“不介绍吗,这位是谁?” ----------------------- 作者有话说:实则咬碎牙齿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27章 “老公你说呢” 乔殊向ethan说一句sorry, 介绍郁则珩是“exhusband”。 哦,前夫。 这时候想起他是前夫。 “我朋友,ethan。”乔殊右手搭在桌面, 左手捏过耳垂那粒圆润珍珠,看向郁则珩时, 唇抿出僵硬的微笑,更像是问“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郁则珩忽视她的不快, 主动伸出手:“你好。” ethan微笑, 相对热情地握住他的手:“我一直很好奇joyce的前夫是谁,现在终于见到了。” 乔殊在澳洲两年,并没戴婚戒装样子,朋友问起她的婚姻状况,她都坦白地表明自己经历过一段短暂婚姻, 离婚后搬来澳洲,那时候她也并不会预知老爷子会进医院, 她会跟郁则珩维系表面关系。 郁则珩嗓音平平:“好奇什么?” “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肯舍得放走joyce,甚至想过是不是多少这里有点问题。”ethan笑着点两下脑袋, “只是开玩笑, 别往心里去。” 郁则珩唇边牵起冷笑。 有种老实人被造黄/谣的无力感, 到底是谁要离的婚? 乔殊抱着手臂, ethan经常借着玩笑话说心里话, 她手搭在额头,偏头去看郁则珩, 用中文问他:“你没别的事了吗?” 玻璃蝴蝶 第38节 “你很想我走?”郁则珩用中文回。 “不然呢?” 乔殊睁着眼,刻意地眨了下,她做得还不够明显? 郁则珩声音平淡:“我认为我跟你这位朋友能聊得来,既然都已经坐下来, 不如多聊几句,否则对方认为我这位前夫,不仅脑子有问题,可能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 难道他认为他突然冒出来,就很有礼貌了? 乔殊无言以对,做一个请的手势。 ethan是不认生的自来熟性格,他向郁则珩说起跟乔殊一起上课时,班上有至少五个男生都约过乔殊吃饭。 “但最后只有我有这个荣幸。”ethan看向乔殊,深邃的蓝眼眸专注深情。 郁则珩唇畔牵起冷笑:“说起吃饭,小殊在这方面很挑剔,在澳洲两年看起来瘦了很多。” 瘦了很多,她吗? 乔殊的体重常年稳定,严格保证在两斤上下浮动。 ethan说是吗,他在澳洲看见乔殊一直很开心,还以为是摆脱婚姻后由衷开心。 乔殊听不下去打断两位男士的对话:“要不然聊点别的?” ethan微笑地说,“joyce,我很谢谢你这两天带我认识中国,有你这样的好向导,我的确对中国有新的认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 “我们中国人一向热情好客,有朋友从异国来,作陪很正常,既然是小殊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时间,我带你去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没关系,joyce带我去的地方已经足够有趣。” “……” 乔殊往后靠,两个男人一来一往,她已经插不上话。 她抱着手臂,怀疑郁则珩是瞧上了ethan,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大男人,到底有什么可聊的? 乔殊右手往前搭:“需要叫服务生给你多准备一套餐具?” 意思是“还不走吗这位哥”。 郁则珩看向她,温柔笑笑:“不需要,我跟朋友有约。” 乔殊不知道他笑什么,只觉得瘆人。 ethan大度地说:“不如让郁总跟我们一起,再请服务生过来,不知道郁总吃什么。” 他说我们,是如此自然。 跟着ethan聊起他们在澳洲相处时光,会看看天气海边冲浪,沙滩晒太阳,晚上庭院烤肉聚会,一起自驾露营,大家都玩得很尽兴。 “夜晚烤肉是吗?”郁则珩问。 ethan点头,这是他们经常举行的聚餐活动。 郁则珩说:“她一定吃得很少,几乎全程拿着酒杯。” 这的确是。 乔殊会参加聚餐,但吃得很少,通常只会吃一些沙拉,伴着一杯白葡萄酒。 郁则珩解释:“因为小殊晚上吃得很少,她会习惯吃一些清淡容易消化的食物,烤肉对她而言太油腻也太难消化。而且你刚才提到自家露营是吗?她第二天一定精神不太好,她习惯开着灯,对声音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吵醒她。” 乔殊拧眉以一种费解目光盯着他,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说得全都可以对上。 ethan从未注意过原因,也没听乔殊提过,这些习惯,只有同床共枕的恋人才有机会知道。 郁则珩搭在桌上的手指曲起,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泛着金属的冷光。 ethan愣怔了半秒。 郁则珩偏向乔殊,眼睛注视着她,用英文轻声说:“我先跟朋友吃饭,等你结束给我发消息,你让秦叔先送ethan,你坐我车,待会我们一起回去。” 乔殊刚想拒绝,郁则珩已经起身,向ethan道别,最后手掌轻搭在她的肩膀:“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ethan保持风度说下次见。 不该打扰的早已经打扰完,这时候装什么云淡风轻离场,他的出现跟遗留在他们餐桌边的椅子一样扎眼,打乱刚才愉快轻松的氛围。 ethan抿过酒,他问:“我看到了戒指,你们现在是已经复婚?” 乔殊想说不是,但他们的关系解释起来很复杂,她不想过多谈及家庭,她模糊地说:“有这个可能。” “我明白了。”ethan举杯,笑容英俊迷人,“敬joyce,敬你永远是全场焦点。” 快结束时,乔殊给郁则珩发一条消息,她已经做到告知,能不能看到是他的问题。 ethan坚持要买单,结果被服务员告知单已经提前买过。 至于是谁,不用猜都清楚。 乔殊微微不爽,郁则珩到底在搞什么? “时间也不早,今天已经很累,早点回酒店休息。”乔殊道。 ethan手臂搭着西服外套,衬衣下的壮硕的身形很可观,他用惯常有些痞气迷人笑容:“不如换个地方再喝一杯?这一次让我请你。” 乔殊微笑:“下次吧。” 她已经看到出来的郁则珩,他走向停靠在路边的车,并没有再走过来,而是在等待的时间里点燃一支烟,手指捏着银质打火机,烟头那点猩红,明明灭灭,他深吸一口,面颊微凹,再徐徐吐出薄雾。 乔殊很少见他抽烟。 为数不多一次是她偶然撞见,她拿定主意要拿下他,接连许多天都准备在他病房打卡,他下了床,套着长袖长裤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他打开窗,俯着身,手指间是抽了半根的烟。 乔殊不喜欢男人抽烟,但也不得不承认,郁则珩抽烟时被有一番味道。 冷清的眼,微抿的唇,拢在薄白烟雾里。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怎么抽,刚抽完时身上是淡到不可闻的烟草味,混合着他身上的木质与佛手柑的气息,构成另一番味道。 乔殊收回余光,送ethan上车,嘱咐秦叔路上小心。 秦叔开车一向平稳,他点头说尽管放心。 乔殊看着车驶入主干道。 她转身,郁则珩指间只剩下半支烟,他垂眸,将那半支烟在烟盒里捻灭。 “上车。” 乔殊坐上副驾,系上安全带。 车开过几分钟,郁则珩目视前方:“这位ethan是你离婚后的男友之一?” 乔殊抬起眼睫,这是继谈论性.生活后,第二个很私人的问题,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分寸感。 她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语气随意道:“你不是知道我的账号,偷看你前妻离婚后的悲惨生活,你应该看过他。” 郁则珩打着方向盘,语气冷淡:“你发过那么多男人,谁能记得?” 乔殊有些气笑,她又不是花痴恋爱脑,不至于在社交媒体狂发男人照片,但会放一些合照,聚餐或露营,这合情合理,跟大多数人一样,不至于像郁则珩嘴里提的,那么多男人。 她握着手机,头也懒得抬:“也是,不过ethan算是里面特别好看的。” 郁则珩抿唇,不说话。 乔殊认为自己达到目的,她继续道:“高大帅气,有钱多金又风趣幽默,他家世也不错,家里有一栋漂亮城堡。” “既然有城堡,怎么不留下来做你的公爵夫人?”郁则珩冷不丁又开口。 乔殊漫不经心道:“因为比起搬去别人的城堡,更想拥有自己的城堡。郁则珩,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 “我只是不希望在合作期间里,跟异性过于亲密地接触,被媒体拍到,就算你什么也没做,也能编出一段故事,到最后只会连累我。这些,合同里写得很清楚。” “现在倒是想起合同了。”乔殊翘起唇边。 漆黑的车身在夜色中沉默往前,汇入车流,又渐渐远离闹市,驶入僻静的别墅区。 乔殊放下手机,改为抱着手臂,她没看他,看着前方:“你还挺有意思的,我跟异性吃饭就违背合同,你在床上抱着我,亲我,对我有感觉的时候就不是违背合同了?” 语气轻飘飘,又很随意。 车忽然停在家门前,铁制栅门已经缓缓打开,车却久久没往里驶入。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仿佛不再流通。 彼此间,有什么暗潮在涌动。 这么多天里被刻意遗忘的事突然被提及,倒像是昨天刚发生。 郁则珩靠着座椅,手臂搭在方向盘上,他扭身,漆黑紧紧凝视着她:“在我亲上来时为什么不躲,就算你没来得及反应,接吻有几分钟,足够你狠狠给我两巴掌,为什么没有呢,我是个病人,你随时能推倒我。” 乔殊被他连声质问惊住,从没见过这么能颠倒黑白的人。 她冷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好像被你亲还是我的错,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受害者有罪论?” 郁则珩反应更加平静,他冷静的语气,让他说的话听起来条理清晰,他在乔殊骂完后,叫了她的名字:“乔殊。” “你有病。”乔殊接连两声冷笑。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也想睡我。”几乎跟她声音同时响起。 不是疑问句,而是语气平直的陈述句,在陈述一个事实。 真是疯了! “我看你真的病得不轻,有时候不能光顾着赚钱,还是看看脑子。” 乔殊真的被气糊涂,她下车倚着车门道:“说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我也不会睡你,我宁愿一辈子玩我的小玩具,一直到入土,都是我的陪葬品,我绝不想要碰你一根手指。” 小玩具多好,有需要的时候拿起来就能用,没需要的时候随手关进抽屉里,情绪价值,感情纠葛,统统不存在。 郁则珩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是吗?” 乔殊冷笑一声,大力摔上车门,等她有一天发迹赚很多钱了,第一件事是带自己前夫看看脑子。 — 乔殊跟郁则珩又恢复以前相处模式。 她暂时无暇顾及有毛病的前夫,ethan的团队在周二抵达国内,管涵代表公司接待他们,她在管涵的手底下,充当润滑剂,前后打点,也是费了不少精力心血。 玻璃蝴蝶 第39节 这种忙碌日常,被一则新闻打断。 不知道何方神圣咬着乔殊不放,偷拍到她跟ethan的照片,照片里他们去各景点,去餐厅吃饭,虽没有越轨的动作,但站姿说明两人关系不一般,又有一些暧昧抓拍角度,乔殊在笑,ethan则深情凝视着她。 男俊女靓,只是同框,便已经足够联想出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 乔殊只觉无语,ethan那双眼睛,看他们家小西都深情。 新闻探讨的是出轨还是已经离婚另觅新欢还难以下定义,底下留言更倾向于已经离婚,夫妻双方早已经各过各的。 事情吵得风风雨雨,编排出数个版本。 随之而来很多麻烦,从大伯大伯母开始,一条条问责消息,她甚至懒得打开,最后闹到老爷子那,她一套解释台词要说八百遍。 乔郁两家商讨过后的意思是,由乔殊跟郁则珩两位当事人召开媒体发布会,一方面澄清本次谣言绯闻,另一方面也是正式宣布两个人并未离婚,以免这件事反复被媒体提起,造成负面资讯。 乔殊自然没问题。 唯一麻烦的点在郁则珩,在他们谈合作时,他曾说过,他不想她被媒体拍到时,他还需要向媒体解释。 所以当天在媒体发布会时,郁则珩的脸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他抿着唇,下颚线紧绷,在后台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周遭的气温降至零点,如一台行走的制冷机。 台前,乔殊手臂搭在桌前,妆容精致无可挑剔,一颦一笑,灵动漂亮。 郁则珩靠着椅背,表情比后台时有所缓和,但全程抿唇,神色冷淡。 相隔不到半米的两人没有任何互动,灯光一直在闪,照出两个人貌合神离的姿态。 乔殊先澄清跟ethan之间的关系:“我们的确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近期,中诚致力于达成跟澳洲线上零售业平台cn合作,我只是尽地主之谊,宴请朋友以及未来合作伙伴,没想到会招惹出这么多非议,就在今天,cn已经正式跟我们签订为期五年的合作。” 这一条新闻放出去,对乔家,有利无害。 记者提问:“请问两位离婚传闻是真的吗?传闻称你们早已经离婚,现在已经各玩各的?请问这会影响乔郁两家的合作吗?” “是假的,还请大家不要相信谣言。” 乔殊偏头,耳坠轻轻晃动,她望向郁则珩,笑容明艳动人:“老公你说呢?” “嗯。” 郁则珩往后靠回望她,眸光阴冷,声调疏离地反问:“不然呢,谁会管前夫叫老公?” ----------------------- 作者有话说:前夫哥牙齿一碎再碎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28章 她又不是没看过 台下的记者听不出话里的讽刺意味。 乔殊听得分明, 她手指紧握住自己手臂,笑意越来越深,她还是更习惯郁则珩这种说话方式。 郁则珩声音平平:“如果照片有拍到周日的晚上, 会拍到我也在场,我跟ethan见过, 那晚我们聊得很愉快。我不知道这位偷拍者的意图,是有意扭曲事实引导舆论, 还是其他用意。” 乔殊弯着眼睫, 目光深情:“我们夫妻感情一向很好,我老公很爱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这样恶意揣测。” 郁则珩唇角抽动,他面不改色:“可能是我的问题。” 当然是你的问题。 乔殊伸出手搭在郁则珩的手上:“你怎么会有问题呢?你真的特别好,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样好的人。” 她担心不够恶心膈应, 再附赠一个甜蜜笑容。 “……” 郁则珩眸光冷淡,反手握住她的手:“我应该谢谢你, 因为你一贯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体贴入微。” 善解人意, 体贴入微。 八个字, 这辈子都跟乔殊沾不上半点关系。 四目相对。 在外人看来的深情对视, 实际是互相忍着恶心对方。 “不客气。”乔殊不着痕迹地抽出手, 笑容险些挂不住,再面向记者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两位婚变传言是假, 为何乔小姐会独自在澳洲居住。”末位的男记者起身询问。 乔殊抿抿唇,略微低头垂眸,声音温柔动人:“我母亲曾经在澳洲生活过一段时间,我很想念她。” 在场都知道乔殊的母亲在她六岁时便去世。 男记者面色讪讪:“抱歉。” “没关系。” 陆续有记者提问, 但两个人同框已经是最好的证明,问再多,也会被滴水不漏地堵回去。 发布会结束,乔殊微笑地说谢谢:“大家今天都辛苦了,给大家准备一份小礼物,尤其是摄影老师,记得帮我删掉不好看的照片。” “再见。” 乔殊跟郁则珩并肩离场,她好脾气地挥手跟记者朋友们说再见,好脸色维持在上车,台上甜甜蜜蜜,台下是有两张臭脸。 秦叔感觉到车内的紧张气氛,他提前升起挡板,将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郁则珩长腿交叠,手搭着车椅的扶手,他垂眼看手里的平板,快速浏览今日最新资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你说什么?”乔殊明知故问。 “今天这种事,我不想替你解释第二次。”郁则珩重复第二遍。 乔殊回答也很冷淡:“你以为我很想吗?在这件事里,我也是受害者,偷拍照片,捏造事实写八卦新闻的才是最坏的。” 郁则珩不再说话。 乔殊最后那句话说得很对,所以他让人把偷拍的人揪出来,礼貌约对方吃饭,位于酒店顶楼露台餐厅。 餐厅可以俯瞰城市夜景,位置难订,平时并不对外营业。 宋世文赴约前心情忐忑,他只是线上供稿的狗仔,身份是匿名的,所以当他接到郁则珩电话时,更多是惊悚,差一点丢开手机,他强装镇定说对方打错电话,只听那边慢条斯理叫他名字,籍贯,现在租住的公寓,精确到门牌号,他合作的记者名单,偷拍过多少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 电话里冷淡的声音话音一转:“还需要继续说下去吗?” “不用了。”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同意见面。 对方早已经把他查得清清楚楚,他再装下去,就不只是约吃饭那么简单。 宋世文准时到餐厅。 服务生领着他去预订的位置,他坐立不安数分钟后,看到远处高大的身形走来,背着光,看不清面部,但光是一瞥,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等人走近,看清脸,对方五官冷硬,眉棱下的深邃眼睛比本人更冷淡。 “郁总。”宋世文站起身。 郁则珩伸手示意:“坐,别站着,既然是一起吃饭,放轻松。” 宋世文如坐针毡。 他自己做了什么事心知肚明,就算迎接他的是拳头,他也觉得很正常。 “喜欢吃什么,你来点。”伸过来的不是拳头,而是菜单,他反而更不安,他胡乱地点了一个,又将菜单递给郁则珩,“还是郁总你来吧。” 郁则珩接过,点完单后好整以暇地问宋世文大学毕业后为什么会选择来京市,就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吃一顿饭,再随便聊聊。 一顿饭吃得宋世文忐忑不安,感觉头顶悬着一把迟迟未落的利剑。 “这里是42楼。”郁则珩抽出纸巾按了按唇角。 宋世文毫无头绪地嗯一声。 郁则珩笑了笑,眯着眼,望向他的身后,像是开玩笑一般询问:“你猜,从这里掉下去,别人会以为是不幸失足跌落,还是别的?” “……我,这我不太清楚。”宋世文抽出纸巾,擦过额头。 郁则珩问:“你紧张什么?” “郁总还是别跟我开玩笑了,对不起,是我混蛋不应该偷拍您太太,我给您道歉。” 郁则珩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捏着银质勺柄,他看着他,有几分惺忪的笑意:“你也说我跟你开玩笑,为什么这么大反应?这里全是监控,你要真掉下去,我也会被请回去调查。” 宋世文面色难堪,他举起手,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做偷拍这种事。 郁则珩往后靠,静静听他说完。 宋世文心里清楚,郁则珩虽然是跟自己开玩笑,但不违法就能让他人生落到谷底有一百种方式,他知道对面的男人有这个能力。 郁则珩手指敲了两下桌面:“最好跟你圈内的朋友说清楚,如果你或者其他人再有下次,就不是请吃饭这么简单。” “我一定帮您把话带到。” 郁则珩问:“剩下的照片呢。” 宋世文来之前就有做准备,就算他不提,也会当着他的面销毁:“所有的底片都在这里,我绝对没有拷贝第二份。” 郁则珩轻嗯一声。 宋世文试探性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吃好了吗?”郁则珩问。 宋世文忙不迭点头。 郁则珩起身:“没别的事,你随时都能走,多看看夜景也不错。” 宋世文仍心有余悸,认为短时间内会恐高。 回到南湾,郁则珩将卡插在电脑上,里面有几个以时间跟地点命名的文档,他从第一个依次点进去。 是乔殊住酒店那段时间,然后是医院,唐宫,最后是跟ethan的身影出现在各景点。 郁则珩面无表情地浏览着一张一张照片,无一例外,乔殊全程笑脸,不是虚伪造作故意恶心对方的笑,而是真心实意的,而ethan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乔殊的脸上。 任谁看见也会以为是一对异国恋人。 他从别人口中听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玻璃蝴蝶 第40节 郁则珩频繁点删除键,将一张张合照全都删了个干净,到最后不用打开,直接删除整个文档,再一键清理回收站,电脑干净得多。 再重新点开照片,一张张,全是乔殊。 或高兴,或沉思,或出神发呆,或明艳又或者冷淡难以接近,她表情一向生动,即便没有表情时,那双眼睛也是灵动的,会说出她心底在想什么,他从一开始冷着脸,到最后也随着她展眉莞尔勾动下唇角。 他心里生着气,现在看着她,又觉得自己更可笑。 如果乔殊真的喜欢这位ethan,就不会只是朋友。 他不喜欢她对着别的男人笑,不喜欢她看着其他男人,不喜欢…… 郁则珩皱眉,惊觉他的情绪一直在被乔殊左右,从她回来之后,就将他生活搅动得天翻地覆。 — 自从那顿饭结束后,宋世文删掉大部分底片,基本告别这个行业。 他准备找一份新工作,但没有学历跟工作经验,被接连两个公司pass掉,他从公司大楼出来,走向地铁方向时,一辆商务车靠过来缓慢行驶。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漂亮脸蛋:“宋先生。” 宋世文提了提书包肩带,加快步子往前走:“你认错人了。” 乔殊枕着车窗说:“你不是我的摄影师吗?走吧,我请你喝点东西。” 宋世文:“……”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一家咖啡店,他不安地搅动着咖啡,道:“乔小姐,实在对不起,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在找新工作。” 乔殊轻哦一声,而后温柔地问:“找到了吗?” “……还没有。” 乔殊点头,手指滑过咖啡杯边缘,她笑着问:“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程,是有人卖信息给你,还是你一直跟踪我?” 宋世文想了想说:“对不起,像我们这种都有一些小道消息,有人想要一些新闻,我们就负责跟拍找素材。” “上一次酒店也是你拍的?” 宋世文点头。 乔殊托着下巴,慵懒随性,涂过睫毛膏的睫毛又卷又翘:“宋先生,你是喜欢我还是暗恋我?” 宋世文胸口一堵,脸跟着呛红,他慌张摆手想解释。 “不然为什么只拍我,不去拍郁则珩,还是你们小道消息称我已经出轨,不然我只能理解为,你不敢得罪郁则珩,专挑我这颗软柿子捏?”乔殊叹气,“想到这一点,还真是让人有点生气。” 宋世文摆手:“没有没有……” 话音未落,一杯咖啡全扬在脸上,里面还未融化的冰块,也狠狠砸上脸。 “抱歉,手滑。”乔殊跟着递上纸巾,“实在有些不小心。” 被人跟踪的恶心,跟恶意找角度拍摄暧昧照片,乔殊早就憋着一股火,浇咖啡都是轻的,没连杯子一起砸过去算她心善。 宋世文被冰得一惊,他站起来,抖掉身上的咖啡,又接过乔殊“好心”递来的纸巾,先擦干净脸。 乔殊歪头微笑,梨涡既甜美又无辜。 即便她做最恶劣的事,看着这张脸,也让人没脾气,甚至会觉得别有一番味道。 乔殊慢条斯理看着他擦完脸,手指点下桌面:“坐下吧,大家好像都在看。” 宋世文坐下来,向她一个劲道歉。 “如果再有下次,浇上来的可能就不是咖啡了。” 这话听着耳熟,宋世文怔愣几秒。 乔殊皱皱鼻尖,俏皮可爱:“跟你开玩笑的。还有一些偷拍我的照片呢?” 宋世文说:“全部给你老公了。” “郁则珩?”乔殊轻皱眉心,“他找过你?” 宋世文重重点头,他才想起乔殊的话为什么那样熟悉,完全是因为在另一个人那听过相似的版本。 他不再怀疑两个人已经离婚,因为夫妻俩的手段一模一样。 乔殊什么也没拿到,上车后出神,郁则珩没有跟她说过一个字,不过这几天也不怎么说话,既然生气,又为什么又要费心费神地找狗仔,吓到对方直接转业。 呵,口不对心,表里不一的臭男人。 郁则珩不提,乔殊也没主动过问,两个人心照不宣各自忙碌,乔殊每天也没闲着,今日不是这位小姐妹约下午茶,就是另一个小姐妹约逛街。 周五晚上,还有一位朋友生日在唐宫开party。 乔殊在路上收到电话轰炸,问她人到哪里,所有人都到,只差她一个人,她从sa取新款包包,作为生日礼物,再紧赶慢赶去唐宫。 服务生打开宴厅,里面挤满圈内共同朋友,以及一些网红,几位姑娘搂在一起亲亲热热地拍照。 “小殊,你终于来了。” “亲爱的,你今天简直像公主,怎么会那么漂亮。”乔殊展开手臂,给对方一个热情拥抱。 寿星掩嘴笑笑:“就你会说话,我说你为什么想不开去公司上班,搞得就你最晚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乔殊拿出礼物:“怎么会呢,你的生日我哪一年缺席过?拆开看看喜欢吗?” “这包不是才出来吗,到处都抢不到货,你怎么弄到的,小殊,乔宝,我真的爱死你了。” 寿星提着裙摆,想亲上来又想到口红,只能送来数个飞吻。 乔殊做抬手接过的动作,放在自己的胸口位置:“你喜欢就好,让公主满意就是我最大使命。” 生日宴场面愉快,乔殊一直在跟人聊天社交,吃了点东西后出来透口气。 她穿过走廊,下意识往上抬头,她记得上面是郁则珩的会客室。 唐宫的中间,是一处仿苏的园林,假山细竹,屏风,夜里亮着灯,水声潺潺,有些古风意境。 她倚着栏杆看了会儿,再低头,看到两个身影,一高一低,几乎贴在一起,步履混乱地躲在角落,以她的位置,刚好能够看清楚。 乔殊只看清是一男一女,再想细看时,一只手拉过她的手臂,直接将她转了个方向。 她几乎扑进一个坚实怀抱,刚站稳,一只手按着她的背,熟悉声音随之响起:“别看。” “什么啊?”乔殊脸贴着他的胸口,被迫听到他的心跳声,一阵莫名其妙。 郁则珩道:“他们在接吻。” 乔殊无语:“那有什么不能看的,我又不是没看过。” 拜托,她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子,她是一位心智成熟的成年人。 郁则珩压低声音,声音极度不自然:“……不止接吻,在遛鸟。” 乔殊反应好几秒,才悟出他那句遛鸟是什么意思,顿时一阵反胃,抓住郁则珩的衣服,她哼哼唧唧地抱怨:“你们这怎么回事啊,也不管管。” 郁则珩抱着她,听到她声音,以及拽着他衣服的手,胸口某处也像是被扯动的衣服般,接连几天郁结的一口气,也瞬间消弭。 ----------------------- 作者有话说:无需老婆出手,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小丑] 50个红包 第29章 “你就那么想看别的男人?”…… “你们男人心跳都这么快吗?”乔殊听了他一会儿心跳, 手掌贴上自己左胸口的位置,心脏起跳规律,频率比他要慢很多。 郁则珩怔忪片刻松开手。 乔殊的手仍然贴着胸口, 她蹙眉感受片刻:“还真是,比我跳得快多了。” 郁则珩抿唇, 没说话。 两人隔开一定距离,乔殊没回过头, 看着他问:“那些照片呢?” “什么照片?” 乔殊道:“那狗仔拍我的照片, 我去找他了,我向他要照片的时候他才说都给你了。” 郁则珩说:“删了。” “全都删了?”乔殊音调拔高了些。 郁则珩面不改色地反问:“嗯,不然我为什么要回照片?” “我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照片留下来,他上次酒店拍得还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明星出街。”她给自己贴金从不脸红, “你竟然就这么全删掉了。” 郁则珩低头看她,不确定她想留的是哪部分照片, 他语调变得冷淡:“偷拍能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你想留下什么做纪念?” 乔殊听不出他话里有话, 她想了想点头, 认可他的说法:“那也是, 还是不如你会拍。” 郁则珩蹙眉:“你拿我跟狗仔做比较?” 乔殊眨着眼, 意识到他的不爽, 歪头莞尔一笑:“我没有拿你跟他做比较,我只是在夸你啊, 你拍得真的很好嘛。” 很像她跟小西说话的语气,她会在小西捡回飞盘后抱起它,用黏腻的嗓音夸它是妈妈的乖狗狗。 郁则珩抱着手臂,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 目光幽暗。 乔殊又问:“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找工作,看样子被你唬住了,你跟他说什么了?还有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你不是生我气吗?” 郁则珩只回答后面的问题:“因为他偷拍你,也会给我造成麻烦,我讨厌麻烦,去解决麻烦的源头很正常。” 乔殊哦一声,沉默片刻后问:“你还在生气吗?” “你很介意我生不生气?”郁则珩声音平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听起来很闷。 “当然。” 乔殊睁着眼睛,假话信手拈来:“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想到我连累你,你生我的气,整日是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了。” “乔殊,我不吃你这套。” “哪套?” 郁则珩垂眸:“我不是乔开宇,也不是ethan,更不是外面的那些男人,只要你笑一笑,就糊弄过去,别把你对付其他男人的那套用在我身上。” “我对其他人才不这样。”她小声哼了哼。 玻璃蝴蝶 第41节 郁则珩胸口被扯动着,他抿了抿薄唇,不管真话假话,比她说其他话时顺耳。 乔殊抱着手臂审视他:“其他男人才没你这么难哄,再说,你都没吃,怎么知道自己吃不吃这套,没准你背地里就吃这套呢?” 郁则珩像是被她一套说辞弄到词穷:“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怎样?”乔殊挑眉,等着他后面那半句话。 郁则珩看着她的脸,只化了日常妆容,唇色比平时要淡很多,她的嘴唇很饱满,说话时一开一合,语速又快,让人眩晕,大脑空白,后半截话不了了之,最后化为不耐烦的叹气声。 角落的位置,已经有细碎并不雅致的声音响起,男女混合的靡靡之音。 乔殊听得真真切切,还是第一次撞见这种事,她也闹了个脸红,唐宫四处都是监控,就这样情难自禁交流起来吗? 她瞪一眼郁则珩,满眼都是“你们这是正经场所吗”的质问。 郁则珩蹙眉:“走吧。” 乔殊嗯一声,离开时,那处传来男人近乎夸张的粗重声音,乔殊拧眉,本能好奇到底是做什么能发出这种声音,刚偏头,一只手从身后绕来捂住她的眼睛,温热的触感贴着眼皮,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她肩膀撞上郁则珩的胸口,有一点点疼意,很快消散,她几乎是半挟持地被他带着往前走。 “非礼勿视懂不懂,有那么好奇?” 乔殊抬手去抓捂住自己眼睛的手,她自知理亏也没有要悔改的意思,理直气壮答道:“他们敢做,我有什么不敢看的。” 郁则珩没有听她歪理,捂着她的眼睛往前走。 “你就那么想看别的男人?” “?” 乔殊只觉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想看别的男人了?我不就看过你……”意识到失言,她及时地闭上嘴巴。 郁则珩胸口一荡,胸中那点烦躁堆积越来越多。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会让别人想到什么,她只制作麻烦跟困扰,并不负责解决。 乔殊看不见,完全由着他的节奏,踩着高跟鞋脚步有些乱,她改为抓住他的手腕,似嗔似怪的语气:“你能不能慢点,我都有点跟不上你。” 抓着他手臂的手指温温凉凉,指腹过分柔软,郁则珩愣了一下,旋即慢下脚步。 裙摆摩擦着他的裤腿,像很轻的撞击,随着她高跟鞋踩着地面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富有节奏的。 寂静空间里,像是心脏跳动声,咚,咚,咚…… 一直走出走廊郁则珩才放开手,滑腻的触感留在手心,掌心里,残留着被她睫毛刷过的感觉,像是不断振翅的蝶翼。 不安分的,躁动的,又灵动。 乔殊抱着手臂,带着恶作剧的口吻说:“你说如果我们假装路过,那男的以后是不是要留下阴影?” 郁则珩:“你确定你不会留下更大的阴影?” “……你说得对。” 说话间,远处有人走过来,寿星楚恬提着裙摆叫她:“小殊,都找你呢,好久都没见你人。” 看见乔殊身边的郁则珩,跟着打招呼:“姐夫也在,姐夫好,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们生日party,郁老板赏脸跟我们一起玩呐。” 结婚两年,他们也没有跟各自朋友正式见面。 更别提现在已经离婚,更不会对对方的交际圈产生兴趣。 乔殊偏头,冲郁则珩使脸色,投递一个眼神:“你不是说还有什么事等着你处理吗?快去吧。” 再回头跟楚恬解释:“他不行,没时间。” 楚恬略有些失望,噘噘嘴:“郁老板这么忙啊?” “没办法。”乔殊走过去,“我陪你玩,我们进去吧。” 身后响起低沉声音:“不着急,一起玩。” 乔殊困惑扭头。 郁则珩无视她的目光,问楚恬:“你今天生日吗?” “是的。” “生日快乐。”郁则珩道:“今天你们的消费全免,当小殊送你的生日礼物。” “啊啊啊姐夫你人帅又大方,难怪我们小殊一眼就看中你。”楚恬抱着乔殊的手臂,竖起大拇指:“姐夫,你真超顶的!” 乔殊:“……” 她丢来一个没救的眼神。 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一言不合就撒钱?这么大方,离婚的时候为什么块八毛都要找她要? 宴厅的门再次被推开。 楚恬激动地叫声姐妹们:“让我看看谁来了?郁老板说今晚的消费他跟小殊全包咯!” 乔殊被迫做回大金主。 另一位金主则稍显成熟稳重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生日宴已经过一轮,正在打着呵欠无所事事时,郁则珩突然出现,像注入新鲜血液,他之前没被乔殊带来露过面,也就没机会接触,对于他,更多是好奇。 乔殊看着郁则珩就像是进盘丝洞,在沙发坐下后被团团围住,有喜欢看f1比赛,拿一些有名车手的传闻问他是不是真的,她坐在另一边隔岸观火,她已经好心给他解围过,是他不领情。 她捏着杯香槟,听着他们的对话,轻轻晃动着杯中酒液。 楚恬坐在乔殊身边,她问:“郁老板,你身边有没有优质单身男生,不指望跟你不分上下,个子高一点,长得帅一点,不乱搞专心一点的。” 郁则珩说:“我可能要想一下。” “我喜欢柯明,他前段时间刚分手,正好适合进入一段新恋情。” 柯明自从上次夺冠后,进入新车队,如今事业顺风顺水,这两年陆续拿到两个站点冠军。 “我还没见过真人。” “他最近比赛郁老板有看吗?媒体说跟你越来越像了。” “……” 乔殊唇边泛起冷笑。 她说什么来着? 笑意刚挂起,一双清隽漆黑目光看过来,她挑眉笑笑,洁白牙齿咬在唇瓣,纯肉在齿尖陷进去。 郁则珩在叽叽喳喳声音里,老僧坐定般,他身边从来没有这么多女生,也从来没有那么多问题砸过来,好像大型求职现场,有人负责提问,他则负责回答,一圈面试官里,一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底满是戏谑笑意。 “小殊你坐过去。”不断有新的朋友挤过来,楚恬轻推乔殊,示意她往郁则珩的方向挪。 “……” 乔殊被迫挤过去,手指碰到郁则珩的手臂。 郁则珩随手拿过她手里的酒杯,润喉一样吞掉剩余的酒液,突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手中空荡荡,乔殊微乎其微地蹙眉。 那是她喝过的酒。她抿抿唇,最后也没说什么。 提问环节终于结束,有人提议玩游戏,提议几个,今晚到现在都有些累了,一致选择不怎么动脑的击鼓传花。 楚恬背过身,拿手机放音乐,随机停止。 传递的道具用最简单的矿泉水瓶。 “我开始啦,准备。” 音乐声响起,矿泉水瓶在围坐人群中顺时针传递,郁则珩接过,再递给乔殊,再由乔殊传给身边人,几圈下来,乔殊都稳稳度过。 惩罚的招数由前一个人提,都憋着坏,想出一些给前男友打电话骂他是大傻叉的损招。 刚痛骂一顿前男友的朋友坐下来,红着脸喊:“再来再来。” “准备好啊,我开始了。”楚恬背转过身,带着鼓点的强劲音乐再次响起。 刚开始一切正常,直到郁则珩拿过矿泉水瓶,乔殊下意识去接,结果扑了个空,她亲眼看着郁则珩撤开手。 她睁大眼,眼神质问他什么意思。 郁则珩平静看着她,眼底倒映着她的影子,她蹙眉咬牙,他不给,她就去抢,她身体往前,两只手攀住他的手臂,再往上拉,抓住他的肩膀,手指下的肌肉坚实,她伸手要去抢,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能做太过分的举动。 而他只需要坐在那,展开手臂,她就算整个人趴上来,伸长手臂也无法够到。 她的长发随着动作往前扑来,落在他的耳边,香气一并扑过来,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再是扯衣服。 “郁则珩。”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郁则珩懒懒地应一声:“嗯。” 可恶! 乔殊够不到,索性坐回位置,余光里朋友在捂嘴憋笑,她耳根泛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她冷眼看他,就想看他会不会作茧自缚。 郁则珩一直在等,心平气和的,几圈下来,他几乎摸准楚恬的习惯,她习惯在副歌的部分突然按下暂停键,同时,他捕捉到她抬手的动作,动作迅速地将矿泉水瓶塞进乔殊的手里。 动作极其迅速,在乔殊还没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多出水瓶。 同时,音乐停止。 楚恬满面笑容地问:“是谁?小殊啊,终于轮到你了。” 乔殊皮笑肉不笑,目光扫过郁则珩,真是好样的。 郁则珩垂下眼睫,无声接受她的称赞。 “郁老板你想让小殊做什么,可千万不用看在夫妻情面上饶过她。”楚恬道。 几个朋友笑得前俯后仰:“我们小殊也有被人做局的这天哈哈,你们俩真的很好笑。” 楚恬毫不知情:“什么情况?” 朋友就简单将刚才的过程说一遍,乔殊狠狠瞪一眼始作俑者,楚恬闻言憋不住笑:“小殊,回去让郁老板跪搓衣板。” 乔殊磨磨牙:“他还想回家呢。” 郁则珩手搭在腿上,眉眼干净,他清清淡淡地笑了笑,跟他刚才的恶劣行为,形成鲜明对比,好像刚才的恶作剧与他无关。 “郁老板,快想怎么罚小殊。” 玻璃蝴蝶 第42节 朋友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以接吻哦,我们是不介意的。” “是的是的,亲亲什么的,你们随便啊。” “……” 她都交了些什么朋友? 郁则珩开口道:“给我道歉。” 哈? 乔殊脸色大变。 朋友憋笑憋得辛苦:“这很简单,小殊,你就说老公对不起嘛” 乔殊怀疑自己幻听:“你有毛病,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 “因为你输了,这是惩罚。” 乔殊心中一梗,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她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撇撇嘴,声音也低落下来,别别扭扭地问:“那我总要知道我为什么要道歉吧?” 郁则珩掀唇,慢条斯理回答:“因为你骗婚。” 哈??????? ----------------------- 作者有话说:公主现在钱也不想赚了,先带前夫哥看看脑子最重要 50个红包啵啵啵周末愉快 咱到三千营养液就加更,算是给自己一点强制性压力可恶[猫头] 第30章 “你想跟我当p友?”…… 骗婚两个字出来, 乔殊莫名其妙,她心底冷笑,在回忆她到底做什么, 能构成骗婚?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没有比她更诚实的人了,她哪有那么大本事骗他跟自己结婚, 她骗他什么,能睡到她这种级别的大美人, 是他们郁家祖坟冒青烟。 “我骗婚?我骗你什么?”乔殊问。 郁则珩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反而去问其他人:“如果对方不接受惩罚怎么解决?” 乔殊切切实实冷笑一声。 楚恬抱着手臂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样可不行,坏规矩游戏就不好玩了,小殊,接受完惩罚,回去再收拾郁老板。”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我其实也很好奇, 为什么会说小殊骗婚,小殊做什么把郁老板骗了。” 更有精明的:“他们两口子情趣, 你还真信啊,肯定是借口咯, 实际上郁老板就想听我们小殊道歉对吧。” “……” 乔殊不想耽误时间, 再不爽也动了动嘴唇, 细若蚊吟地哼出三个字:“对不起。” 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 别扭也模糊。 郁则珩长腿交叠:“抱歉, 没太听清楚,道歉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看着被道歉人?” 乔殊盯着他的眼睛, 再深吸一口气,挤起一个虚假微笑:“老公,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骗你结婚。” 郁则珩颔首, 唇角有细微的角度,他可惜的是房间里并无监控,否则刚才这一段单独剪辑下来,他可以看数百遍。 没有什么比亲耳听见她向自己道歉更令人身心舒畅,以往她的抱歉对不起,都带着故意为之的嘲讽意味,现在即便不情不愿,听起来反倒更诚心。 她可以道歉,他可以既往不咎。 “请问可以了吗?” “勉勉强强。”郁则珩淡淡点评。 去他的勉勉强强!乔殊的胜负欲被点燃,她坐下来叫继续,开始前又道:“也不能一直顺时针,这次换逆时针。” “小殊你这报复心态明显了啊。”楚恬撑着脸笑笑。 “总不能让我们做下家一直吃亏吧,是不是?” “没错,我也想换个方向。” 楚恬笑盈盈道:“ok,这一轮换过来。” 郁则珩:“很不服气?” 乔殊目不斜视:“你等着。” bgm准时响起,矿泉水开始传递,乔殊几次都在第一时间接过,依次传递,陆续有几位朋友在音乐声停止后,呆呆地拿着矿泉水瓶,反应过来后懊恼好笑捂住脸,最后认命地接受惩罚。 乔殊面带微笑看着朋友出糗。 郁则珩不用偏过头,就能将她脸上神色看得清楚,他心情少见这样平和。 音乐再次响起,乔殊摩拳擦掌。 顺畅转过两圈后,她稳稳拿住矿泉水瓶,身体往身边的朋友靠去,她勾着唇挑衅地扬了扬,郁则珩并不急着拿回来。 音乐戛然而止前一秒,乔殊手忙脚乱地递过矿泉水瓶,戳着他的手臂。 郁则珩好整以暇看着她,没接。 他没接! 乔殊咬紧牙,满眼难以置信。 音乐声停止,乔殊手里仍然攥着矿泉水,她闭眼,在想撕了郁则珩前,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郁则珩惺忪笑了下。 除楚恬外,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乔殊反向陷害自己,几个笑点低的已经笑得前俯后仰。 “要不然咱还是算了,咱就不争这口气祸害自己了。” 乔殊咬牙:“他刚好运气好而已。” 乔殊唯一庆幸的是,这次惩罚她的,是另一个朋友。 “什么惩罚好呢?”朋友拉长尾音,歪头望向郁则珩,示意他可以给点参考,话音未落,视线被乔殊挡住,眼神警告她老实些。 朋友抿唇笑,也没想出过损的惩罚方式。 接连几次,乔殊的栽赃都以失败告终,她后来学聪明,郁则珩不接,她便直接丢过去,但几乎是同时,矿泉水瓶又被丢了回来,她无计可施,恨恨瞪一眼郁则珩,又拿他没办法。 郁则珩玩一个小时左右离场,他今晚来是看唐宫上个月的财务报表,经理已经等在会客室。 “郁老板再见!” 乔殊松口气,谢天谢地,人总算是走了。 吵吵闹闹玩到散场。 楚恬过来跟她拥抱,小声说:“我的生日愿望,是许愿家里安排的男人,能有郁老板一半好就够了。” 乔殊眸光闪了下,她喝了点酒,连人也感性许多。 她们之中有几个能做得了婚姻的自由,运气好一点,对方人品还算不错,互相能聊得来,运气不好,遇见像她父亲那样的烂人,不思进取,一把年纪四处乱搞。 郁则珩的确算是上上签的存在。 “你会找到比他更好的。”乔殊拥抱她,拍拍她的肩膀:“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你所有的愿望都会成功。” 楚恬弯唇笑笑:“那我希望你跟郁老板能长长久久。” 乔殊:“……” 这突然的转折是她没想到的。 “有时间一起吃饭哦,今天很开心。” “拜拜。” 乔殊本打算直接回去,往前走两步,她绕去电梯上三楼,再敲响她上次来过的会客室。 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进来。” 乔殊推开门,她像是来到自己的领地般自然,她喜欢他这里的风格,材质有质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颜色太沉闷,缺少点活物,她走进来,包放在玻璃茶几上。 她看向他:“说说看,我怎么就构成骗婚了?” 郁则珩坐在办公椅前,脱下西服,只穿着白色衬衣,又散漫地松开领带,还解开两颗纽扣,露出脖颈跟小片冷白色皮肤。 他的视线从屏幕移开,落在她的脸上:“等会儿,我这边快结束了。” “行,你先忙,忙完我们再好好聊聊。”乔殊微笑。 郁则珩看过时间:“那旁边的电话,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他们给你送来。” “知道了。” 乔殊懒懒回答,她打电话让人送来一壶蜂蜜水,她今晚多喝了点酒,一个人待着时,才感觉到有那么点头晕。 她没什么事,躺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今晚的宴会令她朋友圈被刷屏,连郁则珩也入镜,只是作为背景,他交叠着腿,像是清隽与世无争的贵公子。 乔殊迅速刷过。 她百无聊赖地手指绕着发丝,目光偶尔从屏幕移走,落在工作的郁则珩身上,她鲜少看见他工作的样子,新鲜地多看两眼。 乔殊想起四年前的事。 按照郁家的打算,她是要跟郁则珩堂哥结婚,双方见过一面,对方成熟稳重,虽然看起来无趣,性格沉闷一些,但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眼看订婚在即,一个清瘦女生跌跌撞撞找上她,跟她说了个恋爱故事。 乔殊无意中成为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她恶心透顶,跟着悔婚,过程不太顺利,老爷子很生气,她禁足一个月。 后来老爷子说:郁家也不止这一个人选,郁则珩跟她年龄相仿,只是对方性格反叛,家里做不了他的主。 摆在乔殊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继续订婚,二是找上郁则珩,说服他同自己结婚。 乔殊选择第二个。 玻璃蝴蝶 第43节 她从小习惯被男生追捧,自信认为可以拿下所有人,没想到在郁则珩这屡次碰壁,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 为了说服郁则珩结婚,乔殊说过很多话,真心的违心的,她全都不太记得。 至于有什么能让郁则珩耿耿于怀四年,她大脑一片空白。 乔殊掀了掀眼皮,等到犯困,困倦地闭上眼睛,本意是假寐休息,没想到真睡过去。 郁则珩无意抬眼,沙发里的人偏过头,安稳睡过去。 她也只有睡着时才会收敛张扬跟傲气。 他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薄毯,他展开后盖在她的身上,又觉得她这样睡难免不舒服,低着身,握住她的肩膀,要放她躺平时,她本能地抬起手臂挡开,跟着醒过来。 乔殊睁着困倦半睁的眼,看着他问:“你结束了?” “嗯。” 乔殊撑着他的手臂坐正,人也一点点清醒:“那你现在可以说,为什么说我骗婚?” 绕来绕去,她还记得这件事。 郁则珩目光幽暗:“你自己不清楚?” “我如果知道就不会来问你了。”乔殊抬起眼睫,理直气壮。 说什么呢,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已经全都不记得。 那两句“我看来看去,还是最喜欢你”,“你跟我结婚,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也不过是她信口胡诌罢了。 从某种层面来讲,她的确骗了他,但从另一面看,他从一开始就清楚她在骗自己。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以为真的? 郁则珩凝视着眼前这双困惑的眼睛,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亮莹润,跟病房里的那双眼睛重叠,他才惊觉,他从一开始就被她吸引。 气恼是真的,拒绝也是真的,不过是在对抗这种陌生感觉。 郁则珩从来没遇过像乔殊这样的女人。 他着了她的道,即使他不想承认。 乔殊晃下手,掀起红唇问:“你在想什么?” 郁则珩保持着低身的姿势,一只手撑着沙发,几乎将她禁锢在怀里,他说:“结婚前,是谁说一旦结婚就不会离婚?” 乔殊拧眉,更加困惑:“我说过吗?” “你说你不会离婚,只接受丧偶守寡。”郁则珩语调平平。 守寡这个词乔殊隐约有印象,但她的原话是这样的吗?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她认为自己说不出这种鬼话。 “你记错了吧。”她道。 “说了你又赖账,乔殊,你为什么不能诚实点。” 郁则珩回答一句,靠近一分,直至抵上乔殊的额头,温温凉凉的触感,正如那次感冒发高烧时,他低头,从善如流地吻住她张张嘴还想说什么的唇。 乔殊仰着下颌,清晰地感觉到她并不反感跟他接吻。 她空窗两年了,跟前夫接个吻也没什么。 郁则珩手臂横过乔殊的腰,他坐下来,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 乔殊一只手撑着他的肩,闭着眼,感受到他收紧的手臂,她贴着他的胸口,心跳如鼓点,她回应着他的吻。 她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唇瓣。 郁则珩忽然反扣住她的后脑勺,吻得又狠又急,让乔殊几乎喘不过气来。 事不过三,而他们莫名其妙亲了三次。 这种混乱的关系从清灵寺开始,一直到现在。 乔殊撑着他的肩,还喘着气,她气息凌乱地问:“郁则珩,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跟我当炮友?” 如果是,也不是不行,如果郁则珩有什么让她念念不忘,一定是在床上的时候。 郁则珩盯着她,直到两三秒才消化最后两个字。 他气笑,舌尖抵过牙齿,整张脸俊朗好看,笑起来时眼睑处的折痕很深,他扣住她的下颌再度吻上去。 “你想得美。” ----------------------- 作者有话说:前夫哥:想白嫖不负责,做梦呢 随机50个红包 第31章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乔殊搞不懂郁则珩。 亲的时候比谁都色气用力, 手掌贴着她的腰,手指比谁都用力,而且她隔着薄薄的布料, 分明感觉到他的起伏,像是膨胀到极点, 都已经这样,她说可以考虑当炮友时, 他抱着她放回沙发。 乔殊对上他清冷平静的眉眼。 就这样??? 他到底算不算男人, 西裤都绷成什么样了,还能忍住,乔殊只想到一个可能,真让她之前说中,郁则珩是真的不太行了吧。 这个答案, 乔殊暂时无法得知,她还挺遗憾的, 毕竟以前的郁则珩很合她胃口。 乔殊每个星期都会定期回老宅去看望老爷子,到家后看见大嫂陈怡也在, 她几乎每天都会带乔言回来, 乔言闹腾, 加上童言童趣, 也只有面对他, 老爷子才有几分笑容。 习惯在商场浮沉,只手遮天大半辈子, 现在束缚在轮椅中,老爷子难免阴晴不定,阴郁沉默。 从上次还愿过后,老爷子身体渐渐有好转。 他有精力后, 也重新开始参与公司的决策,公司的心腹会每天来家里,只是他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有心扶持乔开宇,大多事交给他处理,自己只是从中指点。 乔殊推老爷子出去散步。 乔言抱着小狗跟上来,他长得很像乔家人长相,粉白的面像糯米团子,夹克跟牛仔裤,俨然已经是小帅哥,他紧紧搂着马尔济斯小狗,歪着头咧嘴笑,很像是阳光小暖男。 “小言,你可以放它自己走,不重吗?”乔殊摸摸他的头发。 乔言摇头:“小姑姑,我力气很大的,我还能推太爷呢。” 老爷子扭头笑:“这么厉害呢,来推太爷试试。” “我可以!”乔言兴致勃勃地将小狗交给乔殊,他身高跟轮椅齐平,他握紧推手,抿着嘴绷着脸,发出因为用力的嗯嗯声。 老爷子按动按钮,轮椅往前滑动。 “真厉害啊,我们小言力气这样大。”乔殊夸赞着。 老爷子眉眼舒展:“我看啊,以后就让小言推太爷爷。” 乔言满脸通红,使不完的劲,开心地说好呀,推了会儿他累得大喘气,乔殊给他擦过脸上的汗,他咕噜喝着自己保温杯里的水。 秋日总是短暂,转瞬便已经到初冬。 万物凋零,阳光苍白无力,没看一会,老爷子挥手要回去,回去的路上他问乔殊:“你们还不准备要一个孩子吗?” 数米远,乔言跟小狗在赛跑,稚气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也许是身体日渐衰弱,乔振凯对新生命的渴望也越强烈,他打拼那么多年,到最后也不能免俗,希望家族人丁兴旺。 再者,乔殊跟郁则珩结婚四年,怎么也该有个孩子了。 这话几乎每次来老爷子都会提一遍,乔殊已经听到免疫,随口应付说已经计划在要了。 似曾相识的话,乔振凯也听过数遍,他要的不是口头承诺,而是结果:“是不是郁则珩不想要?” “不是。” 乔殊几乎下意识为郁则珩说话:“我们两个在这件事上都不想太刻意,看缘分。” “太爷爷,你看,是小虫。” 乔言哒哒哒跑过来,捏着指头,凑过来将抓到的小虫放在乔振凯的手掌心里。 一只蚂蚁。 乔言抿唇笑笑:“它好小啊,那边有好多哦。” 乔振凯微笑地颔首。 