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玩家》 第1章 [无cp向] 《头号玩家》作者:已命名【完结+番外】 文案: 沈从莫名被拉进了一个游戏。 游戏十分核善,画风十分清奇。 景区里搞研究,废土风教堂搞逃亡,赛博世界搞扮演,深海里面搞祭亲…… 游戏内容很新鲜,死亡率也高得新鲜,开局很多人,结束剩几个,坚定不移达到“无人生还”成就,主打一个破防式鼓励。 游戏还故意恶心人,每次死人都花样百出到能编一本酷刑简史。而只要被游戏绑定,就要一直参加游戏,直到死亡。 死可以,但不能死得不体面,沈从只有这点要求。 然而随着一场场游戏的通过,他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小贴士: 1、单男主偏群像文,无cp,无任何暧昧,孤狼到底。 2、无系统、无挂、无金手指。 3、有一两个副本涉及后文剧情,风格会有些无厘头。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无限流 异闻传说 脑洞 反套路 主角:沈从 其它:扮演、群像、无限流 一句话简介:游戏大舞台,没梦也要来 立意:珍爱生命,与人和谐 第一卷 种活一粒树 第1章 这么简单? “砰!” 海浪拍打上礁石,湿哒哒的水泥地上,几滩淋漓肉块横陈其中。而那些肉块,来源于刚才还生龙活虎乱蹦乱跳的五个人。 旁边站着的众人显然被吓到了,眼睛呆呆地盯着肉块出神。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就这么死了?”尤君按住不停发抖的腿。 尤君旁边,沈从一脸平静,正不紧不慢往远走了些。 他运气不好,有个人死的时候刚好就站在他旁边,要不是沈从闪得快,现在已经被牵连的全身是血。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人能说说吗?有人能说说吗!”尤君有一害怕就嘴碎的毛病,主要是说给自己听,并不期待人回应。 不过,现在有人回应了。 李啸猛咳了几声。 沈从循声看去。 或许是游戏设置,玩家之间就算完全陌生,只要见到就会自动知道对方的名字,完全省了自我介绍的过程。 李啸咳了好半天才歇了动静,撑着膝盖站直时,额头上的血啪嗒滴到地上。只见他额头上血渍乌拉一大块,右眼肿得老高,嘴角一大块血渍,全身都粘着厚厚一层泥。 很明显在出现在这里之前正和人“切磋”得有来有往。 沈从移开目光,先扫了眼周围环境。 背后是片海,前面是一个个巨大的集装箱和各种大型机器。集装箱边上竖了个超大的高炮,上面led屏上的广告刚好放到“aaa建材公司四分店”,店名四周缀着五光十色、上下左右不停跳动的“等爱的玫瑰,等你的建材~”。 他们像是在一个通商口岸。 其实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 上次大概是在三天前,沈从上一秒还在接电话,下一秒就迈入了一个诡异的地方。但流程稍微有些不同。 上次也是同样的几十个人聚在一起,但不是在教室,而是在一家酒店。在酒店里,他们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诡异锅铲音催着抽牌。抽完牌后,所谓的规则内容就会自动出现在每个人脑海中,而他们只需要跟着规则完成任务。完成任务后,活着的人就会回到现实世界。 当时在酒店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做。还好里面有一个自称老玩家的人,跟他们解释说可以把这个空间简单看成是一个游戏世界,他们只要按照规则完成游戏就行。 当然,如果有人拒绝进行游戏、故意破坏游戏进程就会被游戏随机挑选玩家祭天,无论该祭天玩家到底是不是拒绝进行游戏的那个。 这次也是一样。沈从上一秒还在车上,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凭空出现在了海边。 刚进来时,沈从下意识摸了下口袋,确认和上次一样除了衣服任何东西都带不进游戏后,他就站原地等其他玩家了。 没等多久,空地上就出现了十几个成年人。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刚开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几分钟,最后发现确实被“拐”了,且身上物品全部消失,且根本没有人来理他们后,众人崩溃了。 有几个人以为是被绑架,血气一上来一边乱跑质问,一边骂着脏话壮胆。还有脾气爆的,没得到任何回应就开始踢砸东西,差点给人集装箱锤个坑出来。 用那位老玩家的话来说,这些人就是在拒绝进行游戏。 不出所料,没多久打砸的几个人就分别体验了不同的死法。直接膨胀爆开、被剪刀凌迟、被蟑螂咬死等等,个个不重样。 海风一吹,恶臭味混着血腥味糊了活着的人一脸。 沈从又站远了点,拍着裤腿开始提取规则。 这轮游戏的规则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五个字——种活一粒树。 “那个……我脑子里突然多出了五个字,你们有吗?”向长丽捏着卫衣帽绳,因为臭味整张脸都皱着,看起来还算冷静。 徐成竹扫了眼其他人,见没人有接话的意思,他扶了下眼镜,往前站了一步:“按照游戏规则做就行。不要试图不玩游戏,这样会被视为消极游戏恶意破坏游戏进行被游戏杀死,就像这五个人一样。”他指了下地上的肉块。 尤君不太明白:“游戏?” 向长丽倏地看向徐成竹:“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游戏?” “是。”徐成竹点头,“你们可以把这里看作游戏世界,而我们一般自称为玩家。” 李啸横眉:“不是,你们真的相信他啊?这不神棍吗。要我说,你就是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凶手吧,要不你就是间接凶手!” 审视的目光多了几道。 徐成竹毫不慌张:“这几个人是你亲眼看着死的,如果你觉得我能做到的话,谢谢你的夸奖。” 李啸并不服气,随地啐了口就说:“谁知道你这是不是障眼法,说不定这几个人都是你找来配合你……啊!” 李啸话音未落,就猛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谁!哪个狗日的敢踢你李爷爷的金疙瘩蛋!不想活了是不、武武武、武哥?”李啸是个好面子的,嚎完之后立马就手脚并用爬起来打算给狗日的一个教训,结果转头就看到了狗日的狠厉眼神,气瞬间泄了个干净。 狠狠瞪了眼看热闹的众人,李啸转头对男人露出个谄媚的笑容:“武哥踢得好!这一脚颇威风啊,给我踢得腰不疼了腿不酸了……” “滚蛋!”姜武厉声打断,语气十分嫌弃。 这位武哥穿的很普通,长的很普通,皮肤黝黑,拳头大小的紫黑色胎记几乎占满了整张左脸。但他的眼神却犀利,盯着人看的时候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刀尖对准了徐成竹:“你继续说。” 徐成竹温和一笑:“信不信的你们最好都先听我的,到后面你们自然知道是真是假。现在我们最好不要再在这里站下去,会被判消极游戏随机选人祭天,不是我,就是你。” 众人硬是被那张友好的脸看得起了鸡皮疙瘩。 向长丽摸着胳膊:“谁跟你说的消极游戏会、会被祭天,游戏?” 徐成竹摇头:“游戏从来没有跟玩家交流过,至少我没见过。这些规矩是玩家们总结出来的,每个触犯这个规矩的人都死了。” 尤君先撑不住了:“我信你我信你,别再讨论死不死的了好吗?你快说我们要怎么做吧!” 徐成竹:“边走边说。” 向长丽不解:“往哪走?” “随便哪里,先动就行。” 于是一行十二人沿着海岸线走了几步。 徐成竹说道:“这个游戏我也不是很了解,之前只参加过两轮。总的来说,只要我们按着规则做就基本上不会有事。但是,游戏的……” “基本上?” 徐成竹正往下说,就被姜武打断了。他顿了下,选择了先回答:“因为游戏过程中会死人。” “会死!”尤君正准备尖叫,李啸就先破防了,“你个狗日的不是说没事、哎哎哎——武哥武哥我错了武哥!” 姜武一把掐住李啸的后脖颈,拎着人掉了个边:“再说一个字把你丢海里。为什么会死人?谁杀的?” 问的是徐成竹。 徐成竹回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游戏的类型并不单一,反而很丰富,有的甚至花样百出到不能用语言概括。所以不能笼统地说什么因素会造成我们死亡,只能说万事小心。” “这不是什么也没说嘛。” 说话的是边上的一个女生,叫江吴。刚开始就被尸体吓得坐在了地上,但没多久硬是又撑着地板自己站起来了。 听到有人反驳,尤君的眼珠转了转,也举了手:“也就是说你没经历过这种类型的游戏,那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怎么做啊?我们现在没走错吗?说不定原来那个地方才……”尤君说着说着就没了声。 第2章 徐成竹倒是耐心的点头表示理解,继续跟众人解释。 沈从在一边听了半天,徐成竹说的和上一轮那个老玩家的内容一样,暂时没什么信息差,于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周边。 种活一粒树。 这个规则很有意思。 通商口岸虽然绿植少,但该有的绿化并不缺,让他们种树干什么? 但也不排除一个情况。 上一轮的游戏类型有分组,他和老玩家分到了一起,闲暇的时候他有问过关于游戏的事情。 老玩家说了个信息:有些类型的游戏规则有时候并不能让玩家理解,游戏有它自己的节奏,所以当规则不明晰时,不用太着急,就先按字面意思去做就行。 如果是老玩家说的情况,那么…… “嗤。” 沈从正想着,边上就传来一声轻嘲。他刚一转头,就被满目的银光刺了眼。 边上人一身链子铆钉,裤子极其重工,穿搭极富个性,纹路复杂的黑色夹克在身上一罩,满满朋克风。但好在气质好形象佳,并不让人觉得丑,反而夺人眼球。 看着蛮有脾气,其实俞凤林是个自来熟。见沈从看着他,胳膊立马就揽上了沈从的肩:“这精英还说自己不了解,我看他懂的有点太多了吧。跟你说,按我的经验来看,他绝对不是只玩过两三轮游戏的。” 精英? 沈从很快意会,指的是徐成竹。 徐成竹一身睡衣,头上一根呆毛屹立风中,是休息中的状态。但人很精神,背挺得笔直,眼下有些黑眼圈却并不显疲态,步伐不急不缓,说话娓娓道来,就算多次被姜武打断也没有显出急态,反而耐心解答,确实一副精英样。 不过沈从更关注俞凤林。他移开俞凤林的胳膊:“你也是老玩家?” “嗨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俞凤林又揽住沈从,语气夸张,“聪明人啊!” 沈从并不觉得看出这点算聪明,只问:“你玩过几轮?” “不巧,我才是那个刚结束第三轮游戏不久的。”俞凤林揉了下被沈从再次拎开的胳膊,唇角无所谓一勾没再搭上去,“兄弟,你看着也不像新玩家啊。” “怎么才像新玩家?”沈从反问。 “至少得像那几个一样吧,问点问题,看到死人的时候腿软一软。” “那我更像天生骨头硬。” “……你好幽默哦。无所谓啦,是不是老玩家都不差,我看你挺顺眼的,扩个列啊。” “不扩。”拒绝得干脆利落。 俞凤林并不气馁,迎难而上:“没手机确实扩不了。没事,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多。” 沈从是对他人的态度和反应很敏锐的人,立马听出俞凤林的语气意味深长,并不是简单的表达出游戏后能在现实世界见面的意思。 沈从思索片刻,有了猜想,问道:“我还要通过很多轮游戏?” 俞凤林眉梢一挑:“你猜。” 沈从有了答案:“你也不知道。”语气肯定。 俞凤林眼睛一眨,话落地上了才一字一顿回了句:“猜、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不满意原先的版本,所以换成了这一版,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2章 开车不规范,副驾数红灯 俞凤林绕着夹克上的银链:“你再猜猜看。” 沈从没理他。 俞凤林锲而不舍:“你真不猜?不想知道更多信息吗?说不定能救你一命哦。” “那就到时候再想知道。”沈从快走几步离他远了些。 这次俞凤林没急着跟上,只是绕有兴致地盯着沈从的背影。 沈从这人俞凤林一早就注意到了,十几个人里就他一个使劲往远了挪,面无表情往那一站是和谁都不同的姿态,自带一股从容淡定。 走路的时候俞凤林故意走到了沈从旁边,又适时发出动静,引人注意后故意接近。果不其然得到了高冷的回应。 别说,挺有个性。 徐成竹那边终于回答完了所有的问题,虽然大部分都是不清楚不了解,但至少玩这轮游戏是够的。 向长丽理清了思路:“所以我们只要种树就行了,好像挺简单的,不像会有玩家死亡的情况。” “有一个问题。” 向长丽一看,说话的是一位阿姨。 阿姨看着年龄挺大了,饱经风霜的脸上色斑明显,一身简朴,脖子上挂着条沾满油污的围裙,脚上布鞋有些皱巴,离得近了还能闻到身上的油烟味。 向长丽闻出了些熟悉感,眼眶不受控地有些湿,她主动问道:“我想错了吗郑阿姨?” 郑晓云笑了下,本就小的眼睛被皱纹覆盖了大半:“没有。我是觉得这个树可能有点难种。” 确实,仔细想想,种活一粒树。 首先,这个“活”字就用得很巧妙。什么样算活?长出芽了算活吗?还是要等芽成功长成了参天大树才算活? 这个活的过程他们要等多久?总不能真等几个月几年吧!就算真要等,那这期间他们的吃喝住行谁来负责?毕竟他们现在两袖清风啥也没有。 其次,这个“粒”字也格外有趣。听说过一棵树、一个树、一堆树,但这个“粒”是什么新鲜的数量单位? 细品之下,这个规则处处是雷。不明就里的众玩家又苦兮兮看向徐成竹。 徐成竹借着扶眼镜的动作扫了眼郑晓云,很快解答:“有的游戏类型是这样,规则会不太明确,我的建议是我们先按字面意思理解。” 向长丽:“怎么说?” “游戏不会给出没用的信息,既然表达了让我们种树的意思,那我们就按照种树的步骤来就好。” 尤君下意识跟着这位友好的老玩家的思路走,第一个应道:“步骤?种树的话我们要先有种子吧?还要铁锹之类的种树工具,营养液也要点,能让树长快些。” 徐成竹莞尔:“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找齐这些东西。”向长丽接上话。 说做就做。 现在太阳正烈,众人顶着太阳在通商口岸找了一圈,无果。卫生意识很到位,没有多余的种子给他们捡,有工具但并不能用来种树。 众人一商量,打算出去看看。总不能外面也没有种子捡吧。 口岸面积很大,众玩家费了番功夫才走出去,然后盯着眼前的一大片荒凉景色无语凝噎。 零星几棵树之间矗立着零星几个建筑。白花花的一片墙上,大多建筑名都很普通,唯有左边一个最大、位置最好的建筑,墙体最上面亮光闪闪几个大字“aaa建材公司四分厂”。 “……” 郑晓云适时开口:“先找找吧,说不定地上会有树木种子。” 众人立马精神起来。 三分钟后,又焉儿得整整齐齐。 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净、土! 尤君对徐成竹的信任产生了一丝动摇。 向长丽有些绷不住:“这正常吗?” 徐成竹:“约等于正常。折腾玩家是游戏的一贯作风,如果我们能轻松找到才不正常。” 向长丽无奈:“那我们现在只能找找有没有卖种子的地方了。” “去找他问问。”说话的是姜武,他正看着aaa建材公司庞大的墙体下出现的一个保安老头,手上推了李啸一把。 李啸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表现得太听话,捂着鼻子扭扭捏捏不太想动。 在姜武的一记不耐烦的眼刀刺过去前,向长丽说话了:“有用吗?他们根本就看不到我们。” 确实,看日头现在肯定是大中午,口岸是工作状态,路上人车都多,但他们一路走过来,没有任何人搭理过他们,仿佛他们是一团空气。 徐成竹却说:“可以去问问。像这种有原住民的公共场合,游戏刚开始的一段时间确实会让我们处于隐身状态。” 毕竟如果真让这群原住民眼睁睁看到一群人突然出现又突然发疯再突然暴毙,先被吓死的不一定是谁。 “去。”姜武的语气重了些。 李啸不敢怒也不敢言,唯唯诺诺吐出一句理由:“我、我去的话那老头只会觉得自己被狗日了出现幻觉。” “……” 话糙理不糙,李啸这血渍呼啦的形象不行。 向长丽不想再拖:“一起去吧。” 于是十二个人轰轰烈烈整整齐齐向老头逼近。 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各种表情、各种颜色。 老头一转头看到这场面就被吓得以为苍天白日见了鬼,头一仰就要昏过去。 向长丽赶紧上前几步把人扶住:“呃,爷爷,你、您怎么了?您先别晕!” 感受到灼热的温度,爷爷的气升上来了:“哎呦,是人啊。” 听着有种劫后余生的意味。 等爷爷站直,向长丽这才放下心,正要问,爷爷就先输出了:“你们这群小年轻,又是游客乱走迷路了是不是!奇装异服怪模怪样,差点把我老头吓坏! 第3章 “我真是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玩刺刺刺……”眼睛看到郑晓云时,爷爷成功卡了壳,半天才找回自己嗓子,“你多大年纪了你也跟他们一起混!” 郑晓云:“?” 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向长丽一把挡住爷爷视线,言辞恳切地认了个错,又把爷爷哄了哄,最后丝滑地切入了主题:“爷爷,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种子的店吗?” “卖种子?没听过啊。老头我也搬来这没多久,你们要不去街上看看。” “那店最多最密集的街往哪个方向走啊?” “嘿,那就远了。你们走是走不过去的,去那外面等113公交,到文化十字街站下就行。” 众人默然。 方法不难,难的是他们没钱。 沈从反应很快,说道:“我们有点事,等公交可能来不急,爷爷您受累多指指方向,我们跑过去。” “呦,跑过去能累死!再说路那么远我哪门门都能记清,而且老头我熬一晚上才熬到人来接班,要回家睡觉了,哪来时间给你们指。” 沈从继续说道:“这附近没有居民楼,您坐公交回去吗?” “坐啥公交坐公交,老头我自己有车。诶,你们要急跟我车走吧,我载你们去,我反正路过那里。” 沈从故意犹豫了会儿:“我们人多,可能坐不下,要不还是……” 老头一挥手,神秘“嗨”了一声。只见他手一伸一按,“波波”两声,不远处的面包车亮了亮。 尤君没跟上思路,但听懂了老头要载他们,眼里的光还没亮多久呢,一看是辆面包车就熄了:“这也坐不下啊。” “坐不下挤呗。这段路空没人查,挤挤没事。”爷爷豪气万丈地率先走了。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决定跟上。 俞凤林撞了下沈从:“你早就看见他拿车钥匙了吧。” 何止看见了,他甚至顺着爷爷走路和目光看的方向分辨出了他的车。虽然不确定是哪一辆,但肯定不是旁边棚子里停的一溜小电驴。 沈从没兴趣解释自己的心路历程,只轻飘飘看他一眼。 俞凤林悠然自得自说自话:“你眼挺尖。不怕这老头坑我们到地方了叫我们给钱啊?” “那是到地方的事了。” 这话说的,颇有种过河拆桥的意思。 沈从不想在后面挤,不动声色走快几步率先占下了副驾驶位。好在面包车虽破但能装,九座十二人勉强能挤下。 爷爷是个闲不住的,刚把车开出了地方就开始唠,目标按照就近原则选择了沈从,一大波问题哐哐砸向人。 小伙子叫啥名啊?多大了?上学还是在上班啊?哪儿人啊?有女朋友没有啊?以后打算留在哪啊?来我们岛玩几天啊? 语气熟络,但问题不太好,有点边界感的人都不会乐意听。 沈从不太想回,头一转把压力给到后面的人:“问你们。” 俞凤林朝沈从笑了下,顺着接话:“我们都刚毕业,刚来玩,爷爷你在这住多少年了?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爷爷不在乎回他的究竟是谁,爽快回应:“我不是本地人儿,两年前才搬过来。前几年生了病,都说这片空气好发展好,我儿子就把房买这了,让我过来养养病……” 爷爷嘴上没个把门,聊兴一上来,开始大吐夭折的孙子,没出息的小儿子。 尤君听的目瞪口呆,凑到俞凤林耳边小声说道:“你好厉害,怎么听出来他口音不对的?” 俞凤林也小声回:“瞎说的,开启话题而已。” “说错了怎么办?” “什么说错了,那明明是听岔了。” 俞凤林给再次目瞪口呆的尤君留了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突然,车速慢了下来,爷爷的絮叨声也停止。众人只见他撑着脑袋,无谓问道:“诶,你们帮我看看前面红灯还有几秒啊?” “?”众人怀疑自己听岔了,爷爷其实没说话吧。 “咋不说话,我看着还有二十来秒是不是啊?是我过去……” “!!”尤君下巴直接掉地上,“你看不清?” “你近视?”同一时间,李啸的声音也响起。 他们反应太大,爷爷有些心虚:“有、有一点啦,不影响看路,你们帮我指一下一样的。” “……” 车内顿时鸦雀无声。 第3章 死神爷爷 “减速停车。” “还有三秒绿灯。” “你看不见你开什么车!” 三句话,分别来自沈从、徐成竹和李啸。 爷爷依言停了车,姜武闻声给了李啸一脚。但由于太挤,这一脚让角落的陈雨涵也遭了殃。 姜武冷冰冰说了声“抱歉”,陈雨涵本来就慢热话少,现在又被挤得生无可恋,说一个逗号的兴趣都没有,转头继续呆滞看向窗外。 正前方正是精神头正足的爷爷:“嗨呀,年轻人,不要浮躁。”语气颇语重心长,“我近视不严重,就是有一点散光,去年好像还查出点飞蚊症,又不影响我过日子,开得了车的。” 句句都是坑。 众人万万想不到,没栽在钱上面,先栽在这位爷身上了。已经上了贼船,众人也不能再下去,只能祈祷爷爷能稳住。不用稳太久,稳到他们到地方就行。 向长丽有些不放心:“爷爷,要不换我们来开吧,您坐着指路就行,太危险了。” “不危险不危险。”爷爷不以为意,“我多少年都开过来了,你们相信我嘛,要不然我给你们秀一把车技?” “不用不用!”众人赶紧尔康手。 俞凤林还有心思开玩笑:“爷爷,你这近视多久了,不戴眼镜驾照咋考下来的?” “啥驾照啊,我没驾照——” 后面几个胆子小的异口同声喊出来:“下车!放我下车!我要下车!妈妈!” 这哪是善良老头,这是死神爷爷啊! “——哎呦,年轻人,就是太浮躁。”爷爷掏了下耳朵,依旧慢悠悠说话,“你们莫担心,看我开这一路都没出问题的嘛,我啥车都开过,啥车都会开,有没有驾照不打紧的嘛——诶,小伙你再给我看看前面那个灯是不是没亮?” 刚成立的胆子小联盟:“前面哪里有灯!放我出去!拐卖啦!杀人啦!” 惨叫声经久不止,还夹杂着死神爷爷“嘿嘿嘿”的笑声。 沈从一手握车内扶手,一手揉耳朵:“前面没灯,您慢点。” 爷爷仰头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好了好了,逗你们的,我有驾照,只是过期了还没时间去补而已,我还怕交警查呢。我只听说过越老越怕死,你们才活多少年,怎么胆子这么小,叫我去开飞机我都不带怕的。” 胆子小联盟怒气横生:“不怕死和找死能一样吗!” 爷爷没说话了。 见这群人嚎个没完,徐成竹只好花心思安慰了几句。 等车内再次安静下来,爷爷又要开始说话。生怕他再语出惊人,俞凤林赶紧先开口:“爷爷你这车看着有年头了,开了很久了吧?” “哈哈。”爷爷两个语气词一个比一个自豪,“车我才开几个月,家里人多,这车我儿子以前用来家用的,椅子拆了又能拉货,两不误嘛。后来我儿子换了新车,这车我就捡来开了。” “您家离那工厂那么远,怎么想的去那上班啊?多累腾。” “闲不住嘛,还能干就多干干。我本来也要找班上,后来听说这里有个保安辞职了刚好缺个位置,工资也高,我干脆就来了。” 很难想象,工厂这种地方,会同意让一个爷爷辈的来当保安。是这个岗位太可有可无,还是爷爷其实是扫地僧级别的? 后面的路程有惊无险,爷爷是个好说话的,到地后和他们又说了几句就扬尘而去了。 路上满是人,游客居多,应该是正值旅游季。 十二人站在一家店门口,店名印刷得磅礴大气笔走龙蛇,内容很接地气——雾姑特产。 尤君念着店名:“这地方叫雾姑……市?” 向长丽:“应该是雾姑岛,那个爷爷说过这是岛上。” 这岛建设得确实好,两条街又长又大又宽,绿化美观有审美,店面多却不乱,便民设施也很到位。 江吴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出谋划策她出不上力,但推推进度还是可以的:“所以我们现在?” “咳咳。”这一路上李啸一直在丢脸,他早就决定要在接下来的时间挽尊,必须成为掌控局面的人,他美美站到众人前面,“都听我的,我们现在分成两队,一队去找种子,一队去找工具和……啊!” “啪”一声,姜武毫不留情给了他一下:“闭嘴。” 徐成竹假装没看见:“我觉得分队可以,效率确实更高。我去找种子吧。” 郑晓云第一个接话:“我另一队。” 沈从从这句话里品出了点微妙的不爽。他不动声色扫了两人一眼:“我营养液。” 第4章 俞凤林笑嘻嘻说道:“我跟他一起。” 队伍定的很顺利,沈从、俞凤林、郑晓云、向长丽、邱平、李啸一队;徐成竹、姜武、江吴、尤君、吴兴杰、陈雨涵一队。 去了老玩家的队伍,相当于抱了个大腿,尤君很放心,干劲十足喊道:“出发出发!” 姜武并不激动:“出什么发,我们没有手机没有钱又不认识路,就这么一个一个人问吗?” 几道视线齐齐看向他,目光中满是“虽然很惨很像乞丐,但确实是这样的。” 姜武:“……” “其实还有个问题。”向长丽说道,“我们没钱,真的问到了也买不了啊。” 徐成竹罕见地有些沉默:“到时候……各显神通吧。” 每个字听起来都惨兮兮的。 不再耽误时间,众人约定好太阳落山前在特产店集合后就分队往反方向走了。大致方向不变,队内成员又各自散开,开始分散乞讨、不,问人。 当然,问人也是个技术活。首先就不能找那种步履匆匆、走路玩手机、一看就对路不熟以及不太面善的。 俞凤林看人很准,一般和人交流几句就能把这个人是什么性格知道得清清楚楚,判断出跟着谁有前途,跟着谁有屎途之类的。看人面善不善这种事更简单,他看一眼就能有个大概。 但他并不打算找面善的,他打算找看起来凶残的,越凶越好。 徐成竹说的没错,游戏喜欢折腾玩家。俞凤林玩了几轮游戏后也算品出点规律,种树的过程肯定不简单,甚至不安全。他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主动给自己找点危墙站站。 很快,俞凤林就锁定了目标。 一个在路边公共椅子上抽烟的大叔。大叔长相平庸,看着没什么亮点,虽算不上面善那挂,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凶。但俞凤林能感觉出来。 他溜达着走上前:“叔,我是刚来的游客,想问下你……” “边儿去。”俞凤林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叔冷漠打断了。 俞凤林保持微笑:“我手机没电了,确实是没有导航就……” 大叔狠狠指了下旁边的公用充电宝。 俞凤林再次保持微笑:“充电宝我也要有手机扫才有用啊,我这事比较急也没时间充,我就想问问……” “没眼睛是吧?”大叔终于正眼瞪着俞凤林,“这么多人非粘着我,找死啊!” 俞凤林没说话了。大叔这眼神太狠,好像真杀过人啊,真打起来他不一定讨得到好。目光扫射四周,见不远处沈从正和一阿姨搭话,俞凤林放了心。 沈从穿的短袖,露出来的胳膊结实有力,身形也好,看起来淡淡的对什么都没反应,其实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狠劲,看起来就练过,打架不慌。到时候俞凤林努力跑跑,把战火往沈从身上一引,沈从不愿意帮也得帮。 俞凤林越想越满意,脸上再次带上笑容:“大叔,你知道哪里有种子卖吗?” 大叔眉一皱,揪上了俞凤林的衣领。 俞凤林大脑疯狂运转,飞快说完一句话:“你知道有卖营养液和……” “营养液?”大叔一愣,垂眼想了会儿,再抬眼时已经变得热情四射,还贴心地给俞凤林理了理自己揪乱的衣领,“哎呀嘛,你看这事闹的,你要买营养液早说啊,我哥他就是卖这个的,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俞凤林更热情:“好啊好啊,那就麻烦大叔了。” 大叔龇牙一笑,在前面边领路边拿出手机边说:“我先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先准备准备。” 俞凤林没多的意见:“好好好。” 等和沈从的距离差不多了时,俞凤林正要叫人,沈从刚好转头看到了他。于是俞凤林嘴一闭,眼睛又转又眨,手指往自己方向戳。 结合俞凤林跟着人的阵仗,沈从了然,向俞凤林走去。 把沈从叫过来后,俞凤林又望了望,看到了快要拐进巷子的郑晓云。 一顿眉飞色舞后,郑晓云也被招来。 来的还有个李啸,他不是做事的人,悄悄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歇着。正优哉游哉呢,看到了俞凤林那边的动静。眼珠提溜一转,李啸跟上去了。 “诶,好,大哥就一个人,我马上就带他过来了。他要多少,我问——哎呦呦呦我$&#@#/!”大叔正要问问俞凤林要多少营养液,回头就看到齐刷刷四个脑袋盯着自己,一个笑嘻嘻,一个冷淡淡,一个脸黄黄,一个血糊糊,特别是一脸伤的那个,他以为哪个摔死鬼来锁他命来了! 大叔脾气一上来,正要好好骂骂,却被俞凤林一把揽过肩膀:“叔,这都我朋友,也是来买营养液的。” “啊……”大叔嘴角抽搐,半天没说上话来,最后哼一声眼不见为净了。 地方不远,几人拐了几个弯就到了,都没出十字街的范围。 “云间一味?”李啸盯着招牌,感觉不太对,“这不卖茶的吗?你诓我们!” 第4章 什么家庭啊 大叔表情未变:“我哥有两家店,卖营养液那家换了店面还没装修好。” 李啸暂时冷静下来。 俞凤林打着圆场:“理解理解,我们先进去吧。” 走进茶店,首先感受到的是空调带来的凉风,然后是淡淡的茶叶清香。两排柜子里陈列着各色包装的茶叶,边上角落有两个女人正在筛茶,前台小妹刚削完水果在擦水果刀。 一片岁月静好。 俞凤林没走几步,回头看了眼沈从,眼睛故意夸张地眨了几下。 就差把“有事”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沈从思索片刻,路过前台时,他敲了下实木台面:“你好,借几张纸。” 前台正咬着苹果玩手机,闻言“哦哦哦”了几声,才反应过来抽了几张纸。 “谢谢。” 前台后面还有空间,俞凤林他们被领了进去见哥哥,大叔没出来。 沈从刚进去,就对上了五道视线,矮桌上已经摆好了四杯水。 坐在上首的男人很快把目光射向大叔:“怎么接待客人的?把客人一个人落后面像什么样子,去里面待着去!” 大叔连连应了。 沈从眸中依旧无波无澜,他说:“借了几张纸,这里有厕所吗?” 男人好声好气:“有的有的,就这边,开门进去就行,灯不太好开,你别介意。” “谢谢。” 外面很快有了聊天的动静,沈从大致扫了眼,厕所装修很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在里面待了几分钟,沈从按下抽水开关,洗洗手开了门。 桌上的水杯还在原位……也不算,天气热,李啸本来就口渴,一坐下就把水喝完了,心里非常满意店家体贴,这会儿正爽歪歪给自己倒水。 俞凤林看了李啸一眼,笑着说:“大哥,是这样,我们想要点营养液,就是……” “我懂我懂。”男人摸了把自己的胡子,“就是不巧,我前几天把营养液放仓库去了,这会儿正叫人去取,不急,咱们遇到就是缘分,这大热天的,坐下喝喝茶聊聊天,就当交个朋友嘛。” 李啸豪气一岔腿:“大哥,你这话说的对,你这人我喜欢,我们也不急,在这坐到晚上凉快了也行啊。” “啊哈哈哈。”胡子大哥笑着点头,“对对对,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莫西莫西。” 什么死动静? 俞凤林没纠结胡子大哥奇怪的语气词,接话道:“是是是,我们本来也是来这岛上旅游的,刚来一天人生地不熟的……” “刚来?”胡子大哥插话道,“那你们都打算去哪里逛逛啊?莫西莫西。” “哎,全世界的旅游不都一个样,逛景区吃东西,正好遇到大哥了,要不你给我们介绍介绍这里有哪些特色景点,我们也玩点不一样的。” “那你真是问对人了。其实啊,雾姑岛本来是个荒岛,后来因为政府规划成了市级行政区,但是这景太美,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旅游热市了。所以,雾姑岛本质上就是一个大景区,你就算在路上随便走也不会觉得腻味。 “但要说最火的,东边有个秋园,是个有钱的建的私人博物馆,但是对外开放,有‘不到秋园不知雾姑’的美名,吸引了很多游客来参观。莫西莫西。” “这有钱人挺——”俞凤林顿了下,矮卓下,沈从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俞凤林正想抓回去,却被沈从按住了。俞凤林假装无事发生,继续说道,“——挺大方啊,自己私藏的都愿意给别人看,门票很贵吧?” “不贵,就二十。莫西莫西。” 大哥说话间,沈从的手快速划了几下。 “二十?这么便宜——”沈从的手已经收回,俞凤林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于是改了下话,“能看的地方很少吧……莫西、莫西?” 不知道是不是俞凤林的错觉,胡子大哥听完他的话后,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能看,都能看,他不是为了赚钱,就图个炫耀。”胡子大哥头往后一偏,“雀儿,我那茶是不是行好了?端上来。” 第5章 很快,一个女人就端上了一个木盘,一言不发倒好茶把茶杯一一放好后就离开了。 大哥做了个“请”的手势:“都尝尝看,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云间,味道好着呢。” “大哥你这人仗义,能处!”李啸更舒服了,直接端起茶杯一口喝完。 郑晓云看看李啸,看看大哥,又看了看沈从和俞凤林,最后保持沉默。 沈从又覆上俞凤林手背划了下。 俞凤林立马开口:“不用了,我们有水,喝水就行。这营养液应该拿好了吧?我们拿了就走……” 大哥再次插话:“那怎么行,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不把我当朋友了是不是?” 说完,大哥又和悦起来:“确实慢了点,按理说早该拿过来了,不急不急,我发个信息问一下,可能是遇上什么事了。” 发完信息,大哥又说:“快,尝尝我这茶,不比那些牌子差的。这水哪有茶好喝啊。” 盛情难却,俞凤林握住茶杯,刚拿起来要喝又因为说话停住了:“大哥你后面还专门有个茶室啊?” “不是什么茶室,我个人爱好,里面专门设了个喝茶的小间,外面本来是留给员工休息用的。你们这次来的突然,只好暂时在这里坐坐了,下次你们再来,我再……” 沈从这次拍了下俞凤林的手,先站了起来。 俞凤林立马跟着起身:“好好好,我这突然有点饿了,大哥我们先去吃饭,吃完了再……” 郑晓云也站了起来。 “饭我这有啊,不用……” 大哥挽留的话没说完,“砰”的一声,李啸的头砸在了矮桌上。 “……”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一秒后,李啸摇摇晃晃抬头:“这狗日的太阳是真毒啊,我咋感觉晕乎乎的,诶?天怎么黑了?” “砰”一声,李啸又倒了。 背后,外面挑茶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三位玩家对视一眼,纷纷重新落座,不约而同拿起茶杯喝了口。 大哥满意坐下。 沈从一手握茶杯,一手伸进了裤子口袋。 俞凤林又喜洋洋和大哥聊起了天。 然而没多久,正说话的俞凤林倒在了桌上。然后是沈从和郑晓云。 大哥的笑容散了个干净,站起来正要招呼人,眼睛却突然定在三个茶杯上。 杯里的水位线没变。 “关门。”大哥阴笑了声,“你们跟我这假喝啊。” 话音刚落,本应晕过去的沈从突然将手中茶杯泼向大哥,另一只手上多了把水果刀。 同时,俞凤林和郑晓云也抬头,正要发难,后面房间就跑出来了一堆人。 俞凤林有些尴尬:“我发誓,我没想到会玩这么大。”俞凤林说的是真的,不就一种树的营养液吗?他以为最多遇到点黑心商家,结果怎么搞的跟□□一样? “嗯。” 沈从语气平淡,完全没有责怪和抱怨的意思。 俞凤林却更尴尬了,只好看向大哥:“我们都这么配合了,你非要叫醒装晕的人干什么。” “怕你们半路又不配合了。”大哥做了个手势。 局面成功变得混乱。 沈从是练过,但心思并不在练成打遍天下无敌手上,遇到真厉害的也不轻松,就算不厉害,也不能一挑好几个。但好在手上有把刀,沈从又不按套路出牌,出招灵活多变,下手也只往人体脆弱部位走,干脆利落,带着股让人惧怕的狠辣劲,应对起来倒不显得狼狈。 俞凤林就相对要差些,三脚猫功夫比不上这群专业的,出招主要靠砸。对,拿到什么砸什么,差点把大哥的胡子都揪掉砸出去。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郑晓云,她不会打,主要靠躲。但躲得很灵活,眨眼就换了地方,敏捷程度简直不像一个阿姨辈的人。 俞凤林看得叹为观止,十分羡慕。手边已经没有了可以砸的东西,俞凤林正要脱掉夹克当武器,腰上突然就被抵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滋滋”几声,俞凤林从腰眼到全身都麻成了一片。 俞凤林:“……”什么家庭啊,电棍都使出来了! 又是一片“滋滋”作响,剩下的人全都拿出了电棍。 局面很明了了。 沈从停下动作,半秒后,借着转身的动作把水果刀放回口袋,放弃抵抗。 见这局面,正蹲着躲避的郑晓云犹豫几秒,按着脚踝也站了起来。 大哥揉着胡子,一声令下:“绑上。” 然后,大哥走到沈从前面,把水果刀又拿了出来:“当我眼瞎吗?打晕带走!” . “阿阿、阿姨,我、我……”邱平给自己加了半天油,手都伸出去了,结果还是不能问出口。 他不是结巴,但是他胆小又恐惧被拒绝,在街上走了半天愣是没和一个人说过话。 同样没和人说过话的还有向长丽,她想的比较多,现在日头这么大,她又没有水,生怕自己还没问到就先渴死了,只好先自己乱走找找保存体力。 于是两个人就在缘分的安排下相遇了。 邱平记得向长丽,一路以来她都表现得很冷静,很能给人安全感。实在不想再一个人,邱平……邱平默默跟上了向长丽。 可向长丽对邱平没什么印象。 于是事情就有点巧妙了。 向长丽借着汽车后视镜瞥了眼后面快贴到自己背上、畏畏缩缩、猥猥琐琐、如同阴湿杀人犯的邱平。 “……”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向长丽一脚踢出,邱平瞬间飞了出去。 第5章 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向长丽弯腰,一把揪住邱平衣领:“你什么目的,跟着我干什么?” “不不不、不干什么!”邱平欲哭无泪。 “瞎说,不干什么贴着我走,我身上有黄金吗!” “没没没、没有!我我我我……” “结巴?” “不不不、不是!我我我我、我是玩家啊!” 玩家? 向长丽半信半疑,暂时放过了邱平:“我怎么不记得你?” “你当然不记得我,我一直走在最后面,话都没说一句,上哪记得我。”当然,这些话邱平是不敢当向长丽的面说的。他露出个勉强的笑:“可能你、你没注意我。我知道你叫向、向长丽。” 向长丽暂时放下心,不是因为邱平的话,而是因为她无故知道了邱平的名字:“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我……” 看出来邱平性格内向,向长丽缓和了下表情:“你别紧张,我们都是玩家,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之前以为你……不太像好人我才动了手,我这人就这样,你突然离我很近,我会有点应激,不是针对你,先站起来边走边说吧。” 本来长相就偏清秀,向长丽一笑起来就真的让人觉得亲近。 