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探案同人] 诺守不渝》 第1章 [gl百合] 《(唐人街探案同人)诺守不渝【思诺x你】gl》作者:阿厌yan【完结+番外】 文案: 【记得评分哦!完整版42章发在围脖 阿厌yay 这里不过审】 【唐人街探案思诺 梦女向同人文 gl】 【道德感太高慎入!两个疯子的恋爱】 【清冷反社会高智t x 开朗白切黑p】 我以为我闯入她的世界,是偶然,是救赎。 但好像不是 为什么阻碍我们的人或事总是能离奇的消失呢? 是巧合,还是 疯子。 彼此。 内容标签: 虐文 相爱相杀 校园 腹黑 高智商 主角:沈思诺,陆暖笙 ┃ 配角: ┃ 其它:弃明投暗思诺梦女腹黑gl 一句话简介:gl 思诺梦女向 立意:相互救赎 共同堕落 ================================================== 第1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我叫陆暖笙。温暖的暖,笙歌的笙。 我妈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温暖明亮,永远朝着光的方向生长。在十七岁之前,我确实也活成了这个名字该有的样子 乐观,有点咋咋呼呼,信奉着教科书里的那套是非对错,骨子里还有着自以为是的正义感。 我以为世界非黑即白,直到我遇见了沈思诺。 中考结束后的夏,便是步入高中的第一年。我的高中,是一所省重点,是我费劲吧啦才考上的。 开学一周,周围常弥漫着新生特有的躁动,九月的天气善变的像青春期时的情绪。 下午还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放学时分却已阴云密布,飘起了雨丝。 我因为值日磨蹭到了最后。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擦黑板时扬起的粉笔灰,在昏暗的光线里无声飞舞。 收拾好书包,不想走挤满人的主楼梯,社交了一整天,早就用光了我的社交能量,只想安安静静待一会儿。 我便拐向了教学楼背面那条少有人走的小路。 那条路夹在高大的教学楼和一面爬满枯黄藤蔓的老墙之间,狭窄潮湿,常年不见阳光,连空气都比别处冷上几度,每次进去都有种去了停车场的感觉。 刚走进去,一股潮湿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然后,我就听到了声音。 是几个女生的嗤笑声 我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心脏不合时宜地加快了跳动,脑内迅速闪过校园欺凌等新闻事件。 视线尽头,围墙的角落里,围着三四个人影。是我们学校的校服,但看样子不是我们班的。被她们堵在墙角的那个身影,瘦削单薄,此刻几乎要嵌进墙皮里。 她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我认得那露出一点点的侧脸,和那头总是柔顺垂下的黑发。 是沈思诺,是我们班的,我的同桌,特安静的一个人。 哟,大学霸,刚开学小测就这么强啊,我让你给我传答案,为什么不传?你干嘛呢?你聋了?一个女生用指尖一下下戳着沈思诺的肩膀,语气轻佻。 我下意识的打量了她一下,挑染的头发十分扎眼,仿佛宣告头发主人的性格也是如此一样。 沈思诺没吭声,表情淡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哑巴了?跟你说话呢!旁边一个短发女生见她这样,恼羞成怒地推了她一把,力道不轻。 沈思诺踉跄了一下,撞在墙上,还是没什么反应。双手死死攥着书包带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恐惧和一股莫名的热血同时冲上头顶。几乎没给自己思考的时间,我已经几步冲了过去,书包带子从我肩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你们干什么!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在这幽闭的小巷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三个女生齐刷刷地回头。挑染女生上下打量我,眼神不善:你谁啊?滚远点,少多管闲事。 心跳得像要挣脱胸腔,手心里瞬间沁满了冷汗。 毕竟我从小到大都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不知道这些人的下限在哪儿? 万一没下限呢? 我强迫自己站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我是她同学。你们这是在犯法知道吗? 犯法?短发女生嗤笑一声,朝我逼近一步,哎哟可笑死我了,我们这是友好交流。怎么,你想加入? 空气瞬间绷紧。我甚至能闻到她们身上廉价的香水味。 就在我肾上腺素飙升,盘算着是硬扛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思诺,忽然动了一下。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目光,越过那三个女生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一瞬间,我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滞了半秒。 巷子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她的脸大部分隐在阴影里。可那双眼睛,让人只一眼就忘不了。 没有我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情绪,有的只是平静,太平静了。 瞳孔很黑,深不见底,没有求救的信号,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安静地看向我这边。 那眼神太奇怪了,奇怪到让我一时忘了眼前的危险。 挑染女生似乎被我的不识相彻底惹恼了,骂了句脏话,扬手似乎就要朝我招呼过来。 我抬手去挡:你还想打人啊?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 谢谢。一个很轻,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沈思诺。 她抬手挡下了那一巴掌 接着看向那三个女生,语气平静得不像个受害者,下两次考试,我会给你们答案。 她的突然妥协,让那三个女生都愣了一下。挑染女生举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瞪向我,似乎觉得没了由头,再闹下去也没意思。 切,没劲。她悻悻地收回目光,朝沈思诺扬了扬下巴,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有你好看! 说完,三个人骂骂咧咧地,推搡着从我身边走过,还不忘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小巷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雨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 我僵直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刚才全是逞强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打架 重重喘了几口气,我赶紧走到沈思诺面前:你你没事吧?她们有没有伤到你? 沈思诺摇了摇头。她慢慢直起身,动作有些迟缓地拍打着校服上沾到的墙灰和雨水。 这时,我才借着从巷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真正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很瘦,校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身形单薄。皮肤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五官极其清秀,组合在一起,却带着一种易碎感,却又有些暗戳戳的锋利。 谢谢你,陆暖笙。她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依旧很轻。 我有些意外:你记得我? 我们是同桌,但这一周来,我们的交流仅限于借过、谢谢这类简单的词汇。 我性格使然,跟前后左右都混了个脸熟,唯独她,我不知该如何靠近,她也从未流露出任何想要交流的意愿。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解释。然后,她低下头,在校服口袋里摸索了一下,伸出手,摊开在我面前。 掌心躺着一颗用透明糖纸包裹着的薄荷糖。 给你。她说。 我彻底愣住了。在这种情境下,这颗薄荷糖的出现,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 它不像谢礼,可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它出现的其他用意。 我迟疑地伸出手,从她冰凉的手心里拿起那颗糖。指尖相触的瞬间,我感受到她皮肤上传来的温度。 好凉。 你的手我眼尖地注意到她刚才撑在墙上的右手手背,有一道不算浅的刮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红得刺眼。你受伤了!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那伤口不在自己身上。没事,不小心蹭的。 那种近乎麻木的漠然,让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有点闷闷的疼。 我低头在自己那个塞得乱七八糟的书包里翻找,终于摸到了我妈硬塞给我的独立包装创可贴。 给,贴上吧,小心感染。我把创可贴递给她。 这次,她没有立刻接过。她的目光在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上停留了两秒,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去,低声又说了句:谢谢。 她撕开创可贴的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我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被白色的纱布覆盖,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贴好后,她抬起头,再次看向我。巷口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昏黄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让我看的很清楚了一些。 走吧,她说,天黑了。 第2章 我们并肩走出那条令人窒息的小巷。重新回到灯火通明的主干道。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清新的凉意。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 我几次想找点话题,比如问她疼不疼,或者那些女生为什么找她麻烦,但看到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眼神放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的侧脸在路灯下明明灭灭,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快到分岔路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转向我。 陆暖笙。 啊?怎么了?我赶紧应声。 今天的事,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像羽毛拂过耳畔,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吗? 我立刻点头,语气笃定: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这种事说出去对你不好。 我理解她的顾虑,被欺负毕竟不光彩,她不想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 听到我的保证,她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嘴角极轻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消散在夜色里。 然后,她没再说一句话,只是朝我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向了与我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清瘦的背影被浓重的夜色一点点吞没,沈思诺她和我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近乎死寂,她也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一个受害者。 尤其是她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平静无波之下,似乎潜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回到家,我掏出那颗薄荷糖,绿色的糖球在灯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光泽,想了想,把它放进了盒子里。 那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反复出现那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和沈思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当时天真的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是我平淡高中生活里一次偶然的见义勇为。 我甚至暗自期待着,我和沈思诺的故事,会像那些青春小说里写的一样,始于一场英雄救美虽然我这个英雄当得有点不称职。 然后发展出温暖动人的友谊 但我不知道,那颗薄荷糖,确实不是谢礼,后来发生的事让我觉得,那像一个标记。 那张为我量身定制的棋局,已然落下了第一颗棋子。 第2章 越靠近却越看不懂 周一回到学校,阳光明媚,教室里吵吵嚷嚷,充斥着周末过后交换八卦的分享欲。 我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沈思诺。她已经坐在位置上了,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摊开的英语课本,侧脸安静得像一雕塑。 她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右手手背上贴着我给的那个卡通创可贴,显得有些突兀,又有点可爱? 我甩甩头,把可爱这个不合时宜的词赶出脑海。 想起她昨天的反应,心里实在有点觉得怪异。 早啊,思诺。我拉开椅子坐下,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一样自然。 她抬起头,看向我,嘴角弯起一个很浅,但比昨天清晰不少的弧度:早,暖笙。 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但很温和。冲淡了我之前的忧虑,我将一切都归咎于我想的太多了。 第一节课是物理,我的死穴。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我在下面听得云里雾里,笔记记得乱七八糟。 眼看旁边沈思诺的笔记本上已经列出了清晰工整的公式要点,我忍不住凑近一点,小声哀嚎:这个受力分析到底怎么画啊?完全看不懂。 沈思诺笔尖顿了一下,然后极其自然地将她的笔记本往我这边挪了挪,用细白的手指指着其中一个步骤,声音压得很低:这里,先确定研究对象,隔离出来 她讲题的思路异常清晰,语言简洁,没有一句废话,却总能切中我最困惑的点。 我茅塞顿开,赶紧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哇,思诺,你太厉害了!我由衷地赞叹,以后物理就靠你救命了! 她又笑了笑,这次笑容里多了点不好意思:没有,互相学习。 课间,我去小卖部买水,习惯性地问了她一句:要帮你带什么吗? 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用,谢谢。 但我回来的时候,还是放了一盒她昨天给我的那种薄荷糖在她桌上。喏,回礼。 她看着那盒糖,眼神有些复杂,手指在糖盒上摩挲了一下,才轻声说:谢谢。 就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那次意外事件,悄然拉近了许多。 她不会再完全沉默,变得会回应我的问题,甚至偶尔,在我讲到一个好笑的点时,她眼里会闪过真切的笑意。 她确实很安静,但并非难以接近。 至少,对我不是。 那天是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里有些躁动,因为明天就要进行第一次月考了。我正对着一道数学题绞尽脑汁,忽然听到后排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我的钱包不见了!一个女生声音响起,是坐在我们斜后方的苏粒。她家境不错,性格有点娇气,但人不坏。我明明就放在书包侧袋里的!里面还有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呢! 自习课的宁静被打破,大家都纷纷回头。班长站起来维持秩序:别慌,都帮忙找找,是不是掉地上了或者夹在书里了? 众人低头寻找,一无所获。 肯定是被人偷了!苏粒哭得更凶了,眼神怀疑地扫过周围的人。这种时候,任何一点可疑的举动都会被放大。 刚才课间都有谁在教室?有人问。 我出去上了个厕所 我去打水了 大家纷纷说明自己的去向。 我心里也有些着急,毕竟丢钱不是小事。这时,我无意中瞥见坐在苏粒旁边的那个短发女生 就是上次在小巷里推搡沈思诺的那个,她眼神有些闪烁,手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书包。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我的脑子:不会是她吧? 但我没有证据,不敢乱说。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着的沈思诺,忽然举起了手。她的动作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班长,她的声音平静,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张薇(短发女生的名字)很快地回了趟座位,碰了苏粒的书包。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薇身上。 张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猛地站起来,指着沈思诺,声音尖利:沈思诺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碰她书包了?你少血口喷人! 沈思诺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到,依旧平静地说:我看错了也可能。只是觉得应该把看到的说出来,方便班长和老师调查。 她的语气太坦然了,反而显得张薇的反应过于激烈。 你!张薇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要冲过来。这时,班长和几个同学赶紧拦住她。 张薇,你冷静点! 是不是你,把书包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在一片混乱的质疑声中,张薇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终,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是我拿的我我最近缺钱 钱包从她书包的夹层里被找了出来。事情水落石出,苏粒拿回钱包,对着沈思诺千恩万谢。张薇被叫去了老师办公室。 自习课继续,但教室里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我坐在她旁边,心情复杂。 一方面,我觉得她做得对,敢于站出来指出小偷,很有正义感。这能证明她是个内向但正直的女生。 但另一方面,我心里有个极小声音在问:她为什么看得那么清楚?课间十分钟,大家走动频繁,她怎么会那么准确地注意到张薇那个快速的动作? 放学后,我们一起往回走。我忍不住问她:思诺,你怎么那么肯定就是张薇?当时教室里人挺多的。 她侧过头看我:巧合吧。我刚好抬头看到她动作鬼鬼祟祟的。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可我总觉得,她看向我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我抓不住。 你也挺勇敢的,我笑着说,就不怕张薇报复你吗?她看起来可不是好惹的。 沈思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轻轻的:没什么好怕的。做错了事,就应该承担后果。 这一刻,她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需要保护的女孩。 保护欲涌了上来,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她只是观察力比较敏锐而已。 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点,我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叮嘱她,那种人,离远点总没错。 嗯。她乖巧地点头。 我们又走了一段路,快到分岔口时,她忽然说:暖笙。 嗯? 第3章 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谢你那天帮我。 我笑了,拍拍她的肩膀:哎呀,同桌嘛,互相帮助应该的!再说,你刚才不也帮了李莉吗?我们这叫正义二人组! 她也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之前都要明亮一些,持久一些。 看着她的笑容,我心里那点残存的不安彻底烟消云散。 几天后,我偶然听别人议论,说张薇的父母被学校通知了,她可能会被记过。 而且,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年级里,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张薇是小偷,她以前欺负过低年级学生的事也被翻了出来,名声彻底臭了。 当我听到这些时,我正在和沈思诺一起吃午饭,随口把听来的八卦告诉她。 沈思诺正在安静地挑着盘子里的青菜,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淡淡地说:做错了事,付出代价是应该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我看着她低垂的侧脸,窗外明媚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却让我无端地感到一丝寒意。 我好像又开始有点看不懂她了。 第3章 她是故意的? 张薇的事情过去了,我对沈思诺的感觉变得复杂起来。 我们比以前亲近了许多。课间会分享零食,放学时常一起走到分岔路口,偶尔周末还会用手机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她对我,似乎格外不同。 那种不同并非刻意张扬,而是体现在细节里:比如她只会喝我递给她的水,只会在我问她问题时放下手头的一切耐心解答,她的笑容虽然依旧很浅,但在我面前出现的频率明显高了。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好朋友,还是普通的搭子 月考成绩下来了,毫无悬念,又是沈思诺是年级第一。 而我只是在中游苦苦挣扎。看着物理卷子上那个不忍直视的分数,我哀叹一声,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哪道题不会?旁边传来她清冷的声音。 我闷闷地指了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大题,上面布满了红色的叉叉。几乎全军覆没。 她拿起我的卷子,仔细看了看,然后拿起笔和草稿纸。这道题的关键是理解楞次定律的阻碍含义,还有能量守恒在这里的应用。我写一下步骤给你。 她低下头,脖颈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碎发垂在颊边。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认真的侧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她的手指握着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行行清晰工整的公式和解析在她笔下流淌出来。 我看着她,一时间竟有些出神。以前只觉得她聪明,此刻却觉得她专注解题的样子,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看懂了吗?她停下笔,转头问我。 我猛地回过神,脸颊有些发烫,赶紧凑过去看:啊?哦哦,这里好像懂了,又好像没完全懂 她似乎轻轻笑了一下,极浅的气音,却让我心跳漏了一拍。哪里不懂?我再讲一遍。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变得司空见惯。数理化生的难题,几乎成了我接近她的唯一正当理由。 我发现我越来越沉迷于这种请教。沉迷于她靠近时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沉迷于她讲题时低沉温柔的嗓音。 但沉迷之外,我又觉得似乎都是她在帮助我,关心我。 我好像永远没办法帮到她。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似乎注意到了,眼角的余光朝我这边偏了偏,却什么都没说。 下午的自习课。讲的数学内容特别难,连班里几个数学好的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 沈思诺也微微蹙着眉,对着练习册上的一道函数压轴题,已经沉思了快十分钟。笔尖在草稿纸上点了又点,却迟迟没有落笔。 我很少看到她被题目难住的样子。在我印象里,她就像个解题机器,没有什么能困住她。 此刻她微蹙的眉头,紧抿的嘴唇,十分难得,甚至有点可爱。 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凑过去,压低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思诺,这道题你是不是也不会?我我好像有点思路,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在干什么?我连题目都没完全看懂,哪来的思路?简直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然而,沈思诺抬起头,看向我。她眼里的困扰消失了,像是惊讶,最后是淡淡的笑意。 好啊。她轻轻地说,然后把练习册往我这边推了推,自己则微微向后靠了靠,做出了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你讲给我听。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头顶。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硬着头皮,拿起笔,对着那道天书般的题目,开始了我漏洞百出的讲解。 呃你看这里,这个函数图像,它应该是个是个抛物线吧?然后这个条件,是不是可以先用代入法?我一边胡诌,一边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她听得非常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草稿纸,时不时还配合地点点头,发出一个表示理解的单音节:嗯。 她的反应给了我一种虚假的鼓励。我越发大胆起来,开始凭借模糊的记忆和想象,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试图构建一个完整的解题过程。 说到关键处,我还激动地用笔点着纸面,试图增加说服力。 我们靠得很近。近到我能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拂在我耳畔。她的发丝偶尔会蹭到我的手臂,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自习室里很安静,只有我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一种微妙又暧昧的氛围,在我们之间极小的空间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我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教导她的错觉里,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成就感。 看,我也有能教她的时候。 就在我即将完成我那漏洞百出的伟大推导,准备得出一个我自己都不信的结论时,她忽然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了我笔尖刚刚划过的一个等式上。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我的手背,激得我微微一颤。 我停下讲解,抬头看她。 她也正看着我,眼神清澈见底,嘴角依然带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眼神里多了丝狡黠。 暖笙,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搔刮着我的心尖,这里,好像讲错了。 我愣住了:啊?哪里错了? 她用手指轻轻点着那个等式,语气平和:这个变换不成立。你看,如果按照你的方法,代入下一个条件,会产生矛盾的。 我顺着她指的地方仔细一看,脑子嗡的一声,脸瞬间爆红。 她指出的那个错误,低级得让我无地自容。我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滔滔不绝地讲了那么久! 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讲错了。她听了我整整十分钟,没有中途打断我。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我。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那个我可能记混了我语无伦次,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却仿佛没有看到我的窘迫,拿起笔,在我那堆混乱的草稿旁边,开始重新书写。 她的步骤清晰,每一步都恰到好处,与我刚才的胡言乱语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这道题应该这样解。她一边写,一边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讲解着,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个让我心惊肉跳的认知上:她是故意的。 她根本早就会做这道题。她故意装作不会,故意给我机会让我教她。 为什么? 是为了看我笑话吗?不像。她的眼神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恶意。 我看着她的侧脸,她正专注地写着解题步骤,神情认真得仿佛世间只剩这一道题。 阳光勾勒着她的轮廓,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看起来那么纯净,那么无害。 写完最后一步,她放下笔,转头看我,眼神依旧清澈:懂了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目光落在她刚刚按过我手背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 我好像,踏入了一个远比数学题更复杂的领域。 第4章 无形的推手 那道函数题的教学事故之后,我有意无意地躲了沈思诺几天。 不是生气,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羞耻感退去后,留下的是被看穿的别扭,和一点点的悸动。 她明明看透了我不会,却没有拆穿,我会思考是为什么,是害怕伤害到我吗?还是 她发现其实我很想证明自己? 不论是哪一种,我都觉得很别扭。 第4章 课间我不再缠着她讲话,放学也找借口值日或者去办公室问题目,错开和她一起走的时间。 她似乎察觉到了,但什么也没问。只是在我偶尔下意识看向她时,和我对视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在躲什么 这种无声的对峙,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煎熬。 打破僵局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刚开始,天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窗外狂风卷着,不用猜都知道要下雨了。 我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心里盘算着怎么回家,今天我没带伞。 下课铃响,同学们蜂拥而出,有的庆幸带了伞,有的几个一起将校服盖过头顶,准备冲进雨幕。 我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希望雨能小一点。 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如同水帘洞般的景象,不免心里发怵,看来只能等雨停了。 没带伞? 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背脊一僵。 转过身,沈思诺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有点不敢看她。 一起走吧。她说,语气自然得像我们每天依旧同行一样,我送你到路口。 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不想再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独自待下去。谢谢。 我们并肩走入雨幕。伞不算很大,为了不被淋湿,我们不得不靠得很近。 手臂偶尔会碰到一起,这种肢体接触总是让我心尖一颤,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能感受到她皮肤传来的微凉体温。 冷空气中,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似乎更容易闻见了。雨声哗啦,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伞下的空间变得格外逼仄和安静。 我几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敲打着鼓膜。我局促地盯着脚下的水洼,不敢侧头。 下周一数学小测,范围是第三章。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啊?哦谢谢。我有些意外,她竟然会主动提起学习。 这算是一个台阶? 最后那道大题的类型,我晚上可以把笔记拍给你。她又补充了一句。 不用麻烦你了我下意识地拒绝,不想再欠她人情。 不麻烦。她顿了顿,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看你最近好像没怎么听讲。 我脸一热,无法反驳。确实,这几天我心神不宁,课都没听进去多少。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雨点敲打伞面的声音。 走到那个熟悉的分岔路口,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雨还很大,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她说。 不用了,就几步路,我跑过去就行。我连忙摆手。 会淋湿。她坚持,伞微微向我这边倾斜了些许。 看着她不容置疑的眼神,我只好妥协:那好吧。 穿过马路,快到我家小区门口时,一辆自行车猛地从旁边的小巷里冲出来,速度很快,溅起一片水花。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撞进了沈思诺的怀里。 她另一只手迅速扶住了我的胳膊,稳住了我的身形。 那个瞬间,我们几乎贴在了一起。我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透过衣料的身形,她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着温热的气息。 时间仿佛静止了半秒。 感受到她的体温,我没敢细想,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开,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对、对不起! 沈思诺的手还虚扶在我的胳膊上,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但她的耳尖,在昏暗的光线下,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似乎也泛起了一层极淡的粉色。 没事吧?她收回手,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了些。 没、没事!我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们停在小区门口,气氛比刚才在伞下更加暧昧尴尬。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嗯。她应了一声,把伞递给我,伞你拿着吧。 那你呢? 我跑回去就行,没多远了。 不行!你会淋病的!我脱口而出。 她看着我,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和往日的笑不一样,这次有极轻的气声:没那么娇气。 说完,她不等我反应,转身就冲进了雨幕里。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帘中,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我站在原地,手里握着留有她余温的伞柄,心里乱成一团。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她发来的数学笔记照片。图片清晰工整,重点地方还用红笔做了标注。附言很简单:【看看这个。】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五味杂陈。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和她的聊天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徘徊了很久,最终只打出了两个字:【谢谢。】 对方正在输入 我的心提了起来。 几秒钟后,回复过来了。 【不客气。】 暴雨过后的周一,空气格外清新,我带着沈思诺那把黑色的长柄伞来到学校,伞已经仔细擦干,折叠得整整齐齐。 准备还给她时,我心里还有点说不清的忐忑。 她已经到了,正低头看着书。晨光洒在她身上,安静得像一幅画。我把伞轻轻放在她桌角,低声道:谢谢你的伞。 她抬起头,目光从伞移到我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嗯。 没有多余的话,仿佛周五雨中那段插曲从未发生。这让我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一丝失落。 我坐回座位,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到早读上,但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瞥向她。 她的侧脸,她翻书的动作,她偶尔因为思考而微蹙的眉头一切都像被放慢了镜头。 课间操的时候,我注意到班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以前总是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张薇和她那个小团体,今天明显疏远了许多。 张薇一个人站在队伍末尾,低着头,脸色阴沉。而原本跟她形影不离的那两个女生,此刻正和另外几个同学说笑,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张薇的方向,带着点幸灾乐祸和疏离。 你看张薇,旁边的同学小声跟我八卦,听说她跟王倩闹掰了。 我没记错的话,王倩应该就是她们的老大,那个上次在巷子里挑染头发的女生。 啊?为什么?我有些惊讶。听说她们几个从初中就玩在一起,关系一直很铁。 不知道具体原因,好像是分赃不均?还是王倩觉得张薇连累了她?反正周末在班群里就吵起来了,后来班长就把她俩都踢出去了。同学耸耸肩。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沈思诺。她正随着广播操的节拍做着伸展运动,动作标准而舒缓,神情淡漠,仿佛周围的一切议论都与她无关。 真的是简单的闹掰吗?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但太快了,我抓不住。 中午在食堂,我和沈思诺坐在一起吃饭。最近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似乎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习惯。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张薇端着餐盘,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找位置,但以前常和她一起的王倩那桌明显已经没有空位,而且她们看到她,都刻意扭开了头。 张薇的脸色更难看了,最终只能一个人默默走到角落的空桌坐下,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她偷东西不对,但被整个小团体孤立,众叛亲离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她好像挺惨的。我忍不住低声对沈思诺说。 沈思诺夹起一根青菜,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咀嚼咽下后,才淡淡地开口:选择是自己做的。 这话没错,甚至很有道理,可不知为何,听在我耳朵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冰冷。 她似乎总能轻易地将情感因素剥离出去,只留下对错与代价。 就在这时,张薇突然站了起来,端着几乎没动过的餐盘,径直朝我们这边走来。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沈思诺,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怨毒。 食堂的嘈杂似乎在这一刻降低了些许,周围几桌的人都若有若无地看了过来。 她在我们桌前站定,餐盘哐当一声放在桌上,汤汁溅出来几滴。她死死盯着沈思诺,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利:沈思诺,你现在满意了?我被记过,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连朋友都没了!你高兴了吧! 沈思诺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慢条斯理。她抬起头,迎上张薇的目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的处分是学校根据校规做出的决定,你们绝交,是你朋友的决定。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5章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张薇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你多嘴,当时苏粒找你问题目说要给你买东西,你问她的生活费,我怎么可能知道她有多少钱,也就不会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沈思诺打断她,语气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我只是觉得帮助同学是理应的,苏粒给我买东西表达感谢。我觉得她破费,特地关心一下,怕她没有多余的钱吃饭,这有问题吗? 她的反问让张薇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大多带着对张薇的指责和对沈思诺的认同。 你真是不要脸!张薇似乎是忍无可忍,将餐盘拿起,手一抬。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句:小心! 但没来得及,餐盘里的食物一股脑的全泼到了沈思诺的身上。 第5章 别怕我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黏腻的菜汤、米粒、油渍,顺着沈思诺的头发、脸颊、脖颈,一路向下,在她干净的校服上晕开一大片丑陋的污迹。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擦过嘴角的纸巾,动作停滞在半空。 食堂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张薇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惊呆了。 我猛地站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惊又怒:张薇!你干什么! 张薇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是报复后的快意,她指着沈思诺,声音尖利得刺耳:我干什么?我让她装!装清高!装无辜!沈思诺,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 沈思诺没有动。 她没有像普通人被泼了一身污物后那样立刻擦拭。只是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捏着纸巾的手。 非常慢。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张薇。 那一瞬间,我几乎忘记了呼吸。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那双眼睛,黑得像死水,里面没有任何光。 这种过度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怒吼都更令人胆寒。 说完了吗?沈思诺开口了,声音不大,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 张薇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嚣张的气焰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泄掉了一半。你你 如果这就是你能做到的极限,沈思诺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那我很失望。 她甚至没有去擦一下脸上的污渍,就那样顶着满身的狼狈,转身,平静地朝着食堂门口走去。 她的步伐很稳,背影挺直,仿佛身上不是令人作呕的泔水。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所有人都用惊惧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沈思诺!我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一包纸巾,急忙追了上去。 她在水房门口停下。我冲进去,抽出纸巾,手忙脚乱地想帮她擦拭。你没事吧?快擦擦有没有烫到? 我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到底是因为张薇的疯狂,还是沈思诺的过度冷静。 沈思诺没有拒绝我的帮忙,但也没有任何表示。她微微仰起头,方便我擦拭她脸上的汤汁,眼睛却看着窗外,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医务室看看吧?衣服都湿透了,会感冒的。我看着她校服上大片的污渍,担心地说。 她终于收回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依旧很深,但似乎有了裂纹,透过裂纹,我好像看到了疲惫? 或者说,是某种伪装被强行撕开后的真实情绪。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去医务室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她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但我顾不上了。 满脑子都是她刚才看张薇的那个眼神,还有她此刻异常沉默的侧脸。 校医简单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烫伤,只是需要清理。 沈思诺从医务室的柜子里借了一套备用的干净校服,去里间更换。 过了一会儿,她换好衣服出来了。不太合身的宽大校服更显得她身形单薄,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边,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比平时更加脆弱。 还好吗?我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问。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走到水池边,开始清洗换下来的脏校服。水流哗哗,她低着头,用力搓洗着污渍,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再次涌上心头。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我来帮你吧。 她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但往旁边让了让,给我腾出一点位置。 我们并肩站在水池前,沉默地洗着那件染污的校服。 水很凉,甚至可以说是刺骨。 她张薇会不会受到处分?我试探着问。发生这么严重的事,学校不可能不管。 沈思诺搓洗的动作没有停,语气平淡:可能会吧。 她简直疯了!我忍不住愤愤道,怎么可以这样! 狗急跳墙而已。沈思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 可是这也不是她伤害你的理由啊!我无法理解她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 这次,沈思诺终于停下了动作。她关掉水龙头,转过身,面对着我。 她的脸上还带着水珠,眼神湿漉漉的,却捎了锋芒。 陆暖笙,她声音很轻,你觉得,什么是伤害? 我愣住了。 是泼一身脏水?她微微歪头,看着我,还是让你众叛亲离,失去所有你在乎的东西,让你每一天都活在痛苦绝望里? 我被她话里蕴含的意思震住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往前凑近了一点点,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我能看清她瞳孔里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身体的污渍,洗洗就掉了。她的目光像最细的针,一点点刺探着我的反应,心里的,才最难清理,不是吗? 她说完,不再看我,拿起拧得半干的校服,转身走向晾衣架。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脏狂跳,手脚冰凉。 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说张薇,还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我看着她晾晒校服的背影,那个刚刚遭受了无妄之灾的背影,此刻却没有一丝受害者的样子。 沈思诺背对着我,仔细地将那件湿漉漉的校服展开,挂在窗边的晾衣架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略显宽大的校服上,勾勒出她清瘦的肩线。 走吧。沈思诺挂好衣服,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甚至比平时更淡了些,快上课了。 哦,好。我连忙应声,跟在她身后走出医务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我几次想开口,问问她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问问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张薇会失控,但看着她挺直却单薄的背影,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我 我害怕听到答案。 张薇的处分第二天就下来了。由于在食堂公然泼洒食物、侮辱同学,情节恶劣,被学校给予了记大过处分,并通知家长带回家反省一周。 这个消息在班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但大多数人对此的态度是罪有应得。 而沈思诺,依旧是那个安静优秀的沈思诺。她照常上课,做题,对我依旧保持着那种若有似无的特殊。 有一天下午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我正对着一道数学题发呆,眼角的余光瞥见沈思诺似乎在看窗外。 那是一种我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在算计着什么的神态。虽然这么想没有证据,但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她现在在想什么?是在想题,还是在谋划别的? 就在这时,她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我正在偷看她的视线。 我像被电流击中,瞬间僵住,血液直冲头顶,脸颊烫得厉害。被抓包的心虚让我几乎想立刻钻进地缝里。 然而,预想中的质问并没有到来。 沈思诺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先是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然后笑了。 那笑意很轻,却瞬间驱散了她刚才那种让我感到陌生的疏离感。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回桌上的书本,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却悄悄移了过来,小拇指若有若无地碰了一下我放在桌角的手腕。 那分明是故意的 我猛地缩回手,假装专注地盯着眼前的练习题,但压根什么都看不进去。 她她是什么意思? 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抚我?还是这只是她无意识的动作? 放学铃声响起,我几乎是弹跳着开始收拾书包,不敢再看她一眼。 陆暖笙。她叫住我,声音平静如常。 我的动作一顿,心脏又悬了起来。嗯? 第6章 今天轮到我们组做值日。她提醒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异常。 哦,对。我这才想起来,暗暗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原来只是值日。 我们俩留下来打扫教室。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教室染成一片暖橙色。 我负责擦黑板,她负责扫地。我们各忙各的,没有说话。但这种沉默,和之前那种带着猜忌的沉默完全不同。 我知道这很没底线,但她那个小小的触碰,确实让我暂时的心安了下来。 当我踮起脚去擦黑板最上方时,脚下踩着的椅子突然晃了一下。我低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 一双手及时从后面扶住了我的腰。 稳住了身形。 是沈思诺。她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 小心点。她的声音传来,很近,呼吸拂过我耳后的碎发,带来一阵细密的痒意。 我的后背几乎完全贴在了她的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轮廓和温度。 脸瞬间爆红,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部。这个姿势太过亲密,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之间的界限。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时间仿佛又一次放慢了流速。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能感受到她扶在我腰间的手,这种意料外的触碰让我大脑宕机。 她没有立刻松开,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样静静地扶着。过了几秒,或许只有一两秒,但对我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缓缓松开手,退后了一步。 擦完了吗?她问,语气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快,快了。我声音发颤,根本不敢回头,胡乱地擦着黑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值日结束,我们锁好教室门,一起走下空荡荡的楼梯。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个触碰带来的冲击力依旧没有消退,我走在她身边,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走到分岔路口,她停下脚步,看向我。夕阳的金光勾勒着她的侧脸,柔和得不可思议。 陆暖笙。她又叫了我的全名。 嗯?我抬起头,撞进她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情绪像是温柔。 她看了我几秒,然后微微倾身,凑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 别怕我。 说完,她直起身,像往常一样走向了和我相反的道路。 我僵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耳边反复回响着那三个字。 别怕我。 她果然察觉到了。她察觉到了我的怀疑,我的不安,我的窥探。 但她选择给出的不是警告解释,算是一个请求吧 这一刻,所有的疑窦丛生,都在她那句带着温热气息的别怕我面前,溃不成军。 我好像,更加看不懂她了。 但也好像,更加无法抗拒地,朝着她走进了一步。 第6章 危险贪恋 别怕我。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盘旋了好几天。它没有消除我的疑虑,反而让那些疑虑变得模糊,甚至有些暧昧。 我试图回归正常。像以前一样和她讨论题目,分享零食,放学一起走。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我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她,会下意识的在她的脸上寻找破绽。 我会仔细品味她说的每一句话,试图解读出弦外之音。 甚至在她偶尔靠近时,我的心跳会失控,分不清是心动还是警惕。 她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她选择无视我的这点变化。她依旧是我认识的那个沈思诺,安静优秀,只是对我一个人特殊。 比如,那天值日时的触碰之后,她再没有过任何越界的举动,但偶尔递东西给我时,指尖的相触似乎停留的时间比以往长了几秒。 张薇在家反省一周后,回到了学校。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神里的怨毒更深了,但那种嚣张的气焰彻底消失了。 她变得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没有人再主动和她说话,她似乎也接受了这种被孤立的状态。 我以为事情会就此平息。直到那天下午的体育课。 这节课的内容是排球垫球练习。大家自由分组,我和沈思诺,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一组。 张薇一个人站在场边,没有人邀请她,她也没有主动加入任何一组。 体育老师皱了皱眉,指了指我们组:张薇,你去她们组,四个人刚好。 张薇低着头,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我们组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另外一个女生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意思是不愿。 练习开始。轮到张薇垫球时,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生疏,球的方向控制得很差,好几次都朝着沈思诺的方向飞去,而且力道不小。 一次,两次我可以理解为巧合。但当沈思诺为了接一个角度刁钻的球,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而张薇站在原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歉意,甚至眼神里带着快意时,我心头那股火噌地就冒上来了。 张薇!我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怒气,你能不能看着点人垫球? 张薇抬起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怎么?垫球还不能有失误了?她是瓷做的,一碰就碎? 你!我被她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 暖笙,没事。沈思诺拉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依然很凉,轻轻按住了我激动的情绪。 她看向张薇,语气平静:继续练习吧,注意控制力度就好。 张薇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但接下来的垫球,依旧带着股发泄似的狠劲。 休息时间,我和沈思诺坐在树荫下喝水。另外一个女生和我打过招呼便去找自己的闺蜜了,估计是为了讨论刚才的事。 她绝对是故意的!我仍然气不过,压低声音对沈思诺说。 沈思诺拧上瓶盖,目光望着球场上来回奔跑的同学,淡淡地说:没事。 那也不能这样啊!万一刚才你真伤到了怎么办? 