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头恨》 他的心头恨 第1节 《他的心头恨》作者：墨贪 简介：他以为她是他的太阳，是他的天使。 可她嘲讽他体内流着肮脏的血，在他的心口上捅下一刀又一刀。 阴暗自卑的恋爱脑创一代 x 视爱情为空物的小资妈宝女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甜文 白月光 he 救赎 主角：齐思南 配角：江柠 其他：上位者卑微求爱 一句话简介：费尽心思只为再被她捅上一刀 立意：爱是刑具，亦是武器！ 第1章 楔子 齐满生和齐思南相遇的那一日，恰逢除夕前的第三天。 他带着妻子杨秀走出h市火车站，正要转客车返回故乡的小村庄时，接到了一位故人的电话。 于是，他来到车站外一个破旧小店同这个叫单仁的老乡见面。 只见他一身脏臭，像是艰难逃荒到此处，可在掀开一身破旧衣物的遮掩后，怀中的三岁男童却是令人意外的精致。 没有任何客套话，单仁开门见山说道，“把这小东西运过来可是费了咱半条命！” 齐满生看了看这个额头有处伤口的小孩，又听单仁介绍此孩是上等货，原货主住在京城三环以内。 “咱跟满生哥多年前有过命的交情，满生哥对咱有救命之恩，咱是知恩图报之人，今儿个才会把这好东西留给满生哥！” 齐满生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男孩的身体状况，看五官，摸骨骼，意识到除了额头的伤口之外，这个小孩的确是上等货色。 若是当真如这曾在煤矿上有过命交情的单仁所说，小东西的原货主是大知识分子，那这男娃很大概率也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若是教养顺利，这孩子在长大后，会有本事带着他们老齐家走出乡村，走出贫穷！ 因而，他对这场交易无比满意。 “以后切记让这孩子一辈子都不要去北方！”单仁看出了齐满生面上的满意之色，知道这一单的钱就要到手，便又贴心嘱托道。 看到齐满生和杨秀皆是一副不解的模样，单仁随即扯出了男童胸前的平安锁，指着其上的字解释道，“琛字，珍宝的意思！” “他的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足以表示对他的看重！若是他们愿意，怕是有可能花费上十几年的时间去寻找这个孩子！” “他们的身份，还有他们的财力，你进棺材前都要小心......” 齐满生这一刻意识到他买下的货物需要他付出比其他买家百倍更多的谨慎和小心，可他并未因此而被吓退，反而觉得，‘若是找一个被亲爹娘抛弃的孩子，这骨子里流着的可就不一定是好血了！’ 旋即，他回头望了一眼窗外依旧人流不止的火车站口，心中又想起自己冒如此风险来买货的缘由。 他自认为是孝子，往家里的汇款从未迟到过，可是他也知道，和同村里那些孩子都已有六岁大的同龄人相比，无子的他仍旧是村子里最没用的儿子。 “你每次都说马上就有孙子了，甚至还骗我们说已经有孙子了，可你硬是三年都没能带孙子回村子里，无非就是为了杨秀...” “杨秀哪里好了？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长得丑就算了，还这么没用，连个孩子都生不下来。” “你是村子里最不孝的男人，今年再不回家，明年你直接回来收我们两个的尸体好了！” 电话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听在耳中，齐满生唯有叹息，他不敢告诉爹娘，生不出孩子的原因不在杨秀身上，而在于他齐满生的身上！ 先前为了治好自己的身体，他也曾花大钱去医院里检查过。 可京市医院的主任医生没有医术，更没有医德，只是冷冰冰地宣判他齐满生此生注定无法有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领养一个，或者带你妻子去接受供精！”医生轻飘飘地给他判了死刑后，又给出两个羞辱至极的建议！ 他满腹怨恨，站在医院门口骂道，什么狗屁领养，什么狗屁供精，既然注定不会有自己亲生的孩子，那他便要找一个血脉优良的孩子，去抢过来，去偷过来！ 老乡单仁收到他的求助后，表示普货好办，上等货不好找，更不好跨省运输，可是因着那矿上的一段恩情，他愿意做一番尝试。 一年过去后，他没有收到任何回信，自然以为自己被单仁放了鸽子，便没有在这件事上再抱有希望。 可如今当他因为爹娘以死相逼而不得不踏上返乡旅程时，单仁竟是从天而降给他带来了根治不育病症的良药！ 恰巧他为躲避无子的闲言碎语而在城里待了三年，时间上正好对得上这男娃的年龄，他要对所有人说这是他的亲生的孩子，而不让他们知晓这是自己花钱买来的孩子。 他想，他会以名为‘父亲’的胜利者姿态回到老家的村子里，让爹娘看一看他们四年未见的孙子，成为二老眼中最孝顺的儿子。 他想，今后他再不会被同村人用异样的目光打趣。 自此，他齐满生有了后！ 自此，他老齐家有了打破贫穷连代的可能！ 而为了要避开任何可能破坏父子感情的风险出现，尤其是那真正生下他的人，他要先把这个孩子放在村子里藏起来，不让他看到村子外面的世界。 ...... 对于齐思南而言，他想不起四岁之前的事，亦是全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自他有记忆起，他便生活在这个村庄里。 满六周岁的他在县城唯一的小学寄宿学习第三个月时，因为爸爸犯了怪病而办理休学，又回到村子里去照顾他。 他搞不清楚爸爸的怪病因何而来，既没有明显的伤口，一日三餐也尚能进食，可看着爸爸整日萎靡的精神，他便不由得为他感到心疼。 他劝说爸爸进城找大夫瞧病，却是收到了他的一番责骂。 妈妈解释说爸爸是想要为家里省点钱才拒绝这个建议，男孩听后受伤的心又生出了羞愧和心酸。 他心酸于爸爸的付出，羞愧于自己的不懂事，可小小的少年却是不知这一切都是齐满生的谎言罢了！ 齐满生并非是因为生病才返村，他在得知单仁被逮进牢里的消息后，便连工钱都顾不及讨要，就连夜从省城逃回了这个僻远贫穷的村子。 回到村子里后他夜夜难眠，无时无刻不心惊胆战，害怕单仁会把自己供出来，害怕警察带着京市的那户人家出现在村口来抢走他的儿子，害怕他这个外人眼中的老好人会变成一个被旁人厌恶和耻笑的存在！ 他双鬓的头发便是在这段时间的等待中染成了灰白。 幸而三个月后，消息再次传来，说是单仁的案子已经结了案。 他那找不到病根的心病也在这一刻得到了痊愈。 他没有想到单仁是个颇有义气的人，没有把他齐满生供出来争取减刑，又或者只是因为单仁身上背着的案子太多，已经不记得他齐满生这号人物。 总之，齐满生在知道这个结果后，终于又睡上了好觉。 但他并未因此而放下心防，反而变得更加谨慎起来，成日里看管着自己的儿子，眼不离身。 接下来，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在距离单仁被判刑过去整整一年的那天，齐满生终于确定自己已是成了恢恢法网的一个疏漏。 他难掩心中喜悦，特意把后院里的养得肥胖的猪宰杀，以庆祝他身体彻底康复的名义来宴请全村人吃席。 席间，齐满生感谢村子里的各位乡亲，在他得怪病的期间对他多加照顾，这才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大恩大德，他齐满生没齿难忘。 在他说话的时候，一旁的齐思南穿着干净的旧衣服，捧着茶水，同爸爸一起向各位长辈们敬‘酒’，乖巧至极！ 旁人看着方圆几个村子公认的最帅小男孩，夸赞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倒出来，使得男孩爸妈和爷爷奶奶的笑声一直持续到酒宴结束方才停止。 而当心中忧患消失，齐满生自是愿意成全齐思南继续上学的念想。 于是，在齐思南七岁的那一年，他再次回到了县城那所唯一的小学，续接上了先前戛然而止的学校生活。 对这个长期困在村子里的男孩来说，再次回到校园里，课业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难以理解，他很快便跟上了进度。 这个时候，齐思南自己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天分，可学校的老师却是注意到了这块尚待打磨的璞玉。 当他结束二年级的课业，返回村中度过暑假的第一日，这个全校学生加起来也未超过五百名的学校校长，亲自从县城赶到村子里，到齐思南家中同齐满生夫妻进行了一场面谈。 “带着思南进城接受更好的教育吧！” “他很有天分，兼有谦逊好学的品性，以及令人叹为观止的自控能力！” “若是旁的小孩同他一般休学如此之久，恐怕已经丧失了学习的能力。” “县里的学校没有雕琢璞玉的能力，思南应该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生活，若有更好的环境，他必定前途无量！” 齐满生感动于校长特意从县城赶到自己家里来的诚意，可他亦是听出了几分校长对他让思南休学如此之久的不满，便由此而心生不悦。 他无法向校长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是被一旁的儿子给自己挣回了全部的面子。 “就是爸爸一直叮嘱我要好好学习，不要贪玩儿，将来要成为一个能帮助别人的人！” 男孩儿一脸坚定，是从心底里认同父亲并未在他的学业教育上存在失职之处。 他还记得，在那年正式入学前，他问起爸妈自己名字的含义时，在二人复杂的神色中得知的那个感人故事。 原来，一个名字里也有‘南’的南城人曾救过妈妈，以生命的代价保住了妈妈腹中胎儿，也就是他齐思南的命。 爸妈给自己起名叫齐思南，盼望着他将来到南地生活，到救命恩人的故乡生活，永远铭记那人的恩情！ 那一天齐思南对着爸妈发誓，绝不让天上的恩人失望，长大后定要到恩人的故乡去做奉献，好好回报恩人。 “回报恩情不是嘴上说说就行，要看你究竟做了什么，究竟能做些什么！” “所以，思南，除了有知恩图报的心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一个成功的人，你要好好学习，不要贪玩儿，将来挣很多很多钱，这样才有资格，有能力给恩人的故乡做贡献！” 齐满生的话让齐思南很是触动，亦是他第一次把‘成功’这个概念牢牢地种在心间。 而正因着齐思南在校长面前的这番维护之言，齐满生看到自家儿子如此懂事，心中原本想将儿子一直在村子里藏到成年的想法终是开始松动。 在送走校长之后，齐满生又考虑了整整一夜。 他想到自己的儿子这般聪明，将来考上一个好大学，再找到一份好工作，最后娶一个城里姑娘，届时，他们一大家子便可以在城里一起过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于是，为了老齐家的未来，第二日一大早，他便和老婆杨秀一路领着年幼的齐思南，从乡村到县城，再到省城，正式踏上了南下的火车旅程。 ...... 齐思南曾数次听老师和校长向他描绘城市和村子的不同，他也一直盼望着能走出村子，去见一见老师口中他应该去见识的一切，比如说电脑长什么模样，比如英语究竟是什么样的语言。 而当切实身处在绿皮车厢里，看着傍晚的天空渐渐拉下黑幕，心中喜悦之情渐渐褪去，他脸上的神情亦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他开始担忧，城里的小孩在得知自己在村子里整日养猪放羊之后，会嘲笑他是个又脏又臭的村娃子。 他更是担心爸爸为了供自己上学，而不得不整日辛勤劳累去赚钱。 可男孩没有想到，在他们一家人抵达新城的第二天，便是遇到了真正的好人。 起初，他们一家三口拖着沉重行囊、顶着炎炎烈日走在路边，以寻找一个廉价住处，却是意外看到一个倒地不起的老人。 其他行人在经过这位老人时皆是视而不见，而他们一家三口肩扛重物，手拖行李，本不适合挺身而出，可看着地上老人愈发苍白的脸，齐满生立刻把他背了一路的行李扔到了地上，义无反顾背着老人往医院里跑去。 他的心头恨 第2节 在那里，医生提醒他们可能会因为这个行为而惹上麻烦，承担起救治老人的所有费用，可最后的结果则是他们的顾虑并未成真。 老人的儿子也是一个医生，他在赶来后对齐满生千恩万谢，坚持要重金感谢他们一家人。 齐思南站在一旁，听到爸爸齐满生开口拒绝这份谢礼，说是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见此情况，那面容俊秀的医生叔叔仔细询问了一番他们来此城市的目的，然后带着他们一家人来到他名下闲置了半年之久的一个三居室。 在此处，齐思南看到爸爸齐满生仅仅是在里间转了一圈，便立刻做出决定，成为医生叔叔的租客。 随后，他又听爸爸低头告诫自己说，“江医生是个好人，上好质量的房子却只收我们中低价格的租金，思南，你要记住这份恩情！” 不等齐思南做出回应，又听这位比爸爸小上一岁的医生叔叔回道， “齐大哥太客气了，是我要记住你救了我爸的恩情才对。” 与此同时，齐思南看到楼梯间冒出一个身着洁白纱裙，扎着双马尾，面容十分清秀的女孩子。 几位大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听医生叔叔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道，“我有个和思南差不多年纪大的女儿，以后两个孩子倒是可以成为玩伴。” 第2章 江柠十分开心能和齐家一家三口成为同一栋楼的住户！ 齐叔叔和杨阿姨于她们家有大恩情，而他们的儿子，那个叫思南的小哥哥只比自己大两个月，长得比班上的男同学们要好看上十倍更多！ 先前她因为爸妈工作原因而常常孤身一人在家，如今终于有了可以每天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她的爸爸江岩森是个医生，在手术室里熬通宵做手术是常有的事，妈妈宁遥是个记者，人如其名，每逢出差便会让她这个女儿生出遥不可及的感觉。 两年前，她还不理解爸爸妈妈的辛苦，总是埋怨二人不能像其他父母一样每天都能有时间来陪自己玩耍，为此甚至有过离家出走的经历。 可结果呢？ 是连做三台手术后又提起全部精神去找人，在看到她身影的下一秒便晕倒在地的爸爸，是本在爆发山洪的山区一线忙着采访，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为了立刻返回市区，而在焦急慌乱之下出了车祸的妈妈。 自此之后，年幼的江柠意识到，爸爸妈妈虽然不能给她许多陪伴时间，可对她的爱却是不比任何其他人的爸爸妈妈少。 爸爸担心她会受凉，会生病，所以总是在深夜时分返家后悄悄查看她的睡眠情况，并在离开前亲吻她的额头。 妈妈不仅会在舟车劳顿的旅途中抽空检查她课业，亦是永远不会忘记在返程前去搜罗她喜欢的礼物。 而爸爸妈妈每次在加班之际，最忧虑的便是她的健康和安全，所以，懂事后的江柠为了让二人不再为自己担心，总是会在放学后的第一时间返回家中。 为此，她常常拒绝小伙伴换个阵地再玩的提议，久之久之，她和班上的同学们便是像生出了一层薄薄的隔膜，尽管在同一个空间里一起学习，却在放学后变成了分道扬镳的陌生人，她因此成为了班上少数几个没有所谓“最好朋友”的人，可是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想，她只要爸爸妈妈安心就好了！ 只是偶尔躺在沙发上睡着，又被窗外打雷声惊醒，爸爸妈妈依旧没有归家时，刚满八周岁不久的江柠仍是会感到孤单罢了。 可如今，有齐叔叔一家出现，情况便很是不同了。 这一家人是如此的善良和有爱心，正是他们及时把倒在地上，中暑许久的爷爷背到医院里去，才让爷爷捡回一条命。 她心中对思南小哥哥一家人很是感激，也十分开心今后可以和思南一起在放学后做功课，聊天和玩耍。 而在以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的名头和思南一起温习了功课之后，江柠发现爸爸先前担心思南跟不上g市教学节奏的想法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齐思南不仅长的好看，更是脑子非常聪明的天才小哥哥！ 仅仅靠着她一些含糊不清的讲解，便以超乎她想象的速度摸清了两地教学的差异。 几次交流学习过后，两人便完成了身份上的对调，变成了思南小哥哥来指导她的课业！ 她把这种情况告诉了爸爸江岩森，没想到他思考了一会儿，便决定要帮着思南转到她所就读的天海小学，g市最好的一座小学里去上学！ …… 在齐思南眼中，江柠有着和她的父亲江叔叔一样的善良之心，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江柠比江叔叔还要更加善良。 她问起自己在乡村里的生活，在知晓他整日养猪种地后，霎时发出了一连串的赞叹， “你竟然会养猪？我都没有养过诶！换成我肯定会被猪追着跑，然后哭得惨兮兮！” “你看过母牛生小牛？你竟然还在母牛生小牛的时候帮忙？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你牵着三头羊遇到邻村抢地盘的坏人？最后赢了吗？你的羊一定很骄傲吧？” 江柠丝毫没有他曾担忧的城里小孩可能会有的反应，齐思南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敬佩之意，亦是察觉到她口中的赞美毫无作假成分，全然出自她的真心。 那一刻，齐思南终是把他自离开村子，踏上火车时驼起的脊背再次挺直。 那一天，一向沉默寡言，只说必要之言的他对着满心善意的女孩说了许许多多不必要的话。 他对江柠说起他眼中乡村和城市的不同，提起他养猪时的心得和种地的经验，然后果真又听江柠又一波的夸赞之言。 “我好开心啊，我竟然能有你这样一个厉害的朋友，不仅在学业上那么聪明，还知道好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开学后，我要跟班上的同学说，我和一个叫齐思南的的天才小哥哥成为了朋友！” “我现在真的太开心了！” 楼台之上，微风吹拂之中，齐思南看着人如其名，笑容如同夏日里最清甜的柠檬汽水一般的女孩因为交到了新朋友而对着天空大声欢呼，心上却是想到，那个幸运至极的人分明是他齐思南才对。 他想，他要好好珍惜开学前的这段时间，他和江柠不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以后怕是只能在放学后才能见到她。 可没有想到几日后，江叔叔竟是再次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是在迷迷糊糊的午休时间，他蜷缩在卧房的床铺上，听到江叔叔和爸爸的对话传到耳边。 “这孩子聪明又自律，又是对我有恩的齐大哥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天才儿童到一个环境并不是那么好的学校里去读书。” “天海小学是g市教学水平最高的学校，思南在那里读书才不算埋没他的天赋！我以前有一个病人是小学的主任，我请他引荐一个学生，他应该是不会拒绝。” 齐思南原本眼皮困倦，昏昏沉沉，可因着这一番话，他的整个脑子立刻清醒了起来。 他随即轻推窗口，以听得更加清楚一些，可他刚一探头，便是听到爸爸一番推拒之言， “你好心把这房子租给我们家住，已是超额回报了，我们一家哪里还能再劳烦江老弟你呢！” 齐思南不由得心上一空，可下一瞬间，他又听到江叔叔语气坚决地回复爸爸道， “不不不！你花钱租我的房子，让我多了一笔收入，这是公平交易，根本算不得回报，眼下思南到小学读书的事情才能称得上是我的回报！” “所以齐大哥你不要拒绝，为了我能回报齐大哥你救了我父亲的恩情，更是为了思南的未来....” 随着两人一起向屋外走去，谈话声渐渐远去，男孩儿心中又想起江柠先前的无意感叹，‘如果我们能上同一所学校就好了，到时候就能一起上下学了！’ 如今得知江叔叔愿意鼎力相助，齐思南的整颗心心不由得砰砰直跳起来。 他清楚自己心中的渴望，他想去天海小学读书，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在g市最好的学校里接受教育，更是因为江柠这个让自己感到不再孤单的朋友。 可爸爸这样一位不喜欢欠人恩情的人，会愿意接受江叔叔的帮助吗？ 年幼的齐思南不由得生出满腹心事... 第3章 齐满生心中的确犹豫着是否要接受江岩森的帮助，可这缘由却是和齐思南心中所想大相径庭。 一直以来，他虽希望儿子齐思南能够成才，将来长大后给家里赚很多钱回来，可他亦是不希望思南优秀耀眼到令自己无法掌控的程度。 所以他原本只打算让思南进入g市的一所普通学校里读书，而从未想过让他到全省最好的学校里去接受教育。 在江岩森和测试思南的小学的招生主任接连表示思南是天才儿童，前途不可限量时，他心中不全是喜悦之情，而是生出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恐惧。 他并不希望思南将来成功到被无数人知晓，因为这样会有被揭开身世秘密的风险。 而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便不受控地狠狠颤动起来。 他不是毫无私心的父亲，也不是旁人眼中热心助人的齐大哥，包括那日救下江岩森父亲也并非出于他的本心，而是不想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表现得太过冷漠罢了。 他先前曾听说愿意对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乃是比常人更有孝心的人，与此相反，拒绝力所能及的陌生人求助的人，有极大的概率对自己的亲人也同样冷漠。 他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有样学样，变成一个对陌生人，乃至自己的家人情感冷漠的人，索性附近正有一家医院，背着老人过去也花费不了太长时间，于是他挺身而出，也因此而成了江医生口中见义勇为的大善之人。 他也未曾想过这普普通通的一何好心之举竟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回报，竟是一下子帮他解决了住房和儿子上学的两个大难题。 这如何不能说是上天的优待呢？ 看来老天爷也想在他们齐家人脱贫致富的道路上出一份力。 可也因着江岩森的这个回报，他心中又生出了另一重滋味。 他是农民的儿子，进入城市生存也只能干一些体力活，而年龄比他小的江岩森不仅在内是他的房东，在外更是被所有人尊重的医生，能轻而易举帮着思南送入g市最好的学校上学！ 他清楚的感知到这种滋味并非是感恩，而是另一种隐蔽至极、自己永远也不会承认，如火焰一般刺痛他心的嫉妒之情。 ‘什么时候他齐满生帮助人的方式不再只是力气活？’这个想法时不时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或许，等到他最聪明的儿子齐思南长大成人后，便可以帮助他的老父亲实现这个心愿。 于是，当他对江岩森的嫉妒之情超过了他担心思南被外人看到的恐惧之心时，他选择了承下江岩森的这份恩情。 ...... 事成以后，齐满生领着齐思南，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来到三楼，江岩森一家人所居住的这一层，面上一派严肃神色。 年幼的男孩则与之相反，因着马上要再次见到江柠而难掩期待之意。 可当门铃声落下，红色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映入眼中的却是一个陌生女人，一瞬间齐思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齐满生站在儿子身后，看着眼前这个和江柠长得有些相像，虽然眼角有些微不可查的岁月痕迹，可皮肤白皙动人，称得上美丽动人的女人，心弦微不可查地被拨动了几下。 “你好，你是齐大哥吧，我是宁遥，岩森的妻子，江柠的妈妈！”女人很快意识到了来者的身份，对父子二人释放着善意。 而后，屋内的父女二人听到了声音，也随之走了过来。 江岩森一边把齐满生和齐思南父子二人领进屋里，一边向其介绍自己的妻子。 宁遥，g市日报的记者，出差近二十天后于今日回到家中。 这便是齐思南最初了解到的关于江柠母亲的信息。 女孩在说起自己的母亲时，脸上满是骄傲。 “我妈妈可厉害了，京市的人请她过去，要出版一个她的新闻稿合集，以后就能在书店买到印着妈妈名字的书了！” 齐思南听后恍然大悟，难怪自他们搬到这里后始终不曾见到她的妈妈，他还以为她的爸爸妈妈并不住在一处。 他的心头恨 第3节 一时间，男孩因着先前的错误揣测而满心羞愧，而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齐满生在听到女孩提起‘京市’二字时，身体瞬间变得僵直。 这个成年男子先是强行压下心上的恐慌，勉强接了几句话，而后在江医生和宁遥提出把杨秀也请下来一起吃个便饭时，连忙开口拒绝。 他不愿再和这常去‘京市’的一家人继续待在同一个空间，而只想带着他的儿子从此处立刻逃走。 齐思南看着父亲颇有些急迫的模样，自以为猜到了他的心思。 他想到，爸爸定是和自己一样，始终不曾忘记两家人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 哪怕江叔叔和宁阿姨面色和善，言语之间也处处能让他们体会到被尊重的感觉，可因着城里人和进城务工的村里人之间这无法被填补的差距，因着他无法被抹除的自卑心理，他始终无法以平常心态与江柠的父母共处一室。 而在与江柠一家挥手告别，同爸爸一同返回自家租住的房屋时，齐思南心上忽的生出一个他难以解开的疑惑。 为何他在同江柠单独相处时，却是不曾因身份差距而感受到压力？ 仅仅是因为他和江柠年纪相仿吗？ 不，绝非是年龄的原因！ 齐思南心中确信！ 难道是因为江柠比她父母更加聪慧，总是时不时地从各种角度夸奖他吗？ 不，也绝非是这个原因，江叔叔也从不吝啬对他的夸奖，可他在面对江叔叔时却总是无法控制地生出逃离的念头。 或许，要等到很久以后，等他和江柠再熟悉一些，才能找到背后真正的缘由。 第4章 截止到开学以前，齐思南对未来在小学的学习生活一直都满心期待。 因着江柠的影响，他以为绝大多数城里孩子都像她一样，经父母言传身教，以及优秀老师的谆谆教导后，善良且热情。 他还以为就算不能同班上的同学成为朋友，至少也能同他们和平相处。 可是他以为的，只是他错误的以为！ 在上学的第六日，他在窄小的隔间内整理衣物，仅仅因为动作迟缓了些许，便是意外听到外间传来同班同学关于他的窃窃私语。 “他就是那个村里来的？” “是他，长得倒是还行，可手上的皮肤很粗糙，一看就是成天干活的村里人。” “听说他是借读生！” “咱们学校竟然还收借读生？还是村子里来的？校长疯了？我过年回我老爸老家，看见很多他这样的人，素质很低，我再也不会去我爸老家。” “哈哈估计是校长做亏心事了吧！随手挑了一个村里的幸运儿日行一善！” “也可能是学校在做实验吧？说不定一年后就走了，听说那人以前都没上过英文课。” “咦...那他到时候上课都听不懂，还上个鸡毛啊！别因为他一个人影响到所有人的进度！” “唉，小点声，小心被那人听了过去！” “被他听到又怎么样，难道不是事实吗？” “就是，说的都是实话，被听到又怎么了，他那农民工爸妈是能让校长找我谈话不成哈哈！” 隔间的门在声音消失后依旧没有打开，久久之后，男孩估摸着课间休息时间就要结束，这才走出卫生间，朝那个让他感到有些压抑的教室走去。 在这短短数百步的路程中，齐思南心想，或许，压抑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感觉罢了！ 在a班同学们的眼中，自己才是那个影响了班集体和谐的异类！ 一周的时间过去，他已是摸清了班上三十五名同学对他的态度。 或是漠不关心，或是背后取笑，正如刚刚在隔间里听到的那般。 先前是他太过幼稚，以为所有城里小孩都像江柠一般友善对他！ 可江柠只有一个！ 如今从县学校的优等生一下子变成了被班上同学集体模漠视的借读生，齐思南无法否认心中的失落。 可转念一想，那些学生又有什么错呢？他们凭什么要对自己这个无钱无势，一家人还在租房子住的“村里人”释放善意呢？ 而他齐思南也根本不必因为这种小事而伤心，和班上的同学当不成朋友又如何？他进入这所学校上学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交朋友！ 他已经有江柠这个朋友了，他不再需要其他的朋友！ 而今后，班上的同学背后里取笑他也好，当面嘲讽他也罢， 他保持沉默，心无旁骛地学习即可。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接受最好老师的教导，为了吸收最多的知识，他不能和同学发生矛盾。 一旦发生矛盾，他的家庭条件注定了无法为他化解矛盾，只能平白惹爸妈为他伤神。 所以，他不会去反驳，他也不能反驳！ 他只要学习，达成爸爸妈妈对他的期望就够了！ 甚至，他要做得更好，要远远超过他们的期望才好。 如此，在从卫生间到a班教室的短短数百步路程中，齐思南整理好全部的心绪，随即推开教室门，轻声从过道走过，将男男女女的或探究，或审视，更多只是偶然划过的目光全都抛之身后。 …… 当齐思南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如约同江柠一起完成课后作业，则是他一天中最为快乐的时段。 因着和江柠课业进度相同，他更加了解江柠在课业上的困惑点，也因此可以在除英语之外的所有学科，尤其是他最擅长的数学难题上同她交流心得。 而看着江柠从一开始的满脸疑惑，到经他讲解后的恍然大悟，便是齐思南一天中收获的最大乐趣。 可今日当他还想要继续同江柠一起温习功课时，江柠却说不能继续占用他的时间！ “没有占用我的时间，是有人提醒你了吗？” 小小年纪的齐思南皱起眉头，猜测着究竟是谁对江柠提出的要求，是江叔叔？还是宁阿姨？ “是我自己啦！还有妈妈也认同我的想法！”女孩笑容清甜，却映衬得男孩的心中愈发酸涩起来。 他完全不认为自己的时间被占用了，反倒在被需要的充实感中，找到了真实的快乐。 他想要向江柠解释，他想要有更多的时间同江柠一起度过，可却又听她说， “如果习惯了一直向你寻求帮助，等以后你不在身边，那一定会糟糕透顶！妈妈也说我不能养成依赖旁人的习惯，应该自己花费时间去解决数学难题。” “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齐思南试图让江柠回心转意。 可下一秒他便被女孩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考试的时候呢？月考，期中考，还有期末考，你也可以穿上隐身衣来到我身边吗？” 男孩无法反驳，只得接受自己无法占有唯一朋友更多时间的这一悲伤事实。 适时，恰逢宁女士难得早早归家，齐思南起身告别，却是听宁女士对他发出了留下一起吃晚饭的邀请。 他心中十分别扭，随即开口拒绝，在宁阿姨尝试再次挽留时，他仿佛兔子一样逃的飞快。 齐思南心中本意是不想麻烦宁阿姨，可却是在走出江柠家大门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拒绝宁阿姨的语气似乎十分无礼。 宁阿姨会怎么想他？以后还愿意让自己同江柠继续做朋友吗？ 江柠又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在她妈妈面前给她丢人了呢？ 想到这些可能，齐思南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里，他连忙回身试图去找宁阿姨和江柠为自己解释一番，可透过那未被关闭的大门，他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温馨至极的对话。 “妈妈，我这么笨，你会不会羡慕别的母亲有思南这样聪明的孩子啊！” “要是我再聪明点就好了...” 女孩的两句话像是在撒娇，更像是知道自己的妈妈一定会给出一个不会让自己伤心的答案。 而原本无意偷听的男孩则是再一次失了礼节，停留在原地，没有移动身形，反而是竖起耳朵，试图清晰捕捉到宁阿姨的回答。 “那宝宝你会不会埋怨我和你爸爸，没有把你生的更加聪明啊？” “嗯？怨不怨我们？” “呜...哈哈哈...妈妈...我痒...我喜欢都来不及，哪里去怨...哈哈哈哈....” 打闹的声音清晰传来，齐思南不由得心中一酸，随即转身大跨步离开。 他承认自己是羡慕极了江柠和宁阿姨相处时的氛围，既是亲密无间的母女，又像是朋友一般平等。 这是永远不会出现在他和自己爸爸妈妈之间的相处方式！ 为何他的爸爸妈妈不能像江叔叔宁阿姨宠爱江柠一样，宠爱他这个亲生儿子呢？ 为何别的孩子每日有大把时间花费在玩游戏上，而他在同样的年纪不仅要兼顾课业和家务，甚至还要在周末帮爸爸妈妈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呢？ 这是埋怨吗？ 下一瞬间，齐思南便为自己生出这种不孝念头而感到万分羞愧。 爸爸妈妈每日干活干得腰酸背痛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这个儿子！ 他怎能生出白眼狼一般的想法？ 他是爸爸的儿子，理应像爸爸一般辛苦，如今他站在爸爸的肩膀上看到爸爸年少时所不曾看到的风景，他应该感恩才对。 既然出生的时候家里没有很多钱，那么长大后便依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能为自己一家人遮风避雨的一方天地。 回到家中后，年幼的少年蜷缩在卧房内，思来想去，下定了决心长大后定是要扛起一家人的重担。 只是在入睡前，他还是许下了一个小小的愿望。 如果爸爸妈妈能在严厉之余对他多一些亲昵就好了！ 他也希望能同江柠那般能毫不畏惧地扑到爸爸妈妈怀中寻求安慰，像朋友一样说一些没有实际意义，却能让整颗心都变得温暖的对话。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陷入沉睡后，齐思南竟当真梦见自己被爸爸妈妈拥在怀中，轻声哄慰。 他看到大人怀里的孩童笑得比被宁阿姨抱着的江柠更加开心，可当他想凑近了仔细瞧时，却是发现抱着他的并非是他的爸爸妈妈，而是穿着西装和白裙的两个陌生人。 他看不清楚这两个人的模样，却是能感知到他们对怀中幼童的浓厚爱意。 梦中的他看着这一幕场景着了迷，满心欢喜，可在日光洒落床沿，从此梦境中抽离出来后，齐思南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比入睡前更加浓厚的愧疚。 他心中想到，爸爸在外面挣钱养家如此辛苦，而他竟然在梦里想要换个爸爸妈妈，实在是太可耻了！ 他的心头恨 第4节 抱着这份愧疚心，齐思南用心给爸爸妈妈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早餐后，这才背起书包，踏上了上学的路。 第5章 从“丢人的农村借读生”到“考试界的神人”，齐思南花费了整整一个学期的时间。 尽管冷漠和无视的目光已经变成了敬佩和崇拜，齐思南却依旧孤僻少言。 他的时间紧张，没必要浪费在除了学习、家务和江柠以外的任何其他事物上。 整个a班里，唯一的例外是阔少卢逸群，只因为他能让齐思南额外挣一些零花钱。 替做一次作业50元，考前押题命中率达到50%就给5000元...还有其他一系列神奇操作，让齐思南见识到了这位靠家长捐款入校读书的富家子弟的财力。 正是在同卢逸群开展各项交易的过程中，两个少年慢慢发展了友谊出来。 从一开始被卢逸群拉着到他家里打游戏，到后来齐思南主动提出了课后留校一起踢足球的建议。 看着有钱的小胖子一脸惊讶而后满脸欣喜的模样，齐思南的眼角亦是第一次在对江柠之外的人弯起和煦的眸色。 而这结交到的第二个朋友对齐思南而言，代表着他在g市的一切生活都步入正轨，他早已习惯并喜欢上了这个城市，往日乡村里的蜿蜒土路似乎已经变成了上辈子的记忆，有时候他甚至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本就属于这城市的水泥高楼。 镜子里的他渐渐地褪去了在乡村时的土气，皮肤变得白皙，五官渐渐长开，比以往更舔了几分锋利的帅气。 而当他不再关注自己的模样变化时，镜子外的他迎来送往四年生和五年生的学习，竟是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六年生之前的暑假。 暑假过后，便是他在小学读书生涯的最后一年。 他本想趁着暑假回村子让爷爷奶奶看看自己这几年的变化，也想把留在村子里的那些自制的小玩具带到g市给江柠和卢逸群瞧一瞧。 可向来孝顺爷爷奶奶的爸爸盯着他的眼睛，良久后对他和妈妈说，“不要回去了，那里不安全，路上也不安全！” 随后，爸爸紧接着又宣布了不仅是暑假，今年除夕也会像前两年一样，不回村子里过年。 齐思南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愿意带着小时候的他踏上从县城开往城市的火车，却反而在他长大了一些后觉得坐火车不安全而一次又一次地留在城市里过年。 爷爷奶奶年纪更大了，能尽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为何明明有时间却不回去看看二老？ 他亦是没有忘记县里对他颇为照顾的老师和校长，他想再回去拜访一番。 ‘爸爸在犹豫什么？难道不是回去自己家吗？’他问道。 可一身灰蓝旧工装的高大男人没有在乎齐思南的想法，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 男孩顿时意识到了此事已没有继续争论下去的必要。 他知道爸爸决定了的事情向来如此，即使旁人再有千般万般的理由也都无法撼动。 就像他刚升入四年级时发生在学校教务主任和爸爸之间的那次争吵。 教务主任因为他稳定的同第二名隔出鸿沟的分数而将爸爸特意请到了学校里，一起商谈跳级的事情。 他本人十分认同教务主任的想法，也想尽可能地缩短自己上学的时间，妈妈也很是赞同，可是爸爸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教务主任。 他大吵大闹，全无半分往日里他面对老师时的礼节和尊重，不仅毫不在乎主任的脸面，亦是全然不在意自己这个儿子今后在学校该如何面对主任。 爸爸的专制和强横姿态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他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遵从，放弃属于他齐思南自己的个人意志。 那几日的他心有愤怒，可在爸爸解释是因为家里的存款无法支撑他跳级后需要的花销后，他便没了怨气。 在学校里教务主任相遇时，鞠躬问候次次被对方无视，他虽理解教务主任一番好心被辜负后的怒火，却也只能发出无可奈何的哀叹。 谁让他出生于贫穷之家呢！命运决定了他有太多想做却无法去做的事情。 而这一次，同样是拒绝他提出的暑假回老家看一看的合理建议，爸爸的专制力度似乎要比以往更甚。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爸爸给出一番解释。 为此，齐思南失望了很久，直到暑假过半后的一天，爸爸竟主动提出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出行计划。 ‘去g市全国闻名的游乐场，出行人员有他和江柠，爸爸和宁阿姨，以及江柠的一个表妹。’ 齐思南后来了解到是因为宁阿姨休假的时候，江叔叔工作繁忙排不开时间，这才嘱托了爸爸陪同宁阿姨一起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出去游玩。 他心中颇为震惊，爸爸这个向来以绝不花不必要费用为原则的男人，竟然会同意这趟花销不菲的出游。 思来想去之后，齐思南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感动。 他想，虽然爸爸很多时候独断专行，可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孩子，他还是会打破原则，尽他所能让自己这个儿子开心。 那一晚上，齐思南整个人陷入亢奋之中，久久未能入睡。 在夜里，朦朦胧胧，他似乎又听到了爸妈的谈话声， “仙人的伙伴出来了，万一靠脸认出人来。” “真的还没放弃吗？” “模样变化越来越大，万一越长越像...” “那边南来北往的人太多，去北边的人太多太多，谁知道.....” “所以，不能...以后都...” 男孩眼皮沉重，这些听不懂的话断断续续传来，他猜测爸爸妈妈可能是在谈论什么神仙之类的话，便没有多想，而后一边想象着明天游乐场会遇到的所有可能，一边陷入沉睡。 第6章 第二天出发之前，齐思南从江柠口中得知了向来忙着挣钱的爸爸不仅不反对出游，还愿意主动随行的另一个原因。 原来，宁阿姨原本的计划是不需要麻烦爸爸，由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去游乐场，可江叔叔却坚持说游乐场人来人往，会有“人犯籽”， “妈妈听到这话后立即同意了爸爸的提议，这才去问了齐叔叔有没有时间一起去游乐场。” “思南，你害怕‘人犯籽’吗？”女孩认真提问道。 齐思南没有听旁人说起过这个词语，他猜想是跟游乐园里人物扮演的游戏有关。 他刚想开口询问，却是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爸爸打断，被催着上车。 于是男孩将这个小问题抛在脑后，规规矩矩地坐上了开往游乐场的汽车里。 而游乐场也正如他想象中的一样好玩，是和江柠一起聊天学习时不一样的开心。 一同坐在海盗船上时，他的眼中看不到另一个人，只能看到江柠，发现她明明眼中满是害怕却偏要面上强装镇定；一起在半空中飞翔时，他亦是只能看到有个女孩眼中的笑意比往日里更加灿烂耀眼。 齐思南不禁想起前段时间卢逸群把原本用于买游戏装备的钱用在了给班上一个安静可爱的女生买礼物上，旁人问他值不值得，他却说看见喜欢的女孩子露出笑容，是比把游戏打通关要更加幸福事情。 他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理解卢逸群的意思，可如今看见柠檬汽水一般的女孩子绽放出如此清甜的笑容，他不禁生出感叹，原来，卢逸群倒真是能说出几句正确的话！ 江柠是他最好的朋友，看见这个女孩如此开心，笑容这般绚烂，他这个朋友也同样开心。 若是江柠和两位大人在那个时候回头看上一眼，便能注意到向来沉默寡言的男孩竟然弯起嘴角，笑意明显。 对于两位两位大人来说，亦是觉得此次把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出来游玩的计划颇有几分效果，竟连这一向只有一个表情的男孩都放松了不少。 于是，在暑假尚未结束的另一天，宁遥再一次安排一行人等又去了离市区不远的锦山游玩。 在那山水镶嵌的地方，在那有着一汪全国闻名的清泉之地，齐思南发现了江柠同在家时的不同之处。 原来，玩泥巴、玩水、白色的裙子被沾染上污点她都毫不在意，就连不小心吃到口中的泥巴也只是让她笑得更加开心而已。 齐思南见后不禁感叹，明明是城里长大的女孩，可和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模样，比他以前在村子里的朋友们还要更加讨人喜欢。 炎炎夏日下，汗水不断滴落，大人们打来了一碗清泉分给三个小孩一起品尝，可齐思南却觉得这全国闻名的甘甜泉水不如他在家里自己制作的柠檬汽水好喝。 从游乐场到锦山之行，两次游玩之旅总算让他明白了‘玩乐’这一词语的含义，他也终于清楚了为什么有些同学把时间浪费在游玩上而因此荒废了课业。 在‘玩’的时候，时间似乎总是不够用，还未结束这一次的快乐，便已经开始期盼着下一次的出行。 归家时，江柠表妹被家人接走，少年在江柠的提醒下，慢一拍地回应了对方的挥手告别，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安心的小孩不乖乖跟着家里人走，非要坚持等到自己的回应才肯离开。 ‘上次喊小安心过来她还不愿意，被她妈妈赶着出门才能见上一面，这一次跑这么远去山里，她比谁都积极哈哈！’ “谁让我们这里有一个小帅哥呢！” “只是一般的小帅哥可是吸引不了小安心的！” “诶，柠宝贝，你们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喜欢思南的女孩子？” “宝宝你呢？你喜欢思南不？” “小孩子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这个做手术的怎么跟村口嗑瓜子的老头老太一样！” 男孩已经随着爸爸上楼，并没有听到楼下江叔叔和宁阿姨的对话中，自己成为了话题的主人公。 ...... 六年级的学习生活正式开始，再次回到校园里，卢逸群在得知他去了游乐场和锦山的消息后很是气愤，指责他出去玩不带上他。 “我当然要生气，平时我叫你出去玩儿，都说了费用我全包，你屁儿都不鸟我，结果你竟然跟女孩子一起出去玩，还一玩就是两天....游乐场就算了，竟然还去锦山...可恶啊...我实在是不能忍！” 看着小胖子气得脸通红，齐思南表示无法理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卢逸群会为了这种事而生气。 “我一直以为我是你的朋友，并且极有可能是最好的朋友，可你现在就是在残忍地告诉我，那个叫江柠的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江柠自然是我最好的朋友！’齐思南心中这般想着，可他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将这话直接对正处在气愤中的小胖子说出口，不然会刺激他变得更加疯狂，因此他只好保持沉默。 “除非你告诉我，你们不只是朋友的关系，你像班上那几个女孩子喜欢你一样喜欢江柠，我就原谅你出去玩不带我的恶劣行为！！” 卢逸群的这句话像是对齐思南的当头棒喝，让他有着一瞬间的头皮发麻！ 他怎么能把他和班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人相提并论？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让自己无法回答的话来？ 然而也正是因为卢逸群，齐思南第一次开始思考，第一次开始询问自己，他发现自己竟从未去想过为什么自己无时无刻不想和江柠待在一起。 只是因为江柠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吗？ 为什么觉得看到江柠的笑容是比考试拿到第一更加幸福的事情？ 难道当真像卢逸群说的这样，他是喜欢上了江柠吗？ 可江柠是和自己这个村娃子完全不同的城市小孩，更是租给他们家房子的房东的女儿！ 想到这个身份的不同，齐思南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一定是卢逸群那胖子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和江柠只是朋友关系，江柠是他最好的朋友！ 可因着卢逸群，齐思南很想知道自己在江柠心中的朋友排行榜中究竟能排到第几名！ 他的心头恨 第5节 他一直犹豫着，直到一周后的那一天，他趁着一起温习功课的间隙问了江柠一个问题，“我是你的朋友吗？” 他没有加上那个‘最’字，他害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所以他用了一个颇为保守的问法来试探。 “我们都认识三年了，当然是朋友啊！就像是表妹和我，你和卢逸群一样，我和你也是好朋友！”江柠的眼中满是疑惑。 可这不是齐思南想要的答案，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因为这表明了他对江柠而言，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人。 可是，明明她对自己来说毋庸置疑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人！ 想到两者的区别，男孩的心中不禁泛起几分委屈之意，可他心底的别扭情绪使得他并没有勇气向卢逸群那般出口质问。 他因而正是在这一刻明白了卢逸群的心理，明白了他为何会因为游乐场事件而生他的气。 这一日，齐思南回家后给自己泡了一杯柠檬水，可他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错，竟是比往日里多了几分苦涩。 原来他也会因为女孩子的一句话便委屈到不想说话，不想吃饭的地步！ 在之后，他面对江柠时再也不能保持以前的平稳心态。 他开始心烦意燥，见不着江柠时期待着两人的见面，见到面后却又因为她只把自己当普通朋友而感到难受。 他想，朋友关系的背后有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虽然他和江柠住在同一栋楼里，可他们家是租户，而江柠是房东江叔叔的女儿，因而，他不能把自己的心烦意乱毫无顾忌地倾诉给江柠，只能全部埋藏在自己的心底深处。 而落在外人眼中，便是齐思南在开朗了一段时间后，陡然间又变得比刚进入g市时还要更加沉默寡言。 齐满生为此很是严肃地找齐思南谈话，可他却是给出了一个令齐满生无法反驳的理由，“若是不故意冷着脸，班上有几个女孩子会一直找我说话！” 一句话噎得高大的男人闭上了想要继续说教的嘴巴，而一旁的妈妈杨秀立刻脸色紧张地问到，“那思南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齐满生听见妻子的话后，更是来了脾气，“他这个年纪就是要学习，哪里要喜欢谁？要是让我知道了他干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来，我非打断这崽子的腿不可！” 少年手抖了一抖，脑中又突然想起卢逸群的话来。 这一刻，或许是因为齐满生的威胁之言，少年敏感脆弱的心中生出的微不可查的火苗蓦地熄灭。 第7章 齐思南便是在这般别扭的心境下煎熬着等来了六年级第一学期结束后的寒假生活。 为了庆祝属于两个孩子的最后一次小学寒假生活，双方家长商量后决定出一趟市区，到更远的鹤龙山去玩。 而此番出行，江柠的表妹安心临出发前有了急事，因而最后出行的人只有齐思南和江柠两个小孩，再加上宁遥和齐满生两位大人共计四人。 在前去的路上，齐思南掩饰住心中的激动，装模作样地看向窗外，只有在江柠问话时才转头回看。 眼下，经过一个学期的观察和思考，亦是经受了有过两次对女同学示好经历的卢逸群的启发，他已经认清了自己对江柠的感情并非如自己原先以为的那般纯洁。 男孩和女孩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纯友谊？ 二人现在都是11岁多，快12岁的年纪，虽说在大人眼中还是小孩，可已经是对许多事情都了然于心的年纪了。 偶尔，齐思南也会将自己的自卑强行按压下去，暂时遗忘掉江柠是房东江叔叔的女儿这一事实。 他有时也会想，或许江柠从来不在意两人身份的差异，否则她也不会把自己当朋友。 那无数次共同温习功课的经历，还有眼下这仿佛形成了惯例一般的出行计划都在暗示着他并没有想错。 或许，他正好可以趁着这次出行的机会来试探一番自己在江柠心中的位置。 少年藏着心事，良久之后才注意到自己父亲齐满生的不同寻常。 他不再像以往那样穿着一身方便干活的工装，而是蓝色的衬衫和黑色的休闲裤，就像是江叔叔日常的穿衣风格。 他甚至还带了一个黑色的太阳镜！ 若衣服还能勉强解释成是爸爸的随意穿着，可这墨镜却是完全超出了齐思南对他的理解范围。 可很快他便忘记了爸爸的异常，因为下车后，江柠竟然主动牵着他的手向前跑去。 齐思南的手掌无法控制地渗出了汗液，他回望了一眼跟在身后慢慢散着步的两位大人，意识到相隔的距离足够远之后，鼓起勇气向身旁的女孩问道，“江柠，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这个问题显然已经突破了齐思南的勇气防线，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柠，生怕错过她的任何回应。 “你怎么会这么问？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江柠觉得面前的思南很是奇怪，在她的认知中，两人同住一栋楼，一起度过了无数次的功课时间，正是因为有这位善良又热情的小伙伴，在爸爸忙着工作，妈妈忙着出差的日子里，她才不会感到孤单。 她以为那些说他冷漠，说他高傲，说他不会与人交流的外人，都是因为不了解他而生出的误解。 实际上，思南脾气很好，热心且善良，是整个小学最温柔的男生。 她承认思南有些时候的确沉默寡言，可那是因为他从不说废话，只说必要的话，如果开口问他问题，又或者同他聊天，不管那个话题是多么无聊，他都是有问必答！ 这样好的思南，是她最重要的朋友，没有之一！ 还记得暑假时从锦山返回家中，爸爸妈妈开玩笑似的问她喜不喜欢思南，她因为思南对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子的态度而下意识地说了谎话，只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在学校里，齐思南是女孩子眼中公认的长相第一，每天都能听到不同的女孩子在谈论他，可江柠知道齐思南不喜欢对他有除咨询课业问题之外心思的女生。 ‘诶，你听说了吗？上次那谁谁，让人把齐思南喊出来告白结果被他批评了一顿...’ ‘咦...好可怕，那天小风跟我说，a班的女生都不怎么敢跟他打招呼了，问学习问题倒是可以，一旦说起别的就开始赶人，眼神特别冷...’ 所以在回答爸爸妈妈随口提出的问题时，她下意识地回避了另一种可能的回答。 她不能喜欢齐思南，她只能把他成当朋友，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回答！ 如今在这鹤龙山上，江柠看着身旁这张帅气的脸，她再次告诉自己，不能生出旁的心思来，否则思南会像对待学校里的其他女生一样对待她。 她想，她和齐思南会做很久很久的朋友...等两个人长大后也依旧会是朋友。 她和他一直做朋友才是最安全的关系！ “那你的表妹安心呢？我是比她还要更亲密的朋友吗？”男孩没有听到最直接的答案，便怀疑江柠的反问式回答只是在搪塞自己。 而江柠却是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齐思南有些奇怪，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他并非是在课业之外的问题上刨根问底的人。 她因而生出猜测，莫非齐思南是在进一步试探她是否属于学校里的暗恋大军一员而刻意提出的问题？ 江柠看着男孩好看的眼睛，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语气有些发颤地回道， “安心是我表妹，有着拆不散的血缘关系，是需要我照顾的妹妹，而我们的朋友关系则是另一种缘分，我们认识近三年，这三年中，你帮助过我无数次，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齐思南听后心中喜忧参杂，忧的是自己到底是没从女孩口中听到自己最想听的答案，可女孩的回答又情理十足，让他无法反驳。 ‘一直’这个词语虽简简单单，却是让他平静的心变得躁动，甚至称得上酥痒起来。 感知到自己身体明显变化的齐思南在心中问道自己，江柠于他究竟重要到了何种地步？仅仅一个词语便能让他失去对自己的身体控制！ 他不敢继续琢磨下去，这场朋友间的对话随即结束，两个人掩去了各自的心思，再次回到各自爸妈的身边，一同聊着鹤龙山的风景。 一眼看去，冬日的山景到底是没有夏日里山水错落的锦山诱人，又兼之山高坡陡，台阶甚多，没有得到期望答案的男孩自是没能从此趟游玩中体会到多少欢乐，甚至感受到了些许的疲惫。 体力逊色不少的江柠更不必说，到了下山的时候甚至需要被自己妈妈背下山去。 等到一行四人回到山底时，已是晚上九点。 “现在开车，只怕是到了凌晨也回不了家，要不...”齐思南听到自己爸爸提出在山脚下的客店歇一晚，等明日天亮后再返回的建议。 可宁阿姨却是回答她有一份采访稿件尚未完成，一定要连夜赶回去，因而，一番商讨过后，或者说是在宁阿姨的强烈坚持下，一行四人踏上了回程的夜行之路。 高速公路上的夜灯明亮，齐思南看着身旁已经疲累到靠在椅背上睡着的女孩，不由得自己也眼皮沉重起来，在安静无声的车上，他最后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爸爸，还有副驾驶上观察路况的宁阿姨后，身子随之往后瘫去，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次醒来时，齐思南看到车上的时间显示为凌晨十二点半，此刻坐在驾驶位上的人已经换成了宁阿姨，车子亦是正在往熟悉的小区中开入。 江叔叔亦如上一次出行，正站在楼下迎接自己的妻女，车子停稳之后，他打开车门，弯腰探下身子，温柔地把齐思南身旁还在睡觉的江柠了抱了起来。 两家人悄声告别，男孩最后看了一眼江叔叔怀中的女孩。 或许是夜色深沉，又或许是他神志不清，男孩又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想要确认那一瞬间自己看到的江柠脸上的泪痕究竟是真是假。 可江叔叔抱着自己的女儿已然转身，没有给齐思南留下再看第二眼的机会。 是错觉吧？ 印象中，江柠从未哭过，她在山上的时候还十分欢快，到了车上又立马睡着，中途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根本没有惹她哭泣的缘由！ 齐思南一想后又放下心来，自觉自己今晚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一番洗漱过后，他躺在卧室的床上，想到虽然江柠并没有说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到底是给了他‘一直’的承诺。 他和她还没有长大，距离能光明正大讨论友情之外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年的时间。 他齐思南可以借着一直持续的朋友关系，慢慢地加深两人的感情，让江柠慢慢感受到他的无可替代，进而视他为最好的朋友。 抱着这个想法，齐思南随后心满意足地陷入梦乡之中。 可天亮之后，一切却和男孩所预料的完全相反，那个对他说了要‘一直’做朋友的女孩，竟忽然间开始刻意躲避他！ 齐思南是在自鹤龙山之行的一周后，亦是他12周岁生日的当天意识到了这一点。 分明江柠先前就处处暗示他会有周岁礼物，可这一周之内不仅白日里见不到她，等当天晚上齐思南和爸妈下馆子吃完花费大200元的‘生日宴’，再返回小区后，他依然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 爸爸难得破费一次，齐思南假装着开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失落和不安。 那个对自己说着要一直做朋友的江柠，在他静静地等到了12点的指针划过之后，依旧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明明他们住在同一栋楼里，明明说好了要一直做朋友！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做了什么错事惹她讨厌了？ 男孩儿一桩桩地回想着在鹤龙山游玩时的场景，不禁生出怀疑，难道是江柠觉得被他的问题冒犯到了？ 那时的江柠表面上说要一直做朋友，心里面却对他生出了厌恶？ 想到这里，齐思南顿时生出铺天盖地的悔意，他快要被江柠带来的疏离折磨疯了，可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男孩心中焦急，再无任何睡意，他一边思考着补救措施，一边起身到客厅里将冰箱里冻好的蜂蜜柠檬片放到茶壶里，想要喝杯冰水冷静一番，可说不准是哪道程序出了错误，这加了蜂蜜的水竟是一口的苦味。 他在哄女孩子的方面上经验甚少，全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就这样半睡半醒地煎熬了一晚，等到天亮，齐思南迫不及待地给卢逸群打去了电话。 他思考着虽然这个胖子小小年纪，可在讨女孩欢心这个方面，经验必定是要比他这个情感白痴更加丰富。 不出意外，当他说了诉求以后，立马迎来了此人毫不留情的抨击。 “哼，我送你上千的生日礼物不见你有一分在意，偏去在意根本没给你送礼物的人，之前还死活不承认自己喜欢人家，现在呢哈哈哈哈你小子，谁能想到竟然是个痴情小子...啧，要是让班上那些喜欢你脸的女孩子知道了，得哭的多伤心啊！” 齐思南受到一波嘲讽，却选择了咽下这口气，此刻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反驳，而只迫切地想要一个能与江柠和好的法子。 “肯定是你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犯错了，碰到了她什么不为人知的雷点。”卢逸群调侃过后，意识到朋友此刻的认真，亦是不再打趣，认真帮他分析道。 他的心头恨 第6节 “买个礼物送人家女孩面前，到时候不说别的，上去就是认错，诚恳道歉，等人家姑娘气消了，你再打探一下到底是什么错！” 齐思南听后觉得有些奇怪，江柠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个法子当真不会让她更加疏远自己吗？ 可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而后，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还未等他当面道歉，江柠竟先主动找上门来，还带来一个让他无比惊讶的信息。 “我怀疑我妈妈和你爸爸背着我们所有人发生了一些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从山上回家，我亲眼看到你爸爸把手放在我妈妈身上，摸了好久，我妈妈任由你爸爸摸她！” 女孩嘴唇颤抖不停，眼中满是害怕。 第8章 为了此次鹤龙山出游不再像先前的游乐场和锦山之行那般，自己明明站在宁遥身旁却依旧被旁人当做同她毫无干系的陌生人，齐满生特意花费了一番心思来‘武装’自己。 他不再是毫无变化的深色工装，而是一身颇像本地人打扮的衬衫黑裤。 为了掩盖自己的心思，他刻意在孩子们放寒假前便早早地买下了这套衣服，并对妻子杨秀说是工作需要！ 还有那城里人标配的黑色太阳镜，他买下后一直妥善保存，等到出游时方才拿出。 他从汽车后视镜里看到焕然一新的自己，心中万分后悔在锦山之行，甚至早在去游乐场时没有做出这般打扮。 在登山过程中，他穿着这身使他显得十分英俊的衣物走在宁遥身旁，感到整个人都更加年轻了起来。 整个游玩之旅，他一直盼望着时间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 从鹤龙山上下来后，宁遥拒绝了他提出的在山脚下歇息一晚的提议。 对于这个和妻子杨秀全然不同的女人的指挥，他听之任之。 乘着夜色前行，车内昏暗，后座的两个孩子已然入睡，他坐在驾驶位上，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一旁正细心查看着路况的宁遥。 “你要是困了也睡一会儿，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我现在清醒得很，不需要你多担心。”车子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隧道，齐满生透过左面的后视镜看到女人似乎是打了个哈欠后劝道。 宁遥立刻开口拒绝，可到底是常年坐办公室写稿子的人，身体素质跟不上日日做体力工的男人，加上又累了一天，在前后皆是寻不到其他车的隧道里，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终是靠着车椅，无意识地睡了过去。 一旁的齐满生随之扭头看向副驾驶位上的女人，看她睡着之后的模样，看她白皙的皮肤，以及看她纤细的腰身。 此时此刻，千重滋味涌上心头，男人开始回想自己拖家带口来到g市的时光。 从思南将要上三年级的时候他便来到这个城市，到如今思南半年后就要小学毕业。 数年时光眨眼而过，可这期间每一日赚钱养家的辛苦，又怎能一笔带过！ 自租住江岩森的房子后，从老人的看病，到小孩的上学，江岩森一家的生活无处不让他感到羞愧。 可最让他感到五味陈杂的还是老婆杨秀与江岩森妻子宁遥之间的差距。 此时此刻，他握着方向盘在隧道中静静行驶，脑中却想起了杨秀那分明没生过孩子，却和他这个丈夫有着一样粗壮的腰身。 同是女人，真正生过孩子的宁遥却有着如少女一般苗条的身形。 再有，他的老婆杨秀力大如牛，没什么文化，也不能像宁遥一样和他一起轮流开车，带着孩子到很远的地方游山玩水！ 齐满生心想，他并非是为了自己一人而抱怨妻子，而是为了孩子思南。 若杨秀不是杨秀，而是像宁遥这样一个好看又聪慧的女人，他的儿子思南不仅能有拥有一个更加快乐的童年时光，还能日日受到知识熏陶。 不...不仅仅是为了孩子！ 一番心理抗争后，齐满生亦是无法否认这些抱怨中也有几分他自己的原因。 在结束同宁遥的游乐场之行后，他后知后觉地弄清楚了自己这几十年的人生中，鲜少能感受到快乐的根本原因！ 此刻靠在副驾驶位上睡着的女人身材气质俱佳，看一眼便让男人心旷神怡，而他的妻子杨秀粗俗不堪，身材气质皆无，是一个完全勾起不了他的兴趣，甚至让他感到恶心的女人。 所以，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没有选对妻子！ 此时此刻，他多么想触碰身旁的女人，多么想和她发生一些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可是他不能！ 这是别人的妻子，是那个穿着白大褂，说话娘里娘气的男人的妻子。 那个医生看起来弱极了，他一脚踹上去怕是能把那人的腿踹断！ 不，他不能这么想！江岩森是个不错的人，把好房子低价租给他们一家人住！ 可正因如此，他才会生出嫉妒，生出怨恨！ 他怨恨老天的不公，偏要让他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农村里，初中没有上完便被逼着出来打工，就连结婚所要的盖土房的钱都是靠他齐满生自己挣来的！ 一想起结婚时的花销，齐满生心中更加生气了。 他想到，若是娶宁遥这样的女人，他自是乐意去拼，可凭什么一个杨秀也需要他先去挣钱，又盖好房子后才能娶到手？ 只怪那时候的爹娘催得紧，害得自己没有好好挑一下，稀里糊涂便成了家。 男人心思百转千回，手中的方向盘握得更紧了。 随着汽车再次驶入隧道，齐满生看到指示的隧道长度，他的脑中突然生出一个主意！ 一个大胆的主意！ 现在，她们都睡着了，孩子和女人都因为疲累而陷入沉睡！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大胆一回？ 他渴望可以像对待杨秀那个毫无女人味道的妻子一样来对待身旁这个真正的女人！ 他生出了贪念，他想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满足心中的欲望，哪怕仅仅只有这一次机会。 于是，在光线明亮的隧道中，在一片寂静的汽车中，在这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男人一手扶着方向盘稳着汽车行驶，另外一只手则慢慢伸向副驾驶上的女人。 缓慢的动作下，他的手颤抖个不停，手腕上明显凸起青筋。 慢慢地，像是过了一个钟头那么久，齐满生终于把手虚空放在了女人的大腿上空。 接着，男人犹豫了很久，又或者只是过去了短短一瞬，终是将手掌慢慢下垂，渐渐逼近女人的身体。 或许是贪念发挥了效用，男人的惶恐在此刻彻底消失，原本颤抖不停的手亦是恢复了正常。 当他的手距离女人的大腿仅有一根手指的距离时，他的手又开始悬浮着缓慢游动。 他并没有把手真正落在女人的大腿上，他仍旧害怕女人会因为自己的触碰而猛然惊醒！ 所以，他是隔着空气来用自己的右手去抚摸着女人的大腿！ 他在脑海中幻想着女人大腿的触感，他猜测一定是比丝绸还要柔软的感受！ 他的掌心已经浸润出了汗水！ 他心跳如鼓，他亦是如此满足！ 他开始渴望更多，他开始不满足于仅仅对女人大腿的抚摸！ 犹豫了片刻后，齐满生的手又开始缓慢向上移动，来到女人鼓起的胸部位置！ 他的掌心张开又聚拢，像是在晚饭时拿起自己的妻子蒸好的馒头一样！ 他的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他想这是男人对女人该做的事情！ 可是该死的他依旧只能隔着空气！ 齐满生遂在脑海中想象自己的手乃是毫无阻碍地放到了这凸起的胸部之上！ 他因此而浑身热血沸腾，汗水亦在额角渗出！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吸引过去，却不知道后座的一个小女孩在无意识睁开眼后，看到前方横着的男人手臂，于一瞬间睁大的眼眸！ 江柠恍惚间以为自己正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后，心跳仿佛立刻陷入凝滞！ 她看到开车的齐叔叔正在把手伸到妈妈的身上抚摸！ 爸爸都未曾当着她的面做过的事情，如今正清晰地暴露在她的面前！ 最可怕的是，齐叔叔的手臂自下而上地移动，可是妈妈却放任着齐叔叔对她的触摸！ 江柠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音，此时此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不是在做梦！ 妈妈！ 妈妈！ 为什么？你不爱爸爸了吗？不爱我了吗？你和齐叔叔是什么开始的？ 以后你会抛弃爸爸和我吗？ 想到这里，江柠的眼眸控制不住地溢出了泪水。 而驾驶位上的男人则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他掌心慢慢聚拢，竟一点一点朝女人的身体更进一步逼近！ 就在齐满生堪堪正要真正地、毫无阻碍地触碰到女人的衣料之时，他的眼角似乎看到女人微微动了起来！ 霎时间男人把手缩了回去，重新落回到方向盘上！ 宁遥察觉了吗？被她发现了吗？ 齐满生心跳如雷，用眼角再次看了过去，发现只是女人的眼皮和睫毛在抖动，她并未真正从沉睡中醒来！ 幸好！ 男人心中暗自庆幸着，没有被宁遥发现他的越矩！ 逃过一劫后，齐思南不禁又在脑海中幻想到，有没有一丝可能，宁遥的心中对他齐满生亦是有着不一样的想法呢？ 她的丈夫是个医生，每天忙得不见人影，所以才拜托自己同宁遥和两个孩子一起出来游玩儿！ 他们四个人，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样一起出来游山玩水！ 会不会？宁遥的心中也是寂寞的？需要他来好好抚慰一番！ 说不定，女人心中羞涩，正差着他齐满生主动迈出那最后一步！ 齐满生咽了咽口水，为自己的这个猜测而感到万分激动。 他想，下一次再一起出来玩时，他要把两个孩子支开，单独问一问宁遥。 他的心头恨 第7节 可若是他们两人的情愫被周围其他人，尤其是江岩森发现后可如何是好？ 届时江岩森的麻烦，还有杨秀的麻烦都需要他仔细考虑，而首先需要面对的便是需要重新租房子的麻烦。 不...不...齐满生甩了甩脑袋，想要把这番幻想甩出自己的脑袋，可他又寄希望于这不是幻想。 他又想，如果宁遥只是想要偷偷摸摸同自己搞在一处，他定是会不带有一丝犹豫地直接同意。 对于他和宁遥各自都有家人的情况来说，隐秘地交往的确是最合适的选择。 于是，仅仅在宁遥挣扎着从一身疲累中清醒过来的几秒内，齐满生的脑袋里已是闪过毫不重复的千重念头。 等到宁遥彻底清醒，终于睁开双眼，又坐正了身子后，齐满生这才停止了自己的幻想。 他再一次变回了旁人眼中热心肠的满生大哥！ 第9章 宁遥自是对齐满生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她在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陷入沉睡，并把开车的重担全都压到齐大哥一个人身上后，心中满是愧疚。 她想着应该要说一句抱歉，可是转头看着老齐正一脸专注的望着前方，一副聚精会神、不便被打扰的模样，她又回头看向车后座，看到两个孩子皆是陷入沉睡，便没有开口打破车内的沉默。 她看到车身速度明显加快，不禁猜测是老齐着急赶路，迫不及待地想要带着孩子回家和处于焦急等待中的妻子团聚。 想到这里，宁遥心中再次生出了愧疚之情。 她们家几次三番麻烦老齐陪着她们娘俩出来游玩，必定是占用了他不少时间。 思来想去，这一切都是江岩森的错，工作比她更忙就算了，还怀疑她一个人也能把孩子安安全全地带回家。 还说什么老齐人品好，让他放心，又说什么已经给老齐介绍了几个挣钱的活计作为补偿，不会让老齐受委屈。 唉...孩子们看起来倒是玩得开心，可她宁遥同老齐当真是半句话都聊不到一处去！ 先前去游乐场、去锦山，两个大人之间一直保持沉默反而能和谐相处，可这一次鹤龙山之行，老齐时不时地找话头同自己聊天，她硬着头皮应和了几次后只得选择沉默。 或许老齐本意是为了避免尴尬，却不知这反而使她更加不适。 本次鹤龙山之行，除了女儿江柠的笑脸之外，对她本人而言完全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精神折磨之旅。 老齐是个好人，可她仍是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这样的出行。 幸而岩森曾提起过他年后升职，届时他的时间会充裕一些。 到了那时，便不必再麻烦老江了，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出去玩，旅途上再不会有任何烦恼。 宁遥心中盘算着以后的计划，却是不知道后座的女儿那紧闭着的眼眸下，正藏着无尽的恐惧和悲伤。 ...... 过了没多久，一行人回到家中，把睡着的女儿安顿到卧室后，宁遥被丈夫拉着手带到他特意准备的烛光晚餐，亦或者应该称之为烛光夜宵的惊喜面前。 她一脸惊讶，耳边又响起他温柔至极的声音。 “本来打算天亮后再给你惊喜，可我等不及了，此刻已经进入我们的周年纪念日了！” 宁遥原本以为有一个月后的女儿生日宴的事情挂在两人心上，江岩森会忘记这个日子，可正与此相反，他一直记得。 “这段日子一直忙着提职的事情，只能把宝宝生日宴的事情全都压到你的肩上，连陪你们母女出去玩这种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和丈夫！” 宁遥感知到埋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双眼睛似乎溢出了泪水，将她的衣物沾湿。 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孩子都要12岁了，可这个男人竟然还会靠在自己妻子的肩膀上哭泣，宁遥又是感到惊讶，又是觉得心动！ 她如何会有怨言呢？ 她的眼中，这个男人一直都是最合格的丈夫！ 至于说到身为父母的责任，岩森和她，怕是世界上最不合格的一对父母吧？ 只叹老天优待，让宝宝江柠健健康康地长大，没有同他们夫妻二人产生隔阂。 等宝宝12周岁生日宴一过，进入了人生更重要的中学阶段之后，她便向报社申请调职到更加清闲的部门，以后也能抽出更多的空闲时间来陪伴女儿。 女人一边在浪漫的烛光下和丈夫亲昵，一边提起这个酝酿已久的想法。 可江岩森听后想都不想便要她放弃这个念头。 “为什么？” 夜色沉重，客厅里的女人没有听到解释，声音慢慢淹没在了属于夫妻二人的呢喃之中。 只是沉醉在爱意之中的两人却是全然不知，他们最心爱的女儿，那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正在梦境中挣扎，淌出了满脸的泪水。 第10章 齐思南终于搞清楚了江柠这一个星期以来的异常缘由。 原来，她根本没有生他的气，她是在担忧和害怕他的爸爸和她的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我亲眼看到的，看到你爸爸把手往我妈妈身上放，摸了好久，我妈妈任凭你爸爸一直摸！”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又流出了泪水来，落在面前的男孩眼中，心中生出无尽的心疼。 他不愿意看到江柠露出这般伤心的模样，她的脸上应该一直挂着比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才对。 可她口中所说的这个画面，在齐思南的脑海中是如此难以想象！ 宁阿姨这样一个学识水平极高的大人，如何会同他的父亲，妈妈口中的‘大老粗’扯上关系？ 江叔叔有修养有文化，还有比他们家不知道多了多少的资产，就连他们一家人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江叔叔名下的房产，所以齐思南认为这应该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我爸爸同江叔叔比，没有任何优势，就连长相也比不过江叔叔，就算宁阿姨有了另外喜欢的男人，也绝不可能是我爸爸！”他直言不讳。 女孩并未意识到齐思南和自己的思维错位，抹了一下眼泪后疑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你爸爸？齐叔叔很能干，力气很大，人也很热心，那些水管啊，水龙头，还有破损的墙壁...他都会修！” 看着江柠满脸的认真，齐思南却是心思飘忽，猛然想起了刚认识江柠一家时的一件事，又或者说是一个曾埋藏心底而许久都未寻找到答案的疑问。 在爸爸带着自己登门感谢江叔叔帮助他入学天海小学的那一天，亦是他第一次见到宁阿姨的那个晚上，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要逃离江叔叔和宁阿姨的关怀，二人越是和蔼可亲，他便越发想要逃离。 可他们的女儿江柠在初识时并没有给自己这种压迫感，小女孩的热情释放得恰到好处，带给他十足的心安。 那时的他心中疑惑，以为是因为同江柠是同龄人的原因。 而此时此刻，在江柠满脸担忧地担心自己的妈妈和他的爸爸发生了一些不应发生之事的时候，他终于解开了这个似乎已经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疑惑。 他无法亲近江柠的爸爸妈妈，却想靠近江柠，不是因为两人年龄相近，而是因为江柠看他们一家的人平视角度安抚了他从农村一头扎入陌生大城市时的敏感又自卑的心。 齐思南从未怨恨过a班的同学在一开始时对他的不善目光，嫌贫爱富是人类的天性，因为自己家里条件好而感到优越又有什么可以被指摘的呢！ 可江柠和学校里的那些城里孩子不一样，她的世界里全无贫富鄙视链条，不会因为家境的不同而对别人家的小孩生出优越感。 江柠并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受人尊敬的医生，而他齐思南的父亲只是千千万万进城农民工里不起眼的一个普通人。 可她竟然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修理水管，搬运重物的爸爸和江叔叔一样优秀，她也当真是在怀疑自己的妈妈会和他的爸爸生出超出邻居关系之外的关系！ 江叔叔和宁阿姨的和蔼可亲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学识和修养要求他们这样做，而江柠是却是发自内心地平视他们一家人。 此时，他看着她的眼睛，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纯粹最美丽的一双眼眸！ 这个如太阳一般将暖阳带给他的江柠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江柠，再无人能同她相比。 也是在此刻，小小年纪便担起了家庭重任，向来以学习为重的齐思南终于承认了一直埋藏在心底里的想法。 他喜欢江柠，很喜欢很喜欢，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想要和她建立超越朋友关系的另一种关系。 可眼下并不适合告白，他必须要处理好宁阿姨同他爸爸齐满生之间的远超他预料的这桩事。 为了两家人的安宁，也为了不影响到他同江柠之间的关系，他不能坐视不管。 “我们两个私底下悄悄地查探，若是真的，便要阻止他们两个人......”屋顶一处，男生凑到女孩儿的耳边悄悄说道。 第11章 齐思南找了一个借口，说是学校布置了课外实践作业，要跟随父母一天，看着父母究竟是如何工作的，以便更加深入感受父母养家的辛苦！ 齐满生听后没有拒绝儿子的跟随，他甚至还觉得天海小学的老师们布置了一个极有意义的作业。 可几日下来齐思南一无所获，不仅没有发现爸爸同宁阿姨有任何接触的蛛丝马迹，亦是没有找到能反驳江柠揣测，证明两位大人没有关系的证据。 他甚至趁着爸爸洗澡的时候偷偷翻看了他的手机，可同样是一无所获。 和江柠接头后，女孩面上忧伤不减，她所面临的困难相比于齐思南而言只多不少，因为宁阿姨实在是太忙了，留给她的时间太少，并且一般的谎话根本无法骗过她的双眼。 幸而，二人很快便等来了一个求证机会。 那是在距离鹤龙山之行已过去了半个月的一个晚上，宁遥难得早早下了班，和女儿宁遥吃完一顿沉默的晚餐后，一起上楼到齐思南家中做客。 当齐思南看到宁阿姨身后的江柠一脸紧张之时，立即明白了她心上的担忧。 看到女孩这样的神情，齐思南不由得想到，难道宁阿姨当真同他爸爸齐满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吗？ 时至今日，他一直不敢百分百相信江柠的揣测，他始终觉得宁阿姨和爸爸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今晚，在这个他们一家人租住了数年的房子里，三位大人在客厅里聊天，他和江柠则被‘驱赶’到了卧室里玩耍。 女孩缩在凳子上，更加泪眼朦胧，他撩开窗帘，看到两个女人正聊得投入，男人则是沉默寡言地坐在椅子上，神情似乎有些阴郁。 齐思南心下一沉，从卧房里出来径直向厨房走去，并用最快的速度泡了一壶茶水，随后神色如常地端着茶水向客厅走去。 他满心忐忑，可入耳传来的对话却又是让这个12岁的男孩感到意外。 两个女人像是在讨论一些他出生前的往事，只听他的母亲杨秀连珠炮式地发声， “那个时候生不出来小孩，婆婆很生气，我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害怕，去医院也查不出病根，想着每天把老齐还有公公婆婆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来弥补我的愧疚，我端了洗脚水过去，可是婆婆一脚把洗脸盆传踹开，另一脚直接踹到我的胸口上，把我整个人直接踹倒在了地上！” “现在想起来也还是很疼很疼！” “幸好后来有了思南，公婆再没有理由骂我，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搬到城里面，和公婆很少见面，我也再没有被他们欺负！” “老齐呢？他妈妈如此过分，竟然直接踢人，这是可以报警的恶意伤人行为，他如何反应的？他不应该在一旁阻止然后让他母亲跟你道歉吗？”宁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只知道杨嫂子过得不轻松，却是第一次知道她在婚姻里受过这么多的折磨。 “那时他妈妈生气我生不出孩子，他是孝顺的儿子，自然不能反抗他的母亲，我也只能受着！若是不受着的话，婆婆更加生气，整个家便要一直无法安宁！”杨秀语气哀怨地回道。 下一瞬间，明显带着愠怒的话在客厅内响起，“当真是山村野夫！” 齐思南满脸惊讶，他没有想到向来面容温和的宁阿姨刚刚竟是当着爸爸的面讽刺他在妻子被伤害时无动于衷，还用上了‘山村野夫’这般颇有羞辱之意的词语来骂他。 他的心头恨 第8节 他没有因为爸爸被外人嘲讽而生气，他甚至有着和宁阿姨一样的感受，他无法理解爸爸放任妈妈被伤害的冷漠和无情！ 这一刻，齐思南感受到了人性的复杂，他意识到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奶奶是个对儿媳妇做出殴打行为的恶婆婆，意识到教导他要知恩图报的爸爸亦是对妻子有过显而易见的凉薄之举。 他本想在一旁继续听下去，可在爸爸齐满生不悦的眼神之下，他只得把茶水放下，最后看了一眼床边谈话的两个女人，看清了宁阿姨脸上的表情后这才转身。 他放缓脚步向卧室走去，将大人之间的谈话悉数关到了门外。 虽然一进卧室便看到双眸通红，似乎已经哭过一场的江柠，可少年此刻的心情却是轻松了不少！ 如今，他猜测江柠口中半个月前从鹤龙山返回时，应该是光线昏暗之下她迷迷糊糊地错把一些奇怪的东西当成了他爸爸的胳膊，甚至是可能她把梦境当成了现实。 总之，就刚刚他观察到的情形而言，宁阿姨是绝对不可能同他爸爸齐满生之间发生任何超出界限的关系。 江柠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同宁阿姨好好沟通，宁阿姨一定会亲口告诉自己的女儿她根本看不上他的爸爸齐满生，这个她口中的“乡村野夫！” 男孩儿随即把他刚才听到的大人间的对话，还有自己的猜测统统告诉了江柠。 这个女孩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睡上一场安稳觉了，眼睛下有着轻轻浅浅的眼圈痕迹。 想来，在听了宁阿姨的解释后，她定是能再次睡上一个好觉！ 如齐思南所预料的这般，江柠在确认了少年所言并非假话后，心上终于轻松下来。 哪怕现在还未同妈妈沟通，但是在她的眼中，思南的话不会有假。 江柠心中因而生出了无限感激，快速地出门下楼，片刻之后又再次返回，最后在三位大人的眸光下，把自己准备已久，却没有按时送出的礼物交给了齐思南。 “12周岁的生日礼物，是最近很多人都喜欢的一个东西，我拿零花钱买来的，思南哥，送你！” 下一刻，在三位大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江柠面色微红地拉着自己的妈妈离开了齐思南的视线。 她自是没有看到，男孩的脸泛着更加明显的红色，双手捧着这份迟来的礼物，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第12章 许是朋友给了自己信心，江柠拽着妈妈的手，把她牵到卧室之中，打算好好沟通一番。 这半个月来她一直在和妈妈闹别扭，偷偷查探妈妈的行踪和隐私却一无所获，面对她的询问而哑口无言，只好故作生气地转身离开。 现在，思南哥给了她信心，她不会再害怕了。 而落在宁遥的眼中，便是女儿别扭了半个月后，此刻正一脸严肃地把自己拉到了卧室里，像是要同自己说一桩很重要的事情。 想到刚才女儿给思南送12周岁生日礼物的事情，宁遥自以为明白了女儿这段时间别扭的原因。 12岁生日在即，偏偏自己和江岩森什么表示都没有，连想要什么样的礼物都没问过宝宝，她一定是觉得被忽略了这才一直闹别扭的吧？ 宁遥想到这里颇感到后悔，这段时间为了给女儿惊喜而一直设法保持周岁宴的神秘，却没想到竟会造成乖女儿怀疑自己被忽略的坏结果。 今晚上，她索性趁着这次机会如实告诉女儿周岁宴的事情，让她明白妈妈始终把她放在第一位上。 可是宁遥没想到，她这小小年纪的女儿竟然会在心上藏了一桩如此骇人的秘密。 她听着女儿结结巴巴地讲着鹤龙山返程时看到的情形，向来温和的眼神变得满是犀利，手掌也因为愤怒而攥在了一起。 “妈妈那是我做的梦吗？妈妈你告诉我你没有和齐叔叔做那样的事好不好？” 看着女儿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己，眼神中既是期待，又是害怕，宁遥的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 她这个做母亲的当真是失败至极，竟会疏忽至此，害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到这般心理折磨。 和齐满生那个山村野夫搞在一起？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宝宝说她亲眼所见的那桩事，放在以往她还会怀疑一下，可今晚听了齐满生的恶行之后，此刻的她已经信了五成。 “你现在仔细回想一下，究竟是不是在做梦。”宁遥蹲了下来，一边凝视着自己的女儿，一边又轻柔抚摸着女儿的脸，眼中满是心疼。 “妈妈你和齐叔叔没有关系的话就是我看错了，可是那个场景真的好真实...”女孩一边说着，又要溢出泪水，“齐叔叔的手臂，车轮的声音，还有隧道里的灯光...” 江柠一边说着一边扑进母亲的怀抱中，随后再也无法控制地放声大哭道，“妈妈，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害怕，如果是梦的话，我再也不要做那样的噩梦！” 宁遥眉头深锁，却是抓住了重点，“你是说隧道里？是在过隧道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她抬起怀中小人儿的脸庞，擦了擦江柠脸上的泪水，问道。 “嗯！我记得是在经过那条很长很长的隧道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江柠回道。 宁遥一声叹息，她的女儿并不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傻姑娘，就连恶行发生时的车段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何能是梦境？ “经过那段隧道时，妈妈正好睡着了，不知道旁边的那个男人做了什么事情！”宁遥一边说着，胃里竟然泛起一阵恶心来。 那个山村野夫，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对她做下了如此恶心的行径？ 只恨自己睡得太死，竟然毫无察觉，被这等表里不一的恶人猥亵，还被女儿亲眼目睹，落下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妈妈，那个时候你睡着了？”江柠惊讶，她先前未曾想过这种可能。 眼下几条线被串到了一起，原来妈妈那个时候睡着了，她根本不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而自己这段时间竟还一直在埋怨妈妈！ 如此一来，既不是妈妈背叛了爸爸，也不是梦，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齐叔叔...？ 年幼的孩子意识到这一点后，瞳孔睁大，眼中满是害怕。 “是的，那个时候我睡着了，根本不知道齐满生那个混蛋在对我动手动脚！”宁遥咬牙切齿道。 她心中想到，原来，山村野夫都是高看了齐满生，他就是个赤裸裸的犯罪分子！ 这个人租住着他们家的房子，一租便是三四年，只恨此人伪装得太好，直至今晚，经由杨秀之口，还有宝贝女儿的哭诉，她这才知道她们从始至终都看走了眼。 “妈妈对不起，我这段时间误会你，对你发脾气...呜呜…”女孩向自己的妈妈道歉，眼泪不断滑落，却是浸染着误会解除后的欣喜。 “你不需要道歉，是妈妈的失责，没有好好关心你，让你这段时间担惊受怕！”杨秀顺了顺女儿的长发，看着江柠的目光温柔似水，“最大的错在于我和你爸爸，我们两个看人不准，放着这么一个恶心的人租我们的房子住！” 夜色沉重，时针指向12的数字，母女二人的对话隐藏在昏黄却温馨的灯光下，久久未停。 这一晚，宁遥像是对待咿呀学语的孩子一般，坚持着哄江柠入睡，坐在床边等到她睡着后才悄声离去。 而在走出了女儿的卧室后，她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拿起电话想打给在医院忙碌的丈夫，可一番思索过后，却又是选择放下了手机。 这段时间是岩森在医院职称的关键时期，还有江柠的生日宴在即，她不能将这件事引爆，那个齐满生就像是暗处里爬行的毒蛇，若是强行将表面和谐撕扯开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报复行为，眼下还是先继续忍耐，等女儿的生日宴过后再撕破脸皮。 只是可惜了杨秀和那个有些沉默的思南，竟碰上这样一个丈夫和父亲！ 不...不...宁遥意识到自己的同情有些可笑，同情一个心甘情愿跟随对自己不好的丈夫的女人？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杨秀未必不是齐满生的同类。 她也更是不必同情一个长大后可能变成齐满生翻版的男孩。 因而，她应该仔细叮嘱一番江柠，让她先稳住那个知情的男孩，亦是稳住他的父母，在生日宴结束后，她再和这家人来个彻底了断！ 第13章 齐思南第二日见到江柠的第一眼，便察觉到了女孩精神状态上的细微变化，她眼下青黑痕迹淡了不少，想来昨晚应是睡了个好觉。 事情也正如他所料，宁阿姨和爸爸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私人纠葛。 “那天在山上玩了一天，很累很累，车上睡得迷迷糊糊，我搞不清楚梦境和现实，弄错了，害得思南你跟我一起担心，我们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吧，不要告诉其他大人！” “嗯，让这件事过去！”男孩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思南，这段时间我爸爸更忙了，妈妈也在忙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帮他们的忙，年前我就不能来找你玩了...”