邱平点点头,咽了咽口水才说:“我、我之前一直一个人,没没发现什么,看到你了就想跟你一起,但、但是我不太敢打、打招呼,才……” 向长丽理解了,她尽量让语气更温柔些:“没事,那我们现在一起找找吧,主要看有没有花店或者卖农药的地方。也不知道其他人去哪了?我一个都没看到。” 之前向长丽本来是想让郑晓云跟她一起的,两个人本来也说好,大路有人,她们干脆去巷子里看看,结果巷子里有家网红店,人太多,等向长丽拨开人流已经看不到郑晓云了。 周围没有打斗迹象,向长丽也确定自己没有听到求救,应该是有什么事离开了。现在正事要紧,向长丽还是决定先找东西,反正只要完成任务就都会回去的。 虽然没有问过,但向长丽更愿意相信,徐成竹说的死亡只是在游戏里死,并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 邱平有些不解:“卖农药的可以,花店是为什么?我们不种花啊。” 向长丽收回思绪:“当然首先是找专门的种子店,但是我刚才转的时候发现了,这条街就是景点,很少可能会卖种子……不,可以去精品店看看,有些精品店会把一些种子包装成商品卖。” “那、那还去花店吗?” “去,如果精品店没有就去,有些花也是树,反正规则没规定种什么树,实在没办法就钻下空子。” “我刚才有看到……” 邱平还没说完,向长丽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有精品店,进去看看。” 邱平闭上嘴。 好在向长丽不是只顾自己的人,她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邱平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刚才有看到花店。” “那我们先在精品店找找,如果没有再去花店怎么样?” 第一次有人问自己的意见,邱平愣了愣:“好、好。” 进店的时候两人心情都不错,然而现实把他们刚飞起来的心又给按回去了。有种子,但都是只能种在盆栽里的花,是怎么都不能称作树的。 第6章 于是两人又去了花店。 花店里干花真花参半,把整个空间都填满,看起来不像还能摆下其他商品的样子。但总要试一试。 向长丽和老板说了自己的需求,然而峰回路转,老板竟然说有!马上就去后面给他们拿了十几袋种子。 老板把种子甩到桌上:“你们看看要哪个?” 老板显然考虑到了他们的需求,准备的种子各个地区、季节的都有。 向长丽想了下,问道:“老板,有水吗?我们过来忘了买水,有点渴。” “有的有的。”老板爽快地给了他们两瓶矿泉水。 向长丽有些感激。她本来只想要两杯水,没想到老板如此慷慨,慷慨得让她有些说不下去话了。 但该做的事还得做,向长丽纠结片刻还是拿过了水,喝了口才说:“这天气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热死了,我们今天光上午就喝了两瓶水了。” 老板笑笑:“你们是游客吧,攻略没做好啊。我们岛位置这么南,现在又是热九月,你还穿件卫衣,你不热谁热。” 向长丽了然。现在是九月,雾姑岛在很南方,结合温度应该也是偏热带的位置了。种子虽多但不能乱拿,也要考虑能不能在岛上存活,不然费那么多功夫结果活不了那才是绝望。 又看了眼桌上的种子,向长丽指着一袋说道:“老板,我们要这个,木棉,您帮我们再拿十几袋吧。” “要这么多。”老板感叹了一句,但有分寸的没多问,说了句“等等”就进里面拿去了。 老板一走,向长丽看准时机,正要摸一袋种子到口袋里,老板却突然退了出来。 向长丽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 “你具体要十几袋啊?” 向长丽举着种子,假装看背后的说明:“咳,十袋十袋。” “行。”老板进去了。 向长丽重重呼出一口气,手都要伸进口袋了,老板竟然又回来了! “啪嗒。” 向长丽手一抖,种子掉到地上。 啥也没做但知道向长丽要做什么且代入感极强极有羞耻心的邱平:“啊啊啊啊啊!!!”内心疯狂咆哮。 这种事向长丽也是第一次,心虚得很,手抖个不停,语气非常夸张,差点破音:“哎呀,怎么掉了,我给你捡捡。” 老板没注意这个小插曲:“你真的只要木棉啊?要不再看看别的?我这都是优质种,长得快得很呢。” 向长丽咬着牙:“只要这个,就要这个。” “哎你再……” 向长丽赶紧打断老板:“就要一个!” 十分的不耐烦,百分的咬牙切齿。 老板明智闭嘴,又进去了。 向长丽终于把种子揣进口袋。 “呼~”邱平满头大汗,感觉比自己主动跟人说话还崩溃。 “我这种子也不多了,只找到五袋,你们……”老板走了出来。 种子到手,向长丽连忙推着邱平要往外走:“哎呀,老板,我们朋友刚才打电话来说不需要了,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先走了啊。” “诶,别啊,再看看啊,别人家没我家的好,我家的都是优质种子长很快的!再看看啊!”老板锲而不舍追到了门口。 向长丽不敢回头,拉着邱平跑得更快了。 跑了不知道多久,邱平实在没力气了,苦兮兮喊道:“停、停,跑跑不动……”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肺用来把话说完整了。 他们确实跑了很远,已经离开十字街,面前是一座公园。确认老板就算反应过来也追不上他们了,向长丽才放开邱平。 歇了好半天,向长丽拍了拍邱平:“刚好到公园来了,我们进去把种子种下去吧,不耽误了。” 邱平:“可是、可是他们不是还没来?” “我们先种下去,那两瓶水我也带上了,勉强算半个营养液。等晚上去集合跟他们说一声就行。早点结束早点回家嘛。” “可是不管怎样等树长大最少都要等十天半个月吧,早点晚点其实没区别了。”邱平想这样说,但他不敢。 向长丽撑着腰:“就是没有铁锹,我们要费点力气了。不过公园里树枝应该不少,差不多也能用。” 公园里比外面凉快很多,时间一点点过去,天气也没那么热了。 但邱平还是干出了一身汗。他呆呆看着刚被填上的土,弱弱问道:“我们要回去了吗?” 向长丽一屁股坐到地上:“先等等吧,说不定游戏里有特别设定,种子种下去很快就能长起来了,不能真让我们乞讨十天半个月吧。” 邱平很没主见地点点头。 半个小时过去了。 邱平打了个哈欠,小小睡了一觉。 一个小时过去了。 邱平被蚊子大军咬醒。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邱平拍死的蚊子堆到了脚踝。 两个小时过去了,邱平挠着被蚊子咬过肿得老大的眼皮,盯着已经干涸、毫无动静的土壤,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还等吗?” 向长丽两眼呆滞,愣了半天才缓缓跟上一个问号:“等……吧?” . “我们还要等多久?”姜武坐在椅子上,表情很不耐烦,脸上胎记都显得黑了不少。 徐成竹温声回道:“快了吧。” 偌大的房间里,除了桌椅瓢盆,就只有徐成竹和姜武两个人。 他们这队并没有那么顺利,至少徐成竹很不顺利。把十字街快走完才问到了一个人,那人自称酒姐,因为是卖酒的。她说她不卖种子,但家里有多余的栽干,本来是用来装饰院子用的。 徐成竹一听,就问能不能卖点给他们。酒姐很大方,当即表示一点栽干不至于,免费送都行。让他先进店坐着等等,她叫人回家取过来。 徐成竹跟着进了店,酒姐是个健谈的,聊着聊着就问徐成竹要种子干什么,徐成竹只说是来旅游的,临走前想带点特色种子回去用做纪念。 没聊多久,隔壁的干货店就来了客人。干货店也是酒姐的,原来看店的人临时请了假,酒姐只好暂时兼管两家店,中午那阵忙得水都喝不了一口。 徐成竹耐心等了等,没等来栽干,等来了姜武。 机缘巧合,姜武也问到了酒姐,酒姐一问,才知道姜武和徐成竹是一起的,干脆就把姜武一起带过来了。 再一问,原来和他们同行的人还有四个。酒姐哈哈笑着,打趣道“说不定再等会儿他们也来了。” 两人又等了几分钟,酒姐才得闲。刚一进门酒姐就先灌了半瓶水。 姜武等得烦,不乐意再说话,胳膊怼了下徐成竹。 徐成竹笑笑:“酒姐,我们大概还要等多久?这坐着坐着有些饿了。” 酒姐坐到旁边:“我刚问了,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徐成竹问道:“酒姐不住在店附近?” 酒姐摇头:“住得远呢。十字街比秋园名声小不了多少,寸土寸金,连带周边租金都高,都是干小本生意的,在这开店都够呛了,哪能还住这。” 徐成竹点头。 几人又随意聊了聊,十分钟后,店门口进来一个男人:“酒姐,到了。” 姜武脸上胎记顿时亮如白昼,他迫不及待起身,刚要往出走,就迎面撞上四张熟悉的脸。 第6章 aaa建材公司四分厂 几名玩家都有些沉默。 酒姐一拍桌子:“呦,还真被我说准了。”听语气并不意外。 徐成竹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尤君左看看右看看:“他说你和……和武哥在找我们,我们就跟他来了。” 找他们? 徐成竹眉心蹙起,他看向酒姐,却见她脸上已然没了笑意,眼神冰冷。 酒姐的声音已然冷了下来:“你们查到哪里了?” “查?查什么?”尤君突然感觉自己听不懂中文了。 “呵。”酒姐缓缓走到柜台后面,“还装?” 徐成竹:“不好意思,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酒姐拉开抽屉,没了耐心,“带走。” 话音刚落,男人就把店门关了。 店门是玻璃材料,外面的人想看到里面易如反掌,而且他们只有两个人,玩家却有六个。 徐成竹不太担心,只说:“或许我们可以先聊聊?你不是想知道我们知道了什么吗。”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刷”的一声,一片黑色帘子突然落下,玻璃门被挡了个彻底。同时,柜台旁边的墙被打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了出来,个个带着股杀气,明显是打手。 尤君完全没懂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人回答,打手们二话不说开始动手。 “妈呀!”胆子小联盟的吴兴杰发出了尖叫,转头就要跑,却被门口的男人堵住去路。 徐成竹躲开突然砸来的拳头,却不想左边又伸来一只手。店内狭窄,徐成竹没有躲避空间,眼看拳头就要砸来,他果断伸手,把背后被踢得摇摇晃晃的江吴扯到了自己面前。 第7章 “你们到底要干嘛!我们、我们是良民!给我滚开!” 尤君又紧张起来,音量一声比一声高。和她的胆子产生了明显对比的是她的身手,竟然意外的好,和打手打的有来有回,以柔克刚的本领很到位。 姜武踢开一人,他没和打手纠缠,径直冲向酒姐。 “砰!” 能拿来挡的人太少,徐成竹被捏着脖子撞上了酒柜。 “啪!” 几瓶酒被摔到地上。 玻璃哗啦啦碎裂,不起眼的“嗒嗒”几声,十多粒珍珠滚落到尤君脚边,又被尤君一脚踩中。 感觉到脚下触感不对,尤君低头一看,震惊出声:“酒里放珍珠!这么豪吗?啊!” 由于分心,尤君被人从背后袭击,一下摔在了地上。 酒姐看着朴实无华,身手却令人绝望。姜武根本没在她那里讨到好,被酒姐抓着头一下贯到了墙上。她扫了眼地上的珍珠,面色如常。 不再和姜武浪费时间,酒姐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枪。 “啪。” 消音器把声音压到了极致,众人听在耳里还以为是谁被扇了一巴掌。 “砰!” 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溅在了尤君脸上,热热的。旁边,吴兴杰倒在地上,头上一个大洞正在汩汩冒血。 转眼一看,酒姐一手把姜武按在柜子上,一手举着枪,表情有些凝滞。 显然她只是想开枪震慑住他们,结果没想到自己枪法太准,直接一击毙命一发入脑。 可是—— 枪! 真枪! 为什么会有枪! 吴兴杰中枪了! 吴兴杰死了! 幻觉吗! 江吴哗地瘫到地上,被吓的。 不等几人震惊,酒姐幽幽开口:“再乱动,都去死。” 几名玩家对视一眼,同时保持沉默。 枪口抵住柜面,酒姐揪起姜武,一把把他扔给旁边打手:“都带走。” 在后门被拽着上车的时候,尤君差点感觉自己在演警匪片。 酒姐可能觉得他们翻不起浪花,竟然只派了一个司机开车,没弄晕他们也没绑他们更没安排人守着,就这么大喇喇地载着他们穿梭在喧嚣大路上。 一瞬间,尤君从拐/卖/人口想到了器官/贩卖,又从器官/贩卖想到了金三角,想到了电信/诈骗掏心掏肺,心里一片悲凉,只感觉自己的人生就要画上句号,嘴里又开始叨个不停。 “你知不知道你很吵。”江吴调整得很快,嫌弃地瞪了尤君一眼,问,“现在有谁能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徐成竹微微一笑,气质不减初入游戏,他先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刚才本来想抓个酒瓶扔出去,没想到你在我后面,抓错人了。” “啊,刚才发生了什么?”尤君不在状态,在她心里,徐成竹是个天大的好人,要不是他自己早就被游戏祭天了,所以尤君对徐成竹有股天然的信任,她率先替江吴原谅了,“没事的,当时那么多人,谁能看清什么情况啊,我到现在都是懵的,大佬你别多想啦。” 江吴:“……”江吴懒得计较,“所以大佬能先解释一下吗?”语气算不上太好。 徐成竹下意识想扶眼镜却扶了个空,才想起眼镜掉在了店里,他转而揉了下鼻梁,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和姜武是听说酒姐那里有栽干才等在了店里,后来聊天她知道了我们还有四个人……”徐成竹眸光一闪,“她故意的,她早就要抓我们。” 徐成竹最开始问酒姐种子时就已经被酒姐盯上,他在店里等的根本不是栽干,而是打手! 尤君四人有信息差,没明白徐成竹怎么就明白了,倒是江吴率先反应过来:“所以那个男人说你在找我们是骗人的?故意把我们带过去一网打尽?” 尤君左看看右看看:“啊?为什么故意带我们?她怎么知道我们是一伙的?” 徐成竹:“聊天的时候,她知道我们总共有六个人。如果我想的没错,酒姐刚开始本来只想对付我一个,结果等来了姜武,发现我和姜武认识才改了主意跟我们聊天套出了我们的具体人数。” 姜武反驳道:“可是她怎么知道剩下的四个是哪四个?怎么精准找到他们的?” 徐成竹想了会儿,说道:“我们都在问种子,她手上有枪,势力肯定不小,她能伪装成店家那她的手下也可以,真想找人并不一定多难。就是有点太快了,不到半小时就把所有人找齐了。” 姜武虽然一直问还要等多久,但他们真正等的时间其实没有很久。 “其实……”尤君默默举手,“其实我们四个一直是走在一起的,要找到我们确实不费时间。” 江吴按了下额角:“所以她为什么会盯上我们?总要有个理由吧。” 沉默半晌,徐成竹说道:“种子。我和姜武都问过她哪里有种子店。” 其他五人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 尤君更是傻眼:“认真的吗?不过一个树种而已,至于又打又抓的吗?” 江吴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有没有可能他们认为的种子和我们说的种子不是一个,他们误会了?你们问的时候有说清楚是树种了吗?” 徐成竹:“说了,不然她不会用栽干吊我们。” 尤君欲哭无泪:“所以这个地方的树种都是转基因树种吧,这么重视,问一问就要杀人/砍头。” “我想问个问题。”说话的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陈雨涵,“就算这里的树种确实是禁忌,那她也该先审审我们从哪里目的是什么吧,怎么一上来就问我们查到了什么?好像早就锁定了我们的身份一样。” 江吴点点头:“而且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随随便便就能掏枪?还是雾姑岛人都有枪?” “啊,我知道了!”尤君恍然大悟,“她知道我们是玩家,她针对的是玩家!是不是游戏故意整我们!” “嗤。”驾驶座传来一声嘲笑,“你们心挺大,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讨论晚上吃什么。” 尤君眨眨眼:“他耳背吗?在哪个世界听到了晚饭两个字。” 徐成竹笑了笑:“游戏机制。我们讨论的话题如果涉及到玩家或者游戏,游戏npc会自动听成我们在聊闲天。至于针对玩家的情况绝对不可能,游戏里的人不知道玩家的存在。” 江吴皱眉:“那到底是为什么?” 徐成竹微微摇头:“不清楚,先看看他会送我们到哪里吧?说不定到地方就清楚了。” “是吗?可是他刚才说我们死到临头了诶,真的不是要活埋我们吗?”尤君胆颤心惊。 姜武冷笑:“怕什么,他就算再厉害,我们五个人也能干过他一个吧,见势不对直接夺车跑了。” “……”尤君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江吴突然想到什么:“我问一下,在游戏里死了就彻底死了吗?” 对啊,这是个问题。如果在游戏里死了他们还能在现实世界活着的话,那完不完成任务都无所谓了。 尤君期待地看着徐成竹,眼冒星星。 “很可惜。”徐成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平和,“在游戏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怎么会!”陈雨涵没绷住,惊呼出声,“先不说我们突然消失会不会引起社会关注,就是突然死了身边那么多人总不能一个都不发现吧,肯定会闹的吧?” 徐成竹默了片刻:“这个我不清楚,但确实在游戏里死了就是死了。” 没人再说话了。 很长时间里车内都一片静,引擎声突突响,几位玩家昏昏欲睡。 生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尤君死撑着眼睛盯窗外。然后越盯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揉揉眼:“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感觉这个路有点熟悉?” 几人抬头一看:“……”能不熟悉吗! 外面一片空旷,正前方矗立着一座高大建筑,墙体上亮光闪闪十个大字——aaa建材公司四分厂。 . “大哥,前面有警察在查车。” “操了个鸡儿的,天天查车天天查车,换路。” “还不是这些游客惹的,人一多就容易出事,搞得我们上路都不安生。” 耳边朦朦胧胧传来说话声,沈从悠悠转醒。 他没急着动,先扫了眼周围。 他们被扔进了车后备箱,手脚都被绳子反绑住,前面坐着胡子大哥和大叔,驾驶位是倒茶的女人,副驾驶位只露出一个壮实的人影,看不清是谁。 很可惜,沈从的刀被收了,绳子又勒的很紧,手腕只能微微转动。 前面的人还在聊天,沈从一边尝试挣脱,一边听着他们说话。 突然,沈从左边晕着的人身体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竟然是被药晕的李啸。 他用了一分钟理解当前是个什么情况,但他显然理解得不到位,只听李啸恶狠狠骂道:“我操了你个狗日的!你爷爷你都敢绑!想啊啊啊啊~” 第8章 前面坐着的胡子大哥一个顿都没打,瞟了眼是谁在说话后,就抽出口袋里的电棍杵到了李啸脸上。 李啸发出一阵销魂的喊叫后,继续安稳地睡下了。 第7章 aaa建材曹总 沈从仔细一看,每个人的兜里都装着一根电棍。 “大哥,你说这次曹总会给咱加钱不?人大豆比我们晚来那么久,前几天都已经买了房了,我这还租着呢。”说话的是大叔。 胡子大哥“哼哼”两声:“人大豆跟我们不一样,人家是酒姐管,事又干得好,他过几年住长陵郊里了都不奇怪。” 倒茶女人雀儿说话了:“当初酒姐要人的时候你不去,现在嫉妒起大豆了。” “我不去那是我要跟着大哥啊,大哥对我这么好,我肯定一辈子好好孝敬。再说我哪是嫉妒他,我就是觉得他运气好,捡了个大便宜,跟了个大官。” 雀儿翻了个白眼:“人家干的不比你少,去年为了酒姐差点死了,你为大哥干过什么?” “我怎么没干事!这几个人不是我带过来的?” “行了。”胡子大哥闭着眼假寐,“酒姐跟我们不一样,人家是上面下来避风头的,大豆干得再好等酒姐回去了也要退回来,等他到我们手上了吃了多少就要吐出来多少,你在气个什么遭巴子。” 大叔嘿嘿赔笑:“大哥说的是。大哥,这个酒姐到底什么来头啊?我当初以为她来是要抢我们的活,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曹总也没跟我们说他有其他业务啊,我问大豆他也不说。” “你懂什么,曹总都要听酒姐的,我们就下面一干事的,想知道她在干什么?就怕你有命知道没命记住。” 雀儿说道:“我之前看到过,酒姐他们都有枪,比我们好多了,我们什么时候也……我还没摸过枪呢。” 胡子大哥倏地睁眼:“这些话你们在我面前说就算了,出去都给我把嘴闭牢点。你以为有枪是什么好事,那都是犯大事的,我们就干点小喽喽的活,出了事才有他们顶着。” 车内安静了几秒,大叔试探地问道:“大哥,这事到底啥时候能完啊?都多久了,怪吓人的。” 胡子大哥沉默半晌,说道:“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心做事。” 手臂被人碰了下,沈从一看,郑晓云竟然解开了绳子。 郑晓云笑了下,轻轻把一个东西塞到了沈从手里。 沈从一摸,是茶杯碎片。 郑晓云看看自己的围裙,表示是之前藏到围裙口袋里的。 她那个围裙口袋很小,孤单一个挤在角落,像是另外补上去的。 上一辈人确实有给衣服补口袋的做法,沈从微点头表示感谢。 片刻后,俞凤林也醒了过来,反应了会儿又开始对着沈从和郑晓云眉飞色舞。 俞凤林眨着眼:“怎么办?” 郑晓云想了下,把获得自由的手露了露,又看眼沈从。 俞凤林安静了。 很快,沈从割开绳子,碎片被传到了俞凤林手上。 前面几人正聊天聊得专注,并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于是沈从把脚上的绳子也解开。 三人都自由后歇了会儿,眼神交流了一阵后,沈从和俞凤林同时转身蹲起,缓慢把手伸向了前座人的口袋。 那里放着电棍。 “大哥,我后面几天要请个假,我家那个要生了。” “行,走的时候跟我说声就行。” 沈从的手就要碰到电棍。突然,“叮铃铃”一阵响,胡子大哥扭了下身体。 沈从立马收回手。 胡子大哥又扭了阵,才把手机拿出来,开口就是一声“曹总”。 沈从又伸出手,拽着电棍一点点往外扯。 胡子拍了下司机:“牛子,不去于往山了,曹总叫把他们送去建材厂,换……” 热天穿的裤子实在薄,胡子大哥敏锐地感觉到了点拖拽感,虎目一眯,低头看去。 “操了个……” 沈从当机立断,按下电棍开关。 既然被发现了,俞凤林也不再束手束脚,用力扯出电棍就往大叔脑袋上又砸又电。 “操!” “呲——” 轮胎在地上摩出深黑印记,车子急刹停住。 “操了个巴子!”司机打开车门就往后备箱走。 三人看准机会,一见后备箱门露了缝就抬脚一踢,趁机会跳下了车。 但他们没跑。 俞凤林对上司机,沈从挡住下车的雀儿。 郑晓云握着茶杯碎片,一步步走向后车门。 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他们乱跑只会陷入困境,所以一开始他们打算的就是杀人夺车。 其实最开始沈从和俞凤林没想杀人,但郑晓云怕人活着回去报信,人死了至少能拖点时间,两人也就被她说服了。 郑晓云打开门,身子一侧,胡子大哥歪倒在半空,只靠一截安全带固定住身体。 茶杯碎片抵上颈侧动脉,郑晓云没有任何犹豫,面色平静干脆利落地割了下去。 鲜血“噗噗”往外溅,郑晓云没躲,把胡子大哥身上搜了个干净后,把人往地上一扔,上车割了大叔的喉。 雀儿看着身板小小一个,身手虽然不算好,力气却大的吓人,沈从费了番功夫才把她手上的电棍打落。 雀儿性子挺莽,丝毫不惧沈从手上的电棍,手做爪状就往前抓。 沈从侧身避开,在雀儿靠近的一刹那启动电棍。然而,电棍没电了。 雀儿一声冷笑,一个侧踢就要使出,这一脚的力量有多大沈从很清楚。千钧一发之际,沈从闪身避开。 雀儿没再莽进,从背后抽出一把折叠刀。 两人再次对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后,雀儿被沈从踩着脖颈压在地上,手中银刀掉落,又被沈从稳稳接住。 雀儿仍要挣扎,沈从脚下用力,握住银刀就从雀儿颈侧刺了进去。 经过上轮游戏的历练,沈从砍人大动脉已经很熟练了。 俞凤林那边也刚结束战斗,他的脸被打得有些肿,但手持电棍,并不狼狈。 李啸就在这时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入目处一片空。 “人呢?把爷爷我一个人丢这了!狗日的、啊啊啊!”李啸正骂,转头就看到了歪倒着椅间的大叔,再一转头,地上全是死人,李啸腿软的很干脆,“杀、杀……” 李啸的嘴被人堵上了。 俞凤林身上沾着股浓浓的血腥味:“我知道你想叫,但你先别叫,要是把人叫来了就把你扔出去顶包。” 李啸瑟瑟发抖。 指纹解锁简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郑晓云打开胡子大哥的手机,她没急着看,而是先叫上了沈从他们一起。 “看这个,aaa建材曹总。”俞凤林指着聊天框。 aaa建材?这不死神爷爷在的那个厂吗? 俞凤林沉默几秒,惊叹:“这公司心够雄的啊,手下都是能人。” 胡子大哥很严谨,把更早时候的信息删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今天的。 “曹总,油子说碰到个人在问营养液,是买家吗?” 曹总回得很快:“营养液早停售了,哪来的买家?绑去于往山。” “要不我先试试?说不定是新买家,上次您不是让我新开辟一条下沉客户线,虽然只做了一半,说不定就被他们知道了。如果试出来发现不是买家,我再绑去于往山?” “可。” “完事了来找我,20:00之前。” “好的,曹总。” “曹总,他们不是买家,不知道哪来的,我先绑去于往山了。” “到地方让老听审。” “是,我在那等着,审完了告诉您。” 这明显是单独用来日常生活和上级沟通的手机,里面除了和曹总的对话就没了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郑晓云拿出从胡子大哥身上搜出的另一部手机。 但这部手机并没有设指纹解锁,密码长达十位数,试出来的可能性太低,哪怕猜得到这部手机上信息更多,几人也只能放弃。 俞凤林挑挑眉:“怎么说?”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沈从收起刀:“上车再说。” 李啸晕晕乎乎:“诶,不是,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车上?你们为啥杀人?” 好家伙,这是个傻的,喝进去的茶全都成了脑子里的水。 俞凤林把李啸推上车:“车上说车上说。” · “所以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暗号的?” 车上,俞凤林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沈从反问:“你为什么故意找他们?” 之前进茶店的时候俞凤林对着沈从眨眼,他虽然猜出不太对,但并没有想到大叔他们有问题,更多是以为俞凤林怕拿到营养液后出事让他提前做好准备,毕竟他们身无分文。 只是沈从是个谨慎的人,就顺手顺了前台的刀以防万一。 第9章 后来被胡子大哥指出装晕后听到俞凤林说的话,沈从才知道俞凤林早知道他们有问题,他是故意找上胡子的。 俞凤林并不想分享自己发现的规律,只说:“我这人就是喜欢找刺激。” 沈从不信。 俞凤林是老玩家,这么做想来是知道些什么。沈从思索片刻,有了答案。 “游戏喜欢折腾玩家。” 俞凤林面色一僵,片刻后睨了沈从一眼:“我最讨厌聪明人了。” 李啸耐不住寂寞:“你两问来问去干什么,把我当空气是不是?给我解释啊!” 郑晓云看他一眼,又扫眼前座两人,依旧保持沉默。 俞凤林腾出一只手敲了敲椅背:“再急把你扔出去,你先回我的问题。”他又揽住沈从。 第8章 酒姐 暗号这事其实挺好玩。 进游戏前沈从看了一部喜剧电影,里面刚好有个内容,□□众人进行交易,用的接头暗号就是莫西莫西。胡子大哥一说,沈从就想起来了。 热知识,能用上暗号的,都不是简单事。 虽然不确定胡子大哥到底是不是在说暗号,但他每句话都加句这个实在奇怪,又结合俞凤林最开始的反应,沈从还是给俞凤林提了个醒,另外再催他要东西,要了赶紧走,以免被坑太惨。 后来雀儿上茶的时候刚好侧对着沈从,沈从敏锐地在雀儿的背上看到了一个硬物的形状,像刀。 看来这大哥手挺黑,不知道里面还藏着多少人,沈从提醒俞凤林找机会撤,结果大哥硬要留人。沈从直觉不对,干脆叫人直接走,然而还没走成,李啸就自顾自晕了。 这就不好搞了。 李啸一晕,茶有问题就被抬到明面上了,出口还被堵上,几人只好坐回去喝茶装晕等大哥松懈再做打算。然而大哥挑明了他们假喝,几人无法只能硬打。虽然都弄不清楚大哥怎么就盯上了他们,怎么就突然发展的那么玄幻。 现在结合大哥发的信息一看,整件事才完全明了了。 大哥不清楚他们要营养液的用意,只好先招待试探,结果暗号没对上,大哥就知道他们不是买家了,于是让雀儿上了下过药的茶打算把他们带走。 理清了所有后,俞凤林简直哭笑不得,他以为最多是黑商家,结果遇上□□了。这运气。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李啸想不通:“不就一种树用的营养液,他们卖这么神秘干什么?还抓人!” 李啸虽然又笨又蠢又自大又不顶事,但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沈从问俞凤林:“你跟他们说过要的是种树用的吗?” 俞凤林一拍脑袋:“没有。我刚问有没有大叔就说有了,我以为我们说的是一个东西啊。” 沈从:“看来不是。” 俞凤林:“那也很奇怪啊,什么营养液卖这么隐秘?” 这个问题还真没人能回答。 总的来说,是误会一场,也没必要太介怀。李啸却非常生气,张口一直骂:“我操了……” 于是车里只剩下了李啸不堪入耳的骂声。 沈从调了下车外后视镜,直到后视镜映出郑晓云的脸。 郑晓云这一路的反应都耐人寻味。 他和俞凤林交流的时候很少带上郑晓云,不是不愿意,是确实没时机,但郑晓云依旧跟上了节奏。后来不管是藏碎片还是杀人的利落手法,亦或者是恰到好处的发言和沉默,都体现出这人不简单。 这样的态度,不是现实中本身就是灰色人物,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她是老玩家,一名厉害的老玩家。 重新回到十字街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几人担心十字街还有胡子大哥的人,把车停在了另一条街并吃了饭后,才去了集合地点,雾姑特产店。 足足等了半小时吧,也没一个人来。 李啸被蚊子咬得崩溃:“狗日的,都死哪里去了!还不来,要爷爷我去请吗!” 俞凤林开玩笑道:“说不定就是在等爷爷你去请,要不爷爷你受点累,去街上到处逛逛把你的孙子都找回来。” “哪有爷爷找孙子的!你们愿意等就在这等,我要回车上睡觉,钥匙给我。” 俞凤林没动弹:“你就在这睡也一样。” “睡屁!这里蚊子多的要死,凭什么蚊子只咬我不咬你们!” 俞凤林上上下下扫李啸一眼:“你知道的,蚊子一般都聚集在垃圾场,只咬你说明它们喜欢你啊。” 拐着弯损李啸身上臭。 李啸缺心眼,一点没听出来,颇为自豪:“那当然,爷爷我哪样不是出类拔萃,它们喜欢我是必然,你们就羡慕吧。” 俞凤林笑出了声。 几人就这样又等了一小时,太阳都快落完了也没见到一个人影。李啸等不住了:“这群人是死光了吗?到底还来不来!爷爷我什么时候等人等这么久过,狗日的……” 李啸显然没想起死了的那群人里还有他亲亲热热的武哥,骂的那是一个畅快淋漓。哦,也可能本来就想骂姜武。 郑晓云捏着围裙:“说不定真的出事了。” 沈从看她一眼,他好像从郑晓云的语气里听出了点高兴。没过多关注,沈从看了眼时间:“不等了。” 俞凤林却说:“再找找吧,开车找,都是玩家。如果到晚上了还没找到就不管了,我们自己去找种子。” . “啊切!”邱平揉揉鼻子,觉得有点冷。 向长丽被切醒。她愣了会儿,才发现自己等得睡着了,现在太阳弱了很多,时间应该过去了挺久。她第一时间低头……好吧,种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邱平弱弱问道:“还等吗?” 他真的要被蚊子咬死了。本来就穿的少,露在外面的皮肤基本上全被蚊子包覆盖,简直让人看一眼就得密集恐惧症。 向长丽生出了点愧疚心,想想还是起身:“不等了,我们回去找他们吧。” “好!”十分如释重负的一声。 回到特产店门口,向长丽和邱平等了一小时,不见任何人影。 在哪等都是蚊子,邱平表情有些苦:“他们是不是要等天黑了才会来啊,要不我们先走吧,我身上好痒。” 向长丽又愧疚了:“好,那我们到处走走,说不定就看到人了。顺便也能再做做任务。” 俩人这次换了方向,是往徐成竹那一队去的。俩人一路问一路走,问到了酒姐的店门前。 “姐姐,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营养液的吗?就是……” “营养液?”酒姐正扫地,闻言猛地一抬头。 向长丽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是、是的,请问你知道吗?或者哪里有卖树种的?我们也要。” 酒姐看了向长丽和邱平两眼,好几秒之后才扯出一抹笑:“有啊,营养液我没有,但是我家有多余的栽木,本来是用来装饰院子的,但现在用不上了,你要是想要我低价卖给你?” 向长丽没来得及高兴,目光落在了垃圾桶里。看到垃圾桶里的东西时,她一顿,眉头微微抽了一下。但向长丽很快恢复平常,回道:“那好啊,那姐姐我们去哪里拿?” “不急,我先打电话让人从家里拿过来,你们进店坐会儿吧。” “谢谢姐姐。”向长丽刚一进店就闻到了一股铁锈味,她四处看了看,看到了地上一摊深色的痕迹。 不知怎么的,向长丽联想到了血,她脸上笑容收了收。 酒姐给他们到了杯水:“你们先在这坐,我给我家里发个信息。” 拿出手机,酒姐啪啪啪飞快打着字。 “怎么有人来问营养液?不是停售了吗?” “叮”的一声,聊天框里多出一条消息。 aaa建材曹总:“是停售了,之前胡子也跟我说有人问营养液,正带去于往山,酒姐,要不让人把他们带过来一块审?” “不用,别去于往山,把那伙人带去建材厂。” 曹总没多问,只回一句:“好的酒姐。” 酒姐又问:“于往山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长陵郊这边暂时不缺人,人都关的好好的。” 酒姐收起手机,笑着问道:“你们有多少人啊?要多少量?” 多少人? 向长丽闻着空气里的铁锈味,想到还未找到的玩家们,心里突突直跳,还是撒了个谎:“就我们俩,要一根就好。姐,之前有人来问过你种子吗?” “没有啊。”酒姐没多言,“这样,我家离得远,栽木过来还要等段时间,要不你们先去aaa建材厂,我知道那里卖营养液,你们买完再回来差不多就能拿上栽木了。” 向长丽和邱平对视一眼。 aaa建材,这不他们刚开始待的地方吗。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却在初始地点处。 向长丽面露难色:“是这样的姐姐,我们不认路,你能带我们去吗?” 酒姐盯着向长丽,问:“不是有手机导航?” “我们、我们路痴,有导航也会迷路。”末了,向长丽又加一句,“坐公交也不行,我们记性也差,怕坐错。” 第10章 “那这样吧。”酒姐看了眼刚发来的手机信息,“反正我也要关门了,我带你们去。” “谢谢姐。” “不谢,你们在这等我下,我去把车开过来。”酒姐出了店。 向长丽呼了口气,靠着柜台边的墙,对邱平说:“你快走,继续出去找其他人,我跟她去就行了。” 邱平愣住:“为、为什么?” “你闻到了吗?这个味道很像血腥味,而且她刚才扫地的时候你看到了吗?垃圾桶里面有个眼镜,很像徐成竹戴的那款,后来她还问我们有多少人,正常应该只问我们要多少才对,你联想一下不觉得她很有问题吗?我怀疑她把徐成竹他们带走了。” “那你还要她送我们?” “这里人多不方便动手,等到人少的地方了我好质问她。” 邱平耸着背:“那我、我跟你一起,我一个人不不行的。求你。” 向长丽看他良久,还是点了头。 “走吧。”酒姐站在门口敲了下玻璃门,昏黄阳光将她的脸分割成两部分,看着莫名有些渗人。 第9章 偷偷跟上去 aaa建材公司四分厂。 这要是被送进去了就不好出来了,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徐成竹几人正要动手,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只见一辆叉车突然撞开工厂大门,后面追出来了一堆人。那些人手上都拿着棍棒,追着叉车又砸又扔。 乍一看去,只会让人以为是叉车失灵出了事故。 司机见状,正要加速冲过去,姜武眼疾手快,骤然暴起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尤君跟着探上前抽出他腰间的枪往后一扔,就死死扒住了他的手。 车子开始失控,左摇右晃冲向建材厂。 尤君大喊:“姜武你使劲点,要撞上保安亭啦!” 姜武不语,手上一味用力,给司机勒的脸红脖子粗。但司机硬气,愣是让他勒,径直把车开向工厂打算把一车人都撞死。 “啊啊啊啊!快死啊!”尤君拼命和司机抢方向盘。 “让开。”温润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姜武正要让徐成竹滚远点别乱事,转头就对上了冰凉的枪口,他赶紧往旁边一让。 徐成竹扣下扳机,司机死的不能再死。 尤君赶紧从驾驶座和副驾的缝隙里钻过去死死按住刹车。 “呲——”车子堪堪停在建材厂前。 “呼。”尤君一摸额头,摸到一手湿润,“大佬你太厉害了吧,你会用枪啊。” 徐成竹笑笑:“游戏里学的。” “游戏里经常有枪吗?” “不是,只是碰巧这轮也有。” 姜武把尤君提起来:“行了,赶紧开车走人。” “啊,我们不进去看看吗?” “如果你确定还能出的来的话。” 黑脸的姜武太吓人,尤君不敢多说,坐在驾驶位上就要启动车子,谁知玻璃突然被人拍响。 一个满脸血的男人正站在车前,枪口对着尤君,做了个口型:“让我上车。” 是开叉车撞门的那个男人。 因为男人过来,那群手持棍棒的人也开始往这冲。这时玩家们才发现,他们拿的哪是普通棍棒,都是清一色的电棍啊。 不过也还好,大庭广众的,至少他们没敢拿枪。 尤君刚这么安慰好自己,就见男人枪口一偏,直接打碎车窗,手伸进来就要拧车把手。 尤君被吓了一跳,生怕男人打不开门一气之下给她一枪,赶紧按下开关主动退位让贤到副驾位。 男人上了车,抵着追来的人倒了出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门外正有辆车快速向建材厂驶来。车窗里伸出一只拿枪的手,手指几次动作,四个车轮都遭了殃,车彻底报废了。 几名玩家:“……” 尤君生无可恋:“死了死了。” 没死多久,尤君眼睛一亮。她看到男人拿出了一个小圆球,往窗外一抛,顿时炸死……放出了一阵浓烟。 男人转头下了车。 见状,几名玩家赶紧跟着跑下了车。 建材厂左边是停车场,男人想跑到那去再开一辆车,结果没跑多久,背后响起一片脚步声。 他转头一看:“……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尤君大喊:“别问了,我们一伙的,一起跑啊!” 男人一脸见了鬼:“谁跟你们一伙的!” “砰”的一声,酒姐手伸出窗开出两枪,同时把车堵在了大门口。 跑在最后的陈雨涵只感觉背上一阵痛,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 徐成竹眼皮一跳,他不再跑,而是再次扯过江吴挡在了自己面前。