沈思诺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带着笑意:你不是接住我了吗? 我愣了一下。刚才沈思诺踉跄时,我确实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下。但那只是本能反应。 我我一时语塞。 所以,没关系。她收回目光,轻声说,有你在。 这句话很轻,像一阵风,却重重地撞在了我的心上,在我看来,这是在表达信任依赖。 我的心跳又一次失控了。刚才对张薇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取代。 我看着她被汗水濡湿的鬓角,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保护欲油然而生。 不管她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至少此刻,她是需要我的。 就在这时,我看到张薇独自一人朝着体育馆后面的器材室走去,大概是去还球。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我去下厕所。我对沈思诺说,然后起身,朝着器材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我必须跟张薇谈谈。我不能让她再这样针对沈思诺。 器材室里面光线有点暗,堆满了各种体育器材,张薇正把排球放进筐里,听到脚步声,她警惕地回过头。 看到是我,她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表情:有事?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张薇,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沈思诺她没有做错什么。当初指证你,是因为你确实偷了东西。你现在这样针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张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陆暖笙,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别正义?特别善良? 我皱紧眉头:我只是在讲道理。 讲道理?她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你知不知道你护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她沈思诺是什么小白花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张薇语气不善,陆暖笙,你醒醒吧!她沈思诺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她就是个 暖笙?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器材室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我和张薇同时转头,看到沈思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她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老师集合了。她看着我说,语气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我们两个刚才的对话 张薇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闪过忌惮,低下头,快步从沈思诺身边走了出去。 沈思诺走进器材室,一步步朝我走来。光线渐渐照亮她的脸,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她跟你说什么了?她问,声音很轻,在我听来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第7章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我始终看不透的眼睛。 张薇充满恨意的指控和她此刻平静的询问交织在一起,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该相信谁? 没没什么。我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有些干涩,就是一些气话。 沈思诺静静地看了我几秒,没有追问。伸出手轻轻拂掉碰到架子沾染的灰尘。 走吧。她说,别让老师等久了。 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带来轻微的触感。那个动作自然亲昵,似乎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跟着她走出昏暗的器材室,重新回到阳光下。 张薇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而沈思诺看似平常的举动,此刻在我眼里,却充满了各种可能的解读。 张薇的话像一颗有毒的种子,在我心里悄然生根。 它没有立刻破土而出,却在我和沈思诺看似恢复平静的日常下,不断汲取着怀疑的养分。 我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她。观察她和别人说话时的神态,观察她独处时的表情。 然而,沈思诺的表现几乎无懈可击。她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礼貌的疏离,唯独对我,那份特殊依旧清晰可见。 她会在我被物理老师提问卡壳时,在草稿纸上写下关键提示推到我面前;会在我抱怨食堂的菜太油时,默默把她餐盘里清淡的青菜拨给我一些;会在放学人流拥挤时,不着痕迹地用手臂护在我身侧,避免我被撞到。 这些点点滴滴的照顾,真实而温暖,不断冲刷着张薇留下的那点阴暗猜测。 我开始一次次告诉自己,张薇是因为怨恨而污蔑她,沈思诺只是比较早熟冷静而已。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平息下来的时候 事件的爆发来得猝不及防。 那是一次年级组织的户外拓展活动,去市郊的一个实践基地。其中有一个项目是团队协作穿过一个模拟的电网 这是一种由绳子编织成的网格,要求队员在不触碰绳子的情况下,互相帮助通过。 我们班分成了几个小组。很不巧,我和沈思诺、张薇,还有另外几个同学分在了一组。气氛瞬间有些微妙。 张薇自始至终阴沉着脸,不参与讨论,也不主动配合。轮到她和另一个男生协作通过一个较低的网格时,需要男生在下面托举,她在上面爬过去。 过程很不顺利,张薇动作笨拙,几次差点碰到绳子,引得同组其他人小声抱怨。 你到底行不行啊?一个心急的男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张薇猛地停下动作,回头狠狠瞪了那个男生一眼,眼神里的戾气让男生瞬间噤声。 我来帮她吧。沈思诺突然开口。她走到网格前,对张薇说:你放松,重心压低,我扶着你过去。 张薇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沈思诺会主动帮她。她有些困惑的看了沈思诺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但还是按照沈思诺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开始移动。 就在张薇半个身子已经穿过网格,意外发生了。旁边另一个小组有人不小心撞到了支撑网格的杆子,整个网格剧烈晃动了一下! 啊!张薇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手忙脚乱中下意识地抓住了沈思诺的手臂,指甲在她小臂上划出了一道红痕。 沈思诺被她带得一个趔趄,但很快稳住了,同时用力将张薇往上托了一把,帮助她安全穿过了网格。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张薇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喘气,脸色煞白。沈思诺则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明显的红痕,微微蹙了蹙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张薇喘着气,声音有些发颤,眼神里带着后怕。 沈思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没事,意外而已。 她说完,便转身去帮助下一个同学。 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不少说沈思诺性格好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大概意思就是张薇都这样对她了,她竟然还能帮。 我站在旁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心底渐渐松动,沈思诺真的可以说是对张薇仁至义尽了,甚至可以说太宽容了。 我之前竟然还怀疑她可是一直以来,不都是张薇在刁难她吗 我真是糊涂了 活动结束后,在返程的大巴上,我坐在了沈思诺旁边的位置。 她靠窗坐着,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侧脸安静。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你为什么还想帮她? 沈思诺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同组的,应该的。 她抓伤你了?我指了指她手臂上那道已经有些发紫的痕迹。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轻轻拉下袖子遮住:小伤,不碍事。 我是真的心疼她,也怪自己之前的怀疑,明明之前是别人霸凌她欺负她,我却要这样想她,我不也是霸凌的一员吗? 可是她明明对我这么好,无可挑剔的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但由于心疼,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蓄满了眼眶。 沈思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她的眼神很深,依然望不到底,但这次好像带了点情绪。 她看了我几秒,然后,毫无征兆地,伸出手,轻轻将我耳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指尖很凉,触碰到我耳廓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我能感觉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 或者说是占有。 累了就靠着我睡会儿。她说,声音低沉柔和。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的触碰,她的话语,像一张温柔危险的网,将我紧紧包裹。 身体像被施了定身咒,甚至可耻地贪恋着这一瞬间诡异的安心感。 之前的恐惧与吸引,怀疑与依赖,这两种极端的情感在我心里疯狂撕扯,几乎要将我撕裂。 此刻的我终于安心了一些,放松了下来。 我靠了过去,一瞬间她身上的薄荷味充斥着我的鼻腔,我几乎是贪婪的吸了两下,在她怀里昏昏欲睡。 困意袭来,意识模糊前,我似乎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 第7章 为了让我嫉妒吗? 我对她的恐惧感,在那次近乎贪婪的依赖后,几乎是完全消退了。 我不断用她对我这么好来合理化她之前所有让我不安的言行,并将张薇的指控彻底归咎于是张薇自己的问题。 就在我以为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我们的班长,在体育课的时候意外扭伤了脚踝,据说还挺严重,需要打石膏,至少休息一个月。 班长职务暂时空悬,班主任在班会上提议选一个代理班长。 教室里一阵窃窃私语。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琐事多,容易得罪人,马上升高二,大家都想把时间花在学习上。 几个人选被提名,又都被各种理由推脱过去。 就在班主任有些为难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老师,我可以试试。 全班的目光,包括我的,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 源 是沈思诺。 她平静地举着手,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班主任显然也愣了一下。沈思诺成绩顶尖,但性格清冷,从不参与班级事务,这是全班都知道的。 她突然主动请缨,着实令人意外。 沈思诺同学,你确定吗?代理班长事情比较杂,可能会占用你一些学习时间。班主任谨慎地确认。 没关系,我可以协调。沈思诺的回答简洁。 就这样,几乎没费什么周折,沈思诺成了我们班的代理班长。 接下来的日子,沈思诺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做得井井有条。声音依旧不大,但有力。那种与生俱来的冷静和条理性,让她在处理这些琐事时,竟然有种很强的说服力。 班上几个平时比较跳脱的男生,在她目光注视下,也会收敛几分。 她变得异常忙碌。我们之间原本固定的二人时光被彻底打碎了。 她不再有时间在课间耐心地给我讲题,放学后,我也不能再自然地说出一起走吧,因为她总是有理由要晚走。 整理讲台,核对名单,或者要去开会。 我开始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小卖部,一个人放学回家。 这层班长的光环,将她与我,清晰地隔开了。 有一次自习课,我鼓起勇气,在她巡视到我身边时,小声问了一句:当班长会不会很累? 她停下脚步,低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短暂,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还好。 说完,她便继续走向下一排,留下我一个还好和一片冰冷的空气。 第8章 这天我故意磨蹭到很晚,等她处理完班级事务。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走过去,帮她整理讲台上的粉笔盒,装作随意地问:你怎么突然想当班长了?以前从来没见你对这些事感兴趣。 她正在锁电脑柜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声音有些模糊:总要有人做。 这个回答,官方,得体,无懈可击,却也堵死了我所有后续的问题。 我看着她利落地锁好柜子,拿起书包,走向门口,甚至没有问我一句要不要一起走。 她为什么要这样? 我以为不会再有比这些事情更糟糕的了 直到李瑶的出现。 李瑶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是个追星女,会的东西不少,人缘还特别好。因为我的性格原因,刚入学那会儿就和她搭上话了,这么久了,我们两个也属于那种可以一起聊点闲天的朋友。 课间的时候,她经常过来找我叽叽喳喳地说些明星,比如她推最近又出什么新专辑了之类的。 沈思诺通常就坐在旁边,安静地看书做题,从不参与,也从不表现出不耐烦,许多的时候更像个背景板。 但最近,情况开始不对劲了。 变化是从一次很普通的课间开始的。李瑶照例跑来跟我抱怨数学作业太难,哀嚎着暖笙救命。 我正要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旁边的沈思诺却忽然合上了书,抬起头,看向李瑶,轻声接了一句:最后那道函数题,关键是换元。 李瑶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沈思诺会主动跟她说话。她虽然活泼,但面对沈思诺这种年级闻名的高岭之花,总带着点下意识的拘谨。 年级里总传沈思诺,皮肤白皙,长得漂亮,学习好,性子冷淡,跟小说里的白月光没什么两样。 啊?哦哦,换元啊怎么换?李瑶有点懵地问。 沈思诺拿过一张我的白纸,甚至没有问我的同意,就在上面流畅地写下了步骤,一边写一边讲解起来。她的讲解比给我讲题时更有耐心,步骤更细致。 李瑶一开始还有点不在状态,听着听着,眼睛亮了起来:不愧是年级第一啊,思诺,你是真的厉害。 沈思诺微微弯了下嘴角,那笑容很浅,但确确实实是对着李瑶的。懂了就好。 那一刻,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那种耐心细致,那种主动搭话,甚至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这些原本是独属于我的特殊待遇。 我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附和道:看吧,还是大学霸靠谱。 李瑶拿到真经,心满意足地走了。沈思诺把草稿纸推回给我,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漠,没再多给我一个眼神。 我以为这只是个偶然。 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 第二次,李瑶来找我讨论周末新上映的电影。我们正聊得起劲,沈思诺忽然抬起头,看着李瑶,问了一句:你也喜欢那个导演? 李瑶惊喜地点头:对啊对啊!思诺你也看他的片子? 嗯,看过几部。沈思诺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顺着这个话题和李瑶聊了起来,从镜头语言聊到叙事风格,两个人可以说是聊的很来。 我完全插不进话。我只能坐在旁边,看着李瑶因为找到了知音而兴奋发亮的脸,看着沈思诺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里那种专注却让我不爽。 那是我熟悉的,她给我讲题时才会有的。 酸涩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住了我的心脏。 我试图忽略它,告诉自己这没什么,沈思诺和别人说话很正常。 第三次,第四次沈思诺似乎对李瑶格外的宽容和有耐心。 李瑶来问问题,她讲解;李瑶分享趣事,她会回应;甚至有一次,李瑶带的酸奶洒了,弄脏了课本,沈思诺默不作声地递过去一包纸巾,而当时我正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 那种独一份的好,被轻易地分了出去。而且,是分给了李瑶。 李瑶她会才艺,个子高挑,常年练舞体态好,气质尤其的出众。 如果是她,思诺应该不会再注意到我了。 我开始无法控制地去观察她们之间的每一次互动。 沈思诺对李瑶说话时,是不是比对我还耐心? 她看向李瑶的眼神,是不是比对我的还温柔? 李瑶哈哈大笑时,沈思诺的脸上有没有对我的那份纵容。 我以前总觉得,嫉妒这个词不会出现在我身上。 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这种情绪同毒蛇一般,悄无声息地噬咬着我的理智。 我明知这种情绪毫无道理,甚至显得幼稚小气,但我控制不住。 每当看到李瑶自然地凑近沈思诺,沈思诺因为李瑶的话而有了笑意时,我就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像被哽住了一样难受。 我变得别扭起来。李瑶再来找我时,我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甚至会找借口避开。和沈思诺单独相处时,我也变得沉默,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找话题。 我感觉自己非常幼稚,像不成熟的小孩,企图用这种异常表达抗议。 沈思诺似乎察觉到了,有一次,放学路上,她突然问我:你最近好像不太开心? 我心里一紧,有种被看穿的慌乱,嘴上却硬邦邦地否认:没有啊,可能快月考了,有点累。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深,但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说:注意休息。 她的不追问,反而让我更加焦躁。她到底知不知道我在为什么不开心? 如果知道,她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如果不知道,那是不是说明,她对李瑶的特殊,只是无心之举,甚至她根本没意识到那对我意味着什么? 这种焦躁在一天午休时达到了顶峰。我因为前晚没睡好,趴在桌子上补觉,半梦半醒间,听到旁边有压低的交谈声 是李瑶和沈思诺。 李瑶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思诺~下周我生日,晚上准备和几个朋友去唱k,你和暖笙一起来呗?给个面子嘛!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睡意全无,却紧紧闭着眼,竖着耳朵听。 沈思诺沉默了几秒。这几秒钟对我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我听到她轻轻地说:好。 就那么一个字。清晰,肯定。 李瑶欢呼了一声,又说了几句什么,我都没听清。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那个好字在反复回荡。 她答应了。她竟然答应了李瑶的邀请。她以前从不参加这种集体活动,我邀请过她很多次,她都以各种理由婉拒了。可现在,李瑶一开口,她就答应了。 嫉妒瞬间占据了我的全部情绪,原来,我不是那个唯一能让她破例的人。 原来,李瑶也可以。 那天下午,我魂不守舍。放学铃一响,我抓起书包就想走,甚至没等沈思诺。 暖笙!李瑶从后面追上来,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说好了啊,下周我生日,你和思诺都来!不许放鸽子!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好。 太好了!李瑶没心没肺地笑着,压低声音兴奋道:哎,你说,思诺居然会答应哎!她是不是也没那么难接近嘛?我感觉她人其实挺好的,就是不太爱说话。 我听着李瑶对沈思诺的好评,心里的情绪越发尖锐起来。 挺好的?是啊,她对你也挺好的。 我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沈思诺在哪里。却看到她正站在教室后门,看着我们这边。 不,准确地说,是看着李瑶亲热地挽着我的胳膊。 她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平静之下,隐藏了些什么 是某种计谋得逞后的冷静?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沈思诺对李瑶的突然友好,她破天荒地答应参加生日聚会这一切,会不会并不是偶然? 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用李瑶,作为一面镜子,照出我的嫉妒? 她用这种方式,在无声地告诉我:看,你并非不可替代。 那点特殊,我随时可以收回,也可以赋予别人。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沈思诺的心思,该有多深? 她对人心和人性的掌控,该有多可怕?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隔着喧闹的人群,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她那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闪过近乎怜悯的笑意。 仿佛在说:看,你终于开始明白了。 第8章 醉酒后的疯狂 李瑶的生日聚会,我最终还是去了。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心态。我想亲眼看看,沈思诺在那个不属于我的场合里,会是什么样子。 第9章 ktv包厢里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李瑶的朋友很多,男男女女挤满了房间。 沈思诺果然来了。她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没有唱歌,也没有玩游戏,只是安静地喝着柠檬水。 李瑶则是周旋在朋友中间,但总会时不时地飞到沈思诺身边,亲昵地和她碰杯,或者递给她一块水果。 沈思诺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过多回应,只是维持着那种礼貌的姿态。 可即便是这种程度的接纳,也足以让李瑶心花怒放,也让旁边几个女生投去羡慕的目光。 毕竟沈思诺在我们学校也算风云人物,这很大的满足了李瑶的虚荣心。 我坐在离她最远的对角线位置,像个局外人,看着她被包厢里光怪陆离的灯光勾勒出的侧脸,那种熟悉的疏离感此刻竟然是对我的,即便不知道已经多久了,但我还是难以承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思诺起身,主动坐到了一个女生的边上。 那个女生叫庄静,是李瑶带来的朋友,和我们不同班,但听说过沈思诺的名字。她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戴着一副细边眼镜,气质和这喧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我有些震惊沈思诺的主动 但更让我震惊的,是她们竟然聊了起来。起初只是简单的问候,后来不知道庄静说了什么,沈思诺竟然微微侧过头,很认真地听她讲话。 因为距离和噪音,我听不清她们的具体谈话内容。但我能看到沈思诺的表情。 那表情和对李瑶时不同,是带着些许兴趣的专注。甚至,我看到沈思诺的嘴角,几次浮现出那种真实的笑意。 李瑶也就罢了。现在又出现一个庄静?她到底要对多少人展示这种特殊? 越想越气,我气的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聚会结束后,大家站在ktv门口道别。夜风一吹,我因为喝了很多酒的缘故,脑子变得有些混沌。 看着沈思诺和庄静站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然后庄静拿出手机,沈思诺也拿出手机 两人似乎交换了联系方式。 那一刻,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回程的路上,我和沈思诺并肩走在最后。我脚步发飘,她试图搀扶我,却被我一次又一次的甩开。 快到分岔路口时,我猛地停下脚步。 沈思诺。我的声音在夜风里有些发抖。 她停下,转过身看我,夜色中她的面容模糊,只有那双眼睛看着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你对李瑶那么好,现在又对那个庄静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是不是我对你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 我一口气把积压了好几天的委屈嫉妒都吼了出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思诺静静地看着我,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平静更加刺激了我。 你说话啊!我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碰到她,你为什么要答应去李瑶的生日会?为什么要加那个庄静的联系方式?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会难过! 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一种溃不成军的狼狈。 沈思诺终于动了。她微微偏了下头,月光洒在她半边脸上,神情莫测。她看了我几秒,然后,用一种异常冷静的语气缓缓开口: 陆暖笙,我和谁交往,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这句话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情绪。我僵在原地,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往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我能看清她眼底的冷意。 还是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热气呼在我耳边:你以为,你拥有某种独占我的权利?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羞辱难堪将我淹没。 是啊,我以什么立场质问她?我算她的什么人? 我我的气势瞬间消散,只剩下狼狈。 沈思诺没有再逼近,她只是站在那里,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我,仿佛在欣赏我此刻的窘迫和崩溃。 很晚了,回去吧。她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蹲在了地上。眼泪汹涌而出,完全不受控制。 这么多天的委屈,还有被她那句话刺穿的羞耻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埋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感觉整个世界都塌陷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也许过了几分钟,我感觉到有人停在了我面前。 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映入我模糊的泪眼。 我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沈思诺。 她就站在那里,低着头看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月光照在她身上,这时的她才真的像极了她们传言中的白月光。 她的眼神很深,但来不及收起的错愕还是被我尽收眼底。 她叹了口气,很轻,几乎听不见。然后,她弯下腰,朝我伸出手。 起来。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少了刚才那种尖锐的冰冷。 我看着那只干净修长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颤抖着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她的手还是很凉,却让我混乱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点点。 她用力,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因为蹲久了腿麻,加上醉酒,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差点又摔倒。 她适时地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胳膊。 能走吗?她问。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胡乱地点了点头。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搀扶着我,朝着我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我只能听到自己偶尔控制不住的抽噎声,和她平稳的脚步声。 夜风一吹,酒劲似乎更上头了,脑袋昏沉得厉害,视线也开始模糊。我几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她身上。她比我高一些,身形看着清瘦,但撑着我走路的力道却很稳。 终于到了我家楼下。我摸索着钥匙,手指抖得厉害,半天对不准锁孔。 沈思诺从我手里拿过钥匙,利落地打开了门。 家里一片漆黑,爸妈应该已经睡了。我们轻手轻脚地上了楼,走进我的房间。她把我扶到床边,我几乎是瘫软着倒了上去。 床铺柔软的触感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但酒精的后遗症还在疯狂肆虐。 我一伸手,紧紧抓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沈思诺的手腕。 别走我听到自己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卑微又可怜。 她停下动作,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我。她不知道开关在哪,没开灯。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求你我用力把她往床上拉。 不知是她没料到我会这样,还是她没有用力抵抗。她被我拉得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床边。 我立刻缠了上去,双臂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把滚烫的脸埋进她微凉的颈窝里。 鼻腔里瞬间充斥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薄荷味,还捎了点冷空气的味道,兴许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带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我语无伦次地哭诉着,眼泪浸湿了她颈侧的皮肤,李瑶也好庄静也好我讨厌她们我讨厌你和她们说话 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她没有推开我。 反而,有一只手,很轻很轻地,落在了我的后背上,一下一下,生疏却又带着某种克制力道地拍着。 好了,别哭了。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嗓音温柔又沙哑。这陌生的语调,让我哭得更凶了。 凭什么这些女生可以和她说话? 凭什么凭什么 我和沈思诺怎么可能和她们一样呢 我们之间才是最懂彼此的 我们才是可以零距离靠近彼此的 酒精放大了我所有的感官和欲望。在她难得的安抚下,想要确认什么的冲动占据了上风。 我抬起头,在黑暗中胡乱地寻找她的嘴唇,同时一只手开始笨拙地拉扯她的校服领口,想要解开那些碍事的扣子。 你是我的你应该是我的我像个不讲理的孩子,一边哭一边含糊地宣告着毫无道理的占有欲。 我的手刚碰到她领口的第一颗纽扣,就被一只微凉的手牢牢抓住了手腕。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陆暖笙。她的声音依旧很轻,清晰地传入我混沌的脑海,别闹。 我没闹!我带着哭腔反驳,另一只手还不老实。 她力气大得出奇,一只手制住了我两只不安分的手。 她的气息离我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看着我。她说。 我勉强抬起头,在黑暗中对上她的眼睛。 第10章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能看到她的眼眸里面没有情欲,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 现在还不行。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愣住了。 她看着我呆愣的样子,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她松开钳制我手腕的手,转而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我脸上被泪水黏住的碎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个动作,似乎爱怜和克制。 睡吧。她低声说,你喝多了。 说完,她轻轻挣脱开我依旧环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帮我脱掉鞋,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 动作细致,却带着一种不容靠近的距离感。 她站起身,站在床边看了我几秒,然后转身,无声地离开了我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我躺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一场歇斯底里的崩溃,最终以这样一句充满无限遐想的话作为收场。 我到底是离她更近了,还是被她推到了一个更远的位置? 是不是她根本就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要做那么多让我误会的事情 越想越郁闷,最后我决定了: 我不会再主动找她 第9章 张薇之死 那天晚上之后,我单方面开始了对沈思诺的冷战。 决心下得很容易,执行起来却像在泥泞里跋涉。 我强迫自己不再看她,不再和她说话,课间要么趴着睡觉,要么就找借口离开座位。放学铃声一响,我绝对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 沈思诺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我的刻意疏远,对她而言好像完全是空气一般。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另一件事又毫无预兆的事开始了。 年级里开始隐隐了一个传闻: 张薇又开始被霸凌了。 这次不再是孤立那么简单,而是着恶意的欺凌。 而主导这一切的,正是她曾经那个小团体的老大,王倩。 课间上厕所时,我无意中听到隔间外王倩和另外两个女生的对话。 妈的,给脸不要脸!敢在背后阴我?王倩的声音带着狠劲。 就是,倩姐,没想到张薇是这种人,到处跟人说你以前另一个女生附和道。 说什么?说我跟校外混子搞在一起?说我家里的破事?王倩冷笑,她算个什么东西!自己屁股都不干净! 我站在隔间里,屏住呼吸。原来是张薇背地里说王倩坏话才招来的报复。 可张薇现在这种状态,还敢去招惹王倩?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霸凌在持续。张薇肉眼可见地迅速枯萎下去。 她比以前更加沉默,眼神开始变得空洞。之前我和她在走廊擦肩而过,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怨恨,在她心里,她的一切下场都是沈思诺造成的。 而我和沈思诺走的很近,在她眼里便被划为了同伙的范畴。 但这几次,我们再次遇到,她看向我的眼神里不再有怨恨,只剩下一种死寂的麻木。 有两次,我看到她被堵在楼梯角落,忍不住想上前制止,但王倩她们人多势众,几句不阴不阳的嘲讽就把我顶了回来。 陆暖笙,这儿没你事,少管闲事。 怎么?又想给人出头?上次管那个什么思诺的闲事,还不够你装的?差不多得了。王倩斜眼看着我,语气讥诮。 我还打算说些什么,张薇猛地抬起头,用那种绝望的眼神瞪着我,嘶哑地低吼:滚!不用你假好心!你和沈思诺是一伙的!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我离开的时候身后清晰地传来她的哭声,我强忍着不回头的冲动,快步离开。 即便如此,我还是选择告诉老师,企图让老师阻止这一切。 可是我太天真了,因为老师的介入,王倩似乎更变本加厉了。 后来有一天,我照例去逛小卖铺,自从和沈思诺不再说话后。我将大部分时间都留给自己打发,偶尔和其他人聊天,但始终没有走的像沈思诺那般近。 走进小卖铺的时候,我却惊讶的发现庄静和王倩在一起买东西,样子很熟稔。 我不免惊讶,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画风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说话? 而且看起来关系还真不错? 看着她们交谈的样子,我不可救药的想起了沈思诺。 我总觉得她是特殊的,她不是朋友,朋友带来的冲击力是没办法那么强烈的。 是没办法可以保持冷静的看向她的唇的 后来一次和李瑶闲聊时,我装作无意地问起:哎,王倩和庄静好像挺熟的? 啊,她们啊,李瑶啃着苹果,随口说,她俩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后来一个嗯,那样了,一个成了乖学生,但关系好像一直还行。 发小? 我的心猛地一沉。庄静和王倩是发小。而庄静,不久前才和沈思诺交换了联系方式。 一个模糊而可怕的联想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张薇的坏话,真的是她自己说的吗?还是有人通过庄静这条线,把这些话递到了王倩耳朵里? 我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这太黑暗了,也许只是巧合。 但接下来的日子,张薇的处境越来越糟。她开始缺课,即使来了学校,也总是低着头,身形佝偻,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精神气。 老师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找她谈过话,但好像没什么用。这种校园霸凌,往往发生在看不见的角落,很难抓到切实的证据。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这天,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课间,阳光很好,操场上满是喧闹的学生。我刚从厕所出来,正准备回教室。突然,教学楼主楼那边传来一阵极其尖锐的惊叫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然后,各种尖叫声、哭喊声、奔跑的脚步声像潮水般从主楼方向涌来。 有人跳楼了!! 天啊!是谁?! 在三楼!那边!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极其不祥的预感像闪电般击中了我。 我跟着慌乱的人群,不由自主地朝着主楼方向跑去。 教学楼侧面,靠近花坛的地方,已经围了一圈人。老师们声嘶力竭地驱散着学生,维护秩序。 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到了 一个瘦削的身体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下洇开一滩暗红色的血迹。长长的黑发凌乱地铺散开,遮住了些许脸。 但我还是看出来了,那是张薇。 感官的刺激导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震耳欲聋。 她跳楼了? 怎么会 前几天她还虽然麻木,但还活着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闻讯赶来的校医和老师慌乱地进行着徒劳的抢救,看着有人拿来白布,缓缓盖上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哭泣和议论。 是张薇 怎么会这样 听说她最近一直被王倩她们 下午的课根本无法进行。学校很快发布了通知,停课几日,并要求学生不要对外传播相关信息,等待警方和学校的调查。 我浑浑噩噩地收拾书包,随着人流往外走。在楼梯口,我看到了王倩和她的几个跟班。她们聚在一起,脸色也很难看,但眼神里更多的是慌乱。 王倩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声骂着:妈的,她自己想不开,关我们屁事! 听到这话,一股怒火冲上我的头顶。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忍住冲上去理论的冲动。 我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我的世界仿佛被罩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和声音。 回到家,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爸妈显然也听说了学校的事,小心翼翼地敲门,问我怎么样。我胡乱应付了几句,说自己累了,想休息。 我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我该怎么办? 去告诉老师我的怀疑?说我觉得沈思诺可能通过庄静和王倩的关系,间接导致了张薇的自杀? 证据呢?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我的联想。庄静和王倩是发小,沈思诺和庄静交换了联系方式这能证明什么? 在任何人听来,这都像是一个受刺激过度的学生的胡思乱想。 而且,如果如果我的怀疑是真的,那沈思诺会怎么对付我? 张薇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接下来的几天,学校的气氛异常凝重。警方介入调查,找了不少学生问话,包括我。我只是如实说了我看到张薇被霸凌的情况,以及听到的一些传闻。 第11章 犹豫再三,我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我将对沈思诺的猜想和警方全盘托出。 那天下午,沈思诺果然被叫去问话了。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沉寂的校园里悄悄传开。同学们议论纷纷,大多带着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怀疑思诺? 就是啊,她之前还帮过张薇呢! 陆暖笙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 她跟思诺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 我走在走廊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投射在我身上的目光。 我成了一个告密者,一个因为同学死亡而精神失常的可怜虫。 沈思诺从问话室回来时,脸色如常,甚至比平时更平静了些。她没有看我,拿起书本继续学习,仿佛只是去办公室交了次作业。 那种镇定,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 官方调查结果很快出炉,和预期一样:张薇因长期遭受以王倩为首的校园霸凌,心理崩溃导致自杀。沈思诺与此事无关。王倩等人被退学处理。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对于沈思诺的猜想,警方不了了之,只当我是悬疑小说看多了。 沈思诺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照常上课,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品学兼优的优等生角色。 只有我,在每次看到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时,都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我知道,我和她之间,那层维持着表面和平的窗户纸,已经被张薇的血彻底稀释了。 第10章 我是她的所有物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张薇事件刚发生时的状态。同学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带着同情,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 毕竟,一个会诬告同学的人,总归是有点麻烦的。 沈思诺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没有质问我,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甚至她开始重新靠近我。 这种靠近,和以前那种若有似无的特殊关照不同,而是一种不容拒绝的照顾。 课间,当我习惯性地想要趴下装睡,她会用笔轻轻敲敲我的桌面,推过来一本摊开的笔记,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标注着上节课的难点。这里,看一下。我若迟疑,她会微微蹙眉,用一种近乎耐心的语气问:哪里不懂? 放学,我不再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因为沈思诺会提前收拾好书包,站在我的课桌旁,安静地等着。 走吧。她说,语气自然得像我们从未有过任何龃龉。我试图找借口,比如我要值日,尽管那天不是我,她是知道的。 但还是会淡淡地说:我帮你做完了。或者我去办公室问问题,她会接一句:我陪你去。 她甚至开始介入我的社交。当李瑶或者其他同学课间来找我说话,如果话太多了,占用我的时间太长,她会采取一些措施。 沈思诺不会打断,但会用一种巧妙的方式把话题引开,或者直接对我说:暖笙,该去接水了。或者那道题我还没给你讲完。 在李瑶再像之前那样和她搭话的时候,她表现的态度异常疏离。庄静更是如此,有一次我看见她明明看见庄静的消息,却还是选择已读不回。 她的话不多,但总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场,让旁人自觉地退开。 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她开始接管我的一些生活细节。 早上她会多带一盒牛奶放在我桌上;天气转凉,她会顺便多带一件外套,硬塞给我;我偶尔咳嗽两声,第二天桌洞里就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感冒灵。 所有这些举动,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中国好同桌的典范。 甚至李瑶都私下羡慕地对我说:暖笙,思诺对你真是没话说!之前你们是不是有点误会啊?你看她现在多照顾你! 照顾? 我听着这个词,心里却一阵阵发冷。 这不是照顾。这是一种更紧密的捆绑。 她像是在用这种无微不至的好,在我周围筑起一道无形的高墙,将我与外界隔离开来。 她把我拉回她的轨道,用一种温和却强硬的方式,宣告着她的所有权。 我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在她面前,我像个提线木偶,她让我做题,我就做题;她让我一起走,我就一起走;她递过来的东西,我机械地接过。我不敢反抗,也不敢追问。 直到那天晚上自习课,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她在给我讲一道复杂的物理题,讲得很仔细。 冬天了,天黑得早。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她清冷的嗓音。 我走神了,目光游离地落在漆黑一片的窗外。 忽然,她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回过神,发现她正看着我,目光深邃。 陆暖笙。她叫我的全名。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你还在怕我?她问,声音很轻,却让我一哆嗦。 我张了张嘴,想否认,但说不出话。 她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极轻地叹了口气。 之前疏远你,她缓缓开口,是因为张薇和王倩的事。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她承认了?承认之前的冷战是故意的? 她们那种人,做事没有底线。离我太近,会被盯上。 我愣住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我不明白 你现在不需要明白。她打断我,伸手,轻轻抚我的脸,让我浑身一颤。现在好了。 现在好了? 张薇死了,王倩被迫退学,所以好了? 她是在告诉我,之前的疏远,是为了不让我被卷进她的计划而现在,障碍清除了,所以我可以回到她身边了? 这个解释让我毛骨悚然,她这是间接承认了那些事都是她做的对吗? 这个想法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曾经让我觉得清冷又迷人的脸,此刻却让我惧怕万分。 我下意识地想向后缩,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距离,但我的身体却像被钉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指尖,如同冰冷的蛇信,轻轻滑过我的脸颊。 就在我以为她要进一步动作,或者说出更可怕的话时,她却忽然停了下来。她的目光从我惊恐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在了我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那眼神,带着审视猎物般的专注。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她要干什么? 她微微倾身,靠得更近了些,近到她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上我的唇瓣。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只等待宰割的羔羊。 然而,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落下。 我听到一声带着气音的低笑。那笑声里带着玩味。 我颤抖着睁开眼,对上她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竟然闪烁着一丝恶趣味? 这么害怕?她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戏谑。 我羞愤难当,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却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我咬着下唇,不敢回答。 陆暖笙,她指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直视她的眼睛,你不是一直很会推测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来,她的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把你心里关于我的那些推测,都说出来。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 她让我自己说?说出我那些可怕的猜想? 说说看,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但每个字都带着千斤重压,你是怎么把张薇的死和我联系起来的? 我我没有我徒劳地想要否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说。她打断我,语气骤然转冷,那双眼睛里的玩味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威压。把你藏在心底,连对警察都不敢完全说出来的话,现在,对我说。 巨大的压力让我几乎崩溃。在她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我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视线变得模糊。 是是你我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是你通过庄静让王倩以为张薇在背后说她坏话所以你借王倩的手逼死了张薇 我说出来了。我终于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 我说完,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她的怒火,或者更可怕的承认。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教室里死一般寂静。只能听到我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我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 第12章 沈思诺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静静地看着我。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揭穿的恼怒,也没有丝毫的愧疚。 还有呢?她淡淡地问,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还有?我愣住了。 我吸了吸鼻子,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一开始以为,你只在认识庄静的时候开始布局,现在想来是在更久以前甚至你帮助张薇,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觉得你不恨张薇,这样就没动机,也显得你更无辜 我想起那次在食堂,她和张薇都对峙,猛的深吸一口气:可能张薇最初偷钱也和你有关你故意在她面前提起苏粒有多少钱,你可能早就察觉到她最近手头紧虽然最后决定在她,但你也推波助澜了 我把心底最深的恐惧,血淋淋地剖开,摊在她面前。 说完这些,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无声的流泪。 沈思诺沉默了。 她看了我很久,久到我都以为时间停止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极淡的满意。 都说对了,但不全。她轻轻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 不全? 她承认了!她亲口承认了! 为什么不全? 她到底还做了什么? 所以我声音发抖,你对我好是因为 因为你不一样。她看着我的眼睛,眼神近乎偏执:陆暖笙,你是我选中的人。 选中的人? 我大概是疯了,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恐惧困惑和一点点畸形的满足感 她微微倾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嘴唇在和我的唇瓣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停住,声音低沉,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别想逃。 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我再也无法摆脱她了。 之前的的一切好像都只是她精心设计的一场考验。而现在,考验结束,她认为我通过了。 于是,她收起了冰冷的伪装,露出了更具侵略性的温柔。 更真实也更危险。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美丽、平静,此刻却让我实实在在的感到恐惧。 教室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冷风带过的树枝,敲打着玻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引来更无法预料的后果。 她似乎很满意我此刻的反应,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掠过一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她没有立刻退开,反而维持着那个极近的距离,目光一寸寸地掠过我的眉眼、鼻梁,最后,定格在我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她的眼神太过具有侵略性,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件被剥去所有伪装的物品。 羞耻感和一种诡异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让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那天晚上她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像情人间的耳语,你喝醉的那晚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那个羞耻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夜晚,像潮水般瞬间涌入脑海。 我搂着她的脖子哭泣,撕扯她的衣服,而她冷静地制止了我,说现在还不行。 没做完的事她的指尖,不知何时轻轻抚上了我的下颌线,动作缓慢,力道却透出不可抗拒的。 那力道迫使我抬起头,与她对视。她的指尖所过之处,看似没留下什么,却灼得我皮肤发麻。 我们以后,慢慢做。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恐惧和难以言喻的期待疯狂蔓延,我找不回我的理智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我一定是疯了,面对一个杀人凶手 我竟然会有反应 说完这句话,她终于微微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但那只手却依旧停留在我的下颌上,带着宣告所有权的意味。 冷吗?她忽然问,目光扫过我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的肩膀。 没等我回答,她已经伸手,将她搭在椅背上的那件米色外套拿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我的肩上。 外套上还残留着那股熟悉的薄荷香,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我包裹。 穿上。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伸手拢紧了外套。宽大的外套将我整个人罩住,仿佛被打上了她的烙印。 走吧,该回家了。她站起身,开始收拾书包,动作从容不迫,刚才那番让我情绪起伏的话语好像没说过一样。 我呆呆地坐在原地,直到她收拾好东西,站在桌旁,静静地看着我。 陆暖笙。她开口。 我猛地回过神,慌忙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差点带倒椅子。 她伸手扶了一下,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小的战栗。 小心点。她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空荡荡的教学楼。冬夜的寒风袭来,但我却感觉不到冷。 披在身上的外套像一团火,灼烧着我的皮肤,也灼烧着我的神经。 她走在我身边,没有说话。 快到我家楼下时,她忽然停下脚步。 明天早上,我等你一起吃早饭。她看着我说,语气不是商量,更像是通知。 我点了点头,喉咙发紧。 她似乎弯了下嘴角,极快的弧度,随即恢复平静。上去吧。 我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单元门,直到跑上楼梯,拐进走廊,我才敢停下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抬手摸了摸脸颊,滚烫一片。低头看着身上这件属于她的外套,那股清冽的薄荷味无孔不入地钻入我的鼻腔。 别想逃。 以后慢慢做。 她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 第11章 放开我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她话语里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意识深处。恐惧是真实的,可在那恐惧之下,一种更黑暗羞耻的情绪却在悄然滋生 是畸形的满足感和归属感。 我恨自己的这种反应。我明明应该害怕,应该逃离,应该报警!可当我裹紧那件带着她气息的外套,蜷缩在床上的时候,一种诡异的安心感却笼罩了我。 仿佛只要在她的掌控之下,外界的风雨,他人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伤害我。 