女孩在说这话时，脚步向前，掩去自己的神情变化。 齐思南眼中只有江柠被微风吹拂，遮挡住面容的长发，竟是忽略了她在说这番话时因紧张而颤抖的音调。 他想，这个月没办法常常见面的话，那就等以后江柠家里忙过这阵子再说，他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给江柠好好挑一份礼物，等她12岁生日的那一天送给她。 可是令齐思南没想到的是，这等待的二十多天中，他竟是连一次和江柠见面的机会都没碰上。 直到在江柠的生日宴上，他才得以再次见到日思夜想的女孩，可堪堪同江柠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再没有了其它交流机会。 他坐在浪漫精致的生日宴厅一角，仿佛一个同江柠关系疏远的陌生人，远远地看着台上感动得满脸泪花的女孩讲话。 “我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不是一个好女儿...” “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努力成为值得爸爸妈妈付出这么多爱的女儿...” “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我依靠的妈妈...”柠檬汽水一般的女孩在此刻当真成了水做的女孩，身旁的母亲宁遥不停地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周围人看到哭成泪人的小姑娘，交谈间皆是感叹宴会的小主人公知道感恩，是个好孩子。 “不过这小姑娘说对不起却是有些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肯定是觉得自己平时淘气了，对这么大的生日宴受之有愧了呗...我看啊，我家的小孩就应该向这个小姑娘学习，不要把父母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对话声接二连三地传来，齐思南听在耳中，却是知道这“对不起”三个字的真实由来。 他看着台上那母女心意相通的感人情形，发自真心地为两人解除误会而高兴。 闪光灯下的女孩被父母宠爱，被台下的所有人祝福，齐思南却是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12岁和女孩12岁的不同而生出嫉妒，只觉得如柠檬汽水一般甜美的女孩本就应该如此刻这般幸福。 他希望江柠永远快乐，一直开心，任何人都不应该让她难过，让她痛苦。 可是为江柠高兴之余，他心中仍有一角烦闷无法忽略。 自从宴会正式开始，江柠的视线从未落到他的身上，更别提同她说话和送上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了！ 被忽视的情况对齐思南来说并不陌生，可这一刻被江柠忽视，他却是无法忍受，甚至有些委屈。 难道他不是被江柠亲口承认的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朋友吗？ 男孩的神色异常自是没有被身旁的父母发现，两位大人如今出席着别家孩子举办的生日宴，却是各有心思。 前不久是自家儿子刚过12周岁生日，花费200元的饭馆，和现在50桌的礼堂形对比强烈。 于齐满生而言，他一身西装，却并非为了自己家人，而是为了台上的那个女人。 他心中亦是有些忐忑，前几日遇上了宁遥，主动提起等哪天合适了，再带上两个孩子一起出去玩，出了市外面还有一座天龙山挺合适出游，是和锦山，以及鹤龙山都不太一样的风景，可是宁遥那个女人却是避而不谈，只说最近一直忙着女儿生日宴，等周岁宴过去了再说其他的事！ 那日的宁遥没有喊他老齐，没有昔日邻里友好的点头示意，面色也有些冷淡，他只当宁遥是为女儿的周岁宴而忙的脚不沾地，太过疲累的原因！ 他为了这场生日宴特意买下了一身西装，出发前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他想着等宁遥见了后应该会对他大加夸赞一番，可直到来了这宴会厅，看到前几桌入座的一些客人，那据说是江岩森和宁遥两人各自的同事们，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同这些人之间的差距。 即使他穿上了西服，也遮挡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穷人气息！ 由差距而生出的自卑灌满了齐满生的心头。 他突然意识到了哪怕已经在g市生活了数年，他依然融入不了这个城市，更是无法融入江岩森所在的这个阶层。 他的心头恨 第9节 至于此刻出现在这个宴会大厅之中，是因为租住了江岩森的房子，因为江岩森麻烦他充当一下接送年老宾客返程的司机。 他和江岩森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作为江岩森的妻子的宁遥的会有一刻目光停留在他齐满生的身上吗？ 整个周岁宴上，除了江岩森再次感谢他担下接送司机这一任务，那个女人全程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齐满生只是一个陌生来客！仿佛这几年的邻居之情毫不存在！仿佛之前几次共同出游的经历从未发生一样。 他看着江岩森带着属于他的老婆和女儿站在台上接受众人的祝福，心中的嫉妒又慢慢演化成了怨恨。 而为了不被旁人和妻儿看到自己的异样，他又强行压下心头的不满，尽全力使自己的面色显得喜庆一些。 可表面的伪装反而使他内心的阴暗疯狂生长，男人开始‘反思’自进入g市后所遭受的的一切不公。 凭什么江岩森可以带着妻女站在宴会中央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而他齐满生辛苦劳作挣下的养家钱，还要掏出来一部分上供给江岩森！ 凭什么这些人可以穿得光鲜亮丽，而他穿上自己狠心花大钱买下的西服后依旧像个小丑？ 凭什么台上的男人可以拥着像珠宝一样闪耀的女人？ 凭什么坐在他身旁的只能是杨秀这个让他感到丢脸的女人？ 杨秀这个女人平日里省吃俭用有什么用？一身的穷酸气连累他的财运一直被压制，说起自己穿二十元一件的衣服时，一脸骄傲地想要别人夸她会过日子的表情只会让他感到丢脸和恶心。 是了，若是他的老婆是台上那个闪耀的女人，有着光滑白皙的脸，有着生了孩子后依然窈窕的身段，他的事业想必也会同江岩森一样福气满满，可这也只能是他的想象。 而现实呢？ 齐满生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无能又丑陋的妻子，看到杨秀那眼尾明显的褶皱，和白皙毫不沾边的粗糙皮肤，不不禁感叹他的事业正如同她的皱纹，一眼望去唯余难堪。 与丈夫齐满生不同，杨秀看着宴会厅里停不下来的庆祝声，心中只有羡慕这一重想法。 “有一天，等咱们家里有钱了，是不是也能给思南办个周岁宴，不需要这么多桌子，有个十几桌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而齐思南听到妈妈的感叹，却是拒绝，“妈妈，我不需要的，我不喜欢人多的环境，太吵，又太浪费！”懂事如他，知道家中的经济状况，从未要求过爸妈在自己身上花一些不必要的钱！ 而男孩的懂事和妻子的期待依旧没有拉回男人那颗躁动的心，齐满生的眼里心里皆是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美丽女人。 接下来，一直等到宴会结束，等到齐满生完成了将那群白发老人送回家中的司机任务后，他又等候了许久，终于在住所楼下逮到了那个一直忽略他的女人。 他笑呵呵地，展示着自己的善意，又或者称之为讨好更加贴切。 可这笑容落在宁遥的眼中，却只显出了恶心。 齐满生注意到了女人这毫不掩饰的嫌弃后，面上亦是冷了下来，“我是你丈夫找来帮忙的，来来往往送了那么多客人，没有我，你女儿的生日宴能这么顺利吗？请你给我这个好心帮忙的人应有的尊重！” “再有，我是租了你家的房子，可这是付了钱的合同关系，是平等的关系，我不是你家的仆人，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男人理直气壮地质问。 宁遥来了火气，“临场送几个人而已，还以为自己帮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忙吗？还想要尊重？呸！不要脸！从鹤龙山回来的路上你对我做了什么恶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的尊重！” “还有，你然你说到了租房，那我现在明确的通知你，马上从我们家的房子里搬出去，这里容不下你，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一眼！”宁遥压抑着满腔怒火，不愿将此等丑事被旁人听取，免得影响了女儿生日当天的好心情。 女人说罢，踩着高跟鞋向前走去，不再理会脸色煞白的山村野夫，只是她和齐满生都没有发现，角落里那一大一小牵着手的父女身影因为她的一番回击而顿在了原地。 待宁遥的身影彻底消失于眼前，齐满生堪堪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他心中很是慌张，亦是羞耻万分，他回忆起自己那隔着空气，根本没有真正触摸到女人的右手！ 原来女人一直都知道吗？这段时间一直在同他演戏是吗？他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他应该是气愤的，他也必须是气愤的，他为了一个女人刻意打扮自己，买了西装，注意仪容，可是这个女人凭什么毫不在乎，凭什么用如此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鹤龙山的回城路上，他是情之所至罢了，她为什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情意？ 齐满生抬起脚步，想从这审判现场逃离，可前方迎面而来的男人，让他的身形再次颤抖起来。 ...... 江岩森原本计划着等生日宴结束回到家里后，便把自己确定被提拔为心脏科主任的好消息告知给妻子和女儿。 可眼下，妻子的愤怒，女儿抖动的手，都在告诉他有个更要紧的事需要他来处理。 而这个要紧的事似乎同他一直称呼为齐大哥的男人，一个他一直认为可以信赖的男人有关。 “江柠，你先来告诉爸爸，你知道的事！”他知晓女儿的性格，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反应，意识到了这个小女孩应该可以告诉他一些自己并不知晓的隐情。 他相信自己的妻子，能让她厉声呵斥的人，定是远远超出了她所能忍耐的界限。 第14章 在被江岩森狠狠羞辱的时候，齐满生唯一的安慰便是妻子杨秀站在自己这一边。 这个勤劳的，以自己为天的贤惠妇人，在他辩解说只是动了歪心思，手根本没碰到的时候，挺身而出站在了他的身前，迎面承接对面一家三口的指责。 “这世界上谁敢说自己没有生过坏心眼呢？想一想还不行了？又没真碰到你身子，你在那里委屈个什么劲！” “就算真摸到了又怎样？是能少你块肉吗？搞得老齐犯了什么罪一样！” “有本事你们去报警啊！” 杨秀没有读过什么书，可论起吵架的功夫，他齐满生当真没杨秀厉害，竟是能做到让对方一个医生和一个记者皆是哑口无言。 “你丈夫做出这种恶心事，难道你不想要离开他吗？前些日子你还抱怨他任凭他母亲踹你身上而无动于衷，这些恶心事加起来，你竟然还要为他出头？”宁遥深呼一口气后，放缓了语气，想要说服这个往日里她曾经颇为同情的妇人。 齐满生听到此话后心头又是一紧，转头看向杨秀，只见这个膀大腰粗的女人此刻眼中噙着泪水，“我丈夫纵有千不好万不好，可她不嫌弃我生不出孩子，陪着我花钱治病，最后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有了这么一个家.” “他以前是没有在婆婆欺负我的时候保护我，可后来我们离开村子进城，不用再和公婆见面了，这难道不是为了我吗？” “呜呜呜...满生，满生他是最好的男人！” 男人在一旁听着妻子对自己的真情流露，想到前些日子的鬼迷心窍，此刻竟是真的后悔起来，杨秀口中桩桩件件他们一起走过的艰难往事，包含着天底下最珍贵的夫妻情分！ 有妻如此，他便是再落魄，也不比其他任何男人混得差！ 旁的女人皮肤白如何？身材好又如何？能像杨秀这般坚定地追随他吗？ “秀儿...谢谢你！只有你能看到我的好，那些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错了...我会改的！”此刻的齐满生再次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他并非全然溃败，有她的妻子扯出一番道理来让对面一家被回击得哑口无言，梗红了脖子，最后只得拿租房一事来找回面子。 ...... 而一个人待在楼上卧房内的齐思南则觉得这等待的短短半小时像是有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江叔叔喊妈妈下楼时的神情严肃而冷漠，全然没有平日里夸赞他时的热情，也没有往日里他习以为常的和善。 他想跟着一起去，却被厉声制止。 江叔叔是和他们家有了什么矛盾了吗？ 白日里江柠的生日宴，爸爸不是还去帮忙了吗？ 为什么仅仅过了个把小时，就变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样？ 齐思南心中既是疑惑，又是担忧，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精心准备了许久的礼物，担心究竟能不能在12点之前送到江柠手上，可他没想到事情的结果远远比他能想象的更加恶劣。 他以为就算是爸爸妈妈和江柠的爸爸妈妈发生了一些矛盾，可再过一些时日，几位大人总能重归于好。 然而，爸爸妈妈返回后神情冷凝，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开口说道，“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从这里搬出去！” 这一句话似平地炸雷，险些让齐思南呼吸停滞。 他抱着怀中精致的礼物盒，想要冲出门外，想听江柠如何作说。 大人们的关系变化一定不会影响他和江柠的关系！她曾经亲口告诉过自己，会和他一直做朋友的！ 可是还未等男孩跑出门外，齐满生一个伸手用臂膀将齐思南整个拦住，一把推到了地上。 像是先前在江岩森那里受到的气有了发泄点一样，齐满生此举力气之大，让向来习惯了忍耐疼痛的齐思南，在落地的瞬间竟因为剧烈疼痛而轻呼出声。 他抬头看向两位大人，只见爸爸面色可怖中透着摸不清的凶狠，而一向喜欢安抚爸爸怒气的妈妈杨秀此时此刻却又意外的沉默。 “爸爸，我只是去找江柠，一小会就会回来的，江柠之前送我礼物了，我想回送给她！”男孩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说道。 而齐满生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怯懦，脑中再次响起江岩森的讽刺之言，顿时生出满腔愤怒。 此刻他不再是江岩森和宁遥面前被嘲讽得抬不起头的男人，他在这个男孩面前再次变回了那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男人。 “哼！人家爸爸命令我们三天之内搬出去，你还想着给人家送礼物，别丢人了，人家根本看不上你的礼物！” 说罢，高大的男人走到那倒在桌边的男孩身旁，扯出他怀抱中的礼物盒，在他一声声“爸爸不要...”的惊呼下，毫不犹豫地向地上砸去。 男孩流着泪，匍匐着向那盒子处爬去，可待他将变形了的盒子重新抱在怀里后，脖后颈处再次传来巨大的扯力。 齐满生看着自己儿子如此在乎这一个破盒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扯着齐思南就往他卧房里丢去，像是丢一个毫不在意的垃圾一样。 齐思南忍着磕磕巴巴的疼痛，紧紧抱着盒子不松手，在他听到卧室被从门外锁住的声音后，原本起伏不定的心立刻沉到了深渊里。 现在礼物盒子已经损坏，在十二点前送到江柠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他又能做什么补救之法呢？ 事情糟糕到极点时，他又开始极尽可能安慰自己，齐思南心中又想，他和江柠总会再见的，像江柠之前来找他商量对策一般，他也可以借这个缘由去寻求江柠的帮助，两人一起解开两家大人之间的矛盾。 爸爸妈妈总不能关着他一天，等明天一大早他就下楼找江柠。 想明白这一点后，齐思南心上总算安定了些许。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看到了银色手链被损伤的模样后，在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对父亲齐满生的怨恨。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蛮横无理？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他的一片心意践踏？ 齐思南从地上站起身来，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向书桌处走去。 他拉开抽屉，找出了那被妥善保存的石英手表。 男孩叹了一口气，一手拿着这份迟来的周岁礼物，一手拿着即将同样延迟送到江柠手中的银色手链，满心愁思，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下深夜发动的汽车声。 那是江岩森正载着自己的妻女离开此处，因为对齐满生和杨秀的厌恶，他们甚至不愿继续住在这个有着许多邻里回忆的居所，他们等不及齐满生一口子从这栋楼搬出去便要先一步离开。 第15章 对于齐满生来说，这一晚上他睡得极不安稳，江岩森的话勾起了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自他带着思南来到这g市后，鲜少有人像老家村里人那样没眼色地问起为什么孩子和爹妈没有相像之处。 城里人说话好听，只会当着他的面夸赞他好福气，生了个长得好看，脑袋聪明，还有孝心的好儿子。 午夜梦回间，他仿佛已经忘记了齐思南并非他亲子的秘密，也忘记了齐思南或许正在被一户人家苦苦寻找的隐患。 可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偏偏有人当着他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一个好孩子的父亲！” 他的心头恨 第10节 “看在思南的面子上，给你三天时间从我家的房子里搬出去，三天之内你给我从这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梦境中的那人的话更加恶毒，他看到江岩森的脸慢慢狰狞起来，一步一步靠近，眼中满是嘲讽地说道“一个乡巴佬带走凤凰窝里的金凤凰喊自己爹！有你这样的爹，凤凰都得变成野鸡！” 江岩森在说什么？ 齐满生想要反驳，想要回骂，可在这恐怖至极的审判下，他只能羞愧至极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他的全部自尊在江岩森鄙视的眼神中溃成碎片。 可他又如何能反驳？他又如何敢反驳？ 梦境变化，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齐思南，那个被他多次教导着要勇敢、要坚强的男孩，被他推搡后倒在地上，面上满是惊慌。 是了，从世界上最丢脸的男人变成一个毋庸置疑的权威者，只需要一个孩子而已！ 被揭穿染指旁人妻子如何？ 被讽刺不配为人父又如何？ 可他偏就是一个男孩的父亲，一个女人的丈夫，在这两人的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不会犯错，犯了错也有权矢口否认的男人！ 想到这里，齐满生渐渐从噩梦的泥沼中挣脱出来，呼吸再度恢复平稳，夜色下的嘴角甚至扯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待第二天，日头初升。 一整夜蜷缩在床边的男孩醒来，怀中破损的手链，还有身体上的酸痛都在直白地告诉他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卧室外传来一片嘈杂声，齐思南猛地想起昨晚上父亲说过的话，心上那根弦瞬时绷紧，他顾不得身体酸痛，冲向门边拍打。 等了许久，到他的手掌心都变得疼痛，齐思南终于听到外面似是有人靠近。 少年屏住了呼吸，等到啪嗒一个响声过后，入目所见的是面容颇有精神的父亲。 他同时还看到了齐满生身后那堆放了满地杂物的客厅，以及一脸憔悴的母亲。 爸爸妈妈当真是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他们不打算和江叔叔一家和好了吗？ 那他还能继续和江柠做朋友吗？ 为什么不到一天的时间，两家人竟突然走向了决裂？ 齐思南不敢相信，他要跑下楼去问个明白。 而这一次，齐满生并未阻拦他。 可当齐思南来到三楼，按了许久的门铃，却一直不见有人来开门。 他将耳朵紧紧贴着大门，却听不到屋内传来任何声音。 齐思南心中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他奔回到七楼住处，到忙着收拾行李的父母身边。 “爸爸妈妈，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请你们告诉我，我已经12岁多了，是可以参与家庭事务的年纪了！”即使可能再次被爸爸扔到地上，甚至是被关起来，他还是要坚持问个清楚。 他不明白，也无法相信向来和蔼可亲，总是会夸赞他的江叔叔竟会要求他们一家立刻从这里搬走！ “你一个小孩懂什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杨秀嘶哑着嗓子喊道，昨晚上她近乎一夜未眠，此刻已经再无任何耐心。 齐满生安抚住了想要制止儿子继续询问的妻子，示意自己要和思南进行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沟通，将她支开。 当客厅只有他和儿子两个人时，他拉着少年的手，做出一副语重心长，颇有苦衷的父亲模样说道， “思南啊！是你江叔叔觉得你和他的女儿江柠走得太近了，现在你们两个都过了12岁，这个年纪十分容易对异性生出超出朋友界限的感情出来，他们不能容忍你这个农民的儿子对他们的女儿生出友情之外的心思，他们觉得你配不上他们的女儿！” 齐满生刚开口时还带有几丝迟疑，可一句一句的话术连接下去，他的语气却是愈发坚定了起来，仿佛昨晚上两家人本就是因为此事而决裂。 是了，他根本不可能将真相告诉给自己的儿子，‘真相’只能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真相’！ 这是善意的谎言罢了！为了维持一个家庭的和谐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而齐思南听后脸颊涨的通红，他猛地推齐满生爸伸过来想要安慰的手，向卧房里跑去，随后反锁上房门，把自己一个人困在房间里。 这一刻，像是心中藏得最深的一处伤疤被人猛地撕扯开来，12岁的齐思南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 他一直都知道的！ 他知道自己家里没有钱，靠着父亲干体力活来挣他上学的钱，他也知道是江叔叔念着几年前爸爸送老人到医院就医的旧情，好心让他们一家住进这好房子里，一住便是三年之久。 他也知道自己能进入小学读书也多亏了江叔叔出力！ 他牢记着父亲要认真读书，将来撑起一家人未来的叮嘱。 他在老师称赞天分极佳的情况下没有半分松懈和放纵，反而比同龄人更加刻苦。 可他对那个如柠檬汽水一般清甜的女孩的心思慢慢地超出了他自己的控制范围。 不再是租户儿子对房东叔叔女儿的感恩和敬重，心中的那朵小花慢慢生根发芽，变成让他无法忽视的大树。 可他更是一直都知道，无论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如何夸赞他的优异成绩，无论小区里的邻居们如何赞叹他的好相貌，他和江柠根本就是不相配的两个人。 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也压抑着自己的自卑，尽力维持着两人的朋友关系，可他所有的幻想都在今日被猛地撕扯开来，疼得他近乎喘不过气来！ 原来每次碰面都态度可亲的江叔叔与宁阿姨在心中有着一条不容他碰触的底线！他们看出来了自己对江柠生出了友情之外的心思，所以才要让他们一家三口搬出去！ 那么江柠本人也察觉到了他异样的想法了吗？ 江叔叔和宁阿姨两个人定是已经告诉了江柠本人。 那么她心里也有着同江叔叔一样的想法吗？ 齐思南在这一刻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他没有意识到齐满生的话中漏洞百出，他亦是没有勇气去当面询问江柠和江叔叔！ ‘江叔叔的修养不会允许他仅凭这样的理由，便将他们一家人赶出去！’这样的念头在齐思南的脑海中仅仅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抛之脑后。 若他们还是朋友，又怎会一直找不到机会送出他精心挑选的周岁礼物呢？ 她说要忙，他便信了她的话，沉默地等在一旁。 可生日宴上的讲话需要花费她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吗？ 想到这里，齐思南仿佛要窒息在这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的痛苦之中。 齐满生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响起，他蜷缩地上，捂着眼睛却仍是挡不住不断涌出的眼泪。 待情绪平复下来后，齐思南擦了擦脸上的湿痕，想着江柠同她父母是独立的个体，他应该要再找机会和江柠见上一面，他要当面询问江柠！ 他又看了一眼破损的银色手链，那未被送到主人手中的礼物，暗暗下了决定。 第16章 江岩森大大小小手术做过三千多台，无数次见识过手术台前的变幻人心，自认为见多识广，却是没想到会在齐满生这个大老粗身上栽个如此大的跟头。 是他的大意让妻子遭受这一番侮辱，让女儿蒙受如此之大的心理阴影。 他是个不合格的丈夫，亦是个严重失职的父亲，他要竭尽所能来弥补宁遥和江柠母女二人。 带着妻女暂住父亲位于城郊的大院中时，宁遥一脸慎重地再次提起了她的职位变动计划。 他心知宁遥是想要保护女儿才生出了这个想法。 可出乎江岩森意料的是，这一次，宁遥的想法竟然不止申请调入没有任何发展空间的闲职岗位。 “我打算直接辞职，不当记者了！”他的妻子一脸严肃，语气坚定，不是商量的口吻，更像是直接通知他这个丈夫。 “为了江柠？你不必...” 可是这一次，他的意见并没有被宁遥接受，她甚至直接打断了他的劝解。 “都是我的疏忽，让江柠落下这么大的心理阴影，我没办法原谅自己，接下来我要好好守护宝宝！” 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妻子，在说起女儿受到的委屈时，竟然眼眶湿润了起来。 江岩森又如何不理解妻子的心情！他将宁遥拥入怀中，安抚好她的情绪后，同样提出自己的打算，“我那个最要好的陈方礼师兄一直跟我说s城的三院缺人，正好我们可以一家人离开g市，放下这里的一切，到s城开始我们的新生活！” 妻子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明明他马上就要被提主任了，竟然这个时候去s城重新开始打拼？ 江岩自是了解妻子，笑了笑解释道，“我一个医生在哪里做手术都一样，s城三院的心脏科缺人，那里有更多的人需要我，我已经跟院长提了离职，他已经同意了！” 是的！ 这是他的决定，是他深思熟虑后绝不后悔的决定。 他亏欠妻子，亏欠女儿的已经太多了。 科室里的同僚，还有院长都在说他是不是疯了，可江岩森心知自己的清醒。 不成为主任，他可能会后悔三年，可若是错过妻女心理健康重建的三年，他必定会后悔一生。 随后，江岩森和宁遥对视着，湿润的眼眸之中皆是对彼此的理解，而窗外则是正和橘猫玩耍的江柠。 ...... 另一边，齐思南足足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来熟悉自己这见不到阳光，面积狭小了足足一半的新卧室。 他整日整夜都在焦虑，可这焦虑却并非因为居住环境的变化。 经历一次搬家后，他这才意识到昔日里住同一栋楼的两个人竟有着如此遥远的距离。 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他似乎无法再联系到江柠！ 他借口去给卢逸群补习功课赚零花钱，然后趁机回到那栋他住了三年多的楼下等待，可是等到太阳落山他也没有看到江柠，哪怕是江叔叔和宁阿姨的身影出现。 他们也搬家了吗？搬到哪里去了？ 可被江叔叔厌恶着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知晓呢？ 他连等人都只敢藏在角落里，盼望着看到江柠的身影，却又害怕被她的父母发现！ 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那个对他承诺过要一直做朋友的江柠呢？ 他等啊等...在悲伤和期望的交错下等过了春节，等到了在天海小学的最后半个学期开学的那一日，依旧没有看到江柠的身影。 日子一天又一天，等到终于从老师口中得知江柠消息的那一瞬间，齐思南顿时红了眼眶。 原来，江柠没有按时返校的原因是她要转学了。 因为办理学籍转出的需要，她还要再来一趟学校，并借这个机会同她的老师和同学们告别。 那一日，卢逸群替他做了个手脚，给他‘安排’了一个同江柠的独处机会。 他的心头恨 第11节 在靠近她的路上，齐思南心中生出了无数个疑问。 为什么要让他等待如此之久？为什么要丢下他？ 等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会是什么反应？她会不会告诉他，是她的爸爸妈妈不让自己同他联系？ 还是说，她会给出完全相反的回答？ 想到另一种可能，齐思南心上涌出几分痛楚，他不愿接受另一种可能，他暗自乞求着江柠会告诉自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直到切实相见以后，齐思南终于意识到了他所期待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这个曾经说要和他一直做朋友的女孩，耐心等待着他的靠近，只为了给他判下最后的死刑。 ...... 对于江柠而言，她站在这条长长的教学走廊里，看到了隐在暗处，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的齐思南。 往日她还能猜得到他的悲喜变幻，可是此时此刻，她已经全然摸不清对方究竟是何心理！ 他是在生气吧？ 因为她，亦或者因为两家人的矛盾，他没有理由再温柔待她。 可当他从阴影中走出，来到她的面前，那清澈精致的眼眸凝视着她，开口时的话音依旧温柔， “以后等我成绩再好一些，长大后像你爸爸妈妈那样厉害，是不是就有资格继续当你的朋友了？” 听他声音颤抖，江柠陷入恍惚，若是没有听错的话，这话中似乎带有几分乞求！ 他在乞求两人继续做朋友？ 江柠心情复杂，她没有忘记思南哥的好，她一直都记得，可是她也知道，两人以后不会再有任何接触了。 爸爸妈妈为她付出如此之多，她不能再和这个骚扰犯的孩子保持联系，更不能同他继续做朋友。 齐思南等待着女孩回答，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放缓了速度，甚至时间都近乎停滞，在这寂静之中，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是如此自卑而只敢提起朋友这个字眼，在知晓江柠的父母的想法之后，他甚至不敢奢求他同江柠的其他可能。 可这个笑起来如柠檬汽水一般清甜的女孩此刻看着他，眼中唯余审视，再无昔日的依赖。 在沉默之后，她开口宣判了对他的处决结果，“无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江柠转身离开，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朝齐思南走近一步。 她把自己决绝的背影留给这个乞求着同她继续做朋友的齐思南，任凭男孩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彻底被阴影覆盖。 当齐思南的面容再次隐于暗处之后，精致的面容上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就说嘛，凭江叔叔和宁阿姨两个人如何能控制得住江柠自己的意志！ 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谁都逼迫不了她。 所以，是江柠自己也认同江叔叔和宁阿姨的想法吧！ 或许，不是江叔叔察觉了他的心思，而是江柠主动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她的爸妈，这才有了之后的两家人决裂。 哪怕是现在，他主动乞求她继续和他做朋友，她依然不屑一顾！ 是因为她不相信自己将来能成功吧？ 齐思南握紧了拳头，他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不仅仅是为了家人，更是为了他自己！ 男孩注视着前方，女孩的身影早已消失，可他的脚步依然没有移动半分。 此时此刻，若是有旁人走过，便能发现那站立在阴影中的男孩眼中，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恨意！ 第17章 进入g市最好的中学，天海大学附属中学读书后，齐思南遇到了不止一位家境比江柠更好的女孩。 这些女孩因为他的成绩...亦或者是因为他的长相而不止一次对他释放出明显的善意。 可每一次透过面前之人的眼睛，齐思南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江柠冷漠至极的面容，然后猜想她们定是像曾经江柠假装同他交朋友一样，背后隐藏着想要玩弄他的丑恶真相。 所以，每一次他都会以冷漠决绝的态度来回应她们对他释放的善意，为此，附中的学生们给他赐名‘夜叉南’！ 卢逸群听说了后，时不时地便拿这个外号来嘲笑他。 “您这可真是万里挑一的怪人，以后还能交到新朋友吗？” 齐思南不以为然，他再没有交新朋友的想法，眼下除了做学业之外，他的所有心思只剩下帮助爸爸妈妈分担家务，以减轻二人工作的辛苦。 自从小学六年级搬了家之后，二老工作变得比以前更加卖力，半夜出去接活挣钱是常有的事，两人的眼里除了赚钱之外再无旁物。 他曾在爸爸妈妈忍着疼痛给腰背上药的时候，言辞恳切地请两位不要这么辛苦，他上学有奖学金，不需要花很多钱，可爸爸妈妈却是对他说了几年后给他办一个18岁成人礼的事情。 “到时候，50桌都不够，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齐满生的儿子究竟有多优秀！” 齐思南听后随即厉声拒绝，他已经习惯了站在阴影中，他根本不想要举办一个请不来一桌朋友的成人生日宴！ 他们一家是穷人，没有必要，也没有能力去模仿那些富裕人家的行为。 可是爸爸妈妈却对他的意见置之不理，尤其是爸爸齐满生似乎是铁了心要给他一场不输班上其他同学的豪华庆生宴会。 少年想不明白，为何12周岁的生日花费了200元，18周岁的成人宴却要举办一场几十桌的宴会。 是何原因让向来节俭的爸爸妈妈对金钱的态度突然发生了180度的大反转？ “爸爸不想让你觉得委屈，想让你过城里小孩过的好生活，所以爸爸再辛苦点，多赚些钱，攒下来全都花在你身上。” “思南，你要争气，要对得起我和满生对你的期望。” 三言两语间，两人将那无形却有千斤重的担子再一次压在了年少的齐思南肩上。 在二人的躲闪的目光之下，齐思南猜出了两人没有说出口的真正想法。 是因为曾经把他们一家人赶出出租屋的江叔叔和宁阿姨吧？ 意识到这一点后，齐思南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他根本没有资格在心里嘲讽爸妈，他自己同样无法忘记江柠，无法释怀江柠带给他的打击！ 所以，面对爸爸妈妈执拗的愚蠢行径，他只能听之任之。 至于二老对他的期望，他自然不会辜负，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远比二老所期待的要更加渴望成功。 自江柠绝转身离去的那一天开始，他的眼中便只有成功这一个目标。 第18章 时间一天又一天流逝，齐思南以为往后的日子再不会发生变故，可在升入高二的那一年，那个挥金如土的富家少爷，与他有着近八年的友谊的卢逸群竟也会毫无征兆地，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他尽到了作为朋友的责任，上门拜访后得知卢逸群一家并未遭遇意外，而是举家出国后，随即赶回了学校继续上课。 他面色如常，没有为此表现出一丝丝的伤怀，仿佛他从未有过卢逸群这个朋友，仿佛自他来到g市后没有交过任何一个朋友！ 来年便是高三，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些无聊至极的人和事而分心。 先前在爸爸的建议之下，他拒绝了老师提出的上高校少年班的建议，选择了走班里大部分学生走的路子，即一年一次的高考。 老师常常感叹班里五个少年班的苗子，偏他这个最有天分的人放弃的最为坚决，仅仅花了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来同家人商量，便做出拒绝国内顶尖学府物理学专业邀请的决定，并声称今后绝不后悔。 “简直是暴遣天物！” 班主任老师的痛心显而易见，可齐思南只能婉拒她的一番好意。 爸爸不喜欢他走科研之路，还说什么以后都不要和搞科研的有联系，那些人都是人面兽心的家伙。 齐思南并未对父亲的决定生出任何不满，这一次，他同齐满生的想法正是不谋而合。 尽管他本人很喜欢物理学，可是他并不打算在物理学上清贫半生，他齐思南要的是占有金钱的人生！ 他想要金钱，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很多很多的钱！ ...... 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后，齐思南在网页上勾选了计算机这一专业，这个他在高二和高三无聊时便已经研究学习过的大学学科。 老师对此再次感到惋惜，如此逆天的分数，竟然只选择了普通优等生会选择的专业，最让人费解的还是不去首都那所最好的学校。 “天海大学再好，也排不上全国前三啊！”老师的话中满是心痛。 “没关系，前五还是能排到的！主要是因为我爸爸妈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上学离家近的话方便照顾长辈。”将要满18岁成年的青年给出了一个令老师无法反驳的理由。 齐满生自是对自己儿子做出的选择十分满意。 儿子没有走上学术这条路，不会触碰到他埋藏在心底近15年之久的恐惧。 至于儿子选择的专业，他原本并不明白计算机专业的含金量，可是这个孩子有理有据地向他保证这门学科在不久后会成为社会上数一数二的就业风口，而且这个风口至少能持续15年，甚至更久，而他则有自信可以在这个行业降温前赚到很多很多钱。 因而，在儿子提交志愿报名的那一天，齐满生揉着腰，忍着身体上的酸痛抱了抱儿子，这个现如今只比自己低半头的青年。 齐思南在被爸爸抱着的时候，眼眸闪过复杂。 这个男人曾经高大伟岸，可长久的体力劳动让他常常佝偻着身子来减轻几分腰背的疼痛。 他从未和齐满生有过心灵相通，十几年中数不清多少次被他厉声责骂，甚至身体上遭受过疼痛记忆至今仍是记忆犹新，可也是这个男人，燃烧了身体，只为供养他齐思南长大。 他想，生于最贫困的农村本是就是他的命，而爸爸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将他托举，让自己看到他未曾看到过的世界。 所以他应该懂得感恩，他也一定要达成父亲的期望，在这g市彻底站稳脚跟。 ...... 到了大学开学前的前20日，齐思南的18周岁成人礼的那日，一桩他曾只当做玩笑话的事情意外变成了现实，他因而再次意识到了父亲心中那道过不去的坎儿。 原来，爸爸妈妈竟然从未忘记给他举办18周岁成人礼宴会的承诺。 同一个酒店，同一个楼层，一样的女司仪，却是比江柠12周岁宴多了十桌的摆桌数。 两个人似乎是把他们认识的所有人都请到了这里，席上是来自各行各业的工友和小老板们，向来喜欢独处的齐思南扫过台下众人一面盯着自己，一面交头接耳说个不停的场景，心上不由得生出了一个想法。 这场宴会似乎并不是一场生日宴，而是似一场为他量身定做的处罚刑场。 他无法理解爸妈的行为，为什么要用他的18岁去追赶旁人的12岁？那户人家未必还记得他们，可是看着爸爸妈妈在台上泪流满面，像是了却最大心愿的模样，他也就只好接受这场宴会折磨。 尽管这生日宴或多或少有着两位长辈想要证明自己的私心，尽管这并非是他齐思南想要的炫耀方式，可节俭了一生的两人，愿意将一点点攒下的钱拿出来只为了给他办一场成人宴，如何不能说是伟大感人的血缘之爱呢！ 他的心头恨 第12节 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成人宴的这一日，曾经因为自己遭遇的言语暴力和肢体冲突而数次怀疑自己同齐满生之间父子情的齐思南，如今终是不再怀疑爸爸对自己的爱。 只是刚成年的年轻人并不知道在宴会结束后，齐满生一个人开着陈旧的二手汽车径直向一家人多年前的住处奔去。 他将车停在了这年份已久却不失温馨和清净的居民楼下，尽管他知道那户人家早已不在此处，可他偏要在此处等候。 等到今日儿子的18岁豪华成人礼成功举办，他这才有勇气重新站在这栋楼下，来找回他这一家人弄丢的自尊。 在这个宁静的楼下，他曾经住过三年半的地方，他幻想着，若是有一天，宁遥一家可以陷入绝境... 他幻想着，有那么一天，宁遥那个女人即使心有不甘，也要低下头颅来苦苦哀求... 他幻想着，有那么一天，他可以苦尽甘来... 第19章 静海大学31周年校庆，江柠被选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之一返校接受学弟学妹们的现场提问。 31是一个并没有什么值得庆祝意义的数字，若是放在去年30周年校庆上，江柠猜想自己怕是根本无法摸到入选优秀毕业生的资格。 而这一周年的校庆，江柠依旧想不明白为何院领导会把她这个毕业即转业，从事工作与文学院没有半点关系的毕业生再请回到文学院里去做演讲。 妈妈开玩笑的说，或许院长把她喊来是因为觉得她这个业余画家，可以用来给文学院的学弟学妹们起警示作用。 江柠被妈妈的话逗得笑个不停，回复说她可能猜出了背后真相。 她这个上了大学后，因为看了几场画展，便毅然决然抛弃本专业就业方向，立志当个自由画家的文院毕业生，的确值得被学弟学妹们作为反面教材好好观摩一番。 而认真思考过后，江柠猜测最大的原因是学院临时被某位优秀校友放了鸽子，校庆在即，寻不到合适的人，便想到请她这个转业生赶来凑数。 而无论何种原因，院长答应了在宣传栏留一个位置给她展示几幅自己的画作便是好事一桩。 为了卖画，江柠换下了浸染着五彩颜料的工服，穿着妈妈给自己翻找出来的一套黑白色拼接的裙装回到了母校。 在校门口接到的设计高级的宣传单上，她一眼扫过，发现这场校庆还有另外一所大学的名字。 s市静海大学和g市天海大学联合成立的‘少年班’助学慈善项目于今日正式启动，几位天海大学的荣誉校友，亦是该慈善项目的赞助企业代表一同出席了这场校庆活动。 江柠心想难怪校门口会闪过几辆平日里少见的g市车牌的汽车，难怪在大办30周年校庆后，仍是要在31这个毫无意义的数字上紧跟着再办一场校庆。 原来，本校校庆并非醉翁之意，和天海大学合作的‘少年班’才是真正的目的。 而在江柠和文学院其他九名校友一同上台的短短五分钟内，令江柠感到意外的是，台下的直系学妹学弟们在这属于文学院的短暂五分钟内，竟然没有将眼光放在了其他几位在出版界和新闻界已小有成就是师兄师姐身上，反而郑重地向她这个半道转行的充数人提问了不止一个问题。 “学姐，您创作的nnjysy一家人商业化如此成功，您的最大感想是什么呢？” 是了，在主持人最后介绍她江柠是nnjysy亲妈时，场下的学生爆发了自校庆开始后最为热烈的掌声，她也由此明白了院方邀请她作为毕业生代表的原因。 要说感想，她并不敢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那就是身为nnjysy的亲妈，她其实是有些嫉妒nnjysy的小三只为什么不带她这个亲妈一起火！不论是台下的的学弟学妹们，还是社交软件的网友们，用着nnjysy的三只萌宠当头像，却是根本不知道她江柠是个迫不期待想出名，却一直鲜为人知的画家。 而另一半感想则是感激nnjysy的三只小可爱将院领导们古板冷酷的心俘获，愿意让她这个毕业后从事了和文学毫不相干职业的学生能坐在这里承接静海大学31周年校庆的荣光，更是感激那以她一家三口人为原型的nnjysy让自己的银行卡在毕业两年后就达成了上千万的存款数字。 可眼下当着众人的面到底是不能实话实说，看着台下好奇的目光，江柠笑了笑，开口道， “我很庆幸自己抓住了那一瞬间的灵感，让nnjysy有了和大家见面的机会！在知道nnjysy受到很多人的喜欢时，我以为是我之前所有的日行一善有了回报，今后也会多做好事，好让nnjysy收到更多的爱！也祝愿喜欢nnjysy的人也都能收到很多很多的爱！” 听到台下的掌声传来，江柠不禁按捺住了堵在喉中的下一句话！ 她想，若是借着nnjysy的光让大家多多关注她的其它水彩作品，怕是会让学弟学妹扫兴吧？ “江柠学姐，我是nnjysy的铁粉，最喜欢的是三小只之间那妙趣横生的日常对话，我作为您的直系学弟，也知道您和兰学长的爱情故事，我斗胆问一句那些对话配字是出自兰学长吗？” 要命！ 这个问题终于来了！ 同一个瞬间，江柠莫名感到朝她射来的某道目光中带着她无法忽视的恶意，可她扫过一眼后却是找不到这不善目光的来处。 至于nnjysy三只小萌物之间的对话，则是有着许多年的文字工作经历的妈妈创作出来的，寥寥数语便萌到让人在床上打滚！ 她一直以为，在nnjysy的走红路上，妈妈有着比她这个创作者本人更大的功劳！ 可妈妈却是严令禁止她提起这件事情，只说这是无关紧要的事！ 江柠知道妈妈私心是想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在她一人身上。 可她仍是瞒着妈妈在微博的评论区里吐露对话的真正创作者另有其人！ 可她没想到外人竟会把这个幕后真人扯到她的男朋友身上，江柠此刻只好认真澄清道，“不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也是对我最重要的一个亲人！” 回答完毕，江柠再一次去寻找那似乎自学弟提出问题时便朝她刺来的冷意。 可当她认真扫过台下，却只看到了一张张朝气蓬勃，满是笑意的面容。 这危险来自于其他人？ 校方领导？ 天海大学的荣誉校友？ 他们会在意她江柠这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她想低头向前三排的位置看去，可空了一半的座位上，并没有大人物看过来的目光，她想再寻找一番，可主持人催着文学院的几名校友下台，紧接着就要进入下一个环节。 她没有时间去验证自己的直觉，只能当自己是在穿了不常穿的衣服后，因为肢体不协调而生出的一种错觉。 只是江柠不知，在她转身下台的下一瞬间，礼堂出口处，穿着黑色西服的几名校方领导围绕着一个灰色t恤和黑裤休闲装的男人，亦是终于拾步离开。 ...... 毕业生代表讲话结束后，接下来的环节全然同自己无关，江柠索性去隔壁做临时展厅的教学楼里逛了过去。 当她看到摆放在走廊中间位置的墙壁上挂出的三幅作品时，不禁心生满意，因为这个位置比她预想中的要显眼太多。 如此看来，院长到底是没有生气她的毕业即转行的行为，于是心生感动的江柠打算当面对院长表达一番感谢。 可一想到要去见那面冷心热的老人家，江柠便心中升起紧张，想着应该先去卫生间整理一下仪容，等七八分钟以后，院长结束讲话，她正好可以趁着文艺表演的时间去打扰他。 当她来到卫生间，正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衣着时，里间的谈话声正巧向外传了出来， “他命硬得很，还克亲人，他爸爸为了供他上学一直打工，累出了一身的病，好不容易等到儿子成功了，可什么都没来得及享受便死在了抢劫犯的手上，路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硬是没一个人敢去扶一把老人。” “唉...都是怕碰瓷的老人在装呢！谁能想到那会是最年轻的亿万富豪，g市科圈新贵的亲爸爸啊！” “是啊，错过人生翻身的大好机会。” “不过那老爹也是胆子大，身上带着这么多钱也不藏好，招摇撞市，抢劫犯不抢他才怪！” “估计是刚变成有钱人，也不学着其他有钱人，应该带个保镖出门的！” “估计那抢劫犯也没想到现在世风日下，路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竟然当真能看着一个老人渐渐没命而不去扶上一把！” “这下好了，抢劫罪罪加一等，故意杀人罪...啧！” “可惜了齐总，年纪轻轻便没了爹...” “哈...怎么...你这么有同情心，怎么不到人家跟前去安慰啊哈哈！” “诶...你...我哪里有这个渠道？” 江柠在外间静悄悄地整理着自己的刘海，没有发出声音，她不知道二人话中的主人公是谁，也无意去惊扰了两位学生八卦的兴致。 一番嘻嘻嗦嗦的杂乱声过后，只听二人继续说道，“但是听说齐总人品也有问题，他上大学便赚到第一桶金，足足有五千万！可是网上传言说那是他把和舍友一起搞出来的技术卖给了金融公司后才拿到的钱！那位物理学的天才舍友坚持不卖，想要应用在物理学上，可没想到被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齐总背后捅了刀子！而在那个技术卖出去后，那个物理学的舍友就销声匿迹了。” “咦...真的假的？” “十有八九是真的！那篇爆料把齐总描述得十恶不赦，阴险狡诈之极！要是假的，他为什么不告？” “唉...那么帅气的一张脸！怎么就是一个坏家伙呢？” 谈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两位学生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后就要向外间走来，江柠见状立刻将打理刘海的小梳子放回到包里，及时走了出去，免得让两位学妹发现自己的偷听行为，因而她自是没有听到两位女生在走到外间后的谈话， “诶，那位齐总全名是叫什么来着？” “思南啊，叫齐思南！sn公司就是他名字的缩写。” ...... 江柠回到礼堂前，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歌唱声，当她正要踏上阶梯时，却听包里的手机叮了几声。 是来自特殊人员的短信响声，江柠拿出手机看， “你爸爸发信息过来，说是延林到家里了！” “怎么样？是再待会儿？还是我立即结束闺蜜party去接你回家见男朋友？” 妈妈的两条短信发了过来，江柠看清楚内容后眼睛一亮！手指飞快打字回复了妈妈。 她自然是想让妈妈赶紧从校外的酒吧里出来接她回家，至于原本想要当面感谢院长的计划，江柠顺势决定用手机通讯工具感谢来代替。 同院长说一句话她都会紧张，让她到礼堂第一排去当众感谢无疑是一场当众处罚，若是有节外生枝之人，她一定会尬在原地而不知所措！ 而现在，是时候回家去见那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给自己惊喜的男朋友了！ 面容兴奋的女人转身离去，自是没有看到身后一行人走出礼堂，被围绕的男人容貌精致，却是面色冷峻。 男人向远处望去，视线紧紧盯着一个方向不改，眸中深邃，带有显而易见的不悦。 身旁的秘书和校方领导几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是穿着一个黑白拼接色裙装的女人正快步离去。 ‘应该不是在看那个女人，boss从不在女人身上停留半秒目光，想必是在看那个方向的校门，boss因为这个赞助签约而在这个学校里煎熬了那么长时间，面色比往日里更难看了，他这个秘书需要更小心行事才对。’ 白衬衫，戴着眼镜的青年走在气场强大的老板身旁，揣摩着上司的心思。 第20章 随着车门被打开，宁遥看到女儿一脸的期待，面上不禁露出无奈的浅笑。 两年前女儿将男朋友带回家里时，她和丈夫江岩森商讨了一晚上，满心都是为女儿未来的担忧。 江柠是一出门采风便要离家一个多月的画手，男友兰延林是星华社海外分社的记者，跨国出差更是家常便饭，一走便是两三个月。 宁遥心知记者这一行的辛苦，而延林所就职的单位更是意味着两人比她自己当初和岩森的情况，更加难以相聚在一处。 说来好笑，江柠和男友相恋两年，可相聚的天数加起来甚至不满三个月。 宁遥原本以为这对小情侣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因为她和岩森并没有从两人对视的眼中感受到属于年轻情侣的特有激情，可没想到这一谈便是两年之久，丝毫没有要分手的迹象。 “妈妈，我没有余力和能力再去找到一个比延林更合拍的男人了！除了不能随叫随到之外，他一切都好，是不出错的完美男友！” 他的心头恨 第13节 宁遥将江柠的话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次想起都会随之生出对女儿的歉疚之情。 她在江柠小的时候没有尽到为人母的责任，后来陪着她长大，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将她同这世间险恶的阴暗面隔离，却又养成了她宅家的性格。 时至今日，江柠除了一起长大的表妹安心之外，竟没有第二个闺中密友，就连男朋友都是经学校老师介绍才建立的联系。 宁遥没有立场去阻止女儿的自由恋爱，在观察审视了兰延林一年之久后，她和岩森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女儿个人意愿。 她想，旁人若是有延林的家庭背景，必定是每天拿着父母给的钱去过神仙快活的日子，可他偏要自讨苦吃，做一名兢兢业业的记者，每日埋头写稿！ 这份赤诚和冲劲，让她这个前g城日报记者着实心生佩服！ 江柠还年轻，她想同哪个男人谈恋爱，谈什么样的恋爱，他们做父母的在保证宝贝女儿不会受到伤害的情况下大胆放手就好！ 如今，宁遥估摸着延林这个记者同行会在一两年后，同她的宝贝女儿进入一个更深层次的关系，比如说订婚，甚至有可能会当着他们一众长辈的面提出结婚的请求！ 回家的车程不短不长，江柠坐在副驾驶上，自然不知亲爱的妈妈满脑子都是她这个女儿的情感问题。 当她终于回到家中，迈入玄关后，客厅中的温馨一幕随即映入眼中，她那相恋两年的男朋友正陪着她的爸爸一起看着她的作品。 而坐了将近三十个小时的飞机，头发颇有些凌乱的男人似乎觉察到了身后的视线，转过头来。 看清来人后，他顾不得手中的画册，大步向江柠走来。 当恋人视线相对，空气中似乎都萌生了一些粉红泡泡，高高瘦瘦的斯文男人张开双臂，想将自己思念许久的女友拥入怀中。 可身后一声咳嗽响起，江柠原本白皙的面容立马羞成了淡粉色，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男友的动作。 两鬓染上白发的江医生将落在桌上的画册放好。 他看向玄关处不敢表现得过于亲密的情侣二人，‘大度’开口道，“江柠，延林难得回国，可惜时间不巧，你出门送一送他，好让他早点回去休息调时差，有什么话你们两人就在小区门口说完就行了，不要走远，尽快回家！” 江柠在爸爸的指示下乖巧点头，随后转身带着男友走出家门。 待下了电梯，出了楼，她仍是没敢牵男友的手，因为她怀疑爸妈此刻正站在窗户旁注视着自己。 她和男友并排走着，中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开口问道，“这次回国你打算回家待几天？” “陪你过生日才回国的，这次就不回去看爸妈了，哥和姐忙着公司里的事情，爸妈也都脱不开身！” 寥寥数言，江柠明白了男友家中应该是再一次爆发了财产继承争夺战！ 因着这个话题不好深入讨论，她随机扯开了别的话头。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到小区门口，在这个爸爸妈妈无法透过窗户‘监视’的安全环境，两人终于停下脚步。 江柠又开口道，“街对面的那一家酒店！你就住那里吧，我不送你过去了，你自己过去，要是让街坊邻居看见，再告诉我爸，他一定会禁止你进我家门的！” 心知自己的家庭‘难处’，江柠话中满是歉疚，“延林，你坐飞机那么长时间，转了两次机回来，我却不能好好陪你，等明天，明天一大早我就去看你...” 兰延林自然听出了女友的情绪，“柠，江叔叔这样挺好的，安全第一嘛！你也不要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感到歉疚，该抱歉的是我才对，说好了要在你生日当天赶回来一起庆生，可千算万算，还是晚了两天!” “这如何能是你的错，谁也料不到这突发的天气，本来我在电话里都说了不生气，下次再一起过生日也是好的，可你还是突破重重关卡，飞回到s市，飞回到我身边！”江柠说到此处，心中满是动容，主动伸手握住了身旁男友的手，抬头看他，目光灼灼。 久别再见的两人似乎终于抹去了沉积的生疏，再次找回了以往相处的熟稔感。 兰延林回握江柠的手，感知着她的体温，这暖意像是能透过双手流入心尖，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友，他抿了一下嘴唇后，开口道，“柠，这一次赶回来，我待不了很久，还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想当面和你说！” “你说！”江柠心下一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分社的一个同事休产假了，上司问我能不能代她一段时间，在f国再待一阵子！我怕是不能...不能...不能如约转岗到国内了！江柠，我...”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女朋友，担忧她会生气，更害怕她会难过！ 女友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也的确被兰延林抓住，他看到江柠低头，似乎想要掩饰，可又在他再次开口安慰之前，抢先说出了体谅之言，“这都是工作！我理解的！你不用担心我，你不在的话，我正好出远门采风，找一找灵感！” 像是怕男友不相信，江柠又着急解释道，“我灵感一来，在画室里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也根本没空和你一起出门约会！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怨你，我理解你的！” 兰延林心软成泥，控制不住地将女友拥入怀中，“柠，谢谢你体谅我的工作！” 对于拥有江柠作为自己的女朋友，他常常感到自己颇为走运。 江柠在画画时不碰手机，常常无法及时回复他的信息，而自己的分享欲却无法停止，所以打开两人的聊天框，拉下来便能看到他接连几十条的信息后跟着江柠的三四条回复。 若是不了解情况的人看到了，必定会说他真是个舔狗，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正是江柠的存在挽救了国外借调工作中，时常无人可聊的孤独境况。 无论在深夜，还是在白日里，他知道江柠看到自己的信息后，必定会认真给出反馈，从不忽略他的任何一条信息。 这是他从未从家人身上感受到的在乎！ 所以是他兰延林，无法失去江柠！ 他的爸爸和妈妈眼中只有优秀的哥哥和姐姐，对他坚持从事记者这个职业的态度只有鄙视和漠不关心。 每每看到江柠和家人之间的和谐关系，他都会羡慕到心中泛起酸涩之意。 而也正因如此，被爱意浇灌着长大的女孩子才能把她一直经受的爱传递给他，让他也一同感受被爱时的温暖。 此刻拥着久别未见的女友，兰延林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不想让别的男人发现江柠，他想尽快同江柠建立一种更稳固的关系。 那么，何不等手头上的这个任务结束，便正式向江柠求婚呢！ 如此他也能安心，不用担心这么好的江柠会被别的男人抢走。 而对江柠来说，并非是她对男友一见钟情，不过是她有自知之明罢了。 她人际关系一向简单，极其不擅长交朋友，这是她身上的一个明显弱点，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连当面向院长致谢都能视作是个挑战。 在她小的时候，因为爸妈工作原因，她很多时间都待在家里，没有来往密切的朋友，后来转校到了陌生的城市，s城的学生有种g市学生没有的优越感，她不喜欢，也不敢同那些人有过多接触，因而大部分时间她都待在爸爸妈妈身边。 等她成年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勾搭闺蜜’的能力！ 在这个人人应该都有知心朋友的世界里，江柠常常羞愧于自己只有爸爸妈妈和表妹安心当自己的朋友。 若爸爸妈妈不是她的爸爸妈妈，安心不是她的表妹，她江柠怕是一个朋友都不会有吧？ 而当她和延林这样温柔的男朋友谈恋爱后，她对人际关系的焦虑便减轻了许多。 她觉得，两个人都愿意理解彼此，体量对方，从未发生过争执，这正是她想要的健康恋爱。 小区门口突然驶入的汽车鸣笛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也让受到惊吓的江柠从男友怀抱之中挣脱出来。 恰逢此刻爸爸打来催促回家的电话，江柠尽管于心不忍男友孤零零一个人去酒店，可最终到底还是狠下心来同他分别。 随后，江柠快步向家中走去，自觉做好了承受爸爸妈妈对她和延林聊天过晚的质问。 可令她意外的是一进门，入目所见的却是爸爸妈妈掩盖不住的欣喜？ “宝宝，静海大学校庆上展出的‘群山’被买走了，三幅一起被买走了，还是原价呢！” 江柠听后一脸震惊，为了不拉低学校的档次，她和院里老师商议后，在宣传栏的画作下标注了远远超过实际行情的价格数字。 如此不匹配的价格，竟然有人愿意一次性买走并不出名的小画手的三幅作品！ 那人一定是个很有钱的人吧？ 她江柠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等等！她要最后确认一番！ “妈，是不是你们在骗我？你们找熟人演戏买我的画？” 可宁遥听后却是生气地揪起江柠的耳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猜，我和你爸之前这么搞被你拆穿，哪里还会再惹你生气！” “院里老师说了，买画的人想看看画的主人，要求明天就要见你一面，你答应吗？” 江柠看出爸妈没有骗自己，顿时喜上眉梢，“应！应！当然要应！我一定要去看看这是哪位大佬大发善心。” 一家人为这突来的消息开心着，不知s城一处能俯瞰半城夜景的酒店顶楼中，一身深色衣物的男人站在落地窗边，正是一脸冷肃的模样。 只见他手中的毛绒玩偶与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凝气息大相径庭。 他手指微动，捏了捏那像是兔子，又像是猫一样，带着耳朵帽的东西。 这是秘书给他找来的玩意儿，据说是那个女人创作出来的作品！ 想到那个女人脚步匆匆离去的背影，男人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一瞬间将那变了形的玩偶一整个砸到了地上！ 第21章 自称王秘书的男人赶深夜联系上了江柠，向她传达自家老板工作繁忙，公司晨会时间不好更改的信息，遂将会面时间定在晨会之前。 因为大佬的秘书将见面时间定的太早，江柠只好向延林传达不能如约带早餐前去看他的歉意，并承诺等她结束和买家的会面后便立马去探望他。 当王秘书把见面地址发来后，江柠心中颇感惊讶。 她曾听过惊风楼的名字，据延林所说，他那有钱的爸爸妈妈能都只能按时间来预约然后乖乖排队，经常一等便是一个月之久，而现在，买下她画作的大佬竟然愿意请她这个画界不知名菜鸟到惊风楼去会谈。 看来，有钱人与有钱人之间也会被分个三六九等，有的人为安排重要会面而在惊风楼排队一个月，有的人则可以在此处随时安排一场为买画而定下的普通会面。 江柠在茶楼外和车中的妈妈告别后，转身一脸坚定地迈入了这座外表看起来颇有文人墨香的唐风建筑。 进入后她被穿着典雅大气的工作人员引至二楼，进入到一间窗外能尽览静湖风景的会客厅，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她在窗边的茶桌旁先行落座，等待着对她发出邀约的大佬露面。 待工作人员离去，江柠转头透过木窗看着清晨时分溢着雾气的静湖，心思恍惚。 她面上虽故意装得一派镇定，可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她的心愈发变得焦灼，可直到墙壁上的指针转过8点半，她仍是没有等到大佬的出现。 半个小时的等待，就算对方是花钱买了她作品，江柠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几分闷气。 茶楼的工作人员则在此时再次出现，带来造型精致的茶壶，用漂亮优雅的手势给江柠倒了一盏茶，并轻声说道，“这是国宴专用贡茶里最顶级的品类，全球国力排行前二十的总统到访时才有资格品尝的茶叶，是密藏了十五年的老茶！” 待茶香飘了满室，鲜爽甘醇的茶水浸入喉间，江柠心尖的阴霾并未因此消散，心思反而更加沉重起来。 她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画手，是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品尝国力排行前二十的总统才有资格品尝到的茶叶？ 这个大佬不过是买几幅画而已，却安排上惊风楼的会面，人虽未到却又给她送上这种水平的茶叶！ 疑心之中电话响起，江柠拿出手机一看，正是楼外等着的妈妈来打探她的情况，江柠随即发信息告诉她自己至今没见到买家是谁，应该是被放鸽子了，再等十分钟就离开。 是的，她再等十分钟就离开！ 能搞来这种国宴用品的大佬，只怕连她爸爸任职医院的院长都要慎之又慎地对待，她江柠一个24岁的年轻人根本没有与之接触的能力。 这场会面处处透露着邪门，而邪门背后常常蕴藏着危险。 想到这里，江柠的心跳立刻漏了一拍，她环顾这间茶室，看向几米远外的玻璃墙面，其上清晰映照出她此刻显得十分苍白的面色。 她犹豫着，想立刻给那位王秘书发信息，直接告诉他自己临时有事，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她想或许大佬忙着开晨会，已经忘记她这号人物了呢！ 就算大佬开完会还能想起这场会面，在茶室里等待了近一个小时的她对其已经示出了足够的尊重。 他的心头恨 第14节 女人头脑风暴，却是不知在这玻璃墙后，有人正将她变幻不断的紧张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 一道玻璃墙之隔的另一间茶室内，男人坐在木制的椅子上，桌上的茶盏里漂浮着的茶叶，和玻璃墙后女人面前茶盏里漂浮着的正是同一品种。 自女人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紧紧盯着这个从未从记忆中消失的女人，不曾移开视线。 他看她和少年时相比的面容变化，看她在等待时一些没有改变的习惯动作。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耐心却是毫无消减。 而当秘书终于把资料收集好，送到他面前后，他随手翻了几页，立刻升起了满腔的怒火！ 他再次看向玻璃墙后的女人，眼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恨意！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容忍这个女人在长大后竟会找一个如此平凡的男人当自己的男朋友！ 薄薄几页纸的内容涵盖了那个叫兰延林的全部个人信息，从家庭、生平、工作、人际关系、到秘书总结的此人的事业发展前景。 可那个废物男人越是普通，他心中的恨意便越是无法抑制地增长！ 他恨江柠竟会同一个毫无可能继承家中财产的男人谈了足足两年的恋情。 就算那个男人能打败他的兄姐继承家中全部财产，可兰延林全家的资产在他的眼中，也只是小到无足轻重的数字罢了！ 为什么？ 当初那般瞧不起他的一家人，现在竟会接受这样一个毫无优点的的废物！ 难道说，曾经前途光明的江岩森在来到s城职场不顺，成了医院的边缘人物后，便没了那股傲气？变得能够理解穷人了？ 江柠她在接受这个废物当男朋友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十几年前的齐思南？ “老板，江小姐发来信息说有急事，要离开了！”身旁的秘书突然发声打断了齐思南的思绪，将他从浸满恨意的回忆中扯了回来。 他向前看去，果然，玻璃幕墙后的女人已经起身，正是要离开的姿态。 “把她拦下来！”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对不远处尽职等待的秘书发出指令。 “好的，老板！”王显得到指示后，大步向前走去，推开设计精巧，近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的房门后，脚步加速，在女人从隔壁茶室走出前，便站到了门前等待。 咔哒一声，面前的房门随之打开，是江柠背着包正要离开此处。 “江小姐安，老板结束了晨会，眼下可以开始和您的会面了！”他面带笑容，眉间是显而易见的善意。 江柠看着面前衬衫西裤的斯文男人，将他和消息框里备注为‘王秘书’的那个人对上了号！ 未等她开口说话，她又听秘书的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向秘书侧后方看去，只见走廊拐角处走出一位衣着休闲，面容却十分精致帅气的男人。 这个男人，显然不是她脑海中曾想象的头发灰白，长相丑陋的老头子！ 他年纪轻轻，长相比电视中的明星还要更加帅气，看起来不会是用阴谋诡计来谋害女人的坏人，毕竟，这样出色的颜值即使没有财力加持，也不会缺对自己前赴后继的女人。 他气场强大，未打一声招呼便向屋内走去，断定了江柠会跟随身后。 而靠着大佬长相而解除了危险预警的江柠跟在男人身后时，用闪电般的速度向妈妈发送了一条短信。 不过“安见 等”寥寥三字的信息，可茶楼外等在车内的妈妈收到信息后便会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时间，她可以安心地同大佬介绍自己的画作。 江柠在大佬坐下后，也坐回到了先前已经做了近一个小时的椅子上，她看着买下自己三幅画的男人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不善交际的江柠鼓起勇气，决定主动出击，“先生，谢谢您喜欢我的画，您邀请我来这里，是想了解作品背后的故事吗？” 她想，哪怕大佬买下的那三幅画作背后根本没有什么背后故事，可若是大佬想听，她便移花接木，给他讲出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 她明白的，除了画工水平之外，画作背后的故事往往更能决定一副画作的售出价格！ 这并不是撒谎，而是对卖家和买家来说双赢的善意行为！ 想来，若是买家知道自己花钱搞来的画作背后还存在一个小故事的话，也会觉得物超所值！ 可男人听了她的询问后，面色不仅没有一丝丝的缓和，周身的气压却是更加沉重了起来。 是她的话术不够谄媚？还是说大佬有特殊癖好，喜欢不把买家放在眼中的个性画手？ 脑中闪过种种不妙可能，江柠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第22章 齐思南想过出现江柠面前后，她会惊讶，会尴尬，甚至依旧绝情的数种模样，可是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只当他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客气且疏离地询问着他的想法。 “也没有喜欢你的画，只是昨晚上走到角落里碰巧看到了。” 他冷声回道，眉目微微抬起了几分，将自己的冷漠表露无遗，看着面前的女人因为这句话瞬间变了脸色。 江柠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生气，要保持风度，不能得罪这个给她花了钱的陌生人。 莫非‘大佬’这是随即抽取一个无名画手，特意叫到跟前羞辱一番来满足自己的特殊癖好？ 被一句话扰乱了心绪的女人自是不会知道，对坐的男人看似镇定，可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凸出，显示着心中情绪的翻腾。 沉默片刻后，江柠决定直言询问，“那么您究竟是为什么要买下我的画呢？” 齐思南自是不会说出自己买画的原因正她江柠本人，遂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那你就说一说这几幅画背后的故事吧！买都买了，我就姑且听一听！” 大佬趾高气扬，脸色却是仿佛是她江柠先说错了话惹他生气一样，真是凭白浪费了这张好脸，江柠在心中默默收回觉得他比电视偶像更加好看的评价。 也罢！既然高傲的大佬想听，她这个无名画手就编给他听。 “男朋友在收到外派f国的就职通知书后，向我提出分手的请求，说是不想耽误我，我拗不过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爸爸妈妈找不到消息后很着急，差点去报警，男朋友想起我随口提起说要画最喜欢的山，凭着蛛丝马迹摸到了风角山，在山脚下，我们解开了矛盾，还约定好...” 江柠望向窗外的静湖在日光照耀下波光粼粼，以避开大佬的目光讲述这半真半假的故事，可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大佬厉声打断：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江柠转头看去，男人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气。 这个时候应该如何做？怎样才能避免大佬继续发火？ 可无缘无故的，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为何要冲着她这个陌生人发火？ 她江柠一定要顺着这个陌生人的脾气吗？ 买下自己三幅画便有资格在她面前做出这副训斥的模样吗？ 凭什么？ 江柠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被爸爸妈妈这样训斥过，脸色同样沉了下来。 “这位先生，既然您不想听，我便不讲了！” 江柠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后，话锋一转，气势十足，“虽然您买了我的画，可这并不代表您有资格冲着我发脾气，这和您有多少钱无关，请您牢记，这场会面是由您主动邀请的！” 不想继续看着对坐的臭脾气大佬，江柠一边起身一边告辞道，“我看这场会面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这就告...” “那是因为你在说假话！”可‘辞’字尚未说出口，江柠便被男人出声打断。 难道臭脾气大佬生气是因为发现她在编故事了？ 侧着身子，正要挪动脚步的江柠身形有了一瞬的凝滞！ 她明明已经刻意避开对方的视线看向窗外来营造感伤氛围，可为何还是被眼神毒辣的大佬一眼识破！ 他是如何识破的？ 江柠不敢细想，可也瞬间没了刚才回击时的凌厉气势。 她忐忑不安，不敢再迈出步子离开，转头看向那人，如海水一般深邃的眼眸让她心下一沉。 “坐！”臭脾气大佬再次开口。 江柠脑袋迷糊，竟然在这一个字的指令下乖乖听话！ 是的，当江柠处于道德下位的时候，往往整个人都会变得不知所措。 在她的认知中，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可犯错要是被拆穿，就要虚心认错，向对方道歉。 此刻的江柠已经忘记了面前买家大佬那讨人厌的脾气，满脑子都在想该如何逃过被对方戳穿说假话的尴尬。 可男人再开口，却并非她预想中的指责她编假故事， “你说是画的最喜欢的山，可这名为‘群山’的三幅主题画里，我怎么觉得画着红色花丛的那幅才是你最喜欢的画？” 江柠心惊，瞪大了双眸看向了眼前这个在被挑衅后却神奇地缓和了语气的男人。 “我确认你在那红花的画上，花费了比另外两幅画着山的画多出至少一倍的心思！”看到女人倏然变了脸色，齐思南不再怀疑自己的判断，腿上握紧的拳头亦是伸展开来。 他想，刚才冷脸驳斥他的江柠才符合他想象中的，多年后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恭恭敬敬朝自己问候的江柠像什么样子？ 不成体统！令他难受！ 而江柠的思绪则因为大佬的几句话而飘远。 她以为这个年轻大佬根本没有仔细看过她的画，这场会面也只是一个有钱人突生的恶趣味念头。 她又想起自己和男友延林视频通话时，在她小心翼翼地把三幅画给他看，并询问是不是红色的花没有画好时，延林只是面色温柔的安慰她道，“都好，都好，你的作品我都喜欢，这个主题是群山，两幅山景很完美就好了，这副山脚下的红花无关紧要的！” 男友好心的话将她后面所有想说的话堵的严严实实。 那日，她没有告诉延林，风角山采风结束后，画室里窝了半个月画成的三幅画里，山脚下的花并不是无关紧要，反而是花费了她最多时间和心力作成的画，是真正蕴藏着她最大欢喜的心爱之作。 她也不会想到，今日今时，竟会有一个臭脾气的年轻大佬在仔细观察了她的三幅画后，准确说出了她在画这三幅画时的不同心境！ 不！ 又或者年轻的大佬并未多花时间去研究她的画，只是他眼光毒辣，随意一眼便能发现个中不同。 可不管如何，此时此刻的江柠在被陌生人说中了心思后，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感动。 这难道不就是她一直盼望的‘共振’吗？ 哪怕这个男人自露面开始便对她毫无尊重可言。 可是...可是在她用言辞驳斥，还打算当场离去后，大佬并没有生气，反而语气缓和了不少。 那么一开始大佬态度并不好可能只是因为发现了她在说假话吧？ 又因为好看的人总是拥有被优待的特权，江柠看着面前这张脸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亲切。 没错，江柠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位年轻大佬的长相确实是千里...不...是万里挑一的好看！ 因着这少有的情感‘共振’和少见的帅气长相，江柠决定原谅大佬先前的无礼表现！ 他的心头恨 第15节 如此一番心理活动过后，江柠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并回道，“先生，您没有说错，山脚下的花是‘群山’的三幅画里，我最喜欢的一幅！” 男人因这笑容有了一瞬的恍惚，只听她继续解释道， “我在一开始的确是抱着要画山的想法去采风，可来到风角山下时，目光却被那藏在石缝里的红花吸引，虽然我的老师并不建议我在那簇花上花费时间，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对它们的喜爱，回去后在画室里日夜不停地作画，将它们的美丽刻印在画纸之上。” “您的观察力可真是强啊！”江柠忍不住赞美，可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因为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拍马屁的嫌疑。 果然，对坐的男人第一次避开了她的视线，转头看向窗外静湖，“哼！你区别对待的这么明显，傻子都看出来了！” 江柠听罢面上浮现出因尴尬而生出的粉色。 可若是当真如他所说，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延林为什么没有看出来？ 延林每次只会用意思相近的词语来表达他对自己画作的喜爱，次数多了，她能准确预测他每一次回答的形容词语。 想到这里，江柠不禁心中生出一丝的伤感。 她陷入这莫名的情绪中，一时竟忘记了继续应付面前的年轻大佬。 就随大佬去吧！ 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她有问必答，如实回答就好了！ 可大佬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回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完全出乎江柠的意料。 “你要多少钱，才能和男朋友分手？” 江柠恍惚中以为自己听错了大佬的话，下意识地微微倾身向前，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可男人冷哼一声后，继续说了令她不敢置信的话。 “又或者说，你的爸爸妈妈需要多少钱，才愿意让你和那个男人分手？你应该是很听他们两人的话吧！” 她没有听错，面前这个男人当真是说了两次让她分手的话！ ‘那个男人’是指谁？是延林吗？ 齐思南微眯着双眼，自以为开始了此次会面的正式目的！ 他耐心地等待着她考虑，却是不知，女人眼眸睁大，心思百转，脑中竟联想出一个诡异的故事来。 莫非...他是gay？ 莫非...他喜欢她的男朋友延林？ 江柠顿时因为这个可怕的联想而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男人左看右看都不像是gay的模样，可除此之外，他要她同延林分手还能有别的原因吗？ 难怪她的画摆在几乎没人经过的角落里，一日功夫不到便被他买走！ 原来这背后竟然可能是延林的原因。 因为看上了延林，所以今天现身后才会从头到尾都拿这副傲慢的神情来应付她！ 他又是什么时候看上延林的？若延林当真同这个男人认识，以他事无巨细向她报告的性格来说，她一定会知道此人的存在。 可她从未听延林同自己提起过这样一个有钱且长相十分优越的年轻男人。 如此一来，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这个有钱大佬默默暗恋延林，但是知道延林有她这个女朋友，为了不当男小三，他选择直接从她这个女朋友身上下手，若是成功了，说不定他还会向延林邀功，说自己替他赶跑了一个物质女人。 其二是延林已经知晓此人对自己的想法并狠心拒绝，只是为了不让她这个女朋友平添烦恼，对她默默隐瞒了此事，而这个男人求爱无路，仍是选择从她江柠身上下手。 是了，本次会面背后的真相一定是这两种猜想中的一个。 既是面临此等复杂境况，她又该如何回答？说自己和延林情比金坚？ 也正是在这一刻，江柠意识到了自己也会生出恶趣味，她竟然想询价甚至抬价一番，看看这位有钱大佬究竟能出多少钱买下她和延林的分手宣言！ 不，不，不！ 这种恶趣味当然不能尝试，她不会和温柔的男朋友分手，而大佬被戏弄后可能生出的发疯行为，必定是她这个无名小画手所无法承受的结果。 看着自露面开始便没个好脾气的男人，江柠拿起面前的杯盏，一口茶水下肚，想要压下心中的惶恐。 可男人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仿佛能直接将她的衣服烧出一个洞出来。 咳嗽一声后，她不得不开口道， “我和延林交往了两年，彼此相爱，感情稳定，我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先生您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不能理解！” 江柠心知此话会让大佬愤怒，可她却是不愿退缩，“请您尊重我们这对恋人，不要拆散有情人，‘群山’的费用我可以全额退还给您！” 总归是无法给出让有钱大佬满意的回复，何不得罪个彻底呢？ 坚定的拒绝，也好让这个男人不要心存幻想！ 她是延林的女朋友，她有责任去捍卫两人之间的感情。 可大佬的反应却远远比江柠想象中得更加剧烈，她做好了准备，可依旧被男人扫落茶盏的愤怒吓得脸色煞白， “江柠！如果这样的男人你都能接受，我当初说我会努力，会变成像你爸妈那样的人，你为什么不肯相信？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江柠听不懂这番话，可恍惚中，她竟然觉得面前的男人眼眶泛红，话音中是无法忽视的委屈。 门外的秘书似乎是听到了茶盏落地破碎的声音，推门而入。 而当他看向窗口，映入眼中的除了神情怔愣的女人，还有似乎一个失去理智的齐总！ 秘书王显自昨晚收到搜查一男一女的指示时，他便嗅到了一丝非同寻常。 在担心老板安危，推门而入的时候，他还听见了男人的最后一句质问，不禁生出猜测，或许这就是齐总从未有过女友的原因！ 王显最后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慌乱的女人，确认自家老板安全无忧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个气压凝重的场合。 “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江柠气势输人，可心中却默默决定再次撤回自己的评价，她刚才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个对她不尊重的有钱人能看懂自己的画！ 十几步远的门口，秘书耳边传来女人带着明显惧意的话音，随后用力将木门拉上。 ‘咔嚓’的声音响起，老板的回答被彻底隔绝在屋内！ 屋内的齐思南听到女人底气不足的质问后，气极反笑，面带嘲讽，“江柠，你到现在还没有想起我究竟是谁吗？” 来之前，妈妈曾询问过校领导大佬的信息，却只得到了大佬注重隐私，不便告知的回答。 微信加上王秘书后，除了见面的必要信息之外，狡猾的秘书只说等到见面后就知道了。 而此刻在这气氛冷凝的审视之下，江柠心惊胆战地观察着他的脸。 一股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可江柠却仍是想不来自己什么时候同眼前这位有钱的疯子有过接触。 这样的人物，哪怕路边擦肩而过，她也应该有些印象！ 最后，齐思南外无法忍耐江柠的遗忘，脸色冷酷至极地说道。 “江柠，我姓齐，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整整12年了！” 第23章 江柠在回到妈妈的车上之前，几次深呼吸，想尽力掩盖自己的异样。 “妈妈，我不会说话，买画的人生气了，说要退货！” 上车后，她强颜欢笑，仿佛刚才那场会面中当真只发生了这个小事一样。 她不能，不能告诉妈妈那个人是谁的儿子，妈妈会担心，会害怕的！ 宁遥看着面前强装笑容的宝贝女儿，心疼无比。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绝对不是会乱说话的人，一定是对方先做出了让她无法忍受的坏事，这才不欢而散。 难道是？ “妈妈，你放心吧，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那人是很年轻的人，跟我同岁。”江柠看出了妈妈的担忧，向她解释道。 可当真没有任何影响吗？ 江柠意识到那个人是齐思南时，一些被埋藏在心底，近乎被遗忘的记忆被再次拉扯出来。 伤害了妈妈的男人，人面兽心的男人，还有他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儿子。 昔日少年和眼前的男人重合，江柠再无共处一室的勇气，唯有夺门而出。 小时候的她认同爸爸妈妈的说法，听从他们的话断绝了和那个少年联络，现在的她也不能，更不敢和齐满生的儿子有任何接触，哪怕齐思南已经变成了一个被无数人追捧的资本大佬，哪怕他高价买下了她的三幅画作。 宁遥一声叹息，看出了女儿不想再详说下去，便安慰道，“宝宝，遇上很难相处的人太正常了，你看看爸爸，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因为空降了一个难相处的领导，在医院里烦恼一箩筐，头发都快全白了。” 江柠心中酸楚，想到十二年前爸爸妈妈带她搬家到s城的原因，如今那户人家再次出现，她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那无疑是对妈妈的二次伤害。 回到小区附近时，江柠让妈妈在路边停车，说自己要去买一些颜料。 宁遥则是通情达理地说道，“顺便约延林出来好好聊一聊也可以，回家后，妈妈做好吃的给你！” 两人笑着告别，江柠目送汽车离去，随后向延林入住的酒店走去。 登记、坐电梯，女人缓慢前行，心思沉重，她想同延林诉说一番，她以为延林听了这桩爸爸妈妈不适合听的事情后，可以同自己商量一个解决之法。 可持久的敲门声过后，映入眼中的却是一脸疲惫的男友。 “柠，我现在忙着上司给我发过来的稿子，忙活了一上午，等我弄完再陪你好不好！” “你忙去，不用管我，我出门给你买中午饭，你最爱吃的那家炒饭！”男友的歉疚显而易见，江柠又如何再提自己的事情，她没有想到男友好不容易休假回国一趟，竟还要忙着工作。 “柠...谢谢你...诶...我真是，我先去忙稿子！” 男人想到这新闻稿的迫切程度，忙向屋内走去。 江柠看着男友的背影，无声地叹息，转身下楼去帮男友买中午饭。 同是文学院出身，早已转行的她是半点忙都帮不上，买饭似乎是她唯一能帮男友做的事情。 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若是那人再找上来，她不见便是。 ...... 等江柠将男友念叨了好多次的网红炒饭送到房间后，看着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的男友，她没有再出声打扰，而是选择了静悄悄离去。 现在回家为时过早，江柠索性找了一家网咖进去，她想自己需要好好查一查齐思南这个名字。 当按下回车键，一条条信息跳出后，网页上明显的sn两个字母让江柠顿时联想到了静海大学校庆宣传页上的信息。 他的心头恨 第16节 想到这里，江柠拿起手机，从微信对话框里翻来一张电子版的宣传页。 果然，sn正是‘少年班’赞助企业名单上排第一位的公司名字。 与此同时，一些快要被江柠遗忘的信息再次跳入脑海中来， ‘可惜了齐总，年纪轻轻便没了爹...’ 那些意外传到耳边的对话，此刻和那张冷漠的脸对上了号。 江柠心中一颤，开始从各个论坛搜索着sn创办人齐思南的私人信息。 一番艰难找寻过后，江柠确认了那两个学妹的确是在讨论齐思南，她们想必是一直在密切关注着那个男人，这才精准地说出了几年前的新闻稿内容。 这个男人留在网络上的私人信息很少，甚至可以说是低调至极，没有任何两性传闻，也没有金钱丑闻，除了已经得知的父亲去世和出卖舍友这两条信息之外，江柠唯一能找见的新信息是sn曾不得g市前任市长看重，审批屡屡遇难的讨论。 江柠没有在意这些琐事，她找来了涉及齐满生死亡的几篇帖子来回翻看，鼠标上下移动，不放过每一条回复。 看着两年前的帖子，江柠不由得感叹自己画起画来真是‘与世隔绝’，若不是今天齐思南主动找上门来，她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变成了网络上赫赫有名的资本家。 仔细想来倒也正常，那个男人在小时候就有极强的数学天赋，学校里的老师甚至曾几次劝说他跳级。 江柠现在不记得那家人为什么没有选择让齐思南跳级，她最大的印象是那个返程时的夜晚，伸出的手臂，还有被揭穿时，齐满生丑恶至极，颠倒黑白的嘴脸。 可是现在齐满生已经死了！他竟然在自己的儿子得到大量财富后，来不及享福便没了性命！ 江柠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虽然小时候恨极了那个伤害了妈妈的男人，哪怕是过去了十几年后依然无法忘记那对夫妻颠倒黑白的丑恶嘴脸，可死亡这个词语太过沉重，罪恶仿佛连带着逝去的生命一同远去。 爸爸说过，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因而那个时候他们建议她同齐思南断绝联系，而她也确实听从了父母的建议，趁着转学斩断了和他的一切关系。 如今再相见，他是sn公司的创始人，是静海大学，还有g大校领导们都尊敬有加的企业金主。 可光环之下的齐思南究竟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呢？ 江柠又仔细看了看那篇爆料齐思南捅舍友刀子的帖子。 帖子中有不少表示不相信爆料，让帖主拿出证据的评论，而帖主却只说自己是g大校友，愿意拿g大毕业证来保证，若是说谎了，就让他被学校开除。 因着这句信誓旦旦，丝毫不怕被告的评论，原帖子里的网友也就信了爆料，可他们却并未对齐思南生出鄙夷之意，反说是胜者为王，一时的背叛换来巨大的成功值得钦佩，江柠将帖子翻到底后，没有再看的心情。 看来，齐思南当真如爸爸所说的那般，全盘继承了齐满生的罪恶。 应该害怕吗？ 那人明显已是恨极了她，买下她的画引她前去正是为了当面侮辱她一番。 