乔殊叫他过来,给他擦手,叮嘱他不能用手去捏,但可以撒饼干碎,蚂蚁会搬走,他哇一声像找到新大陆,快快乐乐地跑过去捏碎饼干撒在地面。 乔振凯抛开掌心的蚂蚁,问:“是你们谁的问题?” “什么?” 乔殊反应过来,她下意识想解释,话到嘴边又顿住,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乔振凯问:“你们去检查过吗?” 以他看来,四年时间没怀上孩子,只能说明身体有问题。 乔殊硬着头皮说:“检查过。” “结果是什么?有什么问题,有没有吃药?”乔振凯跟着问。 乔殊一时半会想不出理由,她吞吞吐吐地说:“郁,阿珩他……” 乔振凯蹙眉:“是则珩的问题?” “……” 乔殊眼前一亮,找到正确答案,她轻轻嗯一声,语气无奈地说:“已经看过很多医生,也吃过药的,医生都让我们不要着急,越急越不行,所以,我们也一直是顺其自然。” 乔振凯沉默了片刻:“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也是怕您担心,不过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的。”乔殊抿唇垂眸,心里对郁则珩说十来遍sorry,他有病总好过她有病。 这样做的好处是,接下来老爷子都没再提要孩子。 乔殊在老宅用饭后回去,她泡了个澡,再周末睡了个懒觉,自从上班后,她生活无比规律,唯一的缺点是缺觉。 郁则珩在周末准时起床,早餐只有一人份,连乔殊平时喝的美式都没准备。 玻璃蝴蝶 第44节 “她人呢?”他看向楚姨。 楚姨说:“小小姐昨晚说太累,今天不吃早餐,应该在补觉。” 郁则珩颔首,脚边多了只白色毛绒绒的小狗,小西蹲在他的脚边,友好地微笑。 他声音低低:“你妈妈忘记你了。” 听到妈妈,小西吐着舌头笑得更开心,绕着他腿蹭了蹭。 郁则珩吃完早餐,拿过牵引绳带小西出门,它小短腿激动地来回蹦跶,他慢条斯理地往前走,虽然它妈妈失职,但小狗是无辜的,他不介意偶尔帮她承担职责。 小西是很亲人的小狗,每遛一次,就会跟他更亲近一分,这一点跟某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有着鲜明的对比。 郁则珩也会定期跟乔殊回老宅,出现在老爷子面前,跟乔家人吃饭。 乔殊怕冷又爱美,外面裹着件密不透风的大衣,露出白净的脸,进室内,脱掉外套,是衬衣加包臀裙,她在家里,只爱跟乔言玩,其他人也拿她当小孩。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有乔言在,气氛不会冷落,逗逗孩子也能成为话题,再加上有郁则珩在场,都会拣轻松愉快的话题聊。 吃过饭,郁则珩陪老爷子聊了会儿天。 聊的无外乎是公司情况,乔郁两家可以合作的项目,乔振凯看了眼不远处的乔开宇说:“他大哥不如你,以后还是要你多帮忙。” 乔振凯拢了拢盖在膝盖的薄毯,说:“你们的事,小殊跟我说过了。” 郁则珩蹙眉,直觉认为不是他们已经离婚的事。 “我认识几个这方面的医生,你,你们有时间可以去做检查,其中一位是老中医,在这一行做三十年,经验老到。只要接受治疗,以后有孩子不是难事。” 郁则珩沉默。 医生,中医,要一个孩子。 他不知道乔殊背着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第一反应是去看乔殊,她抱着马尔济斯,笑容明艳漂亮,她发现他看过来的视线,举起小狗跟他打招呼。 郁则珩看似面无表情,实际已经想把人给抓过来,他沉吟几秒,问:“是我的问题?” 因为声线平平,更像是陈述事实。 乔振凯说:“没关系,能治好的。” 还真是他的问题。 郁则珩没拆穿,硬着头皮接话,还得到医生联系方式,他拿着手机,心底泛起几声冷笑,再看始作俑者,仍然笑意不止。 乔殊就像色泽漂亮的调酒,闻起来有淡淡的果香的甜味,只有品尝后,才能品出她的辛辣。 脸蛋只是蛊惑人心的假象。 晚上,两人坐同一辆车回南湾。 乔殊换掉高跟鞋,再跟小西互动,等她上楼时,郁则珩在她前面,他本来就生得比她高,高出几级台阶后,更像是一堵墙,挡住她的视线。 上了楼,郁则珩没回房间,他回头同时扯开一颗衬衣扣子:“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 “我有什么要跟你说?”乔殊认为这句话有些新鲜,她好笑地望着他,“你认为我有什么要跟你说?” 郁则珩往前一步。 高大的身形近在咫尺,眉眼冷峻:“比如四处散布我不行这件事。” 乔殊眼睛一亮,抿唇笑笑:“老爷子跟你说的?” 郁则珩不置可否。 乔殊实在无法想象那种场面,难怪晚上郁则珩的表情那样古怪,黑成炭块,她抱着手臂,肩膀抵着墙,歪着脑袋:“难道你很行吗?你很行为什么拒绝跟我当炮友?” 郁则珩靠过来,头抵着墙面:“是谁说跟我睡不如玩你那些小玩具?” 乔殊叹口气,风情万种地拨了拨头发:“小玩具太累了,我想想还是你更好,没那么累。” “……” 郁则珩重复她的话:“跟我没那么累?” 乔殊本意是指不用她动,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变了味,她也不解释,点头:“所以,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不怎么样。” 郁则珩想也没想直接回,他抬起手,两根手指并拢,曲起用指节敲了下她的额头:“乔小姐,我认为你这对我已经构成很严重的性/骚扰。” 力道很轻,但侮辱性极强。 乔殊微微吃痛,头往后仰了仰,她咬牙:“这算性/骚扰,那你要不要算算你骚扰我多少次?” 装货。 硬的时候不记得了? 她只是嘴上说说,可没像他直接动嘴。 乔殊懒得理他,放下手臂要回房间,刚转身又被拉回来,郁则珩靠上来,她整个人被抵上墙壁。 郁则珩的脸就在眼前,他配合着她的身高弯腰低头,呼出的气息扑在她面颊上:“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声音像是刻意放低,在耳边响起。 “两年了,你试过?” ----------------------- 作者有话说:骚骚的,很安心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32章 “占我便宜?” 郁则珩几乎贴着她的脸。 他挺拔的鼻梁细致又温柔地蹭了下她的额头, 眼前被他遮挡,光线是暗下来的,她清楚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只属于他的,她并不讨厌, 之前做完后,她有时候细细嗅闻他皮肤的味道。 “都快三十的男人, 能有多行?”乔殊抬起下颚, 近距离凝视着他的眼睛,“你要是认为我说得不对,你可以证明给我看。” 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语气无法无天,又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怎么证明?怎么样才算行?”郁则珩垂着长睫, “我听着像是你想要占我便宜。” 不仅是口头上,更在身体上。 乔殊抿唇笑笑, 眼底是散落的碎星:“现在听听,到底是谁想占便宜, 嗯?” 她鼻腔里哼出声音, 低低的一声敲打着他。 “难道是我?”郁则珩有着喝过一点酒的慵懒松散。 乔殊戳着他左胸口的位置:“郁则珩, 你真的很不诚实, 这里都跳成什么样了?” 郁则珩眸光一暗, 低下身,手臂从她的腰间横过, 压着墙壁跟她接吻,另一只手扣紧她的手,手掌展开,贴着墙, 随着吻势一点点加深,手掌也在缓慢移动。 这几天亲过好几次,乔殊感觉郁则珩的吻技有那么点进步。 他们之前会做,但接吻很少,通常只会发生在床上,意乱情迷的时候,吻永远是助燃剂。 乔殊似乎还听见楼下楚姨说话声,叮嘱明日要更换的鲜花,以及早餐,再是各个房间的清扫安排。 她有些回过神。 乔殊抬手,抚过他的下颚,手指滑过,隔开他们紧密贴合的唇,指腹压着他的唇。 两双眼睛对视着,这样近的距离,能把眼底所有的东西都瞧真切。 乔殊手指移动,贴着他的下颚线,郁则珩凝视着她,纹丝不动,任由她的抚摸,一直到喉结的边缘,才难耐地上下滚动。 她往前,脸颊贴着他的,柔软唇瓣贴上他的耳垂:“你拒绝我,我又为什么要奖励你?” 亲昵地低语,姿态是说不出的亲密。 下一秒,乔殊直接推开他,脸上扬起愉悦笑容,再灵巧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上了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郁则珩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抬手揩掉唇上的水渍,他无声一哂,手上的温度还没完全消散。 他走去门边,敲了两下门。 门里传来乔殊的声音:“我们郁总还有事?” “你把门打开。”郁则珩道。 两秒过后,乔殊打开一道门缝,她露出小半张脸,一双眼睛扑闪,等待着他之后的话。 一副防备警惕他破门而入的模样。 郁则珩问:“下周拉斯维加斯站点f1比赛有时间一起去看吗?” 乔殊眼前亮了下,自从她试过模拟器,对f1有些迷恋,在模拟器开就已经足够过瘾,更别提亲自到现场,她抬着下颌,傲娇地道:“可能有吧。” “周末前后这五天,你空出时间。” 乔殊先向公司请三天假,再去拍卖行跟宋悦见面,她回国后,每个月会来拍卖行几次,需要她操心的事并不多,她的作用更多是维系客户,去澳洲之后,她认识新的朋友,在她牵线搭桥下,也会有一些业务往来。 搭上文化交流这条线,跟政府建立联系,拍卖行的发展比以前更迅速。 拍卖行下个月有一场前清瓷器拍卖活动,乔殊跟着过把手瘾,拿起老本行,做了一番鉴定。 这些古物都有岁月流经的痕迹,铸就它的人早已经不复存在,它们在历史长河中保留下来。 宋悦说起乔殊两位哥哥的现状,大哥乔开宇最近在炒期货,资金盘不小,资金来源并不完全清白,最近接连市场动荡,他赔得不少。 二哥乔以昼主动去澳洲开拓市场,实则在豪宅里连开几场轰趴,醉生梦死,出入全是嫩模。 乔殊放下瓷器,她莞尔:“我这两位哥哥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 宋悦得知她要去拉斯维加斯,问:“为什么突然要去那?” “旅游。”乔殊模模糊糊地说。 大小姐满世界乱飞旅行度假是常事,宋悦并未觉得奇怪,随口问:“一个人吗?” 乔殊碰了碰瓷器表面那点裂痕:“还有一个人。” “楚姨?” “前夫。”乔殊说出这个答案时心情平和。 玻璃蝴蝶 第45节 是前夫前妻,但可以一起旅行看比赛的关系,以后可能还是会床上见的关系。 周五上午,乔殊跟郁则珩登上去往拉斯维加斯私人飞机,是郁家的资产,他们结婚后她用过几次,机组人员仍然是她认识的,登机前,过来跟她打招呼,她笑眯眯地挨个问好。 机组人员称她郁太,她笑容僵硬一分,还真是久违的称呼。 五天的行程,乔殊带三个大行李箱,拉斯维加斯昼夜温差大,她带几条常穿的裙子,以及大衣,又分别配好鞋子跟包包。 十几个小时过后,飞机平稳落地。 郁则珩这次带她来f1赛车现场,也不算心血来潮,而是之前车队盛情邀约,柯明今年成绩很亮眼,几次线上游说他来看自己的比赛,他情真意切地说:“你是第一个认可给我机会的人,我想跟你分享我现在成绩与奖杯。” 他们提前过去,可以观看排位赛跟第二天的正赛。 郁则珩带着乔殊去车队的维修区跟朋友打招呼。 乔殊第一次见柯明,本人比电视里更帅,她只看过他两年前的长相,当时印象是挺嫩的少年,两年后再见,明显成熟得多,五官深邃立体,笑起来,又很阳光。 郁则珩与柯明礼节性地拥抱了一下。 柯明满面笑容:“boss,你终于愿意来看我比赛了,看来我这次注定要拿个冠军给你看看。” “我早就不是你boss,不用这么叫我。”郁则珩拍下他的肩膀。 “我习惯了。”柯明看向乔殊,“这是嫂子吧,我终于见到真人,难怪boss之前都没带嫂子你来过,这么漂亮想藏着吧。” 乔殊笑笑地伸出手:“你好,乔殊,我看过你的比赛,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帅,开车技术还这么好?”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互相恭维。 乔殊夸起人来信手拈来,尤其对男人,三两句将柯明夸得嘴角咧到耳根。 “等你有时间可以帮我签名吗?我好多朋友都是你的粉丝,你这张脸跟开车风格,很难让人不喜欢。” 柯明举起手表示:“没问题,多少张都可以,只要嫂子您一句话。” “……” 郁则珩走来,挡在两人中间,他看向柯明:“你不是还有事?” 乔殊只能看见郁则珩的背影,不大高兴地皱眉。 “哦对,我还有个采访。”柯明歪头,向乔殊挥手:“嫂子,比赛结束再聊。” “好。”乔殊笑笑。 郁则珩面无表情:“你就这么喜欢他?” 乔殊也不否认,再看一眼柯明的背影,白色的队服说不出来的帅气,她笑笑:“我觉得赛车的男人都蛮帅的,要不然我怎么一眼就看到你呢?” 再附赠一个甜蜜的wink。 郁则珩冷呵一声:“你有一眼看中我吗?” 乔殊心思全在接下来的比赛上,她略显敷衍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为了跟你结婚,我可是足足追你两个月。” 如果她那些行为,能跟追沾上半点关系。 比赛差不多快开始,郁则珩带她去vip观赛区,服务生托着香槟跟一些小食,她倚着栏杆,有着绝佳的视野。 赛车开入赛道,排位赛正式开始。 五盏信号灯熄灭时,乔殊听到引擎声与现场的欢呼声,气氛在瞬间被点燃,一直有解说分析着现场情况,赛车风驰电掣,在她所在的位置一闪而过,她禁不住举杯欢呼,也被感染某种情绪。 乔殊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郁则珩不愿意退役,离开赛道。 一旦感受过这种速度,那种与风同行的感觉,此生都很难忘却吧。 乔殊倚着栏杆,轻声说:“我突然有一点感受到你当初的心情,你是不是还是有点遗憾?” 这种遗憾,到现在都没完全消散。 郁则珩看着赛场,长睫轻垂:“可能。” 乔殊轻抿了一口香槟,无声叹气。 郁则珩看着她:“你可怜我?” 乔殊偏头,对上他的视线,笑过后轻轻摇头,又重新看回赛场:“我有什么好可怜你的,你至少在赛场上自由那么多年,得到一些东西,也会失去一些东西,所有人都是这样。” “而且,如果你继续,没准我现在就不是离婚,而是丧偶了。”她轻挑着眉眼,语气轻快。 的确没什么可怜的,人不可能既要又要。 郁则珩侧脸优越清俊,闻言只是极淡地笑了下:“你很失望?” “可能。”乔殊学着他的口吻。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笑了下。 夜间气温骤降,乔殊穿着单薄,显然不能抵御寒冷,她抱着手臂,目光仍落在远处,直到肩膀落上一件大衣,她抬头,郁则珩低着头,提起外套的两肩,严严实实地裹住她。 “谢谢。”乔殊怔愣了下。 排位赛结束,柯明拿到第二名的好成绩,车队全都沸腾,互相击掌拥抱。 乔殊想象着郁则珩也曾如此,她托着脸,唇边浮着笑意。 晚上车队聚餐,她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参加,在室内脱去大衣后,是露肩长裙,肩膀莹润白皙,黑色卷发如瀑布散开。 柯明实在很绅士体贴,全程都会说笑话逗她开心,还说起郁则珩当车队老板时有多严格,他会带着车手加码训练,全队的人多少都有些怕他。 “还有这种事呢。”乔殊望向郁则珩。 被状告的人并不言语,一只手臂搭在沙发扶手,只是看着他们热络地聊天,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柯明举手发誓:“他天天训练比我还狠,脸色阴沉,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笑脸,不知情的见过还以为我们车队吊车尾。” 乔殊意味深长地哦一声:“他一直是这种风格,你们怎么受得了?” 柯明下意识回:“那倒不是,他以前……” “你今天话很多。”郁则珩漆黑冷光扫过来,“明天正赛不比了?” “我错了,boss。”柯明举起双手,因为明天比赛,他并没有碰酒。 乔殊已经连续喝过三杯。 郁则珩提醒她:“你少喝一点。” 乔殊脸上有喝过酒的红晕,拧着眉,说不出的明艳妩媚,她不满意地道:“为什么,今天小柯拿到好成绩,很值得开心啊。” 认识一天,她就已经叫人小柯。 -----------------------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三千营养液了,明天加更 50个红包 第33章 “哪里脏了,给你洗”…… 聚会早早结束, 为明天正赛蓄力。 乔殊跟柯明挥手告别,郁则珩等待一分钟后,打开车门, 拉着她的手,几乎半塞进车里, 他关上车门,自己绕去另一边上车。 车窗外是拉斯维加斯地标性建筑造价23亿sphere, 深夜之后, 白日的黄色emoji将变成一颗硕大眼球,注视着这座从沙漠拔地而起,霓虹灯闪烁的不夜城。 乔殊喝过一点酒,吹过风后开始头晕,她今天玩得很尽兴, 胸腔里仿佛还有引擎声在轰鸣,她歪着脑袋:“等明天比赛结束后, 我可以体验一下坐进f1赛车开一圈吗?” 她玩过模拟器,又身临其境看了现场比赛, 突如其来的心动。 郁则珩想也没想拒绝:“不行, 太危险了。” 语气听起来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乔殊也只是随口说说, 她知道一辆f1赛车只是造价就已经两千万欧元, 轻轻撞一下, 就是上百万没了,跟烧钱没分别。 她轻哦一声, 也没继续说下去,她看着街景,道路旁生长着高大棕榈树,沿途经过数个赌场, 灯带闪烁,仿佛是流淌的奢靡金色瀑布,让人真切感受到这是座用真金白银堆砌的城市。 郁则珩余光看见她映在车窗上的倒影,柔和的侧脸线条,睫毛秀气地卷起。 没什么表情,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但她安静时,的确让人不太习惯。 黑色加长轿跑驶过拉斯维加斯大道,平稳停在贝拉吉奥酒店。 乔殊走在前,身后郁则珩跟上来,自然牵过她的手,她愣过两秒,随他牵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犹如热恋中的小情侣。 酒店套房,入门客厅中央悬挂着明亮水晶灯,大理石圆桌,窗外是喷泉,与巴黎酒店的铁塔。 乔殊经过长途飞行跟时差,又喝过酒,早就犯困,支撑着卸妆洗了个澡,顾不得认床,就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的正赛仍然是同一个观赛区。 乔殊今日换上纯色短款上衣,下身白色百褶裙,棕色长靴,是她少有的美式甜心风格,裙摆下两条腿修长笔直,而郁则珩灰色针织短袖上衣搭白色长裤,气质清爽,两个人莫名配上情侣款。 正赛远比排位赛阵仗更大。 观众席人山人海,各车队旗帜飞舞飘扬,乔殊一直关注着柯明的名次,面板上位置跟数字一直在变,每一秒都可能发生点状况,她真情实感地为他们车队紧张,一旦柯明完成超车,她举起手臂狂欢。 她的快乐总是写在脸上跟肢体动作上。 一直到柯明在第三个冲至终点,乔殊笑着去看郁则珩,她振臂欢呼,撞进郁则珩的怀里,她声音清脆灵动如被风撞动的风铃:“第三名诶,好厉害!” f1前三名会登上领奖台,很多车手此生都没登上过,拿下冠军凤毛麟角,而柯明今年成绩还不错,拿下第三名,有机会争夺年度总冠军。 郁则珩搂着她的腰,稳住她身形,不至于太激动摔倒。 乔殊为今日的穿搭,在妆容上点上浅褐色的雀斑,随着她脸上表情变幻,雀斑也变得极为生动。 别在耳边的碎发掉出一缕,贴着脸颊,郁则珩随手别去耳后,指腹从莹白小巧的耳廓滑过。 “待会带你去个地方。”郁则珩道。 乔殊目光闪烁:“去哪?” 她没想到郁则珩真弄来一辆f1赛车,车身是耀眼醒目的红,像是热烈的焰火,印着队标,在眼前,就像一件造价极其昂贵的大玩具。 乔殊回头,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说很危险吗,你不怕我撞坏吗?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玻璃蝴蝶 第46节 “不是没限制,你只能开眼前的直线车道,车速不能超过一百码,如果你保证都能做到,现在可以去换衣服戴头盔。” “我可以!” 乔殊走两步又折返回来,给郁则珩竖起拇指,笑盈盈道:“郁总,我今天有说过吗?你今天真的帅惨了,又帅又有型,宽肩窄腰,好像秀场的男模哦。” “……” 油腔滑调,语气怎么不正经怎么来。 郁则珩看她,挑眉:“就这样,没了?” 乔殊心情不错,哼笑:“等着,等我试驾后,赠送你五百字小作文。” 戴上头盔,乔殊如愿以偿坐进f1赛车里,超低的底盘,跟开平时的车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握住方向盘的同时,她感受到心脏在狂跳。 郁则珩蹲下身,跟她说着注意事项。 “不用紧张,就当自己在玩模拟器,没多少区别,你之前也完整跑过很多赛道,控制好速度,现在,这是你的主场。” 他温声问:“准备好了吗?” 乔殊戴着头盔,重重点点头。 虽然是跑直线,要控制住时速,但踩上油门,引擎声仿佛在大脑中响起,赛车的起速很快,她感受那种刺激的快感,多巴胺内啡肽在体内爆炸式分泌。 乔殊开一个来回,越开越得心应手。 她停好车,摘下头盔,整张脸因为兴奋而显得粉扑扑。 车门被打开,郁则珩伸出手,拉她从车里出来,她踉跄一步,手抓着他的手臂,她受激素支配,说不出愉悦,她还没意识到什么时候脱口而出:“以后每年都来一次可以吗?” 郁则珩眸光幽深,他轻嗯一声:“好。” “轮到你了。”乔殊把头盔交给他,豪气万丈,“你尽管开好了,轮胎磨损更换的费用我来包。” f1赛车轮胎更换动辄几十万,乔殊买不起一辆赛车,但这笔钱她还是能负担起的。 听语气,像是要为他一掷千金。 等郁则珩换上衣服,乔殊远远看着他挺拔颀长身形,宽阔两肩很好撑开上衣,五官深邃立体,好看到想吹起一个响亮的口哨,但她不会,只能想想,她抱着手臂从头到脚看一遍,多少有些风韵犹存。 郁则珩戴上头盔,坐进车内。 他的确很久没碰过赛车,玩模拟器算是一种在现实里折中后的习惯。 乔殊已经站去路边,像模像样地挥舞着旗帜,示意他可以出发,下一秒,在引擎声以及轮胎摩擦地面的混合声响中,车身破开空气,像一团高速闪过的火焰,郁则珩游刃有余地过高速过弯道,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她看着赛车转过小半圈,又再度开回来,郁则珩下车,摘掉头盔,随手拨过短发。 帅爆了! 满脑子想的是,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为什么退役,宣布不再赛车,以至于她现在感觉错过了前夫哥的黄金期,虽然现在也不差。 乔殊赛车玩了个尽兴,再跟郁则珩参加今晚的庆功宴。 之后没比赛,车队的人也纵情喝酒庆祝,在聊天间,乔殊才知道郁则珩在车队留有20%的股份,所以也才会有那个能力,真给她弄出一辆f1供她体验。 乔殊本来也是爱玩的性格,跟车队的人熟悉很快,喝酒聊天,又被拉去跳舞,她活泼靓丽,轻易成为全场焦点。 今夜一直玩到尽兴,她喝得比昨晚更多,在车上时也不安分,手指绕过自己的发尾说要唱歌:“我唱歌很好听的。” 她拿着手机放音乐,真唱起来又是跟着旋律轻哼,嗓音清甜。 郁则珩闭着眼,脑海里全是她的声音。 酒店套房有两个淋浴间,乔殊自然而然霸占更大的那间,她洗澡时,郁则珩临时开了个线上会议,等她洗完,笔记本已经合上,另一间淋浴间亮着灯。 乔殊穿着浴袍,刚吹干头发,客房服务送来冰镇过的白葡萄酒,她驻足在窗前,看了会儿酒店前的喷泉,水柱升起降落,周而复始,铁塔灯光变幻闪烁。 “乔殊。” 淋浴间传来郁则珩的声音,隔着房间,声音闷着听不真切。 乔殊回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郁则珩叫了第二声,她纡尊降贵地走过去,敲着门示意她在门后,嗓音懒洋洋的:“有什么事?” 郁则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帮我拿件浴袍。” 浴袍放在主淋浴间,她当时在洗澡,他也并不好拿,乔殊抿唇笑,语气迟疑道:“不合适吧,我拿了怎么递给你,要捂住眼睛吗?” 郁则珩声音拔高,再次连名带姓叫她名字。 “知道了。” 乔殊踢踢踏踏走进主淋浴间,拿过柔软的浴袍,再次敲响淋浴间的门:“喏,给你。” 淋浴间的门被打开,热气扑出来,一只手伸出来,冷白的皮肤沾着未擦干的水珠,冷白的皮肤下,青筋与筋骨分明,看着遒劲有力。 乔殊靠着墙壁,拿着浴袍故意逗他似的拿远。 手指碰了个空,在空中停滞。 乔殊偏着头,笑意在唇边扬起:“诶,不要吗?” 很幼稚的把戏。 但乔殊喜欢看郁则珩吃瘪的样子,而且他现在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她是刀俎,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这样好的机会。 “要不然你出来拿,我把浴袍给你放在沙发上,我进房间……” 话没说完,淋浴间的门被完全打开,郁则珩右手手臂完全伸出来,精准地握住她的细白手腕,掌心下的水迹沾上她的皮肤,有水滴顺着小手手臂滑入。 冰冰凉凉的,她心一惊。 “好脏,全是水。” 郁则珩声音毫无歉意:“脏了吗?抱歉,你进来我给你洗一下。” 语气格外端正正经。 乔殊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拉进去,连带着浴袍,门在下一秒被关上,啪嗒一声,她胸腔跟着一跳,茫然错愕地抱紧浴袍,她有些呆住,连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什么人下一秒就在浴室里。 她将浴袍塞进他怀里,视线里是赤着的上身,皮肤上有未擦干的水珠,混迹着细小水流下滑,冷白的皮肤被热气蒸出淡粉,薄皮,很可口的样子。 乔殊突然磕磕绊绊:“你,你的,你拿去。” 他刚洗完澡,身上全是沐浴露的清爽好闻的味道。 郁则珩没接,浴袍挡住向下视线,乔殊看不到他到底穿没穿,她脑子嗡嗡乱响,倒像是有一台引擎在启动,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想这种问题。 她真是空窗期太久疯掉了。 “哪里脏了,给你洗。” 郁则珩抱着她坐上洗手台,浴袍只潦草系着腰带,她里面只穿了件吊带裙,深v的领口,纤细锁骨下,是绰约起伏的雪巅,长腿在半空晃荡,脚尖绷直。 他这会儿倒目不斜视,垂着长睫,目光专注,一本正经地检查她的手腕,手指往里探,捕捉她浴袍下的皮肤,刚才那点水,早已经被皮肤的温度蒸干。 “这里吗?” 乔殊恼羞成怒,蹙眉咬牙:“郁则珩,你让我下去,你现在像色.情狂。” “是我色.情还是你色.情,拿那么远,你想看到点什么?”郁则珩抬眼看着她的眼睛,“那个扬言要跟我约炮的劲去哪了?乔殊,你就是外强中干纸老虎,只要有点什么,你跑得比谁都快。” 乔殊睁眼,一时噎住,她挥手,浴袍布料蹭过他的下颚,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你滚。” 郁则珩攥紧她的手,抵开她的膝盖:“你想让我滚去哪?” 大腿被拍打了下。 这次乔殊真切感觉到他是什么都没穿,她大脑轰成浆糊,红唇一张一合:“你你你你……” 她好半天说不出来完整一句话,郁则珩目光一暗,扣着她的下颌吻上去。 嘴巴说不出来,不如做点别的。 乔殊嘴上并不服输,像小兽亮出尖锐牙齿咬上来,郁则珩捏着她下颌,感受到她面部肌肉在用力,他在她咬下来之前,躲开她的牙齿,等她咬空,再度吻上来,勾缠,吮吸,乔殊舌根发麻,又不甘心任由他夺取,钻着空要去狠狠咬上他的舌头。 一来一回,不像是在接吻,更像是在互相啃咬。 浴袍的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松垮的布料被轻易剥开,散乱铺在洗手台上。 郁则珩的嘴唇从她唇上移开,杂乱无章地落在她的唇角,下颚,她在他手臂上抓出指痕,呼吸急促,毫无章法。 如同攥住跳动不安的心脏,他的温度跟力道,也一并揉进血液里,在此刻沸腾灼烧。 他低头,吻了吻它。 乔殊身上睡裙是柔软真丝面料,象牙白的色泽在洇湿后变得透明,紧贴着皮肤。 绯红色布满整张脸,她咬唇,手指抓着他的头发,不轻不重地拉扯着,她咬牙,忍无可忍地道:“去床上。” 郁则珩抬眼,漆黑眼底如深海:“现在脏了,我先给你洗。” 第34章 (加更) “太撑了”…… 睡裙那点布料, 轻飘飘没什么重量,顺着小腿滑到脚边。 郁则珩说要给她洗,从头到尾, 温热的水流打在皮肤上,他挤上沐浴露, 心无旁骛地抹上她湿漉的肩上。 淡淡的香气在指尖蔓延。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定期剪过, 边缘干净整齐, 指腹上生着薄茧,有些粗粝地滑过,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在做spa,她闭着眼, 郁则珩要做服务,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心安理得地接受。 这只是刚开始的想法。 从肩膀往下,她抿紧唇, 清晰感觉到手指的游走, 他们很久没有过, 只是身体好似也有记忆, 在指间被轻易唤醒, 告诉她,它还记得, 每一寸皮肤都记得。 乔殊确切地感觉到有个地方是空的,她想要填满。 郁则珩知道,他比她能忍。 手臂软绵绵勾着他脖颈上,眼角是淡淡的绯色, 没什么杀伤力地睨他一眼:“能不能行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腿在发软,想想有些生气,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 他就是故意的! 郁则珩闷哼一声,捞起她的腰,她光着的脚踩上他的脚背,他空出一只手,抵上墙壁跟她接吻。 乔殊并不平稳地脚尖踩着他,她能维持平衡的方式也只有横在她后腰的手臂,她像是凌空,身体跟灵魂都是,两个人的唇都沾着水珠,于是亲吻变得湿漉黏腻。 好几次,乔殊踮着脚尖要滑下去,腿在发颤。 玻璃蝴蝶 第47节 郁则珩贴着她的唇角,呼出的气息滚烫:“站不稳了?” 乔殊抓握住他的手臂,脚下踩空,她被直接抱起来,抵上冰凉墙壁,她改为撑着他宽阔肩膀。 郁则珩托着她的臀,满手的滑腻生香,他越是想吻遍她每一寸肌肤,越是要克制,幽暗眼神在她脸上流连,她的眼睛她挺翘的鼻尖以及柔软红润的唇。 他靠上来,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他知道她要什么,偏偏不肯那么轻易如她的意,他已经忍两年,不在于这一时。 “郁则珩!”乔殊被他勾得不上不下,嗓音甜腻,似嗔似怒没半分力度。 郁则珩嗓音低沉:“小殊慢慢说,我在。” 简直变态。 乔殊指甲扣着他的肩膀,全是骨头,她手指反而被膈得疼,她咬住唇壁:“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问题不在我做不做,而是小殊想要什么?” 郁则珩望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的眼底,他想要听她说,听她亲口说。 乔殊抿紧唇,偏偏不说。 大腿被手掌箍紧,如钢似铁,掌心的温度要一路烫到她心底,踩不到底的脚慌张地绷紧,无意识地擦过男人坚实长腿,她进退两难,留在皮肤上的水迹带走身体温度,乔殊低头,她伏在他的肩颈,声音低低:“好冷。” 越是冷,她越是想要靠近他,贴着他,她是他现在能抓住的唯一热源。 她在他耳边喃喃,声音带着似有似无的哭腔:“我想你,抱紧我。” 郁则珩偏着头,唇瓣擦过她沾湿的发丝,声音低哑:“只是抱紧吗?这样还不够?” 他抱紧她,只开了个头,却不肯再进一分。 乔殊死死咬住唇,只觉得委屈难受讨厌以及愤恨,怎么会有这么奸猾狡诈的男人? “郁则珩你混蛋!” “混账东西!” “卑鄙无耻。” “……” 她绷着脸骂人,一声叠一声。 郁则珩还是那句话:“小殊想要什么?” 乔殊眼尾溢出两滴眼泪,她早已没什么力气,闭着眼贴着他的脖颈,她紧紧搂住他,带着些许哭腔:“你,我要你!” 别样的情绪从脑海中划过,郁则珩听到想到的答案。 空置许久的地方被一点点填满,滚烫的眼泪打湿他肩上的皮肤,再坚硬的筋骨,也在这时候化成一摊水。 “你满意了?”乔殊恨恨地说,她不甘心就这么着了他的道。 郁则珩高挺鼻梁上沾着水珠,听她别扭的哼哼唧唧,他没回答,比任何时候抱得更紧。 她不舒服,就去咬他的肩膀。 郁则珩抱着她去房间,背部触及柔软的床单,不再像浴室时不上不下,他低头跟她接吻,吻掉她眼尾咸湿的眼泪。 手指下的皮肤不再是冰冰凉凉的,而是有了烫人的温度,好似每一次接触跟碰撞,他们像水一样流动,连体温也一并共享。 开始只是前菜,更好打开胃口。 乔殊趴在床上,连手臂都懒得抬起,声音在喉咙里含糊不清:“够了,我好累。” 郁则珩捞起她的腰,垫上枕头:“是谁说跟我不累的?” “谁说了?”乔殊拧眉。 想了想,是她,她说他跟她那些玩具比起,有点是不会累。 小肚鸡肠,又很记仇的男人! 乔殊实在困到没边,闭着眼睛,勾着他的脖颈让他带自己洗澡,他手指按着她的肩,手臂,腰跟腿,力道不轻不重,她打着呵欠,闭眼睡过去。 她偏着身,脸颊陷入柔软枕头,呼吸均匀绵长,郁则珩静静看了会儿,伸手碰了下卷翘长睫。 乔殊睡梦中感觉到痒,难耐地颤了颤。 郁则珩垂眸轻笑了一下。 他取代她脑袋下枕着的枕头,霸道地伸出手臂,她大概是嫌弃太硬,忍耐地皱紧眉,将醒未醒,最终她柔软面颊蹭了蹭,枕上他胸口才展平眉。 中午醒来,乔殊没什么力气,午餐由酒店送至房间,她吃完整份牛排,再喝掉一杯咖啡,才觉得像是活过来。 再看郁则珩,慵懒地套着浴袍,露出的冷白色皮肤上各种手指抓痕,跟牙齿啃咬痕迹,全是她的杰作,她捧着杯,掩饰性地喝水,她认为昨晚的种种,是在激素支配下,做出的疯狂行径。 跟现在的乔殊毫无关系。 郁则珩分掉她盘中剩下的意面:“你今天还想去哪里?” 乔殊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聚会时,她跟车队新认识的女性朋友约好去看拉斯维加斯一大特色——猛男秀,名字简单明了,是一群猛男在台上大尺度的舞蹈表演,还会跟观众互动,场面火爆。 都叫猛男秀,她肯定不会跟郁则珩一块去,只是想想,他在旁边阴沉着脸,实在倒尽胃口。 乔殊捧着杯:“我跟朋友约好去看秀,在sphere那,你肯定都看过很多次。” “你有朋友来拉斯维加斯度假?” “是昨天认识的,就是mia,violet她们。”她这会儿倒关心上他的行程,“你应该很忙,你安心忙你的,不用担心我,我会自己玩。” 这一点,郁则珩永远不担心。 乔殊提前一个小时开始化妆换衣服,她查过攻略,推荐穿裤子,她套上宽松长裤,搭配的上衣本来是吊带跟oversize夹克,但胸前的痕迹挡不住,她只能换件短袖。 秀场被布置更像是酒吧,舞台跟台下的长桌相连,观众在长桌两端坐下,暧昧的灯光,强劲律动的音乐,现场气氛热烈,随着“猛男”登场,一个个脱去外套展示强壮的肌肉,观众就开始尖叫呼喊。 乔殊摸摸鼻尖,她尴尬地发现自己原来不吃欧美这种肌肉猛男。 她还是更喜欢郁则珩那款,肌肉并不夸张到要膨胀而出,而是恰到好处的薄肌,多一分嫌腻,少一分嫌干瘪。 跟乔殊同行的三位美国小姐姐爱死了,激动地跟她说款式这么多,小狼狗跟成熟大男人应有尽有,每一款都令人心动。 乔殊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一律划分到她不喜欢的男人类别里。 跳舞的尺度越来越大,乔殊不觉面红耳赤,而是已经腻了。 直到开始互动,郁则珩打来电话,问她结束了没有。 其中一位“猛男”蹲下身,用英文询问她是否能在她腿上跳舞,她大脑宕机一秒,先放下手机,抱歉地说sorry,再跟同行朋友说她要先走了,她找到安静的地方回拨电话,带着大小姐颐指气使的语气:“结束了,你来接我吧。” 拉斯维加斯街道宽阔,夜晚里车流多过晚上,灯牌闪烁,巨大屏幕在放映着广告,乔殊静静地待了会儿,直到一辆轿跑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来,露出车里男人的面孔,气质冷静偏阴郁,他目光隔着距离落在她身上,清清爽爽的模样,像是一抔白雪。 他什么不做,抿着薄唇,比秀场里顶胯的男人,更令她心动。 乔殊上车,听郁则珩声调平稳地问:“好看吗?” 她摇摇头:“不怎么好看,中场好几次想走,幸好你打来电话,我借机溜走。” 郁则珩一个字都不信:“你想走,还有人能拦着你?” 他知道她所谓的看秀是什么类型的,网上发出一堆视频,男人赤着上身,搔首弄姿的跳舞,在评论区分享着看秀的各种体验,扬言这些视频已经是能过审的最低尺度,更多不能拍也发不出来。 乔殊躺靠在车座里,她垂着睫毛,懒洋洋的姿态:“毕竟来都来了,又花了门票,想着怎么也得看回本。” 车里相顾无言,到酒店闭紧的嘴巴被撬开,从进门开始接吻。 两个人都不是多矜持的类型,有过第一次,之后就显得顺其自然,她勾住他的脖颈,随着他的步子胡乱地往前,衣服一件件掉,乔殊踩着裤子时差一点被绊倒,踉跄一步,又被捞起来。 床单早已经换了新的,被重新展开铺平,再也看不见昨晚的混乱。 郁则珩手臂撑在她的身侧,一只手固定她的腰,乔殊被他蓬勃的热量烘烤着,手指扯乱身下的床单。 郁则珩额头溢出薄汗,声音带着特有的喑哑:“坐你腿上跳舞了?” 乔殊稍愣:“你听到了?” 回来的路上一直没问,现在倒是突然挑起。 郁则珩不置可否,他从听筒里听到对面男人用黏腻的语气,说她很漂亮,像是东方女神,问能不能在她腿上跳舞。 “男人跳舞就这么好看,嗯?”他语气重一分,力道也一样。 “没有!” “我拒绝了,我不喜欢。”乔殊在颠簸中,气息极度不稳,连声音都像是破碎后临时拼出来的。 郁则珩手指拨过她额头被汗水沾湿的碎发:“我可以继续维持跟你这种关系,但有条件,你搬回主卧。” 乔殊反应半秒,才意识到他说什么,她眨眨眼睫,眼波迷离:“我不习惯。” 郁则珩重重靠上来,乔殊紧咬唇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只听到耳边呼出的气息比往日更沉。 “你昨晚也说不习惯,撑得难受,现在不也习惯得很快?” ----------------------- 作者有话说:有人很坏了,靠身/体上位啊哥 随机50个红包啵啵啵 第35章 “想让我做个见不得光的床伴…… 结束后, 乔殊洗了个澡。 她对着镜子擦干身体,拧紧细眉,表情不算太好,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床上脑子宕机,真答应他的条件。 好像维持炮友关系, 他吃了多大的亏。 乔殊系上浴袍腰带,长发用鲨鱼夹盘了个松散的发髻, 她趿着拖鞋走出去, 卧室已经没人,床单已经叫客房服务重新换过,散落的衣服也被捡起,送去干洗,窗户被打开, 散开浓郁暧昧的气息。 她走去客厅,郁则珩坐在笔记电脑前, 他戴着耳机参加线上会议,冰镇后的酒已经打开, 她给自己倒一杯, 在躺椅上坐下。 乔殊打开ins, 看到今天同行的朋友发了去猛男秀的照片。 via给乔殊发来消息:【joyce, 你真的走太早了, 后面十分钟才是全场最佳。】 乔殊只好回:【那很可惜啦,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 via打趣她是被老公管得太厉害。 玻璃蝴蝶 第48节 乔殊看向那位管她太厉害的“老公”, 高耸眉骨下,有一双深邃的眼,没表情时是会让人感觉冷淡正经,他张嘴说出的那些术语, 听起来很枯燥,也让他看起来有些陌生。 跟床上完全是两幅面孔。 仿佛幽暗的眸光,跟那些喉咙里溢出的闷哼,是另有其人。 “饿了吗?”在她出神时,郁则珩抬起眼睫,看她又在喝酒,问她要不要让酒店送点吃的。 很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乔殊莫名想到他在床上问她“怎么饿成这样”,她掩饰性地抿了口酒,面颊燥热。 郁则珩不会说些很露骨的话,但会在一些时候,说一些日常,意有所指的骚话,会让人一两秒反应过来。 乔殊:“我不吃。” 虽然出来玩她没那么控制,但到晚饭结束后,她不会碰吃的。 乔殊看着他摘耳机合上电脑的动作,她放下酒杯:“你会议结束的话,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 郁则珩拿过另一只酒杯:“你说。” “以后不可以在床上说事情,更不可以让对方做什么决定。”乔殊盯着他的眼睛。 她绷着脸,用了两个不可以,表明她的态度。 这个对方主要是她自己,她在那种时候意志力薄弱,很容易作出头脑发热的决定。 隔着数米的距离,郁则珩平静看着她,然后问:“床上是指特定的空间,还是我们上床的时候?” 他端着正经的脸,问心知肚明的事。 乔殊不接招,她躺靠在长椅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身前再拿过抱枕,她嫌弃地说:“你以前也不这样。” 以前话少,做得比说得多,也不会磨磨唧唧,故意跟她作对,她越想要什么,他越是不肯轻易给她。 郁则珩嘴唇还有她咬过的痕迹,没留下伤口,只是轻微肿起。 他身体前倾,双手搭在桌面交握:“既然你不喜欢以前,为什么想要我跟以前一样?” 乔殊被堵得哑口无言,一番交涉下来,她没占到半点便宜,直觉郁则珩将商场谈判那一套,用在她身上。 那种想要他滚的感觉变得强烈。 她不喜欢他压她一头的感觉,也不习惯在男人身上吃瘪,想来想去,全是郁则珩的问题。 乔殊抓紧抱枕:“郁则珩,我们是聊天,还是在打辩论?” 郁则珩起身,走到桌前,他靠着桌沿:“你说。” 乔殊需要仰头才能看着他,她不爽地让他靠近,命令的口吻:“你坐下。” 周围并没有位置可以让他坐,她曲起长腿,露出雪白笔直小腿,大发善心地给他让出位置。 郁则珩好脾气地坐下,眉眼干净,示意她现在可以说了。 乔殊抿抿唇说:“我不想搬去主卧,我东西很多,搬来搬去的很麻烦,但你可以搬过来,反正主卧跟次卧空间格局没多少区别。” 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让步。 是他要睡上她的床,而不是她去睡他的。 郁则珩住哪无所谓,他点头:“可以。” “还有一点,先搬人,东西以后再搬。”乔殊放过抱枕,她拍了拍被她抓出褶皱的位置。 郁则珩蹙眉,静静地看她片刻后问:“什么意思?” 乔殊本来认为自己理由充分,结婚都离了婚,谈恋爱的情侣也可能分手,他们这种炮友关系当然更不稳固,谁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如果时间太短,搬来搬去的麻烦。 但现在被他深邃眸光盯着,她莫名有些不自然。 乔殊抬起脚,踩上他的腿,抬起下颌,倨傲清冷哼声:“试用期懂吗?我要是不满意,你也不用搬了。” 她脚趾很漂亮,个个圆润,指甲修剪齐整,她说一句话,便有规律地踩他一下,是气焰嚣张的大小姐。 上次脚踝高高肿起的位置早已经好了,乔殊怕留下痕迹,每天抹活血祛瘀的药膏,再细致地涂上身体乳,做护理,一来二去,还跟以前一样,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乔殊踩得很高兴,她说完又踩两下:“你听到没有?” 没怎么嚣张,郁则珩握住了她的脚踝,那虎口一圈的位置烫着她,她“唔”一声要抽出来,反倒被他抓住脚背。 “郁则珩!”她连名带姓地叫他名字。 郁则珩抬起她的腿,低头,唇擦过她的脚踝,乔殊睁着眼,呼吸一滞,不理解郁则珩怎么能变态到亲她的脚。 她屏住呼吸,连挣扎都忘了。 然而郁则珩张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咬了下她莹白的脚踝。 力道不轻不重,但是骨头,比直接咬肉更疼,她更多是羞恼。 郁则珩咬一口便放开她的脚,乔殊砸过抱枕,他顺手接过去,唇色很红,他说:“就按照你说的做。” “先搬人,再搬东西。” — 拉斯维加斯之行在太阳再一次升起后落下帷幕。 乔殊在搭乘飞机回国当天上午出去逛街,郁则珩不放心她一个人,陪着她去了凯撒宫购物中心,古罗马设计风格,蓝天白云的吊顶,他之前只收到她购物时一条条扣款信息,第一次亲眼看见她买买买。 她全场说得最多的话是:“我要了。” 郁则珩想,那些每一条扣款信息,都有这样一幅生动画面。 乔殊极限是腿酸走不动,她兴尽而归,在飞机上时戴上她新买的手链,链条跟手镯轻撞,发出叮铃当啷的声音,还有同款另一种颜色,是要送给明芜的礼物。 到年底,明芜也会放假回国。 乔殊还买了其他礼物是给国内的亲戚朋友,礼物最多是楚姨,她们相处时间最长,她知道她的喜好,剩下的,宋悦跟管涵都有份,等回国第一件事,是整理份名单,让楚姨分配礼物,再按照朋友地址寄出去。 乔言是一些玩具跟一只毛茸茸查理熊,他收到后第一时间要求自己妈妈陈怡给乔殊打视频:“小姑姑,你给我的礼物我收到,每一件我都很喜欢哦。” 视频里是稚气的脸蛋,他找不到的角度,下巴抵着屏幕,可以看见长长睫毛:“我喜欢这只熊熊,它有点不高兴哦。” “那小言哄哄它。”乔殊在南湾,她刚吃完晚餐,一只手撑着大理石台面,脚边是蹭着她脚的小西。 乔言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姑姑,它不是真的熊熊的。” 小家伙早已经不是两三岁,说什么都相信的年纪了。 乔殊抱起早已经抓心挠肝的小西,跟乔言视频,电话的那端响起小家伙开心的笑声,隔着屏幕,跟小西打招呼。 视频间,郁则珩回来。 但听引擎声不止一辆车,她从落地窗望出去,看见在郁则珩身后,有乌泱泱数个人,提着购物袋或者纸盒。 乔殊拧拧眉,一时不清楚他是什么阵仗。 楚姨跟两位阿姨走过来,楚姨看着这些东西,一些是衣服,领带,甚至是日用品,清一色全都是男士的。 “给您送去房间,全部需要拆开?”楚姨问。 郁则珩点头,他让他们将东西放在客厅即可,再看向楚姨:“都送去次卧。” “次卧?是有客人要来吗?”楚姨本能作出联想,如果是,她需要提前让人收拾出房间,做各种准备。 郁则珩再次指代明确,神色自若:“是小殊的房间。” 乔殊终于反应过来,又陷入另一种错愕,她大脑宕机一秒。 错愕的不只是她,还有楚姨,她睁了睁眼,又去看向乔殊,再皱眉:“送去小小姐的房间?” “嗯,衣服洗完熨烫挂起来,我明天会穿。”郁则珩的语气好像一直以来就是如此,并没有任何问题。 楚姨这次终于听明白,她见乔殊没阻止后,确定是这次旅行发生了点什么她还不知道的事,她轻咳一声,叫来其他人先将东西送上二楼次卧。 家里的阿姨几乎去了二楼,客厅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乔殊低头微笑跟乔言说再见后挂掉电话,她咬下唇,手指点了点台面问:“这是什么意思?” 郁则珩扯开领带,再解开袖扣,轻描淡写道:“我遵从你的意思,不搬东西,这些新买的只是送去你房间。” 是送,不是搬,没有违背他们的约定。 他在跟自己玩文字游戏。 她眉头微皱,一时找不到怎么形容他这种无耻行为。 郁则珩只是道:“还是说你其实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只是想我做个见不得光的床伴?在你有需要过来满足你,满足过后就被你一脚踢下床?” 乔殊哑然,她还真是这样想的。 越少人知道就越简单,就算结束,也没什么麻烦。 郁则珩微笑:“小殊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对吗?” ----------------------- 作者有话说:坏坏坏坏坏男人,脑补茶茶的语气 下次满五千营养液加更,今师傅累辽 随机50个红包啵啵啵 第36章 “下来,不然会很累”…… 事已至此, 乔殊怎么傻到说实话。 她怀里还抱着小西,它像个只玩偶乖乖地躺在它的怀里,小脑袋会在她说话时, 好奇地仰头看她,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毛:“我当然不会这么想, 挺好的,只是我东西不少, 留给你的位置不多。” 郁则珩轻描淡写:“没关系, 我不挑。” 奸诈的狗男人。 乔殊同款微笑:“那就好。” 等郁则珩的东西真的送进去,才会知晓乔殊所说的“位置不多”已经是委婉,楚姨已经竭力整理,但乔殊的衣服包包实在太多,浴室洗手台的护肤品更不计其数,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开疆辟土, 为郁则珩辟出一小块地方。 楚姨不知道这块地方会渐渐被吞噬杳无踪影,还是逐渐扩展, 成为这个房间的一部分。 总而言之, 郁则珩正式搬进来。 乔殊在衣柜里, 从跳跃的颜色, 瞥到沉闷的黑白灰, 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看到男式剃须刀, 她有那么点微妙感觉。 玻璃蝴蝶 第49节 从她说想要他时,这段关系就不受她控制。 乔殊拨了拨长发,指尖是柔软滑腻发丝,她不打算想太多, 活在当下,能享受一天算一天。 她在唇上涂上樱桃色,气色十足地上班。 中午午休结束,乔殊被乔开宇叫去她办公室,她轻车熟路敲门进去:“是不是又收了什么宝贝要我掌眼?” “我现在哪里还有这个闲心,上次收的砸手里,一进一出,一分钱都没得赚。”乔开宇让助理去买咖啡,又贴心说乔殊控糖,美式即可。 乔殊坐下来,歪着身,一只手撑着脑袋:“正常,要想拍上价格,除去本身价值,它背后的故事也很重要。” 就像卢浮宫的《蒙娜丽莎的微笑》,在它失窃又再次追回这段传奇经历后声名大噪。 乔开宇倚靠着办公桌,望着她:“老爷子最近恢复不错,精神也好很多,听你嫂子说,前两天还想起生日宴上,乔言给他表演一段朗诵。” 乔殊漫不经心地应声。 就像医生说的,老爷子的失忆就像堵车,但大脑会自我修正,一段路断开,会重新搭建出一条新的道路。 如果他已经能想起那两年内的一些零碎记忆,是不是也说明,他终有一天会记起所有事? “这是好事。”乔殊说。 乔开宇说或许吧:“还不知道想起你离婚的事,要闹成什么样子,你是没见过那场面。” “迟早有那天。” “过一天算一天。”乔开宇走过来,在乔殊身边坐下,他交握着手:“小妹,你最近有钱吗?” 乔殊挑下眉:“你要用钱?” 乔开宇解释说:“还不是你大嫂前段时间看中悉尼一套房子,她想要买,认为有升值空间,闲暇时还能带着小言过去度假,我当然是同意,但这一买吧,让我也挺紧张,你先借我一千万,等我缓过这个劲,我还给你。” 乔殊呼出一口气:“你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乔开宇面色一僵:“怎么会。” 乔殊没有深问,问那房产买在什么地方,她手指勾着一缕头发:“大哥你也知道我花钱没个数,离婚后也只拿自己那部分钱,拍卖行那点钱刚好够日常开销,哪里能存下钱。” 这是实话。 她对钱实在不敏感,离婚后,郁则珩给她南湾等值的股票基金都不错,靠着分红,以及拍卖行收益,刚好支撑她过得还不错。 乔开宇本也没抱多少希望,闻言还是皱眉:“你要是不跟他离婚,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子。” 如果她安安稳稳做自己的郁太太,可以供她闭着眼乱花,而不至于像现在,一点闲钱都拿不出来。 “我去找郁则珩,你认为他会借吗?”乔开宇自顾自地说:“你在旁边帮我几句话,你们这次不是一起去拉斯维加斯看比赛?” 这事乔殊没说过,她只说去度假,没说跟郁则珩一起,更没提是做什么。 看来乔开宇没少关注她跟郁则珩的事。 乔殊唇线慢慢展平,一个意味深长又很淡的笑容:“大哥可以去找他借钱,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只是别扯上我。” 乔开宇眉头越皱越紧,问她:“你胳膊肘怎么总是往外拐?” “谁是外,谁又是里?” 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乔殊品出一点别样味道,她再次补充:“怎么说,他也是我前夫。” 况且,也是她现在的床伴。 作为床伴,郁则珩还算合格。 跟乔殊所设想的他年近三十,各方面已经在走下坡路不同,但事实刚好相反,他确实还是很行。 就像是酒,年代越久越醇香。 她很满意,又没那么满意。 乔殊感觉郁则珩在跟她玩欲擒故纵,他会钓着她,跟她接吻,用手指宽慰她,让她尝到一点甜头,却又不会让她一下子吃饱,她拧眉不高兴地喘气,一颗心被钓的不上不下,在耐心告罄时,他又会靠上来,塞满空旷,抚平她眉头皱起的每一丝褶皱。 她总会得到她想要的,但不会轻易得到。 乔殊心知肚明,也不肯次次如他心意,那她自控力未免太弱。 她也会有清心寡欲的时候,对他低头吻上来的唇不为所动,她眨着眼睫,一脸困倦地说要睡觉。 郁则珩低头,温热的面颊蹭着她的温凉,他说行。 一个字行。 然后迅速抽身,拉过被子躺下睡觉。 拒绝的是她,不爽的也是她,在她预想里,他会企图勾着她,像前两天那样,亲吻她的耳垂,指尖在她腰间流连,呼吸声沙哑低沉,最后在她多次装模作样的拒绝,再一脸失望地躺下去。 总之,绝不是现在平淡无奇的反应。 乔殊的那点不忿的情绪,在睡意上涌时消弭,她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脸上的湿漉,她颤着睫毛,感觉到眼皮被舔了下,她抬手去推,只触碰到柔软的脸颊,然后是瘦削的下颚,掌心被若有若无地蹭了蹭。 比意识更先醒过来的,是身体。 乔殊模模糊糊睁开眼,看见的是郁则珩冷峻的脸。 “醒了?” 吻落在她鼻尖,他呼出的气息,扑在她的脸颊,带着蓬勃的热气,令她感觉要融化一样。 乔殊还未完全醒过来,恍惚地皱眉,从他漆黑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她想出声,喉咙里像烧进去一团火,被她吞咽进腹部,于是,她四肢百骸全都开始发烫。 “你干什……”么? 最后一个字还没问出来,乔殊感觉自己忽然在往下拽,又被顶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郁则珩靠上来,低头,轻咬上她的唇瓣,放在齿间细细咂磨:“小殊想问我在干什么?” “……” 乔殊眼底漫起水雾,她好不容易睡着,被以这种方式叫醒,她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被卷入浪潮,沉浮漂泊,半点不随她。 她怎么都不甘心,伸手去推他的肩,郁则珩眸光一闪,柔弱地被她推倒,她翻身坐起来,手撑着他的肩,抿着唇睥睨着他。 “混蛋。” 乔殊一巴掌拍上他胸口,抬着下颌,漂亮的眉眼里有着别样的神采:“你这个男人,实在很恶劣。” 他让她捉摸不透,就像是怎么也驯服不了的野马,她怎么能服气,她就是要骑在他身上,作威作福,让他知道到底是谁在掌控。 “下来。”大掌拍上她的臀。 乔殊颤了下,她咬着唇,不甘示弱地提气连着胸腔一并收紧。 郁则珩呼吸加重一分,嗓音里的声音磁性好听。 乔殊在上空看着他,看他漆黑的头发跟眉眼,眼底像是藏匿着一粒火星,他盯着她,视线灼烧着她。 她做一个细微吞咽动作:“说,你以后都听我的。” 郁则珩反问,目光幽亮:“那你呢,听谁的。” 乔殊哼声,嗓音绵软:“我当然是……听我自己的。” 一向是这样。 郁则珩再次拍下她的臀:“下来,不然会很累。” “我不,你想得美。”凭什么只有他能钓着她,位置对换,她也可以。 郁则珩握住她的手,手指划过她的掌心,她心头一跳,他扶住她的腰,低低地说一声坐稳。 他可以轻松让她躺下去,体力悬殊在那,他偏偏没这么做,他如她所愿,又没那么让她如愿,他常年健身,窄腰劲瘦有力,稳稳托住她。 乔殊难受要命,俯身搂住他,脸贴着他的脖颈。 