他运气好,建材厂够大,距离远,子弹或许又卡在了江吴的骨头上,没有贯穿飞出,徐成竹逃过一劫。 尤君和姜武跑在前面,并没有看到徐成竹的动作。 酒姐正要再打,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她脖子上。是她放在中控台上的刀。 向长丽冷声说道:“把枪给我。” 酒姐没动。 向长丽的刀又深几分,手有些抖:“不给我我就割进去。” 酒姐噗嗤一笑:“小朋友,你杀过人吗?你敢杀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向长丽现在不能露怯,她不说话,手上又用了力。 酒姐又笑,把枪往后一抛,砸在了斜躺着的邱平身上。 “你现在下车。” 酒姐按开车门,下了车。 向长丽赶紧把车开到徐成竹他们面前,喊道:“快上车!” 真真是如天降神兵,尤君面上一喜:“向姐!” 躲着车后的男人见状,厚脸皮的也跟过来了。 姜武瞟他一眼:“你过来干什么。” 男人笑得温柔:“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等所有人都上了车,向长丽不敢耽误,开车跑了。 车后,酒姐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 她扬了下眉。 . 直到车开出足够远,尤君才松了一口气:“太险了太险了,向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你简直是我的神!” 向长丽笑笑:“说来话长,等下再说吧,他们可能就追在后面。” “他们不会追过来。”说话的是腆着脸上车的男人,“外面不受他们的控制,他们大张旗鼓追出来就是死。” 男人这样一说,几位玩家才想起,他们原本是处于热闹安全的景区的。 徐成竹看向男人:“你是?” 男人回道:“我叫谢凡,前几天被他们抓来的,今天找到机会就逃出来了。” 尤君问:“我们也是被抓过来的,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谢凡揉了下手腕,那里正往外滴血:“一群做人体实验的疯子。” 向长丽看着后视镜:“你的手怎么了?” “被砍了下,没事。” 向长丽又说:“那你能给我们指下医院在哪里吗?我朋友可能有点事。” 几人一看,邱平正窝在后备箱,手臂已经被鲜血染红。 尤君奇怪:“你怎么坐在这?” 邱平脸都痛白了,他声音微弱:“我怕你们坐不下,就移到后面了。” 徐成竹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向长丽把自己和邱平的事说了,“……后来到了没人的地方我本来想控制住她,结果她一言不合就掏枪,邱平的手就这样了。我怕她真的杀人,只能跟着她一路过来。后来到了建材厂看到你们,她注意力不在我们身上,我才找到机会偷刀威胁她下车。” 谢凡看了眼邱平的手:“只是被弹壳擦伤了,不用去医院,去我那里吧。” 向长丽有些犹豫:“你那里远吗?我们还有朋友在等……”说到这,向长丽想起来,“你们见到沈从他们了吗?” 几人纷纷摇头。 徐成竹说道:“那我们还是去十字街,我在那里看到过药店。” 谢凡闻言,说道:“我住的地方就在十字街。” 这么巧? 众人一喜,快马加鞭向十字街赶去。 . 李啸吊儿郎当抖着腿:“到底还要找多久?” 他们已经围着十字街和周边转了好几圈,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在找人,李啸生怕什么时候就被胡子的人看到给围了。 沈从看了眼时间,说道:“不找了。” 俞凤林:“那我们去哪?” 李啸喊道:“去吃饭,去酒店睡觉!” 俞凤林笑笑:“爷爷你心真大。” 沈从:“导航去买种子。” 俞凤林和郑晓云一致同意,李啸被迫同意。 十字街上人多车多,速度快不起来,这会儿又刚好来了辆大车,路被堵的死死的,沈从刚跟俞凤林换了手,干脆放了油门让车慢慢滑。 “诶?”尤君看着窗外,“街上怎么这么堵?” 向长丽:“前面可能有车挡着了,正好慢慢走,不用费眼睛找人了。” 第11章 姜武敲了下前座椅背:“停车,我上个厕所。” 右边,装潢精致如酒店的公共厕所正排着如龙长队。正好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堵到根本动不了,他们有时间等,也就把姜武放下车了。 “等下等下。”俞凤林把车窗摇的更低,“那个是不是姜武?” “武哥?”李啸垂死病中惊坐起,“在哪里?” 俞凤林指了下左边那条街,姜武正关上车门。他挑了下眉:“他们竟然也找到车了。” 等真看清人,李啸却没了激动:“要不还是不喊了吧。” 俞凤林:“怎么,他不是你武哥?” 李啸挥挥手,声音莫名有些委屈:“也没那么亲。” 他和姜武没什么关系,不过是都在一条街上混,区别在于就是姜武是小领导的混,李啸是小喽啰的混,两个人不在一个层次。 李啸是个喜欢耀武扬威狐假虎威的主,有次不小心作威作福到了姜武头上,姜武非常看不起他,狠狠给了他一个教训,从此李啸就成了姜武的仆人,那是一个端茶倒水揉腿捶背,李啸敢怒不敢言,别看武哥叫的好听,实际感情是没有的,他时常在找机会想要篡了姜武的位。 到了游戏里姜武对他也不好,动辄打骂,静则无视,哪有和俞凤林他们待在一起舒服。俞凤林对他可好,会接他的话又不打他也不烦他,他一点都不想再回虎口。 可怜的李啸现在还没意识到俞凤林只是在逗他玩。 沈从没说话,借着空挡挤进了左边街道。 喊不喊的,他们都要先把车开到一个方向才行。 李啸没明白沈从的意思,被吓了一跳:“不是,真的喊啊!反正他活着,我们就先去吃顿饭睡睡觉再找他也一样啊。” “不喊。”俞凤林笑得狡黠,“我们偷偷跟上去。” 第10章 青春永驻 俞凤林一看就没憋着好屁,但没人阻止他。 沈从无所谓,郑晓云不会给自己找事,李啸巴不得和姜武不碰上。于是四个人就这样跟在了他们后面。 等姜武上完厕所回来,堵了太久的队伍终于动了,向长丽跟着车流慢慢往前走,在遇到一个车流比较少的拐弯时,她本来想转进去,后面的尤君突然喊了声:“邱平,你醒醒啊!” 向长丽看眼后视镜:“他怎么了?” 谢凡检查了一番:“昏过去了,我建议还是先把他的伤口处理一下,反正现在堵车,就先去我那里吧。” “这……”向长丽有些犹豫。 “先救眼前的。”徐成竹一锤定音。 尤君差点感动落泪:“大佬,你人也太好了,要是回去了我一定要跟你做朋友。” 徐成竹对她温柔一笑。 向长丽问谢凡:“那你说怎么走?” 俞凤林眯起眼睛:“他们要去哪?” 郑晓云说道:“看起来像要离开这里,他们一直往车少的地方转。” 俞凤林“呵呵”两声:“什么意思?不打算找找我们啊,亏我们找了他们那么久。” 郑晓云看了眼俞凤林。 俞凤林在十字街转那几圈快的跟开飞船一样,到底是在玩还是在找人不言而喻。 左转了几圈右转了几圈,向长丽看着街上越来越少的人疑惑问道:“你不是住十字街吗?这已经出来了吧。” “是住十字街。十字街实际上很大,只是火的只有那一块,所以很多人都以为十字街只有那一块。”谢凡科普道。 姜武幽幽出声:“后面有车在跟我们。” 尤君赶紧扒上车窗:“他们追过来了?你不是说他们不会追吗?” 谢凡的表情有些凝重:“我的意思是他们不会拿着枪大张旗鼓追,但暗地里肯定会找我们的。人体实验又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怕我们把消息走漏出去,必须杀/人灭口。” 尤君一阵哀嚎:“不是吧,我真的躲不过子弹啊啊啊。向姐,快加速,我们把他们甩开。” 谢凡也点头:“也只能等甩开他们再去我那了。” “行。”向长丽狠踩油门。 “他们怎么突然加速了?”俞凤林把手举在眼前当做望远镜。 郑晓云抿了下嘴,一直这样跟着人家,人家能不加速跑吗? 沈从同样加速:“发现我们了,喊人。” “切,一点都不好玩,他们也太胆小了。我还期待等他们停车要理论结果看到是我们目瞪口呆的样子呢。”俞凤林顿觉索然无味,他使唤李啸,“你喊。” “我喊?”李啸双手抱胸,“爷爷我才不喊。” 俞凤林撞撞沈从:“你喊。” 沈从看他一眼,方向盘一动就要换方向。 “哎别别别——”俞凤林连忙把头伸出车窗,使出了全身力气,“停下,是我们!停下!” 这样叫谁会停。沈从加快速度更加靠近前车:“喊名字。” 俞凤林叹口气,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认命继续当劳工。 “啊啊啊啊啊!”尤君疯狂大叫,“他们追上来了追上来了!快快快快快快!” 姜武实在受不了了,一巴掌把尤君拍到车门上:“安、静!” 向长丽被吓了一跳,踩着油门就要加速,徐成竹却突然出声:“等下,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邱平虚弱举手:“我好像也听到了。” 尤君被吓一激灵:“你咋活过来了?” 邱平:“……我本来也没死啊。” 向长丽减了点速度:“我好像也听到我的名字了……是他们!” 向长丽正要停车,谢凡却说道:“有没有可能是建材厂的人伪装的?” 向长丽:“应该不会吧,他们又不知道我们的名字。” “如果他们抓住了你的朋友就可以知道了。” “那这样吧……”徐成竹出了个主意。 终于看到前面的车停下,俞凤林停了叫喊。沈从控制着车停到他们旁边,两车现在几乎是完全平行的状态。 “我说你们、哎呦卧槽!”俞凤林说着话正开门呢,抬眼就对上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他连忙“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快走快走,他们投敌了,快跑。” 这边,向长丽看清是俞凤林,赶紧收了枪:“真的是你们!你们去哪了,怎么也有车了?” 俞凤林冷哼一声故作高冷:“呵,我们也想问问,你们哪来的车要跑哪去又哪来的枪。” 向长丽连连道歉,说都是形势所迫没有办法。 俞凤林暂时原谅了她,抬着下巴又哼一声:“所以你们要去哪?” 车里的人似乎说了话,向长丽过了会儿才回道:“先到地方再说吧,你们跟我来。” 又连着拐了好几个弯,众人终于到了目的地,一栋像模像样的居民楼面前。 居民楼不知道走的什么风格,都长的又矮又胖,墙体颜色全是大红,看起来很有喜感。 谢凡打开房门,先把邱平领到了沙发上。他走进卧室,声音闷闷传出来:“你们自己倒下水,桌上有吃的,要吃直接拿。” 李啸是不会客气的,在谢凡说完之前就已经掰了根香蕉啃。 谢凡看起来并不常住在这里,房子里很干净,只有些基础家具。干干净净的,可以算是一尘不染,所有东西都摆的整齐有序。 只是……沈从不停看着四周,他好像闻到空气里有股又酸又涩的味,若有若无,时隐时现。 谢凡拿了个医药箱出来,抱着邱平的手给人处理。 其余人齐刷刷坐下。 俞凤林翘着二郎腿:“都说说吧,发生什么了都。” 徐成竹给自己倒了杯水:“我们找种子的时候……” “你们在找种子!”谢凡猛地抬头,手上力道没控制住,给邱平按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喊。 徐成竹往外退了步:“树木种子。” “哦。”谢凡没了兴趣,低头继续给人处理。 徐成竹简单讲了讲他们的事。 俞凤林摸着下巴:“好奇怪,我们跟你们一样。我们找到了卖营养液的店家,但是……” “你们还要买营养液!”谢凡又猛地抬头。 邱平的脸瞬间扭曲,偷偷扭手想要跑。 俞凤林看他:“种树用的营养液啊。” “啊。”谢凡松了口气,再次低头。 邱平却说什么都不敢再让他弄了,颤颤巍巍委委屈屈抽手:“我、我自己来吧。” 谢凡一把拉住:“不要乱动。” 邱平:“……”其实他一直都在哭。 “跟你们差不多……”俞凤林转头简单概括了他们的经历。 沈从看向谢凡:“你以为我们在找什么种子和营养液?” 谢凡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换了棉签:“没什么,知道多了对你们没好处。” 沈从走到他身后,很有攻击性的五官并没有被灯光照的柔和多少,看着有股薄情寡义的味道:“按徐成竹他们说的,你们一起从建材厂逃出来,已经站在一条绳上。” 第12章 未尽的话谢凡能听懂,但他不能多说,敷衍回道:“我等下会单独和他们几个说。” 沈从点头,转身坐到沙发上,语气淡然:“抓我们的胡子和酒姐是一路人,她很快就会发现胡子死了,我们几个和你们几个也已经站在一条绳上。” 谢凡颇无奈地看沈从一眼,坐到他旁边:“不是我不愿意说,是有些东西真的不适合告诉你们,我有我的保密原则。” “哎呀——”俞凤林跟上了沈从的思路,他走过来,坐下时顺手揽住了谢凡的肩,“兄弟,别这样。你不说我们也会一直缠着你说,你也不想被我们缠一辈子……” 谢凡伸手,阻止俞凤林再说下去:“不用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徐成竹靠墙站的惬意,说话节奏也不紧不慢:“你应该是有什么任务吧,一个人会很难,我们可以帮你。” 谢凡瞬间瞳孔地震,猛地站起瞪着徐成竹:“你怎么知道?” 徐成竹展开手掌,一张便利签正安然躺在上面:“不好意思,在饮水机下面捡到的,应该是掉了。” “这什么东西?”谢凡一脸怀疑地走向徐成竹,他一把夺过便签,打算随意扫一眼就把他们所有人都赶出去。 然而只需要一眼,谢凡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实在太紧张太激动,怕自己忘了行动时间,于是把它们都写到了便签上贴到了饮水机前面,这样他喝水的时候就能时刻看到加深印象了。 本来谢凡行动前是要把它烧掉销毁的,结果因为太激动太紧张,忘了。 忘了…… 谢凡再次瞳孔地震,庆幸便签没被其他人捡到之余,又有些尴尬。他挠挠头抠抠肩膀又拍拍衣服东看看西看看,假装自己很忙地坐了回去。 俞凤林配合着说:“你看,我们一起走了一路,感情早就很深厚了,你就当跟朋友聊聊天谈谈心,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谢凡瞪着他,“谢谢你啊,但是我还是不能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谢凡说完就要请他们出去,却见沈从拿出一部手机,是他们没解开密码的那部:“这是我们从胡子那里搜的手机,胡子是酒姐的心腹,里面有不少信息,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把它给你。” 俞凤林看沈从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佩服,真是一张嘴全靠编啊。 谢凡相信了。 良久,谢凡叹了口气:“行吧行吧。那先从营养液说起吧。八个字,青春永驻,返老还童。” 第11章 苍天大树 “aaa做的实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营养液是专门提供给有外貌追求的人,不管多大,是只有四五十还是老成了七八十,都能保持肌肤幼态水嫩、减慢身体老化、让自己拥有二十几岁的身体素质的产品,是研究了不知道多少个儿童和年轻人才造出来的东西。世界上无故消失的那么多人里,有百分之八十都是进了aaa的魔爪。” 说到这些谢凡就格外生气,他深吸一口气:“但aaa之所以引起我们注意不是因为营养液,而是因为种子。你们听说过秋园吗?” 俞凤林说道:“不游秋园不知雾姑那个秋园?” “对。” “它不是景区吗?还能和人体实验扯上关系?” “关系大了。”谢凡拿出手机,点开了秋园的门票预约界面,“只要在这个程序上预约过秋园门票的人,手机里都会被自动植入一种病毒。这种病毒可以悄无声息地收集到手机里的各种信息,包括但不限于你在什么时候买了什么东西到哪里要怎么用,你最近两年的所有浏览记录,你的所有聊天信息,哪怕是已经删除的,甚至它还可以通过你的数据流植入你聊天好友的设备里,而它做到这些,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会引起任何杀毒软件或者防火墙的注意。 “收集到这些信息后,它还可以自动分析筛选,留出最有用的信息,并给出你的性格画像,总结你遇到各类事情会产生的连锁反应,就像是大树一样,像下深耕,又往上长出自己的枝叶。aaa把这棵树叫做种子。他们利用种子贩卖信息是一方面,最主要的目的,是用来物色更安全、更有价值的实验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悄无声息的消失。” 尤君张大了嘴:“那秋园岂不是……” 细思极恐。 向长丽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么多人都会去那里,各种各样的人……” 谢凡继续说道:“很不幸,我们知道种子的存在的时候,已经有数以亿计的人中招了。但很幸运的是,种子不是完美的,它的技术还没达到万无一失的地步。要收集处理的信息太过庞大复杂,种子没擦干净自己的屁股,被网监发现了。 “网监反应很快,立刻在种子里反向植入了病毒,只要种子一工作,病毒就会被激活,开始沿着数据流锁定种子的终端所在地。 “不过很可惜,病毒只来得及追到雾姑岛就被aaa发现了,种子现在已经是休眠状态。我跟你们说的营养液,以及aaa其他的产品就是我们在追踪种子终端时查到的。 “所以后来我们尝试从营养液入手调查,但没想到aaa很果断,而且狡猾,他们排查出了已经暴露的产品,第一时间停售并且隐藏了所有客户和相关人员的资料。” 俞凤林说道:“可是我们有看到,营养液有重售过。” 谢凡点头:“确实是这样。我们发现所有线索都被掐断后立即改了策略慢慢减少了调查,营造出调查乏力最终放弃的假象,就是想引他们再次启用产品线。可惜,aaa太谨慎,察觉到一点不对后又躲起来了。” 尤君听的一愣一愣:“啊,怪不得他们要抓我们,这不误会了嘛。” 向长丽还是不太明白:“可是营养液就算了,我们明白说了要树种,她为什么还抓我们?” “呃……”谢凡挠挠头,“这事可能怪我们。” “你们!”尤君不可思议,“你们干什么了?” “aaa的线铺的太长太广,他们得到消息的速度太快,跟泥鳅一样滑不溜手,我们好多次行动都无功而返。后来我们想到,雾姑岛上既然全是他们的眼线,那我们就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明着在街上问种子的下落,故意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不管是直接和我们动手还是秘密把我们带走,我们都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消息。 “我们这次本来有十多个人,每天的任务就是分散在各个地方寻问种子,用的……用的借口就是树种。他们做贼心虚,哪怕刚开始没反应,时间久了也会反应过来是我们在调查,肯定会忍不住有行动。后来确实把我们抓进去了,只是找到机会逃出来了的只有我一个。” 众玩家:“……” 谢凡却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们找树种干什么?” 俞凤林笑嘻嘻:“我们这不过来旅游想着带点这的特色回去嘛,树这种东西又活得久又健康,多适合纪念。” 有点道理。谢凡又问:“那营养液?” “种子都买了,顺便就买点营养液一起带走,长得快嘛。” 谢凡点头,新的问题又来了:“你们为什么要问啊?你们跟我又不一样,用手机导航不就好了?” 俞凤林表情僵了一瞬:“我们都是路痴,有导航也会迷路。” 谢凡瞪眼:“那你们怎么来的?路痴成这样还敢出来旅游?” “我们……我们这不、这不雾姑岛太火了嘛,我们就想来凑凑热闹,不能因为路痴就哪也不去啊,那人生也太无聊了。” “也对……所以你们为什么不找导游?” 尤君呆呆看着,凑到徐成竹旁边问道:“为什么不直接说我们是玩家啊?” 徐成竹回道:“游戏确实没有规定玩家不能向npc透露自己的玩家身份,但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游戏有设置,我们就算说自己是玩家,谢凡也会听成其他的,而且听到的内容很随机,所以我们最好还是自己编个理由。” “哦。”尤君放回注意力。 俞凤林解答完了谢凡的问题,只听谢凡继续说道:“我说到哪了?对,我故意不敌被他们抓去了aaa,本来想悄悄进行调查的,结果他们第二天就要把我送去做实验,我必须把他们的基地就在建材厂的消息传出去,所以趁他们不注意抢了他们的武器,刚逃出来就遇到你们了。” “不对啊。”俞凤林说道,“你们不是早就知道是aaa搞的事,应该知道建材厂在搞什么啊,干嘛还费力调查那么久?” 谢凡两手一摊:“我们用aaa形容他们只是因为我们查到他们都用aaa建材代指他们自己,做生意也用的这个打掩护,谁能想到他们就这么大胆,敢直接用基地名字沟通。甚至明目张胆到基地就在通商口岸旁边。” 众玩家:“……”确实明目张胆,不仅位置极明显,还把基地修的极大极显眼,甚至还敢上广告。 “种子长什么样?”沈从突然问道。 “长、什、么、样?”谢凡不太理解,“种子就是个数据病毒,还能长成什么样?” 第13章 沈从没纠缠,又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很敏感,谢凡本来不应该回,然而沈从就坐在那里,没有做任何动作,身上气势却莫名有些压人,谢凡下意识就做了回答:“激活种子让它工作,只要十分钟,我们的病毒就能锁定到它的终端地址。” “建材厂是基地,那种子是不是就在建材厂里?”徐成竹问道。 谢凡摇头:“不清楚,我被关在建材厂的时候也没法查,不过基地都找到了,也不需要找种子了。” 向长丽抓住了重点:“你怎么确定aaa就是基地?万一它只是个关人的地方呢?” “因为我看到了实验室。里面的东西都是用来做大型实验的,而且守卫很严,有专门的武器库……” 徐成竹打断道:“如果aaa真的是他们的基地,且守卫很严,你是怎么一个人逃到门口的?何况他们都有武器。” “因为……”谢凡因为不出来了,这样一说,他才发现出问题。他想了半天,想出一句,“你们到底什么目的?问这么多我的事干什么?” 俞凤林语气轻松:“这不是刚好聊到这了,我们就是好奇,这些事只有在电视上才看到过,哪想现实里真的能遇到啊。” 谢凡看了众人半晌,才说:“行,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时间晚了,你们就暂时在我这睡一觉,明天一早我送你们出去。” “等下。”向长丽问道,“你这里真的安全吗?他们要是找过来怎么办?” 谢凡神秘一笑:“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我也不是赤手空拳来的,到时候炸弹一响真闹大了吃亏的是他们。” “对了,这房子没有客房,只能委屈你们睡沙发了,厨房里有点菜,你们要是饿了自己做一下,我先回房间睡觉了。”谢凡说完就头也不回进了卧室。 众玩家对视一眼。 李啸先开口了:“你们谁会做饭?赶紧做去,爷爷我要饿死、啊!” 姜武一脚把李啸踢到地上。 李啸想哭。现在姜武已经进化到他说一句话就要踢的地步了。 郑晓云起身:“大家应该都饿了,我去做饭吧,你们想吃什么?” 俞凤林眼一亮,走向厨房:“阿姨我要吃肉。” 李啸赶紧拍拍屁股跟上俞凤林:“我也要吃……” 饿是真的饿,但真让郑晓云一个人做他们的饭也不道德,剩下的人都默契跟进了厨房,然后就被一股犹如霉菌发酵下水道反渗厕所爆炸的恶臭味阻挡在了门口。 第12章 独狼 只见厨房内,不知道吃完几天没洗的碗堆在水槽里,上面一堆蚊子乱飞。垃圾桶被堆满,最上面浮着一滩黑乎乎的不明固……液、不知道什么体,已经凭一己之力吸引了一众蚊虫。冰箱里的景色更妙,菜倒是堆得满满当当,但发芽的发芽、长蛆的长蛆、黑的黑黄的黄,为形成恶臭大业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呕——” 仅存的素质让尤君下意识跑到了水槽,然而她刚张嘴要吐,就被槽里的剩饭熏得头晕眼花双目飙泪,呕吐物全被憋了回去,给尤君整的一阵咳。 “没事没事啊。”郑晓云轻柔地拍着尤君的背,把人扶出了厨房。 厨房整个一生化武器的具象化,再待下去能中毒。 众人刚捂着鼻子出来,就见沈从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包薯片。 徐成竹盯了沈从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俞凤林走过去:“你也太有先见之明了吧,快分我一点,我现在急需美味的食物压压胃。”说着俞凤林就把手伸向薯片。 沈从捏住包装袋:“自己拿。” 俞凤林嘴一瘪:“多大了还护食!” 沈从没理。 桌上的零食水果很快被瓜分干净,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咀嚼声。 向长丽擦着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真在这睡一晚?” “先休息吧,游戏的事明天再说。”徐成竹说道。 尤君撑着脑袋:“我们是不是可以找谢凡借点钱或者手机什么的?不然效率也太低了。” 俞凤林:“手机我们有啊。” 尤君:“你们哪抢的?这么厉害。” “胡子那。” 尤君问道:“没有密码吗?你们怎么知道密码?” “指纹解锁。” “那息屏了怎么办?你们不会把人家手指砍下来了吧!” “……不至于。把息屏时间设置成半小时,保持亮屏就行。” 向长丽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她想了想,说道:“我们应该真的要等很久了。” 尤君:“什么要等很久?” 向长丽:“种树。我和邱平不是在公园里把种子种下了嘛,我们在那等了几个小时种子都没有动静。我本来以为游戏里的设置不一样,可以让种子很快长大,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正常的生长规律了。” 徐成竹问道:“你们种的什么?” “木棉。” “啊?”尤君瘫在沙发上,“那我们岂不是真的要在这里待几个月了?我家猫不会被饿死吧!” 徐成竹安抚道:“别急,明天我们再去看看,说不定它就长出来了。” 向长丽没那么乐观:“如果没长出来呢?我们只能干等着吗?先不说吃喝,我们还没住的地方,总不能在这里打工吧。” 向长丽没说,打工都是理想状态,他们什么都没有,黑户一个,能不能找到工作都不一定。 但除了等,他们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无言的焦虑逐渐冒出了头。 “呵——呼——呵——呼——” 正焦虑呢,一道不合时宜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一呵一呼的颇有节奏。众人一看,李啸早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一个人霸占了大半个沙发,头正对着俞凤林。 可能是做了个比较激烈的梦,李啸脚一踢,囫囵说出梦话:“狗日的姜武,终于被爷爷逮到了吧,爷爷揍死你!把你扔去喂狗!” 姜武:“……” “砰”地一声,李啸被踢到地上。 李啸睡得沉,这样摔一下愣是没醒,揉揉屁股翻个身继续睡了。 “呵——呼——”呼噜声更大了。 众人不约而同笑了,屋子里的焦虑氛围一下散去不少。 今天大半天都跑来跑去没怎么歇过,身体已经极度疲惫,尤君打了个哈欠,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也闭上眼睡了。 郑晓云睡不着,一个人默默去了阳台。 向长丽给邱平倒了杯水,又仔细问了他感觉怎么样。邱平受伤算是向长丽间接造成的,她对邱平总是感到愧疚,不自觉就想照顾他。 邱平哪受过这种待遇,被吓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僵硬得不行。 向长丽看出他的不适,说了句“早点休息”就走开了。她正要找个位置睡会儿,就看见了阳台上站着的郑晓云。 她想了想,轻声走过去,慢慢关上阳台门,确保不会吵到屋里的众人后才说话:“郑阿姨,您怎么不去睡?” 郑晓云被吓了一跳,全身绷紧,回头看到是向长丽才放松下来:“我站一会儿,妹,你怎么还不睡?” 向长丽趴在栏杆边,飞快瞄了眼郑晓云又把目光放到了外面街上:“我看您站在外面,出来看看您。” 郑晓云笑了下:“你跟我家幺幺……我女儿一样,都是善良的人。” 向长丽看她:“您女儿肯定很漂亮很优秀吧?” “哪里漂亮,长得是一般的。”郑晓云谦虚道。 向长丽却笑:“那就是真的很优秀了。” “哪里哪里。”郑晓云的语气有些惆怅,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我没本事,不能给我女儿好条件,生下来就跟我受苦,我以前上班又拼命,一直也没把她照顾好。” 向长丽心里有些泛酸,她把手放到了郑晓云肩上,默默地安慰着她:“您女儿肯定理解您的,她现在应该跟我差不多大了吧?” “还在上大学,上的还是个重点大学呢。”郑晓云骄傲道,“我女儿从小就懂事,学习上的事从来没让我操心过。她勤快,天天放学了就把饭煮好等我回来。知道家里没钱,我女儿就从来不乱花钱,也不跟人家比,每次都把肉留给我吃,说我上班辛苦…… “我上班忙,天天下班回来就十二点多了,我心疼幺幺一个人在家里苦,每次回去都要给她带点零食,当时我上班一天也才几十块钱,给她买吃的就要买十多块,我们老板还笑话我天天心都挂女儿身上了,一天才赚多少钱,花起来一点不心疼的,还说我要为自己打算,不要光把钱花在我女儿身上。 “我就说那是我女儿,我不对她好谁对她好,别说十几块钱,她把我工资花完了我也不心疼。” 向长丽眼睛红了一圈,她吸了下鼻子:“郑阿姨您对您女儿真好,她遇到您就已经很幸福了。” 第14章 “幸福啥啊,妈妈对女儿好应该的嘛。你妈妈肯定对你也很好啊。” 向长丽喉咙有些发堵,她清了下嗓:“我妈妈……我妈妈去年车祸去世了,我都还没来得及报答她,她就……” 郑晓云一顿,半晌,她叹着气拍了拍向长丽的背:“你好好活着就是对你妈妈最好的报答了。不说了,这么晚了,快去睡吧。” . “嘶嘶——嘶嘶——” 天色黑沉,万籁俱静,窗外不时传来蝉鸣。 黑暗中,沈从睁开了眼。他四处看了看,所有人都已经睡熟。沈从起身,刚要往门口走,手就被人拉住了。 明明没有光,俞凤林的眼睛却格外亮。他缓缓站了起来,凑到沈从耳边:“你这个人,性格这么独呢。” 沈从一点没有被发现的慌张,推开俞凤林脑袋就走。俞凤林轻笑一声,跟在了沈从后面。 “咔哒。”房门被轻轻关上,门外的感应灯亮了起来。 俞凤林揽住沈从:“哟,大半夜的,要出去偷鸡还是摸狗啊?” 沈从再次把俞凤林推开,胡扯道:“出去潇洒。” 俞凤林从善如流:“好巧,我也要去潇洒,结个伴啊,三人行多刺激。” 沈从看他一眼,俞凤林张扬笑着,摆明了无论怎样都要跟着沈从。 . “呵——呼——” 似乎是被蚊子咬了,李啸“啪”一下拍上自己胳膊,手指屈起挠了挠。 郑晓云被他的动作惊到,原本要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等抠挠的动作停下来,郑晓云才继续迈步。 她走向厨房。然而刚走到厨房门口,郑晓云却听到了一阵“沙沙沙”的动静,里面有人。 郑晓云手探到开关处把灯打开,下一秒,她的目光和徐成竹对上。徐成竹背后,尤君斜靠在墙边,眼睛一闭一睁,明显没睡醒。 郑晓云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嫌恶,她上下打量一眼徐成竹:“害人不浅。” 徐成竹接受良好,甚至笑了下:“半斤八两。” 郑晓云没再说话,无视徐成竹把调料包撕开。徐成竹挑了下眉,也自顾自行动起来。 一阵动作后,两人的包都微微鼓起来。郑晓云率先出了厨房,徐成竹拉了把尤君,也走了出去。 又是轻轻的“咔哒”一声,门外感应灯再次响起。 尤君终于清醒了点,看到前面的郑晓云,尤君一吓:“我去!郑阿姨?你也跟我们一起啊?” 郑晓云对尤君还是有好脸色的:“你们要出去?” “是啊,但是具体要去哪里大佬没跟我说。反正大佬不会害我的,大佬叫我我就跟着了。” 郑晓云皱了下眉,片刻后还是提醒道:“不管怎么样,你多注意点,游戏里陷阱很多,多长点心眼没坏处。” “哦。”尤君是个听劝的人,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是建议她都会先答应下来。尤君眨了眨眼,混沌的脑子想到什么,“阿姨,你怎么这样说?好像对游戏很熟悉的样子,你……你、你是老玩家?” 话一出口,尤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彻底清醒过来。 郑晓云承认的挺痛快:“玩过两轮游戏,算是有一点自己的心得。” 尤君点点头:“哦,阿姨你刚开始怎么不说啊,我还以为就只有大佬一个老玩家呢。” 郑晓云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有大佬一个老玩家就够了。”语气怪阴阳怪气。 徐成竹只当没听出来,笑笑,脸皮十分厚:“郑阿姨说得对。” 说着话三人就到了楼下,他们正要走向停车的地方,却突然发现,少了一辆车! 谁开走了? 不,应该是,谁走了? 第13章 !!! 因为只剩下一辆车,郑晓云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和徐成竹坐上一辆车。 虽然谁都没说,但默契地,徐成竹和郑晓云都没离开,而是默默等在了车里,车窗全部关上。 aaa给手下的装备不错,车外面看着虽然不怎么样,里面的人坐起来却是十分舒适的,车窗上贴了膜,外面的人不会看到里面的场景。 尤君很稀奇,坐在副驾上也不安生,摸摸这里看看那里,这里按一下那里调一下,顺便还放了首歌。 歌曲节奏很舒缓,歌手嗓音温柔,整首歌听起来就像妈妈的手轻柔抚在脸上一样,尤君成功被抚睡着了,头一歪就不省人事。 徐成竹看了尤君一眼,这才说话:“郑阿姨不是看不起我,怎么还赖在车上不走了?” 郑晓云明嘲暗讽:“好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害人的。” “郑阿姨,别把自己说的好像有多好,我们都是同路人,不然现在也不会坐在一辆车上。” “你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脸皮有点太厚了。” “确实比不上郑阿姨你,这么多轮过来,郑阿姨杀的人比我多吧。” 在徐成竹眼里,他们都是惯于伪装的人,一副温和朴实的皮囊下,深藏着无数算计。 郑晓云不说话了。 有人死就有人活,她只是想活着的人是她,换成别人也是一样的。但她终究没徐成竹狠,还没厚脸皮到能无所谓炫耀自己沾了多少血的地步。 见郑晓云不说话,徐成竹也没揪着话题不放,说道:“郑阿姨,大家都是一路人,我们思路相同,手段一样,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硬,要经历的游戏还很多,为什么不选择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合作呢?” 郑晓云翻了个白眼,跟徐成竹合作只会死得更快,在害自己人这方面徐成竹永远不会手软。 郑晓云冷声说道:“我不可能和你狼狈为奸,你死了最好。” “火气真大。”徐成竹轻飘飘一句结束了话题。 不合作就不合作吧,反正现在两个人在一辆车上,形势会逼他们走到一起。 车内安静下来。 夜色渐渐褪去,旭日初生,居民楼那里终于传出动静,一个个人披着雾气出门,或是工作或是游玩。 又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楼前出现了谢凡的身影。他先站在阴影处四处望了望,然后才走过马路,上了一辆车。 很快,车子被发动,谢凡把车倒出停车位,往左边去了。 郑晓云盯着车,催道:“快点。” 徐成竹不紧不慢启动了车。 . “吱吱——吱吱吱——” 李啸正做美梦呢,脚跟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还湿湿热热的。“我□□个狗日的,谁在咬爷爷!” 比李啸先醒来的是李啸的嘴。 “给我滚……啊啊啊啊!老鼠有老鼠!”李啸正骂的起劲,结果起身就看到了一只又黑又肥又大又圆的老鼠正叼着自己的肉,他大喊一声,爬起来就满屋子跑。 老鼠牙利,愣是没松嘴,挂在李啸脚上随着跑动飞来飞去。 鸡飞狗跳的动静惊醒了所有人。 “救命啊有老鼠!快点救我!我要被咬死了!救、命、啊!”李啸拼命甩着腿。 向长丽清醒过来,赶紧起身要给人把老鼠拔下来。 然而老鼠性子很硬,死都不松嘴。因为老鼠被拖拽,李啸的肉也被拉的老长,已经有血在往外渗。 李啸痛得到处滚,嘴里不停喊。 向长丽赶紧放手,正要找工具,“咻”地一声,向长丽眼前一闪,老鼠被一把菜刀钉在了地上。没死,正抖着身子吱吱叫。 但老鼠就是老鼠,再可怜也不可怜,李啸被恶心得一阵干呕。 姜武走过来,拔下刀又刺了几下老鼠才断气。 向长丽轻呼一口气,去厕所洗了手出来才发现了不对劲:“不是,怎么只剩我们四个了,他们人呢?” 邱平小脸煞白,低声呢喃:“不知道,他们不会丢下我们跑了吧。” 向长丽想到什么:“谢凡呢?” “走了。”姜武撕下贴在饮水机前的便签,“他说临时有任务先走了,让我们自己出去,走的时候记得给他把门关上。” 向长丽:“也就是说,谢凡没带沈从他们走,那他们去哪了?” 姜武耸肩,轻飘飘一句:“死了吧。” 向长丽:“……”哇,好冷的笑话,好黑色的幽默。 邱平垂着头:“那、那我们现在怎、怎么办?” 向长丽沉默半晌,说道:“现在再找人也不知道该去哪找,先不管他们了,我们先去公园看种子,之后等到了公园再……再说吧。” 突然消失了五个人,向长丽只感觉自己是三分迷茫三分恼火四分不知所措不明所以。 李啸缓过一阵疼痛,大骂:“狗日的,他们肯定找到回去的办法把我们丢下了,狗日的没良心!俞凤林竟然都不叫我!狗日的俞凤林我要杀了你!” 姜武“啧”一声,这回没踢李啸,改成踩他受伤的脚。这一脚下去,直接把李啸踩没了力气。 向长丽头痛地揉着额角:“算了,我们找点吃的就去公园吧,之后可以去特产店看看,说不定他们会在那里。” 第15章 邱平自然是听向长丽的,第一时间收割起了谢凡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 四人全都收拾好,结果刚下来,才借着收拾调理好的心情瞬间又丧到了谷底。 谁能告诉他们一下,人走了就算了,把车开走就算了,为什么—— 为什么一辆都不给他们留! 不留就算了,为什么—— 向长丽终于发现不对,她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还把她枪顺走了! 没有车,向长丽几人只能靠腿走。还好他们起得早,天气还不算太热,一路看着好风景慢悠悠溜达过去也算是一种享受。 景点不愧是景点,一大早街上就挤满了人。四人没有手机,没法导航一条最快的路,只能凭着记忆跟着人流走到十字街,再从十字街去公园。 微风和煦,早餐店蒸起的烟雾朦朦胧胧往外飘,街道两边充斥着笑闹声,向长丽被这样的场景治愈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说道:“我记得我进游戏之前也是在这样的街上走路,本来打算买两个包子吃,结果眼一眨包子就不见了。” 邱平也有些感伤:“我、我在看电视,也是一眨眼就到这了。电视都没关,不知道回去要多交多少电费。” “你这算什么。”李啸双手抱胸,“我在来之前还在找人要债呢,钱都到手了人过来了,这死游戏还把我钱弄不在了,给我赔钱!狗日的!” 李啸突然朝天大喊,引来一阵异样注视。 向长丽捂住脸,脚下步伐快了不少。 到了公园,四人直直奔向木棉种所在的地方。不知是昨晚下了雨还是公园做了什么措施,原本干燥的土壤湿哒哒的,一脚一个坑,四人一路走来满脚都是泥。 李啸又不乐意了:“你们的脑子是抽了吗?到底怎么想的把种子埋这么里面?都是傻的吗?给爷爷我踩了一脚泥,操……” 姜武作势又要踢。 李啸余光瞥到,赶紧往旁边一躲就是求饶:“哎哎哎,武哥、武哥我错了武哥,我不说了武哥。您、您老小心慢走,这里路烂的要死,要不等下出去我再给您把泥擦掉吧。” “呵。”姜武抱胸走了。 李啸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在后面对着姜武的背影又吐口水又挥拳。 