我也不敢和她作对,她的手段我见识过了。 这种认知让我感到无比恶心,却又无法抗拒。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魂不守舍地走出家门。 果然,在小区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思诺站在那里,晨曦微光中,她手里提着两份早餐,一份递给我。 趁热吃。她的语气自然得像多年的习惯。 我有些不自在的接过,低着头,不敢看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味同嚼蜡。 去学校的路上,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偶尔落在我身上,那视线太炙热,我实在无法忽略。 放学时,她不再问一起吗?,而是直接拿起我的书包,说:走了。 我跟在她身后。李瑶远远地朝我招手,想叫我一起,沈思诺一个眼神淡淡扫过去,李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讪讪地放下了手。 我清楚地看到,沈思诺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有一次,我谎称周末要和妈妈去亲戚家,实际上是想一个人去书店静静。 结果我刚在书店角落坐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是沈思诺发来的消息: 【左边第三排书架,有你上次想找的那本绝版小说。】 我浑身血液瞬间凉透。猛地抬头四下张望,书店里人来人往,根本没有她的身影。 她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她怎么知道我在看什么书架?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感,让我毛骨悚然。 我颤抖着回复:【你怎么知道?】 那边很快回了过来,只有两个字:【猜的。】 猜的?鬼才信! 我再也待不下去,仓惶逃离了书店。 我明知她是深渊,却控制不住地想靠近那深渊边缘,窥探其中的秘密。 一个周五的傍晚,她拉着我看电影,散场时人潮汹涌。 我和沈思诺被人流冲散了一小段距离。就在这时,一个隔壁班似乎对我有点好感的男生,挤过来跟我打招呼。 陆暖笙,你也来看电影啊?男生笑着,试图找话题。 我正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忽然感觉手腕一紧,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往后一拉。我踉跄着撞进一个带着薄荷清香的怀抱。 第13章 是沈思诺。 她一只手紧紧箍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我的肩上,将我半圈在怀里。然后,她抬起眼,看向那个男生。 她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怒气,但眼神绝对占有意味,让那个男生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讪讪地说了句再见,就慌忙挤进了人群。 走了。沈思诺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箍着我手腕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放松。 她就这样半拥着我,穿过熙攘的人群。所过之处,路人投来各种目光,有惊讶,有暧昧,也有不易察觉的畏惧。 我羞得满脸通红,试图挣脱,她的手指却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沈思诺放开我我小声哀求。 她非但没放,反而收紧了手臂,让我的后背完全贴在了她的胸前。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身体的曲线。 别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的沙哑。 直到走到人少的僻静处,她才松开手。我立刻跳开一步,心脏狂跳,气喘吁吁地看着她。 她正当走上前一步,伸手,用指尖轻轻整理好我的衣领。 动作堪称温柔,却让我不寒而栗。 害怕吗?她问,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 我咬着唇,不敢回答。 害怕就对了。她牵起我的手,和我缓缓的走着,一直到我家楼下。 叮嘱我早点睡觉才离开 温和正常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她做的。 周一开学,我几乎是硬着头皮走进教室的。 沈思诺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她抬眸看了我一眼,目光平静无波,只是将一杯温热的豆浆推到我桌角。 早上吃太干,喝点。她的语气寻常得像在讨论天气。 我喉咙发紧,低声道了句谢,豆浆的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掌心,却暖不了我心底的寒意。 这种无处不在的照顾,现在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酷刑。 课间操时间,劳动委员在黑板上更新了值日表。我原本没太在意,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和沈思诺的名字并排出现在球场区域后面。 我的心猛地一跳。球场区域面积大,落叶多,通常是安排给值日小组的,怎么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下意识地看向沈思诺。她正低头看书,似乎对黑板上的安排毫无察觉。但我知道,她一定早就知道了。就像她知道我在书店的哪个角落一样。 搞不好,她就是利用代理班长这个职务行的方便。 走吧。沈思诺已经站起身,手里拿着两把扫帚,将其中一把递给我。她的表情依旧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接过扫帚,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周围空旷而安静,只有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 我们各自扫着一片区域,隔着一段距离,谁都没有说话。 我忍不住偷偷看她。她扫地的动作很利落,腰背挺直,专注的神情让她看起来和普通的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终于,我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这个值日什么时候排的? 沈思诺的动作没有停,头也没抬,淡淡地回了一句:上周。 上周?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或许只是巧合。 她停下扫地的动作,直起身,转头看向我。夕阳的余晖在她眼中跳跃,却映不出一丝暖意。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张薇死之前,就排好了。她看着我的眼睛,清晰而缓慢地说,那个时候,我每天早上早自习前才回教室,就是来扫这里。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张薇死之前?! 她每天早上是来扫球场?! 所以,这个值日安排,根本不是巧合! 在张薇还活着的时候,在她布下那个致命陷阱的同时,她就已经预留了和我单独相处的空间和时间?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她直接承认自己是凶手的时候更让我胆寒。 这意味着,她对一切的安排,可能远比我想象的更早,更周密,更可怕。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扫地。 但那种无声的压迫感,却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窒息。 过了一会儿,她扫到了篮球架下的阴影处,那里堆着一些旧的体育器材,落满了灰。她示意我过去帮忙整理。 我迟疑地走过去。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橡胶的味道。 我们靠得很近,我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薄荷味。 她弯腰去搬一个有些分量的旧垫子,我下意识地上前搭了把手。我们的手指在粗糙的垫子边缘无意中碰到了一起。 我像被电到一样,猛地想缩回手。 她却更快地反手一扣,握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决绝。 我浑身一颤,抬起头,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目光。 怕什么?她低声问,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沙哑,现在这里,只有我们。 她的拇指,带着某种暗示性地,摩挲着我手腕内侧脆弱的皮肤。 那里,脉搏正疯狂地跳动,分不清是心动还是惧怕。 那天晚上没做完的事她的气息扫过我的耳畔,在这里继续,也不错。 她想干什么?在这里? 我用力想抽回手,却撼动不了她分毫。 放开我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非但没有放开,反而靠得更近,另一只手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的视线与她交汇。 陆暖笙,她的眼神专注得可怕,要将我吸进去,从你第一次在巷子里为我出头,就一定会这样。 她的唇,缓缓地靠近。 就在我绝望地闭上眼,以为在劫难逃时,她的动作却停住了。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不过,今天算了。她松开了钳制我下巴的手,但握着我的手腕依旧没放,吓坏了,就不好玩了。 她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扫完了,回去吧。她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腕,转身拿起扫帚,背影从容不迫。 我瘫软地靠在冰冷的篮球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碎裂。 手腕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那种被掌控的感觉,比一个真正的吻更让我战栗。 第12章 吻 球场值日那次近乎窒息的经历后,我有好几天都魂不守舍。沈思诺倒是恢复了常态,还是对我保持着那种令人窒息的照顾。 我在她面前更加瑟缩,不敢有任何反抗的迹象,甚至连眼神都不敢过多交汇。 那种被她完全看透的感觉,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崩溃。我知道自己不对劲,我可能真的开始隐秘的依赖这段关系。 周一的早晨,班长拄着单拐,在家人的陪同下,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教室。 虽然他走得很慢,右脚踝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但精神看起来不错,脸上带着笑容。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关切的问候声。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班级事务被沈思诺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他在时更有秩序,这让他多少有些感慨和感谢。 课间,班长座位周围立刻围满了同学,七嘴八舌地关心他的伤势。 班长,那天太乱了,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这脚怎么搞的?也太不小心了吧! 班长苦笑了一下,揉了揉还有些肿的脚踝,叹了口气:唉,别提了,倒霉催的。就体育课那次,在球场边热身,也不知道踩到什么玩意儿了,滑了一下,当场就听见嘎嘣一声,疼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踩到东西?另一个同学好奇地追问,踩到什么了?香蕉皮? 不是,班长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当时感觉脚下特别滑,像踩着一滩油似的,但低头看又没什么明显的东西。好像是有点青苔?还是什么黏糊糊的记不太清了,反正特别滑溜。 球场边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李瑶插嘴道,是不是谁不小心洒了饮料没清理啊? 可能吧,班长摇摇头,也可能是之前下雨积水,长了青苔没注意。反正就是点儿背,正好让我赶上了。 同学们纷纷附和,表示同情,话题很快又转向了其他方面。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似在埋头写作业,但却思考着班长的话。 踩到滑的东西?青苔?黏糊糊的? 体育课那天我努力回想。那天天气很好,之前几天也没下雨,球场边是水泥地,怎么会长出足以让人滑倒的青苔? 至于洒了饮料球场定期有保洁打扫,尤其是上课前,这种可能性似乎也不大。 一闪而过的念头,被我抓住。 班长扭伤脚踝的时间好像就是在张薇事件开始发酵后不久? 第14章 会不会太巧了?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旁边坐着的沈思诺。 她依然安静地看着书,侧脸平静无波 如果如果班长的扭伤不是意外呢? 如果,那滩滑溜溜的东西,是有人故意弄上去的呢? 目的是什么?为了让他暂时离开,从而顺理成章地接手班长职务? 以便更好地掌控班级的动态?更方便地实施她的计划? 这个推测比怀疑张薇的死因更让我胆寒。因为这意味着,沈思诺的布局,可能早在我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她伤害的不仅仅是那些得罪过她的人,甚至还包括任何可能碍事的无辜者。班长就是例子。 我越想越觉得可怕,冷汗浸湿了后背。 这种让人根本无法察觉的手段,比任何直接的暴力都可怕。 你甚至无法确定身边发生的事情,哪件是意外,哪件是策划好的。 放学后,我心事重重地收拾书包。班长因为行动不便,还在慢慢整理。沈思诺已经拿着我们俩的书包,站在一旁等我。 走吧。她语气如常。 我僵硬地站起身,跟在她身后。经过班长座位时,班长正好抬起头,笑着对沈思诺说:思诺,这几天真的多谢你了!以后班里有什么事,还得你多帮衬着我点。 沈思诺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班长露出堪称温和的笑容:班长客气了,应该的。你好好养伤。 那笑容无懈可击,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谦虚有礼的好学生。 但就在她转身继续往前走的那一刻,她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我。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我刚才看她的眼神,看到了我脸上的惊疑不定。 她什么都知道。 我浑浑噩噩地跟着她走出教学楼,看着前面的沈思诺,她的背影挺拔而单薄,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冷吗?她忽然开口,却没有回头。 我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那件她硬塞给我的外套。还还好。 浑浑噩噩地跟着沈思诺走到那个熟悉的分岔路口。她停下脚步,像往常一样,将我的书包递给我。 明天见。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落在我脸上。 就是这种眼神!这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以为是感。 她怎么可以这样?张薇、王倩,她们或许有错,可班长呢?班长做错了什么?他那么温和,那么尽责!就因为他碍事了,所以就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我一直以为,她的黑暗至少是有针对性的,是对敌人的。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她的冷酷没有底线,任何阻碍她的人,哪怕是完全无辜的人,都可以被她毫不留情地清除掉。 那下一个呢?下一个会是谁?李瑶?还是我? 我没有接书包,反而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沈思诺的手顿在半空,她微微挑眉,看着我,没有说话,好像很期待我接下来的反应。 沈思诺。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但这次不是因为害怕,班长的脚是不是你做的? 我直接问了出来。 她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被戳穿的慌乱,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过了几秒,她缓缓收回拿着书包的手,语气平淡地反问:你觉得呢? 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我。 我觉得?我几乎是在嘶吼,我觉得你就是个疯子!一个冷血的怪物!张薇死了!王倩毁了!现在连班长他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挡了你的路吗?!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巷口显得格外刺耳,引得零星路人侧目。但我顾不上了。 沈思诺依旧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笑:所以,你在为班长打抱不平? 我不该吗?!我上前一步,死死瞪着她,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你的底线?还有谁是你不能动的?!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瞬间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暮色中,她的身影投下巨大的压迫感。我的底线?她低声重复,我需要向你汇报吗,陆暖笙?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理智彻底崩断,我不会再让你为所欲为了!我要去告诉老师!告诉所有人!你的真面目! 话音未落,我猛地挥手,想推开她,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我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冰冷的手牢牢钳住!力道大得惊人,捏得我骨头生疼。 放手!我挣扎,用尽全身力气,另一只手也胡乱地朝她挥去。 她轻易地制住了我另一只手,手腕一扭,将我双臂反剪到身后,我被她死死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脸颊贴着砖石,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屈辱地扭动着,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她的身体紧紧压着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后,声音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告诉所有人?说什么?说你觉得班长的意外是我设计的?证据呢?陆暖笙,有人会信吗?是不是忘了?上次你跟警察说的结果了?嗯?还记得么? 几句话让我深感绝望,是啊,证据呢?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觉得,我的推测!在别人眼里,我只会是个疯子! 更何况,她的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廓,声音低沉危险,你觉得,在你说了那些话之后,我还会让你有机会出去乱说吗? 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她想干什么?像对付张薇和王倩那样对付我吗? 你敢!我声音发颤,色厉内荏。 你可以试试。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残忍的兴致。 和对事件有绝对把握的自信。 突然,她松开了钳制我双手的力道,但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腰,猛地将我从墙面拉开,变成面对面的姿势,把我更紧地禁锢在她和墙壁之间。 我惊魂未定地对上她的眼睛。 看来,她抬起手,冰指尖抚上我的脸颊,动作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怜惜,我对你还是太温和了。 我不是我徒劳地反驳,声音却微弱下去。 她猛地俯身,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惩罚和占有欲的撕咬。她的力道粗暴得让我嘴唇发疼。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双手抵在她胸前,却撼动不了分毫。 她的手臂像枷锁,她的吻像烙印。 往日我最喜欢的薄荷气息充斥了我的口腔,只是掺杂了铁锈味儿。 我的嘴唇被她咬破了。 这个吻并不漫长,却像一世纪那么难熬。当她终于松开我时,我像一滩烂泥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火辣辣地疼,心想肯定破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抬手,用拇指轻轻擦过自己的唇角。 现在,她蹲下身,与我平视,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能听话一点了吗,陆暖笙。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张美丽却如同恶魔的脸,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虫子,爬满了我的全身。 我再也说不出任何反抗的话,只剩下本能的颤抖。 她伸出手,我猛的缩了起来,等了半晌才睁开眼。 她不是为了碰我,而是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我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 回家吧。她站起身,将书包递给我,阴影笼罩着我。 说完,她转身,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消失在了巷口渐浓的暮色里。 我独自坐在冰冷的地上,抱着书包,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我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 我逃不掉了。 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第13章 放我离开 那个吻之后,我开始刻意的疏远她,因为我知道明着和她闹是没用的,她总能一次又一次用她的手段把我逼着就范。 与其做这种无用功,不如直接不进行正面冲突。 惹不起那就躲。 敲定这个想法之后,放学的时候我第一个冲出校门,头都没回一下。 拐进了一条平时很少走的小路,心里祈祷着能甩掉她,这条路穿过一个老旧的小区,路灯昏暗,行人稀少。 我低着头,加快脚步,只想快点走到大路上。 刚走到小区中央的小花园附近,一个身影从旁边梧桐树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拦在了我的面前。 是沈思诺。 似乎是早就等在这里了。她穿着校服,身形清瘦,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她还是找到了我。 躲我?她开口,声音平淡,却隐隐施压。 我僵在原地,张了几次口,说不出话。 第15章 看来,她向前走了一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提到上次,唇上的刺痛感瞬间复苏,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发抖。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终于忍不住低吼出来,声音因为恐惧听起来扭曲,沈思诺!你害了那么多人,你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怎么还好意思靠近我的?! 血?我沾过一次血吗?她轻描淡写的回我。 我愣住了 是啊,哪一次是她亲自动手的,张薇是自杀,王倩是咎由自取的退学,班长那只是一次意外 桩桩件件,哪有一次是她亲自动手的。 她真的好擅长借刀杀人。 想到这里,恼怒上头,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张薇死了!王倩毁了!班长也差点残废!这些还不够吗?!你还要把我怎么样?!把我也逼死吗?! 她静静地看着我崩溃,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好似在欣赏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我从来没想逼死你,陆暖笙。她淡淡地说,是你自己,非要闯进来。 我闯进来?我简直要气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是!是我瞎了眼!是我自作多情!我以为你需要帮助,我以为我能温暖你!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我靠近的是一个疯子! 疯子?她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个极冷极淡的弧度,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 不然呢?!我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做的那些事,哪一件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你利用庄静,挑拨王倩,逼死张薇!连班长那么无辜的人你都不放过!你不是疯子是什么?! 沈思诺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但情绪转瞬即逝,我并未来得及捕捉。 说完了?她问,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降到了冰点。 没有!我被她的平静彻底激怒,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冲上头顶,我告诉你沈思诺!我不怕你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像对付张薇那样!否则,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离开你!我宁愿死,也不要再和你这种疯子有任何瓜葛! 离开我?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她向前逼近一步,眼神变得危险:你以为你对我没感情?陆暖笙,你早就不是原来的你了。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这些话精准地击中了我内心最深的恐惧。 是啊,我变了。 我变得怯懦,甚至对她产生了扭曲的感情。 我恨这样的自己,更恨将我变成这样的她! 极致的愤怒淹没了我最后一丝理智。 你去死吧!我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抬手,朝着她那平静得令人发指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小花园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思诺的脸被我打得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喘着粗气,手掌火辣辣地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 我我竟然打了她? 沈思诺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我。 她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红肿的脸颊,然后,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不再有任何伪装,赤裸裸地充满了占有欲。 她往前一步,逼得我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一棵粗糙的树干,无路可退。 沈思诺近在咫尺,她脸颊上清晰的掌印和她眼中近乎狂暴的怒意,让我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我打了她。我竟然真的打了她。恐惧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勇气,我几乎能预见到接下来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她会怎么做?像之前那样更凶狠地吻我?还是用更残忍的方式羞辱我?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闭上眼睛,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一切。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预想中的粗暴触碰并没有落下。 周围死一般寂静,只有我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沈思诺依旧站在我面前,距离极近,但她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胸膛微微起伏。 她的眼神里翻涌着是我无法理解的挣扎。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忽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这个动作像是用尽了她极大的自制力。 随着这口气吐出,她眼中那骇人的怒意,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褪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轻轻握住了我刚才扇她耳光的那只手。 我的手还在火辣辣地疼,是打她时反震的。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在我疼痛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她没有用力,只是那样握着,拇指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摩挲着我发红的掌心。 手,她开口,声音低哑,听不出任何情绪,打疼了没有? 我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等了几秒,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便自顾自地又轻轻揉了一下我的掌心,然后,松开了手。 她向后退了一步。 暮色昏暗,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格外不真实。 她看着我,目光同往常那般平静,却带了一丝很久以前我才在她身上看到的疏离感。 陆暖笙,良久,她开口:如果你觉得,待在我身边,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她顿了顿,视线从我震惊的脸上移开。 似乎是不忍心再看我,亦或是怕再看一眼,就舍不得了。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离开。 她的声音很轻。 好。 我瞳孔骤缩,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好?她说好? 我尊重你的选择。她收回移向别处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任何留恋,从今天起,你是你,我是我。 她说完,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接转身。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她就那样,背对着我,迈开步子,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走向小花园的出口。 她的背影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异常单薄 还有决绝。 我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昏暗的巷口。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晚风吹过空荡小花园的声音,以及我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她真的答应不再纠缠我了? 不真实的荒谬感席卷了我。我预想了所有她可能有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放手。 这不是我想要的吗?我不是拼尽全力想要逃离她吗?为什么当她真的转身离开时,我感受到的不是解脱 而是失落。 就好像一直紧绷着那根弦,突然崩的一声断了。你没有感觉轻松,反而因为失去了那股对抗的力,而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坠入了无边无际的失重里。 我是你,我是我。 这句话在她离开后,才带着冰冷的寒意,清晰地回荡在我的脑海里。 她不要我了。 她放弃我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形式的折磨都更让我感到痛苦。 我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浑身脱力。 没有她的掌控,没有她的照顾,没有她那令人窒息的监视 接下来的日子,我该怎么办? 我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 我以为挣脱枷锁会感到轻松,却没想到,枷锁早已成了我骨骼的一部分。 强行剥离,带来的只有粉身碎骨般的剧痛。 沈思诺用最出乎意料的方式,给了我最后一击。 是彻底的放手。 这比任何形式的禁锢,都要让我痛不欲生。 我知道,从她转身的那一刻起,我才真正地,万劫不复了。 第14章 给我的东西不要给别人 周一回到学校,我像个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踏入教室,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熟悉的位置。 沈思诺已经坐在那里了。我走过去坐下,她没抬头,也没有看我。 她的侧脸平静,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的心莫名地空了一下。 课间操时间,班主任表示,为了方便她更好地准备竞赛,她的座位调整到前排靠窗的位置。 我不由自主的看向她,她依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我心里门儿清,才不是什么方便准备竞赛。 第16章 是为了方便离开我。 全班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我。谁都知道,我和沈思诺之前几乎是天天形影不离。 沈思诺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她的动作不疾不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新座位就在班长旁边。 班长笑着帮她搬了一摞书,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气氛融洽。 自始至终,她没有看我一眼。 我看着空出来的旁边座位,心里像被挖走了一块,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不久后,班主任为了照顾我的心情,还是给我安排了一个新的同桌。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女生。她小心翼翼地坐过来,对我友好地笑了笑。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放学铃声一响,沈思诺总是第一个收拾好书包,她不再等我,甚至不再经过我的座位。 我试图像以前一样,第一个冲出教室,却发现根本没必要。 因为没有人会追上来。 也没有人费尽千辛万苦堵我。 我走那条偏僻的小路回家,一路回头张望,梧桐树下空无一人。 世界清静了。我自由了。 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沈思诺并非变得孤僻。她再次将曾经只倾注在我一个人身上的特殊,分散给了其他人。 她开始更频繁地参与班级讨论,虽然话依旧不多,但每次发言都精准有力,引得老师和同学频频点头。 有一次我看到李瑶拿着零食凑过去跟她分享,她虽然没有接受,但嘴角弯起了一个算是友好的弧度,还和李瑶说了几句话。 自从那件事结束之后,她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和那些女生说话了。 我变得时常胡思乱想,我会想,她和那些人说话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现在,似乎不是了。 这一切刺痛了我的内心。 更糟糕的事情远不止于此。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男生开始对她表示好感。 隔壁班那个篮球队长,以前就偷偷议论过沈思诺漂亮,但慑于她生人勿近的气场,从不敢靠近。 这段时间,听说她的态度松动了一些,一些人蠢蠢欲动,自然也包括他。 而现在,他竟然开始偶遇她了。 一次放学,我看到他抱着篮球,等在教室门口,看到沈思诺出来,立刻迎上去,挠着头,脸上带着爽朗又有些局促的笑容,似乎在邀请她去看比赛。 沈思诺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无视离开。她停下脚步,听他说完,然后摇了摇头,说了句什么。那个男生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跟她道了别。 整个过程,她表现得体疏离,没有任何逾矩之处。 但我却看得心脏紧缩,手心冰凉。 她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她为什么要停下来听他说完? 她是不是对别人也可以有耐心了? 李瑶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课间凑过来,小声八卦:哎,暖笙,你看隔壁班那个谁,是不是在追思诺啊?胆子真大!不过思诺最近好像挺好说话的,上次 她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血液都凉了。 她好不好说话,关我什么事。我生硬地打断她,语气是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尖刻。 李瑶愣了一下,讪讪地闭了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后悔自己的失态,却无法控制那股翻涌的酸涩。 我开始无法控制地去观察她。 以前我也经常爱观察她,但那时我怀疑她是个杀人凶手,我怀疑她和受害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现在,我观察她是为了确认和班长讨论班务时有没有过度亲密,观察她给其他同学讲题时有没有过于耐心 以前我观察她,是为了确定她是个杀人犯 现在我确定了, 确定,以及肯定 但我并没有停止观察她 原因我自己都觉得荒谬 我好像 爱上了一个杀人犯 确定,以及肯定。 我发现自己变了。我变得焦躁易怒,注意力无法集中,成绩也开始下滑。 新同桌被我莫名其妙的低气压吓得不敢跟我多说话。李瑶也渐渐不再找我闲聊。 我变成了独来独往的陆暖笙,现在的我和现在的沈思诺,似乎交换了位置,她变得身边总是围着人,而我变得孤僻了。 甚至比开始更糟。因为那时我心里没有期待,而现在,我心里有一个被她强行剥离后留下的空洞,呼呼地漏着风,急需有人来修补。 但显然不可能 于是我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好事。我摆脱了一个控制狂,一个危险的疯子,我应该庆幸。 可是,为什么当我看到她平静地走过我的座位,我的心会像被针扎一样疼? 为什么当我看到可能有男生靠近她时,我会恐慌得几乎要窒息? 那个周五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我因为心情郁结,一个人躲在体育馆后面的看台角落发呆。 突然,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沈思诺和那个篮球队长。他们似乎刚从体育馆里出来,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说话。 周日决赛,你真的不来看看?给我们队加加油呗?男生的声音带着热情和一点暗暗的期待。 沈思诺的声音平静:我周日有事。 哦这样啊。男生的失望很明显,但还是努力维持着笑容,那下次有机会再说? 嗯。沈思诺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将沈思诺额前的一缕碎发吹到了眼前。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将头发别到耳后。 那个男生几乎是下意识地也伸出了手,似乎想帮她。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沈思诺头发的一瞬间 沈思诺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她的眼神倏然变冷,虽然只有一瞬,立刻就恢复了平静,但那股寒意,清晰得让我这个旁观者都心里一凛。 男生的手僵在半空,显然也被她瞬间的气场变化吓到了,尴尬地缩了回去,脸涨得通红。 我自己来。沈思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利落地自己将头发别好。 对、对不起男生结结巴巴地道歉。 没事。沈思诺淡淡地说,先走了。她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留恋。 男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懊恼。 我躲在看台后,心脏却砰砰狂跳。 那一刻她眼中瞬间的冰冷,我太熟悉了。 她并没有变。她只是收起了对我所有的特殊,她的内核,依旧是那个不允许任何人轻易靠近的沈思诺。 不知道为什么,得出了这个结论我反而心情愉悦了一些,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她拒绝了那个男生,还是因为她没变 没变就好如果她没变 我就还可以喜欢她好久 那她呢,会不会也有可能重新喜欢我? 可是我变了 这个发现,让我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她可以对别人礼貌,可以对别人耐心,可以偶尔露出浅淡的笑容。 但她那份带着偏执和毁灭性的情绪,却只给过我。 而我,却亲手将她推开了。 看着她消失在体育馆拐角的背影,我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一次,没有眼泪。 我知道,这场她发起的放手,比任何形式的禁锢都更残忍。 她不需要再做什么。 只需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如何收回一切,如何变得正常,如何让我清晰地意识到,我失去了什么。 这才是最无声的凌迟。 第15章 我不逃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疯狂的想念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好像一个中毒已深的瘾君子,明明知道那是穿肠毒药,却因为戒断的痛苦而疯狂。 变得不像自己。 我试图做点什么来引起她的注意,哪怕是一个厌恶的眼神也好。 我故意在她经过时,把书本碰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她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侧目。 我尝试在她给别的同学讲题时,凑过去,装作也有问题要问。 她会在讲完后,极其平淡地看我一眼,问:有事?那眼神陌生得让我心寒。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便会转身离开,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像个笑话。 我甚至可悲到去模仿她曾经对我的那些好。我买了她以前给我的那种薄荷糖。 在她值日时,偷偷塞进她的课桌。第二天,我发现那颗糖原封不动地躺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每一次试探,都像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她的无视,比任何报复都更彻底,更残忍。 第17章 我快要疯了。 那天下午,我魂不守舍。放学铃响,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学校附近那个废弃的小公园。 那是很久以前,我和沈思诺唯一一次算得上是约会的地方。 那时,她还允许我靠近,还会在我笨拙地讲笑话时,露出那种真实的浅笑。 物是人非。 我坐在生锈的秋千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心里一片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停在了我面前。 我抬起头,逆着光,看到了沈思诺。 她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夕阳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 我几乎是懵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万千情绪在胸腔里翻滚,太多了,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该抓住哪一种和她诉说。 她等了几秒,见我不回答,便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为什么?!来不及再多想,我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地冲口而出:为什么对别人都可以!为什么唯独对我就这么残忍?! 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看着我。暮色中,她的眼神深邃,看不清情绪。 我对你残忍?她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波澜。 你明明没有变!你还是排斥别人的触碰!你还是那个你!我指着她,眼泪终于决堤,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放手?! 我不是气她对我坏,我是气她不要我了。 沈思诺静静地看了我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向前走了一步。 陆暖笙,她的声音很轻,是你先推开我的。 我愣住。 是你说,我是个疯子。她看着我,平静的目光下透着冷意:我尊重你的选择,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是这个吗? 我想要的是她来挽回我!我想要的是她证明我对她是不同的!我想要的是哪怕彼此折磨,也不要这种形同陌路 我我语无伦次,委屈淹没了我,我不是我没有 你看,她轻轻打断我,嘴角挂上讽刺的弧度:这就是问题所在。 你既想要自由,又想要特殊。既害怕我的靠近,又无法忍受我的远离。她看着我泪流满面的脸,眼神里没有一丝动容,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陆暖笙,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所以,我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她,对你来说,我真的已经和她们一样了,是吗? 问出这句话,用尽了我全部的勇气。 沈思诺没有立刻回答。她站在暮色里,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缓缓开口。 不一样。她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丝微弱的火苗重新燃起。 你比她们,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更让我失望。 说完,她不再看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小公园。 她的背影在沉沉的暮色中,决绝得没有一丝回头的意思。 我没急着回家,擦干眼泪,兜兜转转地走到了那个老旧小区的小花园。就是在这里,我打了她,她放了手。 我站在那棵梧桐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闭上眼睛忍不住开始回忆,那天晚上的一切历历在目。 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温度,手掌心还能回忆起扇她耳光时的刺痛和之后她指尖微凉的抚触。 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是你,我是我。 她的声音冷静地回响在耳边。当时只觉得是解脱,现在听来,却像是最恶毒的语言。 她说的对 没有她,我什么都不是。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光。我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走过去,蹲下身。 是一枚很普通的女生常用的黑色一字夹。很旧了,边缘有些磨损。 但我的呼吸却在那一刻停滞了。 我认得这枚发夹。沈思诺常用它来别住额前细碎的头发。有一次,它甚至勾住过我的毛衣线头。 它怎么会在这里?是那天晚上挣扎时掉落的吗?还是她故意留下的? 这枚发夹,是不是她布下的又一个饵?一个测试?测试我是否会回到这里,测试我是否会捡起它?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惊恐地环顾四周。暮色渐浓,小花园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无声地嘲笑我的惊慌失措。 我死死地盯着那枚发夹,它静静地躺在尘土里。 捡,还是不捡? 捡起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向她屈服?意味着我承认我离不开她?意味着我主动踏回那个陷阱? 不捡呢?就让它躺在这里,被雨水冲刷,被泥土掩埋?假装从未看见?继续在我那虚假的自由里苟延残喘? 我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理智在尖叫着让我离开,远离这个危险的信物。但我的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目光无法从那只小小的发夹上移开。 它代表着她。代表着我拼命想逃离,却又在失去后痛不欲生的那个存在。 最终,在自虐的冲动驱使下,我颤抖着伸出手,极其迅速地捡起了那枚发夹,紧紧攥在手心。 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奇迹般地安抚了我的内心。 我像做贼一样,仓惶地逃离了小花园,一路跑回家,心脏狂跳不止。 锁上房门,我摊开手掌,那枚黑色的发夹静静躺在掌心。 好吧,沈思诺。 如你所愿。 我不逃了。 第16章 雪夜接吻 捡起那枚发夹后,我像怀揣着一个滚烫的秘密,虽然情绪上有些波动,但到底心安了不少。 我没有再试图用幼稚的方式去引起沈思诺的注意。 我将那枚发夹放在我的收纳盒里,和我们第一次产生羁绊的时候,她送我的那块薄荷糖放在一起。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拿出来看,虽然这么说很神经,但真的能暂时慰藉我那焦灼的心绪。 我变得异常安静。在学校,我开始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和人社交,开朗乐观,并且不再刻意观察她,也不再试图靠近。 我努力扮演着一个正常的陆暖笙。 沈思诺那边,似乎也有了些微不可察的变化。她对那个篮球队长和其他男生的示好,恢复了不留余地的冷淡。 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她拒绝另一个男生送的饮料,眼神里的疏离和之前如出一辙。 但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依然存在。 不过好在,她不再无视我,偶尔眼神会扫过我,虽然依旧没有任何温度。 时间在平静和暗涌中滑入寒冬,期末考试结束,寒假开始了。 假期并没有带来丝毫放松。没有了学校的固定作息,对沈思诺的思念愈加强烈。 我每天待在家里,坐立难安,那枚冰冷的发夹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反而衬得我更加孤独。 我知道沈思诺家的情况,也庆幸之前我们关系好的时候,我有问过她。 她父母常年在国外,她通常会和外婆一起在城西那个老旧的四合院里过年。 除夕夜,窗外爆竹声声,烟花绚烂。我坐在冰冷的房间里,看着窗外别人的团圆和热闹,心里那个关于沈思诺的洞,越来越大,外面的冷风似乎是从那个洞里传过的。 我心下烦躁,不由自主的咬着嘴唇,不一会儿铁锈味儿从口腔里蔓延开来。 我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几乎已经沉底的聊天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很久以前,我那句仓惶的谢谢和她平静的不客气。 我盯着屏幕,手指颤抖着,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只发出了一句简单到苍白的话: 【在干嘛?】 消息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喧嚣更衬出屋内的死寂。希望一点点熄灭,绝望再次攫住了我。看,她连敷衍都懒得给了。 就在这时,我转头看窗外时,才发现外面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很快将世界染成一片洁白。 我看着漫天大雪,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像野草一样从心底疯长出来。 我要去见她。现在。马上。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 我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猛地站起身,套上最厚的羽绒服,围上围巾,出卧室门前,我扫见了那个收纳盒,那里面放着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第18章 是第一次和她在巷子那次,她给的我那块薄荷糖。 那天不想吃,就放在这里面了。 后来的日子,经常和她在一起,少不了薄荷糖,这颗糖也没有派上用场。 而现在 这颗糖能派上用场了。 我拿上它,抓起手机和钥匙就冲出了家门。 除夕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雪花无声飘落。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雪中奔跑,寒风割着我的脸,我却感觉不到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我知道她外婆家的老院儿在哪儿,以前她偶然提起过。 我跑到那座院墙外时,已经气喘吁吁,头发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院门紧闭,里面没有灯光,一片漆黑沉寂。她睡了吗?还是不是这里? 我不能再等了。 我走到院墙一角,那里堆着一些废弃的砖块。我深吸一口气,像做贼一样,笨拙地踩着砖块,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墙面湿滑,积雪让攀爬更加困难,羽绒服也被粗糙的墙皮刮得嗤嗤作响。好几次我差点滑下去,指甲因为用力而翻起,渗出血丝,但我顾不上了。 终于,我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墙头。坐在冰冷的砖墙上,我俯瞰着这个寂静的小院。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雪,只有正房窗户里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 像是小夜灯的光晕。 她和我说过,她不喜欢全黑着睡觉,感觉不安心。 应该就是这里了。一个直觉告诉我。 她就在里面。 我掏出手机,紧张的点了好几次,才再次点开那个对话框,手指冻得僵硬,几乎握不住手机。 我颤抖着打字,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在你家院墙外面。下雪了,好冷。我想见你。】 点击发送。 然后,我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会理我的。她一定觉得我疯了。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在除夕夜,爬上一个女孩家的墙头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狼狈地爬下去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是沈思诺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 一个问号。 她回了!她看到了! 我激动得差点从墙头上栽下去,赶紧稳住身形,手指颤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打字: 【我爬上来了。在你家院墙上。雪好大,我看得见你窗户的光。】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带着明显的愠怒: 【下去!你疯了?!】 【我不下去!】我固执地回复,眼泪混着雪水滑落,【你不出来见我,我就不下去!冻死也不下去!】 发完这条,我把手机塞进口袋,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墙头上,任由雪花落在身上。我在赌。用我的狼狈,我的疯狂,赌她心里是否还有一丝对我的在意。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寒冷渗透进骨髓,我的牙齿开始打颤,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正房那扇门,吱呀一声,轻轻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影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向墙头上的我。 是沈思诺。 院子里没有灯,只有窗户透出的那点光晕,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 她没打伞,雪花落在她的头发和肩膀上。隔着纷飞的雪幕,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陆暖笙,她的声音穿透雪幕传来,带着压抑的怒气,你立刻给我下来! 我不!我带着哭腔喊,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你答应见我,我就下去! 你她似乎被我的无赖气到了,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冷,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我哽咽着,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思念决堤而出,我想见你我受不了了没有你,我快死了 这些话脱口而出,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是最直白,最狼狈的告白。 沈思诺沉默了。她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她忽然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 下来。她的语气依旧很冷,却少了几分怒气,多了几分无奈:墙太高,你会摔死。 摔死也比现在这样好!我赌气地说,但心里却因为她语气里那丝松动而燃起了希望。 你她又顿住了,似乎在极力克制情绪。最终,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墙根下,仰起头,朝我伸出了双臂。 这个动作,让我瞬间愣住了。 她她是要接住我? 跳下来。她看着我的眼睛,声音在风雪中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我接着你。 我看着站在下方雪地里的她,看着她朝我伸出的手,眼泪流得更凶了。信任与恐惧在内心疯狂交战。跳下去?万一她接不住呢?万一她只是骗我呢? 但那一刻,一种近乎盲目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我宁愿相信她,哪怕下面是万丈深渊。 好我颤抖着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心一横,朝着她张开双臂的方向,纵身跳了下去。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落入了一个带着寒意和熟悉薄荷清香的怀抱。 冲击力让沈思诺踉跄了一下,但她稳稳地抱住了我,我们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厚厚的积雪里。 积雪缓冲了大部分力道,并不疼。我压在她身上,雪花落在我们脸上,瞬间融化,带来冰凉的触感。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对上了沈思诺近在咫尺的目光。她的睫毛上沾着雪花,眼神有些复杂。 疯子。她看着我,低声骂了一句,呼吸因为刚才的冲击而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拂在我脸上。 我没有动,也没有从她身上起来。我们就那样躺在雪地里,静静地望着彼此,雪花无声地飘落,将我们覆盖。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静谧和暧昧。 我想起了口袋里那样东西。出来之前,我下意识地放进口袋的,那颗她第一次给我的薄荷糖。 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糖,剥开糖纸,在沈思诺略带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将绿色的糖球放进了自己嘴里。 