今后还会再有第二次吗？江柠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可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齐思南再有钱，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害人。 想到这里，她紧张的心勉强恢复了几分镇定。 而后，她起身离开，在意识到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后，连忙向家里赶去。 她不愿再让爸爸妈妈两人担忧，便在进门前整理仪容，对着手机黑屏练习了一番微笑，然后挂着得体的笑意推开了家门。 “爸，妈，我回来了！” 看到厨房里忙碌的夫妻探出脑袋，江柠面上的笑意有意扩大了几分。 “正好，咱们一家三口每个人爱吃的菜都都准备上了！” 宁遥伸出手想摸一摸女儿的脑袋，看到了手上的水渍后又将手垂了下去，可女儿却是作势要接过她手上的菜篮，“妈，我来帮你们！” “得了吧！你帮我们岂不是越帮越忙？怕是再过一个小时都吃不上晚饭。”开火下油的医生侧着头嘲笑自己的女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哈哈，岩森你怎么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宝宝留？”宁遥被丈夫的话逗笑，手上趁着女儿愣神的功夫抢回了属于自己的菜篮。 “宝宝你先去外面休息，看会电视，我和爸爸马上就做好你爱吃的炒牛肉了。” 江柠被妈妈推出了厨房，心生无奈，老爸老妈只怕是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人生重大挫折一样。 只怕后面几天都要接受这对夫妻给她的甜蜜负担。 她该如何让两人当今天的意外不存在？ 陪他们演戏吧！ 他们不问，她就不说，他们若问，她就答非所问，转移话题！ 想到了搪塞之法的江柠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安心地看起了八点档狗血剧。 ...... 而当一家人欢乐地吃完晚餐之后，江岩森到底是没有忍住，找到了回房整理东西的女儿。 “你还这么年轻，搞砸一两件事很正常，你看看爸爸，这么大年纪，在医院常常烦恼一箩筐，搞砸很多事情！” 他了解江柠，之前每次回家时不曾像今日这般，人未出现声音先到，嘴角的笑容更是刻意，还有这忙忙碌碌的样子，更是只有她在迷茫时才会有的行为。 江柠停下手上的动作，望向倚靠在门旁的爸爸，心思沉重。 白日里那个男人的儿子出现的事情不适合告诉爸爸妈妈，他们一家人普普通通，根本无法同那个大企业家抗衡，除了凭白让他们担心之外毫无用处，因而现在让二老以为她是因为搞砸了售画而烦恼，是最合适的结果。 “爸爸，我听妈妈说院长一直在刻意针对你，是真的吗？那个人以后有可能被调职吗？” 江岩森被女儿热情地拉到书桌前，意识到她这是在刻意转移话题，可面对着女儿‘求知若渴’的眼神，却是无法回绝， “这些事情太复杂，你还小，你安心画画就好，爸爸这个拿手术刀的，经验丰富，是科室骨干，不会被欺负到哪里去的！” 他的院长是厨师出身，却因为成功入省常的叔叔而得了第三医院的一个机遇，调任一年后便挤走了原院长，成功上位，而他身为原院长的嫡系，自是受到了牵连。 可这些小烦恼没必要让女儿知道，只会凭白给她增添烦恼罢了，医院的事情解决不了那就一直耗着，大不了他江岩森以后就不进手术室，每日查房病检正好能少受点累，顺便还能多陪陪老婆和女儿。 江柠听到江岩森说自己还小的话，鼓起嘴巴，装出生气的模样，“爸，你以前还说我长大了！” “不管长多大，你在爸爸妈妈心中一直是那个需要我们照顾的小公主！”江岩森顺了顺江柠的头发，随后向其身后喊道，“你说是吧，老婆！” 江柠回头，看到妈妈站在门旁，看向她和爸爸的眼中满是温柔。 这一刻，江柠觉得今天所遭遇的一切恐惧和担忧都得到了痊愈。 神经病的齐思南，还有忙来忙去的延林，都是无关紧要的男人，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最爱她的男人一直都是爸爸江岩森。 再加上眼里心里都是自己的妈妈，她江柠分明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表妹安心曾开玩笑说她是集‘妈宝’和‘爸宝’大成者之人，可她知道这两个词语的意思后，却是很喜欢这两个词。 她为自己是妈宝女和爸宝女而感到荣幸，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妈妈和爸爸更爱她的人了！ 医者仁心的爸爸救助过很多很多因为‘规矩’而被挡在手术室之外的病人，妈妈在当记者时也曾报道过无数挣扎在黑暗中的可怜人，同样是有功德的人。 虽然俗话说做善事要不求回报，可江柠在这今日偏偏就生出了祈望。 她祈望着上天能保佑他们一家人，不受伤害，不会分离，一直幸福地相守下去。 第24章 通讯录里的王秘书没有半分质问她的迹象，或许他的老板只是一时兴起见她一面，见过她之后便觉得浪费了自己的珍贵时间。 毕竟他的时间是连静海大学的校长都要排上足足一个星期才有可能预约到一盏茶的功夫来商谈要务。 见面第二日院领导还特意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想来应该是盼望着她能同那样一位大佬搭上线。 可惜她江柠只能让领导失望了！ 齐思南不是看重了她画作的伯乐，而是记恨了她十二年的仇家！ 她只盼望着以后不再碰上此人！ ...... 三日过去，风平浪静，江柠渐渐放下心来。 本以为有着最后几天的时间能和男友延林相守在一起，可没想到男友一周时长的休假时间因着分社领导的催促而不得不提前结束。 “柠，我...我对不住你...好不容易...可是...唉！”兰延林满脸愧疚，心中当真是恨极了不把手下员工当人的魔鬼领导，他握住女友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前，盯着她的眼睛保证道，“你等我再找机会回来见你...我回去后会每天给你报备的！” 江柠看着男友眼中的紧张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放心，我这次真的没有生气，我能理解的，f国突然爆发那么大的事情谁也想不到...” “柠...你...” “你不信啊？” 江柠看着男友皱起的眉头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挣开他的双手，故作生气，“那实话实说好了，我真的很生气，心里面恨死你了。” “柠，对不起...我...我现在就跟领导打电话请假...”兰延林听罢气血翻涌，手忙脚乱地要掏手机出来。 江柠紧急制止，“诶诶...你干什么？别打电话...你领导应该也是没有别的人能喊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怎么办？我真的不想离开你...”男人话中满是愁苦。 “那就罚你下次回来时，每天给我端茶倒水...给我做饭...嗯...还有当我的模特一天10个小时不许动！” 江柠语气凶巴巴地，看得兰延林心中软化成一摊池水。 何德何能，他有这样一个体贴温柔的恋人！ “柠，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到那时候，我们一定能一直在一起！”他一手握着行李箱，一手将女友拥入怀中。 “嗯！”身后人来人往，江柠对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不由得感到紧张，可尝试推动一番后，男友却将她拥抱得更紧。 也罢！ 她和他是恋人啊！ ...... 如今风平浪静，那人没有再找上门来，江柠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忘记和男友的分别，以及去忘记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她去采风，去收集灵感，等回来后再把自己关进画室里面，画上它个十几二十天。 如此，便是她所习惯的安宁生活。 可当她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踏上前往古镇的高铁后，安心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却是让江柠彻底无法再保持安心。 “那个视频，你快看，转发特别多，江叔叔遇到事了！” 江柠心下一沉，爸爸，爸爸怎么了？ 她点开安心发来的链接，刚一跳转出视频，便听到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 他的心头恨 第17节 “你这个毒医生！是你害死了我妈的命，我要你偿命！” 视频中只见疯狂的男人拿着重物往白大褂的医生脸上砸去，下一瞬间，关键位置即使被打上了厚码，可红色液体的喷溅依旧瞩目异常。 江柠心中顿时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刺痛，那视频中被遮挡了面容的医生是她的爸爸，前几日还给她做爱心晚餐，说自己永远是他的小公主的爸爸。 爸爸出事了！ 江柠立即拨打妈妈的电话，可嘟声响起后，却是无人接听！ 这不对劲！ 一连拨打了妈妈爸爸的电话，等待的过程如同受刑一般痛苦，可结果仍是无人回答！ 她只好放弃拨打电话，再次打开那条视频博文，手指往下滑动，看向下方的文字评论。 第一条寥寥几行字是关于视频内容的解释，只是这文字解释却是在心疼那伤害了爸爸的人，‘这是我认识的人，一家子都挺惨的，老太得病了，本来打算放弃治疗，可儿子儿媳有孝心，想尽了办法凑来手术费，可谁承想竟被这庸医给活活害死在手术台上！’ 江柠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爸爸会被旁人用此类形容词来描述，往下的几条评论也多是在同情那位伤人的家属，咒骂她的爸爸的评论： “要是将来我生病了没钱治，我就不连累家里人卖房卖车来给我凑钱了，钱凑到了也不一定能救活。” “唉，我们穷人究竟是为什么来这人间一趟受苦呢！” “那位庸医，你被砸的时候，身体上的疼痛比得上家属心中伤痛的万分之一吗？” “唉...医院快赔钱吧，至少让家属还上借来的钱。” “逝者安息！” “我是律师，愿意为家属免费诉讼，一定要让这位医生和这家医院付出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视频播放量不断在增长，转发的人数不断递增，江柠面上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些伤人的评论。 她不知实情究竟如何，她只知道爸爸是个好医生，救过许多许多付不起手术费用的人。 可现在，无私救治过无数病人的爸爸不仅受到了重伤，更是遭受无数人的咒骂！ 爸爸现在究竟如何了？ “旅客们，列车前方到站古城南站，请....” 公式化的女音传入耳中，江柠不顾其他乘客诧异的眼光，跌跌撞撞地向列车门处跑去。 她一分一秒地等待着，第一次感到时间流逝得如此漫长。 待车厢门终于打开，江柠立刻冲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袭来，可她却只感到一阵阵发冷。 她疯了似的奔跑，跑出车站，冲向那停靠着出租车的路口。 “师父，回s市！” “诶，女士，你实在开玩笑？”等着载客到古城内里的司机满心惊诧。 “我没开玩笑，您往s市开，我支付往返路费！”看着司机仍是不信，江柠又补充道，“我现在就支付车费，您说个数字！”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那眼眶红肿的年轻女人，没再多问一句，立正了身形，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车子随即向前驶去。 第25章 “妈，我可以去找那家人向他们下跪，求他们谅解，还有去找爸爸救过的病人，请他们在网上为爸爸说一句好话。”爸爸藏在屋里不肯见她这个女儿，江柠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同妈妈商谈。 “宝宝，你不要去，我和你爸爸如何能忍心看到你被欺负！”宁遥本想着女儿出门远游，便能避开此事，可谁承想这医闹事件竟然在网络上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干等着吗？眼睁睁看着爸爸被别人攻击？”好不容易擦干的眼泪，一句话的功夫便又涌了出来。 宁遥将女儿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视频爆出来后，陆陆续续有朋友打来电话询问，可是面对那排山倒海似的舆论攻击，她们这些普通人似乎无能为力。 而岩森丝毫没有为自己反驳的意愿，现在的他整个人都被愧疚所淹没，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害死了人！ “宝宝，你爸爸的意思是...”江柠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这个强忍着悲痛的女人，只听她艰难说道，“是等医院的最终决定，届时他全盘接受！” “妈，医院领导们是什么想法？你不是说过院长很不喜欢爸爸吗？他们会不会故意...”想到这里，江柠甚至不敢说出心中的恐怖猜想。 “你陈叔跟我透露，院领导的意思是打算赔钱，但是赔款的大头要让你爸爸个人来承担...你爸爸知道后没有反对的意思！” “一定要赔钱的话，那就把你们给我存的钱拿出来，不够的话我自己的存款也还剩不少。”江柠提建议。 “宝宝，那是你的个人财产，是你结婚的底气，你要存好，不能拿出来给别人用，爸爸妈妈也不行！”宁遥立刻开口拒绝。 江柠提高了声音回道，“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要考虑是谁的钱，延林家里人要是知道咱们家的事，还不一定继续支持我们两个呢！延林又是个孝子，肯定要花时间来劝说长辈，到时候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唉！我的宝宝！”宁遥强装的坚强在此刻女儿的懂事下彻底崩塌，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江柠扶着妈妈微微颤抖的身子到一旁的沙发处坐下，蹲在她的身边又问道，“爸爸在院里的工作呢？”江柠知道比起钱，爸爸心中更在乎的是这个。 宁遥听后仰起头，似乎是不愿意让女儿看清她的表情，“有人提出了...撤职的建议。” ...... 这是时隔十二年后，江柠第二次对这个世界生出怀疑。 为什么爸爸会受到这样的伤害？ 为人善良有用吗？ 他救过那么多人，可为何老天要让厄运降临到他的头上。 带着这样的疑问，江柠来到一处偏僻的老旧住宅区。 狭隘的巷子入口处摆着的花圈前堆满了网友们送来的花束，她看着一个行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扭着身子艰难地从花圈后跳出这巷口。 江柠心想，妈妈不会同意她来找当事人恳求，可她现在不能听妈妈的话。 她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是两人唯一的孩子，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她应该，也必须承担起责任。 没有人比她更合适求饶了，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江柠甚至做好了下跪的准备。 正当她抬起脚步，迈步向前的时候，身后却是响起呼喊， “江小姐请留步！” 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江柠回头望去，只见穿着蓝色衬衫的男人正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是那个男人的秘书！ 她向秘书的身后看去，果然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停靠在路边。 秘书打开车门后，映入眼中的男人相比起那日见面，似乎更加沉默了，他不发一言，甚至没有转头看向江柠。 秘书几个跨步走到江柠身侧，伸出手臂示意江柠向车前走去。 江柠面色一变，没有动作。 秘书看出了江柠的犹豫，在她身旁劝道，“您父亲的事情，或许和老板谈一谈过后，就能有些转机呢！” 江柠看了一眼和蔼可亲的秘书，这个在她的审视下丝毫不改和气脸色的儒雅男人，而后再次看向他的老板。 只见年轻的大佬身形未动，依旧没有将一丝余光放在车外的江柠身上。 江柠看着他的的侧脸，此刻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和幼年的面容是如此相似。 可为什么那天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个男人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柠袖中的拳头握得更紧，身旁秘书的手臂一直伸展着没有收回。 直到此刻王显才明白甚少出席社交场合的老板为何会取消静海大学校庆第二日的机票，在s市逗留到现在。 昔日那些比身体健康还要更加重要的会议似乎都自动降低了重要性，可以推迟上一次又一次。 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这个让老板不再维持漠然这一面具的女人。 王显早已意识到，哪怕自家老板对这个女人恶语相向，他身为秘书，却需要给这个女人十分的尊重。 而江柠终究是没有让保持着笑脸的秘书一直伸着手臂等待。 她迈开脚步，向前走去，来到低调贵气的汽车旁，待车门被秘书拉开后，弯腰进入车内，坐在了齐思南的身旁。 这个男人，现在是和她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的大人物！ 她想知道他究竟有何目的！ 时隔十二年，第一次见面借着画的由头，不欢而散后又在她家人出事后再次找上门来！ 想起数日前那张带着怒意的面容，此刻坐在他的身旁，江柠心中忐忑，不由得生出一丝怀疑。 似乎自他出现起，她的家人便陷入了痛苦之中。 这多像十二年前啊！ 十二年前的男人伪装了两年多之久后暴露出了真实面目，伤害了她的母亲，而面前这个男人是齐满生的孩子，在耳濡目染之下，他会不会继承了齐满生对她们一家的仇恨？ 她不相信齐满生此等恶人在被揭穿罪行之后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只怕一直带着对她们一家的仇恨生活，并将这恨意传染给了流着自己血脉的儿子。 莫非爸爸受伤背后有这个人在搞鬼？ 不！不！ 爸爸自己都认了是自己倒霉，手术失败害死了人，齐思南一个企业家能量再大，只怕也无法设计出这种巧合之事来。 那齐思南再次出现是为了趁火打劫？ 当江柠脑中闪过各种猜想时，身旁的男人终于开口道， “我可以解决你父亲的事情，但是你必须分手！”齐思南直白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些天以来，他花费了大量时间来试图理清自己对江柠的感情，这是比任何代码和加密程序都要更加复杂的事情，所以直到此刻，他自认为已经搞清楚了对江柠的感情构成之后，这才又前来见她。 他承认幼年的自己毋庸置疑喜欢江柠，甚至可以说是把和她的关系视作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贵的感情，哪怕是在她毫不留情地否认了两人的友谊，将他的真心视若敝履之后，他依然无法将她忘记。 可这十二年过去，身体里的全部细胞已经全部死亡并悉数更新过后，他对她还是同样的感情吗？ 他曾经发誓要取得这个女人和她的家人无法想象的成功，可功成名就之后的再见，他心中的缺口依然没有被缝补上。 他猜想，这或许只是一种执念，因为那个说好了要同他‘一直’做朋友的小女孩转瞬便狠心离开而生出的执念。 如果和江柠再建立一次‘朋友’关系，或许这个执念就能消失，齐思南一番思索过后，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在他有限的人际交往观念中，做朋友便要经常性地见面交流，而和一个非单身的女人在无工作正事的情况下数次见面显而易见十分不合情理。 他的心头恨 第18节 所以，江柠必须分手！ 他一想到自己曾经因为出身而被江柠的家人瞧不起，而现在这个女人名正言顺的男朋友，竟会是那样一个普通到极点的男人，便生出满腹郁气。 两人竟还感情稳定！ 真是可笑至极！ 他无法接受，更无法忍受！ 一个给不了江柠财富，也给不了她陪伴的男人，如何能是江柠的男朋友？ 现在她家里人出事了，曾经那个瞧不起他的江岩森在网络上被无数人辱骂，他也正好可以借着此事同江柠做个交易。 她只需分手来帮他消除心中的那个执念，他便帮她解决家里的难处。 总归这场交易对江柠没有任何不利之事，不过是丢掉一个毫无用处的男人罢了！ 他看向身旁的女人，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却满是怔愣，以为是自己没有说清，便又多解释了一句，“条件就是你和那个叫兰延林的男人分手，恢复单身的身份！” 他以为这个交易会进展顺利，可出乎意料，他没有等来这个女人的同意，而是变本加厉的对抗。 “你看到我爸爸被那么多人骂一定很开心吧？你有那么多钱，可行事作风却是如此令人不耻！” “你在说什么？”齐思南听后却是不解。 “你别再装蒜了，爸爸医院的视频是你弄来爆到网上的吧？还有转发里的那些有名账号，也都是你促成的吧？” 女人的话中满是愤恨，可说的话却让齐思南依旧难以理解，他语气镇定地回道， “你说的这些都与我无关！” 可女人表情变换，似乎是因想起了什么而眼中露出几分惊恐，一瞬间的功夫，在齐思南没有反应的时候侧身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你干什么？”男人伸出手想要拦下离开的女人。 可手指刚接触到江柠的手臂，女人侧着身子，左手向上，直直向齐思南的脸处挥去。 直到清脆的‘啪’声响起，齐思南的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第26章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那个男人如何耀武扬威，甚至冷嘲热讽，自己都要当一个缩头乌龟。 她的家庭突遭变故，她亦是没有能力和当下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对抗。 可齐思南的一句话却兀地将她拉回了十二年前。 江柠想起，十二年前爸爸质疑齐满生时，那个恶人一开始也是这样矢口否认。 短短的一瞬间，她亦是想起那个昏暗的汽车后座，那个小女孩身形颤抖的模样。 那时的她因为看到齐满生伸向她母亲的手臂而害怕得流泪，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如今同样是在汽车里，一辆昂贵了几十倍的汽车里，窗外光线射入，灯光明亮，却是使得那袭来的记忆更加令她痛苦。 她原本就觉得巧合至极，偏偏是他假借买画的名义引她找上门去，偏偏在第一次不欢而散后没有任何动静，偏偏在爸爸出事之后他再次找上门来，偏偏开口便是让她和男友分手！ 如今看来，爸爸遭遇的这场劫难背后未必不会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据陈叔所言，爸爸任职的第三医院里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且不是个位数案例，可偏偏只有爸爸的事情被爆出了视频，引爆了网络热点，而齐思南作为一家知名科企的创始人，背后定是有许多互联网人脉。 在男人再次提出条件后，她气急之下直言拆穿齐思南在医闹事件里的险恶用心，可狡猾卑鄙的男人却是矢口否认。 那一瞬间，江柠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犯了一个错误，她竟然因为齐满生的死讯而险些忘记了二人骨子里血脉相连的邪恶。 而此刻同他一起坐在车里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她应该离开，应该立刻逃离这个男人的身旁！ 她转身打开车门，而当看到齐思南阻拦的手正朝自己伸开时，眼前的景象和十二年前男孩的父亲重合在一起，她不由得生出无限的恐惧之情。 她想要推开这个靠近自己的男人，可手掌向前挥去，那巴掌竟然是打到了齐思南的脸上！ 来不及多想，她再一次落荒而逃。 当她的身后再也寻不到那辆车时，江柠这才停止了奔跑的狼狈姿态。 凉风吹拂到脸上，连带着体内沸腾的血液也开始平静下来。 江柠心中又想，若此事当真同那个男人有关系，她去向逝者家属下跪乞求有用吗？ 若是他们再发视频到网上，那些网友会不会嘲讽她想用区区一个下跪来换一条人命？ 江柠带着满心不安回到家门口时，脑中似有一瞬的火花闪过。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齐思南时太过在意道德准则，只是因为两人财富地位差距便觉得自己毫无对抗手段。 为何她在此之前只是想着要逃离齐满生的儿子，竟从未想过要用齐满生的罪行来对抗齐思南这个显而易见十分需要声誉的生意人？ 对付一个坏人，还要讲究方法的正当吗？ 明明是齐满生伤害了妈妈，被揭穿后又颠倒黑白，凭什么这个男人的儿子又要在12年后找上门来？ 齐思南有钱又如何？ 若是他再有动作，她就要向媒体曝光12年前的这桩事，让死去的齐满生连同子承父债的齐思南一起接受那本就属于他们一家的审判。 想到这里，江柠的心上不禁颤动了几分，随后她迈入家门，想同爸爸妈妈商量一番。 可待她走到爸爸妈妈的卧室门口，刚要敲门，里面依偎着的夫妻二人却让她的手臂凝滞于半空中。 透过虚掩的房门，她清晰地看到了两人面上显而易见的悲伤。 不敢惊扰二人，江柠悄声离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回到自己房间后，也只是捂着嘴巴靠在门边无声地哭泣。 她究竟该不该告诉爸爸妈妈12年前的恶人再次出现的事情？ 爸爸现在不能再受到打击了，而妈妈更是12年前的直接受害人，若是他们知道齐满生的儿子两次找上门来，只怕会为了保护她而做出什么过激之事。 可她当真毫无办法，只能看着爸爸妈妈痛苦吗？ 江柠心中酸涩，她愤恨自己的无能，愤恨上天不公，不仅给齐思南这个坏人学业上的强大天赋，还让他气运强盛。 明明他只比自己大两个月，资产却比她这个小画手多出了近一百倍。 她瘫倒在地，发现自己除了祈祷之外，竟再无别的法子。 她祈祷着爸爸的平平安安，以及祈祷着那个男人不要伤害她和她的家人。 只是江柠不知，苍天无眼，往往事与愿违。 她的祈祷未被神灵听入耳中，而那个男人，此刻看着酒店玻璃幕墙外的霓虹夜景，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冷漠。 他的脑海中时不时想起那个并无痛感的巴掌，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他伸出手指在玻璃上慢慢写下‘江柠’二字，心中滋生的愤怒难以平息。 ‘江柠，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时隔十二年后，再一次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我不能原谅你，我一定要狠狠地报复回来！’ ‘这一次，我不会再对你心软！’ ‘既然你要把我没做过的事情不分青红皂白地安到我头上，我不真做一次如何能对得住你说的话？’ 窗外的夜色浓重，一身黑衣的年轻企业家眸中满是阴冷。 只是这白日里结下巴掌之仇的两人却是不知，在两人今日见面的住宅区，穿过狭隘的小巷，一户人家灯光闪烁，那混乱无序的屋内，只见白日里挂着牌子在医院门口哭丧的男人此刻手上正拿着一大叠钞票，面上的笑容更是渗人无比。 他将手中的红纸数了一遍又一遍，嘴中念念有词。 “妈，儿子感谢你，你真是我的好老妈，难怪这世人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果然没错！” “儿子盼望着阎王爷在审你生前过错时，能念着你为子情深才不得已犯下陷害他人之罪而放您一马，让您老人家能少受几年地狱之苦！” “唉...还有江医生，我和老妈都知道你是个顶好的仁医，只是正巧老弟我遇上难处，只能对你下手，你不要怨恨我和老妈，要怨你就去怨恨这操蛋的世道吧，好人生来就是要经受更多欺负，谁让你是个好人呢！” 男人话音落地，窗外突然响起雷鸣轰隆，大雨随即倾泻而下，让本就模糊的声音彻底淹没在雨声之中。 第27章 第二日，江柠被妈妈安排了一个工作任务，代替她去见一名来自z城鸣梵画廊的代理人。 两年前，妈妈为了她的爱好而选择成为一名插画代理人，如今在小圈子里荣获‘大爱遥姨’的好名声。 “不贪钱，不坑人，无私托举刚毕业的学生画师！” 因而哪怕妈妈没有交易过一幅‘天价’单子，可依旧有许多画手想要签约到她的名下。 妈妈从中挑选了6名合心意的画手签入名下，而这6人中有5人都和江柠一样，毕业于静海大学。 如今妈妈要陪着爸爸等待着医院的最终决定，陈叔说医院最迟今晚就能商讨出结果，七日内部公示过后，没有反对意见便向公众做最终的通报。 妈妈毫无心思再去处理代理工作，所以她这个女儿便要替她担起这项任务！ 她已经提前查过了鸣梵画廊的相关资料，老板是fly集团公司名下一家分公司的老总，而fly集团众所周知和sn公司属于绝对的敌对关系，fly集团董事长更是数次在采访中表现他对齐思南的不喜和敌意。 这是一次非常正式的商务会谈，因而一大清晨，江柠便一身黑白正装，头发整个扎起，试图演绎出职场女精英的风范。 可左看右看，镜子里的女人仍是有些不太对劲。 宁遥看着宝贝女儿照镜子也这般可爱的模样，不由得露出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可以了，宝宝，衣服很好看，快出发吧！” “妈妈我都毕业三年了，可怎么看着还是那么傻呢！要是对方因为我看起来很幼稚而小瞧我怎么办？” “妈妈现在这副苍白的脸色比你更不合适，放心吧，今天只是商讨合同，我跟画廊的人说我行程排不开只能托你这个亲女儿去，他们不会有别的想法的！” “唉...妈妈，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的！”江柠听后立即挺起了胸膛，气势十足，她不能再让妈妈因为这种事情担忧了！ 而当到了会客室，看了代理人出具的合同后，她却是满眼震惊！ “江小姐，这份合同您看过之后便能明白条件是难得一遇的丰厚，这是我们画廊老板从别处赚来钱后，想来帮一把母校一些有天分，但还未来得及被市场认可的校友们！”画廊代理人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找了几位候选人给老板看，可老板在得知江小姐的母亲，宁女士这几年的几桩代理事件后，大加赞扬宁女士高风亮节，便安排我放弃其他几名候选代理，直接和宁女士接触。” 画廊代理的一番话说的诚意十足，江柠听后心中一暖，看来妈妈的好有被旁人看在眼中。 她再一次看过合同内容，又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妈妈，猜想着妈妈可能也会因这几条仿佛做慈善一般的条款而感到震惊。 鸣梵画廊对6位新生代画家共出资6000万（每名画家收入1000万）买下所画画作的全部版权，由鸣梵画廊代为展出和推广，在画廊售出的画作收入金额由画廊和画家以四：六的比例分成，两年内若是画廊入账的四成收入没有达到起初买画支出的1000万，便由鸣梵画廊独立承担全部损失！ 他的心头恨 第19节 江柠作为一名半路出家，入行将近两年，心知这1000万的数字乃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水平，是自己再画上五年都不一定能赚到的数字。 此时此刻，江柠心中竟然有些后悔自己未曾涉猎油画，否则今日她也能沾妈妈的光，赚下这1000万。 正当江柠心中感慨万千时，只听画廊代理又说，“江小姐，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我们老板要求合同今日必须完成签署，择期作废！” 江柠心中一紧，问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差一天也不行吗？” “江小姐，我实话跟您说吧，我家老板是信佛之人，有大师说老板今天做好事才能有成效！” 原来是迷信！ 这世道迷信的大老板不在少数，甚至找不出几个不信玄学的大佬。 那么也就是说，这份合同必须要今日签好！ 妈妈应该也会同意的吧？ 江柠心中这般想着，果然收到了妈妈的信息。 江柠看了一眼信息后，对画廊代理人回道，“我这就带着文件去盖章，下午两点左右便能把文件送到您的手中！” 对面的代理人听后脸上总算挂上了笑容，可这笑容落在江柠眼中，却是有些奇怪。 这份合同摆在任何一个名气不大的画作代理人面前，都是被抢红了眼的存在，为何在她说完之后，这个人露出仿佛总算完成一桩艰苦任务一般的笑容呢？ 就在这时，妈妈宁遥又发来了信息，“你6个学妹学弟们看到合同条款后，都乐疯了，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把画廊老板的照片打出来供起来！” 江柠又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这条款左看右看，对六个学弟学妹百利而无一害！ 再有这合同里规定的给妈妈的佣金也十分可观，若是进展顺利，不仅仅对妈妈签约的几名学生画家是从天而降的大惊喜，对未来可能需要大额金钱来赔偿病人家属的她们家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而若是她再多纠缠一阵功夫，画廊老板等不及找别人了可怎么办？ 于是，在这一天，在爸爸妈妈收到了医院的初步处罚通知后，一家人苦中作乐，拿着画廊签好的合同，说今后都会是好日子，这从天而降的惊喜便是最好的祝福。 他们家不会一直倒霉下去的！ 江柠心中为爸爸妈妈祈望着幸福，可六日过后，在距医院内部处罚公告公示结束还剩最后一天，也是爸爸可以自称为s城三院医生的最后一天，灾祸竟然也降临到了妈妈的身上！ 第28章 江柠以为是天降馅饼的合同在六天时间过去后变成了天降陷阱，妈妈签约的六名画手没有拿到属于自己的1000万，他们的画作在交付给代理之后，也没有出现在鸣梵画廊的展览位上，却是出现在并夕夕廉价衣物的印刷图上！ 妈妈亲自去找那位画廊代理，声称会用法律的正义来维护6位画手的合法权益，却只得到了鸣梵画廊择日申请破产的回复！ 江柠不明白，这家在z城颇有名气的画廊来到s市，像是只为了挖坑骗人一样，而妈妈则是他们挑选出来的受害者！ 那日里他说的画廊老板信佛，想要做好事也都是假话吗？ 坑害她们一家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心血画作被印刷在并夕夕廉价短袖和裤子上的6人，试图同几家商家沟通却只得到冷嘲热讽。 “你们有本事就去告我啊！期待一年后你们能让法院把赔偿判决书送到我们店里！” “用不用我给你们介绍几个收费低的律师啊！” “哈哈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就画不出来了！” “放心，我们都是听话的商家，法院让我们赔的时候，我第二日，哦不，是当晚就把钱打到你们账上去！” 几个商家气焰嚣张，可江柠明白，这对于6名学妹学弟们来说，这是一场赢也是输的战斗。 花钱找律师？ 可他们哪里有多余的金钱请好律师？ 花时间打官司？ 身为画家暂停作画，每日奔波去受窝囊气？ 打官司让商家停止侵权？ 快则三个月，慢则一年，官司就算成功了，那些买印刷盗版图衣服的买家知道吗？他们会道歉吗？ 商家赔款就能解气吗？ 搜寻过以往的几个案例，法院判决的赔款是能把画手活活气死的廉价数字！ 这似乎是一个死局，无从破解！ 更让江柠难过的是受害人和妈妈之间的离心。 一个最为沉默寡言的学妹向江柠发来信息，说是有人把宁姨挂在了网上。 江柠连忙向网上看去，找到了那个转发数字正不断增长的博文，内容乃是控诉自己正被业界小有名气的代理人坑害的经过。 “我快要疯了，要是解决不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爸爸妈妈辛苦赚钱供我这门烧钱专业不是看我被骗的！” “怎么就我们几个被害，那人亲女儿的画作版权却牢牢握在自己手上？” “原来的好名声都是营销出来骗人的吧？” “原来是护着自己的小孩，专坑害其他人的心血。” “她还让我等，还在骗我，说自己正尽全力沟通，我就等她什么时候向日本人一样以私密马赛做结束，到那时我就把黑心代理人的真人信息挂出来给所有人壁垒！” 江柠将这字数上千字的小作文翻来覆去地看，眼泪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爸爸的事情让她明白网络舆论的厉害，若是这个人到时候爆出妈妈的名字，有心人顺着线索知道‘医闹事件’的主人公和‘黑心代理人’是夫妻关系并在网上扩散，众口铄金，届时爸爸妈妈今后还有勇气出门吗？ 她又该如何向网友们解释爸爸妈妈都是好人呢？ 他们会信吗？ 他们会不会说她这个恶人的女儿一定也是恶人？ 此刻江柠心中一片荒芜，她看向窗外，夕阳西下，光明正在一点点消失，她不由得觉得这仿佛是在预示着她和她的家人都将被黑暗所笼罩！ 这一刻，江柠十分想要将自己家面临的困境倾诉给旁人，于是她拿出手机翻到延林的号码，并按下了拨出键。 嘟声响起时，她走到窗边，等着男友的声音传来，可视线上下移动时，楼下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却吸引了她的全部视线！ 那个车牌号分明那个男人的汽车，那日她曾经打过男人一巴掌的那辆汽车！ 看着那串车牌号，江柠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一开始便犯下了错误，因为fly集团和sn公司处于敌对关系便一开始就排除了风险的做法真的正确吗？ 一片混沌的脑子似乎在这个瞬间清醒了一半，当男友带着睡意的声音终于传来，问她出了什么事时，江柠却只说是，“误打了电话，你好好再睡一觉。” 收起电话后，她再次看向了那辆轿车，看到副驾驶上走出那个印象深刻的秘书，远远地朝着江柠的方向挥了挥手，像是知道她正站在窗边一样！ 随后，秘书低头开始按着手机后，江柠的心也一点点地揪紧。 或许，自始至终她需要应付的人只有一个齐思南罢了！ 第29章 原来敌对的两家公司可以展开主营业务范围之外的合作，原来不止一次表达过厌恶齐思南的fly公司的董事长陆凡，竟也可以在能力范围之内为齐思南提供帮助！ “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利益等价交换罢了！” “区区小事，影响不了两家公司本有的敌对关系。”身穿黑色常服的男人亲自向江柠作出了一番‘解释’。 当真是资本家令人作呕的勾结，江柠听后压抑着怒气，“你们使用这种下作手段，不觉得丢人吗？” “为什么要觉得丢人？你出现在这里不就是证明了这办法很管用吗？” 齐思南先前并不曾用过此类耍暗箭的手段，可那日里江柠的污蔑实在令他气愤，于是他索性将那怀疑落到实处，如此一来，便也不算白受了那股窝囊气。 “你究竟想要什么？看到我痛苦的样子能让你开心是吗？” 齐思南的无耻之言让江柠彻底败下阵来，她终于从骨子里认清眼前的这个男人，和12年前外冷内热的男孩早已不再是同一个人，如今他们之间没有情分，只有不知缘由的仇恨。 没错，是仇恨！ 江柠想不明白齐思南有何种缘由来仇视她和她的家人，可现在爸爸妈妈拜这个男人所赐皆陷于危难之中，无人可救，所以，她应该，也必须在他的面前低下自己的头颅。 可是当真可恨啊！ 十二年前他的父亲伤害了妈妈，如今那人死去，儿子再次出现，没有道歉，没有弥补，反而是百倍千倍的仇视和伤害。 想到这里，江柠不禁眼眶一酸。 而对坐的男人在听到江柠问自己看到她痛苦会不会开心时，心中闪过一丝恍惚，他从女人的话音中抓到了她的委屈，又看到了她一点点变红的眼眶。 为什么看到江柠难过，他心中会感到难受？ 明明在片刻之前，他是愤怒的，是得意的，可一句话的功夫，他便开始迟疑自己使用这种下作手段是否正确。 虽然江柠的爸妈捧高踩低，看人下菜，可江柠是独立的个体，他没有忘记小时候的她善良且有爱心。 或许和他断绝关系的江柠是受到了那对夫妻的诱导？ 她是如此容易受到哄骗，以至于长大后竟是选择了一个普普通通毫无优点的男人当男友！ 想到那个男人，齐思南眼神一冷，他终于想起了此番会谈的目的。 江柠今日必须要同他签订一份合同！ 于是，齐思南冷下心来，对这个擦了擦眼睛，试图抹去眼角泪水的女人厉声说道，“这一次不仅仅是分手这么简单，” “你还想干什么？能做到的我都去做...不能做到的...我也...”江柠的残存的自尊心不足以支撑她继续对这个男人卑躬屈膝，她止住了话音，想要先听这个男人究竟能提出什么要求。 一旁的秘书王显此刻终于有了新的动作，他拿出一份文件放到了江柠的面前。 女人低头快速扫过一眼，没来得及看完整，便抬头满眼震惊地看向了对坐的齐思南。 这个男人竟然想要跟她签订一年期限的情侣契约？ 他疯了吗？ 若是没疯的话，莫非是齐思南想要借着情侣的身份狠狠折磨她？前段时间表妹安心还同她吐槽现在的社会新闻里，‘情侣纠纷’四个字仿佛成了人身伤害的借口，砍人杀人之罪只要在公告开头前加上这四个字，便能让九成男性网友，甚至少部分女性网友一同站在加害者一方。 想到这种可能，江柠不寒而栗，她再次低头，一字一句认真研究起合同内容。 合同条款： 第一：乙方江柠（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签约当晚恢复单身身份，同甲方齐思南（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于签约第二日正式缔结恋爱关系。 他的心头恨 第20节 第二：甲方乙方恋爱期限为一年整。 第三：甲方有提前结束合同的权利，乙方没有提出分手的权利。 第四：乙方在未来的一年时间内身为甲方女朋友，不能做出任何背叛甲方，如约见前男友等行为。（行为定性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第五：若甲方认定乙方背叛行为一次，可延长合同期限一年。 齐思南耐心地等待着这个女人研究这份合约，这一次他要一步到位，让江柠和自己成为名正言顺的情侣关系。 在此之前，他经过一番反思并得出结论，自己始终无法消除对江柠的执念或许只是因为他从未得到过一个正式身份，而若将她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感到腻烦，从而放下心中对这个女人的执念。 而江柠将这无厘头的合同条款翻来覆去地看过数遍后，恍惚中怀疑现在的自己正处于一个景象十分逼真的噩梦之中。 “你为什么要我签下这份合约？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齐思南是资本家，而资本家不会做慈善，这样一个情侣合同，绝不会是因为他喜欢自己，那只能是她刚才猜想的那般，这个男人想借着情侣身份逃脱对她人身伤害之后的法律和舆论惩罚！ 他是齐满生的儿子，12年前戛然而止的友情被他记仇了这么多年，前两次见面的不欢而散，尤其是那一巴掌的羞辱，江柠不得不怀疑这个男人是想要她死以泄心头之愤。 而对江柠心中所想一无所知的齐思南转头看了一眼秘书，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又打开文件夹，将一张照片摆在了江柠的面前。 女人看去，只见那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手掌正打到一个男人脸上的情形！ 江柠心下一紧，这正是那日里她着急下车，一时失了理智竟朝齐思南扇了巴掌的情形，没成想竟会被旁人拍了下来？ 这张照片将她的脸和齐思南的脸拍得无比清楚，包括她的愤怒，还有齐思南的惊讶皆被定格在了这一张照片上。 此刻他拿出这张照片是为了什么？是摆出证据让她接受惩罚？ 似乎是看出了江柠心中的疑惑，秘书王显的声音响起，“江小姐，是老板的另一个竞争对手找人跟踪老板拍下这张照片，那人致力于抹黑老板，正计划编个假故事传播以损害老板和sn公司的正面形象，接下这项任务的媒体方为获得两份报酬而提前知会了我们。” “什么假故事？”江柠问道。 “这...”秘书止住了嘴巴，似乎不敢开口直言。 “当然是说我表面上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背地里比谁都玩得都豪放！”齐思南眼中的嘲讽显而易见。 “咳咳...正如老板所说，那家公司就是这般无耻，比sky的陆董要阴险上一百倍，所以我们需要在他们放出谣言之前宣布您和老板的恋情，如此一来，等照片被传到社交媒体上，网友也只会认为是情侣吵架...咳咳...所以...” 秘书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一个年轻数岁的女人的震慑下，说话变得磕绊了起来。 可这个女人不一般，能让老板这个在技术和管理公司两方面都优秀至极的一个人，在感情方面栽下如此一个大跟头。 上天给老板开了两扇、哦不，加上那张脸和身材一共是四扇门，代价便是给他关上爱情的这扇窗！ 如今老板正在拼尽全力，想尽各种办法试图撬开这扇窗，想来今后他这个第一秘书应该是能随时随地吃到恋情瓜了！ “那你们不能解释吗？他们拿一张图来造谣你，你解释就好了啊！”江柠觉得齐思南和其手下的话无法将她说服。 “江柠你父亲的事情在网络上被讨论了那么久，你不知道什么是网友的可控制性以及可牵引性吗？网友只会记得他们第一眼看到的谣言，解释过后仍会如此。”男人两句话将江柠噎得心塞。 而后，一旁的秘书王显面色严肃地补充道，“还有，这谣言不止针对老板，据媒体透露，他们还给江小姐您编造了一个容易引起误会的职业身份。” “什么身份？”江柠心中一紧，有了不好的猜测。 “一个被查到后会被关进看守所的职业！” 江柠倒吸一口气，她不是傻子，自是猜出了秘书口中所言是何种职业。 “等你千辛万苦澄清了自己是被污蔑的，他们亦是不会去打自己的脸，届时澄清的谣言不会在网上得到大范围传播，而你和我的个人形象则是已经成功遭到毁灭性打击。” 齐思南难得解释了一个长句，江柠听入耳中，想起了医闹视频最热的前几日，她找来爸爸救助过的人在网上发博文为爸爸证明人品，可却是彻底淹没在声讨爸爸的浪潮中，甚至在图文证据都摆出来的情况下，仍被一些极端网友抨击是造假信息。 网友只凭一例失败的手术就判断爸爸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仿佛他几十年间行过的好事皆被一朝抹消。 那些评论可惜爸爸没被砍死的恶毒之言，江柠现在想起来都会害怕得颤抖。 “所以，签下这份合同，你我二人是情侣关系的消息发出去后，他们依据这张抓拍照片编造出的谣言便没有了价值，之后的其他一系列混淆的黑水新闻也一同没了意义。”男人又重复了一遍签阅情侣契约的必要性。 “这都是因为你，是你的竞争对手要整你，我是被你牵连的，”江柠仍是不死心，话音中是显而易见的委屈。 “那一巴掌难道是我逼着你打到我脸上的吗？”齐思南面色不善地回击道。 江柠听罢，心虚地低下了头。 照齐思南所说，这为期一年的恋爱关系的确是有其必要性！ 第30章 看着女人似乎有所松动的模样，齐思南又提了一条理由，“我母亲不顾我的意愿，到处为我张罗相亲，我不喜欢这些麻烦事，可长辈的话不好直接拒绝，若是我有个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她应该就不会再给我找麻烦了。” 江柠听后当即质疑，“那你随便找一个别的女人作挡箭牌不行吗” “找其他女人我不放心，合同结束后缠上我的话后患无穷，可是你不一样...你应该不会缠着我吧！” 男人最后一句话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确定，江柠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您老可真是自信！觉得女人一跟你接触就会缠着你？若真有女人缠着你，那一定是因为不了解你自大、霸道、记仇...等等说不清多少的缺点。’ 江柠掩去了心中这些想法，向齐思南做出保证道，“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缠着你，我从你们公司楼上跳下去，我都不会缠着你！” 对坐的男人听罢，则是一声冷哼，不再回话。 同两人相隔数米之远的秘书沉默着看完这一出戏，适时地从一个隐形人变回了一个可以移动的正常人，迈步上前将用于签字的笔递给了江柠。 江柠接过笔，在签字之前，又生出几分犹豫，虽然已经决定要签下这份合同，可合同里的个别条款她仍是想要同甲方再明确一番， “乙方没有提出分手的权力，且不能做出背叛甲方的行为，可如果甲方被抓到出轨劈腿等对不起乙方的行为怎么办？我要求乙方在这种情景下也有提前结束合约的权利！” 她不相信齐思南作为一个有钱人，会和别的有钱人不一样，在她的认知中，从底层发家的富豪更难抵抗女色的诱惑。 齐思南听后不置可否，“随你。” 边上的秘书再次心生感叹，‘江小姐怕是白打了算盘！他家老板绝无可能做出此类之事！” “还有一条，三天之内让我爸妈二人恢复到原来的生活，问题如果没有解决，合同所有条款皆不作数。” 齐思南听后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审视着面前的女人。 江柠在这眼神重压下挺直了腰杆，不愿退缩。 王显正想口头上声援自家老板，却是被一个抬手制止。 “没问题，三天内定会有个让你满意的结果，但是三天后，你随我去g市，挨着我住！” 江柠听后顿感不安，她自小到大只和爸妈一起住，如今要和仇人挨着住...她心中不由得生出许多不好的联想。 万一这份合约名义上是恋爱合约，实质上是‘包养合约’怎么办？ 江柠想到这里，心脏怦怦直跳，连忙喊道，“既是情侣关系，我还要再加两条正当条款。” 齐思南听后虽然心生不满，却还是按捺住了脾气，心想她要是敢得寸进尺，他便要给她吃个教训。 只听女人义正言辞地讲道，“第一条，我住的房间未经乙方允许，甲方不可以随意进入，第二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未经乙方允许，甲方不能强迫乙方发生身体亲密接触的行为，若甲方违背，乙方会立刻报警！” 王显听后额头滴下汗水，只恨自己没来得及退出这修罗场，他不敢想象老板心中此刻会是多么的愤怒。 果然，女人提出两个条款后，房间里经历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老板这是生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他清咳了一声，正要开口指责江柠愚蠢，可没成想自家老板却是先一步回应道，“我以为是什么大要求，这种皮毛小事你还要特意强调一下，简直是浪费时间！” 王显扶了扶眼镜，怀疑自己听岔了老板的话，可随即听老板吩咐自己道，“王显，你去把她说的四条都加到合同条款里，然后把新合同送到江柠手上让她签字，签好后再去办她父母的事情！” 王显将老板的指示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他自诩是老板的心腹秘书，可这一刻他意识到，或许他从未猜准过这位年下领导人的心思！ 他的老板当真不是有其他阴谋诡计在等待着那个女人吗？ 他的老板当真如此高风亮节，比肥皂剧里所有男主角都要更加纯爱吗？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想，他脚步抬起就要离去工作，身后却是又传来老板的提醒， “仔细查一查那户家属，摸清他们的底细，看看有没有能拿来做文章的品行问题，等新公告下来后，若是他们非要和医院来个鱼死网破也是个隐患，届时舆论爆炸，江柠爸爸又被架在火上烤，那你就又要再重新费上一番力气了。” “好的老板！”王显听后随即再次迈起步子，离开了会客室，他猜测老板和江女士接下来应该是要再讨论一些私事。 可王显却是不知，两个即将正式成为情侣的人，在第三人离开之后竟是无话可说！ 江柠在想这个男人不愧是资本家，骨子里的冷血，先前帮那户人家坑她爸爸，现在一句话就要派自己的秘书去坑他们！ 她应该因为这个男人的两面三刀而感到鄙夷，可想到男人此刻是站在了她和爸爸的这一边，她便只好保持了沉默。 而这安静在男人同样久久不发一言的情况下，渐渐变成了诡异的尴尬。 又等了一会儿，在这令江柠窒息的沉默中，她鼓起勇气向乙方齐思南提出告别。 男人转过头看她，没有阻拦，他想，接下来两人有整整一年的时间，也就不急于一时的相处。 ...... 回到家后的江柠估算时差，等到了晚上，终于向身处异国的男友打去了电话。 延林此刻应该是起床不久，可能是在吃早饭，也可能是正在上班的路上。 她思索了许久许久，最终决定如实相告。 她未曾想过这段感情竟然是以她提出分手来作为结束。 如今合同的备份正躺在她书柜里一处隐秘的位置。 所以她今日之前必须要同延林分手了！ 虽然她和延林的相处时间稀少得不像是正常情侣，可两人感情稳定，从未发生过激烈争吵，她以为延林是适合自己的恋人，她更是不止一次以为她和延林最终会走向婚姻。 可是在同齐思南见面的过程中，她满脑子竟只有拯救爸妈的念头。 她承认自己对不住延林，可她也清楚自己今后绝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半分。 延林是她相恋两年的情人，可爸爸妈妈却是护着她足足二十四年的血肉之亲，二者孰轻孰重，她自是分得明白。 只是想到她和延林大约以后连朋友都做不得，她心中难免会生出一丝遗憾和歉疚！ 女人听着耳边嘟声持续，心中满是酸涩。 当嘟声停止，熟悉的男音终于响起， “柠...你...还好吗？”相隔万里的恋人没有问她打来电话的缘由，却只是在问自己是否安好。 此刻身处异国他乡的兰延林推开公寓木门，正迎着清晨的阳光向外走去，他没有听到女友的回答，一阵沉默过后，却是有低低的泣声传来。 他脚步一顿，身形凝滞在铺撒着杏叶的人行道上，“柠，我跟上级说了，一周的时间她必须找到接替我的人，一周过后，无论如何我一定会飞回国内陪你。” 他担忧女友的的心理状态，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自己不是家中独子，没有爸妈的鼎力支持，如今被一份工作绑住手脚而无法立即赶到女友身边。 他的心头恨 第21节 爸爸妈妈这几日打来数通电话让他和江柠分手，说不想和江柠的爸爸成为亲家，可这样懂事的姑娘，让他如何放手! 他希望自己能尽快回国，想来有他在身旁，流泪的姑娘也能尽快坚强起来。 只是兰延林未曾想到，当低低的哭泣声停止，他相恋两年的女友却是开口说， “延林，我们分手吧！我今天答应了另一个男人要做他的女朋友，一年期限！” “这是背叛，对不起，我辜负了你，我也不会奢求你能原谅我...” 第31章 和延林的告别结束得太过难堪，江柠整夜都无法安睡。 清晨光线从床边撒入后，她起身来到镜前，看到自己眼下挂着的浓重黑眼圈，脑海中再次响起昨日的讽言。 “这是包养吗？你答应做有钱男人的情妇了？”在她提出分手后，延林是如此的直言不讳。 “应该算是吧！为了爸爸妈妈，我必须要答应他。” 此刻的眼角仿佛还残存着昨日滑落的泪水痕迹，江柠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将同齐思南签下的条款一一说给延林，反而是直接承认了这他口中讽刺至极的关系定义。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在延林的记忆中留下如此不堪的一个结局，可难道要她把齐思南喊来对延林解释说他们两个是关系纯洁的合约情侣吗？ 那份合同条款里清楚明白地列入了齐思南出轨后同等代价的条款，也同意了不会对她用强，这样的合约当真能算情妇包养合约吗？ 可这话放在网上，会有陌生人相信吗？ 不会的！ 而陌生人都不会相信的话，她又凭什么要求延林去相信她？ 她同齐思南签订情侣合约是事实，若是爸爸妈妈的危机成功解除，她三天后就要随齐思南前往g市。 所以，面对延林的嘲讽，她只能是默认。 可江柠心中提醒自己不能因此自轻自贱，她亏欠延林所以没有反驳半句，可她并不亏欠其他人。 ...... 这边，江柠因难堪的分手而心痛，而另一边，那坐落于静湖岸边的奢华酒店里，年轻的企业家和他的秘书已经展开了一日的工作。 “老板，这家人果然有蹊跷。”秘书将整理好的资料递给自己老板。 王显最初的行动计划是通过一些‘铁拳’手段逼迫第三医院强行保下江岩森，哪怕网友的攻击如排山倒海，他也要让众网友的拳头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等再过一段时间，健忘的网友们就会将此事遗忘。 而老板提醒过后，他便尝试着动用了那甚少启用，往日里只为‘铁拳’服务使用的隐秘信息技术。 而这跳出来的搜索结果先是让他吓了一小跳，顺藤摸瓜之后，医闹家属陈某峰可能存在的，远远越过品行底线的犯罪行为更是让他吓了一大跳。 “这背后的一出戏太过匪夷所思，只是我的猜测，可能不是事实，可这种例子在警方卷宗里也并不罕见。” 眼看着老板翻看完最后一页纸，王显一句话传达了两种猜测，等着老板下最后的决定。 “那你就帮警方减轻点工作压力！”难得穿上亮色常服的老板作出了最终指示。 王显心领神会，打算正式开始实施那来见老板之前便有了雏形的计划。 ...... 在距离静湖开车都要一个小时的住宅区，在那需要穿行数条窄巷后才能到达的一户人家里，黑色孝服的男人心情显而易见的愉悦。 他刚从医院回来，管事人再三保证晚上12点一过，便发公告开除江岩森，而他的赔偿款一周之内便会到账。 他不由得在母亲的相片前磕了一个响头。 回顾这段时间以来的惊心动魄，他不由得心生感叹，果真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他做下了一桩不为人知的罪行，而他死去的母亲则是共犯。 半个月前，他跪在妈的病床前哭诉，“儿子只是想拼一把，想把妈送最到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大夫做手术，可是儿子没想到，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坏人，连妈的救命钱也坑，那骗子更是该死...呜呜呜... “他不肯赔钱，只说是儿子倒霉...想不到市场变幻这么快，这些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缩水一大半...呜呜...妈，儿子对不起您...” “妈，儿子只是想赌一把，想让妈活下去，可是儿子赌输了呜呜...” “妈，儿子后悔也没用了，儿子就陪妈一起死吧！” 他跪在妈的窗前，流着泪不停地磕头，直到地上明显粘上红色的血迹也没有停止！ “儿子，你给妈记住这个教训，这是你最后一次赌，等妈走后，你绝对不能再赌。”他抬头看去，看到自己的母亲正撑着病体坐起身来。 他忍不住扑到妈的床边，趴在她的怀中哭泣，像是许多年前他还是孩童时做出的行为，“妈，可是儿子活不下去了，欠着的钱要还，只要儿子陪妈一块死了，就不用还钱了。” 他感受到母亲伸出手轻柔抚摸着自己的头发，温暖而安心。 “儿子，妈用自己的性命来给你换钱，让你填上这次的窟窿，让你往后余生都不再为钱发愁！”他听后猛地起身，抬头看向母亲，只见那浑浊的眼眸中，满是对他的疼爱之情。 而后，妈手术当日，那是他陈泉峰无法忘怀的一日。 “儿子，你记住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不要告诉你媳妇，她终究只是外人，知道后便有说出去的风险...” 最终的计划要终于要正式实施，他满心的紧张，眼下只剩最后一步，他不能再让母亲担忧，索性撒了谎。“妈，你放心吧，我没有告诉媳妇，她现在还没下班，等会儿手术前会赶回来，她还说等妈手术成功后就请假在您身边好好伺候您呢！” “唉...倒是没那个福气享受了，这是个好媳妇，今后你念着死后下地狱的老娘，安安分分地和媳妇过日子，不要犯傻事。” “嗯，妈我知道的，我不会再干傻事了...”陈泉峰有些后悔，被藏起来的药被老婆发现后，他看着老婆因担忧他要自杀而哭成泪人的模样，起了不忍之心，便将计划告知于她，现在想来乃是大意之举，今后要引以为戒。 “儿子，妈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以后的生活，才作这一回恶，往后...往后...” 护士们推门而入，打断他们母子叙话，他因为心虚而猛地低头，额尖更是因为紧张而滴落汗水，护士们看到他的状态以为他是在为手术担忧，便出言安慰， “虽然手术难度不小，可我们院的江医生经手过几十台相似的病例了，他还是我们护士私底下认可度最高的大夫，所以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吧...” 他听后心中紧张加剧，更加说不出话来，幸而及时出现的江医生打破了他的尴尬。 “老太太，还有陈先生，我最后再来确认一遍术前的禁止事项。” 戴着口罩的医生只有双眼露出，陈泉峰不敢直视，甚至他脑中一片慌乱，听不清一旁母亲如何拖着病体代替他回话。 “......” “那就好...不用担心，老太太您权当睡了一觉，睡醒后便是健康无病的身体...” “谢谢江医生！” 模模糊糊的话语传来，陈泉峰心生恐惧，他怀疑自己若是继续待在医生护士身边，甚至可能会因为紧张而昏迷过去。 而后时间流逝，母亲的手术和死亡眨眼而过。 到了今日，已是过去了半月之久，那日的记忆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变得模糊，反而愈发清晰了起来。 如今陈泉峰看着桌上的黑白照片，这个用尽一生来疼爱他，最后牺牲掉生命来助他最后一程的世间最伟大的母亲。 他想他不能辜负母亲的付出，他要听妈妈的话。 风波刚开始那几日，他数着网友们的捐款险些失去理智，靠着回忆起母亲的话，这才又冷静了下来。 如今只等赔偿款拿到手，两份钱相加，便是两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他要好好存着，不能大手大脚，今后和媳妇安安分分地过他们的小日子。 而就在陈泉峰对着妈妈的遗照虔心祭拜之时，有推门声响起，他以为是自己的媳妇，便没有回头去看。 “不是说今晚要加班到9点？怎么又赶回来了？” 可身后却是一片静默，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陈泉峰回头看去，没有看到自己的媳妇，却是一个眼含泪水的的温柔女人。 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家中，在他正要呵斥之前，连忙开口，“我不是坏人，我可以解释！” 女人的声音比她的面容更加温柔，陈泉峰看着这个毫无攻击性的女人，警惕的心顿时被安抚了下来。 女人上前几步，走到陈泉峰的面前，“我看到了网上的视频，看到你哭得那么凄惨，隔着手机屏幕我都眼泪流个不停，我问了好多人，找到你的住址，做了一天的火车来见你。” 女人一边说着，走到陈泉峰母亲的遗照前，恭恭敬敬地叩首拜祭。 陈泉峰没有阻止，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静静地看，他以为这仅仅是一个行为奇怪，脑子似乎不太正常，但感情异常充沛的热心网友。 “明早我就要坐着火车离开，回到我的家中，回到我丈夫的身旁，可若是完成一件事，我一辈子都会在懊悔中度过，陈先生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陈泉峰自是不知道，可女人接下去的话却是让他大为震惊，“我爱上了那个为自己母亲讨还公道的孝子，哪怕我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可我依然爱陈先生爱的无发自拔。” 她站起身，蹲在他的身旁，“所以我来了，来到你身边。” 女人的声音温柔似水，听在陈泉峰的耳中，却像是带着电流一般，让他的整颗心都变得酥麻起来。 陈泉峰慌张地要站起身远离这个女人，可她拉着他的手，扬起头颅看他，像是最虔诚的仰慕者，“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只有我的身体可以给你，陈先生，今晚能否让我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你，过了今夜，我就要回到我的城市，再次变回别的男人的妻子。” 说罢，她起身直接坐到他的身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紧紧抱着一身黑色孝服的陈泉峰，“陈先生，您就成全我一片真心吧！就这一个晚上！” 陈泉峰感受到女人趴在自己的胸前似乎是正在流泪，他的衣服已经濡湿一片，“往后余生，毫无快乐可言的一生，我都会靠着这个晚上的回忆撑过去，我会在我的故乡一直思念陈先生！” 此刻的陈泉峰又哪里能把持得住，从女人靠近之时他便有了欲望，只是担心会被旁人发现，可既然这个女人说今夜过后她就要离开，他便没有了这个顾虑。 于是，他的双手慢慢向下，摸向了女人的臀部。 只是陈泉峰没有想到，就在他亲吻这个女人，那提前说了要加班到很晚的妻子，正透过带有破碎裂痕的窗户看着屋里的一切，眸中满是怒火。 刘艳要冲到屋里面，去殴打这对狗男女，她要把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拽出去让街坊邻居们一起辱骂。 可她刚一移动脚步，背后却是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捂着她的嘴，遏制住她的呼喊，并蛮横地将她拖着从自家门前离开。 第32章 刘艳却是不知，在她被拖曳着带离之后，屋内向丈夫陈泉峰求爱的陌生女人却是突然将色欲熏心的男人推开。 她依旧泪眼婆娑，态度却是发生了翻转，“陈大哥，我忘记了您还在守孝，这样子对老太太实在是不尊敬，我还是离开吧！有这样的怀抱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陈泉峰拉住了要离开的女人，劝道，“没事的，妈不会在意的，来，我们继续！”现在的他血液翻涌，如何能停下来，赶在媳妇回来前，时间分明充裕得很。 “陈大哥，不行的...啊！你身后，老太太在看着我...!”女人一瞬间变了脸色，满是惊恐地看向陈华森的身后。 “老太太我知错了，我这就离开，您不要找我...” 陈泉峰听到女人的话后，身体一僵，犹豫着转身向身后看去。 可眸中所见，除了空气之外一无所有，他心中疑惑，回首想要再询问女人，却只看到她离去的背影。 他的心头恨 第22节 另一边，刘艳挣扎个不停却是毫无用处，这胆大包天的绑匪竟敢把她从家门口带走，天理何在？ 她一路被拖着穿过巷子，直到看到巷口处的一辆汽车，绑匪们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把她塞了进去。 在这密闭的车厢里，嘴上的桎梏被解除，刘艳终于可以大声呼喊，“救命啊...有绑匪啊...救救我！” 她拍打着车窗，企图呼喊的声音能被路过的好心人听到。 可车内的几名绑匪却是毫不在乎她的挣扎，任凭她呼喊出声，像是笃定了不会有人来救她一样。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呜呜呜...”刘艳看着不为所动的三人，面上终于浮现恐惧之情。 他们真的是劫匪吗？万一是要杀人的怎么办？ 刘艳脑海中闪过各种血腥场面，害怕地甚至忘记了继续呼救。 这个时候，副驾驶上一个穿着衬衫，带着眼镜，看起来像是个文化人的年轻男子转过头对她说道，“刘女士，把您请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伤害您，而是想和您好好谈一谈您丈夫的事情！” 她丈夫？刚刚那个和野女人搞在一处的陈泉峰，想到这里，刘艳一时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险境，眼冒怒火，咒骂出声，“你们这群神经病，放我离开，我现在就要回去打死那对狗男女，让他们在家里搞，老婆子孝期没过就敢搞也不怕遭报应...你们这群坏人快放我离开，不然等我报警抓你们...”她口中满是威胁，仿佛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正受制于人。 前座的斯文男人听后却是没有生气，依旧好言好语，“听刘女士的口吻似乎还打算和陈先生继续做夫妻，哪怕是在亲眼看到他的背叛之后。” 刘艳被这一句话噎住了所有咒骂，脸色涨得通红。 她是打算打死那对狗男女的，可她确实又不想和这个男人分开！ “我这里有您丈夫的两份文件，您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报警抓我们。”斯文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后，将手中的几张纸递了过来。 车灯刺眼，刘艳揉了揉眼睛看向递到自己手中的三份文件。 第一份文件来自于离家最近的那处律所，是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签的玩意儿。 “死后涉及到她本人的赔款所得只属于儿子陈泉峰，非陈泉峰和刘艳夫妻共同财产收入，和儿媳刘艳毫无关系，刘艳没有处置权利。” 这加黑的一句话，以及文件最后属于她丈夫陈泉峰的签名是如此醒目，一看字便犯眼晕的刘艳竟一瞬间便抓到了这最重要的信息。 这信息比刘艳被绑匪从家门口拖走更让她感到心惊肉跳，她惊慌失措地立刻翻开查看下面几份文件。 第二份文件也是来自该律所，像是草稿文件，是在向他老公解释来自陌生人捐助的钱款也属于婆婆遗产，她这个儿媳同样没有继承资格。 连着两份文件的打击，刘艳的心愈发沉重，覆在第三份文件上的手指颤抖，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文件内容。 等待了片刻，她终于狠下心来翻开文件，那份来自同一律所的第三份文件瞬间映入她的眼中！ 是律所为陈泉峰拟定的离婚协议，那该死的陈华森甚至已经签下了他的名字。 刘艳从未想过这熟悉的签名竟会出现在离婚协议上！ 难怪！ 难怪后面再问起他的计划，他什么都不肯再吐露，嘴上说着不想让她操心，实际上却是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难怪！ 难怪趁着她不在家的功夫堂而皇之地跟贱女人搞在一起，看来是连正式离婚都等不及了！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这第三份文件上，刘艳这个向来坚强的妇人，曾经一天打工14个小时养家都不会哭诉一句话的妇人，竟当着陌生人的面第一次哭了出来。 “陈泉峰你无耻，还有你老娘，当真是好一对无耻的母子。” “难道你们忘记了，我嫁过来的这些年里，老婆子每次生病都是谁在管吗？” “当真是好一对狼心狗肺的恶人！” “坑来钱了，便想着丢掉我这个糟糠妻，等不到离婚便和别的的女人滚到了一处去了。” 刚才那副男女纠缠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女人看不清面容，可从背影看却知身材窈窕。 她在嫁人前身材也似那般苗条，可她又是因为谁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呢？她因常年劳累而变得膀大腰圆又是因为谁呢？ 刘艳擦去眼泪，眸中的火焰仿佛立刻要喷涌而出。 前排的王显看准了时机，适时开口“刘女士，您想要报复的话，我们可以给您提供最稳妥的帮助！若是您接受的话...” “接受接受老娘当然接受，老娘要让那个贱男人付出代价呜呜呜，老年瞎了眼嫁到你们家任劳任怨，还有那死了的老东西也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老娘要向所有人揭穿你们的真面目！” 第33章 半月前第三医院医闹事件在即将通报对涉事医生处罚决定的当日，涉事主人公之一，即死者的儿媳刘艳实名爆料医闹事件背后另有隐情。 因视频爆料内容过于惊世骇俗，遂立即引发新一轮热议，讨论参与人数甚至比一开始的血腥伤人事件多出三倍之多。 视频中刘艳戴着口罩，举着身份证直言涉事医生江岩森无辜，死亡事件一开始便是那对母子以性命的代价来谋取医院赔款的黑暗计划。 ‘不仅不听医嘱，吃下了医生严令禁止的东西，甚至还吃下了让婆婆上手术台前便已经濒临死亡的东西，婆婆确认死亡后又拼命拦着不让医院检查尸体，着急下葬就是为了掩盖服毒自杀的真相。’ 曾经和陈华森一同跪在医院门前求‘公道’的女人此刻举着身份证向网友揭露背后的真相。 老人设计自己死在手术台上，只为了赚钱给自己儿子花？此等牺牲已经超越了常人所能理解的母爱付出行为。 而后紧跟着的另一惊奇事件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刘艳举着身份证爆料之言没有半句假话。 起先只是凭空出现在路边的一具看不清面容的老人尸体，腐烂了有些时日，散发出的味道熏晕了不少人，警方接到报警后立即将尸体拉走。 这原本只是一个淹没在网络大事件背后的小新闻，毕竟这年头死在办公室，死在商场里的例子比比皆是，老人死在路边之事更是不会引起网民的注意。 直到警方于夜晚23点整发布公告宣布尸体身份是陈xx，死亡时间半月前，死因是服毒。 公告发布半小时内，无人关心，直到有眼尖的网友将这一无名事件和爆火网络的刘艳实名爆料医闹内幕之事结合在一起，围绕着第三医院病人死亡之事爆发了第三次讨论热潮。 “什么样的尸体过了半个月后还没化成水？” “尸体被埋后为何凭空出现在大街上？” “那肯定是儿媳刘艳找人干的啊？让你们这群人说她是嫉妒老公想要分钱，人家这就掘尸证明给你们！” “早上发视频爆料，晚上警方出公告，这是什么神速挖尸体的时间？土地爷干的吧？” “警方怎么这么有效率？连夜出公告？平时也没见给尸体发身份认证和死因证明的啊？” “那还不是警察也是人，警察也吃瓜，人家查出了人，又不能明说和另一件事有关，就等着网友自己去关联，那等待的半小时，怕是都憋坏了吧！” 从社交软件到各大论坛，这场多方联动，不让网友多等一天的刑事瓜被评为吃瓜届的金瓜，完胜某圈那些翻来覆去否认的塌房新闻。 而舆论一片哗然之下，数不清的网友发微博向第三医院江岩森医生道歉，保证今后绝对不会轻易站队，不轻易发动键盘攻击，冤枉好人！ “江医生真的是我们医院最有仁者医心的好医生！”有内部人员评论被点赞到第一条评论。 “当初多亏了江医生负责，女儿没被耽误，如今健健康康地长大，学习喜欢的跳舞，感谢江医生！”有昔日病人家属的发言终于被网友看到。 “江医生，对不起，我错了！” 再其后是数不清的道歉之言... 江柠看网上的这些翻转评论将近一夜未睡，天亮后顶着熊猫眼赶去了齐思南入住的酒店。 这是她们约定的三日期限的最后一日。 在她原来的设想中，帮助爸爸保住医生的职位便是最大的成功，她甚至觉得齐思南再有人脉，也要花费上一周的时间，三天的时限无非是她在尽可能地催促罢了！ 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的速度之快和能量之大是她无法想象的程度。 刘艳实名爆料视频刚出时，她还猜测可能是齐思南花了钱收买死者家属的老婆让她倒戈，可这个男人当真神通广大，竟然把事情真相挖的明明白白。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想过会有这种可能存在。 一个母亲杀死自己来陷害一个无辜的好医生，只为了坑医院的钱给自己的好儿子，这与人们熟知的病人被医药费逼疯跳楼等高频事件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江柠此刻忐忑地在会客室等待，她的心中亦是有些歉疚。 她想起自己打在齐思南脸上的那巴掌，也想起自己怀疑爸爸的事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今看来，是那陈泉峰母子丧心病狂，为了钱连自己的命都搭上，恶意坑害她无辜的爸爸！ 浮想联翩之时，男人身后跟着熟悉的秘书走了进来，依旧是一幅休闲装扮，白色的t恤配着短发，面容清爽地不像是科技公司的创始人，而是被无数学妹暗恋着的校园学长。 江柠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顶着这样一幅熬夜后憔悴如女尸的鬼样子来见他，当真是里子面子都输了一大截。 在男人落座于面前后，她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问道， “齐总，陈泉峰母亲的尸体出现在街上的事也是您在运作吗？”她的称呼上尽显对年轻大佬的尊敬。 “王显，尸体被盗走的事情是你去办的吗？”齐思南听后将问题抛给了自己的首席秘书。 “嘿嘿...老板您这话说的，我哪里有这个胆子，也就是苍天有眼啊，我不过是在警局接收尸体后找了熟人催了一次身份鉴定，让他们的法医加班加点解剖尸体罢了！” 一旁的江柠听后心想道，若不是本就知道尸体身份，哪里要去催法医呢！ 也罢，对付这种恶毒到极点的人当然不能局限于常规手段，更何况这是在替她的爸爸伸张正义，那老妇人生前恶毒，死后被掘尸一点儿都不冤枉。 秘书王显看着自己的话全然不被老板和江小姐相信，讪笑着转身便要离开此处是非之地，把空间留给两位已经签下了恋爱合约的一男一女。 “齐总，我今天来，是想好好谢谢您...”江柠觉得在爸爸的这桩医闹事件上，是她误会了这个男人。 她话未说完，便被齐思南打断，“江柠，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江柠心生异样，她看向齐思南，只听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是觉得外面的人都是傻子，听到身为我女朋友的你不直接喊我名字后，不会生出别的想法吗？” ‘果然，这是成功企业家的严谨！没有任何别的原因！’心中的异样情绪顿时烟消云散，江柠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联想到12年前的思南而感到羞愧，她应该将那个思南小哥同眼前这位严肃又冷漠的齐总彻底分开，当成两个不同的人看待。 心中这样想着，江柠向男人回道，“好的，思南，我知道了！” 按照他的说法，为了不被旁人怀疑他们是假情侣，便要喊得亲密一些，可同自己连名带姓两个字的喊法不同，齐思南三个字若是喊全名的话，仍会显得有些生疏，那么去掉姓氏只喊名字应该是可以的吧？ 她一番试探，看到那个男人没有反对，在看了她一眼后便又移开了视线，看向了窗外波光荡漾的静湖。 江柠自是不知自己仅用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让这个男人心中生出波澜。 是错觉吧！ 第一次被除了妈之外的女性如此称呼，感到不适应也实属正常。 心中酥痒的感觉似乎又有些似曾相识，可他却又着实想不起来究竟是何年何月生出过类似的情绪！ 这感觉难以控制，他需要立刻说点其他的事来转移自己的异样。 “和男朋友分手了吗？”他开口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是不相信她？江柠心中腹诽着，面色不善地回道，“我已经把他的微信删除了，这是我的诚意，希望齐总也展示自己的诚意，尽快解决我妈妈的事。” 齐思南凝视着江柠的脸色变化，注意到她没有直呼自己名字，猜测着江柠心里面十分在意那个男人！ 到底是被逼着分手，余情未了也是人之常情...一边这样想着，他抿了抿嘴巴回道，“你母亲也没问题了，今晚之前就能彻底解决。” 他的心头恨 第23节 江柠听后总算安下心来，可转念一想，就算爸爸遭遇医闹之事同他没有关系，可妈妈遇到的难处却是毋庸置疑地由面前这个男人造就，还是使用一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如今不过是高抬贵手放她妈妈一马，她便心生感激的话，岂不会显得有些斯德哥尔摩？ 想到这里，江柠没有再说感谢之言，只是简单回道，“我知道了！” 伴随着这简单的回话，两人似是再找不到其他的话题，面面相觑，相对无言，整间会客室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窗外湖景看了又看，茶水喝了不止一口，最终，还是由齐思南率先打破尴尬，“那你就先回去吧，今晚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随我坐飞机到g市！” 江柠听后心中一紧，果然，该来的始终要来，她躲不过去。 心思沉重的江柠在同齐思南告别之后，打算赶到附近一家的网红饭店买点好吃的带回家，可那秘书王显，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在酒店楼下追上她，要给她一份据说十分符合中华人口味的甜品请家里人一起品鉴一番。 她想要拒绝，可这斯文秘书却是滴水不漏，“江小姐，这是我个人的小小心意，和齐总无关，以后您到了g市，我和江小姐应该会有不少工作接触，希望这份礼物能作为我们良好合作的开始！” 此话一出，她又如何再开口回绝？ ‘只是一份甜品罢了，算不上什么贵重礼物，她收下也不算欠下人情。’心中这般作想的江柠最终在秘书和蔼可亲的笑脸下将甜品盒接了过去。 而在回家的路上，她打开网址搜索，发现竟然找不到该甜品的任何信息。 虽然有些奇怪，可想来或许是酒店不对外出售的食物，于是，着急回家见爸妈的江柠便将此事抛在身后。 ...... 当她回到家后，如她所料，爸爸妈妈面上的喜悦无以言表。 “宝宝你一大早去哪里了？一大堆好事都找不到人分享...”俩大人将宝贝女儿熊抱在中间。 江柠艰难地举起手中包装精致的礼盒，“去弄了好吃的给咱们家好好庆祝一番！” 看着二人开心的样子，想到爸妈还不知道明日自己就要离开s城前往g市，她不由得心情复杂，有口难言。 “妈妈的事莫非也有办法解决了？”她为爸妈切开甜点，递了过去，明知故问地说道。 “宝宝你怎么这么聪明！”宁遥眉眼弯弯，面容像是一夜年轻了十岁。 “是妈妈你说的有一大堆好事，如果只有爸爸的问题解决了而妈妈的问题还在的话，爸爸现在不可能这么开心！”江柠有理有据。 “宝宝你怎么这么聪明啊！”宁遥啵的一声吻了女儿的额头，“宝宝，今天是我们家的幸运日，你爸爸洗清了冤屈，画廊的事也解决了！” “妈妈你快跟我说说画廊的事是怎么解决的！”江柠满心好奇，想知道齐思南那家伙究竟是如何撤销他亲手做下的局！ 宁遥将江柠拉到一旁的沙发处坐下，搂住女儿的肩膀娓娓道来。 第34章 二十分钟之后，江柠总算搞清楚了齐思南究竟是如何撤除了原本由他设下的陷阱。 一个凭空出现的助人为乐的大律所，合伙人之一自称和鸣梵画廊老板有不共戴天之仇，愿意不收费用帮六名学生打官司，已经和六人签订了官司代理协议。 且合伙人还主动牵线给六名学生提供了一份数字可观的购买合同，且为了让一朝被蛇咬的学生们放下戒心，这个名为sn-s的公司将十二副画作的购买费用当下已经打入了学生们的银行卡里。 还有并夕夕商家侵权之事，解决方法简单粗暴到极点，几个商家像是约定好了似的，竟同时挂上了错误的0.1元购的链接，在被刷单十几万之后依然没有关闭。 “是并夕夕平台出了bug吗？几个商家老板都说是后面想关也关不上！”宁遥也是感到费解，可更多的是欣慰，“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那几个商家步调一致，将商品全部下架，带着那几个孩子图案的衣服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算是恶有恶报！恶意刷单的买家里，不知道有多少不好惹的人，下架了商品怕是也要追着商家要货要钱，这不知道要扯皮到猴年马月呢！”宁遥的语气中颇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兴奋。 “那几个孩子可是兴奋极了，都在说大仇得报！”一旁的江岩森会心一笑。 “妈妈，那个写长博文的学妹有没有删掉文章？”江柠没有忘记这回事。 “已经删掉了！她还给我发了信息道歉，我让她不要放在心上！”江柠注意到妈妈宁女士说这句话时，似乎有些失落。 可费心费力托举的孩子，因为一个恶意的坑害便对她进行最大恶意的揣测，将她挂在网上，甚至还威胁要爆出女儿的信息，换成任何人都会感到伤怀。 “你们说是不是有什么神仙保佑，或者是祖宗地下有知，在我们一家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一桩桩一件件竟然全都解决了！”宁遥面容兴奋，未注意到女儿一瞬间啊变白的脸色。 不是祖宗和神仙，是某个发癫的男人，十几年前你们夸赞过无数次的那个人长大后又回来了！ 江柠心中这般吐槽，嘴上却是一同开起了玩笑，“妈，你们不是和爸爸一样都是唯物主义吗？” “唉，那牛顿不最后还是信了神嘛！”无人论拥护者的江岩森此刻竟站在了自己老婆这一边。 眼看着气氛重回轻松，江柠顺势给宁女士提出建议，“妈妈，要不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段时间吧，以后再忙代理的工作！反正我新画作完成怕是还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当真是害怕了这段时间的噩梦再次重演。 对于狡猾奸诈的敌人，尤其是有钱有权的敌人，她们这种普通人哪怕小心行事到极致也会掉入精心设下的陷阱，既然如此，索性休息一段时间，让敌人无从下手。 “宝宝说得有理，要不老婆你休息一段时间？反正有我陪着你！” 江岩森的话引起了江柠的主意，她隐约觉得爸爸的话中有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这个等我考虑考虑！”宁遥心中犹豫，无法作出决定。 一家人说完画廊的事后，终于有闲心开动江柠带回家的甜点。 端坐在沙发上的江岩森看着妻女相亲相爱的模样，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他吃下一块女儿亲手切的甜点，美味在舌尖炸开的那一瞬间，他不由得惊呼出声，“怎么这么好吃？宝宝你从哪弄来的？” “好吃？岩森你不是一向对甜食无感的吗？”宁遥诧异。 “这次的不甜，真的好吃，我活到现在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甜点！”向来在饮食上谨慎的江岩森忍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 一屋融洽之时，门铃响起，听这敲门频率，江柠猜出了来客是谁。 果然，打开门之后，精灵古怪的小姑娘安心扑了上来。 “江江！小姨，姨夫，上午好啊！” 江柠看着这个前些日子不敢上门打扰，全天战斗在微博上为爸爸辩论的热心网友，心中更加开心。 如今天晴了，亲人和友人可以随时聚在一处庆祝，这些昔日里最普通不过的记忆，失而复得之后才明白其珍贵之处。 “哇...你们吃好吃的不叫我！” “这东西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来尝一口！” 江柠听后连忙将甜品端到安宁嘴边喂进去。 “我的妈呀...这个味道？”安宁一边伸出舌头添了一圈嘴唇，一边拿出手机翻看着什么，“这丝滑到极致的享受？莫非是？” 江柠心中疑惑，只见安心打开某app搜索着什么，翻来覆去却又是找不到的样子。 “江江，我找不到那条博文了，可能是被删了，可是你相信我，这个甜品跟我刷到的s城太子妃晒出来的图长得一样，老贵了，据说是有价无市，有钱也买不到的手艺！” 可一番话说完，安心却遭遇一番训斥，“都什么年代了？大清都灭亡一百多年了，哪里什么太子太子妃，安心你小小年纪怎么话里话外用的都是封建词语？”江岩森一脸严肃，安心听后讪讪地笑。 江柠连忙替表妹解围，“爸爸这些网络词语都是网友说着乱玩的，什么家中太子，家中嫡长女，家家户户都有，说来我也是咱们家的嫡长女呢！” 江岩森听后一脸不可置信，顿在原地。 “江江...虽然你网速慢，但是吸收快啊，我就和你说了一次你就会活学活用了！”安心咽下一口仿品甜点，心满意足地说道。 “不是吸收快，是安家嫡长女的话我全都放在心上！”江柠斜睨看向贪吃鬼，眼神温柔。 “啊...江江...我的江江。”安心听后顾不得擦嘴巴，扑上来就要挂在江柠身上，“江江，你从哪里买到的仿品？告诉我地址，我带男朋友去吃！这辈子怕是都吃不到真的了，吃个假的我也很满足了！” 江柠扶住安心摇晃的身子，回道，“那家店老板说是今天就下架，因为收到了律师函警告，再仿下去会吃官司的。” 她不想让安宁知道齐思南的存在，索性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将涉及到齐思南身边人的此事搪塞了过去。 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解释和相恋两年的男友分手后，竟无缝衔接了新人，她更是不愿让爸爸妈妈知道这个新男友是十二年前和她们家住同一栋楼的无耻之人的儿子。 她想再等一下时间，等到逼不得已必须吐露真相的那一天。 可如果当真到了那一日，她又该如何是好？ 江柠甩了甩头，明天的事交给明天再说，今天应该好好珍惜这分离前的美好时光。 欢笑声一下午在客厅里持续不断，在傍晚时分，江柠送走表妹安心之后，手机提示音响起，她打开手机，看到第三医院官号发布的最新一条公告。 长长的内容，有感谢之语，有道歉之言，而结尾处一笔带过的话却是让江柠感到心惊肉跳。 “江岩森医生提出休假申请，因为个人心理问题，本院已特许其三年休假时间，且休假三年期内，江医生可根据自身决定随时返岗。” 江柠瞪大了双眸，看了又看，不敢相信。 爸爸对妈妈说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如今看来早有暗示，难怪爸爸说有他陪着妈妈！ 在此之前，他因着医生的特殊职业和手术的突发性，他甚少说陪伴的承诺之言。 爸爸自己经受此番打击想休息一番实属正常，可江柠却是无法理解公告中提到的‘三年’！ 一个月，三个月，哪怕是半年她都不会生出疑心，可偏偏竟然是三年之久。 江柠怀疑爸爸不仅仅是想休假这么简单，他这个老医生不会不知道拿手术刀的手一旦生疏，再上手术室便是可能连校园里的学生都不如。 莫非，他是自己不再想当医生了？ 不会的，爸爸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凭着的正是一腔热爱！ 莫非是齐思南在搞鬼？ 想到这种可能，江柠心下一沉，走到了站在阳台上看夜景的爸爸身旁，试探问道，“爸爸，是你自己想修三年的假吗？” “是的，是我自己的想法，新上任的院长今天上午还抽出了一小时的时间来跟我通电话，想要劝说我放弃这个想法。” 确认了和齐思南无关后，江柠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却依然浸满了担忧，她再次问道，“爸爸这三年你当真不想再拿起手术刀了吗？” 江岩森沉默了好大一会，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儿，叹息一声后回道， “不是爸爸不想，是爸爸拿不起手术刀了！爸爸现在一拿起手术刀，整个手都在颤抖...”江柠竟然从中听出了一丝无助。 哪怕在前些日子里，爸爸为了不让她这个女儿担心，都没有表露过如此明显的怯意。 这是医闹事件后的心理创伤后遗症？可是真相不是已经被彻底揭露了吗？ “可是爸爸，这都是坏人的错，您那么热爱医学，不能因为这一两个坏人就害怕拿手术刀啊！”江柠试图改变爸爸的想法。 “爸爸如何不害怕，若非苍天有眼，这脏水就要一辈子泼在我身上，还会连累你们母女被指指点点。” “爸爸现在看着手术刀就心里犯怵，爸爸是当真拿不起这手术刀了！” 如何不遗憾呢！ 几十年的热爱，哪怕是被上司针对都不愿放弃的事业，可现在应是当真要和手术刀来个彻底告别了！ 知天命的年纪，他却倒在一桩医闹事件上爬不起来。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天意让他再像十二年前那样，空出大量的时间来陪伴妻女。 因而，打算遵从天意的江岩森定睛看着自己的女儿，满眼认真，清清楚楚地告诉江柠，这个决定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的心头恨 第24节 第35章 第二日，下午时分，江柠生平第一次乘坐私人飞机，有些好奇，也有些压力。 她还未曾坐过商务舱，如今便有了机会乘坐私人飞机。 根绝合同约定，三日期限已过，爸爸妈妈的问题尽数解决，此刻她正式成为了齐思南的契约女友。 秘书王显把引到齐思南的身旁的座位，可因为自己尚未习惯同他和平相处，江柠选择了对角线的另一处，即和飞机主人座位距离最远的一处座位。 她无从得知齐思南如何做想，可他既是没有任何反对职位言，应该是觉得她十分识趣吧？ 秘书王显在看到老板女朋友拒绝了他的安排后，面色闪过一丝慌乱，随后选择做个有眼色的秘书，在本趟飞行中让老板独自一人安静，不再拿日常工作安排去叨扰他老人家，尽可能避免自己沦落成为情场失意男人的出气筒角色。 而有眼色的王显自是不会告诉江柠，这也是他第一次乘坐私人飞机，在此之前，老板是一直乘坐商务舱出行的老板，赶突发会议的时候，他老人家甚至对秘书室给他安排经济舱都没有生出过反对意见。 而这一次返回g市，他却是大半夜地打来电话，说之前飞到s城的时候商务舱坐的难受，回去的时候需要升级一下交通工具。 ‘您大人之前也从没吐槽过这方面的事啊？’ ‘一年前秘书室有人提起购买私人飞机的建议时，不是还被您老人家当场驳回，吐槽这是奢侈浪费毫无用处的工具吗？’ ‘这些您老人家是全都忘记了吗？’ 不过合格的秘书理当维护老板的自尊，不需要让老板回忆打脸的往事，也不需要挑明老板此番指示的真实目的，他只需要办好老板交代下来的任务，让林小姐坐得舒适就好！ 