好像回到克罗地亚的游艇夜,夜里的海浪翻涌不止,她晃晃荡荡,只有一个支点,他像是要凿开她,要往她心里钻。 风雨渐歇,乔殊身上汗水黏腻不舒服,先去冲了澡。 本来就是睡梦中醒过来,现在更是迷迷瞪瞪的,沾着枕头就要睡过去,她感觉到郁则珩伸过来的手臂,她也下意识往热源的方向靠,蹭进他的怀里。 眼下已经入冬,气温骤降,她手脚仍然冰凉,郁则珩更像暖炉,她绷着脚,脚背贴着他的腿,她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乔殊睡醒时,没看见郁则珩,她侧过身,脸颊陷入柔软枕头,她闭眼,还能想起昨晚的片段。 仿佛仍有余韵未完全消弭,她抿抿唇,既爽又不爽。 缓过几分钟,乔殊从床上起来,她洗漱过后,视线从床移至床头柜,她眼尖发现抽屉并没有完全闭合。 她迟疑片刻,走来拉开抽屉,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乔殊脸色一变,闭了闭眼,几乎是被气糊涂了,他怎么敢动她的东西,有没有一点边界感?答案是没有,她反思自己近段时间是不是太给他脸了。 这只抽屉里本是放着她的各种玩具,一些她买来甚至还没用过,现在全都不见了,被谁拿走不言而喻。 乔殊拿来手机,直接给郁则珩打过去。 她一张脸冷若冰霜,声音更冷:“我的东西呢?” 郁则珩大概在运动,电话那端是他有些重跟急促的呼吸声,他语气淡淡:“丢了。” 东西是他在放回没用完的套时看见的,他第一次见,以往都只听她提过,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有。 他没有连着床头柜丢掉,已经是很收敛了。 郁则珩继续道:“反正你不需要了。” “你列个清单算个总价,我赔给你。哦,以后你买一次我丢一次,买十个我丢十个,不过你放心,都会照价赔偿。” 乔殊是真的被气笑:“郁则珩,你真是有种。” 电话那头气息更重,似乎夹杂一点笑音:“我有没有种你应该最清楚。” ----------------------- 作者有话说:前夫哥想做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我迟到啦,抱歉,这章66个红包啵啵啵 第37章 “我跟它一起伺候你” 乔殊磨磨牙, 如果人在她面前,她也许就咬上去了。 玻璃蝴蝶 第50节 她可以不用,但是他不能擅作主张给丢掉。 乔殊面无表情挂断电话, 她重新关上抽屉,换衣服下楼, 普拉提老师刚到楼下,她微笑地跟人打招呼, 只是在上课时, 她想着郁则珩,动作十分有劲,老师一直在提醒她放慢动作。 她浑身都是力气,足够将郁则珩放手里揉搓捏扁。 课程结束,两个人倒时间同步, 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早餐。 乔殊拿刀叉用力切着食物,抿着唇, 情绪全写在脸上:“你把东西给我丢哪了?” 郁则珩慢条斯理地吞咽口中食物:“你来不及捡了。” “?” 她什么时候说她要去捡了! 乔殊狠狠咀嚼食物,再喝上一大杯水:“我对你很不满意, 你再这样下去我要退货。” “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郁则珩神色冷静, 他喝过咖啡, “你说你很满意, 你很喜欢。” 昨晚上混乱记忆缠上来, 被激素支配时,什么话都可能脱口而出。 乔殊冷笑:“笑话。” “我下次录音。” “你敢!” 郁则珩懒懒斜乜她一眼:“你也怕留下罪证?” 客厅有阿姨出入, 乔殊控制着情绪,脸上越是带着笑,越是有一种想要将他大卸八块的冲动。 她漫不经心地抬起脚,无意中踩上他的脚, 她表情无辜,缺乏歉意地说一句真是对不起,然后挑起一块胡萝卜块,手指轻扬,胡萝卜块作一个抛物线,砸在郁则珩的手臂。 这么精准是乔殊没料想的,她轻啊一声:“不好意思,手滑。” 胡萝卜是水煮的,只在深色衣料上留下一点水渍,郁则珩抽出纸巾擦拭两下,对她这种幼稚报复行为不置一词,他丢下纸巾起身,乔殊低头闷笑两声,等笑完,郁则珩已经到她身边。 她仰头,笑容还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相处越久,郁则珩就越清楚,乔殊没心没肺,虚情假意,按照她的节奏被她牵着走,只会重蹈覆辙。 郁则珩低下身,从善如流地给她一个吻,浅尝辄止,他贴着唇望着她发怔的眼睛,最后偏过身,唇蹭上她的脸颊。 乔殊一脸见鬼的糟糕表情。 郁则珩直起身,笑容清隽,再跟她问候:“早安。” 湿润的触感还黏在唇上,乔殊钉在餐桌前,眉头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吻皱紧眉头,再想刺他几句,人已经转身上楼,背影消失在楼道。 大厅里一直有人在,楚姨作为主管,在安排任务,自然也看到那个吻,也看到乔殊双手托腮发呆,陷入一种困惑。 这个习惯,乔殊从小到现在从未变过,她对吃毫无兴趣,小时候想让她吃完既定的分量是件难事,老爷子会严格勒令她吃完才能下餐桌,那时候她就这样,神情颇为苦恼。 楚姨走来,收拾郁则珩的餐盘。 乔殊握着咖啡杯,说出刚才想出的结论:“男人真的不能给他好脸色,会蹬鼻子上脸的。” 楚姨只是笑笑。 郁闷憋屈的心情,在看到一百万的转账时稍有好转,也只是那么片刻,她还是觉得他很讨厌。 — 乔殊因为性格,她不喜欢整日待在办公室看枯燥无聊的合同或者报表,也对开会侃侃而谈没兴趣,她最擅长的还是跟管涵出去社交,在高尔夫球场、网球场或者饭桌上跟人聊合作。 饭局上,对方带着数十位男性,管涵出去应酬也更多会带男生,避免喝多后,有人借着酒劲上手揩油,她没关系,手下的小姑娘还小,都是没经过什么事的。 乔殊不一样。 她身份在那,谁都要给面子,她端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笑脸,将一半的酒换成果汁玉米汁:“都是出来上班的,喝那么多伤肝,到时候赚来的钱都给医院。喝玉米汁好,养胃呢。” “殊总当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对方老总不动声色地说。 乔殊莞尔:“前两天我还跟管总聊,说申总才三十来岁就带那么多人,那么气派,管总说您四十好几,我还不信呢,一看您就会养生,平时是不是不沾烟酒?” “衣品也很好,很衬您气质。” “……” 乔殊一顿搅和,剩下的酒也一并给撤掉。 对方也没什么脾气,双方聊完项目,当场跟他们把合同给续签了。 管涵对乔殊又有新认知,她以为大小姐,家里骄纵又条件好,性子难免傲气,哪里瞧得起像他们的小高管,但她说话滴水不漏,让人听了心里熨帖舒服。 饭局结束后,她夸了乔殊两句。 乔殊拢了拢长发说:“这些话谁都能说出来,只是因为我姓乔,所以他买账,换个人,同样的话就不一定有用了。” 她对自己认知清楚。 都是人精,哪里能被几句话诓骗,到最后还是价值交换。 乔殊有时候也会想,等到老爷子记起来,发一顿脾气不认她,她跟郁则珩离婚的消息公布出去,她又变成一个人,到时候又会有几个人买她的账? 管涵买单出来时,乔殊在外面。 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早,她身材高挑,一身浅灰色披肩大衣跟同色系阔腿长裤,黑色长卷发披肩,耳边是金色耳坠,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她不说话时有种清清冷冷的文艺感,笑起来时会放大五官的明艳感。 日常交往时暖心体贴,其实很难接近,跟谁都不交心。 周五晚,部门同事想去聚餐唱歌,约来约去,最后问两位boss,管涵跟乔殊要不要一起。 管涵清楚有她在下属玩得不自在,她也拉不下架子,不然以后怎么管理下属,摆手拒绝,让他们去玩。 乔殊笑眯眯地应下,她喜欢热闹也不抗拒这种工作外的交际。 她混迹在同事之间,听他们聊公司里的八卦,谁跟谁谈地下恋情,分手后闹到工作群,恋爱到感情破裂做成ppt,内容详细倒真像趴人床底,再谈管涵晋升时的腥风血雨。 乔殊听得很来劲,闪亮的眼眸跟专心致志的神情,是八卦的催化剂,在她一句句“然后呢”“还有吗”催化出更多劲爆消息。 包间里,魔音贯耳,情歌唱得撕心裂肺。 乔殊手机屏幕亮起,她看到备注“……”发来消息,她第一时间并没有拿来看,晾过五分钟点开。 郁则珩问她在哪。 从他上次擅作主张丢了她的东西之后,乔殊看他就不怎么顺眼,她早出晚归,碰面的时间不多,她最近睡眠质量好得过分,这三天时间,加起来说话不超过十句。 乔殊冷冷地回两个字:【有事?】 郁则珩:【没什么事,只是告诉你不用担心你的狗。】 他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小西趴在他的腿上,眯着眼,舒服地接受他的抚摸。 乔殊:“……”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在离婚后,跟前夫关系好上了。 乔殊压下这种不爽:【我不担心啊,小西有人陪玩,我不知道多放心。】 郁则珩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张牙舞爪地呲牙,他再发一张照片,照片拍到他小半张侧脸,瘦削下颚,小西趴在他的肩膀,脑袋瓜像蓬松柔软的棉花糖。 郁则珩:【它还挺黏人。】 乔殊面无表情:【小西本来性格就很好,跟谁都亲。】 在她不在家,前夫哥在收买她的小狗心,她想象着一人一狗的画面,画面越和谐,她越难受。 被偷家了。 郁则珩:【不打扰,你好好玩。】 乔殊反复看两张照片,心里像是有小爪子在挠,连同事说的八卦都不再有吸引力,她反复在想,再放任他们待下去,她的小狗还是她的小狗吗? 她咬了下手指头。 乔殊再给他发消息:【秦叔下班了。】 消息在半分钟后跳出来:【我来接你。】 她哼了声,唇角有细微的翘起,她喜欢男人适当聪明一点,她回:【也可以吧。】 郁则珩发消息后,乔殊才跟同事打招呼,她拿过手提包,搭乘电梯到一楼,再迈步出去,郁则珩已经到了,这里不能停车,他穿过广场,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乔殊。 乔殊也一样。 他个子过于显眼,即使相隔甚远,她只看到远处轮廓,看不清脸,也有强烈的感觉知道是他。 看见人,乔殊就停步不再往前,静静等着他走来。 耳边刮着寂寥的风声,她忽然觉得环境很安静,静到她听到自己心跳声。 三天了,乔殊就没给过郁则珩一个好脸色。 她绷着脸,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不说话时冷若冰霜,像是夜里的冬天,静默如水,只有往外冒的寒气。 郁则珩走来,脱下外套裹在乔殊身上,又低着头,将扣子一颗一颗系上,乔殊一动不动,他系完扣子,往自己身边带,外套里的人像雕塑似的,就算动,也是整个身体一块,像阴影一样压下来。 乔殊盯着他的眼睛,眼角眉梢,都写着她很不开心,对他非常不满意,她用警告口吻:“你以后离小西远一点。” 郁则珩整理着大衣衣领,她的耳坠滑过他的手背,金属的冰凉触感:“为什么?” 乔殊不领情,她望着他的神情像是他要跟自己争夺抚养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郁则珩动作一顿:“我在打什么主意?” 乔殊眨着眼睫,没回答,而是语气讽刺地问:“你不是说你讨厌狗吗?” 这才多久? “现在不讨厌了,那么小一只倒挺有活力的,漂亮的,也是柔软的,有时候会有点小脾气,但也很好哄。” 乔殊语气别扭,抿了抿红唇:“你们才相处多久,说得好像你多了解它一样。” 郁则珩唇角扯动:“以后会更了解。” 声音像是冬夜下起的毛毛雨,在路灯下慢悠悠地飘落,会泛着时亮时暗的光。 乔殊皱皱鼻尖,还记得他们之间的事:“我已经下单跟你一样的娃娃,你知道那种吧,一比一还原的,尺寸都一样,比你乖也比你听话,想让他怎么样怎么样。” “嗯。”郁则珩眉眼清淡,眼底像是有掉进去的雪花:“这么喜欢我?” “你真是病得不轻。” 乔殊觉得他脑回路有问题,以一种罕见又不能理解的目光盯着他:“我是想看你这次再怎么丢,被别人捡去,做一些不好的事,你脸要往哪里搁。” 玻璃蝴蝶 第51节 她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一些诸如被侮辱,有些生气的表情,绝不是现在,脸上还带着惺忪笑意。 “你买回来,这次不丢了。” 郁则珩双手捏着大衣衣领,低头,几乎碰到乔殊的鼻尖:“我跟它一起伺候你。” ----------------------- 作者有话说:很有服务精神的前夫哥,与时俱进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38章 “你玩,等你玩完就到我了”…… 乔殊自然没有下单, 她还没那么变态,单纯逞口舌之快刺激他。 郁则珩显然比她想象中还要变态,回去路上问她钱够不够, 有没有什么细节不清楚,他可以配合。 乔殊抱着手臂, 低低地骂一声不要脸。 年底,郁明芜跟郁明琮寒假回国。 北方进入寒冬, 天气是雾蒙蒙, 太阳也会升起,光线白晃晃的,感知不到热度。 郁明芜回国第二天跟乔殊联系,约她吃饭去逛街,她在国外快馋疯, 她从母亲口中,知道因为各方面原因, 乔殊跟郁则珩维持着尚未离婚的假象。 虽然她一再提醒是假象,但假象可以变成另一种可能性, 也许, 他们的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 也许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郁明芜仍然拿乔殊当嫂子, 乔殊也拿她当妹妹。 乔殊带她去逛街吃东西, 然后去做spa护理消磨时间,最后郁明芜去修剪长发, 乔殊就在身边给理发师提意见,什么长度,做什么层次,卷度, 她审美好,最后的成果,总叫郁明芜满意。 “去南湾玩吗?再叫上明琮晚上一起吃饭。”到底是已经离婚,她不好去郁家。 郁明芜眼前一亮:“好呀。” 两人一前一后上车,让秦叔开车回南湾。 乔殊走后,郁明芜跟母亲江文心来过南湾,她当时仍然难受,看见南湾阴森寂静像鬼屋更加难受,她以为南湾的房子迟早会卖,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买主,没想过两年后,会见到它焕然一新的样子。 庭院里栽种一些能抵御寒冷过冬的植物,云杉、洒金柏,以及修剪成小球形状的黄杨等高等错落,富有层次感,等下雪天,白雪覆盖树巅,静谧好看。 花园是铺地柏,金边麦冬,铁线莲开着紫色的小花,其他难以抵御寒冷的花,移栽进温室里。 “郁小姐。”楚姨出来跟郁明芜打招呼。 “楚姨,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郁明芜打招呼。 室内开足暖气,进来后脱去大衣,挂上衣帽架,小西屁颠屁颠跑出来,贴着乔殊的脚,再睁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 “啊嫂子,它怎么那么萌,比照片还可爱。”郁明芜蹲下身,向小西招手,小西腼腆又胆小,想过去又不敢,一直绕着乔殊脚边。 乔殊低下身,将小家伙给拎起来,搂在怀里让郁明芜先抚摸做脱敏训练,郁明芜高高抬起手臂,再轻轻放下,抚摸它的脑袋,小西仰头,去闻她掌心的味道。 “它熟悉了你了。”乔殊放下小西,给他们时间熟悉,自己先上楼换衣服。 郁明芜如愿以偿跟小西熟悉起来,几分钟后,将小西抱在怀里,楚姨端来果切跟解腻的茶。 “你怎么那么可爱。”郁明芜坐上沙发舍不得放下小西,它实在乖巧,她握着它的爪子也不会抵抗,还会用乌黑明亮的小狗眼睛望着自己。 她一颗心早已经融化。 乔殊换过衣服下楼,后脑是松散的发髻,鬓边一缕卷翘碎发。 郁明芜揉着小西脑袋,状似随意开口问:“大哥平时是不是很晚才回来?” “你跟他说了吗?”乔殊手臂搭着沙发。 郁明芜点点头。 乔殊计算着时间:“那他应该会在晚餐之前回来。” “他平时也这么晚吗?” 这晚吗?乔殊也没多想:“你哥工作忙。” 郁明芜心里带着气,到底有多忙,忙到连回来的时间都没有吗?嫂子性格就是太好,自己哥哥一点都不珍惜。 晚饭前,郁明琮也来了。 郁明琮是那种端正的长相,干净清爽,唇红齿白,跟郁则珩风格不同,看起来就是好好学生,进门后先正经叫嫂子。 “哥,你来看小西。”郁明芜抱着小西跟他挥爪。 厨房里做的菜是兄妹俩爱吃的,南湾难得有这种热闹时刻,平时不是水煮菜就是煎牛排,厨师自觉以前被小用,现在难得有个施展的机会,信心满满地做出一桌子菜。 郁则珩回来时,瞥见两张熟悉的脸,他蹙眉,听两人叫自己大哥。 “你们怎么都在这?” 郁明芜撇撇嘴:“我们都是嫂子邀请来的,倒是你,你当大哥的,一整天都见不到人。” 乔殊挑眉,眉眼里有几分幸灾乐祸,她轻微点着下颌,是无声赞同,也是无声嘲讽,然后再大度地替他说话:“没办法,你大哥工作很忙的。” 她托腮,看热闹不嫌事大。 郁明芜冷哼一声:“嫂子你就别替他说话了。” 郁则珩:“……” 乔殊扯唇,附赠一个微笑。 两人一来一回,已经将戏给演完。 吃饭时很愉快,郁明芜有说不完的话,郁明琮偶尔补充几句,龙凤胎有时候很有默契,郁明芜想不起的词,总能被郁明琮淡淡接上。 吃过饭,郁明芜提议玩牌。 郁则珩不感兴趣,上楼洗澡。 玩最简单的斗地主,乔殊运气不算好,一直没能摸到地主,而郁明芜性格偏保守谨慎,遇到牌不好时,总会让给下一家,郁明琮无论牌好或坏,一并接下,因此一个晚上,乔殊跟郁明芜做队友。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郁明芜完全像新手,不会算牌更不会喂牌,莫名接管乔殊的牌,再打出单张喂给郁明琮,郁明琮会算牌,轻易摸透两个人牌后,调整出牌顺序,一个太傻,一个太精明,乔殊跟郁明芜一直连输。 惩罚是撕下的纸张,再沾上水贴上脸。 一来二去,乔殊跟郁明芜脸上是贴满的纸条,郁明琮只有零星两条。 郁则珩下楼,三张脸跟一只小狗脑袋同时抬起来,另外两张脸贴满纸条,难以分辨五官。 乔殊脸本来就小,她被坑害惨了,纸条从额头贴到下颌,她从纸条缝隙里瞥见郁则珩走近,在她身边坐下,她往后靠,后背抵上他的腿。 “怎么输这么惨?”郁则珩声音低沉。 郁明芜苦着张脸:“手气太差了!” 乔殊闭了闭眼,忍住没拆穿她。 郁明琮问:“大哥,一起玩吗?” 郁则珩淡淡回应:“你们先玩。” 又一次,郁明琮拿上地主,乔殊跟郁明芜一队,没有疑问的输掉比赛,郁则珩算是知道她们俩为什么输这么惨。 “大哥,嫂子的帮我贴一下。”郁明琮拿着纸条,毫不留情地摁上郁明芜脸颊指甲盖大小的空地。 乔殊转过身,双手撑在腿上,认命地说:“贴吧。” “还有地方吗?”郁则珩俯身,说话时的气息吹动纸条,纸条再贴上脸,有那么点痒意。 乔殊只能从缝隙里看他,清楚地看到他唇角的弧度,她吹口气,纸条又开始乱飞,狼狈是有一点,更多是好笑。 “快贴吧你。” 纸条贴在脑门,像是符纸,暂时镇压她的嚣张气焰。 郁明芜撩起自己嘴边的纸条:“大哥你玩吧,我休息会儿。” 乔殊来了精神,推搡了下郁则珩:“好!” 郁则珩坐下来。 没有郁明芜傻乎乎的队友,乔殊技术不算差,自信自己能赢回来,几圈牌打下来,她跟郁则珩做队友的次数更多,他会算牌,知道她手里有什么牌,想要什么牌,做到这份,很难不赢。 郁明琮放下手中的牌:“我怎么感觉我被欺负了。” 乔殊歪头,指自己的脸:“到底谁欺负谁?明芜,贴条!” 郁明芜应声,笑容里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她爽快地撕下条,啪嗒两张贴在郁明琮脸上。 半个小时,郁明琮一张脸贴满条,他抱着手臂:“我的确是被欺负了。” 郁明芜笑得前俯后仰,纸条从她脸上扑簌乱掉,乔殊跟着笑起来,纸条乱飞,笑声变成碎纸擦碰的沙沙声。 乔殊回身,举起手。 郁则珩捡起从乔殊脸上掉落的纸条,捏在手指间,他勾唇无声笑了下,抬起手拍过她的手掌。 郁明芜瞥见这一幕,雷达响起,她摘掉纸条:“时间也不早了,嫂子大哥,我们就先回家了。” “还早呢。”乔殊看眼时间。 “不早了不早了,我都已经困了。”郁明芜起身,拉过郁明琮的袖子:“哥,走了。” “嫂子大哥,那我们先回去了。”郁明琮从容摘掉纸条起身。 “路上小心。” 回去的路上,郁明琮问她在急什么。 郁明芜拍拍自己的脸,回味刚才的乔殊跟郁则珩的互动,她认为有戏:“再不走,耽误嫂子跟大哥谈恋爱?” 在乔殊的字典里,她跟郁则珩之间与谈恋爱只沾一个字。 不是谈,是做。 乔殊有时候觉得,郁则珩对她而言更像是一款还不错的大玩具。 男女身体构造区别很大,她纤细温凉的手指会忍不住上手,去触碰他的骨骼明显的肩以及宽阔后背,抚过突出的锁骨,再按上劲瘦的胸肌,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是壁垒分明的腹肌,她轻轻戳动,腹肌像呼吸上下。 手指再往下,被一只大手给抓握住。 玻璃蝴蝶 第52节 乔殊不满意地仰头,郁则珩垂着眼睫,眸光漆黑幽暗:“还不想睡?” “不给玩?”她细眉挑起。 郁则珩握着她的手抬起,落在自己唇边,不轻不重地咬过她的指头:“你玩,等你玩完就到我了。” 那算了。 乔殊现在都还没缓过劲。 被咬过的指尖沾着一点濡湿,她蹭上他薄唇,感觉到郁则珩暗下来的眸光,她侧身趴在他身上,鼻梁贴着他下颚,她睁着的眼,睫毛卷翘,像猫一样狡黠慵懒。 “有烟吗?我想看你抽。” 乔殊做事全凭兴趣,一时兴起,想起他抽烟的样子很性感,找来烟跟zippo银质打火机。 她握着打火机,压在他胸口,点燃他唇咬上的烟。 蹿起的火光,映在两个人的脸上,乔殊长睫颤了下,抬眼时,红色的火光映进眸底。 郁则珩面颊微凹,她看着他的眼睛,再移至唇,她掌着他的下颌亲上去,也自然尝到他含着未呼出的烟,她被呛到了,趴在他肩膀咳嗽一声,整张脸被呛红。 他长臂一伸,随手摁灭,再翻过身,握住她的下颌接吻,唇齿间还有极淡的烟草味,乔殊尝到一点甘甜。 拢在眼前的烟雾仿佛还没完全散开,透过稀薄的白雾,她看到他模糊的面孔跟俊朗的五官。 “要不要试试关灯?”郁则珩拨开她额头的碎发。 乔殊望着他,像是要望进他心里:“你要给我当心理医生,给我做脱敏训练吗?” “不舒服可以随时喊停。” 迟疑两秒,乔殊说行。 惧黑并不是多大的心理阴影,她不会在黑暗里无法呼吸,也不会崩溃尖叫,她的难受,更像是虫子爬上手臂,犹如附骨之疽甩不开。 “准备好了吗?” 乔殊趴在郁则珩胸口上:“准备好了,郁医生。” 啪嗒一声,室内的光消失,陷入黑暗。 乔殊的眉几乎同时皱起,她深呼吸,黑暗像具有生命一般,吞噬掉周遭声音,它攀爬上她的身体,往血液,跟五脏六腑里钻。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向上抬起,放在他的脸上:“能触摸到我吗?” 乔殊靠触摸感觉他,嗓音绷紧:“可以。” 郁则珩嗓音低沉:“这是我的眼睛,感觉到了吗?” 乔殊呼吸放慢,手指先触摸到他突起的眉棱,然后触及他的眼窝,最后是睫毛,她感觉那点热度,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指腹纹理。 她手指往下,触碰他高挺的鼻梁,不同于眼睛的温热,这里是冰凉的。 然后是嘴唇,过分的柔软,手指像是笔,描摹着他的唇形。 黑暗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 作者有话说:50个红包啵啵啵 晚安 第39章 “想要了?” 乔殊在黑暗中摸索他的面部轮廓, 焦躁的心也一点点抚平,她难得有这样的耐心,让自己去适应克服心理层面上的恐惧。 她轻轻叫他名字:“郁则珩。” 乔殊手指贴着他的唇, 感知到他唇瓣的颤动与呵出的气息。 “我在。” 声音像是水滴,滴入深泉, 再轻轻荡开涟漪。 好像回到婴儿感官启蒙,不同的是, 她面对的不是各种豆子形状, 而是一个切切实实的人。 乔殊在黑暗里画出郁则珩的脸。 之后的每天晚上,她都会玩一遍,惧黑的阴影也随着消散一分。 乔殊对目前状态还算满意,各方面和谐,心情愉悦, 皮肤状态白皙透亮,说不出的明艳灵动。 她顺风顺水的时候, 乔开宇则诸事不顺。 他跟朋友炒期货,在接连上涨期间, 接连做空, 浮亏严重, 亏得越严重越狠心加仓, 越亏越补, 直到一个子都拿不出来,身边朋友借的钱全砸进去, 之前挪用公司款项,眼看必须得补上,他没办法又找上乔殊。 乔开宇双手交握,满脸憔悴:“小妹, 我这次是真遇到难事,你帮我一把。” 乔殊看着他,太熟悉这种眼神,她没有将话说死,真就一分钱也不借,她算了下拍卖行的钱,再加上其他分红,卖掉部分股票,前前后后两千万整,她只有一个要求,先签合同,利息跟偿还方式都白纸黑字写清楚,以及违约后处理方式。 她眉眼忧愁:“如果不是大哥你,就算是我爸,这钱我也不会动,我手上没什么资产,也只能帮你到这份了,如果大哥不还给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过下去了。” “整个乔家还是小妹你最好,等我赚……拿到钱,立刻还给你。” 乔开宇大概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洋洋洒洒签上自己的名字。 乔殊再拿过自己那份合同,她想了想,还是劝告一句:“哥,你别总是跟你那些朋友混,你上次投资的事忘了?” “投资的事有赚有赔很正常,你不懂这些,我就不跟你说多了。”乔开宇摆手,“钱什么时候到?”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明天。” 乔殊合同拍了下掌心,声音很轻:“你自己清楚就行。” — 郁明芜跟郁明琮回国,郁则珩回郁家,一家人吃顿团圆饭。 江文心叫过乔殊,乔殊说自己还有事,下次再去看她,也是委婉拒绝,她的身份如今也不适合再去吃这顿饭。 郁则珩车开到老宅,郁明芜没看到乔殊的身影,翻了一记白眼,转身进去。 “郁明芜,你什么表情?”他抬腿走上阶梯。 郁明芜不情不愿地回头:“嫂子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郁则珩从她身边经过,声音冷淡:“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她。” 郁明芜在后龇牙咧嘴。 一顿饭吃得相对沉默,也没什么可聊的,无非是问学习问生活,郁明芜跟郁明琮回答得一板一眼,不像乔殊在时,气氛活跃,什么话题都能聊。 吃过饭,郁明芜缠着郁则珩,他走去喝水,她跟在身后,殷勤地给接上水。 郁则珩瞟她一眼:“有事说事,缺零花钱了?” “我不过是给我最敬爱的大哥倒杯水,我能有什么事,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功利?”郁明芜双手碰杯,递过去,“大哥,你跟嫂子会复婚吗?” 郁则珩没接,掀起眼睫:“为什么要复婚,你当结婚离婚是闹着玩?” “那总会做错决定的时候,你跟嫂子当初就不该离婚。” 郁则珩接过她的水杯,拔腿往楼上走,态度跟刚才一样冷淡:“她已经不是你嫂子,你少这样叫她。” “一个称呼而已,我已经叫习惯改不过来。”郁明芜小尾巴似的跟他上楼,她抿抿唇,“你们离婚后,其实嫂子心里也是惦记你的。” 郁则珩走上台阶,回过身,好整以暇地看她:“她向你提过我?” “……”那倒没有。 郁明芜被他盯得心虚,他们离婚后,她们一直有联系,但嫂子从来没提过多少她大哥一个字,就算她有意提起,嫂子也不会接话。 “嫂子她,她消沉过好长一段时间,我感觉到她不快乐。” 郁明芜眼神左右乱瞟,不擅长撒谎。 郁则珩轻哂,如果每天遛狗晒太阳,冲浪,跟形形色色的人聚餐喝酒,也算是消沉的话,那的确是消沉好长一段时间。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他问。 “当然。” “说说看。” 郁明芜重重点头:“嫂子善良漂亮,善解人意,体贴温柔,我完全想不到她有什么缺点,完美女神也不过这样了。” “虽然你是我亲哥,但我还是要说,你能娶到嫂子,我们郁家是真的烧了高香。” 郁则珩捏过眉心,打断她:“她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郁明芜拧眉反驳:“你们离婚后,嫂子还去英国看我呢,她自己都在澳洲,还给我带那么多我喜欢吃的,带我跟朋友一起去吃饭逛街,我朋友都很羡慕我,有这样的好嫂子,好多事只有家人才能做到。” “大哥,你还有机会吗,嫂子还喜欢你吗?” “……” 郁则珩:“你好好念你的书,大人的事你少管。” “啧啧,嫂子就从来不会说这种话,她都是拿我当朋友,我们是平等的。”郁明芜抱起手臂,姿态审视,“你现在对嫂子就是上头的状态,别装了大哥。” 平时的时候,他哪来的耐心陪他们打牌,更别提惩罚还是贴纸条这么幼稚,他根本看不上。 郁明芜在旁围观,目睹他拿一手好牌也会让地主,不就是为了跟嫂子一队,想让嫂子赢吗? “大哥,你还能重新讨得嫂子喜欢吗?” 郁则珩曲起手指,在她额头重敲两下,声音冒着寒气:“你要是真那么闲,我给你找点事做。” 郁明芜捂着额头,跟他较劲:“你就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 没两天,郁则珩叫郁明芜去公司实习,在他身边当小助理,平时跑跑腿,跟在身边学点东西,工资还是抠门的按天发,在公司,没有兄妹,只有上下级,郁明芜惨遭被压榨,偷偷向乔殊抱怨。 休息时间没了,她每天要早上七点起,顶着寒风冷飕飕地去上班。 郁明芜:【说什么小助理,其实我大哥就是缺个忠心的仆人。】 当然,“仆人”的薪资也不低,否则也不会心甘情愿被驱使。 乔殊看着手机里的抱怨,再看向身边的人,她问:“你让明芜去公司实习了?” 玻璃蝴蝶 第53节 “嗯,她需要一些历练,以后更快进公司。”郁明芜学的是管理,她自己有这方面的兴趣,理论知识与实践并行,成长得更快。 这也是乔殊喜欢郁家的一点。 在最大限度给子女自由,又不会以男女论事。 话题既然聊起,郁则珩也想起乔殊的事:“你最近抛售了些股票,缺钱?” 乔殊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 郁则珩不言语,他现在主业就是做这行的,知道的渠道很多。 “也不是缺钱,只是有地方有急用。”乔殊含含糊糊地说,她不想跟他聊乔家那点事,弯弯绕绕的,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郁则珩望着她:“你当初拿的副卡,我没有停。” 乔殊困惑地嗯一声,想到那张被她放在某个包里,一直没动过的卡,她笑,“你要给我钱花吗?这多少不太好吧,显得我睡了你,你还倒贴钱。” 郁则珩闻言也没生气,而是问:“到底谁睡谁?” “我。”乔殊坐在他的腿上,手撑着他的肩,红唇掀了掀,“郁则珩,是我睡了你。” 她煞有介事的语气,就像是宣布某种主权。 郁则珩手放在她的腿上,手指勾过裙边,并没有直接向里探去,而是似有若无地摩擦:“今晚让你睡。” 他穿着宽领口针织上衣,偏着头,眉眼里是睡过之后,有肌肤之亲后能读懂的性感。 乔殊往前坐,手臂软绵绵地圈住他的脖颈,清晰感知他的变化,她轻轻吹口气,暗香浮来,她笑容像含在舌尖酸酸甜甜的水果糖:“不好意思,今晚不点你,明天的早班飞机。” “去哪?”他顿了下。 “澳洲出差,需要待几天。” 乔殊成功挑起他的火后,拍掉他放在腿上的手,心满意足地翻身躺下,戴上眼罩:“我要睡觉了。” 她说睡觉便是睡觉。 以前还有点入睡困难,有人在身边更是灾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乔殊越来越习惯身边的人,习惯他的温度跟呼吸,以及怀抱。 乔殊从他怀里醒过来,睁开眼看到的是张俊朗面孔,赏心悦目,任谁都没什么脾气。 去澳洲也是因为跟cn的合作,签合同只是第一步,跟着需要落实各种细节,乔殊跟管涵一起出差,因工作原因,自然也会见到ethan。 从上次ethan回国后,两人还保持着联系。 ethan谈了个女友,运动系大美人,跟他各方面契合,再见面的时候ethan满面春光,被甜蜜恋爱滋养模样。 乔殊微笑地祝福他,工作结束,又一块去参加朋友聚餐。 聚餐时,她没有收到郁则珩的消息。 从乔殊出发去澳洲,登机前问她有没有到机场,吃过东西没有,落地澳洲后,问她住什么位置,事无巨细地关心,像一张网罩住她,再看管涵,闭目养神,她自觉无聊,随后回复。 就这样聊到下午,消息忽然中断。 从密集的消息到一条消息也无,她怀疑过是不是网的问题,不是,她照常收到其他人的消息跟邮件。 乔殊抿起唇,放下手机跟朋友聊天。 聚餐结束,乔殊回到酒店,洗漱前看了眼手机,备注“……”仍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聊天记录停在郁则珩问她工作结束有什么安排,她说聚餐。 没了。 乔殊面无表情地想,他手机最好是爆炸了。 她点开跟郁明芜的对话框,咬了下手指头问:【还在上班吗妹妹?】 三个多小时的时差,国内现在才六七点。 郁明芜发来一个痛哭表情。 郁明芜:【我大哥真不是人,这个点还不让我下班。】 的确不是人。 乔殊在心里骂一句:【让你加班,你哥又在干什么?】 郁明芜:【嫂子你等等。】 几分钟后,郁明芜发来几张照片。 是晚宴现场,现场人不少,乔殊对这种场合很熟悉,她看到照片里的郁则珩,高大颀长身形很难忽视,西装凛然,侧脸硬朗优越,后来的几张照片是其他角度,无一例外的好看。 她甚至怀疑郁明芜特意挑几张帅的发。 乔殊磨着牙,别扭地翻完照片,不爽也被冲淡了些。 郁明芜:【还有一张怎么老发不出来呢。】 几秒后,又一张新的照片发来。 照片是背影,线条冷硬挺括的西服旁,是红色绸面的包臀礼服,纤细手臂跟长腿,西服与玫瑰,在礼堂璀璨灯光下的,莫名般配。 冷嗤声从齿间溢出,男人也就那点事,她想当着郁则珩的面狠狠剜上一眼,再像丢垃圾一样,把他给扔掉。 不是手机爆炸,而是有人实在是很忙。 郁明芜说:【今天有晚宴,大哥在跟人应酬,好多人,我不习惯这种场面,已经想跑路了。】 乔殊:【跑吧,他扣你工资,我补给你。】 郁明芜:【哇,嫂子我真的爱死你了,霸总嫂子爱上我。翘嘴笑.jpg】 乔殊扔掉手机,进浴室洗澡。 她不爽的理由很充分,她回了消息,出于礼貌,他也该回复她,“好的”“好好玩”诸如此类的回复,只需要几十秒。 没礼貌。 她最近还是太给他脸了。 水流冲刷着身体,乔殊始终拧着眉,一直到吹头发,紧皱的眉头都没放下,她看着镜子里的脸,明艳的五官因为心情欠佳显得冰冷,她脸很臭,头发只潦草吹个半干就已经放下吹风机。 她反复地想,凭什么他想给她发消息就发消息,她为什么是等待的那一方? 他不过是男人。 她什么时候在男人身上吃过瘪? 乔殊走出浴室,拿起手机发消息,飞扬跋扈的恶劣语气:【给我看小西。】 片刻后,郁则珩回消息:【现在?】 乔殊:【现在。】 因为憋着气,绷紧了脸。 郁则珩:【好。】 乔殊本以为他会回“在外面,稍等”,她怔愣间,视频已经打过来,她垂了垂眼睫,点过接听。 镜头打开便是小西憨憨可爱的脸。 乔殊气焰瞬间消弭大半,她贴近屏幕,忍不住笑意,嗓音也夹起来:“西西,妈妈的宝宝,妈妈没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饭?” 小西听到熟悉的声音,湿润鼻尖贴着屏幕闻了闻。 “我们宝宝想妈妈了。”乔殊隔着屏幕点它的小脑袋瓜。 屏幕外有低沉声音传来:“它吃了。” 翘起的嘴角立刻放下来,屏幕天旋地转,从小西移至郁则珩的脸,熟悉的眉眼,她今天在照片上见过的狗男人,她的笑容彻底消失,冷眉冷眼,还有点不耐烦,跟刚才的面孔判若两人。 “你很忙吗?”乔殊声音更冷,“忙到没空回消息。” 郁则珩抿起薄唇问:“我没回吗?” 乔殊吐出两个字:“下午。” 郁则珩反应半秒,再撩起眼皮:“你说聚餐?怕打扰你。” 乔殊语气嘲讽:“怕打扰我还是怕打扰你自己?” 她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很不讲道理。 她想的是,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跟别人聊天聊得火热。 郁则珩看着屏幕里的她,目光从她卸了妆的脸,再到湿润漆黑的头发,明显还没吹干,他道:“去把头发吹干,湿着睡觉会头疼。” “你要挂电话了,你有事?”乔殊横眉冷眼。 郁则珩走上楼进房间,面部阴影也随着灯光转换:“我等你吹完。” “你等着。” 乔殊撂下手机,语气更像是约架,她趿着拖鞋进浴室,举起吹风机从头吹一遍头发,吹风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起,她就像是被扎破的气球,那股气在一点点散去。 吹干头发,她从浴室出来,随手拿过手机,再瞟一眼屏幕。 郁则珩靠屏幕很近,脸几乎占据整个屏幕,他垂着眼睫,视线在上下移动,明显是点击窗口模式,在浏览手机。 “你在看什么?”乔殊钻入被子,抱过被子后闷闷出声。 郁则珩听到声音,重新点开视频窗口:“家里的套用完了,我在买新的,你喜欢什么款式?” 乔殊:“……” “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郁则珩道,眉眼端正地跟她科普种类:“一般按照功能形状跟设计划分,有超薄的类型,我们用过大多是这一款,减少隔阂,所以你有时候才感受不到。” 乔殊喉咙发紧,为什么要在晚上聊这种话题? 她很轻易地想起一些画面,在她胡乱地呼吸时,身上像是被汗水打湿,她会突然想起重要的事,问他戴没戴。 郁则珩会牵着她的手,让她自己得到答案。 薄如蝉翼,她仿佛能感觉到起伏的筋脉,生机蓬勃的。 “延时的类型,降低敏感度,延长时间。”郁则珩一边科普,一边结合现实,“你应该不喜欢,你每次都结束太早。” “……” 乔殊咬住唇壁。 玻璃蝴蝶 第54节 “润滑型。”郁则珩蹙眉,“我们也用不上,你……” “够了。” 乔殊打断他,一双眼睛潮湿明亮,她不耐烦抿抿唇:“以前是什么就买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聊这些?” 郁则珩眉眼漆黑:“这时候不能说吗?” 乔殊呼吸着:“不能。” 郁则珩目光像是望进她心里,又像是火星烫到她心底,他低声问:“想要了?” ----------------------- 作者有话说:互钓模式——公主钓完,前夫哥钓 50个红包啵啵啵晚安 第40章 “郁则珩,你脏死了!”…… 乔殊目光审视:“你别把人心都想得跟你一样, 你心思不单纯,才会看谁都想要。” 郁则珩眸光平静:“嗯,我想要。” 清脆的, 干净利落的回答。 “……” 乔殊一噎,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就这么直白地承认,她刚升起的嚣张气焰, 像被一捧水浇过, 又灭了下去。 她扯过被子,拉到下颌的位置,有点好奇地望着他:“你怎么处理?要放你去浴室吗?” “不用。”郁则珩道。 “哦。” 语气听起来还有点失望,乔殊拿着手机,目光盈盈:“但怎么办, 我想看你做。” 她歪着脑袋,乌黑长发散在身后, 声音像是化开的巧克力,黏糊甜腻:“阿珩, 你这样, 我会有点想亲你。” 现在换郁则珩沉默。 “你知道跟你接吻的感觉吗?你的唇很软, 吻起来是温温凉凉的感觉, 尝起来像是一粒在舌尖爆开的薄荷糖, 很好闻,也很好亲。” “你接吻的时候会闭眼。”她轻笑一声, “有时候分不清到底谁在亲谁。” “天气冷,你身上很热,而且你抱得很紧,有时候挺烦的, 有时候又希望抱更紧一点,我好想贴着你皮肤,你肌肉怎么练得跟石头一样,硬成什么了。” “……” 乔殊有着像是晒透太阳的慵懒,从听筒飘出来,又着丝丝缕缕的甜意。 她已经躺下去,半张脸都陷入枕头里,眼睛已经有些困倦,屏幕距离近到可以数清楚分明的睫毛,她恶作剧时,唇边会有一些得意的翘起,再荡起浅浅的梨涡。 乔殊一声叠一声叫他阿珩。 乌黑的眼珠转了圈,她抿唇笑笑,笑意更深:“还是你更喜欢我换个称呼?” “哥哥?” “阿珩哥哥?”声音里掺杂清脆笑声,像清风已经吹过,风铃仍然不止。 郁则珩呼吸略重,长时间一言不发,他并不是没有反应,相反,有些反应过头,他皱起眉,胸腔在起伏。 他望着她,声音又低又沉:“乔殊,你不是一直在澳洲不回来。” 这样玩他,也不是没有后果。 乔殊愉悦地弯起眼睫,她轻唉一声:“我好怕哦,可是你现在能拿我怎么办?要惩罚我吗?” 她就是仗着相隔几千公里距离作恶。 郁则珩的确暂时拿她没办法,他眸底幽暗,像一小簇独自燃烧的火焰,而这把火不能漂洋过海烧到放火的人。 想隔着屏幕,把人抓到自己身边。 想堵住她的唇,咬她的唇跟下颌,想要抱着她,闻她发丝的味道,箍紧她的腰,让她呼吸不了,只能从他口中夺取氧气,再用水润眸光看着他,也只能看着他。 他什么也做不了。 郁则珩清楚地感觉到,他在想她。 怎么能不想她,大半个月都睡在自己身边,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起的一张脸。 “乔殊。” “干嘛?” 郁则珩眸光越来越深:“再说点什么。”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乔殊九十斤的体重,九十一斤的反骨,他越是不让她说,她越要反着来,再羞于启齿的话都能说出口,他现在越是想让她说,她偏偏打个呵欠,说她困了。 “我不跟你玩了。”她懒懒地说,半阖着眼,最后结束电话,又故意嗲着声音,“可怜我们阿珩哥哥,要去冲冷水澡。” “嗯。” 郁则珩垂着薄白眼皮,喉咙里溢出声低喘。 乔殊耳尖地听到,这种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她再次睁开眼,嗓音阴恻恻地问:“郁则珩,你在干什么?” 他掀起眼睫,抿着薄唇,冷白的皮肤有着潋滟的春光。 “你的睡裙穿不了了,我赔给你。” 乔殊立刻反应过来,眼神错愕:“你,你拿我睡裙干什么?郁则珩你是不是变态?” 郁则珩不接话,嗓音里有些哑:“没别的事,我先去处理。” 乔殊耳根发烫,她想到她贴身的睡衣,被他拿着做那种事:“郁则珩,你脏死了!” “你,你怎么敢的!” 郁则珩眸光仍然是很暗的,不够,怎么会够,他只想把她按进自己怀里,每一根线条都重叠:“生气吗?回来,给你撒气。” 话音落下,视频一并结束。 乔殊扔掉手机,脸埋进枕头里,她抿紧唇,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她好烦躁,想把郁则珩拽过来,狠狠咬他几口才解气。 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暗暗咬牙,屏息静气几分钟后,丢开手机睡觉。 早上,乔殊在酒店用早餐,她习惯性地喝一杯咖啡提神去肿,管涵不碰这些,她喝常温水,看过乔殊餐盘少得可怜的食物,她说:“只吃这么点够吗?” 她也有女儿,朋友圈里总嚷着要减肥,年轻女孩,总是爱漂亮。 乔殊慢条斯理地喝咖啡:“我习惯了,吃太多影响思考。” 管涵闻言点头,笑着说:“我吃太少会没力气,手脚发软。” “因为涵姐是高精力人群,但凡我按照你这样的作息过一天,我嘎巴一下就没了。”乔殊做一个晕过去的动作,自我调侃。 相处时间越多,两个人就越熟悉,乔殊虽然很多事不说,但管涵在旁边瞧着,认为她的野心,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乔老爷子是很传统的男性,他身边除管涵外,全是清一色的男人,之所以能高看管涵一眼,也是因为她够拼,一个女人连自己家庭都不要,男人能做到的她可以,男人做不到,她也可以。 即便这样,管涵还是在由男性主导的传统企业里举步维艰。 管涵半开玩笑地问:“你这么拼,想取代乔总的位置吗?” 乔殊托腮,面露微笑:“老爷子不认可我,你应该知道他的遗嘱,他已经有心仪的接班人选。” “我知道。”管涵放下刀叉,“你认吗?” 乔殊问的是:“你会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吗?”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纯粹又明亮,有一种吸引力。 管涵扯唇笑了笑,重新拿起刀叉,边吃边跟她说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时的风波,没人看好她,她自己带出来的人要踩着她上位,她夜里翻来覆去地想,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一直记得乔开宇跟她开玩笑地说她太拼,让她回家带孩子。 管涵说:“所以,我应该是全公司,最不想让他接手公司的人了,我不想我爬到高处时,还有个男人让我回去多带带孙子。” 所以,去他的吧。 管涵在公司多年,手上一大笔乔开宇的黑料,她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全部跟乔殊共享。 乔殊翻看部分,都已经够意外。 她轻轻啧一声,她这位大哥背着老爷子还真是做了不少事。 乔殊在澳洲出差,入乡随俗,也自然遵从他们的工作时间,所以她不算忙,除去跟一些朋友见面的时间,她极度空闲。 郁明芜就像小叛徒,或者她安插在郁则珩身边的小监视器,事无巨细地汇报着郁则珩的情况。 通常都会带图。 有时候是在办公室,在餐桌,甚至在会议室,郁明芜自己在外留学,拍照技术自是不用说,也一视同仁地用在郁则珩身上,照片的构图跟氛围感都是一流的,而郁则珩那张脸,也能扛得住各种角度。 这样拍出来的效果就是乔殊一边咬着指头,一边翻看照片,承认这个男人姿色还算出众。 郁明芜也像是写日记似的吐槽。 【大哥他真的很过分,我迟到五分钟,他扣我两百块!】 【嫂子,我收回刚才的话,他给我发昨天的工资了,有奖金,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哥。】 【大哥一整天都在工作,连下楼喝咖啡的时间都没有,他生活好简单。】 【大哥在运动,我也不幸地被抓过来了,我要死了,我腿不是我的,但嫂子我给你看大哥的肌肉。】 【……】 乔殊不觉得烦,但看郁则珩照片太多,她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视奸他一样,她让郁明芜不用带照片。 郁明芜曲解了她的意思:【嫂子你也觉得他每天都穿得没差,看腻了是不是?认真托腮脸.jpg】 乔殊:“……” 算了。 玻璃蝴蝶 第55节 郁明芜也不只是吐槽郁则珩,深夜里,也会聊女生之间的话题,她吐露心声,说她有个喜欢的男孩,是她一见倾心的crush,两个人关系只停留在有对方联系方式,有时候也会聊天,话题围绕学习上的事。 “我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如果不喜欢,也不会跟我聊天对吗?嫂子你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这样算不算喜欢他。” 乔殊看着屏幕里郁明芜少女心事的忧愁模样,少见地被问住了。 她很少会想这种问题。 乔殊认真想了想回答:“如果他喜欢你,就不会让你为这种问题烦恼,这不是我们该思考的事情,该烦恼的另有其人。” 郁明芜似懂非懂,深深叹口气。 话虽如此,乔殊也随着她呼气,她拧了拧眉,想到她最近对郁则珩似乎关注过度,每晚会视频,会先看小西,但后来就只剩他们。 他在做什么,跟她没关系。 乔殊说:“以后少聊点你大哥。” “啊?”郁明芜一脸困惑。 乔殊神色冷艳:“他太无趣。” 郁明芜心里嗷一声,在默然流泪,察觉自己大哥机会越来越渺茫,她一大早起来,去南湾报信。 她横眉冷眼,添油加醋地转达乔殊的话:“大哥,嫂子觉得你很无趣,对你不感兴趣,说你很烦,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进修一下吗?” 郁则珩长眸一扫,神色淡到没情绪:“你精力这么充沛,再跑个半个小时去上班。” “啊!” 郁明芜气笑了:“你就这么油盐不进,迟早有后悔的那天!” — 乔殊在澳洲待五天,工作圆满结束,她跟团队一起回国。 自从上次跟郁明芜提,少聊郁则珩之后,郁明芜就没再发过照片,也鲜少提起他,聊天记录留在乔殊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生活一下子清静很多。 乔殊在这份清静里思考她的反常,她晚上失眠情有可原,因为习惯有一个人在身边。 在她看来,这是个坏习惯。 乔殊回国后没有直接回南湾,她在飞机上已经睡够,落地后生龙活虎,有朋友酒吧开业,叫她跟其他朋友去捧场,她欣然答应下来。 楚恬也在,挥手招呼她过去。 开业现场,朋友占一半,朋友又带着朋友,再靠着开业活动跟优惠,吸引新顾客,店内人挤人,音乐声混合着说话声,热闹嘈杂。 服务员都是俊男靓女,会玩也会活跃气氛,嘴巴都跟抹蜜似的,跟顾客互动拍照,积极营业。 舞池里,挤满跳舞的男男女女。 乔殊被灯光晃着眼睛,她曾经也是里面一员,如今倒真觉得没以前有活力,她蹦不动,只能跟朋友喝喝酒。 她只是坐在那,便吸引来打量的目光。 也不是没有来搭讪的男人,乔殊不露声色笑笑,自然有男性朋友为她挡住。 楚恬贴着她的耳边问:“你们家那位舍得你过来?” 乔殊抿了口酒,但笑不语,她很捧场,买了不少酒水,朋友一个劲地感谢,说她真够朋友。 玩到最后,楚恬去跳舞,只有乔殊在喝酒,她吞着冰凉的酒液,神情更像是在发呆,被音乐声震得有些恍惚。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杯壁,思考着床伴的界限在哪里。 她没经验,想来想去,脑袋发疼都没想出答案。 身边又多出一个男人,不像之前油腻男,他别出心裁地说他会看手相,乔殊笑笑,摊开自己的手掌:“看吧。” 男人低眉:“小姐你命很好,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之家,备受宠爱,可能感情上会有一点不顺。” 乔殊笑:“是看包包首饰,还是手相?” 男人被她笑容晃神,鬼迷心窍地要去握住她的手,说要看仔细一些。 乔殊先一步收手,去拿酒杯。 “你这么会看手相,你的手相有没有告诉你,你碰她一下,你会怎么样?”冷淡的声音在身后阴恻恻响起。 恍惚间,身边坐下一个人,双手托着的脑袋往侧边一歪,她看清楚身边的长相,忽然笑了下,嗓音轻浮甜腻:“帅哥,你长得还蛮符合我心意的。” 郁则珩跟她对视:“玩够了吗?” 他给她发过数条消息,她回她已经下飞机后就消失了,之后的消息杳无音信,他问秦叔,秦叔发来地址。 乔殊闭了闭眼,唇上还沾着剔透酒液,她说:“看在你长这么帅的份上,你想喝什么,我请你喝一杯吧。” 郁则珩压制住火气,冷声道:“不喝了,回去了。” 乔殊迷迷瞪瞪看着他:“回哪?” “回家。” 郁则珩连名带姓地叫她名字,几乎从齿缝挤出来:“乔殊。”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乔殊手撑上他的手臂,靠近他,吹出的气息里带着一点酒精跟果香,还有薄荷的清爽味道,她哼了哼:“我觉得你有点粗暴。” 郁则珩的眸光跟酒吧内变幻的霓虹灯形成鲜明对比,他像是清晨的薄雾,又冷又淡。 他抿紧唇,话到嘴边又变了味道:“你不就喜欢粗暴吗?” 在床上,她对温柔亲吻跟过久的前奏,都会撇嘴表示不满。 乔殊摇头:“不喜欢。” 她盯着他的眼睛,再次掀唇:“我不喜欢你。郁则珩,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 哪里都很讨厌,都不顺她的心意,这样的一个人,她为什么要喜欢他? 郁则珩沉默两秒,跟着问:“你喜欢谁?” ----------------------- 作者有话说:脱口而出的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来啦50个红包 第41章 “你就是这么跟你前妻保持距…… “我喜欢……” 乔殊眼里闪烁光亮, 触及他的面部轮廓,又在下一刻暗下去,“我喜欢我自己。” 没有任何人, 比她自己更值得喜欢。 郁则珩看着她被酒精染成绯色明媚的脸,面无表情的表象下, 是一颗心被骤然吊起,又平静地复归原位。 “郁老板来了。” 楚恬在舞池里看见他, 她跟朋友一块来打招呼。 郁则珩礼貌回应, 跟她身边的人道一句恭喜新店开张。 对方挠头,称赞这一行他才是前辈,郁家的娱乐业风生水起,私人会所居多,但酒吧也有着响当当的名头, 他们没少去玩。 他们在说话时,乔殊静静地听着, 脸上挂着索然无味的笑容。 “小殊你喝多少?”楚恬歪头,看向乔殊。 乔殊回头瞥一眼空酒杯, 回头时手要撑着桌, 没什么力气地从桌边滑过, 身形一荡, 一只手臂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扶正, 她没什么力气,索性靠着他的胸口:“不算多, 阿力开店捧场嘛。” 朋友看她这副样子,明显是喝多:“你这不能再喝下去了,我这店开着也不会长脚跑,下次再来。” 乔殊眨眨眼:“啰嗦。” “郁老板, 小殊就交给你啦。” 打完招呼,朋友识趣地离开。 乔殊还靠着郁则珩的胸膛,她摸索着手臂挂上他的脖颈,动作毛毛躁躁的,额头撞上他的下颚,她吃痛蹙了蹙眉,仰起头,恶人先告状:“你撞到我了,道歉。” 郁则珩另一只手去托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他垂着眼皮,嗓音冰凉:“我不会跟一个酒鬼道歉。” 当然,也不会尝试跟一个酒鬼讲道理。 乔殊发出一声嫌弃的嘁声。 郁则珩掌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忍耐地道:“你要是没玩完接着玩,玩完了就回去。” 乔殊不太想回去,回去后只有两个人独处,她本来就没什么定力,稀里糊涂总会被他勾引,每个同床共枕的晚上,都没消停过。 纵欲过度,影响她思考。 乔殊放开手臂,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够,还要离他远一些,跟其他朋友谈笑风生,郁则珩不搭腔,坐在她身侧像是冷面的保镖,有着生人勿近的气质,等着大小姐玩到尽兴,再护送她回去。 但保镖会以下犯上,在乔殊端起酒杯时,从她手里拿走。 乔殊蹙眉瞪他一眼也无动于衷。 她心生不爽,就偏要跟郁则珩作对,他越是不让她干什么,她偏要做什么,他不许她喝酒,她就去吧台点一杯新的,只是还没碰到,一双手抢先拿过,仰头一口饮尽,她磨着牙,往舞池里去,但面前必定挡着一堵墙,阴恻恻地望着她,再好的兴致,也荡然无存。 “回去了。” 酒吧外已经是深夜,街道其他店早已关闭,只剩下这里还站着些谈笑的男女。 刚出来,乔殊迎面被冷空气拍一巴掌,冷得整张脸都绷紧,郁则珩在她身后,动作并不温柔地套上她遗忘的大衣,一只手还拿着她的包。 有些粗暴的动作下,她撞上他的胸口。 乔殊感觉到温暖,本能地靠近,起伏的线条压在他坚硬胸膛,她呵出一团白雾,目光所及,是他突出的喉结。 她任由他给自己穿上外套,手指好奇地触碰他的喉结。 喉结立刻上下滚动,乔殊轻笑一声,听到头顶上空传来压低的声音:“别闹,老实点。” “我闹什么了?”乔殊问,手很不老实地从外套里钻进去,去扯毛衣下的衬衣,冰凉的手摸到一小片温暖的皮肤。 玻璃蝴蝶 第56节 “好暖和。” 乔殊轻声感叹,她仰头去看他的表情,恶向胆边生地整只手都滑进去。 再要往上时,整只手被隔着衣服抓住,郁则珩眉头皱紧,脸色实在不好看,尤其是那只不安分的手,在被捉住,仍然还要轻浮地用手指捏上一把。 “乔殊。” “嗯?” 郁则珩扣住她的腰,低头,衔吻住她的唇,一个突然又来势汹涌的吻,撬开她的唇齿攻城掠地,舌柔软刮过她的唇腔,她下意识要吞咽,他勾着她的舌搅动,甚至能清晰地听见水声。 跟着响起的是围观群众的起哄声。 俊男靓女从开始就够抓人眼球,早就注意到这一对,看着男生给女生不耐烦地穿衣服,像是半夜来抓贪玩的女友,怎么看怎么养眼。 乔殊脸颊发烫,被吻得喘不过气。 郁则珩问她:“能回去了吗?” 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不能继续。 