向长丽指着一片土:“这里就是我们种木棉的地方,你们看,没有任何变化。” 邱平揉着胳膊,神经兮兮地四处乱看:“是不是这个办法不行啊?” 李啸神经病一般盯着他:“你在干嘛?疯了?” 邱平抖了一下:“没、没有,这、这里蚊子多多多,会被咬、咬得很惨。” “嘿。”李啸推了下他,“你个孙子,胆子也太小了吧,说个话结、结、结结巴巴的。” 邱平垂着头,不敢说话满脸委屈。 “啧。”姜武伸手,揪住李啸的耳朵就把人往地上摔,“把你这张烂嘴好好洗洗。” 李啸正脸朝地,吃了一嘴泥。 “诶,等下。”向长丽突然从卫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便签,“他们留话了。” 便签上的字娟秀漂亮,却笔锋锐利锋芒暗藏,上书:我们有点发现,晚上特产店见。落款一个“徐”字。 向长丽抖抖便签:“是徐成竹留的。” 邱平:“那我们……” 向长丽没力气再折腾了:“来都来了,要不我们逛逛吧,反正有他们做事。” 邱平肯定是无条件支持向长丽的。 对于玩,李啸肯定也是没意见的。 姜武自然更没话说。 于是四个人就这样逛起了公园。 向长丽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然后就被一股汗臭味扑了鼻。 她一看,原来是有人在公园里跑步。 这个公园应该是专门给居民休闲锻炼用的,并不属于景点,所以布置都偏生活化,靠北门的位置还有个两百米的小跑道,跑道上已经有了很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人跑步有人聊天。 四人也在跑道上走了一圈,然后发现,这个公园还挺大,地形也特殊,有一半建在小山上。 于是向长丽提议,干脆上山转转。 逛哪不是逛,三人自然同意。 另一半公园显然更注重观赏性,鹅卵石扑了一地,长廊、亭子、茶厅、栈道…… 向长丽眉头一皱:“我怎么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姜武十分淡定:“有。” 邱平、李啸:“!!!” 第14章 跟踪 “嗯——”尤君睡了个好觉,懒腰伸得大方。她打眼一看,发现眼前景象正不停变换,有些懵,“大佬,我们要去哪?” 大佬徐成竹看她一眼,回道:“不知道。” “啊?” 郑晓云解答道:“跟踪谢凡。” 尤君更不明白了:“为什么要跟踪谢凡?” “算是……一个猜测。”郑晓云想了下怎么解释,“还记得谢凡说的种子吗?” “记得啊,不就是一个病毒吗?” “那你还记得游戏规则吗?” “规则——”尤君张着嘴想了好一会儿,“种活一粒树,规则怎么了吗?”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讨论过这个‘粒’字用得很奇怪?昨天听了谢凡说的话,你把这两件事合在一起想想。” “……阿姨,要不你直接说吧,我脑子没那么好,真想不出来什么。” 闻言,郑晓云也就不引导了,直接说道:“我怀疑游戏让我们种活的树就是谢凡在找的种子。” “为什么?”尤君依旧没跟上节奏,“不是要种树吗?” “还记得谢凡是怎么形容种子的吗?像树一样,往下扎根,往上生长。抽象一点来说,种子就是一颗‘树’。种活树,就是帮谢凡找到并激活种子。 “但这只是一种怀疑,毕竟游戏用的是‘粒’,那这个‘树’肯定是有实体的,可是沈从问的时候,谢凡又说种子就是数据病毒……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可能性,值得试一下。” 尤君缓慢点头:“我听懂了,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跟踪谢凡?” 徐成竹换了挡位:“因为谢凡不会带上我们,我们又不能跟他解释清楚我们的目的,只能跟踪了。这是其一。其二,aaa很危险,让谢凡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跟在后面会安全一些。” 尤君盯着车窗。 徐成竹的跟踪技术很成熟,会变道会超车会停,距离控制得刚好,谢凡短时间内绝对发现不了。 盯着盯着,尤君想起自己要问什么了:“那我们为什么不叫上其他人啊?” 这个问题其实昨晚尤君就想问了,但当时徐成竹担心把其他人吵醒,并没有详细回答她。尤君对大佬很信任,也就没多话。现在不用再怕会吵醒谁,尤君也就再问了一次。 这次徐成竹果然解答了:“郑阿姨刚才不是说了?这只是一种怀疑,没必要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这上面,我们先来调查,他们继续去找种子,免得走歪路浪费时间。” “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们来调查了啊,肯定会很着急找我们的。” “不用担心,我给他们留了便签。” 尤君双眼冒星星:“大佬你想的好周全,幸好这场游戏里有你。” 不久前才提醒过尤君长点心眼的郑晓云:“……” 她没忍住补充:“妹,你不要把人想的太好了。我们要跟踪谢凡,肯定不能全部人都走,那会引起他的怀疑,徐成竹把他们留下不过是想迷惑谢凡。” 尤君眼里的星星更亮了:“哇,大佬你真的好聪明啊,这不是一箭三雕吗,好高级的计谋!” 郑晓云:“……”她不应该在车里。 徐成竹扫了眼后视镜,笑意遮掩下的眼神很是挑衅。 郑晓云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窗外,片刻后,她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这条路我们是不是来过?” 尤君转头看她:“是来过,这就是去aaa建材厂的路啊,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谢凡又回来干什么?” 没人知道谢凡又回去干什么。 即使靠近通商口岸,路上车流不息,但因为路太宽,对比起来就衬得路上的所有东西都很显眼。徐成竹跟得更小心了些。这辆车是向长丽抢的酒姐的那辆,谢凡如果注意过,很容易就会发现这辆车自己曾坐过。 尤君有些没看懂:“他到底要干嘛?” 徐成竹也没看懂。只见谢凡开着车围着建材厂绕了一圈后,就停在了路边。然后没过多久,谢凡又启动车走了一段。没走多久,他又停下了。又过了几分钟,谢凡又返回了建材厂,再次围着转了一圈后,他又停下了。停下没多久,他又动了。 终于,在不知道停停动动了几次后,再次出发的谢凡没再回建材厂,而是走上了一条宽阔但车少的路。 徐成竹降了车速,跟他隔开了两个车道。 这次谢凡开了很久,终于又开到了人多车多的路上,且越往前开人越多,甚至到了有些挤的地步。 第16章 差不多开了几十公里吧,谢凡停了下来。 徐成竹抬眼一看,左前方矗立着一座古朴的建筑,建筑门头上金光闪闪大气十足两个字——秋园。 . “吃吗?”俞凤林从面包上掰下一点。 沈从摇头。 俞凤林耸耸肩,又掰了块大的:“这下够了吧?” 沈从:“……无聊就下车。” “哎呀,被看出来了。”俞凤林自己把面包吃了,“所以说人太冷淡了不好,容易被人逗,比如我。” “前方50米处左转。”导航发出声音。 沈从依言开了左转灯。 俞凤林刚消停没两秒,手又开始痒,摸摸中控屏,摸摸车头挂件,摸着摸着就摸到了方向盘上。 沈从没惯着他,右手拿了放在旁边的枪,直接对准俞凤林。 俞凤林立马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工正笔直,嘴上却没停:“从哥,枪怎么能对着自己人呢,我的心好受伤,我以为我们一起行动这么久,已经是过命的兄弟了。” 沈从把枪丢给他:“无聊自己玩枪,不要骚。” 说实话,沈从用着他这张脸平淡说出“骚”这个字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俞凤林有点意外,他一直觉得沈从应该是很闷很闷、闷到极度板正无聊的那种。 现在俞凤林确定了,沈从只是冷静过了头,人并不闷,形势所需的情况什么事都会干。 就比如昨晚。 沈从本来都要出门了,又突然把手机电筒打开,粗略扫了一下室内后又把手电筒关上。 然后俞凤林就看到沈从在黑暗中精准找到了向长丽的位置,走到她旁边,准又快地把她抱在手上的枪拿走了。 单独行动就算了,手机带走就算了,就连枪都要给人顺走,一点东西不给留。 俞凤林当时就抓住机会侃了几句,然而没把沈从侃出一点羞耻心,反而衬得像他戏太多。 俞凤林顿觉无比挫败。 “您已抵达目的地文化十字街附近,导航结束。” 俞凤林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景色:“你确定酒姐真的会回去吗?” 同样的,沈从也怀疑游戏让玩家种的树就是种子,所以他问了谢凡种子长什么样,可惜没得出更好一点的答案。 谢凡已经找到了aaa,昨晚已经表达了不需要再找种子的意思。不能通过谢凡找种子,于是沈从想到了酒姐。 胡子说过,她是上面下来避风头的,且地位比曹总还高,就算她避的风头不是种子,至少也会知道更多种子的信息,沈从打算去找酒姐。 至于单独行动,并没有什么多的原因。 沈从性格独,不喜欢和别人解释自己的想法,做事更愿意自己一个人,何况游戏还没把他们强行组队,做了行动的决定,沈从自然走得潇洒。 俞凤林也确实聪明,很快猜到了沈从的想法。所谓选择大于努力,俞凤林屁颠屁颠就跟上来了。 沈从先在十字街转了一圈,发现整个十字街卖酒的只有一家,名字起的挺文艺,叫雾姑酒肆,这倒省了他们的事。 沈从在路边把车停下。 没等多久,酒肆开了门,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女人看着三十上下,皮肤保养得很好,穿着时尚,气势凌人。 俞凤林举着用自己的手做成的望远镜:“她就是酒姐吧。” “等我找找放帘子的开关在哪里。”俞凤林喃喃着。 昨晚徐成竹说他们的遭遇的时候有提到帘子,说这个帘子是黑色的,拉下来之后外面就看不到里面了。 找了半天,俞凤林啥也没看到,他放弃了,头靠着车窗:“要不我们直接进去吧,反正她也不认识我们。” 沈从点头。 两人下车。酒姐毕竟认识胡子,担心她认出胡子的车,沈从把车停得远了些,走了段距离,两人进店。 俞凤林喊了声:“老板,这都卖些什么酒啊?八二年的茅台有没有啊?” 酒姐就像一个十分平常的生意人,听到有人买酒,立马热情地迎了出来:“有的有的,要什么都有。” 沈从跟着酒姐往里走。 俞凤林停在门口,借着看店的动作四处找,终于在柜子边看到了一个半凸起的小圆球。 俞凤林笑了下,连说了三个好,食指按下了小圆球。 “刷!” 黑帘落下。 酒姐脸上的笑消失殆尽。 第15章 本场mvp:电棍 酒姐转身时,脸上又带上了笑容:“哎呀,客人你怎么把我家帘子弄下来了,那是遮太阳用的,现在又没有太阳。”说着,酒姐就要去按小圆球。 沈从举枪,抵住酒姐的额。 酒姐动作一顿,脸上笑容顷刻间变得阴森:“什么意思?” 沈从:“想问你点事情。” “呵。”酒姐冷眼打量沈从,“我怕你没命问。”话音刚落,酒姐抬腿就要踢,动作却突然僵住。 她肩膀处突然被抵上一根电棍,电棍的另一端,是俞凤林的手。 然而酒姐不愧是酒姐,愣是忍住了刺麻感往后退开。 “出来!”酒姐冷呵一声。 柜台边的墙体很快被打开,出来了七个壮汉。 沈从见状,率先发起攻击,酒姐没退,直直迎了上去。沈从当然不会傻到真跟她打,他要的就是酒姐的靠近。擦肩而过的一瞬,沈从迅速旋身绕到酒姐背后,胳膊绕过她的脖颈,枪口抵上她的额。 酒姐被勒的措不及防,力道来不及收,平衡一失,反而被沈从带着倒退了几步。 沈从面向冲来的打手:“停。” 几个人果然停了。 酒姐身手厉害,沈从并不打算现在就拿酒姐和他们对峙,手抓住她脖子就把人往酒柜上一撞。 电光火石之间,俞凤林飞快上前,压着酒姐就是一顿电,酒姐虽然不停挣扎,俞凤林还是成功把人电晕了过去。 沈从踩住瘫倒在地上的酒姐,枪口对着她脑袋:“不想她死,就把枪扔过来。” 几个打手对视一眼,解下腰上的枪,放在地上扔向沈从。 沈从又说:“从左到右,一个一个过来。” 最左边的打手犹豫一阵,像是对流程颇为熟练,竟然先自觉摸了摸衣服口袋,表示什么也没有,然后举着双手往前走。 等打手走到俞凤林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时,沈从又让他停住。 俞凤林歪头一笑,电棍再次发力。 剩下几个人立刻猜到了沈从的意思,但酒姐在他们手上,如果酒姐死了他们也活不成,比被电晕也好不了多少,倒不如配合。 “呲呲呲”一顿电,几个人都晕了过去,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焦糊味。 防着酒姐突然醒来,沈从没动,他看俞凤林一眼。 俞凤林晃晃头:“你看,没我不行吧,先感谢感谢我。” 沈从并没被绕进去:“没有你我会有其他办法。” “……”俞凤林“哼”一声,进了墙。 片刻后,俞凤林手里拿着一卷铁丝出来了。他有些好笑:“不愧是搞大事的哈,绳子没有,一堆铁丝。你知道墙里都是什么吗?他们住的地方,几个铁床拼到一起就能睡。” 铁丝是细的那种,用手就能扭断。俞凤林首先把酒姐捆到了椅子脚旁边,又一连把七个打手绑到了一起。俞凤林缠的很紧,铁丝勒进肉里差点见血。 沈从把打手枪里的子弹都取出来,从柜台里找了个袋子装了进去。他走近墙内,开始翻箱倒柜。 “劈里啪啦”一阵响,俞凤林也正在外面翻找。 游戏用的量词是“粒”,如果种子真的是树,那它肯定有实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aaa说不定会选择把种子藏在这样的闹市里,既保证了谢凡他们想不到,也能有人时刻守着确认安全。 沈从他们现在要找的,就是一切可以用“粒”来形容的东西。 “沈从。”俞凤林叫了一声。 沈从没急着应,确认墙内没有要找的东西后才走了出去:“怎么?” 俞凤林手一摊,掌心一把珍珠:“她这珍珠也太多了。”俞凤林抖抖袋子,里面已经有了半袋珍珠。 “都装进去。”沈从走向酒姐,手摸上了她的衣服。很巧,口袋里也装着好几颗珍珠。 等两人把酒肆全都洗劫一番后,已经装了满满一袋的珍珠。 两人没急着走,而是靠在酒柜上等了会儿。 时间渐渐流逝,酒姐悠悠转醒。 俞凤林晃了晃袋子:“喂,看这。” 酒姐转头,在看到袋子时面部肌肉抽搐了下,几秒后,她才控制住表情看了一圈酒肆:“所以你们是贼?” 语气很平静,带着股傲气。 俞凤林“嗤”一声:“装什么呢,说说吧,种子在哪里?” 酒姐装傻:“什么种子?要种子去种子店啊,来我这酒肆做什么。” 第17章 “还装,我们都知道了,你们把种子伪装成珍珠的事我们早就查清了。” 酒姐眸光一沉,她左右扭了下脖子,带着股凶悍气:“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俞凤林一笑:“诈你啊,哈哈哈。” “……”酒姐的嘴角抽了抽,半晌才说道:“呵,那我恭喜你们,希望你们能选到对的那粒。” 这意思……看来种子真的被伪装成珍珠了。 但是……酒姐是不是太冷静了点?难道真正的种子不在袋子里?可是他们已经把酒肆都翻遍了啊? 俞凤林正思考,酒姐又说话了:“我提醒你们一下,最好快点跑。”酒姐带着椅子往旁边一跳,被挡住的柜台露了面。 柜台中间,原本平整的地方突然凹下去了一块。 酒姐盯着沈从,呵呵笑出声:“跑慢了就要死、了。” 就在这时,墙内后门的地方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俞凤林目瞪口呆:“这样你都能传消息!” 这算什么! 这也太巧了吧! 他们费那么大力气,结果刚好把人绑到好地方了? 沈从转身就走。 两人刚上车,那些人就追出了门口,除了人数上多的不正常,他们的穿着和体态就跟正常人一样,全是丢到人群里都不会有人注意的。 俞凤林流畅一个倒车,逮着人多的地就冲。 . 邱平不受控地抖了起来,声音弱如细蚊:“怎、怎么办?” 向长丽安抚道:“别慌,我们一直往人多的地方走,他们不敢大庭广众动手。” 四人默契地换了方向,跟着人流往山下走。 向长丽假装侧头看风景,眼睛迅速往后一瞥。数出他们身后跟着五个男人。 向长丽有些心累。几个人里能打的就只有她和姜武,还要护着邱平和李啸,真打起来只有吃亏的份,只能躲一路了。 时间快到饭点,很多人都往公园旁边的美食广场走,向长丽他们自然也去了那里。 向长丽松了口气:“没事了,美食广场人多地方挤,我们到时候走快点肯定能把他们甩掉。” 邱平也跟着松了口气:“好、好好。” 美食广场确实人多,饭香味传出几十米,耳边全是嘈杂声。人多是个好处,但也不算太好。至少向长丽他们看不到身后的人了,已经不能分辨他们是否还在被跟踪。 邱平一点都不敢往后看,声音依旧在抖:“他们、他们还跟着吗?” 向长丽不太确定:“应该没……” 姜武出声:“在跟。” “……” 四人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广场中间走。那里好像在办什么活动,人都围在那。 李啸简直要被烦死了,小声骂道:“我真狗日的服了!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逛个街都逛不好,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情况特殊,姜武现在踢不了他,李啸骂了个爽。 向长丽耳朵一动,倏地往后一望:“你们听到没有,好像有人在跑,是……” 然而向长丽话音未落,李啸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那人也留着胡子,但比胡子大哥的长,他逮着李啸就是一顿扇:“我操了你个鸡儿的!就你给我戴绿帽是吧?你个狗日的!” 跟着长胡子的几人也一齐发难,边打边喊:“你这个女儿你有没有心!我大哥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在外面和野男人搞到一起,你对得起大哥吗!” “?”四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李啸已经被长胡子扔给其他人,向长丽一脚踢出,却刚好被长胡子抓住脚腕用力一扯:“老婆!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我们相爱十一年,你跟他们认识能有十天吗?你找一个就算了,你怎么能一找就找三个!你眼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谁能想到发现没机会在人少的地方下手,他们竟然来这套! 向长丽顿时生出一顿火,使出浑身解数揍人。 李啸和邱平早就被打到地上站都站不起来,只有向长丽和姜武还在支撑。 这些人的招数实在恶心,边打还边喊,周围人全被吸引了目光,却没人觉得他们打的有什么不对,纷纷拿起手机就是一顿拍,不乏有高声喊话骂向长丽的。 “老婆!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好不好?”长胡子一把按住向长丽的脖子压到地上。 “是啊,你老公都原谅你了,你就跟你老公回去吧,上哪找那么好的老公啊。” “就是就是,这女的不是个东西,这三个男的也不是个东西,我看抓紧离婚的好。” “我看这种人就该全带警察局去!” 路人纷纷发言。 向长丽越听越冒火,但又吃了不会骂人的亏,只能费力挣扎想要脱开桎梏。 然而这样落在众人眼里反而是死性不改,当即山呼全送警局。 长胡子硬是憋了两滴泪出来,感恩地看向众人:“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要不是我兄弟发现我还不知道我老婆给我戴了这么多帽子,我现在就把他们带警局去!离婚!” 四名玩家被狼狈地从地上扯了起来,有人义愤填膺,手上拿着东西就朝四人扔。 向长丽躲开差点砸到她脸上的竹签:“……”气到昏厥! 第16章 爱我你就怼我车屁股 四人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被带走了。 一齐被推进后备箱时,邱平的胳膊被李啸压了下,痛得他大喊一声。长胡子听到动静,反手给了邱平一巴掌:“给我安静!” 邱平双目含泪,求助地看向向长丽。 向长丽无奈地朝他摇摇头,意思是她真的没办法了。 面包车缓缓通过人流,街上人头攒动,没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平常的一天,在这样一条普通的街道上,在一辆毫不起眼的面包车里,藏着怎样的风暴。 长胡子几人根本没把向长丽他们当回事,丢在后面就没再管过,自顾自开始聊天。 “大哥,咱把他们送哪去?” 长胡子按着手机:“去于往山。” 那人又问:“大哥,胡子真是这群人杀的?看起来没什么厉害的啊,我们都没费什么力就把他们抓住了,胡子啥时候变弱鸡了。”语气里满满的嘲笑。 长胡子冷哼一声,手指戳上李啸的脑袋:“喏,就他。胡子在店里让我们打的人里有他,这几个没见过,估计都是一伙的。” “啥?就这个……”那人盯了李啸半天,“就他能杀胡子,杀油子,杀雀儿?” 长胡子:“这一副孬样,怎么可能是他。当时和他一起的还有三个,挺能打。” 听着他们说的话,向长丽捋清了。 这群人是胡子的手下,因为认出来了李啸,应该是要给胡子报仇,所以盯上了他们,现在要送他们去于往山。 但于往山是什么地方?昨天俞凤林好像没提到过?他们去了还能逃出来吗? 向长丽一想就停不下来,越想越焦虑,前面五人还在放松聊天。 “那另外三个跑哪去了?闹翻了?怎么不一起?一起我们不正好一锅端了。” 长胡子:“鬼知道,管他们呢,抓几个人差不多就得了,谁知道胡子到底是谁杀的。” “大哥说的是。” 副驾上的人开口:“大哥,现在胡子死了,曹总不就只能用你了,大哥咱们要发达了啊。” 长胡子又冷哼一声:“发个屁,这么久了曹总也没找过我,也没给我下命令,鬼知道他在想什么,别过几天又空降下来一个酒姐。” “大哥,酒姐到底啥来头啊?胡子都惹不起她。” “鬼知道!死女人装逼装的有一逼,哪次过来不是二五八万地使唤我们,话也不多说也不解释,一把破枪走哪都带,恶心娘们!” “大哥,那曹总不会让我们去给酒姐做事了吧?” “我怕的就是这个,真给她办事我能恶心死,胡子好歹对我们好,她看我们跟看垃圾一样,老子才不会坐以待毙!这不抓到人了,我们先带于往山去。 “于往山添了人曹总肯定会知道,到时候他肯定要来找我,没过一天老子就把杀胡子的人抓住了,那不证明了我们能力强,曹总到时候肯定高看我一眼,到时候老子升官了发达了,你们不也跟着发达?” “大哥说的是,我们肯定好好跟着大哥干!” 副驾上的人有些疑问:“大哥,为啥我们不直接跟曹总说我们抓住人了?” “傻啊你!”长胡子敲他一下,“直接说那我们就是主动邀功,让于往山的人说那我们就是只想着做事,默默为曹总分忧,你自己说选哪个曹总心里会舒服点?你个屁娃子跟了我那么久,点聪明样都没学到,回去给我刷鞋去!” 副驾挠了挠脑袋:“知道了大哥。” 长胡子旁边做的人又问了:“大哥,你说这曹总到底怎么想的?胡子死了为什么不派人去查啊?还是说他绕过我们找别人了?” 第18章 长胡子沉默几秒:“我看不像,曹总应该真谁都没找。” “为啥啊?胡子做事不是挺周全的,也没办砸过事,难不成曹总早就不满意胡子了,死了正好合他心意?” “操了。”长胡子想不通,但他不想表现出来,给了旁边人一个脑瓜崩,“曹总怎么想的是你能知道的?给我乖乖做事就行了!” “哎呦,我这不好奇吗大哥……” “滚边儿去!” 向长丽听了半天,完全听懂了。他们被盯上不是因为长胡子要报仇,整半天全是为自己打算。 不过,向长丽倒是有点好奇酒姐的身份了。听长胡子的意思,酒姐地位比他们高了不知道多少,他们根本不知道酒姐在做什么。 想着想着,向长丽又想到了沈从,想到了徐成竹。 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咳咳。”邱平突然咳了声。 向长丽收回思绪,看他:“你怎么样?” 邱平眉拧着:“胳膊痛。” 向长丽一看,邱平胳膊上的纱布已经渗出了不少血,应该是裂开了。向长丽赶紧给邱平解开纱布,动作生疏地帮他止血。 前面聊天的声音突然停了。 副驾摆弄了一阵后视镜:“大哥,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车上人瞬间警觉起来。 副驾又说:“有两辆。” 长胡子一愣:“操了!你们一天天没事都惹什么事了?惹了也不知道做干净,还能让他们找来跟踪上了?” 车上人连连摇头:“没有啊大哥,我们这几天啥也没干啊,不是我们惹的啊。” “那难道是我惹的?” 车上人没声了。 副驾盯着后视镜:“大哥,后面那车好像是酒姐的。” 长胡子:“酒姐?” 副驾肯定点头:“是酒姐的车,我之前被她使唤的时候坐过她的车,车牌号我都记着的,而且她车头那凹了一块,我绝对不会认错。” “至少有一辆是酒姐的车,另一辆暂时没见过。”副驾又补充道。 其实后面那两辆车已经跟得很小心了,距离远的后视镜都差点照不到,但副驾他们做惯了跟踪灭口的事,一眼就能看出来后面两辆车到底是恰巧同路还是跟踪。 “酒姐跟踪我们干什么?还派两辆车跟?你们背后骂她被听到了?” 车上人又连连摇头。 副驾看向长胡子:“大哥怎么办?她想干什么?” “怎么办?凉拌!”长胡子烦躁地搓着脸,“一天天闹的。酒姐那些人都有枪,我们有什么?赶紧去于往山,我就不信酒姐还能在于往山跟我们动手。” “大哥,万一他们在路上就动手怎么办?” 长胡子:“……操了的,动手我们就跟她干,真当我们泥捏的!” . “我们不会就这样游荡一整天吧?” 俞凤林是奔着人多的方向去的,但人一多车就多,他们的速度被迫减了下来,酒姐的人就跟在后面不远。虽然知道他们不会贸然动手,但该有的压迫感还是有的。 沈从要比俞凤林平静很多,正看袋子里的珍珠。可惜这一袋子的珍珠都长的完全一样,大小色泽硬度根本没有一点区别。 俞凤林看过去,非要问一句:“有什么发现?” 沈从回得直白:“没有。” “那我们怎么做?” “去找谢凡。” 谢凡的任务既然是激活种子,那肯定就有能分辨种子且让种子工作起来的办法。 但现在他们肯定是不能去找人的。 特别是,酒姐的人车技十分好,在前面的车不知道怎么溜号了的时候,一脚油门怼上了他们车屁股。 俞凤林往后瞟一眼:“……”很亲近了。。。 第17章 长陵别墅 谢凡没在秋园停留很久。他围着秋园转了一圈,就驾车驶离了。 尤君一点都看不明白,反而看困了,撑着脑袋迷迷糊糊:“他到底要去哪里?” 徐成竹手握拳抵在嘴边,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像是在观察。” “观察?他们要对aaa动手了?不找种子了吗?”尤君一个激灵,“不找种子不行啊!我们怎么办?总不能我们自己去aaa找吧!” 徐成竹也不确定了,只说:“再看看吧。” 几人又跟了一路,发现谢凡到了一家公园。然而他刚停下车,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飞快调转车头走了,速度快得飞起。 徐成竹连忙跟上。 谢凡这个路线真的很诡异了。 从aaa到秋园再到公园,路绕的不能再绕。aaa在岛最外面,秋园在岛最东边,公园却在岛最中间的位置,短短一上午,谢凡几乎横跨整个雾姑岛。 尤君眯着眼:“其实他已经发现我们了吧,刚才都是在逗我们玩吧。” “这些都不是问题。”徐成竹突然说,“我们的车要没油了。” “车要没油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俞凤林指着表盘。 闻言,沈从导航了附近的加油站。 很好,离他们有三公里远,他们能不能坚持到那里都不一定。 俞凤林:“还去吗?” 沈从没犹豫:“去。” 俞凤林耸耸肩:“行吧,反正没油停在半路和不去的结果差不多。” “准备出发,全程3.5公里,大约需要20分钟。请走最左侧车道,前方100米左转。”好听的女声传出。 “3.5公里?你导航到哪里去了?”徐成竹瞥了眼中控屏。 尤君一吐舌头,嘿嘿一笑:“有点饿了,导航到饭店了。” 尤君在屏幕上又是一顿点,欢喜道:“好消息,前面不远就有个加油站,我们可以去那里加点油,就是可能不能再跟着谢凡了。” 徐成竹并不这样想:“不会,我们开了多久谢凡就开了多久,他的油量应该也没剩多少了。” 一语成谶,路过加油站时,谢凡减速拐了进去。 “加满。” 车窗落下,俞凤林笑得一脸阳光:“小姐姐,我们被□□盯上了,后面那辆车一直跟着我们,你帮我们拖拖呗。” 被称作小姐姐的女生动作一顿,半天才拉起帽檐看了眼后面也正在加油的车。 运气不错,女生是个正义的,因为是第一次遇到,脑子还没咋转起来,当即回道:“啊?现在还有□□啊?你们别怕,我去跟我同事说,让他加油加慢点,你们快报警。” 加油站里在加油的车不少,但或许是加油文化不一样,这的员工全都动作不紧不慢,边聊天边干事,偶尔走开也不会有人说。 等女生一走,俞凤林看向沈从:“刚才一说我才想起来,手机就在我们手上,我们为什么不报警啊。” 沈从:“……”这事他确实也没想起来。 俞凤林一时间哭笑不得。得,看来他俩也有干□□的天赋。 “你好,要加多少的?” 徐成竹温声回:“最贵的,加满。” 尤君瞪圆了眼,凑到徐成竹旁边小声道:“加最贵的!我们有那个钱吗?” 徐成竹神秘一笑,指了下谢凡的车:“他欠了我们钱两年,一直赖着不还。麻烦你等下把我们的油钱都算他头上,谢谢了。” 加油的员工是个寡言的,一点没兴趣打听,闻言只点了下头。 谢凡剩的油应该比他们多,没几分钟就离开了。等员工敷衍朝他们挥了下手,徐成竹赶紧跟了上去。 日头正盛,照在柏油马路上晒出一股难闻的味道,热气像是实质化成了一层薄膜,笼得人喘不过气来。 尤君把车窗摇了上去,又把空调调低:“他怎么又往人少的地方走了?” 随着路线的变换,路上能看见的车已经越来越少,周边只有空旷的马路和景观绿植。 郑晓云看出了点门道:“他好像在跟踪最前面那辆车。” 最前面是一辆面包车,正在路上疾驰。谢凡不远不近缀在后面,看起来好像只是恰巧走一条路。 “他是不是找到种子了?所以才跟踪他们。”尤君灵光一闪。 徐成竹:“那我们的运气很不错了。” 于是,三辆车就这样,以一种毫无关系又全是关系、藕断丝连似的在路上开了下去。 但问题很快出现。 谢凡越开越偏僻,路上已经没有车了,他们再跟下去绝对会被发现。徐成竹让尤君调出地图,这条路前面除了长陵郊和于往山,再没有其他建筑。 徐成竹想了下,干脆加速一鼓作气开到了长陵郊,在离大门还有一定位置的地方停下了。 如果谢凡停在长陵郊那他们就不用再跟,如果谢凡没停在长陵郊,那他只能是去于往山,他们就需要等谢凡开远之后再前往于往山。 很快,谢凡跟踪的那辆车径直冲过了长陵郊,谢凡紧随其后也把长陵郊甩在了后面。 尤君盯着车外齐刷刷一排建筑:“原来长陵郊是别墅群啊,别墅怎么建这么偏?离市中心那么远,出去干事什么的多不方便。” 第19章 徐成竹往外看了一眼:“很正常,一般为了更低的土地成本和更优质的环境,保护隐私,很多别墅都会建在城郊的地方,这类建筑的目标客户本身就不会介意通勤时间。” 徐成竹点开地图俯瞰图,看着看着,他的神色一凝。他本意是看看于往山的地形,却被长陵郊吸引了目光。 无他,就算是作为别墅群,长陵郊里的建筑也有点过于多了,建筑与建筑之间又隔得很开,简直算得上是一座县城的规模。 不过到底跟他们没关系,徐成竹等了会儿就驱车前往于往山。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谢凡的车竟然停在了前往于往山的半路上,而他跟踪的那辆车已经不翼而飞。 徐成竹停车观察。 良久,谢凡背着一个黑色大包下了车。 尤君有些疑惑:“他下车干什么,他打算走过去吗?” 借着中控屏,他们好好的补了补雾姑岛的知识。 于往山是雾姑岛上最大的山,中间最高的山峰笔直插入云霄,周围群山环绕、层峦叠嶂、峰峦林立,很有特色,但于往山并没有被规划成景点,甚至经过开发的地方不过只有山前狭小的一点。 以至于于往山就这样成了一座没人管的“荒山”,人工干预痕迹为负数。而且它的位置又位于热带岛屿上,山里的各色动植物肯定是不少的。 谢凡竟然打算徒步进山? 尤君吞了下口水:“我们要跟上去吗?” 第18章 于往堡垒 “怎么进山了?”邱平满眼都是恐惧,“他们要带我们去哪?” “带你们去天堂。”长胡子阴森一笑,“有什么遗言趁现在赶紧说了,以后想说可没机会了。” “啊……”邱平被吓一激灵。 副驾上传出声音:“大哥,他们没跟进来,怕了?” 长胡子旁边的人也说:“大哥,他们到底想干嘛?跟一路了不动手,进山了又不跟了。” “鬼知道,不跟正好,懒得坏老子好事,抓紧点进去,操了的,坐这一路给老子坐饿了都。” 司机无声加了速。 邱平紧挨着向长丽,声音低成气声:“怎、怎怎么办啊?我们要死、死了吗?” “你个狗日的会不会说话!”李啸憋了一路也怕了一路,刚才就被长胡子吓得心里发毛,结果邱平现在又在说死不死的,他是真忍不了了,“狗日的不会说话就闭嘴,你是在咒我吗,要死自己赶紧去死!在这、啊操!” 李啸的头一下被按着撞上合金车壁。 姜武收回手,面色黑沉:“闭嘴。” “呵,内讧了?”长胡子笑话道,“对,趁现在还有力气多打打多骂骂,再过几分钟可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长胡子长的吓人,说的话也吓人,邱平硬生生被吓出了眼泪,竟然低声抽泣起来。 “啊哈哈哈哈……怂样,哭了,哈哈哈——” 车内笑了一片。 向长丽轻叹一声,拍了拍邱平的背,小声安慰着他。 李啸被嘲笑的气大,张嘴又要骂邱平丢脸,姜武沉脸又扇了他几巴掌,直给李啸扇的头晕眼花,一个逗号都吐不出来了。 “砰、砰。” 山里的路不好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司机开的又快,坐着的还好,向长丽他们在后备箱里才是被荡得乱七八糟,根本没法保持平衡,四人头上都喜得好几个大包。 “乒乒乓乓”一阵响,司机一个急刹,车终于停了下来。其他人没动,长胡子先下车了。 向长丽从车窗望出去,瞬间就被眼前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无人问津的深山里,竟然被修出了一座巨大的泥石堡垒! 堡垒里的景象被一扇巨大沉重的铁门完全遮挡,铁门下,设有瞭望、铁丝网、围栏、拒马、壕沟,简直层层设防,整座堡垒固若金汤。 这要是真被抓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向长丽和姜武对视一眼,迅速暴起冲向前座,眼疾手快抢了前座人腰间插的刀和口袋里的电棍。 在后备箱乖乖坐了那么久,他们并不是什么都没干,这些人身上有哪些武器都被他们看得清楚。 两人的分工也很默契,向长丽是不会杀人,自然拿了电棍电人,姜武抄着折叠刀,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割了一个人的脖子。 向长丽跨到前面抓住司机就是一顿电,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夺车。 但副驾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后立马大叫出声,同时掏出刀刺向向长丽。向长丽要电司机,根本没法躲,被刺了个正着。 姜武见状,刀锋一转就要冲向副驾。 然而还是太晚了。 “砰砰。” 长胡子已经带人赶了过来,把向长丽和姜武抓下了车,后备箱的邱平和李啸同样被赶下车。 “操了,尽给我惹事!”长胡子吐出一口唾沫就要夺姜武的刀。 姜武不从,抬腿狠狠一踢,举刀就砍。 向长丽也和副驾打了起来。 李啸大骂一声,当即加入混战。 邱平哭出一个鼻涕泡,躲在车边不敢动弹。 不过这场架没打多久,只听“砰”的一声,李啸应声倒地,肩膀上被子弹打出一个大洞,正往外哗哗流血。 向长丽愣了瞬,被副驾抓住机会一拳打到太阳穴。 姜武还要打,一把枪却顶上他的额。 拿枪的人长相粗犷,右脸满是凸起、挛缩的暗红色疤痕,一团增生肉刺顶在眼皮上方,嘴角被疤痕拉得歪向一边。未被开发过的山里满是苍天树木,阳光挤着叶隙照下来,树影绰绰,把他衬得像是地狱恶鬼。 恶鬼扯唇一笑:“小胡子,你挺会抓人。” 长胡子谄媚陪笑:“鬼哥,你知道的,他们杀了胡子,肯定是有点本事的,不闹事才奇怪。” 鬼哥哼笑:“那我该夸夸你?” 长胡子背一佝:“哪啊,我不过是想给胡子大哥报仇。” “哼。”鬼哥收枪往回走,“搜好了绑进去。” 旁边围着向长丽几人的打手低声称“是”,把枪插回腰间就要动手。 李啸却在这时突然发难,他一头撞开一个人,大喊:“我才不要进去!放我走放我走!我才不要死!我要回家!都给我滚!!!” 鬼哥“啧”一声,站住了。 手下眼皮一跳,连忙拔枪射击。 “——我不要死!” 话刚喊完,李啸整个人顿住,一秒都没有,膝盖一软就跪到了地上,“砰”一声,李啸倒地,满脸泥灰。 “啊啊啊啊!!!” 看到别人死和看到玩家死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唇亡齿寒,对死亡的概念这才有了实感,邱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就压抑了一路的神经猛地绷断,顿时崩溃大叫。 “啧。”鬼哥抠了下耳朵。 原本只是要堵嘴的手下一顿,改为拔枪。 很快,邱平就再也叫不出来了。 就这样轻易的杀了两个人,向长丽震惊地立在原地,除了盯着邱平的尸体,竟然什么反应都再做不出来。 鬼哥看都没看剩下的人一眼,抬步继续往回走。 手下绑住向长丽和姜武,压着人就开始搜身。 “鬼哥。”突然,搜身的人从向长丽帽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是定位器。” 定位器正有节奏地冒着红光,明显是在工作状态。 鬼哥倏地盯住长胡子:“小胡子,你比胡子会惹事。” “鬼哥,我、我不知、我没想到……”长胡子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这真只能怪他自己做事不周全。 姜武看向长丽的眼神也变了变。 向长丽一脸懵:“我不知道,我没有这种东西啊。” 谁放的? 什么时候放的? 向长丽一点都没发现! 还有另一伙人盯上她了?! 鬼哥不管那么多,盯着定位器看了会儿,阴沉一笑:“小胡子,给你个任务。” 第19章 一闪一闪亮星星 “我们要跟上去吗?”尤君问道。 跟不跟上去?这是个好问题。跟上去他们就会被谢凡发现,不跟上去,他们一天都白干了。 徐成竹正犹豫,只听后面车门一开一关,郑晓云下车了。 “走吧。”徐成竹解开安全带。 反正都下车了,徐成竹干脆没偷偷跟,而是让尤君喊人。 尤君疑惑,尤君不懂,尤君照做:“谢凡!” 地广人稀,这一声可谓余音绕山,回音不断。 谢凡猛地回头,见到三人时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这个表情好好笑。”尤君还有心情开玩笑,然而走到谢凡面前时,她笑不出来了。 顶着面前的枪口,尤君声音有些抖:“不是吧,是我们啊谢凡,你、你……” 谢凡没了昨日的友好,面色凝重:“你们来这干什么?”看了眼远处的车,“你们跟踪我?” 第20章 是的,还跟了一路。 尤君梗着脖子,没敢说。 徐成竹抬了下手:“我们是……” “闭嘴!”谢凡把枪口移向徐成竹,“你们到底是谁,说实话!” 谢凡的语气实在太凶,好像他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 和郑晓云对视一眼,徐成竹正色道:“谢同志,你好,我们从属于网监行动处,代号纸鸢,这次来雾姑岛,是为了调查aaa。” 这个说辞其实徐成竹早就想好了,谢凡毕竟是特殊人员,发现他们跟踪的可能性很高,他们必须提前想好理由。 而昨晚谢凡提起网监的时候,并没有统称我们,而是一直称呼的网监,很明显谢凡并不归属于网监,他的组织应该和网监是合作关系,不一定清楚网监的所有事,徐成竹这才假装成了网监人员。 谢凡并没缓和多少:“编,再编,昨晚我已经问过,除了我们这一批,没有再派其他人来,网监也没有。” 昨晚谢凡听到他们在找种子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们的身份有所怀疑,后面问他们为什么找种子,他们的回答也搞笑不已,什么做纪念,什么路痴,鬼才会信这些话! 