刺激的凉意瞬间在口腔里炸开,直冲头顶,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也带来了无比的勇气。 然后,我做了一件更大胆疯狂的事。 我低下头,凑近她,在漫天飞雪的见证下,试探地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很凉,带着雪花的湿润。 她似乎僵住了,身体有瞬间的紧绷,但没有推开我。 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我生涩地用舌尖顶开她微凉的唇瓣,将口中那颗薄荷渡了过去。 似乎还带着血腥味。 这个动作,充满了笨拙的讨好。 沈思诺的身体彻底僵住。我能感觉到她呼吸一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雪花落在我们身上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她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 然后,我感觉到她的回应,和之前那种热烈的掠夺大相径庭,这次是带着确认意味的吮吸,将那颗糖彻底接纳了过去。 薄荷的清凉气息在我们交缠的唇齿间弥漫开来,混合着雪花的冷冽,形成令人战栗又沉迷的感官刺激。 这个吻并不长,却仿佛耗尽了我一生的勇气。 当我终于抬起头,气喘吁吁地看着她时,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不知道是不是冻的,但我宁愿相信,是因为别的。 她的眼神深邃得像夜海,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擦掉我唇边沾染的糖渍和雪水。 那个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起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颤抖:地上冷。 她扶着我的腰,示意我从她身上起来。 我笨拙地爬起来,站在雪地里,手足无措,脸上烧得厉害,不敢看她。 她也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花,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动作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但耳根那抹可疑的红晕却出卖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她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我,淡淡地说:进来吧,外面冷。 说完,她转身,朝着亮着灯的正房走去。走了两步,她停下,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了手。 那只手,似乎带着无声的邀请。 我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她伸出的手,心脏被不真实的幸福感冲击着,几乎要晕厥。 我颤抖着,伸出自己冻得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 第19章 她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瞬间包裹住我的冰冷。 她轻轻收拢手指,牵着我,一步一步,踏着积雪,走向那个透出温暖光亮的门口。 我亲手斩断的线,又被我用更疯狂的方式,重新系上了。 而这一次,系成了死结。 第17章 我想要你 沈思诺的手很暖,紧紧包裹着我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 她牵着我,沉默地穿过积雪的院子,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走进屋内。 外婆睡了,小声点。沈思诺低声说,松开了我的手。那触感消失的瞬间,我心里莫名空了一下。 她示意我换上门口的棉拖鞋,然后领着我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走向里间。那是她的房间。 房间和她的人一样,干净整洁,甚至可以说有些过分简洁。书桌上堆着厚厚的书和试卷,台灯还亮着,显然她刚才还在学习。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我们两人,和令人心悸的暧昧。 我局促地站在房间中央,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脸上还烧得厉害,根本不敢看她。刚才在雪地里的疯狂大胆,此刻在温暖的灯光下,全都化作了铺天盖地的羞赧。 沈思诺倒显得很平静。她脱下羽绒服挂起来,里面只穿了一件柔软的灰色毛衣,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她走到书桌边,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 喝点热水,暖暖。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感。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我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我小口地喝着水,热水滑过喉咙,带来不小的暖意,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汹涌澎湃。 她靠在书桌边,双臂环抱,静静地看着我。 为什么来?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握着杯子的手一紧,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想你了。 说完,我的脸更烫了。这种直白的表达,在我和她之间,似乎还是第一次。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极轻地笑了一下:想我想到要爬墙?陆暖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创意了? 我听不出她是调侃还是讽刺,只能把脑袋埋得更低。 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捎了点危险的气息:还学会强吻了? 我瞬间炸开,猛地抬起头,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我我不是那是我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什么?她向前倾身,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她的气息靠近,那股熟悉的薄荷香弥漫开来,形成令人眩晕的蛊惑。 我心跳如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墙壁上。 我我只是我慌乱地避开她的视线,我只是不想再那样下去了。 哪样?她追问,步步紧逼,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我。 就是你不理我好像陌生人一样我说着,委屈又涌了上来,眼圈微微发红,我受不了比之前你你那样对我还难受 我怎样对你?她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控制你?威胁你?还是吻你? 每一个词让我无所遁形。她总是这样。 都有!我破罐子破摔地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声音带着哭腔,但我宁愿你像以前那样!至少至少你眼里还有我! 沈思诺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 忽然,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疼吗?她问,声音低沉。 我愣了一下,但还是摇摇头。 我疼。她淡淡地说,指尖下滑,轻轻抬起我的下巴:陆暖笙,那一巴掌,很疼。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愧疚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对不起我 不是脸疼。她打断我,目光深邃得像要把我吸进去,是这里疼。 她拉着我的手,不容抗拒地,按在了她左胸口的位置。 隔着一层柔软的毛衣,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以及她身体的轮廓。 我彻底呆住了,呼吸瞬间加重,但同时一个念头也冒了出来。 她她是在告诉我,我伤到她的心了吗? 那个我一直以为没有心的沈思诺? 我给了你机会离开。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又跑回来。陆暖笙,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我知道我不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她冷落我,我不想要她把我的那份关注分给别人,我不想要她无视我 我不想要她不爱我 除去不想要的,我想要的其实很明显 我想要 你。这次没有犹豫,我对上她的眼睛,我想要你,沈思诺。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房间里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我清晰地看到沈思诺的愣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她原本充满玩味的心思消失了,瞬间变得充满压迫感。 她沉默了,沉默的时间很长,让我一时间拿不准她的心思。 终于,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透着前所未有的警告。 陆暖笙,她指尖依旧轻轻抬着我的下巴,眼睛轻轻眯起:要我? 她想和我确认 我知道,我非常清楚。 要她,意味着放弃所有抵抗,意味着将自己完全交托给一个我深知其危险的人,意味着可能万劫不复。 但我就是想要她。 她想劝退我吗 还是说,害怕像上次那样,被我推开,被我伤害。 我踮起脚尖,主动凑近她,伸出双臂,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脖颈。 这个动作让我几乎贴在了她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毛衣下身体微微僵硬的线条。 我知道我仰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声音微微发颤:我是你的。 我看着她那双骤然变得幽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清晰地重复:沈思诺,我是你的。 我清楚地看到,她眼神里翻涌的暗流几乎要破堤而出,但她极力克制着她的情绪, 她的呼吸明显加重了,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温热的呼吸带着薄荷味,灼烫地拂过我的唇瓣。 那一瞬间,我以为她会像那样吻下来,可我竟然丝毫不反感。 我做好了承受的准备,甚至可耻地有了一丝期待。 然而,就在她的唇即将碰触到我的前一刻,她猛地偏开了头,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她松开了钳制我下巴的手,也顺势将我那环在她颈间的手臂轻轻拉了下来。 她向后退了一大步,瞬间拉开了我们之间过于危险的距离。 太晚了。她转过身,背对着我,声音异常的沙哑,她抬手,有些烦躁地扒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个略显失态的小动作,在她身上极其罕见。 外面还在下雪,住这儿吧。你今晚睡客房。她指了指房间外面,语气恢复了部分冷静:浴室在走廊尽头,柜子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 她这是在下逐客令? 用这种生硬的方式,打断刚才那几乎要失控的局面? 我愣在原地,心里涌上失落。 她不要我吗?还是说,她在克制? 去洗漱吧。她没有回头,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说完,她不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重新拿起了笔,一副不愿被打扰的样子。 但她微微绷紧的背脊和握笔过于用力的手指,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转身走出了她的房间。 客房很干净,我躺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她不是无动于衷。她只是在忍耐。为什么忍耐?是因为觉得我太冲动?还是有别的原因? 各种猜测缠绕着我,让我心烦意乱。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渗进来,万籁俱寂,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想靠近她。现在,立刻。哪怕只是静静地待在她身边。 我像被蛊惑了一般,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客房。 走廊里一片漆黑寂静。我凭着记忆,摸索着走到沈思诺的房门外。门没有锁,我轻轻拧动门把手,推开一条缝隙。 她似乎已经睡了,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被子盖到肩膀,呼吸平稳悠长。 我的心跳得厉害,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轻轻关上门。我走到床边,借着月光微弱的光线,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第20章 月光勾勒出她侧脸轮廓,褪去了白日的清冷,显得有几分罕见的脆弱。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试探性地,从背后贴了上去,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将脸埋在了她的脊背上。 在我抱住她的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原本平稳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然后,变得极其缓慢而沉重。 她没睡!她醒着! 我浑身一僵,吓得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等待着她的怒火。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她只是极其僵硬地躺在那里,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 我能感受到她背部肌肉的紧绷,以及那明显在极力压抑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好像在克制着什么 这样维持了好久 正在我准备悄悄松开手溜走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她那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好像放松了一点点。 这种无声的默许,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我心跳加速。 我壮着胆子,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脸颊在她温暖的脊背上轻轻蹭了蹭,嗅着她身上那股薄荷香,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强烈的困意终于袭来,我迷迷糊糊地,在她身后沉沉睡去。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彻底陷入沉睡之后,那个背对着我的人,却缓缓地转过了身。 沈思诺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静地凝视着我的睡颜。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那里面没有了我熟悉的审视,只剩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占有欲。 她伸出手,指尖悬在半空,似乎想触碰我的脸颊,但最终又隐忍地收了回去。 只是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我的轮廓。 月光下,她的嘴角勾起,无声地低语了一句什么,最终,也只是重新闭上眼,将我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夜,有人安然入睡,有人彻夜难眠。 第18章 公开的占有欲 我在一种温暖而安心的气息中醒来。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先一步感知到了周遭的环境 后背紧贴着的温热躯体,腰间环抱着的有力手臂,以及萦绕在鼻尖的薄荷香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漏跳一拍。天光已经大亮,透过薄窗帘映亮房间。 我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蜷缩在沈思诺的怀里。 而她的手,正自然地搭在我的腰上,将我圈在她怀里。 我僵住了,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昨晚的大胆行径在晨光下显得如此清晰羞耻。 她会怎么想?她会生气吗?她会推开我吗? 我小心翼翼地试图抬起头,想看看她醒了没有。 刚一动作,头顶就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醒了? 我浑身一颤,瞬间绷直了身体。 她醒了! 我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对上了沈思诺的目光。 她已经醒了,正侧躺着,用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晨光洒在她的侧脸,她的眼神清明,里面是某种透着满足感的平静。 我的脸颊瞬间爆红,热度一路蔓延到耳根。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能像个被抓包的贼,慌乱地垂下眼帘,不敢与她对视。 睡得好吗?她开口,语气平淡,但那双眼睛却好似在捕捉着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慌乱和羞赧。 还、还好。我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下意识地想挣脱她的怀抱,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窘迫。 然而,我稍微一动,她搭在我腰间的手臂就收紧了力道,不容拒绝地将我重新按回原处,甚至搂得更紧了些。 别动。她低声说,气息拂过我的头顶,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再睡会儿。 我僵硬地靠在她胸前,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熨帖着我的皮肤,带来安全感,同时也伴随着更深的沉沦。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谁都没有再说话。阳光一点点移动,房间里越来越亮。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脸上,那种带着占有欲的打量,让我如芒在背,却又不敢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动了。她松开环住我的手,坐起身。温暖的怀抱骤然消失,冷空气侵袭而来,让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起来吧。她下了床,背对着我穿好拖鞋,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不早了。 我如蒙大赦,也赶紧手忙脚乱地爬下床,站在地上,手足无措,脸上依旧烧得厉害。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我通红的脸颊和凌乱的头发,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去洗漱。 哦好。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溜出了她的房间,冲进浴室。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瓷砖,我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镜子里映出我通红的脸和慌乱的眼神。 我洗漱完,磨磨蹭蹭地走出浴室时,沈思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的餐桌旁了。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白粥,煎蛋,还有一小碟榨菜。外婆已经起床了,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同学醒啦?快来吃早饭,诺诺特意早起做的。外婆热情地招呼我。 我脸颊一热,偷偷瞟了沈思诺一眼。她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粥,脸上没什么表情。 什么时候做的?不是一直在搂着我吗?还是说更早的时候? 我局促地走过去,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小声道:谢谢外婆,谢谢思诺。 客气什么,快吃吧。外婆笑着给我盛粥。 这顿早餐吃得我坐立难安。沈思诺几乎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但她的存在感却强大到让我无法忽视。 我能感觉到她偶尔投来的目光,平静,却总给我无形的压力。 吃完早饭,沈思诺拿起书包,对我说:走吧,送你回去。 我跟着她走出家门。雪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冷冽,阳光照在未化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我们并肩走在寂静的小巷里,谁都没有先开口。 昨晚的亲密和今早的暧昧,与此刻这种近乎陌生的沉默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我心里七上八下。 终于,在我快要被这种沉默逼疯的时候,她开口了。 昨晚的事,她目视前方,语气听不出情绪,下不为例。 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她还是在意了。她觉得我太越界了吗? 未经允许,她顿了顿,侧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不准再上我的床。 我的脸瞬间煞白,羞愧难堪席卷而来。我果然还是惹她厌烦了。 然而,就在我几乎要落荒而逃的时候,她却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语气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想来,要提前说。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看着我的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我惊愕的表情。 然后,她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唇角。 听明白了?她问。 我看着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嗯。她似乎满意了,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雪地上留下的清晰脚印,心里乱成一团麻。 这种被明确归属的感觉,带着一种病态的安全感,让我在恐惧的同时,竟可耻地感到了安心。 走到巷口,她停下脚步。就送到这。 嗯我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她看了我几秒,忽然伸出手,轻轻拂掉了我肩膀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小片枯叶。 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亲昵的占有意味。 回去吧。她说,电话联系。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我是她的了。 明明白白,毋庸置疑。 开学第一天,我在校门口等她。 寒风凛冽,我裹紧围巾,不停地跺着脚,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时,我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晨光中,她的脸白皙清冷,看不出什么情绪。她走到我面前,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淡淡地说:来了。 嗯。我低声应道,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她没再多说,往学校里走去,我就这么跟在她身后。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她的位置坐下,放下书包。我正要在我原来的位置坐下的时候,她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座位。 坐这里。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愣了一下,顺从地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 第21章 开学前我们因为决裂已经不是同桌了,这里原本坐的不应该是班长吗 她拿出书本和习题,开始学习。我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但身边的她存在感太强,让我根本无法静心。 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她,观察她翻书的动作,她思考时微蹙的眉头,她握笔时纤细的手指 就在我第n次走神时,她忽然放下笔,转过头来看我。 看够了?她问,声音不高,却有着清晰的穿透力。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慌乱地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没 不会?她打断我的辩解,目光落在我面前摊开却一片空白的草稿纸上。 有点我羞愧地承认。 她没说什么,只是拿过我的草稿纸和笔,身体微微向我这边倾斜,开始给我讲解那道困扰我许久的物理题。 她的讲解清晰有条理,声音压得很低,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我的耳廓。 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讲,但鼻尖萦绕着她的气息,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全身,让我心猿意马。 我甚至怀疑,她是故意的。 讲完题,她直回身体,重新拿起自己的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而我,却因为那个短暂的靠近和讲解,心跳久久无法平复。 上午的课程技术了,但班长还是没来,心中不好的预感升起。我不由得开始焦虑,沈思诺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中午,我们去学校附近的小店吃饭。点餐时,我下意识地点了自己常吃的香辣牛肉面。她却对服务员说:两碗牛肉面,都不要辣。然后自然地转向我,你最近有点上火,吃清淡点。 我愣住了。她连我最近有点上火都知道?是观察出来的,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但我没有反驳,甚至心里有一丝隐秘的愉悦。 吃饭时,我注意到隔壁桌几个和我们穿着同样校服的女生频频看向我们这边,眼神里带着好奇和窃窃私语。 我顿时感到一阵不自在,下意识地想和沈思诺拉开一点距离。 然而,沈思诺却仿佛毫无所觉,甚至在我低头喝汤时,极其自然地伸手,用指尖将我耳边一缕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这个亲昵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脸颊爆红,几乎能听到隔壁桌倒吸冷气的声音。 她她是故意的!她在向所有人宣告我们的关系! 我猛地抬头看向她,她却一脸平静,看着我通红的脸,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面。 第19章 再遇王倩 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时,我依旧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教室门口 班长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沈思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焦躁,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翻着下节课的课本,侧脸平静无波。 就在老师踏进教室的前一秒,教室门被推开了。 班长拄着单拐,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在几个男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的气色看起来比放假前好了很多,脚踝上的绷带也换成了更轻便的固定支架。 报告老师,不好意思迟到了。班长笑着对老师解释。 快回座位吧,小心点。老师和蔼地点头。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班长径直走向了我之前坐的座位? 他熟练地把拐杖靠墙放好,在那个靠过道的位置坐了下来,还对着旁边原本是我同桌的那个内向女生友好地笑了笑。 我彻底愣住了,大脑一时没转过弯来。班长坐到我原来的位置上去了?那沈思诺旁边这个位置 我下意识地看向沈思诺。她依旧低着头看书,仿佛对眼前的变动毫不意外。但就在班长坐定,教室恢复安静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她握着书页边缘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轻敲击了一下 是沈思诺安排的。 在开学前,甚至可能更早,她就和班长沟通好了换座位的事情。所以班长才会那么自然地坐到我的旧座位上,所以今天上午那个位置才会一直空着,所以她才能那么理所当然地命令我坐在她旁边。 她没有把班长怎么样,她是正常商量交换。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回应我之前的恐惧和指控。 她记得我说过的话。我记得我声嘶力竭地指责她连班长那么无辜的人都不放过。 我记得我因为这种没有底线的冷酷而崩溃。 她没有再对班长做什么,是否意味着她听进去了?她在乎了我的感受?她愿意为了我,而收敛她那些过于酷烈的手段?她开始学着不去伤害无辜的人?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颤抖,我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沈思诺的侧脸,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印证。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过于灼热的目光,缓缓转过头,迎上我的视线。 眼神依旧深邃,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微微挑了下眉,仿佛在问: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个复杂到极点的眼神。 她静静地看了我几秒,然后,唇角细微的勾了一下。 她知道了。她知道我猜到了。 酸涩的暖流猛地冲上我的眼眶,让我视线瞬间模糊。我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不是为了控制,至少不全是。 是为了我。 这个认知,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具冲击力。 它意味着,我所沉沦的这片黑暗,也许并非只有毁灭。 它也可能因为我,而滋生真实存在的温柔。 物理课上,前排的男生传纸条问我借涂改液,我正要去拿,沈思诺的手却先一步按住了我的笔袋。 她没看那个男生,只是侧头低声对我说:用我的。然后把她那支银色的修正液推到我面前。 动作自然,没有以往的冰冷排斥,但更像是宣告我的东西,由她来管。 这种管,带着试图融入正常社交规则的努力。 数学小测,我卡在一道立体几何题上,急得鼻尖冒汗。搁以前,她要么早就写完冷眼旁观,要么会直接抽走我的卷子用最简洁的方式写下答案。 但这次,她只是用笔轻轻点了点我草稿纸上画错的那条辅助线,低声说:角度。就两个字,提示得恰到好处,留给我自己思考的空间。 我顺着她的提示想下去,竟然真的解出来了。那一刻,我抬头看她,她正低头验算自己的题目,侧脸在午后阳光下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点柔和 课间,李瑶又凑过来跟我八卦新转来的体育老师。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用余光瞥向沈思诺。 她没像以前那样直接打断或把我叫走,只是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看书。但当李瑶越靠越近,几乎要贴到我身上时,沈思诺忽然合上书,站起身。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以为她要发作。她却只是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让冷风吹进来,然后淡淡地说:有点闷。李瑶被冷风一激,下意识地缩了缩,和我拉开了距离。 沈思诺站在窗边,背对着我们,看着外面,仿佛只是无意之举。但我却清晰地感觉到,那看似随意的动作背后,是她精准计算过的驱离。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收拾书包时,我的动作依旧有些慢,心里萦绕着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沈思诺已经收拾好了,她站在一旁,没有催促,目光落在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上,侧脸显得柔和了几分。 我们并肩走出校门,融入稀疏的人流。我甚至能感觉到,我们手臂偶尔不经意地擦过时,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立刻拉开距离,而是维持着那种微妙的触碰。 我偷偷用余光瞥她,她目视前方,嘴角似乎带着极淡的弧度。 也许,真的不一样了。 为了避开主干道的拥挤,我们习惯性地拐进了一条回家必经的小巷。 刚走进巷子没多远,前方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和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就打破了宁静。我下意识地蹙眉,抬眼望去。 巷子中间,几个穿着流里流气、头发染得花里胡哨的年轻男女正围着一个缩在墙角的,穿着校服的瘦弱男生推搡辱骂。 地上散落着书本,男生的眼镜掉在地上,已经被踩碎了。 霸凌。光天化日之下。 我心里一紧,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正想上前,沈思诺一把将我拉住了,她对着我轻轻地摇摇头。 我没看她,目光定格在那个带头动作最嚣张的女生身上。 尽管她画着浓重的烟熏妆,穿着暴露的皮夹克和破洞牛仔裤,头发也染成了刺眼的蓝色,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第22章 王倩。 她看起来比退学前更糟糕,眼神里充满了戾气,正用力踹着那个缩在地上的男生,嘴里污言秽语不断。 我的脚步瞬间僵住,血液好像都凉了半截。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思诺也看到了。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原本略带松弛的神情瞬间收敛,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似乎多了不易察觉的冷意。 王倩似乎打累了,直起身,喘着粗气,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我们的视线。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王倩脸上的狰狞瞬间被错愕取代。 她的目光先是在我脸上狠狠剐过,然后,死死地钉在了我身边的沈思诺身上。 哟!她拖着长音,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恶意,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年级第一,沈大学霸吗?怎么,好学生也走这种脏巷子? 她旁边的几个混混也停止了动作,不怀好意地看了过来,吹着口哨起哄。 沈思诺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王倩。 她这种漠视,显然更加激怒了王倩。 王倩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同伙,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走了几步,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我和沈思诺之间那不到半臂的距离上,脸上露出一个极其下流猥琐的笑容。 啧啧啧,陆暖笙,可以啊你?她歪着头,语气轻佻,以前装得跟个小绵羊似的,没想到口味这么重?傍上沈思诺这种冰山美人儿了? 我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指猛地攥紧了书包带子。这种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过来,让我感到一阵反胃和羞辱。 王倩你闭嘴!我气得声音发抖。 闭嘴?王倩嗤笑一声,更加变本加厉,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你们俩睡过了吧?啊?看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带劲儿?你伺候得了吗你? 她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旁边的混混发出哄堂大笑。那个被欺负的男生趁机连滚带爬地跑掉了,但王倩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我们身上。 我浑身发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难堪。我下意识地看向沈思诺,担心她会失控。 然而,沈思诺依旧平静得可怕。她甚至往前迈了一小步,不着痕迹地将我半挡在身后。这个细微的保护性动作,让我的心猛地一颤。 她看着王倩,眼神里没有愤怒厌恶,只是透着居高临下的冰冷。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 王倩,不无聊么? 王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脸色由红转青。 你他妈说什么?!王倩尖叫着,猛地冲上前,似乎想动手。 就在这时,沈思诺的目光越过王倩,看向了巷子口的方向,极轻地眯了下眼。 几乎同时,巷子口传来了几声急促的呵斥:干什么呢!聚众斗殴?都别动! 是巡逻的警察! 王倩和那几个混混脸色骤变,也顾不上我们了,慌不择路地朝着巷子另一头一哄而散,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警察跑过来时,巷子里只剩下我和沈思诺,以及一地狼藉。 同学,没事吧?警察关切地问我们。 没事,谢谢警察叔叔。我惊魂未定地回答,下意识地靠近了沈思诺。 警察记录了一下情况,又叮嘱我们几句早点回家,便离开了。 巷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我和沈思诺。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腿还有些发软。刚才那一幕像一场噩梦。王倩那些恶毒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让我心有余悸。 沈思诺转过身,面对着我。暮色更深了,巷子里光线昏暗,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吓到了?她问,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一些。 我点了点头,鼻子一酸,后怕的情绪涌了上来。不仅仅是因为王倩,更是因为她那些关于我和沈思诺关系肮脏的揣测。 她的话,她开口,声音低沉清晰,不用在意。 我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努力想看清她的眼睛。可是她说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沈思诺打断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来定义。 这句话瞬间冲散了我心中的屈辱和不安。 她看着我,忽然向前倾身,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头。 陆暖笙,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记住,能定义我们关系的,只有我和你。 说完,她直起身,重新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那个瞬间的靠近只是我的幻觉。 走吧,她转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天黑了。 我快步跟了上去,这一次,我没有跟在她身后,而是鼓起勇气,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我悄悄伸出手,用小指,极其轻微地,勾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的小指。 她的手指在我触碰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几秒钟后,我感觉到她的小指,轻轻地回勾住了我的。 却比任何拥抱和亲吻,都更让我清晰地感觉到 我们是在一起的。 第20章 王倩之死 王倩那场充满恶意的狭路相逢,像一根刺,扎在了我和沈思诺之间脆弱的平和之上。 虽然沈思诺用她的方式安抚了我,但我知道,事情绝不会就此结束。 因为我分明在那天和她分别的时候,看见了她眼里的情绪。那种情绪我说不明,但在张薇生前泼她一身饭菜的时候,我见过。 以我对沈思诺的了解,王倩的挑衅,尤其是那些下流肮脏的揣测,已经触碰了她的逆鳞。 她不会容忍这种污秽的言语,玷污我 或是说,玷污她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学校生活照旧,但我能感觉到,平静水面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沈思诺偶尔会看着窗外发呆,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冷光。 后来的一天她向学校了投稿了什么建议,我没看见,只记得她一上午的课间几乎都在写这个东西。 一个周五的晚上,我正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班级群里突然弹出一条@全体成员的消息,是班主任发的。内容是关于下周一举行两性关系安全,自尊自爱主题班会的通知,要求大家准备发言材料。 我随手划了过去,没太在意。但几分钟后,沈思诺的消息弹了出来,不是发在群里,是私聊给我一个人的。 【暖笙,下周一的主题班会,你准备发言吗?】 我愣了一下,回复:【还没想好,可能随便说几句吧。】 【我有个想法。】她很快回复,【关于两性关系安全,尤其是女生如何保护自己,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会不会太沉重了?】我小心翼翼地回复。 【现实往往比课堂更沉重。】她回道,【而且,有现实案例,更有说服力。我最近关注到一个社会新闻,挺有代表性的。周一班会,我们可以一起做个简短的分析发言。】 【好。】我回复道,手指不知为什么,有些抖。 周末,沈思诺把她整理的发言材料发给了我。那是一份精心剪辑过的文档,里面列举了几个近年来两性关系受害者心理崩溃甚至轻生的真实案例。 文档逻辑清晰,数据详实,语气客观冷静,完全是一份优秀的研究报告。但字里行间,着重强调了谣言中涉及私生活不检点等污名化标签对受害者造成的毁灭性打击。 我看着这份材料,后背发凉。她要让所有人都潜意识里认同,有这种行为的男女,其行为可能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 周一的班会课上,我和沈思诺配合默契地完成了发言。我们语气平静,措辞严谨,完全像是在进行一场学术探讨。 但台下不少同学,尤其是女生,都露出了凝重和愤慨的表情。我能感觉到,那种对两性关系中不负责的人的厌恶情绪,已经被成功点燃。 班会结束后,沈思诺没有任何异常,但我注意到,她拿出手机的次数比平时稍多,每次都是快速浏览一些信息,然后锁屏,眼神平静无波。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刚到家,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是李瑶发来的消息,一连串的惊叹号和链接。 【暖笙!暖笙!快看学校贴吧和本地那个八卦论坛!炸了!是关于王倩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点开了链接。 映入眼帘的标题就极具冲击性:《八一八那个被xx中学开除的太妹,现在在夜场坐台的那些恶心事!》帖子里详细描述了王倩如何在校外混迹不良场所,如何为了钱出卖身体,甚至附上了几张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是王倩的照片。 第23章 发帖人自称是知情人士,用词极其恶毒下流。 帖子下面,跟帖瞬间爆炸。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辱骂王倩果然不老实,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嚣张得很。也有少数人质疑照片真实性的,但很快就被淹没在汹涌的恶意中。 这些恶意评论里,大量引用了我们班会上提到的概念,仿佛王倩的事迹完美印证了这些理论的正确性。 我握着手机的手冰凉。 那些照片是真的吗?王倩真的去坐台了吗?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群体性的狂欢式审判下,真相早已无关紧要。 沈思诺成功地将王倩钉死在耻辱柱上。 我关掉手机,心脏狂跳,心里竟萌生出一丝扭曲的快意。王倩曾经用最肮脏的语言侮辱我和沈思诺,现在,她正被更肮脏的舆论吞噬。 这算不算报应? 接下来的两天,事件持续发酵。帖子被转发到各个社交平台,甚至引来了本地一些不入流媒体的报道。 王倩的名字和坐台、太妹等标签捆绑在一起,成了小范围网络暴力的焦点。 有人开始人肉她的家庭住址,打电话骚扰她的家人。 这个社会,果然还是厌女的吧。 就在舆论达到顶峰的那个晚上,更大的猛料被爆了出来。这次不是文字和模糊照片,而是一段时长几分钟的偷拍的视频。 视频里,王倩和一个看起来比她年长许多的男人在灯光昏暗的ktv包厢里拉扯,男人动作猥琐,王倩明显处于醉酒状态,神志不清地挣扎着。 标题上的疑似两个字,已经足够将王倩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班会上冷冰冰的词语,此刻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我看着那段视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两天后,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像最终的判决,为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王倩死了。 警方通报称,在其租住的廉价旅馆内,发现她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身亡。现场没有发现他杀痕迹,初步排除刑事案件。 通报简要提及,死者近期因个人问题遭受网络暴力,情绪低落。 个人问题、网络暴力、情绪低落官方措辞谨慎而模糊,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王倩的死,和她身败名裂、被千夫所指的处境,脱不了干系。 消息传到学校时,教室里一片死寂。 起初有也有人愧疚,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一种她是自作自受的冷漠所取代。 李瑶偷偷跟我说:唉,虽然她以前是挺过分的,但这样也太惨了。语气里带着后怕。 我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沈思诺。 她正低头看着一本英文原著,侧脸平静无波,仿佛窗外传来的死讯与她毫无关系。 只有我注意到,在她翻过一页书时,指尖在某个单词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那个单词是justice(正义)。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立刻就知道了这场闹剧的策划者是谁。 正义?不,这不是正义。这是审判。 王倩用污言秽语试图玷污我们的关系,沈思诺就用更彻底的方式,让她被最肮脏的舆论淹没,直至毁灭。 放学后,我们依旧一起回家。走在熟悉的巷子里,夕阳如血。沉默了很久,我终于忍不住,声音干涩地开口:王倩她 嗯。沈思诺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是你我鼓起勇气,想问清楚。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夕阳的余晖在她眼中燃烧,却映不出丝毫温度。 她选择了自己的路。沈思诺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只是,让更多人看到了她选择的路,是什么样子。 她看着我,微微倾身,靠近我,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现在,还有谁会认为,我们之间,是她说的那种关系吗? 虽然我们确实是那种关系 我这样想 只不过我没到那一步 不过 快了 王倩用最下流的方式定义了我们的关系,而沈思诺,用最残酷的方式,让这种定义和它的提出者,一起被抹去。 害怕了?她看着我的眼睛。 她利用的是人性的恶,是社会对失足少女的偏见,是网络暴力的不可控性。 她只是那个在幕后轻轻推了一把的人,而王倩,则是在自己选择的堕落道路上,被这股巨大的恶浪,彻底吞没。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心底却可耻地滋生出一股近乎病态的安心感。 因为她用行动证明了,她有能力,也有决心,清除掉一切威胁。 而我,只要顺从地待在她身边,就是安全的。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怜惜的残忍。 别怕。她说,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让任何人,用任何方式,伤害你。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 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我总觉得沈思诺是死了好久的鬼。不管她表面上怎么装出温和得体,但当你碰到她的手时,就是会被凉的瑟缩一下。 那是一种,死去几百年才有的体温。 鬼是变不成活人的。所以,你不能奢求她有人的良知,人的内心,人的思想。 我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表示顺从,也表示彻底的沉沦。 第21章 你成年了 王倩的生命也在短暂的唏嘘中彻底结束。 随之而来的高考压力,并没有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平和一些,反而沈思诺的控制欲更强了。 我像一只被逐渐抽空空气的玻璃罐里的昆虫,最初还能挣扎,后来便只能麻木地感受着氧气一点点消失。 起初,我还能用她是为我好和高考压力大来麻痹自己。 她制定的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表,对我学习方法的绝对主导这些我都忍了。 甚至,当她用那种近乎残忍的效率提升我的成绩时,我心底可耻地生出一种依赖 看,只有她能让我变好。 但这种自我欺骗,在她开始将手伸向我唯一的一点净土,我那所剩无几的社交时,彻底崩塌了。 第一个是李瑶。 一个周四的午休,李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暖笙,跟你说个事儿!我听说隔壁班那个谁好像对你有意思!上次还偷偷问我你喜欢什么!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点尴尬,又有点少女本能的小小悸动,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沈思诺一眼。她正低头做题,仿佛没听见。 你别瞎说。我推了李瑶一下,脸上有点热。 真的!我骗你干嘛!李瑶挤眉弄眼,哎,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总比她话没说完,但眼神瞟向沈思诺的方向,意思很明显。 就在这时,沈思诺放下了笔,动作很轻,却让我的心猛地一跳。她没看我们,只是拿起水杯,起身去接水。整个过程自然无比。 但那天下午放学,李瑶的脸色就很难看。我问她怎么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暖笙,我以后可能不能常跟你一起走了。 为什么? 就我妈给我报了个冲刺班,放学就得直接过去。李瑶眼神闪烁,不敢看我。 我直觉不对。李瑶家条件一般,冲刺班费用不菲。但看她不愿多说的样子,我也没再追问。 第二天,我在厕所隔间里,无意中听到李瑶和另一个女生的对话。 我也没办法啊!沈思诺那天找我,说暖笙现在压力很大,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复习,让我识趣点,别总拿些无聊的八卦去烦她还说,她认识冲刺班的老师,可以帮我争取一个内部优惠名额我能怎么办? 她这也管得太宽了吧?! 唉,你别说了反正,以后还是少惹为妙。暖笙她自求多福吧。 我站在隔间里,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李瑶之后,是班长。 班长脚伤好后,因为换座位的缘故,和我们接触多了些。他是个热心肠的人,有时看到我对着难题皱眉,会主动问一句需要帮忙吗? 沈思诺通常不会直接拒绝,但会在班长讲解时,用一种更简洁精准的方式瞬间秒杀题目,然后淡淡地说谢谢,懂了。 那种无形的碾压感,让班长几次之后,也讪讪地不再自讨没趣。 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试图安慰自己,这只是学霸之间的正常气场不合。 体育课是唯一能暂时脱离沈思诺视线的喘息时间。自由活动时,几个女生在踢毽子,招呼我一起。 我很久没参与集体活动了,心里有点痒,犹豫地看了眼看台方向,沈思诺通常会在那里看书。 第24章 那天她却没在看书,而是和体育老师在跑道边说话。我鼓起勇气,跑向了踢毽子的女生们。玩了大概十分钟,我很开心,久违地感受到了简单的快乐。 结束时,我气喘吁吁地擦着汗,一回头 看见沈思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回去的路上,她一言不发。那种沉默比任何斥责都可怕。 晚上自习课,她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我刚才踢毽子时出现的各种错误:反应延迟0.5秒、重心不稳导致动作变形三次、无效跑动消耗过多体力 你好像很喜欢玩,所以下次体育课,她指着那张纸,针对这些弱点做专项练习。不然集体活动,效率太低。 我看着那张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我不知道在那十分钟里,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我的。 一想到在我放松的时间里,她的眼神无时不刻的粘在我身上 我会觉得一阵恶寒。 最后一点火苗,是关于我妈。 高考前一个月,所有走读生也被强制住校,说是为了保证学习效率和时间。 我妈想来学校给我送点炖汤,担心我营养跟不上。我接到电话时很高兴,偷偷跟沈思诺说:晚上我妈来,我可能不能一起去图书馆了。 沈思诺正在给我讲题,笔尖顿了一下。她没抬头,只是淡淡地问:几点? 大概晚自习前吧。 嗯。她应了一声,继续讲题,看不出情绪。 但那天晚上,我妈没来。 我等到快上晚自习,打电话过去,我妈在电话里有些惊讶:我到你们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你同学了,叫思诺对吧?她说她是你同桌,可以顺便给你带过去。还说你们快高考了,老师管的严,应该不允许家长来。 我拿着电话,站在渐渐暗下来的教学楼走廊里,浑身冰冷。 冲回教室,沈思诺正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书。 我走到她面前,胸口剧烈起伏,想质问,想嘶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委屈都堵在喉咙里,像一块坚冰,划破了我的肉,嘴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平静,甚至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怎么了?她问,声音轻柔。 这一刻,我彻底明白了。 她不会改变。永远不会。 之前的所谓温和,所谓的为我不伤害无辜,都只是更高级的伪装,是为了让我更安心彻底地沦陷的麻醉剂。 坏人会因为法律不去做坏事吗? 不,坏人因为法律而去偷偷的做坏事。 我缓缓地向后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沈思诺静静地看着我,过了几秒,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我额前被汗湿的碎发,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累了?她低声问,坚持一下,快结束了。 快结束了? 是的,高考快结束了。 但我的人生呢,如果她将一直陪在我身边 那我这不能称之为人生的人生 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沈思诺,从未改变。她也,从不打算为我改变。 我妈送汤事件,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我心中那点可悲的幻想。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我胸腔里翻滚灼烧,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毁。 我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一股想要撕碎这张伪善面具的冲动几乎冲昏我的头脑。 我想冲她吼叫,想质问她凭什么,想将桌上那堆她给我制定的密密麻麻的复习计划撕得粉碎! 可我拿什么跟她吵?吵赢了然后呢?离开她吗? 离开她,意味着失去让我成绩稳步提升的方法;意味着我要独自面对高考这座大山;意味着我将失去这个唯一能理解我所有阴暗秘密,并为之善后的人。 我已经被她豢养得太久,久到失去了独立生存的爪牙。 更可悲的是,我悲哀地发现,即使到了这一步,我内心深处依然可耻地依赖着她带来的那种安全感,哪怕这种安全感的代价不菲。 吵赢了,然后失去一切,在高考前崩溃?我做不到。 从那天起,我彻底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我变成了一个完美的执行者。她制定的时间表,我分秒不差地完成;她布置的习题,我一丝不苟地做完;她不允许的社交和活动,我绝不再碰。 这个疯子等我拿到我想要的一切 我就离她远远的 让她再也找不到我 高考前一周,学校照例为高三学生举行了成人礼仪式 礼堂里播放着煽情的音乐,校长在台上慷慨陈词,说着责任、梦想、未来。 同学们穿着并不合身的正装和礼服,整个会场弥漫着一种虚假躁动的气氛。 我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及膝连衣裙,是沈思诺挑的。她自己的则是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连衣裙,衬得她肤色更白,气质更冷。 我们坐在一起,与周围叽叽喳喳的同学格格不入。她依旧平静,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而我,内心一片麻木,只觉得这一切仪式可笑又虚伪。 仪式结束后,大家纷纷涌向操场拍照留念。随着人群渐渐散去,我松了口气,只想赶紧换下这身别扭的衣服,回教室继续刷题。 我走向教学楼一楼的更衣间。更衣间很小,只有几个隔间,此时空无一人。 我走进最里面一间,反手锁上门,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短暂偷来的独处时光。 我伸手到背后,想去拉下连衣裙的拉链。拉链有点紧,卡在了一半。我有些烦躁地用力一拉 咔哒。 不是拉链的声音,是门锁被轻轻转动的声音。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然后,一个身影无声地滑了进来,随手重新关上门,落锁。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迟疑。 是沈思诺。 她站在狭小的隔间里,瞬间让本就逼仄的空间空气都变得稀薄。 她穿着那身黑裙,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抹悄无声息的影子。目光落在我卡在一半的拉链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我惊恐失措的眼睛。 拉链卡住了?她问,声音在寂静的隔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玩味? 我心脏狂跳,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胸前,身体紧紧贴着门板:你你怎么进来了?我我在换衣服。 我知道。她向前走了一小步,距离近到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看你好像不太顺利。 她伸出手,不是碰我,而是轻轻拨开我护在胸前的手。