乔殊胸口剧烈起伏,滑进他衣服里的手也拿出来,郁则珩不是那种清高自持的男人,他寡廉鲜耻,不在乎别人眼光,再不要脸的事也能做出来。 喉咙里溢出一声闷闷的哼声,忽略掉身边人的目光,她先一步上车。 在车上,乔殊老老实实待着,酒精在体内发酵,让她感觉到从内向外散发的燥热,她迷迷瞪瞪闭着眼,喉咙里像是火烧,干涩难耐,想吞咽点什么。 车停在院子里,家里楚姨跟其他阿姨早已经睡下,只有灯一直在开着。 进门闹出点声响,吵醒在自己小窝里睡觉的小西,它站起来,看清楚是乔殊后,哒哒哒跑来迎接。 “小西,我的乖宝。” 小西钻进她的怀里乱窜,几天没见,激动又高兴,脑袋一直蹭她的下颌,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撒娇又像是控诉。 郁则珩在身后,摆正她乱踢的高跟鞋,再挂上她的包。 母慈子孝的和谐场面并没有打动他,几分钟后,他从她怀里拎走小西,放回狗窝:“你睡觉。” “你去洗澡。” “……” 将一人一狗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从酒吧出来后,脱离环境,乔殊也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她嫌弃地皱皱鼻尖,束起长发,去浴室洗澡。 乔殊洗了个热水澡,再浑浑噩噩地走出来。 还没看清卧室里陈设,郁则珩像一堵墙压下来,她掀了掀眼睫,吻已经落下来,比在酒吧的吻更滚烫,从唇上碾来,要烫到她的心脏,她整个人抖了抖。 刚穿上的睡裙又被剥离下来,手臂被推高,吊带绕过她的指尖,又像羽毛飘落到地板上。 两个人都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湿润的水汽。 乔殊手臂挂在他脖颈上,身后是冰冷的墙壁,身前是一片滚烫,冷热交加,她忍不住打颤,本能地去贴着他,越贴近,越感觉身后的手掌,要将自己揉进去。 唇还被堵着,下一秒整个人又腾空。 郁则珩望着她的目光,就像是极具侵略性的黑暗本身,被他扫过的每一寸皮肤,都一并被占有。 他大手握住她的腿,指腹陷入软肉,浮着青筋的手背,跟薄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乔殊脚踩不到地,毫无安全感,只能把自己收紧,耳边听见他低低的喘气声,整个人在外力下被强行打开。 如此反复。 乔殊索性闭上眼睛,她看不到,其他感官就敏锐起来,她能听到也能感受到,眼尾溢出的温热眼泪,她埋头,全蹭在郁则珩的脖颈上。 声音也像是被酒精发酵过,甜腻又醉人,在空气中飘荡。 应该是有些生气的,被她拥抱,就像是她只有他一样,那点气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殊既会因为他的靠近难受,又会因为他离开不舍,她像是阴晴不定的天气,或者她只是有些贪吃,贪恋温暖,也贪恋怀抱。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是从下雨天的吻,还是会客室里那句床伴的提议,到现在,他们都已经脱离了原有的剧本。 郁则珩没直接回到床上,而是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她被迫高于他,俯视他的同时,也必须接受他的仰视。 乔殊双手撑着他的肩,乌黑的头发在身后散开,眼雾迷离,唇色鲜红,她像是传说中蛊惑人心的海妖。 “郁则珩。” 她扯着唇线,咻咻呼吸着,声音好几次不上不下:“你就是这么跟你前妻保持距离的?” 郁则珩只手扣住她的双手,往身后反剪,目光幽暗:“负距离不算距离?” 简直混蛋。 看似乔殊掌握了主动权,但郁则珩腰上有的是力气,抱着她,比做深蹲简单。 乔殊呼吸越来越急,她发现他的心机,挣脱出手,一巴掌拍上他的脸:“你老实点。” 巴掌没什么力道,说是拍,在郁则珩看来更像是抚摸。 他整个人靠上沙发,仰着头,下颚线流畅利落,他展着眉,笑容有些狷狂放肆:“别把你手打疼了。” “……” 乔殊哈了口气,脖颈上溢出汗,皮肤熠熠生辉,每一根线条,都是被偏爱的结果,她脸被熏红,抬起手,又一巴掌拍下去:“变态啊你。” 没见过被打还高兴的。 “你觉得呢?”郁则珩反问她。 乔殊来不及得回答,郁则珩坐正后仰头跟她接吻,两人呼吸像线团,胡乱地缠,亲的同时不忘绷紧腿跟腰,她有口难言,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了。 他像是狗,什么都想咬,不轻不重的力道,齿尖是嫩白皮肤,高挺的鼻梁,又总是压上去,蹭出一大片红。 乔殊被他咬一下,就一巴掌拍下去,她手掌都发疼,却发现不仅不能阻止他,反而让他变本加厉。 神经病。 郁则珩再一次仰头呼吸,唇上是潋滟水光。 乔殊早已熟透,她咬着唇壁,呵出一口气:“我不喜欢。” “我喜欢。” 四目相对,各有各的执拗。 一个晚上乔殊累得够呛,连梦里都不安生,郁则珩的脸一直浮现在她眼前,蛮横霸道扣着她的下颌,让她看着他,也只能看他。 — 月底,乔殊陪老爷子去医院复查。 一同前行的还有嫂子陈怡,跟看护,嫂子婚后没再工作,照顾家庭照顾乔言。 老爷子做检查时,乔殊跟陈怡在外面等,陈怡有些倦态,拿过包在椅子上坐下,乔殊看她没睡好的样子,随口问是不是乔言有什么事。 “他没什么事,前几天还念着要去找你玩,生龙活虎的。”陈怡归拢下耳边碎发,笑了笑,“小的听话,大的就不省事。” “大哥惹你生气了?”乔殊问。 陈怡随口抱怨:“惹我生气也要在我跟前才行,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看不见人,他今天还跟我说要陪爷爷来复查,结果又说有事来不了,也是三十好几的人,还是这样的不着调。” 乔殊只能当和事佬:“可能公司真有什么事,年底了,他事也多。” “我也知道他有自己的难处……算了,不提他了。” 乔殊视线落在她手上几年前款式的包包:“嫂子,你之前生日大哥送你的那只包不背了?前段时间还看你当宝贝天天背出来,大哥惹你生气,连包也一并打入冷宫了?” 陈怡抓紧包,神情有那么点不自然:“是啊,也是用一段时间就腻了。” 乔开宇四处借钱,陈怡也拿不到钱,家里一直开支不小,她捉襟见肘,又从乔开宇那拿不到钱,只能变卖一些包包跟首饰维持家用。 圈子就这么大,陈怡再小心低调,也有风声吹到乔殊耳边。 眼前这形势,不知道乔开宇能撑多久。 乔振凯做完检查,被看护推出来,都是一些常规的检查,抽血跟脑部ct等。 “乔董恢复得还不错,比预期更好。”主治医生在看过脑部ct后说,很多指标都已经趋于正常水平。 陈怡道:“爷爷已经能想起一些事,是不是说有可能会记起这两年所有事?” 主治医生说:“会有这个可能性。” 乔老爷子手放在毛毯上,打断医生的话:“记不记起来已经无所谓,重要的是情况会不会继续恶化。” 陈怡跟着点头。 检查的结果很好,陈怡出去跟大伯母打电话,让他们放心。 乔殊推着老爷子往外走,送他上车,司机跟看护就已经能将老爷子照顾妥帖,她展平毛毯,盖在他的腿上,连边角都细致地捻好。 乔振凯看着她做完这些,开口道:“我有一件事交给你做。” “您说。” “你上次跟cn的合作做得不错,我之前也答应过,将你妈妈公司交给你,盛誉也是家上市公司,就这么交给你我难以放心,你要是这件事办成,我也没什么可再顾虑的。” 乔殊一怔:“您要我做什么事?” 乔振凯慢条斯理地道:“早在两年前,你跟则珩结婚,乔郁两家就有多方合作的打算,只是我最近看,这两年诸多方面都没有落实发展,有些处在停摆阶段,有些事你去做吧,我会让人把资料给你,你好好看。”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乔殊活到现在,听过很多次诸如这种的话,她吃过很多饼,曾经也天真地以为是真的。 以前她会等这些承诺一一兑现,现在,她会自己去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份。 “这有些不合适吧,这一直是大哥在做,我只怕大哥会多想。”她轻声道。 乔振凯脸上看不出表情:“如果他有这个能力,也不必我来操心,既然他做不了,不如交给有能力的人来做。” 老爷子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最有意见的莫过于乔开宇,找过老爷子,反倒骂得灰头土脸。 乔开宇亲自送资料过来,心里仍不是滋味:“小妹觉得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乔殊双手托腮,一个头两个大,她恹恹地叹气:“我哪里知道,是不是大哥最近做什么惹爷爷生气,让爷爷知道了?” 乔开宇面色骤变,又觉得不可能,否则前些天早一起骂了。 玻璃蝴蝶 第57节 “现在是爷爷生你的气,殃及我,这么多事要我怎么做?”乔殊再叹口气,“要不大哥你去跟爷爷认个错?” “我有什么错要去认,还嫌我被骂得不够,这些你糊弄糊弄就算了,爷爷不知道你们已经离婚,你还不知道?郁家是昏头了,才会继续合作。” 昏头。 怎么样才算昏头。 — 南湾的夜晚,飘出饼干烤制的香气。 香味引得小西犯馋,在乔殊的身边寸步不离,她从烤箱取出烤制好的曲奇饼,摘下隔热手套,拍了拍小西的脑袋:“你怎么什么都想吃?” 厨师尝过一块:“烤得刚刚好,您说要少甜,甜度也合适,吃起来不腻。” 曲奇饼装进餐碟里,再加上一壶红茶,乔殊端着餐盘,敲响书房的门:“尝尝看,我亲手烤的。” 饼干跟茶都一并推到他面前,他抬眼,看见她唇边的梨涡。 “说吧,什么事。”郁则珩往后靠。 那天晚上过后,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总不能床上打得火热,难分难舍的,下了床又冷脸相对,比心先熟悉的是身体,他们都不是多克制的人,比刚结婚那会儿还频繁。 乔殊弯唇轻笑:“这都被你猜到了,要不怎么说你聪明过人呢,长得这么好看,还能像你这样料事如神,当真不多见。” 与其说是夸,更像是一种讽刺,偏偏眼里又很真诚。 郁则珩手指敲下桌面:“有事说事。” “我想跟你合作。” 乔殊眨着眼睫,说起中诚跟博创合作到一半没后文的项目,她略带可惜的口吻,说起如果项目继续推行下去,对博创有多少的好处。 “听起来好像博创占了不少便宜。”郁则珩听完后,淡淡评价。 乔殊微笑:“你明天有时间吗?我去你公司再详聊。” 郁则珩话音一转:“但我不想占这么大便宜。” “……” 郁则珩身体往前靠,双指并拢,将餐盘往外推,他直言那些中断的项目,完全是博创给中诚搭桥。 “怎么会,这是双赢。” 乔殊站起身,挤进他的怀里,坐在他腿上:“具体细节可以再谈,大家都有得赚才是双赢。” 郁则珩拍她的臀,油盐不进的模样:“下去。” 乔殊居高临下:“我不,除非你答应给我一个说服你的机会,明天在你办公室,我给你新方案。” 她靠得越近,郁则珩就越后靠,像是极力拉开跟她的距离,最后索性仰头,肩颈的线条绷紧,两肩宽阔,抿着薄唇,模样有几分性感。 乔殊拿过一块曲奇饼,衔在嘴里,低头递到他唇边,他盯着她的眼睛,长睫掀了掀,最后还是张开嘴,咬上那块饼干。 曲奇的甜腻的味道在唇齿间化开,她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嘴唇,尝到残留的味道。 “是不是很甜?” 郁则珩慢条斯理地拒绝再吞咽,唇上还有被她舔过的湿润,他嗓音低哑:“这算什么,贿赂我?” “不是,是单纯想亲你。”乔殊微微一笑,眼里有着别样的神采,“再说,你不是不吃这套吗?” 她还记得,前段时间有男人跟她说过,说他不是那些男人,不是她笑笑勾勾手指就趋之若鹜的男人,他不吃这套。 郁则珩凝视着她的眼睛,喉结上下重重滚过。 乔殊手指从他胸口滑动,似有如无,最后抵在他胸口位置:“不如你告诉我,你到底吃哪套。” ----------------------- 作者有话说:坏坏坏女人,好喜欢 50只红包~ 第42章 “今晚用不上你了” 郁则珩抿着唇, 拿她没什么办法。 唇腔里残留着饼干甜腻的味道,他不喜欢吃甜食,对饼干之类的更是没什么兴趣, 但他吃下一整块也没什么感觉,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郁则珩声音很闷:“想贿赂我也要先摸清楚我的喜好, 我不喜欢吃曲奇。” “我知道。”乔殊脸上毫无心虚,理直气壮, “但饼干什么的简单, 我这辈子进厨房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楚,你就知足吧。” 到底是谁在求谁? 没有人能像乔殊这样,想要哄人又不愿意全心全意,让人轻易看出意图,明晃晃的, 连遮掩都懒得做。 “行不行啊?”乔殊戳下他胸膛,声音是化开的糖。 郁则珩垂眼道:“我明天下午五点后有时间。” 这话就是答应的意思。 乔殊点点头, 唇边有笑容浮起:“你放心,我一定准时到, 那我们就这样说好, 你不能反悔。” 郁则珩抓着她的手不让乱动:“有些话说在前面, 你不用抱太大希望, 虽然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但公私分明,我不会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放低底线。” “当然, 我也不需要你特别照顾,等着乖乖签字吧。”乔殊微微一笑,目的达成,她拍拍屁股走人, 干净利落。 用完即丢,是她一向的准则。 出去时,乔殊还贴心地替他关上门:“好好工作哦。” 郁则珩仰倒,捏了捏眉心,裤子被坐得发皱,他展平裤腿,坐近办公桌,重新将思绪投入工作。 但就像是湖面被投掷进一块石头,石头早已经沉底,湖面一圈圈涟漪荡开,久久不停。 他蹙眉,捻起一块曲奇饼丢进嘴里,糖度合适,烤制的火候也还不错,勉勉强强,也是用了点心思。 等夜深,书房的人已经起身回房间,楚姨第二天一早来书房收拾,只看到空掉的餐盘跟茶杯,白瓷盘上,沾着散落的饼干碎屑,那些被精心烤制的饼干,早已不知去向。 — 乔殊拿到资料之初,跟原来跟进项目的团队连开几场会议。 这些人多是乔开宇手底下的人,因为老爷子给了她最大的权限,倒也尽心尽职。 乔殊三天两头往乔开宇的办公室去,拿这件事去烦他,让他帮帮自己,乔开宇嘴上嫌她烦,还是在一些地方做了指点,也主动去了会议。 乔开宇眉头高高皱起:“不知道老爷子把这种事交给你干什么,不是存心捣乱吗?我自己手上一堆事,现在还得把你那份给干了。” “就是,你说爷爷是不是想到了点什么,故意罚我呢?” “真要想起你做那些事,直接把你轰出家门了,还能让你待公司混吃混喝吗?” “你说得也有道理。” 乔殊满面愁容,低头,一页页翻看文件。 一个星期左右重新整合,乔殊手里拿出一份新的策划,跟团队去往博创洽谈。 项目如果谈成,她要盛誉10个点的股份。 乔振凯第一次听她跟自己谈条件,他扯动唇角,仍然有不容反驳的威仪:“公司都给你不够,要这么点股份做什么?” “爷爷还是高估我,打理公司我没这个能力,我只想要点股份,大哥以后经营好,拿点分红就很好啦。”乔殊蹲下身,就是乖孙女,“眼下我跟阿珩感情还不错,我才有这个胆量试试,您说的那些谈判博弈我不懂,我还是不如您,不如大哥。” 如果项目能继续,所带来的利益,跟这点股份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乔振凯沉默片刻,最终颔首同意。 乔殊到博创大楼时心情不错,跟郁则珩认识那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离婚前他心思全在f1赛车满世界乱飞,离婚后更是没必要。 会议室早已经安排出来。 长桌跟投影,两边职员都是公司得力干将,余光里都是一张张精英脸。 只有门口郁明芜偷偷挥手跟她打招呼,学生气的一张脸,可爱又阳光。 刚开始都很顺利,对合作模式两边有细节上的出入,但分歧不大,直到谈及利益时,场面开始僵化。 乔殊少有跟郁则珩在工作场合相见,真谈工作,各自为阵,他态度强势令她牙痒,而且锱铢必较,一分一厘都要跟她算清楚,从开口就刺破她的底线,她也不可能同意,双方反复地谈判。 会议上,郁则珩说得最多的话是:“不行,不能接受。” 这场拉锯战,谁也不愿意妥协。 乔殊撑着会议桌,唇角冷笑几乎压不住,余光外,郁则珩面无表情,几乎没怎么看她,一身西服版型挺括,冷硬,不近人情,袖口上的金属袖扣还是她之前刷他卡,配货拿的小东西。 四舍五入,拿人的手短。 但郁则珩手不仅不短,还黑心得很,要拿走中诚一半的利润。 做梦吧。 会议在各自坚持中结束,往后还有的谈。 “辛苦。” “还是郁总比较辛苦。” 乔殊礼节性地跟郁则珩握手,要放开时,手背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动作极为隐晦,并没有其他人看到。 她保持着微笑,靠近他的肩,声音压低:“你还真是……奸商。” 彻头彻尾的奸商,怎么会有人什么钱都想要赚。 骂完再直起身,笑容更深。 郁则珩云淡风轻:“殊总有时间吗,来办公室聊几句。” 乔殊笑眯眯且好脾气的样子:“好啊。” 办公室的门关上,隔绝数道探寻好奇的目光。 漂亮的人总给人深刻印象,不知情的只知道中诚会来人,是位副总,不知道对方年轻,还是顶级大美人,大美人五官明艳,身上有说不出的味道,举手投足,总觉得有种劲劲儿的感觉,在他们老板面前也不逊色。 会议桌上,两个人互相压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看两位暗地较量,还挺过瘾的。 玻璃蝴蝶 第58节 “美女什么来头?” “她姓什么呢?” “乔吧我记得,乔殊,都叫她殊总。” 身边同事眉压下来,等她自己回过神,姓乔,乔家那位小小姐,跟博创联姻的千金,他们的老板娘。 “啊救命,我刚才真的一点也没看出来?” 乔殊前脚进办公室,后脚就将包扔上沙发,环视一圈,目光挑剔嫌弃他办公室的风格一般,冷冰冰,怪压抑的,如果是她,他这里面的软装统统都要进垃圾场。 郁则珩听着她的挑剔,出声问:“喝什么?” 乔殊懒懒地说:“不喝了,吃人嘴软,我怕你贿赂我。” “刚才说那么久也不渴?” “我说那么久,刚才也没见你心疼我。” 在会议室是冷酷无情的奸商,出会议室就是贴心绅士?乔殊反唇相讥,她才不吃这一套。 乔殊回过身,靠坐在办公桌上,手指抵着边沿:“说吧,有什么事要聊,我赶时间。” 她一身职业套装,妆容上也化得干练干净,再加上在会议室跟他针锋相对,是他没见过的乔殊,是耀眼的,让他移不开眼。 有时候也会想,美貌只是她身上其中一个闪光点。 “下班时间了,等我一起回去。”郁则珩走过来,俯身,只要低头,就能吻上那张红润柔软的唇。 他喉结滚了下。 乔殊伸手,抵住他的下颚,挡住任何可能性:“不好意思郁总,说好的公私分明,我们保持好距离比较好。” 睚眦必报又小肚鸡肠。 郁则珩笑了下:“下班时间就只有私事。” 乔殊哦一声:“但很可惜,我不是郁总你公司的员工,我还没下班呢。” 郁则珩换一种说话:“那请问殊总什么时候下班?” “郁总这算是打探商业机密了。” 乔殊偏头,看着他领带有些偏斜,她伸手,握住领带漫不经心地调整,向上一提,勒紧皮肤薄白的脖颈,声音也冰冰凉凉:“关于这一点也无可奉告。” 郁则珩任由她玩:“是谁刚才说公私分明,你把工作情绪带到私人关系上。” “胡说。”声音又放轻。 乔殊又替他松开领带,调整到合适的松紧度后放开手,“就私人关系而言,我也很讨厌你。” 于公于私,他都很讨厌就对了。 她挑眉,笑容挑衅,她拍拍手,从他身边经过,再拿回自己的包,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一面就对上齐刷刷看来的视线,乔殊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打招呼,丝毫没有会议室里的阴霾。 办公室内郁则珩转身,靠坐在她刚才的位置,单手再松开领带。 郁明芜在会议后半段被派去跑腿,等她回来时,乔殊已经离开,又从郁则珩助理听到会议上的事,她径直走进办公室,将他要的文件甩在他桌上:“嫂子是不是生气了?” 郁则珩看那份散掉的文件,蹙眉,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她不是这种人。” “那倒是。”郁明芜在椅子上坐下,“大哥,我们确定一点都不让步吗?多赚少赚的,都有余地吗?” “为什么要退步?”郁则珩抬眼,“你嫂子也喜欢公事公办,真因为私人关系让步,她才会生气。” “是吗?” 郁明芜半信半疑。 公司的事郁明芜不清楚也不关心,她现在关心的是,她拍到了大哥跟嫂子同框照片,其中一张,两人对望,她电光火石间按下拍摄键,这样暧昧的氛围感,出自她鬼斧神工的拍照技术。 郁明芜:【嫂子你今天好好看哦,高智感!】 是自己的特写,眼神锐利,有那么点女王气质,乔殊点了保存:【拍得很好,奖励两个鸡腿。】 郁明芜:【星星眼.jpg】 跟着发送剩下的几张合照。 郁明芜试探性地敲下一行字:【嫂子,你看你跟大哥同框的画面,你们看起来就是在谈啊!】 她反复品鉴,在嫂子说话时,大哥的表情就是很好玩味,没什么表情,但细看唇角是有一点点勾起的。 而轮到大哥发言时,嫂子横过眼,像是一个字都懒得听。 手机的另一端好几分钟都没有回复。 郁明芜惴惴不安,喊了句:【嫂子?】 下一秒,蹦出一条消息。 乔殊:【你骂人真的很脏小明芜。】 郁明芜:“……” 她双手捧着手机,小声地呜咽一声,她没有骂人的意思啊。 回去的路上,乔殊都无精打采。 她的职业生涯还没有大刀阔斧地前进,就遭遇了最大的滑铁卢,郁则珩的脸都变得面目可憎。 郁明芜那句“看起来就是在谈”,更具有侮辱性。 她乔殊就是从车上跳下去,也不会跟郁则珩谈恋爱。 接连几天,乔殊都有事可做,内部会议,看看有没有利润挤压的空间,同时跟博创积极谈判。 她也不是一门心思扑倒在工作的性格,太努力反倒跟她给自己立的人设不符,她到点下班,跟朋友吃喝玩乐。 拖着也并不是坏事。 抽空,乔殊也得履行合同,配合郁则珩,作为他太太出席活动,破除不合的谣言。 乔殊给自己挑了件黑色礼服,布料贴着身体曲线,正面看简单大气,只有腰间系着金色的蛇形腰带,设计的亮点在后背,从臀往上一寸,是全空,露出一整个满背。 她盘起长发,脑后是齐整的发髻,斜插着金色发钗。 光.裸的后背肌肤雪白,小巧纤细的蝴蝶骨,以及两个深深腰窝,随着她踩着高跟摇曳走姿,每一步都是让人移不开的明艳风情。 好看的同时,也黏上来无数道目光。 这样的结果是,郁则珩提前带她离场。 乔殊意犹未尽:“我还没跟爸妈打招呼呢,作为晚辈,这样不礼貌。” 郁则珩拿来她的大衣,将她从头到尾地裹住,面无表情道:“你多考虑考虑自己,再这样下去,你有可能年纪轻轻患上风湿。” 乔殊翻一记白眼:“……室内很温暖。” “因为你太潮了。” “……” 一个很冷的冷笑话。 乔殊抱着手臂,在车内偏暗的光线里睨他一眼,翘起的脚蹭上他的裤腿,她又像海妖缠上来:“还是你觉得不好看?” 裙摆从脚背滑过,露出一小截细白脚踝。 乔殊眼睛始终望着他,脚尖顺着裤腿往上滑。 郁则珩看着她:“还是你想在车里?” 商务车,挡板早已经升起,秦叔就算听到,也不一定听出话外音,她瞳孔骤然一缩,再恨恨瞪他一眼。 闭嘴。 她张嘴,用唇形无声警告他。 乔殊收回脚,再也没有招惹他的意思。 坐在车上的乔殊闭眼凝神,到家后再脱下大衣,她脱下高跟后,裙摆及地,小西跑来踩着她裙摆玩。 “捣蛋鬼,有没有想妈妈?”乔殊没有抱它,她身上有金属饰品可能会伤到它。 她蹲下身,给它加餐吃零食,小西埋头咀嚼。 楚姨说小西今天有在挑食,自己的狗粮没乖乖吃完,但会撒娇要吃零食,两人就小西的胃口,一来一往聊起来。 郁则珩换衣服,乔殊上楼。 她礼服还没来得及脱下,在梳妆台摘掉身上的首饰,随着她的动作,后背的蝴蝶骨在颤动。 乔殊从镜子里,跟郁则珩看过来的视线对视,也看着他靠近,俊朗的五官在镜子里放大。 两个人的身影在重合。 “很漂亮。”郁则珩真心实意地夸,他垂着长睫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呼吸也很重:“今天晚上需要我吗?” 作为床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履行职责了。 乔殊转过身,还没开口已经被抱上梳妆台,她光着脚,脚尖踩上他的膝盖,几分骄纵:“不是很想。” 郁则珩手指修长,单手可以握住她的后腰。 镜子里清晰地映着他们的身影,他手背浮着的青筋宣泄着隐忍的粗暴,手指下的每一寸皮肤,跟若隐若现的骨头形状,都像是艺术品。 乔殊仰头,主动亲了下他的唇,暗含某种奖励:“你乖一点。” “……” 郁则珩的喉结也随着她的亲吻重重上下滚动,他眸底暗了暗,低头压下去,撬开她的唇齿,用力地像是要将她吃进腹中。 束缚在腰上的手臂越来越紧,她呼吸都困难。 而她穿的礼服,后背的空荡,也更方便他,完好地穿在她身上,也没有任何阻挡。 胸贴被扯下,被随手丢在台面。 乔殊心脏在狂跳,她是点燃这团火的人,但这团火会怎么烧,完全脱离她的掌控,她低着头,抵着他胸口,既难过,又难受,像是左右怀揣着两颗心,被霸道强势地反复揉搓。 她咬着唇,仰头的同时勾着他脖颈。 郁则珩已经忍到极点,太阳穴冒出青筋,乔殊手指贴上他的裤边,睁开的眼闪过一丝狡黠跟坏意。 玻璃蝴蝶 第59节 她勾着他脖颈往下,唇贴着他的耳垂,声音轻快,还愉悦地吹口气:“忘记跟你说了,我生理期到了,今晚用不上你。” “…………” 乔殊恶作剧地摁了下,如愿听到他的闷哼,一阵快意爽到没边:“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洗澡了。” 她自己的呼吸都没调整过来,却饶有兴趣地欣赏郁则珩现在的表情,她伸手拍了拍他因忍耐过度而僵硬的脸,很轻的两下。 郁则珩盯着乔殊,拿她没办法。 他知道她从今天开始就是故意的,从礼服到主动亲上来,他认命地低头,从上到下抱住她,额头埋在她肩窝平复心情。 没有用,呼吸里全是她的味道,他冷静不了一点。 “去洗吧。”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乔殊忍着没笑,抓着他的手臂跳下来,余光瞥到某处,耳根也是一热,她抿抿唇,没什么心理负担地进浴室。 今天是生理期第一天。 乔殊比平时更快地洗了个澡,睡衣也从平时的睡裙,换成长袖跟长裤,小腹的位置肿胀酸涩,还能忍耐。 她看到床上的郁则珩,下意识道:“这么快吗?” 郁则珩偏过头,眸底还是暗的。 乔殊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有歧义,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掀开被子,动作娴熟地钻入他的怀里。 生理期时总是畏冷,尤其是脚,她不安分地踩上他的小腿,用他的体温,烘烤自己。 没踩一会儿,郁则珩抬腿,直接将她的腿压下去:“乔殊,你老实一点。” 她蹙眉,不满意地贴着他的胸膛,手从他的手臂下钻入,环抱住他的腰:“好冷。” 脚也不安分,去踩他的脚,冰冰凉凉的。 乔殊本来没有别的心思,单纯是好玩,直到她感觉到不能忽视的存在,她愣了下:“你没有吗?” 没有在洗澡的时候自己解决吗? 郁则珩声音很闷:“你觉得那点时间够吗?” “……”乔殊觉得他在炫耀,但又的确是实话。 如果在梳妆台,她肆无忌惮是因为知道他不能拿自己怎么办,但在床上,危险系数陡然增高,不是没有别的方式。 乔殊瞬间老实,放开手,往床的另一侧挪去,跟他隔开距离后侧过身:“睡觉吧。” 现在又变得极具边界感了。 乔殊挪向床一侧的同时,一只手臂横过来,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她条件反射扣住他的手:“你想干嘛?” “不是生理期吗?不难受吗,这样揉会好一点吗?” 郁则珩掌心温暖,力道放轻地揉着小腹,酸胀的感觉有所缓解。 乔殊声音很低:“……会好一点。”好像农夫与蛇的故事,她扮演不识好歹的角色。 “好。” 郁则珩轻易就将她捞过去,靠上他的后背,更方便他手臂用力。 渐渐地,乔殊不自然起来,“行了行了,不用再揉了。” 她红着耳根往外挪。 刚挪动一分,又被拉回来,紧密地贴着,身后是低哑嗓音:“乔殊,乱动什么,能不能老实点?” 乔殊也很无辜:“但是你顶得我很难受。” 根本没办法忽视,她睡得床垫都是极为讲究,软硬合适,她吃不了一点苦。 再加上生理期激素紊乱,乔殊也很难不乱想。 郁则珩的手掌揉着她的小腹,语气无奈又冷硬,毫无商量的余地:“你惹得你有什么资格嫌弃?” ----------------------- 作者有话说:现在好了,两个都难受了 50个红包啵啵啵 —— 最近有点事,我努力恢复日更中,再等等我呜呜 第43章 难哄 乔殊闭上嘴。 两个人都需要冷静, 尤其是郁则珩。 她老老实实待了会儿没动,以防有些人将问题都甩在她身上,就这样僵持数十分钟, 她人也精神了。 乔殊侧着身,声音显得闷:“我睡不着, 聊会儿吧。” “你想聊什么?” 乔殊手压在枕头下:“你觉得我们开出什么样的条……” “公私分明,在家里不谈公事。”郁则珩截断她的话, 声音平平, 有着不近人情的冰凉,“你还想聊什么。” “……谢谢,没了。”乔殊已经没有聊天的欲望。 小腹位置暖烘烘的,她睁眼,实在毫无睡意去拿手机, 刚解锁,一只手横过来, 从她手中抽走摁灭。 “睡觉,你也需要休息。” 乔殊随着他放手机的动作转过身, 还想拿回来:“我现在睡不着, 你给我, 我有事处理。” “睡觉。” 郁则珩说第二遍, 顺手将她抱进怀里, 她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 乔殊还想反抗,郁则珩有节奏地拍她的背, 动作轻而缓慢,她愣一下,几秒后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在哄她睡觉。 她仰头, 鼻梁只抵着他的脖颈,她闷笑两声叫他名字:“郁则珩。” “嗯。” “现在还有这么哄人睡觉的吗?” 郁则珩没说话,仍然有节奏地轻拍她的背。 乔殊打了个呵欠,揉了下眼睛:“是你小时候妈妈这么哄你的吗?” 印象里江文心女士就会做出这种温柔举动。 “可能。”郁则珩记不清楚,父母的一些行为,或多或少也会影响到子女。 乔殊声音轻快:“那她一定有唱歌吧,你可以唱给我听,我肯定能睡得更快,我保证。” 拍背的节奏慢下半拍,郁则珩呼出口气:“乔殊。” 乔殊莫名其妙:“干嘛。” “小西都没你这么难哄。” “……” 小西多乖,到睡觉时间,领着它到自己小窝,它躺下来就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乔殊没有跟他计较,她再次打了个呵欠,在有节奏拍打下闭上眼睛,困意像他身上的味道,从呼吸里浸入。 当晚睡得还不错。 乔殊坐上餐桌,跟郁则珩位置相对,彼此安静地用餐。 楚姨看她近期太忙,端来早上熬煮补气血的汤,盛好放温才端过来:“没放糖,可以放心喝。” 都是食材本身的味道。 “谢谢楚姨。” “她不能喝。”郁则珩瞥见汤里红枣枸杞之类的东西,“她生理期。” 乔殊的生理期向来不太准,早几天晚几天都是常事。 楚姨撤回汤:“那的确是不能喝。” 乔殊去看被端走的汤,再看老神在在的郁则珩,蹙了蹙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生理期的六天里,郁则珩对乔殊都有着十足的耐心,哄睡觉更是得心应手,乔殊高兴的时候觉得他很顺眼,认为自己受激素控制,产生皮肤饥渴症,晚上睡觉时会不老实地趴在他身上,被他从身上扒下来,又不甘心地贴上去。 她感受着他的体温,模模糊糊的时候,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如果注定十年后二十年后,她身边会有那么一个人,她能想到的,暂时只有郁则珩。 这只是私底下的郁则珩。 工作中,乔殊想到郁则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会恨到咬牙。 有分歧很正常,合作之初建立在他们结婚后,乔郁两家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利益共同体,短期的利益可以忽视,而离婚后,最重要的条件消失,没有长期,短期一分一毫都值得考量。 老爷子还真是给她的是一个难啃的骨头。 乔开宇看她那么久没动静,劝她放弃,如果那么简单,也不会搁置那么久。 他话音一转:“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如果你们俩复婚,你什么都不用改,郁董也会直接过。” 乔殊指着门的方向。 乔开宇举起手作投降的姿势,笑着出去了。 为那十点股份还真不值得她做到这步,退一万步,就算她以后真复婚,也不会因为这些原因。 结婚跟离婚目的都不纯粹,有一有二,她绝不会再三。 乔殊跟郁则珩偶尔有一起吃饭的时间,中诚那边有段时间没动静,他好整以暇地问:“知道没希望,你放弃了?” “怎么可能。”乔殊拿纸巾按了按唇角,“我攒着劲呢,等着给你一记绝杀。” 就像游戏界面,一记漂亮的大招耗光他所有血条,重重地将他踩在脚底。 玻璃蝴蝶 第60节 郁则珩想象着那个画面,哑然失笑:“我一直等着。” 冬日的白日光阴总是短暂,时间转瞬即逝,乔殊回国已经半年,状态都趋于平稳,年关将至,她精心给家里佣人准备礼物以及多一个月的工资,在年前三天,给他们放假回去过节。 家里人一走,南湾就显得安静很多。 乔殊对春节没有特别情怀,从小到大没什么好回忆,小时候要防着认为爷爷偏心的哥哥们使坏,大伯跟大伯母的话里有话,她被老爷子叫去在众人面前演奏或是跳舞,不能露怯也不能出错,会丢乔家人的脸。 她也会有脾气,跟亲戚小孩拌嘴,被人说没妈的小孩是性格乖张少教。 老爷子听到后脸色很差,她表现好不好,决定他教得好不好,她吃了一些苦头才学会,再生气再恶心,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这个春节唯一的麻烦是,乔殊需要带郁则珩回去装装样子。 按照往年,乔殊会在郁家过除夕夜,第二天再回乔家。 而这个除夕夜,乔殊不用去郁家装样子,南湾没人,她准备去她爸乔明杰那吃年夜饭,一家人订好餐厅晚上出去吃。 叶雨榛很高兴乔殊能来,以往都是她跟乔明杰,乔明杰也不喜欢去叶家,总是匆匆露个面便回来。 乔殊撑着手臂半躺在沙发上,乔明杰叫着女儿,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乔明杰知道她去公司,不明白她为什么给自己找罪受:“上次你也知道你爷爷是个什么人,还凑上去不是自讨没趣,你做得再好,他也不会把公司交给你。” “我不用他将公司交给我。”乔殊话音一转,“盛誉的股份你还拿着吗?” 盛誉给乔老爷子时,乔明杰手里还拿着十三个点股份。 “拿着的,我还没穷疯连这点股份都卖了。”乔明杰道。 “拿好,你就算要卖,卖给我。”乔殊剥着橘子皮,橘子清新气味蔓延。 乔明杰笑笑,问乔殊手里有多少钱。 乔殊莞尔,将橘子塞进他手里。 叶雨榛从楼上下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为乔殊说话:“小殊能有什么钱,离婚后,也没有分到什么。” “你啊,就是看着精明,实则傻的,我们这谁不离婚不脱层皮,两年,你就什么都不要?”乔明杰将橘子瓣丢进嘴里,语气里,是对她的失望。 乔殊没有要辩驳的意思。 她懒懒散散地躺着,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一直在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新年祝福。 在这样阖家欢乐的日子,还真是没什么意思。 屋内的平静被一通电话打断,乔明杰拿出手机看了眼,脸色变了变,笑着说去接个电话,他刚起身,叶雨榛抿唇,面色苍白,她僵硬坐了数分钟,让乔殊先吃水果,自己起身,去楼上找乔明杰。 十分钟左右,楼上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 叶雨榛带着哭腔,柔弱又无助:“乔明杰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平时再怎么胡来,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非得接这个电话吗?” “我说了,是朋友,朋友说句新年祝福都不行,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叶雨榛抽噎着,“你还算个人吗?你对得起我吗,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羞辱我?” “……” 楼上能砸的东西都已经碎一地,叶雨榛捂着脸泣不成声,眼泪从指缝里流出,乔明杰呵出一口气,做小伏低去哄。 戏码来来回回,演了多少年。 等他们平复心情再下楼,客厅早没了乔殊的身影。 乔明杰扶额,一个电话打过去,听筒传来乔殊的声音:“你们吃吧,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去哪?”他蹙眉问。 “这两年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乔殊停顿片刻,又道:“对叶姨好点吧,你们在一起多少年,好好的一个人,被你糟践成什么样子?” “我们不吵了,晚上一起吃饭。” “行了,我挂了。” 乔殊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在南湾也并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小西陪着她,她抱着小西揉着它的脑袋:“我的小乖,还有你陪着我。” 小西咧嘴微笑,高高兴兴地蹭着她的掌心。 乔殊打开电视,将音乐声放到最大,声音塞满房子的角落,她趿着拖鞋,踢踢踏踏,脚边总会有一只雪白小狗跟着。 她用起瓶器打开红酒,先醒酒,小西闻到味道好奇地仰头,她竖起手指摇了摇:“小狗是不可以喝酒的。” 乔殊给自己倒了杯,摇晃着酒液,抿了口。 她撑着岛台,环视屋内,第一次感觉到这栋房子原来这样大,庭院里树影在夜色里像石砌的雕塑。 一束光照过来,照亮庭院一角。 乔殊的思绪被引擎拉回,小西比她反应快,听到动静后跑去门边,左右地来回蹦跳,门被打开,出现一个挺拔悍利的身形。 “汪汪。” 小西激动地扑到他的脚边。 乔殊看着郁则珩,有那么一刻像是不认识。 郁则珩蹲下身单手捞起过于激动的小狗,换鞋,再对上乔殊看过来的视线,他目光偏移在她的酒杯:“给我倒一杯,谢谢。” “你……”乔殊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郁则珩轻描淡写:“无聊太吵了,我过来躲清静,你呢,不是去你爸那了吗?” 乔殊握着酒杯,跟他一样的语气:“没意思就回来了。” “吃饭了吗?”郁则珩问。 “……没有。” 空气中,像是有气泡被戳破,有酸涩的气息在蔓延。 乔殊说不清,那是怎样的情绪。 ----------------------- 作者有话说:50个红包 想写完这个情节有点难,我先更,明天早点来 第44章 “我们重新再来一次” “挺巧, 我也没吃。”他放下小西,脱下外套,卷起袖子, 他看过冰箱,问乔殊吃不吃炖牛肉。 乔殊给他倒酒, 闻言困惑:“你要做?” 郁则珩则问:“你要吃吗?” 乔殊迟疑片刻点头。 “红酒别喝完了,我有用。”郁则珩从冰箱里取出食材, 他准备做红酒炖牛肉, 再配上沙拉跟小菜,看着也像模像样。 乔殊对郁则珩会做饭这件事半信半疑,直到他端出一份热气腾腾炖牛肉在自己面前,她确定他是真的会。 郁则珩看出她眼里的困惑,拿着毛巾擦手时道:“我之前一直在国外, 一个人,也不喜欢家里住其他人, 有时间会自己做点吃的。” “肃然起敬了。” “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 乔殊被他盯得心虚, 她笑了下纠正他:“错, 是没想到有人赛车开得那么好, 个高又帅, 还会做饭。” “话别说太早, 尝尝看再发言。” 乔殊撑着手臂,尝了一小块, 在郁则珩的注视下,她挑眉:“的确不错,我修正刚才的话,不是会做饭, 而是做饭这么好吃。” 她夸人一向是不遗余力的。 “吃饭。” 他们在餐桌坐下,举杯碰了碰,吃得很愉快,可能是时间特殊,或者喝了点酒,两个人一直在聊天,话题从选择小西的原因是它主动靠近她,到分开两年各自都在做什么。 气氛好到一瓶红酒已经见底。 提离婚那天,谁也没想过,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 郁则珩吞下酒液,甘甜与醇烈也一并吞下,他隔着餐桌看她:“如果当初,没离婚会怎么样?” 乔殊抱膝坐着,手里握着的红酒杯快要见底,她摇晃着酒杯,想象不出来,当时她讨厌他,他也不喜欢自己,他们就是被利益生拉硬拽在一起的。 “大概一直吵下去,不是你忍受不了我,就是我装不下去。”她说得云淡风轻。 “你一直在装?” “难道你不是吗?你不喜欢我的脾气,觉得我骄纵跋扈,一身坏毛病,你皱着眉又不得不忍受我的表情,我现在都记得。离婚有什么不好,错误的开始,总不能一直错误地结束吧。” 乔殊被眼前的假象迷惑,差点忘记他们当时相处有多糟糕。 她连说两个错误,像砸进深潭的石头。 郁则珩盯着她,目光幽深,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别的原因头脑开始发胀:“你既然知道是错误,为什么要选择开始?” “你呢,为什么要答应,你分明就不喜欢我,一副忍了又忍的样子,我们不都是权衡利弊做的决定吗?” 结婚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就是因为她先找上他,所以就一定是她的错吗? “郁则珩,我当初没有逼着你跟我结婚,离婚我也没多拿你一分钱,我不欠你什么。” 对,他们两不相欠。 乔殊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郁则珩双手撑着头,醉意上头,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他轻呵一声:“你所谓的不亏欠,就是凭一时兴起结婚,又凭一时兴起离婚,然后我变成离过异,再结婚就是二婚男人?” “……二婚怎么了?”乔殊眉头紧紧皱起,震惊于现在怎么还会有人在意这种东西。 郁则珩指着她:“你二婚,是你的选择,是你该承担的后果。” 乔殊好笑地捋过头发,声音也发笑:“你二婚就是你无辜,你没有一点问题了?” “是。” “郁则珩,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郁则珩大脑混沌,一团迷雾似的拨不开,听她长篇大论,全是歪理,他又为什么跟她讲道理? 玻璃蝴蝶 第61节 他手指点着桌面,轻哦一声:“原来你刚才在跟我讲道理。” 乔殊一点即燃,没有将剩余的酒泼在他脸上,都算她脾气好,她冷笑两声:“你结婚后在家待了多少天,对你来说这段婚姻就是可有可无,你充其量,只是少了一个可以合法睡觉的女人。” 郁则珩不满皱眉:“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想得这样恶劣?” 乔殊拧着脖颈,抿紧唇,执拗倔强:“那你要问问自己,为什么给我这种印象?”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现在又要跟我讲道理了是吗?”乔殊放下酒杯站起身,倨傲地扬起下颌,“你还想说我什么,我自私自利还是强词夺理,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我怎么看你,怎么看待那段婚姻,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你也知道自己在强词夺理,法院判刑都能辩解申诉,乔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霸道?” 胸腔的火像是烧到脑子里,已经有些气昏头,手撑着桌:“我就是很糟糕的人,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乔殊咬着唇,面色发白,她往楼上走,也不知道好好的一顿饭,怎么就闹成这样,她深呼吸着,注定今天就是很糟糕的一天,她头疼浑身发烫,只想蒙头睡上一觉,什么也不想管,等明天再收拾烂摊子。 郁则珩在她身后,在她进卧室时抓握住她的手臂,她抽不开手,握紧拳头砸向他,又被他抓住手,胸腔在剧烈起伏,她恨恨瞪他:“你给我滚。” 视线所及之处有他的东西,乔殊气不过:“把你的东西都拿走,都一起滚,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放手啊。” 郁则珩随她踢踢打打,讨厌也好,怨恨也罢,他全都照单全收,他叫她名字,但乔殊在气头什么也无法听进去,他拉着她手臂,拽进自己的怀里,低头直接堵上她的唇。 乔殊睁大眼,气急败坏去推他,他扣着她的脖颈往前压,蛮横撬开她的牙齿,吮吸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她像呛水呛得满脸通红,体力悬殊,她推不开他,只能去咬他的唇。 她张开嘴,反倒给他机会,他缠住她的舌,连牙根都被吮吸得发酸。 混蛋,郁则珩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讨厌她,不喜欢她,又会跟她接吻,跟她睡觉。 是不是男人都这么贱,只要有送上门的,喜不喜欢,照样睡得很开心。 唇齿刚分开,乔殊得到喘息的空隙,她眼睛水光发亮,唇瓣被吻得发红肿胀,她一肚子气,攥起拳头砸上他胸口。 “你凭什么……谁给你的胆子,我恨你!” 郁则珩声音很低:“你恨什么?” 乔殊胸腔一哽咽,想要咒骂的声音全都堵在喉咙里,她倨傲的,不甘示弱地仰头跟他对视。 “两年前你说的那些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你看着我,那种厌恶的眼神,我一辈子都记得,你说我没有心,极度自私自利,精于算计,薄情寡义,你问谁会喜欢我,我这样的人。你说得对,没有人,那又怎么样,我还是可以过得很好。” 她抿紧唇,一如既往地骄傲。 没有人喜欢她,没关系,她永远喜欢她自己。 郁则珩一怔,在她眸底那点绰约的泪光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扯动唇线:“我的确不喜欢你,我怎么会喜欢你。” “早在第一面,我就知道你表里不一,虚情假意,你找上我,也只是想找个替代品,我就算再蠢,也知道你目的不纯,这些我都明明白白,还是跟你结婚,所以我落得的下场,是为我错误买单。” “结婚也好,离婚也罢,你有你的自由,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决定要离婚,又为什么在那个晚上主动吻上来,就好像那晚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你想过没有,在第二天看到离婚协议,我会怎么想?” “不是只有你乔殊会有情绪,我也是个人,也会有感情,讨厌你也好,厌恶你也好,恨你也好,如果真是这样倒也好,否则,你以为你两年后再跑来,说着合作双赢我就真的能不计前嫌愿意陪你演戏?我为什么会同意,现在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为什么?” 郁则珩还攥着她的手腕,她握紧的拳头,像是卸掉力气,慢慢放开。 那么多问题砸过来,乔殊怔愣,她重复他的话,声音低到像是呢喃:“为什么?” “我没有不喜欢你。” 有明亮的光在闪烁,她张开唇,又闭上,没有不喜欢,双重否定,她缓慢呼吸,喜欢两个字在舌尖滚动。 郁则珩凝视着她的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乔殊,没有人会不喜欢你,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他声音又轻又低,极尽温柔地喃喃,他低头,吻住她颤抖的眼睫,舔舐掉她眼里那点湿意。 于是,湿润的吻从眼睛落到鼻梁,到鼻尖,最后是嘴唇。 乔殊在消化某种难言的情绪,胸腔里像是有一泓泉水,不断有新鲜清凉的水汩汩冒出,渗透进血管,流经四肢百骸,曾经蹿起的那点火焰也一并被熄灭。 “我还是讨厌你。”她贴着他唇角,面颊全是他呼吸的热气。 手掌下是她光滑的皮肤,他的手指变成尺,丈量着她的纤细跟弧度,他没有放开她唇,说话时也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他哑着声音:“我知道。” 她的低声细语,像是从身体深处发出来:“你为什么不能顺着我的心意。” “那些话,为什么从来没说过。” “为什么,这么混蛋。” “……” 郁则珩张开唇,吞进的不仅是她的唇舌甘甜的滋味,还有她一声叠一声的埋怨,每一个字,全部吞进腹中。 直到,乔殊倒进柔软的床,说话声变化成单个气音,没有任何含义,只表达羞愧欲死的情绪。 郁则珩骨节分明的大手贴着她的脸,手指触碰着她的眉,她的眼皮跟睫毛,再按上她柔软温热的唇,这一张令他又爱又恨的脸,记忆里千百次出现的脸,他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那颗淡褐色雀斑,他亲吻过,用舌尖舔舐过。 他阖着长睫,手掌轻抚是温柔的,像令人掉以轻心的假象,他扣紧她的腰,想塞满她胸腔那颗空洞的心,她腹腔的胃……所有的缝隙,一点点全都填满,疾风骤雨,至死方休。 乔殊抓着他的手臂,闭着眼睛,眼泪打湿眼睫。 她才知道,人在极度快乐时,颅内晕眩好似放烟花,一轮一轮炸开,短暂的冲击过后,是白茫茫一片,是长久的晕眩,不知身在何处。 乔殊呼吸着,周身被腾腾热气包裹着,润物细无声地抚慰着体内的酸涩跟难捱。 “小殊。” 郁则珩捧着她的脸,用高挺温凉的鼻梁蹭着她:“你看着我。” 乔殊掀开长睫,视线里是他高耸眉骨,跟漆黑的眼,他看着她的时候,有种她是全世界的专注。 郁则珩拨开她额边的碎发,语气无比认真:“我们重新再来一次。” ----------------------- 作者有话说:一语双关,暗藏私心 50个红包,大家晚安啵啵啵 第45章 “你的怎么会脏” 窗内是明晃晃灯光跟潋滟春色, 窗外是无边的浓稠夜色。 乔殊大脑迟缓,先是看着他的唇张合,然后才是耳朵听进他的话, 她暂时失去思考的能力,怔愣地看着他, 也只是看着他。 她跟他之间,忘掉之前一切不愉快, 重新开始。 “好吗?”郁则珩问。 乔殊搂住他的脖颈, 垂着头,额头埋在他肩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的闷闷的嗯字。 只是刚说完,她明显感觉他的变化, 她带着鼻音,音调上扬, 变成疑惑的嗯? 她开始思考再来一次到底是什么再来一次。 像是刚在纯爱频道,煽情的桥段才开始, 下一秒被调到成年频道, 她刚眼热鼻酸酝酿出的情绪全都变成无语。 “郁则珩你就混蛋吧。” 郁则珩抱着她, 动作迟缓, 像是故意吊着她的胃口:“我是认真的。” 乔殊很想一脚踹上去, 但大腿被用力握住,她骑虎难下, 嘴上让他滚,又要缠住他,她连正常呼吸都困难,趴在他的肩上, 身体撑不住似的往下沉。 一切都归位了,好像原本就该这样。 郁则珩一手揽上她的腰,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手指抚摸着她柔软发丝。 “对不起,为我之前说过的,让你不舒服难受的那些话,我没想过,你会在意,也不是出于真心。” 他一直以为乔殊没心没肺,他的好或坏,她全都不在意,她连他这个人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他说的话。 乔殊也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她向来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郁则珩什么也不是,他喜不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 事实是,她一直很介意,她从他口中看见自己,就好像她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 说来说去,还是郁则珩混蛋。 指甲陷入坚实的后背,乔殊又不甘心地咬着他的肩:“你别以为道歉我就会原谅你。” “我要你说我的好。” 郁则珩感受到牙齿啃咬,力道不痛不痒的,他捞起她的长发,掌住她的脖颈,他们对视,他目光在她泛红的面颊游移,最后定在她发亮的眼眸。 他亲她的唇:“我们小殊很好看。” 声音低低,像是在耳边呢喃。 乔殊听过那么多人夸自己好看,都不及现在的心动,她去抓他的耳朵,手指捏着他的耳垂,但烫红的是自己的耳根。 她绷着脸问:“哪里好看?” “额头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他每说一句,就亲一下,从额头一直到下颌,到修长脖颈,纤细锁骨,温凉的唇在往下,贴着皮肤游移。 乔殊仰头,脖颈线条绷紧,薄白皮肤变成淡粉色。 “这里好看。”他声音低哑磁性,舌尖的湿润,涂抹上那点红。 像坚硬的外壳包裹着柔软的内核,乔殊也不例外,她光鲜冷艳的外表,是常人难以接近的表象,如果走近,也会看到她的另一面,她的温柔任性傲娇跟柔软。 乔殊呵出一口气,抓着他的头发,不轻不重地扯着他的发根,嗓音艰涩地发声:“够了。” 郁则珩抬眼,眼底是深谙的湖水:“我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了。”乔殊咬住唇壁。 “我想说。”郁则珩再次低头,被扯头发也无所谓,也依然将一个个吻印上去。 乔殊忍无可忍,声音里掺杂哭腔:“郁则珩!” “这里也很好看。” “……” 乔殊手背挡着眼睛,喉咙里早已经烧干,她已经不想再吭一声,反而助长他恶劣的气焰,只有她清楚,颅内不断在放烟花。 最后吻要落回她的嘴唇,她伸出手去挡:“我不要,你脏死了!” “你的怎么会脏。”郁则珩的唇带着潋滟水光,他躲开她的手,仍要跟她亲吻,“你尝,是甜的。” 玻璃蝴蝶 第62节 乔殊呛红脸,心里恨死他了。 恨不得捂住他的眼睛,他的脸,最好是裹进被子里,狠狠地打上一顿出气。 他喂给她,还要问她:“怎么样?” “滚。” 回应她的是低沉的笑声。 郁则珩的手指刮过她的眉骨,他语气多了几分正经:“我知道的乔殊,是对所有人的好脸色,是认为自己嘴甜心硬,实际上比谁都要好心。” 乔殊脸上有几分烫意。 “是看着懒懒散散,爱玩爱闹,做起事来比谁都认真,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 乔殊没想到他会真的一本正经地夸她,她头皮发麻去捂住他的嘴:“行了我原谅你了。” 她不要再听了。 郁则珩被捂住嘴,只有漆黑明亮的眼凝视着她。 乔殊更像是一块玻璃,可以映出各种色彩,或亮或暗,取决于别人,她用别人对待她的方式,来对待对方,喜欢或者讨厌,她全都无差别反馈。 他呼出的气息湿润她的掌心,像初春的天气,有什么东西在萌芽。 当一切平息,乔殊精疲力竭,将自己交给郁则珩去浴室清洗,再腻在他的怀里被抱出来,到床上紧紧闭着眼要睡觉,她没有再多余的精力分给他。 模模糊糊间,她听到耳边郁则珩的声音。 “我喜欢你。” 他说他喜欢她。 直白的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的修饰。 