何况他们还对种子格外关注,又问种子什么样又打听aaa的,谢凡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但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是普通游客。怀疑成立后,谢凡当机立断安抚住他们,回房间和上级互通了信息。 徐成竹面色不变:“还记得昨晚你说aaa很敏锐,你们每次行动都无功而返吗?你们觉得是aaa眼线广布,我们却怀疑是内部出了叛徒,所以网监把我们秘密派出,暗中调查。我们直接听命于最上层核心,你们的人和跟你们有接触的人不知道我们很正常。” 谢凡举枪的手松懈了些:“那你们为什么跟踪我?” “因为我们怀疑你。” “?”谢凡有些傻眼,“怀、怀疑我?” “你为什么单枪匹马就能逃出防守严密的aaa?这不可疑吗?” “我、我……” 谢凡回答不了,这事在昨晚被他们提起过后,谢凡自己也搞不明白了。本来出了建材厂谢凡是打算报上去申请行动的,结果被这么一打岔,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但谢凡不会被轻易打败,他反问:“你说的很好,但是,你为什么要丢下你的同伴?” 说的是向长丽他们。 郑晓云反应很快:“因为我们怀疑你,如果你真的心里有鬼,那你肯定会对我们下手,留下他们不过是为了钓出你。” 谢凡没说话,但举枪的手慢慢放下了。 徐成竹眼睛微眯,很快整理出头绪,心下了然:“你果然对他们下手了。” “我没有!”谢凡抬头,“你们怀疑我我当然也怀疑你们,我、我不过是放了定位器。” 徐成竹和郑晓云对视一眼,他们不过是给自己找补,没想到还有了新发现。 原来谢凡这一路都在跟踪向长丽他们?但他为什么还要去建材厂和秋园转圈?而且向长丽哪来的车? 谢凡想到什么,眼神再次坚定起来:“哼,你说错了吧。既然你们是要钓我,跑于往山来干什么?于往山里有什么东西?” 于、往、山。 电光火石间,郑晓云想通了。 被胡子抓的时候,胡子送他们去的地方就是于往山! 怪不得向长丽有了车,那车不是她的,他们被抓了! 郑晓云说道:“不,他们被aaa抓了。” 谢凡:“什么意思?” 郑晓云半解释半编造道:“我们查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aaa抓了人都会送去于往山。没有上面的吩咐,我们不会擅自行动,他们一定是被抓过去了。” 徐成竹看郑晓云一眼,片刻后附和道:“怪不得我在车上一直没联系上他们。” 谢凡皱着眉,他已经被两个人说服了大半,但又隐约觉得事情的走向有些怪,具体哪怪却又说不上来,最后把自己憋了个不上不下。 徐成竹适时出声打断谢凡的思考:“先说说你吧,你今天的行踪很可疑。” “我、你们昨晚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今天早上起来就去观察了建材厂。” 如果建材厂真的是aaa的基地,有人逃了出去,他们肯定会提前做好应对措施,再怎么也要转移重要人物销毁资料吧,但谢凡在建材厂转了好几圈,建材厂一片平静。 他们可能有其他的通道转移,谢凡实在看不出门道,就歇了探查的心,如实向上汇报之后就被给了个黑科技。 说是网监发明出来的,他们利用种子剩下的最后一点痕迹做了个追踪软件,只要方圆百米内有种子的痕迹,就会被软件立马探测到并发出举报。网监已经把软件远程安装到了谢凡的手机上。 于是谢凡拿着手机开始了寻找种子之路。软件在建材厂没动静,他首先去的就是秋园,后来发现放在向长丽身上的定位器开始移动,他就跟着去了公园。 然而他刚到公园,向长丽就突然像坐上了火箭一样一下飞出几百米,谢凡觉得可疑,连忙跟上,这一跟就跟到了于往山。 把这些事情连起来看简直算得上是一等一的曲折离奇了。 谢凡头痛地揉了下脑袋:“所以其实都是误会一场。不好意思,我想多了。” 徐成竹一副体贴模样:“没关系,特殊情况,可以理解。先说说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吧。” 谢凡点头:“既然aaa把人关在于往山,那于往山说不定也是他们的一个重要据点,我要去看看,种子有可能就在里面。只是……只是你们的同伴要先受点苦了,现在没有时机救他们,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徐成竹当然表示理解。 一场危机就这样被化解。 站在一边一言未发的尤君很高兴。 虽然她一个字都没听懂,但不妨碍她看着大佬和阿姨两眼冒星星。 第20章 雾姑特产 警局门口。 “他们走了。”俞凤林盯着扬尘而去的面包车。 沈从“嗯”了声。 他们到底没报警,因为黑户身份,真报警了不一定抓的是谁。但只在警局站站的效果就已经非常好,他们刚在警局门口站了没一分钟,面包车就放弃离开了,到底是做贼心虚,怕他们真的报警。 沈从正要走,警局里突然走出一名女警:“诶,你们有什么事吗?” 俞凤林阳光一笑:“本来有事的,现在没事了,拜拜。” 上车后,两人没忙着去谢凡家,而是先去饭店吃了饭。 为了避开酒姐那群人,他们挑了一条远路绕了下,到达谢凡家时已经是下午。意外又不意外的,谢凡没回来,门锁着。 俞凤林看沈从:“我们就这么等着?” “不等。”沈从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铁丝,是他从酒姐那拿的。 俞凤林见状,放心倚在了墙边,嘴上调侃:“你挺未雨绸缪啊,早就想到了?” 谢凡是有任务的人,他不可能跟上班一样早上走晚上回作息规律,沈从早就打算撬门进去。谢凡卧室里或许有可以用来通信的东西,激活种子不是非要找谢凡,只要种子到手,谢凡组织里的人一样能干。 当然,如果什么都没有,那他们只能等谢凡了。 沈从没将铁丝送入锁孔,而是先伸手转动猫眼把它拆了下来,再将铁丝弯成一个小勾子,从猫眼孔里一点点往里送。 这种开锁方法还是在现实世界里,沈从一个朋友丢三落四,把自家房门钥匙弄丢了,两个人在等师傅开锁的时候,沈从学到的。 很快,只听“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俞凤林毫不吝啬,两手拇指竖起:“厉害。” 沈从进了门,直奔谢凡卧室。 谢凡的卧室要比厨房干净不知道多少倍,空气里蔓延着一股薰衣草洗衣粉的味道,墙角放着一些看不懂的武器,但明显不是用来通信的。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沈从拿起来翻了翻,果然找到了点东西。 感谢谢凡喜欢留痕的习惯。 一本名叫《沟通的艺术》的书里,正安静躺着一张便签,便签上写着:十八号,雾姑特产。 “雾姑特产?”俞凤林想了想,“这不十字街那个特产店吗?他们的联络地点在那里?要去吗?” “去看看。”沈从放回书。 俞凤林点点头:“行行行,从哥说了算,希望我们运气好点不要遇见酒姐的人。” 遇见了也不怕,这回他们有经验了,会直奔警局的。 两人把门锁上,又把猫眼安回原位,驱车前往十字街。 . 山里没有马路,但明显能看出杂草被侵压的痕迹,上面有两条车辙印。 以免打草惊蛇,几人没选择开车进来,而是选择步行。徐成竹几人跟着车辙印走了几步,谢凡突然出声:“他们又动了,不是这个方向。” 徐成竹问:“在哪?” 第21章 “左边。” 尤君拍死一只蚊子:“可是车是往前面开的,要是目的地在左边,干嘛还从前面绕一下?” 谢凡沉吟几秒:“掩人耳目吧,aaa的人都谨慎,绕一绕不留出一条直通的路也很正常。” 徐成竹点头:“我建议我们也绕一下。” 左边的路显然没人走过,杂草又多又深,他们一没工具二没经验,容易出意外。 谢凡没意见,调整了下背包就继续往前走。 aaa的人没做过任何的清路措施,除了车辙印的地方能走,其他地方都挺原始。车辙中间是杂草,两边是大树,树杈又多又粗,好多还往两边延伸长到了一起,看着就像一座桥。 尤君正走呢,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嘶嘶”声,她刚要转头看,就被谢凡叫住了。 “别动。” 谢凡倏地站住。 尤君被他一喊,转头的动作一僵,愣是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嘴巴小幅度张了下:“怎么了?” 谢凡没回,他一直盯着尤君的脑袋,直到尤君整个人都要站僵的时候,谢凡才快速伸手。因为方向问题,胳膊还砸了尤君的头一下,等他收回手时,手里多了一条绿色的长蛇。 “有蛇,你……” “蛇?啊啊啊!” 谢凡还没说完,就见尤君尖叫着一蹦三尺高,差点就要往密林里跑。 “别叫!”谢凡赶紧拉住人,结果蛇离得尤君更近了,尤君眼里只有那条蜷在谢凡手臂上,企图把人勒死的长蛇,她叫得更大声了。 郑晓云赶紧把人抱住:“别乱跑,没事的,没事的。” 谢凡三两下把蛇弄死,甩手扔进了林子里。他看着尤君:“你们没经过训练吗?连这种蛇都怕?” 空气中多了股怀疑的气息,这比任何人的安慰都有用,尤君瞬间安静了。 徐成竹往前一步:“她对蛇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一般有进林子的任务都不会安排她。” “行吧。”谢凡打开背包,拿出两瓶喷雾,“防虫喷雾和驱虫剂,你们都喷多点,这种山里蛇会很多。” 徐成竹问道:“你包里都装了什么?” 谢凡:“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徐成竹自动中译中,装的都是保命的东西。他放下了一半心。 三人喷完喷雾就继续往前走。这次没再出什么事情,三人顺利走出很远,看到了隐藏在山间的泥石堡垒。 谢凡做了个手势,示意放轻动作,然后离开有车辙印的地方,主动进了杂草堆里。 越往前走,堡垒的模样就越清晰,谢凡的身体也越压越矮,最后几乎整个人都陷进了杂草里。后面三人为了保命,也不得不跟着谢凡做。 最终,谢凡停在了堡垒前方三十米的位置,他们没有伪装,再往前就要被发现了。 尤君小声开口:“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基地吧?保护的这么严实,蚊子都飞不进去。” 谢凡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先拍了几张照片:“不清楚。”他转过头,“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情况。” 谢凡说完就走,一点不留念。 尤君:“……”真的不在意下你怕蛇的同伴吗? 三人在草里快蹲成了石像,谢凡才缓缓归来。他没说话,打了个手势示意三人走。 等完全出了山,谢凡才松了口气:“我们运气太好了,他们有人在高处巡逻,还在附近安了监控,我们竟然没被发现。” 徐成竹问道:“情况怎么样?” “堡垒很大,而且四周都有守卫,看管很严。我已经把资料传回去了,做决定的事还是等上面来吧。” 郑晓云问:“有探测到种子吗?” 谢凡摇头:“很可惜,没有。” 尤君踢着石头:“这里是他们关人的地方,那为什么定位在另一个方向?” 谢凡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估计是我放在向长丽身上的定位器被发现了,他们设计想引我们过去。” 尤君:“好歹毒!” 谢凡摊手:“幸好我们没中计。” 接下来没什么要去的地方了,四人一合计,先回了十字街。 第21章 超绝松弛感 雾姑特产店外。 沈从和俞凤林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 店主是对憨厚朴实的夫妻,店里生意很不错,夫妻俩忙的水都来不及喝,好半天才坐下歇了歇。 俞凤林看得颇专心:“他们这接头人扮得还挺专业,太像做生意的人了。” “走了。”沈从迈步。 店里现在没人,适合进去。 见到有人进店,女人热情一笑,上前迎接:“买特产吗?我们这什么都卖,干货、茶叶、药材,都可以看看。” 沈从观察着店内环境,俞凤林笑着接话:“老板,我们不买特产,我们是来卖种子的。” “种子?”男人走过来,“什么种子?” 俞凤林高深道:“一个非常厉害的种子,只要有它,你就可以知道世界上所有人的所有信息,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他在什么地方,隐私将不复存在。” 沈从看了俞凤林一眼,他现在这样子像个资深传销。 夫妻俩对视一眼,表情有些复杂,似乎写着“这不是个傻子吧?” 女人维持着笑容,语气像在哄小孩:“啊……哇,那好厉害啊,但是我们、我们是卖特产的,我们不需要这个种、种子。” 男人想起什么:“我们确实不需要这个,要不你们去另一条街看看吧。你说这巧不巧,前几天还有人来问我们哪里卖种子,今天就有人来卖种子了。早知道我该留一个他的联系方式。” 俞凤林看向沈从。 他们这样子确实像是不知道种子的存在,难道是太谨慎了在装? 俞凤林想想,说道:“老板,我们其实是来合作的,目的就是互利共赢,要不你再想想,买点种子吧。” 俞凤林这样说是在暗示店家他们没有恶意。 然而店家更懵了。 女人的笑已经被疑惑代替,她犹豫着开口:“啊,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们想想、想想。” 男人却更直接:“哎呀,我们真的不需要这个啊,我不说了嘛,买种子的是其他人。要不这样,你们就等在我们店里,说不定他今天还来问,你们把种子卖给他就是了。” 沈从换了个方式:“不好意思,那应该是误会了,我们也是听谢凡说你们需要种子才过来了。” “谢凡?”女人一拍手,“是不是长得高高的瘦瘦的,头发很短,眼睛细细长长的那个?” 沈从回:“是他。” “谢先生我知道啊。”女人笑起来,“上次来问种子的就是谢先生。那个时候不忙,我们还聊了天,他说他才来雾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我就给他拆了几包特产尝,谢先生还挺喜欢这个味道,说要多买点,他带回去给他家里人尝。 “但是那包特产卖得好,本来就不剩多少了,谢先生就说他不急着要,让我们先准备,他过几天再来买。你看,我们一直没说过要买种子啊,谢先生是不是记错了?” 俞凤林:“……”好家伙,到底是来出任务还是来度假的?竟然真的只是买特产啊。 沈从点头,最后和店家说了几句就结束了话题,两人离开特产店。 俞凤林绕着衣服上的银链:“我是真没想到,他这任务做的挺松弛啊。” 沈从没做评价,既然特产店不是联络点,他们现在只能回去等谢凡。 有些缘分就是来的恰到好处。 刚到谢凡家楼下,谢凡他们就刚好下了车,俞凤林头往外一伸,喊了喊。 谢凡几人转头,看到是熟人,就停在了原地。 几个人没站在外面说话,会合后就一齐上了楼。直到打开房门坐上沙发,徐成竹才首先问道:“你们去哪了?” 俞凤林拍了下装着珍珠的袋子:“去进货了。” 说话的是俞凤林,徐成竹却先看了几眼沈从。 尤君凑过去:“这是什么?” “种子。” “种子?”谢凡拉开袋子,片刻后又否定道,“不可能,这里面没有种子,而且你们怎么知道种子就是珍珠?” 俞凤林耸肩,简单解释了下他和沈从的经历。 谢凡坐到沙发上:“你们很有想法,但是这里面没有种子,酒姐在骗你们。” 俞凤林眉头微皱:“你怎么确定这里面没有种子?” 谢凡:“我有黑科技,要是检测到了种子的存在会发出警报,但是它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俞凤林:“……所以我们今天一趟白跑了?” 徐成竹挺平静:“问题不大,我们今天一趟也白跑了。” “你们去哪了?向长丽他们呢?” “他们有很大可能死了。” 俞凤林没什么反应:“一下死四个?你们到底干什么了?” “我们没跟他们一起走,他们应该是去了公园看树种,结果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aaa的人抓去了于往山。至于我们——”徐成竹用简短的语言概括了全程。 第22章 俞凤林想了半天:“所以种子到底在哪?建材厂、秋园、长陵郊、于往山你们都去了,都没结果。” 动脑子实在太累,俞凤林干脆摆烂:“要不我们直接杀进建材厂吧,反正我们手上有武器。” “怎么可能!”俞凤林的话开玩笑居多,但谢凡当了真,“无组织无纪律。而且我们现在才几个人,武器再多也干不过一堆人,去送死吗?这事急不得,等上头命令下来了再说,你们也别想了,吃点东西洗洗睡吧。” 谢凡说完就要回卧室。就在这时,尤君说话了:“那个——”她看向沈从和俞凤林,“你们搜酒肆的时候有搜过柜子上摆的那些酒吗?” 俞凤林回道:“没有,我们搜酒干什么?” 尤君:“其实如果种子真的是珍珠的话,那我可能见过。最开始被酒姐抓的时候,有酒瓶摔到地上碎了,从里面掉出来好多珍珠,我当时还奇怪酒里为什么要放珍珠。现在一想,种子说不定就藏在里面。” 谢凡眼睛一亮:“很有可能,没有正常人会把珍珠放到酒里,种子说不定就在里面。这样,我们现在就去酒肆,到底有没有过去就知道了。” 徐成竹却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酒姐就知道我们知道了种子伪装成珍珠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把种子放在酒肆里,这段时间足够她把种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谢凡摇头:“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第22章 一切顺利 “你们吃什么?白菜吃吗?” 考虑到酒姐不知道在店里藏了多少人,且避免伤及无辜,几人还是决定等到深夜再去偷袭。 “怎么不回我,你们吃啥?”谢凡又问了一句,像是一点没看到厨房里的精彩,打开冰箱正选菜。 已经遭受过厨房魔法攻击的几位玩家闻言,纷纷起身:“不不不,不麻烦了不麻烦了,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谢凡双手豪气一挥:“出去吃干什么,我这什么菜都有啊,相逢即是缘,这次任务完了下次见面就不一定什么时候了,都来尝尝我的手艺,我平时没事就喜欢研究烹饪,技术很不错的,保准你们吃了还想吃。” 这是技术的问题吗?这是菜有没有毒的问题啊。 俞凤林赶紧抓着谢凡的肩把人推出了厨房:“下次,下次再说,我们现在就想吃外面的,就雾姑的那什么特产,我们也想尝尝。” “特产?”谢凡被说动了,他一吞口水,“那、那我点外卖让他送过来,你别说,雾姑的特产味道是真不错,我上次尝了点到现在都忘不掉。” 没人在意特产到底怎么样,只要不用吃厨房里的那些就好。 尤君大大松了口气,问谢凡找了遥控板,打算看点电视压压惊——然后就被满屏的vip吓退了。 尤君开了头,谢凡的松弛感一下也上来了,拿过遥控一通按之后,电视进了可调台频道,没有vip了,只是目之所及全是广告,其中还有aaa建材厂的。 众人这才发现,aaa不止只有加上雾姑的四个分厂,竟然在好几个一二三线城市都有分布,甚至还有建在国外的分店,叫“aaabmf”,全称“aaa building materials factory”。 谢凡:“……”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尤君有些惊讶:“他们这分布也太广了,这些地方不会都有他们客户吧?好吓人。” 谢凡压着愤怒:“他们嚣张不了多久了。” 外卖很快送到,几人几下吃完后就在屋里休息了。 “叮铃铃——” 闹钟响起。 谢凡敲几下墙壁:“走了各位。” 雾姑有修建专门的不夜城提供给游客进行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不夜城离十字街很远,所以哪怕是旅游胜季,凌晨三点的十字街也已经是万籁俱静,街上只有车辆通过的隆隆声,和风吹拂过树叶时的“沙沙”声。 路灯照耀下,三辆不起眼的面包车突然亮起车灯,雨刷沙沙扫了几下,面包车发出一阵气鸣,缓缓滑出了路灯的照射范围。 以防发生火并,三辆车都被开走,谢凡一辆车,沈从、俞凤林和郑晓云一辆车,尤君和徐成竹一辆车,这样不管是哪辆车出现问题,他们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文化十字街。 街上不乏有生意太好关门晚的,店家正做最后的收拾,门前路过的面包车并没有引起他们的丝毫注意。 酒肆已经关门,黑色帘子立在门后,里面的一切都被遮住。三辆车之间离了些距离,并没有紧贴着。 尤君眯着眼杵到车窗前:“怎么把帘子放下来了?根本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他们不会在里面埋伏我们吧?” 尤君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按理说,沈从和俞凤林去那一次就应该引起了酒姐的警觉,就算不派人继续追了,也该在酒肆附近安排点人做点防卫什么的吧,可一路过来,街上一片安静。 能这样毫不设防,只有一个原因—— “看来他们已经把种子转移了。”徐成竹说道。 “不。”谢凡盯着手机,“种子就在这里。” 只见干净屏幕正中央,一个红色的小点,正无声却急促的跳动着。 俞凤林:“那就是里面有埋伏了。” 谢凡盯着红点看了半晌,眼底划过一丝狠厉。他手指翻飞发出一个定位,解开安全带,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枪和几颗圆球挂在腰间:“有埋伏也要进去,我打头阵,你们谁来都行,留个人看车。” 说完,谢凡下了车,没关车门。 “砰!” 谢凡将枪口反转,举手砸向玻璃门。 “希望他们用的不是钢化玻璃。”俞凤林说着下了车。 如果里面真有埋伏,谢凡一个人是肯定不行的,他们得去帮忙。 沈从同样下车。 尤君有些紧张,她嘴里喃喃:“我们也要下车吧,我们下车去帮他们,没事的,谢凡带了那么多东西,不会有事的,等下进去了就直接砸,把种子拿到……” 尤君正要下车,就被徐成竹拉住了:“其实可以不过去。” “可是、可是就他们三个,万一出事了怎么办?都是玩家多一个人也能帮个忙啊。”因为害怕,尤君的声音有些抖,但去帮忙的意愿很强烈。 徐成竹看她片刻,放开了手:“你说得对。只是,里面很重要,外面也很重要,如果我们都进去了,万一车上被人动了手脚怎么办?总要有人看着。” 尤君想了想:“那大佬你在这看着。” “我身上没有武器,真发生什么也拦不住,需要你帮我。”徐成竹的眼神格外真挚。 尤君被说服了,重新坐回了车上。 徐成竹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下,他转头,看向前车。 前面,郑晓云坐在车里,也没下车。 “哗啦——” 玻璃门碎了个干净。 谢凡立马踏步往里进,黑帘“刷”地被拉起,店里刺眼的白光往外射出,谢凡偏了下头。 然而回头看时,店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谢凡一愣。 俞凤林倒是接受得很快:“没人正好,赶紧的,把这些瓶子都砸了,找到东西就撤。” 说完,俞凤林就伸手一扫,一排高级洋酒全被扫到了地上,珍珠洒落一地。 谢凡反应过来,连忙跟在俞凤林后面捡珍珠。 软件可以检测到百米内种子的痕迹,但并不能锁定哪一个才是真的种子,谢凡只能全带回去给专业人员判断。 里面两个人各忙各的,沈从站在门口,注意着四周,没有动作。 俞凤林的动作很快,酒柜里无一瓶酒幸存。看着谢凡捡起最后一颗珍珠,沈从率先上了车,但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谢凡的。 很快,面包车飞窜出去。 俞凤林盯着扬尘而去的车:“太不仗义了吧,走这么潇洒!” 谢凡心脏突突直跳:“我感觉有点怪,怎么这么顺利?” 俞凤林拉着他往外走:“别管了,先走。”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谢凡眼皮一跳,赶紧拔枪。 “才来就走,是不是过于生分了啊。”门口,酒姐的声音传出。 同一时间,两辆面包车被几十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砰砰”几声,车窗碎裂,黑洞枪口伸进窗口,对准了车内的人。没有犹豫,手指扣动扳机。 “砰。” 座椅后背往下一放,徐成竹顺着躺了下去。 “啊!”尤君下意识低头,子弹擦过她的头皮飞出窗外。 黑衣人没再开枪,晃了下枪口,嗓音低沉:“下车。” 徐成竹、尤君、郑晓云三人被团团围住,举目四望,全是黑洞洞的枪口。 到底是老玩家,徐成竹和郑晓云都双手插兜,到看不出有多紧张。 尤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靠着徐成竹:“大佬,怎、怎么办?我们不会要死了吧。” 第23章 到处都是枪,他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酒姐缓步走近店内,拉开椅子坐下:“把枪放下,再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滚!”俞凤林才不会跪。然而他正傲骨铮铮一身正气呢,谢凡就突然丢开枪,“啪”一声跪的迅速直接精准。 俞凤林下巴都要看掉了:“……你不是经过专业训练吗?话都没说一句就缴械了?” 好歹还有点骨气在,谢凡没磕头,他一瞥俞凤林:“很奇怪吗?我早就不想干了,现在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死,还有抵抗的必要吗?” 俞凤林被他说的愣住,盯着他半晌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态度那么松弛,早想倒戈不干了吧。” 谢凡也没辩解,顺着说道:“酒姐是吧,听说你们这里待遇很不错,我可以把种子还给你,作为交换,你让我在你手下做事,我不要多的,能让我有栋房,能让我有条件照顾我家人就行。” “哈哈哈——”酒姐笑出了声,“你们当我是傻子吗?随便说句话就收了你,就算是兄弟们也不放心啊。” 谢凡拿出手机丢向酒姐:“这里面存了他们的所有信息,包括他们内部怎么运作联络、高层都有谁住哪里、所有暗号和我所能接触到的所有机密文件,全在上面。” 酒姐没看手机,她甚至没有多的动作表情,身体往后一仰抵住柜台:“我不要这个。” “那你要什么?” “要——”酒姐的目光射向店外,“外面那几个,你去一个个杀干净了,我再勉强考虑一下你。” 谢凡面色一僵,他问:“真的?” “当然。我还可以保证,就算最后我不收你,也可以放你走,你想去哪都没人会拦你。”酒姐抬着下巴,眼神轻蔑。 半晌,谢凡最后看了俞凤林一眼,捡起枪,起身就往外走。 “不行!”俞凤林拦住谢凡,“他们都是我们的队友,你敢!” 谢凡推开他:“有什么不敢的,他们能有我的前途重要?不过也才合作过一两天,没那么深的感情。” 俞凤林再次扒拉住谢凡:“不可以!你真相信她的话?她都是骗你的,你以为我们死了你就能好好活着了?你要当叛徒吗!” 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浓浓的失望。 谢凡似乎是被震住了,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舍,最终还是提枪往外走。 俞凤林死都要拦着人,和谢凡在门口拉扯起来。 酒姐也没催,看热闹看的兴起,甚至让手下抓了把瓜子,好心地给这场热闹加了把火:“给你最后三分钟时间。” 谢凡顿住。 突然,一个小圆球骨碌碌滚了出来,片刻后,一阵烟雾升腾而起,带着股呛鼻的气味。 谢凡心下一喜,反身对准酒姐就是一枪。他没恋战,抱着珍珠拉着俞凤林跑了出去。 两人刚踏出酒肆,一辆面包车就疾驰而来,一头撞进酒肆,店内没来得及跑的黑衣人被精准撞进墙面。 沈从又扔了一颗烟雾弹,倒车往外跑。 这边,烟雾升起的一瞬间,黑衣人们反应很快,立马想要上前抓住三名玩家。徐成竹的手终于从口袋里伸出,面对黑衣人一扬,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郑晓云使的是同样的招数,双手捏着东西到处扬,竟然神奇地把黑衣人全给扬退了。 空气中瞬间被一股胡椒鸡精味精花椒的味道填满。 尤君看得目瞪口呆,她终于知道大佬和阿姨在厨房里干了什么了。身手不够调料来凑。 但毕竟只是些调料,杀伤力不足,黑衣人很快缓过来,在烟雾中举枪乱射。郑晓云赶紧就想上车,却发现自己的车已经谢凡和俞凤林开走,另一辆车离自己还有些远。 郑晓云:“……”一时不知道该先骂谁。 “砰砰砰。” 郑晓云能明显感觉到子弹擦过自己后脑,她不再耽误,转身往最后一辆车上跑。 徐成竹离得近,他让尤君给他挡住了几个伸手来抓的黑衣人,自己趁着机会已经飞快跑上了车,正要踩下油门,车框突然被人抓住,是尤君。 “大佬等我,我脚被打中了跑不动,你等我下!”尤君说完就要上车,背后却伸来一只手,是黑衣人抓住了她。 尤君无法,只能和黑衣人纠缠起来。 “啪啪”几声,是子弹擦过车表的动静。徐成竹没管尤君的呼唤,用力踩下油门。 “啪!” 副驾的位置,郑晓云扒住车框,硬是在车加速起来之前跑上了车。她的肩膀和后脑都被擦破,流出的血将整个人都给染成了红色。 “呲、哗——”面包车飞驰而去,留下一片浓重烟雾下的狼藉。 酒姐的手臂被车撞断了,她却没管,面无表情走出酒肆看了会儿街道尽头,最后她走向被压在地上的尤君,怜悯一笑,扣动扳机。 “叮咚”一声,手机传出特别提示音。 酒姐看了会儿,打出一行字:“一切顺利。” 第23章 恭喜存活 谢凡家楼下,两辆面包车同时停下。 俞凤林下车,拉开左边那辆车的门坐了进去:“还得是你啊。” 谢凡也降下车窗:“谢了,还好你先跑了。” 一开始知道酒姐有可能埋伏的时候,谢凡就想好了办法。他在行动前就已经和上头发了行动信息,到酒肆后又发了具体定位,进去后他们会先假装被围反抗不了,谢凡假装想反水,俞凤林假装拦拖时间到大部队来支援。 但是,这个计划针对的是酒姐他们就在店里埋伏着的情况,谁能想到店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只能临时改变计划——见机行事。 只是沈从多想了些,猜出酒姐是要围他们,确定谢凡没漏下一粒珍珠后,就先驱车藏在了不远处。 后来酒姐果然围了过来,沈从观察了段时间,见谢凡没有冲出来的倾向,大部队也没到的迹象,再拖下去谢凡真能被拖死,他才做了决定,研究了下谢凡包里的东西,扔出烟雾弹撞进店一气呵成。 没几分钟,第三辆面包车也开了过来,是徐成竹和郑晓云。 他们早就说好,如果被冲散,就在谢凡家楼下会合,但是只等十分钟。 见车没少,谢凡以为人也没少,他松了口气:“走吧。” 俞凤林问:“去找你们的大部队?” “是。” 正准备起步呢,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是酒姐的人追过来了!黑压压一片,看着颇有压迫感。 “去口岸!我们的人都在那里!”谢凡喊了声,率先往大路上冲。 “吱吱——吱!” 街边,橘猫刚抓到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叼着正要过街回家,迎面就驶来几辆车。 “哇!” 橘猫全身毛都竖起,老鼠一扔就赶紧往旁边躲。 面包车疾驰而过,把老鼠碾了老远。老鼠命大,没被碾死,好不容易撑着一口气爬起来要跑,迎面又是一堆车,老鼠很快成了老鼠片。 “砰!” 后面的车应该被改装过,到空旷的大路上后就像被撤了封印,速度比面包车快不少,追上了徐成竹这辆。徐成竹被撞得手一松,方向盘瞬间失控,车子转头就要撞向旁边建筑,还好郑晓云扶了一把。 “砰砰砰!” 更多的车追了上来,三辆面包车无一幸免,全被两面夹击,被撞得动弹不得,几乎是被黑衣人的车驾着走。 “呲——” 黑衣人加快速度超出去,一个倒转将车头对准面包车,以一种极强硬的姿态逼迫着面包车往后退,两边的车更是挤着面包车换方向。 四面楚歌跑无可跑,就在这时,柏油路尽头又冲出几十辆黑车,黑车发出一声声沉重的轰鸣,犹如狂狮咆哮。 谢凡的心跳回了嗓子眼:“是我们的人!再坚持下!”他大喊。 “砰砰砰!” 大部队就是大部队,动作很猛,举枪就是砰,很快就把黑衣人吓得四散而逃,不见踪迹。 . 雾姑岛上设立的通商口岸只有一处,贸易往来都只能经过那一个地方,所以凌晨的口岸依旧灯火通明人来船往。 下了车,沈从几人被领进了一个红色的集装箱。 集装箱里已经或站或坐了一群人,中间摆着很多仪器,绿光红光一顿闪。 见他们进来,中间坐着的一个中年人站了起来:“都没事吧?” 谢凡站得笔直:“报告,没事!” “好。”中年人抬了下手,“先喝杯水吧。” 立马有人端水上前。谢凡接过水杯,轻声道了谢。 中年人看向沈从:“这几位是……” 谢凡赶忙咽下水,回道:“他们是网监那边派的人,刚好遇见所以就一起行动了。” 中年人目光有些沉,他放下水杯,身后有人转身离开了。中年人面色没变,笑得温和:“原来是网监的同志,那边派了人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要是不知道,碰上了岂不是容易误会。来,都别站着了,进来坐。” 第24章 沈从适时开口:“不急着坐,先激活种子。” “哦,对。”谢凡将收集起来的珍珠一股脑拿出来,“种子就在这里面,但具体是哪一颗就要麻烦网监的同志了。” 角落坐着的人扶了下眼镜:“不麻烦,都拿过来。我们有做出简易仪器,不用具体分出哪一个,只要种子在立马就可以。” 谢凡递过去。 只见眼镜将那堆珍珠全往桌上一堆,仪器一边一个一放,两边仪器就发出一道蓝光,将珍珠堆全都笼了起来。然后眼镜打开电脑,在上面敲敲打打了好一阵。 半晌,眼镜将电脑换了个方向,指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绿色线条:“等十分钟就知道结果了。” 中年人问道:“这就算激活种子了?” 眼镜点头:“激活种子没有想象的那么难。aaa不是人均高级研究员,要使用就要简单化。” 十分钟很快过去,屏幕上的线条突然被聚成一团,很快又铺开成一片,最后放大缩小,定在了一条线上,线段的中央,一个蓝色小店正闪烁不停。 中年人:“结果出来了?” 眼镜点头:“在建材厂。” “建材厂?”谢凡有些惊讶。他才排除了建材厂没两天,aaa的基地竟然真的在那?! 谢凡的所有事都有向上汇报,中年人显然也不太信,问:“这是最终结果吗?会不会……” “不会。”眼镜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我们植入的病毒只会锚定种子的信息传送终端地址,不管种子本身在哪里。 “你们对于建材厂的疑问很有可能是aaa抛出的烟雾弹,让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上,这样就算种子真的到了我们手上,我们也会像现在这样犹疑。而我们多犹疑一秒,他们就会多安全一秒。” 集装箱内安静下来。 中年人沉默半晌,手掌一拍桌子:“按下午定的计划,行动。” 随着话音落下,红色集装箱外,白色探灯猛地亮起,原本密闭的其他集装箱全部打开,一辆辆车从里驶出,安静且有序。 行动和沈从他们没关系,但沈从却感觉不太好。 按理说,种子被激活后,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游戏就该结束,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游戏都没有结束的迹象? 俞凤林也有些想不通:“难道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其实就是让我们种树?” “不。”徐成竹说道,“没错。向长丽他们生死不明,我们又一直在帮谢凡,早就没有人在忙种树的事,如果游戏只是让我们种树,那我们就完全走歪了,做的全都是和游戏规则没关系的事,这种程度够游戏判几十次消极游戏、破坏游戏进程了,但直到现在,我们都没人祭天,说明我们的思路没有错。” 俞凤林摸着下巴:“那究竟是哪里错了?” 郑晓云开口:“那就是种子错了。” 徐成竹摇头:“种子不会错,他们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所以究竟是哪里错了? 三人正想着,就见沈从突然起身走向眼镜。 只听沈从问道:“终端地址有被人为修改的可能吗?” 盯着沈从的背影,徐成竹眼睛亮了亮。 虽然不知道沈从为什么问这个,但念着都是网监同仁——虽然他并不知道网监什么时候又派了人出去,但确实有些秘密行动是不为人知的,眼镜还是回道:“这技术不算难,确实有这个可能。” 眼镜话音刚落,就有人进了集装箱。那人说道:“报告,所有小队都已经突入建材厂,轻伤十人,重伤三人,死亡一人,王队正在带人清点建材厂内所有物品。” 行动很顺利,中年人却皱了眉:“这么快?” 这话一出,那些被忽视的东西突然一齐涌上心头,一桩桩、一件件,电光火石间,几名玩家目光一碰,想通了所有。 怪不得酒姐抓到徐成竹他们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没绑他们没打他们,连随行看守的人都没有;怪不得谢凡一个人就能逃出建材厂;怪不得给曹总的备注是详细的aaa建材曹总;怪不得把本来要带去于往山的沈从几人又带去建材厂;怪不得胡子死后曹总没有任何作为;怪不得沈从去找种子时没被酒姐穷追猛打;怪不得谢凡轻易就能带走种子;怪不得每次的追踪都很快就放弃…… aaa做的一切都在把建材厂推进他们的视野,他们故意暴露建材厂,故意让谢凡逃出去报信,甚至连追踪都只是做做样子。 他们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把建材厂推出来,顺理成章让网监打击掉建材厂,伪造出aaa倒台的假象,让网监彻底以为aaa完全消失从而不再关注aaa,然而真正的aaa依旧隐藏在暗处,进行它那些不为人知的生意。 为了达成目的,他们甚至连种子都可以轻易舍弃。 沈从看向眼镜:“你有能查出历史终端地的办法吗?” 眼镜皱眉:“你意思是建材厂是假的?” 俞凤林走过来:“没时间解释了,你快说能不能?” 有很多玩家经历的细节他们不知道,真要解释清楚太费时间了。 眼镜看了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点了下头。 眼镜有些烦:“有是有,但是很麻烦,我们的病毒很有可能被反向吞噬。” 中年人:“被吞噬有什么后果?” “病毒死亡,我们的位置暴露。” 其实,这个后果对他们来说完全可以接受,他们又不是做贼心虚的一方,aaa不敢跟他们正面对上,位置暴露也就暴露了。主要原因还是很麻烦。 麻烦到沈从他们等了半个多小时,眼镜都还在电脑键盘上奋战,手指已经按出残影。 终于,又是半小时后,仪器崩溃了,“突突”响了两声,就冒出两股黑烟。 好在,眼镜得出了结果。他指着电脑,一字一顿:“长、陵、郊?” 长陵郊。 竟然是长陵郊! 那个面积大到离谱的别墅群! 那才是aaa真正的窝点! 就在这时,沈从耳边响起一道非常有磁性、宛若吃了十个刀片、每个音调都像锅铲在铁锅里划过的声音。 声音是这样说的:“恭喜存活。” 第24章 趁年轻,来疯狂 等眼前恢复清明,沈从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房间里。 房间目测有三十平,大床、电视、沙发一应俱全,书桌旁开着暖色的氛围灯。 这个房间有点眼熟。 沈从摸了下口袋,果然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手机已经回到了身上,看来是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他还顺利完成了从车站到酒店,再成功入住的全过程,虽然本人并没有印象。好在这次和沈从一起的还有他的朋友。 沈从打算出门看看情况,然而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敲门声,然后是一段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沈从?沈从,你在吗?” 跟叫魂似的。 