待飞机在万尺高空上平稳飞行后，王显连上网络，收到了某杂志社发来的稿件审核，他看着文字排版中间那张双人照片心生满意之情。 这是上飞机前由他担任摄影师抓拍所得，江小姐的脸已按照老板的指示，遮住了大半部分，熟悉之人才能认出。 ‘不知道江小姐看到之后会不会深受感动，觉得老板贴心！’ ‘果然磕cp这种事是全人类的共同爱好，尤其是cp主人公正是身边人的情况下更刺激更了！’ ‘可惜他没有女朋友，不能将老板的恋爱趣事分享，长此以往下去，会不会把他给活活憋死啊？’ 王显心中弹幕不停，偶尔眼光落在对角线的情侣身上，观察着二人各自的动作，待飞机大半行程过去，眼睛都要看瞎了的他，愣是没抓到半点交流的发生。 ‘唉...这对故人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一个月前的他死也不会想到老板的第一任女友竟然要靠下作手段从别的男人手上抢过来！’ ‘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要不下一次出行就撒个小谎说是私人飞机航线没排上，给小情侣订个挨在一处的商务座位？到时候老板面上严肃，心底里指不定多么开心呢！’ 若是吐槽有声音，整架飞机此刻已被王显的心声淹没，若是江柠抬头看，便能看到她印象中书生气十足的王显，面色变换个不停，活像个舞台上的喜剧人。 可是比起齐思南和他的秘书，自是爸爸妈妈的事情更加值得她的关心。 她刷到了s城公安局发布的蓝底白字公告，内容简短，一句话总结便是“陈泉峰帮助她人自杀，构成刑事犯罪行为！” 公告博文下面紧跟着关联着一个视频，那个曾经穿着孝服，在医院伤害了爸爸的犯人手上带镣铐，喊叫声凄厉，“那毒药是我妈自己吞下去的，我只是帮我妈买回来药而已，我又没有逼她把药吃下去，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江柠觉得人类当真是最会演戏的生物，若是这个犯人当真有一丝一毫地在意自己的母亲，她吞毒药的时候就不会站在一旁而毫无阻拦之举！ 而收到表妹安心给她转发的某论坛的一个帖子之后，江柠意识到或许自己对人性之恶的想象还不够丰富， 她看到网友们讨论陈泉峰母亲死亡的真相究竟是否同陈泉峰和妻子刘艳所言一致， “这到底是老娘自己为了儿子自愿牺牲吃下的毒药，还是说有另一种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老娘从一开始就没想去死，想好好活着，是这个儿子把医药费赔光后，一不做二不休，偷偷给老妈喂了药，人死后在医院又捅人又演戏？” “我擦？这联想？” “可我感觉他说自己只是听妈妈话的时候不像演的，现实中也的确有很多脑子有病的人当了妈之后就没了自己，全身心地只为儿子考虑，甚至可以无视自己的性命！” “我有警方人脉，听说测谎了，那个男人通过了测谎。” “测谎仪哪里能测得了疯子！” “人类是一种在只有自己会看的日记中都会写下谎言的可怕生物！” “人类天生具有欺骗自己的能力，做下一件事后，为了逃脱惩罚，把编造的谎言当成自己真实的记忆并不少见。” “推荐一部电影‘杀人者的记忆法’” “唉...谁知道呢！” “幸好江医生洗刷了冤屈！” “嘿嘿邪不压正！” 一篇帖子看下来，网友们各种猜测让她脊背发凉，她抬眸看向前方那个男人的背影，一时陷入恍惚之中。 陈泉峰狡辩的样子渐渐和十二年前齐满生的模样重合，而此刻这个算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的人，是齐满生的儿子，骨子里留着齐满生的血脉。 他也是记恨了她们家十二年之久的男人，如今当真只是要她当他一年期限的女友吗？ 若是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这个男人的话，她的首要任务是不是尽全力去保全自己？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江柠坚持到了航程结束。 飞机平稳滑行一段时间后，舱门打开，齐思南自顾自地起身，像是舱内不存在她江柠这号人物一样！ “江小姐，可以下飞机了！”王显笑意盈盈的脸再次出现。 江柠心想，若是可以，她只需要王秘书这个中间人代为沟通就好，至少王显和气一些，不会让她感到一种精神压力，至少王显和那个叫齐满生的死者没有什么血脉上的联系... 待从机舱走出，g市湿热的气息扑鼻而来，江柠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十二年前的她就是在这个机场和爸爸妈妈一起离开g市，选择到s城重新扎根，之后竟再没有机会回到这个城市。 心中感叹之时，面无表情的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她收下沉思，快步上前，向他所在的摆渡车走去。 因着在摆渡车上，王显抢先拿到了角落的位置，江柠不得不和齐思南并排同坐。 这样的情形，竟让十二年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中。 上学时并排走的男孩和女孩，回到家中一起做课业的好朋友！ 这些原本已经被她遗忘的记忆，此刻竟然从记忆深处走出，变得清晰无比。 明明小时候的齐思南，是被自己全然信赖着的男孩，哪怕他沉默寡言，哪怕他有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可那时的她就是清楚地知道他有一副极好的热心肠。 十二年过去，本应该相忘于两个世界的人再次相逢，一定要变成敌人吗？ 可随着摆渡车转弯前行，江柠脑海中猛地浮现另一个画面，那是四个人出去游玩，男孩和女孩坐在车后座玩耍，满脸的开心。 而那前排的大人又是谁呢？是妈妈和深受爸爸妈妈信任的友人齐满生！ 这个画面是如此暗黑阴沉，和先前忆起的画面是全然不同的色彩！ 是啊，她怎能遗忘？ 他是齐满生的儿子，是再次出现便又给妈妈设下陷阱想要坑害妈妈的男人！ 她竟然在犹豫该不该把齐思南当成她的敌人？ 她不能犹豫，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江柠心中思绪万千，可恍神间，那个已经下了车的男人站在车前，再一次回头看向了还坐在车中没有起身的她。 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江柠在这目光下竟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江小姐，您是老板的女朋友，应该走在他的身侧。”身侧传来王显的声音，“出了这个车门，就随时随地可能被有心之人拍下图片了！如果被人看到您和老板一前一后，十分不熟悉的样子，一定会引起怀疑的！” 秘书的面色颇有些严肃，向江柠解释着他老板等在车前的必要原因，一边说着他向江柠递来了一只黑色的口罩。 江柠无从反驳这番话，她接下王显准备的遮挡工具戴上，而后起身下车，几个大步走到了气定神闲的男人身旁。 随后，男人未等她站定身形，手臂一伸，竟揽着她的肩膀朝高大的建筑楼走去。 明明男人只把五根手指同她的左肩接触，可江柠竟然觉得似有千斤压力。 这短短的一段路，她屏住呼吸，似乎失去了喘气的能力。 第36章 行李放到了g市名为‘樾城’的酒店顶楼贵宾套房的地毯上。 在此之前，江柠从未想像过自己会和一晚数万的酒店房间产生联系，1000元已是她出门采风时忍痛消费的极限。 在自己今晚要入睡的地方，她看到了明亮宽敞的客厅，不知道能否用得上的厨房，卧室里的落地窗，还有她从未想过的，比她在s城四环小区的卧室还要更大面积的衣帽间... 在她面上假作镇定之时，王显指了指客厅一处没有摆放家具，略显空旷的位置，提建议说此处光线甚好，正好可以用来作画。 江柠看过去，心中一动，这的确是个完美的作画空间。 而除了奢华和精致之外，整个套房最让她惊讶的还是那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 那是主题为‘群山’的三幅画中的一副，也是齐思南用来将她诓去见面的东西。 “另外两幅呢？”她问到。 可是秘书只是笑笑不说话，没有回答。 就在王显要带着客房管家告别时，江柠猛然想起一个问题，喊住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齐总为什么不住家里，偏偏要住在酒店里？还有这住宿费用确定不会让我自己支付吗？” 一晚上万元，一年下来就算打八折优惠也要四百多万，虽然nnjysy给她赚来的钱能够使她免于欠债的窘境，可她仍是不愿意仅仅为着一个住宿问题便要失去近乎三分之一的存款。 她不是吝啬于花钱享受的人，可至少钱要花在一些更有价值的地方，比如出钱收集sn公司的弱点上。 而王秘书听到之后显而易见愣了一下，若是江柠没有看错的话，这个除了初次见面有些严肃，而后总是笑容满面的秘书，脸上似乎是闪过了一瞬的别扭！ 为什么不住在家里偏偏要住在酒店里？ 王显大概能猜到齐总正是出于躲避自己亲生母亲的那令其无法忍受的控制欲，这才借口公司事物繁忙而把酒店当家。 可这实话不应该让刚成为老板女友的江小姐知晓，至少现在并不适合。 所以王显脑筋一转，避开了第一个问题，回答道，“江小姐，您放心，这间套房同隔壁老板的一样，是预付制，已经提前结算了一年的费用。” 话毕，看江柠仍是半信半疑的模样，王秘书又进一步解释道， “当初为了避免噪音和一些非工作时间内的会议需要，老板将顶楼所有贵宾套房，还有对门的会议厅一起定下了，这意味着即使您不入住，这间房也不会有旁的人住进来，只会作为空房闲置。” 此刻资本家秘书几句话表明了自己老板的不差钱，江柠站在一旁，不禁有些为这财富差异如此之大而心生羞愧。 他的心头恨 第25节 而后，资本家的秘书扶了扶眼镜，面色更加严肃，“还有一句话，我必须要提醒江小姐。” 江柠下意识紧张了起来，以为会是什么不善之言，可出乎意料的是，王秘书似乎是在辩解着什么！ “我们老板是个正常男性，既然是他主动提出的让江小姐搬过来住，自是不可能让江小姐自己出钱，这种丢人的事绝无可能发生在我们老板，不，是绝无可能发生在我们sn公司的男人身上。” 王显义正言辞，说完后点头转身，不留给江柠任何狡辩的时间。 她又如何能狡辩呢？ 她刚刚的确生出了齐思南要让她自己支付房费的怀疑。 待房间只剩下她一人时，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这个和12年前记忆中全然不同的城市，怅然若失。 记忆中g市的潮风建筑，如今已再看不到任何残留痕迹。 正当江柠心中思绪万千之时，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猜测是爸爸妈妈打来，可拿出手机，却是一通来自f国的跨国电话，一个她以为不会再相见的人。 明明两人经历了那般难堪的分手，延林为何又会再次打来电话？ 铃声响了30秒后，江柠犹豫着，终是接起了电话。 她是守信的人，不会再和前男友见面，眼下只是语言通话，应该算不得是违反合同条款吧！ 或许，延林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她那里想让她寄过去？ 可电话接通后，兰延林开口便是让她不知如何回答的一个请求。 第37章 兰延林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被命运无情戏谑的小丑。 江柠爸爸事件发生翻转后，妈妈在第一时间把情况告知于他，还提醒他以后不要和江柠吵架，那样好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好女儿，应该好好把握住。 可笑，妈妈不知道江柠已经将他从微信通讯录上删除好友的事情，妈妈也不知道江柠向他提出分手，选择被有钱人包养的事情。 他满腹心事无从吐露，家人和朋友都不适合当他的倾听者，索性，他想着可以将这件事润色一番后发表在论坛上，看看坛友们能否给出几条有用的建议。 他是黑扑论坛的忠实会员，在和江柠相恋之前，他便是将大事小事，那些无人倾听的琐事发表在这个论坛上，再之后心事有了不会被忽略的倾诉对象，这个论坛于他而言便只剩下了查询资料，搜索文章人物素材的功能。 他将自己的故事删删改改，时间点推前数年，确认坛友们无法猜出故事女主父亲是网上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江医生后，随即打开了熟悉的app图标。 可在发表之前，论坛主页面上的一则热帖标题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速报，sn齐总性向确认，机场亲密搂肩女友！” sn公司是活跃在以g市为核心区的南方城市的黑科技企业，因为公司主营业务为常人难以触及之物，且创办人不像老牌企业如sky公司的董事长那样花边新闻不断，齐思南鲜少被挂于网站热门标题上。 又因着他毫无背景，纯靠技术上位的发达史，以及无法否认的出众颜值，他在论坛中“想拥有的人生”的大选投票中，获得了断层第一的近十万票数，远远超过其他首富之子，红n代等人选。 哪怕齐思南可能有着一桩人际关系上难以评价的往事，哪怕他有着性取向不明的传闻，也只是为其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神秘吸引力！ 就连兰延林自己，先前在刷到过这位有着出众颜值的技术流富一代的帖子后，也曾留下过羡慕的脚印。 此刻他随意点开这则热帖，想看看sn创始人齐总的女友究竟是何种天仙模样。 可这一眼看过去，照片上的女人瞬间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哪怕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可那双眼睛，额间的几缕碎发，还有那身熟悉的浅青色衣服，他一眼便认出这个女人正是江柠。 兰延林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这个籍籍无名的小记者，竟会有一日同昔日高不可攀的sn创始人产生如此诡异的联系，他相恋了两年的女友江柠，正是照片中站在sn公司创始人身旁，被他搂着肩膀的女人。 他想起上一次同江柠联系，她对自己提分手，说对不起他，还说她答应了做别人的女朋友！ 那时的他是如何回答的？ 他质问江柠是不是接受了有钱男人的包养...... 这几日他沉浸在被背叛的痛苦之中，恨不得从未认识过江柠这个女人。 此刻他却是生出疑惑，以齐思南的财力，包养什么样的女人不成，偏要找他的女友来包养？ 他又去看图片下方转载的文字，看到那向来刊登财经类信息的报纸，破天荒地写了一篇和财经科技毫无干系的文章。 ‘记者联系到sn公司的秘书室，却是收到了对方回复‘齐总并未想要隐藏自己恋爱进行中’。 ‘记者斗胆提问秘书室，齐总这毫无征兆的恋情是源自于对口罩女士的一见钟情吗？ ‘秘书听后却只是轻笑，并在挂掉电话前留下了故人再见四个字。’ 几行字看得正处于熬夜中的兰延林更加火大，他盯着‘故人再见’这四个字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他不禁心生疑惑，江柠和齐思南当真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吗？ 这篇文章清清楚楚地表明了江柠是齐思南承认的女朋友，不是非法的情人关系，他还把江柠的信息保护得滴水不漏，透过那模糊的半张脸，对江柠的面容熟悉至极的人才能将她认出。 想清楚这这些后，兰延林脑中忽然浮现一个猜测...江柠会不会是被这个无耻的男人从他手中抢走的！ 趁着江柠爸爸深陷困境无人可依之时，提出了交易让江柠同自己分手后做他的女朋友。 一定是他猜想的这样，他的江柠一定是被齐思南哄骗了，他要想办法让她迷途知返。 如今真相大白，江叔叔是被冤枉的，江柠根本没有必要去做齐思南的女朋友。 因而，在f国的半夜时分，神志清醒的兰延林向江柠打了一通跨洋电话。 在等待的几十秒内，他忐忑不安，想着那日江柠究竟因为他的无心之言受到了多大程度的伤害，而狠心将他删除好友。 可他又该如何让向江柠传达他的后悔？ 江柠会接电话吗？ 嘟声停止的那一瞬间，他没有等对方开口，抢先说道，“柠，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我们见一面好吗？我想要好好跟你解释。” 第38章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能再和你见面！”惊讶过后，江柠理性回道。 “柠，那天你提出分手我并没有答应，我们之间存在误会，现在我们需要见面把误会解释清楚。”兰延林先是激烈反驳，后又语气轻柔地问道，“我们相恋了两年，这两年的回忆，江柠你都忘记了吗？” 他以为自己将姿态放低，江柠便会心软，可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后，只是说，“延林，不和你见面是我同他签在合同里的条款，我不能违约！” ‘他’是谁？是齐思南？ 也只能是齐思南了！ 那个徒有虚名，和他一个无权无势之人抢女人的卑鄙之徒！ 想到这里，兰延林怒从心起，“什么合同，江柠你是不是被齐思南骗了？他威胁你？他抓到了你的什么把柄来威胁你？”手机中传来的声音愈发急切，“我要报警！我要去救你！” 江柠不想要前男友掺和到此事之中，连忙制止道，“不需要来救我，是他帮了我爸爸和妈妈，所以我才和他签下了期限一年的合同，一年后我就会自由了！” 只是这话落在兰延林的耳中，却全然起了反作用，只听他气急怒吼道，“他说一年期限你就信以为真了吗？一年后他又会搞出什么名堂来要挟你？你父母的事情他有没有在背后搞事？” 江柠听后无法辩驳，唯有沉默，耳边是远在海外的前男友的步步逼问， “江柠你沉默了，是不是我说对了？这一切都是他为了得到你而设下的陷阱，只为了逼你当他一年的女朋友！” 此刻的兰延林对那日出言伤了江柠之事后悔至极，现在的她不似往日一般信任他的话，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想要试图唤醒她，他想到了论坛上关于齐思南的那则传闻，便又开口提醒道， “他是个坏人！江柠你知不知道他发家的第一笔钱是靠出卖兄弟才拿到的，他人品低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掉进坏人的陷阱里，我是你的恋人，我有责任保护你！” 可他的一番肺腑之言却只是收到了‘谢谢’二字，以及紧跟而来的嘟嘟声。 江柠挂断了电话，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同兰延林交谈下去，他和她已经不是恋人了，保护她的只能是她自己。 而后是接连数次的铃声，她没有理会，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远远地扔到了一边，然后开始忙着整理房间。 而在套房的隔壁，兰延林口中的恶人亦是没有忙于工作，正皱着眉头接听电话。 是正在环游欧洲的妈妈杨秀打来的电话。 他听着将他养大的女人说着他并不感兴趣的话，什么d国人看起来对中华人不太友好，什么f国并不浪漫... 他充当着一个耐心十足的倾听者，在妈妈说累了时，嘱托她多注意安全之，并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十多年前的一桩往事。 他想知道妈妈是否还记得他们一家三口刚到g时，租住房屋三年之久的江姓房东一家人，他想知道当初两家人决裂的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这个猜测在秘书实时向他汇报江岩森事件进展之时便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货真价实帮助过无数穷苦病人的江岩森那时当真是因为看不起他而和爸爸妈妈发生了争吵吗？ 或许是更早，早在他得知江柠找了一个普普通通毫无可取之处的男友之时，他便隐隐有了这个怀疑。 可是妈妈却是在他刚一提起江岩森时便反应激烈，“你爸爸都死了，你还怀疑他说谎？就是那家人瞧不起我们，要是哪天在街上撞见了，他们一定躲在角落里不敢看我们娘俩儿！” “思南，你爸爸他辛劳了一辈子，一点福分都没来得及享受就死了，你可不能在他死之后生出对不起他的想法来！” “思南，你是怎么了？莫非你是又遇上了那家人？” 在妈妈一连番的追问下，齐思南只得放弃打探。 而且，妈的话也有道理，爸爸为了养他长大，付出了一辈子，劳累了一辈子，他不能再去怀疑死去的爸爸！ 随即，他提起网上的那桩由‘医闹事件’连带生出的翻转事件作为借口，声称自己只是因为刷到这桩新闻后碰巧想起了往事。 “原来他们在s城了啊，难怪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g市见过他们一家人，我又不会去s城过活，看来今后没办法碰上她们一家人了...” 在妈妈得知‘缘由’后说的这番话中，齐思南从中听出了明显至极的遗憾... 男人的直觉告诉齐思南，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以后... 等以后适当时机... 第39章 在齐思南陷入沉思之际，一墙之隔的江柠在将画具安装完成后，又从行李箱中拿出衣物向衣帽间走去。 她心中想道，几件衣物空荡荡地挂在里面，每天早上去拿衣服都要多走好几步路，倒是不如在床边安置一个小小的衣柜。 可当她进入衣物间，一个转角，却是被内里满满当当的衣物震惊在了原地，怀中抱着的衣物掉落在地上，她顾不得拾起，连忙走上前去细看这些未摘吊牌的新衣物。 是她有些印象，却从未舍得花钱买下的奢牌。 每一件衣服都要上万元，比这间她住不起的酒店套房一晚的价格还要贵，这是王秘书安排的？还是那个男人的意思？ 他的心头恨 第26节 江柠转身向外间走去，可当她拿起书桌上的手机之时，却因数条来自同一号码的短信而再次定住了身形。 ‘柠，如果不能见面，就请你时刻保持警惕心，在他的身边想办法抓到他的把柄，成为你自保的筹码！” ‘柠，你向我我提出分手是不是以为我不会等你？’ ‘你错了啊，柠，我当然愿意等你！’ ‘这一年我会耐心等待，我会在暗地里帮你搜寻信息，帮助你尽快逃脱恶人的魔爪。’ ‘我会一直等你！’ 为何这些感人至极的言语落在她的眼中，却是没有泛起太多的波澜？江柠扪心自问不是冷漠无情之人，可那日里延林不假思索地说出‘包养’二字之后，她没有办法将那一刻的羞耻遗忘。 至于他的建议，她原本就存了这个心思。 虽然爸爸的事情可能和齐思南无关，可妈妈的问题却毋庸置疑是他刻意陷害。 十二年前他的爸爸对妈妈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伤害，十二年后他齐思南再次伤害了妈妈。 身为妈妈的女儿，她无法原谅！ 为了妈妈，也为了她自己，在回到g市的日子里，她会耐心蛰伏。 齐思南当初和她签下契约是为了让对手公司的谣言不攻自破，如今情侣关系一宣布，她存在的必要性便大幅降低。 她在齐思南面前仅仅有着多年前他父亲的那幢丑事可以当做筹码，可亲眼目睹过他的强大能量后，她不禁怀疑，这个并无切真证据的来自上一辈之人的丑事对齐思南而言，当真能成为一桩威胁吗？ 在网上实名爆料的话，会不会被当成是前女友攀附权贵失败后的蓄意报复？ 就算网友相信了她的爆料，齐满生已死，能对活着的齐思南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吗？ 大抵是不能！ 所以，她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去找到属于齐思南本人的把柄。 而眼下第一件要解决的事情则是衣帽间里那一整个屋子的衣物... 她打电话给王显，想让他拿走这些未动分毫的东西，可对方听后，却是全然误解了她的意图，“江小姐，这些衣服若是都不合喜好的话，我再去安排人去采购新的一批送过来！” 第40章 齐思南签完了一堆挤压的文件后，从王显处得知了江柠要把衣服悉数退货的要求。 “她一件都没看上？”齐思南第一个念头是王显办事不力。 “齐总，可能是因为江小姐没有提前试过，尺码穿起来不合适。”齐思南听后觉得有理，随之而生的第二个念头是江柠背后另有暗示，“她这是想要我陪她去试衣服的意思？” 王显听后默了一瞬，没有像上一句解释那般反应迅速，他脑中闪过弹幕，‘老板，江小姐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他是真的不想穿你给她弄来的衣服，她宁愿穿她自己的便宜衣服。’ 可他自是不能将这弹幕直白地说出口，要换一种话术，否则老板会受挫，他这个秘书也不会好过，他要换一种不会让老板感到伤心的话术， “老板您工作繁忙，很难排出时间陪江小姐到店里去看，再加上那里面人多眼杂，不安全，可以让这些品牌□□，让林小姐直接在樾城里看模特的试穿效果，然后让她选择自己喜欢的衣服就好。” 齐思南听后皱起眉头，可王显又确有几分道理，而他也不能让江柠觉得自己可以轻易将他拿捏，他这样的工作繁忙之人，不能随随便便去陪一个女人去逛街，尤其是才第一天成为他女朋友的女人。 “行，那你尽快安排吧，这种小事让她自己看就行，不需要再来麻烦我。” 王显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无声地长吁了一口气，就在挂断电话之前，老板的声音却猛不丁再次响起， “她穿的合适的全都留下。” 齐思南挂断秘书的电话后，皱起的眉头依旧没有放松。 江柠第一天到g市，他那无能的秘书便在衣食住行的基础业务上没有做到令江柠满意。 虽然他只是为了消除自己的执念才设计江柠成为了自己的女朋友，虽然他对江柠没有任何怜爱之情，可男女朋友的身份已成事实，他既然身为一个女人名义上无可否认的男朋友，他便应该承担起那些男朋友理应做到的责任。 比如说照顾女朋友的衣食住行，让她在生活的基本面上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去发展她自己的爱好，若是不然，女朋友日子过得不好的消息出传去了，他会被合作方，被对手，被外界网友攻击，这对公司形象十分不好。 ...... 在王显把江小姐的服装购置等级提升数级之后，他放弃了原先采购的一家知名服装品牌，直接定下了数个品牌的□□。 要知道，向来提倡节俭的老板衣柜里都少有这几个牌子的出现...可现在齐总的种种诡异行为表示，江小姐的生活质量要比他这个男朋友再高出几个档次来，他才会满意！ 而在王显正要把此番安排上报给江小姐时，齐总的专属铃声再次响起。 王显以为在这个点打来电话，应该是工作方面的安排，可只听他敬爱的齐总语气平静说道，“明天，派人送五辆车过来，让江柠从中挑一辆，再给她配个合适的司机。” 王显此刻生出满脑子的惊叹号，这还是觉得私人飞机浪费，认为汽车数量大于三是有病，收藏手表只有五块，一身穿戴的价格同sn不少高管看齐的齐总吗？ 老板在江小姐的事情上颠了太多次，此刻的王显已经对此变得麻木。 这个和其他有钱人全然不同的老板，只是因为一个女人，原先所有的消费观念竟一日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他为自己昔日的看走眼而感到羞愧， 曾经的曾经，他以为老板是被老天爷关掉了情爱感知力这扇窗... 再前不久，初次见到江小姐，他以为老板和江小姐是仇人... 现在，江小姐是板上不钉钉的未来老板娘，sn公司的总裁夫人！ 而往日里无论如何他也预想不到，竟会有女人全然免疫老板这个大帅哥的魅力...可这也太没道理了！ 女人不喜欢有钱人很正常，毕竟有钱人多数都称不上颜值出众，可他老板这长相摆在男人堆里，放在电视明星中都没几个能打得过的，江小姐竟是丝毫不为所动！ 或许，江小姐正是上天派来降服老板这个天之骄子的吧！ 果然，人的一生不会总是一帆风顺的，老板事业红红火火，情路坎坷方显人生平衡之道！ 第41章 第二日，王显笑容满面，把江柠带到他挑选好的五辆豪车面前...从跑车到轿车，从dbs到古斯特，从樱花粉到马威利紫，他相信总有一款会赢得江小姐的青睐。 可江小姐没有多看第二眼，便说自己是马路杀手，不会开车，不需要用车，也不喜欢有专门的司机跟着... 眼看着冰川蓝、撒哈拉黄、象牙白全都没有俘获江小姐的心，在她转身前，王显急中生智道， “sky公司那边听说起疑心了，还有不少八卦记者蠢蠢欲动，要是他们看到江小姐出门打车的话，会多想的，还有那些想接近老板的人指不定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打扰江小姐，届时您恐怕难以脱身，所以出门在外让小方开车，也是为了保护江小姐！” 江柠拒绝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喉咙里，第一次觉得人的笑脸可以如此讨厌...若是被齐思南那厮安排的人跟着，她今后还怎么秘密出门去寻找齐思南的把柄？ 这难道不是监视吗？ 没错，这就是监视。 可若是她拒绝的太明显，齐思南必定会起疑心，然后将她监视得更为密切。 王显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听起来处处合理，她也不好拒绝，只好暂时应下，打算今后再见机行事！ 而令江柠没有想到的是，齐思南紧跟着竟主动给她提供了一条更方便她寻他把柄的路！ ...... 齐思南以为，让江柠跟着自己一起上班这件事很有必要！ 既然他设计江柠成为自己女朋友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消除缠绕自己十二年之久的执念，便应该让江柠多出现在自己身边。 等见得多了，他应该也就会觉得烦了。 这是去年一次商务酒席上，一个肥肚子的老牌科企老董对他的教诲。 所以，在江柠成为他女朋友的第三日，江柠正式成为sn公司秘书办的一名编外人员。 第42章 和江柠进入sn公司之前的预想不同，她不需要偷偷摸摸地去搜查一些sn可能存在的企业不良状况，入职的秘书办掌握sn不少机密文件，几名员工也并未对她有所隐瞒，一些内部资料超乎预想的对她这个‘关系户’保持公开。 入职的十天里，没人指派她做什么繁重的工作，文件复审核的轻松工作占据了十分之七的比例。 剩下的十分之三的休息时间里，江柠搞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可能从sn公司这方面抓到齐思南的把柄。 和一些靠营销，靠爹妈起家的公司不同，sn是货真价实的靠技术发家，财务报表干净到可怕，没有任何不良债务，账面上的净利润数字更是庞大到触目惊心，而让江柠最绝望的是sn公司同官方的业务合作。 根据她先前查到的资料里，g市的前任市长耿秋水对sn公司甚是不喜，是sn公司扩张的最大阻碍。 后耿秋水履新进入省常后，现任g市市长作为同耿秋水师出同门的同窗好友，曾公开发表文章表达对sn对手公司sky公司的看重。 可在这样的不利条件下，sn公司竟然同g市数个私密性极强的官方部门和不少中小体量的本地银行是合作关系，不仅为官方提供无人可破的防护系统，还出售给银行神乎其技的债券数字预测模型。 她观看了那名为‘曦光’的数字模型的运作过程，数字变化的速度和形态如同天边的极光那般美丽。 江柠了解到这个数字模型的本体正是齐思南大学时同校友合作开发的一个物理现象预测模型。 她不禁想到在逛论坛时看到过的有关齐思南背叛朋友的黑料。 原来，齐思南在把那个数字模型卖掉赚下第一桶金后，又想法子将模型的所有权拿了回来，也不知道那位同他一起研发出‘曦光’本体的那个校友如今情况如何！ 看着仇人如此成功却不出来爆料，估摸着是清楚自己根本无法撼动齐思南如今的地位。 江柠同样搜寻了耿秋水的相关新闻，了解到此人有着廉洁公正的好名声后，又泄了几分气。 廉洁公正且对sn有着明显不满的大领导，想必私底下已经把齐思南查了个底朝天而没有找出他的任何可能存在的违法之处。 如此看来，像sn公司这种体量的非上市公司，她一个业务小白根本不可能找到弱点。 又或者说，这家仍在高速上升期的公司本就没有弱点... 在两任市老大都更偏向对手sky公司的不利条件下，sn纯靠过硬技术拿下了那些官方合作。 一番总结过后，江柠得出一个结论，或许，她应该从齐思南本人身上出发，去寻找一些他会被社会大众所诟病的道德缺陷。 比如出轨之类的黑点？ 她知晓有钱人被爆出轨对个人以及公司的影响乃是微乎其微，前两年，某知名物流企业老总被冠上性犯罪分子的名头，可风头过后，公司股价仍旧节节升高。 而对她自己而言，她所渴求的是一旦抓到齐思南的出轨行为，她可以理所应当地提前结束情侣契约。 可正式开展这第二个计划后，江柠再次陷入停滞的泥沼之中！ 成为齐思南女朋友的二十天过后，在爸爸妈妈开始每日打电话询问她采风是否安全，她每日对二老扯出善意的谎言，心中愧疚与日俱增的情况下，她依旧没有找到齐思南身边存在其他任何女人的蛛丝马迹。 他的心头恨 第27节 秘书团里包含她在内的七名员工，早在一开始王显便提示过她，唯一的一个女性其性取向和其他人相同，且和女友已经在拉斯维加斯登记了结婚。 而工作时间之外，齐思南不去酒吧，不去会所，有钱人必备的party更是从未有他的身影出没。 难道这个男人身体上有什么难言的隐疾？想到这个可能，江柠不由得激动起来，生出了第三重计划。 她想，若是能抓到此人有隐疾的把柄，比抓到他出轨更有威胁性。 要知道，有钱的男人不怕被爆出有道德瑕疵的黑料，可却是一定害怕被爆出身体不行的丑闻。 而就在她想着该以什么理由来施行第三重计划时，已被江柠暂时搁浅的第二重计划却仿佛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迹象。 第43章 契约恋爱第三十日，一个阳光不那么毒辣的下午，江柠下楼买个甜品的功夫，却是看到了十楼会客厅里相对而坐的两人。 她躲在大柱子后面，看到那名穿着朴素的女人肩膀颤抖，似乎是正对着齐思南哭泣！ 而那向来与女人保持距离的齐思南竟然起身安慰了哭泣的女人，还抽出纸巾递给她擦拭眼泪！ 江柠背对着女人，看不到她的面容，心中猜测这应该是一个清水出芙蓉的素颜美人。 很快，两人先后站起身来，向餐厅门口处走来！ “我安排秘书处理，等会你就...” “思南，你跟我去一趟吧！孩子也想见一见你...” 江柠绕着柱子转圈，躲开了两人的视线！她心扑通扑通跳着，为自己发现了新大陆而兴奋不已。 难道，齐思南暗地里藏了一个孩子！ 他之前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单身，是不愿意养孩子？所以孩子的妈妈找到这里来求他见一见孩子？ 她又看到门口的两人停下了脚步在商量着什么，显而易见，这代表着这个男人最终会选择答应孩子妈妈。 想到这里，江柠转身向会客室的侧门跑去！ 她要在齐思南说话的短暂时间内，把自己藏在一个地方。 ...... 一阵疾行，江柠来到地下车库，果然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里，司机老方已经在默默等候。 话不多说，她走上前去，询问道，“老方，你能帮我看看为什么我的车门打不开了吗？是不是钥匙坏了？” 老方似乎是思考了一瞬，可最终仍是选择打开车门，去帮她查看问题。 可老方在测试了三遍那辆象牙白色古斯特轿车的车门，并发现毫无问题之后，回身想要询问江小姐却是找不到她的身影。 他在车库里呼喊江小姐，却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疑惑中，江小姐打来了电话，只听江小姐快言快语地说“我有急事回房间了，明天你再跟我说车门有什么问题，或者告诉小方让他转告给我也行！”没等他开口，江小姐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老方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江小姐出门不先把小方喊来？怎么电话里的声音如此奇怪，像是刻意压低声音后的语调？ 可紧跟着车库中出现了老板的身影，使得老方来不及深究这些疑惑，便立刻回到黑色轿车中开始了自己的司机工作。 第44章 江柠蜷缩着身子躲在奔驰车的后备箱中，生怕后座的两人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寥寥数言，躲在后备箱中的江柠唯一得到的信息是这个女人姓冯，被齐思南称为冯学姐。 她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盼望着二人能说些震动网络的八卦趣谈，可或许是因为车上有老方这个外人在场，半个小时过后，除了一开始的客气之言，这个孩子的母亲和齐思南之间竟是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汽车缓缓停下，后座的两人先后下车后，江柠这才有勇气伸了伸已经僵直的躯体。 江柠默默数了三百个数字后，驾驶坐上的老方似是点燃了打火机，香烟的味道隐隐约约传来。 莫非这是老方知道齐思南要和孩子妈妈待上好一阵功夫，故而有胆子不顾及老板不喜烟味，堂而皇之地在车里抽起烟来！ 又憋了五分钟后，江柠估摸着时间合适，双手撑起身子，一个翻身，面朝向上，然后双手双脚一起用力踢踏起来，嘴上同时发出求救的声音。 “老方救救我...我是江柠...我被困在后面了！”声音不小，老方不会听不到。 随后，车门打开的声音响起，不过三秒钟的功夫，后备箱门解锁，江柠再次看到了光亮。 “江小姐？您？您怎么在这里？”老方脸上满是惊讶之情，口中叼着的香烟落到了地上。 江柠拖着酸痛的躯体落到了地面上，她先是环视四周，看了一眼这低低矮矮的房舍。 当她眼前老方掏出手机似乎是要联络自己老板的模样，来不及多想，她心下一狠，手伸向了口袋，摸到了一个罐装物体！ “老方，对不住了，以后再跟你道歉！”江柠嘴上说着道歉，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一丝犹豫。 “什么？”司机老方刚一抬头，便受到了一股神秘之水的喷洒。 “这是什么？我眼睛怎么看不到了？”老方捂着眼睛，眼睛酸痛，手上的手机被光明正大的抽走，屏幕上停留的画面正是尚未得及打出去的联系人齐总。 “这是常备在车上的自保喷雾，我已经事先用水稀释过了，过不了多久你的眼睛就会恢复正常！”江柠一句解释过后，便转身向车后的低矮房舍走去。 ‘对不起啊，老方，要怨就先怨恨你老板吧！谁让他在有个孩子的情况下，竟还设计她签下情侣契约呢！’ 只是江柠不知，以老方原有的反应力和身体力量，早在她喷出喷雾的前一瞬间，拳头便会落到她的身上，即使被没有稀释过的喷雾攻击，这个强壮的退伍军人依旧能闭着眼睛将她撂倒在地。 他摸到了驾驶位上的矿泉水，冲刷过眼睛后，靠在车窗边上一边揉着红肿的眼睛，一边禁不住被江小姐的行为逗笑出声。 早在王秘书的提醒下，他便隐隐察觉到了江小姐在齐思南心中的地位，今日看到后备箱中江小姐，他立刻便猜到江小姐此番诡异举动的目的。 他没有阻止江小姐，只因为他心中生出了恶趣味，他想看到江小姐计划失败的好戏。 另一边，江柠直愣愣地冲进这老街味十足的居住区，拐进小巷口，抓住迎面而来的一个老婆婆，轻声问道，“婆婆，冯姐姐住哪一间呢？我给冯姐姐还有孩子送东西来了。” 许是江柠长得面善，又或许是江柠乡音不改，老婆婆没有多加怀疑，伸出手指了指某个方向，给出了十分详细的位置，“右拐第二间就是了！” 道谢过后，江柠向那处直冲而去。 她有一种预感，老天爷今日也在帮她，一切都会顺利，她会成功抓住齐思南私生子的证据，就算无法用此事攻击他，她也能将其当作解除恋爱合同的筹码。 她已经受够了在齐思南的身边总是被他审视的日子。 开齐思南买的车，住齐思南定的酒店套房，由内而外地低齐思南一头，这对江柠来说，无疑是一种心理酷刑。 回想着这近四十天的折磨，江柠来到好心婆婆说的房屋位置，意外地发现这带着斑驳铁锈的门竟然没有关闭，而是半敞着门，仿佛等待着旁人进入一般。 果然是天助她也！ 江柠心中万分激动，一边挂上耳机，一边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然后打开微信敲了敲表妹安心，连上线后提醒她即刻开始录屏。 随后，在安心虽然不解，却依旧照做的回应下，江柠举着手机冲入了这内里传来男人与孩童逗乐声的房间。 第45章 屋内简简单单的客厅中，一张矮桌，一个短沙发，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和趴在他膝上的男孩，还有站在几步远外正一脸惊讶神色的女人。 这是江柠第一眼看到的画面。 在三人因她冲进来的声音而望过来时，江柠举着手机，大声喊道，“齐思南，我拍到你和你的孩子了。” 看到男人抬眸看着自己，眼神意味不明，江柠不禁手指开始颤抖，可想到自己不是孤军奋战，她又恢复了底气，补充说道，“我现在是实时和我朋友联络，视频已经发过去了，你不能杀人灭口。” 齐思南膝上的孩子听到江柠的话后立刻跳了下来，然后神色不安地向几步远处的女人跑去。 而男人没有关注孩子的动作，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江柠，“你怎么在这里，是在胡说些什么？” 这个男人似乎是在狡辩？ 江柠正要怒骂出声，却是冷不丁被一旁的孩子妈妈上前拦住了身影，“这是弟妹吧？我看过新闻上你们两个的照片，那天你带着口罩，我现在立刻跟你解释，思南是我丈夫的大学舍友，孩子喊思南叔叔，今天思南过来是瞧一瞧孩子的病情！” 面容有些憔悴，仿佛整日忙于操劳的女士语速极快地讲出这番话，唯恐江柠继续误会下去。 “江江，什么情况？什么弟妹？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耳机中传来安心的呼唤声，江柠无法分出心力理会。 她因着陌生女人的一番话陷入疑惑之中，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猜测这是两人的拖延话术，因而她手中举起的手机仍是没有放下，眼前的画面依旧和手机另一端的表妹安心同步。 女人伸出了手，江柠下意识躲避，却是见这个女人并没有试图抢走她手机的意思。 她伸出手，指向旁边的墙上，又对江柠说道，“你看这张照片里的男人就是我的丈夫，也是思南大学时的舍友，他现在出门上班了，晚上就会回来。” 江柠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像是全家福一般的照片，女人正是身旁的这个女人，照片中的她毫无眼下的沧桑，而是满脸的幸福，照片中男人带着眼镜，亦是精神气十足，两人抱着婴儿，一起幸福的笑着。 她看着照片愣在了原地，这个时候沙发上旁的孩子大跨步走到江柠身旁，喘着粗气说道，“姐姐你是齐叔叔的女朋友吗？姐姐你别误会，我是爸爸的儿子，不是思南叔叔的儿子！思南叔叔是爸爸的朋友，过来看望一下我。” 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小男孩拉着江柠的衣角，眼神湿漉漉地像是可怜的小鹿。 江柠意识到眼前景象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猜测，随即挂断了同表妹安心的实时联络。 与此同时，齐思南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江柠身边，距离近到呼吸都喷洒在她的脸上，语气意味不明地问道，“你是跟踪我来的？” 江柠在这审视下低下了头颅，甚至没有同齐思南对视的勇气。 可事实当真如此吗？为什么她感觉眼前的情形如此诡异，仿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脑中灵光一闪，江柠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里，她询问齐思南怎么一下班就回家，什么party都不参加时，得到的‘我没有朋友’这个冷漠回复。 于是，她再度抬起了头，眸光坚定地质问，“你不是说你没有朋友？你之前说假话了？既然是来看望朋友的孩子，为什么要趁着朋友不在的时间来？” 齐思南听后却是没有直接回复，反而后退了一步。 落在江柠眼中，则认为是被自己戳中了真相，可一旁的孩子妈妈立刻以更加急切的语气说道，“说来话长，我丈夫和齐总有些误会，今天请学弟过来，就是为了满足孩子的一个愿望，当面感谢他一直援助孩子的治疗费用，弟妹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被孩子妈妈牵着手引到沙发上坐下时，江柠突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个帖子，那个爆料说齐思南背叛了舍友才赚到第一桶金，人品恶劣的帖子，遂开口询问道，“你丈夫是和他一起做出物理数据预测模型的舍友吗？” “弟妹，你知道思南学弟和我丈夫之间的事情？”女人惊讶反问。 “她不知道！”齐思南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压抑着怒气。 他这是生气自己偷偷搜寻了他并不光彩的往事吗？江柠心中这样想到。 而坐在对面的女人此刻则意识到了江柠只看过网上捕风捉影的文章，而并不知晓过往的真实情况。 “弟妹，以前是...”她刚要开口，却是被江柠打断。 他的心头恨 第28节 “我姓江，你叫我江柠就可以了。” 女人听后看了一眼齐思南喜怒难辨的面容，然后决定不在称呼上纠结下去。 “江小姐，我姓冯，叫冯暖暖，这是我的儿子冯暖阳，我现在好好跟你解释，从头开始，看来思南学弟没跟你说过这件事，还让你对外面的传闻有误会。”冯暖暖知晓眼下不是互相介绍的时机，尽快解除误会才是正事。 江柠坐在沙发上，身形拘谨，心中疑惑究竟能有什么误会？ ...... 那是在三年前，冯子阳这个物理系公认的天才却因为挂科太多而延毕的那一年。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里，花费在了一个名叫‘曦光’的数据预测模型上。 可临近毕业，‘曦光’未见曦光，一些影响学分的必修和选修科目如马原、计算机基础、甚至还有体育课皆拿到了不及格的成绩，几门学科叠加在一起，他不得不接受延毕的结果，可他也恰巧在因为宿舍满员问题被迫借住到数学系宿舍后，遇上了那位完全能理解他想法的天才少年。 老师和同窗因为他数不清多少次的实验失败而劝他放弃钻牛角尖，他自己也因为延毕而第一次生出将实验暂时搁置的想法。 或许，他想象中的那个曦光模型本就不存在，或许他三年的心血都只是白费功夫！ 他第一次有了这样懊悔的想法，可当那个叫齐思南的学弟听了他的陈述后，不仅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劝他回头，反而是给他提供了另一条思路，以及一个崭新的从数学角度出发的实验方式。 他不敢相信，在这个天才学弟的帮助下，实验数据竟然同他最初的预想渐渐靠拢。 不过半个月时间的尝试，模型搭建一次比一次更加完美。 在最后一场实验终获成功后，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理解了什么叫‘物理数学不分家！’ 原来，之前无数次失败的原因在于他的数学水平不够，在于他物理数学知识间的贯通水平太差。 因着绝无仅有的‘曦光’数据预测模型终于诞生，他觉得齐思南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使者，可是他没想到，他所信赖的人，他以为会是一辈子同行者的朋友竟然会选择离他而去。 模型成功的消息传出去后，企业家和研究所这两拨人一起找了过来，研究所的教授们想把它引入实验室作为辅助工具，企业家们则是想要把这个预测物理数据的模型应用在预测经济数字变化上，以帮助他们的企业赚到更多的金钱。 他理所当然地没有考虑那些企业家，他讨厌他们身上的铜臭味，且一眼未看他们给出的合同内容，哪怕他们表现得比研究所的来客们要诚恳百倍。 而齐思南却是不同，他偏向于企业家那一方，并告诉自己说研究所的杨教授不是好人，不值得信任。 “你以为学术界就干净吗？企业家至少把合同摆在了我们两个面前，而你崇拜的那个人只是想毫无成本地骗走你的成功罢了。” “姓杨的老头拉不来政府部门的项目资金，是因为那里的人不蠢，他们知道杨教授的五年出项目成果是夸大其词，毫无成功可能，可是冯子阳你不一样，你是真的蠢，才会相信他的空口画饼。” “醒醒吧，曦光模型涉及的领域和姓杨的老头自己主导的项目差了两个银河系那么宽，你和他合作，只会让曦光在他的实验组里逐渐变成无用之物！” “虽然多数企业家只看钱，可那家企业却是给出了良心合同，愿意只买下使用权，把所有权留给我们，今后你可以继续拿曦光搞物理实验。” 那个时候的他没有仔细去想思南的话，只当是企业家开价太高，让年轻的思南一时迷了心智。 或许他的内心深处是嫉妒着思南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帮着他解决了困扰他两年之久的瓶颈。 在这嫉妒之火的燃烧下，他忘记了自己是在思南的帮助下才获得了成功。 “你无非是想要钱罢了！”他冷言讽刺着‘利欲熏心’的学弟。 可齐思南听后却是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面无波澜地转身离开。 他以为自己已经用一针见血的言论将齐思南的面具戳穿，让他知晓今后应安安静静地听自己指挥后，齐思南却是毫无预料地给了他沉重一击。 那是在他和杨教授商议借用模型的合作细节时，齐思南打来了电话通知他‘曦光模型’已经被卖了出去。 炎日夏日里，他听到之后还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 “不是卖掉使用权，而是曦光的所有权。”齐思南语气冷漠地说完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让他在杨教授面前再无法继续维持笑容。 在反应过来这并非玩笑后，他疯了似的回到学校找到齐思南质问，“这是我的曦光，几百个日夜的坚持才成功的曦光，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瞒着我卖掉！” 他拽着齐思南的衣领，狠狠地往他脸上砸了一个拳头。 拳头切肉，筋骨声明显，齐思南被撞倒在了地上。 看着齐思南全盘接收，毫无反抗姿态的模样，他心中怒火更盛。 “我的百分之四十，学校的百分之二十，加起来可以不经过你的同意出售。”齐思南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眼神冷静地向他解释出售曦光的合法性。 是了，因为模型成功的直接原因是齐思南的数字分析，所以他和自己各占了百分之四十的权益。 他愣在了原地，看着齐思南敲了敲桌上的文件，说道，“因为直接买下了所有权，所以那家公司给出的数字直接翻了一倍，这七千万，学校拿两成，我拿三成，剩下的五成归你。” 这是他转了一成给自己？ 为什么？齐思南不是利欲熏心只看钱吗？ “杨老头那个人不可深交，不能信任。” 在离开之前，齐思南再一次地往杨教授身上泼了脏水。 冯子阳没有理会，他怨恨着联合学校把曦光卖给商人的齐思南，在三千多万的资金打入自己银行卡账户里后，他却只觉得烫眼。 在此之后，杨教授再打来电话，他向其诚恳道歉，表示眼下没有权益带着曦光加入他的项目组，没有想到，好心的大佬在仔细询问了原委后反而对他发出了另一个他梦寐以求的邀请。 第46章 杨教授将冯子阳带到被称为‘千禧年之后物理学第一圣地’的实验室里，向他描述着项目成功时的欢喜，“最长不过三年，若是有了你这个天才的加入，更是可以展望两年内成功。” 看着令他心潮澎湃的实验对比数据，还有杨教授那令人感动万分的物理研究精神，冯子阳当晚便做了决定，他要带着‘曦光’给他赚来的三千多万加入杨老的圣地。 或许，做出这份决定的背后隐藏着他的几分不甘，来源于和齐思南分道扬镳的不甘。 若是他的加入能帮着杨老的项目尽快成功，齐思南这个心高气傲的人说不定就会回头，然后诚恳地认输，向他和杨老道歉。 为了伟大的物理学，也为了这一点点的私心，他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妻子暖暖理解他的梦想，在怀孕后也常常大着肚子来看望他，给他送饭。 那时候，他以为项目成功便是他给即将出生的孩子最好的礼物。 可最终等待着的又是什么可笑又可恨的结局呢？ 一次实验耗时三个多月，一年三次的实验始终无法印证记录在文档里的数据，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知识水平不足，可老天爷偏要揭开最残酷的真相。 官方一纸公告让他的所有努力成了笑话，原来，数据对无法对应是因为数据造假，杨教授一开始的目的便是拿这建立在造假数据上的项目来骗取上亿的国家级科研资金。 难怪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重现最初的那一组变化数字。 他冯子阳的梦想，还有‘曦光’带给他的三千万对杨教授而言，无非就是垫脚石罢了。 原来，齐思南的话没有错，他不应该相信杨老头的话，应该远离杨老头，可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一切为时已晚。 那三千万彻底化为虚有，就在暖暖预产期的前一个月。 他不敢将真相告诉暖暖，却是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意外得知消息后受到严重刺激，挺着大肚子被邻居送进了医院。 一天一夜过后，冯暖阳提前一个月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抱着妻儿，以为今后不会再有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可老天无眼，却是无情地让他承受这世间最残忍的折磨。 暖阳的小小身体，在出生不到一个月便查出了恶性肿瘤。 为何暖阳才降生一个月便患上了这样的病症？ 他和妻子暖暖皆是健健康康地长大，为什么暖阳却要遭受如此不幸？ 医生无情的言语让他如受重击，原来，暖阳的病因正是杨老头实验室里危险物品所释出的辐射。 防护服保护住了他这个成年人，却没能保护得了尚在母亲腹中的胎儿！ 暖阳的病又该如何医治？ 三千万已被他冯子阳全部扔进骗子杨老头的那摊黑水里，再也捞不回来！ 他给自己的孩子带来一身病痛，却没有能将他治好的能力！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毫无用处且该死至极的物理梦想！ 自此，他将有关物理的一切彻底埋藏于尘土之中，不见天日， 自此，他开始做所有能赚钱的工作，中学物理补习老师、java代写、外卖员...他开始一天打三份工来给自己儿子赚医药钱。 他尝试本校生看不上的一切赚钱路子，却从不敢想去找齐思南寻求帮助，哪怕他已经知晓sn公司的成功，哪怕他知道那个倔强沉默的学弟了解暖暖的情况后不会拒绝... 决裂时的那一个拳头砸在了齐思南的脸上，可再回首却是落到了他冯子阳的心中，他已经没有脸面，也没有资格再去寻求思南的帮助。 可暖阳的放疗费用太过高昂，两方家庭长辈的储蓄用尽，卖掉房子，自己一日打三份工也如杯水车薪。 绝望中，他的暖阳收到了一份来自国外慈善机构的捐赠。 他们说是因为看到了他们卖自己家的房子凑钱，而没有像网络上某水机构里的求助人群，车房皆在却向网友求助凑钱那般贪心，故而决定一直资助暖阳，直至这个孩子成功病愈。 自此之后，幸运接踵而至，在慈善机构的联络下，远方肿瘤科的权威大夫愿意接收暖阳，亲自主刀，十个小时的手术过后，暖阳成功切除肿瘤，身体无碍。 他明白人要知恩图报，可在他主动向慈善机构表示今后会慢慢凑钱来还钱时，机构却是主动切断了对话，让他无从联系。 冯子阳心中不解，只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踏踏实实工作赚钱养家，不再抱着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再后来，许是那个国外机构有渠道了解到暖阳的近况，知道他的身体虚弱，小病不断，便时不时地汇款过来，帮着暖阳接受到更优越的治疗条件。 直到这一年，距离他毕业四年，暖阳三岁多，再过三个月就满四周岁的这一年，暖阳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好，落在旁人眼中，只是一个看起来身体有些虚弱的小男孩，不再是曾经那个看起来马上就要失去生命的男孩。 而暖阳虽然自小就承受着病痛，可却是比无数大人都要坚强，他也懂得感恩，每个月都会录视频表达自己对捐助机构的感谢，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当面感谢对方。 小小年纪的他吐字清晰，说出长大后一定要加入援助机构去帮助他人的话。 冯子阳没想到，在自己不曾知晓的时间里，自己的妻子竟然已经提前帮着暖阳实现了他当面感谢救命恩人的生日愿望。 他不会想到，在这普普通通的一日，他同妻儿说好了给学生补习功课要晚回家的这一日，他因为学生临时有了其他计划而提前返回家中后，会躲在门外听到了这一出好戏。 他听妻子暖暖向思南的女朋友解释着过往的一切，泪水无声滑落。 他意识到那个他不会忘，却也不敢去再见一面的友人此刻就在自己的家中，他也终于反应过来齐思南正是暖阳的援助人。 根本没有什么不露面的国外慈善机构，有的不过是心知他冯子阳没有主动找上门后，在背后默默资助他一家人挺过难关的齐思南。 他一直都清楚齐思南会看在过往情分的面上帮暖阳一把，可他竟不敢想象齐思南从未怨恨过他冯子阳！ 待他意识到门内的几人聊天即将结束之时，他不知所措，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悄声离去。 他还没有做好与功成名就的故人相见的准备！ ...... 门外的冯子阳听得心中千种滋味，却是不知门内的江柠亦是同样煎熬。 江柠看着冯姐姐像是怕极了自己误会她和齐思南的关系，便把丈夫冯子阳和齐思南这对一年期舍友情感纠葛解释的明明白白，连冯子阳晚上告诉她的心里话都大大方方地讲出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尴尬，又想到，‘冯姐姐，你不知道我们根本不是真情侣，我们只是签了合同的假情侣。’ 眼看着冯姐姐还要继续解释，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就连那快四岁的小朋友都开始眼泪汪汪，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可怜万分地说着希望姐姐不要误会的话，江柠心中态近乎爆炸。 他的心头恨 第29节 ‘该怎么尽快结束这场陷入循环解释的闹剧！’ 她转头看了一眼齐思南，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可这一转头看到他漠然的脸色，却是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究竟出现在了何处。 是她和齐思南表现得根本不像一对相爱的情侣，所以冯姐姐才会不相信她说的话。 此刻两人一人坐在沙发上，一人坐在木椅上，像是两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 为了让冯姐姐和小暖阳不再执着于解释，江柠心一横，起身朝右后方走了几步，一个抬腿倚靠在了小沙发的扶手上。 她在这对母子的亲眼目睹下，挽住了齐思南的胳膊，在齐思南转头看她的功夫里，挂起甜蜜笑容，低声在他耳边轻声威胁道，“不要反抗！” 幸好，齐思南只是身体僵直了一瞬，并未反抗，而她又觉得这样挽着手臂的姿势让她的身体生出扭曲的不适感，索性松开男人，换了一只手臂，绕过男人背后伸展开，大大方方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她在冯姐姐和小暖阳面前演戏，和齐思南扮演着亲密情侣应有的模样，以为这一场闹剧很快就会结束。 第47章 只是江柠没想到，这远远不是结束，而是艰难折磨的开始。 冯姐姐在看到‘小情侣恩恩爱爱’的情景后长吁一口气，可随之竟开始从各种想不到的角度夸起了齐思南。 夸他大学时的感情经历为零，在全院‘注孤生’票选中拿下断层第一的票数；夸他是理科院系中体育成绩最好的学生，身体力量让其他所有男生嫉妒不已；夸他成功后克己守礼，是百年难遇的好男人！ 江柠看着冯姐姐将齐思南夸得天花乱坠，世间难有的一个好男人，她搂着男人脖子的手似乎都开始发烫了起来，感染着手下男人皮肤的温度一起升高。 她不敢去看齐思南此刻的脸色如何，这个沉默又无礼的男人听见旁人用‘纯情’、‘好男人’等词语来形容自己，脸上会上怎样一幅‘精彩’景象。 今日冯姐姐的一番话将她先前对齐思南的印象掀翻了一大半，原来传言中出卖舍友的男人为了保护旧日朋友而从为自己未辩解过半分。 他看起来似乎是受不得半分委屈的人，被舍友讽刺后就干脆将事情做绝，把‘曦光模型’整个卖掉，可他似乎又像是胸襟十分宽广的人，任凭外界向他身上泼去脏水而不发一言。 这当真是齐满生的亲生儿子吗？ 这当真是前些日子使出卑鄙手段伤害了妈妈，又逼着自己签下合同的男人吗？ 脑海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回忆，可那画面消失得太快，此刻身处陌生之所，又是和这个男人如此亲密的姿势，她没有别的心力再去思考，去回想，她只觉得掌心下男人的皮肤越来越热，甚至让她生出一股烫意。 耳中听着冯姐姐又说起了齐思南上大学的另一桩‘趣事’，江柠捧场地笑了一笑，顺势换了个姿势，拉远了和男人的距离，同时移开手掌将之置放于沙发靠背上，避开了那股异样的触感。 而那一直当哑巴的男人似乎也终于无法忍受继续被冯姐姐揭短，蓦地站起身来，连着靠在沙发扶手上的她都吓了一跳，险些向地上倒去，可被男人的手轻轻一拽，又稳在了原地。 他向前一步，避开了自己看向他的眼神，只留给自己一个能看得到的耳朵。 “公司临时有个会议要参加，我先带她回去了！” 原来是有急事不得不告别，可也幸亏是有急事，若是再继续待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伪装多长时间。 诶，不对？临时有个会议？ 他都没接任何人的电话怎么会有什么临时会议？ 无非是想要逃跑罢了！ 可你先前为什么不逃跑？ 明明可以在冯姐姐一开始揭他短时就用这个理由逃走！ 可能是顾念着故人情分待到了现在，却是苦了她江柠，不得不演一出让自己今后一想起来就尴尬到全身凝固的戏剧。 似乎是为了做戏做全套，齐思南在起步走之前，竟是先伸出手臂揽着她的肩膀。 这是比成为他女友第一日时，下飞机揽着她更亲密的姿势，一瞬间江柠竟然不知如何反应，只是在男人的带动下一起向门口走去。 她笑着同齐冯姐姐和小暖阳说再见，却听到对方说着让她不知如何回应的话来， “期待你们以后的好消息！” 她该说什么？总不能直说合约情侣的好消息是合同结束，宣布分手吧？ 她只能尴尬地笑了一笑后低下了头。 只是江柠不知，落在冯暖暖母子眼中，皆是以为这是被戳中了心中所愿的羞涩。 ...... 齐思南和江柠以小暖阳身体虚弱的理由，拒绝了这对母子的出门相送，在快步走出住院落后，江柠注意到齐思南瞥了一眼外面停放着的一辆电动车。 有些奇怪，齐思南不像是会对这些无关紧要之物多看一眼的男人。 脑中思考着这个问题，江柠竟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肩膀一直被男人轻揽着。 “他回来了？” 待上了车，靠上座椅后，听到齐思南询问司机老张，理所当然以为这是他们的公司事务。 “嗯，齐总和江小姐出来前跑出来了，往另一个方向跑进巷子深处，需要等一会吗？” 可老张的回复却是让她不明所以，说的这个人是谁？既然是在这里，那或许应该是那个... 江柠猜到了两人谈论之人后，又发觉身旁这个男人似乎是在犹豫。 这个人也会有犹豫的时候？ 可齐思南同冯子阳之间的友谊纠葛异常复杂，非一两句话便能解释清楚，就连她也是听冯姐姐说了近一个小时后才了解的清清楚楚。 昔日旧友近在咫尺，却又相隔天涯，若是换成她江柠，想必也会犹豫。 ‘呸呸呸，她就只有安心一个朋友，数量虽少却是能胜得过旁人的十几个朋友！’ 江柠心中吐槽着自己的心境代入，身旁的男人也终于做出了决定，只听他开口说道，“没必要，回酒店吧！” 话毕，黑色的奔驰车无声发动，向前滑去。 江柠忍不住回头看向车后，只见那居民楼的巷口，似乎是有一个人正从里面走出。 她瞧不清那人的模样，却是知道那个男人正是在凝视着这辆黑色轿车渐渐远去。 ...... 而在回到酒店后，江柠留下一句要给家里人打电话后便火速下车，甚至忘记了要同司机老张道歉。 不，她没有忘记，她只是在回程的路上，看着老张时不时地揉着眼睛的动作，因心虚而想逃避罢了。 幸好齐思南不是多事的人，没有去问自己究竟是如何跟踪他到冯姐姐家里去的，若他当真询问出口，只怕她江柠会哑口无言到想原地去世的程度。 而回到房间里的她自是没有和家里人打电话，而是扑到了床上，脑中回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一切... ‘或许这个齐满生的儿子接受了好学校好老师的教育，大体上没有长歪！虽然还是无法原谅他害妈妈的事情，可最后，他到底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而并非罪无可赦！ 还有今天这件事，或许...或许他是...’ 女人心中天人交战，对男人的态度是变了又变，却是不知道占据着她整颗大脑的男人在回房后不过十分钟，便又冲了出去，让司机开车去往妈妈杨秀的住所。 这是g市三环外的一个房龄二十年的小区房，是他创业后略有资金盈余时给家里人买的房产，那时候他承诺以后会让爸爸妈妈住到更大更豪华的房子里，可是没想到爸爸没有等到他实现承诺便急匆匆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再后来，妈妈杨秀拒绝换大房子，坚持住在这个地方，只说是大房子只会让她感到更加孤单，她还说只要自己儿子始终将她放在第一位她就一切满足。 如今妈妈还在国外旅游尚未归家，他来到储物室翻箱倒柜，找到记忆深处的一个礼物盒，将其中破损的手链拿了出来！ 这是曾经他想送，却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 齐思南将手链塞到口袋里，继续翻找着尘封在记忆中的另一件物品。 他一边翻找着，脑海中不停闪现白日里发生过的片段。 他意识到自己在被那个女人质问的时候，心中一直空缺的地方似乎终于被开始填补。 那无法抑制的心跳加速，他险些怀疑能被江柠听到声音，所以他在惶恐中向后退了一步。 这应该是江柠对他的在乎吧？ 她记得他随口回答的一句话，逼问他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来解释他要趁着暖阳爸爸不在的时间点去看望小暖阳的缘由。 在被她轻轻挽着手臂时，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开始加速。 他坐在沙发上，女人就在身侧，他无处可藏，无路可退，他怀疑那个女人再次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当她松开他的手臂，又揽着他脖子的时候，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被女人掌心触碰到的皮肤立刻变得炙热。 当冯学姐说了好一通话后，她的手离开她的脖子，身体也远离自己时，他心中的失落与慌乱亦是万分清晰，他害怕自己的变化被旁人目睹，随即找了个借口就要带江柠离开。 当他主动伸出手搂着江柠的肩膀时，那颗慌乱的心再次安定了下来。 他不受控地回想着白日里的发生的每一场细节，感受着胸腔中溢出的酸涩，手上动作不停，在将一本厚厚的英文词典移开后，那件他想要在十二年后再一次握在手中的东西终于映入眼中。 他看着这银色的石英手表，在岁月的流逝下已经失去光泽，走时也早已不知在多少年前便停止，眼眶湿润，竟不受控制地落了泪。 他握着这块十几年前的石英表，指尖摩挲，小心翼翼地看着表盘，如同在凝视着爱人的面容。 此时此刻，距离江柠正式成为自己女朋友已过去四十二日的这一天，齐思南认为，他不能再继续自我欺骗下去了。 时隔十二年，他对江柠的喜欢从未中断。 不，或许这不是喜欢！ 这是爱！ 是他用了十二年也无法抹除的爱！ 他爱着这个女人，他一直都爱着她！ 第48章 第二日，江柠迷迷糊糊中被安心打来的电话铃声吵醒。 “一大早地你干什么？”江柠闭着眼睛回话，口气中明显的不满。 “干什么，姐姐你说我干什么？我被你的事弄得兴奋得一晚上没睡，查了一夜的资料，没半夜打过来吵你睡觉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显而易见的兴奋，江柠意识到昨日还有一个人参与了她的‘捉奸’行动后，猛地从床上坐起。 昨天她挂了安心的同步视频后有向她解释什么吗？ 好像没有！ 她想着齐思南的事，然后迷迷糊糊的睡着，竟全然忘记了要同安心解释。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柠彻底清醒过来，赤脚下了床，拉开窗帘让阳光泄入满屋。 他的心头恨 第30节 “你刚刚说查资料，查了什么资料？”江柠此刻不得不面对捉奸失败后，自己依然是齐思南女朋友的事实被相熟之人知晓后的尴尬。 “我查了一晚上的资料，翻遍全网也只看到了那张姐姐你带个口罩，露出半张脸的机场合照。” “你就查到了这些？”江柠表示怀疑。 “当然不止这些，我在网上各个新闻稿搜刮有关齐思南的资料，看了好久好久！”安心承认的爽快。 “那你都了解到了什么？”江柠联想起自己以前知道齐思南身份后，同样在网上找资料的行为，不禁脸上一红。 她记得齐思南是个低调的男人，没有在网上留下太多被人讨论的八卦，而过于专业的东西想来安心同她一样看不懂。 “当真是隔圈如隔山，我一个土生土长的g市人，不过是上大学离开了一两年而已，竟然都不知道g市富豪界异军突起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安心对齐思南的初次评价用上了中性偏褒义的词语，江柠见状心上一松，哪怕是契约情侣，她也不希望在爸爸妈妈还有安心的眼中，占有着自己男朋友身份的男人被认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网上对齐思南人品的一些恶意揣测依然存在，可她昨日刚刚发现了真相，便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同情，她不希望不了解真相的人对他生出过分的恶意评价。 随后，江柠放心地开起了玩笑道，“就算你在g市上大学，怕是也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人，虽然你是个紧跟网络潮流的网虫，可政商两界的新闻你看都不看一眼，你连g市市长名字都不知道。” 然而安心接下来的几连问却是让江柠哑口无言， “可是姐姐，现在你竟然和这另一个世界的男人在一起了？” “是无缝衔接吧？踹了永远都在异地恋的记者男友，和身家几十亿的顶尖钻石王老五谈恋爱！姐姐威武！” “而且你似乎是齐思南的初恋女友哇，嗯......就算不是初恋，也是他承认的第一个女朋友！” 心虚无比的江柠不知道如何解释，于是转移话题道，“你把这事告诉我爸爸妈妈了吗？” 安心懂了她的避而不谈，爽快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哦...我打电话过去试探了几句，发现他们不知道，我估摸着你有自己的想法所以隐瞒了叔叔阿姨，那我当然也要帮着你隐瞒啊！” 江柠听后长舒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因着安心的理解，她这些时日以来的压抑似乎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她鼓起勇气对除自己外的第二个人说起了那件往事，“安心，其实你也认识齐思南，在十二年前。” “什么？我什么时候认识？”电话中的妹妹大为吃惊。 “安心，接下来的事，请你继续替我保密，然后成为我唯一的战友！” 话筒中的安心沉默下来，江柠知晓妹妹也开始认真起来，随即开始娓娓道来，从十二年前开始，讲那个寡言少语却热心肠的小哥哥，讲那晚上幽暗的汽车中伸向她母亲的一只手臂。 第49章 江柠有了战友，却是陷入迷惘之中，她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可能不是坏人的齐思南！ 她一会儿认为此人可能不改幼时良善之心，一会儿又觉得此人给自己妈妈下套着实可恨。 而还未等她想个明白，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却是突然开始抽风，做出种种令她费解万分的诡异之事。 先前她拒绝过王秘书提出的奢侈品衣物上门选购的服务，如今齐思南大白日的不去上班，反而来到她的房间逼着她选衣服。 “出门在外被别人瞧见了一直穿便宜衣服，还以为我在亏待你！”男人眼眸深邃，藏着她看不懂的心绪。 “可我本来就不怎么出门，坐车去公司也碰不到外人。”江柠辩解。 “公司里的人就是外人，让我的员工看到成日里几件旧衣服穿来穿去，还以为我养不起你，公司马上就要破产了呢！”男人一边说着，却是并未直视着她的眼眸，反而一直看着那排衣服。 “你！”江柠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的红晕不知是气还是羞。 明明只是假装恋爱，一年后就要分手，干嘛说的这么暧昧，她自己会养自己，再不济还有爸爸妈妈养她，哪里轮得到这个说不出半句好话的男人来养。 不想同这个男人在这类琐事上纠缠，她索性挑了几件适合画画时穿的衣服留下，可谁知这个抽风的男人在她挑好后竟然让品牌商把衣服全都留下！ 那要她花费这些时间挑衣服干嘛？ 除了衣服之外，还有那些粉色白色黑色的包更让费解，她去网上搜价格，发现这一个包竟然能顶一个高级白领两年的工资！ “姐姐，这好像是前段时间某港那个富豪拍卖女朋友包包的那个牌子！” “这牌子的包包十几年过去了还能拍卖呢！” 图片发给安心后，她大为吃惊，严肃嘱托姐姐要保护好这些包包，免得齐思南以后再要求她把这些包包拿去拍卖。 江柠听后不由得满脸黑线，她原本使用都是些能被她随意扔到地上，装着各种画具的百元包包，可现在齐思南让人把这些比房子贵的东西拿给她，碰不得用不得，只能放在衣帽间落灰吗？ 还有那些珠宝首饰！ 江柠承认看到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时自己无法控制地心动了。 可当齐思南说他再挑些好看的晚礼服来配这些珠宝时，她当即选择了退缩。 珠宝固然闪耀，可若是让她带上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穿上同样不属于自己，且让她没办法快步走路的大裙摆去另一个她未曾踏入的世界，她仿佛变成了被齐思南圈养着的鸟儿，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宠物。 明明，她自己小有资产，是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的公主！ 因而，江柠忍痛和那些闪闪发光的玩意说再见，在齐思南不善的脸色下强行扔到了他的怀里，让他拿走，甚至还嘴硬地说自己讨厌这些玩意儿。 第50章 冷静下来后，江柠开始反思。 她以为齐思南做出种种诡异行为，其背后必然有他不可告人的阴险目的。 要知道，秘书室里的员工对他们老板的评价之一便是‘节俭’，不同于竞争对手sky老总那装着50多辆豪车的车库，以及停靠着八架直升机的楼顶，齐思南停在樾城酒店车库里的车原本只有两辆，加上给江柠配的那辆象牙白的古斯特后堪堪才三辆，直升飞机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现在却突然变了一个样，拿那些奢贵包包衣服，还有珠宝首饰过来莫不是为了羞辱她？ 或者，让她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画成一幅画后，赚来的钱全然比不过他送来的一个包包和一件衣服，然后打击她的意志力？ 想到这种可能，江柠不由得背上一寒。 她前几日还在为自己可能把一个有良心的企业家误会成一个坏人而愧疚，如今看来，不管齐思南是为了羞辱自己，还是为了打击自己，都是不安好心。 而她江柠，一个坚定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富贵不能移，绝不会轻易被资本家侵蚀了心志。 于是，在齐思南不知道的角落里，江柠心中的仇富因子达到有生以来最高的水平，对他的印象也再次跌入谷底。 他没有旁的心思去注意江柠看他眼神的变化，因为他大半的精神力都集中在避免母亲杨秀发现江柠之事上。 那晚回家去找那块石英表，没想到隔天妈妈便提前结束了旅行，从国外返回至g市。 “机器人提醒我家里进了人，我一看监控是儿子你，想来思南你这段时间也想妈妈了，我便当即决定回来看看你，陪陪你。” 杨秀一身f国风服饰穿搭，还戴着齐思南看不懂的比人的两个脑袋更大的帽子，抬起手就要摸齐思南的脸。 她想要将高个子的儿子搂入怀中，可贴心的儿子注意到了压着她头发的帽子，将其从她头上拿走后转身放到了置物架上。 杨秀不禁感到一阵暖心，即使身家几十亿又如何，他还是那个又细心又体贴的儿子。 齐思南躲开了妈妈的拥抱，时至今日，他这个年纪已经不习惯被长辈像抱孩子一样拥在怀中了，或许从很多年前，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便不再习惯长辈的拥抱。 自从爸爸离世后，妈妈对他的关注便越来越多，时常让他窒息，他理解自己成为了妈妈唯一的精神依靠，理应满足妈妈的情感需求。 可从心底最真切的感受上来讲，他抗拒和妈妈的亲密接触，而只希望妈妈接受自己的物质赡养。 或许这归咎于他的成长方式，幼时缺少长辈的拥抱，长大后他便对此生出抗拒。 此刻看着头发花白的妈妈，他想着不能让妈妈伤心，便尽他最大可能地作出妈妈希望的回应方式。 “怎么样？儿子你是不是很感动！” 齐思南听后回头看到杨秀满眼都是期盼的样子，点了点头后撒出善意的谎言道，“妈出去玩的这些日子，每天都会想妈什么时候会回来。” 果然，杨秀听后脸上的笑容放大，笑声大到仿佛能传到隔壁房间去。 幸而酒店的隔音足够好，他无须担心会被江柠听到。 而他对妈妈说的每天都会想她什么时候会回来的话，也并非为假，因为现在的他并不想要让妈和江柠见面，所以才想要知道她的行程安排。 他本以为杨秀周游全西欧的计划少则半个月，多则两个月才会结束，可他没料到因为自己回趟家便让妈妈改变了计划。 早知道他就不回去翻那块手表了！ 几乎从不后悔已做出的决定的齐思南竟在此刻生出了懊悔之情。 可这并非是他没有孝心，而是眼下实在不是女朋友和妈妈应该见面的时候。 他总不能领着还没有喜欢上自己的女朋友，去见他原本就对女朋友家人心怀不满的妈妈吧？ 上次的电话，他意识到妈妈并没有忘记十几年前的往事，言语间满是对江柠一家人的怨恨之情。 所以，他需要等到和江柠感情稳定的时候，或者说等江柠喜欢上他的时候，他再让二人相见，这样子，他便可以坚定地站在江柠身旁，告诉妈妈他和江柠互相喜欢。 因而眼下他需要让妈妈明白她回来的时机并不合适。 幸而他有一个懂眼色的好秘书，一个消息过去，他便等来了上门请他准时参加视频会议的王显。 而妈妈也在王显的贴心安排下，被秘书室的其他员工陪着去了养生会所调理身体。 第51章 杨秀离开之后，齐思南自是没有什么视频会议要开，他脚步一动，走出房门，不由自主地在隔壁门前站定。 此番和妈妈会面后，想要见到江柠的心情变得格外强烈。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几次后停了下来，呆呆站在原地。 他想江柠若是在卧房里忙着干其他事，未必能听到敲门声，他等候片刻后直接离去就是了。 此刻的他也并非想要真的见到江柠，今日是周末，不是工作日，他还没有想好一个理由来见江柠，他只是想再靠近一些。 因而，当江柠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门拉开的一瞬间，双眼相对，他第一次体会到何为窘迫。 “你...” 你怎么就真的听见了？还开门开得这么快... “我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我正忙着画画！”女人领着他进了客厅，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双手向衣服上突涂抹的动作。 齐思南低眸看去，女人白色的背心，白色的长裤上落下了无颜六色的涂抹痕迹。 这是画家的特性？还是江柠的个人喜好？ 齐思南猜测是后者，可现在猜测这个毫无意义，因为他搜遍了脑子也找不出一个正当理由。 他的心头恨 第31节 看着面前的女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齐思南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减少。 “你怎么不说话？” 女人又问了一句，齐思南的呼吸愈发困难起来，就在他想要做逃兵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来，挽救了他的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喂，学姐！” 江柠看着齐思南依旧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接起了应该是来自冯姐姐的电话。 男人的脸逐渐严肃起来，可能是什么大事，难道是小暖阳的身体又出问题了？ 她屏住呼吸，面色紧张地等待齐思南听完电话后告诉自己结果。 小暖阳可爱又暖心，她实在不忍心看他小小年纪却一直承受病痛折磨。 “是不是小暖阳...” 面色冷凝的男人挂断电话，先是开口说出小暖阳无事发生，让江柠放下心来，可他紧接着的一句话却又让她虎躯一震。 “冯子阳来了，在楼下会客厅里等着，我不想看见他，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就由你代替我，去告知他，让他离开这里...” 江柠听后一愣，心中想到，自己没有能力说出漂亮的话让对方不感到难过。 她想要拒绝，她也确实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拒绝，“我不去，我不擅长做这种事！” “你是我的女朋友，只有你有资格代替我！”可男人一脸严肃地坚持，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可那是你的朋友，他来就是想见你！你一直帮小暖阳不就是看重和他的友谊吗！”江柠对着男人的背影，语气急切。 话音落地，只见男人身形一顿，停在了原地。 江柠屏住了呼吸，盼望着男人改变想法，可一瞬间过后，他依旧没有回头，话音冷漠至极。 “我根本没有朋友，我也不相信朋友这种东西，和冯子阳只是利益关系，救那个孩子只是因为‘曦光’帮我赚到了钱而已！如今孩子治好了，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根本没有去见他的必要！” 男人说罢，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而后彻底消失在江柠眼前。 江柠听后心中惴惴不安，她原本以为那日齐思南第一次说起自己不出席宴会的理由是没朋友，只是他在开玩笑而已。 她知道‘朋友’这个东西难得，表亲关系才让她江柠这个宅女有幸能收获安心这唯一的朋友。 可齐思南身家几十亿，是她从五千年历史初始开始打工都不一定能赚够的数字，这个旁人眼中毋庸置疑事业成功到极致的男人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自己没有朋友！ 他是被什么朋友骗过钱后才变得不相信友情了吗？ 想到这里，江柠不由得对有钱的齐思南生出一丝同情来。 他这样一个无礼又傲慢的可恨资本家，亦是有自己的可怜之处。 想到这里，江柠改了主意，她随即回屋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然后再次出门坐电梯下楼，往会客厅处走去。 第52章 待走到会客厅大门处，江柠依旧没有想好说辞。 远远望去，冯姐姐家里全家福照片中的男人映入眼中，只见他脊背僵直，面上亦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小暖阳的爸爸一定是鼓足了勇气来到这里吧！ 她究竟该如何开口说齐思南不愿意见他！ 在冯子阳往门口处张望的那一瞬间，江柠脚下一滑，溜到了一旁。 她躲了起来，心中骂着齐思南这个坏男人，偏偏把这种伤人的艰巨任务交给她来干？ 于心何忍？ 就因为自己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 可细想之后，这个理由也确实站得住脚，冯姐姐她们一家并不知道她和齐思南是合同恋人，以为他们二人感情深厚，由她来告知冯子阳，总比那人派出秘书要稍微好一些，或许能让冯子阳感觉到几分表面上的尊重。 只是这话术，到底怎么说才好？ 犹豫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胖子身影闯入了江柠的视线中。 视线相撞，回忆闪现，那胖子看到江柠后脸色大变，当即转身就要离开。 江柠又岂能让此人如愿！ “别跑，给我站住！” 肥胖的身形降低了人逃跑时的速度，再加上尊贵的vvvvvip房客人的诉求，会客厅的侍应生在听到江柠呼喊的下一瞬间便帮着她拦住了那人。 “卢逸群！是你吧！” 江柠赶到此人身旁，不顾胖子的躲闪，拽着他的衣领与他视线相对。 “哈哈江柠是你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呢！”卢逸群见逃跑失败，面色尴尬地同江柠打招呼。 “是好久不见了，有十二年了！你这张脸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江柠松开卢逸群的衣领，同时眼神示意侍应生松手。 卢逸群得了自由，却也没有再次逃跑，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候江柠问话。 她想起来了，清清楚楚！ 自和齐思南相遇开始，幼时被埋藏的记忆一点点露出，此刻看着这张富态的脸，属于天海小学的时光回忆一幕幕闪现，她想起那个时候卢逸群是齐思南唯一承认的朋友。 可为什么和齐思南再见后从未听他说起过此人？他为何又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还一看见自己就要逃跑？ 没来得及等江柠问出口，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卢大哥，怎么了？” 江柠回头看去，正是她此行的目标人物冯子阳。 他一脸紧张，眼睛却是不眨一眼地盯着江柠。 第53章 三人找了一个角落，低声交流起了各自的目的。 片刻之后，江柠解开了心中疑惑，心中不禁感叹道，只怕齐思南是因为卢逸群才变成了如今这番不信任友情的模样。 多年前，卢逸群曾一声不响地从g市消失，甚至没有给齐思南留下半句解释之言。 “我对不起思南，我也没脸见他，可我那时当真是有苦衷！” “你有什么苦衷？你这一身的肥肉能有什么苦衷！”江柠眼色冷了下来，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是在给齐思南叫屈。 “我家当初做生意失败，没了家底，还欠了钱，是高利贷，债主上门要追杀我们一家，为了活命我和家里人不得不逃走。” “也是为了思南的安全，我这才没告诉他，悄悄地逃走了。” 江柠看着面容毫无变化，只是面积扩张了好几个型号的幼年友人此刻声泪俱下的模样，再次开口问道，“那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会客厅的角落里，肥胖的男人似是被问到痛处，回答的声音低到险些难以听清，“我...我实在想见一见思南，哪怕只是远远地瞧上一眼！” “唉...卢大哥，你...唉...你和思南学弟竟然那么早就认识，你骗了我！”一旁的冯子阳静静地听完之后连连叹息。 几日前，他闷头在街角的摊点吃面，满心惆怅，恰好碰上一心善之人开导，那人鼓励他来找自己一直想要相见的友人。 ‘如果我是他，知道你上门来找的话一定很开心，哪怕理由只是为了感谢儿子的医药费。’ ‘所以去吧，不要让自己后悔，齐总一定一直在等你！’ 那晚上劝慰他的话犹在耳旁，可冯子阳万万没想到那日自信十足的男人，此刻看起来竟然比他还要更加胆怯。 卢逸群面对冯子阳的质问，没有反驳，擦了擦眼泪，又说起了自己这些年的过往，“我在东南亚什么活都做过，主要是当厨师，这么多年辛苦下来，给家里还上了欠款，也赚了点钱，可再回国，我根本没脸面去找思南。” “我这个小小的厨子，哪里再有资格见他，若是可以，我愿意当他的出气筒，被他狠狠打上几个巴掌我就满足了。” 了解事情原委后，江柠想到齐思南说起自己没有朋友时的冷漠模样，心中唏嘘，开口说道， “你是伤他最深的人，因为你，齐思南都不相信友情这种东西了。” 卢逸群听后瞪大了眼眸看着江柠，心中想道，‘难道伤他最深的人不是你吗？’ 可他到底是没敢将这番话说出口，他从新闻中知晓两人正式谈起了恋爱，估摸着应是已经解开了往日的隔阂。 而江柠的这句话亦是让卢逸群意识到自己于齐思南心中的重要程度，可能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大，这让他心中的愧疚不由得更深了一层，“我，我实在是想要赎罪，却找不到法子啊呜呜呜呜...”一边说着，眼泪瞬时夺眶而出。 身材肥硕的男人的眼泪，高瘦斯文男人的失落，江柠看着这两个男人，心中实在不忍说出她此行的任务。 可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钟头，仍是不见齐思南过来寻她的身影，确认了那个男人当真是不想再次见到冯子阳，以及他毫不知情的卢逸群。 也对，如今他这么有钱，根本没有必要再重新结交已经断交了的故友。 想到这里，江柠叹了一口气，然后终是开口告知二人齐思南让自己带话的内容。 “齐思南不想见你，他让我过来代替他说这句话。” 虽然绝情的话没有加以任何漂亮话来修饰，而对坐的两人听后却是没有她想象中的情绪爆发，反像露出了屠刀终于落地后的释怀模样。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向思南传达我的歉意！”冯子阳说道。 “还有我，我对不起他！”卢逸群紧跟着开口道。 江柠听后则是没有做出任何承诺，眼下她和齐思南这样的合同关系，当真有资格对他说这些无疑会戳中他心中伤痕的话吗？ 她的确是外人眼中齐思南的女朋友，可只有她和安心，以及齐思南和王秘书知道这关系比安心吐槽过的20元穿戴甲片还要更加容易断裂。 齐思南如今身家接近百亿，想要接近他的人用过江之鲫来形容亦显数量稀少。 回到房间后，她先是上网搜索了卢逸群的名字，从搜索引擎到各个论坛，皆是没有搜到相关信息。 想来他的名字应是被淹没在十几亿的数字中，没有被互联网抓取到相关信息。 就在江柠想要合上笔记本时，一个念头闪过，随即她挂梯、翻越、打开搜索栏、然后输入luyiqun的汉语拼音、最后按下回车键... 页面闪现后，率先进入视线的人物照片却是让江柠微微吃了一惊。 这挂了一身闪耀大珠宝的胖男子是谁？ 江柠点开详情页面，开始仔细浏览起了信息介绍。 她看到国籍一栏的t国，猜测应该是卢逸群当初为了躲避债主而做出的选择，亦是如今他没有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搬运信息到国内论坛的直接原因。 只是她当真没有想到，卢逸群口中的还上了欠款，又赚了点钱只是他的谦虚之词。 他随口提及的‘当厨师’，竟是给那边好几个国家的皇室当厨师！ 他的心头恨 第32节 照片中的卢逸群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中等身材，黑黑的脸看起来不像是中国人，是三年前他为t国王室服务时拍下的照片。 大抵是因为皇室的风水养人，刚才出现在会客厅里的他才会体型大了足足两圈之多。 江柠现在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在卢逸群说起自己给家人还完了欠款这句话时，她便应该有所警觉，能让小时候便挥金如土的卢逸群全家人出国躲避的欠款，必然是天文数字。 而他一个人能还完利息不知道加了多少倍的欠款，平平安安地再次出现在中华领地上，足以表明了他不是普通厨子，而是有巨富身家。 在信息页面上，这位宫廷厨师的身家资产估算也没有让江柠失望，那个数字换算成人民币后，竟然比国内一些知名的实业企业家都要高出不少。 如今看来，卢逸群或许并不是出于金钱的目的来接近齐思南。 只是他和齐思南之间的裂缝又该如何弥补？ 功成名就的齐思南说自己没有朋友无非是他主动拒绝了旁人的接近。 他连一起搞出过‘曦光’的合作伙伴冯子阳都不愿意再见，卢逸群这个丢下过他的旧人在他心中无疑是更加可恶的人。 又或者，他已经将卢逸群彻底遗忘... 第54章 在将两人的传话告知给齐思南后，立刻听他反问道， “歉意，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冯子阳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曦光’给sn赚来了启动资金，我还要感谢他！” ‘你嘴上说应该感谢冯子阳，可冯子阳来到这里，你却连一个面对面谈话的机会都不肯给他，分明是心中有气！’江柠心中默默吐槽道。 那么，如果他知道这背后还有卢逸群的指使时，会不会更加生气？ 可出乎江柠预料，齐思南在得知幼时好友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以及想要再见他一面的愿望时，面上没有表现出愤怒，反而一闪而过了几分伤怀之意。 这情绪变化微不可查，可依旧被紧紧盯着齐思南面容的江柠所捕获。 “卢逸群他现在也可厉害了，是皇家大厨，认识好多国王公主，他回到中国就只有见你这一个目的，你要不要...” 