声音扰人清梦,乔殊嫌弃地伸手去推,心里不免觉得,他喜欢她就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除夕夜以从未有过的方式结束,新的一年以一种新的姿态出现。 昨晚的事历历在目,跟电影一样在眼前放映。 乔殊抱着小西,看着郁则珩给自己弄早餐做咖啡,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西的脑袋瓜:“你昨天回来是因为我吗?” 什么躲清闲,都是一种说辞吧。 咖啡的香气随着热气氤氲在空气中,郁则珩握着杯子,放在她面前,回答简单有力:“是。” 对面,一人一狗都有着同样的表情。 乔殊眨着长睫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家,是收到我爸的消息吗?” 郁则珩手撑着岛台:“只是直觉,直觉你不会待在那会回来,家里没有人,我不放心,回来看看。” “你没给我发消息,如果我不在呢。” “那我就回去。” 乔殊感觉到微妙情绪,她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比如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离婚的时候找她还钱是不是别有企图,清灵寺里他祈福牌上写的是什么,以及将她手机给他的备注改成的“……”是什么意思。 她就像是问题儿童,围绕着他打转,嘀嘀咕咕地将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全说出来。 “我不着急,你可以一个一个回答。”乔殊微笑,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郁则珩望着她:“乔殊。” “请说。” “能麻烦你先带小西出去玩会儿,半个小时左右再回来,早餐就能吃了。”她在这里完全是影响他,他被她带跑偏,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乔殊翻一记白眼,还是想知道:“备注是不是你对我很无语?” “不是无语。” 郁则珩捏下眉心,想了想还是道:“是未完待续。” 他们未完待续。 乔殊抿抿唇,像是打开一瓶气泡水,气泡从底部咕嘟咕嘟往外冒,她想故作轻松地说他还挺会说,张了张嘴又没说出口,最后只从鼻腔哼了一声,抱着小西走了。 小西是只小呆瓜,有东西吃,有人陪着玩就已经是全世界最开心。 它表达快乐的方式很简单,咧嘴冲着乔殊笑,用脑袋蹭她的手掌,再用湿润的鼻尖跟舌头舔她的掌心。 乔殊弯了弯唇,漫不经心地想,其实她也没有很想谈恋爱,但郁则珩各方面还不错,她也不排斥跟前夫谈恋爱。 “给你找个爸爸吧。” 小西咧嘴,汪汪两声。 吃早餐前,家里大伯母跟大嫂已经发过消息,问她什么时候过去,家里什么时候吃午饭之类的,最重要的是不要迟到,老爷子很在意年底这几天。 乔殊换好衣服,她没有带小西出门,给它倒好狗粮。 乔家人多,它只是一只小狗,胆子小又笨笨的,被人欺负也说不了话,很容易被吓到产生应激反应。 坐上副驾驶,乔殊系上安全带,提前给郁则珩打预防针:“如果老爷子再催生,我们口径要一致,医生让我们放宽心,顺其自然,还年轻有机会。” 这件事不提他都忘了:“所以还是我的问题?” 乔殊挑下眉,唇角含笑:“你忍一忍。” 郁则珩不置可否,一起生活的只有乔殊,其他人怎么想他无所谓。 老爷子是乔家长辈,喜欢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逢年过节,老爷子兄弟姐妹的子女也会登门吃团圆饭,几十个人,七嘴八舌的,只是想到那个场景,便已经觉得头疼。 乔殊从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姑姑叔叔伯伯地叫着,一张脸都要笑烂。 她抱着手臂,目光落在空旷的街道,她小声哼唧:“真不想回去啊,好想睡觉,我好困。”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郁则珩减慢车速,只要转个方向盘,或者买上两张票,她想去哪里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乔殊也只是嘴上说说:“老爷子现在这身体,别大过年真被我们气出个好歹。” “小殊回来了。” 刚下车,乔殊一改车上的慵懒模样,像是重新注入活力,她端起笑脸,神采奕奕地挥手打招呼:“二姑妈,好久不见,您这状态可是越来越好了,这皮肤看着才三十来岁。” “哎呀,就你嘴甜会说话。” “小殊越来越漂亮了,刚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哪位女演员。” “……” 乔殊挨个打招呼,郁则珩在她身边,跟着她叫人。 进去后首要去见老爷子,老爷子收拾得干净利落,脸是因为生病而瘦到面颊凹陷,搭在轮椅上的手背枯瘦,但眼底的精神不错。 “爷爷,新年快乐。” “爷爷。” 乔殊跟郁则珩走进去。 老爷子在跟长辈说着话,闻言招手,叫他们过去讲话。 话题聊到时政乔殊就已经不感兴趣,而她也清闲不了多久,大伯母就叫她过去见见家里女眷,跟姑妈嫂子们打招呼。 眼下她们正在摸牌,桌上是大伯母为首的四位长辈,还有嫂子们在旁边看牌,她走过去,满面笑容聊天。 大伯母手气一般,乔殊到她身边时,她刚打出一张九饼点炮。 “怎么九饼也要?今天这手气烂,想要的牌一张摸不上来,不想要的凑对来。”大伯母皱眉推掉身前的牌,“小殊,你来替我打两把。” “还是让嫂子来吧,我来看小言。” “你嫂子哪会,我在你旁边盯着,你尽管摸牌,输了算我的。” 乔殊说一句那我试试后坐下来。 “要说我们家有本事的还是小殊,都这样子了,还能把人管得服服帖帖。”说话的是三姑姑,长眉一挑,示意的是远处跟老爷子交谈的郁则珩。 家里也只有老爷子不知道,其他人清楚,也心照不宣地瞒着他。 乔殊只是笑笑,摸牌,打出一张八条。 只是立刻有人接话:“你以为跟你们家那个一样,每天不着四六,天天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见不到更好,眼不见心不烦,在眼前杵着反倒恶心。” 大伯母看着她的牌,幽幽地道:“这夫妻之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则珩是郁家教得好,性格好,礼貌孝顺,也说我们当时给小殊挑的时候,也是花了心思考察过的。” 乔殊心里发笑,当时大伯母是第一个反对郁则珩的,认为他堂哥成熟又在公司任职,而郁则珩玩赛车的纨绔子弟,论对乔家的助力,他远远不及他堂哥。 “是啊,也就是我们这些过来人知道,则珩这样的有多难得。” “这么好的人,怎么舍得放手?是则珩有其他人了?” “……” 数道视线看过来,是连牌也不着急打了,想从她嘴里知道点什么。 乔殊恍然,组这么一大桌牌局,就是在这里等着她,她漫不经心地摸牌,叹口气:“哪里是我瞧不上别人,大伯大伯母挑的,我肯定是喜欢的,但没办法,可能是性格不合吧,就这么分开了。” “性格不合算什么道理呢,你这理由就很儿戏,到最后婚姻有谁性格是合得来的,还不是忍忍把日子给过了。” “他又没别的女人,没有出去拈花惹草,对不起你,还不够好吗?” 话音一出,其他姑姑嫂子齐齐登场,都是平时没什么往来。 话里话外,是说乔殊任性胡来,仗着年轻没个轻重的,趁着现在有机会,把人给抓紧,找个时间复婚,她还是郁太太,乔郁两家关系稳固,对谁都好。 在姑姑们说话的间隙,乔殊推牌:“这应该是胡了?” 大伯母注意力落在牌局,看清她那副牌笑了:“清一色嘛,同一个位置,你手气比我好得多。” 几个姑姑咂咂唇。 乔殊抬眼突然道:“我记得佳欣今年二十岁了,已经是念大学的大姑娘了。” “什么大姑娘,还不是任性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二十岁也可以结婚了,三姑姑不是喜欢郁则珩吗?我这退出来刚好佳欣顶上去,到时候我一定封个大红包,乔郁两家照样还是亲家。” 三姑姑一噎:“你这话说的,我们这些做长辈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你好,你还不乐意听了。” 玻璃蝴蝶 第63节 “我这做姐姐的,也是为妹妹好啊,怎么我不介意,三姑姑倒是不愿意?” “小殊。”大伯母出面,声音严肃:“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乔殊推开牌,又向三姑姑道歉:“三姑姑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说话就这样,嘴笨,但是我心不坏呀。” 她莞尔一笑,笑容真挚又单纯,叫人挑不出什么刺来。 “你们玩,我这不太会玩,只怕会扫大家的兴。”乔殊起身,大伯母还想叫她坐下,人已经走远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表情各有深意:“我们小殊这脾气还挺大的。” “还不是被老爷子宠坏的,那么小的时候就接在身边养,吃穿用度什么不是最好的,养得跟花儿一样,家里什么没给她安排好,结果扭头就能自作主张离婚跑国外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我们收拾。” 大伯母脸上挂不住,忍不住数落几句,又催促其他人摸牌:“就这脾气,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 中午吃饭,大伯母对乔殊就更没什么好脸色,时而抛出两句话堵她。 乔殊倒是不在意,自顾自地喝汤。 “什么情况?”郁则珩偏过头问她。 乔殊捏着勺子,瞥见他望过来的漆黑目光,下意识想说没什么,话音一转将刚才的事说给他听,大意就是大伯母叫她过去,是想劝她复婚,被她不留情面地拒绝,拂了她的面子。 “也是我自己吧,忍一忍就当没听见的事,非要较真。” 郁则珩抬起眼睫:“为什么要忍?” 为什么呢? 因为她没有母亲,父亲又不受待见,在乔家,她更像是外人,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生活,是生存技巧。 这些乔殊不想说,他也未必能懂。 “大过年的,谁也不想找不开心。”她勾勾他的掌心,“晚上回去就好了。” 郁则珩抿直唇线,嗯了一声。 午饭后,乔殊陪着乔言玩会乐高,还有其他小孩吵着来凑热闹,想要抢乔言手里拼一半的乐高。 乔言委屈噘嘴:“抢人东西是不对的。” 乔殊做不到一视同仁,也不会想跟乔言说忍一忍的鬼话,她伸手把乐高抢回来递给乔言:“把这些拎回你房间玩。” “嗯!”乔言像护着宝贝进房间。 另一个小孩原地大哭,乔殊给他鼓劲儿:“太小声,你妈妈恐怕听不到。” “哇”小孩拔高音量,扯开嗓子嚎。 乔殊欣慰地笑下。 她偏头,跟不远处的视线撞上。 郁则珩将她刚才“欺负小孩的恶霸行为”尽收眼底,他扯唇,做一个笑容,像是无声表扬。 她仰头翻白眼,龇牙,更符合她“恶霸”人设。 他垂眼,无声轻笑。 乔开宇正说出对时政的看法,瞥见郁则珩笑容:“有哪里不对吗?” 郁则珩收敛笑意:“没有,你继续说。” 一整天的吵吵嚷嚷在晚饭后结束,车陆续从老宅开走,渐渐地就只剩他们自己人,以大伯母为首的,就在客厅沙发坐着闲聊。 乔殊刚跟乔言拼完乐高,从房间出来便被大伯母叫住。 为的还是白天的事,那么多人,她一个做小辈的,顶撞长辈,让她也没面子。 “你说说,你六岁母亲去世,叫我一声大伯母,我对你,跟你两个哥哥一样,从来没有半点亏待,你姓乔,扪心自问为乔家做了些什么事?家里有什么事能指上你,就是结个婚……”后面的话又怕老爷子听到,硬生生给咽下去。 大伯母暗骂一声白眼狼。 陈怡劝乔殊:“都是一家人,认个错就好了。” 乔以昼拿着手机在玩,乔开宇靠着沙发,剥开橘子皮,往嘴里丢进两瓣橘子。 乔殊想起白天跟郁则珩的对话。 为什么要忍。 既然都不想相安无事地好好过个年,她又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乔殊眉往下压,表情委屈:“大伯母这样说我就寒心了,您说我是白眼狼,就拿前段时间来说,大哥找我借钱,我手上没钱也是卖各种股票基金凑出两千万来借给他应急……” 乔开宇闻言心头一跳,面色煞白:“乔殊,你在胡扯什么?” “我也不想说的,但是没想到大伯母这样想我,两千万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大伯母怔愣数秒,神色错愕:“你说什么,你大哥找你借钱?” 乔以昼放下手机,饶有兴趣地看向乔开宇。 陈怡更是错愕地失去表情管理,扭头眼神质问乔开宇:“乔开宇你是不是疯了,你要那么多钱,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乔开宇烦不胜烦:“够了,我都说了我有用,都是工作上的事你们懂什么,我是借了,又不是不还。” “大哥,你买的那些期货短期内应该是回不了本,你买在高位,这次的动荡套进去多少人,我记得你上次投资的项目也全亏了,几千万地砸,一分钱都没收回来,我都替你心疼。” 身后响起郁则珩的声音,乔殊回头,郁则珩已经揽上她的肩膀。 大伯父在后面过来,将刚才的话也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铁青:“乔开宇,你背后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事,你给我一五一十都说清楚。” 郁则珩轻描淡写:“大哥也是太心急,投资市场不景气,被套钱只想赚回来,只是大哥你这杠杆这么高,赌这么大,很容易赔得血本无归。你下次还想投资什么,我们可以聊聊,或许我可以给你点建议。” “都怪我,早知道大哥是因为这件事四处借钱,我就劝他了。”乔殊靠上身边坚实的肩膀。 “……”乔开宇有口难辩,徒然又焦急地睁着眼,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一屋子鸡飞狗跳。 陈怡拽着乔开宇的衣服:“乔开宇你混蛋,你跟我说过完年就好转了,就有钱了,我连包包首饰都卖了,你知道我身边姐妹都是怎么嘲笑我的吗?” 大伯母快背过气:“你到底赔了多少?” “畜生,再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混下去,迟早倾家荡产。”大伯父怒骂。 乔殊嘴上说着小声点,以免爷爷听到气出好歹来,手去抓住郁则珩的手,开心到要笑出声。 郁则珩捏了下她的手背:“我已经跟爷爷说过我们晚上还有约会,现在可以走了。” 乔殊眼前一亮,偏偏又要抿唇忍笑。 月光如水,朦胧地照亮夜色。 乔殊握着郁则珩的手出去,将屋内的争吵声抛远,他们在夜色中步履轻快,只有交握的手在发烫。 乔殊坐进车内,畅快地呼出一大口气,再靠着后背笑出声。 爽快! 乔殊笑过那阵,跟郁则珩的视线对上,车内狭窄,距离又那样近,以至于细微的变化都能看得真切。 “你怎么知道我大哥那些事的?” 郁则珩平静道:“我问过你为什么卖掉股票,你把钱借给乔开宇,他那点事很容易查到。” 高耸的眉骨下,有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乔殊缓过气,静静看他一会,抿唇笑笑:“我突然发现我们还挺般配的。” “哪里般配?” “都挺坏的。”她勾唇回答,语气轻快,“我们现在去哪?” 郁则珩启动汽车引擎,视线平直:“不是跟你说了吗?” “嗯?” “我们晚上有约会。” ----------------------- 作者有话说:两个坏人在一起大概就是1+1=3[小丑]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46章 “你不能只享受,不负责”…… 大年初一, 去哪约会? 乔殊感觉郁则珩不正常,而她也一样,听信他的鬼话。 她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 虽然跟很多不同款但都俊朗帅气的男人dating吃过饭,但感觉是不一样的。 车从市区驶向郊区。 乔殊放下手机, 裹紧大衣,想了下道:“我们应该是约会, 而不是要上法制栏目, 那种对前妻痛下杀手,然后埋尸荒野对吗?” 道路两旁生长的树,枯叶早已经落尽,枝条纵横交错,让整个夜空变得斑驳。 郁则珩闻言不动声色:“现在知道害怕了?但凡这两年对我好一点, 也想不到这上面来。” 她偏着头,眉尾上挑, 鼻腔里哼哼两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怨呢?” 好像这两年让他委屈死了。 “我说得不对?” “我为什么要对你好,我就是要对你坏一点, 坏到你咬牙, 最好半夜睡醒都会想, 这个女人到底怎么那么可恨。”乔殊微笑, “只是想一想, 就让人心情舒畅。” 她才不要他好过。 提到前妻也不是云淡风轻,轻飘飘说什么离婚而已, 都已经是前妻不重要不记得,她就是要成为他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余生都想着她念着她,恨到牙痒也好, 总之绝不是轻描淡写。 她就是很坏啊。 郁则珩手搭在方向盘,眉头皱了一下,最后又扯唇笑了笑:“这样说,我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好过。” “你选的咯,请做好心理准备。”乔殊施以同情的目光,并象征性地拍了下他的手臂给他加油打气。 郁则珩轻笑。 玻璃蝴蝶 第64节 他开着车下公路,沿着一条小路往里开,四处有农田,低矮屋舍,以及荒草,最后车停在空旷的位置。 “到了,下车。” 乔殊左右张望,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荒凉的景象,她想过可能是电影院,捧着爆米花,挤在人堆里,看一场合家欢电影,或者是一掷千金,包下什么乐队,只为她演奏,但是没想过,会远离城市走向郊区。 她推开车门,踏出车门前,挑剔地看了眼灰扑扑的泥地,忍了忍还是将自己小羊皮鞋底踩上去。 郁则珩打开车的后备厢。 “你最好是……”没说完的话在看清楚后备箱里的东西转了一圈,“这些是什么?” “爆竹烟花,你玩过吗?” 乔殊见过的烟花是一簇簇在天空绽开,绚烂的,转瞬即逝的,她小时候没有玩过这种,顶多玩过仙女棒。 后备厢里,装满两大纸盒,形状各异,颜色也是花花绿绿的,有着不同的玩法跟造型。 乔殊压下下颌的领口,露出整张脸,眼睛明亮:“这么多你从哪里弄来的?” 郁则珩从大衣里拿出银质打火机:“年前两天就定了,送来后一直在车里,要玩吗?” “当然。” 乔殊从纸箱里挑烟花,她第一次玩,仔细看过背后的说明书,再去拆塑料纸,找出引子,她呵出一口冷气,雀跃的情绪更像是在眼底盛放的烟花:“会不会炸到手?” “你跑快一点。”郁则珩递给她打火机。 “如果我有事,我第一个找你。”话是这样说,乔殊抵挡不住好奇,跟郁则珩一起放上烟花。 平放在空地上的烟花窜起焰火,赫赫作响,火树银花照亮一小方天地。 烟花的光映照在扬起梨涡的笑脸,乔殊静静凝视片刻,扭头去看郁则珩:“这种好看的,还有什么好玩的?” 那一大纸箱里,像百宝袋,各式各样的烟花琳琅满目,乔殊玩不过来,最后还是郁则珩整齐摆上一整排,再蹲下身逐个点燃,在燃放之前跑开。 烟花似海底的发光水母,一圈一圈往上涌,在高处再齐齐炸开。 “好看。” 烟花在盛放,他们在接吻。 空气是冰冷的,呼出的气息是温热的,乔殊能从郁则珩的眼底,看出烟花的明灭,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的嘴唇,看清她忍不住抿唇要骂人时,唇直接覆上去,裹挟冷意,撬开唇齿,在舌尖品尝。 郁则珩抱着她,又拉着她的双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对今天的约会还喜欢吗?” 乔殊仰着下颌,嗯了半晌回答:“还行吧。” 说完自己倒先笑了,她郑重其事地说:“我很喜欢。” 现在想想,谈恋爱也还不错。 郁则珩笑了笑,笑意在眼底蔓延开,乔殊心微微颤动,看着他再次低头,衔吻住她的唇。 她的双手,还被紧紧握在宽厚的大手中。 他们难得相处这样好,接吻也越来越自然,连乔殊都觉得不可思议,烟花燃尽时,她捂了下冰凉的脸蛋问:“纯爱的部分结束了,成年部分什么时候端上来?” 郁则珩已经习惯乔殊不按套路出牌,幽深眸光瞟她一眼:“又想要了?” 他用的是又。 就好像她喂不饱一样。 乔殊恨不得咬他一口解气,她皮笑肉不笑:“你不行了?” 郁则珩去抓她的手:“走,回家。” 这才对味了。 他们就不是小情侣甜甜蜜蜜的那一套,是下一句话如果不能噎死对方,等于白说,是针尖对麦芒,互相都不肯服输。 空旷的平地,燃放一次烟花,残留的纸盒又被装回箱子,放进车里,除去燃放黑色痕迹,什么也没留下,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又的确发生过什么。 初一晚上,有人幼稚地用身体证明行不行的问题,两个晚上,用掉一整盒。 乔殊体会到“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荒唐,纵/欲过度的后果是中午才醒,她喝完一杯美式才勉强清醒,躺在沙发上,拿手机挨个回消息。 乔开宇轰炸十几条消息,全是语音,乔殊只听开头,责备她不该将借钱的事告诉给家里,他是借了,但不是不还,都是兄妹,不至于做得这么过分。 剩下的没听,想必只是宣泄不满。 另外还有嫂子陈怡的消息,想要约她见面,顺便聊聊这两千万的事。 乔殊还是老一套回复,说大伯母说得太过分,她一心为乔家,没想到落得白眼狼的骂名。 乔开宇:【我妈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你两句你不听就行了,现在好了把我拖下水,我大过年的连家里都不能待。】 乔殊:【大哥如果帮我说两句,我也不至于气急说错话,怎么全成我的错,还是大哥你觉得大伯母说得对?】 【我要是不念及兄妹情谊,早就告去爷爷那了。】 乔开宇也怕她一个脾气上来真捅到老爷子那,他只能咽下恶气:【爷爷身体不好,我们说话都注意些,别把老爷子气出好歹。】 乔殊面无表情地关掉对话框。 手指往下滑,她回复郁明芜发来的新年快乐祝福:【祝我们可爱的小明芜越来越漂亮,新一年顺顺利利。】 下一秒,郁明芜打来视频电话。 “嫂子,新年好!”郁明芜在家,穿着红色的毛衣,扎着丸子头,露出青春无敌的面孔,“我好想你啊。” 再噘起嘴,做亲吻的样子。 乔殊照单全收。 郁明芜盘腿坐在床上,跟她说过年好无聊,昨天有亲戚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差点把她吓到,她故意做严肃表情:“结果老爸说,她还是在上学,不能早恋。” “我朋友都谈过三个男友了,在我这,谈恋爱还是早恋。” 乔殊在笑:“那么请问郁同学的早恋进展如何?” “没有进展,他都没有给我发新年祝福,这个死人!”郁明芜抱着枕头狠狠锤两拳才算解气,“对了,大哥除夕夜那天气压很低,晚上更是不见人影,爸妈都还挺生气的。” 郁明芜不知道乔殊人在哪,只知道她大哥需要配合乔殊去趟乔家,便道:“他那个脾气你知道的,我一直有点怕他,也没敢问,他有跟你回去吗?” 乔殊略有心虚地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嗯。 “嫂子你在南湾吗?我可以来找你玩吗?”这才是郁明芜打电话的原因。 乔殊刚想说可以,手机被人拿走,郁则珩看着屏幕前自己亲妹妹,简洁了当地拒绝,语调冰冷:“不可以。” “别来烦人。” 乔殊:“……” 郁明芜睁了睁眼,还没反应过来,视频已经被挂断。 手机被重新递回来,郁则珩叫她吃饭,眼风扫过来:“虽然她是我妹,但有些不正当的请求你可以拒绝。” 乔殊哑然失笑:“什么不正当请求?” “比如现在,企图扰人清静。” 初五楚姨跟阿姨也会陆续回来,在这之前,南湾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及小西。 这几天,他们都待在南湾家里。 初二开始一些店也陆续开张,吃饭有私家菜馆送来,没什么胃口时,郁则珩会煎两份牛排,给她做个酸奶碗什么的,吃完饭,会一起打游戏,双人或者是pk。 乔殊性子急,双人冒险时死掉,第一个找郁则珩的原因,跑慢或者跑快都会造成她的死因,再后来过关打boss已经变得无趣,她阴暗地跟在他游戏小人身后,创死他之后,再无辜哎呀一声:“实在不好意思。” 抱歉,不好意思,下次还来。 郁则珩握着手柄,对自己各种死法坦然接受,直到在艰难打到大boss时,在乔殊聚精会神对付boss时,他一个起跳,将乔殊游戏小人顶到boss脸上,然后小命呜呼。 “啊!” 乔殊拿脚踹他:“你就是故意的!好不容易打到这里,又要重新打,你烦死了。” 郁则珩老神在在,学她的语气:“实在不好意思。” 乔殊气急败坏:“小西,你帮我去咬他!” 躺卧在两人之间的小西,乖得像是摇粒绒玩偶,它听到乔殊叫自己,扬起脑袋看她,听不懂,但是不妨碍它咧嘴微笑。 小西善良,乔殊只能自己上。 她扑过去,郁则珩早有准备,她扑进怀里,搂着他脖颈,张嘴就要往下咬,还没咬上就被握住后脖颈提起来,被迫对上漆黑水润要滴出水的眼眸。 于是,咬变成接吻,她不甘心要咬他的舌头,但每次张嘴只是更方便他,他的用力吮吸,让乔殊舌根跟下颌发酸。 余光里,郁则珩的游戏小人呆呆站在原地,被boss一脚踩扁。 小西从乔殊扑过来时先跳下沙发,好奇宝宝一样望着两个人,懵懵懂懂,又乖巧地笑笑。 “小西看着,你别闹!”乔殊呛红脸,拳头砸在他的肩上。 郁则珩空出一只手,捂住小西的眼睛,再俯下身缠吻住她的唇,从下颌到脖颈,留下一串串湿润吻痕。 以前为什么不知道接吻感觉这么好? 人在婴儿时期,会通过吮吸啃咬来感知以及探索外界的陌生事物,这是感知世界的一种方式,从而获得快感跟安全感,被称为口欲期。 就如同现在,郁则珩通过吮吸啃咬认识乔殊,探索有关她的一切,她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乔殊被咬疼了,就只能去抓他的头发,或者以牙还牙,咬上他的肩膀,为自己出口恶气。 只是通常的结果不太好,他会让她咬,但也要为自己谋取利益。 小西被捂住眼睛,也没动,只能焦急地汪汪两声。 楼下客厅是没办法的,郁则珩抱着她上楼,次卧的床单还没换,已经被折腾不成样子,他们转去主卧,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拥抱亲吻。 乔殊到黑暗环境,就情不自禁地玩触摸游戏,用手感受他的存在,只是不只是停留在脸上。 她会从他瘦削的下颚,一直滑到突出的喉结,她坏心眼地极轻往下按,感受到他因为不适吞咽时,喉结上下用力地滚动,再往下,沿着肌肉的线条跟纹理,在左胸口位置摊开手指,掌心贴着皮肤,咚咚咚的声音,心脏好像在她手里跳动。 “跳得好快。”乔殊轻轻呼出一口气。 郁则珩握着她的手腕往下,嗓音低哑:“待会跳得更快。” 游戏被迫终止,又或者说是新的游戏开始,她被卷入另一种体验,不是用手指去认识他,确认他的存在,而是身体之间的碰撞,灵魂与灵魂的震颤,所有起初只有朦胧模糊的快意,在余韵中一点点清晰。 郁则珩摁着她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胸口,证明自己刚才的话不是作假。 耳边强有力的声音,让乔殊面红耳赤,就好像,她胸腔里跳跃的心脏,也在努力跟上这种频率。 玻璃蝴蝶 第65节 “该我了。”黑暗里,郁则珩跟她对调位置。 乔殊模模糊糊:“什么?” 郁则珩低下头贴上来:“让我听听你的心跳。” “……” 乔殊绷着脸,身上温度像是烧热的水滚烫,她感受到他毛茸茸的头发,以及温热的脸庞,他高挺的鼻梁,紧密贴合着起伏线条。 郁则珩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笑意:“也很快。” 跟着又是一声轻笑:“越来越快了。” 乔殊揪着他的头发,声音里的羞愧滴出水来:“够了!” 郁则珩撑着手臂,在上方看着她,他温柔地刮蹭着她的脸颊,声音像是魔音一样不绝于耳。 “怎么那么烫?” 乔殊闷哼,庆幸现在是一片漆黑,郁则珩看不清她的脸,也不知道能红成什么样,又讨厌被他心知肚明,却还是要故意说出来。 风雨渐歇时,灯被重新打开。 清洁跟善后的工作自然是由郁则珩来,乔殊只需要服务,她抓着被子,一直盖到锁骨下,也盖住一些扎眼的痕迹。 换作以前,她会很不爽,非得拿着他的卡狠狠刷一遍才够解气,现在睫毛往上一撩,宽阔的后背上,没少留下她的杰作,她摸下鼻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郁则珩将垃圾丢进垃圾桶,再捡起地上衣服。 乔殊无聊抱着被子,随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瞥见戒指盒,她随手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他们的婚戒。 戒指是她挑的,她清楚款式。 乔殊蹙眉,再去看郁则珩的手,在他左手上,是他们同款婚戒。 “什么情况?”她捏起那枚戒指,目光落在郁则珩的脸上,“你不是丢了吗?” 郁则珩没穿上衣,只套了条裤子,露出劲瘦的胸膛跟紧实窄腰,因为刚才的运动,冷白的皮肤泛着暧昧浅粉。 他抿下唇,下颚紧绷:“我没有说丢了。” 没有说,但也没有再戴过。 乔殊之前看见郁则珩手光溜溜的,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在离婚后就丢了婚戒,她慢慢翘起唇角:“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离婚前你就已经喜欢我?” 戒指在她指尖来回,闪着金属光泽,就像一面骄傲的旗帜。 郁则珩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上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乌黑头发早已经在身后散开,她脸上神采奕奕,带着动人的明媚。 一切都能解释了。 乔殊说着自己的看法:“所以离婚后你从明芜那看到我的社交账号,我很少会发自己的照片,一般都是风景跟小西,如果不是浏览完主页,很难知道是我的。” 郁则珩没吭声,让她继续说下去。 乔殊抓住他的把柄,整个人都处在振奋的状态,她翻身坐在他腿上,睥睨着他:“这两年里是不是没少看,什么频率,每周几次还是每天晚上?” 她姿态像是审问犯人。 郁则珩扶着她的腰,眼眸漆黑:“不记得了。” 乔殊微笑,扬起的浅浅梨涡像是恶作剧般,俏皮又甜美:“那就是每天。” “……” “看我动态的时候都在想什么,以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挺生气的,气我离婚后过得还不错,生活充实,一堆朋友,就好像你在我生活中从来没出现过?” “所以你很不爽,绞尽脑汁想要给我添堵,想来想去,也只想到共同欠款我们离婚时没有扯清楚,你叫律师跟我联系,就是想让我记起你,想到还有你的存在对吗?” 这一切,郁则珩都没有反驳。 他就像是自虐一样,越是讨厌她恨她,越是想要翻开她的动态,试图从里面拼凑出她的生活。 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的,那些生活里,都不会再有他。 郁则珩扯唇道:“也不是只有生气,也会觉得你这样很好,你过得很开心,没有国内这些事,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情绪是复杂的。 产生恨跟不甘的情绪,前提是有喜欢。 乔殊搂着他的脖颈,怔愣片刻后目光闪烁,她啄了下他的唇:“那两年我有想过你,你们车队夺冠后,我看过回放的比赛,也看见你,我咬牙哼了哼,觉得还行吧,至少没丢我的脸。” 那两年,即便是分开,即便他们闹得不好看,谁都没有想让对方过得不好。 视线相交,有些情绪全写在眼里,互相都能读懂。 几乎不用说什么,两个人刚分开又重新黏在一起,像是不知疲倦,又像是患上皮肤饥渴症,想要贴着,想要交换温度,才能让不安的心缓一缓。 结束后,郁则珩抱着乔殊去浴室洗漱。 花洒的温热的水打在皮肤上,缓解疲倦,她舒服地闭上眼睛,感受他手指在头发穿插。 脑中还想着刚才的画面,她红着脸,不知道是水温烫的还是别的。 洗完澡,郁则珩给乔殊吹头发,手臂从她身后捞起长发,再用吹风机细细吹干,湿润的头发触感像绸缎。 乔殊眯起眼,享受着服务。 头发吹到一半,郁则珩暂停,问:“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乔殊掀起长睫,眸底是黑白分明的干净澄澈,她故意装傻:“你是什么身份?” “我在问你。” “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身份?”乔殊把问题抛给他,同时揶揄道:“我们郁总已经不满足于床伴了吗?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床伴不会吹头发,也不会做饭,更不会约会。”郁则珩语调平平,不满意道:“你不能只享受,不负任何责任。” 乔殊哼笑,模模糊糊说出三个字:“男朋友。” 郁则珩也不会让她就这么蒙混过关,追问:“谁的?” 她抿下唇道:“我乔殊的。” ----------------------- 作者有话说:前夫哥名分也是要到手了[猫头]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47章 “像我们那样接过吻?”…… 乔殊不理解郁则珩对称呼的执着, 但他要完名分后,又开始给她吹头发。 他心情不错,吹十几分钟也不嫌枯燥乏味, 吹完头发,替她擦身体乳。 从脖颈到脚踝, 连手指缝隙都不落下,细致得像是做spa的技师, 乔殊抬着手臂仰头, 目光触及他的冷峻下颚,忍不住伸手摸了把。 涂完身体乳乔殊就已经犯困。 她闭上眼睛,习惯性戴上的眼罩搁置在床头柜,她保持着侧卧的习惯,只是现在会朝向郁则珩的方向。 郁则珩手指别过她耳边的碎发, 再刮过耳垂。 目光像是具有实质性的丝线,绕着她白皙脸庞, 从卷翘的长睫,到微微翘起的唇珠。 两年里, 他以为他们就这样结束。 而现在乔殊躺在他的床上, 他的身边, 距离近到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声。 男朋友。 郁则珩扯唇轻嗤一声, 一个陌生的词汇, 一切都重新开始,他已经将自己从床伴升级到男朋友, 自然也会升级到下一阶段。 无所事事休息的几天,转眼飞逝。 日夜颠倒日子里,他们会一起运动,盘腿坐在沙发里打游戏, 或者挤在一起看电影,又或是在模拟器上玩赛车,当然也会玩别的游戏,近身肉搏,都憋着一股劲,想要对方臣服在自己身下,结果就是一次又一次,推倒重来。 窗帘的缝隙里照进丝丝缕缕的阳光。 乔殊向脑后捋过长发,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瞥见绰约俊朗的脸,先道一句早安。 “早安。” 吻印在唇上,鼻尖暧昧地来回蹭了下。 昨晚太累,乔殊连刷牙都是被抱去浴室,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并肩刷牙,乔殊嘴里是牙膏泡沫,再去看镜子里另一个人,互相对上视线,默契地皱下眉,像嫌弃又像在笑,再低头吐掉泡沫,清水漱口。 洗漱完,乔殊耍赖地爬上他的肩膀,手里拿着自己的拖鞋,垂在他胸前,让他背着自己下楼。 “这不能怪我,你这是为你昨晚行为买单。” 郁则珩抓握着她的大腿,拖着臀往上提:“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买单,我晚上接着点餐。” 乔殊趴在他坚实宽阔的肩背,脸上有些烫意:“做个人吧。” “我一直在做人。” “……闭嘴吧。” 郁则珩背着她下楼,小西听到动静,摇着尾巴到楼梯口,它汪汪两声后,又绕着楼梯口打转,满心欢喜地等着他们。 “怎么那么可爱啊你!”乔殊看得心软。 楼梯走到一半,小西突然扭头,跑去厨房的方向,跟着楚姨从转角的位置走出来,嘴里叫着好狗狗,再抬眼,跟楼梯上郁则珩乔殊打了个照面。 乔殊懊恼地咬上唇,一瞬间愣住。 楚姨愣住,但到底是训练有素,见过些场面的,跟着调整表情:“你们……起来了。” 郁则珩点头:“您这么早回来了。” “当时说好的是初五,下午其他人也陆续会来。”楚姨专业素质过硬地回答。 竟然已经是初五。 乔殊错愕,记忆里他们刚在初一晚上放过烟花,这中间几天像是被小西给吃了,她毫无感觉。 “新年快乐,楚姨。” “郁总,新年快乐。”楚姨再看向乔殊,“小小姐,新年快乐。” 玻璃蝴蝶 第66节 乔殊声音很低:“……新年快乐。” 到楼梯口,她拍着他的肩膀,小声说让他放自己下来。 楚姨回来后,南湾的秩序才重新恢复,她看过房子上下的情况,给其他佣人安排工作,卫生是必须的,床单都要更换,厨房也重新做上卫生,冰箱里的食物更需要重新采购……她上下打点,精气神十足的身影出现在南湾各个角落。 乔殊见到楚姨更多是尴尬。 离婚后,她没少在楚姨面前吐槽郁则珩,这种尴尬类似跟闺蜜吐槽痛骂前男友后,转头跟前男友甜甜蜜蜜地复合了。 “……” 乔殊代入楚姨,也会感到无语。 “冰箱里的水果蔬菜都已经不新鲜,全部丢掉,等会儿会有人送来新鲜的,床单烘干后熨烫后折叠收进柜子里。” 楚姨看见靠着门框的乔殊,抱着手臂:“刚来就这么累,歇会儿吗?” “这么点工作还谈不上累,在这才是清闲,在家简直没法看。”楚姨笑了下,“我去煮茶。” “好。” 楚姨端来一壶红茶跟点心。 乔殊捧着热乎乎的红茶道:“我跟郁则珩,我们……我们相处得还不错,我很久没谈恋爱了,想着就试试吧。” 对,就是试试。 作为成年人,她空窗期已经够久。 楚姨捏着块点心在吃,闻言忍笑颔首。 乔殊自顾自地说:“他其实挺烦的,说喜欢之类的,我也没那么讨厌他,他这个人吧,就是嘴硬,说话不好听,很欠,但其实人不坏。” 她抿了下唇,也为自己现在的解释感觉到别扭,其他人怎么看她无所谓,但楚姨在她心目中的分量不一样,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向楚姨说清楚。 细节跟过程直接忽略,乔殊去看楚姨的表情,发现她一直在笑。 乔殊喝茶掩饰自己的心虚。 楚姨放下饼干,乔殊说这么多,她只关心一件事:“你也喜欢他对吗?” 红茶的甘甜在唇齿蔓延,她捧着茶杯,目光看向院子里雪松:“有那么一点点吧。” “那就好了,我早就想让你多谈谈恋爱,长这么好看,性格又这么好,年纪轻轻的,不谈恋爱谈什么?” 在楚姨眼里,她从小带大的姑娘,没什么不好,优秀完美得足以匹配任何人。 乔殊翘起唇边:“我也是这么想的。” 春节结束的同时,短暂的假期也一并落下帷幕。 乔殊到公司,前两天跟同事聚餐玩乐,还收到不少同事捎来家乡特产,两三天后收心,她的重点仍然是在跟博创中断的项目上。 她跟郁则珩在家只谈情,没谈过工作,所以项目上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公私分明,公事公办。 乔殊去几次博创,两边团队沟通初见成效,她要离开时,看见一张认识的面孔,对方也认出她,怔愣片刻后跟她打招呼。 “乔小姐。” “郁启文。” 两人的确是认识,他们差一点结婚成夫妻。 乔殊意外,又想在博创见面很正常,郁启文在这里工作,她挂起笑容,落落大方地跟人打招呼。 郁启文看着眼前这张脸有些恍惚,当时被惊艳的感觉还在,他当时明确说过不想接受家里安排,但见到人,又鬼使神差地想,门当户对,或许也不错。 “来这里找则珩吗?” 郁启文跟郁则珩不同,他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学习成绩优异,一路顺风顺水,毕业后打理家族产业,性格沉稳端正,做过最出格的事,可能就是跟一个家世一般的姑娘谈恋爱。 当时那姑娘找上乔殊,她悔婚,一半是她不可能嫁给心有所属的男人,另一半也是乐于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 可惜的是,他们最后还是没有结果。 乔殊摇头:“没有,是工作上的事。” 郁启文颔首,看过腕表的时间:“正好是中午,不然叫上则珩,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顿饭。” 乔殊直觉那场面有些诡异:“不用了吧,我还有事,而且郁则珩他也在忙。” 郁启文微笑,带着难以拒绝的气势:“一起吃顿饭吧,我请客,毕竟也好几年没见。” 乔殊对郁启文没有敌意,当初见面时她也是满意的,他各方面优秀挑不出错,订婚前悔婚,他也是站在她这边,要将责任揽到他身上。 抛开那段插曲,他们没有私人恩怨,勉强称得上是朋友。 郁启文一再坚持,乔殊也没有恰当理由拒绝。 吃顿饭而已,郁则珩也在场,再扭捏下去也不是她的风格。 乔殊点头:“好吧。” 餐厅定在博创附近,郁启文跟乔殊遇到,便先过去,在包间略坐几分钟,服务员推开包间大门,一道颀长身影走进来。 进来后也没看人,径直在他们中间,乔殊身边的位置坐下,衣角带着室外的冷风。 “则珩来了。” 郁启文双手交握,手肘撑着桌:“我刚跟小殊聊到你。” 郁则珩面色冷情,唇线抿成直线,声音也没有平时的散漫:“都在聊我什么?” “聊你怎么还没到,然后你来了。”乔殊托着下巴,嗓音慵懒。 郁启文目光落在乔殊脸上,启唇道:“前段时间听到乔老爷子生病住院,不知道现在情况有没有好转?” “恢复得还可以,只是人老了,身体机能都不如年轻,还是恢复不到以前的状况。” 郁启文闻言略带点歉意:“改日有时间去拜访。” 乔殊落落大方地回:“好啊,爷爷见到你也会很高兴。” 郁则珩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你不是月底要去欧洲出差吗?平时工作这么多,有时间去吗?” 这话是对郁启文说的。 “乔老爷子当年对我很好,就算再忙,也还是有这个时间去看望。”郁启文淡声道。 恰逢服务员推门送餐,打断对话。 郁则珩偏头,从进来到现在第一次跟乔殊对上视线,他问:“你们在公司楼下遇见的?” “嗯,我去博创也不少次,谁知道今天这么巧。”乔殊轻描淡写。 郁启文说:“正因为难得遇到,便想着不如三个人一起吃顿饭,就当叙叙旧。” 郁则珩不认为他们有什么旧可叙。 只觉得是郁启文年纪越大,人也越不稳重,他们因为之前的事,怎么看,也是需要避嫌的关系。 “你吃点东西。”郁则珩夹菜,放进乔殊的碗里。 乔殊本来也没想吃这顿饭,跟郁启文也没什么可聊的,现在郁则珩来了,她也就歇着,让他们俩去聊,她埋头吃饭。 郁则珩聊天的间隙,也不忘给乔殊夹菜盛汤。 “你喝这汤,清淡少油。”他手握着瓷碗,盛过大半碗,“好不容易哥请吃饭,我们不能浪费他这番心意。” 乔殊偏头,看他一眼,莫名听这话怪怪的。 “是,别客气。”郁启文温声说,“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 乔殊抿唇笑:“够了。”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郁则珩叫来服务员,拿菜单重新点单,他眸光上下扫过,加了数个菜。 浮在嘴边的笑容变僵硬,乔殊偏头,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你真的,够了。” 这么多菜点给谁吃? “全都是你爱吃的,放心,哥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郁则珩合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暂时就这样,谢谢。” “……” 看不懂他了。 郁则珩握着筷子,状似随意地问:“你跟陆小姐还有联系吗?” 郁启文闻言笑容消失,微不可微地蹙眉:“年前见过几面。” 陆小姐,陆沁,也是郁启文的初恋女友,美术系学生,长相是月光清冷挂的,乔殊跟她见过一面,便觉得她性格还挺倔的。 提到这件事,乔殊就不无聊了,好奇地去看郁启文。 乔殊只知道她悔婚后,郁启文去找过陆沁,家庭原因,或者是他们之间问题,最终也没有复合。 后续细节是什么,她不清楚,此刻难免有些好奇。 郁则珩继续问:“你们真就没可能了吗?” “是我的问题,她记恨我是应该的,缘分这东西可能就是这样,错过就没了,我也开始看开,不再强求。”郁启文这些年,跟家里跟这份感情纠缠,当年的心境也不在,慢慢淡却也许是好事。 他失神只是片刻,随即让乔殊多吃点。 八卦听不到了,她略有些失望,慢条斯理地喝完半碗汤,碗里郁则珩夹来的菜她吃不下,轻咳一声,眼神示意他停手。 在外人眼前,乔殊需要维持形象,如果是私底下,她会忍不住踩上他的脚。 平时不见这么殷勤,到底表演给谁看? 郁则珩偏头,垂下眼睫:“吃饱了。” “嗯。” 郁则珩随手拿过她的碗,放在自己的餐碟前,自然而然地将剩下的东西吃完,就好像,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事实上,他是。 乔殊忍耐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到底在抽什么风。 郁启文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没有评判什么,吃过饭,他拿卡结账。 乔殊下午还有工作,先回中诚。 玻璃蝴蝶 第67节 “哥是什么意思?”郁则珩目送乔殊上了车,他收回目光,看向郁启文,“你们什么关系你不清楚?” 郁启文闻言笑了:“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不应该一起吃饭的关系,你也老大不小,还是需要避嫌。” 他张口闭口避嫌,好似郁启文做了多越界的事:“你搞清楚,我没有单独跟小殊一起吃饭。” “这不是重点。” “那你们呢?”郁启文轻声说,“据我所知,你们已经离婚。” 郁则珩扫他一眼:“是离婚,又不是丧偶,能离也能再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就别来横插一脚。” 郁启文拍下他的肩:“你想多了。” “希望只是我想多了。”郁则珩抿唇,下颌线绷紧。 郁启文想起刚才的画面,他的堂弟低头,温声跟乔殊讲话,两个人看起来还算般配。 但四年前,她身边,是他。 — “郁启文跟陆沁最后为什么没在一起,是你们家反对吗?” 吃过饭,乔殊跟在郁则珩身后好奇地追问,身前是身形高大,她亦步亦趋,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烧。 “不知道。”冷冰冰的声音砸过来。 乔殊不信:“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郁家的人,你们家里这点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跟我说说嘛。” “陆沁我是见过的,漂亮的,听说也很有才气,你们郁家就这么古板老套,就因为女孩子家世不好,就死咬着不同意吗?可是,郁启文之后也没结婚,与其这么僵着,还不如成人之美呢。” “……” 乔殊在身后嘀嘀咕咕,发表自己的看法。 郁则珩一个字都不想搭腔,进入衣帽间,拿一套居家服,脱下外套再扯掉领带,他手指放在衬衣纽扣,解开两颗扣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自己。 乔殊抱着手臂,扬了扬下巴:“你脱你的,不用管我。” 毕竟哪里没看过? 郁则珩面容冷峻,手指往下,将衬衣的纽扣全部解开,小腹的肌肉在白衬衣下若隐若现,有时候半脱比全脱更勾人。 如果浇上水,若隐若现,是不是更好看? “你要是真不知道我去问明芜,你们家的事她应该更清楚。”乔殊目光占尽便宜后收回视线,扬扬手机准备走出去。 郁则珩低声问:“你对郁启文,他们的事就这么感兴趣?” “有一点,毕竟跟我也有一点关系?” 一个眼风扫过来,下一秒,乔殊被抱上柜子,玻璃的镜面下,是他折叠好的领带,有几条花纹熟悉,是她刷他的卡,送给他的。 她坐在柜子上,勉强跟他的身高持平。 郁则珩漆黑目光凝视着她,一副不太愿意,但又拿她没办法的表情:“你们结束后,他想挽回那段感情,但陆沁不愿意再给他机会,没多久后出国深造。” “那郁启文追过去了吗?” “嗯。”郁则珩说,“他跟着陆沁去了法国,但工作的原因,他也需要再国内来回飞,后来听说陆沁有了新男友,他回国消沉了一段时间。” 精彩啊。 “然后就结束了?”乔殊追问。 “后来陆沁回国,也分了手,他重新追求陆沁,什么招式都用过,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没结果,这辈子应该是没希望了。” 之前乔殊对陆沁就有好感,听到这里,更确信自己没看错人。 男人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郁则珩嗓音凉凉:“这件事就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作为一个男人没担当,朝三暮四,落到现在的地步,是咎由自取,是活该。” 乔殊好笑:“你说你堂哥的坏话?”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这件事很复杂吗?如果喜欢陆沁,就坚定点,排除万难,给她一个交代,如果性格软弱,不够喜欢,就早点跟陆沁说清楚,干净利落地分手。” 没担当,朝三暮四,性格软弱,是郁则珩对郁启文的评价。 乔殊回想郁启文,笑问:“他有那么糟糕吗?” 都姓郁,怎么没见他有半点偏袒? “你觉得他很好?”郁则珩双手撑在她身侧,整个上身压下来,高挺的鼻尖几乎抵上她的脸,“是了,你要是对他不满意,也不会想要跟他结婚。” “……”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乔殊反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 他就是很在意。 想到她最开始选中的结婚对象不是他,他就一肚子怨气,他比郁启文差在哪? “你当时跟他发展到哪一步?”郁则珩又问,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像是冬日里猎猎作响的寒风。 其他人只知道他们即将订婚。 但私底下见过几面,又是怎么相处的,除去他们,谁又知道? 乔殊感觉到他的怨气都要满溢出来,像是水,要将她团团围住,她往前,鼻尖蹭蹭他的,伸出食指指尖,戳上他衬衣下的肌肉:“你不会想知道的。” 指甲顺着肌肉纹路往下移,他到底吃什么,练得这么好? 郁则珩声音粗哑:“我想知道。” “是单独吃过饭,牵过手,还是,像我们那样接过吻,你都是怎么叫他,也叫过他哥哥吗?” 漆黑的眼像是黑曜石,时而有熠亮的光在闪烁。 他低头,额头贴着她,每说一个字就蹭着她,呼吸胡乱地缠,最后,鼻尖相抵:“他比我好吗?” 如果没有陆沁那件事,他们早就已经结婚了,那他还得称呼她一声嫂子。 只是想到那场面,他眉头就像是打结的线头,怎么也扯不平。 凭什么,郁启文这么好命? 郁则珩咬牙,忍不住地嫉妒,嫉妒发生过的事,以及没发生过的可能。 乔殊被他喷出的热气颤了下,她刚要张嘴,郁则珩低头,抢先吻住了她的唇,也堵住她的回答。 郁则珩嗓音低哑,像是认命:“算了,我不想知道。” ----------------------- 作者有话说:吃醋的小狗最带劲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48章 “帮我脱了” 接吻的感觉是好的。 唇与唇相撞, 呼吸交换,安静的环境里,能听见搅动的水声。 接个吻, 像是做了小半场似的。 郁则珩抵着她的额头,好一会没动, 乔殊调整着呼吸,目光像猫一样, 静静地望着他, 也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 他不想知道,她也就真不说。 郁则珩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不管你们之前发展到哪一步,都没有结果,现在, 抱着你的是我。” 不是郁启文,他早就已经出局。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乔殊微笑。 郁则珩忽略她话里的笑意, 对视片刻,他掀唇问:“如果再来一次, 让你重新选择, 我跟他你选谁?” 一位是成熟稳重霸总, 一位是赛车场上反叛不受管束的大少爷。 这道选择题多年前就有答案。 “你。” 乔殊感觉到腰上手掌在收紧, 她说:“如果是现在的我, 肯定选你,情感上的偏向。” 就算是假的, 听着也是愉悦的。 郁则珩情绪明显有所好转,他想了想说:“就算没有陆沁那件事,你跟郁启文婚事没有告吹,也未必比跟我在一起好, 他太沉闷枯燥,不够讨你喜欢。” “你讨我喜欢吗?”乔殊哼声,无法忽视他多次气得她咬牙。 郁则珩理直气壮:“至少你喜欢跟我做。” “……” 郁则珩语气笃定:“每次做的时候,你嘴上说着累,实际上绞得比谁都紧,你就是喜欢我,喜欢我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么骄傲地说出这种事。 乔殊耳根烫了下:“你呢,你比我好到哪去,好像是我缠着你一样。” 郁则珩在她唇上啄了下,愉悦地道:“我也喜欢,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你跟郁启文在一起,绝对没有我们契合。” 兜兜转转,话题还是回到郁启文身上,他到底有多介意,她的前结婚对象是他堂哥这件事。 乔殊手搭着他的腰,她目光盈盈:“你怎么知道,我跟郁启文没有……” 话没说出口,嘴巴已经被捂住。 郁则珩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不想听,郁启文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已经够令他烦躁。 湿润的唇贴着掌心,乔殊弯着眼睫,她抓握住他的手腕:“你到底是想知道的还是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应该是跳过话题,而不是反复提及,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他超在意。 “你想说吗?” 玻璃蝴蝶 第68节 乔殊好笑地道:“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事情已经太久远,她甚至都没什么印象,如果要评价的话,他们的相处就像是一杯温水,无色无味。 他们没见过几次面,见面的场合基本是有长辈在场,相处时是规规矩矩的,没有牵过手,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如果我跟郁启文发生点什么,你以为我还能跟他坐下来,心平气和一起吃饭吗?” “郁启文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又闷又慢热,跟他聊天也很无聊。”乔殊话音一转,“大哥,陈年飞醋你也要吃吗?” 当然,跟郁则珩的开始也并没有更有趣。 他们误打误撞,绑定在一起,又阴差阳错,产生感情。 郁则珩温热呼吸扑在她的脸上,声音一板一眼:“你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 乔殊想也没想:“没有。” 她又不傻。 也知道怎么哄一个男人。 “一点也没有?”他不信,亲眼看过他们相谈甚欢。 “如果当时对象是你,我也可以跟你聊得很好,你以为你们男人很难搞定吗?” 郁则珩眯起眼:“你搞定过多少男人?” 她感觉把自己推向另一个火坑。 “举个例子,值得我用心的男人没几个,你是我花了最多心思的那个。”这句话是真的,天知道郁则珩有多难搞。 “你以为那些花跟衣服我没有花心思吗?你每天臭着张脸,像是我开车撞的你,欠你几百万。” 郁则珩解释:“我当时不是针对你。” 乔殊的手指已经滑过他的后腰,不轻不重地划过紧实皮肤,语气很轻:“我知道,你受那么重的伤,躺在医院里,又要被迫退役,如果我是你,我只会让人把你跟花一起丢下楼,最好大家一起做病友。” 郁则珩微笑:“所以你消失那段时间见了几个男人?” “……”乔殊抿下唇,“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我没有见其他人,消失几天也是我为你花的心思之一,你越习惯我天天出现,我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让你想着我,念着我,好奇我为什么今天不来。” 事实上,这一招的确有用。 郁则珩后知后觉:“原来我就这么被你钓上来的。” “真聪明。” 乔殊迅速在他脸上亲一口,嗓音甜腻,像是在耳边化开,“所以郁启文是爷爷选的,你是我选的。” 话里有掺假的成分也无所谓,郁则珩信了。 他眉眼如漆,声音压得更低:“帮我脱了。” 乔殊笑起来眼尾有着绯色,擅长蛊惑人心:“刚吃完饭呢,不太好吧。” 嘴上这样说,乔殊的手早就上下其手,将他的肌肉摸了个遍,又是划又是捏的,当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你刚吃得很少。” “我一向吃这么多。” 郁则珩握着她的手,放在西裤的扣子上,冷峻的面孔一本正经,“不够,再喂你吃点。” 疯了。 衣服一件叠一件的落在衣帽间的地板上,郁则珩抱着乔殊去浴室洗澡,热气氤氲着大片雾气,快乐也是模糊的,分不清是身体还是心理上更多。 理智上知道他们不可能,情感上,仍然会去想象各种可能,如果有一步行差踏错,未必是现在的结果。 郁则珩从身后用力地抱着她,力道大得像是擦除每一个其他可能。 她是他的,他也只会是她的。 乔殊身体发软,手臂撑不住,索性就倒下去,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又被热气捂得通红。 他俯身,咬着她后脖颈那点娇嫩的皮肤,就像是大猫叼着小猫。 乔殊全身汗湿。 郁则珩嘴唇贴在她耳边:“以后别跟他一起吃饭了。” 但凡还有点力气,乔殊都想调侃问他家宴也不行吗,除非她想再被炒一次,所以她闭紧嘴巴。 郁则珩嗓音低哑,又沉闷:“我不喜欢。” — 乔殊接连几天去博创。 偶尔会议结束会待在郁则珩办公室,会议室里针锋相对,同台对垒,出了门再进入另一扇门,仿佛没有存在过。 这大概得益于前段时间的作秀演出。 不管两人背后吵得多凶,人前都是携手共度的恩爱夫妻。 她看了管涵发来的乔开宇的黑料。 他早就已经是老爷子钦点的继承人,做人做事都不会收敛,其他人也乐于捧着他,等待着改朝换代后能分得一杯羹。 以乔开宇为首的团队在公司横行许久,老爷子因病住院后,更是变本加厉,乔开宇在这中间吃尽回扣,公司早就乌烟瘴气。 其他的黑料,更是不胜枚举。 乔殊思考很久,这些黑料要怎么用合适。 “在想什么?”郁则珩抬眼便见她在出神,随口问起。 乔殊坐在沙发上,笔记本搁置在腿上,她斜斜地靠着,一手撑着偏着的脑袋,便将乔开宇的事粗略地说给他听。 她面对的,是抱团取暖,又密不可分的整体。 郁则珩双手交握:“从最脆弱的地方下手,敲碎一块,里面的东西就会露出来。” 乔殊也是这样想的,抽丝剥茧,总能理清头绪。 “但脆弱的是什么呢?” “你大哥女朋友那么多,总有一两个有参与。” 乔殊思来想去,倒是想起那么个人,不过还不确定,需要人去查。 “走了。”她合上笔记本,准备拿包走人。 郁则珩冷不丁地说:“明天过来签合同。” “嗯?” 乔殊怔愣一下,旋即想到他指什么,“你认真的吗?” 郁则珩靠着椅背:“郁董已经同意,签过字,我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郁董,郁循礼。 他都已经同意,项目的事就已经板上钉钉。 乔殊能想到,这里面有几分是郁则珩的功劳,他们商讨那么久,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父亲的标准是什么。 “签完合同,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 乔殊轻呵一声:“我能忍你几个月,没泼你咖啡就已经很好。” 好几次她都有这种冲动,虽然公私分明,但回到家,她还是忍不住故意找他麻烦,譬如紧握住他,又主动去亲他,等他热气腾腾贴过来,说自己生理期提前到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难缠。 郁则珩进可攻,退可守:“那我请你吃饭。” 乔殊去拿外套,她将浓密长发拨过肩膀,笑容明艳大方:“行,我可以考虑考虑,但你可能要先排队,想请我吃饭的男人太多了。” “每晚服务你的是谁,我没有一点特权?” “你能爬上我的床,就已经是你最大的特权。”乔殊将大衣折叠搭在手臂,莞尔一笑,“你知足一点吧。” 她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走出办公室。 人早已经离开,但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甜味还在,郁则珩扯唇笑了下,再低头,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乔殊没有回公司,而是叫宋悦出来吃饭。 查一些人跟事,没有比她更合适,她游离在乔家之外,身份上也不会起疑,乔殊想要她查的是财务周婉莹,公司谣传两人关系过密,有同事撞见过两人私底下单独吃饭,都是捕风捉影,没有实质证据。 宋悦吃着小排,应声接下来,她被乔殊闲置太久:“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乔殊笑着跟她聊了几句别的。 说起拍卖行,宋悦扯过纸巾,擦过嘴后道:“拍卖行最近不是跟几位画师合作吗,你知道我看见谁了?” 直觉告诉乔殊:“陆沁?” “你怎么猜到的?”宋悦知道乔殊在忙,所以之前没有提,“她是主动找来的,提过有机会跟你见面,我想着你们之间也没什么联系,也没放心上。” 乔殊又想到那个清瘦女孩身影:“下次她再来,你跟我说。” “行。” 真正见面,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 陆沁如今是小有名气的画师,比起她的作品,外界对她的外貌跟感情生活更为关心,好像一个漂亮的有灵气的女生,总有着丰富多彩的感情。 乔殊跟陆沁见面时,她还没有这些光环。 那天晚上下着雨,秦叔载着她回乔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冒出来,秦叔猛踩刹车,才没有撞上去,车内的乔殊因为惯性往前撞,颇为狼狈。 陆沁拦下车,说有话想跟她说。 她全身湿透,黑色的长发贴在惨白清瘦的脸颊,一双漂亮眼睛像是被雨水浸泡,凄苦无依。 乔殊动了恻隐之心,让她上车,车里有备用的毛巾跟薄毯。 陆沁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大学时懵懂青涩恋情,毕业后她为了男生留下来,她知道他家世不错,她也努力想要匹配上他,后来才知道,他的家庭是她这辈子都难以企及,分手来得太突然又在情理之中,原因是男生要接受家里安排的姑娘结婚。 七年恋爱,比今天的雨还要轻贱。 乔殊听出来了,她在这段故事里,是男生家里安排的女生。 玻璃蝴蝶 第69节 “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还是不甘心吧,想要看你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一个人,又或者,抛弃掉自尊心,苦苦哀求你别嫁给他。”陆沁眼泪不自觉流下,“你喜欢他吗?” “我跟他才见过几面。”所以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喜欢他,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没想过,我们会分开。”七年的时间,全身细胞都会更换一遍,她却还是幻想跟这个人有永远。 “我不知道郁启文有女朋友。”乔殊别过脸,看窗外的雨,她是有些生气的,生气郁启文将她摆在这样难堪的位置。 他怎么敢的,隐瞒恋情,跟她谈婚论嫁。 “前女友。” 陆沁惨淡微笑:“我们分手两个月了。” 乔殊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我不跟他结婚,他可能还是会与其他女生结婚,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陆沁在无声流着眼泪,难过的同时也感觉羞愧,她比眼前的女生大几岁,却这样失礼地找上门。 她一直在摇头,痛苦地捂住脸,过往一幕幕都在回放,想要放弃,又何其容易。 乔殊让秦叔开车去附近的酒店,给她开一间房:“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吧,我虽然不懂感情,但就像是生病了要吃药,总会有好的那天。” 她们的交集就只有那晚。 后来乔殊跟郁启文对峙,悔婚,跟家里关系闹僵,都只是她自己的事。 再见面,陆沁早已经不是淋雨无助的姑娘,时间赋予她成熟跟自信,她远远地举起手,微笑跟乔殊打招呼。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而她们算不上熟悉,真要叙旧倒有交浅言深的嫌疑,乔殊去看陆沁的画作,跟本人的风格一致,温婉秀丽,笼罩着烟雨时节的一点惆怅,能让人静下来,有灵气的作品。 她们聊作品,聊拍卖流程,最后跟拍卖行签下三年合约,之后她的作品,都会交给宋悦打理。 聊完工作,在拍卖行附近喝下午茶。 陆沁切一块点心:“我一直在想,我其实挺对不起你的,如果不是我,也就不会多出那些事。” “是我应该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我还蒙在鼓里,我现在没什么不好的,我对现任很满意,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见到郁启文,得叫他一声堂哥。” 这一点很不爽,是郁则珩的问题。 陆沁哑然失笑。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乔殊的场景,她也接触过有钱家女孩,像乔殊从头到脚,都透着养尊处优气息的,她是第一个,有着毋庸置疑的漂亮,雾霾蓝长裙,是色泽艳丽的富贵花。 几年过去,气质沉淀,明艳如初。 陆沁曾想将感情失败的原因一部分推去她身上,发现怎么都讨厌不起来,那个夜晚她躺在酒店,眼泪无法止住,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乔殊搅动着咖啡,冰块晃荡,她最后问:“你们两个还有可能吗?” “没有了,这么多年,都累了,这段感情就到此为止吧。” 乔殊理解地点点头。 有些伤不会随时间愈合,的确会结痂,但粗粝的伤疤也会提醒那道伤的存在。 乔殊在第二天去博创签下项目。 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感觉很好,项目上的金钱数额只是一串串数字,她喜欢的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拿到想要的结果。 郁则珩提前定餐厅庆祝。 是她曾经请ethan吃饭的餐厅,同样的位置,对面是不同的人。 “以后你想到这家餐厅,只会想到跟我一起来过。”ethan是谁,迟早会是丢进记忆长河里的石头,噗通一声,掀不起半点风浪。 “你好幼稚。”乔殊托腮轻嗤。 郁则珩不以为意,这只是他擦除其他人痕迹的其中一种方式。 “我昨天见到陆沁。” 乔殊便将陆沁跟拍卖行的合作,以及她们下午还一起喝了个下午茶的事告诉她。 郁则珩握着刀叉切着牛排:“你们一直有联系?” “也没有,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就像是真应了那句“人生处处有相逢”,那个夜晚,同时改变她们的人生。 用餐后回家,照例是跟小西有段亲子时光,庭院的灯打开,小西就撒欢地奔跑,在灯光下,像是一团乱蹦的云。 项目签约的事,老爷子已经知道,等明天,会有律师跟乔殊见面将盛誉的股权转让给她。 乔殊大概清算下自己名下的资产,澳洲那套房子升值,她已经让房产经纪人挂牌出售,拍卖行发展越来越好,再加上零零散散的资产,她现在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不论未来发生什么,这些都会是她的底气。 临睡觉前,郁启文打来电话。 乔殊侧枕着郁则珩的腿上玩手机,电话打来的瞬间,郁则珩看清屏幕上的备注—— 郁启文。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她这里拥有姓名,他却是一个符号,甚至六个点的“……”是他自己改的。 乔殊愣了一下,眸光一转,正对上郁则珩看着她的视线。 郁则珩嗓音温和:“接吧,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乔殊却觉得这温和里面有不寻常的味道。 她随手划过接听键,将手机贴着耳边,礼貌地跟郁启文打招呼,问他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迟疑片刻问:“你跟陆沁见过面吗?” 乔殊也没必要瞒着他:“见过。” “我听说她签了你们拍卖行,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陆沁选择我们,是我们占便宜,她的作品很优秀,未来也很有前景。” 说话间,一只手搭在她的腿上,冷白色皮肤下,是突出的青筋,在她说完那句话后,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他垂着眼皮,抿直出现,不喜欢她的专注语气。 乔殊握着手机,眼神警告地瞟他一眼,想让他老实点。 郁启文连说两声“我知道”:“她高考时就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大学,她一直很优秀。” 乔殊已经无心再听他说什么。 郁则珩已经放下手机,那只手滑入裙摆,勾着蕾丝花边,眼神警告没用,她只能用另一只手阻止,再瞪向他,可那眼神在他看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她攥住他的手,抿了抿唇才回答:“她是,你还想问什么吗?” 或者再不客气一点,直接问他到底想要问什么。 郁启文再次沉默后问:“她,有没有提过我?” “没有,是我问她你们还没有机会。”乔殊回想当时陆沁的神情,声调冰冷,“她说没有可能,五年,早该结束了。” 郁则珩示意她可以挂断电话。 郁启文大概也是被伤到,听筒那边的呼吸重了一分,他调整着呼吸:“好,明白了,如果下次见面,麻烦帮我带句话。” 还不挂? 郁则珩偏头,表情全写在脸上。 乔殊也很无奈:“你说。” 郁则珩轻易挣开她的手,往下按,触及柔软沼泽地,乔殊猝不及防,差一点闷哼出声。 她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进一步的进犯。 下一秒,他从她手中拿过手机,对郁启文道:“哥,这种事以后打我电话,鉴于你的身份,你需要有点边界感。” 他没有任何同情心。 “没什么事就这样,我跟小殊要睡了。” ----------------------- 作者有话说:这很坏了 只能罚前夫哥面壁思过了 (今天早起成功诶,六点起的,希望能保持:) 50只红包啵啵啵 第49章 会脱水的 郁启文哑口无言, 郁则珩直截了当地挂掉电话。 乔殊长眉一挑,冷眼看着他:“郁则珩,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连名带姓, 是真生气了。 他到底在跟郁启文说什么东西? 郁则珩递回手机,语气直白:“都是成年人, 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你不是他们之间的信使。” 虽然这句话没错, 但是, 他的重心绝不在这上面。 “你不用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不是你刚才作恶的借口。”乔殊坐起来,否则从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如果被人听到怎么办,她这张脸可以不用要了。 郁则珩不明所以,理直气壮:“我只是说事实, 这种事他没必要找你,就算他想知道, 也可以来问我,如果你说最后一句, 我认为我代表也没问题, 的确到睡觉时间。” 乔殊想一脚踢他下床。 “郁则珩, 你挺会避重言轻的。” 她说的只是拿她手机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这件事吗? 玻璃蝴蝶 第70节 “我让你不舒服了吗?”灯光照着他唇红齿白的脸, 他神情显得有点无辜, “但你之前说过很喜欢,你说喜欢我的手。” 乔殊没来由热起来。 “闭嘴吧你。” 头疼的是这句话她真的说过, 她夸他手很漂亮,手指修长,粗细均匀,手背上恰到好处的青筋, 好看,也好用。 郁则珩拉过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手指:“是我错了,那你罚我吧。” 乔殊干脆果断地抽回自己的手:“行,罚你,罚你今天滚回你的房间去睡。” 郁则珩沉默一秒:“倒也没那么重。” 乔殊气笑了,齿缝挤出一个滚字,怎么有郁则珩这样无耻的人。 郁则珩靠过来,如同将她揽在怀里,面对面的,视线平齐,他引导性地说:“你可以罚我面壁思过。” 乔殊想象他面壁思过的场面,那个高的个子,阴恻恻地面对着墙壁罚站,她一定会忍不住拍照留念。 她绷着的脸有了点笑意:“这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 “好,那就罚你面壁思过。”只是念出来就已经爽到了。 郁则珩问:“多久?” 乔殊想了想:“一个小时。” “你确定吗?” “我确定,这么点时间你都受不了。”乔殊去扯他的衣领,不轻不重的力道拉向自己,鼻尖戳着鼻尖,“还是你根本就是哄我?” 郁则珩纠正她:“不是我受不了。” 他叹口气。 “会脱水的。” 直觉告诉乔殊,她以为的面壁思过,跟他的面壁思过并不是一回事。 啪嗒一声,灯光被关掉,黑暗中感觉到热气在靠近,乔殊一下子警觉,往身后靠过去:“你干嘛?” “在接受你给我的惩罚。”他停顿一下,“宝宝。” 他咬字很清楚,那句宝宝叫得突然又过于暧昧,但在特定的环境下,像是黑暗里流淌的涓涓细流。 乔殊:“?” 真丝面料被推开,像层叠的花瓣堆在腰间,她猝不及防,被握着腰往下拖,他低头,黑暗里摸索着,高挺的鼻梁戳上平坦柔软小腹,乔殊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面壁思过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只有他自己分得清。 乔殊蹬着腿,恨不得将他从床上踢下去。 刚抬腿,膝盖就被握住,往下拉,最后压在蓬松床单里。 当惩罚真正开始的时候,乔殊大脑短暂宕机,是下过大雪后白茫茫,她仰头,去咬住唇,黑暗里除了视觉钝化,其他都变得灵敏,湿漉的触感,炙热的温度,搅动的水声,以及吮吸时咂磨声。 混蛋混蛋混蛋……乔殊在心里痛骂一百遍。 她咬着唇,又有着哼哼唧唧的委屈跟难受,只有去拉扯他的头发,去掐他的肩膀,才能缓解那种无助感。 惩罚时间还是没有一个小时。 郁则珩亲吻她的面颊,贴心地说短时间人体不应该失去太多水分。 乔殊连气都懒得生了,捧着水杯,连灌了一整杯才缓过来。 郁则珩重新打开灯,乔殊瞥他一眼时,视线落在他嘴唇,红得过分,她口干舌燥,默默地捧杯喝水。 “是不是应该给我改备注了?” 郁则珩重新抱着她时,下颚抵着她的肩窝询问:“连郁启文都有姓名,我不配有一个称呼吗?” 乔殊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他当时看见了,关注的重点就在这里? 乔殊哦一声,伸出手臂去拿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弱灯光,照亮两张脸,身后的那双眼睛更像是监督。 好像如果不改一个令他心满意足的备注,今晚就不用睡了。 乔殊想了想,将微信昵称改为——阿珩。 还行。 郁则珩提醒:“电话备注呢。” 乔殊随手点开电话簿,找出郁则珩的号码时,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冷嗤,声调阴冷念出两个字:“前夫,也对,我是前夫。” 郁则珩将阴阳怪气发挥到极致。 “可以上床,但是下床什么也不是的关系。” 乔殊忍笑,却又实在没精力再跟他玩,匆匆地改一个男朋友的称呼,再回过身,快速地在他脸颊亲一下:“你之后想再改,只能靠你争取了,好好表现吧。” “我现在想表现一下可以吗?”他蠢蠢欲动。 “不可以呢。” 乔殊放下手机,眼皮黏住:“我困死了。” — 春天比以往来得更早。 料峭的寒意还没散去,枝头上已经挂上新绿,新旧交替,向来如此。 宋悦查证了乔开宇跟周婉莹的关系。 的确是情人关系。 两个人做得隐蔽,在公司里鲜少单独见面,下班后也没有碰过头,账务上也没有往来,唯一的蹊跷是,周婉莹住在公司附近的高档小区,房租过万,不是她薪资能够负担得的起。 周婉莹家境一般,父母在小县城生活,也不足以支撑她的生活开支。 宋悦去查她住的那套房子,房子是乔开宇名下,就这样顺着查,才知道乔开宇有时会过来,但不会同进同出,他待几个小时后再单独离开。 作为财务,周婉莹应该在乔开宇挪用公司公款以及吃回扣起到一定作用。 乔殊交给管涵,管涵自然有名目查公司账目,主要查现金流的问题。 公司内部审查,走的是正规流程。 周婉莹看着阵仗会查到自己,她给乔开宇发过消息,那边只让她不用担心,她坐立不安,怎么可能不担心,思来想去,抱着文件敲响乔开宇办公室门。 “乔总,我这里有文件需要你签字。” 周婉莹在乔开宇错愕目光中走进来,并关上办公室门。 乔开宇抛下手中的笔,拔腰而起,身后的办公椅滑出半米,他满脸的震怒,大步走向她:“你疯了,你敢明目张胆来找我?” 文件砸进乔开宇的怀里,周婉莹瞪着他:“你再不回我消息,我才是真的要疯了。” “我跟你说过,就是正常流程,让你不用担心,我会跟审查的人打招呼,没人能动得了你。” 乔开宇烦躁地捏过眉心,他最近烦得焦头烂额,手机打开全是催款信息,现在连乔殊也来催他还钱,再加上家里人知道他炒期货,陈怡更是没完没了找他闹,现在这点小事周婉莹也要来烦他。 到底有完没完? 周婉莹说:“你说得容易,如果出点什么事担责任的只会是我,再说,你有笔钱还没还上,被查出来我就死定了!” 钱钱钱,又是钱。 乔开宇抓住周婉莹的手臂:“这点事你都做不到,你到底有什么用?”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我为你做的烂事还少吗?”周婉莹眼中闪着泪光。 两个人爆发争吵,又因为在公司,不得不压低声音控制情绪。 “你不管我是吗?” 乔开宇深呼吸,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只是让你冷静,只要我在公司,没人能动你,懂吗?” 周婉莹抹掉眼泪,整理好情绪:“你最好记得你说的话。” “行了,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以后别来我这里。”乔开宇皱眉,又展平她的眉,“你不会有事的。” 周婉莹深呼吸,推开门抱着报告走出去。 进入电梯时,一道倩丽的身影走近,粉色粗线毛衣跟印花长裙,以及淡淡宜人的香气,她看清对方长相,叫了声殊总。 “你好。” 乔殊微笑地跟她打招呼,“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周婉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怔忪了下:“不是,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 电梯抵达乔殊要去的楼层,她温声道:“好好休息。” 周婉莹嗯一声:“谢谢。” 等乔殊离开,电梯门再合上,她六神无主地靠着电梯,尽管乔开宇说他来解决,她还是心乱如麻,像是有不好的事发生。 — 天气暖和后,乔振凯恢复些精神,提出想去清灵寺上炷香。 这一次,是全家一起去,这次连乔明杰也被叫上,乔明杰叫上叶雨榛。 自从病后,乔振凯第一次出远门,黎妈前后准备,光是药就装满一小箱子,还有一位护理同行,尽量减少远行的不便。 他们预计会在清灵寺住一晚。 乔殊收拾着行李,手机里是叶雨榛的声音,她难得参与乔家活动,想要给老爷子留下好印象,问需要准备什么好。 叶雨榛又问她大伯母喜欢什么,她好备一份礼物。 虽然已经开春,但山里还是有寒气,乔殊拿一件大衣,可以将她从头到脚裹住的羽绒服,她折叠衣服时道:“叶姨你就别准备什么礼物了,你在大伯母身上吃过的亏还少吗?去了之后只当没看见她就够了。” 大伯母捧高踩低惯了,对人的态度,跟送她什么东西无关。 叶雨榛不在意地笑笑:“那怎么好,难得有机会碰面,还是想留一点好印象。” 行李收得差不多,郁则珩走上楼,问她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玻璃蝴蝶 第71节 乔殊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审视一遍行李箱,化妆包换洗衣物,睡衣,眼罩……她抬起头,想到郁则珩工作原因走不掉,她摇头:“没收完,想把你打包一起带走。” 郁则珩轻笑:“那你恐怕要换一个大一点的行李箱。” “或许你听过麻袋?”乔殊合上自己的行李箱,“看在你跟我挺久的份上,你自己选一个颜色。” 晚上睡觉,乔殊抱着自己专属的人体暖炉,全身都被烘烤得暖烘烘。 “我可能会失眠。”她预测,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在陌生的环境,会很想念他的存在。 郁则珩鼻尖贴着她的发顶,蹭着她的发丝:“四年过去,我的地位好像也没有高多少。” 以前是给公主助眠,现在好像也是。 乔殊笑了声:“你对自己地位很清晰。” 也还是不同的,助眠方式的区别,以前是靠运动,现在不需要,只要贴着他的皮肤,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就已经能助眠。 “我很荣幸。”发顶再次落下一个吻。 隔日一早,乔家人便出发,浩浩汤汤的也有四辆车,乔殊跟乔振凯搭同一辆,在最后的商务车,同行的还有护理。 前段时间刚签完股份转让,爷孙俩有过一段对话,乔振凯问她在公司待得怎么样,如果她喜欢这种工作,可以去盛誉,那是她妈妈曾经的产业,比在公司里担一个没有实权的副总好。 乔殊想的是,老爷子是真心认为她适合,还是以奖励的名头,目的是将她调离总部。 路上前半程老爷子闭眼休息,后半程被护理提醒吃药。 “我那天说的你考虑怎么样?”乔振凯吞下一小把药,用水服下去。 乔殊拿手机回复消息,闻言偏头,她也跟着打太极,说自己没什么能力之类的,那点股份分点红就不错。 乔振凯手搭在毛毯:“我手上还有盛誉的股份,我可以都给你,等你生个孩子做母亲之后。” 老爷子不是一次两次催生,她都习以为常,但是第一次听到他开出条件,以至于乔殊本能对生孩子这件事都开始反感。 把项目签了,给你股份。 把孩子生了,把盛誉都给你。 乔殊慢慢品出,这好像是对她的一场服从性测试。 是要她生个孩子,从此乔郁两家深度绑定吗? 心里再不舒服,再反感,表面也是笑的,说好啊,她跟郁则珩会努力,争取让老爷子早点抱上外曾孙。 车已经从高速驶入国道,山脚时已有春意,随着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山,沿途是光秃树枝,远不如乔殊跟郁则珩上次的风景好,一路开到寺庙,山风裹着寒意,像是冰刀刮脸。 老爷子从车上下来,在搀扶下坐上轮椅。 乔家其他人也陆续下车,陈怡没有带上乔言,山上寒气重,怕他生病,大伯母裹着披风,深吸几口气,跟老爷子说山里空气就是新鲜。 佣人往车上搬下给寺里的物资,一些生活必需品。 主持出来,跟老爷子打招呼。 叶雨榛在大伯母那碰壁,又灰溜溜地来到乔殊身边:“这里真的蛮好,人少僻静,不知道这寺里求子灵不灵?” 乔殊全身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闻言拍下她的手:“会灵的,心诚则灵。” 叶雨榛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远处跟大伯交谈的乔明杰身上:“你爸这次也挺开心的,难得公公愿意见他。” 乔殊叹气:“他老实一点,爷爷也不会一直生他的气。” 叶雨榛点点头:“他最近好很多,没有出去鬼混,你放心。” 老爷子进寺里,乔家人随后跟上,上香还愿祈福,祈福完,大伯一家围着老爷子,跟主持聊天,热闹又亲近。乔殊没上前,转身出来。 叶雨榛诚心求子,拉上乔明杰拜了又拜,之后又去求签,再一脸认真听解签。 吃斋饭,分房间,乔殊一个人住,有些老的木头床,被褥是干净的,洗得发白。 乔殊没什么事,在外面撸那只橘猫,它乖顺地躺在石板上,张嘴伸了个懒腰,眯着眼享受被抚摸。 她突然想到,上一次她写过祈福牌,郁则珩也写过,挂在高处,她好奇他写了什么。 乔殊走过去,清灵寺的香火并不旺盛,往来的游客有限,挂祈愿牌便更少,乔殊在大概的位置看一圈,问大师能不能帮她取一下祈愿牌,写着“乔殊”名字,以及旁边“郁则珩”的那块。 按规矩是不可以的,但乔殊嘴甜,大师也就破例一次,取下那块祈愿牌。 “谢谢。” 乔殊接过来,她一下子认出字迹—— 祝她所愿皆所得 郁则珩。 乔殊握住祈愿牌,边沿压着掌心,心脏有那么点被扯动的感觉。 她呼出口气,再看逐渐暗下来的天,夜色赋予树木更深的黑,她笑了下,舔下唇:“哪有人这么许愿的。” “笨蛋。” 乔殊让大师重新挂上祈愿牌,她跟他的,仍然紧挨一起,她怕神明会弄错。 “你在许愿吗?”叶雨榛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她嗯一声。 叶雨榛脚步声停下,语气有些诧异:“这么晚还有人来?” 一束车前灯照过来,将寺庙那一方天地照亮,乔殊抬手,手背挡住眼睛,那辆车靠边停下,灯也随即熄灭,短暂的再次归于昏暗。 有人下车。 乔殊眯着眼,看到的是高大的身影,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看不清楚脸,她就已经认出是谁。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朝自己而来。 “是则珩,则珩来了。”等人走近,叶雨榛认出人。 “叶姨,爸。”郁则珩低了下头,跟叶雨榛跟乔明杰打招呼。 郁则珩偏头,目光落在乔殊身上,他轻轻撞上来:“还有这位雪人,你好。” 乔殊穿得白色大衣,一条挡风的围巾,只露出小半张脸,远远看过来,的确像雪人。 “你不是有工作吗?” “工作结束就过来了。”郁则珩停顿一下,“怕你失眠,晚上会骚扰我。” 乔殊轻笑出声,眼睛像是冰过的琉璃珠,有光在闪烁。 郁则珩拉着她的手:“我去跟爷爷打声招呼。” “好。” 郁则珩的出现令其余人都感到意外,乔振凯颇为欣慰地说:“有工作不用特意过来,开这么久的车累吗?早点休息。” “没关系。” 郁则珩跟乔振凯以及大伯聊几句后退出来。 寺里点着几盏灯,但功率不高,微弱的光像是随时都能被黑暗一口吞下。 前段时间他们也在这里,散步,去森林里捡栗子,乔殊嘲讽他韭菜跟葱分不清楚,却差一点毒害自己。 寺里夜晚没什么活动,各自早早回房间。 乔殊有轻微洁癖,只脱外套,穿着毛衣跟长裤,她挤进郁则珩的怀里,贪婪地汲取他的温度,脸埋在他的肩窝,深吸一口。 郁则珩捏着她的后脖颈,将她提起来:“你这样,跟吸小西有什么区别。” “小西很可爱,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乔殊也很想小西,如果它也在的话,大概率会从被子里挤出来,露出它的小脑袋瓜。 她语气颇为傲娇:“我发现你一个秘密。” 郁则珩手搭在她的腰间:“什么?” “你的祈愿牌我看见了,难怪那天不让我看,是怕我知道吧。”乔殊翘起唇边,又很困扰的样子,“就这么喜欢我?” 郁则珩低垂着眼皮,长睫根根分明,不承认也不否定:“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乔殊去挠他的下巴,跟挠小西的手法如出一辙:“你怎么那么能装?” “我那时候主观上仍然讨厌你。”郁则珩解释自己的行为,“但喜欢是本能。” 理智上应该远离的人,他却一而再再而三想靠近。 吃一堑长一智,在乔殊身上,一再失灵。 乔殊喜欢这种解释,她快速地在他下巴亲了下:“不怪你,是我的问题,你把持不住很正常。” 她一副我很懂可以理解的表情,臭屁到极致。 她抱怨今天坐车太久,导致腰背都很疼,又嘀咕地说她今晚都做好睡不着的准备:“幸好,你来了。” 郁则珩手掌搭着她的腰,轻拍两下:“你转过去。” 乔殊仰头,从被子里钻出来,拧着好看的眉:“不好吧,这里是寺庙,不用举头三尺就有神明。” 而且很冷,会冻坏吧。 郁则珩读懂她话里的意思,一时默然:“你不转过去,我怎么给你按肩?” “你是要给我按肩?” “不然呢,你觉得是什么?” 乔殊耳根烫了下,默默地背转过身。 身后响起轻笑声,郁则珩语气无奈,好似她是黑心资本家,将他压榨到极致。 他叹气:“你能不能让我休一天,跟你在一起后我都没休息日。” ----------------------- 作者有话说:两口子就是很爱随地大小演[菜狗]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50章 “我要睡你” 玻璃蝴蝶 第72节 乔殊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叫郁则珩闭嘴。 不会有人比他更会颠倒黑白, 他到底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的,脸不会红吗? 郁则珩的手放在她肩上,收敛着力道按上来, 拇指抵着她的骨头,将肌肉里酸痛不适揉开。 乔殊低头, 乌黑发丝下是纤细白皙脖颈。 手指往下,沿着蝴蝶骨, 一直到腰背, 他没什么手法,全靠耐心跟力气在揉按。 乔殊舒服地闭上眼睛。 快要睡着时,身后的手停下,沿着腰的弧线滑,手掌贴上小腹, 下一秒,捞进自己的怀里, 紧密地贴合。 呼吸的热气扑在脖颈,郁则珩用鼻梁蹭了蹭她后脖颈:“晚安。” 晚上睡得太早, 以至于早上五六点左右两个人就已经醒来。 在床上抱了会儿起床。 都是早起习惯运动的人, 没器材跑不了, 便顺着那天没走远的路爬山, 寺里师父说往上有个凉亭, 爬到那差不多可以往回走,再往上没开发。 山里的空气是湿润冰冷的, 爬山比一般运动更费力,乔殊仰头,瞥见快到山顶的凉亭一角,想要表演退堂鼓艺术时, 郁则珩站在她身前,黑色的羽绒服套在他身上也不觉臃肿,双手插在兜里,运动气息浓厚,像是青春靓丽的男大。 “要不比谁先登上那个凉亭?” 幼稚程度也堪比男大。 一旦有胜负,再无聊的事情都变得有意思,要做就做第一名,乔殊上一秒答应,下一秒抢先开跑。 爬山是极其考验耐力,她耍赖为自己争夺的几秒钟毫无意义。 眼看凉亭近在眼前,乔殊挣扎挡在他面前,手脚并用地抢先踩上凉亭,再不顾形象地瘫倒在长椅上,胸口剧烈起伏地呼吸着。 “至于吗?”郁则珩看她这副样子,无奈笑了下。 因为剧烈运动,乔殊脸色红润,眼睛也是水润的,瞥他一眼:“至于,我一定要赢你。” 打游戏要赢,爬山也要赢,她就是要踩他一头! “我一辈子都赢你。” 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当一辈子说出口时,乔殊还晃了下神。 郁则珩一手撑着凉亭圆柱,神色正经:“床上你怎么不想赢,哪一次不是你先结束?” 语气随意的像在说今天天气是阴天一样,并没让人感觉到轻浮或下流。 乔殊差点在呼吸时被呛住。 不管说什么,黑的白的,他都有本事聊成黄的。 “你收敛一点,收收味可以吗?”乔殊甚至没力气翻一记白眼,“还是你感冒还没好,到现在还烧着呢。” 下山的路没有比赛,乔殊也没有动力。 自己走半路,郁则珩背她半路,她趴在他的背部,感受到190的高度,冷风一直在刮,她打趣地说高处不胜寒。 再回寺庙时,乔家人都已经醒了。 老爷子在跟主持交谈。 其余人在寺庙闲逛,最后都在前院,或伸展,或闲聊,山上信号不好,玩手机也没什么趣味,一个网页都要转上半天。 当乔殊跟郁则珩精神饱满地回来时,院子里的人全都看过来。 陈怡笑着说:“大师说你们一大早就起来去爬山,到底还年轻,精神这么好。” “这破山上有什么好看的。”乔开宇打开的页面一直在转圈,他没耐心地收回手机。 陈怡脸上的笑容登时收起,话不投机半句多。 乔殊过来打招呼,笑眯眯地说早上好,看向乔开宇时目光从头到脚底看一遍:“是没什么好看的,但爬山也算是不错的运动,大哥你就不能理解了,看你现在的身材,很久没动过了吧。” “你大哥能坐车绝对不走路,回家就躺着,能动什么。”陈怡的声音凉凉地传来。 大伯母插话:“你大哥工作那么累,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当然要休息。” 郁则珩牵住乔殊的手,看似好心关切地问:“大哥期货回本了吗?” “……” 一句话堵住四张嘴。 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乔开宇,咳嗽一声,糊弄过去。 大伯母抱着手臂,脸色难看:“开宇,去看爷爷聊完了吗?” 乔殊忍笑,竖起拇指给一个赞。 回程的路上,乔殊跟郁则珩一个车,她拿着手机,看到管涵发来的消息,说财务审查被上面的人叫停。 乔殊问:【是乔开宇吗?】 管涵回:【不是,级别更高。】 乔殊按灭手机,抵在下颌,若有所思的模样,虽然管涵没有明说,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人只会是老爷子。 她笑了下,随后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好累哦,我要睡会儿。” 郁则珩调高车内的温度:“睡吧,到地方我叫你。” 车队从清灵寺开回乔家老宅,只有郁则珩跟乔殊开回南湾。 下了车,乔振凯点名叫乔开宇送自己上楼。 “还是我一起吧,他笨手笨脚的,我怕他做不好。”大伯母跟上来,手搭上轮椅。 乔振凯绷着脸,神色阴暗:“既然知道他笨手笨脚,为什么不教好?” 大伯母僵住,大伯父叫乔开宇:“爷爷叫你,还不快去。” 乔开宇走上前,心里隐约知道有事要发生,只是不知道老爷子都知道什么,他怀揣着焦灼不安的心情,送老爷子上楼,进书房。 “爷爷,你骂我吧,我错了。” 乔开宇站得笔直,回程的路上,他看到周婉莹发来的消息,说财务审查结束,没查到她头上,她以为是他做的。 实际上,他并不知情。 乔振凯没说话,那双衰老但仍然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他,良久后开口道:“你知道,我对你一直寄予厚望,我也是这样跟你说的,所以让你学业结束后进公司,包括立遗嘱,都是拿你当我继承人看待。” 乔开宇点头:“我知道的爷爷。” “不,你不知道。”乔振凯语气平和,所以说出那句“只是我没想到你能蠢成这样子”笑起来时,不知道嘲讽他,还是嘲讽自己多一点。 “是我给你太少了吗?”他低声询问。 “不是,是我太想证明自己了,爷爷,我去公司所有人都看着,拿我跟您做比较,可我怎么能比过您,我只是想让他们,想让您看到,我也不差。” 乔振凯不信这套,自顾自地说:“我给了你我能给的一切,连你父亲都没有这种待遇,我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差,但你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任人唯亲,公司被你弄得乌烟瘴气,擅自挪用公款,拿去填你的投资亏空,平时乱搞就算了,还要搞到公司去,我对你要求不高,只要你能等,公司早晚有天就是你的。” 他突然目光如炬,掀起手扫翻办公桌上物品,砚台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你到底为什么能蠢成这样?” 乔开宇脑子嗡一声,直接跪下,一个劲说自己是因为想证明自己而鬼迷心窍做了这些蠢事。 乔振凯血压飙升,一口气差点难跟上来,他抚着自己的胸口:“我这次去上香拜佛,就是想问我是不是做太多恶,怎么后代子孙全都是些难堪大用的草包。” 乔开宇不敢再吭声,老实挨骂,如果老爷子真要问责他,就不会压着不让查,既然出面保他,他的位置就是稳的。 乔振凯将他骂个狗血淋头,血压渐渐平复:“跟那个财务把关系断了,断干净,别让人拿住把柄,她不能再待在公司。” 乔开宇点头:“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干净。” “挪用的钱我会替你补上,但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乔振凯望着他,眼廓深邃:“你还没有其他事瞒着我?” 乔开宇摆手摇头:“没有,真的没有了。” 乔振凯深看他一眼后叹气:“你再这样,迟早会被乔殊给比下去。” “小殊?她,她不可能,她哪有什么能力……”乔开宇从未将乔殊视作对手,他连声否定,甚至有些想发笑,可是再看老爷子眼里认真严肃神色,他想到了一些被他忽视的事。 “我累了,你出去。”乔振凯点到为止。 乔开宇眉头紧皱出去,想她进公司,还是他求着她去的,嘴上说混日子,但做的事,哪一件又是简单的,再说之前给他使绊子次数还少吗?最近查账的事也蹊跷,就真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吗? 脑子里浮现乔殊的脸,他气到发笑,他的好妹妹原来在这里等着他的。 乔开宇主动找乔殊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现在都在一个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一块吃饭很方便。 “现在约你吃顿饭也是越来越难,我们小妹还挺忙的。”乔开宇看着她放下包坐下,一只手臂搭在餐桌。 乔殊闻言轻笑:“不是大哥因为还不上钱躲着我吗?” “谁说我还不了钱,我过两天就打给你。” “那很好啊。”乔殊拿菜单来看,点了份肉眼牛扒跟白葡萄酒。 乔开宇抱着双手撑着餐桌,身体前倾凑近了些,他观察着乔殊的表情:“我最近听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说你跟管涵还走得挺近的,私底下打网球吃饭,她那个人这么古怪,你也能跟她合得来?” “那不如大哥跟我说说,我跟谁合不来?”乔殊笑了下,“管涵是我上司,我跟她打好关系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然,你多会笼络人心。” 服务员上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乔开宇低头吃上一小块肉,随口问:“我看你跟郁则珩和好如初,怎么,两个人有复婚的打算吗?” 乔殊慢条斯理地吃着:“不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啊。” “都老大不小,总钓着人也不合适。”乔开宇放下刀叉,“你扪心自问,郁则珩对你也不差,你挑挑拣拣的,还能嫁给谁?” “大哥你也是带着大伯母的任务跟我来吃这顿饭的?” 乔开宇语气探究:“这话说得不对,都是一家人,总不想你过得好。你之前离婚的原因我一直不清楚,是因为遗嘱的事让你不舒服,你做给老爷子看的?” 乔殊拿纸巾按过嘴角,眸光闪动,毫不避讳地应下:“是啊。” “你未免太狠一点,郁家有什么错,你就赌气要离婚,人都是有感情的,为了利益算计来算计去的,值得吗?” 乔殊沉默片刻,她着腮听他发表对自己婚姻的高谈阔论,耐心等他说完:“不离婚,再生个孩子,心甘情愿为你做踏脚石?” “你什么都知道了,老爷子也保你,没必要再试探。” 玻璃蝴蝶 第73节 乔殊拨过长发,开门见山地,她知道老爷子叫乔开宇去书房,也知道老爷子发一顿脾气,那天之后,周婉莹离职消失,挪用的公款被补上。 老爷子暂时没撕破脸,她也装不知道继续上下班。 乔开宇拍起手掌笑了笑:“这不怪我,还是你太能装了,这些天不累吗?” “真厉害啊,小妹,从小就把身边的男人玩得团团转,长大了更是技高一筹,以前是,现在郁则珩也是,你最擅长把人玩在手心里,全世界都是蠢的,就你最乔殊最聪明。” “郁则珩知道你是什么样子吗?做女人像你这样,不觉得羞耻吗?” 乔殊喝了口葡萄酒,语气平静:“有什么可羞耻的,你这么废物,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又有什么好羞耻的?” 乔开宇一掌拍上桌,晃倒酒杯,有那么点酒液溅上乔殊的脸:“真不知道你跟我争个什么劲,是郁则珩没给你钱用,还是乔家给你少了,老老实实做你的郁太太不好吗?” “不好。” 乔殊抹掉酒渍,轻飘飘地说两个字。 乔开宇暴躁地扯过领带,嘴角渗着笑意:“你真的跟小时候一样,非常不讨喜,早知道你还是这样子,当时应该关得更久一点。” 三天五天的,得到教训也就老实了。 乔殊冷静听他说完,下一秒,一杯酒直接浇上他的脸,在乔开宇暴走前,冷声说:“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因为我不只是你妹妹,还是你的债主,我随时都能起诉你。” 她抽出纸巾擦手,再丢上桌:“挺可惜的,好好的一顿饭被你毁了。” 乔开宇擦干脸上酒渍时,乔殊已经拿包走人。 他余怒未消,又不得压制着火气,拿出手机暂停录音,将录音中间那段截取,找出郁则珩,将录音发了过去。 郁则珩当晚例行回郁家吃饭。 家里只有郁循礼跟江文心,三个交谈,也是公司里的事情。 郁循礼问起他最近为什么要那么多流动资金,他只是说自己有用,具体用作哪一方面,暂时还不清楚。 “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郁循礼哪里不了解自己儿子,绝对不是一时兴起的性格。 郁则珩只好说都有。 吃过饭,江文心打探起他跟乔殊的情况,从除夕夜那天她就觉察到异样,直觉两个人在谈恋爱:“下次能不能带小殊一起回家吃饭?” 郁则珩去取外套,应对母亲的打探,无奈地说:“过段时间再说,还没稳定。” 江文心闻言变脸色:“你到底行不行?” 晚上郁则珩回去时,乔殊已经回到南湾,正抱着小西享受亲子时光,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后回头,一人一狗趴在沙发上跟他打招呼。 “回来了。” 室内的灯光柔和温暖,为他们镀上一层柔光。 很难确切形容当时的感觉,确定的是,往后几十年,郁则珩仍然记得这一场景。 乔殊揉揉小西脑袋,放它去迎接郁则珩回家,它对迎接每一位家庭成员有执念。 “你回来好晚,我等你很久。”等人走近,她拖着脑袋,慵懒疲惫的模样:“你抱我上去房间好吗?” 郁则珩嗯一声,俯身时亲她嘴唇,再打横抱起她。 乔殊勾着他的脖颈,欣赏他的表情,这张脸实在太合她心意,她抬起头,不安分地有一下没一下亲他的脸。 等进房间,更是上手扯他的领带,解衬衣的扣子:“郁则珩,我要睡你。” “我还没洗澡。” “我放好水了。” 乔殊抱紧他脖颈,唇贴着他的耳朵,声音很轻。 后面的话也不必再说,两个人有的是默契,衣服在浴室外就被剥了个干净。 浴缸的水在躺进去时止不住地满溢,地板被水打湿,乔殊扣住他的肩膀,霸道地占据着主导位置。 郁则珩躺着,双手手臂搭在浴缸的边缘。 乔殊毫无章法,在水中晃荡没有定点,郁则珩只能握住她的腰摆正。 平时都娇气嫌累,面对水的阻力更是艰难,局面完全混乱,她不舒服,像是生自己气,破罐子破摔要作罢。 “不是这么玩的。”郁则珩轻声道。 乔殊来不及吭声,被卷入新一轮震荡。 原本一浴缸的水,起身后只剩下浅浅的一小半,郁则珩拿浴巾给她擦干水分,再抱着出房间,躺上床。 当他们重新抱着躺在床上,郁则珩撩起她耳边的碎发。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他问。 乔殊闭着眼睛,眼睫还是湿漉的,她往他怀里钻,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我好累,以后不这么玩了。” 半分钟后,怀里的人响起平缓的呼吸声。 郁则珩想到今天收到的录音,录音里,乔殊的声音极具辨识度,吐词清晰。 乔开宇:【你不了解乔殊,她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跟你离婚是利用你,现在也是利用你,你是她手里最大的筹码。】 【这些我不相信你看不清楚。】 男人最讨厌被人算计。 乔开宇自问被算计这么久,他只是首次反击,他提前想好引导性的话术,乔殊也承认了,他的预期达到了。 深夜,他收到郁则珩的回复。 【她为什么只利用我?】 【她喜欢我。】 ----------------------- 作者有话说:明天就是跟家里彻底撕破脸啦 看我们双a合璧 50个红包啵啵啵晚安 第51章 “以后,我只会玩自己的游戏…… 乔开宇冷嗤一声, 再发消息时,发现被拉黑了。 他觉得郁则珩也有病。 且病得不轻。 — 乔殊从公司离职了。 她跟公司里其他同事,在公司邮件里, 同时知道这件事。 乔开宇知道她的心思,第一件事便是将她踢出公司。 乔殊想到了。 几乎没什么新招式, 乔开宇反击的手段一如既往的烂。 同事发来慰问,表示事情太突然, 怎么会突然离职, 几位关系亲近些的,询问她是不是在公司待得不开心,遇到什么事了。 乔殊回答轻描淡写:“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好哦,就是很可惜还没来得及吃散伙饭呢。”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乔开宇打来电话解释,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这也是爷爷的意思,小殊, 你如果脑子清醒一点,就不会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乔殊望着窗外挂绿的枝头, 嗓音清冽:“谢谢大哥, 我就当放假了。” 她的心态也的确跟放假没区别。 乔殊照常早起, 运动遛狗, 吃完早餐, 再回乔宅看望老爷子,推他出去散步, 陪他聊天吃饭,爷孙俩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平和,谁也没有点破。 只是偶尔会撞到前来看望的大伯母跟陈怡,再看她的神情就不似以前友善, 大伯母颐指气使阴阳怪气,对着黎妈指桑骂槐:“现在的人真是无利不起早,看着乖乖的,实则城府深,暗地里耍阴招。” 陈怡更是忍不住跟乔殊理论:“我是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平时表现得多喜欢乔言,我还很感动,他还那么小,你也要利用吗,你对得起叫他叫你小姑姑吗?” “怎么嫂子你第一天来乔家,我们家的人什么样你不清楚吗?你这么生气,是我没便宜给你占,还是你对我就很真心吗?”乔殊温声反问。 跟真心的人换真心,跟假意的人换真心的是蠢货。 “你迟早要遭报应的。”陈怡抱住手臂,居高临下地姿态回视她一眼后离开。 乔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 在平平无奇的周一,一条新闻头条引爆网络,乔开宇,中诚钦点的未来继承人涉嫌违法拿回扣,涉嫌金额不低,更有公司内部员工爆料,公司党派之争已久,在乔开宇的身边的太子党无视公司规章制度,无限包庇自己人,出事就拿下属顶锅,受害者不胜枚举。 新闻一出,中诚的股票从开盘上涨两个点,突然跳水直线下跌,上午收盘时直接跌停。 这时候,乔殊在陪老爷子练字。 她从小就学书法,但是她性格不安定,总不能安安稳稳地写出一撇一画,因此,写了几年也依然没有长进。 反观老爷子写得一手好字,笔锋锐利,行云流水,他写下岑参那句“心将流水同清净,身与浮云无是非”,落笔时手机震动,他放下笔,随后接过。 乔殊扶着手腕,依葫芦画瓢地写上同一句。 倒也真希望人如诗,能够清净豁达,不为身外事所累。 “我知道了。”乔振凯面无表情听完电话,没什么反应,挂掉电话后,去看乔殊,再看她手下的字。 乔振凯说:“我给你请过多少位老师,你这字也还是没有一点长进,人贵有自知之明,写不好也不用硬写。” 乔殊微笑,还是将那句诗写完。 “不管写得好不好,总要先写了才知道,写到哪算哪,您也多包容一点,我才刚开始,还有很多要向您学习的。” 乔振凯良久没有说话,周身的气息也随即变冷。 乔殊也放下笔说您要是写累了我送您回房间休息。 “一定要做到这步吗?”乔振凯平静地问她,表面越平静,胸腔里的怒火就越翻涌,他到底养了个什么东西。 玻璃蝴蝶 第74节 乔殊回望着他,丝毫没露怯:“您都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上一次复查吗,还是更早?” 乔振凯握住轮椅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浮出,在极力隐忍。 “都已经记起来,再看见我在你眼前晃悠不难受吗?您这些天都在想什么,是想索性顺水推舟就这样演下去,最好再哄着我生个孩子,这样一来,复不复婚又有什么重要的,您跟郁家照样一辈子绑定。” 乔振凯冷笑一声:“如果不是这场病,也轮不到你回来,你以为你很重要,没你的这两年,我们乔家是垮了吗?我只是没想到,这两年还没给你教训,你的胃口反倒是越来越大。” 乔殊有时候也会想,到底是哪一步错了,他们爷孙俩最后要闹成现在的局面。 老爷子不止一次夸她是乔家最像自己的人,同样,她继承他能力的同时,也会继承他性格倔强跟狠绝。 太像的人,总会相斥。 乔振凯克制着情绪,最亲近的人,往往是最知道对方痛点的人,他绷紧着脸,语气却缓和下来:“你知道你当初耍性子离婚,跑去澳洲,我是怎么想的?” “我对你很失望,却又并不意外,就这么点事你就受不了放弃,恰好证明我的想法,你跟你母亲一样软弱,根本担不起任何重担。” 乔殊笑:“就这样一件事,您就失望,就要踢我出局,轮到我两个哥哥就是情有可原,就是无底线包容,规则跟标准到底是什么?” “规则就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参赛资格,这是你两位哥哥的游戏,跟你没关系。” “我接你回来的时候,没想过会将你养成这样子,养得不知天高地厚,养出贪得无厌的野心。” 人心都是肉做的,乔殊也会觉得被刺痛。 