沈从刚把门打开,门外的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沈从赶紧侧过身,以免殃及池鱼。 门外的走廊一片寂静,电梯运行的声音却很频繁。 沈从关上门,看向进门后就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某人。 头发搞的是三七分,额发和发尾还挑染了红色,耳朵上戴着耳钉,手腕上两串字母手链,穿着黑色字母发泡t恤和红色工装裤,配一双黑红撞色老爹鞋,把“潮男”两个字刻进了骨头里。 江海生终于回过神来,他拉住沈从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我撞鬼了!” “撞鬼”两个字都被压成气声。 看江海生这个状态,沈从大概猜到了什么,但他还是问:“怎么?” “你都不敢想,我刚才突然就进了一个鬼地方,莫名其妙被一群看都看不见的怪物追,死了好多人,要不是我跑得快,你只能去找我的尸体了。 “靠,还挺刺激,就是被当狗一样追太难看了,还给我衣服上溅了一大块绿色的东西,臭得要死,搞得那件衣服我都不想要了。” 说到这,江海生见沈从盯着自己的衣服看,他无意识整了整衣服:“不是这件,那件我刚回来的时候就换了,等下出去一起扔了。刚才说到哪了?哦,对,那个鬼地方特别怪。 “你不知道,我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就一大堆丑东西二话不说开始追我们,就硬追,追到就杀。 “我们刚开始有几十个人,结果到最后就剩几个人了,我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休息一会儿,结果一眨眼又莫名其妙回来了。 “我靠,真的一点预告都没有的,割裂感太强,我差点以为我疯了,明明我才二十几岁,年纪轻轻就出现幻觉了差点给我吓个半死,结果我摸到我衣服上那坨才知道是真的,呕,太恶心了。” 江海生说的多,沈从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大逃杀,沈从下意识联想到了游戏。 沈从问道:“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一个声音在说‘恭喜存活’?” 第25章 “对!”江海生捂了捂耳朵,“我都忘了说了,那个锅铲音太膈应人了,我现在想到都还想吐。你怎么知道这个?” 沈从坐回床上,简单跟江海生解释了游戏的事。 听完沈从的解释,江海生愣了好一阵,半晌,他才摸了摸胳膊:“这小镇是挺阴的啊,我们才来就被缠上了。 “我想起来了,里面有个怪物长得老像我家饭桶了,差点给我吓死,还以为我家饭桶也遭遇不测……” 饭桶是江海生家养的狗。 沈从问:“你是什么时候进游戏的?” “什么时候?我想想。”江海生思考片刻,“哦,就是我们刚下车的时候,我后脚才站稳,就眨个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到酒店了。对啊,我怎么突然就到酒店了,谁替我到的?” 沈从:“世界上另一个你吧。” 江海生:“……”这一点也不好笑。 但他懂沈从的意思,他们进游戏后,肯定有另一个他们代替他们在现实世界中出现了。 “嘶……”江海生皱着眉,“所以这个游戏到底是个东西?我这天天网上冲浪,之前怎么完全没听说过。这届网友不行啊,爆料都爆不全。不行,我得上网搜搜。” 说着,江海生拿出了手机。 沈从看着他的动作,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但他没阻止江海生疯狂按键盘。 不出意外结果是一样的。 上一轮游戏结束后,沈从就在网上搜索过有关于游戏的消息,但是什么都没搜出来。不仅如此,无论哪个平台,和游戏相关的帖子都发不出去,沈从只收到了一个宣传虚假广告被封号的短信。 很快,江海生得到了和沈从一样的结果:“这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帖子都发不出去?我号还被封了!游戏搞的鬼?” “是这样,我也发不出去,任何通过线上渠道讨论游戏的方式都做不到,但是线下讨论却没有限制。”沈从回。 “你的意思是……这是人为的?” “至少封号这个行为是人为的,游戏方要是不想让我们讨论,完全能用更好的方法。” “……”江海生沉默半秒,随后嘴角一勾,眼里突然爆发出激动的光,“这么酷!有点意思啊。” “这也太刺激了。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镇里面,说不定还能遇到更酷的。”江海生边说,边拉着沈从往外走,“你说这不会是什么外星人入侵吧?或者是某股神秘力量,地球估计就要到最危险的时刻了,我们积极点把这个事情弄清楚,说不定也能搞个英雄的名头当当。” 江海生越说越远,沈从按下下行键,及时打断了某人男主的脑补。 “叮。” 电梯运行。 正值暑期,烈日当头。 两人站在酒店外面的时候,酒店边上的空地已经站了不少人,窃窃私语和欢笑声不断,还有的没进镇就已经开始举着自拍杆直播,一句一个“宝宝们。” 江海生爱凑热闹,听到这动静,顶着头顶的大太阳,悄摸摸地就跑到自拍杆旁边,企图听点八卦。 沈从没有听墙角的爱好,在酒店旁边开着的小店里买了瓶水,就站在阴凉处等着了。 没等多久,一辆拉着“六朗旅游专线”横幅的大巴就开了过来。沈从看准大巴停下的位置,提前上车,占了个好座位。 六朗镇其实只是个边陲小镇,直到两个月前都一直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存在,直到有一个网红在当地拍了个荡气回肠、感人肺腑、动人心弦,时间线涉及几生几世的爱情虐恋小视频,六朗镇才在网上小火了一把。 但热闹劲过去火花很快也就没了,不出几个小时有关六朗镇的消息就全散得干干净净,热度消散之快堪称离奇,但并没什么人在意。 直到后面又有一个大网红把六朗镇的碑林景观当作背景,拍了组民间异俗视频,六朗镇才真正大火起来。 在视频里,六朗镇变成了个封建落后的小镇,处处环绕着迷信气息,再加上滤镜、剪辑的渲染和确实排列奇特的碑林,一下抓住了网友的猎奇心理,成了年中大火的旅游胜地,打卡、出片、拍视频,网友们各有各的需求。 但奇怪的是,六朗镇当局并没有因为这次大火就表现得积极热情起来,态度堪称冷淡甚至是无视,好像网上火的另有其镇,只要有关于六朗镇的热点,不出一个小时,这个热点就会冷成冰渣子。 然而热点冷的再快,也不会有网友的热情升得快,越不合寻常的东西往往越能赢得关注。 有网友“蛰伏多日”,专门做了一个“细数六朗奇观”的视频,把六朗镇吹嘘得那叫一个诡异、特别、玄乎其玄,再加上最开始热度离奇消散的噱头,六朗镇才真正进入大众视野,真的爆火起来。 有了人,麻烦自然也就随之而来。 六朗镇没有酒店旅馆这些建筑,有的几家也离镇上有好几公里远。不仅如此,通往镇上的路也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镇民们可以在山路上来去自如,攀上爬下,但对于游客来说就麻烦了。 不过……困难像弹簧,你弱他就强!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这总比困难多!这打倒不了目的坚定的人。 特别是赶来拍灵异视频想喝一口汤的。 没有住的地方那就支帐篷,没有路那就自己开路,劳动人民就没有怕苦的! 一场开山凿路的盛况下来,名为“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黄色词条一举冲上热搜。 视频里,全都是各路网友背着登山包,拄着登山杖——甚至还有拿着菜刀、斧头的人才——一边沿着悬崖峭壁抖着腿往前爬,一边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进茂密草丛。边踩还边抖些机灵,拎着眼镜蛇转圈博眼球,美名其曰人生不过几十年,趁年轻,来疯狂。 一时间,流量密码被不少人看到,“踩路”热潮喧嚣尘上,不少人自发前往挑战,旅游重心也渐渐偏移到谁能在更险的峭壁上踩出更多的路,甚至有人开“踩路”直播,通过打赏完成一系列危险的事情,各路主播赚得盆满钵满,网友们也乐于看乐子。 事情发展得越来越离谱,意外也来得悄无声息。 第25章 燎原 这场网络狂欢闹得越来越大, 直到有不少帐篷被踩、被偷,不少游客失足掉落悬崖,被野兽攻击殒命的新闻被爆出, 热潮一瞬就变成了邪火,六朗镇一下变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当局差点被愤怒的民众踩垮。 吓得当局赶紧发文道歉, 并积极规划护栏, 划出进镇专线, 安排人员维持秩序保证安全, 酒店、旅馆也一一修建起来。 认错认得十分丝滑,让一肚子怒火的网友一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倒是从另一个方向给六朗镇拉了讨论度。 有人就这一系列事情从头到尾剪了个合集, 加入了大量的主观色彩和神秘学推理, 风水、塔罗,甚至星座,全都神乎其神地往上面堆,又狠狠推了一把六朗镇的热度。 神秘的愈加神秘, 在视频的加持作用下,好像死的那点人不过也是揭开神秘面纱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反而给六朗镇镀了点猎奇风光, 舆论又一片倒过去, 正面评价越来越多, 只要背景是六朗镇的视频都会很快出圈火爆, 这又吸引了大量蠢蠢欲动的游客。 在八月暑期的末尾, 六朗镇成了流量最大的旅游景区。 江海生没抵抗住这波热闹的诱惑, 匆匆忙忙买了票, 拉着沈从就来旅游了。 通往镇上的路全是山路, 但不得不说虽然时间短,当地部门却弄得很好,一路上沈从都没感觉到颠簸,车内的空调开着,带有地区方言的小调轻声放着,倒也舒舒服服,夏日浮躁被清爽洗去。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大巴到了地方,沈从和江海生随着人潮下了车。 “现在去哪?”沈从问。 六朗镇四面环山,小镇主要坐落在山脚,房子七零八落地散在其中,而在靠北的半山坡上,分布着几十个道观,庙宇,祠堂,建筑之间穿插着许多墓碑,墓碑和普通墓碑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是上面没有一个字。 墓碑又多又杂,全都挤在一个山坡上,排列地并不整齐,这边一个,那边四个,但并不给人凌乱的感觉,反倒有一种怪异的美感,像是通过一种无人知晓的方式特别排列过。 而这最火的风景也被游客们亲切的称为观碑林,出片的绝佳背景板。 除此之外,镇上还能称得上景点的,就是富有特色的小镇建筑和民俗了。 小镇的房子和其他地方没什么明显不同,大多是砖房,砖块上面覆着一层白色瓷砖,只不过瓷砖上画着大片大片的图案,当地人解释这些图案都是用来祈福的,没什么猎奇色彩,但没关系,合格的网友会自己加工,这些图案是想象力最好的素材。 至于民俗,是说小镇镇民会在每天晚上晚饭过后进行一场小小的祭祖仪式,一到晚上八点,小镇的每座房屋上方都会飘出香火燃烧出的烟,配着青山绿水,倒也奇异的有种洗涤心灵的力量,成为值得游客打卡的一大景观。 第26章 今天出门有点晚,沈从两人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镇子不大,但坡很多,路也弯弯绕绕的,走着累人。 江海生说:“先转转吧,不是说这些房子上都有图案,而且还不一样,我想仔细看看,明天再去观碑林吧。” 江海生这次来六朗镇还有一个目的,他最近突发奇想想要开发一个民间志怪类游戏,六朗镇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灵感激发地。 两人都不喜欢急里忙慌的旅游方式,这样慢慢转倒也符合两人的习惯。 小镇的空气很好,当地人都自己干着自己的事,完全把举着打光板、穿着各色衣裙的游客当空气,遇到有人搭话,也就客气地回一回。 沈从时不时举起相机,拍下当地的美景。江海生也不甘示弱,他喜欢这些图案喜欢得紧,一个劲催着沈从多拍,等着回去打印出来好好收藏。 等两人粗略地把小镇逛了一圈,已经到了七点半。 落日隐在云中,紫红色的火烧云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 秉持着“苦了谁也不能苦了朋友圈”的想法,江海生又拉着沈从拍了不少照片。 旅游大巴每天只有那么几趟,最晚回酒店的一班是在九点钟,两人干脆打算就在附近吃了晚饭再回去。 小镇入口处有好几家当地人支起来的小饭店,因为饭菜很有镇上特色,倒也卖得火爆,几乎家家满座。 沈从绕开歪七扭八放着的小板凳,又避开嬉戏打闹差点撞他身上的小孩,在饭店最里面找到了个干净的座位。 江海生这人一到人多的地方就疯,沈从躲过了小孩,但江海生没躲过。 几个还在打鼻涕泡的半大孩子,硬生生被江海生堵在原地逗着玩了好久。 见小孩确实不想跟他玩了,江海生才变了个“无中生糖”的魔术,哄好小孩后,又逼着小孩看了一场“大变活人”的魔术把自己变走了。 “这群小孩真是,有一个大帅哥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竟然不想和我玩。”江海生接过沈从递过来的菜单,刚低下头准备看,余光就瞥到自己衣服上的一滴油渍,“嗯?嗯!” 江海生一下从椅子上弹射起身,他拉着衣服反反复复看:“靠,谁往我衣服上滋油了!你快帮我看看背后有没有。” 江海生转过身,沈从就看到黑色衣服上好几处深色的圆形小点,不用说,肯定是沾上油了。 “有油。”沈从扯了张纸给江海生。 “啊!这都能溅上,我都差踮着脚进来了。”江海生有些头大,见纸擦不掉油,又往上面倒了点水继续擦。 沈从嘴角勾了勾,开始补刀:“你不是蹲在路中间和小孩玩得很开心。” 江海生无能狂怒:“哪里是路中间,这店这么小,有空的地方全拿来摆桌子了,我都找不到边在哪。这饭吃不了了,我想现在就回去换衣服。” 江海生掀起衣摆闻了闻,又一脸嫌弃地快速放下。 “班车两小时一趟,你要走回去?” 开车都要半小时,纯靠腿走回去,江海生觉得自己回去的时候肯定早就被油腌入味了,倒不如坐下来吃饭。 “算了。”说到底也只是几个油点,忍着心里的膈应,江海生憋出一个笑容,“我衣服带得多,不怕丢。” 店里客人很多,但上菜速度很快,两人没等多久,两碗面就被端了上来。 “嗯!”江海生将嫌弃化作食欲,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然后就被这碗面俘获了,“这面不错,调料真舍得放。” 似是觉得还不够,江海生拿出手机:“这必须得馋馋我妈。” “咔嚓”声刚落下,饭店外就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碎掉的声音。 沈从抬头看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地狼藉和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西装,公文包被紧紧抱在身前,头发上打了蜡,看着好不正式。但很快,就有两个人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有管西装男沾了一身油的狼狈,两人一左一右驾着西装男,对着围观的群众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沈从离得远,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倒是那个西装男回头看了一眼,满脸一副闯了鬼,马上就要死掉的绝望感。 等沈从收回视线的时候,江海生这个社交悍匪已经端着碗跟邻桌交流上了。 邻桌看年龄应该叫叔,一脸胡子打理得很干净,长得也很硬朗。 大叔也是个热情的,和江海生侃天侃地侃了好一会儿后,见江海生在询问怎么回事,大叔想也没想地就来了一句“不知道,没听清。” 倒是坐在前面的大妈回了头:“诶,不就还是那点事,你们刚才没听到,别看那个男的穿得干干净净的,其实是个扒手,还是人民警察给力,这么快就给抓住了。 “你们说现在的年轻人也是,我们那时候哪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自己有手有脚的,不知道去打工挣钱,净干些偷偷摸摸的事。” “嗨,这地方大了什么鸟都有,要我说……”大叔一转头,跟大妈唠去了。 江海生不甘寂寞,三两下吃完面也参与了进去,还把沈从也给带上了。 离班车到还有一会儿,四个人干脆拼了个桌。聊得多了,沈从现在连大妈一个湾上的邻居家的媳妇的表姐家里的事都弄得一清二楚。 其实也就是耳熟能详的那点事,但是经过大妈这么一加工,大叔那么一附和,江海生再这么一惊讶,过程比小说都跌宕,比听小品还有意思。 江海生的面部表情也十分丰富,瞪眼张嘴惊讶,给大妈看得自豪感满满,脑中灵感不断,声音一下比一下大,桌子拍得一下比一下响。 沈从成功听八卦听笑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 沈从和江海生又在周边逛了会儿就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坐着最早一班的班车就直往观碑林走。但到的人已经很多,大多是来拍视频的博主、主播,小部分纯粹来旅游的游客也不约而同拍着照,悉悉索索的私语不断。 今天的雾气比较大,山间的雾没褪干净,朦朦胧胧地笼着那些道观、石碑,倒给观碑林多添了一丝面纱半掩的神秘感。 不过亲自来了沈从才发现,观碑林其实并没有网上说得那么玄秘诡异、夺人心魄,它们其实和普通的景点没什么两样,不过是特别了点。 但江海生热情不减,拿着沈从的相机就又是一顿拍。 来都来了,潮人不可能不留几张照片。江海生把相机还给沈从,又招呼人给自己拍照。 沈从无可无不可,拿起相机正准备按下快门,眼前的人就突然消失不见。 第二卷 赛博未来 第26章 0863燃锦,为您服务 再次睁开眼时, 沈从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手下是柔软的触感,摸着像被子。 房间里很安静, 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看样子并不太危险。 在黑暗中等了几分钟,沈从伸手, 沿着墙壁摸索着灯的开关。然而他还没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听“叮”的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发了一样, 一阵音乐响起。 音乐很欢快,但并不吵,带着点治愈的味道。 大概持续了有六秒钟, 音乐才停下, 另一阵声音响起:“cima8063,燃锦,为您服务。哥哥,您在寻找什么?” “……” 这个声音很奇怪, 带着股稚气,吐词也不怎么清楚, 像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孩。 但也是因为这个像, 沈从以为房间里真的有个小孩, 他坐在床上, 感知着四周的动静, 没有轻举妄动。 黑暗里, 只有沈从平缓的呼吸声, 等得久了, 房间的存在都好像变得虚无。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哥哥, 怎么不说话,心情不好吗?” 仔细一听,这个声音好像存在于房间的每一寸空间,沈从没办法确定声音的具体来源,只好先试探一下看看。 “开灯。” “好的。” 声音刚落下,房间里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似乎是为了照顾所谓的“哥哥”刚从长久的黑暗里醒来,声音的主人还特别人性化地先从氛围灯亮起,一点一点点亮房间,连墙上壁纸的花纹都照得明亮。 房门外的灯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没等沈从细看,声音又响了:“哥哥,考虑到您十分钟之后有一场和朋友的聚会,房间里的所有灯都已经打开以方便您行动。哥哥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吗,还是先洗漱?” 房间里的摆设让沈从感到陌生,有很多没见过的东西,但能让人轻易分辨出这个房间是间卧室。 卧室里除了沈从并没有其他人,里面也并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没找到稚嫩嗓音的主人是谁,也不太了解这个地方,沈从选择了个不容易出错的回答:“你看着收拾,我去洗漱。” “好的,a1将按照您长期以来的习惯和聚会特性收拾好需要带的东西,a2已在洗漱室等您。” 第27章 “……先让他等着,我过会儿过去。” “好的。” 话音刚落,沈从就看到房门自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机器人。 “先生。”机器人先是走到沈从面前,对着沈从鞠了个躬,得到他的首肯后,才走到衣柜边开始选衣服。 机器人的外貌是完全参考的人类的样子,三七分比例,高折叠度的脸,符合人类审美的肌肉线条,没有一丝累赘的设计。但设计者又在机身上保留了机械的特点,身形已经足够自然,动作却还是带着机器的感觉,关节也明显,表面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 显而易见,这里的科技更加先进。 机器人的动作很流畅,行动起来没有机器运行的声音,没有电线外露,有一定的自主行动能力和分辨能力。 而且应该是有特别设置过,机器人的眼睛是跟表面一样的银色,瞳孔的形状也做过设计,有浅黑色线条呈放射状分布,线条并不生硬,自带柔光效果,缓缓流动至眼底,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很漂亮的眼睛,像从没被污染过的天然银宝石,沉静深邃。 但沈从现在是没时间欣赏的,他需要先整理一下游戏规则。 这次又是一个新的游戏类型——扮演游戏。 不言而喻,在游戏里所有人都要扮演一个人物,但所扮演人物的一切情况玩家都不知道,只能靠自己去发掘、判断。 游戏最开始,游戏会放送除玩家本人之外的其余玩家的生活视频,以帮助各位玩家对自己的对手有个初印象。 如果扮演人物时被原住民发现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并且玩家没能在十秒内想到使不同之处合理化的理由,那么有关该玩家的相关生活视频将会瞬间在其他玩家面前放送。 如果玩家a被另一名玩家b发现两处扮演出错或不合理的地方,那么玩家a的相关生活视频将会瞬间在所有玩家面前放送。之后玩家a在玩家b前每出错一次,都会被放一遍视频。 游戏里,所有玩家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成功扮演到游戏结束。 扮演过程中,玩家还需要对扮演出错的玩家进行举报。举报成功的玩家,该玩家的一切行为将会自动合理化半小时;举报失败,该玩家的相关视频将在其他玩家面前放送。 而被举报的玩家,将会死亡。 沈从刚理清规则,眼前突然一暗,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像是亲眼见证一样,干瘪的人、全身长满脓包的人,无不死得狼狈。 随后一阵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吴强、林若惜、邓启恶意破坏,被处决,剩余二十人。” 很明显,这几个人是新玩家,且是因为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而过于激动死去的新玩家。 话音刚落,沈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电子屏幕。 屏幕设置得还挺精美,边缘有类似电流的线条四处游动,隐隐发着光,屏幕上大大小小的整齐排列着十九个视频,进度条分别停留在不同的位置。 是所有玩家的初印象视频。 由于科技发达,很多东西都不再需要人去做,除了聚会要穿的衣服和一点小礼盒,就没有要收拾的了。 a1的速度很快,短短几十秒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完毕,跟沈从说了声“会把东西放在玄关”后就要出去,沈从喊住他:“a1,我面前有一个屏幕,你能看到吗?” a1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无机质的银色瞳孔闪着光,视线有如实质:“我没看到,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你走吧,把门关上。” a1点点头,鞠了个躬之后走出了房间。 沈从扫视着房间的空旷处,最终把视线定在了正前方:“燃锦?” “我在,哥哥,我并没有看见您的面前有什么东西,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充满稚气的声音很快响起。 沈从眉头一挑:“你一直在看?” “是的,作为哥哥的智能管家,从被唤醒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会时刻伴您左右,竭尽全力为您分忧。” “你有眼睛?” “严格来说,不是眼睛。我只是系统设置出来的一个智能程序,没有实际的身体,自然也就没有眼睛这种东西。但请哥哥放心,小锦一直都有在自我更新,智能度、灵敏度都处于峰值,以后的一百年里,小锦都可以给您带来优越的生活体验。” 确实是个很先进的智能程序。 沈从的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嗯,没事了。” “好的,哥哥,我一直在实时监测您的生命体征,并且检查了房间内外的数据流,一切都处于正常值,您不必过多担心,如果您觉得哪里不对,请第一时间告诉小锦。并且,距离您的朋友到达车场还有七分钟,哥哥记得注意时间。” 沈从没再说话,他抬起手,点击了其中一个小屏幕的进度条。 于是,十几个进度条自动消失,只留下那一个占满了整个屏幕。 视频里的内容很简单,甚至很眼熟,是刚到六朗镇江海生找他说话那天的视频。 但不一样的是,视频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播放的,而是从中间开始,播放了一分钟后,视频自动结束,大屏幕又回到最初的画面。 看来所谓的生活视频就是游戏提取的玩家的真实生活场景,哪怕是一个字、一个小动作都和沈从那天经历的、看到的一摸一样,就像是纪录片。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东西在背后注视着他们。 而且这些视频都采用的是第一视觉,除了通过玩家和其他人的只言片语,玩家并不能通过直接观看视频的方式知道其他玩家的外貌特征。 屏幕上并没有沈从自己的视频,不知道游戏挑了他哪一天的哪一分钟给其他十九个人看。 看了眼天花板,沈从突然想到燃锦,某种程度上说,它和游戏还挺像,时刻关注又能时刻插手。 沈从抬手,又点开一个视频。 里面的人也很熟悉,是六朗镇的一个医生,他和江海生在镇上逛的时候有和医生打过照面,没说几句话,只知道医生叫马世香。 又是一分钟过去,大屏幕恢复原样。 每一个视频都有一分钟,沈从现在没时间看,又瞥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熟人后,沈从从床上起身。 这个房子不算太大,标准的一卧一厅一厨一卫,家具整整齐齐地摆着,干干净净,整体和现实世界的房屋设计倒是区别不太大。 a1站在大厅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充电台。见到沈从,a1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一路走进卫生间,门口果然站着另一个机器人,和a1长得没差别,但眼睛是浅绿色的,颜色浅得像玻璃珠,十分剔透。 见到沈从,a2鞠了个躬:“先生,需要我服务吗?” “不用,我自己来。” “好的,热水、毛巾都已经准备好,我就在门外,您有需要可以直接叫我。” 沈从点头,抬脚走进浴室。 洗手台上面很干净,在旁边专门做了个洗脸的凹槽,里面盛着水。凹槽旁边,放着一个椭圆形的小瓶子,瓶子上贴满了花标签,但有三个字格外清晰:洁牙糖。翻到背面,上面清楚地标着生产日期、使用方法和配料表。 洗手间里很快传出哗哗哗的声音,沈从刚把脸擦干,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 第27章 燃景 镜子里, 清楚地照着沈从的样子。他的脸,他的身体。 外貌方面竟然没有一点改变,如果是熟人…… 不对。 沈从突然发现, 其他人暂且不说,除了名字,江海生和马世香的脸和身形, 他全都想不起来了, 哪怕他才看过他们的视频, 现在也已经毫无印象。 看来是游戏直接从根源改变了记忆。 沈从想到什么, 对着空气说道:“a2,把我的手机给我。” 希望这个世界还有手机,不然游戏刚开始, 沈从的视频就要被放送一遍了。想到这……不知道机器人的怀疑算不算扮演出错。 沈从刚从洗手间出来, a2就已经拿着手机过来了。沈从拿过手机,说了声“谢谢。” a2鞠躬的动作像卡壳了一样,顿了一下后,才恢复正常。 这个停顿刚好被沈从捕捉到, 他想了想,伸手扶了a2一下:“去休息吧。” a2明明没有表情, 但沈从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怔了一下, 那双无机质的绿色眸子仿佛盛上了人类的感情。 “好的, 先生。”a2很快反应过来, 对着沈从一鞠躬, 走到了大厅的另一个蓝色台子上。 难道他扮演的人物对待机器人的态度并不好? 沈从拿着手机, 一点没避着角落的两个机器人:“燃锦, 我平时是不是对a1、a2太凶了点?” 燃锦这次的回复有点慢:“是有一点, 您平常不太在意, 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它们,基本没给过它们好脸色,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拿它们出气。 哥哥,我之前有跟您建议过,被唤醒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有了生命。机器人虽然永远都忠于您,但它们的学习能力极强,也会拥有微弱的情绪,需要主人的情绪反馈,他们是您生活的好帮手,您可以试着对它们好一点。” 第28章 果然,如果这样的话,沈从之前的推测可能就要全部推翻了。 之前看到房间里都收拾得很整齐,干净得连灰都看不到,沈从还推测原主人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说不定还挺勤快。但燃锦这么一说,这些家务很可能都是机器人在管。 沈从转了下手机,继续问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性格是不是不太好,跟人相处会经常有争吵吧。” 然而燃锦的回答很官方:“您是哥哥,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你简单分析一下,我要对a1a2好就要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你给我的性格解析会更客观,我改正的效率也会更高。” 燃锦这回停顿的有点久,可能是在做整理分析。 趁着它没回话的时间,沈从仔细看了看手机。 手机刚一打开,界面上就跳出了七个字:欢迎您,燃景先生。 燃景? 燃景,燃锦,哥哥…… 联想到一个可能性,沈从率先点开了相册,这是了解一个人的生活情况的最快方式。 相册里的东西很少,大多都是工作内容,没有自拍,没有生活分享,但有一个人出现的频率格外高。 一个女生。 或者更准确点,一个女童。 视频里,是各种女孩在外面玩的录像,女孩和燃景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小孩都玩的开心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但还是会叫在旁边拍照的哥哥一起玩,声音充满稚气,吐词不太清。 咯咯咯地笑了半天后,燃锦才看向镜头,“哥哥,这个滑滑梯好好玩,但是它好像不喜欢我,把我的手都烧起来了,我们买点吃的给它吧。” “哈哈哈……”视频外的手抖了抖,连带着视频里的燃锦也花了起来,“小锦,这个滑滑梯不好,我们不跟它玩,哥哥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那里有好多机器人乐队,你不是喜欢跳舞吗,让他们给你伴奏。” “伴奏是什么意思?我会死吗?”燃锦原本开成花的脸皱成了一团,“我不要死,程堪哥哥答应给我的娃娃还没给我呢,他上次说要带我去看明星秀也没带我去。” “我c……”刚发了一个熟悉的骂音,视频里的声音立马止住,“程堪都在教你些什么东西?明星秀不是你这种小孩能去的,等你再大一点哥哥带你去,别跟你程堪哥哥玩了,下次他来你就把他打走。” “啊?可是程堪哥哥的娃娃还没给我呢。”燃锦两只手互相绞着,嘴撅得老高,好像在思考什么天大的事,“那哥哥要是答应我给我十个,不要,要给我十、十、一十二个,我就不要程堪哥哥了。” “行,你想要多少个都给你,还给你买各种好吃的,你想要什么有什么。今天哥哥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那好,去了游乐场就给我这么多娃娃。”燃锦跑了过来,边跑还边用手比划了个圆,“等我长大了也给哥哥这么多娃娃。” “哈哈哈,哥哥不需要,你有娃娃就可以了,小锦想要什么都可以。” “好耶!哥哥最好了!那我要机器人给我伴奏,游乐场在哪里啊?我不会死吧?”燃锦蹦蹦跳跳地牵上了一只大手,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停,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撅嘴皱脸。 “……啧,到底是谁跟你说死死死的!是不是程堪?岚是不是也说……” 燃锦的声音突然响起:“哥哥,根据我对您这几年来的性格分析,您需要改正的地方有性格暴躁,说话行事不太文明,有点懒惰,还有过于极端的人类主义倾向等等。不过,您值得继续发扬的地方也有很多,自信,坚持不懈,对朋友很仗义等等。” 人类主义? 沈从正要套话,却听燃锦又说:“哥哥,时间到了,您的朋友还有一分钟到达门口,您可以出门等着了。” “好。”沈从打开门,看着眼前十分陌生的场景,他停顿一秒,试探着走进了电梯。 沈从现在在十五楼,他刚准备按下一层键,就听燃锦说:“哥哥,根据您朋友的行驶路线,您应该去p2b3区停车场等待。” 沈从从善如流按下p2键,他正准备再看看手机里的内容,软件都还没点开,面前的电梯门就打开了。 速度很快。 停车场很大很宽敞,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很多车都贴着个性化的车贴。有的还专门把车体改造成了半成品的样子,表面漆成红褐色,机箱外露,线管耷拉着,油漆味没遮,破烂锈感机械风扑面而来。 整个停车场的灯都是冷蓝色的,承重墙用的是透明材料,里面的空间还放置着各种机械手办,360度无死角转着。 里面的停车位就像一个个复试小房子,总共有三层,里面没有人,都是全自动运作。 车子自己开进指定车位,然后就跟坐电梯一样升到了上面,直到每个位置都占满。如果有上面的车要下来,他们也能实现自动伸缩,上面的车变成最下面的那个,然后开出去,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 沈从看了看,并没有在停车场里找到路标,他往旁边走了走,才发现b3区就跟电梯挨着的。 按照路标走了大概二十米,前面传来人声。 灯光把整个b3区照得明亮,台前零零散散地站着人群。 当然,吸引沈从注意力的是,里面的人并不都是“人”。 有人的腿上安着金属腿;有人的手上安着金属手,表面漆上各种颜色;有人的脸上覆着金属块,看着并不像是随便贴上去的,而是真的和血肉融为了一体一样,贴合地很自然,甚至会随着拉扯产生肌肉的动感。 包括那些金属“义肢”,和现实世界里笨重又简单的义肢完全不一样,看着很轻便,形状也和真实的腿没什么两样,连接处也不生硬,活动自然,除了保留了机械质感外,就像是和神经、血肉连着的真腿。 沈从站到了他们中间,旁边有个人的眼睛是金属眼,正在跟同伴炫耀自己这只眼睛的做工有多好,颜色有多漂亮,打磨了多久,可视度比真眼还强得多。他还打算把整个脖子也换成金属的,全用纯金,又酷又好看。 燃锦就在这时候说话了:“哥哥,您的朋友到了。” 话音刚落,沈从的面前就停了一辆车。 车子的形状倒没什么特殊的,只不过车头灯和后视镜这些东西都没了,车子没有熄火,但并没有发出内燃机运行的声音,也看不到尾气。车身贴满了橙色的车贴,尾翼升得又高又远,整辆车的车表时不时会有不规则的橄榄绿灯光流动,看着很拉风。 车窗降下,露出驾驶位上的人脸。 看到人脸的一瞬间,沈从的眼睛突然自动给人贴上了标签:程堪,男,25岁,思维灵活,外表大条但心思细腻,r.e.n.组织核心成员之一,负责管理r.e.n.论坛的运行,和燃景关系很好,最了解燃景。 竟然会有人物信息,看来这个游戏的难度还没到折磨人的地步,但同样,他能看到的,其他玩家也同样能看到,他被发现的概率会更大。 程堪摸了下自己刚做的发型,移到旁边的位置:“燃景,上车。” 沈从坐上驾驶座,但本来应该是驾驶座的位置也和记忆中的不一样,车前设置跟另外几个座位都没区别,方向盘、油门这些早就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宽敞的空间。 车前最中间安着个电子屏,上面时不时会放点车内情况、车外路况等信息,然后又自动跳回到娱乐界面。车子没有开出去,反而在倒车之后换了个方向,应该是去接其他人。 沈从刚坐好没几秒,座椅突然动了起来,调整成了完全贴合沈从身形的形状,保证靠在上面绝对舒服。 不仅如此,他面前还凭空出现了一个电子屏幕,上面是一系列按摩服务,需要他确认是否接受,沈从点了否。 “哟,我们燃大爷今天不享受了?“ 第28章 仿生机械?新人? 程堪正跟坐在后面的人说话, 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沈从的动作,于是到嘴的话变成了调侃。 沈从看着窗外,顿了两秒, 才试探性地开口:“心情不好。” 程堪和后座的众人对视了一眼,抬手拍了拍沈从的肩膀:“成成成,放首生日歌。” 话音刚落, 车内响起冷淡的机械声:“好的, 先生。” 看样子成成成就是程堪的智能管家了。 程堪又拍了下沈从的肩:“今天是去给小锦过生日的, 你每年都这个死样子, 小锦能开心吗?” 看这样子,赌对了。 之前沈从看相册的时候,刚好发现今天是燃锦的生日, 但燃锦的死亡证明也在旁边躺着。很明显, 燃锦是在生日那天过世了,作为唯一亲近的哥哥,他应该是不能太活跃的。 沈从看着程堪,没说话。 像是早就习惯了沈从的反应, 程堪只是自顾自说道:“行了,提前给我家小锦放首生日歌。” 这句话不像是完全对他说的。 第29章 果然, 燃锦的声音响起:“谢谢程堪哥哥。” “谢什么, 你好好开解你哥就行了。” 沈从无声地看了眼手机, 这个智能管家未免太过于灵活, 自主性强到离谱, 比起ai, 她更像是一个独立的数字生命。沈从不太懂这里的科技发展程度, 但现在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这辆车里或许就有个玩家。 “我睡会儿。”沈从说道。 “睡你的吧, 到地方了必须嗨起来啊。”