书桌前的男人在江柠说话的时候，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上移动到她的脸上，在这深邃眸子的凝视下，江柠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不敢将建议讲出口。 为什么要这样盯着她？以前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她熟悉的相处模式是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窗外，或者看着电子屏幕，偶尔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后也会立即移开。 可现在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江柠的心不由得加速跳了起来，她移开视线，躲开了齐思南的审视目光。 沉默良久，在江柠强作镇定的神态快要崩塌时，他终于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不用了，我已经不记得那个人了。” 江柠听出了齐思南在说谎，他连只持续了三年友情的她都还记得，又哪里会忘记当了他八年好哥们的卢逸群！ “他当初倒是真的有苦衷，或许你见...”她尝试着劝说口是心非的齐思南改变主意，可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我们失去联系的时间马上就要超过我们当朋友的时间了，如今已没有再见的必要。” 这一句话让江柠整个人都愣住原地，而细想之后，似乎...似乎齐思南的这番话比她的自以为是更有道理。 是啊！ 哪里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呢？正如曾经的她和齐思南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原本已经将幼时的记忆遗忘，若非齐思南强行出现... 而她今日又都干了些什么呢！ 她险些忘记了自己只是同齐思南只是虚与委蛇，竟然像一个朋友一样心疼他，甚至劝解他！ 联想到自己的真实境况，江柠脸色一变，借口自己另有急事，仓皇离去，连桌上的手机都没来得及拿走。 ...... 离开的江柠自是不会知道她的手机会出事！ 偏是如此巧合，手机忘在了齐思南的书桌上，偏是更加巧合，在她离开后手机接收到一个她不会再相见之人的短信。 偏是最巧合，担心自己女朋友错过什么重要信息的齐思南在听到‘叮咚’一声的提示音后，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江柠，我回国了，能不能先见面...” 齐思南原本并没有窥探江柠隐私的意图，只是这没有标注姓名的短信内容露出的几个字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他想解锁手机，可手机带有密码，他看不到后面的内容，但是凭借他的直觉，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是江柠那平凡至极的前男友。 难道江柠和他一直还有联系？想到这里，齐思南心中生出了几分闷气。 他想，江柠理应遵守合同！ 他要江柠给他一个正当解释！ 第55章 当尚未理清心绪的江柠拉开房门，看着一脸严肃的齐思南站在门口时，心下一沉。 这是想教育她？依旧是为了刚才她劝说他同冯子阳和卢逸群见面的事？ 当男人拿出她的手机，让她看到那半行短信时，她终于意识到此刻自己究竟陷入了怎样的糟糕处境。 先前四十多天经历的事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此刻她在男人的审视目光下脊背僵直，根据他的指示输入密码，打开手机，点开短信的全部内容。 屏幕跳转，只见信息框里那人说，‘我外派结束了，今后都不必再去国外了，上次联系时我没能好好表达我的歉意，为着我们两年的感情，出来见一面吧！” “上次？什么上次？你不是已经把他微信都删掉了吗？”齐思南垂眸看着江柠，眼中似是酝酿着狂风暴雨。 是了，她之前是删掉了兰延林的微信，还把这事对齐思南说过，可是她没有拉黑兰延林的手机号。 看着仅有两个拳头距离的脸，江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该如何辩驳？ 齐思南眉头紧皱，索性夺来她的手机，看到短信记录中仅仅只有这一条短信后，手指滑动又打开电话通讯记录。 在一溜的通话记录里，只有爸爸妈妈和安心这三个人物。 “把手机还给我，不要乱看！”女人无法保持镇定，她伸出手来想要夺回自己的手机，却被男人长臂一拦，两只手被交握在一起后撇到另一侧。 齐思南一只手桎梏着江柠，另外一只手继续拿着手机，指腹滑动，一直翻看到四十多天前的记录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而后，他又打开手机中的微信界面翻看，手指上下滑动，可在这不过百余名的联系人里他依旧未找到那人存在的痕迹。 齐思南侧头看向面前的女人，只见她面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委屈之情。 这水盈盈的眸子让他心底一颤，遂松开女人的手，将这没有查到第二条可疑信息的手机还给她。 可他的怀疑并未消失，他知晓这个女人定是在故意遮掩。 短信中的“上次”是指什么？为何找不到上一次的联系？ 心中憋着气的齐思南质问道：“你们上次联系说了什么？你把信息删除了？” “我没有删除！” “你在狡辩！江柠你忘记sn的业务了吗？复原你的信息记录易如反掌！” 话音落地，女人身形的一瞬颤抖没有逃过齐思南的双眼。 江柠心知肚明自己在撒谎，她想到被自己删除的信息内容， ‘时刻保持警惕心，在他的身边想办法抓到他的把柄，成为你自保的筹码！’ ‘我会在暗地里帮你搜寻信息，帮助你尽快逃脱恶人的魔爪。’ 可这些话自是万万不能被齐思南知晓。 看着女人心虚的模样，齐思南拿着手机作势就要离去。 江柠见状连忙制止，扯着齐思南的衣袖，低声说道，“他是说愿意等我，愿意一直等我！” 岁宁心想，这并不是谎话，只是选择了其中危险程度最低的一句话讲出来。 两人视线相对，没有任何阻碍物，江柠看着他的眼睛，唯恐他不相信自己。 可男人似乎仍是觉得她在撒谎，竟皱着眉头转过头去，像是不愿再看到她的这张脸。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之中，齐思南叹了一口气后，最终又将手机还给了它的主人。 江柠接过手机，等待着男人的最终宣判。 可声音响起，他的话却是出乎意料，“合同年限延长一年。”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想要延长契约时间？明明对手公司已经不会再因为那张抓拍照片来攻击污蔑他，明明他的风险已经解除了！他的背后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自己同这个男人的差距，一千万对几十亿，如同隔着五千年文明史那样的鸿沟，江柠不由得生出怯意，她哪里有胆量和这个男人相处这么久，再往后爸爸妈妈怕是也无法隐瞒下去。 于是，她向前走了几步，再次对着他的脸反驳道，“我们没有见面，不算违反合同，而且我根本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真的？”齐思南眉头一挑，满是怀疑。 “真的，我那天删了那些信息后忘记把他号码拉黑了，我现在就把他手机号拉黑。” 江柠随即拿起手机，在齐思南的注目下将那串发来求见短信的号码拉黑，然后抬头看向男人，希望他能感知到自己的诚意。 可是男人却再一次地躲开了她的视线。甚至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向窗边走去。 江柠不禁满心慌乱，感叹着自己当真没用，曾经下定决心要抓住男人的把柄，可把柄从未抓到自己却是抢先被对方抓到了把柄！ 聊天记录必然是不能被齐思南知晓，可除此之外，当真只有延长合同期限这一个结果了吗？ 而就当她要被这满腹委屈弄出眼泪时，站在窗边的男人背对着她提出了另一条建议，“我可以姑且相信你的话，不去恢复信息记录，可是各退一步，你也要接受一个惩罚。” 第56章 “什么惩罚？” 齐思南回头，背着窗外的光，脸上一片朦胧，“以后你和我住在同一间卧室里。” 看着男人一张帅脸却是说出这番冒犯之言，江柠下意识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住一起在当然是为了更紧密的监视你有没有违反合同！”男主眉头紧皱，一脸严肃，似乎并未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多么出格的话。 他的心头恨 第33节 江柠大脑宕机，猜测着这究竟是不是玩笑话，可男人的眼神比往常还要严肃和认真。 她只好开始比认真较两种选择的后果。 于她而言，前者恢复信息记录，被彻底判定为阴谋家是最不可接受的结果，那么她只能选择齐思南提出的第二种惩罚。 或许住一起也更方便抓到这个男人的把柄，只是需要保证没有...不和他... 想到这里，江柠上前一步，挺起胸膛，一脸无畏地说道，“只是住在一起，不能发生任何亲密行为，合约里没有亲密行为的条款。” “亲密行为？”齐思南听后先是疑惑，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两个跨步走到江柠面前问道，“你已经跟姓兰的那人有过亲密行为了？” 这是江柠成为齐思南女朋友后，第一次想要往他脸狠狠上扇一巴掌。 她和延林交往了两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异地恋爱，哪里会有时间发生什么亲密行为！可明明是他齐思南逼着自己签下了合同，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他又有何权利问出这个冒犯至极的问题！ 想到这里，江柠不禁怒从心起，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高声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问我，难道你是处男吗？你没和其他女人有过亲密行为吗？” 江柠气势十足，却不想被齐思南下一瞬间接上的四个字雷得外焦里嫩！ “我当然是！” 男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直白，又补充道，“我之前都没有过女朋友，哪里会有什么亲密行为。” 所以说，齐思南现在还是处男？ 在他今时今被评为最帅亿万富豪的情况下？ “处男”二字开始在江柠脑海中不停回放，让她的面容都变得通红起来。 看着江柠不知所措的样子，齐思南顿时后悔问出了那个问题，他不愿看到她被逼成这副模样，便立刻解释道， “有过那些也是正常，是我来晚了，至于我们两个，以后你和我住一起不需要考虑这个，我是为了监视你才要求你住进来，不是为了什么亲密行为。”一番尴尬的解释后，他想要离开，却是又一次地被江柠拉住了袖口。 江柠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一个男人面前承认自己没有经验的事实，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可能已经脸红到充血。 “我和延林是交往了两年，但是相聚的时光加起来才几个月，我们...” 或许是因为男人已经先一步明确地表示了他是处男，江柠按捺住心中近乎要溢出的羞耻，将话说完， “所以，所以我和你一样！”耳朵都在发烫的江柠在说完后，当即甩开了齐思南的手，然后转身以最大速度跑向卧室里，又关上房门，打算眼不见为净。 齐思南被留在客厅，形单影只，右手依旧保持着被挣脱的姿势没有变化。 他回味着握着江柠手时摸到的几个茧子，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有的东西，可也正巧和他这个因常年敲打键盘而同样生出老茧的手相配。 如此一看，他和江柠简直般配极了，连手上磨出来的茧子都是情侣款。 想到这里，男人看了一眼卧室的房门，竟开始傻笑起来。 等明日，不，是今晚，江柠就要搬到隔壁，他再也不用隔着一道门来凭空猜想她的所作所为。 心情愉悦的男人怕女朋友突然又打开房门，看到自己这一幅痴傻样子，活动了一番手腕的筋骨后，转身打算离去。 可下一瞬间，他的眼睛却是被客厅另一角落里，那被夕阳洒上一片光辉的画布所吸引。 他看出这幅堪堪经完成一半的工作量，以江柠的手速，大概再过一周左右便能彻底完成。 待这副画完成，主题为‘黄昏’的三幅画便能挂出去被外人一起欣赏。 他是由衷喜欢这三幅画的色彩设计，黄昏时的城市，黄昏下的大海，以及黄昏下恩爱携手的老人，明明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却是分别让他感体会到了压抑、自由和安宁这三重感觉。 若是可以，齐思南想收藏这黄昏主题的三幅画为自己的私有物，就像他收藏群山的三幅画一样。 可江柠不是他的私人画师，她付出了这么多的时间和艰辛，她的作品理应收获无数人的喜爱！ 第57章 等到了晚上，江柠磨磨蹭蹭，洗完澡穿着防护严密的睡衣，像做贼似的敲了敲隔壁房门。 那人打开房门，面上没有特殊表情，看了她一眼后，侧身请她进入。 也正是因为齐思南难以捉摸的表情，江柠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应。 害怕的表情，害羞的表情都不合适，若是像个女战士似乎也显得有些滑稽。 索性她做一个风一样的女子，一声咳嗽后，直接跑步冲了进去。 穿过客厅，她没有多看一眼，先前她已经被王秘书拜托着送文件而进来过好几次了！ 这里除了多一间书房外，其余空间布局同她的房间没有两样，装饰却是不同，以黑灰冷色调为主，客厅因为少了几件家具而显得更加空旷。 她也记得他的卧房内那张床，比她的床要大上一些。 她想，那张床的面积足够大，两人各靠一边睡后，中间空出来的面积还能再容得下另外两个人。 可当她迈入齐思南的卧室，映入眼中的却是两张并排摆放的单床！ 左边的床铺着灰色系的床单，叠着灰色的被子，右边的床则一如她卧房内的绿白相间色系。 这唯一暖色调的东西突兀地出现在这间男人的卧室里，正如此刻的她一样。 难道先前都是她在以小人之心揣测吗？ 啊呸呸呸，齐思南绝不会是君子，她如何能把自己比成小人？ “怎么样，床的大小还满意不？不满意的话我现在叫人去换！” 声音却是蓦地从身后响起，江柠心惊肉跳，回头看他那张在灯光照射下愈发帅气的脸蛋，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要是没有不满意的话，我们现在可以接着讨论接下来最重要的几件事了！” 看着没有回答的女朋友，齐思南歪了歪头，以为她对此还算满意。 “什么事！”这应该是江柠第一次看到歪头讲话的男人，少了些许平日里属于企业家的霸气，多了几丝少年气。 “几点关灯，还有洗澡的先后顺序！”少年气的男人一本正经。 江柠心中闪现过若干个的想法，却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突兀的舍友话题。 在下午时分，齐思南提出住一起时，她绝对不会想到，大学时没有体验的宿舍生活，如今竟有机会同她的契约恋人一起体验！ 第58章 一日下午，江柠看着画布上的颜料，无从下笔，满脑子都被另一个画面占据。 她控制不住地贴上新的画纸，拿起铅笔，简单勾勒几下，眼前随即跳出一只和nnjysy三小只不同的一只萌物。 它穿着灰色的短袖，面容看起来颇有些严肃！ 江柠左看右看，意识到它像那个男人后，整颗心都慌乱起来！ nnjysy是以她一家三口为原型创作出的作品，怎么能有第四名成员呢？ 它看起来和其他三小只一点儿都不搭！ 她取下画纸，想扔进垃圾桶里，却是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她立刻将画纸放到一旁，去拿手机来看。 是安心！ 可安心现在不应该是忙着实习，处于工作时间吗？ 江柠抱着这个疑问接通了电话，冲入耳中的却是让她感到陌生至极的哭泣声。 她当即心下一紧，她知晓以安心的性格不会随意放声大哭，她这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我忍不了了，我把文件甩到桌子上了，我连实习证明都不打算要了，学校那边爱咋咋地，我不管了...呜呜呜！”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老板啊！实习生都要拉去当牛马！吃完晚饭还要工作，加班比正式工还要多！” “整天作威作福，自己淋过雨，现在就要把其他人的伞都撕碎！” “他吃过的苦头也要让我们都吃个遍，还美名其曰为了锻炼我们呜呜呜...好惨啊！” 因着安心的哭诉，江柠心中满是担忧，安心那素未谋面的可恶老板亦是被她在心中骂上无数遍。 待安心心情平复下来后，她给出一条建议，“实习证明你不用担心，我拜托齐思南给你弄一个sn公司的证明文件。”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跟那人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这才过去了十几天，你提起他的语气都变了？”没成想，安心听后仿佛立即忘掉了自己的倒霉事，开始全心全意地问起她的境况来。 她什么语气？她能是什么语气？江柠听此话后不禁满脸黑线。 “你要是不想要sn公司的实习证明，那我们就再问问别的门路！”她故作深沉，试图扯开话题。 只听安心急切回道，“诶呀...姐姐，我当然想要sn公司的实习证明，到时候拿过去，班上的同学不得羡慕死我啊！只是姐姐...好姐姐，你帮我再问一问你男朋友，我这个家属能不能不去上班，直接拿实习证明啊...我真的好累，一想到上班我就浑身发抖，我还没从那作威作福的阴影中走出来，再去上班我会疯掉的呜呜呜！” “你别着急，应该没问题，齐思南会同意的，我今天晚上就和他说。”江柠听到安心的泣音，心中再度揪紧，只是没想到下一秒却是被气的想要顺着网络去把身处于s城的她打上一顿出气。 “诶呀，姐姐，你现在和齐思南真的是不一般的亲密，开后门到这个程度的事你都先斩后奏的？难怪你刚才提起他名字的时候会是那种腻死人的语调！” “真的好甜啊，我从来没听你用这么甜的语气喊以前那个男人的名字...啊呸...我多嘴了，江江你现在不会就在男朋友身边吧？所以才这么甜？哇哦？我是不是打电话打得不是时候...” 江柠再也无法忍耐，挂断了电话，喋喋不休的声音瞬间消失。 “唉...” 一声叹息，江柠扑到了画架旁边的沙发上，将头埋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安心这个捣蛋鬼，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齐思南的那张脸。 那张年轻，且帅气出众的面容。 而比起他外在形象上的优点，更让她触动的是他的为人处世。 在秘书室工作了一个多月后，她眼中的齐思南和安心实习公司遇到的领导正巧相反，从不作威作福，他是以身作则，必要情况下自己加班却从不逼着员工加班的勤奋老板，这恐怕也正是今日他过了晚饭时间却依旧没有回到酒店的原因。 而这样一个自愿加班的老板，却在批准员工请假时慷慨万分，走西方资本主义的路子，对请假原因漠不关心，而全无社会主义国家刨根问底式的‘关怀’。 她曾就此旁敲侧击地问过秘书室的小马，看他面带骄傲地回答道，“哈哈这是我们的企业文化啊，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进我们公司呢！” “为什么会有这种企业文化？”那时的她依旧对齐思南满心揣测，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嗯...可能老板以前技术入职的那家公司风气不好，自己创业后便要丢弃那些文化糟粕！” 小马的回答在今时今日因为安心的遭遇而再度浮现于江柠的脑海中。 此刻细细想来，齐思南出身于社会底层，淋过雨，便亲手打造一把遮天巨伞，将尽可能多的人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他的心头恨 第34节 sn的员工们敬畏他，却并不恐惧他。 她曾经想要抓到他的把柄，觉得齐思南一定只是隐藏得好，可一个多月的sn秘书室经历后，她不得不承认sn的强大来得光明正大，来得理所应当。 齐思南不仅仅是sn公司实权上的领导者，更是员工心中的精神领袖。 第59章 两个多月前的江柠自是不会想到，对齐思南万分仇视的她如今竟会对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印象改观。 她看到了他在sn的威信，看到了他对小暖阳的默默帮助，也看到了他在友情上经受的伤痛。 可喜欢上伤害过妈妈的人，难道不是罪大恶极吗？ 她当真能毫无愧疚心地对爸妈介绍自己的男朋友是齐思南，是小时候常常一起玩儿的那个少年吗？ 他是齐满生那个恶人的儿子，亦是他设计鸣梵画廊的陷阱来伤害她的妈妈。 每当因为齐思南的脸或者他的人而感到心跳加速时，她的脑海中便会浮现这两桩罪责，继而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所淹没。 这一日，她再一次地沉浸在过往和现实的交错中，任由时间流逝。 当混沌的大脑变得清醒时，窗外已是夜色如华，那繁繁点点的星光闪烁，是这个城市车水马龙的直观体现。 透过窗户的投射，她竟是看到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她记得自己上一次哭还是两个月前家中突遭巨变，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江柠想不明白，或者说是她不敢承认。 她拿出手机，按下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 离家两个多月，对于习惯了依赖爸爸妈妈的江柠来说，哪怕每周有四通时长半小时以上的联系，可她依然感觉不够。 此刻她心中有些疑惑，她迫切地想要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 “怎么了，宝宝？现在才八点，你在干嘛呢？”温柔的声音自手机中传来，江柠不由得感到心中一暖。 无论何时何地，爸爸妈妈都是她最大的后盾。 “画画累了，歇一歇，想问问爸爸妈妈在农场还好吗！”江柠擦干眼泪，语气故作轻松地问道。 自她离开s城后，爸爸妈妈闲来无事，索性去体验种种未曾体验过的世界，上个月同他们打电话时，江柠得知二人竟跑到了y省一个边境线上的旅游城市的农场去做义工！ 哪里有这么大年纪的人去做义工的呢？还是在农场，会不会有很多体力活？万一不小心伤到腰了怎么办？ 她满腹担忧，却被爸爸妈妈解释说义工不同于打工，是用劳动换食宿，老板为了名声肯定不会要求他们像打工人一样辛苦工作。 上周打电话问起在农场如何，二人只说是忙，并没有向她多加描述具体情况，如今又一周过去了，想来二老应该已经习惯了那边的饮食和气候。 只是江柠没有想到，阅历深厚如爸爸妈妈，竟会在那边缘小城被一个年纪小他们十多岁的农场主欺负。 “我们两个已经离开那个农场，以及那座城市，连夜离开的。” “那些想要用劳动力换食宿来增加阅历的天真学生们把y省的奸商们都惯坏了，一天四个小时，甚至还有的地方要求义工干活六个小时，美名其曰增加体验...” “那些学生们怎么就乖乖被骗呢？打工被老板骗还能说是倒霉，在y省当义工一天工作六个小时换那么差劲的住宿和难吃的饭菜，他们竟然能忍上两个月？有这时间为什么不跑去给资本家打工赚工资呢？” “也怪y省的旅游营销，什么人间胜境，诗与远方！” “景倒是好看，当地少数民族也不错，就是那从外省来这里当老板的人忒坏，不把学生当人，想法设法地给他们洗脑，压榨他们！” “我和你爸爸看不下去，想要劝说那些孩子们不要这么傻，可竟然被那农场主说是自私？实在是颠倒黑白，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我们走了，劝着农场里七八个学生义工一起离开了！” “可惜我们只能劝说我们遇到的这几个学生，来y省的学生义工成千上万，任劳任怨，把y省的老板们养得比那一线城市的资本家还要更加可恶。” 随着宁遥愤怒的语气渐渐平复下来，江柠提起的心也慢慢落到地上，她甚至对宁遥开起了玩笑， “妈妈你们这是一周时间达成了双重、甚至是三重的体验效果啊！” “哈哈也是，虽然一开始被黑心农场主压榨着干了两天活，可解救鬼迷心窍的单纯学生倒是一次十分有趣的经历！”宁遥在电话中噗嗤一笑，对女儿的话对此表示赞同。 “但是妈妈你和爸爸要答应我在y省剩下的时间里，放轻松玩就行，不要再去给自己找活干了！”江柠语气担忧地嘱托道。 “嗯嗯，宝宝你放心吧，这里坏人太多，我和你爸爸没有精力再跟黑心老板斗智斗勇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会随时打电话抽查你们的！” “好好好，等宝宝抽查我们...诶...对了宝宝，等我和你爸爸离开y省，到时候就去f省f市找你去，我们一家人有两个月时间没见了，怕是宝宝有了什么新的变化，我和你爸爸都不知道呢！” 妈妈只是无心之言，却是精准戳中了江柠那不可言说的小心思，惊得她一口气闷不上来，开口说话更是舌头仿佛打了结一样吞吞吐吐， “妈...怎么...这太突然...额...f省没什么好玩的...我现在忙着画第三幅画，还有好大的工作量呢！到时候没时间接待你们啊，不如等以后我们都回了s城，在家里再见面吧！” 电话这头的江柠一脸虚汗，唯恐被妈妈听出自己在撒谎。 似乎从两个月前开始，从不对爸爸妈妈撒谎，对二人知无不言，毫无保留的她便化身成为了匹诺曹。 这都怪齐思南那个坏蛋！ 或许是妈妈刚从黑心农场主那里解脱不久，精力尚未复原，没有发现她话中的异常，又或许是她在妈妈心中的形象立得太好，不会想到自己的宝宝也开始因着爸爸之外的男人对她撒谎。 江柠只听妈妈说是让她不要太焦虑，没有灵感的时候就好好休息，她乖巧地应声同意。 随后，琐事聊完，江柠鼓起勇气终于谈及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 “妈妈，那个鸣梵画廊当初给你设下陷阱来害你，你现在还恨他们吗？” 江柠以为得到的会是妈妈斩钉截铁的肯定回答，却是没有想到，电话中的妈妈思考一阵功夫后，轻笑着回道， “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恨呢！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妈妈遇上鸣梵画廊的人，甚至还想要感谢他们一番，不仅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还帮着我看清了那几个学生究竟谁值得我的付出，谁又不值得。” “有几个孩子也是，如今提起那家画廊，没有怨恨，反而是感谢能让他们经历一番磨难，挺过去后，如今他们都变得更加沉稳，也更加懂得感恩！” 妈妈的一番话让江柠整个人变得晕眩起来。 原来，她原以为的不能原谅齐思南的事情，在妈妈和学弟学妹的眼中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嘭！嘭！嘭！’ 突然之间，身后的敲门声将江柠的思绪打破。 她知晓来人是谁，于是神色淡定地同电话中的妈妈告别，然后起身前去开门。 她知道打开门后会出现谁的脸，可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悄然发生了变质。 同那漆黑却又闪亮的眼眸对视之时，江柠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她想，齐思南虽然是齐满生的儿子，可他是和他父亲从长相到心灵全无相似之处的人，她不能因齐满生犯下的罪行而迁怒到齐思南的头上，死去的人也不能影响活着的人之间的交往。 她亦是想，她应该是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第60章 齐思南偶尔觉得江柠在偷看自己！ 可他又想，这或许只是自己情至深处的一个幻觉。 这一晚，他趁着江柠洗澡的功夫，从床头柜里取出手表盒，拿出那块石英表放在掌心中仔细端详。 石英表在他的一番呵护下早已开始正常走时，他举起自己的手靠近耳旁，听那指针转动的声音，躁动不安的心亦开始慢慢平静。 他沉迷于这个声音，竟没有意识到浴室中的水声比往日要更早停止。 待江柠打开浴室门时，齐思南猛然从指针转动的声音中惊醒，并慌忙将手表塞入一旁的枕头之下。 在意识到还有表盒没有处理后，他连忙弯腰将空无一物的表盒塞入一旁的床边小屉之中。 而从拉开浴室门开始，江柠便将齐思南的异常之举悉数收入眼中。 她看到男人脸上带着少有的紧张，将一个看不清是何物的东西藏在了起来。 这是在躲着她吗？ 近几日，她原本就察觉到了齐思南对她的隐隐回避，今晚又发生这番情形，又是何故？ 江柠脑海中猛然浮现两个月前二人对峙的场面。 ‘找其他女人我不放心，合同结束后缠上我的话后患无穷，可是你不一样...你应该不会缠着我？’ 那日她是如何回复的？她说她绝对不会缠着他，哪怕是从他公司楼上跳下去都不会缠着他！ 然而不过两月，她便被男人的面容吸引，失去了对自由意志的控制权。 这段时间里，因着往事未解，因着重重现实阻碍，她丝毫不敢开口表达心中所想。 而此时此刻，江柠在床铺上躺下，睁眼看着旁边的床铺上男人与往日不同，仿佛特意背对自己的睡姿，不禁生出怀疑，或许眼光毒辣的齐思南早已看穿她的伪装，察觉了她的心思，并担心合同结束后自己会缠上他，故而做出回避之态。 想到这里，江柠整颗心都变得沉寂起来，躺在床上，僵直着身体，不敢翻身发出声音，迷迷糊糊不知多久之后才沉入梦乡。 ...... 第二天早上，江柠醒来后扭头看向一旁，发现男人已经先行离开。 她原本已经定好了今日的工作安排，要去联系全国各地能联系的画廊来毛遂自荐自己的画作。 可此时此刻，她瘫在床铺之上，却是全无起床工作的心思，脑中只有昨晚齐思南鬼鬼祟祟的回避之举。 她心中暗忖，自己心志不稳理应受到责备，可齐思南此人则更加可恨！ 他是罪魁祸首，若是他不曾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如今便不会陷入这样的纠结之中。 想到这里，岁宁心中愤懑至极，看着一旁空无一人的灰色系床铺，忽地跳下床来，拿起齐思南的枕头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不能同他本人吵架，那就在他的枕头上出出气。 可她眼下没有资本同齐思南对抗，出气之后还要再把枕头物归原处。 如此一想，实在是憋屈。 心绪连带着呼吸剧烈起伏，江柠捡起地上的枕头，不情不愿地正要将其放回到原位时，目光却是被一个突兀至极的小东西所吸引。 她凑过去看，发现是一块手表。 枕头下放手表并不奇怪，可这个手表看起来太过普通，同他如今的身份实在是不相匹配。 这样想着，江柠索性将这小东西拿到眼前来细看。 他的心头恨 第35节 在看到表盘上精工的标志后，江柠心中满是惊讶。 精工？ 他这样的人竟然会带戴精工的石英表？ 江柠知道精工这个牌子曾在十几年前流行过一阵子，如今早已是无人问津。 往sn公司的大楼里扫一眼，戴精工手表的怕是只有他齐思南一个吧？ 将掌心的手表拨动了一番后，江柠又意识到这块手表并非成年人佩戴之物，而更像是给年龄不大的孩童所戴。 而且这表竟还有些莫名的熟悉之感？ 江柠晃动着手中这块手表，在日光照射到表盘之上的那一瞬间，白光同指针重合，一些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记忆也同时浮现于脑海之中。 她想起一个小女孩带着自己的零花钱去商店问导购姐姐说要看现在最流行，最帅气的表，然后在导购姐姐的帮助下，小女孩最终挑中了一款银白色的手表。 景象转换，小女孩下楼又上楼，将包装精致的盒子交给男孩，对他说“12周岁的生日礼物，是最近很火的精工的石英表！” 那童稚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江柠满脸震惊之色。 带着这几幕回忆，她不受控制地缓缓向床边的小柜伸出手，取出了一个极有可能是昨晚洗完澡出来时，被齐思南慌张放入此处的东西。 一个空无一物的手表盒！ 江柠轻轻将陈旧的手表收入表盒之中，然后细细端详，反复摩挲。 许是那段时间的记忆全然被另一件大事所覆盖，她竟忽略了还有精工石英表的存在。 此时此刻，记忆时隔十二年后再次浮现，男孩收到礼物时的惊喜表情是如此清晰。 江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正是她曾经送给齐思南作为12周岁生日礼物的那块手表！ 如今十二年过去，这块手表仍在准确走时。 想来它的主人定是对这块旧物进做过一番保养。 意识到这一点后，江柠顿时感到心惊肉跳。 在今日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个总是神情严肃的男子，竟然将这份礼物一直珍藏，并且用心呵护，使之光亮如新。 他当真只是把她当成合约女友吗？ 这些时日他在她身上花费的金钱会不会并无什么险恶用心，而只是想让她开心呢？ 江柠看着这块手表，心中忐忑，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的面容。 说来奇怪，她从未在兰延林身上体会到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那个男人对她，是否有着相似的感受呢？ 这些日子，他并没有实质伤害过她，还将这块十二年前的手表保存得如此完好。 此时此刻，江柠不想继续猜来猜去，她想挑明一切。 若一切都是她的幻想，也只是落得一个被奚落嘲讽的结果罢了！ 可若是那人和她心思相同... 第61章 晚上，齐思南回到樾城酒店顶楼，察觉到了江柠和往日的不同。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自他迈入房间的那一刻起，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紧紧跟随着他的身形移动。 在这毫无遮拦的目光审视之下，齐思南的第一想法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可同江柠对视之间，却是从她的眼神中找不到任何怒气。 他停下脚步，没敢继续下一个动作，站在原地等待着女人的指示。 只见江柠看到自己定在原地后，面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随后她起身向自己走来，虽脚步缓慢，可一步又一步落在他的心上却是沉重无比。 齐思南心想，不管江柠遇到了什么难处，只要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他都会去帮江柠解决，而若是什么让他难以处理的大事，他也会尽自己全力为江柠解忧。 只是齐思南没有想到，江柠并非是要指责他，亦或者是寻求他的帮助。 只见她在他面前站定，轻声说道，“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他问。 下一刻，江柠在他面前伸出拳头，悬空置于他胸腔前的位置。 他看着她翻转拳面，缓缓打开掌心，一点一点地露出那块被自己摩挲过不知多少次的手表。 十二年过后，送出手表的人再次将它放在自己的掌心之中，齐思南仿佛听到了心中大山轰然倒塌的声音。 他将目光移到江柠的脸上，没有去想她是如何找到的这块手表，而是猜测着她现在究竟有没有发现他隐藏了好一阵时间的情感。 她应该是发现了吧。 她当然会发现，这些时日，她怕是早已察觉到自己漏洞百出的心思。 他想，江柠应该很早便想挑明这一切了吧。 齐思南喉咙滚动，伸出手将手表从江柠的掌心取下。 在秘密即将被挑破的前奏，他心中反而平静了起来。 既然无法隐藏，索性就将一切挑明了如何？ 江柠就算不喜欢他，想要离开他，却还是有十个月的合约期限来帮他暂时留下她。 想到这里，齐思南将目光从两人交叠的手掌上移动到女人的脸上，并说道， “江柠，有些话我想要让你知道，十二年前便想让你知道的话！” 令他意外的是，女人目光如水，仿佛蕴含着数不尽的情意！ 这一刻，齐思南仿佛从江柠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第62章 江柠虽然猜测过齐思南对她有超出契约情侣之外的好感，可就算她再有胆量和自信，也不敢去想这个男人竟会默默惦记了自己十二年之久。 “我小时候就确定了自己喜欢你，可因为害怕失去和你做朋友的机会，所以一直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 江柠听后迫切地需要一些时间来反应，可齐思南并未给她这个机会，而是接连不断地给她新的冲击。 “这些年，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我变成了只知道工作和赚钱的空心人。” “直到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才又重新获得了感受喜怒哀乐的能力！” 在齐思南的几番言语攻势下，江柠猛然想起了十二年前被她遗忘的最后一个记忆片段。 那时的她还没有长大，听爸爸妈妈的话，做出了一家人认为的最正确的决定。 那一日，在天海小学的长廊里，她转身离去，没有回头，并不知晓身后的齐思南究竟是何种神情。 他会伤心吗？ 他会不会觉得委屈，虽然他的爸爸做错了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可他却是无辜，不应该因此而受到牵连。 先是她，而后是卢逸群，接连两重打击让齐思南彻底丧失对友情的信任，也让他给自己的心盖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如今，十二年后，她和他重新相遇，当一切的偏见被消除之后，她看到他的善良一如十二年前，不曾有半分改变。 这个夜晚，在隐藏至深的爱恋被她亲手捅破之后，她收获了、或者说她找回了这份珍贵的情感。 亦是在他的身上，她第一次体会到心绪被时刻牵动，时起时落是何感受，或许，她曾经以为的与兰延林之间的‘和谐’，只是因为她从未爱上过兰延林。 她低头看着他掌心之上来自于幼时的她所赠送出的生日礼物，知晓此刻的他正在迫切地等待着自己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而她则再无法否认，她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他淡然神情背后的创伤，喜欢他冷漠言语背后的良善，更喜欢他隐藏了数十年的胆怯之意。 此时此刻，她想要拥抱这个男人，想要亲吻他，也想要被他拥抱，被他亲吻。 于是，她将自己的手掌放在齐思南的手掌之上，五指相隔着那块手表交叉在一起，然后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眸问道，“你可以亲吻我吗？” 在她询问之后，这个惯于隐藏自己心绪的男人，脸上先是闪过惊讶，而后一点一点地绽放出喜悦之意。 可他仍是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柠的脸色，像是害怕她在逗弄他一样。 江柠不想再重复一遍，索性踮起脚，揽住他的脖子，主动凑到他的唇边，吻了上去。 而男人僵直的反应似乎在告诉江柠，这是他的初吻。 回想起两人未住在同一个房间时，男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讲出那个羞耻答案，与此刻这个被动至极的男人天差地别，仿佛是五官恰好长成了同一副模样的两个不同男人。 江柠情生意动，无法控制地生出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她想终结的，不仅仅是他的初吻。 于是，她从他的唇角移开，擦过他的脸颊，目光又掠过他那泛红的鼻尖，然后凑到男人的耳旁，低语道， “我们到卧室里去。” 第63章 齐思南任凭江柠牵着自己的手向前走，他以为江柠口中的到卧室去只是换个地方聊天。 可当被女人领着走到床边后，他立刻意识到今夜或许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漫长。 他嘴唇颤抖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江柠却是伸手将他推倒在床上。 白色的天花板尚在眼中摇晃，男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女人已是倾身向下，朝他的身体倾袭而来。 他试图探头去看江柠的脸，可女人的一双手却是覆盖在了他的眼眸上，让他无从窥见她接下来的动作。 下一瞬间，唇瓣微凉，正是江柠动作强势地吻了过来。 而这一次，不仅仅是唇角。 女人的嘴唇胡乱在他的嘴唇上蹭着，被压在身下的他则无法抑制地全身升腾起陌生的火焰。 他的心头恨 第36节 论齐思南再如何迟钝，他也该明白这个时候，不应该一直由对方来掌握所有的主动权。 于是，在江柠反应不过来的瞬间，天旋地转，男人的脸已然落在她的上方。 两人的鼻尖在彼此粗重的喘息下不时地碰触到一起。 许是因为得到了肯定的信息，齐思南的眼中全然不再是先前的小心翼翼，而是满满的侵占欲，在这样的眸光之下，原先更为主动和大胆的江柠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了起来。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在床上，如此居高临下。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想要避开这个眼神，却是在下一个瞬间，被男人捏着脸颊转了过来。 “江柠，我最后给你一次喊停的机会。”他的声音沙哑无比，身体的变化更加明显。 他刻意忍耐着心中的欲望，而江柠没有开口回答，只是伸出手臂，主动环住了他的脖颈。 窗外夜色如水，而樾城酒店顶层的套房内，有身影重叠，紧密地仿佛要将那失去的十二年一齐索取回来！ 第64章 深夜，手表表盘时针指向数字三的时刻，江柠已是累极了陷入沉睡之中，而一旁的齐思南盯着怀中之人的脸，却仍是舍不得闭眼。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在想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讨江柠喜欢而不会将她吓跑，可没有想到借着一块手表，他终是得偿所愿。 此刻看着江柠面上未褪去的红晕，他只觉得比傍晚天边的红霞还要更加绚烂和美丽。 他心中想到，他爱了江柠这么多年，如今同她做了夫妻之间才能做的的事情，那么他和她便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了！ 等天一亮，他就立刻打电话给王显，让他联系最好的设计师，他要把最珍贵的戒指和婚纱带到江柠面前，请求她正式成为自己的妻子。 第65章 王显难得以微信形式接收老板的指示，要知道高效率的老板向来只打电话，而从未给他发过一条微信。 而当老板说今天上午不去公司，把会议全都推到下午后，工作狂破天荒的翘班行为让王显震撼到险些踩空楼梯。 站稳身形之后，他神思一动，生出了一个猜测。 莫非sn终于痛失全司上下最后一名处男？ 这惊人大发现，到底应不应该瞒着秘书室里正等待着老板下达指令的同事们呢？ 这边王显脑中流淌过不知多少个主意，另一边，他的好上司齐思南继续看着身旁睡得恬静的笑脸，像是永远也看不够一样。 小时候，他因为家中贫困而感到自卑，是那个如柠檬汽水一般的女孩让他放下心防，第一次体会到真实的幸福， 如今时隔十二年，小女孩长大后眼中生出一片汪洋大海，除了幸福之外，更是让他获得了宁静与安心。 他有幸遇到的，又幸运地找回她，如今像仿佛做梦一般得到了她，此刻，他正是这个世界上最成功和最幸福的男人！ 想到这里，惯会在人前作严肃表情的男人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可下一瞬间，女人眼皮微动，像是要醒来的模样，他心中一惊，连忙闭眼装睡，唯恐被她发现自己一直在偷看她的睡颜。 他不想在江柠面前显得太急切，以免把她吓到，所以在女人轻轻动了动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时，这才假装作出悠悠转醒的模样。 眼神对视间，只听她结结巴巴地问自己:“怎么没去工作！” 他回答道:“刚结束了个大项目，给员工们放了半天假，下午再去上班！” 实际上，他心知肚明自己只是不想错过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后的宝贵时光。 他想拥有更多的时间来陪在爱人的身边...... 江柠在秘书办工作过，自是知道他这句话有多假，可也正因为这假话，她的脸上难以抑制地浮上了粉红的颜色。 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炙热，江柠担心在他的注视下，自己一整个上午都无法从床铺上离开。 她倾身向男人身上靠去，手指先是触摸到他好看的眼眸，在感知到男人眼皮的轻微颤抖后继续往上，然后指尖插入他的碎发之中慢慢摩挲。 接着，她又靠近了几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男人的脸上，然后唇瓣轻轻落在了他的唇角之上。 江柠本打算在结束早安吻之后，便撺掇着这难得翘班的男人起床，可当她手指正要从男人的发间抽出时，指尖之下却是感到一处异常。 她向那额角看去，果真看到了一处不同于脸上其他皮肤的的起伏。 凹凸不平的伤疤隐藏在他的发丝之下，若是他自己不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这是怎么弄的？”江柠的声音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齐思南握了握江柠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怎么弄出来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可能那时候一点儿都不疼，现在若不是你提起，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 话毕，一个并不在江柠计划之内，却在齐思南盼望之中的吻轻轻印刻在二人的唇畔之上。 第66章 透过落地窗，洒落在客厅里的光线明亮而温暖，齐思南静静地站在江柠身后，看爱人在白色的画布上涂抹出片片绚烂色彩。 待她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送上一杯水，好奇问道:“以前看你都是画水彩，还有素描，为什么现在开始画起油画了？没认错的的话这是莫奈风格？” 见女人一愣，齐思南又补充道，“我见识少，画油画的人里我只知道这个名人，如果说错了，你别笑话我。” 江柠看着这个穿着熟悉的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却因为面相更柔和而仿佛变成另一个人的齐思南，解释道， “以前鸣梵画廊给我家出难题的时候，我就生出了以后试着画几幅油画的想法，如今又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便不想再等到以后了。” 齐思南听到鸣梵画廊，想起那个幼稚又愚蠢的自己，面上一热，想要尽快转移那个危险的话题，便问道，“什么变化？” “我想把一些再无法重现的记忆用色彩记录下来，用水彩或者素描画出太过具体的画面显得过犹不及，似乎只有油画能让我在朦胧之中重温那恰逢其时的感觉。” 江柠回答时的语气随意，且没有看齐思南一眼，而男人听后却仿佛受到了鼓舞，他上前一步，攥起爱人那被涂抹了斑驳色彩的手， “我可以认为昨夜便是一场恰逢其时吗？” 被男友的直白刺激得脚底都有些发软的江柠，面容粉红地接受了男人低下头颅后，带着迟疑的亲吻。 许是爱人的反应给了齐思南无穷的勇气，他手伸向女人后背，揽着她向自己贴近。 在这缠绵悱恻的亲热中，江柠是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全身发软到无法站立，若不是有身后男人的那一只手搂着，她想她一定会丢脸的摔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背后的日光移动轨迹，洒落在二人脚下的位置。 没有了阳光的照耀，处于阴影处的两人，却是对这份感情生出了更多的信心来。 他想，还有她想，他们会一直相互相喜欢，一直相爱下去！ 只是沉浸在幸福中的情人不会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祝福她和他的相爱。 第67章 与此同时，sn公司的大楼前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疯狂想念儿子到无法安心修养的杨秀，不打一声招呼来到此处，想看一看儿子忙于工作的样子。 若是可以的话，她十分乐意待在儿子身旁给他端茶倒水，让儿子可以舒舒服服地忙于工作。 于她而言，这是比起被保姆伺候着休息和花钱消费，更能让她感到幸福的事情。 虽然思南给了她很多很多的钱，她也的确曾有一段时间享受过撒钱的快乐，比如去买一件价格比她曾经辛苦打工半年赚来的工资还要多很多的衣服，还有每日去往那一顿饭就要数万，以及在那王秘书推荐的会所里，雕刻着凤凰的屏风后，点名让那按摩手法最为娴熟，说话最好听，长得也是最翩翩有礼的20出头的年轻按摩师为她服务。 可一段时日下来，她还是觉得千好万好，都不如能光明正大待在一个能说心里话的男人身边的好。 以前满生还活着的时候，哪怕再苦再累，她觉得自己至少过得比那些离婚，或者嫁不出去的女人要好，那些人肯定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她们原先的男人抛弃，或者是没有男人看得上。 后来满生没了，思南给她再多的钱，她都觉得自己是个丧偶的可怜人，那些对她好言好语的男售货员，以及男按摩师们，她心里明镜似的清楚，都是为了钱罢了。 唯独站在思南身旁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白活，至少养大了一个有孝心的好儿子。也只有思南在她身旁的时候，她才能体会到了自己身为一个女人的价值所在。 而穷时不嫌家贫，富时不嫌母丑的思南虽有千般好，却仍是有让她这个母亲感到郁闷的不好之处。 那便是他太过要强，又太过独立，常常让她这个母亲没有参与他生活的余地。 以前，他工作繁忙到脚不沾地，她见此情形想成为思南的倚靠，想每天给他做可口的饭菜，却是遭到了严词拒绝，被这孩子要求待在家里静养。 她解释说自己做几次饭完全不费事，可是那个孩子却是言辞恳切地解释，“爸去世了，我不想让妈再有任何意外，妈安安心心修养，被人照顾，便能让我可以安心打拼事业，sn才能在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圈子里成功站稳脚跟。” 如此理由，她只好放弃，在家安心修养。 有时候她会想若是思南的事业不像现在这样成功，他只是在一家小公司上班的普通程序员，是不是她杨秀能更快乐一些？ 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思南能像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男人一样，她这个母亲便可以每日陪着儿子，照顾他的生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每日无聊至极。 前段时间西欧环游中途回国，她听思南的话没多打扰他的工作。 可她待在家里，百无聊赖之时，她不禁又思考，有钱难买真情，有钱人比普通人更需要亲人的关怀。 思南如今是高处不胜寒，身边连一个可以说真话的人都没有，而他幼时一贯的沉默又要强，自是不会把自己内心的脆弱告诉旁人，哪怕自己这个母亲。 所以，她杨秀要看穿儿子坚强背后的脆弱，让他体验到母亲关怀的温暖。 因而，在提前联络了王秘书后，得知老板今日正忙着尤为重要的事后，未打一声招呼便来到了他上班的地方。 站在这栋50层高的大楼之下，她不禁感到一股自豪之情。 十几年前哪里会想到，那个来自农村，到城市谋生还要租房住，拼搏了十几年都赚不来城里一套房钱的人，如今正是这栋大楼的女主人！ 是的，她杨秀就是这栋大楼的女主人，哪怕以后思南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她都是这栋大楼唯一的女主人。 母亲本就应该比妻子在男人心中地位更加重要，从前她在满生那里受来的气又岂能白受？ 若思南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她自是想要有一个贤惠的女人能帮思南一把，可如今思南可不是普通男人，他有三妻四妾的资本。 若是将来思南没有妻子，只有孩子的话，她杨秀的日子想必会更加舒心。 脑中闪过这个可能，杨秀不由得轻笑一声。 随后，她昂首挺胸地走入这栋大楼，那一身职业装的前台看到她的出现时，主动走到大门处相迎的态度更是给了她无穷的自信。 “没事，我就来看看你们老板的工作环境，不用在意我。”她笑得和蔼，对儿子的员工释放出自己的善意。 他的心头恨 第37节 只是杨秀不知正是因为自己言辞含糊，引得前台生出误解，以为她是特意来代替未上班的老板检查员工工作情况，便将嘴边的提醒之言强行咽了下去。 自认这栋大楼唯一女主人的杨秀没看到前台的眼神变化，面带笑容地坐上电梯，又面带笑容地走出电梯，步入公司大厦的最高楼层。 她想要将自己最和善的一面展现给儿子的员工，却是被不远处传来的喧哗声吸引了所有的好奇心。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层楼除了儿子的办公室之外，只有一个秘书室。 可为什么这群人有胆子在工作时间如此大声喧哗？他们不应该是安安静静地工作吗？ 思南身为大老板，竟是如此放纵这些人吗？ 太不像话了，简直是没规没矩！ 杨秀忍着怒气走上前去，打算打这群不合格的秘书们一个措手不及，却在刚刚走到门口时，被传来的话语震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老板和江小姐谈恋爱两个月，这关系终于发生了质的改变！” “向来工作为重的老板推后所有工作，竟然只是为了陪女朋友，啧！” “啧啧啧！” “怎么有种君王不早朝的感觉哈哈！” “君王不早朝，我等大臣才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哈哈这在工位上大声说顶头上司的八卦就是爽！” “可惜了王哥敬业，坚持要在酒店待命，不能加入我们的八卦阵营！” “诶，最后这块蛋糕留给王哥，多亏了他在一线传递消息，我们才知道老板不早朝的真正原因！” “哈哈等下午老板到公司了，我们仔细观察一下，看看他是继续穿那万年不变的t恤，还是穿一些能遮掩的衣服。” “你们猜想的这么激烈吗？t恤不也是除了胳膊之外，基本上都遮全了吗？这又不是冬天，难道让老板穿个大衣？” “唉，随便猜猜呗，反正穿t恤进公司不代表不激烈，但是不穿t恤那必定是非常激烈哈哈！” “可惜江小姐有段时间不来公司了，要不然我们就能直接从她身上套话了！” “啧，人家江小姐九成九的未来老板娘，你们竟然背着她说她好骗？” “这不老板不在，好不容易壮一回单子嘛！” “胆子是挺大，但是你们这群小黄人就不能脑子纯洁一点吗？人家小情侣就不能搂着纯聊天吗？” “天呐，你告诉我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不上班只为了纯聊天的情侣？依我看，我相信小马的话，老板估计下午也来不了。” “咦...我可不信，老板这个工作狂，拖半天顶头了，下午肯定会来。” “你忘记两个月前老板出差s城不回来，弄得我们好几个人天天找坐飞机找他？” “哈哈你不说我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多亏了江小姐，办公室人人都有了一次s城公费旅行的机会！” “哈哈，我也想起来了，感谢江小姐！” “诶诶，兄弟姐妹们，又要感谢江小姐了，真让小马说中了，群里王哥发话了，老板今天下午也来不了，让各部门的人先行处理非必要事务。” “我靠！这是要日夜奋战？” “啧，江小姐...哦不...老板娘辛苦了！” “啧，老板娘辛苦了！” “啧，老板娘辛苦了！” 秘书室里的感谢声接连不断却是不知门外的人脸色难看至极。 杨秀听了半天后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捏着拳头，浑身发抖。 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她的命根子竟然瞒着她这个娘交了女朋友。 她要去查清楚，她要去质问齐思南他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妈！ 第68章 这边sn秘书室里聊天声此起彼伏，另一边他们顶头上司所在之处，这刚刚互通了心意的情人之间，空气时而温馨，时而热烈。 齐思南看着江柠画画，在她沉浸其中的时候一言不发，在她休息时陪她说话。 等着等着，他等到江柠彻底放下画笔，朝他怀中扑了过来。 “不画了？” “不画了，你在我身后看着，我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所以...” “所以今天我和你一样，休假一日！” 齐思南看到怀中的爱人眸光清亮，心跳加速，他想吻上去，吻她的眼睛，却是冷不防被江柠扑倒在了沙发上。 她趴在他怀中，耳朵贴在他的右胸口之上听他的心跳声。 而他就这样将自己的紧张暴露得彻彻底底。 暧昧的气氛涌了上来，忘记了是谁先主动，当亲吻深入的时候，江柠已然处于下风。 她仰头承受着男友的热情，不禁感叹这个人的学习天分一如十二年前，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便从硬啃式接吻进化到了伸出舌头试探的法式热吻。 结束后她气喘吁吁，想着要逃开眼前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一切，说道，“该吃饭了，我去打电话让人送上来。” “别让人送了，厨房里有新鲜的食材，我亲自做给你吃！”可齐思南却是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厨房平时不是一直空着的吗？”江柠惊讶。 “咳...早上我让酒店人员提前备好的。”齐思南面上似有红晕闪过，没有多加解释，仅仅撂下一句话便向厨房走去。 所以是他一大早就想着要亲自下厨给她做饭？ 想到这里，江柠脸上不由得露出傻笑，她想起十二年前，爸爸妈妈都忙着工作，请的阿姨临时有事无法按时做饭，她便因此吃上了几次思南小哥做的饭。 如今十二年已过，他依然是那个会给她做饭的齐思南！ 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井然有序的动作，江柠第一次生出了用画作之外的东西将眼前情形记录下来的想法。 心动不如行动，翻出酒店自备的玩意儿，她打开镜头从后面悄悄接近宜室宜家的男人。 被他发现后笑着说“你怕不怕我把这些视频拿给你的秘书们去看。” “为什么要怕，我想要给你做饭，如果他们也想吃的话，我可做不了那么多人的饭。” 听着男朋友幽默不自知的回话，江柠忍不住大笑起来。 幸而樾城酒店总统套房隔音效果强大，两人在江柠的套房里晕染甜蜜，自是没有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尖叫与怒吼。 那是正在替二人负重前行的王显，又一次忙着撒谎不打草稿，来试图劝离他眼中已是接近发疯边缘的杨女士。 “齐总真的去见客户了，是隐私性很高的会议，所以电话打不通。”他面上堆笑解释。 而实则，老板有两个手机，惯常用的手机号是杨女士不知道的号，里面只有三个联络人，他王显，江柠，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合作方。 杨女士打不通的手机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握在他这个秘书的手上，在老板离开这间屋子去隔壁同江小姐过二人世界时，他便自觉替老板将手机设置成免打扰模式。 可王显没想到杨女士今日因为秘书室的那群猪队友嘴上不把门，而变得十分难缠。 当杨女士气急败坏地问道“那个女人在哪儿！”的时候，笑容凝固在王显的脸上，显得颇有些滑稽。 可是这小小意外难不倒王显，仅仅是眼珠子转了一转又一转，他便替猪队友们想好了开脱之词， “秘书室里说的老板另有其人，是楼下19楼的一个天才程序员，我们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招进来的学生，不仅齐总以礼相待，我们这些秘书更是将他供在手心，所以私底下便有了老板这个称呼。” “至于齐总，我们都是带着姓氏称呼齐总的！” 杨秀听后，有些怀疑，可看着秘书一脸认真毫无撒谎痕迹的样子，憋红着脸说道:“成何体统！” 可这套说辞似乎仍是没有完全打消杨女士的疑虑，短暂的沉默过后，面前的妇人猛地将面前的王显推开，快步朝套房内的的卧室走去。 “太太，诶太太...齐总说了...卧室除了清扫人员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被他知道了我肯定要挨骂的。” 杨秀自是知道思南的这个规矩，因为一向孝顺的他在第二次被她不打招呼地推开卧室门之后，竟毫不掩饰地板起了脸色斥责道， “妈，我不是小孩子，我这么大一个男人，经常在房间里开视频会议，要是哪天被你撞上了，我还怎么谈生意？让他们笑话我是一个离不开妈的小孩儿？他们还敢跟我签合同吗？” 自此之后她便遵守着那个默认的规则，不经他的允许，绝不擅入他的私人空间。 可眼下情况不同，她一路不打招呼直接冲上这樾城酒店顶层，为的就是一个瓮中捉鳖，她不相信思南去开会不带上最信任的秘书，所以那紧闭着的卧室里面一定要猫腻。 可当她不顾身后的呼喊，大力推开卧室房门时，却是只看到卧房内空无一人，宽广到有些奇怪的大床干净整洁，像是主人早已起床离去。 衣帽间呢？会不会藏人？会不会藏着两个人？ 杨秀一把推开想要继续阻拦的王显，向衣帽间跑去。 可仍是空无一人！ “太太，我跟您说了，齐总去开会了，你为什么不相信呢？诶呀，现在不管你为什么不信了，现在查也查了，找也找了，您总该相信了吧，我们赶快出去吧，要是齐总回来了发现这里被人进来过，怕是第一个就要开除我...这可要了我老命了啊...我上有老，下有两猫要养，我可不能被开除啊！” 杨秀回头看了一眼王秘书一脸哭丧模样，心中那块巨石顷刻间掉了下来。 自sn大楼一路赶来，她压抑着怒气，想象着该如何处理视为命根子一样的儿子瞒着她交女朋友的事，可如今一查，乃是子虚乌有，自己是被秘书办的那群人误导，凭白生了这么大的气。 “太太...” 眼看着王秘书又要哭丧，杨秀咳嗽一声，挺直了身子向门外走去。 “王秘书啊，我也是想儿子了，既然他忙，我就改日再开，今天我来了的事就不要告诉思南了，免得他多想，影响他工作！” 身后王显听后不禁满脸黑线，心想‘您老这时候倒是知道影响老板工作了？’ 可这话自是只能脑内弹幕闪过，面上王显做足了恭维表情。 “太太您放心，我自是不会跟老板说的，老板工作繁忙，本就不应该拿这些小事去叨扰他。” 王显引着杨女士向客厅走去，以为自己的一番表演十分成功，却不想杨女士在走过客厅的地毯上，原本沉下去的心因着一根不属于男人的长发而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处。 第69章 待电梯门关闭，杨女士的身影终于消失在眼前后，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的王显长吁一口气。 他的心头恨 第38节 他回到老板常驻的套房门前，又看了一眼隔壁正藏着老板和江小姐的房间，猜想着里面正在上演的不可告人之事，面上不禁挂起玩味的笑容。 老板啊老板，你是快乐了，却不知有人在替您老人家默默负重前行，天知道您母亲刚一出现在酒店，我这里接到信息后连忙使唤人拿超大号床单把酒店双人床爆改成比原先还要再大上一号的xxl号大床，这才躲过一劫。 也幸好江小姐人虽然搬了过来，除了几件能完美融入老板衣帽间的黑白简约风睡衣外，其他衣服仍旧放置在自己房间里，这才没被连衣帽间都要查看的老夫人发现蛛丝马迹。 看来sn的工作人员需要好好整顿一番了，想不到他这个第一秘书得到消息竟然不是靠自己人，而是靠樾城酒店的工作人员。 在得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他王显一个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妙人自是知道老板想要的绝不只是把他母亲拦在门外。 杨女士大字不识几个，可对老板的控制欲过于强盛，旁观如他都替老板感到无奈。虽然江小姐是板上钉钉的老板挚爱，可杨女士到底是老板的亲生母亲，眼下老板不想要两人碰上，也不想让杨女士知道江小姐的存在，而为了达成这一目标，自是需要他来好好演一出戏。 杨女士还没意识到她能一路跑到顶楼套房是因为他提前打了招呼，否则她会被立刻拦在楼下。 而他见到太太时的惊讶，被太太推开后闯入房内而感到万分紧张的模样，以及同太太商量着瞒着老板免得被老板开除的小心翼翼，只不过是他在演戏罢了。 他原本就打算让杨女士看到老板屋子里毫无女人痕迹的模样，唯有如此，杨女士这才能消除顾虑。 也唯有如此，老板和江小姐这才能继续谈那天雷勾地火一样的恋爱。 想到这里，王显不由得生出自己是当代月老的自豪感来。 若是老板知道他的付出，一定大为感动。 正如两个月前，他编造出一个善意谎言，成功说服杨女士离开国内到西欧各国环游，帮助了老板暂时摆脱了杨女士的高压畸形母爱。 “老板事业上需要家人的助力，老板以后参加各类商业party的机会很多，太太您未来也有可能以老板母亲的身份接见各个商业伙伴的拜访，而为了展示您的见多识广，镇住那些有钱人的太太，在短时间内增长见识很有必要，这其中最为高效的手段便是出国旅游。’ “那些个有钱人里，哪个不是一年出国旅游个十次八次的！” 而那日的杨女士理所当然地相信了他的话。 “小王啊，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是时候忍痛离开思南了，但是你要告诉思南，让他不要太难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想我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不需要在意时差！” 他还记得杨女士的最终决定竟让他从老板那如扑克牌一样冷酷的脸上捕捉到几丝满意之情。 因着老板的难得高兴，他这个谋划人收到了老板私发的一份奖励金，带着这份巨额红包，他当日便去提了期待已久的爱车。 时至今日，王显仍是不懂为什么老板的母亲竟会全然不了解，也不尊重自己儿子的性格和喜好，只是一直毫无节制地释放自己过分沉重的母爱，若换做是他，早就拿着花不完的钱去享受整个世界了！ 可说到底这都是老板的私事，同他这个外人隔着银河系。 一声叹息之后，他心情平静地离开，以为自己处理好了一切。 ...... 房间之内，江柠和齐思南两个人窝在暖黄色的沙发上漫步目的地聊着天，她谈起在静海大学的学习经历，还有大学期间转专业的心路历程，而他谈起商场上那些披着面具的人，谈他如何将一间工作室变成一栋大楼。 两人时不时地用相机自拍，记录下来那些相拥的、亲吻的，背对背的照片。 直到夕阳的光辉散去，夜色降临，那烟粉色的大床上，浸满着温馨的柔情。 两人相拥在一起，男人看着女人的眼眸，仿佛永远都无法看够，仿佛要一下子补齐十二年的时光一样。 他以为今日只是二人的开始，却是不知危险正悄悄降临。 有人像是毒蛇一般，在发现那沙发下的地毯上，有着不属于自己儿子的女人的长发时，本就未退散的怀疑顷刻间达到了顶峰。 她躲在暗处，她学会了等待，她要破坏这安详的一切。 第70章 第二日，江柠迎着窗外的晨光伸懒腰时，身旁已经没有了齐思南的身影。 失踪一日，还不知道秘书办里的那群精英们会如何编排他呢，他需要尽快赶回公司去挽回自己在员工心中的形象。 江柠脑中浮想联翩，而后又在床上赖了一小会儿，这才慢悠悠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半个小时完成洗漱和吃早餐等琐碎之事后，江柠来到办公桌前，拿出了某日随手一放的画纸。 纸上是一只神情严肃，穿着短袖的萌物，她拿起铅笔，又勾勒了几笔，这只萌物随之变得更加精致，而它手腕上新戴的一只手表看起来和某个男人保存了十二年的手表有些相像。 江柠坐在凳子上，看这只萌物看了良久之后，将画纸小心存放到她珍视万分的名为“喜欢”的私人画册里。 然后她起身走到办公桌处，看着笔记本上的一长串画廊名单，打算开始画作完成后，这最磨人的联络画展的工作。 以前是妈妈在帮她处理，可妈妈现在正和爸爸散心，不能再麻烦妈妈。 可就在她鼓起勇气，正要拨出第一个画廊代理联系人的号码时，却是突然听到门外的铃声响起。 她回头看去，猜想着究竟是谁这般急促，按得响声接连不断。 齐思南？ 可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公司开工了，而且他按门铃向来只按一次！ 酒店工作人员？ 不是早已经送来早餐了吗？ 江柠脑中闪过若干人选，秘书王显，司机大方和司机小方，甚至是卢逸群，可打开门之后，映入眼中的妇人仍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只见她满眼怒气，不由分说地开口质问，“你是江柠？是江岩森和宁遥的女儿？” 第71章 杨秀一夜未睡，自半夜等来了她收买的在sn三楼办公的小喽啰传来的那张只有照片和名字的员工信息表后，她便彻底陷入疯狂。 那张同十二年前相比并未有太多变化的脸，还有那个十二年前她喊过无数次的名字顿时让杨秀想起在国外旅游时，齐思南给她打来的电话。 如今一切都串起来了，难怪那天他突然提起那一家人，竟是这个根由。 难怪昨日没有找到儿子，怕是因为他跑去和那女人正做些没皮没脸的事情，而那个王显更是满嘴谎话。 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了的杨秀压抑着怒气，没有贸然行动，她吸取了白日的教训，坐在樾城酒店的街对面的计程车里，等到天亮，眼睁睁地看到那熟悉的黑色奔驰驶出去后，这才开始她的抓人行动。 她收买的小喽啰说了，那个女人已经不再随着齐总一起上班，白日里一直留在酒店里休息，只晚上等着齐总回去。 这一次，她进入酒店后没有像昨晚一样说自己是来找儿子，而是刷卡入住价格最高，位于顶楼之下的一间套房。 这一回，前台不再是先让她等候在旁，给人打过电话之后才让人领她进入电梯，而是直接给她派来套房管家。 随后，她拒绝了套房管家的服务，又在走出电梯后直奔扶梯入口。 当她终于来到儿子房间门口，却是脚步一转，站到了隔壁房间的门口。 看着紧闭的房门，杨秀心中嘲讽，‘装模作样地住在另一间房，以为分开住就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了吗！’ 随着门铃按下的次数增加，她的脸色愈发难看，就在她生出门内之人是在故意躲避的怀疑时，房门倏然被打开。 那和员工信息表上的女人一脸素净，和那个叫宁遥的女人像了六成的模样映入杨秀眼中之时，十二年前和丈夫一起被羞辱，全家第二天被被赶走的狼狈一同涌入她的脑海中，清晰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因着这份随时间流逝而愈发浓厚的恨意，杨秀不等江柠回答她的质问，抬手一挥，想要狠狠地打上一巴掌，把她打疼，把她打哭，把这个大狐媚子生下的小狐媚子打到后悔来勾引她的儿子。 可是预想中的巴掌声没有响起，身后有人扯住了她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妈，你在干什么！” 是什么时候，她的儿子又回到了这里？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第72章 一个瞬间的功夫，门内的江柠甚至来不及生出恐惧之情，危险便已解除。 她看着深蓝色t恤的男朋友抬手拦着面前妇人的胳膊，面色深沉，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而面前这个面容有些熟悉的阿姨是？ 江柠想到她刚刚似乎是提起了爸爸妈妈的名字，以一种非常凶恶的口吻问自己是不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你放手？你忘记你是谁的儿子了！你忘记我是你妈了？”妇人语气依旧不善。 而一旁的江柠在这又一声的怒吼之下也终于反应了回来，齐思南刚刚似乎是称呼她为妈妈。 十二年前的那张脸浮现在她的的脑海中，她的脑中随即浮现一个猜想，这是杨秀阿姨？ 看着她挣扎着手臂，江柠又想到到杨秀刚刚似乎是想要打自己一巴掌。 确认了这一点的江柠眼神冷了下来，回道:“我是江柠，是江岩森和宁遥的女儿！” 她自是不必去怕杨秀，亦或者说，在今日之前，她甚至没有想起过杨秀。 在十二年前的那桩往事里，杨秀在她心中早已不是热心好客的邻居阿姨，而是颠倒黑白的齐满生老婆。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提前知晓了齐满生死去的消息，又或者因为自己陷入热恋期堪堪才不到两天的时间，所谓‘见家长’一事从未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如今，这位妇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上来就是要打她一巴掌，虽然被及时拦下，可江柠心中仍是气愤不已。 她有什么资格作出此番模样？就凭她是齐思南的妈？ 想到这里，江柠看向男友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怨念。 齐思南收到了来自爱人的不善目光，不禁脑袋有些抽痛。 他人已经到了公司，就在打了上班卡的下一秒，猛然想起自己仍有两件没有做的事情，便立即返回酒店。 可电梯门打开之后，走廊中间站着的人不由得让他瞬间心惊不已。 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他加快脚步，幸而在母亲伸出手的下一瞬间及时阻止了她的不理智行为。 为了避免更大的矛盾爆发，他先是试图以理服人，讲道:“妈，我没有忘记我是你的儿子，但是随便打人不对！” 一边说着，齐思南手上使力，拽着母亲的整个身体向后退了一步。 而杨秀听到这句话后顿时火冒三丈:“我随便打人？你忘记那家人是如何瞧不起我们的吗？你怎么会和他们的女儿搞在一起？是不是她故意勾引你？” 这一番话自然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一旁的江柠正要上前理论一番，却是被齐思南抢了先，听他回道:“妈，不是你想的这样，是我追的她。” 站在老板身后的王秘书倒抽一口气，心想老板这是真的不打算再忍下去了啊！ 此刻的他站在这里，面对着‘婆媳大战’的好戏，看着夹在中间的老板，想要悄无声息地逃离现场。 可杨女士情绪的变化速度超过了王显的思考速度，在他未有动作之前，只见她似乎是被老板的回答搞得心碎，话腔中满是心痛:“思南，难道你也想让我跟你爸爸一样，死不瞑目？” 此话一出，秘书王显和当事人之一江柠一同震在原地。 他的心头恨 第39节 为何会涉及到生生死死的事情？ 而齐思南却是知道，妈妈提起爸爸的死，只是想要他听话，想要他不问缘由地站在她那一边。 他一直记得爸爸死亡时的模样，也从未忘记在爸爸尸体前为了安慰痛哭流涕的妈妈而立下的誓言。 过往一幕浮现在眼前，齐思南拦着杨秀的手开始松动。 而妇人在感受到儿子桎梏自己手臂的力气减弱后，那原本悲痛的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得意来。 齐满生死亡之后，那无法被闭合的双眼中，满是不甘。 思南以为父亲是因着不放心自己的家人，便在齐满生的尸体前发誓会照顾好她这个活着的母亲，而她为了和儿子的感情，自然顺着儿子的猜想，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儿子将对自己父亲的愧疚转化成对自己这个母亲的双倍弥补。 某种意义上，这是她杨秀的一个战无不胜的亲情武器。 而现在，她感受着儿子的松动，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做出最终让她这个母亲满意的结果。 可让杨秀没有想到，齐思南在一番犹豫过后，只是开口说，“妈，这是我的个人感情私事，与爸无关，今后妈您也无需替我担心。” 眼看着杨秀再次举起手臂，作出打自己这个亲儿子的姿态，齐思南又冷心回道， “妈，我记得当初爸爸就是不听我的劝告，最终引火焚身，所以妈这一次请您好好听我的话可以吗？您今后享受富贵日子就好，别的事情无需多管。” 男人的话中似乎带着千重压力，让杨秀下意识地不敢反驳。 是啊，当初满生从儿子那里要来了钱，没有听他劝告同原来的友人保持距离，反而向那些人炫耀起他鼓鼓的口袋，儿子说要配个保镖，满生却说这是瞧不起他的兄弟们，仍是固执己见。 而最终满生的悲惨结局似乎正是将思南的话一一印证。 眼下齐思南这样说，是在用满生的死来逼她这个母亲放手吗？ 杨秀瞪大了眼眸，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瞒着自己和她怨恨的江岩森宁遥的女儿搞在了一处，如今更是在她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忘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选择和这狐媚子站在一处。 当真是有了女人便忘记了娘了吗？ 就算要玩女人，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女人，偏偏是那两人的女儿呢？ 杨秀眼眶中的泪水滑落，像极了一个受尽了委屈的老人。 可齐思南将母亲的眼泪看在眼里，片刻的犹豫之后，仍是没有选择上前安慰自己的母亲。 他心累了，他不愿意再接受母亲这令他感到窒息的过度关怀。 哪怕被这世道，甚至是天道惩罚他的不孝，他也要做出这个选择。 他要趁此机会刮骨疗伤，让母亲意识到他已经是个成年人，是将来会有自己孩子，会将绝大部分时间花费在妻子和自己孩子身上的成年人。 他愿意做个孝顺的儿子，他可以满足母亲一切规则范围之内的需求，可已经身为成年人的他显然不再需要母亲过度的关怀。 因而，看着母亲脸上流淌的泪水，齐思南是说道，“妈，我现在跟市里领导有个不得不开的会议，江柠是秘书办的一员，有些准备工作需要她出力，我先带她走，您还有什么需要告诉王显就行，让他去办。” 说罢，齐思南倾身向前，抓起江柠的手，带着他转身离开了争执现场，而对身后哭的撕心裂肺的母亲不管不顾。 他心中想到，正是因为以前没有做到今日这般狠心，这才让妈变本加厉，做出今日不分缘由打他所爱之人的恶行出来。 事实上，他的愤怒和江柠险些承受的伤害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若母亲今日只是对一个路人发难，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这一次，他只是在跟着自己心底深处的感觉走罢了。 第73章 一路沉默，情侣二人来到地下车库，坐上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司机老方一言不发，在齐思南发出去公司的指示后，遂即发动汽车向外面驶去。 或许是因着第三人的在场，也因着男人一脸严肃，江柠难以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杨秀会说他曾被她的家人瞧不起？ 十二年前，两家原本和谐的关系结束得难堪，可那不是因为齐满生犯下大错，伤害了她的妈妈吗？ 她本应该理直气壮地问出这个问题，可刚才的情形，她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男朋友站在了她的一边。 他甚至没有半分钟的犹豫，为什么？ 就算杨秀打人未遂，到底也是他的的母亲。 又或者，这和她无关，齐思南只是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可不管是何种缘由，齐思南的生身母亲满怀敌意的出现一事让她感到不安！ 此刻千重万重的忧思藏在她的心上，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一眼这个男人。 手足无措之间，她随手拿起插在一旁的报纸来看，竟是忽略了车库里光线暗淡的现实局限。 幸而这种尴尬并未持续太久，轿车于下一个瞬间开出车库，车内终于迎来了日光。 报纸上的文字随即映入眼中，江柠翻看了几页后，眼中生出几分疑惑。 齐思南并不是常看报纸的人，这份报纸出现在车上本就奇怪，而这份报纸的内容也并非他一个企业家惯常了解的财经新闻。 最奇怪的是，这并非是有关g市的政策报纸，在眼前这份报纸中，几大页都在讲述中央对直辖市s市未来的政策倾斜，什么民生、什么服务器、什么上亿瞬时人流...等等她无心细看的内容。 这点点疑惑并未在江柠心中留下太多痕迹。 她将报纸又塞了回去，仍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身旁的这个男人！ 就在她以为车中的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齐思南却是冷不丁突然开口向她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返回到樾城。 “我想着房间里的两张单床需要搬走，换一个新的，所以便回来问一问你有没有喜欢的样式。” 江柠听后先是立刻向前看去，只见司机老方正全神贯注地开车，仿佛并未听见齐思南所说何言。 她手指无意识地扣起了皮质的座椅，然后故作镇定地回道，“就你原先那个床就行，但是床单颜色要按照我喜欢的来，我不喜欢原来的灰色样式，会睡不好觉！” 她没有转头看他，她的语气正经到不像是在谈论情侣隐私，她也理所当然地以为齐思南对此不会有任何意见。 “以前都交给秘书随便选的，现在自然要按照你说的去办。” 果然！ 几句对话的功夫，汽车终于离开酒店范围，奔驰在开往sn大楼的路上。 与此同时，江柠口袋中的手机却是突然响起一声提示。 她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打开邮件app，以为会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被拒邮件，可当手机页面跳转出那明显多出好几行的回复时，她的整个身子瞬间挺直。 她眯眼仔细瞧去，只见： “我方对江小姐您的作品很感兴趣，‘黄昏三部曲’和我方画廊近期策划的一个展览亦是主题契合，而计划展出的36副作品中，原定一名画家因个人原因无法交稿，若是江女士愿意，我们可以就半个月后的画作展出合作展开讨论。 如您方便，我们可以在一个小时后开一个简单的视频会议。” 这家乘风画廊名气上在全国范围内虽然算不得前几，但若说起八九不离十，也是不会被人否认。 现在这封回信是在暗示她可以替补上位吗？ 不，不是暗示，这简直就是明示！ 江柠随即对前座开车的老方喊道，“停一下车。” 老方听后的下一瞬间开始降低车速，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 齐思南转头看向身旁女友，只见她满脸兴奋地把手机递过来给他看。 他扫过这几行字，明白了女友心情激动的缘由，随即让老方调转车头，返回樾城酒店。 第74章 当黑色的车停在酒店门口后，齐思南想要下车陪同，却是被江柠制止:“你该回公司了，再不回去，你的员工们该有意见了！” 这浓烈的依恋中将她包围，江柠却生出了胆怯。 她害怕自己就此沉溺在男人的深情中无法自拔。 而且视频会议最终不一定有个好结果，若是没有同画廊达成一致，现在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到时候怕不是还要齐思南一个成功人士来安慰她？ 她可不想让男朋友看到自己丢脸的模样。 而齐思南自是无从察觉她的小心思，只说到:“他们不敢有意见！” 他语气霸道，又满眼温柔，他想要一直陪在她身边。 江柠的抵抗能力在这明显的依恋之下近乎消失殆尽，怕是男人再多说一个字，她就会失去全部的控制力，立刻扑到他的怀中。 可是她不能如此轻易屈服于男人的柔情蜜意之下，她想空出时间整理一番心绪，趁着齐思南上班的时候，和爸爸妈妈吐露她再一次恋爱的事情，她想让爸爸妈妈知道齐思南的存在，亦是想得到爸爸妈妈对这段恋情的肯定。 想到这里，江柠对齐思南开口说道:“你妈妈应该已经离开了，不会有事的，我回房间后关起门开视频会议，谁来敲门我都不会开门的，而且你在我身旁，我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开会。” 最后一句话，女友似乎是在埋怨，可齐思南心中却是生出一股欣喜之情。 江柠是在承认他对她有十分巨大的影响力吗？ 因着这个念头，齐思南心中不禁又生出一股酥痒之意。 “行，那你去吧，昨天不少文件都需要我去签字，不能再拖下去了。”气血上涌到脑中，齐思南眼下唯有听话这一种行为模式。 随后，他看着女友的身影进入酒店，这才转过身，正襟危坐，平复心境。 可齐思南却是不知，在低调隐奢的樾城酒店的顶楼，等待江柠的却不止是一个视频会议。 第75章 江柠以为心怀敌意之人已经被秘书领到别处，走得一干二净，可当她快步走回自己房间门口时，却是听到隔壁房间隐约传来争吵声。 她向隔壁看去，只听齐思南的卧室尚留有一丝门缝。 争吵声透过门缝再次响起，江柠难以分辨屋内究竟是酒店工作人员，还是刚刚那个对自己心怀敌意之人。 若屋内当真是王秘书和齐思南的母亲在争吵，那王秘书现在是不是十分焦心？ 他的心头恨 第40节 因着这个猜想，江柠心中虽然挂念着与画廊的合作，可却是迈步朝着那传出声音的门缝走去。 而屋内的王显则与她所料不同，哪怕面对着哭天喊说要从窗户跳下去的老板母亲，仍是一派镇定之色。 他不认为杨女士当真有跳楼的勇气，而是判定她只是想要通过此种丧心病狂的行为来唤回自己儿子罢了。 于是，他陪杨女士演戏，拼尽全力拦下她，满足了她的戏瘾后，便正式开始了他的劝说计划。 他是sn秘书办的第一秘书，他熟知自家老板和亲生母亲这种不太寻常的母子关系。 他搞明白了老夫人的心理，他知晓此番闹剧的主要矛盾和杨女士心中的痛点乃是这个老妇人无法接受儿子心中，有一个女人的地位超过她的地位。 对杨女士而言，说再多的齐总在乎她之类的话毫无意义，这绝非是杨女士想听的话。 杨女士此刻最需要的是一个能解释本应该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第一位的儿子竟选择站在女友那一边，而将她这个母亲丢在身后的理由。 为了能尽快把杨女士送走，也为了自己能尽快赶回公司上班，王显认为眼下十分有必要再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出来。 于是，他拉住杨女士的手臂，满眼真挚地说道:“有些话不能明着说，因为这样会影响齐总报复江小姐的秘密计划。 一句话将杨女士的眼泪止住了大半，见此情形，王显紧随其后补充道:“虽然不了解江小姐和她的的家人以前究竟是如何惹您生气的，可我知道齐总和江小姐谈恋爱，是为了让江小姐爱上他之后再狠狠甩了她，他曾对我说话他想要看到江小姐被这人生最终极的痛苦，也就是爱情之苦狠狠惩罚。” 王显口若悬河，心中无比佩服着自己竟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说辞，来帮老板解决杨女士这一障碍，却是不知正是自信到极致的自己给他满心敬重的老板埋下了天雷，更是不知此刻江柠站在门外，将自门缝中传出来的对话悉数收于耳中。 “真的假的？你在骗我？” “老夫人，我为何要骗您？这世上有哪一个有钱男人会放着比江小姐好看一百倍的女人不要，而去喜欢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所以齐总在江小姐身上花这么多时间自是有他的一番目的。”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 “嗯嗯，太太，您就等着看齐总的成果吧，我还要提醒您一句，若是您继续找上门来，江小姐会生出怀疑，无法对齐总情根深种...” 对话断断续续，哭闹声已然被取笑声代替。 两人一边向门外走来，却是不知门外有人在无尽的恐惧之中落荒而逃。 只见她轻声打开隔壁的房门，躲了进去，而后伴随着那仿佛能穿透房门的大笑声，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骨头支撑的病人，无助至极地滑落在了地上。 第76章 江柠因为乘风画廊的合同条款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地赶工。 齐思南认为这是一个全国排名前十的画廊对一个前途无量的画家的无情剥削，可江柠却是对乘风画廊满心感激。 正是因为乘风，被迫每日赶工十小时以上的她才有借口避开与齐思南共处一室。 她知晓在自己忙着赶工画作之时，有人在身后静静地看着自己，可她却是没有回头看向那人一眼。 在一连数日赶工之后的夜晚，她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画，只见画中的女孩明明笑意盈盈，眼中却似乎浸着数不尽的悲伤。 “这是成品吗？”她听到身后有人问道。 沉默片刻后，她没有转身，视线仍是停驻在这‘黄昏’主题下第四幅，亦是乘风画廊交付给她的任务画上，语气平淡地回道: “还差最后一笔。” 可这最后一笔又应该如何涂抹到画布之上呢？ 用同样的蓝色点在小女孩的眼睛上，为她再增添几分悲伤不好吗？ 她究竟在犹豫什么？江柠自己也不知晓。 “我今晚把这幅未完成的作品发给乘风画廊，明日就应该知道究竟能不能签合同了。” “我可以...”男人没有将话说全，在暗示以他的能力可以满足她的愿望吗？ 这是故意演一出让她迷恋上他的戏码吗？ “我想靠自己。” “今晚上我还是在自己房间里睡，等明天乘风画廊的回复。” 她冷淡回复，身后是良久的沉默。 “我明天给你送早餐，那时再说。” 而后，男人没有等江柠的回复，抬起脚步离开。 伴随着关门声响起，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江柠一个人。 她不由得瘫坐在地上，眼中的悲伤再也无法抑制住。 齐思南以为自己只是因为画廊合同的事情而变成眼下这副模样吗？ 不是的，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罢了。 可她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 江柠打开画册，在那只面容严肃却不失可爱的萌物映入眼中的一瞬间，泪珠随之落在了画纸上。 她感到心像是被揪紧了一样的难受，她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她也不能允许这张画纸继续收存在她的画册之中。 江柠取出这张画纸，将其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中。 而后，她机械式地回到卧室中，像是个被抽出灵魂的人偶一样倒在床上。 她是真的累了，由心到身的疲累，她需要好好休息一场，可是在梦里她似乎仍旧陷于痛苦的挣扎之中。 梦里有人伸出手递给她一个东西，她向前看去，看到男人掌心上的一个礼物。 这正是十二年前由那个天真的小女孩精心挑选出来的生日礼物。 梦中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后面容恐惧地推开男人的手，将那块旧手表远远地甩了出去。 下一刻，江柠从梦中惊醒，她胸膛剧烈起伏，梦中场景依稀尚在眼前，她不由得想到，自己正是被那块不值钱的手表迷惑，被他口中始于12年前的喜欢而欺骗，险些忘记齐思南体内流着齐满生血脉的这一事实。 他是sn几千名员工心中的好老板，是小暖阳心中的好心肠叔叔，可她江柠却是不能因此将他视作一个好人。 正如多年前的齐满生，被街坊邻居称赞，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想到此人竟会做出伤害妈妈的恶行出来。 父父子子，子随父，子肖父... 第77章 江柠知晓此刻的自己不仅仅是住在齐思南给她安排的房间里，更是深陷于他编织的谎言之中。 当无声的湿润划过她的眼角，门外却是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动了动手指，身体终于从木偶状态恢复回来。 她坐起身子，赤脚下床，拉开窗帘后却是发现窗外并非她想象中的深夜，而是一片明亮。 疑惑中，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日期，发现距离意外从秘书口中得知齐思南阴谋的日子已是过去了五日。 乘风画廊给了她整整一周的时间，甚至在提出这个时间时还语气犹豫地对她说可以因为日期限制而拒绝这份合同。 如今就连江柠自己都感到惊讶，她这个习惯了做慢活的人竟然当真只用五天时间便赶出了一幅作品。 惊讶之时，门外的敲门声未停，像是一定要等到她去开门才会放弃。 她隐藏好心中的悲伤，走到门前，给男人打开了门。 背着光线，齐思南的面容清楚无比地映入江柠的眼中。 五日以来，她和他终是再一次相视而对。 他似乎憔悴了很多。 