一个眼神,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根针插进心脏,随着每一次心脏起跳,都能感受到那份密密麻麻的痛苦。 她眨眨眼,只感觉到眼里的干涩:“可惜,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是。” 乔振凯望着她,眼神冷暗:“我早该知道的,你爸那个废物能有什么好女儿,我当初应该连你爸跟你一起赶出去,我可以当没这个儿子,也可以当没你这个孙女。” 乔殊沉默片刻,语气笃定。“您会需要我的。” 吃回扣的事只是一个开始,很快,就有以受害者的身份接连爆料,他说过的逆天言论,职场上搞性别歧视,挪用公款,多次投资亏空,期货玩杠杆全赔,背负巨额债款,以及私生活混乱,各地都养着情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墙倒众人推,还有一些乔殊都不知道的事。 乔开宇被网友戏称黑料上长了个人。 外面风雨飘摇,家里也并不安宁。 周婉莹主动找上门,乔开宇答应给她的钱只给了几万块,承诺好的时间一拖再拖,她好好地工作,加上跟乔开宇不清不楚那么多年,怎么也不会是三万块就能被买断,再加上看到新闻,乔开宇债务缠身,她自然要抢先拿回自己应得的部分。 面对陈怡的质问,乔开宇当然矢口否认,拽着周婉莹的胳膊让她滚。 周婉莹早有准备:“早在我跟乔开宇在一起,他之后出轨跟谁睡过,什么时间地点,我全都拉了个表格,有一次你带你儿子出国旅游,他可不止带回一个女人。” 陈怡对乔开宇这些事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想到自己丈夫无耻到将情人带回家里,甚至可能在他们卧室的床上,她只是想到那副场面,胃液翻滚,捂胸干呕。 “离婚,乔开宇,我要跟你这混蛋离婚!” 不断有电话打进来,公司里跟家里,最后是陈怡,哭哭啼啼地说乔开宇在外面睡女人要离婚。 乔振凯头痛欲裂, 他想到乔殊,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养大的幼虎狠狠咬上一口。 乔振凯忍无可忍地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张向来乖顺的脸,扬起笑容:“向来都是爷爷您制定游戏规则。” “我想不玩了。” “以后,我只会玩自己的游戏。” — 从乔家出来时,乔殊还有些恍惚。 周围的一切,修剪齐整的灌木跟道路两旁高大的香樟树,全都是她熟悉的,从小看到大的场景,到现在,已经有些陌生。 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再回头的余地。 乔殊这几天什么也没做,就待在南湾,闲时跟林叔打理花园,或者跟楚姨聊天看书,日子倒像是回到澳洲。 不同的是,这里有郁则珩。 两人相处跟平时没区别,对乔家的事闭口不提。 事情变得复杂,她做这些不想给自己找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只是顺从自己的野心,做自己该做的,在其他人眼里,是好还是坏,跟她没关系,也不会影响到她。 郁则珩怎么想,他父母又会怎么看待她,她只能暂时搁置一边。 两个人像往常躺在床上时,乔殊拿着手机,思绪想到那天晚上,郁则珩问她有没有想跟他说的。 她的确有。 乔殊今晚很主动,她撩起裙摆坐下来,那种空荡失魂落魄的心情被填满,满面的潮红在蔓延,漆黑的眼珠像浸泡过湿润明亮。 郁则珩手指缠着她乌黑卷发,突出喉结上下重重碾过,目光紧盯着她,声音低哑:“现在给一块糖,明天是不是得挨巴掌了?” 他语气有些无奈的笑意,又有着认命的无所谓。 乔殊闻言顿了下。 “别停,别偷工减料。”郁则珩仰靠在床头,他眸光灰暗幽深,瘦削的下颚紧绷着,他拍下她的臀。 他的轻松感染到乔殊,这些天焦躁烦闷也有所缓解,她往前压,伸手捧住他的脸,像往常一样轻浮可爱语气:“真聪明啊。” 乔殊的吻落在他下颚:“我明天会向媒体公布我们已经离婚的消息。” 届时,乔家的股票还会继续下跌,可能也会对郁家造成影响,但短期下跌后,也会回调,这种影响远比乔家要小。 但无论怎么说,还是会构成影响,她无法慷他人之慨。 “就这样?”郁则珩扶住她的腰,给糖的人分了神,他只能自己要糖吃。 乔殊嗯一声:“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我们离婚是事实。”郁则珩将她抱起来,对调了位置,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但我很高兴你会先跟我说。” 不是像以前一样憋着,而是会信任他。 乔殊微愣,但随后所有的声音跟精力全都掉进眼下的跌宕起伏中。 到最后,她紧紧抱住他,下颌搁置在他的肩颈处,她轻声道:“我其实会担心,你不会站在我这边,甚至连我爸都给我打电话让我别闹了。”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乔殊从来没有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给她一分帮助,她想她对他没有过期待,也就不会有失望,但没想到他那通电话打来时,还是会感觉到痛意。 她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没想过会有人跟她同行。 “你会觉得我折腾吗?”乔殊轻声问。 郁则珩拍着她的背,他说不会:“不管你做什么,我只会跟你同流合污,而且,我还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他没有直接告诉她礼物是什么。 每份礼物都应该有送出跟拆开最合适的时间。 洗完澡后再出来,乔殊的手机已经有多道来电提醒,还没来得及翻看,乔开宇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她迟疑,准备点拒绝。 这段时间,乔开宇没少打电话来发疯。 “让我来。”郁则珩伸出手。 “还是外放吧。” 乔殊接听后,点开扬声器。 乔开宇污言秽语跟着从电话里传出来,他咬着牙质问乔殊:“你怎么能这么狠毒,还做空中诚的股票,你到底是不是乔家人?” 乔殊皱下眉。 郁则珩拿过手机:“是我。” “而且多亏你,这次做空赚了不少,我全都卖了贵公司的股票。” ----------------------- 作者有话说:来啦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52章 他一定是在她身边递刀的人…… 郁则珩的声音不急不缓, 平静地陈述客观事实。 他越是平淡,对面的乔开宇越是怒火中烧,他早该知道, 单单乔殊还没那么大能量伤到中诚的根本。 乔开宇摁压着眉心:“你至于把事做得这么绝吗?我们两家还是合作的关系,你这样做, 把我们两家放在什么位置?” “我不觉得这有悖我们现在的合作,如果你觉得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欢迎你找律师去法院上诉, 我很乐意配合,届时一定会出庭。” 乔殊默默地听着。 她抬眼看着他,他的眉眼,觉得有几分陌生,看不透, 又觉得赏心悦目,智商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她听着乔开宇一再吃瘪,他的面庞每一根线条都那样清晰, 好看到她用视线在描摹。 胸腔里那颗心脏一直在跳。 是风动。 那一串高挂的风铃被风撞得叮呤当啷地作响, 充斥着整个胸腔。 “郁则珩!” 乔开宇喊叫起来, 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他要咬碎牙齿的恨意, 话头一转, 知道乔殊也在听:“乔殊,你知道爷爷今天被你气到进医院了吗?他把你养这么大, 你就是这么对他的是吗?你就是狼心狗肺,良心都叫狗给吃了。” 郁则珩想开口,乔殊握住他的手腕,示意她自己来。 乔殊语调是疏冷的:“是我气的吗?你那些烂事单多的够他进多少次医院?他老人家都能扛下来, 想必身体康健,大风大浪都经历了,也不会为我这点小风浪气恼。” 乔开宇这数十天都没过安生日子,甩东西破口大骂:“混蛋,混蛋,你当时就跟你妈一起去死。” “你放心,我一定比你活得更长久。”乔殊善意提醒他别气坏身体,别到时候老爷子没什么事,他先将自己送进医院。 说完,掐掉电话,再将他的电话拉进黑名单。 玻璃蝴蝶 第75节 动作干净利落,没给对面半点反应时间。 乔殊甚至能想到他在被挂电话后,冲着手机怒吼,最后控制不住情绪地将手机砸向地板。 顺风顺水多年,早不知道挫折波澜是什么,应对危机也只剩无能狂怒。 没有乔开宇的声音,房间里安静多了。 乔殊握着手机,目光看向他:“好了,现在轮到我们聊聊了。” “先去床上。” 两个人面对面,盘腿而坐。 乔殊问:“乔开宇还有些黑料是你放出去的吗?” 郁则珩点头:“是。” “所以你从很早开始,就已经准备做空了吗?” 做空当然是要在中诚股价行情最好的时候开始,那时候她签成跟郁家的合作,接连不断地利好消息抛出,中诚的股价有罕见的七连涨。 这中间一定会有郁则珩的推波助澜。 他在中诚被众人看好的时候做空,所以中诚因为丑闻连跌时,他赚得盆满钵满,最后再以低价买入中诚的股票。 郁则珩说:“至少在跟你对接项目的时候没有,但这的确是可利用的点,相安无事当然好,但如果撕破脸,也会有相对的对策。” 乔殊眨着眼睫,轻声问:“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吗?” “是但不全是,真正的礼物,是那些股份。”郁则珩给她算过,他手上的股份,加上乔殊自己近期低价购入的股份,足够她在中诚有很大的话语权。 乔殊哑然失笑。 “你连我买进中诚的股票也知道。” 郁则珩握着她的手捏了下:“既然决定跟你同流合污,你怎么做对我而言很重要。” “不止我买入的股票,如果乔开宇还不了那笔钱,他的股份也会是我的。”乔殊补充。 他再一次说同流合污这个词,乔殊在这一刻有了实感。 有乔明杰在前,乔开宇在后,乔殊对感情的态度是消极的,也许会有真心,但一定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她从不将自己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上。 她不想将现在产生的情绪称之为喜欢,更愿意称为找到同类的欣喜。 懂她,比喜欢她更重要。 乔殊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攀爬,另一只手撑着腿,身体前倾,她问:“你知道吗?我爸给我打电话,想要劝我不要再闹,向老爷子低头认个错,他就既往不咎,这事就翻篇,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 声音像清凉的水,冰凉的没情绪,仿佛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 “我说不要,翻不翻篇我说了算,我走到这步,不是受了委屈哭诉要糖吃的孩子,我没有闹,我很认真,比以往都要认真,他停顿好久后,说我怎么会那么可怕。” 说完乔殊舔唇先笑了。 可怕。 她让自己的父亲都觉得可怕。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一点。”乔殊望着他,想要从他眼里看到点什么。 “你爸这辈子从来没靠自己赚一分钱,能天真到这个年纪也算难得。” 郁则珩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手揉着她的柔顺发丝:“这是生意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是靠人发善心,你心善,其他人未必心善,市场也不会,就算没有你,乔开宇接手后,中诚的未来也不会好过。” 不是被市场淘汰,就是被其他人吞食。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郁则珩继续道:“你爷爷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他也是这么做的。” 乔殊眼眶湿热,点了下头,当初老爷子也是这样拿到盛誉,从自己儿子的手中,拿走了盛誉。 多年以后,她用了同样的手法。 乔殊抱住他,额头放在他的肩膀:“谢谢你。” 真心实意的。 郁则珩始终维持着抱着她的动作,手掌轻拍她的背。 可以确定的是,无论乔殊想要做什么,他一定是在她身边递刀的人。 “今晚还能睡着吗?” 乔殊闷闷地嗯一声:“我想再抱一会儿。” 她心里在翻涌,但是人又很安定,就好像之前只是浮木,她一直是漂到哪里算哪里。 现在,她好像找到一个地点,认为自己可以停留。 — 一通电话打过去,乔开宇的手机跟着报废。 大伯母听到动静上楼,看到地板上躺着屏幕碎裂的手机,她拧起眉:“现在都这样,还有什么事值得砸手机?” 短短十来天时间,乔家一团糟。 催债的人每日登门,他们摆平一部分,又会有新的冒出来,他们多次质问自己儿子到底在外借多少,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 陈怡闹着离婚,已经抱着乔言回娘家。 陈家的势力也不低,陈父陈母为女儿撑腰要一个说法,登了门,将他们骂了个体无完肤,他们一张脸早被丢尽,一句嘴都还不了,只希望他们能考虑乔言,孩子也不希望好好的家庭四分五散。 陈父闻言更是气得脸色发紫:“你儿子出去乱搞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好好的家庭,你儿子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女儿想过乔言,她在你们乔家相夫教子哪点没做好,你儿子要这么羞辱作贱她?” “离婚,必须离婚,财产的事会有律师跟你们谈。” 大伯气得不轻,要拿棍棒,打死乔开宇一了百了,大伯母自然护着儿子,叫嚷着事已至此,还是想办法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如果不是他乱搞,还有亲家可以帮忙,现在跟陈家也闹翻,还有什么指望?” 乔开宇灰头土脸,这边挨完打,又被老爷子叫过去。 一家人相顾无言,脸色铁青。 大伯母站出来:“要我说还是爸你平时太惯着那死丫头,她现在做出这种事,就是仗着自己有郁家撑腰,您去找郁董,把这中间利害关系说清楚,再这样下去,我们两家撕破脸,对谁都不好……” “你给我闭嘴!” 乔振凯突然发怒,怒斥一声。 大伯母立刻噤声,闭上嘴,退到沙发的角落位置,脸色难看。 眼下乔家早已经开始公关,为网上舆论作出澄清,但同时,又一股强劲的力量在铺天盖地抹黑乔开宇抹黑乔家,所以一直压不下去。 股价连跌,股东也彻底坐不住,在闹事,要一个说法跟处理结果。 乔振凯不想在这时候指责谁的问题,事已至此,他重点是解决问题,股东会要开,这件事也需要有人负责。 他对乔开宇道:“你做好准备,主动引咎辞职,公司的事你暂时不要管了。” “爷爷,我这些年为公司做得还少吗?我毕业后就来公司帮您,加班加点,我任劳任怨,你让我就这么从公司出去,不就正如乔殊的愿了?” 乔开宇无法理解。 “不然你跟我说个解决办法?让你引咎辞职已经是给你留脸面,难道你真的想被人架着从公司丢出去?”乔振凯厉声反问。 乔开宇一时失声。 一直在旁边待着的乔以昼举起手:“大哥你放心,还有我在。” 乔开宇发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那些破事我都不想说,一旦爆出去,你只会比我死得更惨。” 一屋子的人都难堪大用。 乔振凯心力交瘁:“就这样定了,到时候乔以昼会接替你的位置,我会重回公司。” 再多的怨言,也没人敢再吭声,乔开宇一肚子气没处可撒,出门紧拽上乔以昼的衣服:“你别妄想接替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乔以昼吊儿郎当地笑笑:“大哥现在还有心情威胁我呢,有这精力还是对乔殊那丫头吧。” 股东会定在周五召开。 乔开宇做足心理准备,但架不住对将要发生的事不满,他黑着张脸,在楼下因为被人超车痛骂一顿司机才踏入电梯。 他深呼吸,到楼层后从电梯走出去。 “大哥。” 一声清脆女声叫住他。 乔开宇回头,看到不远处的身影,仍然是标志性的高饱和的艳丽颜色,淡粉色的外套,对方笑意中有几分俏皮。 是乔殊。 在她身边的身形高大,挺括的深色西服,面容冷峻,看起来稳重成熟,除了郁则珩,又还能有谁。 乔开宇变了脸色,咬牙问:“你来干什么?” 乔殊笑意不减反而加深:“大哥是忘了吗?今天要开股东会,作为股东,怎么可以不参加?” “顺道提醒你,你欠我的钱已经违约,你是知道的,违约的下场是什么。” ----------------------- 作者有话说:明天一定努力米且长! 50个红包啵啵啵[猫头] 第53章 “得尝点苦头(甜头)才对啊…… 乔开宇脸色差到出奇。 公司里全是人, 下属在他身边叫过,称呼他一声乔总,同样会称呼乔殊殊总, 听在耳边全是刺耳的声音。 “我们走吧。” 乔殊打完招呼就收回视线,跟郁则珩说话, 一路经过了乔开宇。 郁则珩始终牵住她的手。 玻璃蝴蝶 第76节 在昨天晚上,乔殊在挑衣服时, 计划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所以当郁则珩提出跟她一起时,她下意识说不用。 “这种精彩的结算时刻,我错过会很可惜。” 乔殊知道他是不放心,如果乔开宇破罐子破摔真动起手,她可能会吃亏, 有他在,乔开宇不会动手。 股东会议按时开始。 以乔殊在内的十几位股东, 包括管涵在内公司的高层管理者在,乔振凯推着轮椅出来, 坐上主位, 他执掌中诚几十年, 所有人都要卖他面子。 其中一位叫黄总的股东率先开口, 问责乔开宇, 指责他的荒唐行径,这段时间给公司带来严重负面影响。 乔振凯让乔开宇自己站出来。 乔开宇起身, 先向各位股东道歉,为他做的所有事,他低垂着眼,宣布因为他失职造成的损失, 将不再适合担任ceo,他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卸任消息,并承担所有指责。 “我深感抱歉。”他弯腰低头,表情悲戚。 股东并不会因为他卸任放过他,积攒的怒火,也要阴阳怪气说上两句解气,资产缩水到这种程度,没直接动手已经算是有素质。 乔殊跟郁则珩始终没出腔,冷眼看着这出提前排练好的戏码。 道完歉,乔振凯要选新的ceo,人选定在他的小孙子乔以昼,乔以昼站起身,举起手,笑了笑后,说这些年为中诚做的成绩。 一声嗤笑打破乔以昼自我良好的夸奖。 会议室里几十双眼睛,同时看向发声处,郁则珩神态坦然,他说:“我认为不太能说服我,如果将公司交给这种人,不久后,我们会再次坐在这里。” 话音落下,有另外知情者附和:“乔二少爷的那些事都不是什么秘密,几乎都知道,热衷吃喝玩乐开轰趴,在中诚几年成绩是没有的,以公谋私是有可能的,如果将中诚交给这种人,我们不如拿钱打水漂,倒还能听个响。” 陆续有人发表自己的看法。 乔以昼还想反驳是谣传,被乔振凯叫退。 乔振凯敏锐感觉到自己交好的股东全都倒戈,平日里都会无一例外站在他这边,现在要么不吭声,要么持反对意见。 在不知不觉间,他站在了一根独木舟上。 乔振凯看向乔殊。 乔殊很少说话,她手臂搭着桌,也沉默地回望着他,爷孙俩在无声较量,那些过往都烟消云散,她不再是被他牵着手带回老宅的小女孩,他也不是慈眉善目温声说以后有爷爷的那个依靠。 他们同台对擂,站在对立的方向。 他意外于她的手段跟能力,有称赞的地方,也有失望之处,如果,她是他任何一个孙子,他可以把整个乔家产业都捧在她眼前。 可惜。 她只是他的孙女。 管涵突然提议乔殊,她们共事几个月时间,她非常清楚乔殊的能力:“相较之下,我认为乔殊是更好的选择。” 乔振凯面色绷紧,不置一词。 最后争执不下,交给举手表决。 郁则珩举起手,绷紧的下颚面色冷清:“我选乔殊。” 紧跟着数位举起手,几乎是压倒性地投票。 管涵询问:“还有必要再投下去吗?” 已经过半,自然是没必要。 乔殊起身,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承诺会将中诚从泥潭中带出去。 乔开宇心底冷笑,这泥潭到底是谁造成的。 郁则珩手指扣在桌面,他目光跟随她,真心实意地为她感觉到骄傲,她在发光,她值得拥有这一切。 会议结束。 乔殊经过管涵时,两个人隐秘地击了下掌,她展唇轻笑,管涵抱着文件夹,回以笑容。 这一仗,是她们赢了。 乔开宇推着老爷子出会议室,乔振凯闭眼,捏过眉心,明显是精神不济的样子。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 乔殊的视线在坐在轮椅上的背影稍作停留,心里缺一块,填进阴影,这也是她走到这步的代价,她深呼吸,接受需要过程,她要清楚他们之间的情分是彻底不能修复。 “恭喜。” 陆续有人来跟乔殊道贺。 乔殊微笑回应,偶尔回应两句。 直到郁则珩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离开走进电梯,他微微低头:“其实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 “为什么这么说,我很开心啊。”乔殊仰头跟他对视,唇边还保持着笑容。 郁则珩的手顺着她的手背攀爬,握住她的手腕:“你的眼睛告诉我没有。” 乔殊的笑容瞬时消失,自我讽刺地问:“你说我是不是很贪心?” 贪心的什么都想要。 “没有人不贪心,这是人之常情,没必要对自己那么严格,你已经做得很好。” “你说得对。” 赢不一定会开心,但输一定不会开心。 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 一个星期后,乔殊顺利入职。 她将乔开宇办公室的软装能搬走的搬走,将自己以前办公室的用品搬进来,只是这间办公室面积更大,她不得不采购一些新的,让办公室看起来没那么空旷。 她聘用了宋悦进公司帮她,作为她的总助。 乔开宇因为挪用公款,以及欠款的官司而焦头烂额,正在被各方调查,在结果出来之前,他哪里都不能去。 公司在乔开宇卸任后,大跌的局势基本稳住。 即便如此,乔殊还需要花很大精力收拾烂摊子,每天早出晚归,郁则珩连人都看不见,在周六这天抓到大忙人,要带她去个地方。 郁则珩作为前职业f1赛车选手接到a级方程式fa卡丁车邀请,在正赛开始前,跟一些退役车手一起表演一场娱乐赛。 卡丁车一般是职业f1车手的起点,是车手的摇篮。 “我可以开吗?”乔殊听着来兴趣。 郁则珩点点头:“你有机会还可以参加比赛。”因为是娱乐赛,并没有设置门槛,会有一些业余选手参加。 表演赛在周六的上午。 郁则珩跟主办方沟通,增加乔殊的名额,她换上车手服,手里拿着头盔,听郁则珩教自己开卡丁车,其实很简单,她已经玩过模拟器,开车是通用的。 乔殊心潮澎湃。 郁则珩跟她说完,有两位抱着头盔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来打招呼,听他们交谈的内容才知道,他们也曾是职业车手,他们曾一起比赛过。 “这位是?” 郁则珩揽着她的肩膀,向他们介绍:“my wife,joyce。” “你们好。”乔殊伸出手,礼貌性地跟对方握手。 之后则听到他们夸赞她很漂亮,两个人很相配,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等人离开,乔殊挑眉:“wife,嗯哼?” 有些人在给自己抬咖。 郁则珩握着她肩膀转身,唇角带着笑意:“注意到他们手上的戒指了吗?他们都已经结婚,我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以前都没有,现在更不可能。” 乔殊听着他的解释,皱了下眉:“这是你们男人奇怪的胜负欲吗?” “可以这么理解。” 乔殊手摁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回头:“那就请你待会也不要被他们比下去,拿一个第一。” 郁则珩哑然失笑应答下来:“好。” 选手进入自己的卡丁车内。 乔殊戴上头盔,手握住方向盘的那一刻,心脏也跟着激动起跳。 赛道两旁堆着轮胎,起到撞击时的缓冲作用,最大程度保证车手的安全。 当□□响起,旗帜飞舞,比赛正式开始。 所有卡丁车如离弦的箭奔出去,乔殊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震动,她的速度不算快,毕竟不是职业选手,线下接触的也不多,她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控制弯道速度,避开旁边的卡丁车。 肾上激素在狂飙,比上一次开f1赛车更过瘾,身边全是车,她有一种自己也是职业车手的幻觉。 乔殊只在开始看到郁则珩,在自己左后方的位置,随着比赛开始,他直接开到她前面,左右闪躲,没多久就消失不见。 她开完了整个赛道,没有发生撞击,也不是最后一名,她稳当地驶入终点。 乔殊摘下头盔,再解开早已经弄乱的头发,她往后拨了拨,头发像波浪在浮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乔殊看到郁则珩那张脸,激情未消地握住他的手,从车里出去。 “你看到没有,我的排名还不错,我一次都没撞!”乔殊脸上都是明媚鲜亮的神采,她握住他的手腕语气激动,“怎么样,我没有丢你的脸。” “怎么会丢人。” 郁则珩摸了下她的脑袋,像是夸奖做得很棒的小朋友:“全场的人都在看你,你就是全场的焦点。” 乔殊心满意足地笑了,在疾驰的速度中,所有的烦恼被她抛在脑后,她只是纯粹地享受这场运动。 “你什么名次啊?” “第一。” 郁则珩学着她的语气:“我也没有让你丢脸。” 虽然是表演赛,但主办方还是像模像样地搞了个颁奖,一枚奖牌,最后戴在乔殊的脖颈上。 乔殊称之为实至名归。 如果她从小就接触卡丁车跟赛车,凭借她的天赋,第一名会轻松拿下。 玻璃蝴蝶 第77节 郁则珩冷不丁地开口:“你已经轻松拿下第一名。” 乔殊反应两秒,意识到他是在说他自己,她哼笑,骂他真的太过臭屁。 表演赛后,他们又看了正赛。 车手全是年轻的面孔,而在未来,他们会冲击成为一名f1车手。 这种全力以赴的精神也同样感染观赛者。 比赛结束,他们要走时,有年轻男生叫住了郁则珩,挠着脑袋,问他能不能给自己签名,他是他的粉丝。 郁则珩愣了一下,随即说当然可以。 紧跟着有更多的人走来,要签名或者合影拍照,乔殊也在这时候意识到,郁则珩在他的领域,曾经有多耀眼。 乔殊退到一边,将位置让给他的粉丝。 郁则珩在年轻面孔里,更为成熟,曾几何时,他也跟这群少年一样,在各地辗转参加各级赛事。 签名完,人群散去,郁则珩走向她。 落日余晖染红大片天空,光辉也照着他的头发,边缘的发丝像是在发光。 乔殊歪着头看他,他也歪着头看她,隔着一步的距离,就像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互相打量。 她扯动下唇道:“你还是快走吧,我的男朋友很吓人。” “有多吓人?”郁则珩随口接话,他掀起长睫,眸底漆黑明亮。 乔殊一本正经地道:“你这样的,他一个人可以打两个。” 他唇角浮着笑意:“这么吓人?” 乔殊抱着手臂,颐指气使姿态:“知道怕了吧,还不赶快跑?” 郁则珩往前一步,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木调气息,他具有冲击感的脸靠近她:“没关系,我们可以在他没来的时候偷个情,他不一定能发现。” 乔殊差一点笑场,甚至想拍手称赞,论变态程度,她还是比不过他。 她眨着眼睫,故作迟疑:“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郁则珩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就这么喜欢他?” “谁说的,我只是在想去哪比较好。”乔殊扯着他的衣服,几乎吻上他的唇,“你长得还挺合我心意的。” 郁则珩低头,想吻的时候,她已经轻巧退开,她眼底有无辜的光亮:“我饿了,吃饭吧。” 两个人在餐厅吃饭,没有回南湾,而是直接去了酒店。 酒店是郁则珩好朋友家族产业。 他说起一个发生在朋友的笑话,夫妻俩一时兴起开房,而嫂子不知道朋友旗下酒店的品牌,结果定房间定到自己家酒店,朋友过去的时候,酒店经理跟工作人员全都以为是视察,乌泱泱来一堆人列队迎接。 乔殊想象那个画面,忍俊不禁地问:“那他们岂不是很尴尬?” 郁则珩点头。 “那他们最后还在那家酒店吗?” 郁则珩再次点头。 “那工作人员岂不是都知道了,会八卦的吧。”乔殊代入了一下酒店员工的视角,以她为数不多的上班经历,答案是肯定的,上班多无聊,这种劲爆消息不聊八卦是一种浪费。 郁则珩握着她的肩膀进电梯,好笑地反问:“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知道的?” 乔殊想也是,暗自笑了笑。 刷卡进了房间,门关上的同时,乔殊也被抵上墙,随即贴上来的,是温热的身体。 他手臂撑在墙上,将她圈在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从善如流地撬开她的唇齿,气息微喘,落在耳边引起轻颤,她尝到他餐后喝的那点白葡萄酒味,也像是醉了似的四肢发软,只能靠着他手臂的力量支撑。 郁则珩轻咬了下她的唇珠,气息比刚才喘得还要厉害:“你男朋友没有教过你,不要带陌生男人进房间?” 乔殊:“……” 她一顿,没想到郁则珩还能接着演起来。 与之而来的是奇怪的感觉,电流从唇边涌动,就像是打开某种开关,她既觉得羞耻,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 乔殊垂着眼睫,胸腔在起伏:“不要。” “……这不好玩。”她觉得整个人都很怪。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这句话说得有多不坚决。 郁则珩扣着她的下颌,吻得越来越深,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在喃喃自语:“得尝点苦头才对啊。” ----------------------- 作者有话说:别问,就是很爱演 公主: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林晋慎跟陆宜[可怜] 谁知道两位是这样客串的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54章 撑腰 戏都给郁则珩一个人演完了, 乔殊只剩任人宰割的地步。 衣服变成累赘的东西,被一件件剥开,像拆掉一片片花瓣, 直至剩下光洁的花蕊,坦诚的, 没有任何遮挡地见面。 乔殊认为自己称得上急性子,骨子里, 更希望是直接的, 短兵相见,先囫囵吞枣地开始,再从饱胀感开始适应,每一丝褶皱都被展平,如呼吸, 有节奏的舒张与收紧。 而不是温柔细致的漫长试探。 郁则珩分明清楚,偏偏还是选择这种方式来对待她。 他在她的上方, 漆黑的眼始终凝视着她的表情,在她强烈要求关灯, 但没有关掉的灯光下, 清楚地看见她细微变化。 郁则珩的手指在收拢, 滑腻柔软的像水反包裹住他的手指, 拿他手做容器, 随他变化成各种形状。 乔殊才是被浪冲击的细沙,一次又一次滑过, 又不着痕迹地离开,她下意识想抓点什么,除了在最高点跌落,什么也抓不住。 她非常不爽。 如果这是郁则珩说的苦头, 她已经吃得够多了。 对郁则珩而言,这还只是个开始。 跟乔殊在一起后,很多都是初次体验,关于她的一切都新鲜,值得探索,他像是求知欲的探险者,用着已知的知识去服务她,想让她快乐,想从她嘴里听到她对快乐的表达,那些断断续续的细碎声响,是对他的一种褒奖。 “我不喜欢这样。”乔殊抓住他的手臂,脸色不同寻常的红。 郁则珩比她自己更了解她:“不对,你喜欢。” “再这样你给我滚。” “除了滚还想说什么?” 手臂上的青筋不断地收缩暴起,乔殊几乎握不住,只能一只手去挡住唇,难熬的时候去咬手背,以抵御这种冲击感。 郁则珩拉开她的手,声音在极度克制下哑得厉害:“以后还跟陌生男人来酒店吗?” 还来? 乔殊快招架不住,身体忍不住地抖,她紧紧闭上眼,生理性眼泪打湿长睫。 她哼哼唧唧,模糊地说不会了。 羞耻心爆棚,她恨恨地去咬他的手臂。 郁则珩跟着问她几个问题,诸如“你男朋友是谁”“叫什么名字”“你喜欢他吗”。 乔殊很想将他毒哑,问题怎么会那么多? 最后还是忍无可忍,趁着说她喜欢,而他晃神的时候,推开他的肩膀,反客为主地坐在他的腿上。 然后吃掉他。 乔殊好不容易掌握主动,才尝到一天甜头,不肯他仗着自己的力气反抗,她没有章法地摆腰,语气严肃地警告他别动。 “否则会怎么样?”郁则珩好整以暇地问她。 “我会很生气,你知道我生气会做什么。” 乔殊拿过床边快掉下去的领带,她直接缠住他的双手手腕,垂放在胸口,手背上的青筋极具张力,他垂着眼,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很像是被她抓住认命不再反抗的犯人。 “这才乖。”乔殊手撑在他的小腹。 玩了会,乔殊就已经累了,最后的残局还是由郁则珩来收拾,他三两下就挣脱开领带,刚才的样子只是逗她玩而已,他抱住她的腰,再调转他们的位置。 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前菜。 乔殊搂着他的脖颈,在跌宕中,看着他的脸,不知不觉间,她见过他很多种样子,见过他不近人情的,刻薄毒舌的,也见过他站在她身边,告诉她不要怕,他会在她身后。 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奇妙。 她曾经以为签下那张离婚协议,拿到离婚证就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却比谁都纠缠得深。 “郁则珩。”乔殊认命一样,埋头抵在他的肩膀,“我好像没那么讨厌你了。” 讨厌源头,是他对自己的无视跟轻视,以至于他们还没开始,就已经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从开始的方向是错的,后来的一切也跟着错了。 “郁则珩。”她再次低低叫他的名字。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不用任何引导,直白的,简单的表达她此刻的心意。 郁则珩听得清楚完整,他扶着她的腰,跟自己面对面,仿佛确定这句话是她亲口说不出来的。 乔殊被他盯着,又有些别扭地道:“但比起喜欢你,我会更喜欢我自己,所以你不要对我抱很高的期待,我可能不太会喜欢一个人。” “我已经很高兴。”郁则珩截断她的话,“足够了。” 恋情开始的时候都会是美好的,她不否认:“你现在可能会认为够了,但时间长了,也许会变的。” 郁则珩触摸着她,她的脸颊,他低声说:“不会,我要的会自己来取,你知道的,我在这方面一向很擅长。” 就如现在。 玻璃蝴蝶 第78节 他想要听她的声音,想要她说出更多喜欢自己的声音,他低头跟她接吻,舌尖共尝这份甜蜜。 平息后,两个人安静地抱了会。 床单已经折腾的不成样子,郁则珩叫人来换的时候,乔殊要脸地先进浴室洗澡,她在里面磨磨蹭蹭,听到客房服务的工作人员跟郁则珩交谈。 问诸如入住是否愉快的问题,郁则珩声音镇定,说还不错,又问他们酒店装修风格有些古板,是不是跟老板个人审美有关。 工作人员尴尬地笑笑,换完床单后,说了句入住愉快就退了出去。 浴室的门被敲响,郁则珩说:“人已经走了,可以出来了。” 乔殊裹着浴袍出来,脸上是刚擦上去的水乳精华,她边抹开边看了眼床,新换的床单整洁如初。 两个人躺在床上玩手机。 乔殊跟最近有听到一些关于自己的评价。 她跟乔家决裂,又靠着各种手段进入中诚遭到非议,对她的评价无一例外全是恶评,圈子里最热衷抱团,在他们眼里跟家里闹崩,是难以接受的一件事。 尤其乔殊幼年丧母,被爷爷接回去照顾,她现在的行为,无异于现实版农夫与蛇的故事,说她心狠手辣,忘恩负义。 朋友截取其他人的言论,发给乔殊鸣不平:【明明是你哥不争气,既然都是一家人,ceo是你哥还是你有什么区别。】 【无非都是眼红你罢了,嫉妒你,你不要听信他们胡诌。】 乔殊说了句谢谢。 发来的聊天截图也只是少部分,乔殊还能从网上看到,在中诚这段时间的风波里,网友众说纷纭,她随手翻过几条,骂来骂去,也没什么心意。 “在看什么?”郁则珩问。 乔殊举起手机给他瞟一眼,再对着屏幕念出声:“是这世道变了吗?她不是都已经嫁出去了吗,还掺和这些事合适吗?我不喜欢她,看她面相就知道她肯定是个很强势,有心计的女人。” 念完她自己评价:“中肯的,一语中的的,这位网友还挺会看面相的。” 乔殊语气轻松,更像是在念别人的评价。 郁则珩则缠着她一束头发在玩:“也有人评价我是助纣为虐,妇唱夫随。” “谁评价的,好像挺难猜的。”乔殊趴在他身上,“还有人说我是近墨者黑。” 郁则珩皱眉:“到底谁被谁染黑了?” “当然是我。”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呵。 反正两个人都不清白。 乔殊本来对网上的评价没那么介意,现在跟郁则珩开玩笑地说出来,倒更无所谓了。 相拥得久了,郁则珩轻声道:“手拿过来,给你看看手相。” 乔殊听到看手相第一反应是:“你怎么还记得酒吧那事?” “我最近学了点。”郁则珩一本正经地道,催促她给自己手。 乔殊伸出左手。 郁则珩握着她手,将手指摊开,指腹顺着纹路划过她的掌心,眼神专注地看了会,跟她说哪一条线代表事业线,感情线,以及生命线。 “你的生命线很长,是一条平滑的线,所以会健康长寿。” “事业线是向上的弧线,说明你事业顺利亨通,会到一个很高的位置。” 郁则珩说得像模像样,乔殊抿唇忍住笑意,说都是自己爱听的。 “这是感情线,感情也是一条线,虽然有折断,但是又续上了,说明你对感情专一,不是喜新厌旧……” “停一下。”乔殊指着自己的掌心,说感情线附近有挺多小杂线。 “这些杂线全都无关紧要,甚至跟你的感情线都没有交集。” “没有吗,我看看。” 乔殊要抽回自己的手,手没抽回眼睛已经被捂住,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了,郁则珩继续在分析。 现在是只捡自己爱听的说。 乔殊拉开他的手,听他道:“总结来说,你所有的难关都已经踏过,剩下的,是顺心遂意,你会很快乐的。” 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 乔殊仰头去看他,有些触动,她趴回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这段时间里稍有的平静。 郁则珩捞过她浓密的头发,问:“再过半个月明芜明琮会回来给妈过生日,你有时间一起回去吗?” 乔殊沉默片刻,叹气说:“只怕阿姨不想见到我。” 虽然有点可惜,但长辈应该不会赞同她的做法。 郁则珩道:“事实上,是她一直让我带你回家吃饭,她说她只认你这个人,不认那些事。” “阿姨这么说的吗?” “嗯。”郁则珩拿出手机给她看。 乔殊却看到江文心最后那句【你到底有没有转正说句实话,人都带不回来,我要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 她哑然失笑,能想象阿姨说这句话的语气,她调侃道:“你在家里的地位好像有点低。” 郁则珩低笑一声,没否认:“所以还请殊总回去给我撑腰。” ----------------------- 作者有话说: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咱们就完结啦 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提前点菜啦 我可能会写个if先婚后爱的版本[猫头]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55章 “哪有人在床上求婚的?”…… 宋悦默默地摸了下自己的干巴巴毫无生机的脸。 乔殊靠坐在办公桌, 手握着咖啡杯,闻言挑眉,想了想回答:“可能是因为我有特殊的解压技巧。” 可以跟宋悦说的是, 她现在开始喜欢玩游戏,尤其是拳拳到肉的pk游戏, 郁则珩全程陪玩,最爱的还是体感游戏, 暴汗过后, 有说不出的畅快感。 不能说的是加压的场景变成床上,两个人谁也不用说话,沉重急促的呼吸是彼此的专属语言,手指下的皮肤是热气腾腾的鲜活,那种全部力气跟精力都要发泄在对方身上, 要汗水涔涔,要脑中不断放烟花。 宋悦得到灵感:“那我是不是应该去学个拳击什么的?” 乔殊点头:“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天晚上, 乔殊用了自己解压技巧,整个人好受很多。 郁则珩侧着身, 伸手去拨开她的唇, 抵着她的牙齿问她是小狗吗, 抓着他的肩膀就咬, 不用看也知道, 肩上全是她留下的牙印。 乔殊睁着湿漉的眼睛,气息不稳地说话:“你还打我了, 我们扯平了。” “我那是打你吗?”郁则珩好笑地问。 乔殊磨着牙,狠狠地说:“打屁股不算打吗?” 每次她屁股上挨一下,比疼先来的是羞耻感,她忍不住绷紧, 连脚趾都蜷缩,他又要按住她,让她放松。 所以比较起来,她咬他几口顶多算是无伤大雅的还击。 乔殊撑着手臂凌空看着他:“洗完澡帮我挑下衣服。” “什么衣服?” “阿姨生日宴啊,有两套都不错,你帮我看哪套更合适。”乔殊抱着手臂,从床上下来,不等他回应就先一步进浴室。 生日宴当天,乔殊换了一条挂脖浅金色长裙,耳垂缀着两粒圆润珍珠,看起来端庄气质。 江文心为人低调,本意是不想要大办,只请一些亲友,但郁家关系网盘根错节,一些人也自发来祝寿,整个郁家挤满了人。 都在一个城市,圈子就那么大,跟郁家交好的,也会跟乔家有往来。 乔殊看见平日里有来往的太太,微笑打招呼,对方摸着耳垂,笑容生硬地回应。 气氛古怪,她也不会自讨没趣,打完招呼后施施然走了。 “你看见了吗,她走过来的时候,我刚才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平时姐姐姐姐的叫着,笑起来甜甜的,没想到手段能那么狠,哪天图谋点我什么,我可得被她玩死。” “都离婚了还来,不说别的,心理素质这关就要过硬。” “……” 几位太太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笑了笑。 “嫂子!” 郁明芜从人群中一眼看见乔殊,从人群中挤过来:“大哥说你今天会来的,我都快望眼欲穿了。” “这么想我?”乔殊被她拉着胳膊,再看她今天藕粉色礼服,“很好看,水灵灵的。” 郁明芜皱皱鼻尖:“跟嫂子比我还差远了呢,你今天这一身超漂亮,女王气质。” “你哥挑的。” “我大哥眼光还行。”郁明芜抱着她胳膊,凑近后小声问:“嫂子,你跟我哥这算不算就是好上了?” 乔殊偏头:“你哥没跟你说?” 郁则珩作为家中长子,早两天回来准备。 郁明芜眨着眼睫:“他让我来问你呢。” 乔殊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尖,望着她喉咙轻嗯一声,郁明芜眼睛先是大睁,随即咧嘴傻笑:“好诶,我们又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乔殊念着这三个字,成年人的世界要更复杂,考虑的事情更多,选择她,相当于跟老爷子以及整个乔家是站在对立面的,这么多年的交情跟生意往来,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说话间,已经走进大厅,江文心身边围着一群人前来祝贺的人,她左右打点,满面笑容。 玻璃蝴蝶 第79节 乔殊呼吸,抬腿走过去:“阿姨,生日快乐。” “小殊来了。”江文心伸手,示意她过去。 “我准备了份生日礼物,也不知道阿姨喜不喜欢。”乔殊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幅清末画师的作品,画师名头并不响亮,但画本身不错,画中是夏日荷塘,蜻蜓蝴蝶以及水中的游鱼,寥寥几笔,画得生动传神。 “你送的我怎么会不喜欢,这个家里没有谁比你更清楚我的喜好。”江文心拍下她的手背,“我还是不习惯你叫我阿姨,还是叫妈妈吧,我都听习惯了。” 乔殊怔愣了一下。 江文心已经跟身边的人说话,夸乔殊总是很有心,每年都变着法给她买礼物,每一件都是用足了心的。 周围人都是人精,品出江文心的意思,附和着说她们婆媳关系像母女。 “妈,吴叔叔跟吴阿姨来了。”郁则珩的声音响起,他从一早就开始忙,宴会大小事情,都需要经过他手。 “我去接。”江文心应声,又对乔殊说,“家里的事让他一个人忙就好了,你就负责漂漂亮亮的。” “好。”乔殊停顿片刻,“妈。” 江文心捂着胸口深呼吸:“舒服了。” 郁则珩走至身边,轻撞下她的肩膀,目光是看向江文心离开的方向,他回头看着她问,语气正经:“都已经叫妈了,那应该称呼我什么?” 如果换作之前,乔殊一定会搂上他的胳膊,再甜腻腻地叫一声老公,欣赏他铁青的脸,身心都会极为愉快。不为别的,只为了膈应他。 但是现在,乔殊心底冷嗤了一声,她不想奖励他。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她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他从容地去握住她的手,掌心里,只有一根纤细中指。 乔殊别过脸颊的碎发,莞尔一笑,看起来单纯无害。 被竖中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郁则珩感受到她的别出心裁,冷峻的面孔靠近她一点,张了张嘴,无声说了五个字。 乔殊:f*uck you 郁则珩:现在?不好吧。 乔殊无语至极,忍不住气笑:“行,你赢了。”论无耻程度,她甘拜下风。 郁则珩扯唇,欣然接受:“承让。” 两个人没能聊几句,生日宴还需要人招呼,乔殊也没有置身事外,她对这种场面得心应手,宴会的人比预期超过太多,她便让人提前采购,再叫来南湾的厨师过来帮忙。 生日晚宴上觥筹交错,乔殊一直在江文心身边,时而低头亲密交谈,江文心对她跟以前并没有区别,甚至更好,她心里也感觉到,江文心也有故意做给其他人看的成分。 同时,在宣告他们郁家的态度。 其他人也渐渐意识到,乔殊跟郁则珩出双入对,现在虽然是离婚状态,复合怕只是时间问题。 乔郁两家的关系扑朔迷离,外人不知情很难看清楚,只能从现有的情况去推测风向。 现在看来,郁家是站乔殊的。 宴会快结束时,乔殊被之前几位太太叫住:“小殊,刚才你太忙我们都没有好好说几句话,说起来我们也很久没有一起喝下午茶吃顿饭,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我们也好聚一聚。” “你看着瘦很多,最近不少操心吧,你说你有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跟姐姐们说一声,能帮我们一定帮忙。” “是啊,别跟我们客气,刚好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餐厅不错,不如这周末?” 圈子里扒高踩低的做法乔殊已经见怪不怪。 “下次吧。”她微微一笑,委婉拒绝,随即找借口离开,回头,郁明芜在叫她照家庭合影。 乔殊站在郁则珩身边,两边是郁明琮跟郁明芜,江文心跟郁循礼在前。 “看镜头,微笑,非常好。” 摄影师按下快门,定格下这一刻。 郁家很传统重家庭,每年都会拍下家庭合影,乔殊缺席两年,到现在兜兜转转,合影再次完整。 宴会结束,郁循礼叫住乔殊:“我们单独聊聊。” “我也一起。”郁则珩蹙眉,下意识上前,将乔殊放在身后,一种保护的姿态。 郁循礼脸色冰冷:“我又不会吃人,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郁则珩还想说什么,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抿着唇的脸,并没有紧张或者是惧怕,她嗯一声,平静地回答:“我没问题。” “我就在楼下。”郁则珩道。 郁循礼视线扫过郁则珩的脸,不知道自己养了个什么儿子。 谈话是在书房,跟南湾的书房风格不一样,红木地板,两面墙的大书柜,堆满了书,风格肃穆也更有年代感。 “坐。”郁循礼让她先坐下。 说不紧张是假的,郁循礼有着大家长式的压迫感,他平日寡言少语,脸上鲜少有表情,即便不是眼下特殊情况,平日里聊天也会感到压力。 “不用紧张,我不是来问责你的。”郁循礼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最近做的事,都已经到这步,也不想做评价,我想跟你聊的是,事情闹到这步,怎么收尾的问题,太极端,对双方都不好。” 乔殊呼吸着,因这句话抬起眼睫。 “你大哥就是个潜在变数,他从高处跌下来,心有不甘,或者心生怨怼都是人之常情,而人在绝境的时候,可能会做出点出格的举动,你能明白吗,我希望将这种风险降到为零……” 约莫聊了半个多小时,乔殊才从书房里出来,郁则珩在楼下,看见她时便走过来,问她都聊了什么。 “回去跟你说。” 乔殊将书房里对话总结,郁循礼会去找老爷子聊,他们做事年轻气盛不讲后果,他做长辈的不能放任不管,老爷子被摆这一道,如果有心想回击,他们也未必能招架得住。 其二是郁循礼会加大跟乔家的合作力度,作为乔殊在这个位置,能给乔家带来的额外利益,只要乔殊在中诚一天,合作都不会终止。这样,乔殊天然比乔开宇更占优势。 乔殊感觉很奇怪,好像第一次,家里人为她殚精竭虑地考虑,这种不计较利益的情感,让她觉得陌生。 “爸妈好爱你,所以爱屋及乌,对我也很好。”她轻声说。 郁则珩握住她的手,修正她的观点:“我们离婚这两年,江女士也仍然很喜欢你,他们认可的是你这个人,开始或许是因为我,但之后不是。” “你怎么突然这么会安慰人?”乔殊哑然失笑,她刚才是单纯羡慕他,羡慕他有一个和谐的家庭,现在感觉她有的也没那么糟糕。 她得到的也并不少。 “不是安慰你,而是事实如此。”郁则珩亲吻她的脸颊,“可以睡觉了吗?” 乔殊从他眼里看懂暗示意味,她今天心情愉快,压力骤减,对于他的邀约并不感兴趣,清心寡欲地道:“你消停点。” “你白天不是这么说的。” 乔殊困惑:“我白天说什么了?” 四目相对,良久之后,她想到她竖起的中指,一个表达无语的心情的手势:“郁则珩,我可以去告你碰瓷了。” “需要我帮你罪名成立吗?”郁则珩低低笑两声,嗓音磁性好听。 乔殊摸摸他的下颚,承认他是赏心悦目的,但前段时间因为压力太大,吃得过于丰盛,她现在吃不下了。 “不要,我没兴趣。” 郁则珩眼神一暗,这话相当于在说她已经腻了,他对她已经没有吸引力,他没那么愉快地嗯一声:“我去洗澡。” 乔殊笑着答应。 浴室的灯亮起,没一会儿响起水声,乔殊拿过手机看到宋悦发的朋友圈,她果然报了拳击课,教练一对一教学,红透的脸上汗水在滴,她笑着点了个赞。 几分钟后,浴室的门被打开,郁则珩从里面走出来。 乔殊余光瞥到一抹冷白色,大脑在分析看见的是什么时,她难以置信地再次抬头,郁则珩裹着一条浴巾出来。 他上身只是用浴巾潦草擦过,皮肤上都是水珠,顺着他肌肉线条往下滑。 浴巾也裹得松松垮垮,腹部的人鱼线往下深入,随着他的走动,乔殊都快看到他的腿根。 她脸微烫。 郁则珩刚洗漱后的脸皮肤被蒸出淡粉,唇色很红,眼眸漆黑,俊朗的一张脸,让人移不开脸。 出水芙蓉这个词,乔殊认为形容眼前的男人也没问题。 乔殊抱着被子,目光随着他从浴室的门口走到床头,她扬起唇角,有点知道他是什么意图。 仗着他的姿色勾引她。 真的很不要脸。 郁则珩没有直接上床,而是弓着紧实的腰拿手机,背脊的线条流畅明显,绷紧成弧线。 像极是蓄力时的样子。 黏在皮肤上的水珠在身体的热度下,在一点点蒸发,她闻到那股湿润清新的味道。 像小猫爪子似的在她心头轻挠。 乔殊抿了下唇,有些躁动:“你不冷吗?” “不冷,你冷吗?”郁则珩手放在浴巾的位置,看似是要拿开浴巾套上裤子,但动作一顿去看乔殊,“你应该不冷,脸红成这样,想必是热得很。” 乔殊视线从他手上回到他脸上:“我有什么可脸红的?” 郁则珩平静地回:“也对,你对我没兴趣。” “你好了没有,能不能睡觉?”乔殊口干舌燥,想着也不是没看过,但他这样半遮半掩的,比平时更有吸引力。 “好了。” 他去扯浴巾,乔殊咬唇,然而下一秒,灯也同时被关掉。 黑暗里,只听到浴巾被抛向沙发的声音。 乔殊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记得最后画面的绰约起伏。 这真的很坏了。 乔殊被钓得不上不下,不悦地撇嘴,床的一侧陷下去,下一刻,她就被人捞进怀里,那湿润蓬勃的热气,萦绕在她身侧。 “乔小姐,我从浴室出来,你的眼睛就黏在我身上,是不是不太礼貌?”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就是故意的,穿成这样子引我上钩。”乔殊被他箍在怀里,那热气就像是一种无声威胁。 “你对我没兴趣,我穿什么你都没兴趣。” 翻来覆去就记住她这句话,有些人的心眼真的很小。 “你清楚就行。”乔殊要在这股热度里发软融化,她心里拧着一股劲,存心要跟他继续玩下去。 郁则珩继续嗯,他身上不着一丝寸缕,但一本正经地跟她讨论为什么会没兴趣这件事,是因为在一起时间太长,还是两个人次数太多,导致她已经不喜欢他。 玻璃蝴蝶 第80节 从没兴趣跳到不喜欢她,他是很懂把小事化大。 乔殊语气像是没心没肺的渣女:“你知道的,喜新厌旧是人之常情,身边那么多帅哥,你看得多了,也就那样吧,没感觉。” 话音刚落,她差一点啊出声。 □*□ “亲吻也没感觉是吗?”郁则珩低头,黑暗里先吻住的是她眼睛,唇瓣感受到她睫毛的颤动,然后才是嘴唇。 □*□ 郁则珩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也没感觉?” “嗯!” □*□ □*□ “小骗子。” 郁则珩贴着她的耳边抱怨:“我腿上都是水。” “……” □*□ □*□ 他们在黑暗里靠着触摸认识对方。 “我们什么时候复婚?”郁则珩从身后抱住她问。 “混蛋!”乔殊晃来晃去的,被子太滑,除了他,她没有固定的点,哼哼唧唧地抱怨:“哪有人在床上求婚的?” 如果不是现在提,以乔殊的性格只会找出另外的话题回避。 “我很认真。”郁则珩嗓音嘶哑,“我一直跪着。” 乔殊的脸涨得通红,她当然知道他是跪着的,但他为什么跪着他心里没数吗? 郁则珩就是十足的混蛋! 乔殊抓着床头,好几次脱力,她哈出口气,意识到失态又不得不绷着脸:“我不同意!” 乔殊现在被迫落入下风,又怎么愿意他如意,她手臂支撑不了一会儿就累了,趴下去前,郁则珩在她小腹下塞了个枕头。 “好吧。” 郁则珩语气无奈:“那我再跪一会。” “滚!!!” ----------------------- 作者有话说:来啦哈哈哈看到大家评论,都不敢说很肥了 看到番外点菜了,记录下来啦,欢迎摩多摩多 50个红包啵啵啵 第56章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从床上下来后, 乔殊严令禁止在床上说正事。 郁则珩仰躺在床上,被子一角只虚虚地搭在小腹,额前的黑色短发被汗打湿, 眸光还暗着,唇红齿白, 一副活色生香场面。 乔殊没有忘记他是怎么勾引自己的,拎起他的浴巾砸过去, 盖住他的脸:“穿件衣服吧。” 烧成什么样子了。 她转身进浴室, 大有下了床就不认人的无情。 郁则珩拉下浴巾,垂着眼睫,看她关上浴室的门,惺忪地笑了下。 