程堪正忙着和后座的人聊天,简单地回了一句。 沈从闭上眼睛,但他并没有真的睡觉,播放玩家信息的电子屏幕一直都飘在沈从的眼前,应该是要等沈从看完才会消失,能多了解点其他人的信息当然更好,沈从一一点开。 不得不说,视频虽然只有一分钟,但质量很高,仅仅通过这六十秒,沈从就能简单分析出那些人的性格。 然而沈从刚刚把所有视频看完,脑中突然多出了很多视频,砸得人脑仁疼。 有人出错了。 第一个视频打开,场景很眼熟,就是紧接着初印象视频放的。 沈从打开手机。看初印象视频的时候,他就发现,上一个视频看完后,不管你怎么回想,有关那人的所有信息都会在一分钟后被神奇的全部忘记,可谓是十几个视频看完,归来仍是陌生人。 游戏估计也认同“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道理。 沈从点开备忘录,如果出现外貌信息,他可以及时记下来。 马世香——秃头,医生,外向、话多、爱说教。 临春——短发,规培医生,话少。 郑如强——疑似左腿残疾,双眼高度近视。 江海生——重视形象。 沈遂——身手很好。 齐思云——美妆区博主,喜欢鼓捣美甲。 曾萍——家庭主妇。 …… 和初印象视频一样,全部看完之后,沈从只记得这些人的名字,其他内容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一点不剩。 这样精准又快速地删除记忆……这个游戏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哥哥……”燃锦突然说话。 早就猜到燃锦会问他记这些是在干什么,没等燃锦说完,沈从在手机上打上一行字:先别问,回去说。 燃锦果然没再问,只是沈从的那行字下面多了两个字:好的。显示了一会儿后,两个字又被自动删掉。 沈从打下最后一行字,刚睁开眼就见车子停了下来,面前的银质牌子上用红色灯带标着d4区。 后座的车门自动打开,一个人迈步过来。 这人穿得很潮,猫头刺绣白色衬衫上别着蓝色长条胸针,多余的链子被挽成一个无穷符号,再加一个黑色西装裤,很文艺范地装扮,然而他人就没有那么文艺了。 人还没完全上车,骂声就先传了进来:“我真是服了他奶奶的,那群死新人小孩,今天又在我面前装,装他奶奶个腿,做了人类想成仙,胳膊都锈成什么样了,动一下就嘎嘣脆,说几个字就抽,还想约我打架呢,要不是我素质高,高低给他把人手换回去。” 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扯了扯衣角:“看,他们还把我衣服弄成这个鬼样子,哼,物以类聚,全是些污染社会的垃圾。程堪,有没有多的衣服?我先换下。” 听到这话,沈从偏头看了眼后面。 他这才看清楚,岚的胸针是一只蓝珊瑚蛇,蛇身的颜色被打磨得特别透,不用灯光映照都能自动泛着冷光,完美具象化了瑰丽外衣下的危险吐息。 跟穿衣风格差不多,岚长得很清秀,皮肤不算特别白,眼睛深邃,配上一头蓬松的及肩发,倒有点忧郁的流浪艺术家气质。 见沈从正看着自己,岚拍了下椅背:“景哥,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去,你必须帮我骂回去,我要恶心死他们。” 沈从没说话,收回了视线继续假寐。 程堪把一件长袖丢到岚身上:“换你自己的衣服去,连小孩都干不过你还好意思找外援?不知道我们燃大爷明天要上班,不许去烦他。” 岚脱掉衬衫:“那能怪我吗?作为r.e.n.的门面,我不得把我们的逼格稳住,输出有一个人就够了,我要真发挥实力,他们新人肯定又要被可怜了。” “新人不就这样。”坐在岚旁边的一个长发女生把玩着新做的美甲,不以为意地说道,“一群仗着科技福利,到处招摇优越感爆棚的人,你跟他们置什么气,直接把那几个小孩的恶臭嘴脸发到网上让所有人看看不就行了。” “你还不知道现在什么风气,机械崇拜给所有人都洗脑成只会吵架的猪了,发了也只是更多人吵起来,根本不会改变什么,还是要做点实际的。” “那你的法案进行得怎么样了?”程堪问道。 岚摇了摇头:“不怎么样。现在新人越来越多了,上次的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新人的数量已经占了全部人数的百分之六十,这个话题又太敏感,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提起来就要吵,我的法案又是倾向自然人的,理事会的意见是让我再考虑周全一点,修改为主。” “哼。”生日歌的音量自动调小,丽笙妤摸着美甲,扫了眼前座假寐的人,她拍了下旁边的女生:“小栾,指甲刀给我。” 她接着说道:“一群和稀泥的,现在自然人的处境被压缩成什么样了,这些新人凭一己之力提升了多少犯罪率,他们是一点不考虑,我们都已经只提最低要求了,还要改,就该把他们全做掉,让他们知道数量多不代表什么,这个世界还是属于自然人的。” 栾荷把指甲刀递给丽笙妤:“大势所趋啊,仿生机械利益太大了,人人都想分一杯羹,我们任重道远。” “任重道远,哼。”丽笙妤摇摇头,“除了我们,谁还坚定地站自然人?孤军奋战更贴切吧。” “也不用这么悲观,这几个月也陆陆续续地又出现了几个自然人互助组织,我有深入了解过,他们的论坛运营得很不错,舆论引导也很有一套,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向外发展,和他们合作也能让我们轻松点。 我昨天不是还跟你讨论过这个问题,你没听?”栾荷看向丽笙妤。 沈从不动声色地偏了下头,瞥向后座长发飞扬的人。 没听?也有可能听的人就不是她。 丽笙妤磨指甲的动作一顿,头微微一抬,好像思考了一阵才想起来事情似的,她说道:“哦,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家老生给我发信息了,我没注意你在说什么。” 说到这里,丽笙妤的语气变得低落下来,指甲也没心情磨了,她头靠着椅子,目光移向窗外。 程堪打了个响指:“嘿,今天是开心日子,不许说这些。看我头发,今天早上刚做的,有长有短还蓬松,层次很高又衔接得当,有型吧?”程堪又略显油腻地摸了摸两鬓,“我专门为小锦做的生日渐变灰,帅不帅?” “谢谢程堪哥哥。”燃锦的道谢到的很快。 程堪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岚嗤了一声:“生日灰?我怎么没听说过,生日难道不应该染个亮色,你这灰灰的是什么意思,反差感?” “亮色我染过太多了,换个色系,换个心情,再说也是有亮色的啊,你看,我耳朵和刘海这里挑的荧光白,多靓。” “靓,跟哈士奇一个样。” “……岚,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努力都成不了我们r.e.n.的输出主力吗?因为你说话不好听,好好报个班去进修一下吧,虽然没用,熏陶一下也是好的。” 耳边响着他们的说话声,坐在前排,沈从能清楚地看到窗外的景象。 这里的建筑都很高,至少四十层打底。 最下面,有行人在走路,还有人踩着自行车开在道路上,自行车的涂装也往科技风上靠,目之所及全是高级。 路上不再有人行道和红绿灯,各种店面、小摊摆在路面上,摊主叫卖着各种东西,但更多的是各色各样的机器人在售卖,行人就在他们之间穿梭。 不仅如此,沈从还看到了一些怪东西,不是人 ,且发着光,不过车子的速度太快,离得又远,没有给沈从看清的机会。 矗立在半空中的高架是专门给车辆行驶的,或许是方便车辆行驶,每一个高架都安装了不同的颜色灯光,各种高架旋转、交织着,肉眼看上去很复杂。 而且高架上车辆很多,全都是自动驾驶,却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故,反而透着股井然秩序。 更上面是一些能飞的交通工具,有快有慢、有大有小、各种形状,颜色大多以蓝色为主,但也有很多涂装了其他颜色。 再上面就是些更大的飞行工具,像是庞大的怪物一样密密麻麻地盘踞在空中,阳光只能从缝隙中透下来。他们都没有像下面的东西一样发着强光,反而故意往暗了漆,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整座城市都被各种颜色覆盖装点,蓝的、红的、紫的、黄的……欢乐好像透过车窗在沈从的面前洋溢着。 第30章 是一个很繁华的赛博世界。 看着看着,沈从突然感觉有东西靠近了他的头,他一偏头,躲过了程堪的手。 第29章 点蜡 程堪都没打个顿, 自然地转变方向,搡了把沈从的肩:“啧,燃大爷这个头发什么时候也去染一下啊, 几十年都是黑色的,我都看腻了,干脆我们今天先去染头发, 染了再去吃饭, 就染银色, 跟我凑个兄弟色, 岚可不敢说你是哈士奇。” 岚幽幽抬眼:“就算把你的头发粘贴复制到景哥头上,景哥也得是边牧那一卦的,你就别到处拉人了, 哈士奇只有你一个, 多好,多独特。” 程堪笑容一收,正打算想点石破天惊的话怼回去,就被栾荷打断了:“出了个新闻, 有个自然人当街砍了几个新人,这事警方还在调查, 但是后面估计有人在故意推动, 现在闹得挺大的, 要出手吗?” “先不吧, 这事确实是自然人有错在先, 要是我们强行引导舆论很容易会起反作用, 你让与潢查查这个自然人平时和新人有什么矛盾, 等结果出来再发出去, 把话题从他身上岔开之后再说其他的。” “好。” 说到这, 程堪看向沈从:“你那个研究所怎么样了?” 沈从:“……进度不多。” “我说景哥,你能不能把在r.e.n.的事业心分一点在你那个研究院里。”岚的身体前倾,直接靠到了沈从的椅背上,“你为他们做了多少,没有你哪来的他们,怎么干这么多年了还只让你当个小打杂的,就算有进度你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啊,往上爬爬啊。” 岚的话里也算有些信息,但沈从解读的对不对就不一定了,他掂量着回答道:“在爬了,别催。” 程堪敲了下岚的脑袋:“爬那么高干嘛,你景哥可是我们的中坚力量,再说就算是打杂的,我们燃大爷也是最厉害的,活少钱多,一周三休,多好。要真的去当研究员了,哪还有休息时间,谁给我们输出。” 他们的话里夹杂了不少陌生词汇,这么久听下来,沈从也只知道自己还有个打杂的工作。 很快,几人的聊天主题又变成了无意义的分享八卦侃大山,欢快的笑声和生日歌交织在一起。 手机的定位停在五十公里之外的锦冠三城,车子很快在高架路上停下,看见其他人下车,沈从也紧随其后。 刚在路边站定,高架护栏就突然打开,下面出现一个蓝色的东西——有点像吊桥,一直往前延伸到旁边的建筑上。 沈从跟着几人一起走上“桥”,只见程堪刚靠近墙面,“嘟”的一声,墙面往旁边一移,让开了一个两米宽的入口。 建筑里的喧闹声立马从入口传了出来。 头顶有车辆呼啸而过,沈从回头一看,那辆十分拉风的车子已经顺着高架远去,只留下褐色的残影。 丽笙妤回头时,就看到了注视车子远去的沈从,赛博世界不存在阴影,他整个人站在光里,影子被拉得老长,硬生生拉出一股孤傲感。 丽笙妤抚了下指尖的美甲,眼神里带着点若有所思。 等到所有人都走进入口,墙壁又自动恢复正常。 里面的空间很大,很热闹。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面前突然飘过来一个粉色机械臂气球,沈从刚顺手接住,裤脚就传来一阵拉扯感。 他一低头,看到了一个小孩。 …… 或许。 小孩是个小女孩,长头发扎成两条辫子,刘海下被覆盖着的,是一张金属脸,不止是脸,她的脖子,手,腿……沈从能看见的裸露出来的皮肤全都变成了金属,表面上了蓝色的漆,但可能是金属质量不太好,灯光照耀下,金属身体不仅没有呈现出光泽,反而放大了缺陷,坑坑洼洼,像一堆过了期的破铜烂铁。 “哥哥,这是我的气球。”小女孩朝沈从伸出手。 沈从一动,把气球线放到了小女孩手上。 “凝凝,怎么跑这里来了?”又有一个女人过来,应该是小女孩的妈妈,如出一辙的是,这个女人也同样是金属身体,一只眼睛还安了同色系的金属眼。 但和小女孩不同的是,她走路的姿态看起来很不自然,有点顿又有点瘸,抬头看人时,头会不受控制地抽搐,金属脸上凹了一个大坑,里面有液体不断渗出,发出机油混着血液的难闻酸味。 女人似乎是有些尴尬,一边擦掉脸上的液体,又用头发遮了一下,一边把小女孩扯进怀里,看了眼同行的程堪几人,还是说了声“谢谢”才离开。 程堪摇了摇头。 直到走进电梯,程堪才感慨了一句:“仿生机械害人不浅。” “不止。”栾荷不知道在包里翻些什么,“这些雕仿商家有一个算一个,都该去死。” 栾荷终于从包里掏出来一个三角体,骄傲地抛了抛:“说到这我差点忘了,我之前不是说要做个节目嘛,这里面全是那些雕仿商家做的怪,我和r.e.n.里好几个姐妹冒着生命危险搞来的素材,全在这里面了。你们给我想想什么时候放出去能有最大的热度,我要给他们致命一击。” 岚拿过三角体,手腕一转,三角体发出一阵蓝光,里面的视频投影到空中,自动放了起来。 “仿生机械的真相?你们还怪会取名,倒是可以和我的法案一起……”后面的话岚没说,应该是在想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到了,这些明天再想,今天先给小锦过生日。”程堪迈步走进包厢。 沈从跟着走了进去,包厢里同样很宽敞,一边的桌子上摆好了饭菜酒水饮料,最中间放着一个两层大蛋糕。另一边的小桌子摆着各种棋牌、骰子,还有几个话筒,两个立麦。沙发也不少,按这个世界的惯性,估计性能也挺强。总之,一个房间可以达到多个目的。 “先说啊,我最近养生,蛋糕只吃一块,酒是不会喝的。”丽笙妤提着裙边走到了桌子旁,在看到桌上摆着的一大瓶温水和一瓶放了枸杞红枣的牛奶时,丽笙妤眼睛一亮,“程堪,甚是贴心,不错,我很满意。” “满意你就坐下吧。”程堪拉开一张椅子,“来,燃大爷坐这,专门给你要了个最贵的椅子,保证让你舒服到分不出心思吃饭。” 沈从往旁边一站,婉拒了。 “坐吧。”程堪拉着沈从,“这可是兄弟们的心意,你先坐上去试试。” “哥哥,您坐吧。”燃锦调出了一个电子屏,上面播放着这款椅子的相关信息,“这个椅子我知道,是cima公司刚研发的很高级的传感椅,您把特制的传感手链戴上,然后再放一个贴在手机上,我就可以闻到和感受到这些菜是什么味道了。” 程堪把沈从按在了椅子上:“小锦说得对,你放心,今年必须让你尝到蛋糕的味道。” “谢谢程堪哥哥,谢谢栾荷姐姐,谢谢丽笙妤姐姐,谢谢……” 小智能管家还挺礼貌。 “知道你程哥哥的好就行,你程哥哥可是最疼你的那个,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接济接济你程哥哥。”程堪高兴地开了一瓶酒。 岚笑出了声:“她再怎么发达也接济不到你头上,你这越来越不行了啊,闻着酒味都能醉了。” “去!”程堪一把把要在旁边坐下的岚推开。 “是的,自从我诞生以来,除了哥哥外见到最多的就是程堪哥哥了,哥哥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好,我就没有朋友,但是智能管家也不需要朋友,服务好哥哥就可以了。” 程堪脸上的笑容一顿,他给沈从递了瓶酒:“来,还记得当年我们燃大爷脾气暴又没有耐心,小锦的纸尿裤都是我换的,饭也是我喂,哎,屎尿屁全包,吃穿住全管,我和保姆有什么区别。” “哼。”岚先喝了一口酒,“你真行,这种话张口就来每年还不重样,是,全是你做的,a1a2全是摆设,真会自我感动。” “那怎么了,哪能让小锦天天接触机器人,说话都沾上机器味了。我还每天都抽空去带她玩,这种陪伴的重量是机器人能比的?”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扯了老远,燃锦又在催,沈从无法,只好拿起桌上放着的手链。 手链很宽,大概有沈从两指那么粗,但并不重,拿在手上几乎没有感觉。手链设计得也很好看,是一节一节的,像个梯子,外表镀的颜色是很亮的科技蓝,边缘流动着浅绿色的光。 沈从把手链戴上后,拿着筷子先夹了一块肉,然而他的筷子还没夹到东西,燃锦就激动地一叫:“啊!我闻到了,鸡肉原来是这个味道吗?哥哥,它是香的吗?” 沈从点头:“又香又辣。” “原来这就是香味。” “小锦,香味有很多种的,这只是其中一种,好好跟着你程哥哥混,程哥哥让你成为世界上第一个闻遍宇宙的智能管家。” “好诶,谢谢程哥哥!哥哥,我要闻那个菜的味道,它好绿,肯定是臭的吧。” 浅浅的先让燃锦把所有东西的味道都闻了一遍,程堪才拆开了最中间的蛋糕,蛋糕上插着一个数字九。 第31章 “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新人,小锦今年也该九岁了。” 岚一巴掌拍了过去:“行了你啊,开开心心的,每年都哭鼻子,把蛋糕都弄脏了。” “我哪哭了!”程堪一下炸了毛,“我感慨一下怎么了?那不是每次过生日的时候都要有人煽点情,我好心扮演一下你还不满意?” “满意满意。”岚赶忙揽住旁边人的胳膊,“每年都是你说,我都听腻了,你也让景哥说说呗。” 程堪一抽鼻子:“你要说吗?” 沈从看了一眼人,程堪情绪上来得很快,在车上比谁都活跃,现在倒是最先红了鼻子的。 “点蜡烛吧。”沈从说道。 第30章 机械时代 栾荷赶紧拿出打火机:“我来吧。” 虽然现在的蛋糕已经可以自动燃火, 甚至滴下的蜡都是可食用的,但他们还是保留下来了这个“过时”的仪式感。 灯一关,蜡烛一点, 几个人参差不齐的生日歌一唱,燃锦高兴地差点没变成人。 程堪又喝了一口酒:“小锦,生日快乐!” 燃锦又开始一个一个道谢, 把文明礼貌刻在了基因里。 第一块蛋糕理所当然地给了沈从。 燃锦也很会炒气氛——当然, 也有可能是确实想闻, 沈从吃一口, 她就吸一口,好像真的有鼻子似的来一句好香、好甜。 程堪已经教会了燃锦甜是什么味道,他正自豪感满满地到处炫耀, 脸被酒气熏成桃红。 几人又是吃喝, 又是玩乐的,照顾着燃景的心情,他们也没闹沈从太多,有酒也让程堪贴心地挡住了, 让沈从舒服地吃了不少零食。 “燃景,来, 陪我喝一个。”程堪搂住沈从的脖子, “对不起, 我真的很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那样了, 我……” 沈从的酒杯刚碰到嘴就听到身旁的人竹筒倒豆子似的道歉, 态度之诚恳就差给他跪下了。 他放下酒杯, 看着眼前的人。 程堪的手往前一伸:“我知道, 你不生我的气, 但是我自己气不过去,我真的很没用……” 其他几人拼酒的拼酒,划拳的划拳,耳边全是燥热的音乐和人声,但程堪离得近,沈从从他破碎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前年程堪带燃锦出去玩,本来应该直接坐车回家的,但是燃锦想逛夜市,于是程堪就干脆带燃锦边逛边往回走。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离家一百米的那段路上,几个新人当街闹事,先是把附近巡逻的机器人砸了个七七八八,又拿着刀随机砍人。 程堪看不过去,把燃锦安置好之后就冲上去帮忙。那几个新人被激怒,围着程堪就是砍。 眼看程堪的身上渗出血迹,燃锦担心地喊了声“程堪哥哥”就要跑上去帮忙,人都还没有人家腿高,但是胆子却很大,燃锦一口紧紧咬在那人的腿上,扒都扒不下来。 同行的人见此,两刀下去,程堪都没来得及挡,燃锦就倒在了地上,之后就再没有了动静。 . 周边再安静下来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其他几个都喝得醉醺醺的,在沙发上互相挨着躺成一团。沈从坐在旁边,发现了这些沙发的另一个功能——按个按钮就能自动拼成一张床,跟成了精似的。 手机是能了解这个世界的最快方式。 燃景手机里的软件不少,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人取名都兴一个精简,看下名字沈从就大概知道这些软件有什么作用。 忽略掉一系列奇怪的“自然人形象管理”“医护play”“机械时代,从人到狗都很关键”“生死时速:新时代还需要医生吗?”“风云自燃,2124年小丑事件”的推送,沈从点开了手机里唯一的一个视频软件。 界面上的内容很丰富,有什么流量新星“彩虹”——一个浑身混了一百种颜色,但眼睛却是黑色,而且性格和外表极其有反差感的机器人,出演5s级电视剧《爱的围城》,一场人机绝恋,邀君来赏。 什么本来星途璀璨的未来影帝疑似塌房,原因竟是他私自改了眼睛的颜色,但粉丝不买账嘲丑。 还有什么风云旗下的车辆半路自燃,同时应急机制抽风,对着周围又是放火又是喷雾。魔法攻击甚是有效,里面的人无法打开车门,外面的人无法靠近,还是靠高架的紧急救助机制把火给灭了。 这条的热度也最高,大多都是质疑都机械时代多久了,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不免让人觉得可笑,连带着风云的股盘也跌了不少。 私信里已经积累了很多消息,沈从先点进去看了看,然后就对燃锦嘴里的“说话做事不太文明”有了直观的感受。 里面全是燃景和各种人对骂的信息,用词之激烈、骂人之直接、发言之不堪入目,难以用苍白的语言解释清楚。 有些东西真的就是天赋,中坚力量名副其实。 沈从切回视频界面,随机点进了一个视频。 视频内容是一个当红女明星把前胸换成了仿生机械,但形状专门雕成了一朵花,说是代表了粉丝的名字,以此表达对粉丝的感谢和喜爱。 视频发出没多久,评论就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大多数都是粉丝在夸“姐姐好美”。当然,也有一些看不惯的。 一条鱼:不是吧,就硬蹭呗,再怎么也不可能有我宁尧哥哥火,纯种机械,不死少年,宠粉狂魔,永不塌房。 宁尧正宫老婆在此:姐妹,你也是哥哥的粉丝吗!我举双手赞成,哥哥太帅了,唱跳也超绝,我最喜欢他的眼睛了,是湖蓝色的啊!!!给大家推荐下我家宁尧哥哥,扑面而来的冷感机械风,看着特别禁欲范,但是性格超可爱!会营业会撒娇,会叫老婆会飞吻!你值得拥有! 女宝女宝天下珍宝:楼上能不能爬出去,这是你哥哥的视频吗就乱发言,一个机器人还谈上性格了,从里到外不都是一串代码,那有我姐姐好,主打一个真实,时刻把我们放在心里,明明自己身体不好,还是为了我们去雕仿,哭死了,我要粉姐姐一辈子!!! 爆炒彩虹:不是,就按现在的科技,除了工具可能吓人了点,雕仿几分钟就能搞定的好不好,快入土的做了都对身体没有影响,笑死,自我感动公元时代就淘汰了的东西,竟然还能在网上看到。 若为自由故,美女香槟也还行:这几年雕仿确实发展得越来越成熟,但是价格还是有点虚高了,对普通人来说还是不太好承受。 爆炒彩虹:饥饿营销嘛,要是真的人尽可雕了,逼格可就被拉下来了,估计喜欢雕仿的人也要缩水很多。 一梦森秋:人不像人机器不像机器的,现在新人都猖獗成什么样子了,本来争议就大,还不好好提高业务能力,净搞些花样。 不爱吃苦瓜回复一梦森秋:姐姐业务能力有多强不需要向欣赏不了的人解释,看不惯就滚,在这破坏什么氛围,就显着你了呗。 爱吃辣蛋黄回复一梦森秋:自然人能不能自动屏蔽这种视频,没能跟上时代的脚步我不怪你们,但是能不能不要到处彰显你们的愚蠢。 地下道的死蟑螂:就是,仿生机械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那么多便利,你们就是睁眼瞎看不到,人类主义倒是越来越极端化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接受仿生机械,你们应该多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majia: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老祖宗诚不我欺。 一梦森秋回复地下道的死蟑螂:首先,我不是人类主义者,对于仿生机械我一直都是抱着开放态度的,我本人对它的研究不会比你少。 其次,仿生机械是很便利,但你不可否认它也有很多缺陷,供应市场良莠不齐,要定期保养,要防水防高温,各种磨人的排异痛,一不小心就会损坏人体神经造成瘫痪,保养得再好也会自动老化引发一系列问题等等,有多少机械化之后的家庭过得还不如以前好,这些都需要正确认识并且攻克它们,不是你轻飘飘一句便利就能盖过的。 地下道的死蟑螂回复一梦森秋:是是是,自然人才是地球里最叼的,仿生机械算什么,不会轻轻磕一下就流血,不会骨折,不会生病,不会癌化,不会死,弱的一批。 loneeeee:友情提示,现在的仿生机械技术还不能把死人变活,该死还得死,哈、哈、哈。 kakaka:其实我感觉一梦森秋说得也没错,评论区不要太激动,仿生机械就是有很多问题啊,这有什么好吵的,我只关心什么时候能解决这些问题,让仿生机械真的和人体无异,不需要再靠人体组织做载体,神经做链接。这发展速度也太慢了,风云虽然不靠谱,但是一直走在智能ai前沿,cima家也推出新一代智能体了,仿生机械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再不加把劲,以后就是机器人和新人的矛盾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回复kakaka:其实已经很快了。2024年第一款神经连接仿生腿问世,虽然还需要电极作为辅助,但是机械时代的序幕从这里升起。 第32章 2040年,第一条无人高架“前进者”设立并成功运行了两个月,标志着机械时代的开始。 2100年,ai技术进一步成熟,无人操控、机器人等渗透到各个领域,社会全面机械化,无人管治、智能科技成为日常,机械热风靡全球。 2119年,第一款仿生机械腿“best”问世,人类正式进入机械时代。 2124年,机械飞升热潮势不可挡,更多人投身于仿生机械领域,相关研究成果颇丰。 乍一看好像过了一百年我们才发展成这样,但是才一百年啊!人类从原始社会到蒸汽时代用了数百万年的时间,从蒸汽时代到电气时代用了一百年,从电气时代到信息时代用了快两百年,互联网时代忽略不计,你对比下来就会觉得我们真的很快了,加速键都不兴这么按的。所以不要担心,会更好的,只是需要时间。 一百年前真的有小鲤鱼:楼上是历专生吧,这么专业,现在在哪里高就啊?我儿子也在考虑是往历专发展还是专注传统大类研究,你给个建议呗。 早睡早起身体好回复一百年前真的有小鲤鱼:我还是建议尽量和机械沾点边,现在不管是历专还是传统研究都冷门,要耐得住寂寞,现在只有机械吃香而且至少接下来两百年不会变冷,总之看孩子自己选择吧,要月亮还是要名利。 一百年前真的有小鲤鱼回复早睡早起身体好:说不听啊,谁都知道机械是香饽饽,但是他就喜欢这些,我带他去了好多机械馆他也不感冒。 最近还满口人类主义,带他去雕仿死都不愿意,说什么绝不背叛自然人,我烦都要烦死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回复一百年前真的有小鲤鱼:……那就传研吧,学得杂,用得上的几率大。 …… 后面的评论逐渐偏了题,但是信息量不少。沈从划了两下屏幕,点开另一个视频。 第31章 重生之我在公元时代当顶流 这个视频是个推书视频, 名字叫《重生之我在公元时代当顶流》,随便扫了眼视频的内容,沈从把重点放到了评论上面。 看到一个自然人杀一个:我真的不理解, 怎么会有人想回到过去啊?真的是活得太安逸了,现在的人想变成公元人就和公元人想变成古代人一样可笑。 新人都去死:就公元时代那一大堆问题也有人想回去,果然高科技不仅会使人变成懒蛋, 还会让人变成智障。 看到一个自然人杀一个回复新人都去死:又是一个人类主义, 机械惹你了你就乱喷?自然人就该回公元时代好好吃点苦, 才能知道机械时代的好。 知知吱吱:公元时代怎么你们了, 就一个推书视频也能吵起来,现在的网络环境戾气是越来越重了,哪里比得上公元人, 都很和谐单纯。 看到一个自然人杀一个回复知知吱吱:说得好听那叫公元时代, 不好听那就是问题时代,性别对立、环境污染、能源危机,还有战争,哪一个拎出来都够我笑一辈子的, 还有人想回去,是现在的空气不香吗? luanma:评论区算是让我理解到倒反天罡是什么意思了, 还骂呢, 要是没有你的公元人祖宗努力, 你还能享受到屁的时代福利, 还仿生机械呢, 自主驾驶都不可能出现, 把眼屎擦擦看看自己骂的是谁吧, 文盲。 新人都去死回复知知吱吱:公元人单不单纯我不知道, 你是傻的无可救药了。 宇宙之内我最强:不好意思, 歪个题,公元人是什么东西? 新人都去死回复看到一个自然人杀一个:是好,培养出了一群变态。 新人都去死回复宇宙之内我最强:刚上学的妹妹?虽然现在还是以公元纪年,但是毕竟时代不一样了,为了方便区分,就把机械时代之前的人叫做公元人辣,就是一个为了方便的称呼,你想叫其他的也可以。 宇宙之内我最强:虽然但是,我是弟弟…… . “哥哥,今天是工作日,八点钟您要到达研究院,现在您距离研究院有42公里,您要现在出去吃早餐吗,还是叫机器人服务?” 沈从正看着评论,手机上突然冒出这一行字。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到六点钟了。 沈从按动键盘:出去吃。 “哥哥,检测到附近有一条热度很高的小吃街,评价集中在种类多、味道好、口味齐全、干净卫生这几点,您要去那里逛逛吗?” 再次敲下键盘:去。 猜到燃锦可能还会问问题,沈从又打下一行字:步行,导航路线给我。 “好的,请哥哥选择一款引路标。” 界面上的字消下去,紧接着的是一系列各种形状的引路标,沈从没往后面翻,选了最基础的一款。 “路线已标记,请哥哥跟随引路标至目的地。” 很快,沈从就看到自己的脚下出现了一个类似于大于符号的标志,发着白色的光,和包厢里五光十色的灯光产生了明显区别。像在跳跃一样,标志时隐时现,一排一排向前延伸过去。 沈从正要走,手机上又来了信息:哥哥,记得把传感器戴上,我在外面不好说话的,公共场合露声太久哥哥您会被巡机警抓的。 沈从摸了下裤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放着个黑色的圆形东西。 这应该就是燃锦嘴里的传感器了,沈从刚把它拿到耳边比了比,传感器就跟有生命一样,黏到了他的耳垂上。 传感器很轻、很薄,戴上几乎没有感觉,但因为长得好看,装饰性十足。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夜晚闪烁的灯光被关掉,太阳光被各种花哨的建筑反射到空中,呈现出彩虹色。店铺从晚开到早,路上还是有不少行人,有人溜着狗,有人溜着机器猫,有人“溜着”引路标。 气球、纸飞机到处飞,被机器人截住后,又被一群小孩再次放飞,嘻嘻哈哈地跑向远处。一个新人小孩和自然人小孩比着谁的遥控车跑得更快。沈从避开飞速滚来的一堆弹珠,弹珠穿过人流,还未散到四面八方就被机器人一一捡起,几名少年去要弹珠,反而被温和地教育了一顿。 褪去各种科技感十足的炫酷灯光,夜晚的繁华变成梦幻童话的方式重新来过。 在这种过于梦幻的场景下,白色就变得极不起眼。 沈从没走多远,引路标就自动变成了粉色——据燃锦说这是燃景最喜欢的颜色,在室外也更显眼好区分。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沈从还没来得及让开,小兔子就先拐了弯,领着人往前走去。 这的人出行几乎都会用引路标,他们的引路标也长得很有意思,动物、植物甚至人,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刚才路过的两个穿着公元服饰的引路标,沈从上一秒还在广告屏上见过他们。 “哥哥,前面五米处有一家早餐摊,最近追忆风很火,好多家的早餐都变成了馒头、包子之类的,但是只有她家的味道最有公元味道,评分最高,现在刚过峰期,排队的人不多,您要去那里吃吗?” 沈从随着燃锦的说明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家卖包子的,蒸笼里的水蒸气直冲云霄,绕着彩虹色的阳光跳舞。 沈从排进队伍,他前面站着的是两个新人女生,两人刷手机刷得入神,偶尔才会一起激动地交流两句。 “啧,我这个尾巴老化得好丑,我等下想去重新做个。诶,我想搞个科技蓝的,但是又能发各种颜色光的,就是最近网上很火的透明感,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我也想换一个,这个都看腻了。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雕仿店,店主审美很高级,是真的听得懂我们想要什么,而且店主颜值很高,黑皮帅机啊!纯黑的!眼睛还是深绿色的!简直要杀死我,好久没看到这么高质量的了,你必须陪我去。” “啊!!!我知道我知道!虽然我对黑皮不感兴趣,但是这个店主性格好吃我,又会撩又敢说,但是行为又很绅士,我光看视频都要忍不住了,我发誓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么会的机器人。” “哼。”两个女生前面的自然人女人嗤笑一声,“现在的机器人感情比人都要丰富了,这也是机器人那也是机器人,再过几年这个世界就是机器人做主了。” 两个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罕见地没吵起来,头发短一点的甚至点了点头:“确实,这几年机器人发展得太快了,他们学习能力好强,我家小漫漫去年还有点迟钝,但是今年就对我的情绪很敏感了,我表情变了一点都要问个清楚,虽然很贴心但是……”短发女生突然想到什么,飞快地捂住手机,没再说后面的话。 “哎,反正也是对我们好的,别想那么多了,而且……机械风真的好帅,最近宝燃科技还搞了个废机风,全部机械都用的生锈质感,还专门外露线管,酷死了好不好,糙机本机,我第一次觉得机油味好闻。” “啊啊啊啊!我知道,我也觉得,最近那个新流量不就是走这个风,红铜色的,眼睛也专门搞得雾蒙蒙的,右眼还被金锈盖着,真的怜爱了……” 第33章 队伍已经排到她们,沈从看她们随便点了几个招牌,等装包好后就走了,老板没动手,好像在旁边搞直播,机器人负责打包,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不用付钱?还是有其他方式? 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保险起见,沈从没买东西,而是换了旁边一家人少的排队。 燃锦的询问来得很快:“哥哥,您怎么换了一家?” 沈从小声回了句:“我还剩多少钱?” “钱……您说的是公元时代的那个钱吗?如果是这个的话,那我们没有钱。” 沈从:“……没事了。” 再往深了问容易出事,沈从只好到此为止。 他观察了很多铺子的人,发现他们全都是拿了东西就走,并没有任何疑似付钱的行为。虽然还是没懂原理,但好在可以肯定没有危险,沈从开始放心点餐。 “哥哥,您这两天的行为都有点奇怪啊,而且您以前都叫我小锦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从刚拿好早餐,燃锦的询问就到了耳边。 她的话问得很有意思,几乎是条件反射,沈从说道:“你不是一直都在看?” “是这样的,但是我毕竟只是一个智能管家,哪怕我可以通过数据流一直看着您,哪怕我一直在学习人类的思维方式,但是你们人类的情绪总是丰富又复杂,或许我看起来很平常的一件事,你们就会有奇妙的情绪起伏,而这些是我暂时还不能理解的。但是哥哥您放心,小锦一直在进步,一定能带给您更贴心、更舒适的服务。” 沈从突然想起那个自然人的话。 机器人的感情越来越丰富,进步得很快……但依旧缺点圆滑。 “没什么,昨天我的心情不太好,想得比较多。”沈从回答了她的问题。 安静了几秒,燃锦的声音才响起:“原来是这样,哥哥,我刚才回放了您这几年来这一天的表现,虽然是会比平时安静很多,但都没有今天这样奇怪,逝者已逝,您不应该陷得越来越深……” 等沈从把早餐吃完,燃锦的劝解都还没到尾声。 沈从打断了她:“小锦,我现在去研究院。” 劝解声戛然而止。 “好的,哥哥,小锦已经提早为您将您的车停到了p1c3区的停车场,您跟着引路标下去即可乘车。” 第32章 实验三期 车子很快把沈从送到了研究院的门口。 研究院的牌子大剌剌地竖在最前面, 楼高只有三层,主体基调是白色,掺了些蓝色, 楼面没有各色瓷砖镜面的渲染,有点磨砂质感,和其他花里胡哨的楼相比要普通太多。 沈从顺利到了研究院, 但麻烦的是他不知道他的工作是什么。还是要燃锦帮忙。 “小锦, 帮我导航到工作区域。” 燃锦的声音空了几秒才响起来, “哥哥, 研究院里是不赞成使用引路标的。而且,您在工作区做看守员已经有很长时间,您不应该不清楚路线。” “那家早餐有问题, 我现在有点晕。”沈从早就想好怎么应对, 冷着一张脸,瞎话张口就来,丝毫没有撒谎时的心虚小动作。 “头晕吗?可是我这边的数据显示您的身体状况良好,没有异样情况波动。” “可能是你的数据检测出问题了, cima不是刚刚上市了全新版本的智能六代,你需要更新一下了。” 这个消息是沈从在来的路上从手机上刷到的,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 这个消息并没有激起多大水花, 连架都没人吵, 只有十几个站队列似的赞美评论。 “……是吗?” “你不是也说过需要一直更新才能带给我更好的服务?” “……”燃锦回得更慢了, “我是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在我们看来你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你的表述很直线, 但是我们人就喜欢做阅读理解, 你的思维有些更不上了, 去更新一下吧,凭你的学习能力,肯定能更上十层楼。” “……“ 沈从彷佛听到了滋滋作响的电流声,估计是燃锦线路烧了。 ”那我现在去更新?” “不用,你先跟我口述一下到工作区的路线再更新。” “好的,哥哥。您先乘快梯上到三楼,出去后往左走……” 研究院的设施也十分科技化,基本上机器人能做到的事就不会有人来做,打扫清洁、数据登记等等,很难能看到一个活人。 沈从的工作区域在四楼,但快梯不能直达。 他先穿过了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独立的研究区域,里面的人多了些,也有不少机器人在旁边辅助。 刚靠近走廊尽头,燃锦就让抬头。 沈从应声抬头,一秒都不到,他就听到一声“检测通过”,随后面前的金属墙壁突然泛起蓝光,蓝光闪烁几下之后,眼前的白墙变得虚幻,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沈从试探性地往前探了探,在没感受到任何阻力后,他走了进去。 刚收走的蒸笼,在扫地的机器人,一个个正在灭灯的窗口,这是……食堂? “哥哥,右转。” 沈从向右一转,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嵌在取餐窗口后面的空间。 空间用一米高一米宽的金属板隔着,很不起眼,乍一看会以为是通往食堂后厨的小门。 沈从推开金属板,弯腰走了进去。眼前很快出现一个楼梯,地板很干净,白得晃眼睛,楼梯上也没有设置任何指示性的东西。 沈从按照燃锦的指示下了楼,然而楼道的出口并不是宽阔的工作区,反而是一条很有迷惑性的,长长的、窄窄的过道。 又经过一系列左拐右拐,沈从终于站到了一扇大门前。 又是一阵蓝光闪烁,大门在沈从靠近它的时候自动开了锁。沈从刚走进去,就看到了一片很宽很大的区域,里面的空间整体呈绿色,被几个巨大的集装箱分隔成了好几块,白色的集装箱全部密封,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集装箱最前面,错落有致地摆着好几排电脑,沈从粗略扫过一眼,电脑至少有几百台。 巨大的电脑桌前,坐着一个人。她穿着研究院的统一制服,一动不动、眼神涣散。 目光看到人的那一瞬间,相关信息自动浮现在沈从眼前。 ——伍另,女,27岁,燃景在实验三期a组的搭档,性格直爽不拘小节,最近受燃景影响,变得有明显的人类主义倾向。 沈从走上前,敲了下桌子。 “扣扣”两声,那人一个激灵,眼神重新有了焦距。 