是工作太忙没有睡好吗？ 江柠张了张嘴，可终究是没有开口说话，保持了沉默。 可对方却是主动开口说道:“是昨晚等消息没睡好吗？你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这句话立刻让江柠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怕是比齐思南更加憔悴。 他是真的在关心她，还是在做戏？想来应该是后者。 可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明明身家千亿，却在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身上花费上如此多的时间，仅仅只是为了让她爱上他，然后再甩了她。 齐思南见女朋友没有回答自己，也没有侧身让他进门的意思，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让江柠不开心了，便立即转移话题道:“今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 江柠微眯双眼，看着面前男人抿起嘴唇，似乎有些紧张。 敲了这么久的门，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吗？ 江柠张了张嘴，正打算开口拒绝，却是突然听到口袋里似有手机提示音传来。 这是是邮箱特有提示音的声音，这个时候会给她如此正式发邮件的人应该只能是乘风画廊了。 想到这里，江柠转身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看了起来，没有去管身后跟着进来的男人。 “江小姐，老板对这第四副画没有任何意见，我们今日便可以签下电子版合同了！” 他们对这副未成品没有意见，或者说他们把第四幅人物画当成了一幅成品，这是代表着她的作品将会出现在乘风画廊年庆展览中的意思。 站在画布前，看着画中被幽蓝湖水包裹，即使绚丽的夕阳也无法将其眼中忧郁驱散的女孩，江柠脑子不禁生出几分迷糊，又看了几眼邮件回复内容来确认这并非梦境。 “这是大喜事，应该庆祝一下，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弄来。” 身后意外看到邮件内容的男人猛地将她拉入了现实，明明白白地告诉江柠这不是梦。 江柠放下手机，回身去看齐思南，只见男人眼中是无法掩藏的期盼。 亦是在这一刻，江柠突然反应过来如今的齐思南和初相遇时的齐思南竟是如此不同。 曾经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上位者，可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轻易能被旁人看透当下的情绪？ 又或者是齐思南的段位比她高出太多，可以毫无表演痕迹地对她做出这些情绪反应。 想到这一可能，江柠改变了原有的拒绝念头，平静回道:“我想吃卢逸群做的菜，他是皇室御用厨师，做出的食物一定比g市所有厨师做出的食物都要更好吃！” 她提出了愿望，等着面前男人做出回应。 她知晓齐思南不愿与卢逸群这个旧友会面，便对他提出这个难题。 他的心头恨 第41节 她想看看齐思南究竟能为这场戏付出多少成本。 第78章 “他...” 齐思南有些犹豫，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同那人见面了，在此之前，他已经明确拒绝了江柠提出的同卢逸群恢复旧好的提议。 可女人拉起他的袖子，牵着他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坚持道:“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去请他过来露一手好不好，我忙着签合同，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请，就只能辛苦你了。” “拜拜，晚上我等你的好消息。” 女友说完话不等他回话，便把他关在了门外。 齐思南呆愣地站着，久久才移开脚步离去。 若是此刻身旁有人，便能看到他的脸在怔愣过后，竟然慢慢勾起了明显的弧度。 那笑，傻气十足。 天知道这几日他有多受折磨，前脚还是女朋友甜甜的挥手再见，晚上下班回来便是她明显至极的冷漠相对。 江柠忙着赶工，冷淡的理由光明正大，他心中虽有疑问，却是不敢开口问出半句。 如今看来，江柠没有因为妈的事情而生他的气。 她定是觉得他没有朋友看起来甚是可怜，所以才想要趁着他提出庆祝一番的理由后逼着他和以前的朋友重修于好。 虽然同卢逸群和好一事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也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必要，可只要能让江柠开心，他便可以去做让他感到颇为尴尬的这桩事。 第79章 当齐思南让秘书把多年未见的故友请到sn顶楼的办公室时，看着卢逸群张着嘴巴却吐不出半个字，眼睛抬起又低下，不敢同他直视的无措模样，齐思南突然觉得江柠的这个提议也没什么不好。 他请卢逸群坐下，给他递过去一杯茶，在他拿纸巾擦着额尖的汗水时，率先开口打破二人之间的诡异氛围。 “我打算向江柠求婚，你是唯一和我们两个都能称得上朋友的人，我想着你能提一些建议，帮我参谋参谋，不知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啊？是这个事...思南，我没想到你愿意...哦不，不提那些了，你说的这个，我当然愿意，我乐意至极。” 秘书王显眼见此情形，脚步挪动，向外走去，心中感慨万千。 他从酒店处得知老板这几日天天在在江小姐门外站岗，一站便是个把小时，不说话也不敲门，还猜测二人之间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如今看来，只是老板这个情种想站，愿意站，是他心甘情愿。 “这个戒指，你觉得江柠会喜欢吗？还有这件婚纱的样式......” 王显轻轻关闭办公室的门，耳边最后听到的是老板的虚心请教之言。 看来江小姐马上就要是名正言顺的总裁夫人了。 王显想把这条消息告诉秘书办的同事们，八卦一下，可一想到上次他们捅出的篓子，便按下了这个心思。 老板自己是个低调的人，只要他这个秘书管住嘴巴，不四处宣扬，这一次必定能做到密不透风，甚至可能等婚礼都办完了，那个有钱不花，偏要把儿子当唯一寄托的病态母亲都还被瞒在鼓里。 王显做好当保密局副局长的准备，却是忽略了此刻同老板商议求婚的好兄弟却是并无这份保密意识。 事实上，卢逸群并非大嘴之人，他一个入了外籍的人，回到中华没多久，也只认识齐思南这一个故友。 他来到樾城酒店明亮奢华的后厨之所，感叹一句不输他在东南亚小国工作的皇家厨房时，身后灼热刺眼的目光强烈到他无法忽视，他扭头看去，只见是那樾城酒店的主厨正用毫不掩饰的凶狠的目光看着自己。 大喜日子在即，万不可让旁人误会自己是来抢人饭碗的，定要解释清楚，免得伤到了和气。 卢逸群心中这般想着，连忙上前解释自己只是为马上要办喜事的朋友做一顿饭，没有要在樾城酒店工作的计划。 可那一身肌肉的主厨似乎是觉得他在说谎，面上较之原先又添了几分鄙夷之意:“哼，老板要是觉得我技不如人，我走就便是，何必扯出这一堆废话。” 卢逸群收起了笑脸，心想自己马上还要给未来的恩爱夫妻做饭，不能在此人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便毫不客气地回道: “我的好兄弟齐思南身家百亿，有他在，我哪里能看得上区区一个酒店主厨的位置？” 虽然卢逸群拿自己皇家御厨的身份比面前这一个区区酒店主厨也绰绰有余，可他刚和齐思南关系破冰，认为身为齐思南兄弟的身份是自己此生最值得自己骄傲的成就，索性借着这层关系来喝退眼前这位心胸狭隘的陌生主厨。 他斜睨看那主厨，又语气嘲讽地反问道: “你这个酒店员工，不会不知道顶楼的大客户是谁吧。” 两句话立刻使得主厨灭了气焰，只见他眼神信半疑，口中结结巴巴地回道:“你...你一个做饭的，哪里能......你这些话，如...如何让人相信？” “齐思南马上就要和女朋友结婚了，今个儿上午还喊我过去一起参谋，你看我们两个的合照，你给他做了这么多次饭不会不认得齐思南吧。”卢逸群打开手机，把时隔数年后的第一张合照炫了出来，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给出合照不够，卢逸群兴致愈发高涨，一连展示了齐思南发给他的其他几张图: “你看这镶满水晶的婚纱，f国顶尖设计师操刀，一件衣服就值2000多万，还有这钻戒，粉色的，你上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吧？是我兄弟特意从香港一个收藏家那里高价买来的。” 主厨在看到合照时便信了卢逸群的话，身上已再无任何敌意。 他自是知晓酒店最大客户齐思南的地位，可就算他往日里对齐思南的财力有着略微的了解，如今依旧被这几千万的婚纱和上亿的粉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身后机器声响起，卢逸群连忙转身去检查小厨师们的备菜情况，口中对那婚纱、钻戒、还有齐总的深情依旧滔滔不绝。 满身肌肉的主厨一边听着，一边控制不住地拿出手机对着卢逸群的手机抓拍了几张图片。 “切忌保密，不可让江小姐知道，要让她在突然降临的惊喜中收获最大程度的快乐。” 主厨拍好图后收回手机，脑袋捣蒜似的点头，心想自己连和江小姐碰面的机会都没有，又哪里有机会泄密呢。 而此刻樾城顶楼的贵宾套房里，江柠正坐在桌前，面带微笑地看着屏幕。 爸爸妈妈主动打来了视频电话，他们似乎是又旅行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她好奇问道:“你们那里怎么这么亮？我这边晚霞都快没了，难道我们不在一个国家吗？诶？不对，窗外面的建筑物上还是汉字，妈妈，你们现在难道是在w市？” 看着视频里妈妈笑着点了点头，江柠感叹道:“难怪时差这么大，你们怎么跑这么远？” 而爸爸妈妈没有多说关于w市的事，而是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江柠话到嘴边，强行按下了自己的倾诉欲望。 她如何忍心让爸爸妈妈为她担忧？若是爸爸妈妈知道自己掉入了齐思南精心设计的陷阱，一定拼了命地把她带走，可那个男人现在的能量如此之大，旁人又如何能损他半分？ 她在秘书办打杂的一个多月里，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搜寻，最终却只得出了sn公司没有弱点这一个结论。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屏幕里爸爸妈妈脸上的担忧之色，她只是笑着说:“爸爸妈妈，我很好，两个多月没见你们了，我真的好想你们，还有啊，现在我有个特别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我和全国排名前十的乘风画廊签了合同，我的作品会在他们的十周年庆展览会上展出，我的作品马上就要被很多很多的人看到，别人提起我，不再只是说画表情包的网络小画手，他们会说我是真正的画家。 女人一脸骄傲，眼睛穿过屏幕，写满了求表扬的意思。 江岩森和宁遥夫妻听到这里，心头上原有的不安去了大半:“宝宝，爸爸妈妈为你开心，你是爸妈的骄傲，展出的那一天，爸爸妈妈一定到场去看。” “怎么能展出那一天，展出之前就要去见我们宝宝。”妈妈宁遥打断了丈夫的话。 女儿不仅忙着画画，还要自己去和画廊谈合作，而她们两个人却只顾着着自己吃喝玩乐，如何对得住她们的宝贝。 可江柠听见这番话，却是急上心头，立刻倾身凑近屏幕说道: “诶...妈妈...展出这种小事没必要来的，你们在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也不方便，我听说x省值得去看去玩的地方有好多好多，待上几个月都不为过，你们在x省好好玩，玩得开心，我也就开心。” “宝宝你怎么...” 宁遥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是被身旁的丈夫及时制止:“宝宝，你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爸爸妈妈会看行程决定的，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江柠听到此话，以为爸爸妈妈不会来看展出，不由得心上一松。 一家三口又扯了几句闲话，卧房内江柠的笑声时不时地响起。 随后到了饭点，三人挂断了视频电话，江柠长舒了一口气，想着自己总算勉强完成了这名为“一切安好”的一出戏，好让爸爸妈妈不用陪她一起遭受来自齐姓恶人的折磨。 只是她却不知，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江岩森和宁遥这两口子便开始收拾行囊，计划着立刻赶到那座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去看过的城市g市。 在女儿倾身凑近的那一瞬间，他们两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露出的窗户一角里天空中的无人机表演。 这无人机和窗户的距离是如此接近，近似于平行。 他们的宝贝女儿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入住于一个五层高的便宜酒店，而是一个楼层高到可以同无人机飞行高度相比的住所。 还有那无人机变幻中，清清楚楚画出的‘樾’‘g’等地域符号明显的字眼，让他们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本应该身处于f市的女儿，窗外会有关于g市的庆祝表演。 而女儿婉言拒绝他们去看她作品展出的话更是让他们放心不下。 若是几个月前的女儿，只会是吵吵闹闹着让他们不管工作如何忙碌，一定要在展出当日请假去看她的作品展出，若他们因为工作失约，女儿还会生气，需要他们花费上好大的功夫去哄。 而如今女儿竟然觉得他们的旅游比她的作品展出更加重要？ 这两个多月没有见面的日子里，女儿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不为所知的事情？ 为何她身处g市却是要谎称自己身在另一个城市？ 一通半个多小时的视频电话，屏幕中的宝贝女儿看起来和往日里并未有何不同之处，依旧是在甜甜地笑着，可细细想来，女儿竟然全程不似从前出门采风那样嚷嚷着要尽快回家见爸爸妈妈。 这仅仅是因为不想扰了二人的旅行吗？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江柠往日里的黏人？ 江岩森和宁遥的心再无法保持安定，他们立刻定下了从祖国遥远边疆省市w时到g市的最近一班的机票，他们迫不及待地前往这个许多年前他们安家立业，却又被他们刻意遗忘在记忆中的故乡。 他们二人要亲眼确信女儿安好才能放心。 第80章 江柠结束和父母的视频通话之后，门铃随之响起，她想着应该是来送餐的酒店员工，可打开门后却发现是齐思南和卢逸群站在一起的诡异场景。 一瞬间，江柠的大脑似乎陷入无法思考的迟钝之中。 这个男人竟当真按她说的那样，去和自己决裂数年的旧时朋友重新交好，一天不到的时间两个男人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嫌隙一样，速度之快，让她不由得生出怀疑，这两人早在先前她不知道的时候就搞到了一处去。 看来此男心机之深，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男人一声咳嗽让江柠从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清醒过来，她连忙侧身请二人进屋。 看着一行工作人员推着餐车紧跟二人其后进入，她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对齐思南提出的要求。 看来，今晚能“如愿以偿”吃到宫廷厨师的手艺了。 他的心头恨 第42节 前些日子会客厅里卢逸群哭哭啼啼的情形尚在眼前，此刻这位皇家御厨显然十分给她这个旧友面子，亦或者说他的好兄弟齐思南的面子，一顿饭竟是一连上了十二道菜。 刚住进来时，江柠还觉得偏厅的那张餐桌面积过大，如今摆上这十二道菜，却是刚刚好的模样。 桌上中西结合的美食，仅仅是飘来的香气都让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十二道菜像是十二副画一样的艺术品，竟让她有些不忍心去破坏这些成品。 “没想到逸群一下子上了这么多道菜，辛苦了。”齐思南入座后开口说道。 江柠听后生出惊讶，她一开始还以为卢逸群是听齐思南的要求才做这么多道菜，现在看来竟是卢逸群自己的想法吗？ “嗨，这算什么，我给那些公主啊，皇子啊一家人做饭，一次便是三十几道菜一起上。”把厨师帽摘了下来，卢逸群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炫耀之意。 “那你这也太厉害了吧。”江柠发自内心地生出佩服之意。 “嘿嘿，过奖过奖。”卢逸群将夸奖听入耳中，面上更加得意。 这神情看得江柠不免有些五味陈杂，十二年前他们三个人常常在一处玩，那时候的她除了觉得齐思南学习天分高、卢逸群家里有钱之外，并未感到三人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异。 可如今看来，她江柠毋庸置疑和这两个人在事业发展上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卢逸群经历家里破产，逃亡海外，打黑工等经历，最后苦尽甘来，而齐思南的创业史则是更让江柠感到上天的不公。 为何这个可恶至极的男人会一路顺风顺水？ 想到这里，江柠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酸涩之意。 可这异样的情绪也仅仅是持续了一瞬间，在江柠落座的眨眼之间，她便又恢复了先前的淡然。 她先动了筷子，在宫廷厨师和另一个男人的注视之下，咀嚼了数口。 而后她抬起头，注意到原本面上满是得意的大厨师此刻似乎开始紧张起来。 “可惜我不是哪国的皇室成员，没办法经常吃到你做的美食。”江柠面上似有遗憾，手上动作仍是不停，用行动给出了她的评价。 卢逸群看出了江柠对饭菜的满意，不禁开怀大笑:“这有何难，你想吃，我常常...咳咳咳...额...那不是...那什么...我是说等你和思南有需要，我给你们两个做哈哈...” 卢逸群一句话的功夫，又是咳嗽，又是结巴，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而后他拿起筷子，去吃好兄弟刚刚给他剜来的一勺金灿色，被雕刻成花朵样的豆腐。 第81章 江柠一边吃着美味至极的食物，一边听着卢逸群讲天海小学的二三事。 她听得认真，时不时地笑出声，自是没有注意到旁边位置的齐思南面上的一派紧张之色。 当卢逸群终于结束了他不知道第几个的笑话，因说得口干舌燥而往嘴里灌茶水时，江柠忽然听到身侧的另一道声音传来。 “江柠！”齐思南右手扶上女友的肩膀，让她转身看着自己。 “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 江柠看到男人一脸慎重，心脏不由得砰砰直跳，怀疑男人要说一桩极其重要之事，比如提出一个新的裹着糖霜的陷阱。 她看他整个人是从未见过的紧绷，抿着嘴唇，将口袋中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他的手护着小小的盒子，手指微微颤抖地将盒子打开。 当润着流光的戒指显露出来，她听他庄重而严肃的声音响起: “我看别人说，求婚要先让女朋友有了预期，不能在女朋友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求婚，否则和逼婚没有不同。” “所以，江柠，让我见见江叔叔和宁姨吧，我想在和他们见面之后，当着他们的面向你求婚。” 桌上的第三人早已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扰乱两人。 江柠听罢齐思南的话，目光从那耀眼的粉色戒指上猛地移动到男人脸上。 不轻易表露情绪的男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允许她在他的眼中看到如此明显的期盼。 江柠眼眶泛上酸涩之意，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这个男人的心中，当真是在渴望着她的点头，还是在担心自己的演技不够精湛？ “江柠，你...哭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告诉我，我再去买一个新的，一个更珍贵的。” “或者...如果...如果你觉得太快了，我们可以先订婚。” “如果你不想现在考虑结婚的事，想先忙着画廊展览，我可以等，等到时机合适。” 齐思南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有一退再退的时候，他愿意给江柠选择的时间，戒指不满意那就再请人重新设计，时机不合适那就再找良辰吉日。 可在他给出的全部退让中，唯独没有江柠不愿同他结婚这一可能。 十二年后再相遇他已然释怀十二年前她的绝情，眼下他绝不可能再次允许她的又一次耍赖行为。 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们曾经那么紧密地相拥过，他和她，除了结婚之外，没有第二条路。 第82章 偏厅里此刻已经只剩下江柠和齐思南两个人，卢逸群早在不知道齐思南说第几句话时便已离开了此处。 男人见她没有回答，抬手抚向她的脸庞，轻柔无比地抹去她的泪水。 在这温情之下，江柠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男人顿时变得手足无措，他无法得知女友心中的真实想法，他只觉得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让恋人伤心了。 他倾身想要将她抱在怀中安慰，却是在靠近的那一刻看到女人似是惊恐的神色。 江柠连忙站起身躲开了他的怀抱。 为什么？ 任凭他擦去她的泪水，却要拒绝他的怀抱？ 齐思南心揪了起来，他固执地上前，双手捏着她的双肩，强硬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 他看她低垂着眸子，眼中似有哀伤。 可难过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在他毫不遮掩的凝视之下，女人鼓起勇气抬眸看他，却又在对视的下一瞬间扭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他问道。 可恋人依旧什么话都没有对他解释，只是拉着他的手，将他带至门口。 她这是要让他离开吗？ 为什么一周前还会主动亲他的人，此刻竟会将他推之门外？ “今天乘风画廊约好了来取画，我想先忙完这件事再...再...”她坑坑巴巴，眼神回避。 “再什么？画廊取画又能花费多长时间？这个借口没办法说服我，为什么...”他想问江柠为什么要躲开他，却是被她打断。 “我现在心里很乱，没办法做决定，你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好好想一下，想清楚了再告诉你决定。” 他看她说完这句话后，那带着莫名忧伤的面容随着房门关闭，亦缓缓消失在他的眼前。 在这本应该愉快享用晚餐的时间里，有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外，因预备求婚失败而狼狈不堪，有人在远离酒店的住宅里却是吃得正香。 那是白日里和卢逸群争吵过的g市樾城酒店的主厨，他正和自己难得没有加班的孩子聊得开心，抱着想要让孩子长长见识的想法给他看了那上亿的粉钻，和上千万的婚纱图，向他描述着顶楼最尊贵客人的一片痴心，却是忘记了自己的孩子身在娱乐杂志工作，正是个靠爆料吃饭的主。 第83章 夜色渐渐浓重，在深夜1点零50分，樾城酒店8层的会客厅依旧灯火通明，偌大的一层楼仅仅有着两个和好不满一日时间的旧友在低声说话。 “唉，女人的心思就像是深奥的数学题难以理解，我觉得可能是你突然拿出戒指来，她没化妆有些生气，如果你提前哄着她化了妆，可能她就不会哭了。” 齐思南开始回想，在他印象中，江柠只有第一次静海大学校庆相遇，还有惊风茶楼一起喝茶时，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容。 这样想来，她的确是会在一些特定场合里，把自己本就好看的脸装扮得更加好看。 难道真的是卢逸群说的这个原因？ 齐思南想到江柠那眼眸含泪的模样，半信半疑。 而此刻顶层第19层的某个房间内，女人躺在床上，亦是未眠。 江柠数不清是第几次抹去眼角的泪水，她竟不知自己是这般爱哭的人。 她意识到，在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拿出美丽耀眼的戒指时，自己是如此期盼齐思南是真的爱她。 她想要质问王显，问他自己那日里听到的话是不是都是她的幻觉。 她甚至想要退让，就算齐思南对她始于欺骗也没关系，只要他后来改变了想法，不再想着伤害她和她的家人，是真的喜欢她，真的想要同她在一起，那么她就不会怪他。 可她是爸爸妈妈捧在手心上宠爱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可以对一个骗子生出如此卑微至极的念头？ 她掀起被子把自己整个遮住，躲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仿佛同被子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随着漫长的夜晚渐渐褪去，窗外渐渐迎来曙光，樾城酒店顶楼的几位主人却是不知这座城市有人因他们而彻夜难眠。 那人在搜寻了一晚上的资料后写出了一篇文章，最后连着那从父亲手机中拍下的几张照片，一同发到了自己上司的邮箱之中。 第84章 杨秀并不是一个常看新闻的人，实际上，小学只上到五年级便外出打工的她认识的字总计不超过一百个，把报纸拿到她面前，她甚至无法理解整篇文章的意思。 儿子齐思南给了她很多很多钱，可是她却从未生出请个老师教自己重新识字的想法。 在她的认知中，如果不是儿子亲自教她，她为何要去学那些没用的知识。 反而因为她在知识上的匮乏，儿子会更加担心她，且在她身上耗费更多的心力。 可这一日，保姆将那份报纸拿到她的面前，她却是一眼便看懂了文章意思。 “太太，这婚纱和戒指值这么多钱，齐先生看起来是真的非常喜欢这位姑娘呢。” 杨秀被这话刺激得仿佛针扎入了心脏一般疼痛，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却是比不上心中疼痛的千分之一。 满生活着的时候，被那个姓宁的狐狸精勾引了，如今狐狸精的女儿长大后也来勾引她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了。 他的心头恨 第43节 她一定是被齐思南身边那个鬼精的秘书王显给骗了。 王显说齐思南的举动只是为了诱骗那个女人，可如今看来，哪里需要走到这个程度？ 她因为王显的话而平静了几天，她以为贴身秘书的话就代表着思南本人的意思。 可若是王显收了那狐狸精的好处，对她说了假话呢？ 如果不是齐思南故意透露消息出去，钻戒和婚纱的图能上这么大的报纸吗？ 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思南分明是爱上了那个小狐狸精！ 此刻的杨秀满心都是对那个和宁遥有着五成相似面容的小狐狸精的愤恨。 她再次动身出门，命令保姆开车驶向樾城酒店。 看着车外的窗景闪过，凉风一股一股地扑到脸上，杨秀脸上划过泪痕，过往的记忆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 满生死了之后，家里就只有思南一个男人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和思南的情分早就已超越了这世间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寻常母子关系。 更何况，思南根本不知道他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哪里会有人一直寻找呢？又哪里再有知情的人找上门来呢？ 她是思南唯一的的母亲，亦她是如此满意这几年没有任何烦恼的生活。 她不需要思南给她带回来一个儿媳妇，她想要思南眼中最重要的女性只有她杨秀一人。 她甚至曾几次暗示思南多交几个女朋友，甚至同时交不止一个女朋友也没有问题，这些都是思南成功后理应享受的东西。 可如今因为江柠这个狐媚子生的小狐媚子的出现，她心中的盘算彻底破碎。 思南没有交许多许多的女朋友，他只交了一个女朋友，他给她订婚纱，买婚戒，他要和这个小贱人结婚，他还会把这娼妇带到她的面前喊她一声妈。 她绝不会接受那个狐狸精！ 这个娼妇私底下不知耍过多少男人后，把一身的功夫用到了思南的身上，这才让她的命根子鬼迷心窍，连她这个妈妈都要瞒着骗着。 她必须要尽快阻止这一切，她要去拆穿那小娼妇的真面目。 伴随着无数恶毒念头不断从脑海中涌出，杨秀再次来到樾城酒店。 第85章 杨秀已经想好了如何收拾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咔哒一声，那张女人的脸露了出来，她似乎面色有些苍白，像是生病了一样。 大抵就是装出这副可怜模样来欺骗她儿子的吧？ 杨秀冷哼一声，面上满是嘲讽:“你妈妈是个骚女人，因为自己老公常年在医院没空陪她，她便起了骚心，让思南他爸带着她出去一起玩，还拿你这个小贱人作挡箭牌，被自己老公发现了就说是满生的错。” 看着面前的女人脸色瞬白，杨秀又凑近了些继续言语攻击:“满生真的冤死个人，街坊邻居，工友们哪个不说满生是个大好人，怎么就你们江家的人说满生的坏话。” “我们思南如今这么成功便是满生一生积德的福报。” “你们当初瞧不上我们家，如今看思南有钱了，便叭叭扑了过来，仗着幼时那点情分迷惑思南，我告诉你，你休想得逞，有我在，你就做梦去吧，休想从我们齐家拿到一分钱！” 她言辞激烈，说话时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江柠的脸上。 脸色苍白的姑娘尖叫着朝后退，看着面前这张面目可憎的脸怒声反驳:“你胡说，是齐满生骚扰我妈妈，是他犯下错误还不敢认罪，他是个人面兽心的坏人，你也是。” “你...” 杨秀正要继续诡辩，却是听这个狐媚子牙尖利嘴回击:“是齐思南主动找上我的，是他逼着我当她女朋友，我现在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看到齐思南，他是你和齐满生的儿子，身体里本就流着你们家肮脏的血，和他相处每一秒都让我感到恶心。” 说罢江柠立刻转身向屋内走去，再多看杨秀一眼，她都感到恶心。 她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行礼，她今天就要离开樾城酒店，离开齐思南，就算齐思南以后还有其它陷阱她也不在乎，大不了以后带着爸爸妈妈躲村子里去住，总归是不会饿死。 江柠心中这般想着，却是没有看到身后杨秀的脸色扭曲到近乎可怖的程度。 此人因江柠的一番回击而气血翻涌，她绝不相信是齐思南主动接近这个女人，正如同十二年前她不相信是自己丈夫主动对宁遥动手，哪怕满生已经默认之后，她仍是不愿意相信。 她原本打算狠狠羞辱宁遥的女儿，可不知这个小狐狸精竟然敢开口回击。 这个女人像是十二年前她的妈妈厌恶满生一样，直言开口讲出对思南的厌恶。 杨秀无法忍受，更无法接受！ 一定是她给思南下了迷药，或者从宁遥那里学来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法子。 十二年前，宁遥用一张狐媚的脸蛊惑了满生，引诱他犯错，如今有着和宁遥五成相似的女人又来蛊惑她的儿子了。 前思后想，都是这张脸的错，长着这种狐媚脸就是会迷惑男人。 而她身为思南的母亲，有责任毁了那张脸，毁了那双眼睛，只有这样思南才会清醒。 伴随着恐怖的念头在脑海中一点点蔓延，杨秀的目光锁定在屋内年轻女子忙碌的背影上，眼中缓缓凝聚起一团深邃的黑暗。 她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琉璃的摆件，手指摩挲着它的坚硬外形，然后一步一步向江柠走了过去。 江柠忙着拆卸画架的木块，并未察觉到另一人的靠近。 她拉好链子，将画架收好，正要起身之时，却是感受到后背一股寒意袭来。 她带着疑惑侧身向后看去，却是看到一张狰狞的脸还有高高举起的手臂。 瞳孔放大的一瞬间，江柠甚至来不及尖叫，在杨秀挥舞着硬物砸向她的脸时，她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来不及生出逃跑的想法，她也无路可逃，唯有那用惯了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护于面颊之前。 “砰！” 第86章 剧痛从她的手腕传来，仿佛连心脏都被一同穿破。 下一瞬间，江柠两眼发黑，竟直接倒在了地上。 杨秀看着地上蜷缩着身子，闭目颤抖的女人，注意到她用胳膊成功抵挡住了自己的首次攻击，那张狐媚脸还好好挂在她的脸上后，面上立刻显露出咬牙切齿的狠厉之态。 “你想躲开？” “哼，没门，我必是要毁了你的这张脸！” 说罢，杨秀一边倾身慢慢向地上靠去，一边慢慢举起手上的琉璃盏。 她捏了捏手中硬物，正要给出最后一击，却听身后有男声吼来: “疯婆子你要干什么！” 杨秀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体型肥硕的男人向她冲来，在她来不及反应之时，提起一脚径直向她的腹部踹了过来。 而这正是怒从心起的卢逸群，他因念着要感谢江柠在他和思南重归于好一事上的帮助，又想借着这个由头来替兄弟探探口风来到顶楼，却不想竟是意外看到在那未关闭的门内，正发生着可怖至极的场景。 在将疯婆子一脚踹开后，卢逸群俯身向地上的江柠看去，察看她身上并无明显流血痕迹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而恶婆娘在一阵唧唧呜呜喊疼之后，摸着肚子朝他大喊着威胁道，“你...你是哪里来的死胖子，我告诉你，我是sn老总齐思南他老娘，你竟敢踹我？我让我儿子打你！” “你是齐思南的娘？放你妈的狗屁，你个蓄意伤害的罪犯还想骗人？你是他娘还能干出害他女朋友的事？” 卢逸群不再理会这个疯婆娘，小心翼翼地抱起受伤的女人，一边向外奔去，一边安慰道:“诶...江柠，是我卢逸群...撑住，我现在立刻送你去医院。” 在将昏迷的江柠轻柔地安置于车后排座椅之后，卢逸群迅速转身，敏捷地跃入驾驶座，紧接着，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启动车辆，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拨出了齐思南的号码。 度秒如年，当嘟声停止的那一瞬间，他扯着嗓子喊道:“齐思南，你快过来啊，有个疯婆子要害江柠，江柠晕过去了，我正开车把她送医院过去，你快过来......” “啊，好疼，我的手...呜呜...” 身后凄惨的声音传来，卢逸群向后看去。 只见他原本以为并无大碍的女人此刻手腕上竟是染上了扎眼的血色，而那红色之间又似乎是有异物突出。 卢逸群定睛一看，在认出了那血色之间的白色凸起究竟为何物之后，竟是忘记了回应手机中好友的呼喊声。 他看着江柠手腕处那因断裂而刺穿皮肤，直接露出身体之外的骨头，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 第87章 凌晨一点四十分，在g市的飞机场，江岩森和宁遥二人降落之后，因为联系不上女儿而满心慌乱。 “是不是太晚了，女儿睡着了？要不明天再联系？” “以前比这更晚的时间都能联系上，现在这都第五个电话了，怎么还是没人接？” “也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她不会忍心我们深夜在机场煎熬，可如果天一亮，她撒起谎来可就不会再有这些顾虑了。” “唉...” “等等，我有了一个主意，你记不记得女儿大一入学时手机厂商正好推出的家庭亲子功能！” “你是说那个家庭亲子定位？” 宁遥和江岩森两人面面相觑，心知对方在此事上同自己达成了一致。 于是，在这寂静的深夜，两人打车匆匆赶往女儿手机信号的定位点。 与此同时，g市公认医治水平最高的医院内，齐思南面对着医院骨科的顶尖专家，眼眸中是难以掩饰的冷厉之色。 “她以后还能画画吗？” “齐先生，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恢复病人在日常生活中对右手的使用...” “可病人是个画家，是个前途无量的画家...” “先生，唉，以后病人的心理问题恐怕...” 病床上的江柠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说着她听不懂却莫名让她感到恐惧的话。 似乎有人擦去了她的泪水，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是徒劳无功。 在那轻柔似水的触碰落在她的眼角后，江柠加快的心跳慢慢平缓下来，再一次陷入安详的睡梦之中。 他的心头恨 第44节 她无从得知，此时床畔的齐思南眼中布满血丝，正经历着他一生中最不知所措的瞬间。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他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而不愿意看到心爱之人此刻在病床上苍白而脆弱的模样。 他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仇恨的对象竟然会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 他看着江柠手腕上缠着的厚厚绷带，痛恨着那个身为他母亲的人不来砸碎他齐思南的骨头，反而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 就在他满心愤怒，无从平复之际，他的秘书脚步匆匆，带来一个让他再次提起心中全部警铃的消息: “老板，樾城酒店里来了江小姐的母亲，他们说见不到江小姐就要报警！”秘书脸上满是谨慎。 齐思南听后脑海中浮现出十二年前的记忆。 那总是一身白大褂的医生和书不离手的阿姨此刻竟是来到了在樾城酒店。 在s城的那段时间他没有生出过同江柠父母见面的想法，前日里他提出让江柠带她去见父母，却是被江柠拒绝。 而在此刻江柠受此重伤，施暴者夜是他的生身母亲，他有何颜面去见两位长辈？ 可他必须要接受审判，江柠醒来之后也会想要两位长辈的陪伴，因而，他站起身语气平静地对秘书说道:“带他们到这里来。” 第88章 王显颇花费了一番功夫来劝说江柠的父母随他到医院去找江柠。 在樾城老板作证的情况下，二老仍是坚持喊来警察。 最后则是在警方人员的证明下，两位长辈这才相信自己当真是江小姐的“同事”。 而在解释自己老板和江小姐是男女朋友关系后，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立刻变成了一支支淬了毒的箭。 为他作证的警方人员应二老请求一同随行。 而当二老问起为何江柠自己无法前来时，他支支吾吾，不敢把江小姐的当前处境告知二人。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处理范围，他只愿把二老带到老板面前后，能立刻消失在几位当事人的眼前，好躲开那血雨腥风一般的对峙场面。 第89章 江岩森和宁遥来到病房之中，看着两个多月未见的女儿此刻凄惨地躺在病床之上，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刺穿了一般疼痛。 宁遥在扑到女儿身边的那一刻，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洒落下来。 几个月前医闹事件沸沸扬扬的时候，她都没有像此刻这般难受。 这是她的宝贝女儿啊，怎么再相见竟是如此可怜模样？ 江岩森身为医生，在看到女儿只有手腕处包裹着纱布，没有性命之忧后，稳了稳心神，而后深呼一口气，压制住泪水挣脱眼眶的冲动，扭头向病房内的另一个人看去。 他满心防备，却是看到那个年轻却一脸疲态的男人当即跪在了他和妻子的身侧。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江柠。” 在来医院的路上，他和宁遥简单搜寻了有关sn公司的信息，以为创始人是比他们年纪还要更大的老人。 他们猜测女儿是落入了老谋深算的资本家为诱骗年轻女孩而设下的陷阱，却不成想主人公竟是一个如此年轻的男人。 他们更是不知，眼前这个对他们下跪的年轻人竟是十二年前的故人。 眼下他跪下得如此干脆，把江岩森所有的质问都堵在了喉中。 他回头和妻子面面相觑，看她抹去泪水，眼神凌厉，走到跪着的男人身前怒声问道:“我要知道我女儿为什么会受伤，究竟是谁把她害进了医院。” 齐思南听后，紧握拳头打算和盘托出，却是在抬眸的一瞬间看到病床上的爱人有了苏醒的迹象。 “江柠...” 宁遥和江岩森看到男人的神情变化，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 “宝宝！” 两人异口同声，一齐向女儿床边扑了过来，他们定睛看着江柠眼皮跳动，当真一点点地睁开了双眼。 可不知脸色苍白的女人艰难张口，却是越过父母，先行对着二人身后的男人问道: “齐思南，我的手还能画画吗？” 虚弱至极的声音传来，齐思南没有勇气回答。 医生说复检完好后不会影响右手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可江柠的右手是画画的手，又岂能仅仅满足日常生活的需要？ 此时此刻，齐思南的脊背被自责和愧疚压弯，他低垂着头，甚至不敢直视江柠的双眼。 在齐思南的沉默中，江柠明白了自己已经失去了画画的右手。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来不及同一旁的爸爸妈妈说上哪怕只是半句话，便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第90章 病房之内，江岩森俯身抱了抱虚弱的女儿，而后犹豫着开口说道:“江柠，那个男人说你是桡骨断裂。” 坚强了一辈子的老父亲在说出此话时，喉咙都在哽咽。 江柠听后先是沉默可了一小会儿，而后竟是避开了这个问题。 宁遥和江岩森夫妻二人在这短短的沉默之中，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去，转瞬又听女儿面色冷静地说:“爸爸妈妈，他在门外吗？若是在外面的话，你们喊他进来。” 他？ 是那个先前跪在他们面前，而后被他们赶出门外的那个男人吗？ 江柠看着爸爸脚步沉重地址向外走去，那短短的十几步里，杨秀的话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 如今爸爸妈妈知道她的骨头断了，也知道她不能用右手画画了吧。 可是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或者说是没有回想起来他们见到的这个男人正是12年前他们根本不想再见到的齐满生的孩子。 现在她要把一切都告诉爸爸妈妈... 第91章 齐思南进入病房后，一眼便看到了那张苍白却又沉静的脸。 她睡着的时候他还能凑近去亲吻她，可当她醒来，他却连同她对视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他又该如何弥补她受到的伤害？ 他当真能弥补她吗？ 在三人的注视下，他来到江柠的床边，犹豫着开口问道:“伤你的人...我让人看住了，你想要怎么处理？” “我要报警。”江柠盯着男人的脸说道。 “好。” “我要请律师，让她进监狱里悔过。” “好。” 男人依旧回答的迅速，没有任何异议，可这却让江柠看向齐思南的目光更加冷漠。 他当真同意自己这个外人把他的母亲送进监狱吗？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可此刻爸爸妈妈就在她的身边，她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无论齐思南背后有什么陷阱，她都不会害怕。 “江柠，伤你的人...是谁？” 一旁的宁遥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满是疑问。 她以为，这个男人如此低声下气，是因为他是伤害宝贝女儿的直接凶手。 她和岩森原本打算等江柠醒来，同她确认后就喊警察来逮捕他。 “是他的亲生母亲，凶手是他的妈妈杨秀。” 这句话虽然表明了男人并非直接凶手，可二老同样担忧不已。 母亲是施暴者，他这做儿子的又岂能脱得了干系。 而杨秀这个名字，听在耳中，亦是让二人想起被埋葬在记忆中的往事。 三个人的目光一齐聚焦在齐思南的身上，竟让这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生出一种无法呼吸的困难，心中像是针扎了一般难受。 只是他却不知，今日里他所要经受的审判远不止如此。 “你...江柠你是说...是那个杨秀？”江岩森满是颤抖地问道。 面前青年人的脸猛然和十二年前的那个男孩重合，他不由得头皮发麻。 当真如此巧合？ 当真是那一家人？ 那个罪无可恕的男人齐满生又在何处呢？ 江岩森看向齐思南的眼神之中满是戒备，他走到妻子身旁，揽起她的肩膀，清晰地感受到手指下皮肤的颤抖。 宁遥在害怕！ 显而易见，她也想起了那个男人！ “是他的妈妈杨秀毁了我画画的右手，他就是那个骚扰妈妈，给我们全家带来痛苦的齐满生的儿子。” 江柠几乎是吼着喊出了这句话。 她如何不恨呢？ 自s城见面的开始，她便一直在回避。 他的心头恨 第45节 这包裹着纱布的手腕，便是她愚不可及的证明。 一旁的宁遥亲耳听到女儿喊出那个男人的名字，十二年前的往事浮现在脑海，她身体瞬间变得僵直。 而齐思南虽然并不能理解江柠口中的话，可看着心爱之人用满是恨意的眸光看着自己，他仍是生出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他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是如何失态，他来不及消化江柠话中之意，便看到她眸中寒光更显逼人， “爸爸妈妈你们还不知道，当初你们没证据去告齐满生，可他最后还是遭报应了，死在他儿子刚有钱的时候，辛苦了一辈子，半点福都没享受到就被坏人黑吃黑捅死在了大街上。” “可那恶人死了以后，他们一家不仅没有反省，反而变本加厉，藐视法律，言语攻击后又直接用凶器伤我。” “我画画的手...这一次，我绝不会像12年前爸爸妈妈放过齐满生一样饶过杨秀，我要让那个疯子去坐牢，去接受她应受的惩罚。” 江柠的话像是她的眼一样，充满着仇恨的火焰，让齐思南如遭雷劈一般愣在原地。 他隐约听白了江柠和她家人的话，似乎在他们眼中，他的爸爸齐满生曾经做出过伤害江柠一家的事情。 可为什么他齐思南从未知晓，为何从未有人告诉过他？ 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可若不是误会，他又该如何面对他深爱着的姑娘？ 他该如何挽留看向他的眼中满是彻骨寒意的爱人？ 第92章 看守所内，杨秀面容狰狞地喊道:“我儿子那么有钱，我哪里犯得着动手打人？分明是她江柠想要讹钱才弄出来的恶毒计俩，先是言语攻击我，然后要朝我脸上甩巴掌，我一时没忍住反击，可谁能想到那女人身子弱，轻轻一打，骨头就碎了，这分明就是她平时恶事做多了，如今遭到了报应了，律师，你一定要把这些话都跟法官说清楚，把我无罪释放。” 一身西装，衣冠楚楚的律师神色平静地听完了杨秀的辩解，扶了扶眼镜，像是拉家常似地问道: “杨女士，您认定自己是过失伤人吗？” “律师先生，是这样的，我完全是过失，一点点主动的想法都没有...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碰上这么一个年纪轻轻却一肚子坏水的女人，知道我家有钱，所以故意...故意来碰瓷儿的。” 老妇人说着说着，竟开始低声啜泣起来，从业十几年的专业律师耐心等待当事人的情绪镇定下来，然后陡然间语气加重，厉声质问道: “杨女士，请您实话实说，不要对我有任何欺瞒行为！” 杨秀听罢生出心虚之意，可面上却是愤怒回击道: “你...你这哪里过来的门外汉？我是听说你没有败绩，这才花大钱请你来辩护，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去请别人过来。” 她作势要更换律师，以为对方会因为害怕失去一大笔辩护费而对她卑躬屈膝。 可结果却是与杨秀所想正好相反，她看到律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 “和我私下有联系的同行悄悄告诉我，那位女士打算借着十二年前的一桩往事来证明你和她素有旧怨，而且，她的手上有你丈夫曾承认猥亵原告母亲的录音。” 在这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下，杨秀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而律师则又满是嘲讽意味地说道: “杨女士，我的线人在和我联络过后，劝我放弃给你辩护，说这样才能保持我的全胜记录。” 杨秀听后心跳的厉害，开始后悔对律师说了那番话。 若金牌律师都放弃给她辩护，那别人是不是就更加不肯站在她这一边了呢？ 如今儿子没来看她一眼，保姆说思南定是因为被媒体堵住了，所以不方便露面，可她却觉得定是那小贱人说了什么，思南这才没来看她。 眼下她必须要打赢这场官司，不然她的儿子就会彻彻底底被那小贱人拿捏。 于是，杨秀立刻改了姿态，语气急切地乞求道: “律师，我给你加钱，再加一倍...不...两倍的钱，你一定要帮我打赢这场官司，我...呜呜呜...我求您了！” 杨秀面上又挤出泪水，活像是一个受尽了无尽委屈的可怜人。 而律师任凭老妇人哭泣却不为所动，等杨秀终于哭累了，脸上的泪痕也干涸之后，他这才恢复了原先的商讨之态。 “对我撒谎有什么必要呢？我这个人名声在外，你多少也听过，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根本不在乎，我收钱办事，你就算说自己之前杀过人，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律师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笑得愈发阴险。 “我只要这个案子赢，只要我的全胜战绩一直保持下去，其它天理也好，法理也罢，全都可以输。” 杨秀听罢，心脏砰砰直跳，只觉得自己找对了律师，眼前之人似乎当真能将自己从困境之中解救出去，便姿态卑微至极地乞求道: “律师，您救救我，我不要坐牢，您帮我开脱罪名，事成之后，您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不够的话我儿子那里还有，我是他妈，他一定会付钱给你的...” 见此情形，职业西装的男人敛去异样神色，恢复了一开始的专业和严谨: “钱的事情另说，我不愿意打输任何一场官司，绝不能在原告拿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证据时，变成和你一样哑口无言的傻子，所以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你要对我毫无保留，不能有丝毫的隐瞒，把全部的事实都告诉我。” 律师看穿了老妇人的拘谨和胆怯，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又补充道: “我经手的大大小小小的案子里，证据在手，结果却是败诉的例子不在少数，我最擅长的就是降低证据的公信力，这桩案子里，原告江柠女士用来佐证的证据来自十二年前，可操作空间更是宽广之至，几个瑕疵指下去，不仅仅是法官，我甚至能让原告自己都对证据产生动摇。” 杨秀听后面上大喜，如捣蒜一般点头应道: “律师大人您教教我，我这个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哪里能想到那一家人竟然在十二年前录了音，届时上了法庭，那一家人拿出证据来，我怕是真装不下去啊...” 听闻此言，律师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精光，旋即微微俯身，用较之先前低沉数分的声音讲道: “我可以一字一句地来教会你如何否认发生过的事实并且不被法官怀疑，但首先你要把十二年前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杨秀此刻对面前这位金牌律师已是信任直至，随即在这间隔着铁栏杆的会客室内，慢慢回忆起那桩发生在十二年前，她从未忘记的往事。 她以为这个房间没有安装摄像头，自己说的话只会被想要打赢官司赚钱的律师一人听到，却是不知在黑色幕墙的另一侧，有人正目睹着她揭露自己丑恶嘴脸的每一个瞬间。 第93章 自杨秀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卢逸群便因为惊讶而几乎没有闭上过嘴巴。 他没有想到伤害江柠的那个恶婆子竟然真的是齐思南的亲娘。 十几年过去了，当初那个热心肠的阿姨竟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而随着往事一点点揭开，卢逸群意识到十二年前的杨秀不过是伪装得好罢了，她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坏婆子。 那思南眼下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父母呢？ 他是他父母唯一的儿子，又如何坦然面对长辈犯下的过错呢？ 如今罪孽的源头已经死去，他连个质问的对象都没有。 “群子，当初他们两个和江柠爸爸妈妈闹矛盾，我们一家第二天便从那栋楼搬走，我信了他们的谎话，以为是江叔跟宁姨的错...可现在...” 卢逸群侧头去看，好兄弟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失态之色。 他的眼中，齐思南应该是无所不能，出身和环境都不能将他打倒的最强者。 “我现在根本不想承认那人是我的父亲，还有这个人，我更是不想承认她是生下我的母亲，我宁愿我一出生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卢逸群想说些什么，可齐思南已经转过身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看他抬起手臂往脸上擦去，动作幅度极小，不禁猜测是这公家的场所不干净，往他脸上落下了灰尘。 这样胡思乱想着，等好兄弟再次站直身体，仿佛已经平复好心情后，卢逸群咳嗽一声后说道:“现在既然知道真相了，就尽自己最大可能好好弥补江柠，还有江叔宁姨两人。” 作为兄弟，卢逸群认为在法律层面上，齐思南和这两桩罪并无关系。 可他也知道在齐思南心中，怕是已经把江柠的右手和十二年前宁阿姨受到的伤害全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可现在江柠，还有江叔和宁姨，三个人根本不愿意正眼看我。” “那你就拿出证据来向他们一家人证明你的真心啊？比如财产无偿转移几个亿之类的！” “几个亿？” 卢逸群看到兄弟眉头拧了起来，立马解释道:“钱虽然不是大风随便就能刮来的，可为了能在最短时间内消除他们对你的偏见，这些钱还是很有必要的。” 齐思南听后立刻反问道:“你嘴上说让我尽最大可能弥补，可却又说让我只拿几个亿，难道不会让江叔叔和宁姨更加讨厌我吗？” “你难道是觉得几个亿太少？”卢逸群怀疑自己会错了意，联想新闻上多少有钱人不肯拿出几十万给女人，他现在建议的几个亿应该已经是天价中的天价了。 齐思南听后眉头皱得更深了，正要开口反问，却是被身后的推门声打断。 他转身看去，正对上那名与自己母亲交流了数个时辰的律师。 虽然对此类爱财如命，毫无正义感的专业人士并无太多好感，可念着他帮自己解开了十几年的疑惑，齐思南主动上前同律师握手。 “辛苦。” “齐总客气了，约定的款项打到事务所账上就行。” 西装革履的律师并未同自己真正的雇主多加交谈，他只想快速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百般不适的地方。 在资本家面前多待一分钟，他因为向钱下跪的屈辱感便又多添一分。 在回程的路上，夜色蔓延，街上车流稀疏，前座的小助理开口问道:“师父，您真的愿意承受这次官司失败后同行的议论？您之前不是说这是您死也不愿接受的失败吗？” 神色难辨的律师先是沉默，而后笑出声道:“可耐不住有人给出了远比我这条命价格更高的钱来收买我，我肉体凡胎，自然是承受不了这份诱惑。” 小助理沉默片刻后打趣道:“嘿嘿，师父，还有个好处呢，只要sn的齐总不往外说这回事，同行还能夸咱们事务所痛改前非，不站钱站法理。” “他不会往外说...这对他和他的公司都是一桩丑闻，可就因为这样才更显得他这人...” “显得什么，齐总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奇怪罢了。” 车外风声呼啸，两人的交谈声淹没在夜色之中。 第94章 “先前医闹，被陷害又算得了什么？江柠的手现在却是再也不能画画了。” “苍天无眼，你夺走我的手不好吗？为何要夺我女儿的手。” 如泣如诉的声音悠悠传来，江柠分不清自己是被手腕上的疼痛惊醒，还是被爸爸妈妈的交谈声唤醒。 已经过去了五个日日夜夜，二人依旧没能从她受到的伤害中缓过神来。 窗外隐隐有曦光传来，估摸着马上就要天亮。 他的心头恨 第46节 江柠悄声起身，赤脚落在病房冰凉的地面上。 这股凉意驱散了她意识中残存的朦胧，使得门外的交谈声愈发清楚明朗。 她听到今夜的爸妈谈论齐思南的内容发生了一些变化，是因为那份他已经签了字的合同缘故吗？ “齐思南的事你还有别的看法吗？他说的话里勉强能看出几分真情。” “拿出一半的财产来求我们同意他娶江柠，我呸，我信他个鬼，六十多个亿，背后必定有什么阴谋。” “合同上简简单单几行字，除了给钱之外看不出其他陷阱，拿给好几个专业人士看过，也都说是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江柠所料，齐思南带来的合同很有迷惑性。 “可说到底都是因为齐思南这个坏小子给我们全家带来了厄运，十二年前的齐满生，还有现在的杨秀，我们一家人绝不能和此人再有任何接触，有多少钱也不行。” 江柠背靠着墙壁，屏住呼吸听二人谈论。 “可是他拿出的那些照片里，宝宝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或许宝宝是真的喜欢他呢？宝宝小时候就喜欢和他一起玩，还说过齐思南是她最好的朋友。” 江柠心中一惊，没想到齐思南竟背着她休息时，向她爸爸妈妈抖出了她被骗得神志不清时和他拍下的情侣照片。 她按耐住自己想要冲出去反驳爸爸妈妈的念头，却是不想接下来的对话内容险些令她直接爆炸。 “还有最重要的事，他说他已经和江柠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他必须要对江柠负责。” “万一他背着宝宝说假话呢？宝宝和延林处了两年都没一起过夜过，这才和他多久啊。” “这话找江柠一问便知，齐思南倒没有撒这个谎的必要。” “虽说这个时代里，一男一女发生实质关系是家常便饭，可依宝宝的性子，多少能看出来她对这两个男人态度的不同。” “那若是宝宝愿意，我们还要反对吗？” 妈妈问出这个问题后，二人的对话顿时陷入沉默，而后爸爸一身叹息，又说道: “他体内流着齐满生肮脏的血，脑子里不定藏着多少坏事呢，若是让江柠再和他继续相处下去，她又会受到多大的伤害呢？” 窗外天色已然亮了起来，江柠听到爸爸江岩森的这几句话后抬步悄然离去。 她回到病床，让冰凉的脚裹在被子中慢慢恢复温度，脑中则是思绪万千。 她想到，如今爸爸妈妈因为她遭受的伤痛，以及她和齐思南的纠葛而彻夜难眠，这都是她这个女儿的错。 她错在没有认清这一家人的恶毒与毫无底线。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齐满生和杨秀的脸来。 她从未见过比这两人还要更加般配的恶人夫妻，在恶行被发现后竟如此一致的死不认账，颠倒黑白。 而她不仅没有远离这两人生下的儿子，竟还掉进了齐思南的陷阱，同他谈起了恋爱。 在杨秀那一番颠倒黑白的言论之后，齐思南第二日便表示相信法律，不会干涉他的亲生母亲杨秀案件的任何进展，未免过于反常，还有他自愿拿出一半身家以作弥补的举动，更是完全超出常人理解范围，这背后必定是隐藏了更大的阴谋。 爸爸说得对，齐思南体内流着遗传自齐满生和杨秀的恶毒血脉，同这家人扯上关系，只会给她们一家人带来无穷无尽的厄运。 若是再和他继续相处下去，她们一家又会受到怎样的伤害呢？ 她的右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因为和齐思南扯上了关系，她的梦想轰然坍塌。 明明她已经收到了乘风画廊的邀请，明明她已经签下合约，明明她的才华将要被外界看到。 她前些日子甚至已经做起了开个人画展的美梦，可这一切都被杨秀和她的好儿子齐思南给毁了。 她当初一定是头脑发热，鬼迷心窍才会对齐思南生出好感，那个夜晚，就权当她被狗咬了一次。 她心中如此做想，却不知，她打算彻彻底底远离的那个男人从未想过放手。 第95章 樾城酒店里，卢逸群一大早便赶来查看情况。 目光相对之间，他看着一身疲惫的齐思南，猜测此人又是一夜未眠，心头不忍，却也是无能为力。 他提醒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给江柠找一个康复师，不说画画，以后日常生活中，只怕是稍微下个雨她都会受到折磨。” “我知道，我已经第一时间让秘书去找合适的人选了。” 话音更落，便听门外有人敲门，而后，秘书王显抱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 他面色严肃地报告道:“老板，医界公认的前三名就是这三位，这第一名是满族的后裔，据说祖上有整整三百年的历史，铁规矩是只给满族里的厉害角色瞧病。” “第二名...” “第三名...” 王显依次介绍下来，卢逸群以为齐思南会考虑第二名和第三名两位大夫，却不想他一开口便是那个不给外族人瞧病的第一名。 “满族人的通病是权力，失权的人不甘屈居人下，而当权的人也永远不会满足，再牛的人也会有弱点，你再去搜他的资料，往亲近之人身上去找线索...必要之时可以用上公司的绝密系统。” 听懂了暗示的王显领命离去，一旁的卢逸群立刻补充道:“如果需要从外交层面出力，我愿意向喜欢吃我做饭的那几个国王下跪请求他们从中周旋。” 齐思南听后转头看他，只见卢逸群面上满是遗憾:“唉...以前觉得认识几个国王挺有面子，如今倒是觉得他们能量太小，不是阿美阿英或者阿法的老大。” 齐思南不由得眉头一皱，问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对江柠也有男女之情？” 卢逸群看到好兄弟正眯着眼打量自己，忙辩解道:“我冤枉啊，那是你的爱人，我怎会有旁的心思？” 卢逸群是江柠的救命恩人一事，而他和江柠认识的时间并不比自己少多少，想到这里，齐思南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语气也是严肃至极地问道:“你刚刚说愿意为了江柠给人下跪？” 卢逸群心中一个咯噔，又进一步解释道: “我冤枉啊，我说愿意下跪只是因为江柠是你最爱的人，是你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我作为你的兄弟自然要爱屋...啊不...是自然要帮着好兄弟分忧解难。” “真的？”齐思南听后面色缓和不少。 “因为你，我才愿意下跪，若是换做你本人，我拿自己命来换都行！” 卢逸群连忙表现自己对齐思南最诚挚的感情，可话音落地却是看到齐思南的眉头深皱，对他回道: “你真恶心。” 第96章 在彻底打消了卢逸群对江柠有男女之情的怀疑后，齐思南一个人开车离开了酒店。 行驶到医院大门后，他在车内停留了片刻，估摸着江柠一家人已经吃完了早饭，这才步伐匆忙地走进了医院。 他以为自己仍旧会像先前几次一样无法获得同江柠本人交谈的机会。 却不成想，这一次江叔和宁姨刚看到他便说江柠同他有话要谈。 他脚步慌张地进入病房，猜测着心爱之人的想法，心中颇有些忐忑。 他以为她是想要再确认一番那六十多亿资产转让合同的合法性，却不成想，女人看到他后并未开口讲出半句之言，竟是直接当着他的面将那份合同撕得粉碎。 他以为江柠只是不相信这份合同的合法性，便急切解释道: “江柠，你相信我这份合同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去公证处公证，或者开发布会向全社会宣布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这几十亿是无偿转赠...不...不是转赠...是天经地义属于你的个人财产。” 可却是听江柠冷漠回道:“就算你真的要给我一半的资产，我也不会要，我今后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两个月前的那个合同从此刻开始正式作废，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我家人的面前！” 两个月前的合同？ 什么合同？ 哦，是那份恋爱合同...那份他为了有理由接近江柠而搞出来的一份合同。 他以为她还没从这场伤害中走出来，又猜测是自己给的不够，便又增加筹码道: “江柠，我正在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你的右手会一点点康复的，如果一半财产不足以弥补你受到的伤害，我把我的全部都送给你，过几天...不...我现在就喊律师过来，等合同签好以后我陪你慢慢...” 可话未说完，便被江柠厉声打断: “齐思南，我们没有以后，从两个月前被你逼着签下合同开始，我便讨厌你，恨你，每次和你见面，我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摆脱你，至于现在...哪怕是看在你母亲害得我不能再用右手画画的份上，请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齐思南意识到此刻江柠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一片冰冷，不含半分情意，整颗心仿佛被利刃划断。 他又如何能接受没有江柠的以后呢？ 他已经失去了她十二年，不能再一次失去她。 “可是前些日子，那个晚上，我们一起...是你主动牵我的手，主动亲吻的我，我绝不相信你会在厌恶我的时候亲吻我，跟我做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亲密之举！” 他忍着被猛烈刺痛的心，试图借助两人发生过的亲密行为来反驳江柠，迫使她承认自己是在口是心非，可却没有意识到这番话乃是火上浇油。 这些不久前的喜欢和主动，于江柠而言，是愚蠢，是被欺骗，是她不愿回首，后悔万分的错误存在。 她不会承认齐思南口中，那个曾经主动亲吻他的自己。 因而，在齐思南神色哀伤的反问和质疑下，江柠面上冷漠决绝地回道:“那只是正常的生理需求罢了，你这个人虽然卑鄙，可到底是有张脸能看得过去，我也想尝试一下和讨厌的人做亲密之事究竟是何感觉。” 江柠在讲出这番话时，病房外似有病人打翻了什么玻璃器具，又发出凄厉尖叫，随后整个走廊都喧闹起来。 而齐思南对周遭的一切却是全无感知，他似乎被剥夺了全部的精神力量，整个灵魂都脱离了他的躯壳。 他眼眸空洞，毫无神采地看着病床上不肯再看他一眼的女人。 第97章 深夜，齐思南坐在落地窗旁，手中紧紧握着两条项链。 一条是十二年前没来得及送给江柠作周岁生日礼物，另一条是为了庆祝江柠签约乘风画廊而准备的贺礼。 两条款式相同，材质却千差万别，一条在岁月的磨损下已经失去了原有光泽，另一条则正闪烁着耀眼光芒。 这是p家十几年前便已停产的样式，他找来品牌母国的执行总裁，一番诚意商谈过后，对方同意为他重新打造一条只属于他齐思南一人，名为‘永恒’的项链。 可如今，这条项链似乎同样没有办法送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上。 和江柠的那场谈话已经过去了两日时间，每当想起江柠的绝情之言，他的心口总会感到闷痛。 十二年前他误会她们一家瞧不起自己穷苦人家出身，可如今却是发现一切都是恶人从中作梗。 他的心头恨 第47节 江柠不在乎钱，江叔和宁姨的眼中也没有钱。 她讨厌他到宁愿不要上百亿的资产转让。 她说上床不代表喜欢，和讨厌的人也可以做最亲密的事。 而现在，他想留下讨厌自己的江柠在他的身旁，似乎已是无计可施。 想到这里，齐思南神色哀伤至极，就像是个迷途的孩子，找寻不到前行的路。 第98章 窗外夜色愈发浓厚，门外却是突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齐思南确认了这不是幻觉，心中疑惑谁会有这个胆子在此刻打扰他？ 卢逸群？ 不会是他，对群子来说，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他也没胆子在这个点烦他。 那是江柠？ 除了江柠还有人敢在这个时间点来敲门吗？ 门外的敲门声慢慢停下，齐思南急切地起身，迈着大步向门口急切走去。 咚咚咚咚... 这声音同心脏跳动的节奏重合，可当他拉开房门，却是只看到了他见过无数次的秘书王显的脸。 “齐总！” 王显没有多耽搁半秒，在老板脸色变换的瞬间赶紧讲出自己深夜时分扰人的事由: “上个月的卧室录像您要看一看吗？技术人员没有查看权限，无法得知视频效果，又想知道您对视频质量是否满意，不满意的话，他们立刻迭代相关硬件设施。” 话音落地，他清楚地看到了老板原本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朝他点了点头，甚至破天荒地对他说出‘感谢！’二字。 旋即，王显悬着的心落回原处，将摄像记忆卡片交给老板，然后转身离去。 这几日他看着老板失魂落魄的模样，于心不忍却也无能为力。 当手下人来例行询问监控记录时，他顿时想到了这个月的摄像记录与往日不同，有江小姐出境。 犹豫过后，他鼓起勇气决定前来试探一番。 他本可以等天亮以后再来询问如何处理上月的摄像记录，可他又想着或许老板今晚又要彻夜不眠，而这份有江小姐出镜的摄像记录或多或少能减轻几分老板心中的孤独，便赶着深夜时分前来询问。 而老板刚才在昏暗灯光下也无法遮掩的憔悴，让王显这个打工人都不由得为他感到心酸。 唉，谁让老板倒霉，有这么一个不可理喻的母亲呢！ 偏偏江小姐又是一个不为巨额财富折腰的主。 王显叹息着离去，而让他深感同情的男人在拿到似有魔力一般的记忆卡片后，僵直着右手站在灯光昏暗的客厅里，犹豫了不知道多久后终于迈步向书房走去。 若非王显提醒，他恐是无法想起自己曾因担忧酒店的各方隐患而在各个相关场所，包括客厅、书房、乃至卧房全部安装了隐秘监控。 书房里的摄像头覆盖面最广，能清晰抓取闯入者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乃至每一次呼吸。 至于卧房内的摄像，他曾经犹豫过，可在秘书口中所谓防止变态的理由下，他勉强同意了安装了一个只有他自己有查看权限的绝密监控。 时间过去良久，他原本已经将此事抛诸脑后，却不成想在这个深夜时分，他因为心痛而无法安眠的时刻被秘书再次提起。 此刻他步伐缓慢地进入书房，像是一个最无耻的贼人一样。 他知道这种小小的卡片里装着什么，他亦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想看一看江柠所说的忍着恶心去吻他的模样。 他知晓那个夜晚是抹了糖霜的毒药，可他既已是病入膏肓，便只念着能从记忆回溯的刑罚中获取到几分可怜的甜蜜。 而随着泛着蓝色的屏幕亮起，他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看着女人每晚的睡颜，看着她清晨醒来的朦胧，他的心中似有暖流淌过。 原来，仅仅是这样看着她就能感受到幸福。 时间线一点点地接近那一日，齐思南的心弦也越绷越紧。 直到屏幕中意外出现那块手表，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凑上前去，瞪大了眼眸观察女人的神情变化。 江柠说她心中只有厌恶，可为什么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她看着那块手表，眼眸湿润动人，面上满是感动之意。 他看着这一幕场景，反反复复地看，不停将时间线后移。 在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窗外天色已是大亮，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痴傻下去。 这份从天而降的礼物，或者说是他齐思南的救命之药，他应该立刻拿到江柠的面前去反驳她。 他要戳穿那个女人的谎言，他要她承认她对自己的情意！ 可在突然站起身后，他却是感到一阵晕眩，险些直接摔倒在地上。 齐思南扶着桌面稳了稳身形，意识到在去找江柠之前，他要先填饱肚子。 他有多久没进食了？在此之前他毫无进食欲望。 而现在，他要先恢复体力，他不能以这样一副虚弱的身体去见自己最爱的人。 然后，他也不能拿着这样一个卡片直接去找她。 他应该先对这个卡片进行一番处理，他不能让江柠觉得他是变态。 喊来酒店人员送来餐食，齐思南急切地填饱肚子后，抱着几分遗憾的心情狠心删除了当晚的记录，以及其他所有夜晚的记录。 等他终于走出樾城酒店时，已是傍晚时分。 他许久没有合眼熟睡了，可是一想到江柠在这视频证据下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之前的争吵是她在口是心非，他便满心激动，毫无倦意。 可满怀信心的齐思南没有想到女人想要同他斩断联系的决心远比他想象得要更加坚决。 第99章 白日里，王显估摸着老板沉浸在摄影记录中得有一阵子功夫，便以私人的名义，带了水果来医院探望江柠。 他盼望着能为老板的追妻之路出上几分微薄之力，可就在他顶着江小姐的冷酷眼神高压，用一番肺腑之言来表明齐老板对江小姐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之后，却听江小姐面色嘲讽地回道: “齐思南的目的不是让我爱上他后再抛弃我吗？如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你是他最信任的秘书，你去告诉他不要再费工夫，还有你这个马仔也不要再来。” 王显听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先前为了搪塞杨秀而编造出的谎话竟是不小心被正主听了过去。 “不，不是，江小姐您听我解释，我那天是胡说的，齐总让我处理杨秀女士，我不想再多费时间，索性顺着她的想法撒了个谎...那一切都是我在瞎编，跟齐总毫无关系，齐总对您当真是一片真心，没有任何欺骗...” “江小姐，我求您了，这件事您不要告诉齐总，我上有老下有小...江小姐，请您原谅我胡口乱言...” 往日总是以专业人士形象示人的男子，此刻慌乱无措，解释的语气结结巴巴，仿佛认为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 江柠并未多加为难这个秘书，向他保证了自己不会对齐思南讲出这件事。 实则，江柠心中甚至颇有些感谢王显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心。 她看了看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腕，眼神愈发坚定了起来。 她想，她是喜欢过齐思南的，为他那份保存了十二年的喜欢而感动。 可这喜欢放在她挚爱的爸爸妈妈面前，便又无足轻重了起来。 爸爸和妈妈，她们一家人都不应该再同齐满生和杨秀的儿子有任何接触。 就算这个男人是真心对她，她也不能... 绝对不能... 而得到江柠保证的王显心中依旧忐忑不安，他向来认为自己无愧于齐总的提拔，可他全然想不到这一个失误便是无法原谅的大错误。 他应该对齐总讲出这件事吗？ 就算江小姐答应隐瞒，他自己能过得了心中这一关吗？ 他究竟该怎么同齐总讲出这件事？ 他又该何时该对齐总坦白？ 王显心中七上八下地离开医院，而没有看到大门口自家老板的身影。 那正是齐思南，怀揣着万分激动的心情来寻找自己最心爱的人，盼望着能得到一个令自己和爱人幸福的答案。 第100章 “江柠，这个在我离开后看着那块手表满眼含泪的女人难道不是你吗？那个时候你看到了我的心，也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江柠，你看看我，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齐思南来到心爱之人的面前，眸中满是期盼，可令他措手不及的是，江柠没有回应他的请求，而是抓住了他私设监控一事来嘲讽: “逼着我住进安装了监控的房间，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录下视频，做出这种下作之事，不愧是骚扰犯的儿子！” 她勾起嘴角，看似笑的温柔，可落在齐思南身上的审视目光却如同一把淬了毒的箭一般伤人。 齐思南身形凝滞，无法开口讲出自己当真只是忘记了曾设下监控这桩事情，这样的理由连傻子也不会相信。 “如果你以为有那晚的视频就能威胁我的话，你就错了，你若是传播出去，我就报警抓你，而且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我根本不怕被人看到视频。” 江柠竟是会怀疑他会将二人的亲密行为传播出去？齐思南心头一紧，连忙解释道: “江柠，所有的视频记录都在这里，没有录上夜晚的视频，我是为了防止同行公司收买酒店人员后损害我和公司的利益，这才安了一个摄像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你误会我了！” 他不禁庆幸在离开酒店之前，没有因为个人私心而将那晚的视频保存，此刻也就能心安理得地扯出话术来撇清自己。 而他的一番解释虽然解除了偷录私密视频的指控，却依旧没能挽回心爱之人想要离开他的决心。 江柠不再继续纠缠监控摄像一事，终于提及两人的感情，却是说: “继续纠缠下去有意思吗？人都是会变的，上一秒干出的事可能下一秒就会后悔，就像十二年前我想和你做朋友，可后来发生了你父亲的事情，我便后悔成为你的朋友，再之后我离开g市到s城去生活，你慢慢消失在我的记忆，若非后来你故意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和你本应该是再无相遇可能。” 他的心头恨 第48节 她说这些话时并未流露出十分明显的情绪，反而像是在拉家常一样平静，可一句句话却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刺一样扎入齐思南的心里。 他想要逃走，可心爱之人对他的处罚没有停止。 “前些日子，我看到那块手表后的确心生感动，主动亲吻你也出自我的真心，可现在你母亲害我失去了右手，你父亲作过的恶又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拼尽全力也无法忽视，眼下我看到你便是会立刻想起你的父母，再无法将你当做独立的个体。” 她停顿了一下，随后躲开了齐思南哀伤的目光，并给对这段感情做下了最终判决: “我像12年前后悔同你成为朋友那般后悔主动牵你的手，后悔主动亲吻你，如今你母亲即将被我送入监狱，我们再无任何可能，所以，齐思南，放手吧，我们原本就身处两个平行的世界，本不该有交集之处，如今不过是重新归位，回到我们各自的世界。” 上一次见面，齐思南听江柠屡次提及“恨”这个字眼，而这一次她说了如此之多的话语却没有一个恨字，只是平静地陈述着她的后悔。 沉默良久，齐思南将溢出喉咙的委屈强行压制下去，开口道: “我生身父亲犯下的罪，我知晓后深以为耻，可齐满生已经死去，我没办法让他死而复生跪在宁姨面前赔罪，我母亲杨秀的罪，法律会惩处她，我也毫无意见。” 江柠侧身听着，耳边似乎传来哽咽声，她转头看向那个男人，惊讶至极地发现他的双眸中此刻竟是无法掩盖的湿润。 齐思南是在流泪吗？ 他这样的人，竟也会允许自己在旁人面前情绪失控？ “所以，我以为这不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是独立的个体，和他们两人除了血缘之外再没有别的联系。”他的语气中有着让江柠无法忽略的乞求。 她一瞬间攥紧了手指，心想自己应该立刻离开这里，她不能再继续听他说下去了。 “我们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在同一个房间内，我们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可此话落在江柠耳中，却是恰好起了反效果，如同一颗巨石猛地砸如心湖，将她所有的彷徨就此彻底消除。 是啊，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不能再被这个男人的话所迷惑。 她只需要记住，他是齐满生的儿子，他的母亲杨秀害得自己失去了画画的右手。 她江柠和齐思南全无可能。 因而在男人目不转睛的等待下，她只是再次转过头去，不再看他，用行动表示她再无任何想要同他沟通的欲望。 此等境况，齐思南第一次感受到自骨髓升起的寒意。 第101章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将齐思南自彻骨寒意中抽离，他拿出手机看了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可也正好能让他借口这个电话，暂时从这处无法呼吸的空间中离开。 他一边步伐僵硬地走出病房，向楼道尽头的窗边走去，一边语气平静地问道: “什么事！” 电话另一方的秘书心中满是不安，可他必须要把那件事对齐总坦白。 他不能抱着愧疚的心在齐总身边工作。 因为齐总，他这个从小县城走出的做题家才能在现在未满三十的年纪，便挣够了能让他余生一直享受小资生活的薪酬，他不能对不起有恩于自己的老板。 因而，他嘴唇颤抖个不停，可还是选择用尽全身上下的全部勇气，结结巴巴地将阴差阳错让江小姐产生了误会的那桩事对上司和盘托出。 从他不耐烦安抚杨秀女士开始，到他太过大意而没有注到意门后有人，整个事件过程，王显没有对齐思南隐瞒任何一处细节。 话毕，听筒里没有传来任何指责，只有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这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功夫，王显以为这是老板生气到极点，不愿同他再说半个字的意思。 于是，王显深呼了一口气，又满心诚意地说道: “齐总，对不起，是我太愚蠢，害得您和江小姐之间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到现在都没有和好...对不起，老板对不起，我今天就办理离职手续。” 说完最后一番话后，王显虽神色怆然，却又如释重负。 可当听筒里再次传来声音，既不是他预想中的指责，亦不是理所应当的批准之言，而是说: “你固然因为大意而犯下过错，可归根到底，我和她之间的矛盾是因为有坏人伤害了她的右手，所以你的离职没有必要，今后无需再提，眼下倒是有个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办，尽快去办！” “好的，齐总，您说。” 王显听后也立刻将自己所有的个人情绪一并抹除，又恢复成了先前那个同齐思南配合默契的首席秘书。 虽然接下来齐思南提出的命令颇有些奇怪，可王显并未多加询问，在电话挂断后，便立刻动身去办。 他步伐稳重，在消除了同最敬重的上司之间的隔阂以后，面上是遮挡不住的欢喜。 另一边，齐思南挂断了电话后，眸色深沉，看着窗外医院门口的人来人往，思绪万千。 王显一通电话打来，是继那份录像之后的又一次冲击。 他想起前段时间，江柠接到乘风画廊邮件的那一日，对他满是情意的姑娘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便开始忙于工作，再没有给他一个笑脸。 他手足无措，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去扰乱她的工作，耐心等待便是。 而如今因着王显，他终于明白那变化的背后，竟是她误会了他的真心。 她以为他是骗子，所以不敢回应他的戒指，而流着泪把他推出了房门。 窗外的凉风吹了进来，齐思南闭上眼眸，回忆着，揣摩着那百转千回的女人心思。 她赶工第四幅“黄昏”时的故作冷漠，还有先前她主动释出的爱意，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交织在齐思南的脑海中，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和她，原本可以成为这世间千千万万心意相通的恋人中的一对。 只是这个女人惯会口是心非，让他一次又一次地错过时机。 明明她是喜欢他的，明明他的父母可以不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可她却冷言冷语地说着后悔，说着两个世界，说着让他离开的话。 想到这里，男人睁开眼睛，眸底一片清明。 应该顺从地接受她的判决吗？ 脑中浮现这个疑问后，齐思南突然转身离开窗口，向江柠的病房走去。 此时此刻，他再次掌控了自己的情绪，他不再犹豫，他下定了决心。 他记得十二年前，他顺着那个男人的话，对江柠一家人心生误会，以为她当真瞧不上自己，连做朋友的机会都要收回。 明明他的心中也产生过怀疑，江叔叔和宁阿姨为人正直，不会是那个男人口中描述的模样，明明他心知江柠为人最善良不过，最会体谅旁人，可他最终仍是选择忽略自己心中最本真的念头，而去选择相信别人的谎言。 而他也正因如此，失去了江柠十二年的光阴。 这空白的十二年，这满是遗憾的十二年，他如何能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在他清楚地知道江柠同样喜欢过他后，他如何再有离开她的念头？ 他无法离开她！ 他不要去听江柠的冷言冷语，他要听从自己心底的渴望。 他一步又一步，来到江柠的病房，然后推开房门，再次看到心爱之人的面容。 他想，他一定要让江柠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是不择手段。 她不甘心也好，怨恨也罢，他都不会再放手！ 第102章 “我刚才没有说明白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柠看到他的身影后，语气淡漠地问道。 可齐思南面上却并没有因为女人的态度而生出任何波动，他开口时嘴角甚至带着三分笑意: “江叔叔接下来会面临一些烦恼，你做女儿的，别只顾着自己，也关心关心他，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齐思南，你什么意思？” 可男人站在门口，没有上前去同江柠解释，看了几眼她的质疑的双眸后，便转身离去。 第103章 守在女儿病床边时，江岩森便决定彻底中止自己的旅行计划。 他要打一场仗，一场和心理阴影作战的仗。 他要重新拿起手术刀，他要再次成为一名医生。 他要守护自己的女儿！ 做下这个决定后，他立刻联系了三院新上任的院长，而这位空降院长的回复亦是没有让他失望。 “医院里的人都盼着你回来呢，届时你先做几个小手术找找感觉，感觉找回来后再上大场面。”电话中传来的热情让江岩森心生感动。 他想，女儿不能再用右手画画了，他便要再次扛起挣钱养家的责任。 为了女儿以后的复健费用，也为了保障女儿未来生活水准，他不能再坐吃山空下去。 在江岩森从医几十年的职业经历中，这还是他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靠手术刀赚钱的想法。 可没有想到，等女儿病情和情绪都稳定下来后，他再次联系院长，却是收到了同上一次千差万别的回复。 一开始，那人还扮作好心建议的语气说:“这是院里各领导统一决定的，你现在已经不适合再回到这个岗位了，或许应该在家继续休息，这样对你和你的家人都好。” 在他数次坚持回到医院的想法后，却是听对方用满是凌厉的语气回道:“这里是医院，是病人付费治疗的地方，不是什么天使机构，当初不是你主动提出来握不了手术刀要休长假的吗？你现在能保证自己没问题吗？我凭什么把病人的命交给你来做实验？” 江岩森颇受到打击，可想要回到医院的决心又岂能轻易放弃。 “我可以从最基本的助手做起。” 他极尽谦逊，却是没有想到，这个昔日满口包容之言的院长接下来的话俨然就是羞辱: “江医生，你这么天真？等着做助手的应届生从医院门口排到海边，哪里轮得到你？” “你已经被淘汰了！” 视频电话挂断之后，江岩森久久不能回神。 明明几个月前的医闹给他带来的谩骂比这多出无数倍，可那时的痛苦却全然比不上现在。 一想到他可能没办法给心爱的家人赚钱，江岩森便像坠入冰窟一般恐惧。 他的心头恨 第49节 他没有将自己经历的羞辱和感受到的恐惧对自己的女儿和盘托出，自是不会知道自己成为了另一个男人用来威胁女儿的工具。 第104章 在齐思南怪诞至极的提醒后，江柠仔细观察江岩森，注意到他的确有些异常。 明明前几日他因为自己的身体逐渐好转而满心欢喜，可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他的脸上竟再一次变得愁苦不堪。 她询问妈妈，却只得到了他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复健大夫而忧虑。 这个回复显然无法说服江柠，就在她犹豫着是否应该给齐思南拨去电话的时候，秘书王显恰好出现。 他态度谦逊，却又目光躲闪，同江柠问了一声好后，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平板放到了她的面前。 江柠带着好奇心瞧去，整颗心随着画面一点一点播放而落入谷底。 视频里这个乞求楼院长同意自己回归医院的男人当真是她的父亲吗？ 记忆中坚强不催的父亲，曾帮助过很多人的好大夫，为什么会被羞辱说比不过实习生？ 若换成自己被如此侮辱，大抵已经直接气死在病床上，她那半头白发的父亲心中又该是如何难受？ 此刻在一个外人面前，江柠眼眶通红，千忍万忍后仍是无法控制地落下了眼泪。 “江小姐，齐总的意思是他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一旁的王显好心提醒道。 江柠听后满脸愠怒地嘲讽道:“明明楼院长之前还对爸爸说他想休假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现在却平白无故地不允许我爸爸回到医院，是你们在搞鬼吧，现在又来我面前假慈悲，你不觉得你们很恶心吗？” 王显在这这满含悲痛的质问下十分心虚，可一想到他不能辜负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上司，便硬着头皮回道: “江小姐，楼院长原本就是齐总为了帮助江先生解决医闹事件而精心挑选的一位院长。” 话毕，王显看到江小姐手背青筋凸显，知晓她心中的难受，可他身为齐总的下属，眼下也只能是对此视而不见。 诶105章 江柠低着头，藏起眼中的阴霾，她意识到那个男人派秘书过来，不仅仅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当初他解决医闹事件的恩情，更是在威胁她。 既然他当初可以帮助她的爸爸，现在亦是可以再一次毁掉她的爸爸。 爸爸被三院的楼院长如此侮辱便是他的指示。 可她们一家便要这样屈服于齐思南吗？ 她不甘心地回道:“就算现在第三医院拒绝了爸爸，还会有别的医院，出了s城，还有京市，g市，f市，还有远在天边的w市，或者去国外也可以，你们哪里就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能管得了全世界的医院呢...” 王显听后先是沉默一瞬，而后语气从容地回道:“这医学圈是一个圈，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所有人都会知道最应该接收江先生的第三医院拒绝了他，那么其它医院又有什么理由来同情江先生呢。” 