她的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然后,她的手指落在了我背后那卡住的拉链上。 别动。她低声说,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的动作很轻,很慢,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划过我背部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密的痒意。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以及拉链齿一点点被拨动的声响。 终于,唰的一声轻响,拉链顺畅地滑到了底。裙子的上半部分松垮下来,露出里面穿着的内衣肩带和一大片背部肌肤。 她没有立刻退开。 她的手指,并没有离开我的背部。就那样轻轻地停在了我裸露的皮肤上。 我浑身绷紧,连呼吸都屏住了。 然后,几乎是在我耳畔响起的声音: 陆暖笙,她声音有些沙哑,今天,你成年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她想干什么? 她微微倾身,靠得更近,嘴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带着薄荷的冷香,一股脑地钻进我的耳朵: 有些事终于可以,不用再等了。 她的声音让我一阵颤栗,我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 巨大的恐慌和被压抑已久的期待感疯狂交织,让我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充满磁性。 然后,她终于直起身,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但她看着我的眼神,更加具有侵略性。那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和她以往的每一次凝视都不太一样。 换好衣服,教室等你。她说完,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将我牢牢缠绕。 然后,她转身,拉开隔间门,像来时一样无声地离开了。 我瘫软地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仍在疯狂擂动。 第25章 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通知。 第22章 病名不舍 因为更衣间里的那句话,接下来的日子,复习效率不升反降,注意力难以集中,模拟考的成绩甚至出现了小幅波动。 沈思诺显然察觉到了我的状态下滑。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施压,反而对我温和了一些。 兴许是察觉到我的压力了吧 今晚早点休息。她看着我又一次在物理题前卡壳,伸手抽走了我手里的笔,效率比时长重要。 我愣住,抬头看她。 可是这套题还没做完我下意识地抗拒,有点担心跟不上计划。 明天做一样。她合上我的习题册,去洗漱。 命令式的口吻,内容却是关怀。 躺到床上时,大脑异常清醒,不用再等四个字在被我反复琢磨,试图意会我的感觉到底有没有出错。 她是想,进行最后一步吗 我真的愿意吗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高考前一天,学校放假。沈思诺没有安排任何复习任务。 今天放松。她早上见到我时,递给我一个小纸袋。里面是黑巧克力,看起来价格不菲:保持血糖稳定。 我接过袋子,暗暗打量着她,她似乎没注意到,转身走向图书馆。我去还几本书。你随便做点让自己放松的事。 我捏着那袋巧克力,站在空荡荡的宿舍走廊,心里一片茫然。 放松?长时间的紧绷让我很难一下子放松下来。 但我还是撕开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浓郁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回味是一丝苦涩。 像我和她的感情,沈思诺于我而言,绝对不是绝对的甜,也不是绝对的苦 我从未经历过这么复杂的情感。 傍晚,她约我见面,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整齐地装着准考证、身份证、几只削好的2b铅笔、黑色签字笔、橡皮,甚至还有一张崭新的垫板。 你的考试用品。她把文件袋递给我,明天早上七点,宿舍楼下等我。早餐我准备。 我接过袋子,沉甸甸的,像接过了我全部的命运。 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有一丝可耻的安心,这种在父母身上没体会到的关怀,在她身上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 那么我对她,到底有感情吗?还是依赖利用?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电视屏幕闪烁的光映在父母脸上。 我攥着书包带子,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给自己一点勇气。 爸,妈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明天高考第一天。早上你们能送我去考场吗? 母亲的目光从电视上移开片刻:送你?你自己坐地铁不是挺方便的吗?门口就是四号线,直达考点那边。 父亲甚至没转头:对啊,都这么大的人了,考个试还要家长送?别搞那么紧张。自己去吧,啊? 我试图解释,或者说,是乞求:不是我就是有点心里没底。早上人可能很多,我怕 怕什么?母亲打断我,眉头微蹙,那么多考生不都自己去的?我们明天一早都还有事呢,你爸有个早会,我约了人看体检报告。别添乱了。 父亲附和道:高考嘛,心态放平最重要。搞特殊化反而容易紧张。你自己去,没问题。 一种理所当然的疏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不同于沈思诺的父母真的忙碌,他们明明没什么事,却还没办法分一小部分的精力给我。 我真的很贪心吗 我只是要多一点点的爱而已 甚至不需要爱,一点点在乎,哪怕一点点关注呢 没有,想都别想 知道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像一声叹息。 转过身,没再看他们一眼,走向自己的房间。 后背能感受到电视屏幕的光依旧在闪烁,新闻音乐又响了起来,没有人再叫我一声。 原来,我从来就没有退路。也从来,没有选择。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焦虑席卷着我的身体,对考试的,对未来的,但更多的是对考后那个不用再等的未知的恐惧。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是沈思诺的消息。只有两个字: 【睡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也许是心灵感应。 她总能在我最困难给予我安全感,可在我安然无恙的时候,她又是我要面对的最大的困难。 她知道我没睡,她知道我在害怕。这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像一双冰冷的手,强行按下了我狂乱的心跳。 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然后真的慢慢睡着了。 高考第一天,清晨。我准时下楼,沈思诺已经等在门口。 她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长发在后面盘起,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 看见我后,她递给我一个保温杯和一份三明治:豆浆和全麦火腿蛋。吃完。 我接过,食不知味地吃完,和她沉默地走向考点校门口。人山人海,家长的叮咛不可避免的钻进我的耳朵。 不知为什么有些难过,昨晚被爸妈拒绝之后,心里一直难以平复,为什么对我人生而言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们却觉得无所谓呢? 明明我已经是她们唯一的女儿了 以前不是的时候,我能理解,一份爱要分成两份 可是现在明明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思诺紧紧跟在我身边,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状态不对,她一直垂在身侧的手突然将我的握住。 快到安检口,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我。周围喧闹的背景音被屏蔽,她看着我。 陆暖笙。她声音不大,我却能听清楚。 我心脏一紧,抬头看她。 看着我的眼睛。她命令。 我与她对视。 里面的题,你都会。她一字一顿地说,按我教你的方法做。不许慌,不许提前交卷,检查三遍。 嗯。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回应。 她似乎满意了,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轻轻的抱住了我,声音在我耳边,虽然低低的,但很清楚:别害怕。 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个拥抱就结束了。 进去吧。她收回手,语气恢复平淡。 坐到位子上时,心跳竟然异常平稳。脑海里反复全是她那双冷静的眼睛和那句你都会。 遇到难题的瞬间,恐慌刚冒头,就会被按我教你的方法这句话强行压下。 中间有两次,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和呼吸困难,像是太过焦虑。 我下意识地深呼吸,舌尖仿佛又尝到了那天早上巧克力的甜味,和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薄荷冷香。 这味道总能让我安心。 第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我按照她的命令,检查了三遍,才交卷。 走出考场,阳光刺眼。我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校门外特定区域的她。她站在一棵树的阴影下,像一道风景线。 她没问考得怎么样,只是递过来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喝点水。下一场,一样。 我接过水,小口喝着,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我内心的燥热也淡了几分。 接下来的每一场考试,几乎都是第一场的复刻。她总能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我,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稳定我的情绪。 她准备的午餐是清淡易消化的;她会在每场考试前,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重复你都会;她甚至在我考数学前,注意到我手指有些发抖,默不作声地塞给我一小块黑巧克力。 起初我想过,为什么她总能在我出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一切,后面想通了,她这种脑子,不需要检查能零失误,然后选择提前交卷吧。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我有瞬间的恍惚。 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 外面阳光灿烂,家长们欢呼着涌向自己的孩子,空气中弥漫着解放的气息。 我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这片喧嚣。十二年的重负突然卸下,却没有预期的放松,只有空虚。 沈思诺穿过人群,向我走来。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似乎比平时亮了一些。她停在我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世界中心,只剩下我和她。 她看了我很久,然后,极其缓慢地,向我伸出了手。不是要牵我,而是掌心向上,仿佛在等待什么。 我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抬头看向她深不见底的眼睛。 一时间,我几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抬起自己因为长时间握笔而有些僵硬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掌心。 她的手指有力,瞬间收拢,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和她这个人一样,和她牵手被手铐禁锢的感觉。 第26章 她微微用力,将我向她拉近了一步。 结束了。她开口。 高考结束了。 我望着她的眼睛,那双无数次都让我心惊肉跳的眼睛。 这次少见的,没有彷徨。 我真是疯了,疯病,病名不舍。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做梦都想逃离的人,此刻真的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离开的时候 我却没有一丝雀跃 沈思诺,我要离开你 离开你我才能真的算活着 活着就只能恨你 你等等我 等我死了 我要好好爱你 第23章 跑得掉吗 高考结束后的夏天,漫长得像一个虚假的休止符。 我也在有意无意地等着,她的那句不用再等,但一直到出成绩的那一天,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给我打电话,没有约我出去。 我有些类似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些失落。 成绩出来的那天,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颤抖着手点开查询页面。当那个远超预期的分数跳出来时,我没有尖叫欢呼,这在我的预料之内。 父母罕见的开始关心起了我的生活,尤其是我妈,她有意无意的提起上次送汤时候的同学,也就是沈思诺,说她帮了大忙,我才能学的这么好,想请她到家里吃饭。 我几乎是失控的把他们赶出了房间,头一次我感觉我不再那么渴望父母的爱 也许,接受父母没那么爱自己,是一些孩子长大必定要明白的道理。 他们根本不知道,沈思诺是什么人,她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根本不是人。 那个瞬间,我清楚地知道,我人生中唯一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逃离的机会,就摆在我面前。 我没有丝毫犹豫。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我拿起手机,将沈思诺的所有联系方式以最快的速度拉黑。 然后,我打开了志愿填报系统。指尖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我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南方,一个离家千里的城市,选择了一所同样优秀,但专业方向略有不同的大学。 点击提交的那一刻,我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父母还在拍打着我房间的门,但我好像已经听不见了,我大概是第一个没让父母帮忙参谋报学校的人吧。 整个暑假,我刻意不去想任何与沈思诺有关的事情,开始主动联系以前的朋友,尤其是那个小时候住在我家隔壁的发小,江云漪。 她性格特别好,像邻家姐姐一样,小时候就算我做再过分的事情,她也只是笑着摸我的头,说:没关系的,我的就是你的。 那天和她聊起大学志愿,我才知道她和我报了同一个学校,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记忆中的江云漪挑不出任何缺点,我自私的希望她的存在能驱散我这么久以来的郁气。 我们通过视频聊天,计划着大学生活,谈论着南方的美食风景。和云漪在一起,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属于正常同龄人的快乐。 我甚至开始偷偷期待一场懵懂的健康的校园恋情。那将是属于我自己的选择,远离沈思诺的阴影,在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火车启动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北方景色,心里没有离愁。 再见,北方。 再见,沈思诺。 永远,别再见了。 抵达那所大学的时候,阳光炽热,空气湿润。 我和江云漪在约定好的地方碰面,拖着行李,穿梭在校园里,办理入学手续,领取宿舍钥匙。 周围是陌生的口音,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仿佛这儿才是我梦寐以求要安家的地方。 一切都新鲜而充满希望。 江云漪帮我把行李搬到女生宿舍楼下,阳光洒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她笑的温和:暖笙,有事随时找我。 我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里暖暖的,也回以一个真心的微笑:好!谢谢你,云漪姐。 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成功了。我逃离了那个噩梦,即将开启崭新的人生。 然而,就在我转身,准备走进宿舍楼的大门时,一股毫无征兆的寒意,猝不及防地顺着我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我的脚步瞬间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不不可能一定是错觉是太累了也许是南方的湿热让我产生了幻觉 我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心情,猛地转过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 然后,我看到了她。 就在宿舍楼对面,一棵榕树的浓密阴影下。她穿着一身黑衣,巧妙的融合进了那阴影。身姿挺拔清瘦,像一株安静生长的冷杉。 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定定地站着。目光穿透熙攘的人群落在我身上。 距离不算近,她的表情我看不太清。但那双可以无数次令我恐惧的眼睛。我看得真切,不需要有多余的情绪,她只要站在那儿,只要看着我,就能带给我足够的压迫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像潮水般褪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站在树荫下的身影,和她那近乎残忍的平静目光。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志愿是我亲手填的,学校是她绝对不可能选择的南方院校!她是怎么找到我的?!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到底想干什么?! 江云漪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沈思诺。她有些疑惑地碰了碰我的胳膊:暖笙?怎么了?你认识那个人吗?她好像一直在看我们。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树荫下的沈思诺,动了。 她可以说是从容不迫地,从榕树的阴影下迈步而出,走进了九月的阳光里。 阳光瞬间照亮了她白皙的脸庞,她的表情平静无波,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弧度。 那弧度,不是微笑,是嘲弄。 她一步步朝我们走来,步伐沉稳,不疾不徐。 江云漪下意识地向前半步,微微挡在我身前,带着戒备看着这个气质明显不同于普通新生的陌生女孩。 沈思诺在离我们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她的目光先是在江云漪身上极快地扫过,那眼神没有任何情绪,但我能感觉到,这目光让江云漪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然后,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到我脸上。 陆暖笙。她开口,声音清冷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死死抠进了掌心。 她看着我惊恐失措的样子,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些。 然后,她抬起手,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一个普通透明的塑料文件夹,里面似乎夹着几张纸。 你的新生报到材料,有一份复印件落在院系办公室了。她看着我的眼睛,我和辅导员说我们高中认识,她让我顺路带给你。 我僵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更不敢去接那个文件夹。 江云漪犹豫了一下,出于礼貌,伸手接了过去:谢谢啊同学,你是 沈思诺没有回答江云漪的问题。她的目光始终锁在我脸上,仿佛江云漪根本不存在。 她微微向前倾身,距离近到我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薄荷香,即使在南方湿热的空气里,也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寒意。 她的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廓,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地吐出几个字: 跑得掉吗,陆暖笙? 说完,她直起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迈着依旧从容的步伐,消失在来来往往的新生人流中。 我僵立在宿舍楼下,南方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江云漪担忧的声音传来:暖笙?暖笙你没事吧?你脸色好白那个人到底是谁啊?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江云漪手里那个透明的文件夹。里面夹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落下的材料复印件。 那上面清晰的标题是《xx大学xx学院新生名册》。 而在我的名字那一栏后面,用红色的笔,清晰地标注着另一个名字和联系方式。 那是沈思诺的名字和电话。 宿管阿姨坐在一楼的值班室里,看着我们俩失魂落魄的样子,推了推老花镜。 陆暖笙是吧?她翻看着手里的名单,然后又看了看我身后的江云漪,宿舍在六楼,606。 江云漪连忙点头:谢谢阿姨,我送她上去。 宿管阿姨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不用了,小姑娘。她那个宿舍比较特殊,是两人间。学校特意安排的,说是给嗯成绩特别优异的新生住的,安静,方便学习。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本来按规矩是不让外人随便进的,你送到这就行啦。 第27章 两人间?成绩特别优异?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们学校大部分新生都是四人间或六人间,两人间极其稀少,通常是为特殊情况准备的。 成绩特别优异?我高考分数是不错,但绝对没到能让学校破例给单间优待的程度。 江云漪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她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又对宿管阿姨说:阿姨,她刚才有点不舒服,我能不能送她到门口?就看着她进去就行。 宿管阿姨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我苍白的脸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行吧,快点啊。 通往六楼的电梯异常缓慢。狭小的空间里,我和江云漪沉默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暖笙,她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她看起来有点吓人。 我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没事。 电梯到了六楼。走廊里很安静,铺着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更显得空旷死寂。606房间在走廊最尽头。 走到门口,江云漪把那个装着新生名册的文件夹塞回我手里,担忧地看着我:暖笙,你确定你没事吗?要不我等你室友来了再走? 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用了,云漪姐,谢谢你。我我想自己待会儿。 她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发微信也行。我宿舍就在对面楼,很快的。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电梯口,直到电梯门合上,将她关切的目光彻底隔绝。 我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薄荷清香,扑面而来。 我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房间很大,果然是两人间的配置。两张崭新的单人床分别靠墙摆放,中间是宽敞的书桌和衣柜。窗户开着,白色的纱帘被微风轻轻吹动。 而靠窗的那张床铺上,已经铺好了色调冷灰的床品。书桌上,放着几本我眼熟的厚重的英文原版书籍。桌角,立着一个我无比熟悉的银灰色的保温杯。 第24章 主动亲吻 房间的另一半,属于我的那一半,还空着。 但所有的空气,所有的空间,都已经被那股无处不在的薄荷气息彻底占据。 我僵在门口,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忘了。 砰。 身后,传来一声门锁合上的声音。 我浑身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倏地转过身! 沈思诺就站在门后。她不知何时进来的,悄无声息,背靠着门板,一只手还搭在刚刚反锁的门锁旋钮上。 surprise.她开口。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窒息感攫住了我,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向我走近一步。我下意识地后退,小腿却撞到了自己还没打开的行李箱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没有扶我,只是停在我面前,目光落在我的嘴唇上 跑啊,我听见她低声说,气息拂过我的脸颊。 她的指尖缓缓抬起,不是删得很干净吗?她微微用力,纽扣绷紧,勒着我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痛楚:不是要彻底远离我吗? 她看着我眼眶里蓄满的泪水,眼神没有丝毫动容:陆暖笙,她的指尖松开纽扣,缓缓上移,冰凉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我的下眼睑,拭去那一滴泪珠。 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惜,你好像总是搞错一件事。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我唇边呢喃。 我允许你跑,那才叫逃离。 我不允许,她的目光锁死我的眼睛,里面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偏执,那叫犯规。 而犯规,她微微歪头,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这种平静,比任何暴怒都更让我恐惧。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被抽空了,她眼里翻涌着欲望,让我心中警铃大作,我几乎立刻想到了高考前的那句不用再等。 不行,不能让她 安抚她!必须做点什么安抚她! 怎么才能做到安抚她? 是身体。是亲近。 这个念头缠紧了我,眼泪流得更凶了,因为极致的恐惧和这种想法本身的肮脏。 我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几乎站立不稳。 沈思诺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欣赏我内心的天人交战,她的耐心,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就在这时,我动了。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缓慢地向前挪了一小步。脚步虚浮,小腿撞在行李箱上的疼痛让我轻微趔趄,但我强迫自己站稳。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视线里,她的脸有些失真,但那冰冷的眼神依旧清晰。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泪水咸涩的味道。 然后,我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闭上了眼睛,同时凑了过去,我感觉到她呼吸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下一秒,我颤抖的嘴唇快速地贴上了她的。 这个吻短暂得如同触电。一触即分。 我甚至不敢停留,立刻缩了回来,羞耻感和恐惧让我几乎瘫软下去。 我依旧闭着眼,不敢看她,眼泪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整个世界死寂无声。只有我压抑的抽泣声在房间里回荡。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到来,也没有进一步的侵犯。 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吸气声。 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我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盯着我,目光刮过我泪湿的脸,最后定格在我还在颤抖的嘴唇上。 呵一声磁性的轻笑从她喉咙深处逸出。 学会讨好了?她开口,声音低沉,指尖用力,捏得我下颌骨生疼。 她的脸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谁允许你自己决定怎么讨好我的?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具侵略性 主动?她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还差得远。 话音未落,她捏着我下巴的手猛地用力,将我的脸抬得更高。同时,另一只手扣住了我的后颈,不让我有丝毫后退的余地。 然后,她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我。 这不是我刚才那个蜻蜓点水的触碰。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我呜咽了一声,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却被她更紧地禁锢在怀里。所有的空气都被掠夺,思绪被搅碎,只剩下唇齿间弥漫开的窒息感。 许久,在她终于松开我时,我几乎完全瘫软在她怀里,只能靠她扣在我后颈的手支撑着才没有滑到地上。 大脑缺氧,眼前发黑,嘴唇红肿麻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这过于激烈的接触。 她微微喘息着,低头看着瘫软如泥的我,眼神幽暗。我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刚才的接触和情绪有些崩:我难受 沈思诺的动作顿住了。 她依旧低头看着我,眼神里的侵略性未褪,但那审视的意味淡了些,她没有立刻推开我。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手指更紧地攥住了她腰侧的衣服布料,将滚烫的脸颊埋在她颈窝处,贪婪地呼吸着那薄荷冷香,刚才还让我倍感恐惧的气息,此刻却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刚才那个几近掠夺的吻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后怕。 自找的。她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我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这是一种不讲理的诉苦,连我自己都觉得可耻,但我控制不住。在她面前,我所有的防线都土崩瓦解。 她沉默了几秒。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拂过我的发顶。然后,她扣在我后颈的手完全松开了,转而揽住了我的背,另一只手也环了过来,是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 虽然她的手臂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但至少,不再是纯粹的禁锢。 这个算不上温柔的拥抱,却像是一道闸门,瞬间冲垮了我强撑的堤坝。 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很快浸湿了她的一小块衣衫,她没有动,也没有推开我,就那样站着,任由我哭。 她的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头顶,呼吸平稳。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的抽泣声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生理性的哽咽。浑身脱力,几乎完全靠她支撑着才没滑到地上。 第28章 哭够了?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静无波。 我吸了吸鼻子,没说话,也不敢抬头看她。 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她揽着我,半扶半抱地将我带到属于我的那张床铺边,让我坐下。 坐着。她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我低着头坐下,视线里,看到她转身走到房间角落的饮水机旁,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接了一杯温水。然后,她走回来,将水杯递到我面前。 喝了。 我抬起颤抖的手,想去接杯子,却发现手指软得使不上力。 她看着我的动作,停顿了两秒,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距离近得我们的腿侧几乎贴在一起。然后,她将水杯直接递到了我的唇边。 喝。她重复道,声音低了些。 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也过于反常。我僵住了,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她。 那双看着水杯和我嘴唇的眼睛里,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 我小口小口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微温的水流滑过干涩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抚慰。 喝完水,她将杯子放在旁边的书桌上。然后,她伸手,用指尖有些粗鲁地抹掉我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头晕就躺下。她说,视线扫过我依旧苍白的脸。 我摇了摇头,不是不晕,而是不敢。我怕一躺下,闭上眼睛,那种恐慌感会再次淹没我。 我更怕她离开。 近乎本能的依赖感在崩溃后疯狂滋生。我知道她危险,但此刻,她是唯一能让我感到心安的人。 这种心安,父母都不曾给我。 我鼓起残存的勇气,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勾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的小指。 之前高中放学的时候我也这样做过。 在我触碰的瞬间,她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别走我听到自己用带着恳求的声音说,陪陪我,行吗? 这句话说出口,连我自己都愣住了。 沈思诺没有说话。她低头,看着我们勾在一起的小指,目光深沉难辨。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我们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我感觉到她的小指,极其轻微地回勾了一下我的。 然后,她抽回了手。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但她并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向后靠在了床头的墙壁上,一条腿曲起,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半小时。她开口,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眼睛依旧闭着,我休息半小时。你,安静待着。 她答应了? 不真实的酸涩感涌上心头,比刚才的恐惧更让我想哭。我愣愣地看着她闭目养神的侧脸,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透出易碎般的平静。 她真的留下了。以她自己的方式。 我慢慢地向她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直到身体能轻微地感受到她的体温。 然后,我学着她的样子,也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睡,也睡不着。只是这样静静地待着,感受着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她的薄荷香,耳边是她平稳的呼吸声。 那种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窒息感,竟然真的,一点点地平息了下去。 我知道这很病态,很可悲。 我把伤害我的人当作了救命稻草。我把囚禁我的牢笼当作了避风港。 但在此刻,这是我溺水时唯一能呼吸到的毒性氧气。 我偷偷睁开一条眼缝,看向身边的沈思诺。她依旧闭着眼,仿佛真的睡着了。但我知道,她没有。她的每一根神经,都依然敏锐地掌控着周围的一切,包括我。 我重新闭上眼,将身体更放松地靠向墙壁,也靠向她所在的那个方向。 半小时。这是她施舍的安宁。 也是我饮鸩止渴的喘息。 可悲的是,我竟然开始害怕半小时的结束了。 第25章 我陪你玩到底 那偷来的半小时,像裹着糖衣的毒药,药效过去后,只剩下更深的苦涩和无力。 当我感觉到身边的气息变化,猛地睁开眼时,正对上沈思诺已经恢复清明的目光。 半小时到了。她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来,收拾你的东西。 命令的口吻,和从前无数次一样。仿佛刚才那个允许我勾着她小指,近乎拥抱的瞬间,只是我崩溃时产生的幻觉。 我的心直直地沉下去,但这一次,在沉沦的黑暗中,有一点火星猝然亮起,微弱,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刚才分明是心软了。那拥抱,那喂到唇边的水,那回勾的小指,那允许的陪伴 那里面,一定有东西是不一样的。 我没有动。 我依旧靠在墙上,抬起头,直视着她的背影,声音因为紧张带着明显的颤抖: 如果我说不呢? 沈思诺的动作,顿住了。 她刚要拿书的手悬在半空,背影有瞬间的僵硬。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滞停了,温度骤降。 几秒钟后,她缓缓地转过身,看向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微微眯起,里面翻涌着冒犯后的冷光 你说什么?她问,语气平淡得吓人。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里,逼迫自己硬着头皮继续。 我说,我重复道,声音比刚才稳定了一些,我不想动。我现在很累,不想收拾东西。 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沈思诺,你刚才不是也挺心疼我的吗?怎么,半小时一到,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 她的表情因为这句话终于有了些涟漪,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果然,她是在意的 她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 她向前踏了一步,距离瞬间拉近,压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陆暖笙,她的声音压低,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平静,你在试探我的底线? 我是在说事实!我豁出去了,迎上她的视线,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但这一次,我没有退缩,你刚才抱我,你喂我喝水,你让我留下来,这不叫心疼叫什么? 我的话语有些失控,看着她的眼神,我知道我踩中了她的雷区。 她沉默着,只是用那双越来越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但我已经骑虎难下。 你想怎样?像刚才那样强迫我?就像你一直想做的那样?就像高考前你说的,不用再等了? 我故意说着这些天我们闭口不谈的话题。 你是不是想跟我发生关系?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来啊!反正我也逃不掉,但你休想再用那种打一巴掌给颗糖的方式操控我,我不吃这套了! 吼出这些话,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只是因为恐惧,更多的是因为一种近乎虚脱的宣泄。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沈思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神陌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忽然,她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陆暖笙,她开口,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字字如冰锥。 她向前又迈了一步,这一步,彻底贴近了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 她的指尖缓缓抬起,没有触碰我的皮肤,只是极具侮辱性地划过我的脸颊轮廓:强迫你?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极致嘲讽的弧度,你觉得你配吗? 这句话,比任何□□上的伤害都更痛彻心扉。 我想要的东西,她的眼神变得极其幽深:从来不需要强迫。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跪下来,求我要你。 她的指尖终于落下,轻轻点在我的左胸:你现在,没有让我强迫的资格。 我僵在原地,被她一句话就轻易勾起的自卑感,像毒液一样瞬间流遍全身。 但奇怪的是,极致的羞辱,有时反而会催生出一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我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突然笑了出来。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我不配?我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的眼睛,声音激动:沈思诺,那你呢? 我语速加快,话语像刀子一样捅出去:你费尽心机,从北方追到南方,篡改志愿,挤进我的宿舍,就为了跟一个不配的人待在一起?你刚才那半小时的陪伴,也是施舍给一个不配的人的? 我几乎要撞上她,仰着头,逼视着她:你到底是有多可怜,多空虚,才会把一个不配的人,当作你唯一需要死死攥在手心里的东西?! 这些话完全没过脑子,是情绪失控下的产物,是我能想到最恶毒的反击。我在赌,赌她完美的面具下,也有不能触碰的软肋。 第29章 空气死寂。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被我说中了?我声音发抖,却强撑着冷笑,你就这么喜欢我?就这么想和我在一起? 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尖叫出来的。 下一秒,她猛地将我往后一推,我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没等我缓过气,她整个人压了上来,手臂撑在我耳侧的墙上,将我完全禁锢在她的阴影里。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暖笙?陆暖笙?你在里面吗?是江云漪的声音,带着关切:我给你发了好几条微信你都没回,没事吧?一起去吃晚饭吗? 江云漪!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几乎是本能地,我张开了嘴,想要呼救,想要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声音还没冲出喉咙,沈思诺的动作比我更快! 她的头猛地低了下来,没有任何预兆地堵住了我的唇。 但这一次的吻,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这个吻是湿润的,温热的,她的舌尖强势地撬开了我因惊愕而微张的牙关。 我浑身僵直,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能感觉到她撑在我耳侧的手臂,肌肉是紧绷的,但压在我唇上的力道,却带着克制。 暖笙?听到吗?是不是不舒服啊?门外的江云漪又敲了敲门,声音更近了些,似乎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我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发出一点呜咽,但沈思诺的吻更深了,几乎夺走了我所有的呼吸。 她的另一只手滑到我的后背,将我更紧地按向她的身体,同时也将我们之间可能发出的任何异响降到最低。 我没有再挣扎。一部分是因为窒息和无力,另一部分是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顺从。 我甚至可耻地感觉到,这个温柔的掠夺,竟然带来了一丝扭曲的安心感 仿佛在确认,至少在此刻,我是完全属于她的,她是在意我的。 我的身体软了下来,不再抵抗。舌尖甚至在她持续的缠绕下,有了几乎难以察觉的回应。 沈思诺似乎感觉到了我这细微的变化。她的吻有瞬间的凝滞,随即,那种掌控的力道微妙地放松了一些,变得更加温和。 时间在寂静和唇齿交缠中缓慢流逝。 门外的江云漪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似乎嘀咕了一句:奇怪难道出去了?手机也没带?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确认江云漪完全离开,沈思诺才缓缓地结束了这个漫长到令人窒息的吻。 她的唇离开时,带出一缕暧昧的银丝。我的脸颊烫得惊人,嘴唇红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虚脱般地靠在墙上,几乎站立不稳。 为什么我总是会对她这种人有反应 沈思诺微微喘息着,低头看着我。她的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带着未褪的情欲。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擦过自己微微红肿的唇瓣,然后,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羞耻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我刚才我刚才竟然回应了她?在那个情况下? 我猛地别开脸,不敢再看她,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这一次是因为极度的自我厌恶。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逼迫我,只是静静地看了我几秒钟,然后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略微凌乱的衣衫。 收拾东西。她再次下达命令,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我出去一趟。 她没有再看我,径直走到门口,拉开门,顿住了:如果很累,那就放着,回来我收拾。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却一个背影都没捕捉到。 咔哒。 门被关上。 她不是因为害怕江云漪发现才吻我。她是占有欲。一种不容任何人觊觎的情感。 她是不是有一丝在意?甚至喜欢? 那我是不是找到了一个新的突破口? 逃离她的方式,或许不止有硬碰硬的对抗。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 假装顺从,假装沉沦,甚至假装爱上她?让她放松警惕?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这个想法危险而大胆,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但在此刻,这种被我利用对方可能存在的感情的方式,却成了我黑暗世界里唯一能看到的一丝微弱的光。 我看着紧闭的房门,擦干了眼泪。 沈思诺,如果这是你要的游戏 那么,从今天起,我陪你玩到底。 只是这一次,规则或许该由我来定一定了。 第26章 你的世界只有我 我深吸一口气,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看着房间里散落的行李,又看向对面沈思诺那张整洁得一丝不苟的床铺。 她没有强迫我立刻收拾。她甚至说回来我收拾。 这是一种施舍?还是一种更高级的试探?试探我是否会听话,还是会利用这份宽容得寸进尺? 拿出了手机,屏幕上有好几条江云漪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暖笙?你没事吧?】 【敲门你没应,我有点担心。】 【看到消息回我一下哦,一起去食堂?】 我看着这些充满正常关怀的文字,心里一阵酸涩。云漪姐的世界那么简单,那是我拼命想回去的生活。 我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沈思诺刚走,我立刻联系江云漪,风险太大。 最终,我只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刚才睡着了,没听见敲门。有点累,晚饭不吃了,谢谢云漪姐。】 发送。然后,我放下了手机。 我没有开始收拾行李。反而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路灯和来往的学生。 我开始思考我和她的感情,我对沈思诺,最初是喜欢的,后面变质了,但我还是离不开她,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她找到我,让我有一点点的惊喜,让我能说服自己不从原来的生活中走出来。 算了,我好像也不太懂我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心跳随着走廊可能响起的脚步声而加速。 害怕她回来,又隐隐期待她回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的背脊瞬间绷直。 门开了。沈思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她一眼就扫过了房间 散乱的行李原封不动,而我,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看不出情绪。然后,她将塑料袋放在她自己的书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饭盒,里面是搭配好的沙拉和三明治,然后又拿出一瓶牛奶。 吃了。她将饭盒推向桌子靠近我这一侧的方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没有动,依旧看着窗外,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指尖在微微发抖:没胃口。 空气凝滞了几秒。 随你。她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拿起她自己那份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晚餐,坐在书桌前,安静地开始吃。 这种平静,比发怒更让人不安。 我转过身,背对着她,依旧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这是一种幼稚的挑衅,我知道,但我需要试探她的底线,需要在她制定的规则里,划出属于我的一点点空间。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房间里只有她偶尔餐具碰撞的声音。 直到她吃完,收拾好餐盒,站起身,走向我。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要做什么? 她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碰我,只是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窗外。 看什么?她问。 没什么。我硬邦邦地回答,身体僵硬。 这里的夜景,不如我们高中天台。她忽然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那时候,你更听话。 我猛地转过头,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是因为我那时候傻!话冲口而出,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现在呢?她微微歪头,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玩味,觉得自己变聪明了? 我咬紧下唇,不回答。在她面前,任何情绪的外露都是弱点。 她没再逼问,只是又看了窗外几秒,然后转身,走向我那堆依旧散乱的行李。 打算让它们在这儿落地生根?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攥紧了窗框,指节发白,猛地转过身,几乎是冲到她面前,蹲下,想要抢过行李箱。 我自己来! 我胡乱地拉扯着行李箱的拉链,可越急越乱,拉链卡在了一半,死死咬住布料,纹丝不动 第30章 汗水瞬间浸湿了我的额发,脸颊因为用力而涨红。在她面前,我连一个简单的行李箱都对付不了,这种无能感几乎将我吞没。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笨。 一个字,轻轻的,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这语气带着一点亲昵。 我动作僵住,抬头看她。 沈思诺已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朝我的床铺抬了抬下巴。 去躺着。她命令道,语气却比刚才让她吃饭时,多了几分缓和,东西我来弄。 我愣住了,蹲在原地,一时忘了反应。这不是我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发展。 没有惩罚,没有训斥,而是让她收拾? 需要我重复?她挑眉,那点微妙的缓和瞬间被熟悉的压迫感取代。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地退到自己的床边坐下,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 沈思诺没再看我,重新蹲下,手指灵巧地拨弄了一下卡住的拉链,不知怎么一动,那顽固的拉链就顺滑地打开了。 她开始一件件拿出我的衣服,动作不疾不徐,甚至称得上细致。她折叠衣物的手法利落标准,仿佛做过无数次。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 就在我心神不宁时,她忽然开口:那个江云漪,对你很上心。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怎么会突然提起云漪姐?! 看来,她拿起我的一件毛衣,轻轻抖开,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布料,落在我脸上,你很喜欢那种阳光温和的类型。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想否认,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硬地看着她。 沈思诺将折叠好的毛衣放在一旁,又拿起下一件。 她的动作依旧从容,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冰锥:可惜,光太刺眼,待久了,会灼伤习惯黑暗的眼睛。 她抬起眼,直直地看向我,那眼神能看穿我的内心。 你在她面前,装得很累吧?她轻轻扯了下嘴角,那弧度近乎残忍,装成一个需要朋友关怀的乖巧妹妹。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了?她看出来了? 看出我对江云漪那点晦暗不明的向往 我我没有我不由得哑了声音。 你自己清楚。她打断我,但我提醒你,陆暖笙。 她放下手中的衣服,向我走近一步,停在床边。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她身上清冽的薄荷香。 你的世界,在这里。她的声音温柔,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只有我。 说完,她直起身,不再看我,转身继续去收拾那些行李 也许,她是对的。 也许,我真的只配活在她的世界里。 可我真的还想再试试 行李箱合上的声音轻轻响起。 沈思诺站起身,拍了拍手,看着属于我的那一半空间,然后看向我。 好了。她说,以后保持。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刚刚替我整理好行李,也亲手将我最后一丝妄想念想掐灭的人,轻轻点了点头。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像签订了一份无声的契约。 接下来的几天,我有意无意的留意着她书架上的那些书,趁她不在我总是翻开几本,查看过后又偷偷的放回原处,再三检查没有任何不妥才肯安心。 她看的都是关于心理层面的书,也是光有智商是不够的,需要有知识支撑,这套理论倒是从她那儿学的。 于是我开始从图书馆借书,借她同款的书籍,我不敢买,住在同一个空间,凭她的观察能力,能轻而易举的注意到多了哪些书。 我养成了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的习惯,分析她每一句看似平淡的话背后的意图。 我发现,当她认为我完全顺从时,她周身那种凌厉的压迫感会稍稍减弱。 这或许,就是我的机会。 周四下午,有一节选修的艺术鉴赏课,在另一栋教学楼。这节课是我自己偷偷选的,没有告诉沈思诺。 当时抱着一点逃离她视线片刻的侥幸心理。 下课铃响,我收拾书本,心里盘算着如何自然地告诉她我要去上这节课。 直接说?她会同意吗? 我正犹豫着,走在前面的沈思诺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光晕,却照不进她深邃的眼眸。 艺术楼,东侧三楼,307教室。她报出一个地址,然后看着我,语气平淡无波,别走错。下课原地等我,我来接你。 我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凉了半截。她怎么会知道?!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惊骇:你的选课系统,密码太简单。 我刚萌生出的那点算计,在她绝对的掌控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我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努力不让她看到我眼底翻涌的情绪。知道了。 去吧。她说完,转身,汇入下课的人流。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上课预备铃响起,才机械地迈开脚步,走向艺术楼。 那节艺术鉴赏课,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她的话,她那个洞悉一切的眼神。 她根本不是在纵容我,按照她的个性,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别耍心机,我根本躲不开她的眼睛。 下课铃响,我麻木地收拾东西,随着人流走出教室。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我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等她来接我? 可我不想看见她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暖笙?你也选了这个课? 我猛地回头,看到江云漪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刚才在教室里就看到你了,没敢确定。怎么样,老师讲得还不错吧?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江云漪身上,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明亮。那一刻,我几乎有种想哭的冲动。 还还好。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一起走吧?江云漪热情地邀请,正好顺路,我知道学校后门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他们家的双皮奶据说特别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双皮奶我的心猛地一动,一个疯狂的念头窜了出来。 或许或许可以试试?就几分钟?沈思诺不会这么快就来吧? 我我张了张嘴,声音发颤。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她没空。 缓缓转身,看到沈思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楼梯口。 她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喧嚣的人群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几分。 