洗漱后,乔殊没什么睡意, 抱着电脑在床上处理工作邮件,表情越来越凝固严肃, 那群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互相推诿责任, 她交代下去的工作毫无进展。 “是什么惹我们殊总不高兴?”郁则珩瞥到她的表情。 乔殊便将这段时间的事告诉他:“可以理解, 他们一直跟乔开宇, 对我肯定不服气, 不想办法做点什么, 我还会觉得奇怪。” “一群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我也想往好处想, 但上面还有老爷子盯着,我想这也是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原因。” 乔殊盯着邮件内容,她合上电脑,偏头问:“我想把他们其中一个拎出来处理掉, 杀鸡儆猴,又担心会起到逆反的作用。” 郁则珩拿开她的电脑,思考后嗯了声:“他们也一定想过你会做。” “是。” “索性就不要惩罚,换成奖励,还是丰厚的奖励,将本该另一个人得到的,奖励给其他人。” 乔殊恍然:“本来就是因为利益抱团,利益如果分配不均,心里不平衡,很容易起内讧,产生嫌隙后,就不再是铁板一块了。” “聪明。” 迷雾被突然拨开,乔殊看清眼前路,她捧上郁则珩的脸,重重亲上一口:“我现在宣布,你就是我的军师。” “军师的待遇是什么?” “可以陪睡。”乔殊长睫掀了掀,眼底亮着光:“现在,睡觉!” 说完人已经躺下去,拉过被子,再睨视他一眼,眼神让他倒下来,郁则珩躺下来,将人带进怀里,下颚蹭着她的发丝,呼吸里全是她的味道。 乔殊永远是乔殊,向来用完即弃。 第二天去公司,乔殊只做一件事,开了个会议论功行赏,她笑着说自己年纪小资历浅,论资排辈,轮不到她坐在这个位置,她思来想去,很多事不明白,需要更得力的人辅助自己。 “小周总,在公司七八年,劳苦功高有目共睹,难怪我大哥那么器重你,就是连爷爷都是交口称赞,私底下让我跟你多学学,但脑子笨,一时半会哪里学得来,还请小周总多劳累,多帮帮我。” 周总自然打着哈哈,明面上带着笑说哪里:“都是为公司,拿钱干活,也承蒙公司不嫌弃我愚笨。” “怎么会嫌弃。”乔殊撑着桌,让周总管理分区总经理,升职加薪,风光无限。 话音一落,在场中立刻有人低头意味不明地冷笑。 乔殊愉快地道:“如果没有什么异议,我们今天会议就到这里。” 出会议室,周总离开,部门下属得到消息,纷纷起身鼓掌祝贺,他抬手,嘴上笑容藏不住:“这周末我请大家吃饭。” “好诶,周总阔气!” 周总余光落在走廊的人影,叫来自己的助理先去挑餐厅,自己则往外走,叫住对方:“还以为这位有多大的能耐,到头来我看连乔总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还是怀念乔总在的日子,现在总有种公司下一秒就要倒闭的绝望。” “我看你也不绝望,这嘴角都压不下去。”对方没看他,端着咖啡,没滋没味地喝着。 周总不以为意地道:“她以为她几句好听的,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我。” “啊,区总经理在周总这都是小恩小惠了。”对方回头,逼近他,一张脸阴恻恻,“如果周总没记错的话,这分区一直是我在管,我付出多少心血,你倒好了,一下子就能把位置给我抢了。” “你这也不能怪我,是那女人突然给我的,你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想抢过?” 对方轻呵一声,撞过他的肩走了。 “晦气。”周总轻嗤一声,理了理衣服,抬腿进去,下属已经说起去哪里吃,势必要狠狠宰他一顿,他满面春风,“随便吃好吧,我什么时候小气过。” 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宋悦看了一圈,听到两边部门的闲言碎语,平时亲如一家,现在变成爱答不理,连面子都不装了。 乔殊琢磨着,还会有人劝和,让他们以大局为重,不要在乎眼前得失。 但人性天然短视,不患寡患不均。 乔殊手托着腮:“再等等吧,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把水给搅浑,越浑越好,到时候谁还能分得清谁跟谁是一伙的?” 她时不时会约高管及太太吃饭,故意挑在其他人能撞见的场合,再不经意地微笑打招呼,说一些似是而非的事。 嫌隙越来越大,大到不可弥合的地步。 这一番过后,乔殊在公司里就没那么难行,昔日的小团体又一再分裂,互相分庭抗礼,早已忘记乔开宇交代他们的事。 公司的事解决,乔殊心情轻松愉悦,不再是缠着郁则珩床上床下玩游戏的,她抱着小西,看电影或是训练它做出站立蹲下之类的指令。 小西是只小笨蛋。 楚姨经常说乔殊是“慈母多败儿”,所以小西到现在叫它坐下,它不是翻开肚皮就是蹭过来,就是做不准指令。 乔殊便会捂住小西的耳朵,一副“我们小孩听不得这些”的怜爱表情。 笨点也没关系,小狗也不用考大学。 郁则珩后知后觉,他好像失宠,乔殊摸摸他的脸,说公司的事情解决七七八八,她心情好,就不需要别的方式宣泄了。 “我是你宣泄方式?” “错,你是我特殊解压神器。”乔殊指挥小西去咬他。 小西这时候是听懂了,小短腿朝着郁则珩的方向扑上去,踩上他的腿,仰头汪了声。 “真乖。” 郁则珩抬手,摸上小西的脑袋,小西亲昵地蹭了蹭,舒服地眯上眼睛,另一个人抬着下颚看她,带着驯服一头猛兽的骄傲。 “猛兽”小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乔殊无言以对,哼笑:“是让你咬他,不是让你去撒娇。” “汪汪。” 小西热烈回应,咧着嘴,傻白甜模样。 晚上,乔殊突然接到黎妈打来的电话,说老爷子再次晕倒,已经送去医院,家里其他人都跟着去了,暂时还不知道医院是什么情况。 黎妈说:“其实这段时间状态就不太对,不过他也不想让你们知道,一直不让说。” “我知道了,我先过去看什么情况。” 乔殊挂了电话,说老爷子进医院的事。 “我陪你去。”郁则珩道。 玻璃蝴蝶 第81节 乔殊点头:“嗯。” 郁则珩去拿车钥匙,乔殊只在家居服外套一件外套,去医院的路上让她想到去年搭飞机回国的情形。 两次,他们爷孙俩的关系都不好。 乔殊望着车窗,越是想要想点什么,脑子越是一片空白。 她上楼,便看到大伯母大伯跟医生在交谈,大伯母看着她,脸色就沉下来:“你来干什么?” “爷爷情况怎么样?”乔殊没理会,去问医生。 大伯母抱着手臂冷言冷语:“还算走运,没有被你气死,现在是没什么事,但往后难说。” “行了,别在医院跟她吵,让她走,没人想看见她。”大伯扭过身,抬步往里走。 “你听到了,你想让老爷子多活几年,就别在这了,这里没人欢迎你。”大伯母再看乔殊身边的郁则珩,心底也有气,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乔殊哪一点,死心塌地的。 冷不丁,跟漆黑视线对上。 郁则珩冷淡道:“如果不想让人来,可以把医院买下来。” 乔殊现在没心情搭理她,不代表他没有。 大伯母被一句话堵得好一阵哑口:“好好好,你们郁家就是这么教你这么对长辈的?” “前提是长辈有长辈的样子。” 乔殊没理会大伯母去找医生问情况,医生说已经检查过,没什么大的问题,但还需要留院观察。 她不太相信:“如果人没问题,怎么会再次晕倒?” 医生微笑说年纪大,身体不如年轻人,劳累过度都可能造成晕倒,“不好意思,我还有去查房。” “谢谢。”乔殊让开位置。 再回头,郁则珩在她一步的距离。 乔殊恍惚地笑了下:“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好。” “小殊,爷爷让你进去。” 乔以昼从病房里出来,叫住要走的乔殊,他歪着头,“我跟大哥不一样,你知道二哥一向是看好你的,其实公司在谁的手里都无所谓,只要我能拿到我该拿到的那部分钱。” 乔殊看他一眼,现在没什么心情跟他周旋。 郁则珩捏下她的手:“我在外面等你。” 乔殊点点头,走向病房的路变得遥远,每迈一步都显得吃力费劲,乔家的其他人从病房里出来,冰冷视线扫过她,她面无表情地经过,在病房门停顿两秒后,推门进去。 还是那间病房,乔振凯穿着病号服,靠坐在病床,背对着乔殊,背影伶仃消瘦,在她进来之前一动不动。 病房的门合上,乔殊也没继续往前,停在原地。 老爷子出声问:“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声音让乔殊想到即将失水干枯的植物,她知道这是不好的联想,她很克制地不去想其他可能。 乔殊简明扼要地说了公司的事,条理清晰,其实这些事,每天都会有人汇报给他,包括她这段时间怎么解决乔开宇留下来的那些人。 她静静地说,病床上的人也没有说话。 一直到乔殊说完,良久后,乔振凯嗯一声,前段时间郁循礼登门拜访,两个人谈话还在耳边,郁循礼的话都没错,留给谁都不如留给有能力的人。 最后支撑一个家族走下去的,一定不是谁都可以,创业难,守业也并不简单。 乔振凯何尝不知道,他只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他知道乔开宇急功近利,却还是想着,如果能耐着性子给他机会,让他能撞几次南墙,头破血流之后,也许他能有所成长。 抱着这样的想法,支撑乔振凯做到现在。 乔振凯看着窗外,秋冬落下的叶子又重新长出新的,强劲有力地挂在枝头,被风刮得哗啦作响。 “我还记得你妈妈生病的时候,你放学后就会来医院,就在病床前待着,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都闲不住,想去玩去跳,你不会,你就坐在那,连你妈妈睡着的时候,也没有离开。” “我问你一直待在这不无聊吗?你摇摇头,说想多陪陪她,怕她离开后忘记你。那时候,我认为你是个重感情重家庭的好孩子。” 乔殊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那时候年纪太小,她早已记不清,甚至连自己妈妈的样子都已经模糊。 乔振凯继续说:“我没想到,我会被自己养大的狼崽子给咬一口。” 这是他的失算。 乔殊手脚都是冰凉的,她听见自己说:“我不会动其他人的利益,他们能得到的不会变,我没认为我做错了什么,这个位置就是有能力的人来坐,明明您也清楚,我比乔开宇更有能力。” 她这些年做了那么多,如他所愿地成长,变成对乔家有用的人。 真的是人吗?而不是趁手的工具吗? 乔殊眼眶发热,有泪光在闪动:“爷爷,我们一定要陷入这个僵局吗?” 她在澳洲知道他进医院的消息时,在飞机上一直没合眼,如果那次的对峙就是他们最后一面,会遗憾吗? 当然会遗憾。 她还有那么多话没跟他讲,还没让他看到她有多优秀,她也可以是让他骄傲的存在,她……始终记得,他牵着她回老宅的画面。 “我可以退一步。” 乔振凯开口,他回过头,那双深凹进去的眼睛望着她:“我可以把中诚交给你,所有都交给你,这些,我只有一个条件。” “我要你生下孩子,孩子姓乔,不论男女。” “这之后,我把公司都交给你。” 他闭了闭眼,是他的让步,也是他最后的那点执着,他想人活到一定岁数,有些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就算是错,他也不想改。 病房里暂时陷入安静。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她未来会结婚生子,就算老爷子不提,她可能也会向郁则珩提出让孩子随母姓。 “我不要。” 乔殊冷静过后,说了三个字。 因果因果,是有因才有果,不该是为了果去求因。 “如果未来有天我会有自己的小孩,我希望原因是爱或者是我想要,而不是其他理由,或者带着其他目的。” 这句话或许听起来很拧巴,但她的身体她的子宫应该是由她做主。 她接受不了这种说法,所以果断拒绝。 乔殊哽住:“您可能永远理解不了我是以何种心情跟您说这种话。” 乔振凯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沉默片刻说:“你不用先急着拒绝我,之后再告诉我你最终答案。” 从病房出来,郁则珩立在走廊外,听到动静后抬头,没有开口,只是伸出了手。 乔殊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医院,人已经坐上车许久后才发现,郁则珩没有开车也没有说话,让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意识后她问:“我这样坐了多久?” 郁则珩回答:“不到十分钟。” 乔殊有些意外,去系安全带:“这么久你为什么没有叫我?” 郁则珩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在等,等你什么时候想说话。” 乔殊拢了拢长发,她笑了下,听他的语气有那么可怜,像等着她做完事都不打扰的小西:“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回南湾的时候还是手牵手。 乔殊以前会很嫌弃这种黏糊糊的感觉,真轮到自己,会发现连自己都没意识时,就已经那么做了。 也许去了趟医院,乔殊感性起来,撑着手臂,从上空去看郁则珩,追问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郁则珩说之前不是聊过吗? 乔殊说不记得了:“可能我并没那么相信,心里仍然认为你是贪图我的美貌。” 郁则珩手指缠着她的头发,片刻后叹气:“想不出来。” “或者你需要去别的房间冷静思考一下。”乔殊微笑,推了下他的胸口。 郁则珩笑着握住她的拳头,反问:“那你呢,喜欢我什么,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喜欢你的感觉?” 一句话说得像是绕口令。 乔殊趴在他的胸口,手指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我喜欢……你这张脸,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我这个人肤浅看脸的,你恰好长得很合我心意。” 这个回答也很乔殊。 “ethan长得也不错,为什么不喜欢他?”郁则珩突然问。 乔殊都快忘记的人被他突然提起,她想着醋味得多少年才会散去,她笑了下:“谁说我不喜欢……” 话没说完屁股就挨了一下。 乔殊低头去咬他的肩膀,郁则珩只是扣着她的脑袋,让她别把牙给咬疼了,她哼哼唧唧地松开牙齿,却又埋下头,脸贴着他的肩膀。 她的呼吸浅浅,声音发闷:“我想过,等很老的时候,思考还会有谁在身边。我闭上眼睛,好像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小老太太,我转过头,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你。”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人。” 原来这就是她的喜欢,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但实实在在地能感知到。 “我看到了。”郁则珩抚摸着她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动作轻柔,“你的喜欢。” 乔殊轻声问:“郁则珩,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郁则珩语气笃定:“我会。” 乔殊搂紧他,眼睛紧贴着他的皮肤:“你一定要一直陪着我。” 郁则珩将她抱进怀里,整个人都压着他,他下颌蹭着她的发丝,说喜欢乔殊的一百条理由,说她对所有人都很好,唯独对他很恶劣,说她我行我素,八面玲珑。 “你这是喜欢我的原因吗?”怀里的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我还没说完。” 玻璃蝴蝶 第82节 “我有这么多缺点?” 郁则珩按住她的脑袋继续说,说她食欲不好还挑食,说她霸道专横,会标记自己的领地,他叹口气,像是深受其害,跟着说她聪明,什么都能做好,烤制的饼干很好吃,充满活力,在她身边都会受到感染。 乔殊撇嘴:“你最好超过缺点的数量。” 她一动不动,就像是被一只顺毛的猫咪,被摸舒服后,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郁则珩的声音还在继续,说她嘴硬但是心里很柔软,看似比谁都要没心没肺,实则感情丰沛,只是习惯性隐藏,他认识的乔殊,比大多数都要善良。 越说越肉麻,乔殊说好了好了,不想他再继续说下去:“全都是鸡皮疙瘩。” 郁则珩的声音很低:“这些构成了全部的你,我喜欢你的一切。” 就像是命中注定,她就是他的劫难。 乔殊搂抱着他:“谢谢。” 郁则珩喃喃:“所以你让我一直陪着你,我的答案永远都是好,就算有一天你反悔,我也会缠着你。” 乔殊闷笑:“听着好吓人。” 生生不息,至死不休。 — 病房里的交谈乔殊谁也没说,她会定时去医院送汤跟花,问医生情况,见过大伯母两面,都没得到什么好话,从她嘴里知道乔开宇跟陈怡离婚,乔言跟着妈妈。 乔言还不太懂什么离婚,他暂时只知道自己住在外婆家,平时更少见的爸爸,更是不见踪影。 陈怡后来又打电话给乔殊,说她不知道恨她多一点,还是感激她多一点,恨她让自己家庭破碎,感激她让自己看清烂人。 “乔言还总念着你,多讽刺,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拿你当全世界最好的小姑姑。” 乔殊想了想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乔言是真心的,整个乔家,我只有跟他是交心的朋友。” 陈怡含糊地说她怎么想谁又清楚,后来架不住乔言总念着要见乔殊,带乔言去见了乔殊几次。关系谈不上好,但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小姑姑!” 乔言远远地看见乔殊就伸出手臂,跑过来,再冲进她的怀里。 乔殊接住他,再捏下他的脸蛋,他仰着头拧着眉头,语气夸张地说:“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你送给我的乐高我都已经全拼完了,我自己拼的,妈妈都没有帮忙,我都没有跟你说。” “对不起啊,下次姑姑去看好吗?” “没关系,妈妈说你很忙,我们不能打扰你。”乔言乖乖一笑。 陈怡抱着手臂,看他们往来,之后去了游乐园,陪他玩了项目,又吃了园区里汉堡薯条,玩到上车,乔言电量消耗殆尽,趴在陈怡的怀里呼呼大睡。 “谢谢你抽时间跟他玩。” 乔殊刮了下乔言鼻梁:“不用谢,这也是我之前答应过他的事,小言都重视承诺,我不能失信。” 陈怡嗯一声,想了想还是问她现在怎么样。 自从她离婚,乔家的事就跟她没关系,她也有意不去关注。 乔殊说还行。 “你跟郁则珩,你们……” 话没说完,被乔殊响起的电话打断,她别过耳边的头发:“你先接。” “稍等。” 乔殊看到黎妈的电话时心头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上来,她喘不过气,几乎等了两秒后,她才接听了电话。 黎妈的声音带着哭腔,问她现在在哪里,现在赶紧来医院,老爷子陷入昏厥,推进了手术室。 乔殊脸色瞬间发白。 陈怡搂抱着乔言,看她神情不对:“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乔殊手里还握着手机,声音都在抖:“爷爷进了手术室。” 陈怡震惊错愕,她张着嘴好半天没缓过神,一手抱着乔言:“没事的,也不是第一次,会没事的吧。” 接下来所有的事都发生得突然,她刚被告知就让秦叔开车去医院,车没开到医院就接到黎妈的电话,说最终没有抢救过来。 乔殊恍惚,像是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说自己还有十分钟就到医院,她会很快的,她已经很快了…… 等乔殊再到医院时,见到的就只有遗体了。 黎妈早已经哭得红肿了眼,她在乔家几十年,早已经是亲情一样的存在,她看见乔殊,说老爷子就在里面:“去看最后一面吧。” 大伯母率先冲出来,眼泪纵横:“你滚,都是你害的,这个家闹到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现在人死了,你满意了吗?你还想要什么,要我跟你大伯的命是吗,还是要我们全家的命,你想要,你全都拿去,我们乔家到底是做什么孽?” 乔殊被狠狠推了一把,她没站稳,差点跌倒。 黎妈扶住她,但也只能做到这份,她没有任何立场说话。 乔殊面无血色,下意识想要进去,乔开宇冒出来,姿态强硬地要撵她走:“人都已经走了,用不着还来惺惺作态,现在好了,全都是你的了,你成了最大的赢家。” “让我进去。”乔殊恍若未闻,甩开他的手。 “想都不要想,你想进去,爷爷还不想见到你,你不要摆出这副表情,乔殊,你现在心里应该在发笑,爷爷走了,再没有什么能阻碍你了,下一步是不是把我们都要赶出去?” 乔殊重复一句话:“让我进去。” 她不相信,明明前两天还跟她说话的人,会突然去世,医生说他没问题,只是年纪大了。 没问题怎么会突然去世? 黎妈说老爷子的病情早就有些不对,看着日益严重,没有好转的迹象,这次人去世后,医生才说实话,是老爷子不让他告诉其他人,严格保密,其实他病情已经很严重,如果强行二次手术,很大几率死在手术台。 老爷子拒绝了手术,问清剩下的时间,最后选择保守治疗。 他早知道结果,没有告诉任何人。 “你没资格不让她进。”乔明杰知道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赶过来,比乔殊晚了个十分钟。 叶雨榛在后面,走来抱住乔殊的胳膊,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二叔,我不想跟你在这里吵,你们进去可以,她不行。”乔明杰态度强硬。 “我没有在你商量,你们家霸道了这么多年,我也忍了这许多年,现在老爷子都去世了,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乔明杰堵在乔殊前面,将她护在身后,面对面看着乔开宇:“还是这是你爸的意思?” 乔开宇最终让开位置,大伯母口里喊着作孽。 乔殊抬着腿走进去,脚步像是有千斤重,她最后还是跨过那道门,先看到的是那抹白,眼睛像是被刺痛,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下来。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 郁则珩知道消息的时候,乔殊已经回到南湾。 是乔明杰给他打的电话,老爷子去世的突然,谁都没准备,他说乔殊状态不太好,需要他照顾。 郁则珩到南湾,楚姨神色凝重地指了指楼上。 小西担忧地守在楼梯口。 郁则珩绕过它走上去,卧室的门打开着,里面没开灯,屋外的灯照不进去,里面是昏暗的,寂然无声。 他走过去。 在昏暗光线里看到一团更深的影子,就在床头,长久保持着一个动作没动。 “小殊。”郁则珩试探性叫她,打开了灯。 乔殊坐在地板上,光着脚,她像是枯坐了很久,眼泪早已经流干,只剩下红肿的眼睛,跟麻木的表情。 郁则珩走过去,蹲下来轻声问:“地上凉,我们坐起来好不好?” 乔殊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眼泪再一次从脸颊滑落:“老公?” “我在。” 郁则珩心脏被拧紧,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再低头给她穿上拖鞋。 乔殊眼泪反而更汹涌,努力要挤出笑来:“那天在病房里,他给了我一个选择,让我不用急着回答他。”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她的答案仍然不变,却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 ----------------------- 作者有话说:久等了,这章掉落100个红包 第57章 你长得很像我老婆 乔殊到现在仍然恍惚。 刚接到电话是懵的, 甚至下意识想反驳,不可能,不应该, 话到嘴边说不出口,脑子里空荡荡, 直到看到人,就像是有一柄大锤砸下来, 从此尘归尘, 土归土。 感情是复杂的。 爱与恨也总是并存,而死亡会像休止符。 乔殊很久没这样痛哭过,因为过早知道眼泪没有任何用处,只能让自己显得无能懦弱,除此之外, 毫无意义。 她都快忘记,情绪的表达, 本来也不需要任何意义。 郁则珩一直陪在她身边,她的难过是悄无声息的, 眼泪在流, 目光空洞, 他知道她大概在回想过往, 他没有打扰, 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乔殊哭过后泡了个热水澡,从头到尾清洗一遍, 再裹着被子睡觉。 郁则珩抱过她,她的脸枕着他的胸口,滚烫的热泪渗透过布料,那热度, 像是能烫进心脏。 深夜里,乔殊声音嘶哑,说想明白了,那个答案说与没说,对他们都没有意义。 他们都不是能被改变的人。 遗憾是人生的常态,她会接受的。 乔振凯的死讯传得很快,公司的官网账号换成黑白,讣告发出去,葬礼的事由大伯跟乔明杰在办。 玻璃蝴蝶 第83节 在死讯传出的同时,也有亲孙女逼死自己爷爷的小道消息传出,各种帖子满天飞,引起热议,没能蹦跶多久,帖子全都下架删除,新闻被清得干干净净,跟着被甩出来的乔开宇被公司股东起诉,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司资金进行营利活动,涉案金额之大,足够他进去蹲几年。 网上的风风雨雨,乔殊一概不知。 公司有太多事需要她做决策,她忙得连轴转,对公司之外的事,并未关注。 葬礼在第三天举行。 乔殊作为亲人出场,在门口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听着对方节哀的安慰话语,她待人接物,挑不出什么错处。 大伯母走出来,站在乔殊的身边,面容憔悴问乔殊到底要做到什么份上才会收手。 乔殊面无表情:“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大伯母偏过头,语气隐忍:“都已经到这步,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去?我们说到底也是一家人,开宇也是你亲堂哥,你真狠得下心将他送去监狱?他从小就养尊处优的,真去监狱,你不是要他的命吗?” 乔殊拧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回头看她,这时候有人走来,她表达谢意,在对方说节哀时点下头。 等人走,大伯母继续说:“他是做错过一件事,但一家人的事关起门怎么闹都行,为什么要闹到法院,他挪用资金早就已经还清,到底为什么抓着这件事不放?” 乔殊听明白了。 乔开宇因挪用公司资金被告,即将面临牢狱之灾,他今天甚至没露面。 她目视前方,语调仍然冷淡:“既然是告去法院,原告是谁不是很清楚,告他的人不是我,你跟我说没用。” “除了你还能有谁?”大伯母抽噎一声,“你知道老爷子遗嘱是把公司留给他的,你就想用这种方式挤走他,好坐稳位置,这样就没人跟你争了。” 乔殊看她一眼。 大伯母眼底布满红血色,说明事情的确很严重。 “事是他自己做的,他做之前就该知道结果,那现在求仁得仁,又能怪谁?” 乔殊抿紧唇,她叫住叶雨榛,让对方替自己位置,她无视大伯母刺人怨怼的目光,走了进去。 “是你做的吗?”她走到在大堂里帮忙的郁则珩,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起,“乔开宇挪用资金那件事。” 郁则珩回身看她,轻嗯一声:“怎么猜到的?” “很像你的风格。”乔开宇得罪的人虽然不少,但多是为钱,不会这么干净利落直接起诉。 郁则珩站定问她:“你会觉得多事吗?” “他活该。” 两个人没来得及多说,宾客基本上到齐,而仪式也马上开始。 仪式开始之前,乔开宇匆匆赶来。 大伯母一家哭得撕心裂肺,乔殊跟郁则珩在另一侧,她表情近乎麻木,在其他人眼里称得上麻木不仁,她始终没什么表情,走完所有的流程,看着老爷子的骨灰盒下葬。 一路走好。 乔殊于心底默念。 宾客陆续离开,只有乔家人在后,乔开宇率先发难,叫住乔殊:“我们乔家真是出了个人物,气死亲爷爷,还要送大哥坐牢。” “乔殊,今天我们就当着老爷子的面好好谈谈,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大伯挡在乔殊身前,让她去看老爷子的墓碑。 大伯母问:“还是你要我们一家给你跪下,去求你,你才罢休?” 乔明杰想开口说点什么,被叶雨榛扯住,叶雨榛抿了抿唇道:“有什么话可以回去关上门说,不要让爸走得不安宁。” 乔开宇粗暴地打断她:“我就是要在这说,我想看看她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狠毒?” “我没良心,怎么你有吗?”乔殊冷眼瞧他,语调冰冷。 她也不信亡魂不安这套说辞,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也没有,她对乔家最后那点惦记也没了,对其他人,她没有任何顾忌跟恻隐之心。 乔殊懒得废话,直接迈步要走。 乔开宇挡在前面,手指还没碰到乔殊,被郁则珩撂开,他挡在前面,瘦削的脸,表情更是冷淡。 “你被起诉是我做的,你任职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次两次,前后涉及的金额够你进去蹲个七年八年,如果你要问我良心,我可以告诉你我们郁家祖坟的位置,你可以在我爷爷面前,问我是什么居心。” 乔开宇错愕一秒,跟着恼羞成怒:“乔殊心肠歹毒,你郁则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郁则珩点头:“对了。” 说了这么久,终于有一句他爱听的。 乔殊在身后也跟着噎住,被骂了,不知道他语气在骄傲个什么劲。 乔开宇破口大骂,骂乔殊忘恩负义,六亲不认,骂郁则珩是被女人玩弄蠢货,被骂的两个人表情始终很淡,他气得太阳穴的青筋一直在跳。 大伯母更是一秒入戏,眼泪说来就来,跟乔殊历数她小时候的事情,说可怜她幼年丧母,她如何如何照顾她,这么多年的亲情不是作假,不至于要闹到鱼死网破的程度。 乔以昼碰了碰鼻子:“是啊小殊,都是一家人,真没必要闹成这样,念在那么多年兄妹情分上。” 嘈杂声打破墓园里原本阴沉冷清。 乔殊一直静静在听,在听到他们张嘴一句一家人,闭嘴一句亲情无价,忍无可忍开口:“法院不是我开的,我劝你们现在有这精力,不如去找好一点的律师。” “法院需要的文件,我也会帮忙递交,还有之前大哥借我的钱,我也会一并起诉,你准备收一下法院传单,我不想在其他人之后再要债,那时候你旗下没有财产可执行,那才是我最大的损失。” 几句话将大伯一家四口气得脸色铁青。 有郁则珩跟乔明杰在,乔开宇也不敢贸然动手,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你等着,我看你能嘚瑟多久。” 话不投机半句多。 双方一前一后下车,彼此都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大伯母还想说什么,被乔开宇直接叫走。 葬礼结束,律师将宣布遗嘱,家庭成员必须在场。 所有人直接返回乔家老宅,两家分别坐在左右两端,泾渭分明,律师站在中间。 乔开宇坐在沙发扶手,拿着一杯酒在喝:“遗嘱的内容我们都已经清楚,直接走流程就行,也告诉有些人,她能分到的只有信托每年两百万的分红。” 遗嘱的内容所有人早已心知肚明,继承的财产将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 乔殊对遗嘱没兴趣,在这里也只是走个形式。 律师站出来宣告遗嘱:“既然所有人都已经在场,我们直接开始,此份遗嘱是在一个月前,17号下午3点27分,乔振凯先生完全清醒,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时立下的,全程录音跟录像可以查看真实性。” 话音刚落下,被乔开宇打断:“等等,这是一份新遗嘱?” “是的,乔先生,乔振凯在原有的遗嘱上做出修改。” “什么情况?”大伯跟着质问。 律师解释自己只是为乔振凯工作,而无法揣测客户的心理,他保证的是整个过程合法合规,所以遗嘱是具备法律效应的。 乔开宇抬手:“行了,直接念。” 律师颔首,念出了遗嘱,修改的内容并不多,财产基本归大伯一家所有,乔明杰分得家族信托每年一千万分红,在此之外,中诚包括盛誉的经营交给乔殊。 钱权分开,互不干涉。 遗嘱没念完,乔开宇就已经坐不住,他抢先拿开文件翻来覆去地看一遍,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最后结果是这样。 “你又耍了什么把戏让老爷子修改遗嘱?威胁还是什么,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份遗嘱逼死了老爷子?” 遗嘱结果出乎乔殊意料,她也没想到老爷子最后会修改遗嘱。 乔殊回怼:“你臆想症这么严重,建议去看医生。” “我不信,我要看录像。” 律师早有准备,播放修改遗嘱时的录像。 录像是在老宅书房,确定是老爷子在意识清醒时录下来的,遗嘱的真实性跟法律效应没有任何可质疑的地方。 “如果没问题,请各位签下字。” “我不认可这份遗嘱,老爷子那么讨厌她恨她,绝对不可能在正常的情况下,修改这样一份遗嘱,如果不是威逼利诱,或者其他手段,老爷子为什么要突然改遗嘱?” “可能是认识到你有多废物,把公司交给你只会完蛋。” 乔殊率先签字,然后是乔明杰,乔开宇一心想要找到证据,拒不签字,乔殊没时间陪他继续玩,签字离开。 折腾一天,乔殊潦草吃过一点东西,早早回卧室睡觉。 郁则珩还有工作,结束后回来,乔殊已经躺在床上睡着,房间灯开着,她没有戴眼罩,侧躺着,蜷曲着身体,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 瘦了很多。 乔殊平时就不怎么吃饭,这几天更是没碰多少东西,下颌瘦削,紧闭着的薄白眼皮,可以看见细小血管,睫毛卷翘,睡得并不安稳。 长睫动了下,她睁开眼,入眼是郁则珩的脸:“你回来了?” 郁则珩知道她觉轻容易醒,见她醒来才撩开她脸颊上的头发:“嗯,我吵醒你了。” 乔殊摇了摇头,她撑着手臂慢慢坐起来。 “做梦了?” 她再次摇头,本以为会梦见老爷子,但奇怪的是,一次都没有。 晚上躺下睡觉时,乔殊躺在郁则珩的怀里,郁则珩低头下颚蹭了蹭她的发丝,问想不想跟他聊聊。 “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 乔殊她不是一个特别有倾诉欲望的人,也没有很交心的朋友,她不喜欢无聊不喜欢煽情,她闭上眼睛,突然很想跟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她开场:“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可说的,跟你的比起来,应该很无趣。” 乔殊从小就目的性很强,她的时间规划清晰,不会像同龄人一样,跟朋友出去逛街看电影,老爷子给她请各种老师,只有写字是亲自教她,她其实都能学很好,只有字写得一塌糊涂,满纸是滴落的墨汁,最后墨汁沾上手,再沾上脸。 老爷子的眉头在看到她的字时紧皱,看到她的脸更是皱得更紧,他让她放下笔,带她去清洗,擦着擦着笑了下,说自己不是当老师的料。 后来的相处也会有这样的温情时刻,只是时间过得太快,到后来,就只剩下成年人世界的利益跟算计。 乔殊断断续续讲了一些,有些事说出来也释怀了。 缘分如此,朋友亲人爱人,都会有缘深缘浅。 乔殊已有困意,搂住郁则珩的脖颈,脸贴着他的脸,真心实意地道:“谢谢。” 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她。 只要知道有那么个人在,陪着她,她就会觉得很安定。 玻璃蝴蝶 第84节 — 乔殊在之后知道乔开宇还是在遗嘱签字,他现在急需用钱,债务缠身,催债的消息像催命符,还有挪用公款的案子压得他喘不过气,律师告诉他,他现在的情况并不理想,证据确凿,他很难脱罪。 乔开宇拉出财务周婉莹,想要让她给自己顶罪,将这一切罪责全部承担下来,承诺给她一大笔钱。 周婉莹已经看透乔开宇这个人,他承诺的事没一件兑现过,她假意答应要一笔钱后,便玩起人间消失。 乔开宇走投无路,一审判决下来,他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他不服,继续上诉。 他一倒台,公司里剩下的心腹也不敢再吭声,夹着尾巴做人。 公司内部私底下讨论起这件事,话里话外都认为乔殊不是什么善茬,连自己堂哥都能送去监狱坐牢,更别提他们这些没血缘关系的外人,现在公司里她一人独大,收拾他们更是轻而易举。 “往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等到清算的时候,我们一个也跑不掉。” “小周总怕什么,你都被提去做区域总经理,说明你是被器重的,该担心的是我们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的情况谁说得准,向来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哪里容得下我们。” “自求多福吧各位。” “……” 真正有动作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乔殊的决策很果断,昔日团体早已被打散,成不了什么气候,她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全部清理掉,有用的留下,没用的或调离职位降级,或直接辞去,总之,公司不养闲人。 她杀伐决断,必定引起争议。 离开的人怨声载道,更有激进者在办公室里闹事不肯走,最后不得不请保安,把人给请出去。 宋悦走进乔殊办公室,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平时都西装革履像个人,真闹起来跟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 “都是陪乔开宇吃喝玩乐的,一群蛀虫,没几个脑子里有东西的。”乔殊平静道,混乱是必然的,等过这段时间,公司就干净得多。 “不管怎么样,这一仗终于打完了。”宋悦举起咖啡杯,“谢天谢地。” 乔殊微笑,双手托着腮:“怎么样,要我给你放假休息几天吗?” 宋悦立即摆手:“别,你已经放了我几年的假,我这才刚开始,还有大把的事想去做。” 说话间,乔殊的电话响起,她看清屏幕上的备注,唇角已经浅浅勾起。 宋悦看着她这副样子就清楚打电话的是谁,她挑眉轻笑,自觉地走出办公室。 电话里传来郁则珩的声音:“到下班时间了。” 乔殊一看时间还真是。 “我在楼下等你。”郁则珩说,“作为你的专职司机,接你下班。” 乔殊顺手关电脑,再拿过包从办公室里出去。 下楼出了门,她看见在车边的郁则珩,高大的身影靠着黑色的车,单手撑在车身,模样清爽。 这时候她才确定,初夏是真的来临了。 乔殊脚步轻快走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她仰头:“等多久了?” 郁则珩环住她的腰:“几分钟。” “为什么突然来当司机?”上了车,乔殊直觉今天不寻常,尤其回去的路线不像回南湾。 郁则珩的回答滴水不漏,他经常给她当司机,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就想着早点过来接她。 乔殊抱着手臂看他:“我们去哪?” “先去餐厅吃饭。” “好啊。” 乔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她现在形象早已经被妖魔化,类似于美杜莎蛇蝎女人,只看一眼便能让人石化的危险女人。 郁则珩看她表情:“给你夸开心了?” “什么意思,我有受虐倾向?”乔殊一记眼刀递过去。 “不是在夸你漂亮吗?” 乔殊弯唇含笑,轻拍下他的手臂:“你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说话间,车开出主城区,郁则珩手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注意到一直有车跟着,他收敛表情,试探地变道,后车一直紧跟。 很快,后车开始提速。 郁则珩踩紧油门,先提醒乔殊:“坐稳,后面在跟车。” 乔殊反应一秒,立刻坐正。 郁则珩打着方向盘,连超几辆车,眼看着后面的车被远远甩在身后,下一秒,从右侧路口,冲出一辆货车。 电光火石之间,他凭着本能猛踩油门,同时转过方向盘,货车撞上车尾,车身冲出护栏,他踩上刹车,车头受到猛烈撞击,两个人受惯力向前猛冲,安全气囊瞬间弹出。 乔殊头部受到撞击,什么都来不及想,眼前一黑,整个人昏迷过去。 道路上货车撞上护栏下坡时发生侧翻。 后面的车开近才注意到发生车祸,立刻停车,拿出电话拨打救援电话。 乔殊睁开眼时,眼前一片刺目白光,跟着是消毒水的味道,疼痛感也随之袭来,她看到护士,护士见到她醒来,叫来医生。 医生告诉她,她受到轻伤,大脑因为撞击可能产生轻微脑震荡,但情况不算严重,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乔殊头昏脑涨,看到床边的乔明杰跟叶雨榛,她张了张嘴,嗓音干哑:“郁则珩呢?” “他没事。”叶雨榛靠过来,握住她的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直觉告诉乔殊不会那么简单,如果他真没事,他会在这里。 “我想去看他。”她挣扎着起身。 叶雨榛跟乔明杰都一再保证郁则珩没事,但架不住乔殊坚持,他们只好说郁则珩情况比她严重,因为车撞来的那一刻,他猛打方向盘,尽可能避开她保护她,因此主驾受到严重撞击。 加上他之前有旧伤,两根肋骨断裂,失血严重,庆幸的是送医及时,手术过后没生命危险,只是人暂时还没醒。 乔殊拔掉仪器,郁则珩的病房在她的隔壁,她过去时,江文心跟郁循礼在。 见到她,江文心捂唇,几乎落泪,一脸心疼地道:“你怎么就起来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乔殊握住她的手臂:“我想看看他。” 郁则珩躺在病床,仪器上显示的数字表明他现在情况很稳定,只是刚动完手术,加上麻药劲还没过去,人还没醒。 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得到处理,头部缠着纱布,脸色苍白清瘦,紧闭着眼,乌黑的眼睫一动未动,他就躺在那里,就好像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乔殊在他床边坐下,她去握住他的手,低头贴着他手背,有眼泪滚过。 “他会没事的。”江文心拍了拍她的肩膀。 乔殊不住地点头。 他会的。 一定会的。 乔殊就这样坐近乎两个小时,知道他随时都会醒来所以不愿意离开,她只想他早点醒过来,像平时那样,而不是现在毫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 直到,握住的手无意识地动了下,极轻地滑过手指。 乔殊意识到,整个人随即坐正,她看着他一点点睁开眼,最后半阖着一点眼缝看她。 她紧握着他的手,脸贴着他的手背。 “醒了,叫医生。”江文心反应过来,去按床头的按钮,她捂住脸,想哭,被郁循礼搂入怀中。 乔殊眨着湿润的眼睫,声音很轻:“你终于醒了。” 郁则珩望着她,长久的,像是不认识一样,漆黑睫毛下,目光茫然,落在她的脸上,在极力努力辨认她是谁。 良久,他张口:“你……” 乔殊眼眶中泪光闪烁。 郁则珩看着她,嗓音干涩嘶哑:“这位小姐,你长得很像我老婆。” 第58章 他们还会爱很久…… 乔殊破涕而笑, 她问:“你做白日梦呢?” “不像梦,你的手很冷,眼泪是热的。”郁则珩扯动着唇。 乔殊舔舐下干枯的唇, 单手抹过脸上的泪痕,她说:“你清醒一点, 你哪里来的老婆?” 病房里的人跟着轻笑,一扫刚才病房沉重的气氛。 医生跟护士几分钟过来, 医生对郁则珩做例行检查, 确定他现在的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需要经历漫长的休养期。 乔殊在等待中,被护士提醒自己也是一个从车祸脱险的病人,需要休息, 她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最后郁循礼安排两人病房, 两个人各自躺在一张床上,既能互相看见, 又不影响休息。 再谈起这场车祸。 司机侧翻受伤, 醒来后还想借口是因为天黑没看清楚路况, 后来警方在调查到他手机, 信息跟电话为证, 他眼看再无狡辩的余地选择招供,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 他需要钱,而有人愿意开出一大笔钱,请他制造一场车祸。 背后指使乔开宇已经被警方控制,买凶杀人, 故意杀人未遂,加上挪用资金,每一条,都足够他前半生在监狱里度过。 这些事,郁循礼会处理,他很多年都不曾这么生气过,真要动起手来没轻没重,对付一个晚辈绰绰有余。 车祸的事刚发生没多久,郁循礼出于安全考虑,病房外请人看守。 这一晚所有人都被折腾得不轻,长辈都被两位当事人给劝回去,医院里有护士跟医生,没什么不放心的。 等人彻底离开,病床上的两个人对望,互相脸上都挂着彩,被郁则珩称之为过命的交情。 乔殊侧躺着,带着几分笑意问:“你现在看我还像你老婆吗?” 郁则珩纠正她:“不是像。” “又开始臆想了。”乔殊轻嗤一声。 郁则珩清醒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乔殊看着他,视线却描摹着他的轮廓,有那么一刻,她真以为这就结束了,在一切将要开始的时候戛然而止。 没想到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玻璃蝴蝶 第85节 “谢谢。”乔殊无声道。 值得感谢的太多,感谢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庆幸他们还会有很多个未来。 第二天乔殊就已经差不多,她拒绝躺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她换回自己的衣服,化了妆,一改昨天的清减憔悴模样,就像是游戏里瞬间满血复活。 她仍待在病房,陪在郁则珩病床边。 病房里渐渐人多起来,江文心跟郁循礼早上来过后离开,郁则珩的朋友陆续来拜访。 除去季长明,乔殊认识的人不多。 与季长明一起来的还有两位,其中一位穿着飞行夹克,轻松休闲,看着就是运动系帅哥,开口叫嫂子。 “你好。” “你好,林晋慎。”西装笔挺,看起来成熟稳重。 乔殊对这个名字耳熟,握手之间想起他家旗下是做酒店,她轻啊一声:“你是酒店……” 郁则珩躺在病床,直觉她下一句话会直接把自己给卖了,抢先接过话:“我们住过你家酒店。” 乔殊跟郁则珩对视一眼,而后点头:“是的。” 林晋慎对乔殊说句谢谢,他走到病床边坐下,问他是不是撞坏脑子。 “我先拍照留念一下,标题就是前职业赛车手,惨遭车祸。”季长明挤过来,举起手机,对着自己跟躺床上的郁则珩拍合照,屏幕里某人的脸已经不能用脸臭来形容。 “笑一个。”季长明做微笑的表情。 郁则珩冷冷地扫他一眼:“来人,把他扫出去。” 都不是多有良心的人,来病房也不是为了病人早日康复,什么损话全都能说出口,最后兴致勃勃跟乔殊说起郁则珩的黑历史。 郁则珩忍无可忍:“能不能闭嘴?” “嫂子你们离婚的时候,他表面上不在意无所谓,我们也真信了,有一次约我们喝酒,喝醉了,说什么,其实你还是很喜欢他的,他跟车队在世界各地比赛时,你会给他发消息嘘寒问暖,我们拿来手机一看聊天记录,好悬没笑背过气,原来聊天记录加起来不到一百个字也叫嘘寒问暖。” 内容还像是复制粘贴,问他什么时候回国,回乔家吃饭。 乔殊闻言去看郁则珩。 郁则珩道:“你别听他们胡扯。” “我有视频为证。”季长明说着要去翻手机,郁则珩一脚给踢过去。 这伙人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乔殊只觉好笑,体谅地道:“没关系,你单独发给我。” “好好好,嫂子你注意查收一下。” 到下午,郁则珩以太吵为由影响病人休息全给轰走,病房恢复难得的清静。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乔殊含着笑问他:“我很喜欢你,我对你情根深种,嘘寒问暖,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郁则珩神情不自然:“你真信他们胡说八道?” “为什么不信,这种事你好像做得出来。” “这已经构成诽谤。” 乔殊笑容明媚,她趴在他的病床边,手戳着他硬邦邦的手臂:“现在是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想怎么欺负你都可以。” 郁则珩表情无奈,做出脆弱的样子:“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不能呢。” 乔殊低头咬他的手背:“除非你快快好起来,不然你这段时间就只能被我欺负了,而且是狠狠欺负。” “别咬了。”郁则珩的声音变得不对劲。 乔殊眼神瞟到一处起伏,她耳根一烫,声音也低:“你真不要命了,都什么时候了,医生说你需要禁欲很长一段时间。” 郁则珩也很无奈,瘦削的下颌,抿着唇线时是有那么几分禁欲的味道。 乔殊喜欢咬人的癖好会发生在特定的时候,身体本能反应,他控制不了。 “现在怎么办?” 郁则珩声音干哑:“等会就好了。” 乔殊托着腮,发现自己也很难忽视,她拿出手机说转移下注意力,点开一个视频播放,一个女声念道:“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是道家的清心诀。 “有用吗?”乔殊忍笑。 郁则珩低头,手指捏过眉心:“谢谢你,感觉好多了。” 乔殊笑意掩饰不住,以职业性语气道:“不客气呢。” 晚上两个人挤在一张病床,乔殊小心避开他的伤口,枕着他的手臂,她闻到熟悉的味道,像小西蹭了蹭他的下颚。 郁则珩如同变戏法一般,指间多出一枚戒指,钻石切割漂亮,在光下呈现淡淡的粉色:“乔殊,嫁给我可以吗?” “虽然有一点晚了,但幸好,戒指没弄丢。” 那天晚上郁则珩本意是求婚,求婚现场布置在山顶,他准备的台词,单膝跪地的场面,全都没能派上用场。 乔殊看着那枚戒指,胸口一堵,眼眶发热鼻尖泛酸,她以为自己不是容易感动的人。 郁则珩继续道:“我本来是想要等到出院再送给你,但我好像等不了,我想要告诉你,我爱你,乔殊,你再嫁给我一次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第一次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们因利益绑定,而彼此,都过于骄傲。 这一次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乔殊眼里闪烁着泪光,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颤音:“病房里求婚,你是独一份的存在。” 跨越生死,最后想说的,不过是我爱你。 “是啊,哪有人在病房求婚。”郁则珩声音如呢喃,他抱着她,亲昵地蹭着她的发丝。 乔殊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也是在病房,百折不挠地让郁则珩跟自己结婚。 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原点。 乔殊抿紧唇,不住地点头,她说好,他们重新开始,然后改写结局。 郁则珩给乔殊戴上戒指,那枚钻石在她指间闪烁。 真正领证已经是一个月后,郁则珩在手术一周后出院,又在可以下地后,第一时间跟乔殊去民政局复婚。 仿佛晚一天,她就会改变主意。 等真正领完证,他松口气,跟乔殊说自己以后也是有身份的人,他发了朋友圈,又觉得不够,拿来乔殊的手机发了官宣,大有昭告天下的意思。 郁则珩想了想:“你的ins账号还没发。” 那个账号从乔殊回国后就被遗忘,她想说不用吧,但对上郁则珩认真的眼神,她拿着手机,更新最新的动态。 照片里,两个人的结婚证,摆成字母v。 朋友看到消息,纷纷祝福。 最高兴的莫过于郁明芜,要在两个人评论区放烟花,情绪价值拉满,郁则珩大手一挥,给她一笔丰厚的零花钱。 乔殊揶揄:“你好像开屏的孔雀。” “孔雀开屏只有一个目的——求偶。”郁则珩突然打横抱起她,乔殊想到他的身体,挣扎着要下来。 “你别闹。” 郁则珩倒抽一口气。 乔殊焦急地抓着他的手臂问他哪里疼。 “你要真心疼我就别动了。”郁则珩故作虚弱的样子。 乔殊闭了闭眼:“你就是混蛋。” 郁则珩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他已经素了一个月,再这么禁下去,他才要坏掉。 拥抱时,两个人互相抵着肩,轻呼出声。 乔殊手指抚过他腰腹上粗粝的伤疤,已经开始愈合,这里,曾经嵌入撞击后破裂的玻璃碎片。 她有些心疼。 郁则珩低头,衔吻住她的唇,跟她说都过去了,早已经没感觉不会疼。 “对不起。”是她将他卷入这场无妄之灾里,虽然没有人怪过她,她仍然心里有愧。 “不要对不起。” 郁则珩额头抵着她:“你多疼我一点。” 乔殊目光茫然,直到郁则珩跟她对调位置,伤口到底还没好,剧烈动作时会牵扯发疼。 “……” 不管说什么,他总有本事聊到成年频道去。 最后洗澡也很麻烦,伤口不能沾水,还得麻烦乔殊帮忙。 乔殊拿着花洒,小心地避开伤口,她洗得很小心,心无旁骛地,越洗越不对劲,她拿着花洒对冲,抬眼去看他,唇红齿白,脸上跟眼睫都是溅落的水珠,因为生病,而显得病恹恹的,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郁则珩看出她心里想什么,他眨着湿漉眼睫,声音低低哑哑:“老婆。” 乔殊勒令他不许这么叫,至少不能在这时候叫。 “那应该叫什么?”郁则珩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不如乔老师来教教我。” 彻底疯了。 最后好好的澡洗了两次,乔殊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晚上乔殊做了很混乱的梦,梦里如走马观花,她突然醒来,不安的情绪在触碰到郁则珩时有所缓解:“阿珩?” 模糊中,郁则珩握住她的手:“我在。” “一直都在。” 梦里,乔殊孤身一人,身处黑暗,找不到郁则珩。 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玻璃蝴蝶 第86节 乔殊跟郁则珩还会爱很久,像一场做不完的梦。 ----------------------- 作者有话说:正文就到这里啦,剩下的就是婚后纯甜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