看着江小姐眸中怒火更甚，王显知晓此刻的自己已是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他将双手背到身后，心上一横，把威胁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您说的f市w市还有国外，齐总的确没有能量大到管天管地的地步，可江小姐您忍心自己心爱的父亲被发配到不入流的医院里，当一个人人可欺的退货医生吗？” 话音落地，江柠全身力气尽失，强忍着不再让剩余的眼泪从眼眶中掉落，可魔鬼之音仍旧没有放过她: “江先生这样热爱自己职业的医生实在少见，若是被剥夺了重回手术室的权利，实在是医学界的一大遗憾啊！” 因为这句话，女人的泪水瞬间决堤，然后将脸埋入被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王显立时被吓得无意识举起双手，可他投降的姿态并未被哭泣的江柠看到。 随后他脸色讪讪地放下手，心中盼着今后江小姐不要因为恨他而刻意让齐总整他。 良久之后，江柠终于直起身子，只见她眼眶红肿，开口说道: “我想去乘风画廊，去看一看我的四幅画，再之后如果齐思南时间方便，麻烦帮我安排一场会面。” “诶...好嘞，这当然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去安排车。” 去见老板之前偏要先去看看画，这听起来有些奇怪，可不管怎么说江小姐总归是答应了去见齐总，他这个首席秘书，也算是没有辜负上司的期望，圆满完成任务。 随后，王显退出病房，到走廊里打电话安排接送事宜，却是不知病房中的女人在他离开后脸色变幻，原本虚弱无力的右手力道猛然增大，导致指甲刺破掌心的肌肤，伴随着钻心的疼痛，血色染红了她的整个右手。 第106章 江柠拒绝了王显给她安排的特殊接待，仅仅是作为一名普通游客进入展览厅之中。 她顺着走廊缓慢前行，走马观花似的越过来自天南海北的新锐画家的作品，就在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名为“黄昏”的四幅画作。 她心中想到，不会有多少人耐着性子走到此处，乘风画廊的确是把她的作品当做替补。 既是如此，这做充数的四幅画由她这个创作者来做出一些细微的的改动，大抵是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可到底是破坏画廊规则的行为，她这个不知名画手并没有能让画廊主人同意的能量。 于是，江柠自进入展厅后，第一次回头看了王显一眼，然后向他提出这个想法，并在心中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王显听后只是神色平静地回道:“没问题，我会想办法让乘风画廊的主人同意江小姐的小小要求。”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过后，只见几个身着黑色正装的工作人员从墙上取下这四幅画，然后领着江柠进入了邻近的一间画室。 她没有去询问王显究竟是如何说服乘风画廊的老板，她不想在无关的事上浪费时间，她只是盯着画架上的第四幅“黄昏”，看画布上小女孩忧郁的蓝色眼眸，看了许久许久，直到窗外的黄昏洒入之时，她这才有了新的动作。 她抬起左手，用那只往日里未曾涂抹过颜料的左手，沾染上一些亮黄色的颜料，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指腹朝那小女孩的眼眸处抹去，先是左眼，接着又是右眼。 而后，在手指从画布移开的那一瞬间，江柠看到小女孩的整个神态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她退后几步，隔着更远一些的距离来看这第四幅“黄昏”。 她意识到画中的小女孩再也不是原先的目光无神，那点点黄色将整幅画的致郁蓝色一齐劈开，使得女孩面上呈现的忧伤一扫而光。 交画前，她因为不知该如何增添最后一笔色彩而并未使它完整，如今，这两抹黄色终于为她补足了这一份遗憾。 此时此刻，她看着完整的第四幅“黄昏”，心中想的却又不是“黄昏”，而是她们一家人的处境。 现如今，爸爸在妈妈的陪伴下消除了医闹的心理阴影，愿意再尝试拿起手术刀。 他当初提出长休申请时，医院给出了他随时可以重返医院的承诺，可是现在医院执行齐思南的命令，拒绝并羞辱了爸爸。 爸爸是如此爱她这个女儿，若是知道这背后是冲她而来，一定会为了她而放弃再回到医院的决定。 可她这个女儿难道就忍心看着年迈的爸爸继续为她牺牲一切吗？ 在受到王显这个马前卒的威胁时，她的确不知所措，甚至脑中闪现过往身上绑个炸弹，同齐思南同归于尽的疯狂想法。 可掌心中渗出的点点血红和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又迅速冷静下来。 她心想，她们一家人何其无辜，又凭什么要一直承受旁人的威胁？ 她不能自暴自弃，也不能陷入绝望之中。 而如同一种告别仪式一般，在去见齐思南之前，她先来到了这里，尝试着把“黄昏”里女孩眼眸中的不安和忧伤彻底抹除。 不会有人知晓，她是要借着修改这幅画来提醒自己，不要忧伤，更不要绝望，等到有朝一日彻底斩断和齐思南的所有联系时，她会像失去忧伤的黄昏女孩一样，变回曾经那个充满希望的江柠。 第107章 江柠对王显说想要同齐思南面谈，这位秘书随即对司机小方下达了开车到南泉湾的指令。 南泉湾是什么？江柠对此毫无印象。 她知道南泉是某个声名显赫的地产公司开发的一个人工湖，坐落在g市三、四环附近，仅有一半面积开放，她曾在网络上刷到过相关图片。 而随着黑色的奔驰车驶过开放区，经过不止一次的身份验证后，江柠看到那几乎没有行人，仅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走动的湖边。 接着轿车驶过一栋栋别墅，她意识到了这大抵是个鲜为人知的富人住宅区。 不是在sn公司，也不是樾城酒店，为什么齐思南会让人把她带到这里来谈条件？ 当车门打开，一座三层的半开放式别墅映入江柠的眼中。 这所住宅同南泉湾里经过的其他别墅相比，少了些奢华，却增添了几分雅致，门前的小花园里一簇簇随风摇曳的花束，减轻了几分专属于富人的疏离和隔阂之感。 这样一个和她的家庭环境和樾城酒店皆是天差地别的住宅，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是齐总的家。” 身后有人回答，江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不经意将心声吐露出来。 “家？你以前不是说过他没有家，一直住酒店的？”她疑惑问道。 “是的，在昨晚以前是这样，这栋别墅也是昨晚才正式有了自己的主人。” 秘书回答得严谨，向前几步替江柠打开了别墅大门，做出请进的姿势，又说道: “您可以进去了，齐总在里面等您多时了。” 江柠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而后面容平静地向别墅里面走去。 待推开门后，她一眼看到穿着制服，站立成一排的四个人。 “江小姐，齐先生在楼上书房等您。” 为首的妇人约莫四十的年纪，气质亲切，江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默默猜测着她的身份。 妇人没有多言，只是又同她微微点了点头来表达自己的善意。 江柠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从这陌生人身上移开了目光。 随后她拾阶而上，又穿过木质色的走廊，寻到一处半开着房门，应该是书房的房间，在门前停顿一瞬后，迈步走入。 男人的背影随即映入她的眼中，他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像是正在休息的模样。 待绕过沙发，切实走到他的面前，江柠注意到今日的齐思南十分罕见地穿了一身黑色的正装。 她坐到他的面前，面上没有因被胁迫来到此处而生出的愤怒，也没有因为对男人有所请求而生出的卑微。 眼下她最想知道在齐思南的心里，她江柠究竟拥有多少筹码，那份源自于十二年前的感情，在彻底腐坏之前，究竟能维持多长的时间。 因而，她没有多绕弯子，近乎赤裸地直接提出条件:“请你把楼院长调走，让我爸爸回到三院，让他坐在楼院长的位子上。” 齐思南听见此话，向她投来审视的目光。 江柠对此毫无躲闪，迎面直上对方的探究。 片刻功夫，只听齐思南开口道:“我现在没有权力安排一个没有太多管理经验的人当一个三甲医院的院长，即使江叔叔在医闹事件过后有群众的同情心支持，医院里大把等着升迁的人也会质疑，所以...” 他的心头恨 第50节 江柠听后皱起眉头，掩藏在衣袖中的左手亦同时攥了起来。 她以为这是明晃晃的拒绝，却是又听齐思南接着说道: “所以江叔叔最好是先成为第三医院的副院，至于院长，我让王显去看看能否找到一个管理经验比江叔叔更少的医生来当，到时候，江叔叔就是三院的实权负责人。” 话音落地，齐思南先转移了视线，俯身拿起一杯水抿了一口。 “我接受，那你的条件又是什么？等爸爸的任命通知书下来后，你想要我做什么？”江柠在男人把茶杯放下后问道。 她已经同他做过了最亲密无间的事，应该再没有能让她感到为难的要求了。 “明天上午，你会看到医院的三份人事任命，接着，下午三点我亲自开车来接你出门。” “出门？去哪里？不应该是一份合同吗？像在s城的那份合同一样。”江柠面露疑惑。 “也可以说是合同的一种。”若是江柠没有看错，男人的眼眸中似乎是闪过几分紧张之意。 “什么合同？” “我们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此话一出，江柠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齐思南随着女人的动作而抬起眼眸，以仰望的姿态再一次对她强调道:“这次我们直接结婚！” 讲出这句不容置疑的决定后，男人心中亦是澎湃不已。 他想，自己提出结婚的时间过于晚了，他应该在那个缠绵的夜晚过后的第二日，便推下所有工作，让江柠带着自己去见她的父母。 那时候，两人之间没有误会，只有破土而出，疯狂生长的情投意合。 如今江柠承受了这滔天的灾祸，他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亦是这个世界上最对不住江柠的人，下定了决心要同她建立一个合法的关系，去天经地义地弥补她，爱她！ 第108章 两日后，江柠到机场送行即将回到s城的爸爸妈妈。 任命书来的突然，第三医院的新院长陈方礼是爸爸的老相识，作为三院心脏科的主治大夫，是整个医院的定院针，他一辈子专心钻研医术，业内威望极高，却因为性格原因数次主动拒绝职位升迁。 医院内部无人反对，皆是认为没有比陈方礼更加令人信服的院长人选。 □□升为院长一事于陈方礼本人而言，却是让他感到痛不欲生。 他只想单纯看病，如今猛不丁被强行任命为院长，且被告知没有任何回转余地，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排到几个月后的会议表，陈方礼甚至生出了离开这待了几十年的三院，到别处谋生的想法。 可身后一大群人哭天喊地，搅得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一身白大褂坐在陌生的办公椅上，神色呆滞，幸而系统里下发的第三份人事任命将手足无措的他解救出来。 在得知好朋友江岩森被任命为副院长后，他连忙打过去数通电话，请老江立刻返回s城来替他处理这些与做手术无关的琐碎事务。 “你再不过来帮我。就不知道有多少个病人被耽误了病情，这可是大罪孽，你良心过得去吗？” 陈方礼一大把年纪，却能在电话中对另一个同样一大把年纪的男人哭诉得声泪俱下。 这也是江岩森跟宁遥二人在得知江柠同齐思南领结婚证后，满腹疑惑，却不得不暂时离开他们最心爱的女儿，回到s城的直接原因。 “爸爸妈妈，你们相信我，我绝对是出自本人的意愿同他结婚，完全没有被强迫，再说了，咱们一家三口现在都好好的，也没人出事，哪里又会给他留出强迫我的机会呢？” 江柠耐心地同二老解释，数不清是第几次劝说让爸爸妈妈放下担忧，安心返回s城复职。 “可你前几天还那么坚决地表示不想看见他。”宁遥远远地看了一眼站在十几步远之外等待的男人，蹙着眉头对面前的女儿说道。 “那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如今杨秀的事情已经结束，她要一直在监狱里待着，如今我们两个之间再没有旁的误会了，结婚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江柠给出了合理解释。 “你考虑过你们两个的财富差异吗？你要知道真心在财富面前瞬息万变。”忧心忡忡的江岩森从另一个角度挑抛出了问题。 江柠沉默一瞬后回答:“他没让我签婚前协议，爸爸妈妈你们应该也看到了网上这几天的热点新闻，那个电商大佬说要结婚，可偏要在婚礼前一天宣布自己今后一年只收一元的工资。” 江柠说完忍不住噗嗤一笑，可这趣闻并没有让江岩森宁遥二人的脸色缓和，江柠回身看了看不远处目不转睛盯着她们一家三口的男人，意识到他似乎正因为被排除在一家人的私密对话之外而感到焦躁。 应该快点把爸爸妈妈送进去做安检，想到这里，江柠又找出别的理由来劝道: “放心吧，我是喜欢他的，他不是还给你们看过我们恋爱时一起拍的照片吗？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我和他在一起时，比和兰延礼在一起时要更加开心吗？” “至于婚礼，我和他商量好了，等我右手彻底治好之后再做打算，那可是个大工程，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很多。” 最后，江柠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们真的不要担心我，过段时间我和他也会去s城，以后说不定就一直住在s城了呢！” “回s城？当真？”宁遥不敢相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以后计划着把sn总部搬到s城去，那边气候好，这里冬冷夏热的，住着难受。” 有人来到江柠身后，揽着她的肩膀，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爸，妈，你们放心地忙工作吧，我会好好照顾江柠的，今后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三人目光聚集在齐思南身上，他却在这审视下，身姿却是愈发坚定了起来。 虽然没办婚礼，可到底是已经领了证，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开口称呼叔叔阿姨，而是直接喊爸妈，有些奇怪，却又无从反驳。 此刻一家人中横插了第四人进来，宁遥和江岩森犹犹豫豫，终是转身往安检处走去。 第109章 坐上车后，男人的手悄无声息地揽向了身侧之人的肩膀。 江柠身体一僵，可她又有什么理由来拒绝“合法夫妻”之间最普通不过的接触呢？ 她沉默着接受，想着不要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可事与愿违，男人似乎正挪动着身体，朝着她靠近。 江柠绷紧心弦，在两人身体亲密接触的那一瞬间，侧身躲开，往车窗边挪动了过去。 “你怎么不穿t恤，天天穿西装了呢？” 她看着男人，一脸好奇，仿佛这个问题当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在这可爱至极的目光下，齐思南忽略了手臂被甩开的事情，震惊于江柠竟会关注他穿着打扮的事实。 心中隐隐兴奋，齐思南一边卷起没必要卷起的袖口，一边开口回道:“我现在不适合再穿t恤了，穿正装更符合我的身份。” “什么身份？”江柠一时间被这回复唬住。 “当然是成熟的已婚男人身份！” 向来平稳的车似乎微微闪了一下，技术熟练的司机老方惴惴不安，脑中组织着辩解之词，可身后的老板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失误。 “我现在还差领带，等你给我挑几条合适的领带，干脆我们现在就去挑领带吧，不回家了，我们去逛商场，老待在家里等人上门送衣服过来也没什么意思。” 齐思南嘴角翘起，心情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江柠嘴巴微张，却是不知该如何回复。 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幼稚的男人同齐思南联系在一处，可他又当真是如假包换的齐思南本人没错。 犹豫间，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江柠拿出一看，是乘风画廊的经理人。 “你好，我是江柠。” “请问是为了那幅修改过的《黄昏》吗？”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大概十五分钟后到。” 齐思南认真听着，随着江柠最后一句话落地，心情不可避免地低落下来。 可惜了，今天不能继续待在一块了，他的妻子有事要忙，只能等着晚上再见她了。 果然，一旁的妻子在挂断电话后，开口对他说:“领带的事改天再说吧，乘风画廊的经理人打来电话，说是他们老板想要和我谈一些事情，我现在得立刻赶过去。” 她应付得随便，却是一瞬间让齐思南再度升起喜悦之心。 ‘改天再说...’这几个字在他脑中回响了数次。 他没有想到江柠竟然会答应下次陪着他去挑领带。 他在提出一起去买领带的建议时已经在心里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是就在刚刚，他的妻子竟然会对他说改日一起去买。 一旁的江柠自是不知齐思南的心理活动，在轿车抵达乘风画廊后，她同齐思南告别，向在大门前等候的人走了过去。 打过照面后，经理人开口便是画廊老板想要面对面的同她谈话。 看着画廊经理人一脸慎重的模样，江柠猜测画廊应该是因为她违反合同，在展览期强行修改画作之事而向她索赔。 她在心中作出决定，无论多少，她都会为自己这次任性负责，她做好了付钱的准备，nnjysy给她赚下的钱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而出乎她的意料，在走入浸满着艺术气息的办公室后，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笑容和煦的面容。 只见画廊老板沈乘风在同她打过招呼后，没有再多绕圈子，开口直言道: “我当初便觉得‘黄昏’主题的第四幅画是一副有缺陷的画，可念着作品画工的成熟，以及短时间内无法找到契合主题的四幅画，我再三考虑后仍是签下了‘黄昏’，只是把‘黄昏’放在了展览的角落里，如今有了这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第四幅‘黄昏’终于补足了缺陷，变成了毋庸置疑完美至极的‘黄昏’。” “我先前便好奇为什么‘黄昏’三幅中是溢出画面的温暖和希望，偏偏到了第四幅时猛地来了个大转弯，变成了乏味的情感伤痛风格。” “现在的黄昏就是无法更加完美的黄昏，是最perfect的黄昏，我代表乘风，期待你今后有更多的作品出现在画廊的展览中。” 伴随着一连串的话传入耳中，江柠近乎被迸发的喜悦之情砸晕。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来赔钱的，可没想到竟然是来接受夸奖的。 此时此刻，她心中因为同爸爸妈妈分别而生出的的郁闷之情一扫而光，这些真诚的夸奖，无疑是给她注入了最有效的强心剂。 她想起那第四幅画作上眉目坚定的女孩，身上不由得再次充满力量。 沈乘风看着江柠的神色变化，亦是笑了笑，双手摩挲了一番后，说道: “我还要同你讲最后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江柠怀疑今日收获的所有满足能让她暂时遗忘那本红色证书带来的痛苦。 “昨天，我特意把四副《黄昏》换了位置，让来看展览的游客走几步就能看到，王显这下子应该也能满意了。” 江柠激动的心如同被泼了冷水，顷刻间冰凉无比。 他的心头恨 第51节 第110章 若沈乘风只是夸赞她把《黄昏》修改得好，江柠尚能满心欢喜地认为是他慧眼识珠，可偏偏他最后一句话提到秘书王显，摆明了是因为齐思南的介入，画廊才不仅没有追究她的任性修改，还把她的作品放置到更加醒目的位置。 机械式地对沈乘风表达感谢后，江柠走出办公室，没有去看一眼此刻正摆在展览中心位置的《黄昏》。 在走出画廊大门的那一瞬间，她清晰地看到光滑透亮的玻璃门上，映照出她的面容阴沉至极，陌生到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随后她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奔驰，知晓车里的人是在等待着自己，可她却是毫不犹豫地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迈步走去。 她讨厌极了那个男人的自以为是，他凭什么来干涉她的事业！ 他以为自己知道他默默提供的帮助后，会对他感恩戴德吗？ 她又不禁在心中问道自己，究竟在齐思南的眼中，她江柠拥有多重的筹码呢？ 他对她的喜欢，又或者是歉疚，是她对付他的最大武器，亦可以说是唯一的武器。 可这件武器，又能支撑她反抗他到何种程度呢？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边，却猛不丁被身后响起来喇叭声惊醒。 她回头看去，发现那辆黑色的奔驰车自始到终都静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江小姐，快到约定好的康复训练时间了。”司机小方从车窗中探出脑袋，大声朝她呼喊。 江柠听后，心中原有的大片郁闷之情顿时被掩盖了下去。 她想，现在没有什么事比治好自己的右手更加重要。 第111章 江柠返回南泉湾后，在艾医生的指导下对整条右手手臂进行康复训练。 酥痒难耐的感觉和如针扎一般的痛感交替出现，坚持了一个小时后，江柠额间密布细汗。 礼貌送行艾医生，又冲了个舒适的热水澡后，江柠再回到一楼客厅，正值晚饭时间。 终于不得不和齐思南相对而坐，江柠却是一直保持沉默。 良久之后，男人率先开口问道:“艾大师的水平，你还满意吗？” “除了沟通之外，我很满意，在他的指导下，我感觉我的手腕开始好转了。” “他是满族人，也是满语最后的拥护者，普通话不怎么流利，我明天再配个协助的翻译，方便你们两个沟通。”齐思南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提议道。 “不用了，艾大师不想被人在一旁监视，他很在意自己的治疗法子被旁人学了过去，我们沟通不了的问题，用肢体比划也就互相理解了。”江柠摇了摇头。 “唉，这个固执的满族老头。”齐思南听后哑然失笑。 许是因为此刻再没有别的人能听自己说话，又或者是她发自内心地感激这跟男人给自己找到这样一个神秘的大夫，江柠一时间也忘记了同齐思南的种种矛盾，顺着这个话题，像是一对普通朋友一样同他继续聊了下去。 “嗯，他今天一开始给我展示了一套据说是最有效，让右手手腕最快恢复的动作，可我一试验，右手手腕便疼的受不了，所以就还是按照先前的复健动作来，他走之前说要回去再研究研究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齐思南听后神色担忧，“很疼就算了，不用着急，慢慢恢复就好。” “好，我会量力而行。” 妻子并没有拒绝他的关怀，齐思南不由得心痒起来，顺口问道，“对了，改天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出门去逛逛商场什么的，挑些衣服...” 女人抬头，眸色幽深，齐思南在这种看不懂的目光下，立时停顿了下来。 “最近要忙着做康复训练，还有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正式学着用左手来画画了，所以腾不出时间去逛街，你像以前一样请人直接把衣服送到这里来不好吗？” 气氛融洽的餐中谈话就此戛然而止，齐思南沉默良久后点头同意。 之后便是无言的进餐，偌大的餐厅中只有餐具和餐盘碰撞的叮叮当当，这些声音错落有致，汇成一首好听的歌，狠狠地扎如齐思南的心中。 原来，从机场出来后，她说的改日不过是套入了中华人客套公式的无心之言罢了。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直到女人起身离开，齐思南依旧楞坐在椅子上，久久才起身离开。 第112章 齐思南原本以为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他知晓挽回江柠的心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可两周过后，他仍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江柠并不拒绝餐桌上的交谈，也会对他的问题给出回应。 可除此之外，他所有的热情都像是陷入棉花中的拳头，被她全盘接受，却又拒绝给他回应。 无论他每晚给江柠带什么好玩意回来，她永远是一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冷静模样。 他提出的任何建议，都会被她用左手或者右手的原因来拒绝。 他明白，这深深的隔阂源自毁手之仇，源自他生身父母做下的孽，而他想不出任何应对之法。 今晚，他在江柠离开后去寻找她的身影，可推开二楼的卧房的房门，却是发现一室漆黑。 她在哪里？ 他一间又一间地找了过去，从二楼到三楼，从玩偶房到放映室，直到一楼的画室成为最后仅剩的未被查看的场所。 他深呼了一口气，脚步沉重地绕过健身房，然后果真看到了画室的门被人推开，漏出一丝门缝的情形。 他没有进入去打扰他的妻子，而是在门外站了许久。 透过门缝，他看不到妻子的面容，仅仅能看到那抬起又低垂下去的手臂一角。 原来，他的妻子没有等到第二日，在今晚便尝试着用左手画画。 这一刻，齐思南再无心思去回忆被妻子拒绝的难过，他满心溢出的都是对江柠的心疼。 她受到如此大的伤害，不愿意给他好脸色亦是正常。 她本不必承受这些苦难，一切都是他齐思南的错。 第113章 正当齐思南无计可施之际，有人结束在东南亚的工作，刚一落地s城的机场便给他打来了电话。 “朋友，明天我来探望探望新婚夫妻怎么样？” 难得有能说心里话的人，齐思南不由得心上一松，回道:“不怎么样，新婚夫妻现在问题重重，你到公司来和我一起喝一杯，我详细跟你说。” 卢逸群虽然已经习惯自己无所不能的好兄弟独在江柠面前数次败下阵来，可如今得知二人在成了合法夫妻的情况下，依然没能重归于好，不免心生好奇，遂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sn大楼。 而当他看到一身西装，不打领带，浑身散发着颓废气息的齐思南后，不由得心生感叹，婚姻是人类最有效的整容术。 待整容成失意青年模样的好友一五一十地说出他的婚姻困境后，卢逸群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然后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他怀着对好友的同情，理性分析道:“江柠有家人作为软肋，这才被你逼着领了证，可将心比心，换成我这个厨子的手腕被打碎骨头，同样无法和仇人的孩子毫无隔阂地相爱，思前想后，也只能怪你投胎时投错了亲生母亲。” “那不是我母亲，我已经同她断绝了关系。”齐思南及时打断。 “哦哦，不说那人了，单你齐思南，就算再有钱，再有技术，也研究不出来这么一个能让时光倒流的机器，所以...” “所以，你也无计可施。”齐思南仰头瘫倒在黑色皮质沙发上，手遮在眼睛上，满身疲惫。 卢逸群面上浮现愧意，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只顾情理，不顾兄弟感受的一腔废话。 他有些手足无措，做出双手摸进外套的口袋里的习惯性动作，可这一次他却冷不丁摸到了什么冰凉异物。 不是手机，手机正在他的眼前，像是一个长条之物？ 卢逸群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看。赫然是一把切面包的餐刀！ 餐刀？ 怎么会在他的口袋里？ 一些被忽略的画面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似乎是他在机场餐厅里进食之时，一边把玩着这把餐刀，一边给思南拨去电话，因为思南的求助，导致他走的慌张，竟是直接把餐厅的餐具装进了口袋之中。 幸而外套口袋足够狭长，不然餐刀掉下来砸到脚上，便可能是要进医院的事故了。 他看着这餐刀，起身打算扔到垃圾桶中，可刀身反光的那一瞬间，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随后，卢逸群拿着餐刀，这个和另一种职业的常用工具有些共通之处的物体，向仍旧瘫坐在沙发上独自哀伤的男人问道:“江柠爸爸现在心理情况怎么样？能拿手术刀吗？” 齐思南挪开手掌，看了卢逸群一眼，不明所以，但仍是把秘书每天上报的信息讲给他听: “爸刚回到s城的第一周一切进展顺利，可后面又突然恶化，不仅连小手术都没办法做，甚至一进手术室便呼吸紧张，情绪不稳，所以爸现在只能处理一些和手术无关的行政事务。” 齐思南话中颇有些担忧，却不想卢逸群听后一脸兴奋，将肥胖的身躯凑到齐思南身旁说道:“看来那出医闹事件对他伤害很大，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可这或许正好是你的一个机会。” “什么意思？”齐思南不习惯同江柠以外的人凑得这般亲近，立刻向一旁挪动了几分。 “我是在想，若是你有幸能帮着你的岳父解除这个心理障碍，你就是江家的大功臣，然后江柠念着这份恩情，说不定同你就不再有隔阂，你们两个今后也就能恩恩爱爱，做全g市最甜蜜的一对新婚夫妻！”卢逸群手中举着餐刀，一脸兴奋。 齐思南看着卢逸群这张白白胖胖，喜气洋洋的脸，不由得心脏怦怦直跳。 群子救了江柠的性命，不仅仅是江柠的贵人，更是他齐思南的贵人，他的建议，说不定当真能对他和江柠的感情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想到这里，齐思南主动凑了过去，虚心求教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想出了一个有奇效的办法。”卢逸群满脸认真。 齐思南将耳朵凑了过去，一番嘀嘀咕咕结束之后，齐思南面色十分严肃地问道，“这能行吗？万一吓到爸呢。” “唉，你现在走投无路，这种歪门邪道之法虽然风险大，可若是成功，那便是药到病除，江柠对你心生感恩，说不定以后每天都对你送上热吻呢！” 卢逸群的调侃听在耳中，齐思南忍不住想起那个晚上女人的诸多主动。 立时，他无法控制地生出澎湃心潮。 第117章 他的心头恨 第52节 g市的新婚夫妻问题重重，而那远在s城，恩爱了几十年的夫妻之间同样冒出了不小的问题。 宁遥觉得丈夫江岩森有些不对劲，而且是毫无征兆地，在某个并无特殊之处的工作日突然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原本，岩森每晚都会向她报告他白日里进手术室后的进步，从协助递工具，到帮忙缝合伤口，后来能成功独立完成一个小手术。 岩森的喜悦每一天都在增加，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同女儿分享她爸爸彻底战胜心理障碍的好消息，可五天前的晚上，一切却突然发生了改变。 岩森沉默着返回家中，笑容勉强，对医院里的事避而不谈。 她本以为可能是发生了一个小失误，以后再多加练习就好了，可问过了老陈，她才知晓岩森在手术中并没有发生过任何失误。 他的心理障碍仿佛迎来了再次爆发，且比先前更加猖狂。 他那握住手术刀的手颤抖剧烈，他甚至开始惧怕进入手术室之中。 而这其中让宁遥最为不安的是，岩森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对她分享心事。 她对岩森这没有预兆的变化的原因一无所知。 “宁遥，我放弃做医生怎么样？” 昨晚他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她没有应和，却也没有反对，只是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她坐上了飞往京市的飞机，来寻找一名颇负盛名的心理医生。 这是陈方礼大哥给他介绍的人，听说在此人的病例中，曾经有两人有些和岩森相似的病情。 她于上午11点时分坐在了咨询室外，心中忐忑不安。 当开门声响起，她抬头去看，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位老人面容沧桑，看起来比她自己年长十多岁。 宁遥扯出微笑，点了点头，那人亦是礼貌，同样点头作为回应。 两人没有任何交谈，可江柠被那张满是故事的面容吸引，久久无法移开视线，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她这才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回过神来。 她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她又确信自己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女士。 因着这份熟悉感太过诡异，导致宁遥在医生面前落座后，忍不住先开口询问可上一位咨询人员的情况。 这不合规矩，医生也不必回答她的问题。 可因为宁遥是陈方礼介绍过来的人，医生便也给了她几分薄面。 只说那位女士是京市某高校的一名老教授，丈夫是很有名气的物理学院士。 “她看起来有些忧伤。”宁遥好奇回道。 “几十年前家里有了变故，夫妻两人都深受打击，日子一天天熬着，十年前便已经是满头白发，直到这两年才看开了一些。” “唉。”宁遥听后唯有一声叹息。 “她看起来比你年长很多岁，可实际上只比你大三岁。” 宁遥不忍再听下去，那张莫名熟悉的面容，让她无法控制地生出了怜惜之情。 “所以，在我眼中，您丈夫的事情比起旁人遭受的折磨，是要幸运的多的问题。” 心理医生语气平缓，仿佛只是顺口提起。 宁遥定睛在对方的脸上，看他面露微笑，刻意放大自己亲切感的模样，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 想通过苦难比较的方式来减轻她的心理压力？这是一个合格的医生能说出来的话吗？ 身为医生却毫无同理心，把旁人的苦难当成一场竞赛。 “来吧，我们现在可以正式谈一谈您丈夫的事了。” 虽然在上一个瞬间，宁遥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倾诉欲望，可她到底是不想落方礼大哥的面子，因而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对着这位‘医生’开口讲话。 墙上的分针随着她的讲述一点点地转动，她却是不知在她天不亮便匆匆离开的s城中，她的丈夫正遭遇一场惊心动魄的意外事故。 第 115 章 江岩森不曾想到，在三院工作的日子竟会一天比一天更加难熬。 半个多月前，在g市的机场，他不舍，却也斗志昂扬。 三院复职后，他因为自己慢慢找回了握手术刀的感觉而兴奋，亦因为自己成为副院长后有了更多补贴，能给家里人存下更多资金而激动。 可直到他意外听到昔日同事，今时下属的午间谈话，他这才知道自己成功返回三院且升任副院长并非是因为原来对他恶语相向的楼院长被调职，也不是因为他同陈方礼大哥的革命友情。 从楼院长到方礼大哥，这一切竟都是因为江柠法律上的丈夫齐思南在背后做推手。 “江副院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那姑娘以前看着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竟能钓上这么大的鱼。” “哈哈，若是江柠无私一点，给我女儿传授传授经验，帮着她钓到一条哪怕小一点的鱼，我啊，就是副院长最忠诚的仆人！” “哈哈，难道你现在就能拒绝成为他的仆人吗？掌握三院最高权力的江院长让你往东，你还能往西不成？” “诶...其实江医生...哦不，江副院长人挺好的，大家之前不都很喜欢他，佩服他吗？” “以前是以前，以前他是兢兢业业，不求升官发财的好医生，可现在大家才看清那不过是因为他以前没门路罢了，现在他有了一个好女婿，就要空降踩在所有人头上了。” “陈院长不也是空降吗？” “哼，谁不知道是为了给副院长铺路，怕直接当院长旁人不服气，便找了个空有名头没有实权的人当院长啊，亏他们两个以前还是朋友，这利用起来一点儿都不心软啊。” “以前他可真能装啊，装的不为钱不为名，现在不仅要当副院长，还比谁都要贪钱，补贴问了一遍又一遍，唯恐少他一毛钱，真是丑陋。” “是的是的，一大把年纪的男人不找自己的富豪女婿要钱，偏偏回到医院这种救人命的地方来求财，实在是丑陋。” 门外的江岩森没有继续听下去，抱着装了十几杯奶茶的外卖盒悄声离去。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他丧失了全部的动力，一看到手术室的门便开始紧张，一踏入手术室便呼吸急促。 他不敢再同三院的人和颜悦色地交流，也不敢在妻子满眼温柔地询问时倾诉，更不敢打电话问女儿她究竟是不是为了他这个无能的父亲，才选择同那个男人领了证。 因而，在女儿两次提出要来s城探望时，他心生恐惧，扯来工作的借口拒绝了他万分疼爱又万分想念的女儿。 十多天过去，他的心病愈发严重，在三院里度日如年，觉得投向他的每一道和善目光的背后隐藏的都是对他的鄙夷。 “做无愧于旁人的事，一切评判都抛之脑后！”年轻时他的父亲母亲教会他这句话，往后从医几十年，他也一直坚守着这句话。 可为什么他会在风风雨雨几十年后，在他行将暮年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在意旁人背后评判之言的胆小鬼了呢？ 或许是在他无法替代女儿承受那刺骨之痛之时，又或者早在那一场恶毒至极的医闹事件中，他所有的信仰便已破碎到他无法再重新粘合的地步。 今日一大早，妻子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便匆匆离开，他心上感到轻松，因为不用再面对她担忧的眼神。 到了办公室后，他又接到了女儿的来电。 脑中似有千重万重的思念，却只能缄口沉默，在听出了女儿问候中的担忧后，他又立刻逼迫自己主动挂断了电话。 等他煎熬到中午，悄无声息地躲到后门绿化林带的一角，点燃香烟，试图用刺痛喉咙的的方式来忘却这让他无能为力的现状时，却不想自己竟会再一次成为亡命之徒的猎物。 第116章 几个月前，披麻戴孝的陈华森手持凶器，以要为母亲复仇的名义朝他刺了过来。 那时的他被表象迷惑，自觉有罪，便没有任何反抗，而是任凭鲜血染红他身上的白色大褂。 而今日，当他再一次看到有人手拿着凶器突然出现，他的动作比大脑更快地反应了过来，迅速地跑出了那人的攻击范围之外。 “江院长，我不是坏人，您先听我说完。” 江岩森止住脚步，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侧身看了一眼，只见这怪人先是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而后手中的那把刀竟是对准了他自己的脖颈。 见此情形，他满心惊讶，脚下亦是不自主地停了下来，只听那人扯着嗓子乞求: “您救救我的女儿，给她做个手术吧，我们夫妻家里穷，治到现在实在没钱做手术了，二院不管我女儿了，把我们一家人赶了出来，我打听后听说您慈悲心肠，是能救穷人的好大夫，这才大着胆子来找您，江院长您救救我女儿，给她做肾脏肿瘤切除手术吧...呜呜呜...” 一身破旧衣物的穷苦男人面容悲痛至极，身后是一个抱着女童的母亲。 江岩森眯眼仔细看了过去，注意到那女童面容痛苦不堪。 若是从前的江岩森看到跪地哀求的一家三口，定是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救助。 可先前的医闹事件让他明白自己的善意会变成恶人手中捅向自己的刀。 而现在的他更是无法再拿起手术刀给病人做手术。 因而此时此刻，看着面前跪地哭乞求夫妻，他却是一言不发，试图抬起脚步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人见此情形，立刻声嘶力竭地朝他哭喊道: “江院长，这只是一个肿瘤切除手术而已，您当医生的几十年里少说做过上百例，这对您没有任何难度，如果你不肯救我女儿的话，我女儿就无法活下去，那今后我和我老婆...我们两个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他一边哭诉着，竟是在江岩森无从反应之际，直接把短刀刺向了自己的左胸。 霎时间，血色渗出，独属于鲜血的气味冲了过来。 江岩森心跳立时急剧加速，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的疯子。 他想逃走，可眼前年轻力壮的男人又在他挪动脚步前，俯身向地面磕了下去。 一时间，伤口被剧烈撕扯，男人胸前的血迹扩散开，可他仿佛并未感受到任何疼痛，只顾着朝面前之人磕头求救。 如今江岩森面对如此偏执之人，心中却并非是怜惜之情，而是生出了一股浓厚的恐惧之意。 他不由得想到，若是这个画面被旁人拍下，再传到网络上，他便会再一次名声扫地。 所以，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亦是为了妻女不再因他伤神，他婉言拒绝道: “我去帮你们问问二院的熟人，看看那里能不能给你们行个方便。” 可话音刚一落地，却听身侧传来怒吼:“你休想，你今天必须要救我女儿，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原来，那个妇人竟是趁他被跪地磕头的男人吸引了全部心神之际，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他的身侧。 眼看着陌生女人连带着手中的凶器一起朝自己冲了过来，江岩森的心跳都近乎停滞。 这一刻，虚假的乞求表演落下帷幕，两个恶人暴露出真实面目，而他江岩森将再一次为自己的犹豫和心软付出代价。 他最爱的两个人，宁遥和江柠还能看到活着的他吗？ 一瞬间的时间之内，千重万重思绪在江岩森的脑海中闪过。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短刀竟是在离他的眼珠只有一线之隔之时停了下来。 他的心头恨 第53节 第117章 江岩森到底是害怕失去性命，害怕无法同所爱之人相见，在短刀顶在后背的威胁下，他只能选择领着两个大人连同一个不知真实病情究竟如何的孩童进入医院。 他穿过条条走廊，在一个接一个的惊恐眼神下，进入手术室之中。 若说这场从天而降的灾祸亦有益处，那便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江岩森发现自己竟是暂时遗忘了一切心理障碍，不仅拿起手术刀的手没有颤抖，切开女童皮肤时的心也没有惊慌。 伴随着手术进程一点点展开，挟持他的这对夫妻没有发生任何发疯行为，江岩森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以为完成这场特殊情况下的肿瘤切除手术后，他应是可以安全无虞地走出这间手术室。 可当手术进程接近尾声，他却是意外通过手术器具的反光看到女童母亲正在和齐思南视频通话的页面。 那一瞬间，他的一颗心由沉静变成了绝望。 先前他藏在门外听到的嘲讽他女儿嫁给有钱人的话立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时他只是怀疑江柠是因着他的缘故才同齐思南领了证，而眼下他便是可以确信，他的女儿一定是被逼着和那个男人结婚的。 这个叫齐思南的男人，这个正远程操控着一对疯子来对他施行恐怖游戏的男人，这个身体里流着齐满生血脉的男人，这个如今成为了他女儿法律名义的丈夫的男人，一定是又想出了什么恶毒的主意来折磨他的女儿。 如今齐思南成为了江柠的丈夫，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躲在婚姻法的‘庇佑’下去伤害他唯一的女儿了。 只怕江柠一个柔弱的女孩，会为了他这个没用的老头子，忍着千般折磨而选择缄口不言。 脑中闪过诸多恐怖猜想，江岩森手上动作仍是流畅无比，这是他几十年的职业经验积累。 在最后的缝合手术中，他放弃了被患者称赞过无数次的精密缝合技艺，而是选择了他从前从不会选择的‘战地’手法。 当他手上的动作停止后，那因为他刻意营造的血色狼藉表象，女童的伤口看着骇人极了。 身后分别拿着手机录像的女人，还有持着凶器威胁的男人不知女童的安全已经彻底得到了保障，只是根据眼睛所见而催促他尽快完成手术。 江岩森没有解释，反而举起手术刀，转身作势要向身后的男人刺去。 这毫无力量的攻击，在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手下自是不堪一击。 江岩森的手术刀被打落，男人看着‘不听话’的医生，面目凶狠，举起短刀对着江岩森胸口。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他根本不打算切实伤害对方，只是在做戏的情况下，江岩森竟然在同一个瞬间主动朝他的刀撞了过来。 “噗嗤”一声响起。 这是刀入血肉的声音，鲜血瞬间喷溅到两个男人的脸上。 “啊...” 是女人的尖叫声在一旁响起。 被利器刺入身体的江岩森心中毫无恐惧之意，只有一片宁静。 他想，他这条老命没有继续苟活下去的必要了。 他没办法当回救人治病的医生，也无法成为家人的依靠，反而成为了坏人用来逼迫她们的筹码。 只有他死去，他的妻女才能用他的死亡换得与恶人对抗的筹码。 第118章 手持利刃的歹徒看到江岩森胸口染红，面上却露出诡异至极的笑容，心中生出无限惊恐。 他自己身上的血迹是假的，是事先准备好用来蒙蔽江院长的血，可江院长的血却货真价实是自伤口处迸出的鲜血。 他看江岩森踉跄着往后退，不顾胸口上插着的刀，反而是往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他终于反应过来，朝他身后的伙伴爆发出尖叫: “快找人啊，快救救江院长！” 江岩森此刻心中再无其它念想，只想在他的生命彻底流逝之前，给妻子和女儿留下只言片语。 他盼望着，若来世有机会，可以再一次地守护宁遥和江柠这对母女。 痛感渐渐蔓延至全身，他拿着手机的双手已经开始僵硬，在对宁遥输入最后的三个字后，江岩森眼前也开始发黑，可仍是挣扎着又点开同江柠的对话框。 “齐总，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搞砸了，现在怎么办啊...” 耳边是那个女人带着呜咽的乞求声，远处却又同时传来熟悉至极的呼喊声: “爸爸...爸爸...” 江岩森以为这是深沉思念下产生的幻听，可抬头看去，竟当真看到了破门而入，朝他冲过来的江柠。 江岩森不由得想，这是他在生命逝去前的幻像吗？ 可那奔跑到身旁的人儿确确实实触碰到了他的身体。 是活着的女儿，是在他死之前，如魔法一般神奇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儿。 “爸爸...爸爸...你撑住...” 女儿的哭泣声中满是心痛，接着，来不及等他开口对她说上只言片语，二人身旁又涌来一股杂乱喧嚣的声音。 “快快快，把罪犯控制住。” “快，医生进来，给江院长立刻动手术。” “江柠，你先出去！” 当江岩森被抬到手术台上，他原本近乎停滞的大脑再次转动。 于是，他提起最后一口气，在女儿被推开自己的身旁前，抓住了她的手，用虚弱至极的声音说道: “江柠，你...你要想办法逃开齐思南，我死后，你就不用再受他威胁了...你...你一定要离开他，还有你妈妈...你要陪着妈妈...替我爱她。” 第119章 江柠听到父亲的嘱托后，来不及同他再讲一句话，便被医护人员推了出去。 她凄慌地站着手术室外，身上沾染着来自父亲伤处的鲜血。 “走，老实点！” 一旁的声音打断她的担忧，她将眸光从手术室移开，看向远处那被牢牢桎梏住的两个罪犯。 她想起爸爸的告诫，遂走到两人身前，用满含恨意的声音质问两个目光躲闪的犯人:“你们，是齐思南派来的人？” 与此同时，齐思南生平第一次动用人脉抢下了g市一位颇有财力的电商平台创始人的的私人航线，试图用最快时间赶到s城。 度秒如年的旅程中，他想破了脑袋也无法为自己找出一个开脱的理由。 在他暗自为马上就能到江柠面前邀功而忍不住欣喜时，却是发现一切都突然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想不明白江岩森为何在“听话’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后，竟会突然生出搏斗的心思。 他更是想不明白，为何上天对他如此不公，竟然让江柠亲眼目睹了这桩意外。 他忙着导演这出戏，没有察觉到江柠口中的有事出门，竟是跑到机场后当场买票飞回了s城。 而不幸中的万幸，是他在飞机上收到了医院先一步传来的消息，得知江岩森没有伤到要害，一番抢救过后已是性命无虞。 第120章 “你果然是齐满生的儿子，骨子里流的就是罪犯分子的血！” 即使路上一直在做心理准备，可当齐思南终于来到妻子面前，在对方满是恨意的眼神之下，仍是没有承受住直击他内心最深创伤的嘲讽之言。 不，或许这并不能说是嘲讽，江柠只是把他想要一直隐藏起来的丑陋事实暴露在阳光之下罢了。 若他只是生而贫穷，今日今时的财富反而能为他添加几分自豪，可偏偏他的亲生父母正如江柠所言，是一对货真价实的罪犯，而他齐思南，切切实实身体里流着罪犯的血脉！ 他深爱江柠，可偏偏江柠一家人十二年前和十二年后皆为他的父母所害，因而他的爱反使他在江柠面前更加自卑。 此刻在这无可反驳的指控之下，他明明站在江柠面前，灵魂却已匍匐在江柠的脚下。 他强装镇定，掩藏起支离破碎的自尊心，问道:“那你现在希望我怎么做呢？” 他盼望着江柠提出一个需要他把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献给她的要求，可她却只是用冷酷至极的语气说道: “我希望你去死！” 话音刚落，齐思南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整个撕裂。 第121章 “我不会死，我也不可能离开你。” 男人讲出这句话时，眼眸中不曾有半分闪躲之意。 江柠听后冷言回道:“你派来的人差点杀死我爸爸，我会把你送进监狱。” 她以为男人即使权势滔天，在恶行暴露之后，也会生出几分对法理的惧怕之意，可不曾想齐思南听后先是轻笑一声，而后用平和至极的语气回道:“江柠，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难道你以为有钱便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江柠面上浮现几分嘲讽。 她不相信在全院医护人员的目睹下，齐思南指使歹徒挟持副院长一事可以不了了之，警方还有检方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被他收买。 齐思南似乎察觉到了江柠的心思，竟是凑上前来，一边朝江柠伸出手试图碰触她的脸，一边发出了恶魔一般的低语: “我不会干涉法律，我也没有那个能量可以干涉法律，只是江柠，我很奇怪，两个疯子为了给自己孩子治病，挟持了你父亲，接着又因为一时歹意将他重伤这件事，同我有什么关系呢？” 江柠瞬间明白了齐思南话中的背后之意，身形凝滞，一时间竟忘记了推开齐思南的手，神色仓皇地反驳道: “你是他们的幕后主使，警方审讯时，他们会把你供出来的，不然他们就要多坐好几年的牢。” “可如果我给他们的钱多到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多坐哪怕十几年的牢呢？” 此时此刻，江柠眼中是一览无余的恐惧，在男人的凝视之下，她避无可避，话音中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的心头恨 第54节 “你...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你强行说不存在便真的不存在的，警方会查出来的。” 男人又笑了，可说出的话却让江柠感到无比冰冷:“你可以去问一问那两个罪犯分子，问问警方他们究竟认不认识我。” 话音落地，江柠猛地推开了身前的男人，然后离开了第三医院，向公安局赶去。 第122章 和齐思南的对话反反复复在江柠脑海中回响，江柠近乎一夜未睡。 第二日，她席地坐在公安局外的阶梯上，眸中密布血丝。 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的等待中，她的心脏始终因为紧张而保持着高频跳动。 先前，她为杨秀所害，可那全然同社会阶层无关，仅仅是野蛮的人身攻击。 而今日，齐思南未曾有过动手之举，言语之间亦没有半个辱骂之词，可却是让她由心到身体会到被金钱和权力压轧后的痛苦。 这种感觉如同在最隐秘的湖水里沉溺，无法呼喊，也无法被旁人发现。 这一夜，她等待着律师给她带来希望，盼望着齐思南所言仅仅是故意恐吓，可当业界闻名的师姐从门口走出，却是对她说: “那位先生给出的钱比这两个罪犯几十年不吃不喝打工攒下的钱，多出个十几倍都不止。” “听说也许诺了照顾好他们在外面的亲人。”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结果应该是不会发生改变了，那位先生不会出现在这件案子的任何相关新闻上...” “江柠，你先别灰心，我们再找找其他办法。” 可哪里还会有能对抗此人的办法呢？ 除了...牺牲她自己。 想到这里，江柠同师姐告别，向几个月前她同齐思南签下合约的静湖酒店赶去。 在这个她掉入齐思南陷阱的起点，她想要在此处结束一切与他的罪恶纠缠。 第123章 在江柠返回去见齐思南的路上，她神色如常，全然看不出先前的心理波动，中途甚至还进入一家超市逛了半晌功夫。 进入酒店后，她在登记来访信息上颇花费了一些时间。 在g市时，她去见齐思南永远都是畅通无阻，眼下这个情境于她而言有些奇怪，但因着她满脑子都是马上要施行的计划，也就并未在这桩小事上多加联想。 在看到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不安的秘书王显时，她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着随他进入电梯之中。 与此同时，齐思南一身黑衣站在落地窗前，面色深沉如水。 他已然从江柠的言语打击中恢复过来，他决定不再去想他身体里流着谁的血脉这桩事。 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他需要做的是今后更加小心谨慎，不再自以为是，不再异想天开，要细水长流地去弥补江柠。 眼下江柠去一趟警局回来，应该已经受到了打击。 等她回来，他要告诉江柠今后不要再想着离开他这个合法丈夫。 可他没有想到，秘书在告知她江柠正在楼下的消息时，也告诉他酒店安检从他的妻子身上查到了一把能伤人的刀。 他第一时间揣测到了她的计划，可沉思片刻后，他仍是决定让秘书把江柠带上来见他。 他是那么爱她，又对她亏欠甚多，理应承受来自她的报复。 可理智又告诉他，鲜血并不能获得江柠的半分怜悯，而一旦受伤，他便需要修养，亦是会错过陪伴江柠的时光，而这些错过的时光里随时可能会发生种种令他永远失去江柠的意外。 所以，这一次，他不能轻易让江柠如愿。 第124章 门开了，女人面容恬静，全然没有生气的模样。 这一刻，齐思南觉得自己仿佛是等待了许久后，终于等到了妻子归家的寻常丈夫一样。 可这美好的感觉也仅仅是持续了那么一刻。 他注意到了江柠有些拘谨的身形，看出那宽松的衣物之下应是藏了什么重要之物。 他也看到了站在女人身后，他忠心耿耿的秘书王显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消失。 秘书在担心他这个上司，这让齐思南不由得心头一暖。 可这是他和江柠的夫妻私事，是他想要直面迎接的伤疤。 所以，他唯有示意王显离开，给他和江柠私人空间。 秘书一番犹豫后，终是选择离开，随后齐思南邀请妻子江柠进入属于他和她的房间。 房门关闭之后，齐思南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仅仅打开了屋灯一角，此刻妻子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模糊。 他想要在接下来的谈话中看清她的脸，便要去打开全部的灯光。 而当他转身向开关处走去的时候，他的脊背神经比他的耳朵更快感知到了危险的侵袭。 在没有听到脚步声的情况下，他闪开身体，试图躲开那不知是否存在的攻击。 “啪！” 夺目的灯光瞬时充盈了整个房间，齐思南转过身来，竟是当真看到一把刀朝自己冲了过来。 而这应该算是第二次的攻击，不偏不倚，正是对着他的心脏捅了过来。 第125章 原来，她的刀不只是想要在他身上划下一道伤口，原来她说的想要他死并不是气话。 此时此刻，刀虽然已经被他拍落于地，可手臂仍是不可避免地划过一道长长的伤口。 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在整个屋内，可齐思南并没有去管这些伤口，他甚至感受不到伤口处的疼痛。 有什么能比心爱之人想要杀死自己更让人绝望的呢？ 他将地上的凶器踢远，确保不会再有任何人受到伤害后，随之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害怕吗？”他问，接着又说:“不需要害怕，我们是合法夫妻，乱七八糟的法律条款并不适用我们，我也不会去...” 他想让江柠不要害怕，可这个女人即使害怕得嘴唇都在颤抖，却仍是选择继续用最冷酷的话语来捅他心脏。 “我爸爸被捅了刀子，是你派来的人，如今你还要用卑鄙手段给自己脱罪，你不仅仅是流着罪犯的血，你的恶毒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你的父亲齐满生，我才不会害怕你这个罪犯！” 此刻她身处低位，要抬头看他，可那眼眸却又变得无比坚毅。 在这毋庸置疑盼望着他死去的仇恨之下，齐思南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变态的快感。 于是，他向她靠近，弯下身子，试图用沾染着鲜血的臂膀将她整个环住。 可这不听话的妻子虽然没了武器，却是在他贴近的瞬间咬上了他的脖颈。 自领证后，他和她还是第一次这般亲近。 “嘶...”齐思南清晰感受到女人牙齿的形状，这细密的疼痛自脖颈连接到心脏，进而使得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栗。 这一刻，齐思南终于理解为何有人会说恨和爱本质是同一种情感。 前些日子，他因为江柠对他的冷暴力而不知所措。 如今，在又一次希望破灭后，他想他终于找到了对抗江柠冷暴力的办法。 那像是掉入真空之中找不到着陆点的痛苦，如今却被名为“仇恨”的情感拯救。 此刻看着她仇视自己的模样，似乎比看着她对自己假笑要感到更加舒适。 既然江岩森受伤事件已然成为了无法解释的误会，他也就无需在同她和解之事上白费力气做无用功。 江柠既是恨他，那便一直恨下去吧。 盼着他死也没有关系，这种彻骨的恨意反倒令他热血沸腾。 齐思南心中这样想着，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臂，一个使力便将她整个身体轻松抱起。 他的脚步深沉有力，不顾怀中女人的挣扎，毅然决然地向卧房内走去。 第126章 松开手的瞬间，江柠试图跳起身逃开，可齐思南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他拽着她的大腿，将她拉了回来，随即覆身上去。 他将她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看她变了脸色，扭头避开他的目光，不肯看他。 “你要是碰我，就是□□，是比齐满生更加可耻的□□犯。” 挑衅的话听在耳中，全身血液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男人的喘息声愈发明显。 他看着妻子此刻在自己身下动弹不得，一脸愠怒却又眼眶通红的模样，只觉得江柠眼下确实好过先前对着自己如同纸人一般假笑的模样。 既然他在她眼中再没有弥补的机会，那么不如一坏到底，让他齐思南当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吧。 想到这里，男人随即抬手捏住她的脸颊，扭过她的脑袋，强迫她看着自己，语气冷冽地说道: “我没有□□女人的爱好，可我现在要通知你，如果你以后再敢再不听话，江岩森就不一定能像这次一样保住性命了。” 他看她瞳孔猛地变大，恐惧一览无余，又继续威胁道: “如果你不想家人再受到任何伤害，就给我好好学着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妻子，至少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对着我一脸冷漠的模样。” 话音落地，女人原本只是红肿的眼眶积聚起泪珠，然后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淌落下去，齐思南看在眼中，只觉得心跳变态一般地加速跳动。 他的心头恨 第55节 他心中想到，既然江柠再无法爱上他，既然在十二年前便注定了要失去江柠的爱，那么恨他也是好的。 他不愿在江柠心中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么就让他在江柠仇恨的目光下饮鸩止渴。 此刻窗外夜色宁静，可卧房的大床之上，对抗的两人之间，却是再无柔情可言。 第127章 第二天，江柠在头疼欲裂中醒来。 她扭头看去，发现身旁并无那人身影后，连忙下床，简单梳洗过后便离开酒店向医院赶去。 她昨晚本想连夜赶回到爸爸身边守着，可昨天夜里那个男人桎梏着她让她无法离开。 她便是这样睁着眼睛熬了一宿，直到窗外天色微亮，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出电梯时，江柠迎面撞上一身精英套装的秘书王显，只见他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喊道: “太太！” 在此之前，王显在她的意见下，仍是以江小姐来称呼她，而眼下不知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指示，开口便是这令人不适的称呼。 “太太，为了方便您的出行，司机会在下午两点时分准时到达三院门口接您去和老板汇合，一起去挑选你们在s城的婚房。” 比起称呼，更让江柠感到难受的是王显话中看似客气，实则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的言下之意是齐思南只给她留出了小半晌的时间去陪护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爸爸。 反对的话来不及说出口，便被王显再次堵住:“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刊载重要新闻的纸质印刷报纸来看，对了，这是今天的报纸，太太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一看。” 江柠看向报纸，一切反对之言皆在王显刻意展示出来的那版新闻下烟消云散。 ‘江医生再遇医闹，凶手雷霆伏法，x区警察高效出手！’ 这一刻，江柠意识到齐思南彻底撕碎了先前的伪装，不再遮掩他的真实面目。 他是幕后主使，却用手中权势将自己摘除得干干净净。 第128章 一家三口的对话仿佛从未提及江柠的合法丈夫齐思南，又仿佛字字句句没有离开那个男人。 意味不明的对话尚没有停止迹象，时间便来到下午两点，司机小方打来电话，江柠叹息一声后，同父母告别。 爸爸江岩森想起身对她嘱托些什么，然而胸前伤口被牵动，立时令他脸上流露出几许痛楚，江柠见状连忙说道:“爸爸，我记得你说的话，我不会忘记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会小心行事的。” 江岩森在宁遥的安抚下，无可奈何地躺了回去。 随后，在二人担忧的目光下，她离开病房。 在前去见齐思南的路上，江柠心中五味陈杂。 她所有的勇气似乎已经在昨日耗尽，如今她不知究竟该如何对付那个强大的男人，只要一想到自己正是在前去见他的路上，心跳便会无法控制地开始加速。 可时间不会停止，她被司机带着来到一处同sn公司位于g市的办公楼结构颇有些相似的大楼前。 三个月前她还常驻s城时便隐约听旁人提起过这栋神秘大楼。 传言中审批条件卡掉s城九成企业的黄金地皮，动工时始终查不出的投资人，完工后仍是没有主人入住的大楼，此刻正有工人在安装黑底金字的“sn”两个巨型英文字母。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甚至是在两人相遇之前，齐思南便已经决定把公司搬到s城了吗？ 脑中就此出现一些可能存在着莫名关联的碎片，江柠搜刮记忆，却始终抓不住这些片段之间的关联。 “太太，齐总在顶层等您。” 小方的声音打断了江柠的全部思绪，她身形一晃，随后有些迟疑地抬步上了阶梯。 随后她脚步缓缓地进入办公大楼，在将要进入电梯之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是沈乘风的来电，除了有关四幅《黄昏》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事务需要联系她？ 沈乘风不是已经收了齐思南的好处吗？ 江柠脑中再次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可在迈入电梯后，她还是接起了这个电话。 “江柠，新锐画展上午刚刚闭幕，我想亲自告诉你《黄昏》在全部画作中拿下了断层第一的拍卖价。” 电梯门缓缓关闭，江柠听后不禁想到这是齐思南在威胁她之后又给出的一颗甜枣，还是她并不想吃的甜枣。 “沈老板，你可以把钱还给齐思南了，我不需要他买我的画，一会儿我会亲自对他说我会把这幅不值钱的画免费送出去。” 她的口气中带着明显的怨气，却不成想沈乘风听后竟是问道:“齐思南是谁？” 第129章 “王显是我的校友，在社团活动熟起来的学弟，之前在省政府大楼里遇到了，聊起来他说自己是在一家私人企业上班，老板对他不错，他对自己的工资很是满意。” “那天王显说是你是他的朋友，我便给了他这个面子，再有，我自己也想看看这未完成的第四幅黄昏能否有新的效果，便答应了王显的请求。” “江柠，不知你口中那个叫齐思南的人是谁？是你男朋友吗？哈哈，你是不是猜想以为是男朋友为了讨你开心买下了你的画？不是哦，买画的人是个50多岁的马来富商，他说这几幅画让他想起自己的家人，我问他要不要在回国前见一见画家本人，他说他没有时间，只托我传达他的喜欢。” 江柠想告诉沈乘风她和齐思南之间并非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而是仇人关系。 可又因着那层解释不清的夫妻关系，她又只得默认他口中的男女朋友。 挂断电话后，她按下电梯中的数字键，启动电梯。 在轻微的失重感中，她长叹一口气，心想就算此事当真是王显自己的人脉，同齐思南无关，也只是一个作恶多端的男人身上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指控罢了。 齐思南伤害了她的爸爸，是她的仇人，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而在江柠藏在电梯中打电话的时间里，等待妻子的男人同样处于不愉快的沟通之中。 齐思南看到秘书传来的一条简讯后，眉头皱起，而后立刻给秘书下达指示道:“蝼蚁之人，不需要多花费精力，把他调得远远地，调到江柠无从知晓的地方。” “老板，兴华社国内总编之前告诉我m国那边正好缺一个职位，同那人原先在f国的职位相比，也算是升迁了两级，我这就去帮那人活动活动，说服总编给那人一个机会。”有人回道。 “嗯，如果他不愿意，就查一查他爸妈的小公司，让他爸妈亲自去说服他。” 王显听在耳中，认为解决老婆前男友的老板威严十足，全然不把那人当一回事，却是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齐思南挂断电话后，摸了摸鼻头，神情似乎有些紧张。 在齐思南的眼中，那个叫兰延林的家伙虽然的确如蝼蚁一般渺小，可现在他和江柠之间却是再撑不住任何人的挑拨，所以他必须要确保这个前男友不会出现在江柠的眼前。 与此同时，江柠在来到顶楼的走廊时，口袋里传来几声提示音。 她低头看去，发现是沈乘风口中断层拍卖价返利的到账短信。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人会花一百万买下她这个新手画家的作品。 她想起耗费了她心血的《黄昏》，想起第四幅画中被尽数抹去悲伤的女孩。 或许，这代表着一个启示，在她快要彻底灰心丧气的时候告诉她当真有人欣赏她的画，并非齐思南从中做鬼。 这亦是一个满是善意的启示，告诉她不要向那个男人投降。 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她不能一蹶不振，不能如仇人所愿，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开这个男人的控制，她要彻底打倒他，然后让他付出应得的代价。 想到这里，女人眼神再次变得坚定，她握了握拳头，而后迈步向走廊尽头的那间装修奢华的办公室走去。 第130章 昨晚的对峙情形历历在目，此刻青天白日下的再次相见，两个人似乎都想将那桩带着死亡阴影的冲动事件暂时忘却。 在江柠落座的瞬间，齐思南立刻示意等候在旁的房产经纪人上前为其介绍。 在婚房的选择，江柠没有心思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时间，在房产经理人提供选择的所有楼盘中，她指了指离自己家最近，仅有半个小时车程的一套别墅。 而王秘书的工作效率，又或者齐思南的财力再一次地超乎了江柠的想象，房产经纪人刚一离开，她便被告知当晚就要搬入这栋别墅。 江柠听后心有不满，可未等她提出质疑，便听齐思南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她提出新的要求: “既然今天已经在医院里见到了人，没有大碍，以后无便需再去医院看望，每天乖乖在家里等我就好。” “为什么！” “因为你在挑选我们的婚房时表现不佳，不像一个合格的妻子，你完全没有把我昨晚上说的话记在心里，这是对你的惩罚。” 话音落地，齐思南没再给江柠缓冲的机会，转身去处理其他工作事务。 江柠看着男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只觉得满腹怨气无从发泄。 这样憋屈的生活还要忍受多久？这个罪犯的弱点究竟何时才能找到？ 找不到答案的江柠在空旷的办公室等候了仿佛半个世纪一般长的时间后，等来了小方直接带她去诸事皆已处理完毕的婚房。 而后，一路被小方指引着进入新婚房的江柠索性化悲愤为动力，一头扎进了新别墅的健身房里。 她在心中劝解自己，至少右手是属于她自己的，她要抓紧时间让自己的右手变回原来的右手。 女人把复健练习量翻了一倍，忍着疼痛，一遍又一遍地去做先前承受不住的复健动作。 眼泪在压抑的呻吟中滑落，江柠抬起左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却是不知自己的狼狈被人悉数收入眼中。 齐思南站在门外，看着那令人心疼的瘦弱身影，低垂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到底是没有向前移动一步。 心爱的人流着眼泪，自己却丝毫不敢靠近，不禁让齐思南猛然想起十二年前，他和她都还是孩子时也曾发生过的一个场景。 那是在江柠十二岁的生日宴上，女孩脸上是名为幸福的泪珠，而他却因为想不明白女孩突然冷淡的缘由而不知所措。 他远远地坐在台下一角，看着闪光灯下的女孩被父母宠爱，被所有人祝福，心中没有想到自己的12岁和女孩12岁的不同，只觉得如柠檬汽水一般清甜的女孩本就该拥有所有的幸福和灿烂。 那时的齐思南希望江柠永远幸福，一直快乐。 那时的他觉得任何人都不能让江柠难过。 可那时的男孩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让她一次又一次因为痛苦而流下泪水的人，竟是他齐思南自己。 他的心头恨 第56节 第131章 距离江岩森被刺伤的那一天又过去了五个日头，江柠再度拿到了探望爸爸的权利。 代价是她每日早晚主动向齐思南奉上的亲吻，以及在男人揽着她的脖颈亲吻深入之时，她给出的回应。 这对江柠而言无疑是将自尊一点点凌迟的心理折磨，可当江柠再度来到医院，看到爸爸的伤口已经好了五成时，她便又觉得那些牺牲是值得的。 这次会面，江柠将几日前她拿着刀想要同齐思南同归于尽一事告知了父母，二人得知后咽下千言万语，只剩下对她的无限疼惜。 “宝宝，你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做傻事，不然我和你爸爸都不会再认你这个女儿。” 江柠看着妈妈面上的乞求，以及仿佛她不答应就要跪在她面前的架势，不禁感到眼眶酸涩，然后只得点头答应。 爸爸江岩森躺在病床上，捂着胸口说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我现在太担心江柠了，怕那个男人借着这桩事对江柠发难。” “唉...我去联系以前报社的同事们，看看他们能不能找到一些sn公司的小道消息。”此刻的宁遥抹去悲伤，神色严肃地说道。 江柠听后没有反驳，心中不由得想到，以前自己太过天真，想着要隐瞒爸爸妈妈，免得他们担心，可如今才是明白他们一家三口都是齐思南的猎物，要拧成一股绳才对。 随着三人隐秘的交谈，日头渐渐西落。 小方打来电话，江柠心中难过，却也只能同爸爸妈妈告别。 可一想到要回到那个精致的牢笼，她便是感到额间一阵抽疼。 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忽略了什么东西，那曾经在脑海中闪现，却没有被她抓住的一条至关紧要的线索。 可她搜刮脑中记忆，却只是徒劳无功。 或许，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帮助她彻底打败齐思南的关键节点。 这样想着，她面容平静地回到齐思南口中的婚房之中。 而出乎她的意料，在这个应该用晚饭的时间点，齐思南并没有像前几日一样准点坐在餐厅中等待，而是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拿着报纸，仿佛是正要出门的模样。 “晚上我去见一位朋友，明天我再陪你一起吃饭。” 江柠乖巧点头答应，在同男人轻轻拥抱的时候，看了一眼甚少出现在他手中的那份东西。 这似乎是一份报纸？ 一份普普通通的报纸？ 齐思南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工作，今天的报纸上有什么内容，竟然能让他一路拿走手上？ 在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别墅里后，江柠难以压制心中升起的那股异样情绪，转身上楼，来到书房的办公桌前。 她打开电脑，一个字母又一个字母地输入她刚刚看到的那份报纸的名字。 “没有关系的，只是随手一搜，看一份报纸罢了，她并没有生出什么期望。”她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 接着，她一行又一行地看着这些与自己生活全无关系的新闻，心中毫无波动，可当指尖下滑，新闻页面向下滚动，那出现的第三页的sn两个字母瞬间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s城市长耿秋水牵头...邀请招标...sn公司中标s城近十年最大民生项目，耿市长表示...莫大信心...由sn公司来负责建设服务器...相信在sn创始人齐思南的带领下...突破技术难关...在上亿人流流量瞬间爆发的情况下，确保服务器保持高效运转。” 江柠盯着这条新闻，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此刻她心绪波动却并非因为sn拿下了s城的大项目，而是因为耿秋水这个不应该同齐思南出现在同一条新闻里的名字。 她突然回想起自己在sn大楼的秘书办打杂的一个月里，曾听同事们说起升迁到省里的前市长耿秋水对sn不满，是sn公司拓展的最大阻碍。 她还想起沈乘风提到的在省政府大楼里看到过的王显。 想到这里，向来不关心领导职位升迁的江柠第一次起了好奇之心，便又在搜索框里输入耿秋水的名字。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g市，调到s城的？ 页面跳转，江柠食指在触摸屏上滑动，以最快的时间找到了她想要知道的那条新闻。 “g省常务副省长耿秋水调任至s城任职市长” 而此条新闻出现的时间却正是让她颇有心里阴影的一天。 那是她仍在g市时，杨秀想要打她一巴掌，她及时被齐思南带走的那一天。 此刻江柠突然想起，那一天她似乎也曾看到了出现在车里的一份刊登s城相关信息的报纸。 为什么早在那个时间，身在g市的齐思南会看一份关于s城的新闻？ 王显说过他喜欢收集刊载重要信息的纸质报纸。 这一刻，本应该被江柠遗忘的细枝末节一股脑地涌了上来，脑海中那些模糊不清的线索似乎都因为耿秋水这个名字而被串联到了一起。 她立刻在搜索框中输入名为参考新闻的报纸，然后耐心地将发刊日回溯到她时隔十二年第一次见到杨秀的那一天。 随着页面的不断跳转，江柠的心脏再一次控制不住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当记忆中模糊的图片映入眼中，她眯眼仔细瞧去: ‘...事关民生的大项目...负责建设服务器不受限于国营企业范围...只要能突破技术难关...上亿的人流流量爆发...私营个体也可...” 如今看来，这份报纸的内容是如此巧合，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后，同今日sn公司中标政府民生项目的新闻一一对应。 那个从g省省委调到s城任市长的耿秋水当真是sn公司的最大阻碍吗？ 如果是最大阻碍，为何会在今天拿下这个大项目？又为何早在两个月前那人刚调走时，身在g市的齐思南便已经开始关注s城的政策规划？ 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不喜欢齐思南的政客如今把一个政府大项目的邀请招标给了以g市为活动中心的公司，为何不是把项目给了在s城发家立业的sky公司？ 她又点开某个知名论坛搜索了sky的名字，页面跳转后，果然出现了sky老总破口大骂的新闻: “老总没迎来视为掌中之物的政府订单，却是迎来落入敌人之手的噩耗”，标题下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国外度假高管在机场通宵排队返回的图片。 难道齐思南当真是靠技术打败了对手公司？ 此刻她不由得生出一个猜测，齐思南和耿秋水的矛盾或许只是二人想要外界看到的矛盾，而他们想要隐藏的真正关系可能与之恰好相反。 而若当真如此，那不能被外人知晓的真实关系，以及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合作’，应该就是能扳倒齐思南的秘密武器。 想到这里，江柠给妈妈宁遥发去了一条短信，将心中所想悉数告知后，又将这条短信从自己手机记录上删除，随即又觉得不够，便将自己电脑上的浏览记录全都删了个干净。 先前齐思南拿兰延林的短信记录来质问她的情形历历在目，现在的她绝对不能在齐思南的家里落下马脚。 一番操作过后，江柠又生出担忧，若这些无凭无据的猜想并非是上天给自己的指示，只是她在绝境之中生出的幻想呢？ 可她甩了甩头，将这消极的想法抛出脑袋。 若这个是假的，她便再去寻找下一个可能，她现在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在同齐思南的夫妻生活中，找出他可能同政府高官勾结在一处的秘密。 第132章 在无法确认齐思南同政府高官耿秋水真实关系的时候，江柠发现了打败齐思南的真正秘密武器。 那是因着骤降的气温，她睡得并不安稳的一连数个夜晚。 先是第一晚，迷迷糊糊之中，她感知到似乎有人给她拉了拉被子，为她抹去了几分冷意。 而后那人似乎又用手指轻轻碰触了她的脸颊。 她因此而彻底没了睡意，却又不敢睁开眼睛。 这个男人在白日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冷淡至极的面容，昨日清晨又在她献吻后恶劣地撕咬她的唇，让鲜血蔓延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可现在，随着温热的呼吸声慢慢靠近，江柠意识到有一个轻柔至极的吻落到了她的唇边。 她原本以为她和他之间，在那场以性命为筹码的报复之后，如今只剩下了强迫和羞辱。 如此温柔的吻，和白日里那个用冷酷眼神看自己的男人还是同一个人吗？ 江柠不敢相信，可接下来的数个晚上竟皆是如此。 在白日里带着血腥气息的撕扯过后，他会像呵护守护最珍贵的至宝一样静静地守护她。 对于这个诡异的事实，江柠不由得想到，或许他对自己爱恨交织的情感，正是她一直忽略的能对付他的最大武器。 第133章 熬过数不清多少个夜晚的康复训练后，满族的艾大师正式对江柠宣布她的右手已经完全恢复到了受伤前的状态。 与此同时，经过江柠的刻苦练习，她的左手绘画水平亦是达到了右手的九成水准。 这一日，江柠在收到司机小方的催促电话后，没有像以往一样乘坐正门前那辆如押送犯人一般的轿车返回s城的婚房，而是从侧门偷偷溜走，坐上了提前预定的开往机场的出租车。 她一路没有理会来自小方，以及秘书王显的电话轰炸，在走过了机场安检之后，才给王显发了一个定位，然后果断将手机直接关机。 在接下来的飞行旅程中，江柠全程闭目，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今日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景，以及那个男人可能会有的心理活动。 数个小时过后，在飞机落地滑行的响动中，江柠将手机重新开机。 同一瞬间，铃声响起，让江柠不由得怀疑王显是在一直不停歇地给她打电话。 而她没有再让王显失望，接起了他这不知是第多少通的来电。 “太太，您到g市干什么呢？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吗？”听筒中的声音虽然十分急切，却是并未追究她先前的拒接行为。 如此一番关切之言，让江柠对王显的敬业感到由衷的佩服。 佩服之余，她又心生怨念，有如此忠心的下属，齐思南究竟何德何能呢。 虽然王显和他的上司已经知晓她落地g市，可他们想破脑袋也无法猜出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想到自己的计划，江柠嘴角勾起几分诡异的笑容，而后语气平静地回道: “我来是想看一看伤我右手的杨秀，以及查看一下她现在有没有悔悟。” “太太，齐总他...”王显话没说完，便又被江柠打断: “这点小事，你就不用告诉齐思南了，我见了人后自是会坐今晚的飞机回s城，如果时间耽搁了那就明天，麻烦你对齐思南说让他不必为我担心。” 话毕，电话挂断，嘟声响起，王显一脸忐忑地转头看向坐在皮质沙发上的齐思南，无声地吞咽了因紧张而生出的口水，等待着上司发话。 “找最近的航线，不管是谁的，都给我协调过来。” 齐思南自是不会听从妻子的安排行事，他亦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江柠去见伤害她的人而坐视不管，立时神情严肃地作出指示。 “好的，老板！” 他的心头恨 第57节 祖国的另一边，江柠挂断王显的电话后，却是没有着急着离开，反而是在机场的休息区里坐着休息。 她想，她要给齐思南留出足够的时间来追上自己。 第134章 到了女子监狱管理所后，江柠按流程走入“亲子会客室”，等了一会儿功夫后，身后传来响声。 那人一身蓝色囚服，手着镣铐，神色恍惚，在狱警的牵引下步伐缓慢地走到她的面前。 “是你？” 杨秀满脸不可置信，心中闪过数种猜测。 “不是说是亲属吗？为何不是她的思南，而是这个害她在监狱里受苦的这个女人？” 神色恍惚之间，杨秀并未意识到自己心里的话已是自口中直接讲出声来。 江柠将杨秀的神情变化悉数收于眼中，等到她在狱警的牵引下，在椅子上坐稳之后，开口为其解惑道: “我们结婚了他没来看你，是因为我这个做妻子的，不让他来看你。” 话音落地，江柠注意到妇人眼中的瞳孔地震，以及困在镣铐中的手开始颤抖，可这番话仅仅是她精心准备好的话术的一个开始而已。 江柠眸中浮现一片冷意，又添砖加瓦道: “他还答应我在你坐牢的这些年，一次也不会来看你。” 杨秀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双眸通红，咬牙切齿回道: “你竟然有胆子找上门来，我...我要...” 江柠猜到了杨秀顾念着身后狱警而没有说出口的“要杀了她”的字眼。 同一时间，她听到角落里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可既是有人要想要进入会客室，却是并未响起任何脚步声，江柠眉头一动，意识到了此处的异常，而后倾身凑向前去，用只有自己和杨秀两个人能听到的的声音低语道: “我和他结婚了，他的一半财产都属于我。” 话毕，面前一脸憔悴的人眼珠子瞪出，仿佛一副被仇恨淹没的女鬼模样。 而江柠对着如此一副面容却却是并未生出任何害怕之意，反而故意在面上扯出她鲜少露出的讽刺笑容。 她勾起的嘴角停留了数秒钟，确保能让杨秀将这笑容看清楚之后，从金属凳上起身，做出意图从此处离去的模样。 而转身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门外有黑色的衣角闪过。 不等她仔细查看，身后猛地炸起响声，江柠回身去看，霎时间汗毛整个竖起。 她看到杨秀正面目凶狠地朝自己冲了过来。 在这短暂的一瞬间里，江柠的大脑没有停止反应，她分明可以转身躲开，可却是想要‘赌’一把。 赌她自己如果...不逃开呢？ 因而，江柠做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受到惊吓而无法移动的模样，眼睁睁睁地看着那一脸凶恶的妇人带着镣铐，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第135章 此时此刻，杨秀的眼中只剩下这张可恨至极的脸，看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其他之物。 可手铐禁锢着她，使她没有办法尽情张开自己的双手扑杀过去。 她只好在那个女人转过身去后，低着头俯冲了过去。 身体是她唯一的武器，她盼望着自己的脑袋比钢铁还要更加坚硬。 她不能放着这个她憎恨无比的女人安全无虞地离开。 “砰！” 这是头骨并未击中目标，反而撞击到铁门上而响起的声音。 “江柠！”接待室内响起一声焦急的呼喊。 杨秀脑中却是并未听到这声呼喊，在剧烈的撞击之后，她没有片刻的犹豫，亦是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歪着脑袋朝一旁“江柠的身体”径直咬了过去。 这倾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的袭击，杨秀没有再次失误，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血腥蔓延在自己口中。 “快快快...给我控制住犯人！” 身后有人大力拉扯，可杨秀闭上了眼睛，死撑着没有松开嘴。 口中鲜血喷涌，甚至向她的喉咙灌去，她却愈发兴奋起来。 这是敌人的失败，是她的成功反击。 “快，把这个疯子拉开！” 头顶闷哼声传来，不像是女人的声音，可杨秀全然没有察觉，她在狱警的拉扯下坚持着，认为自己马上就要将嘴中的那块肉活生生地从敌人身上撕咬下来，直到她的耳边传来她恨极的女人的呼喊: “杨秀，你松口，你咬的人是齐思南，是你的儿子！” 从大张着嘴巴咬下去的那一刻，到冲破大脑的声音响起，仅仅过了几秒钟的功夫，于杨秀而言却是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为什么？ 这个女人的声音不是来自她的头顶，却是在她的身旁响起？ 杨秀不敢相信，她转着眼珠向一旁瞧去，果真看到那个女人活生生地站在一侧，而非她张着嘴咬住的身前。 这与她想象中全然不同的情形，冲击着杨秀的大脑，不由得使她嘴上的力气生出了一瞬的松懈。 这微弱的形势变幻，杨秀身后的狱警并没有错失。 她们在杨秀失神的刹那，立刻加重了手中的劲道，猛地一扯，随即把她从攀咬之人的身上扯了下来。 第136章 “齐先生，您手臂上都是血，快去叫医生。” 杨秀在被扯着向后退的时候，除了看到狱警围在自己儿子四周，亦是看到自己恨极了的女人假模假样地扑到思南的面前哭喊道: “齐...齐思南，你流血了...” 而当她被拖远到墙边时，竟是又看到了她的儿子不顾自己受伤，安慰那个女人的情形。 “我还好，你没事就好。” 杨秀整个人呆愣着，不明白为什么受伤的人会是她的儿子。 她口中的鲜血本应该属于江柠，可思南又是什么时候冲过来的？ 若她知道是思南的话，是不会下口去咬的。 她想要同思南解释，却是被数个狱警牢牢地桎梏着带离这间会客室，最后眼睁睁地看着思南的身影在自己眼中彻底消失不见。 而在被粗鲁至极地带回到关押室后，她在恍惚之中试图劝说自己刚才发生的一切，从她见到那个女人开始，都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可口中抹不去的血气却告诉她这并不是幻觉。 在她煎熬了不知多久，以为太阳已经落山，已是夜晚之后，狱警再次出现，竟是告诉她仅仅过去了半个钟头的功夫。 “又要带我去哪里？”她询问脸色冷漠的狱警，这次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第137章 杨秀再次看到了思南，而且只有思南一个人，身旁没有那个女人，也没有旁的任何人。 这一时刻，仿佛干枯的池塘涌出活水，杨秀原本如同死人一般的无神眼眸瞬间闪烁出光彩。 短短的几步路，她无法移开视线，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心中则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和雀跃。 这一次，她终于要同齐思南单独会面了。 这一次，没有那个女人在旁，她要让思南明白，先前的一切误会都是因为她身为母亲，太过爱他这个儿子罢了。 可当她离思南更近一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法再向前更加靠近思南。 她心头一怔，随后眼中再次出现了思南之外的景象。 她猛然发现，自己和儿子之间竟然存在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为什么？ 先前那个女人在旁边时还没有玻璃呢，为什么现在竟会隔着玻璃呢？ 在狱警的指示下，杨秀一脸惊慌地坐到了思南的面前。 她先是喊叫了几番，可却是看到玻璃外的思南全然不为所动。 她意识到思南无法听到自己说话，不由得潸然泪下。 随后她看到儿子拿起听筒，立时如同找到了救星一般，动作急切地一同拿起电话听筒。 她想告诉思南自己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他的念头，她应该告诉思南自己只是误伤了他，她更是必须告诉思南自己原本的目标是... 不...不...她不能对思南讲出实情，那个女人只怕已经对思南说了什么迷惑之言。 所以，杨秀的嘴唇颤抖个不停后，开口却只是用委屈至极的声音问道: “思...思南，你怎么才来看妈妈呢？” 可她的眼泪和哭诉却是并未他唤回儿子的丝毫怜惜，只听齐思南没有尊称她一声妈，直接开口质问: “为什么你毫无悔改之心！” 杨秀听后顿时心跳到了嗓子眼，语气慌慌张张地解释道: “是那个女人先来讽刺我的，她说你不要我这个妈了，她还说要把你的财产直接分走一半，思南你快告诉妈妈，这些都是假的对不对？她在说谎话对不对？” 杨秀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想要看清玻璃后的齐思南的神情变化。 他的心头恨 第58节 可他的儿子却是没有半分软化，面上仍旧一派严肃，用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回道: “你满嘴谎话，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你第几次推卸责任了，不过你这次说的没错，我就是要把我的财产直接送给江柠。” 冰冷至极的话瞬间夺去了杨秀的所有呼吸，可至亲之人的残酷之言并未停止，只听齐思南继续说道: “等你出狱后，账户上的那些钱足够保你生活无忧，所以就当现在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吧！” “思南，你怎么能对妈妈这么说话！