沈思诺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江云漪,最后,落在我脸上。 走了。她吐出两个字,不容置疑。 江云漪似乎被她的气场慑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啊这样啊,那下次吧。暖笙,我先走了。她朝我挥挥手,快步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我和沈思诺。 第27章 错位的感知 她一步步走过来,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薄荷冷香。 看来,她低头,看着我,声音很轻,给你的空间,让你产生了不该有的误会。 我抬起头,勇敢地迎上她的视线:只是遇到同学,聊了几句。 沈思诺盯着我,忽然笑了。 陆暖笙,学会顶嘴了?她的指尖,轻轻抬起,拂开我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轻柔。 我感受她着她的动作,脱口而出: 我就是想吃双皮奶。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双皮奶?她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直,没有任何起伏。 我梗着脖子,强迫自己迎视她的目光:是。学校后门那家新开的。现在就去。 她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好几秒。然后,淡淡的笑了,虽然那笑容依然没有温度。 好啊。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让我浑身一僵。 她同意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迈步走向楼梯口,只留下冷淡的一句:带路。 我愣在原地,直到她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才慌忙抬脚跟上。大脑一片混乱。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去甜品店的路上,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隔着半步的距离。 她步履从容,仿佛只是进行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散步。而我却像走在针尖上,每一步都忐忑不安。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显得诡异又亲密。 甜品店很小,暖黄色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奶香。 第31章 沈思诺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卡座坐下,对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看都没看。 两份原味双皮奶。她直接点单。 好的,请稍等。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沉默像有重量般压下来。我低着头,用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面前的白开水,不敢看她。 双皮奶很快端了上来,洁白的奶冻盛在瓷碗里,透着凉意。 吃吧。沈思诺拿起勺子,却没有动自己那份,目光落在我脸上,不是你想吃的吗? 我舀了一小勺,送进嘴里。冰凉甜腻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却尝不出任何滋味,只觉得喉咙发紧。 味道怎么样?她问,语气听起来甚至算得上平和。 还好。我低声回答。 看来,她拿起勺子,轻轻碰了碰自己碗里的奶冻,发出清脆的响声,江云漪的推荐,也不过如此。 我的心一沉,果然还是绕回了这里。 跟她没关系。我下意识地反驳,声音有些生硬。 是吗?她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短促,带着了然,那你为什么非要来? 我握紧了勺子,指尖泛白。 为什么?因为想反抗,想证明自己还有一点点自主权。 我没回答,只是又舀了一勺,食不知味地咽下去。 沉默再次蔓延。但这一次的沉默,似乎有些不同。 沈思诺没有像往常那样施加压力,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那份双皮奶。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像是随口闲聊:我小时候,很少吃这种东西。 我动作一顿,惊讶地抬起头。她在跟我聊童年? 她没有看我,目光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上,眼神有些飘远。我母亲认为,甜食会腐蚀意志。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的弧度,她总希望我能更完美一些。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提起家里的事。我屏住呼吸,心里警铃大作。 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是在示弱?还是试探? 你呢?她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我的眼睛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你小时候,喜欢吃什么? 来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几乎能感觉到她话语下的钩子,正试图撬开我紧闭的心扉。 我应该警惕,应该像往常一样用沉默或谎言回击。 可是此刻的气氛太诡异了。灯光明亮,甜品香甜,她坐在对面,语气是罕见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分享欲。 这种近乎正常的交谈,让我那颗渴望联结的心,可耻地动摇了。 我贪恋这一刻的平静,贪恋这种我们在聊天的错觉。 哪怕明知是陷阱,我也忍不住想多停留一会儿。 我垂下眼睫,盯着碗里嫩白的奶冻,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我我妈很少给我买零食。她说,女孩子吃太多甜的不好。但在我弟弟那边不是。这是真话,但只是冰山一角。 哦?沈思诺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引导的意味,那你弟弟呢?他喜欢吃什么? 弟弟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我心底最深的锁孔。 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几乎要立刻筑起心防,但抬眼看她时,却对上她那双此刻带着理解的眼睛。 不知怎的,我听到自己用一种像抱怨又像倾诉的语气说: 他喜欢双皮奶。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但已经收不回来。我急忙补充,试图掩饰,每次路过甜品店,他都会闹着要买我妈就会给他买。 沈思诺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脸上,像无声的鼓励。 是吗。她轻轻应了一声,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看来,你母亲很疼他。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我的痛处。那些被忽视偏心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多年来的梦魇此刻又冒了出来。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啊她眼里只有她儿子。什么好的都紧着他。我就像个多余的。 说完,我立刻咬住了下唇,懊悔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我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沈思诺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伸出手,越过小小的桌面,握住了我微微发抖的手。 都过去了。她开口,声音带着安抚:现在,不是有我给你买了吗? 这一刻,我分不清她的话是安慰,还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我 可我真的好喜欢 沈思诺 你能不能一直对我这么好 嗯我听到自己发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单音。 沈思诺收回手,拿起勺子,继续吃那份还没动多少的双皮奶。 快吃吧。她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但没有了冰冷。 我低下头,看着碗里的双皮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我好像又一次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 我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沈思诺。她安静地吃着东西,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柔和。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而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逃离她? 回宿舍的路上,气氛更加诡异。她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在我身边半步远的位置。 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长、缩短,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走到宿舍楼下,她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我们房间那扇漆黑的窗户。 你先进去。她声音平淡,我买点东西。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好。 看着她转身走向便利店的方向,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宿舍楼。电梯上升的失重感让我的胃部一阵翻搅。 因为我想起,自己之前为了研究沈思诺借的书,还没收起来。 本来我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但今天因为双皮奶的事情,计划被打乱了,这些书还没来得及安顿好。 打开宿舍门,一片黑暗寂静扑面而来 我跑到窗边,向下望去,想要确定沈思诺的进度。 正好看到沈思诺从便利店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塑料袋。 她似乎抬头往我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吓得我立刻缩回了身体,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几分钟后,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门开了,沈思诺走了进来。她随手将塑料袋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她按亮了顶灯。 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黑暗,也让我无所遁形。 她走到我面前,距离很近,目光最后定格在我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你很紧张?她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没有。我垂下眼睫,不敢与她对视。 是吗。她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毫无征兆地,她伸出手,不是碰我,而是拿起了我没来得及收的,从图书馆借来的那几本书。 我呼吸一滞。 她慢条斯理地翻看着书的封面和扉页,指尖划过那些与她书架上几乎一模一样的书名 《变态心理学纲要》、《控制型人格研究》、《亲密关系中的权力博弈》。 每翻一页,我都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凝固一分。 终于,她合上书,抬起眼,看向我。 解释。她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我的心脏上。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侥幸心理在瞬间崩塌。 她知道了。虽然我想不通她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但想必我那些偷偷摸摸的举动,自以为是的学习和观察,在她眼里,恐怕就像一场滑稽的透明表演。 她的指尖抬起,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与她对视。 学会观察我了?嗯?她的声音压低,带被冒犯后的愠怒。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的神经上。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不是我我想辩解,声音破碎不堪。 不是什么?她猛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温热的呼吸拂在我的脸上:陆暖笙,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她的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我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她不是打我,而是将手里的书狠狠地砸在了我身后的书桌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我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被她捏着下巴,连躲避都不能。 你以为你看几本破书,就能看懂我?她的眼神带着近乎失望的冰冷,你以为你装几天乖顺,就能让我放松警惕? 我没有我徒劳地挣扎,眼泪滑落,沾湿了她的手指。 第32章 你就有!她低吼出声,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失控的声音,你一直在算计!一直在试探!甚至连刚才刚才那副可怜巴巴说起你弟弟的样子,也是装出来博取同情的,对不对?! 我没有装!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挥开她捏着我下巴的手,声音因为激动变得扭曲尖利,我说的是真的!我对你是真我对你不是那么虚伪的样子!你把我想的太坏了! 第28章 病入膏肓 她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那种眼神,比任何责骂和惩罚都更让我心慌。 我把你想得太坏?她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凉意,陆暖笙,或许是我一直高估了你。 她没有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走进了洗手间。门咔哒一声轻响,从里面锁上。随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她甚至不愿意再跟我共处一室。 那一晚,沈思诺在洗手间里待了很长时间。我像个罪人一样站在房间中央,直到双腿麻木,才踉跄地爬到自己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套。 我错了吗?我那些小心翼翼的观察,那些试图理解她的挣扎,在她眼里,就只是坏和算计吗? 可是她有没有想过,她这种蛮不讲理的控制欲真的很伤人,如果我不这么做,我该怎么和她相处 从那天起,某种东西彻底改变了。 沈思诺开始消失。是一种更令人窒息的精神层面的撤离。 她依旧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存在感变得稀薄。她起床更早,我醒来时,她往往已经离开。晚上她回来得很晚,有时我迷迷糊糊快睡着了,才听到门锁轻微的响动。即使同在房间,她也几乎不看我,不跟我说话。 我故意制造出一些声响,或者试图找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明天有雨,她要么置若罔闻,要么极淡地嗯一声,目光始终停留在书页或手机屏幕上,仿佛我只是空气。 她不再安排我的一切,甚至不再对我有任何要求。 我总是委屈的觉得,我真的没想过算计她,我只是想喘口气而已。 我试图道歉,在一天晚上她刚回来时,鼓足勇气拦住她:那天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停下脚步,终于看了我一眼,没必要。她说完,便绕开我,拿起换洗衣物,再次走进了洗手间。 理智告诉我,这是脱离她最好的机会,可不知怎的,我却做不到。 之后的一段时间,江云漪的出现频率显著增加了。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低落,总是找各种理由约我。去图书馆自习,去食堂吃饭,甚至只是傍晚在校园里散步。 我内心是抗拒的,我害怕和江云漪走得太近,会进一步让沈思诺失望。 于是我想到一个办法,虽然很幼稚,但这可能是唯一凑效的办法了。 我像个蹩脚的演员,开始刻意地在沈思诺可能看到的时间地点,与江云漪偶遇,并表现出过分的熟稔热情。 我会在走廊里大声和江云漪说笑,会在食堂故意坐在显眼的位置,会在沈思诺回到宿舍时,假装刚和江云漪通完电话,语气轻快地说云漪姐说 我演着独角戏,只希望观众能瞥来一眼。哪怕是一眼厌恶也好。 可沈思诺没有任何反应。她仿佛真的看不见我了。我的所有表演,都像是砸在了一堵无形坚硬的墙上,连回音都没有。 这种彻底的忽视,让我快要发疯。 直到那个周五下午,我和江云漪从图书馆出来,正好在门口撞见刚从外面回来的沈思诺。她手里拿着一叠资料,正低头看着手机。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下意识地,我伸手挽住了旁边江云漪的胳膊,身体也靠得更近了些,用一种我自己都觉得过分甜腻的声音说:云漪姐,谢谢你今天陪我查资料,要不是你,我都搞不定那些文献 江云漪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我的亲昵,但很快便温柔地笑了笑:没事呀,举手之劳。 我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在沈思诺身上。 她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淡淡地扫过我们,在我挽着江云漪胳膊的手上停留了不到半秒。没有一丝波澜。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径直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带起一阵她特有的薄荷香的风。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都凉了。挽着江云漪的手臂僵硬地垂下,刚才强装出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她不在乎。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暖笙?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江云漪担忧地碰了碰我的手臂。 没没事,可能有点累。我慌忙低下头,掩饰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沈思诺的彻底无视像一种缓慢的凌迟。每一天,每一刻,我都能感受到自己在她世界里存在感的降低。 我终于弄清我为什么贪恋在她那里的感觉了,因为她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都在我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分给其他人 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可现在她的冷漠带给我的落差又这么大,我实在是接受不了。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真空里,江云漪的靠近,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氧气。 尽管我知道,这很危险,也很可耻。 我开始接受江云漪所有的邀请。 去食堂,她会把她餐盘里的肉夹给我,笑着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傍晚散步,她会兴致勃勃地跟我分享社团的趣事,规划周末去哪里玩。 她对我很好。好得无可挑剔。温柔,耐心,体贴,像一个真正的姐姐。 可我却在这种正常的关怀下,感到一种日益沉重的疲惫和格格不入。 和她在一起,我必须时刻扮演另一个陆暖笙。一个乖巧的,需要被照顾的,对大学生活充满好奇和期待的妹妹。 我不能流露出阴郁,不能表现出对任何事物的偏执。 有一次,在图书馆,我看着一本《边缘型人格障碍的诊断与干预》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这是沈思诺书架上有的书。 暖笙?你对这个感兴趣?江云漪探过头,有些惊讶地问,好深奥啊,是专业课需要的吗?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慌忙把书塞回书架深处,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随便看看,确实看不懂。 江云漪不疑有他,笑着拉我走开:走吧走吧,那些太压抑了,我们去看点轻松的小说。 我顺从地跟着她,心里却一阵发空。 在沈思诺面前,我无需隐藏我的黑暗面,甚至,那可能正是她感兴趣的部分。 而在江云漪这里,任何与阴暗沾边的东西,都需要被小心翼翼地掩藏起来。 还有一次,我们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喝奶茶。夕阳很好,微风拂面,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江云漪在说她们话剧社排练的趣事,笑声清脆。 我听着,却忍不住走神。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搜寻着那个熟悉又冷漠的身影。 沈思诺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注意到我不在宿舍? 暖笙?你有在听吗?江云漪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猛地回神,歉意地笑笑:啊,在听在听,你说到那个演王子的学长摔跤了是吧?真好笑。 江云漪看着我,眼神里闪过担忧:暖笙,你最近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还是有什么心事? 她的关心是真诚的。可我张了张嘴,那些压在心底的心事,像一团乱麻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能说什么? 那些事说出来,只会吓跑她。 没什么,我低下头,用力吸了一口奶茶,甜腻的味道让我反胃,可能就是没睡好。 江云漪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轻快:要注意休息。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吧?新上映的那部喜剧片,网上说很好看。 好。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回应。 看着江云漪明媚的笑脸,巨大的愧疚感淹没了我。我在利用她。利用她来填补沈思诺离开后的空洞感。 这对她不公平。 而我,也根本无法从这段关系中获得真正的慰藉。 和她在一起越久,我越清晰地意识到沈思诺说过的那句话 你在她面前,装得很累吧? 是的,很累。累得筋疲力尽。 在沈思诺面前,我虽然恐惧,虽然痛苦,但至少是真实的。我那些阴暗的小心思,都无需隐藏。 因为她全都知道,她接纳的就是这样一个完整的扭曲的我。 一天晚上,我和江云漪在校外一家小餐馆吃饭。她点了一大桌菜,不停地给我夹菜,语气欢快地说着八卦。 第33章 我食不知味地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路灯下,一对情侣在吵架,女孩激动地甩开男孩的手,男孩试图去拉她,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 那一刻,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竟然可耻地想起了沈思诺。想起她捏住我下巴时的力度,想起她将我禁锢在墙边时的压迫感,想起她那个令人窒息的吻。 此刻竟然让我产生了一种怀念。 至少那种感觉是强烈的,是鲜活的,是能让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存在的。 而此刻,面对江云漪温和的关怀和规划,我只感到一片虚无的茫然。 她的未来计划里有我,但那是一个被美化过的陆暖笙,不是我。 我不是那样的。 暖笙?江云漪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她担忧地看着我几乎没动过的饭碗,你怎么不吃?菜不合胃口吗?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一个疯狂的念头窜上心头:如果此刻坐在对面的是沈思诺,她会怎么做? 她大概会冷冷地扫一眼饭菜,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我吃掉。 我竟然有点渴望那种被看穿的感觉。 云漪姐,我放下筷子,声音有些沙哑,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江云漪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表示理解:啊,不舒服吗?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声音有些尖锐,看到江云漪错愕的表情,才勉强缓和语气,我自己回去就行,很近的。你慢慢吃。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餐馆,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肺部,我却觉得更加窒息。 我沿着路灯昏暗的街道快步走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这么多年了,我不论怎么伪装,都没办法抚平那件事砸在心里的深坑。 也对,我本来就不可能是正常人了,就像我说的,沈思诺是死了好久的鬼,你不能要求她有人的良知,那我呢 我不是吗? 如果我是人,这么久被一只鬼缠上,我应该早就死了,可我没有,甚至我离不开那只鬼。 我回到宿舍楼下,抬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里面亮着灯。她回来了。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带着近乎卑微的期待和恐惧。我放轻脚步,走上楼,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次,才用钥匙打开门。 沈思诺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台灯的光勾勒出她冷淡的侧影。听到开门声,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一阵空气。 我关上门,站在玄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鼓足勇气,用尽可能正常的声音开口,试图打破僵局: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 我好像真的病了。病入膏肓。 像我这种人,只能接受以毒攻毒,能治好我的,只有沈思诺这副,更毒的毒药。 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她准备起身离开书桌时,冲动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29章 是你教的 我抓住她手腕的动作快得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和勇气。 指尖下的皮肤微凉,骨骼纤细却坚硬。 我受够了沈思诺我受够了!声音不受控制地尖利起来,带着哭腔和破音,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话啊!你骂我!你打我!你像以前一样管着我啊!你现在像高中的时候那一次一样!我不想那样!我不想! 你不是喜欢控制我吗?你不是要我完全属于你吗?好!我现在就在这里!你看清楚!我用力扯着她的手腕,迫使她更近地面对我,我就是这样!阴郁!敏感!斤斤计较!我还会装!在江云漪面前装乖!在我爸妈面前装懂事!在你面前我他妈连怎么装都快不会了!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像个濒死的病人。 是!我看了那些书!我就是想弄明白你是个什么怪物!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为什么别人都能好好生活,就我不行!为什么偏偏是我要被你缠上!为什么你不理我我会比死了还难受!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沈思诺依旧静静地看着我,任由我抓着她的手腕 说完了?等我喘着气,稍微平息下来一点,她才淡淡地开口。手腕轻轻一旋,用一种巧妙的力道,轻易地挣脱了我的钳制。 我失去支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只能徒劳地用手撑住旁边的书桌边缘,大口喘气。 她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抬手,用指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我抓皱的袖口。 那动作优雅从容,与我的狼狈形成残酷的对比。 装不下去了?她微微歪头,审视着我,嘴角勾起弧度。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陆暖笙,她向前一步,你以为,你能骗得过谁? 她的指尖再次抬起,虚虚地划过我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你这里,她的声音压低,从里到外,早就烂透了。嫉妒,贪婪,懦弱,还有那种巴不得所有人都去死,只围着你一个人转的占有欲。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最不愿面对的脓疮。 你羡慕江云漪的阳光,又鄙夷她的简单。你渴望你母亲的爱,又怨恨她的偏心。你害怕我,又离不开我。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又冷又哑,因为你比谁都清楚,只有我,能看穿你这副皮囊下所有的不堪,也只有我敢要这样的你。 我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说对了。每一个字都说对了。 你不是想喘口气吗?她凑近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却带来冰窖般的寒意,这就是你喘气的样子?真难看。 我闭上眼,眼泪流得更凶。 眼泪的汹涌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无所遁形的羞耻。 以及暴怒 对,暴怒。 凭什么?凭什么她永远高高在上?凭什么我的痛苦和不堪,在她眼里只是一场可供评点的表演? 凭什么我连崩溃,都要被她评判难看? 我猛地睁开眼,透过模糊的泪帘死死盯住她近在咫尺的脸。 在她即将直起身退开的瞬间,我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腕!力道之大,指甲几乎瞬间掐进了她的皮肤里! 沈思诺显然没料到我会反击,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眼底那抹游刃有余的嘲讽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正的错愕,随即迅速被更深的阴鸷所取代。 松手。她的声音压低了八度,像暴风雪前的低气压。 我不松!我听到自己声音嘶哑,却异常尖锐,像玻璃刮过金属,你不是什么都敢要吗?沈思诺! 我不仅没松手,反而借着抓住她手腕的力道,猛地向前一步,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撞向她! 像之前无数次渴求她的安慰一样,只是这次钻入她怀里不是拥抱,我想要将她推倒,想要打破她永远冷静自持的表象。 她被我撞得向后踉跄了半步,身后就是床,撞到床上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台灯的光线被她身体挡住,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那双眼睛在阴影里亮得吓人,像潜伏在暗处的野兽。 陆暖笙!她连名带姓地低吼,另一只自由的手瞬间抬起,精准地攥住了我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臂!她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收紧,骨头被挤压的痛感让我闷哼一声,但疯狂之下,痛感反而成了兴奋剂。 怎么?受不了了?我仰起头,逼视着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充满挑衅的笑,这才到哪儿?沈思诺,你的敢要,就这么点斤两? 我们几乎贴在一起,身体紧绷地对峙着。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腔的起伏,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竟然也是滚烫的。 你想死?她盯着我,气息喷在我的额头上,灼热而危险。 是你想死!我毫不退缩地瞪回去,手腕在她钳制下挣扎,反而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近到鼻尖几乎相抵,一直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现在又嫌我难看?沈思诺,你没资格! 我的膝盖顶在她腿侧,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资格?她重复着这个词,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攥住我手臂的力道骤然加重,痛得我倒吸一口冷气,挣扎的动作瞬间一滞。 就在这瞬间的停滞中,她猛地低头,凑近我的颈侧!温热的唇瓣擦过我耳后最敏感的那片皮肤,气息灼热地灌入我的耳蜗: 我的资格,就是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看着你这副让我倒尽胃口的鬼样子。 第34章 倒尽胃口原来我真实的模样,在她眼里是这样的 就在我失神的这零点几秒,局势瞬间逆转! 沈思诺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松动。 她攥着我手臂的手猛地向下一压,同时另一只原本被我抓住的手腕巧妙一旋,反而扣住了我的手腕!天旋地转间,我们的位置瞬间调换 砰!的一声闷响,我的后背重重撞上了墙壁,震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眼前发黑,还没等我看清,她的身体已经严丝合缝地压了上来,将我死死地禁锢在她与墙壁之间! 刚才还是我在进攻,转眼间,我成了被彻底钉在墙上的猎物。 她的一条腿强势地挤入我的双腿之间,制住了我所有可能反抗的动作。 一只手依旧扣着我的手腕,按在头顶的墙壁上,另一只手则狠狠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面对她。 喘息。剧烈的喘息。分不清是我的,还是她的。 她微微喘息着,低头俯视着我,脸颊因为刚才的争斗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想争夺主导权?她捏着我下巴的指尖用力,迫使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她的拇指带着一种侮辱性的力道,擦过我因为激动而湿润红肿的嘴唇。 陆暖笙,你还差得远。 说完,她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堵住了我的嘴唇。 沈思诺的吻,一如既往地带着惩罚意味,不容拒绝,深入而暴烈。 唇齿间是她清冽的气息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来自我还是她。窒息感迅速袭来,混合着屈辱的沉沦感。 但这一次,那股在崩溃边缘燃烧起来的暴怒和反抗欲,并没有被这个吻浇灭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绝不。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从胸腔炸开,我没有像以前那样被动承受,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是轻咬,是带着所有不甘和绝望的,用尽全力的撕咬! 嗯!沈思诺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僵住。扣住我手腕和下巴的力道有了一瞬间的松懈。 就是现在! 我趁机猛地偏过头,挣脱了她唇舌的禁锢,大口吸入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在她错愕的瞬间,我原本被她按在头顶的手腕猛地发力挣脱,反过来扣住了她的后颈,指甲深深陷入她颈后的皮肤。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我仰起头,主动地重新吻了上去 我的舌尖笨拙却疯狂地撬开她的牙关,带着血腥味和咸涩的泪水,报复性地轻咬她的唇舌。 沈思诺显然完全没料到我会如此反击。她身体僵硬了一瞬,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但仅仅是一瞬。 我感觉到她掐着我腰的手在用力,指甲隔着衣料陷入皮肉,带来尖锐的痛感。而我扣在她后颈的手也同样用力,仿佛要将她的头颅按进我的身体。 我们都在用疼痛标记对方,也在用这种近乎自毁的亲密,确认彼此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肺里的空气彻底耗尽,大脑因为缺氧而阵阵发黑,我们才像同时力竭一般,猛地分开了唇。 距离骤然拉开,银色的唾液丝线断裂在空中。我们都在剧烈地喘息,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像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她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我抬起眼,对上她的视线。 呵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气息不稳。 她的拇指抚上我红肿刺痛的嘴唇,力道不轻不重。 我喘着气,毫不退缩地迎视着她的目光,尽管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 是你教的。我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带着挑衅。 第30章 我们是同类 沈思诺的拇指依旧停留在我的唇上,那触感带着令人战栗的狎昵。 她微微喘息着,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学得不错。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赞许。 这种居高临下的肯定比直接的羞辱更让我难受。我猛地偏开头,躲开她的触碰,胸腔里那股不甘的火焰再次灼烧起来。 目光落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那颗之前解开的纽扣下,露出一小段锁骨的凌厉线条和若隐若现的肌肤。 近乎自毁的冲动,再次攫住了我。 既然言语和眼泪都无法真正触碰到她,那就选择更疯的方式 我抬起依旧有些发抖的手,伸向她的领口。触碰到她颈下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她的呼吸似乎有瞬间的凝滞,盯着我的眼神骤然加深,像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举动。 我没有犹豫,食指和拇指捏住那颗纽扣,用力一扯。线绷断裂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纽扣崩开了。更多的肌肤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一种脆弱又凌厉的美感。 沈思诺没有动。没有阻止,也没有迎合。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有着难得一见的耐心。 她似乎在等待,等待看我到底敢做到哪一步。 我的手指颤抖着,移向第三颗纽扣,心跳快得要炸开。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它时 沈思诺的手动了。 她那只刚才还捏着我下巴的手,倏地滑下,精准地探入了我的衣摆下摆! 冰凉的指尖毫无预兆地贴上我腰侧敏感的皮肤,激得我猛地一颤,倒吸一口冷气,解纽扣的动作瞬间僵住。 就这么想证明?她凑近我的耳边,气息灼热,声音却冷得像冰,证明自己? 她的指尖在我腰侧缓慢地游走,所过之处,激起一阵阵战栗和羞耻的红晕。 那不是爱抚,更像在检查一件物品的质地。 用你这具连自己都厌恶的身体?她轻笑,那笑声又低又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哽咽,所有的挑衅都消失了,只剩下破碎的哀求,你明明你明明也是在意的为什么非要说得这么难听 为什么非要在我试图靠近的时候,用最尖刻的话语把我推开? 为什么非要在我露出一点点真实的时候,告诉我这很难看很廉价?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瞬间 啪! 整个房间猛地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跳闸了?还是停电了? 所有光线瞬间消失,视觉被彻底剥夺。 窗外也没有月光,浓重的墨吞噬了一切。 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绝对寂静中无限放大,敲打着鼓膜。 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像一个催化剂。 我感觉到沈思诺贴在我腰侧的指尖顿住了。她似乎也因为这骤然的黑暗而有一瞬间的停滞。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我们交错起伏的呼吸声。 在黑暗中,我仿佛能感受到她落在我脸上的复杂的视线。 我慢慢地向前倾身,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是一个近乎依赖的姿势,在我和她之间,从未有过的姿势。 她没有推开我。也没有动。她的身体似乎比刚才更加僵硬。 我弟弟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抽干所有力气的虚无,不是我妈以为的那样,失踪了。 我感到她抵着我额头的肩膀,肌肉瞬间绷紧了。 我知道那个旧冰箱门从里面打不开。我骗他进去的我的声音开始发抖,那些被深埋了十几年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捉迷藏我听到他在里面哭拍门喊我姐姐 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她肩头单薄的衣料。 我没有开门。我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刺眼却冰冷彻骨的午后,甚至用铁丝别住了把手,以防他出来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我爸妈找不到他的因为当天下午垃圾车就会来,把那台冰箱销毁回收我哽咽着,肩膀微微颤抖。 黑暗里,只剩下我破碎的抽泣声。 沈思诺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她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在黑暗中倾听我血淋淋的诉说。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有任何反应时,我感觉到她一直贴在我腰侧的那只手,极其缓慢地抽了出去。 然后,那只手抬起来,没有落在我的头上,也没有拥抱我,而是轻轻覆在了我抵着她肩膀的手背上。 她的掌心并不温暖,甚至带着一丝凉意,但那种沉稳的力量让我心安了不少。 她没有说话。没有惊呼,没有质问,没有安慰,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第35章 只是那样静静地覆着我的手,仿佛我刚刚倾诉的不是一桩血腥的罪孽,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时间在黑暗中黏稠地流淌。我的抽泣声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生理性的哽咽,和两人交错在狭窄空间里的呼吸声。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时,我感觉到她覆在我手背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然后,我听到她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冰箱型号很老,内侧锁失灵。外部挂锁搭扣锈蚀,但用一根铁丝从外面别住,确实万无一失。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夏季高温,密闭空间,二氧化碳浓度上升,伴随剧烈哭喊耗氧,昏迷前会有短暂痉挛。垃圾压缩车的处理效率很高,确实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她的语调平铺直叙,甚至带着一丝探讨技术细节般的冷静。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剖开我试图模糊的记忆,将那些被我有意遗忘的细节,血淋淋地摊开。 她是在复盘。 我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她看似轻柔,实则不容抗拒地按住。 怕了?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退缩,现在知道怕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黑暗中剧烈地颤抖。 陆暖笙,她的头微微低下,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压得更低,你当年躲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声音慢慢消失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她的指尖再次敲了敲我的手背,一边害怕得发抖,一边又忍不住有点兴奋? 不!我没有!我像被烫到一样尖声反驳,声音扭曲变形,带着被戳穿最隐秘心思的恐慌。 没有吗?她轻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冰冷,那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这么多年,噩梦的内容从来没变过? 你看,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我们才是同类,陆暖笙。 她的手终于从我的手背上移开,却顺着我的手臂缓缓上移,最后,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住了我的后颈。那是一个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动作。 你长大后看似阳光,正义。其实是为了掩盖自己儿时做下的孽吧,陆暖笙她的指尖微微用力,迫使我抬起头,尽管在黑暗中我们谁也看不见谁: 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可是你亲弟弟啊 我闭上眼,眼泪早已流干 她的声音贴近,几乎贴着我的嘴唇:我可以教你,怎么把这份天赋,用得更高效。 她松开捏着我后颈的手,转而用指尖,极其缓慢地抚过我的眉骨、鼻梁,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那里还残留着之前厮咬的肿痛和血腥味。 比如现在,她的指尖轻轻按压着我的下唇,带来一阵刺痛,你向我坦白这个秘密,是真的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你潜意识里知道,只有我能接纳这样的你?只有在我面前,你才能卸下所有伪装,做回这个卑劣的你自己? 承认吧,陆暖笙,她的声音像伊甸园里的毒蛇,带着蛊惑的意味,在我身边,你才感觉完整。哪怕这种完整,是建立在罪恶之上的。 就在这时 啪! 头顶的灯光猛地亮起!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黑暗,也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下意识地闭眼偏头,等再睁开时,沈思诺已经退后一步,站在了我面前。 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漠,她低头,慢条斯理地,将衬衫上被我解开的纽扣,一颗一颗地重新扣好。 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场黑暗中的一切从未发生。 然后,她抬眼看向我,目光扫过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淡淡地开口: 去洗澡吧。 我僵在原地,看着她转身走向书桌,拿起水杯喝水,背影挺拔而决绝。 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是的,沈思诺。 我们是同类。 从那个阳光惨白的午后开始,或许更早,我就是了。 从今往后,我只能跟着你,一起走下去。 第31章 分一半给我 我僵在原地,看着沈思诺走向书桌的背影,但我没有动。 好。我去洗澡。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接着,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镇定。 但是,我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背影,洗完澡,你陪我出去走走,散散步。 空气凝固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也许是为了赌气,直觉告诉我,她对我绝对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这种情感和我是不是一样呢 说到底,我也不知道我对她到底是什么,我们之间 说爱太甜了 说恨太涩了 说喜欢又太浅了 所以我想试探,试探她的底线,也试探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情感。 沈思诺缓缓转过身,手里端着水杯,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脸上。 就在我以为她会用一句冰冷的没必要或者更伤人的话来碾碎我这点可怜的企图时 她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梢。 可以。她吐出两个字。 我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同意了?就这么简单?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收回目光,重新转向书桌,二十分钟。她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贯的不容置疑。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不安了。 她答应得太轻易,反而让我觉得脚下不是实地。 我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转身快步走进了浴室,反手锁上了门。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 我站在水幕下,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脑海里纷乱的思绪。 洗到一半,我才猛地想起,换洗的贴身衣物还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没有拿进来。刚才心神不宁,完全忘了这回事。 怎么办?湿着身子出去拿?还是 一个念头,猛地窜入我的脑海。既然她答应了刚才的散步,那帮忙递一下东西,也很正常吧? 毕竟这在室友之间不是很正常吗 更重要的是我想看看她的反应。在刚刚撕开所有伪装后,她会如何应对这种接触? 心跳莫名加速,我关掉水阀,浴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我裹上浴巾,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隙,探出头。 沈思诺还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她似乎在看书。 沈思诺。我小声唤她。 她闻声抬起头,目光转向我。她的视线先是落在我滴着水的头发上,然后缓缓下移,扫到我裸露的脖颈时,自然地视线移开了。 我内衣忘在阳台了,能帮我拿一下吗?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胸前的浴巾边缘。 沈思诺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几秒后,她合上书,站起身,径直走向阳台。 我缩回门后,心脏跳得厉害。 她去了。她会是什么反应? 很快,脚步声返回,停在浴室门外。磨砂玻璃门外映出她模糊的身影。 开门。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将门拉开一道更宽的缝隙,足够她将衣服递进来,但我的大半个身体依然藏在门后。 沈思诺的手伸了进来,指尖勾着那件浅色的内衣。 然而,她的脸却侧向另一边,目光落在墙壁上,完全没有看向门内的我。 她在回避视线? 是害羞还是不自在? 她这种人身上真的会存在这种情绪吗? 好像抓住了她一丝不同于往常的轨迹。 我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没来得及掩饰的愉悦:你为什么不看我?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我在干什么?! 沈思诺的动作顿住了。悬在空中的手指停了一瞬,然后才完全松开。衣物落入我手中,带着阳台夜风的微凉。 她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缓缓地转过头,眼睛对上了我的视线。 和我预想中的嘲讽不一样,她淡淡的笑了,不知是不是我错觉的原因,我竟觉得她带了点纵容。 这种情绪我好久没在她身上看到了。 她的目光依旧没有刻意向下扫视我的身体,而是牢牢锁住我的眼睛。 看你什么?她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近乎慵懒的沙哑。 我的脸颊唰地一下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烫得厉害。我恨不得立刻缩回门后,关上这扇该死的门! 这让我怎么回答? 我总不能说看我的身体吧? 但她的下一句话,却让我彻底僵在了原地。 第36章 她微微向前倾身,距离拉近,气息拂过我的脸颊,薄荷的冷香若隐若现:你想让我看? 她的声音很轻,和以往的危险不同,这次是我不愿承认的调戏 我是不是疯了,她这种人还会调戏人吗?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捏住了我浴巾的边缘,给人一种要将浴巾扯下的错觉,惊得我愣在原地。 她没再说话,只是微微偏头,眼神里那抹纵容的笑意加深了,却更让人心慌意乱 我屏住呼吸,正当我以为她要做什么的时候 快去洗吧,会感冒。 说完,她松开了捏着浴巾边缘的手,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我的锁骨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砰! 无心控制力道,浴室门被我关的一声巨响。 我手里攥着那件微凉的内衣,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 脸颊滚烫,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 匆匆穿好衣服,用毛巾胡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时,沈思诺已经站在门口了。她换了一身简单的神色衬衫和深色长裤,身形挺拔清瘦。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走吧。 她淡淡开口,率先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夜晚的空气微凉,带着植物清新的气息,校园里很安静。 我们并肩走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 我偷偷用余光打量她,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侧脸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安静,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因为今晚的坦白吗? 我们穿过林荫道,绕过图书馆,不知不觉走到了校园深处那个著名的人工湖,听说叫月亮湖。 夜晚的湖面像一块沉静的墨玉,倒映着稀疏的星子。 她在湖边一棵垂柳下停住了脚步,静静地望着湖面,目光有些放空。 我也停下脚步,站在她身侧半步远的地方,学着她的样子看向湖面。晚风吹拂着柳条,轻轻扫过她的肩头,也拂过我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沈思诺几乎微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她。 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似乎比刚才更加紧绷,眼神深处,那层惯常的冰封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碎裂 我看到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和低落。 她微微抿着唇,下颌线收得很紧,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她看着湖面的眼神,不再是放空,而是一种沉重的滞涩感。 是想起什么了吗? 我心里微微一动。关于她的过去,我知道的太少。她就像一座深海冰山,我窥见的,永远只是浮在水面上的一角。 而此刻,水面之下那庞大而黑暗的部分,似乎正随着这湖水的涟漪,隐隐浮现。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我想做点什么。 只是让她知道,我在这里。 我犹豫了一下,心脏因为自己的大胆而加速跳动。我极轻地向她靠近了一小步,拉近了我们之间那半步的距离。 然后,我抬起头,向前倾身,用自己的额头极其轻柔地抵住了她微低的冰凉的额头。 不同于我们之前的每次亲近都是为了争个输赢,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情欲的色彩。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不具侵略性的方式。 在我额头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沈思诺的全身猛地僵住了! 她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做。 呼吸有瞬间的凝滞,连周身那种低沉的气场都仿佛被冻结了。 我清晰地捕捉到,那双总是冷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她就这样看着我,近在咫尺的距离,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倒影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露出了底下我从未见过的疼痛的内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世界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和额间相抵的那一小片微凉的触感,以及她眼中无所遁形的喜欢。 是的,喜欢。 我为什么这么确定,这种情绪在我和她高中做同桌的时候,我一直都有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疯疯癫癫的地步。 但就刚才虽然那个喜欢只有一刹那,虽然她立刻就想起了掩饰,但我确确实实地看到了。 那不同于占有欲和控制欲,是更简单也更复杂的在意。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我没想到会看到这个。我原本只是想安慰她 沈思诺猛地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我们额头相抵的距离,迅速别开脸,重新望向湖面,只留给我一个紧绷的侧影。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明显的愠怒。 但这一次,我听出了那愤怒底下,一丝极力想要掩盖的颤抖。 我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我看着她刻意避开的侧脸,轻声开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小时候还没有弟弟的时候我哭的时候,我妈妈就会这样抵着我的额头。 我顿了顿,声音很轻:她说,这样难过就会分走一半。 沈思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我们又陷入了寂静。但这次的寂静,与刚才完全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措。 过了许久,我听到她极低极低的声音,几乎融进了风里。 湖水里很冷。 