你真的觉得那个女人比我更重要吗？我可是生你养你的亲娘啊！”杨秀虽然心痛到近乎窒息，但仍旧在幻想儿子能醒悟，可她却是听到最后的宣判: “若是可以选择，我并不想成为你的儿子！” 话毕，齐思南杨秀扔下话筒，转身离去。 “思南，你在说假话故意气我对不对？” “思南，你不要走！” 杨秀对着话筒凄厉呼喊，涕泪横流，可玻璃外的人，她最爱的儿子是如此决绝，一步又一步，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第138章 对齐思南而言，杨秀这个给了他生命的人，自今日之后，和他再无任何关系。 回想起已走过的半生时光，他曾获得过的稀少快乐同杨秀和齐满生夫妻没有半分干系，而他所回报的金钱，相比于这两人抚养他长大的花销而言，应是多出了几十倍不止。 此刻他摸了摸自己包着纱布的手臂，毫无受伤的沉重，只感到一身轻松。 他不由得感叹，今日之行，不仅保护了江柠免受伤害，还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珍贵无比的收获。 他没有想到，在医生为自己包扎伤口时，江柠竟会为了他而生出难以掩藏的担忧。 那时不时偷看的目光，使他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心中甚至泛起久违的甜蜜来。 眼下他迫不及待赶去同江柠再次汇合，却是不知被他断绝了母子关系的妇人此刻近乎陷入癫狂之中。 对杨秀来说，她已是再无法继续欺骗自己齐思南只是受到了狐媚子的蒙蔽。 她在这里等待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竟是只得到了断绝母子关系的结果。 齐思南他为何如此忘恩负义！ 果然，身体里流着别人的血，骨子里就不会对养他长大的父母心怀感恩。 想她杨秀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如今却是落了个到监狱里当囚犯的结果。 她恨极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现在她终是醒悟过来，比起贱人宁遥生下来的小贱人江柠，最应该得到惩罚的是齐思南本人才是。 想到这里，杨秀的眸中满是怨毒。 她下定决心，她要让齐思南付出生命的代价，来偿还她和满生的养育之恩。 与此同时，在中原地区一个鲜少有人知晓的男子监狱里，黑色的铁门静然打开一角。 “单仁，出去后好好做人。” 冷冰冰的声音自铁门内传来，那名为单仁的男人站在门前，对着铁门深深鞠了一躬。 铁门关闭后，身着蓝灰泛白旧衣的单仁又呆呆站了许久，在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走到了铁窗外面的世界后，终是抬起脚步，向远处走去。 他脚步缓慢，搜刮着十几年前的回忆，琢磨着此刻的自己究竟还能前往何处。 他没有父母，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也没有朋友... 他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人应该也是盼望着他能在监牢之中度过生命的最后一刻，这样他们便可以成功抹去自己身为同谋者的罪恶。 所以，怕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旧人愿意接纳他单仁。 而他在监牢里待了十几年，已是不再熟悉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他走啊走，来到了一处陌生的马路，看着眼前川流不息，飞速闪过的汽车，他不禁生出无限的恐惧之情。 他茫然站在路边，不知应不应该继续向前走去。 “这位老乡，你往哪里去？” 恍惚之间，一辆半旧的货车停在他的面前，司机从窗口探出脑袋，露出一张堆积着数条皱纹的和善面容。 “我...我想回家。”在对方的注视下，单仁有些慌张。 “远远地就看你面相像我们那里的人，诶嘿这一听口音果真是我们h省的人，老乡你是哪个地方的人？你站在这高速路口上，是打算走到h省？三百多公里你不嫌累啊？我载你一程如何？”老人眼中是一片真诚。 “我没什么钱，所以才想着走回去，我...我真的...真的可以乘你的车吗？” 单仁在此之前并没有要回h省小村老家的想法，可这个老人的笑容使他不由自主地便说出了这些话。 “快上车，哈哈...” 车门打开，单仁蹦了上去。 “唉，我不是一个常做好事的人，可是我看到你比我还大的年纪，可怜巴巴地站在路边，便忍不住停车问了一句哈哈！”司机发动车后，笑着说道。 单仁听后，心中一跳，连忙看向侧边后视镜，果真看到了花白头发之下一张布满皱纹的面容。 第139章 回到s城后，齐思南以为陷于迷雾之中的自己终于寻到了一个出口。 在此之前，他并非没有察觉到每天早晨主动亲吻自己的妻子，在眼眸深处隐藏的是对自己的厌恶。 可现在，她因为自己替她承受了伤害而心生愧疚，主动照料他和关心他。 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心仿佛直接泡入蜜罐之中。 他甚至遗憾杨秀造成的伤口不够深，让他没办法一直理所应当地得到江柠的照料和关怀。 他以为这是他的好运降临，是他和江柠化解隔阂的一个契机。 可他却是不知，江柠的一切反应只是她故意做出的表象。 女人在感知到自己的一番表演没有引起怀疑之后，一直提起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 在她的心中，她和齐思南不会再有除仇人之外的第二种关系存在。 她特意去跑到g市去设计一出救人的戏剧情节，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一个能假意同齐思南重归于好的借口。 而让她颇感到惊讶的是，她以为应是难以取得信任的男人，似乎仅仅因为这出戏便又再次变回了被她牵引着情绪的男人。 这个男人当真已经不再对她抱有防备之心了吗？ 江柠看着齐思南因为自己给他炖了汤便露出傻笑的模样，忍不住低声说了句，“笨蛋！” 而这个男人听到以后，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明显。 他沉溺在无尽的甜蜜之中，没有去深入思考为何岳父江岩森修养好了身体，却是没有来找他的麻烦。 在这念头闪过时，他猜测是因为江柠把他代替她受伤的事情讲给二老听，他们这才放任他和江柠的感情升温。 第140章 又是一周过去，齐思南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到医生无法继续帮他伪装下去的水平。 而他的人生似乎也随着伤口的痊愈，驶入一个全新的轨道之中。 除了工作之外，他有妻子，有朋友，且不止卢逸群一个朋友。 师兄冯子阳出乎意料地重回物理科研之路，并且成功拜师京城某高校物理系大牛院士。 在路过s城调研时，他携妻子冯暖和儿子小暖阳一同登门拜访。 齐思南对此欣然接受，在这栋他和江柠婚房的别墅里，两对夫妻并未谈论任何重要事务，而是一些以前被齐思南归为浪费时间的闲话家常。 期间，冯子阳这个比他还要更加沉默寡言的男人，在关心了他的伤情后，主动提起了一件他眼中的趣事: “我导师的上半张脸总是时不时地让我想起思南。” “为什么？”齐思南听到江柠和自己默契地同时发出疑问，心上又是泛起甜蜜。 “那眼睛，那鼻子，简直是和你从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冯子阳笑着解释道。 “我从来没见过和齐思南长得像的，要真有，必然也是美男子，可若是有这样帅气的大牛院士，网上肯定到处都是照片。”师姐冯暖笑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那是导师不喜欢社交，等你们亲眼看到，便会立刻相信我没有说假话了。”冯子阳话中满是遗憾。 这一日，两对夫妻在洒满了阳光的客厅里聊得欢畅， 而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小乡村里，有一个从监狱中解脱不久的老人正站在齐满生的坟墓前，听村里留守的孤寡老人用沧桑至极的声音讲道: “这是齐满生儿子弄的，他儿子是个有出息的，挣了很多很多钱，每年给我们爷几个一笔钱，让我们时不时地过来看一看，拔一拔草，我们这几个老骨头没力气种地了，便靠着这笔钱在这个荒村里活了下来。” 老人的话勾起单仁无穷的好奇心，他自是知道老人口中齐满生有出息的儿子正是他单仁一路喂药，躲躲藏藏，千辛万苦送到齐满生身边的那个男孩。 他接着又试探了几句，随即得到老人毫不设防的信息回馈:“听杨秀说是开了一家公司，还是什么科技公司，公司名字看起来像是一个鬼画符，有一条弯曲的蛇，和一条转了两个直弯的蛇。” 单仁听不懂老人为何用蛇来形容，随即同老人告别，然后一路朝镇上有网络的地方走去。 三个小时后，他坐到破旧的电脑桌前，输入齐满生和齐思南两个名字。 页面跳转后，他一行一行的字看下去，眼珠子越睁越大，心亦是越跳越快。 没有想到，那快要死的老头口中标志是两条蛇的公司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大公司。 虽然这个有钱的孩子并不知道他单仁的存在，可是他单仁却知道这个孩子自己也未必知晓的身世秘密。 眼下满生大哥已死，这个秘密更是没有了隐藏的必要，不如让他单仁借着这个秘密从这个孩子身上弄些钱财过来。 虽说，这个孩子未必会愿意给他钱财，可此刻他单仁的人生已然没有了任何意义，不如死之前去赌一把。 毕竟对这个孩子来说，他想要的钱不过是牛九一毛罢了。 想到这里，单仁最后回望了一眼村子的方向，然后毅然决然再次踏上了进城的路。 他的心头恨 第59节 第141章 宁遥在结束同神秘人士的第三次秘密会见后，路上偶遇一位她曾经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并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士。 只见头发花白的教授正站在几个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前面，温文尔雅地讲着话。 宁遥无意偷听，可仍在一旁等候的功夫中，大致拼凑出了她们的交谈内容。 似乎是来s城开展科研交流的学生们因为一些突发情况无法借用一些重要资料，需要老师出面，可那位老师因身体欠佳无法亲自来到s城，便只好由做妻子的代替出面。 在几人谈话停歇之际，宁遥鼓起勇气上前同这位只有一面之缘，可面相却莫名熟悉的人打了声招呼。 她并未期望这位教授记得自己，可却是看对方面带惊讶地回复自己道: “是你，你是s城人？” ...... 同一时刻，s城的另一处，齐思南正默默欣赏着一副由她妻子用左手画成的作品。 他心中先是惊叹江柠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将左手练习得如右手一般熟练，画出如此高水平的画作，毋庸置疑是天才中的天才。 在这幅画作中，有波涛、大雨，还有全身被雨水打湿，却挣扎着翅膀从海面上跃出的燕子，它的目标似乎是海天交汇处，一艘同样在与命运顽强抗争的渔船。 可赞叹之余，他又不免生出几分不安。 他知晓江柠受过的苦，自责于没能保护好她的右手，更是心疼她在复健右手时承受的折磨。 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去训练左手的呢？江柠竟是从未同他提起过此事。 联想到昨日，师兄冯子阳和师姐冯暖偶然问起他们什么时候补办婚礼，他转头看向江柠询问她的意见，可她却是借口要收拾餐桌而转身离开，没有接话。 因而此刻在这幅名为《海燕》的画作前站得越久，他整个人却是愈发焦躁。 昨晚江柠转身离开的画面不停浮现在脑海中，让他无法安心欣赏妻子的才华，反而是在心上生出了重重可怕的猜想。 如果在他靠身体上的伤来博取江柠同情心的这段时间里，他感受到的幸福和甜蜜都并非现实，而是一场梦境呢？ 如果这个梦境在某一日突然破灭呢？ 想到此类恐怖至极的可能，齐思南不敢继续在这幅《海燕》前停留下去。 他急切地迈步去寻找江柠，可却又在看到她的背影的那一刻止住了身形。 他能对江柠说些什么呢？难道要对江柠讲出他所担心害怕的那些恐怖故事吗？ 还是要问江柠她是不是真的爱他？ 他用鲜血和伤痕换来的当真是江柠的爱情吗？还是仅仅只是感动？ 想到这些疑问，齐思南不由得又后退了几步。 他踏过一阶一阶楼梯，随手拉开转角的一个房间，然后倾身躲了进去。 时间一点点地流淌，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在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问题上思考了近乎三个小时之久。 可为何他愚笨至此，花费这么多时间后，却仍是找不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而在他他神色不悦地走出昏暗的房间后，又猛然意识到在自己“失踪”的数个小时里，他的妻子江柠竟然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于是，他的面色因而变得更加难看。 脚步抬起又落下，此刻这个男人站在自己家中，却不知自己究竟应该去往何处。 难道要跑到江柠面前，把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捏着她的下巴，用最冷酷的语气来质问她为什么在这几个小时里一点儿都没想起他？问她究竟爱不爱自己？ 而江柠应该并不会同他吵架，只会一言不发，保持沉默，直到他彻底放弃追问。 想到这种幽默至极的情形，齐思南不由得失笑了一声。 或许，这便是他和她之间的问题症结所在。 思前想后，他到底是放弃了到江柠面前试探的念头。 他不能让两人的关系因为他的无端联想而再度恶化。 若他齐思南此刻当真是站在空中楼阁之上，他所应当做的，便是绝不向旁侧投去一瞥，假装自己乃是站在平地之上，没有任何大楼倒塌的风险。 他以为自己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维持着这样怪异的念头，却不想他和妻子的关系竟立时迎来了新的变化。 第142章 三日后的下午，齐思南接到一通电话，对方颇为客气地说是有一个私人之请，想要从他这里借用几万块钱用于给下属治病。 他痛快答应后，对方又说想请他吃一顿便饭以表感谢之意，席间可以顺便讨论一些工作上的琐事。 齐思南听出了此人的言外之意，遂说这顿便饭由他来安排。 当晚，他找来一叠现钞装入公文包之中，又告知江柠自己今晚不在家里用餐，然后驱车离去。 进入会客室之前，齐思南以为这是一场同先前几次别无二致的会谈，他需要同这位年长自己三十余岁的长者在饮茶期间交换所需信息，然后在热茶冷却之前同对方告别。 可这一次的会面却从一开始便萌生了意外。 就在他取出公文包里的现钞后，一侧的木质房门被突然拉开，一个身穿茶馆工作服的女子闯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女子身后有人紧跟着追来要将她拉出去。 “等等！”齐思南在看清女人脸后立时抬手阻止了工作人员的动作。 随后，他注意到这闯进来的女子已是变了脸色，全然没有闯入时的气势，面上竟是能看出几分胆怯之意。 来不及仔细询问，他先行转头对另一侧的贵客安抚解释道:“耿先生...您不必担心，这是我的太太。” 随后，他起身向门口处的江柠走去，面上是一派严肃之意。 他不明白，为何本应该在家中等他的江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穿成工作人员的打扮模样。 她需要给身为丈夫的他一个合理解释。 第143章 这一场横生的意外，带给齐思南的感受并非是愤怒，而是惊喜。 他没有想到江柠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捉奸’。 “对不起，我不应该有疑心病，怀疑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此时贵客已经离去，室内除了齐思南之外再无旁人，江柠身形拘谨，因为自己所犯的错误而不敢抬头。 可天知道这一幕落在齐思南眼中，让他的心中生出了海啸一般的兴奋。 原来，江柠是担心他出轨而特意跑来‘捉奸’。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江柠的眼中，他齐思南竟会同‘出轨’扯上关系，可现在，这确是事实。 他的妻子精心谋划，扮成工作人员的模样只为了要抓他出轨的现形。 此时此刻，在江柠的漏洞百出的借口之下，齐思南心中没有怀疑，没有不安，只有欣喜和满意。 他不禁想到，若江柠不爱他，不在意他，便不会像如今这般，担心他在外面有别的人。 所以，江柠必然是爱他的！ 他要告诉江柠，她的担忧是多余的，他的这一生，早在12年前便死死地被她套牢，没有任何逃离的可能。 “现在你看到我来见的人是谁，可以不用担心了吧，以后也不要担心...” 他把妻子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眼中则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随后，他听江柠一边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一边开口喊饿，他这才知晓江柠眼下尚未解决晚饭，肚子空空如也便赶来这里捉奸，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心疼，连忙带她到最近的餐厅去用晚餐。 而在吃饭时，江柠问起那位头发半白的贵客:“刚刚桌上的钱是怎么回事？” 齐思南看到江柠面色担忧，心中又是一暖，语气平和地解释道: “这位先生手下有个员工生病了，很严重的病，虽然他号召办公楼里的人一起捐款，可最后还是没有凑齐手术费，恰好我这个企业家手里有点闲钱，他便找我来周转一下，借几万块钱，还说改日一定还钱给我。” 他给江柠盛了一碗粥，接着补充道: “什么时候还，还不还的并不重要，家里并不差这几万块钱，能帮到病人便是一桩善举。” 话毕，齐思南继续用眼神安抚，示意江柠无需为她担忧。 “那人是谁？”江柠接过了那碗清香四溢的五色粥，却是没有品尝。 “他是公司一个重要的合作方，平时联系很少，不怎么见面，也就没对你提起过。” 合作的具体内容并不适合被江柠这类艺术家知晓，齐思南亦是担心江柠在了解后会对他生出一些不好的看法，便没有细讲，而是用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揭了过去。 江柠听后点了点头，拿起勺子专心致志地吃起了五色粥，似乎对那位头发花白的合作方再无任何兴趣。 茶足饭饱后，在回程的路上，确认了妻子深沉爱意的齐思南不免生出了旁的心思，整个身体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煎熬着，忍耐着，直到终于回到别墅的卧房之中，他再无法继续保持冷静。 而面对他的主动出击，江柠的推拒则显得十分软棉。 齐思南将此视为妻子的默认，随后双手的动作愈发大胆了起来。 这一晚，夜色浓厚，阔别了两个多月的亲热亦是水到渠成。 当终于可以放心亲吻和抚摸最心爱的人，齐思南心中的不安渐渐失。 可这个处在幸福中的男人不会想到，同他缠绵了半宿的妻子在第二日一大早去秘密会见了与他在商场上纠缠不休的一个劲敌。 第144章 这一次，江柠拒绝了母亲宁遥的陪同，单刀赴会，手中的筹码便是昨晚她冲入齐思南同耿秋水市长见面的房间时，隐藏在腰带上的针孔摄像头拍下的照片。 她进入光线昏暗的会客室，映入眼中的是一脸严肃的sky集团老董程鍂金，以及身旁同样不苟言笑的两位马仔。 在这仿佛审讯现场一样的氛围下，江柠并不害怕，莞尔一笑后将照片从包里取出放在桌子上，展示给对坐的程鍂金。 他的心头恨 第60节 “高官和企业家，以及桌上的数叠红色纸张。” 这是一个无需任何解说便故事性拉满的画面。 程鍂金为了看清照片，肥胖的身子用力向前倾，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江柠注意到对方蠢蠢欲动的双手，适时将照片收回，在对方变幻的脸色中语气平静地问道: “现在你还有任何怀疑吗？” 那人坐正了身体，缓了缓激动的心绪，而后又调整了一番自己的神色，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回复江柠道: “江小姐忍辱负重，程某实在佩服，你把照片和视频一起给我，我定能将此事闹得全网皆知。” 可江柠却是拒绝了这个好心的提议，回道: “我现在不能把照片给你，齐思南完全可以把他昨晚对我说的借钱给耿市长来救人的那套说辞拿出来，而且这桌上的金额太少，对于你想安上去的那个罪名来说根本不够看。” 程鍂金掌管着资产上百亿的公司，此刻面对这个小自己近十五岁的女娃娃的隐形指挥，竟是没有半点怒气，短暂地疑惑过后便只剩下信服。 “哈哈...江小姐说的有理，我程某人的确有考虑不周之处，那现在我能帮江小姐什么忙呢？”他明知故问道。 早在宁遥女士替她女儿定下这次会面的夜晚，他便激动到无法安睡，连夜准备好了她需要的东西。 “我要的东西你拿过来了吗？” 江柠话毕，程鍂金连忙示意身旁下属拿出包装严实的神秘之物，接着打开盒子，露出一个外观普通，却能包含了sky公司核心技术的黑金色硬盘。 程鍂金小心翼翼地将硬盘推至江柠的眼前，然后提醒她道: “sn公司的产品对网络信号尤为敏感，如果我猜的不错，齐思南的私人电脑一旦察觉到云盘入侵，便会立刻发送信号给他本人。 而这个硬盘则恰好能避开这个难题，在它被插入电脑的瞬间会自动阻隔一切网络信号，也就是说电脑无法将防火墙的入侵信息传送给齐思南本人。 可这也代表着它无法自主寻找齐思南存放机密的位置，只能靠你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去寻找。 而能影响齐思南本人和sn整个公司的机密，一定会被保护在那铜墙铁壁一般的防火墙里面，等你找到这个秘密之地，便是这个硬盘派上用场的时候。 它会自动开启攻破程序，就像一根无形的针，在不攻破防火墙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透过代码的缝隙进入到防火墙的内部。 到那时，则需要你采用一个最原始的证据留存方法，也就是用手机把证据拍下来。 而这最后一步，便是把这个硬盘从电脑中安全退出，这个过程就像是拔出一根无形针一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齐思南亦是不会从中察觉到任何异样。” 在程鍂金的叙述中，他收起了初次见面时脸上的贪婪之色，展现出身为黑科技公司掌舵人的那份专业与气度。 江柠耐心听着，面上并不能看出什么情绪波动。 兴奋、紧张，或者程鍂金不愿意看到的紧张等，一切皆无。 她镇定自若地把硬盘收入包中，然后叮嘱程鍂金耐心等候自己消息，随即不慌不忙地转身离开。 第145章 在江柠离开之后，程鍂金终于可以将一直压制的情绪一股脑儿地释放出来。 他放声大笑，捂着大肚子瘫倒在皮质椅上，期间因为强烈的情绪变化而险些岔气。 他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刚刚那个同齐思南在一张结婚证上的江柠，从身材到样貌，哪里都比不上他吃过的女人。 思来想去，草根出身的齐思南此人还是年龄太小的缘故，不常出席派对和酒会，见过的女人太少，这才会被一个跟美艳毫不相关的女人勾了心智。 他若是只迷上一个女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个女人还是他的仇人... 先前那个了叫宁遥的女人来见他时，他还以为是齐思南特意派人来试探他。 他一开始对此嗤之以鼻，可后来利用公司黑科技查询到齐思南同其背后之人的多年联络后，心中便只剩下了激动。 他终于知道sky公司在同sn公司的对抗中屡战屡败的真正原因，确认了齐思南当真不似表面宣扬的那般干净，反而同一个全然意料之外的政客存在着数年的秘密交易。 此刻，他脑中幻想着不久后的某一刻，那个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呕心沥血也无法打败的男人因枕边人的蓄意报复而事业崩溃的情景，心中比几十年前挣到第一桶金时还要更加兴奋。 另一边，江柠在回程的路上，偶遇到任不久的领导深入群众，了解民心的场景。 以前的她对此类事物漠不关心，也根本无法将这些大人物一一对应，可现在因着齐思南，她立时认出了人群中央的那张脸正是前些日子与齐思南做交易的耿秋水。 这个大人物此时此刻笑得平易近人，全然不似那晚她冲入房间时见到的那般冷酷。 而一想到此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与齐思南私下不知有多少腌臜交易，江柠目光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深深的讥讽之色。 冷哼一声后，江柠抬起脚步打算尽快离开，却是因一旁突然响起的一句话止住了身形。 第146章 接下来的两周，齐思南每一日的面貌都是无法掩藏的精神焕发。 司机和秘书收入眼中，皆是为自己老板终于过上幸福生活而感到欣慰。 这一日，当齐思南步入sn公司的新大楼时，有诡异至极的呼喊声传来: “齐思南我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你想知道你的身世真相吗？” 秘书王显听后极为吃惊，立刻唤来站岗的门卫来保护上司的安全。 可那个老头似乎并没有冲过来袭击的意思，反而再次大声喊出了另一句话: “你不是杨秀的亲生儿子，你有你的亲生父母！” 这一回他竟是准确地说出了一个在网上搜不到任何相关信息，如今已被老板断绝了母子关系的名字。 王显转头看向那个站在几十步远处的老头子，怀疑此刻的自己尚在梦中。 可身后老板扶上他的肩膀，示意他向一旁站的时候，真实的触感又令他意识到眼前并非是梦境，他确实遇到了一个声称老板同他的父母没有血缘关系的奇怪老头。 随后，他看到眉头皱起的老板一边向那人走去，一边开口问道:“你怎么证明？” “你左上角的额头有一处伤疤，不撩开头发看不到，可是我却知道，因为这正是在几十年前，在我把你抱给满生大哥的路上不小心落下的伤口。” 老头话毕，现场陷入一片死寂之中，王显看了看齐思南眼中的寒意，只觉得心脏都开始加速跳动。 莫非，杨秀那个女人当真不是齐总的亲生母亲？ “那你为什么会把我抱给齐满生？” 沉默过后，齐思南再次开口问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自是因为齐满生没有生育能力。” 如同平地惊雷，沉稳如王显此时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当着上司的面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显，把这个人请到楼上去，我要好好同他聊上一下。”齐思南说罢转身，迈步向大楼里走去，脚下颇为凌乱的步伐一览无余地显露出他内心的激动。 第147章 顶楼的办公室里，谈话并没有齐思南想象得顺利。 “如果你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就请拿出一百万来买下这个信息。” 这个老头对自己的贪婪欲望全然不加遮掩，直白到令齐思南瞬间生出作呕之感。 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平和地问道:“我要先知道我的亲生父母为什么会让你把我抱给齐满生一家？” 单仁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头，上一次心脏跳得这么快似乎还是在几十年前逃避警察追捕的时候。 思索片刻后，他只得开口搪塞:“他们有难言之隐。” 他自是害怕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是被拐卖到齐满生家里后生出怨恨心理，然后报复他，他好不容易出了狱，还没有好好看一番外面的世界，所以不能被...想到这里，他又补充道: “我和朋友约定好了10点见面，我现在不能和你多谈，我还是原来的要求，一百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届时如果你的亲生父母不想认你也不管我的事。” 单仁注意到对面这个年轻富豪的神情变化，不禁心生胆怯，可他亦是知道人性向来欺软怕硬，此刻的自己不能后退半步，便故意装出十足的气势来威胁道: “这样的交易听起来像是狮子大开口，但是齐先生请您注意，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掌握这条线索的人，你错过我，此后一生怕是都无法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我要考虑一下，两天后给你答复。” 齐思南向来不喜欢被人要挟，也没有人能要挟他，这个眼中满是贪婪的臭老头亦是如此。 他想，这个老头子不会拿到他想要的一百万，因为他齐思南根本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同齐满生杨秀两人，还有面前这个贪心之人有关系的夫妻不用多想便知道根本不是好人，所谓的难言之隐，有极大概率是被逮进牢里，更甚者可能是因为犯下了死刑罪而已经被枪毙在了刑场之上。 “两天不行，我只给你一天，明天我再来最后一趟，不出钱我就走了，你就再也不会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单仁说完，不等齐思南反应便立刻起身，作出一副不满的模样向外走去。 他怕自己无法继续伪装下去，他害怕这个年轻人的目光。 是的，他害怕...害怕对方猜到自己究竟是为何同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害怕自己这个手无寸鸡之力的老头子，在一个身价百亿的年轻资本家的怒火之下毫无生还可能。 “走好！” 身后礼貌而平淡的两个字传来，落在单仁耳中，却像是一桶冰水直接浇到了心中。 他更加不敢回头，加快了脚步朝外走去。 而单仁自是不知，在他离开以后，年轻的资本家立即唤来秘书做出重要指示: “联络监狱的人给杨秀做个体检，把一切不必要的程序全都省掉，连夜做实验同我的dna数据做对比，明天这个时辰之前，把最终的结果告诉我。” 而在接下来的整整一天，齐思南始终无心工作，在铺了黑色手工地毯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 他拿起手机而后又放下，无数次点开同江柠的聊天窗口，却又无数次地选择退出。 他不由得想到，若当真如那老头所说，他不是齐满生和杨秀的孩子，这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值得他感到惊喜的一个消息。 因为无论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又犯下了怎样的罪行，这都代表着他再也不是江柠仇人的儿子。 自此之后，他便能将身上他以为永远无法抹去的罪孽彻底清除干净。 至于他的亲生父母，他只当老头口中的‘难言之隐’是指去世之类的意思... 对，没错，就是去世，也只能是指去世。 想到这里，齐思南又觉得等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他也并非不能让秘书拿一百万给那个老头子，毕竟没有什么事能比消除他和江柠之间的父辈连带仇恨更加值得他的感恩。 他的心头恨 第61节 抱着这种他控制不住的兴奋心情，齐思南一直等到了太阳落山。 而就在他走出办公楼大门的时候，有人一路小跑着赶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神情颇为激动的王显，手中正拿着一个没有密封的文件袋。 “齐总，结果...检验结果现在就出来了。” 原来，现在的科技水平已经进步到了超出他意料的程度，不过八九个小时的等待，他便可以揭开自己的身世真相。 第148章 齐思南从秘书手中接过文件，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并未着急打开文件，尽管面前王显激动的神情已经向他暗示了结果。 他难得开口对自己的下属说了一句感谢，随后立即上了车，吩咐司机老方尽快往家里开去。 一路上，齐思南全然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悦之情。 他心中想到，他将要彻底清除他和江柠之间的最后一层隔阂，今后他和江柠会是全s城，甚至全中华最幸福恩爱的一对夫妻。 怀着这种心情，齐思南第一次觉得新大楼的位置选的不好，导致回家的路如此漫长。 当他终于回到那栋熟悉的别墅，穿过飘着花香的庭院，回到只属于他和她的家中后，他那因喜悦而不停浮动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太太说在书房等您。” 保姆应该是特意等在客厅里等他，齐思南听后随即迈上楼梯向书房奔去。 江柠这段时间本就黏他，时不时地到书房找他，陪着他一起办公。 有那么几次，她甚至因为想要一直陪着他而问他能不能不去公司，就在书房里开远程会议。 他的整颗心都被软化，如何能拒绝妻子的要求。 书房早就成了他和她的第二个约会场所。 因而，这一次他同样满怀期待，没有任何疑心地来到书房。 打开门后，江柠瘦弱却挺拔的背影映入眼中，齐思南在脑海中想象着她在得知这个好消息后的欣喜神情。 他一步又一步缓缓靠近妻子，手中的文件被藏到身后，因为他想先同江柠玩一个猜谜的游戏。 他以为在经历了一番波折后才知晓的谜底，必定比直接将谜底放到爱人眼前更让她感到惊喜。 为了玩这个游戏，他并没有像寻常一样坐在妻子的身旁，再将她楼在怀中，反而庄重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他故意做出严肃模样，打算等妻子率先开口询问。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并不喜欢玩猜谜游戏。 他看到妻子的脸同样严肃，将桌上几张白纸旁边的一个u型硬盘一样的东西朝他推了过来，然后语气冰冷地开口说: “你违反银行协定，表面上给银行提供号称最高严密性的防火系统，暗地里却借此入侵银行的客户数据系统，给耿秋水的政敌搜索银行流水罪证，替他扳倒一个又一个对手，一步一步助力耿秋水这个毫无背景的政客走到今日这个地位。” 齐思南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此刻并非是在做梦。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灵魂仿佛被抽离到身体之外，变成了一个旁观者，看着女人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将丈夫藏在暗处的秘密如此直白地揭露出来。 ‘灵魂’站在男人的身后，又离女人太远，自是没有看到失去灵魂的男人此刻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可笑模样。‘它’只看到了女人拿起手上的硬盘朝着男人晃了一晃，而后继续她的审判: “作为回报，耿秋水明面上不支持sn公司，暗地里却处处给你提供审批便利，你们之间的交易，桩桩件件都备份在这个硬盘里。” 似乎是在故意给男人留出反应的时间，女人沉默了片刻功夫，因而‘它’也就再次回到了男人的身体之中，重新唤醒了他的意识。 “如果这桩丑闻被爆出来，齐总您明白您和sn公司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吗？” 江柠在问出这个问题以后，脑中闪过先前不久被爆出的一桩丑闻。 一个受无数人追捧的红人企业家，一个被捧为城市形象富豪的奋斗家，在私下却卑微到把自己的衣物当成廉价的擦窗布，化身为一个门童给扶持他的政客擦拭车窗。 或许这是政商关系中并不罕见的合作模式，只是她们普通人少见多怪罢了。 而齐思南却走出了一条没有任何经验借鉴的野路子，靠着不为人知的技术手段一次又一次地助力自己的盟友一路扶摇直上，而他自己则不失自尊地让对方为sn公司提供一个又一个的发展便利。 若她江柠只是个局外人，她会对齐思南的手段和心智发自心底生出敬佩之情，她也没有所谓的正义之心去揭发一个归根到底没有伤害到普通人利益的‘政商合作关系’。 可正因为她根本不是局外人，她是齐思南的仇人，为了逃脱齐思南的控制，她必须要拿齐思南同耿秋水之间的“交易”来当她的复仇筹码。 此时此刻，她看着面前这个明显不似先前一般镇定的男人，不再掩饰自己眼中的冷漠。 而齐思南，在恢复了意识后，闯入脑中的第一个想法竟是江柠用‘您’来称呼他。 看着妻子的神态变化，齐思南扯出一个认输的笑容后，回答他的问题道: “我知道结果，sn公司会信誉扫地，不会再有任何一家银行和企业愿意和sn合作，我本人应该也会被银行告上法庭。” 直到亲口说出这个结果，齐思南这才意识到他从未真正抓到过幸福。 他眼中的恩爱，不过是一把裹上了蜜糖的尖刀罢了！ “到那时，齐先生您或许能通过法人变更等合法方式躲过银行的起诉，可那些因为你的黑科技而被拉下马的人以及他们的利益共同体，应该不太可能会轻易放过你。” 她是那么地聪明，竟是找到了他隐藏的秘密文件，并用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方法攻破了那些秘密文件。 她说的没错，曾被他齐思南逼上末路的坏种会用最疯狂的手段报复回来。 “你想怎样？” 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的语气中竟是听不出任何愤怒或者哀伤之意。 随后，他看着她掀开u盘旁的几张纸，向前推到他的面前。 齐思南垂眸，俯身拿起了这几张纸细看。 原来，是离婚协议啊！ 他神色恍惚地看完这张仿佛死刑宣判的纸，只觉得心中如彻底化作一片冰原。 而在这张离婚协议之下，显然还有另一张薄纸，他翻过来看，发现这最后一页竟是落下的文字竟是: “禁止齐思南本人出现在江柠及其家人100米范围之内的协议” 这行字看起来啼笑皆非，没有任何法律依据保护，全凭道德观念制约，这是她在模仿两人一开始签下的契约情侣协议吗？ 齐思南苦中做笑，回道，“请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他的语气中细听下来甚至有几分哀求之意，可他的卑微并未打动江柠。 “一周过后，我来找你拿文件。” 女人斩钉截铁的语气，似是笃定了他会投降一般。 齐思南没有再说些什么，沉默便是他的回答。 接着，江柠站起身来，却并没有像个胜利者一样直接昂首离开。 她一步又一步，反而来到了齐思南的身旁。 男人抬眸，以为江柠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再狠狠羞辱他一番，可是女人开口却又是一番完全超出他意料的话: “夫妻一场，我想在离开前拿走你的几根头发留作纪念。” “要头发干什么？这有什么好纪念的？你对你前男友也这样纪念？”齐思南开口嘲弄道。 “若是你以后再想出什么坏主意来对付我和我的家人，我怕是再没有其他手段应对，只能用上巫蛊之术，也就是扎你的小人来做法。” 话毕，江柠拿出了两个玻璃瓶，拔掉几根自己的头发装到其中一个瓶子里，塞上木塞后推到齐思南的面前。 “公平交换，我把我的头发留下随你处置。” 许是情况变化得过于莫测，齐思南愣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女人。 江柠因着这个无理的要求自觉理亏，脸上闪过几分尴尬。 可这是她母亲宁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的东西，她只好照做。 她没有想到妈妈这个生活在社会主义国家长大的人，竟不知何时起信起了巫术，她思来想去后得出结论是妈妈对齐思南生出了心理阴影。 虽然这个要求离谱，可幸而齐思南并未有反对之意。 江柠见状，弯腰摸上他的头发，动作迅速地拔掉几根头发后装入另一个玻璃瓶中。 一切如愿后，江柠最后看了一眼齐思南，发现他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专注盯着那两份文件在思考后，毅然转身离开。 第149章 关门声自身后传来，一直绷紧了身体的男人随之向后瘫倒。 在眼泪夺眶而出的瞬间，齐思南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可眼泪仍是从手背的缝隙中流淌而出，顺着脸庞和脖颈滑落到了他的衬衫上。 良久之后，喉咙里压抑着的泣音终是无法抑制地从喉中夺出。 齐思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仍是无法阻挡不停涌出的泪水，这一刻，他哭得仿佛比最难过的孩童还要更加凄惨。 他既庆幸此刻自己的崩溃发生在一个人的角落，又忍不住会想假若那个女人还在场，会不会因此而对他生出几分同情出来。 不，或许不会是同情，而是毫不遮掩的嘲讽。 江柠的态度是如此明显，她痛恨他到极点，不愿意再看他一眼，甚至想要用迷信之法来诅咒他。 齐思南想不明白，为什么从昨日到今日，他的世界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他想要好好睡上一觉，或许梦醒之后，身边的一切就又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可是心脏因为过度伤心而生出的疼痛清清楚楚地告诉他眼前的一切不是噩梦，而是幻想破灭后的冰冷现实。 原来，他以为的甜蜜只是江柠有心制造出的泡沫，等这泡沫上升到足够高的位置，便迎来了命中注定的破裂。 可为什么这泡沫不能再维持得再久一些呢？ 如果他把秘密藏的再深一些，保护程序不那么容易被攻破的话，江柠是不是就能一直伪装下去？ 他是不是就可以一直沉沦在虚假的美梦之中？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难道他就这样任凭她的处置而没有任何反抗手段？ 他的心头恨 第62节 可如果不选择放弃，他又能如何呢？ 江柠亲手编织出一个幻境，先把他捧到天堂，又亲手将他拽入地狱，走到现在这一步，他还有能挽回的半分可能吗？ 或许他唯一能做的选择，便是放弃... 第150章 王显在没有等到老板按时出门后，耐心地等上班时间过去了足足半小时后，这才带着期待的心情上门打探情况。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上司并没有度过幸福的一晚，反而是在书房里睁眼到天明。 直到王显这个秘书敲门，齐思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从头到尾都未将那份dna检测文件打开过。 事到如今，他究竟是不是齐满生和杨秀的亲子，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还有知道的必要吗？ 他这样的人，骨子里流着的便是肮脏的血液，是不被人喜欢的血液，是注定了会被所爱之人厌恶的血液。 因而，他只是用沙哑无比的嗓音对王显作出指示道:“不用去管那个老头，他再上门，直接赶走！” 王显听后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 他看不清阴影之中的齐总，仅仅能从对方的声音中察觉出几分危险气息。 等待了一小会儿后，看到齐思南再没有别的吩咐，王显只好怀着满腹的疑惑离开。 另一处，江柠再一次单刀赴会。 在明显比上一回高出了好几个档次的会客室内，sky的主事人陆鍂金对江柠试探道: “若在下没猜错的话，江小姐此番前来是因为已经拿到了能彻底扳倒齐思南和sn公司的证据了？” “我的确是拿到了证据。”江柠没有隐瞒，痛快地给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 “什么样的证据？拿给我看看！” 陆鍂金听后迫不及待，看对方稳坐身形的模样又止住了自己手上的动作，面上的表情在一瞬间里是变了又变。 “啊哈哈...江小姐果然有本事，可涉及到一些技术方面的信息，难免会有误解之处，我陆某人正好可以帮着一起研究研究。” 江柠喜怒不形于色，回道:“这个不急，我有个故事想先讲给你听。” “什么故事，怎么这么多...哦呵呵...也不是不行...您讲，江小姐您讲就是，我陆某人正是爱听故事的人！” 江柠并非没有注意到对面之人眼中的焦躁和忍耐，可今天这个故事，她是非讲不可。 “十几年前，一个毕业于计算机系的普通学子同校园恋人分手后，主动追求了一名身有残疾的普通教师之女，后来两人成功踏入结婚教堂，他的朋友们都以为他是被妻子的美好心灵吸引，却不知他是被妻子那鲜有人知的在当地官场上身居要职的亲叔叔所吸引。 后来，那个年轻人成功取得了妻子家人，包括那位叔叔的信任，并在对方的建议下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下一块常年无人接手的地皮。 再之后，这个年轻人买下的那块地皮沾了政府规划的光，一夜间价值翻了不止十倍，那人也因此赚到了创业的第一笔巨款。 可几年后他却同那位身患残疾，却带给他无数财富的原配离婚，并狠心把前妻的亲人，尤其是那位使他变成富豪的最大助力者的叔叔一起送入了监狱。 后来，这个男人通过阴阳合同的卑鄙手段将由一群有志之士创办的技术公司据为己有，自此之后，巨额行贿、恶意收购、逼死不止一个同行，在往后的十年里，这名野心勃勃的男人像吃掉自己可怜的第一任妻子一样，吃下了第二个，第三个女人...他的成功之路，是由数不清多少的无辜之人的心血铸成。” 江柠的故事终于讲完，此时此刻，对座的陆鍂金那本就浑浊不堪的眼睛此刻已是变得分外可怖。 他看着...不...是瞪着江柠，眼珠子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爆出。 他自是知道这个女人所讲故事的主角是谁，他要灭了这个同她的男人一样可恨的女人。 而江柠，此刻身处于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成功企业家刻意释放的精神压迫下，并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害怕，反而用极为平静的语气抛出一个对方从不知晓的炸弹出来: “你知道齐思南为什么在掌握你所有行贿证据的情况下，仍旧对你持续不断的攻击行为视而不见吗？” 江柠一开始在母亲宁遥的特意提醒下事先了解过陆鍂金若干个没有实际证据的黑点。 她原本以为这些黑点只是涉及婚姻的个人私德问题，她可以暂时同他做盟友，借用sn竞争对手的技术去寻找齐思南的把柄。 可令她意外的是，在找到齐思南把柄的同时，她亦是发现了sky那一箩筐都装不满的货真价实的黑料。 如果说齐思南违反法律协定，侵犯公民隐私并借此获利的行为值得他被数家银行告上法庭，那么陆鍂金那些被记录在齐思南秘密档案中的罪行，从无法辩驳的巨额行贿，到白纸黑字的谋财害命，桩桩件件累计下来，判他一个无期刑罚也只会觉得便宜了此等恶人。 “你...是来骗我的？你不是齐思南的仇人，你是他派来故意捉弄我的？” 陆鍂金看着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忍耐着所有的怒火问道。 在不清楚敌人究竟有多少底牌的情况下，他不能轻举妄动。 他没有想到，自己先前竟会因为一个拙劣的小把戏便信了这个女人的鬼话，说不定那所谓的同耿秋水的交易证据仅仅是这对该死的夫妻为了玩弄他而故意搞出的陷阱。 难不成这一切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研究sky公司的核心技术？ 幸而他陆鍂金早有先见之明，在拿给外人使用的产品里皆配备了自杀程序。 他满腹疑惑，而面前这个可恨的女人并没有解开他的疑惑，反而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他说: “我马上就要同齐思南离婚，并不是他派来捉弄你的人，可为了报答你提供的技术帮助，我最后好心劝告你一番。” 女人姿态高傲，落在程鍂金的眼中，竟诡异地同齐思南的形象渐渐重合。 他看着这个女人一步一步离开，一手拉着房门，一边回头警告他道: “趁早放弃对付齐思南吧，如今你走到今天，全靠齐思南对你的仁慈，你贿赂官员的证据，你谋财害命的证据，早被齐思南用银行流水数据分析得一清二楚！” 女人话音落地，随之响起的是轻不可闻，却如心脏跳动一般的关门声。 一瞬间门内的企业家颓然倒在座椅上，面如土色。 而门外江柠一路走着，当她再次触碰到明媚的阳光时，深呼一口气，决定不再去想齐思南的事。 她和他今生应该仅有一周后签订离婚协议时的最后一面。 若是他不想再见到她，只通过秘书来传递文件，那么今后她和他便再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这样想着，江柠随心所欲地散着步，竟再次偶遇了s城新任市长查访民情的活动。 她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她远远地看着耿秋水的背影，觉得此人装模作样。 可偏偏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一对老年友人的对话传入耳中。 “咱们s城来来往往的老大都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跳板，可这位却是不一样，我在g市的侄子，在知道耿秋水市长将要调到这里来时，对我说今后咱们住在s城的人有福了，我那时不以为然，可没想到他当真是个好人啊。” “是啊，以前这些大人物搞出来的什么政策，什么方针我一点儿也听不懂，可前些天耿市长宣布的跟那个叫什么sn的科技公司合作的xx民生项目，我家里的孩子们都在说好，说以后出行什么的都特别方便。” 老人慢悠悠地走着，谈话声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江柠的耳中。 而正是因着这番话，江柠心中原本纹丝不动的天平开始有了松动迹象。 第151章 一周的时间就要过去，在江柠正要主动联系齐思南的时候，秘书王显亲自上门将两份文件送了过来。 ‘禁止出现’的协定能看出是原来的文件，离婚协议却是显而易见被重新打印过。 江柠没有细看文字部分，仅仅是瞄了一眼文件底部有齐思南亲签之后，便立刻将文件收了起来。 她估摸着可能是齐思南在财产分割上有些不同意见，这才重新打印了一份。 对于分走齐思南三分之一身家的条款，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能坑齐思南一把固然不错，可齐思南拒绝的话，她也并不会难过，因为她列出此条款的目的本就是出于破窗效应，想要抬高齐思南离婚的预估阈值，好让他在认定自己贪财的情况下，做出尽快同自己离婚的决定。 想来齐思南是不想再看到她江柠一眼，这才只派来秘书完成任务。 王显还说以后的离婚证书，等办好后直接给她送过来，她和齐思南两人无需再见上一面。 而此刻王显面对她这个‘上司的前妻’，亦是再无从前的以礼相待，而是目光处处回避，一副不想同她再多相处半秒的模样。 江柠心思如常，没有半分的怒气，只觉得离婚目的既是达成，今后便再无任何烦心之事。 “现在有事...以后再来找江小姐...” 奔驰车中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来，江柠估摸着是王显找补的客套话，并未放在心上，随即转身向小区里走去。 如今一切纠缠结束，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第152章 回到家里后，江柠并没有把自己同齐思南的纠葛彻底斩断，拿到离婚协议的事情立即告诉爸妈。 爸爸昨晚上乘着夜色离开家向医院赶了过去，至今未归。 听说是三院接收了一名受伤情况严重的病患，需要立即做心脏手术。 爸爸至今无法独立主刀一场手术，可那名患者却自称小时候受过爸爸的恩惠，只信任爸爸一个医生，故而点名让爸爸做手术，还坚持如果主刀医生不是爸爸，他便不会进入急诊室，宁愿等待着生命结束。 江柠知道后以为又是一个疯子或者骗子，可院长叔叔又说是那人一心求死，在听说了爸爸有心理障碍后这才点名道姓要爸爸主刀。 江岩森知晓情况后没有再犹豫，选择接下了这个重担，对妻女说道: “我想救下这个人，我不愿意看着一个本可以活下去的人白白丢掉性命，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会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完完整整地做一场成功的手术。” “会的，爸爸，你一定会救下他的！”江柠和妈妈一起送江岩森出门，并给与了他最大的信任和鼓励。 至于宁遥，原本说好了今天一整天都陪着江柠，可一大早天不亮她便着急忙慌地要出门。 江柠扒在门边询问，得到了妈妈说要去取一份文件的回答。 可究竟有什么比她这个女儿的离婚协议还要更加重要的文件呢？ 江柠送别妈妈后，心中忍不住泛起了酸水，她想，等妈妈回来，她要先吓她一吓，告诉她自己跟齐思南离婚失败了，她这辈子都逃不开齐思南了，然后看妈妈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后再告诉她真相。 脑海中闪过这个画面，江柠不由得噗嗤一笑。 在拿到离婚协议回到家后，她便是这样百无聊赖，靠着脑中闪过重重幻想来消磨掉了数个小时的时间。 可当她再幻想不出新的画面，又意识到爸爸妈妈未必能在今晚返回家中陪她一起吃晚饭的事实后，江柠突然感到万籁俱静的家里似乎有些难熬。 她想，她的生活似乎再一次变得不同了，从前她在家里从来不会在意爸爸妈妈能不能及时回家陪她一起吃晚饭，因为她早早地便已长大成人。 可是在前些日子里，不管是在g市的别墅里，还是在s城的别墅里，她知道总会有人及时返回家里陪她一起吃晚饭，就算临时有事，那人也会事先同她说明，然后尽可能地早些结束饭局返回家里。 “家？” 意识到自己竟然使用了这个字眼的时候，江柠心跳漏了一拍，久久才回过神来。 他的心头恨 第63节 明明有爸爸妈妈的地方才是她的家，她怎么能把那个她被迫困在其中的房子也当作是自己的家呢？ 可无法控制一般，她的脑海中此刻出现了那个男人的面容，以及自惊风茶楼相遇后的所有记忆如同录像回放一样，一幕又一幕地在她脑海中不停闪现。 “啊...” 高出女人平常音调的声音在卧房内响起，江柠一边尖叫着，一边将头整个埋入枕头之下。 在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了大脑情绪后，江柠陷入对自己的厌恶之中，趴在床上蜷缩成乌龟模样。 她摇晃着脑袋，想要把这些应该被遗忘的记忆从大脑里甩出去，可它们像是有反叛性一样，她越是想要忘记，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 不如，坐上火车去外省随便找一个地方去采风吧？ 等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经历过新鲜的人生，她便不会再回想到同他有关的一切记忆了。 说干就干，江柠把脑袋从枕头下挪了出来，跳下床去，拉出小小的行李箱开始整理衣物。 一件又一件，这个不需要，那个可能用得上...她心中默默念叨着，等行李箱装了八成满后，外面又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噔噔噔’的急切脚步声。 她家里几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脚步声，爸爸妈妈都是情绪十分稳定的人。 江柠心中疑惑，扭头向紧闭的房门处看去，只见，“砰！”的一声响后，正是妈妈宁遥推门而入。 眸光对视的一瞬间，她的妈妈神色怪异，张着嘴似乎有什么要紧之事想要对她说，可在进入江柠的卧房后，她又倏然间变得踌躇和犹豫不决。 “宝...你...柠...宝宝你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难道妈妈其实只是在为她的离婚之事而担忧吗？ “离婚协议我拿到了，我和他今后应该不会再有关系了。” 江柠看到妈妈面上的怪异神情仍旧挂在脸上，以为妈妈是在担心齐思南还有后手，便走到她身旁安慰道: “妈妈你放心吧，我不是还把齐思南的头发给你弄回来了吗？以后他要是言而无信，我们就找个大师做法器，用他的头发当媒介去治他！” 可妈妈没有想象中的受到宽慰，反而因为她说的某句话而变得更加慌张了起来。 只见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严肃至极地说道: “江柠，齐思南有对你说过他并非杨秀和齐满生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吗？” 第153章 妈妈宁遥急匆匆地离开，如同刚才她急匆匆地返回家里一样。 “齐思南不是杨秀的亲生孩子，他是在四岁那年被拐卖到他们家的孩子，你看，这是他和我一个朋友的亲子鉴定，我让你拿他的头发就是要做亲子鉴定，现在结果刚出来，他的确是我那个朋友走丢了二十年的孩子。” 妈妈说她要去京市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在京市新认识的那个朋友。 她的一番话如同平地惊雷，江柠久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并非是玩笑之言。 她愣在原地，思索了好大一会儿后，决定先同齐思南探探口风。 如果齐思南原本就知晓自己的身世真相呢？ 妈妈走的着急，没有仔细说她的朋友是谁，如果那人是齐思南一直在躲避的人呢？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么妈妈擅自把他的身世讲出去，便是结下了新的仇怨。 这样想着，江柠向齐思南拨去了电话，可在‘嘟’声响起之前，她又立刻按掉了电话。 是她先对齐思南列出了那份不准再纠缠她和她的家人的书面协定，几个小时以前王显独自来送文件已经说明了一切，齐思南如今已是不愿再见到她，所以现在她最好先去联系王显探探情况。 王显既说了有事再联络，那么她现在给他打去电话便算不得突兀。 想到这一层，江柠随即调出王显的联系人页面，拨去了电话。 “嘟...嘟...嘟” 她度秒如年地等待了一小会儿，在手指颤抖着差点挂断前，电话接通。 江柠先是客套了一番，向王显问好，然后直接开门见山道: “你还记得那天在医院里你让我不要把你骗杨秀的事情告诉齐思南吗？作为保守秘密的回报，我现在想知道齐思南究竟知不知道他不是杨秀的亲生儿子，如果他知晓，又是何时知晓的这个秘密。” 江柠原本并不期待王显能详尽无遗地告知于她，可她万不会想到，向来稳重的王秘书竟是会在电话中情绪崩溃。 “不是一周前齐总对您说的他不是杨秀亲生儿子的事情吗？他也是那天刚刚知道的这个消息，如果他早些知道，早早地把那个疯婆子送走，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桩悲剧了...呜呜...” “王显...王显？你怎么了？” 江柠小心翼翼地呼唤，可听筒里里只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王显...王显，你还好吗？” 她又轻声问道，只听王显用勉强至极的声音回道: “江小姐我没事的...我...我现在还有事...改日再和您联系。” 不等她再问出口，听筒中立刻传来通话截止后的嘟嘟声。 王显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为什么他的话音中满是哀伤？会不会同齐思南有关系？ 是的，她想要打电话给齐思南，她要礼貌性地提醒他应该多关心员工的心理健康问题，然后顺便告诉她妈妈正在联系他的亲生父母这桩事。 这样想着，江柠心情忐忑地调出齐思南的电话，迟疑了片刻后，终是按下了拨通键。 可嘟声从响起到结束，却始终无人接听。 江柠此刻不再犹豫，亦是不愿放弃，按下了一回又一回，直到十通电话都未被接起，她那本就不安的心彻底悬空了起来。 会不会是齐思南出什么事了？ 可万一他只是讨厌她，不想接她的电话呢？ 江柠无法安抚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在卧室里转了两圈后，猛地想到了王显交给她的文件袋。 想到那明显被改动过，却没被自己细看改动内容的离婚协议，江柠鬼使神差地走到书桌旁，拿起被自己随手一放的文件袋，然后双手微微颤抖着将其打开。 她一行一行地看下去，在发现那改动之处时，瞳孔猛地睁到最大。 ‘齐思南自愿将其名下合法拥有的婚前财产全部赠与江柠，包括...房产...存款...sn持有股份...’ 江柠没有细看剩余的文字内容，在看到这条匪夷所思的条款后，直接穿着拖鞋冲出卧房，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从家里向外奔去。 为什么？ 为什么直接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白送给她？ 江柠一路跑到小区门口，一边挥手打车，一边翻出卢逸群的电话拨了出去。 她看出王显作为齐思南最忠心的下属，绝不会说出实情，而卢逸群此人不仅仅是齐思南的好兄弟，同她也算是幼时好友，除此之外或许这个厨子能念在她曾经帮助他和齐思南重归于好的情分上，向她透露几分消息。 而打给卢逸群的这个电话并未让江柠等待太久，嘟声响了几次后便被接通，她站在路边，语气颇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 “卢逸群我现在有要紧事要找齐思南，可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他...他现在有点事...不...不方便见人...” 令江柠感到意外的是，电话里卢逸群的情绪似乎比王显还要更加奇怪，那个说起自己在东南亚流浪打黑工经历都一笑置之的开心胖子，此刻为何会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与此同时正好有红色车灯的汽车停在眼前，江柠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一边对卢逸群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现在必须要见到齐思南本人！” 可她没想到，卢逸群在沉默了片刻后，竟是爆发出比王显更加明显的情绪波动。 “呜呜...江柠你快来，思南他要死了...思南被杨秀那个疯婆子拿刀捅了...呜呜呜...” 满腔悲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柠愣在原地，手机从握不住的手中滑落，跌落在脚边，发出了如同敲击心脏一般的声音。 “女士，去哪里？你想好了吗？还要不要出发？” 自车内传来的声音猛地将愣在原地的江柠唤醒，她随即捡起手机，对电话里哭泣的胖子大声吼道: “齐思南现在究竟在哪？你快告诉我，我要立刻赶过去。” “第三医院...正在第三医院...呜呜”” 卢逸群满腔悲痛，落在江柠耳中， 则是让她生出了无法呼吸的难受之感。 “师傅，去三院，最快的速度去三院...” 话说出口后，江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中竟然也带上了哭腔。 为什么？ 他不是她的仇人吗？ 卢逸群说他被捅了一刀，快要死了，会不会又是一个阴谋？ 对，一定是阴谋！ 江柠心中这样劝说自己，可垂头的瞬间，眼泪却是倏然落到了手背之上。 难怪只派了秘书送文件，难怪王显表现得如此奇怪。 可是他这样厉害的人又怎么会面临死亡危机呢？ 杨秀不是还在坐牢吗？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养大的儿子？ 江柠摸着酸胀的胸口，看着窗外街景后移，只觉得车速是无法忍受的缓慢。 第154章 昨夜，于江柠而言平平常常的一个夜晚，对齐思南来说却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在此之前，他度过了暗无天日的六日六夜。 每一日，他双目无神，直愣愣地看着摆在面前的两份文件而久久不能下笔。 他以为，再多拖延一会儿，他便能多一些时间保留身为江柠丈夫的身份。 可时间不会等人，等秘书敲门进来问他是否直接回别墅时，他侧头看向窗外，发现已经是属于s城的黄昏时刻。 在期限的最后一天，他竟然不吃不喝地熬到了不得不签字的终点。 他反应过来后，只觉得时间实在太过短暂。 他的心头恨 第64节 秘书王显没有等到他的回复，正要退出时，齐思南喊住了他: “今晚上有什么工作安排？”他一整个白天都在消磨时间，现在却又不想直接签字，便想着做些其他的事事情来转移一下思绪。 王显听后脚步一愣，回想着在这已经属于下班的时间里还能有什么工作安排？ 所有工作文件不都已经被齐总提前处理到无法再提前处理的程度了吗？ 老板这几日的诡异行为都是因为江小姐吧。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老板和江小姐究竟是如何从恩爱走向感情破裂，乃至是离婚的地步。 老板的隐私，他这个下属员工自是没有任何资格询问。 可老板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孩子一般可怜，他现在问有没有工作安排或许只是想散一散心。 想到这个可能，王显顿时有了主意，遂向齐思南提建议道:“晚上静海大学有个庆典活动，学院有人放出声说您会去参加并发表演讲，所以吸引了挺多大学生去参加。” 这种拿老板当真噱头的活动不在少数，他甚至不会把这些活动列入是否需要加入行程表的备选安排里，可此刻却是能临时拉出来充数。 王显走上前几步，用他自己并未意识到的，仿佛哄孩子一般的柔和语气对上司说道: “要是不想让那些大学生失望，我这就安排？” 齐思南听到静海大学的名字后，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离婚协议，起身回道:“那就去走一趟吧。” 也就是这样，齐思南满心忧伤地去参加一个高校的普通庆典活动，却是不知被骗到那里等他的人中，除了有崇拜他的大学生们，还在暗处隐藏了一个梦里都在盼着他死的恶人。 第155章 齐思南在安排给监狱里的一个人做抽血检验时种下一颗坏种。 他不知道那个人当晚便开始对着狱友和管理人员发疯。 “只有我体检了，别人都没体检，这根本就不是体检，是你们在对我下毒，我现在身体好难受，一定是你们给我下毒了。” 杨秀被两个狱警控制在地上无法动弹后，竟原地大小便一齐失禁起来。 再之后一晚上的疯疯癫癫，医务人员检查后怀疑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因而第二日，杨秀手戴镣铐，被带到医院里接受检查。 那一天，没有人会觉得这个身体虚弱，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老妇人值得最顶级的守卫看护，也从未有人想过此人会有越狱念头，可直到犯人彻底寻不到踪影之后，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可那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在他们的记忆中，杨秀身后没有任何亲人支援，她身价百亿的儿子已经同她恩断义绝。 可当杨秀将她昔日用亡夫齐满生的五千万资产购买的黄金拿出来做交易时，没有任何一个靠着按时上班来领取工资的人能抵抗得住这个诱惑。 一半的黄金在她被看管时便被收入那名狱警的囊中，在出检查结果的半小时前中，其他人都在安心等待时，杨秀告知自己的合作伙伴另一半黄金的下落，然后下一刻成功坐上对方给她准备好的黑车。 在这辆从g市开向s城的狭小汽车里，杨秀甚至没能拥有坐下的权利，大部分时间她只能蜷缩着身体，挤在后备箱之中。 在这漫长的二十个小时里，杨秀没有丝毫怨言。 她向上天祈祷，向死去的丈夫祈祷，她在轰隆隆的车轮滚动声中默默说道: “满生，曾经买这些金子是担忧有朝一日那白眼狼用的上，可如今也算是没有浪费，你在天上看着，一定会保佑我吧？我身为你的妻子，有责任替你惩罚这个不知感恩的儿子，还有老天爷，你看看我现在吃的苦头，你也会同情我，保佑我吧？” 她靠着这股信念支撑着，不眠不休，终于来到了s城。 当她从黑车中爬出，路过建筑物的玻璃幕墙时，她看到自己如同乞丐一般狼狈。 她照着帮她逃走的那人提供的信息，艰难摸索到了齐思南建在s城的新大楼前。 她就着面包和水充饥，在sn公司门口耐心十足等着齐思南，可是一连几日，她连齐思南的影子都没见到。 正当她心中慌乱的时候，她看到几个明显是学生的年轻人走出大楼，面上兴奋至极地讨论道: “王秘书既然已经收下了邀请函，齐总那天肯定会来的，院领导说了，齐总虽然是g市人，可静海大学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咱们院对他更是有特殊意义。” “没错没错，到时候我们几个一定能在全校社团里大大长脸。” 声音渐渐远去，杨秀一番思索之后，跟上了那几名学生的脚步。 她进入静海大学，一开始被当做流浪分子，这些人说要把她送入救助站，她听到后转身逃走，可校园里的学生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热心，在逃跑的路上，她遇到了几个好心的学生给了她几张红钞，说是让她去买几件能穿的衣服。 杨秀因为这几张曾经被她视作废纸的钱而感动，亦是认为这是上天在帮助她。 于是，她用这些钱把自己清洗干净，变成一个正常人后，再一次耐心地等待着齐思南的到来。 而这一次，上天没再让她失望，她站在静海大学校门口的一角，看到她养育了二十年的“好儿子”从黑色的汽车中走出，神色平静至极。 距离他们上一次隔着玻璃的见面，明明已经过去了许久，却又仿佛只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第156章 齐思南行尸走肉一般做完一番演讲后，在学生的掌声下走出了会议厅。 他想要在那个人曾学习了四年的地方转一转，看一看那人曾看过了四年的风景。 他拎着西装外套，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散着步，和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学生擦肩而过。 回想起来，再次相遇时，在会议厅里分享经验的江柠似乎同台下的学生并没有年龄差距，反而是同他结婚后的这些日子让她变成了一个会皱眉头，嘴角也会露出苦意的‘妻子’。 他没办法让时间回转，或许，放手让江柠离开，让她再次变得同这些学校里的学生们一样快乐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样想着，齐思南心中的忧郁似乎减少了几分。 他叹了一口气，正打算转身去寻找王显，让他开车回公司拿文件时，却注意到角落里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悄悄跟着他。 他转头看去，看到是个佝偻着身形的老人模样后，遂放下心中的警惕。 可当那人慢慢从阴影中走出，露出一张和杨秀极为相似的面容时，齐思南恍惚至极，下意识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思南，我...我是你妈妈啊！”她流着泪走到他面前，一副凄惨的可怜模样。 齐思南皱了皱眉头，更加确信此刻自己当真处于梦境之中，因为杨秀此人正被关在监狱里面，还是g市的监狱，不可能会凭空出现在s城，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妇人见他没有回答，又凑近了几步说道，面上的表情显得更加奇怪。 齐思南皱着眉头往后退，即使在梦里他也不想和此人有任何接触。 “我和满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齐思南看着面前的老妇人眼珠突出，仿佛要爆裂出眼眶的模样，不禁猜测是因为自己先前极度渴望着自己同齐满生和杨秀没有血缘关系，这才导致了眼下这场梦境的发生。 可梦竟是还有延迟性，如今他和江柠已然再无可能，他也没有了去看检验报告和追究亲生父母是谁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只疑惑究竟什么时候能从梦中醒来。 第157章 另一边，王显经过一番寻找后终于看到了自家上司的身影。 只见有一个佝偻着身形的半百老妇人站在老板身前，像是在祈求着什么，而老板则是低着头不想回复的模样。 他看到这幅场景，猜测是一个闯入大学校园讨生活的老人看到一个显而易见很有钱的男人后，便凑上前去想要讨点好处。 于是他停下脚步，只远远地看着，打算等老板说完之后再走上前去，可不成想他在下一刻竟是看到那老妇人突然拿出一把刀，然后直挺挺捅向了老板胸口的画面。 一瞬间的时间，王显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而齐思南本人则更是诡异至极，任凭那把刀捅入自己的胸口之中。 “噗嗤...” 声音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离得很远。 王显下一瞬间终于回过神来，尖叫着冲上前去，在那妇人拔出匕首之前，一脚将她踹开。 而在这钻心的疼痛之下，齐思南这才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做梦。 王显扶着齐思南的身体，眼神惊恐地看着鲜血一滴又一滴，止不住地从他胸前流出。 “来人啊，救命啊！” 他尖叫着，轻捂着齐思南的胸口，想要阻止鲜血继续流出，却又担心碰触到那插在胸口上的匕首。 那个疯婆子倒在地上后，挣扎着起身又要冲上前来，年轻力壮的王显毫不费力地抬起脚将她踹得更远。 在不断的呼喊之下，有学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跑来帮他一起支撑着齐思南，也终于有人打电话喊救护车。 “喂...是三院吗，这里有人被捅了...快派救护车来啊。” “不要动齐总，等医生来。” “医生，这里是静海大学，快派救护车...” “快...快...快叫救护车...” 混乱声此起彼伏，在确定救护车正在赶来的路上后，王显终于可以分心朝一旁的歹徒看去。 可这一眼，却让王显吃惊至极。 怎么会是这张脸？ 为什么会是杨秀这个疯子？她不应该是在蹲监狱吗？ 怎么可能？ 可那被牢牢桎梏住的妇人突然爆发出凄厉的怒吼: “你狼心狗肺，不念养育之恩的恶儿，我这个做母亲的要替死去的满生好好教训你，我要亲手把你送到他面前去忏悔，我们一家三口应该在地底下团聚。” 在这番充满恨意的声音之下，齐思南突然身体一个抽搐，而后从口中竟喷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王显此刻再顾不得疯子杨秀，发出了有生以来最为凄厉的喊叫: “快叫医生...救命啊！” 哪怕身旁的学生安慰他救护车马上就会开过来，可看着齐思南心脏位置上插着的刀，有大半个刀身没入□□之中，他无法控制地流出害怕的眼泪。 而在吐出一大口鲜血之后，齐思南似乎重新获得了说话的能力。 他伸出手虚弱地抓住王显的衣服，叮嘱道: “王显，在我死之前，我...我有一些最后的安排告诉你。” 他看着面前哭得凄惨的秘书，声音是却出奇的平静。 他的心头恨 第65节 他想，他终于可以借着意外的死亡将一切痛苦通通了结。 “齐总，您不会有事的，医生就要来了！”王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显，你给我听好了，我交代的这几件事，你必须给我办好，若是搞砸了，我变成鬼也会来找你。” 王显意识到齐思南是在强撑，只好忍着心痛答应:“呜呜呜...齐总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呜呜呜...” “把我之前在g市时让你弄的条款加到离婚协议里，一切处理好后交给江柠...公司以后就交给你管理...你帮江柠管...她...不要告诉她我的消息...联系...联系耿...耿...让他隐藏我的消息...延...延迟一年后再宣布...最后...最后一定要让杨秀偿...偿命。” 看到王显眼含泪水点头之后，齐思南终于放下心来。 如今，他已知晓了身世真相，便无需再被这世俗的孝道所禁锢，可以借着自己的死将杨秀判处死刑，斩除此人再伤害江柠的所有可能。 当救护车的声音终于传到耳边，他在嘈杂的呼喊中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担架之上。 而在眼中景象开始变得灰暗之际，他猛地再次抓住了王显的衣物。 “还有...还有最后一件事！” “您说，我听着呢...呜呜...”王显只想要齐思南安心去接受救治，以抓住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却是不成想他竟会提出一个他根本不愿答应的要求。 “给我做手术的大夫，必...必须是...” 声音变得更加虚弱，王显凑到齐思南嘴边，听到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 “必须是江岩森！” 看到王显没有回答，齐思南意识到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秘书是在犹豫，他便伸出手移向胸口前插着的那把匕首。 他的手指晃动了几下，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王显看在眼中，意识到齐思南的决心后，哽咽着答应一定会安排好这件事。 齐思南得到满意的答复，心上一松，眼睛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可他的嘴角却因为解决了全部的心事而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第158章 江柠红着眼睛赶到第三医院，在走廊中横冲直撞地寻找齐思南时，被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拉住了脚步。 医生扶住江柠不稳的身形后在她耳边说道:“手术成功了，可齐思南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数。” 江柠认出了这医生正是自己的父亲江岩森，哽咽着问道: “爸爸是你给齐思南做的手术吗？既然手术成功了，为什么又说他不一定能醒来？” “病人没有求生意志，要是三日之内醒不过来，也就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江岩森摘下口罩，声音中是显而易见的惋惜。 几个小时前，他进入手术室，看到患者是齐思南后满心震惊。 他恨这个人逼迫了他的女儿，可当看到这个人躺在手术台上，胸前插着刀，一副任由旁人摆布命运的脆弱模样，又生出了几分属于医生天性的同情。 而患者既是他恨极了的人，便不必担忧手术结果。 因着这个缘由，他心中不再紧张，握着手术刀的双手也不再抖动，他想，至少尽自己所能，完成好属于医生的责任。 可他没有想到，在他零失误完成时长数小时的手术后，齐思南却丝毫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 此刻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他已然明白了江柠从前所说的只当齐思南是仇人的话并非出自她的真心，她分明是对那个男人生出了真感情。 可事到如今，齐思南究竟能不能醒来，也只能看三日后的天命安排。 而江柠在被告知齐思南还有最后三日的生机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苍白无力。 她以为，她终于逃脱了仇人的控制，她以为她终于报复了回去，可为何她现在竟是如此难受？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愤怒至极时对齐思南说出的话。 她说她想要他死... 那时的她不会想到这个诅咒竟会应验得如此之快。 想到这里，江柠整个身体都打起了冷颤。 不...她不想这样的，她不要他再无法睁开眼睛，她要他醒来向她解释那份协议。 江柠推开江岩森，踉踉跄跄地向齐思南所在的病房跑去，她想要把齐思南唤醒。 而当她推门而入，看到一脸苍白，毫无生命迹象的齐思南时，不禁心跳一滞。 可她还没走到齐思南的身前，又有人突然冲到她的面前哭喊道: “江柠，现在我一定要告诉你那件事，以前思南不让我跟你解释，他说解释了你也不会相信，可是现在看在思南就快要死了的份上，你相信我说的话好不好。” 听着卢逸群悲伤至极的哭声，江柠这才意识到病房里还有王显和卢逸群二人。 难道还有什么她不了解，不知道的误会存在吗？ 她立刻抓起卢逸群的手腕，声音悲怆地质问道:“你把你知道全部告诉我，我要知道你们隐藏的一切秘密。” 第159章 “所以都怪我这个猪脑子出的馊主意，害得江叔叔又受了伤，之前我想要跟你解释，可思南拦着没让，他说你听了之后只会觉得是我在狡辩...江柠，现在看着思南这幅可怜样子，你相信我说的话吧！”卢逸群离开病房前，对江柠解释了爸爸被歹徒挟持的背后误会。 江柠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可她的眼泪和神情已然表明了一切。 她当然会相信，到了现在这个时刻，她又怎能不相信呢。 原来，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齐思南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和她的家人的事情。 江柠趴在他的床前，看着这张没有血色的脸，眼泪簌簌流下。 她不要齐思南的钱，她只要齐思南醒过来，醒来听她这个妻子对他诉说悔意。 这一刻，江柠猛地意识到自己还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她和他还是夫妻关系。 “齐思南，做丈夫的应该听妻子的话，你以前晚上出门都会向我报备，现在你不能不经过我同意就闭上眼睛...你不能这么做...呜呜...” “齐思南，我对不起你。” 江柠擦了擦眼睛，却是无法擦干脸上的眼泪。 她抬眸看着病床上毫无声息的男人，这才明白齐思南对自己的爱有多么珍贵。 这世间再没有旁人能比他的爱更加珍贵。 可这样珍贵的爱，她又是如何回应的呢？ 江柠脑海中闪现过一幕幕和齐思南的相处画面，意识到她和他情意相通的时刻近乎于无。 哪怕同床共枕过这么长时间，可盘桓在两人之间的始终是怀疑和偏见，还是只属于她江柠一个人的怀疑和偏见。 是她一叶障目，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是她自以为是，看不到齐思南至纯至真的爱。 是她恶毒，利用他对自己的爱来对付他。 “病人没有求生意志，要是三日之内醒不过来，也就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爸爸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江柠的心顿时变成了一条苦涩的河。 脸上泪痕未干，她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可倏然之间，又有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柠，我来了，我带着齐思南的亲生父母赶过来了，他的爸爸妈妈从京城坐飞机赶过来的。” “齐思南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柠眼睛红肿地回头看去，果真看到自己的妈妈宁遥推门而入，在她的身后，则是跟着一对头发皆是花白的老人。 这二人身体似乎因为紧张而佝偻起来，那挂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眼睛，嘴巴，鼻子，一眼便能看出同齐思南的相似之处。 这一刻，她又突然想起自己对齐思南讲出的另一句攻击之言:“你骨子里就流着罪犯的血！” 这烙印着仇恨的记忆袭来，江柠看着陌生的两人眼中的期待，本就溢满了悲伤的心中闪过近乎窒息的疼痛。 下一瞬间，她的意识从大脑中抽离，眼前一黑，身体直愣愣地往地上倒了下去。 第160章 再次清醒后，江柠找到齐思南的病房，看着他被一众人等包围在中间。 她向前走去，干涩的眼眶慢慢泛起细密的疼痛来。 当她再次看到那张熟悉至极，却始终紧闭着双眼的面容时，眼泪又止不住地滴落下来。 她的嘴唇颤抖着，却无法吐露出一个字眼。 她的愧疚太多，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如果杨秀是伤害齐思南的凶手，那么她江柠便是使他丧失求生欲望的罪魁祸首。 她看着齐思南，面上满是痛苦，可在这个时候，耳旁却是传来一个温柔至极的声音: “孩子，你是他最爱的人，若此刻他有半分的意识，最想听到的便是你的声音。” 江柠转头看去，只看到那一头白发的女人眼中满是慈爱。 她认出这是齐思南的亲生母亲，是他未来得及相认的真正母亲。 江柠同样看到了女人眼眸中的悲痛，便对她的温柔生出了不解: “为什么？” 她想知道，为什么齐思南的父母此刻仍旧可以保持镇定，是因为他们没有同齐思南相处的时光，便没有爱他的想法吗？ 想到这个可能，江柠心中又泛起无尽酸涩，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对齐思南如此残酷，不曾给他带来哪怕半分的温暖。 而这满头华发的女人似乎意识到了江柠的心中所想，再次开口解释道: “孩子，我和我丈夫在琛四岁那年失去了他，在后来的二十年里，我和丈夫从未停止过寻找他，也从未停止过思念他，因为爱他，所以我们两人没有第二个孩子。” 江柠听后不敢相信，可是对方的眼神表明了她的真诚。 “在来的路上，你的母亲已经向我们传递了这个消息，我们也知道是因为你父亲的努力，我和丈夫才有幸见到还残存着最后几分生命气息的儿子...” 他的心头恨 第66节 女人叹息一声，她身后和齐思南有着一双相似的眼眸的男人也终于开口讲道: “这几年我们总是会想那个孩子或许早已失去了生命，也以为在我们死之前都无法再见到他一面，可是现在，在我和孩子的母亲去世前能找到已经失去了二十年的他，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所以，大胆地对他讲出你没来得及对他说出口的那些话。” “他会听到的，会感受到你对他的爱！” 在两人离开病房前，给江柠留下了最温柔的鼓励之言。 在他们的抚慰之下，江柠的心似乎也开始平静下来。 她回头看向病床上陷入昏迷中的男人，握着他的手，先是开口说道: “你知道吗？你不叫思南，你单名是一个琛字，刚才听你父母讲话，能感受到他们是如此爱你，所以才会给你起这个寓意为珍宝的名字！” “思南啊，或许现在还是这样喊你，你才能听到是在喊你，等你醒过来再把你真正的名字告诉你...” 病房内女声慢慢流淌，病床之上的男人不知能否听到这些话，可女人并不在乎，只是自顾自地慢慢讲着心里话。 第161章 时间一点点流淌，江柠始终陪在齐思南的身旁，静静地倾诉着自己的心声。 第一日过去，他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日过去，他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第三日终于来临，死神的阴影似乎再也无法阻挡。 江柠假装忘记了时间，只是一直趴在齐思南的床边，握着他的手对他低声讲述着自己的心事。 时不时地，江柠会因为说起了什么搞笑的趣事而发出咯咯的笑声出来: “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是再醒不过来，这个孩子以后就要叫别人爸爸了！” 可无论她如何伪装，如何故作镇定，时间到底是不会说谎。 时针一圈一圈地转过，窗外的天空也慢慢陷入黑暗。 笑声过后，便是再无法掩盖心中的悲伤。 “齐思南，要是你还醒不过来，我以后再不会感到幸福了。” “我会欺负我自己的。” “齐思南，你醒醒啊...” 江柠晃动着齐思南的手，手腕上伶仃发出响声的赫然是那条十二年前的银色手链。 今晚，除江柠之外，其他人并没有出现在病房之中，他们想把最后的时间留给齐思南和他最爱的人单独相处。 当时针再次转动一格，指向11的数字时，在所有人都不再抱有希望的情况下，包裹在江柠双手中的大手却突然猛地动了一下。 江柠下意识地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的脸。 短短的几秒中，她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而在这仿佛一个世纪一般漫长的等待中，眼前的男人竟当真如她所想一般慢慢张开了双眼。 “齐思南，是你吗？” 江柠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我。” 微不可察的声音从那张苍白的嘴唇中发出。 江柠绷紧的心终于落到地上，她猛地起身向门外冲去。 “医生...医生快来...他醒了...齐思南醒了！” 因为说话太多而嗓音变得无比沙哑的女声响彻整个走廊。 “什么情况？”江岩森听到声音后，立刻赶了过来。 “爸爸，你快去看看，是齐思南醒了，他终于醒了！” 几人听到江柠的解释后，皆是满脸震惊，急切地向病房内赶去。 尤其是那对京城来的夫妻，险些无法站稳，被旁人搀扶着向自己儿子所在之处寻去。 第162章 病房之内，终于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男人仍旧有些虚弱，可苍白的面容上，那双眼眸却全然不似一个重病之人，反而炯炯有神。 他盯着江柠慢慢走到自己身边，低声问道: “我听见你说怀了我的孩子，可你又说生我的气，要让我的孩子喊别的男人爸爸。” 江柠此刻尚未从巨大的欢喜中平静下来，听到所爱之人的声音，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哽咽着问道: “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我不允许。”齐思南嘴角扯出了微弱的笑容，又继续说道: “我原本想要一直睡下去，我真的很困很困，可是我听见你在喊我，让我不要继续睡下去，江柠，这是真的吗？” 江柠心中充斥着感动，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她身后的几人见状遂帮着她答道: “当然是真的！” “快...快...叙旧以后再叙，现在立刻给思南做个全身的检查。” 江岩森忍不住打破这满屋子的温情，提起了这第一要紧的事情来。 “对...对！正是这个才对！”思南的爸爸也反应了过来。 江柠默默地看着齐思南被推走做进一步的检查，眼神相对之间，满是欢喜。 第163章 在一切都安定下来后，齐思南终于可以同南院士和陈教授二人相认。 看着一头白发的陈教授趴在自己失散二十多年的儿子床边哭泣的模样，众人皆是动容不已。 而齐思南，或许今后不能再称呼他为齐思南，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南琛！” 这是他出生时所被赋予的真正属于他名字。 思南...思南...原来这才是思南的真正含义。 他动情地让江柠凑到他的唇边，在女人动容时低语道: “我现在骨子里没有流着恶人的血了，流着的是好人的血，是不是在你眼中的罪过少了一个？” 江柠听后，心中一酸，红着眼眶说他是个傻瓜。 看他想笑，却因为胸前的伤口而又抽痛起来的模样，江柠凑到他的耳边说道: “我们结婚证上的照片不好看，等你身体恢复好了，我需要你把我变成婚礼上最好看的新娘。” 齐思南听后怔愣着看向江柠，想要确认她所说的并非是玩笑之言。 可妻子眼中的坚定，让他再找不出半分的怀疑。 他看着这张他明明看过千遍万遍，却始终觉得看不够的面容，心上炸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烟花。 第164章 几天后，冯子阳偕同妻子冯暖来病房探望齐思南时，亦是感叹这世间的巧合。 他那至纯至真研究学术的老师，常常让他想起好友的老师，竟当真同他的好友思南是亲生的父子。 老师面容上的沧桑正是因为二十年的苦苦寻子之路。 而今，思南撑过了生死劫，在所爱之人的呼唤下醒了过来，同半生未得相见的老师团聚，不可不谓是老天垂爱。 他将满心的祝福送给半生孤苦的思南，希望今后的日子里，他能一直被上天眷顾。 而在不久后某一日，他带着妻子和儿子两人在商场中闲逛，路遇品牌玩偶店，抱着给小暖阳挑礼物的心思进去后，竟意外看到了nnjysy展柜专区有了新的变化。 萌物家族不知何时推出了第四只官方萌物的全新形象，与其他三只不同的是，它的手腕上带着一个手表，神情看起来颇有些严肃，还有那锋利的眉眼，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好友。 冯子阳不知，这正是江柠在得知自己在医院里说的话并非是玩笑之言，她肚子里当真有一个新生命后，怀着无尽的爱意所画出的萌物。 她在拿到出厂的第一只南小琛时，亲了它好久才作罢。 她想，若是再有人问起，她一定会一脸笑意地说明nnjysy萌物家族里的南小琛和柠檬水是爱人的关系。 而不久的将来，萌物家族或许还会再添加第五名新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