我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依旧没有看我,目光失焦地望着黑暗的湖心,仿佛在自言自语。 小时候失足掉进去过,冬天,湖面结着薄冰。 扑腾了很久没人听见。她继续说,语调没有任何起伏,水灌进肺里意识模糊的时候看到岸上有人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发白。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转身走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我浑身冰凉,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种场景。 所以,她刚才看着湖面,是在回忆这个? 我看着她的侧影,那个总是骄傲,掌控一切的身影,此刻在月光下,竟显出一种易碎般的孤独。 一股强烈的酸楚涌上我的鼻腔。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向前一步,轻轻地伸出手,用小指勾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 她的手很凉,以前我总觉得因为她是鬼,所以才这么凉。 现在我只觉得,是因为她的世界,曾经在某个冬天,彻底冻结了。 在我握住她的瞬间,她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但我稍稍用力,握紧了。 她没有再挣扎,但身体依旧僵硬。 我们就那样站着,手牵着手,望着沉静的湖面。她没有挣脱,我也没有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她僵硬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我的。 力度很轻,轻得几乎像是我的错觉。 但我的心,却因为这个微小的回应,猛地一颤。 沈思诺 原来你的心里,也藏着一片冻僵的湖。 而我,好像终于触碰到了一点,湖面下的温度。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回去的路上,我们依旧沉默。但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次,两道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开。 第32章 湖水很冷吗 回去的路,沉默而漫长。夜风比来时更凉,吹在脸上,却吹不散指尖纠缠的那点滚烫的触感。 直到站在宿舍楼门口,踏入门的那一刻,声控灯大亮,沈思诺才能地松开了我的手。 我的指尖感到一阵空虚 不,不只是指尖 到了宿舍门口,她拿出钥匙,开门,动作流畅自然,一切平静。 只有她残留在我指尖的温度,泄露了一丝不平静。 宿舍里一片黑暗寂静。她按亮顶灯,冷冷的白光瞬间驱散了那点温暖,将我们重新拉回现实的边界。 她放下钥匙,背对着我,开始将外套挂起。 不早了,休息。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走向自己的床铺。 洗漱,换睡衣,关灯。一系列动作在沉默中完成。我们各自躺回自己的床上,中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却像隔着一片无声的海洋。 黑暗中,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我能听到她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她似乎不如往常平稳的呼吸声。 她也在失眠吗?因为湖边的那一幕?因为那个意外的额头相抵,和那句关于冰冷湖水的坦白? 第37章 我侧躺着,面向她的方向,在浓稠的黑暗里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她的轮廓,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只有心里翻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冲刷着理智的堤岸。 沈思诺刚才的样子,她眼底来不及掩饰的慌乱,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海里。 原来,她也不是无坚不摧。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搅得我心神不宁。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她那边又传来一声极轻的翻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烦躁。 她平时入睡极快,且几乎从不翻身。今晚,她显然也未能安眠。 一个疯狂念头,悄然缠上了我的心。 我想靠近她。就现在。 我咬紧下唇,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凉的我一阵瑟缩。 但此刻的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热。 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挪向她的床铺。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她骤然停滞的呼吸声。 我停在她的床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能看到她面朝里绷紧的脊背线条。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后,沈思诺的声音响起,低沉,带着被惊扰后的不悦: 陆暖笙,我是不是说过,她顿了顿,上我的床,要经过我的同意。 她的语气是冷的,带着惯有的压迫感,但这一次,我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感到恐惧。 我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我抬起手,撑住了床沿,身体前倾,凑近她的后背,用气声在她耳边说: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声音卡住了。 忘了?我继续用有点耍无赖的语气低声说,心跳如雷,却强装镇定,高二那年冬天,过年的时候,下着雪我也是这么爬你家墙头的,那天我们还吃糖了,那块糖我没告诉你,是你第一次给我的那块。 那段记忆,像尘封的匣子被突然打开,带着年少时不顾一切的莽撞尖锐的痛楚,扑面而来。 那是我和她第一次剧烈冲突之后。原因早已模糊,只记得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愤怒。 还记得那时她对所有人保持得体,唯独对我疏离。 除夕夜,家家团圆,我却冒着大雪,跑到她家四合院外,她房间的灯还亮着。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敢去爬她家的墙。 你疯了?!她当时压着声音低吼。 后来怎么了?后来她好像骂了我,又好像没有。只记得最后,我钻进了她的被窝,她呼吸加重,却没有把我踢下去。 窗外是鞭炮声,窗内是我们之间相依为命般的暖意。 那天之后,你也这么说的。我收回思绪,声音低了下去,说要经过你同意。可最后,你不是也没把我扔出去? 我还想说,沈思诺,那个时候我好喜欢你,没有任何恐惧的喜欢你,现在我也想像以前那样 可以吗? 接下来,仿佛和多年前的我们重叠了。 她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而缓慢,在黑暗中清晰可闻。她没有转身,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过了很久,她几乎叹息般地吐出一句: 那是因为当时怕你冻死在我家院子,惹麻烦。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冷硬,但那冷硬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缝。 我趁着她没有立刻发作的间隙,心一横,极其迅速地爬上了她的床。单人床很窄,我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后背躺下,能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热,和身上那股熟悉的薄荷香。 她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就要起身。 别动!我下意识地伸手,轻轻地搭在了她腰间,阻止她的动作。我的脸颊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声音闷闷地从她身后传来,就一会儿我保证。 我的动作和语气里,带着近乎撒娇般的赖皮和脆弱。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好像在利用她刚才流露出的那片刻的松动,尝试更亲近她。 沈思诺的身体僵住了。她的呼吸屏住了几秒,然后才重新恢复,却明显带着紊乱的节奏。 黑暗中,我们以这种极其亲昵又极其紧张的姿势僵持着。她没再动,也没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狭窄的单人床上,我们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她终究没有推开我。 这个认知,像一股暖流,混合着巨大的酸楚,冲垮了我所有的防线。眼眶毫无预兆地湿了。 我悄悄地将额头抵在她微微起伏的后背上,像湖边那样,寻求一种无声的连接和安慰。 这一次,不是为了她,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那个曾经在雪夜里绝望爬墙的少女,也为了此刻这个在黑暗中卑微乞求一点温暖的我。 沈思诺我闭上眼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湖水里,真的很冷吗? 我问出了那个在湖边没敢问出口的问题。 长时间的沉默后,我听到她极低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嗯。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悄无声息地滑落,浸湿了她后背的睡衣布料。 我搭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穿过时光,抱住那个在冰冷湖水中挣扎的小女孩。 以后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一句任性的承诺,又像一句无助的祈求,别一个人靠近水边了。 沈思诺的身体猛地一震! 然后,我感觉到,她一直紧绷如石头般的后背,一点点地松弛了下来。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我抱着,任由我的眼泪浸湿她的衣服。 过了不知多久,她转过身来了,我心下一惊。 她那只微凉的手,覆盖在了我搭在她腰间的手背上。 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覆着。 像一个沉默的回应。 我知道天亮之后,一切可能又会回到原点。但至少此刻,我好像短暂地,拥抱住了我这座冰山。 而冰山,似乎也默许了这份越界的温暖。 后半段我睡得并不安稳。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浮沉,时而感觉到背后传来的体温和呼吸,时而又被一种不真实感惊醒,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我极度渴望下的幻觉。 她的存在感太强,即使呼吸均匀,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圈禁在一个狭小空间里。 天光微亮时,我率先醒来。眼睛尚未适应昏暗的光线,身体的感觉先一步复苏,我依旧侧躺着,一只手还搭在她腰间,而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我的手背上滑落,自然地垂在了身侧。 我们维持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睡了一夜。 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失序。小心翼翼地想要抽回自己搭在她腰上的手,身体也试图向后挪动,拉开一点距离,生怕惊醒她。 然而,就在我刚刚挪动了一寸不到的距离时,沈思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不是醒来后的舒展,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追寻。 她的身体微微向前靠了靠,似乎是在本能地追逐即将离开的热源,重新贴回了我的身前,甚至比之前贴得更紧了些。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没醒?还是?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感受着她均匀的温热,和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薄荷冷香,丝丝缕缕地钻入我的鼻腔。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我感觉到沈思诺的呼吸节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醒了。 但她没有立刻动,只是静静地躺着,呼吸放缓。 这种沉默的僵持,比任何语言都更让人心慌意乱。 我闭上眼睛,假装仍在沉睡,心脏却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终于,我感觉到她极其轻微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身体开始以一种克制的缓慢的速度,向后挪动,试图不着痕迹地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她在假装刚刚醒来,她在试图避免醒来时四目相对的尴尬。 意识到这一点,一种莫名窃喜的情绪涌上心头。 沈思诺好可爱 只一秒,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我这么想我是不是疯了 我配合着她的表演,在她彻底挪开之前,也装作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面朝外侧,顺势收回了搭在她腰间的手,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是她坐起身的声音。 我依旧紧闭着眼,听着她小心翼翼下床,走向洗手间的细微声响。 直到洗手间的门被轻轻关上,传来锁舌合拢的咔哒声,我才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百米冲刺。 第38章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床上还留着她躺过的凹陷和余温。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滚烫。 好奇怪我们两个明明做过更亲密的事情,却感觉不如抵着额头来的感觉强烈。 或许我们抵住的不是额头,是灵魂。 洗手间里传来隐约的水声。 我坐起身,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心里乱成一团麻。接下来该怎么办?像往常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是? 当沈思诺从洗手间出来时,她已经换好了日常的衣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她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晨光落在她侧脸上,冷静疏离,和昨夜那个在湖边流露脆弱,在黑暗中默许我靠近的沈思诺,判若两人。 果然一夜过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不,甚至比原点更糟,因为我已经尝过了那点可怜的甜头,如今再回到这冰冷的现实,更觉难熬。 我默默地起身,下床,走进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眼神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委屈。 我用冷水拍打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陆暖笙,你在期待什么? 第33章 只看着我 等我收拾好自己,磨蹭着走出洗手间时,发现沈思诺还坐在书桌前,但目光并没有落在屏幕上,而是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似乎在等待什么。 早餐。她听到我出来,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平淡无波,食堂,或者外卖。 我愣了一下。她这是在问我? 都行。我低声回答,摸不准她的态度。 十五分钟后下楼。她说完,便不再理我,继续看着窗外。 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让我心里那点残存的暖意彻底凉了下去。 我沉默地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拿出手机,心不在焉地刷着,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十五分钟后,我们一前一后地下楼。 她走在我前面半步,步伐很快,我没有像昨晚那样试图跟上她的步伐,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地上她被晨光拉长的背影。 就在我们快到食堂的时候,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暖笙! 我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江云漪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担忧。 她看到我身边的沈思诺时,脚步明显迟疑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暖笙,你没事吧?昨天我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你都没回,打电话也没接,我有点担心你。江云漪拉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着我。 我这才想起,昨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一直忘了充。 我手机没电了,没事,云漪姐。我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有些发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沈思诺。 沈思诺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催促,也没有看我们,只是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一棵梧桐树上,侧脸线条冷硬。 但她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没事就好,江云漪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语速加快了些,那个暖笙,你这周末有空吗?我们话剧社排练缺个帮忙对词的,我觉得你声音条件挺好,要不要来试试?就当散散心 她没空。 一个冰冷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打断了江云漪的话。 我和江云漪同时看向沈思诺。她终于转过了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江云漪拉着我胳膊的手上,那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江云漪像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她这周末有安排。沈思诺向前一步,极其自然地站到了我和江云漪之间,用身体隔开了我们。她的目光转向我,语气不容置疑,走吧。 说完,她不再看江云漪一眼,伸手,不是拉我,而是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意味,带着我就要往外走。 沈思诺!一股莫名的怒火瞬间冲上我的头顶! 她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云漪姐?凭什么在给了我一夜虚幻的温暖后,又立刻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将我打回原形? 我猛地甩开了她的手! 这个动作似乎出乎了沈思诺的意料。她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看向我。 眼神里不是愤怒,是讶异。 仿佛没想到我会反抗,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江云漪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空气死寂。 我看着沈思诺,胸口剧烈起伏,今早她带给我的所有落差,化为愤怒冲垮了理智。 我去不去,我盯着她的眼睛,我自己决定。 沈思诺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她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短促,没有任何温度。 是吗?她轻轻反问,目光刮过我的脸,最后,落在我微微泛红的眼眶上,那你决定吧。 她说完,不再看我,径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暖笙你你没事吧?江云漪担忧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小心翼翼。 我猛地回过神,看着江云漪关切的眼神,又看了看沈思诺离开的方向。 我不是喜欢江云漪,我只是不想被她控制,我想和她单纯的,平等地在一起。 我想和她谈恋爱,是谈恋爱。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我所以为的靠近,所以为的融化,不过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沈思诺的堡垒,依旧坚固如初。 而刚才我那可笑的反抗,或许在她看来,只是又一次证明了她的论断,她觉得我依旧是个需要被管教的孩子。 阳光明媚的清晨,我却感到刺骨的寒冷。 暖笙?你你还好吗?江云漪担忧的声音将我从冰冷的僵直中唤醒。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胳膊,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关切,你你和沈思诺没事吧? 我猛地回过神,对上江云漪清澈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和酸楚。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单纯地关心我。而我,却可耻地利用了她的关心,作为向沈思诺示威的工具。 没没事。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对不起,云漪姐,吓到你了。 没事就好,江云漪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微蹙,她她平时也这样吗?对你 她就那样。我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无力地解释着,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周末的话剧社我可能真的去不了,最近有点累。 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有个声音在尖锐地嘲笑自己。 陆暖笙,你还是屈服了。 你甚至不敢接受云漪姐正常的邀请,因为你怕,怕激怒沈思诺,怕她再也不理你了。 江云漪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温柔: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想散心了,随时找我。别太勉强自己。 嗯谢谢云漪姐。我我先去上课了。我仓促地说完,几乎是逃离了江云漪让我自惭形秽的关怀。 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 我后悔了吗?好像也没有。那种被完全掌控的窒息感是真实的愤怒。 但我更害怕了。害怕沈思诺接下来的反应。是更长时间的冷暴力? 什么都好,只要别是冷暴力。 然而,一整天过去了,风平浪静。 沈思诺没有给我发一条消息,没有打一个电话。晚上我回到宿舍时,她已经在书桌前了,和往常一样在看书,听到我进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早上那场冲突从未发生。 这种死寂的平静,比任何暴风雨都更令人窒息。 我知道,她在等我妥协,等我像往常一样,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主动去认错,去求和。 但我很清楚,不能再这样了。 如果我想和她有未来,哪怕是一种扭曲黑暗的未来,也必须是建立在某种平等之上。 我不能永远活在她的控制里,那不是我要的我想,其实这也不是她要的 她只是还没发现罢了。 我必须让她明白,我需要尊重,需要哪怕一点点,自主的空间。 这个念头,支撑着我度过了接下来的三天。 这三天,是我们相识以来,最煎熬的三天。 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没有任何交流,眼神偶尔碰撞,也迅速避开。 她依旧精准的为我做着一切,比如准时的饭菜。但不再有任何言语。 我拒绝了江云漪几次邀约,一方面是确实心神不宁,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潜意识里的守节,我不想再因为任何外人,激起沈思诺更极端的反应。 第39章 第四天下午,我独自在图书馆角落自习。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云漪的消息。 【暖笙,你在图书馆吗?现在方便吗?有点事想和你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 云漪姐很少用这么正式的语气找我。 【在,三楼社科阅览区靠窗位置。】我回复道。 几分钟后,江云漪找到了我。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不像平时那样带着温暖的笑意,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失望。 她在我对面坐下,双手放在桌上,微微绞紧。 暖笙,她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我们谈谈吧。 云漪姐,怎么了?我放下笔,心里七上八下。 江云漪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暖笙,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我的心猛地一沉!为为什么?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小题大做,江云漪苦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疲惫,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从我们认识开始,好像每次我靠近你,都会让你和沈思诺之间发生不愉快。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从辩驳。 我知道这不全是你的问题,沈思诺她确实很特别。江云漪斟酌着用词,但眼神里的畏惧清晰可见,但我累了,暖笙。我不想每次都像个工具一样,被用来证明什么,或者引发什么冲突。 工具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脏。 她知道我在利用她的关心来试探沈思诺的底线了 我没有我徒劳地辩解,声音微弱。 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江云漪的眼神带着一种被欺骗后的伤心,暖笙,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关心你,想帮你。可我越来越觉得,你需要的根本不是我这种朋友。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甚至怀疑,你之前接受我的好意,是不是是不是只是为了气她?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不是傻子,暖笙。她看着我的反应,眼里的失望更浓了,我看得出来,你离不开她。你的眼神,你的情绪,全都绕着她转。而我,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 不是这样的!云漪姐!我急了,伸手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那是怎样的?江云漪红着眼圈,声音提高了些,引来了旁边同学的侧目,你告诉我!每次我约你,你答应得勉强,拒绝得犹豫!每次遇到沈思诺,你就像变了个人!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没有利用你!我激动地站起来,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江云漪也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悲哀:你的空间就是不断地在我和她之间摇摆?就是利用我的关心来挑战她的底线,然后又在她稍微施压后就立刻缩回去?陆暖笙,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她的质问像一记记重锤,砸得我头晕目眩,无力反驳。 因为我心里知道,她说的,很大一部分,是对的。 对不起云漪姐对不起我语无伦次,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江云漪看着我流泪的样子,眼神软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不用对不起。她摇摇头,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心死的凉意,暖笙,我们就到这儿吧。以后路上碰到,就当不认识。祝你和沈思诺,好好的。 说完,她不再看我,转身,快步离开了阅览区。 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眼泪汹涌而出。 周围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扎在我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羞耻,只剩下灭顶般的空虚。 江云漪走了。 现在,我真的只剩下沈思诺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推开门时,天已经黑了。宿舍里没有开灯,只有沈思诺书桌上的台灯亮着,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昏黄的光晕。 她依旧坐在那里,看着书,听到我进来,没有抬头。 我站在玄关的黑暗里,看着她平静的侧影,犹豫片刻后,我慢慢地走到她书桌前,停下脚步。 她没有理会我,翻过一页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江云漪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我绝交了。 沈思诺翻书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这种极致的冷漠,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的委屈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满意了吗?!我猛地提高音量,声音扭曲变形,眼泪疯狂地涌出,现在我真的只剩下你了! 沈思诺终于放下了书,她静静地看着我歇斯底里的样子,看了很久。然后,她极其缓慢地站起身。 没有说话,只是绕过书桌,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她的脚步很轻,我下意识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门板,无路可退。 她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薄荷香。 她抬起手,没有像往常那样捏住我的下巴,而是用指尖,轻柔地拂开我脸颊上被泪水黏住的碎发。 然后,我听到她低沉的声音响起: 现在,你终于可以只看着我了。 第34章 我对你而言是什么 我哭得昏天黑地,几乎缺氧。 一片混沌的泪眼中,我感觉到沈思诺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碰我。只是静静地蹲在那里。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却也奇怪地成了我此刻唯一的锚点。 在这彻底的崩毁中,至少还有她在。这个认知扭曲而可悲。 哭了不知多久,力气耗尽,哭声渐渐变成了筋疲力尽的抽噎。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台灯的光晕从她身后透过来,看不清表情。 她伸出手,笨拙地擦拭我满脸的泪水,动作却带着我从未体验过的耐心,甚至是温柔。 比任何粗暴的对待都更让我心碎和沉沦。 哭够了?她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不耐。 我抽噎着,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在她难得的柔缓面前,我像个终于被找到的孩子,尽管找到我的,可能是引我走向更深歧路的恶魔。 起来。她命令道,语气却并不强硬,反而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她站起身,向我伸出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曾经带给我无数恐惧压迫,此刻却像唯一的救赎。 我抬起颤抖的手,放入了她的掌心。 一如那年高考结束后的那样,只是那一次的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逃离她,而这次却是彻底的沉沦。 她微微用力,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的腿还是软的,站立不稳,下意识地靠向了她。 她没有推开我,反而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环住了我的腰,支撑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们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靠在门板上。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感。 你看,她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很近,气息拂过我的发丝,没有他们,你也可以站着。 我靠在她肩头,声音嘶哑,带着哭过后的浓重鼻音: 我以为只要他不见了一切就能回到从前。 我感到沈思诺环在我腰侧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小时候他们很疼我。真的。我闭上眼,仿佛能看见那些模糊温暖的片段,可是后来有了他。什么都变了。 我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是一种积压多年的怨恨。 我哭,我闹,我故意把东西弄坏都没用。他们的眼睛,只跟着他转。你说得对,我嫉妒,我贪婪我那时候就在想,要是没有他就好了。 然后机会就来了。我的声音低下去,可是我错了。 他没了,他们也完了。妈妈整天哭,爸爸不说话,他们试过想要另一个儿子,试了很久,不行了就放弃了。 我抬起头,泪痕已干,只剩下通红的眼眶。 你看,沈思诺,我轻轻地说,我赌输了。我弄丢了我最不想要的东西,结果把原本那点可怜的,也一起赔进去了。 可是没有父母的理解,没有江云漪的友谊,我依然还站着,因为有她撑着。 灯光下,她的眼神依旧深邃,却似乎少了平时的冰霜,多了我看不懂的复杂的东西。 如果如果我把一切都给她呢? 如果我将自己彻底给她,身体灵魂,一切都不再保留,是不是就能换来她永久的接纳? 第40章 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真的是值得被爱的,我只剩下她,也只属于她? 是不是就能填补我内心巨大的空洞和不安? 这种想法带着自毁般的快感。 我看着她,抬起依旧在微微发抖的手,伸向了自己睡衣的纽扣。 第一颗纽扣,在我颤抖的指尖下松开了。露出了一小段锁骨和其下的肌肤。 沈思诺的目光随着我的动作下移,落在了我解纽扣的手指上。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 第二颗纽扣。第三颗。 睡衣的领口敞开了大半。冰冷的空气接触到我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带着破釜沉舟的扭曲兴奋。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祈求。 沈思诺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颤音:我我只有你了 我抓住她的手,引导着,向我自己敞开的衣襟内探去,想要将她的掌心,贴在我剧烈跳动的心脏上方。 我把我自己给你我闭上眼,眼泪再次滑落:全都给你好不好? 在我的指尖即将把她的手按上我胸口的前一秒 沈思诺的手,猛地顿住了。 我疑惑地睁开泪眼,看向她。 沈思诺的脸上,没有任何情欲的痕迹,却也没有其他情绪。 她看着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陆暖笙,我不要这个。她的声音低沉。 我愣住了 不要?她不要我?在我决定把自己完全交付的时候,她拒绝了? 被彻底否定的羞辱感席卷了我。 为什么你你不是想要我吗?你不是要我完全属于你吗?!我的语气有些激动。 沈思诺没有理会我的激动,她将自己的手从我的牵引中抽了出来。 然后,她抬起手,开始一颗一颗地帮我系上刚才被我解开的睡衣纽扣。 她的动作很专注,指尖偶尔划过我的皮肤:我要的,她一边系着纽扣,一边平静地开口,目光低垂,落在纽扣上,从来就不是一具空壳。 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她抬起眼,直视着我茫然的双眼。 我要的,是那个即使害怕得发抖,也敢在黑暗中咬我一口的陆暖笙。是那个会因为我一句难看而暴怒反抗的陆暖笙。是那个灵魂里带着和我一样肮脏底色,为了平等而倔强地跟我冷战的陆暖笙。 她伸出手,这次,指尖轻轻点在了我的胸口。 我要的,是这里面的东西。她的指尖微微用力,你的恐惧,你的愤怒,你的不甘,你的真实。 而不是,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极淡的轻蔑,你现在这副除了依附我之外找不到任何存在意义的样子。 我瘫软下去,如果不是她依旧环在我腰间的手支撑着,我可能会再次跌坐在地。 她甚至鄙夷我因绝望而生的依附。 那我还有什么?我还剩下什么可以给她?还有什么能让她留在我身边? 沈思诺看着我彻底失魂落魄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她松开了环住我腰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意味。 去睡吧。她淡淡地说,明天还有课。 说完,她不再看我,转身走回书桌前,重新拿起了那本书。 我独自靠在门板上,看着她的背影。 身体是完整的。心,却像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下一个呼呼漏风的洞。 沈思诺,你到底要什么? 那一夜,我睡得昏沉而不安,梦境光怪陆离,时而是在冰冷湖水中下沉的沈思诺,时而是弟弟在冰箱里微弱的拍门声,最后定格在她为我系纽扣时,那冰冷专注的眼神。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的。睁开眼,天色微熹,沈思诺已经起床了,我躺在床上,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朦胧的背影。 我似乎不再那么害怕了。像是认命,又像是扭曲的归属感。 她洗漱完走进来,看到我睁着眼,脚步顿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书桌。 早餐想吃什么?她一边整理书桌,一边开口,声音带着刚醒不久的沙哑。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都行。 食堂的豆浆太甜,巷口那家煎饼果子还行。 不再是命令,在我听来更像是建议。 这种细微的变化轻轻搔刮过我死寂的心湖。 我坐起身,看着她。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时的凌厉。 我们坐在书桌的两头,安静地吃着。没有交谈,但空气中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似乎消散了不少。 她甚至将她那份煎饼果子里的薄脆,用筷子夹到了我的碗里,一个表达亲昵的小动作,在她做来,却依旧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记得我不喜欢太甜的豆浆,记得我喜欢吃薄脆。这种被记住的感觉,在这种情境下,扭曲地成了某种慰藉。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仿佛进入了一种诡异的正轨 沈思诺不再对我实施严格的管控,她依旧会为我安排很多事情,比如选什么课,读什么书,甚至几点睡觉,但方式变了。 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命令,而是变成了这个教授的课很有深度,你可以听听看,或者这本文献对理解你之前的困惑有帮助。 她像一位不乏耐心的导师,引导着我,在我每一次试图表达一点点不同意见时,她会用更渊博的知识反驳,却又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嘲讽蔑视。 我们甚至会进行一些近乎正常的交流。关于某个哲学观点,关于一部电影,甚至关于校园里一只流浪猫的习性。 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她在说,我在听,但至少,她愿意对我说了。 我会在她看书时,偷偷看她专注的侧脸;会在她递给我一杯温水时,指尖刻意地与她触碰;会在晚上,鼓起勇气,抱着枕头,默默爬上她的床。 她起初会身体微僵,但几次之后,便不再有明显的抗拒,甚至会在我因为做噩梦下意识靠近她时,伸出手臂,让我枕着。 虽然第二天清晨,她总会第一时间抽回手臂,恢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那一刻的温暖,却像毒瘾一样,让我无法自拔。 直到那天晚上,我们并肩靠在床头,她看着一本外文原著,我靠在她肩头。 这种宁静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我们或许真的可以像普通情侣一样的错觉。 鬼使神差地,我轻声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期待: 沈思诺 嗯?她应了一声,目光没有离开书页,但显然在听。 对你而言我顿了顿,鼓起勇气,我到底是什么? 问出这句话,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想知道,在她那里,我究竟被归类为何物? 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是爱人? 翻书的声音停下了。 沈思诺沉默着。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 我的心跳如擂鼓,等待着她的宣判。 几秒钟后,她合上了书,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我。 月光下,她的眼神深邃,看不清情绪。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的眉骨,沿着鼻梁,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 我屏住呼吸,几乎要溺毙在她那深不见底的目光里。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却微微倾身,额头轻轻抵住了我的额头。 这个动作,比任何亲吻都更让我心神俱震。 这是我们之间第二次额头相抵,第一次在湖边,带着安慰和试探。 她的气息拂在我的脸上,带着清冷的薄荷香。 她最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 然后,我听到她极轻极轻的声音: 睡吧。 我们看似靠近了,关系似乎升了一个维度,达到了某种诡异的和谐。 但脚下的深渊,却似乎更深了。 第35章 疯子 彼此 那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我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我心底,随着每一次心跳,带来隐秘而持久的疼痛。 她用一个亲密的额头相抵回避了答案,这比任何残忍的界定都更让我恐慌。 我渴望一个明确的定位,哪怕是共犯猎物,也好过这令人不安的模糊。 这种焦灼在平静的表象下暗自发酵,像地底奔涌的岩浆,寻找着一个喷发的出口。 出口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不期而至。 第41章 闷雷滚过天际,将我从浅眠中惊醒。窗外是哗啦啦的雨声,密集得让人心慌。 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沈思诺平稳的呼吸声在身旁响起。 我却毫无缘由地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烦躁。 我轻轻掀开被子,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光亮,我摸索着走到门口,拧开了门锁。 你去哪? 沈思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刚醒的沙哑,她竟然也没睡沉。 我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声音飘忽地答非所问:透透气。 说完,我不等她反应,拉开门,闪身走进了昏暗的走廊。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湿气扑面而来。我没有去楼梯间,而是凭着记忆,走向走廊尽头那扇通往天台的小门。 那把生锈的锁,我记得上次坏掉后一直没修。 陆暖笙! 沈思诺的声音追了出来,带着明显的愠怒。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急促清晰。 我像没听见一样,用力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一步踏入了瓢泼大雨之中。 瞬间,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浸透了我单薄的睡衣,寒意刺骨,却带来近乎自虐的快感。 狂风卷着雨幕,抽打在身上,几乎让我站立不稳。天地间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雨声和咆哮的风声。 几秒钟后,天台入口的光线一暗,沈思诺追了出来。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手里却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和一叠干毛巾,甚至还有一件她自己的外套。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竟有点想笑。觉得她好可爱,就算在盛怒之下,也依旧保持条理性。 你疯了?!她朝着我低吼,声音在暴雨中有些失真,迅速撑开伞,几步冲到我身边,将伞大部分倾向我,自己大半个身子瞬间暴露在雨中。 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头发和睡裙,勾勒出纤细而紧绷的身体线条。 她的脸色在闪电的映照下,苍白得吓人,眼神里翻滚着怒火。 回去!她命令道,伸手要来拉我。 我猛地向后躲开,雨水模糊了视线,我却死死盯着她:我不! 陆暖笙!她上前一步,伞随着她的动作晃动,雨水溅到她脸上,你又在发什么神经?!淋雨很好玩吗?会生病的! 生病又怎么样?!我听到自己声音尖利,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你不是什么都管吗?连我生不生病你也要管?! 她死死盯着我,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没再试图拉我,而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将手里的外套抖开,语气硬邦邦地:穿上! 我看着那件递过来的外套,又看看她在雨中微微发抖的身体,心里那股邪火变成了巨大的酸楚。 沈思诺我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哭腔,混合着雨声,几乎听不清,你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但我固执地看着她,等待一个答案。 沈思诺举着伞的手顿住了,眼底的怒火渐渐熄灭了。 先回去。她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回去再说。 不!就在这里说!我执拗地站在原地,雨水冰冷,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但精神却处于亢奋状态 你回答我!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是你的玩具?是你无聊时的消遣? 这些话,像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喷发出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质疑和痛楚。 沈思诺沉默了。她举着伞,站在我对面,密集的雨点敲打着伞面,发出急促的噼啪声,像是为我们之间紧张的气氛伴奏。 闪电再次划过,照亮她湿透的容颜,那一刻,她看起来不再是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掌控者。 说话啊!我往前逼近一步,雨水顺着我的下巴滴落,你平时不是最能说会道吗?不是最能看穿人心吗?你告诉我啊! 她看着我激动得近乎崩溃的样子,极其缓慢地开口,声音被雨声削弱,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我不知道。 我愣住了。 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陆暖笙。她重复了一遍,目光没有躲闪,直直地看着我,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竟流露出一种罕见迷茫,一开始,或许是好奇,是觉得有趣。后来,是习惯,是一种需要。 她的声音低沉:我需要你在我的视线里,需要感知你的情绪,需要确认你的存在。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像我的一面镜子,照出我自己都不愿直视的部分。你又像一个意外变量,总是打乱我的计划,却又让我无法放手。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她最终说道,语气是近乎挫败的诚实,占有欲?控制欲?还是别的什么。定义它,没有意义。 我呆立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大脑一片空白。 我预想了她所有的冷酷答案,却唯独没想过,她会承认自己的不知道。 永远掌控一切的沈思诺,竟然会对我,对我们的关系,感到迷茫? 原来,她和我一样,也在我们这场扭曲的关系里,迷失了方向。 我看着她在雨中苍白的面容,看着雨水顺着她脸颊滑落,像眼泪一样。 看着她还固执地举着伞,大部分遮着我,自己却湿透的身体。 看着她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迷茫。 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像这场暴雨一样,汹涌地淹没了我。 我猛地向前一步,彻底撞入了她的伞下,撞进了她的怀里。双手捧住她冰凉湿漉的脸颊,在沈思诺惊愕的目光中,不顾一切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沈思诺的身体瞬间僵住了。我能感觉到她撑伞的手猛地收紧,伞骨发出轻微的呻吟。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暴雨如注,打在我们身上伞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 我感觉到她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环住了我的腰,将我更紧地箍进她湿透的怀里。 她开始回应我的吻。 不再是之前的惩罚,是同样带着绝望气息的纠缠。 她的舌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撬开我的牙关,像在汲取氧气,又像在确认某种失而复得的东西。 这个吻,不甜蜜,不浪漫,真实得令人心碎。 在激烈的唇齿交缠中,我抬起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她依旧举着伞的那只手腕。然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只撑着伞的手,猛地向下一按 啪嗒! 黑色的雨伞从她手中脱落,掉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遮蔽消失,暴雨瞬间将我们完全吞噬。 但我们谁也没有在意。 在倾盆而下的冰冷雨水中,在电闪雷鸣的夜幕下,在这个孤绝的天台上,我们紧紧相拥,疯狂地接吻 像两个在末日洪流中终于找到彼此的灵魂,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确认着彼此的存在,宣泄着所有无法言说的痛苦。 窒息感阵阵袭来,但我们都没有停下。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极致的接触,才能短暂地填满内心的空洞,才能确认,我们不是孤独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我们才像濒死的鱼一样,猛地分开了嘴唇,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雨水立刻灌入口鼻,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们看着近在咫尺的、对方湿透而狼狈的脸,头发黏在额前,水珠不断从睫毛上滴落。 沈思诺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开黏在我脸上的湿发,动作是不可思议的温柔。 疯子。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却没有任何责备的意味。 彼此。我回应道。 她看着我,良久,也极轻地勾了一下嘴角。 然后,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伞,重新举过我们头顶,尽管我们早已湿透。 回去。她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简洁,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嗯。我点头,主动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第36章 全都是她 在第二天阳光照射进来时,只剩下潮湿的水汽和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我和沈思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那场雨彻底冲刷后,又以一种更扭曲的方式重新黏合了。 我们依旧同住一个屋檐下,但空气不再那么令人窒息。这种看似平和的日子,像裹着糖衣的毒药。 这天,我们刚从图书馆回来,外面下了点小雨,头发和外套都有些潮湿。 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沈思诺脱下微湿的外套挂好,语气平淡,她自己也拿了换洗衣物,走向洗手间。 看着她关上的门,听着里面传来的淅沥水声,某种隐秘渴望的念头,突然窜入我的脑海。 第42章 一起洗吗? 这个想法让我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经历了天台那个吻,我觉得或许可以?或许这是一种让关系更近一步的方式? 我走到洗手间门口,水流声掩盖了我的脚步声。我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水声停了。里面沉默了几秒。 怎么了?沈思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不出情绪。 我我声音有些发紧,可以一起洗吗? 门内一阵沉默,我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微微蹙眉的样子。 然后,我听到她的声音: 还是不要了。她说,很快就好。 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刚才的勇气和遐想瞬间消散,她总是这样,在我以为靠近了一点的时候,又精准地划下界限,将我推开。 给我一点甜头,再给我一记闷棍。让我开心,又让我难过。 哦好。我干涩地应了一声,狼狈地退开,走到书桌前坐下,背对着洗手间的方向,感觉脸颊火辣辣的。 里面重新响起的水声,将我心里那点刚产生的柔软浸湿,湿掉的棉花,又冷又沉。 等水声停止,听到她走出来的脚步声,我始终没有回头。 她擦着头发,走到我身后,似乎停顿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我僵硬的背脊上。 你去洗吧。她说。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依旧没有动。 她没再说什么,走到自己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很快,敲击键盘的轻微声响在身后响起。 我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心跳平复,脸上的热度褪去,才拿起换洗衣物,走进了依旧弥漫着水汽洗手间。 洗完出来,沈思诺还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似乎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吹干头发,我无事可做,也不想看她,便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她摊开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鬼使神差地,我的视线定格在了那亮着的屏幕上。 她似乎正在登录某个社交平台的界面,页面设计很熟悉,是校园内部常用的那个匿名墙。这没什么稀奇,很多学生都会看。 但吸引我注意的,是浏览器标签栏上,另一个打开的标签页标题 【树洞收件箱(3)】 树洞?沈思诺会看这种东西?还会有人给她发树洞消息? 我下意识看了沈思诺一眼,却发现她的目光从电脑转移到了手机屏幕上。 机会只有一瞬间。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冲上头顶。一个疯狂的念头驱使着我 看一眼,就看一眼。我太想知道,她每天对着电脑,究竟在做什么? 我屏住呼吸,不着痕迹地向她的书桌方向挪动了一小步。这个角度,刚好能更清楚地看到屏幕内容。 【树洞收件箱】 发件人:云朵(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卡通云朵) 时间:上周三 内容:树洞小姐,我又忍不住想起她了。明明知道她心里有别人,可还是控制不住去想。今天在图书馆看到她和那个人在一起,心里好难受。我是不是很傻?我该怎么办? 云朵这个昵称我浑身一僵!江云漪的微信头像,就是一朵云!她跟我提过,她喜欢云,觉得自由。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沈思诺的手机。 她接起电话,对着那头说了几句,我无心去听到底说了什么 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你想吃什么吗?她挂断电话,边起身边询问。 我摇摇头,她也没再多问,穿上外套离开了。 一直到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坐到了她的电脑桌前,屏幕上的那些消息也随之印入眼帘: 发件人:云朵 时间:三天前 内容:我今天好像说错话了,我问她周末有没有空,她好像很为难。是不是我又给她压力了?她那个朋友感觉好可怕,眼神冷冷的。我有点害怕,但又放不下她。我是不是不该再靠近她了? 发件人:云朵 时间:昨天 内容:树洞小姐,谢谢你的回复。你说得对,也许我真的只是她用来气那个人的工具吧。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工具用来气那个人的工具这几个字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而更让我如坠冰窟的,是树洞账号下方,那个属于树洞小姐的,最新发布的几条匿名帖子: 【树洞匿名发布】 时间:前天 内容:提醒一下某位天真的姑娘,离那个心里有主儿还到处撩骚的中央空调远点,小心成了人家play的一环还不自知。 【树洞匿名发布】 时间:昨天 内容:烂好人当多了,就是助纣为虐。有些友谊,从一开始就是算计。早点看清,是福气。 发布时间、内容、指向性每一条,都像淬了毒的箭,精准地射向我和江云漪! 那些语气根本不像是沈思诺,换做怀疑是谁,几乎都不会怀疑,是她沈思诺。 原来原来是这样! 是她伪装成知心树洞,一边耐心倾听江云漪的烦恼,一边用看似中立,实则煽风点火的发匿名帖子,不断暗示。 是她,引导江云漪认为我只是在利用她 是她,亲手导演了江云漪的失望 我所痛苦失去的友谊,我所愧疚的利用,我心碎于只剩下她一人的绝境 全都是她!一手策划!一手造成的! 我像个傻子,在她面前为失去江云漪而崩溃痛哭,因为只剩下她,而产生了扭曲的依赖 甚至到了想用身体留住她的地步 而她呢?她冷静地看着我崩溃,看着我挣扎,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在她编织的网里越陷越深。 她甚至在我为她系纽扣时,用那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 她在我问出我是什么时,用迷茫来回避。 我所为之动摇的迷茫,原来是居高临下的。 沈思诺,你好狠。真的好狠。 原来我所经历的一切痛苦纠结,不过是你精心设计的一场戏。 恨意。从未有过的恨意,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至我的四肢百骸,将之前所有扭曲的依恋不舍,甚至那点可悲的心动,彻底碾碎。 张薇的坠楼,王倩的自杀 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但我要找到证据 无论多难,无论多久,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要撕下你这张完美冷漠的假面,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真正的代价。 沈思诺,从这一刻起, 我们的战争, 开始了。 而这场战争, 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结局。 第37章 要她亲口承认 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几乎带倒椅子。 她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我必须在她回来之前,抹去一切痕迹 我扑回电脑前,退出登录,确保电脑恢复到和她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的状态。 做完这一切,我才感觉稍微喘过一口气。 我冲进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拍打脸颊,深吸一口气。 陆暖笙,冷静。你必须冷静。 我整理好表情,努力让眼神恢复平静,甚至带上一点点依赖般的柔软。 走出洗手间,我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她之前推荐我看的书,摊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耳朵像最敏锐的雷达,捕捉着门外走廊的任何一丝动静。 终于,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门开了。沈思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便利店塑料袋,里面装着面包和牛奶。她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我身上。 买了点吃的。她语气平淡,将袋子放在桌上,然后看似随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电脑屏幕。 嗯,谢谢。 她走到书桌前,手覆上鼠标似乎在检查什么。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几秒后,她合上电脑,神色如常。不饿吗?她问。 有点累,等会儿吃。我低下头,假装继续看书,指尖却微微发颤。 过关了。她没发现。 从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变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白天,我依旧顺从地跟着她去上课,坐在她身边,认真地记着笔记,在她看向我时,回以一个带着些许仰慕的眼神。 我接受她为我挑选的书籍,在她用那种引导式的语气为我分析知识点时,适时地露出钦佩的表情。 我甚至开始主动向她汇报我的行踪。 思诺,我下午想去一趟图书馆查点资料,大概两小时。 第43章 晚上系里有个讲座,你想去吗?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在依赖和自主之间寻找平衡。不能让她觉得我完全失去了自我,那会显得很假。 也不能让她察觉到我正在脱离她的掌控。 她对我这种变化似乎乐见其成。 眼神中偶尔会闪过几不可察的满意,这让我更加恶心,却也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 我开始利用一切她不在身边的时间,悄无声息地挖掘着通往真相的隧道。 调查王倩和张薇的旧事,难度极大。事情过去太久,档案可能被封存。 我不能直接问,那会立刻引起沈思诺的警觉。 我从最外围入手,在手机上搜索了那一年的坠楼事件,但很可惜大多都被学校压下来了。 只有小部分热度很低的帖子还没有被删掉,报道语焉不详,官方口径一致,这很难。 我需要更内部的线索。抽空我必须要回一次高中,假借看老师的名义还是很容易就能进学校的。 但我想去的那些地方不是随便能进的,需要正当理由和权限。那天下午我和许久不联系的高中班主任取得联系,她很开心,因为她教的人里,我和沈思诺是最有出息的。 分数是真的高,当时学校招新生的时候特地将我们两个当作宣传对象来着。 我想冒险以撰写社会调查论文,研究校园安全事故应急机制为名,申请查阅部分不涉密的旧档案。 将我想为母校做点什么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搬给高中班主任的时候,她在电话那头笑的开心,并也没过多追问。 那座承载了太多阴暗记忆的高中才可能藏着被时间掩埋的钥匙。 但如何回去?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想家这个理由,朴素,但有效。尤其对我这样一个,在她认知里家庭关系复杂、渴望温暖的人来说,偶尔的脆弱和思念,合情合理。 接下来的几天,我精心酝酿着情绪。偶尔在吃饭时会看着窗外发呆,夜里翻身叹气的声音稍微重一些,接到家里打来的例行电话时,语气里刻意多添几分不易察觉的依恋。 这天,我们刚结束一周的课程,沈思诺正对着电脑写论文,侧脸在屏幕光下显得更专注。 我放下手里的书,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足够清晰。 她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没有转头,只淡淡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我声音放轻,就是突然有点想家了。我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般,转向她,思诺我下周,想请两天假,回去一趟。 空气凝滞了一瞬。键盘声彻底停了。 沈思诺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 我强迫自己迎着她的目光,眼神里努力维持着那种思念,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我掐着掌心,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怎么突然想回去?她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就是最近有点累,想回去看看爸妈,吃顿家里的饭。我垂下眼睫,避开她过于锐利的直视,语气带着点自然的委屈,而且,也好久没回去了。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我几乎要撑不住,想找补点什么的时候,她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 几天? 就周一早上走,周三晚上回来。我迅速回答,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长时间,又不会显得离开太久让她起疑。 她又看了我几秒,然后转回头,重新面向屏幕,手指重新落在键盘上。 嗯。一个单音节,听不出喜怒。订好票告诉我时间。 好!我几乎是立刻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恰到好处。谢谢思诺! 她没再回应,房间里只剩下清脆的键盘敲击声。我悄悄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第一关,算是过了。但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周末,我在她面前表现得一切如常,甚至因为即将回家而显得比平时稍许活泼了一点,但分寸拿捏得极好,没有得意忘形。 我当着她的面订了最早一班周一清晨的动车票,并将订票信息自然地给她看了一眼。她只是扫了一眼,没说什么。 周一一早,我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在车站和她道别。 路上小心。她说,标准的客套话。 嗯,我会的。我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带着离别愁绪的微笑,我周三晚上就回来。 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不敢久留,转身快步离开,直到走进检票口,才感觉那如芒在背的视线消失。 动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脏却无法放松。 我知道,我必须争分夺秒。 中午时分,我抵达了熟悉的城市。没有先回家,在车站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直接打车前往高中。 利用提前和班主任约好的时间,我顺利进入了校园。 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看着身边穿梭的青春身影。 一阵恍惚。这里见证了沈思诺如何一步步将我拖入她的轨道。 李老师见到我很高兴,热情地寒暄,夸我和沈思诺是学校的骄傲。我顺着她的话,提到了电话里和她说的那些,需要查阅一些过去的档案资料作为案例支撑。 哎呀,暖笙就是有心,都上大学了还想着研究这么有意义的话题。李老师不疑有他,很爽快地给档案室的管理老师打了电话,帮我行了方便。 档案室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管理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听说我是优秀毕业生回来做研究,态度很和蔼。 但当我具体提出想查看几年前那起意外事件的原始记录时,大爷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同学,不是我不帮你,那些材料比较敏感,上面有规定,不能随便调阅的。他压低了声音。 心沉了下去。果然没那么容易。 但我没有放弃。我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和诚恳,再次强调这只是用于学术研究,绝对保密。 大爷犹豫再三,最终松了口: 这样吧,具体的卷宗肯定不能给你看。不过当时事件发生后,学校内部出过一份不公开的《校园安全巡查加强通知》和相关的会议纪要摘要,里面可能会提到一些背景情况。这些倒是在允许查阅的范围内。 太好了!谢谢老师!我连忙道谢。 大爷从档案室深处翻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盒子,找出几张泛黄的纸张递给我。 我如获至宝,立刻找到角落的桌子,仔细翻阅。 通知和纪要的内容大多官样文章,强调安全制度。但在关于张薇事件的纪要摘要中,一行不起眼的记录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同学声称张薇和沈思诺同学之前有过节,在校学生大多表示,沈思诺同学品学兼优,和案件并无关系,只有其同桌陆暖笙持不同意见】 我的呼吸一滞!官方记录把我当时的疑虑记录了进去,可为什么没有追查下去?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细想,用手机迅速隐蔽地拍下了这几页关键内容。 离开档案室,我心情沉重又夹杂着一丝兴奋。有收获,但线索依旧模糊。 至少官方并不是像当时警察表现的那样,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最后没有查下去也许是上面的压力。 收集更多的证据,比如 套沈思诺的话 让她亲口承认她做的一切 站在宿舍楼下,抬头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我知道,沈思诺就在里面。 表演,还没有结束。甚至,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将所有的疑虑深深埋藏起来,推开了宿舍门。 我回来了。 第38章 我们都简单一点好不好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吃饭了? 在车上吃过了。我放下小行李箱,动作自然地开始整理东西,将几件从家里带来的零食放在桌上,我妈非让带的,说你平时照顾我辛苦,分你一些。 她指尖敲击键盘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抬头,只极轻地嗯了一声。 我必须更耐心,更迂回。我要让她自己,在不设防的时候,露出破绽。 我依旧顺从,但这种顺从里,少了几分之前的刻意讨好,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 我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在她和我说话时,慢半拍才回应。我甚至开始拒绝她的一些安排,比如她推荐的一本晦涩的哲学书,我会皱着眉说最近有点累,想看些轻松的,然后拿起一本无关紧要的小说。 我在试探她的底线,也在刻意营造一种我有了自己的心事,但我不说的氛围。 第44章 我要让她好奇,让她不安,让她主动来关心我。 果然,沈思诺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她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审慎的探究。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命令引导,而是更沉默地观察。 这种无声的角力持续了几天,空气仿佛绷紧的弦。 我刻意维持着那种带着疏离的平静,偶尔在她看向我时,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迷茫,恰到好处地暗示着我有心事,但我不确定该不该说。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乌云低压,酝酿着一场夏日的雷雨,沉闷的气压让房间里的氛围更加凝滞。 我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摇曳的树梢,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我感觉到对面那道一直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缓缓转过头,迎上她的目光。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蹙着眉,仿佛正被某件事困扰。 回家那两天我开口,声音有些飘忽,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终于忍不住倾诉,在市中心那边好像看到张薇的父母了。 沈思诺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我继续说着,语气带着感慨,目光放空,仿佛沉浸在回忆里:变化好大啊差点没认出来。头发都白了好多,脸上皱纹也深了,穿着也很朴素,挽着手在街边慢慢走看着老了好多。 我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皱起眉,声音里带上被触动后的不适感: 他们好像也认出我了。就一直看着我,眼神直勾勾的,看了好久。我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嘴里好像还喃喃着什么离得有点远,听不清,但大概是在说都这么大了之类的话吧。 我抬起眼,目光重新聚焦在沈思诺脸上,轻声问:思诺,你说他们是不是在看我的时候,其实是在想如果张薇还在,也该这么大了? 问出这句话时,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脸上依旧维持着被触动的神情。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试探,我将张薇这块石头,直接扔向了她最深的禁区。 沈思诺依旧沉默着。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隐隐传来的闷雷滚过的低沉轰鸣。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正是这种极致的平静,在这种语境下,显得异常压抑。 几秒钟后,她极其缓慢地放下了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从容。 是吗。她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人都是会老的。 没有接我的话茬,没有对张薇父母的状况流露出任何兴趣,更没有对我那句关键的如果薇薇还在做出任何回应。 她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抹去了所有可能引发的情感涟漪。 然后,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碗筷,走向洗手池,开始清洗。 就在我以为试探就此结束,她打算用冷处理来应对时,沈思诺关掉了水龙头,用毛巾擦干手,转过身。 她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在洗手池边,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平静依旧,却似乎比刚才多了难以言喻的深沉。 陆暖笙,她叫我的名字,语气依旧平淡,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沈思诺那句话,像一道冰冷的闸门,轰然落下,截断了所有试探的洪流。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既然她喜欢掌控,喜欢引导,那我就投其所好,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终于被驯化,逐渐依赖她温暖的笼中鸟。 令我意外的是,在我停止试探,表现出某种想通了的顺从之后,沈思诺的行为模式,发生了微妙而显著的变化。 她待在我身边的时间,变长了。 她变得温和起来了 她会在我对着窗外发呆时,不动声色地泡一杯热茶放在我手边;会在周末的早晨,破天荒地提议: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最让我心惊的是,她开始带我涉足一些,以前她绝对会嗤之为无聊,无意义的场所。 比如,学校后街那家总是排长队的甜品店。之前她说排这么长的队就为了吃个甜品,没效率无意义。 可那天她居然说:那家提拉米苏还不错,去尝尝。 我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思诺,吃甜品?那个只喝黑咖啡,饮□□确到卡路里的沈思诺? 但她已经拿起外套,看向我。我只能压下翻涌的疑虑,跟上。 店里暖黄的灯光,甜腻的香气,周围情侣和闺蜜的窃窃私语,都与我身边这个冷静得格格不入的身影形成诡异对比。 她点了一份招牌提拉米苏,推到我面前,自己只要了一杯纯净水。 尝尝。她说。 我舀了一勺,可可粉的微苦和奶油的甜腻在口中化开,味道确实不错。 那一刻,我甚至荒谬的在想 要是我们之间也能像甜品的味道这么好品就好了。 又比如,市中心那家喧闹的电玩城。 当她站在五光十色,音乐震耳欲聋的入口,对我说进去看看时,我几乎要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是否发烧。 但她已经买了游戏币,递给我一盒。然后,她拉着我,穿行在各种光怪陆离的机器之间。 她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兴趣,但会在我在跳舞机上手忙脚乱时,极轻地笑一下。 会在我尝试射击游戏惨败时,接过枪,用一种近乎可怕的精准度轻松通关,然后侧头看我一眼,似乎有种隐秘的炫耀意味。 我们玩了赛车,玩了太鼓达人,甚至拍了那张每个电玩城都有的,背景花哨的大头贴。 在镜头咔嚓响起的瞬间,她居然极轻微地向我的方向偏了偏头。 照片出来,我们靠得很近,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是罕见的松弛,而我,笑得却有点僵硬。 我竟然有些留恋这种感觉。留恋这种看似正常的感觉。 甚至有一个瞬间,恶毒地想:如果永远这样下去,如果不去追究那些黑暗的过去,是不是也可以?就活在她编织的这场虚假的安宁里,假装幸福? 但短暂的动摇后,是更坚定的决心。我必须继续我的计划。而且,要更快。 这些约会,看似是她主导的温情,又何尝不是我接近她,让她放松警惕的绝佳机会? 她在观察我,我也在利用她。 于是,我悄悄买了一个微型摄像机,比纽扣还小,灵敏度极高。 每次和她单独外出,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把它别在胸前口袋的内侧,确保摄像头朝向她的方向。 我要录下她可能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可能泄露秘密的话。 在甜品店,我假装无意地提起:这里氛围真好,让人心情都变好了。要是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都能像这甜品一样,吃完就忘了就好了。我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水,眼睫低垂,看不出情绪,只淡淡地说:甜食能刺激多巴胺分泌,短暂提升情绪。但幻觉终究是幻觉。 在电玩城喧嚣的背景音中,我趁着打完一局游戏、气氛似乎最轻松的时刻,状似感慨地说:其实有时候想想,人生就像这些游戏,看起来选择很多,但结局好像早就设定好了,真没意思。 她正看着屏幕上的得分,侧脸在霓虹灯光下明明灭灭,闻言,转过头看我,眼神深邃:游戏的结局是设定的,但玩家可以选择不玩,或者修改规则。 修改规则这句话让我后背一凉。 我一次次地试探,用各种方式,旁敲侧击,试图引导她谈论过去,谈论张薇,谈论意外和消失。 而她,总是能用最不着痕迹的方式,将话题引开,或者用一句模棱两可将我的试探化解于无形。 有时,夜深人静,我回看那些录像。 看到她用平静的语调说着关心我的话,看到电玩城里她不易察觉的轻笑,看到照片快门响起时那瞬间的寂静心脏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当。 沈思诺,下辈子 我们两个都简单一点好不好 第39章 拿到证据了 那场无声的角力,像闷夏积聚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我们之间。 微型摄像机冰冷地贴在我的胸口皮肤上,像一枚等待引爆的炸弹,时刻提醒着我此行的目的。 一个连风都凝滞的周五夜晚,沈思诺突然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的光熄灭,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种更深沉的昏暗。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墨黑的天色,乌云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 去湖边走走。她背对着我,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有些疑惑,她已经太久没有用这种命令的方式和我相处了。 第45章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用尽量自然的语气回应:好,有点闷,出去透透气。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宿舍楼,沉默地走向那个人工湖。 天气并不算好,还没走两步,就已经听到闷闷的雷声。 正常人这个时候都会停住脚步,回去了。 但不巧,我和她,都不是正常人。 她径直走到了那棵垂柳下,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黑黢黢的湖心。 我站在她身侧半步远的地方,能闻到她身上清冽的薄荷香,混合着晚风的味道。 沉默了很久,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陆暖笙,我有时候想,或许你是对的。 我浑身一僵,几乎要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但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微微侧头看她。 黑暗中,她的侧脸线条模糊有一种易碎般的柔和。 什么?我轻声问,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当家里唯一的孩子,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悠远,确实比较幸福。至少,不用从小就担心,有人会抢走你的东西,甚至你的命。 我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扮演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我知道,此刻任何打断都可能让她缩回壳里。 那个人没救我,但我还是得救了。是一个扫院子的阿姨发现了我,把我捞了上来。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在夜色里苍白无力,捡回一条命。 病好了之后,我又去了那个池塘边。她的语调恢复了平静:然后,我在岸边的枯草丛里,捡到了一个纽扣。 我把它收了起来。我当时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人。这个见死不救的人。我家境复杂,很多人盯着,有人想我死,不奇怪。但到底是谁,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我屏住呼吸,感觉自己更了解她了一瞬间。 她的偏执,她的控制欲,她的不信任根源在这里。 我查了很久,没有头绪。像个无头苍蝇。她继续说着,语气里带着一种事过境迁的冰冷,直到有一天,家里保姆清理旧衣,让我把一些不要的衣服挑出来捐掉。我在我父亲那堆不要的衣服里,看到了一件他很久不穿的旧外套。 她的呼吸变得轻微急促:我本来没在意。但就那么一瞥我看到那件外套的袖口上,少了一颗纽扣。而剩下的那颗和我手里这枚,一模一样。 尽管已经猜到了答案,亲耳听到她证实,我还是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她的父亲,竟然是那个想要在岸边冷眼看着她溺毙的人。 我不信邪。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被彻底背叛后的颤音,我拿着那颗纽扣,偷偷去比对严丝合缝。他这件衣服上,真真切切,少的就是这一颗。 她抬起头:后来我才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儿子,比我还大。为了让他那个宝贝儿子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业,我这个碍事的女儿当然得消失。 信念的彻底崩塌。我终于明白了她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从何而来。 被最亲最信任的人,以最残忍的方式背叛和谋杀未遂,这种创伤,足以扭曲任何一个灵魂。 空气死寂。我看着她,胸口剧烈起伏,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安慰?同情?在如此血淋淋的真相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那你那个哥哥呢?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问了出来。 沈思诺沉默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湖风更冷了,吹得我遍体生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个清晰得可怕的猜想刺入我的脑海 那个私生子哥哥会不会已经死了 他啊沈思诺终于开口了,声音轻得像夜风拂过柳梢:他后来出国了。据说,在国外一次滑雪意外中没能救回来。 滑雪意外 我知道,一定是她的手笔。 沈思诺,我哪里比你有过之而不及,那不也是你哥哥吗 其实,意外这种东西说起来复杂,做起来,有时候反而很简单。她顿了顿,像在斟酌用词,关键在于时机,和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推动。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她在说什么?她是在承认吗?! 比如她继续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说着,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理论案例,一个被霸凌到长期失眠,精神焦虑的人,最后承受不住跳楼,也合情合理。 张薇!她在说张薇! 录下来!必须录下来!这是证据!铁证! 又或者沈思诺仿佛没有察觉到我的惊骇,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一个本来就被判定私生活不检点的女生,经常出入酒吧这些地方,变得腐蚀,最后精神失常吞药,看起来也不无道理。 王倩!是王倩! 她朝我走近了一步,雨前的风将她的发丝吹得拂过脸颊,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毛骨悚然的亲昵: 警察来了,也只会认为是自杀,毕竟,谁会想到,有人能算计得那么精准呢?连当事人自己的情绪习惯,甚至是家庭矛盾,都能成为计划的一部分。 她全都承认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想起她用那种平静无波的声音,讲述童年被父亲抛弃在冰冷池水中的绝望时,我的心,竟然真的疼了。 不受控制的生理性的疼痛。我仿佛能看到那个看着岸边身影决绝离去的小女孩。 我们都在童年里杀死了什么。我们带着原罪活下来的怪物。 在那一瞬间,恨意竟然奇异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共鸣和心疼。 这种心疼,比恨意更让我恐惧。 因为它意味着,我的防线在崩塌。 那我之前的调查,我的隐忍,我胸口的这枚摄像机,又算什么?一场自导自演的,可笑的闹剧吗? 我处心积虑想要找到证据将她送进监狱,却在接近真相核心的时刻,发现自己可耻地与她产生了共情? 这简直是对我所有努力的最大嘲讽 冷吗? 沈思诺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混乱思绪。她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开我脸颊边被风吹乱的碎发。 那动作,带着一种我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近乎怜惜的温柔。 要下雨了,回去吧。她收回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温柔只是我的幻觉。 她不再看我,转身,率先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背影在浓稠的夜色中,依旧挺拔,决绝。 我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跟上。 没过多久暴雨前的第一滴雨点,冰凉地砸在我的额头上,顺着脸颊滑落,像一滴迟来的眼泪。 我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微型摄像机的指示灯,在衣物的掩盖下,应该已经熄灭了。一段足以将沈思诺推向深渊的录音,已经静静地存储在了里面。 证据拿到了。 可我却没有丝毫胜利的感觉。 我触碰到了她最深的伤口,却也看到了自己灵魂里同样黑暗的倒影。 这次湖边夜谈,我没有输,却感觉自己一败涂地。 我想要的,真的是将她送进监狱吗? 雨水渐渐密集起来,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冰冷的触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陆暖笙,你不能心软。 沈思诺,你给了我真相,却也给了我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死结。 而我,似乎已经失去了挥刀斩断的勇气。 第40章 她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在冰冷的雨水中待了多久,直到浑身湿透,冻得牙齿打颤,才像一具失去提线的木偶般,踉跄地走回宿舍。 沈思诺已经洗漱完毕,穿着干净的睡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指尖敲击着键盘,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声响。 我沉默地走进洗手间,热水冲刷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刺痛的暖意,却无法驱散心底的寒。 胸口的微型摄像机,被我小心翼翼地取下,藏进洗漱用品袋最隐秘的夹层。 那小小的金属块,此刻重逾千斤。 证据。铁证。足以将她定罪,将她从我身边彻底剥离,或许也能将我从这扭曲的泥潭中拯救出来的证据。 我没办法不恨,我像个傻子被她耍的团团转,我最后的朋友都因为她讲我恨之入骨。 可是,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一丝解脱? 我洗漱完,换上干睡衣,走到自己床边,躺下。 背对着她,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明天。明天我应该做什么? 拿着录音去报警?将这段充斥着罪恶的对话公之于众?看着沈思诺被逮捕,接受审判,银铛入狱? 第46章 这个画面在脑海中浮现的瞬间,我的心猛地一缩,传来几乎让我窒息的绞痛! 不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难道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做她永恒的共犯? 她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有一天是不是有可能将我的家人也从我身边剥离。 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响动。 是沈思诺。她合上了电脑,起身,关掉了台灯。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我屏住呼吸,全身僵硬地听着她的脚步声。她的脚步声没有走向她自己的床,而是朝着我的方向而来。 我的心跳骤然失控! 她想干什么? 脚步声在我床边停下。黑暗中,我能感受到她的视线落在我紧绷的背脊上。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后,我感觉到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 她竟然躺了下来! 她从身后,缓缓地伸出手臂,轻轻地环住了我的腰。然后将她的身体,贴近了我的后背。 她在做什么? 她的手臂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环着,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 她的身体很凉,带着薄荷香。她的呼吸拂过我的后颈,轻柔而平稳。 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解释 就这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沉默中,从身后拥抱着我。 这个拥抱,比任何粗暴的对待,比任何冰冷的言语,都更让我感到心碎。 为什么?沈思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泪水却毫无预兆地涌出,迅速浸湿了枕头。 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怕,是无法言说的悲伤迷茫。 暖笙她唤了我一声,我害过很多人很多人,尾音捎了颤抖,可你知道吗 我从没想过害你。 我没应她 这是头一次,我们之间出现倒置了,是她主动抱我,主动和我睡在一起,也是主动和我说掏心窝的话。 眼泪流的我绝望,不知过了多久我陷入了昏睡,半梦半醒间我看到了许多东西。 是高三那个雪夜,我爬墙钻进她家院子,她虽然骂我疯了,但还是接住了我,那天是第一次我吻她 那个吻是薄荷香味的,是她第一次给我的薄荷糖 那后来的吻呢 全是铁锈味儿的 我们之间是什么呢 是无数次我躲在被子里哽咽时,她虽然从不安慰,却会在深夜悄悄替我掖好被角的笨拙。 是前几天在电玩城喧嚣的灯光下,她看着我手忙脚乱时,嘴角那抹极淡极淡的笑意。 是刚才在湖边,她提起童年被抛弃在冰水里时,眼神里真实的痛楚。 许是我的错觉,环在我腰上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点点。依旧沉默。 举报她,等于毁灭这面镜子,打碎这个容器,也等于亲手扼杀我们之间这种扭曲却唯一的联结。 而我,似乎已经无法承受这种毁灭。 最终,我也没有挣脱她的怀抱,也没有转身。我只是任由她抱着,像两个在暴风雨中濒死的落水者,依靠着对方那点可怜的体温,在无边黑暗中,等待未知的黎明。 胸口的摄像机冰冷地提醒着我现实。而身后这个怀抱的体温,却又残忍地融化着我的决心。 天快亮了。雨停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收集其他证据的时候显得非常顺利,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力量在帮着我。 我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将哪些证据全都拷进了u盘。 那枚藏着证据的u盘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日夜揣在我的口袋深处,烫得我坐立难安。 可我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思诺似乎也察觉到了我那濒临极限的沉默。 她不再试图靠近,不再有那些反常的温情举动。她只是如常地生活在我身边,像一道沉默的的影子。 我们之间,只剩下最必要的交流。 热水器修好了。 嗯。 明天有雨,带伞。 好。 无论结局是什么,这种凌迟般的折磨,我一天也承受不下去了。 于是,在那个天空阴沉得如同我心情的下午,我攥紧了口袋里那枚小小的u盘,没有跟沈思诺说一个字,径直走出了宿舍门。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穿过熟悉的林荫道,走出校门,混入熙攘的人流。 城市的喧嚣包裹着我,却丝毫无法驱散我内心的死寂。 我的目标明确,马路对面的派出所。那扇庄严的大门,像地狱的入口,也像解脱的彼岸。 我走得极慢,几乎是拖着脚步。 离派出所那庄严的大门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门口悬挂的国徽。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手心沁出冰冷的汗液,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只要踏进去,交出u盘,一切就都结束了。我的复仇就完成了。我就能解脱了。 就在我的脚即将迈上派出所门前最后一级台阶的那一刻 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倏地缠上了我的后颈。 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马路对面,隔着一川湍急的车流,在对岸的河滨步道栏杆旁,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沈思诺。 她就站在那里,身形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有些单薄,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她隔着一川车水马龙,静静地望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只有近乎悲凉的平静。 仿佛她早已站在这里,等了很久。 她早就知道了。 这个认知让我脑内轰然炸开!所有的碎片,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拼凑成了一幅完整却残酷的图案 为什么她突然带我去甜品店,去电玩城那些她曾经嗤之以鼻的无聊场所? 那不是掌控,不是施舍,那是告别 是她在用她所能想到的,最正常的方式,陪我进行最后的约会。 她在弥补?还是在为我们之间这扭曲的关系,画上一个看似温情却更显残忍的句号? 为什么她要在那个湖边,对我剖开她最鲜血淋漓的罪行? 我完完全全的会错意了,她根本不是炫耀,也不是威胁 那是她亲手将足以定她死罪的证据,一字一句地交到我的手上!她在为我铺平通往警局的最后一段路! 那之前呢,她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每当我提起的时候她总是避开 她是在看自己教出来的我能做到哪一步吗 还是说,她也有些不舍 所以昨晚,她是在告别吗? 一句徒劳的我从没想过害你。 她似乎一早就知道,我觉得我的一切悲伤我的一切不堪都是她造成的,她知道我始终认为是她害了我。 所以最后一句徒劳的解释,可没有任何用 我们总是在误会彼此误会彼此再误会彼此 一个认定自己没有未来的人,帮助另一个人走进更好的未来,这本身就太荒谬 她发现了,她早就发现了我所有的调查,我所有的伪装,我胸口那枚可笑的摄像机。 她甚至在配合我演出。 如果我认为送她进监狱是我的解脱,是我的正义,那么,她就为我搭好所有的舞台,备好所有的道具,甚至亲手将处决她的刀,磨得锋利,递到我的手里。 因为她爱我。 以一种扭曲到极致,却惨烈到极致的方式,爱着我。 她的爱,是毁灭性的,是悲伤的。她觉得,如果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我痛苦的根源,那么,她的消失,就是她能给我的唯一的幸福。 如果我的恨意需要一场献祭来平息,那么,她愿意将自己献上。 如果我的死能让你开心,那我就死好了。 这句话,她从未说出口,却用她所有的行动,刻在了我灵魂的最深处 她站在对岸,静静地望着我,她也许在绝望,绝望于自己竟然真的爱上了我 她也许在嘲讽,嘲讽自己最终还是失败了,败给了这不受控制的感情 她也许只是在平静地接受,接受这由我亲手执行的她早已为自己写好的结局。 轰! 灭顶般的震撼和心痛,像海啸一样将我彻底吞没,世界天旋地转,我再也支撑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要这样的成全!我不要你死!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和司机的怒骂将我惊醒,我竟不知何时,已经踉跄着冲到了马路中央,湍急的车流在我身边呼啸而过,带起死亡的风。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第47章 过去!到她身边去! 我扑到对岸的栏杆边,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情绪冲击,几乎瘫软在地。 沈思诺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 我剧烈地喘息着,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 我颤抖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攥得滚烫的u盘,狠狠地扔进了脚下浑浊湍急的河水里! u盘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瞬间被河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证据没有了。 我的复仇结束了。 然后,我猛地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抱住了她!双臂箍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疯了是不是?!沈思诺!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我在她耳边发出嘶哑的咆哮。 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她肩头的衬衫: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你装什么装! 沈思诺的身体在我怀里僵硬了一瞬。然后,我感觉到她一直垂在身侧的手,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抬了起来,轻轻环住了我的背。 她的拥抱很轻,却有着令人心碎的力量。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低哑,几乎被风吹散,却清晰地撞进我的心里,我们都疯了。 一下,一下,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我们就那样,在车水马龙的河边,在灰暗的天空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恨吗?也许。爱吗?或许。 但在此刻,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沈思诺,如你所愿。 我这条命,这辈子,算是彻底和你绑在一起了。 是孽是缘,是救赎是毁灭,我们都一起走下去吧。 直到尽头。 第41章 诺守不渝(上) 那场发生在河边的风暴过后,我和沈思诺之间,陷入了平静。 仿佛那场近乎自毁的拥抱,抽干了我们所有激烈的情感。 恨意猜疑,报复心,都被那湍急的河水裹挟而去,留下的是精疲力尽后的虚无,以及崭新的空白。 日子像结了冰的河面,看似平静地流淌。我按时上课,埋头读书,试图用繁重的课业填满内心的空洞。 沈思诺也恢复了她的节奏,图书馆,实验室,偶尔在宿舍对着电脑处理数据,侧脸在台灯光下显得专注。 我们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个u盘,那个河边,那些血淋淋的坦白 仿佛那只是一场集体高烧下的谵妄,烧退了,痕迹还在,但谁也不愿再去触碰尚未愈合的伤口。 只是,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我会在她熬夜时,默默泡一杯热牛奶放在她桌角,然后不发一言地回到自己床上。她起初会愣一下,然后极轻地说声谢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后来,便成了习惯。 她会在下雨天,提前将一把干燥的伞放在我门口。没有留言。 我们像两个在灾难后幸存的人,守着同一片废墟,笨拙地开始清理瓦砾,试图重建一种能让人喘息的秩序。 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后,我生日那天。 我本没指望沈思诺会记得。她向来对这类日子缺乏概念。那天我照常下课回到宿舍,推开门,却意外地发现桌上放着一个包装素净的礼盒。 沈思诺不在房间。 我愣了一下,走过去。盒子上没有卡片。我迟疑着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款式极其简洁,素圈,没有任何花纹,材质像是铂金,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但真正让我呼吸一滞的,是戒指内壁刻着的,一行极其细微的字母: n.s. s.n. forever n.s.陆暖笙。s.n. 沈思诺。forever。 这这太不像沈思诺了!这完全超出了她一贯的实用主义风格!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沈思诺走了进来。 她手里拎着一个小蛋糕,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但仔细看,耳根似乎透着一点点不自然的薄红。 她看到我拿着戒指盒站在那里,脚步顿了一下,视线有些飘忽地移开,将蛋糕放在桌上。 路过看到的,顺手买了。她的语气试图保持一贯的平淡,却有着几不可察的僵硬。 我的指尖摩挲着戒指内壁那行刻字,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我举起戒指,声音干涩。 沈思诺抿了抿唇,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尴尬 还有羞怯 店员说她移开目光,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别扭的迟疑,这种款式,一个人一辈子只能买一次。 一辈子。只能买一次。 我猛地抬头看向她 沈思诺似乎被我看得更加不自在,她转过头,假装去整理书桌,侧脸线条绷紧,语速加快了些,像是在掩饰什么: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觉得你应该有一个。 房间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我们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响起:沈思诺你 她猛地打断我,像是怕我说出什么,语气恢复了点平时的冷硬,但底气不足: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愣了一下,没跟上她跳跃的思维:还没想好。 国外呢?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神认真起来,有几个学校的项目和我的研究方向有合作,机会还不错。 我的心跳又开始失控。 她这是在邀请我?规划未来? 还没等我消化这个信息,沈思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目光直直地看向我,语气是别别扭扭的郑重: 陆暖笙,虽然我觉得这很蠢,也很形式主义,毫无实际意义她顿了顿,耳根的红晕似乎蔓延到了脸颊,但如果你没有其他计划等毕业,我们可以去国外把证领了。 她说完,飞快地补充道:我就是觉得,别人都有,我们为什么不能有?免得麻烦。 领证?结婚? 我彻底石化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却连脖子都红透了的沈思诺,巨大的荒谬感阵阵袭来。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终于吗 我的精神出现问题了? 她想和我结婚?向我求婚? 你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沈思诺看着我通红眼眶和要哭不哭的样子,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懊恼和不知所措。 她别开脸,生硬地说: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噗嗤我终于忍不住,又哭又笑地出声。这一刻,我觉得她别扭的样子,可爱得要命! 我拿起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好。我听到自己带着浓重鼻音的回答。 沈思诺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缓缓转过头,看着我手指上的戒指,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抹如释重负的柔和。 那一刻,有什么坚固的东西,似乎在无声中融化了。 时间悄然滑入周末。我们去看了一场电影,内容早已记不清,只记得散场时,沈思诺一直在吐槽电影的很多地方逻辑经不起推敲,说这种导演也能上桌吃饭,简直是行业黑幕。 我就这么听着,偶尔附和几句,我很难跟上她对思维,但在电影情感上的不足我也是有些意见。 兴许是聊的太投入,没发现外面已经变天了。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敢不敢淋雨回去?我凑过去低声问她。 她没应,将外套罩过头顶,额外的将头顶的外套撑大了一些:进来。 一路狂奔回宿舍,两人都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 你先洗。沈思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点头,冲进洗手间。温热的水流冲刷掉冰冷的雨水和疲惫,舒适得让人叹息。我闭上眼,任由水流抚过肌肤,大脑放空,沉浸在一种久违的松弛感里。 或许是因为太放松,我忘了反锁门。 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时,我惊得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 沈思诺站在门口。她也没穿衣服,湿透的长发贴在光洁的肩颈上,水珠顺着流畅的腰线滑落。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没有任何掩饰。 一起洗吧,节省时间。她开口,声音被水声模糊。 隐隐想起之前我请求她一起洗澡被拒绝,我边任由她走进来将门关上,边调试着水温:之前不是不愿意吗? 听到我的问题,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她抬起眼,看向我。水汽让她的眼神显得有些朦胧。 第48章 那时候不一样。她开口,声音被水声削弱,却异常清晰地落在我的耳朵里。 哪里不一样?我追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 沈思诺微微侧头,水珠从她的发梢滴落,沿着优美的颈部线条滑下。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 那时候,我刚处理好江云漪的事。 让你在那种情况下和我一起洗澡,她继续说着,目光没有躲闪,等你将来某一天知道真相,回想起来,只会觉得恶心。 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冷却!所以她当时拒绝我,不是因为排斥亲密,而是因为她觉得时机不对? 她觉得在刚刚设计离间了我和我唯一的朋友之后,立刻与我发生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是一种下作的手段? 有些界限,没必要跨得那么脏。 没必要跨得那么脏?我喃喃重复着她的话。 所以,在她那套扭曲的道德观里,算计离间,甚至可能更黑暗的事情都可以做,但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占取身体上的便宜,却是脏的? 这是一种怎样的偏执和骄傲? 沈思诺向前走了一步,靠近花洒的水流范围。温热的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身体,水珠顺着她光滑的皮肤滚落。 我不想让你在将来醒悟的那一刻,她看着我,语气有的是近乎保护的意味,除了被欺骗的愤怒之外,还要额外承受一种被玷污的恶心感。 她伸出手,没有碰我,而是从我身侧的架子上取过了沐浴露,挤了一些在手心。 然后,她抬起眼,再次看向我。 那种感觉,太廉价了。她淡淡地说,我不屑用。 话音落下,她将搓出泡沫的手,轻轻抚上了我的后背。 手指带着沐浴露的滑腻触感,贴上我温热湿滑的皮肤时,我们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颤栗了一下。 她的动作很轻,很缓,从肩胛骨开始,沿着脊椎的凹陷,一点点向下,涂抹,揉搓。 没有情欲的狎昵,没有急切的索取,只有冷静细致的照顾。 然而,正是这种极度克触摸,在这种赤裸相对,水汽氤氲的环境下,比任何热情的爱抚都更让人心慌意乱,更带着禁欲般的诱惑力。 我僵直地站在原地,任由她的手指在我背上移动。大脑一片混乱,心里五味杂陈。 她宁愿用最复杂伤人的方式去达成目的,却不愿意在亲密这件事上,留下任何可能让我觉得廉价和恶心的把柄。 她的手指停在了我的腰际,没有再往下。她微微后退了半步,给了我一点空间,目光平静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反应。 选择权在我。 水流哗哗地响着,氤氲的蒸汽模糊了彼此的视线,却让呼吸和心跳声无限放大。 第42章 诺守不渝(下) 她的手指所过之处,激起一阵阵无法控制的战栗,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指甲无意识地掐入自己的掌心。 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从我身侧抬起,带着搓揉出的白色泡沫,试探性地,抚上了我的腰侧。 她的呼吸,在我耳后骤然加重了一瞬,虽然立刻被她强行压制下去,恢复成近乎屏息的频率,但那瞬间的紊乱,却清晰地暴露了她远非表面的平静。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水温似乎突然变得过高,烫得皮肤发红,水汽蒸腾得让人缺氧。 我闭上眼,又强迫自己睁开,视线模糊地落在对面布满水珠的镜子上,上面映出我们两人交叠的倒影。 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 沉默,成了最喧嚣的表达。 她的手掌开始在我腰侧流连,起初只是虚虚地贴着,然后,指腹开始用极其轻微的力道揉按,打着圈,缓慢地移动。 她似乎对我左侧腰窝的位置格外留意,指尖在那里停留了许久,轻轻按压,带来一阵酸麻的奇异感觉,让我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地向后靠去,脊背贴上了她微凉而湿润的胸膛。 这个无意识的靠近,像是一个突兀的信号。 我感觉到她胸腔的起伏变得明显。 几秒钟死寂般的僵持后,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指尖触碰到我颈后最敏感的那片皮肤时,我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抽气声。 这声音仿佛刺激到了她。 她抚在我后颈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我的头向后按,让我的后脑勺轻轻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让我完全仰赖于她的支撑,脖颈以一种毫无防备的姿态,暴露在她的视线和气息之下。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洒下,冲刷着我们的脸颊。我仰着头,视线倒转,只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下颌线条。 水珠从她下巴滴落,砸在我的锁骨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她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拂过我的耳廓和太阳穴。 然后,我感觉到一个微凉柔软的触感,落在了我的颈侧。 是她的嘴唇。 没有亲吻,只是试探地贴着。带着无比的珍惜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我猛地咬住下唇,才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 她的唇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感知我脉搏的狂跳。然后,她开始沿着我颈侧的曲线,向上移动,留下一条湿凉战栗的轨迹。 我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她的唇。 沈思诺的呼吸彻底乱了 她闷哼一声,几乎是立刻给予了更贪婪的回应。她一手猛地扣住我的后脑,加深这个吻,另一只手紧紧箍住我的腰,将我们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压在一起。 冰冷与滚烫的肌肤相贴,激起一阵阵令人眩晕的战栗。 花洒的水流依旧不知疲倦地倾泻而下,打湿我们的头发,模糊我们的感官。 这个吻漫长而窒息,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我们才猛地分开。 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呼出的灼热气息交织在一起。 沈思诺看着我,她的手指插入我湿透的发间,微微用力,迫使我的头向后仰起。 回答我。她喘息着命令,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我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可以。 她拿起一旁干燥的浴巾,开始替我擦拭身体。从头发到后背,再到手臂,小心翼翼,一言不发。 擦干后,她用浴巾裹住我,然后扶着我走出浴室,走向她的床。 浴室外的空气带着凉意,与方才浴室的湿热形成鲜明对比,激得我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我的大脑依旧一片空白,感官还残留着被触碰席卷后高度敏感。 她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阅读灯亮着,在房间里投下一圈温暖而暧昧的光晕。 她让我在床沿坐下,床垫柔软地陷下去。她站在我面前,背对着灯光,身影在我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沉甸甸的,带着未褪的灼热。 她拿起另一条干毛巾,动作依旧有些笨拙,却继续擦拭我还在滴水的发梢。指尖偶尔划过我的后颈,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战栗。 头发半干后,她放下毛巾。 我们都清楚,浴室里的失控只是一个序曲,真正的仪式,尚未开始。 她俯下身,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的床面上,将我笼罩在她的阴影里。我们的距离极近,鼻尖几乎相触,呼吸无可避免地交融在一起。 她的气息依旧灼热,带着沐浴露的淡香和她本身那种令人安神的薄荷香。 冷吗?她低声问,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许多。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也不知道答案。身体是热的,心却悬在半空,无所依凭。 她的舌尖温柔却坚定地撬开我的牙关,我的手无力地攀上她的肩膀,指尖陷入她浴巾柔软的布料里。 吻逐渐向下移动,沿着脖颈,落在锁骨。浴巾的结不知何时被她灵巧的手指解开,滑落下来,微凉的空气接触皮肤,让我微微瑟缩。 她的吻随之覆盖上来,温热与微凉的对比,激起更强烈的战栗。 她将我轻轻放倒在床上,身躯随之覆了上来。重量并不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某个临界点,我尖叫着,紧紧拉住她的另一只手。 世界陷入一片空白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微微支起身,汗水从她的下颌滴落 她低头看着我,眼神复杂,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泪痕和额头的汗水。 我们没有说话。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翻身躺到我身边,伸出手臂,将我揽入怀中。 我的脸颊贴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她尚未平复的心跳,沉重而有力,像擂鼓一样敲击着我的耳膜。 第49章 她拉过被子,盖住我们的身体。 温暖包裹上来,驱散了微凉。 沈思诺收紧了手臂,将我更深地拥入怀中。一个极轻的吻,落在我的发顶。 睡吧,我守着你。她沙哑地说。 意识陷入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想起了高中那会儿我指给她的一个词,叫诺守不渝。 现在想想,应该是我看错了,那应该是恪守不渝。 但这个词也算存在吧 她当时没回答我,现在却用行动回答了我。 明明是这么冷血的人,对爱,对亲密,却表现出至死不渝的态度,任何不合理的触碰都被她划分为肮脏 我该恐惧这份偏执,还是沉溺她的这份心意呢? 最后的最后,我只觉得心安,任由沉重的疲惫感将意识拖入黑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