揉了揉脖子,看清来人后,伍另终于把憋了许久的哈欠打出来:“你终于来了,昨晚到今天早上的请况一切正常,你确认一下。” 伍另擦了擦口水,眼皮要睁不睁,扔给沈从一张表。 表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对一些事情的确认,比如:数据波动是否正常、检测系统是否正常运作、日常清洁是否打扫等等,每一个表格后面都有一个勾表示已确认。表格的最下面,是看守人签字和接守人确认。 “哥哥,每一项你都要亲自确认的,按我说的做。”还没等沈从问,燃锦已经主动给了提示。 照着燃锦的话,沈从先检查了最上面的几个。在后面一一打了勾后,看了眼睡眼惺忪的伍另,沈从走向了左边的集装箱。 集装箱上方的摄像头一动,光滑的墙壁突然裂了个缝,然后自动往旁边一移,露出了仅够一人进出的空间。 沈从刚走进去,墙壁就自动合拢了。 套娃似的,集装箱里面摆着的是更多小集装箱。如出一辙的白色墙壁,绿色地板,不过和外面的不同的是,这些小集装箱都设有窗户,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先在消毒室消了毒,沈从走向第一个集装箱。 集装箱的门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很老式的人脸虹膜识别系统,识别上了还不算,门禁解除,还需要自己手动开门。 人脸虹膜识别,那眼脸部雕仿过的人想进门岂不是会很难?这是专门用来防新人的? 沈从脑中突然冒出一丝疑惑。 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门很重,得用力拉才能开条缝。 然而这还没完,门一拉开,入眼的是另一扇门,一样的材质大小,门上缀着密码锁。最上面贴着一张纸,上面详细写明了里面病人的各种信息,旁边贴着一张病人照片。 心里的疑惑一下被解开。 这样的设计,说不定就是为了防高科技。 从燃锦那里知道了密码,沈从刚打开门,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就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原本安静的集装箱内部瞬间被音浪笼罩。 喊叫声的来源是一个小孩,他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 小孩的身体很瘦,称得上形销骨立,脸上的皮肤溃烂,右手被截肢,左腿只露出来一半,剩下的在被子底下凹陷不见。小孩的意识好像不是很清醒,一直哑着声音喊“妈妈”,身体在床上扭来扭去,但因为大半身体都被束缚着,他的动作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更加深了疼痛。 第34章 “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从好像听到燃锦叹了口气。 “哥哥,别看了,看守人在每个房间里待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门口的监控背后还有人在全天盯着的,被发现一点不对都会立马被处罚,虽然您在这里有特权,但是有个人跟您特别不对付,他就等着抓您的把柄呢,最近是多事之秋,我们还是稍微低调点好。” 沈从微不可察地抬眼一扫,头顶的摄像头竟然发现了他的动作,上下动了动,像是在对沈从点头。 不再耽误时间,沈从按着表格上的内容一一确认后,又走向下一个集装箱。关上门,大集装箱里安静地只能听到沈从的脚步声,然而一把门打开,更加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就又开始震着耳朵。 集装箱很小,除了一张床和一些仪器就放不下更多东西,但门一关上,再大的动静也被放在了里面。 这里有多少集装箱就装了多少个人,等沈从把所有信息确认完,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 伍另估计已经做了好几轮超级英雄梦了,嘴里咕哝着“替天行道,尔等鼠辈”的梦话。 沈从在表格上签了字,敲敲桌子又把伍另喊醒。 伍另气愤地看了沈从一眼,软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签了字,她理了理缠在一起的头发:“行,你坐着吧,我要先去睡觉了。” 说着,伍另一退一站,头也不回地往深处走去。 那里沈从刚才看到过,集装箱的最里面就是员工休息室。 这椅子不知道被坐了多久,沈从看它一眼,还是把椅子移开,站在了桌子前。 每一个电脑上都播放着小集装箱里每个人的动态,右下角有个小屏,放着他们的生命体征变化。 沈从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紧紧闭着的大门。 和外面比起来,这里十分格格不入。机器人一个没有,监控代替智能科技,人力全程盯,其他相关的东西也是百年前才会使用的。 结合隐蔽的地址和电脑屏幕上一个个痛苦的人脸,不难想象这里是拿来做什么的。 让沈从更在意的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凭这个地方的保密程度,为什么燃景不住在员工休息室,反而可以自由走动?他做了什么? 沈从正想着,突然从深处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 足足等了快一分钟,沈从的视野里才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推着一个小车,穿着白色制服,头在灯光照耀下反着亮光。 等那人走到眼前,信息也越来越清楚:曲太香,男,52岁,实验三期清洁组组长,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交流,但做事认真,和燃景之前没交集,有轻微机械主义倾向。 曲太香看见沈从后也没什么反应,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不过或许是沈从看得久了,曲太香不自在地斜睨过去,最终还是在沈从的一路注视下勉强笑了笑。 沈从移回看着他的视线,椅子上的热度还没散完,他只好先靠坐在桌子上。 第33章 爆改曲太香 电脑上, 曲太香的清洁工作很到位,先是给病人清洗了身体,再拖拖地、擦擦窗户这些, 没有多余的动作。 但沈从有注意到,曲太香在给病人擦身体的时候有在安抚他们,动作很轻柔, 表情很和蔼, 不停地和病人说着话, 通常这套下来不过几分钟, 上一秒还在痛苦翻滚的人,下一秒就安静了下来。 沈从操纵鼠标放大屏幕,正好看到一个小女孩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曲太香好像是叹了口气, 伸出手给她轻轻地擦了擦。 监控并不收音,沈从听不到曲太香和这些人都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的擦洗手法和安抚方式都显得很专业。沈从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放到了他的秃头上。 看守的时间实在无聊,担心燃锦追根究底, 沈从也没问她自己要做些什么,有哪些注意事项。只是按照现实世界的规则盯着电脑看, 手机被他拿在手里转。 好在沈从耐得住性子, 在椅子上大爷似的一靠, 什么都不想都能轻轻松松得捱过一小时。 曲太香从左边的集装箱换到了右边。 又过了一个小时, 曲太香终于重新出现在沈从面前。 等曲太香再次消完毒, 沈从才喊住他:“都弄好了?” 曲太香的动作顿了下, 他抬头看着沈从, 隔了好久才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嗯。” 沈从注意到了曲太香眼里没来得及收好的一丝复杂情绪。 曲太香见沈从只看着他, 也不说话, 他不太自在地左右看了看,还是打算推着车走。 结果才走几步,就听到沈从慢悠悠地说了两个字:“马……世……” 马世香身体一僵,鸡皮疙瘩全都窜了出来。 时间仿佛停滞,然而马世香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自己被举报。马世香往后瞟了一眼,发现沈从还在看着他,但没有其他动作。 他一咬牙,双手举起,缓慢地转过身,露出个勉强的笑脸:“兄弟,有话好好说,别激动,我在这混得可以,说不定能帮到你。” “把手放下吧。”沈从拿出手机对着马世香的脸一扫,“手机上聊。” 马世香懂了沈从的意思,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正要拿出手机,突然想到什么:“那个,可是智能管家会发现不对的吧。” “发现了就搪塞过去,总比赌监控后面的人不是玩家要好。” “……说的也是,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备注一下。”看到沈从的好友申请,马世香点了同意。 沈从收起手机,没回他的话。 马世香识趣地不再问。 他面上不显任何心思,只说:“兄弟,你和我一样都是突然被拉进这个地方的吧,我们两也没仇没怨的,没必要搞那么僵,我们可以一起合作逃出去,是吧?都是同类,团结才是出路,一个人终究没有……” “行了。“马世香还要再说,却被沈从打断了。 被这么一打断,马世香终于想起来自己处于什么环境了,他没再说话,对着沈从一笑,又指了下手机,才推着推车走了。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安静的集装箱突然有了动静。 大门打开,一个机器人推着一个装满了东西的小推车走了进来,不过站到门口后机器人就不动了。 这个机器人并不是现在意义上的机器人,就和ai技术刚开始发展起来的时候长得一样,没有完整的身体,只有一些可以做事的肢体,很简陋,很生硬。 沈从在椅子上等了会儿,机器人依旧毫无反应。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沈从回头一看,是马世香。 马世香脚步匆匆地走向机器人,拿过推车上的东西给沈从的桌子上放了一份:“这是午饭,吃了之后放桌子上就行,垃圾我来收。” 沈从看了眼盒饭,声音压低:“你帮我问问为什么我不用住员工休息室。” 马世香离开的动作一顿:“这个我需要时间,毕竟你也知道我们这工作的性质,这个问题挺敏感的。我可以先给你其他信息,保证有用。” 沈从会意:“谢谢曲组长。” 马世香朝沈从点点头后,推着推车和机器人就要走,然而马世香没走几步,就又停了下来。 这次不是因为沈从,而是他的脑海中多出了好几个视频,又有人出错了! 马世香刚转头,就看到沈从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他略一思索,突然想到什么,推着推车就走,两条腿抡得更快了。 沈从打开手机,点开了江海生的视频。 跟看连续剧似的。 接着是夏…… 沈从正准备看下一个,那阵锅铲刮锅的破铜锣嗓子又在脑中响了起来。 “郑如强,扮演失败,剩余人数,十六人。” 十六人?昨晚还有人被淘汰? 沈从这才想起来,昨晚着铜锣嗓确实响了一阵,视频也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但是当时沈从正被程堪缠着,根本就没有时间注意这些。 等有时间了之后,沈从对于视频的记忆就全都没了,哪怕他还没来得及看。后来又忙着了解这个世界,这一茬也就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这次出错的人不多,而且和前面的人重合得也少,除了多记了几个人之外,没有更多进展。 时间飞速走过,沈从按照规定又核对了一遍表格,在正常的每一项后面打了勾。 刚坐下没多久,大门又被打开,这次来得是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领头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长得一脸凶相,眉头皱着能夹死一头牛,唇线也是死命往下走,跟有东西扯着一样。 兆元——实验三期总负责人,基因破译计划负责人,严谨、多疑,工作狂,擅于观察,容易在细枝末节上钻牛角尖,和燃景交往不多,关系一般。 兆元走到沈从身旁:“怎么样?” 沈从往他的方向递了递表格:“一切正常。” 兆元没管表格,他盯着沈从,眼神里带着些意外。但没过多久,兆元就移开视线:“嗯。我们走吧。” 第35章 沈从看着监控里的几个白大褂。他们好像是在详细判断每个人的状态,摆弄摆弄人,移动移动仪器,遇到了些情况,兆元还会和身边几人讨论一下。 倒是有一个人一直格格不入,安静地站在最后面,头抬一会儿就又垂下,一句话都不说,讨论的时候也不动弹,兆元的目光时常会停留在他身上。 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沈从坐在椅子上看默剧,倒也不算太无聊。 一个一个集装箱过去,时针指向七点。伍另打着哈欠来接了班:“哎,怎么过这么快,正亲着呢闹钟给我闹醒了。” 沈从先签了字,才把表格拿给伍另:“确认一下。” “他们又来了?”伍另接过表格,余光瞥到电脑里的几人,手一顿,“啧,最近怎么来得越来越频繁,实验有进展了?我不会要没工作了吧,啊,我才不想出去面对新人,太恶心了!” 伍另一咬牙:“不行,我要检查快点去探探口风,他们要是先出来了你帮我拖着点啊。” 说着,伍另匆忙跟沈从打了个招呼,就风风火火直奔消毒室而去。 不过,按伍另一间一间检查的功夫,多半是赶不上快要结束的几人了。 果然,伍另还没走到一半,兆元几人就走了出来。他好像心情不好,原本就凶的面相这会儿难看得跟被当面喂了屎差不多。 沈从听到他说:“你到底怎么回事?明天状态如果还是这样,自己走人!” 走在最后的年轻人终于抬了头。疆看了周围的几人一眼,弱弱地回了句:“知道了。” 看都没看沈从一眼,兆元怒气冲冲地走向大门。刚走没几步,兆元突然又折返回来,看了沈从好一会儿,才问:“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从一开始兆元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沈从就觉得不太对,但线索有限,沈从并不知道燃景在研究院是什么脾气,燃锦又在更新,沈从也找不到机会问。兆元走的时候,沈从还以为没事了,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他。 但从头到尾,沈从的态度确实没出什么问题,兆元不应该紧抓着不放,除非…… 沈从回想着燃锦的评价,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看着兆元的眼神变得凌厉,语气也带了点不满:“我有什么要问的。” 没情绪的时候沈从就自带不好惹气场,这会儿带上情绪,气场外放,更不好惹了。 兆元的身体无意识往后倾了倾,堵在喉头的话一时没说出口。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盯着沈从上下看了又看,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对,你今天状态也很不对,平常我要是这么看你,你不会还这么淡定地坐着,肯定要说我浪费时间,而且你今天……怪怪的,每次看到你你都在拿手机骂人,今天竟然遵守规定了。” “你们研究这么久都没有进展,我还有什么刷手机的心情,你的心思就放在天天看我在干嘛了?” 兆元摇摇头:“那也不对,你每次看到我都要追问我研究进度的,但是今天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事实证明天天问研究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我干嘛还要跟个傻子一样。” 兆元的眼睛眯着,没回沈从的话。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沈从突然感到了一股很强的危机感,兆元还在怀疑他,他的视频被放出去了! 尽管沈从看不到自己的视频,但或许是游戏故意设置的机制,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视频被放了出去。 但这不对,他的回答到底哪里出错了?还是说……沈从突然想到什么。 他一抬眼,只见兆元冷哼一声,眼神一下犀利很多,彷佛要凭眼神杀死他。 第34章 团结就是力量 “那你今天在和曲太香说什么?”沈从听到兆元这样问。 “你不是都听到了?” “你知道我们在听还敢这样做, 胆子太大了吧。” “这叫问心无愧,文盲。” “呵,问心无愧还是欲盖弥彰?我记得你和曲组长没什么交集吧。你们今天说那些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是只能在手机上说的?告密?” “但凡分一点你的敏感到研究上面, 三期不会拖这么久,兆负责人不如先分析分析自己。” “知道我是负责人,你就该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敢管到我头上吗?”沈从勾着唇角, 悠然笑意里带着冷刺, “研究院不需要多事又无能的负责人。” “你想吓唬我?”兆元丝毫不惧沈从身上越来越浓的攻击性, 往前一步压低身体,几乎和沈从平视,“我为研究院做的不比你少, 你想试试看谁更重要吗?” “试屁!无聊就去死, 来这找刺激,实验室用的指甲大的脑仁其实是你的吧,赶紧死开。” “……” 原以为燃景会继续跟自己扯皮,结果措不及防被直接骂了回来, 兆元没反应过来,愣了愣。但好歹找回了点熟悉感, 兆元的眉头稍微松了点。 眼看燃景抬脚就要踢人, 兆元率先拉开距离:“燃景, 不要做错的事。” 沈从冷淡一嗤:“轮不到你教我做事。” “……”兆元又看了沈从好一段时间, 才勉强移开了目光, “走!” 疆默默跟在兆元身后, 他回头看了眼沈从, 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 “哥哥, 我回来啦!”燃锦的声音雀跃了很多, “哥哥,您怎么又和兆元起冲突了?” “一点小事,没事。” 沈从只是没想到,有些人的打杂是跟扫地僧一样的性质,脾气一点不收着。但这也反映出,燃景在这里的地位着实不低……岚那天说的话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好吧,哥哥,如果有事的话您一定要跟我说哦,这样小锦才能第一时间为您算出最优解。我已经更新到了最新版本,学习能力和计算分析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哥哥,我会更好地为您服务的。” “嗯。对了,你能侵入曲太香的手机数据流吗?不需要做太多,屏蔽一下我和他之间的消息,不要让研究院查到就行。” 曲太香是三期实验的相关人员,手机信息肯定会被时刻监控。 “可以啊,这太简单了,哥哥,您放心,我保证办好!” 这么厉害? 其实沈从也就是这么一提,没想着燃锦会答应,毕竟她只是个智能管家,权限按理来说不会高过层层把控的研究院。 沈从:“记得不要让研究院发现有问题。” “放心吧哥哥,您忘了?我有研究院的数据权限的,这种事就是动动手指的时间啦。” 之后没再有什么事,很快到了下班的时间。 沈从回到家的时候刚好八点钟,a1已经把晚饭准备好。 “先生。”a1走上前,想要把沈从身上的大衣脱下来。 沈从身体一动,避开了他的手:“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吧。” a1的手顿在半空中,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收回手对沈从鞠躬:“好的,先生您有事再叫我,a1全天24小时都能为您服务。” 说完,a1回了他的“老巢”。 a2原本正在拖地,见a1刚好走过他刚拖过的地方,他的动作一僵,再抬起头时,明明还是那副冷淡的金属脸,却莫名显出些怒气:“a1,我说过我拖过的地方不要走,要是脏了先生会生气的。” a1毫不示弱:“我不脏,我每天都会启动自清洁模式清洁自己,比你手上的拖把都要干净。” a2重新拖过a1踩过的地方,模样有些委屈:“但是先生觉得我们比拖把脏。” “我不觉得你们脏。”沈从刚走到大厅就听到两个机器人用毫无起伏的语气拌嘴。 a2显然不敢反驳燃景,飞快地鞠了个躬:“知道了,先生。” “拖完地就去休息,有事我再叫你们。”说完,沈从走向餐桌。 回到家,燃锦就仿佛回到了妈妈的怀抱,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很多,沈从才刚坐下,就听到她正跟a1a2说先生已经改好了,以后不会再凶他们,让他们放宽心好好听话就行。 吃了饭,沈从刚洗漱好,就发现程堪打了视频过来。 沈从点击接听,一个电子屏幕突然从手机里弹出来,沈从看着出现在半空中的程堪的脸,语气尽量贴合一个暴躁的人该有的样子:“有事?” “怎么了?你还怎么了?”程堪的语气很激动,“今天你一天都没有在网上发评论,也没在论坛发东西,我看你的在线时间都没有二十分钟,你这一天都干什么去了!骨干成员自我边缘化?” 沈从让燃锦把屏幕移远了点:“打杂能干什么,端茶倒水洗粪池,忙一天了,没时间看手机。” 程堪头往后一仰,脸上很快出现一个震惊的表情:“他们敢给你燃大爷派这些活?飘了?” “也不对啊,刚研究院那边还跟我说你在三期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给那群家伙吓了个半死,他们不敢找你,说法都找到我头上了。” 第36章 程堪也知道燃景做了什么。 沈从眉心微微一动,然而他还没开口,程堪先打断了他:“哎,先不管这些了,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当去玩的,要是他们太过分你就跟我说,我肯定要敲打敲打他们的。 “先不说这些,你快搜一下‘科技园’,这是个很好的带节奏的机会,但是我昨天喝太多,现在才看到消息,但是!我们的人给力,有人先去评论区带了节奏,现在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你赶快发个贴发散一下,是时候展现你燃大爷的输出能力了!” 沈从刚打开手机,程堪突然又说:“先不说了,我要先去洗个澡,一身酒味,科技园就交给你了啊。” 沈从根本就不用搜,他一打开手机就自动推送了有关视频。 其实视频本身没那么严重,就是一个网友在科技园里参观的时候发现里里外外全是新人,偏偏还有一个自然人站在中间,网友觉得这个画面怪有意思,就随手拍了个几秒钟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但巧就巧在,一个视频,刚好带上了新人和自然人,也只带上了新人和自然人,再加上节奏带的及时,在一众欢笑玩梗的评论里,一句“像不像几年前被新人围殴的自然人小孩,不敢想他当时有多害怕。”再加上一个哭哭表情。 可想而知,这在评论区里有多显眼。 所有东西都可以被发散,所有事情都可以和新自关系挂钩。 就这一下,原本还在嬉笑的评论区出现了许多附和的话语,有的越说越过分,一场委屈不甘的声讨随之诞生,一翻全都在骂,战火已经延伸到公元人老祖宗身上,把这个视频抬到了本不会有的高度。 模仿着燃景的说话方式,沈从发了几个拉偏架的评论。 正在这时,手机提醒他的关注博主“团结就是力量”有更新。沈从没急着发帖,点进去看了看。 是团结就是力量对“科技园事件”的看法,整篇文章不长,写得很中肯的同时也不缺辛辣,直指实质。核心就是一句话:警惕看似随意实则别有用心的言论,没有一个群体禁得起过度发散,坚决抵制新自对立! 沈从点进他的主页,又看了几篇文章,都是对各种社会事件的看法和思考,但无一例外,都表达了同一个中心思想:新自平等,不要对立。 不仅如此,沈从还发现,燃景是真的喜欢“团结就是力量“,他的很多篇帖子都有借用“团结就是力量”的话,虽然都是断章取义,只取有利于自然人的那部分。 按照燃景的习惯,沈从写了篇字数差不多的帖子,但他毕竟不是燃景本人,而且和燃景的性格也天差地别,虽然模仿得到位,但仍见生硬,激烈性不够,煽动性也不如之前的帖子,很容易被程堪察觉。 沈从想了想,左改右改,终于在程堪发消息来催的前一刻发了帖子。程堪的夺命连环催终于消停下来。 沈从撕了包小饼干。他点开消息栏,正打算催催马世香,对方就发来信息了。 沈从点开一看,一篇几百字的长文,粗略浏览下来,这就是一篇仿生机械的发展史,但是里面对新自矛盾的由来做了解释,可有可无的信息。 沈从刚看完小长文,马世香就又发了消息来。 逗蛐蛐:小伙子,我刚打听到,这几天研究院有媒体来拍短片,还在协商阶段,但是成的可能性很大,已经在做方案了,你可以多留意点。 自然人:从哪里打听到的? 逗蛐蛐:我问的一个组员,他是百事通,消息很准,我要干什么都是问他问出来的。 又过了一会儿,马世香发来消息。 逗蛐蛐:最开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玩家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是四十几岁,其他人都比我年轻,我的组员又都全是些四十多的,问他们不用担心扮演出错,我能知道很多信息,得到情报的速度也要比一般人快,你可以放心和我合作。 自然人:知道了。 回完马世香,沈从转手把要拍摄短片的消息发给了程堪。 · 一夜过去。 房间里的窗帘遮得严实,但依旧漏了点阳光进来,床上的身影一动。 闹钟还没响,沈从是被游戏的锅铲嗓吵醒的,足足十几秒的死亡播报,时间不长,但足够让尚在睡梦中的人清醒。 还剩十三个人。 等锅铲嗓终于消停,沈从拿起手机看了看。 互联网从来不缺谈资,手机推送又炸了。 第35章 出走半生,归来工龄为1 沈从一向睡得早, 错过了昨晚凌晨突然火爆的好多事,其实这些事也不严肃,主要还是以娱乐性为主, 什么暖心时刻:新人小孩和自然人小孩在一起开心玩耍;什么自然人醉酒当街打人;什么一个新人的机械腿突然失控,带着身体一刻不停地竞走了八公里。 还要什么某某公司在售卖的仿生机械中置入了“第三只眼”,不仅可以做到避开各种智能数据的监控, 无感监视用户的一切生活, 时间久了还可以反向污染智能管家, 但没等到真正上市就被人举报了…… 沈从自觉、主动地带了带节奏, 特别是最后一条,他干脆针对这件事发了篇帖子,带上马世香给的信息, 细谈了这里面的细思极恐。 从行业规范聊到自然人隐私, 从黑暗人性聊到阶级计划,高喊“科技会让人类社会变成透明玻璃”。主打的就是一个智能科技不再安全,仿生机械将会杀死人类!恐吓性十足,足够掀起一场舆论风暴。 帖子刚发出去没多久, 兆元突然发来了消息,沈从点进去一看, 是通知他调职的事情, 今早兆元会直接在三楼等他, 带他去新的工作区域。 程堪醒得也挺早, 沈从刚坐上去研究院的车, 他就打了视频来。 和程堪在电子屏幕上大眼对小眼地无声对视了好几秒后, 沈从率先打破了沉默:“什么毛病, 没事挂了。” 说着, 沈从就要挂断视频, 程堪这才赶紧开口:“哎,等下等下!你……你……”程堪歪着脑袋“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动静,倒是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一副“兄弟,你好像没救了”的表情,惋惜和不解并存,难受和疑惑齐飞,纠结的样子像是在选什么地段的坟更有性价比。 “再不说挂了。” “你急什么!”程堪终于“你”出来了,“对兄弟这么没耐心呢。” “你最近……没受什么刺激吧?怎么变温和这么多,平时你都直接叫我没事就滚的,而且你的评论和帖子,怎么……阴阳怪气的? 你可是打直球的啊,不应该直接骂吗,祖宗十八代、人身攻击、线上刨坟直接上啊!怎么突然搞含蓄了?事关我们r.e.n.的大事,你怎么这么敷衍了!我还以为那两篇帖子是其他人帮你写的,连丽笙妤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你到底怎么回事?” 沈从垂下眸。还是演不出来,他自己觉得别扭,熟悉一点的人也能一眼看透不对劲。 还好他提早想过说辞。 “最近收敛脾气了,小锦说我太粗鲁,对我以后的发展不好,我家的机器人都不敢看我了,它建议我文明一点。而且,太粗俗了对r.e.n.也不好,我看到好多骂我们没素质的评论,这样反而会成为新人打压自然人的把柄。” 程堪的脸色逐渐没那么严肃,他瞪了沈从一眼:“你没出事就行,之前的评论都太激进,确实容易引起众怒,虽然方式改变了,但是效果意外地也差不多,还把讨论度提高了,你知不知道好多人盯着你发帖的,就等着骂你没文化,结果你这招直接给他们弄不会了,差点连帖子都没看懂,哈哈哈……”程堪突然没绷住笑了出来,“你不知道评论区有多好笑,哈哈哈,都说燃景去变性了,哈哈哈,还有说你终于把自己恶心到了的,还有说你去把脑子雕仿……我靠,骂这么脏!我要让人骂回去!” “哼哼,但是啊。”程堪似乎是笑够了,又摆出一副严肃脸,“你要改变也先跟我们说一下啊,你知道我突然看到那篇帖子的时候有多吓人吗?跟大白天撞到公元鬼有什么区别。” “知道了,你跟他们都说一下吧,我以后要做个文明人,岚可以收拾收拾把门面让给我当了。” “哈哈。”程堪摸了摸手臂,终于没忍住又笑出声来:“你、那你加油,期待你脱胎换骨的那天,你燃大爷也学会做文明人了,我怎么觉得这么魔幻呢……哈哈哈,我要发群里让他们一起笑,哈哈哈哈……” “啧。”沈从脸一黑,翻出个白眼,看着程堪的眼神变得不耐烦。 程堪的笑声立马止住了,但止的不多,忍了半天忍出了个气声,听着十分猥琐。 “咳咳。”眼看沈从就要挂断视频,程堪赶紧清了清嗓:“那什么,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你这性格确实该收敛收敛了,要不是我们感情好,你又对兄弟确实不错,光冲你这脾气我就早跟你拜拜了,哈哈哈……嗯,你加油,传达的事有我,噗,请、请燃大爷放心!” 第37章 可能是怕燃景发脾气,程堪敬了个滑稽的礼,就匆匆挂掉了视频,仅留下魔性的笑声余音绕车。 沈从脸上愠怒的表情逐渐散了个干净,他看着车窗外的景象,眼里不含一丝情绪。 车子飞速驶过,窗外的风景只留下个残影。前面好像发生了冲突,一个新人被围在一堆人中间,他正和两个自然人推搡着,旁边围着的人给三人留了足够的发挥空间,举起手机就是一顿拍。 沈从还没看清更多,车子已经飞驰而去。 “诶,不用出来,等我两分钟。”兆元冲刚出快梯的沈从招了招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摇大摆地拐进了后厨。 两分钟之后,兆元重新出现在沈从的视线里。他递给沈从一个绿色的小圆片:“你来得还挺早,我刚去把你的身份信息都弄好了。这个东西是你在研究院上班的证明,相当于工作证,没什么用,你收好就行。” 小圆片很小,大小不超过一个指甲盖,而且和传感器一样粘性很强,拿到手上不使劲甩根本就甩不掉。 沈从的手在表面上轻轻一划,一个电子屏就弹了出来,左上角是沈从的照片,旁边是沈从的信息。 姓名:燃景 年龄:25 工位:1号观察室观察员 工龄:一天 …… 沈从收起屏幕:“什么意思,过河拆桥?” 快梯在负一楼停了下来,兆元往旁边一让,示意沈从先出:“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赞成你在三期的同时还可以自由活动,那太危险了,再加上你昨天的反应,我就更不放心了。” 两人走出电梯,兆元一直保持着和沈从并肩的速度,甚至有些时候会慢他一步:“现在研究到了关键阶段,容不得一点闪失,我相信你能理解。” 负一楼全都是观察室,不过排序却是倒过来的,走廊上有拄着拐杖打闹的小孩,有和机器人谈心的老年人,最边上,还有机器人乐队演奏背景音乐,整个观察区的气氛称得上轻松欢快。 兆元领着沈从往深处走去:“这次的观察工作一样很关键,要是研究有什么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第一时间?所以研究是什么时候到关键阶段的?”沈从问道。 面对质问,兆元也不心虚,一点没停顿地说:“昨天,我本来打算去看情况的时候顺便跟你说。” 终于走到走廊的尽头,一号观察室的牌子高高得挂在门上。“滴”地一声,大门打开。 观察室里的东西不多,同样分成两部分,中间用玻璃罩隔开。玻璃罩里面,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个人,各种电子仪器、输液管安在那人的身上。 离床几米远的地方,一排机器人坐得整齐,看着像是时刻准备着做什么。 玻璃罩外面就是沈从的工作区域了,说是工作区,其实就是放了一张桌子,桌子边摆了两张凳子,连电脑都没有,简陋得可以。 兆元拉开凳子:“你的工作内容很简单,智能管家会照顾布曼格教授的一切,他的所有数据都会通过数据流直接传送到研究室,工作时间调整到早九晚五,这期间你只要保证观察室里的一切正常运作就行。” 沈从往前走了几步,然而他刚靠近透明罩,就感觉自己的额头一热,一束蓝光从头到脚地扫着他。 沈从往后退了一步,蓝光瞬间消失。 “这是警告,只有获得许可的人才能靠近。如果你一直靠近,还没挨到罩子,电刀就会瞬间融化你。” 沈从回头看向兆元:“三期那么落后的监测设备我可以理解要有人守着,这里也需要?还是说坐着发呆混时间能让你们尚处在关键阶段的研究进度更快?” “……”兆元的表情僵硬一瞬,但他到底没说什么,把凳子从桌子底下拉了出来,凳子在地上摩擦出尖利的“刺啦”声,“你也要想清楚,在这里当观察员,要是真出了什么闪失,你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你也知道我不会受到影响,不怕我马上发帖告发?” “研究院的人相信你。”兆元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怒其不争的情绪,“你放心,昨天看到监控的人不少,跟我想法一样的大有人在,研究院这么做也是平衡之后的结果,关键时期研究第一,你应该能理解。” “怪不得你今天这么礼貌。”沈从轻飘飘回了一句。 “你!你阴阳怪气的本事倒是长进了很多。”兆元不想再把话题继续下去,“在这里你不会太无聊,等下你的搭档就来了,他话多。”说完,兆元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沈从看着他的背影,拿出手机给逗蛐蛐发了个问号。 逗蛐蛐回得很快:在问了在问了,不是兄弟你到底什么身份啊,那几个老头神神秘秘的,我费了好些功夫他们都不愿意说,搞得他们都有点怀疑我的目的了,我在他们心里的威信直线下降啊。 自然人:你既然是组长知道的就不可能比他们少,问你自己的智能管家。 逗蛐蛐:……你说得有道理,等我几分钟。 等了有大概半小时,沈从才见到了那位等下就来的搭档。 搭档戴着副金框眼镜,眼镜有一边还配着条细链子,头发被精心抓过,整体造型都是往斯文败类那方面靠的。 但搭档脸上的笑容太灿烂、太天真,衬起来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鬼马小孩。 看到沈从,傅与衡双眼一亮,跑到了沈从面前:“景哥!你怎么在这?” 第36章 西装暴徒 傅与衡, 29岁,原“基因破译”计划研究员之一,聪明但心智不成熟, 三分钟热度,心理素质强,以前和燃景是邻居, 受燃景影响, 成为了一个人类主义者, 对燃景有无脑崇拜倾向。 沈从的目光停留在“原”这个字上, 他给傅与衡拉开了椅子:“我刚来这第一天,你不是研究员?怎么也来这守门了?” “嗨,我不是三分钟热度嘛, 天天做实验实在太无聊了, 昨天我不小心走了个神,实验数据就出错了,然后他们还用我出错了的数据继续干了一下午,现在就是……我被骂了还被调职了, 他们要全部推翻重来。” 傅与衡搬着椅子靠近沈从,“景哥, 你都不知道, 昨天他们复盘了好久, 结果发现是我这里出问题了的时候, 我都已经想好被研究院劝退之后到处找工作, 结果干一行恨一行, 最后家徒四壁, 只能靠机器人活着的惨象了。 “不过我过硬的技术和聪明的大脑救了我, 他们不舍得失去我这么一员猛将, 就把我调到这里来反省了。哼,我猜没几天他们就要把我调回去了,他们离不开我。” 傅与衡的话很密,和江海生有得一拼,这里聊一点那里扯一点,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聊得差不多了,沈从看了眼玻璃罩:“那里面躺的是什么人,怎么还要我们单独观察?” “哎呀,其实这里面本来没有这个岗位的,现在智能科技都能解决一切了,哪还需要人力来干观察这种事。我看,这就是他们舍不得我走,但是又想让我反省,才给我专门安排了这么个位置。现在研究院里的项目很多,但是基因计划是院里等级最高的了,他们不可能轻易让我走的。” 沈从颔首,不知道三期的事情,看来傅与衡在研究院里不算重要。 “没想到景哥你也在这里,他们要不要这么贴心,还怕我无聊给我找个伴。”傅与衡笑得一脸傻气。 沈从笑笑,问道:“‘基因破译’是什么计划?” “……”这次傅与衡没有很快接话,他看着沈从,眸光有些暗,“景哥,你不知道?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吗?” 这种问题一般都很难回答,怎么说都容易出错。这也是这个游戏的难点,玩家并不知道另一个玩家都清楚哪些信息,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抓住漏洞。 沈从掂量了一下,回道:“前几天跟几个新人小孩起了点冲突,他们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我的头受了点伤,有些事记不清了。” “啊,这样啊。”傅与衡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手一伸就要往沈从头上放,“景哥,我看看,严不严重?有去医院处理吗?” 沈从摸了下后脑,状似无意地挡开傅与衡的手:“不用,都弄好了,你先说。” “啊,其实就是字面意思,人类进化了这么多年,哪怕社会再发展,科技再发达,基因就决定了我们会死,会生病,老了会越来越废物,特别是很多无解的基因病。 “其实仿生机械最开始是为了残疾人生产的,但是这些年仿生机械发展得太快,最近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嘛,‘吃赛博仙丹,见机甲如来,血肉苦弱,机械飞升。’还有的人仗着机械身体有第二次机会,过度纵欲,打着享受人生的旗号,尽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之前还爆出过新闻,有人又想生小孩又想保持身材又想不费力气,干脆一生完小孩就把腹部以下全都换成了仿生机械。这倒好,有了个先例,多少人都开始效仿了,可以任意定制喜欢的体型,不想要了就换,生病了就换,断了折了就换,新人越来越有优越感,好像身上带着仿生机械就高人一等,把人体贬低成什么了都。 第38章 “但是这种方法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仿生机械不是自主机械,仿生机械要有用,就必须依靠神经连接,组织支撑。要是离了人体组织,再精巧的仿生机械也只是一堆破铜烂铁。就算哪天真的研发出了自主机械,机械本身的局限性也不一定有人体本身好用。 “所以最终还是要落实到人体本身,破译基因,找到让人类永远保持健康、长寿的密码。所以就有了这么个计划。 “但是多少年过去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好多研究员都因为职业暴露把自己也弄得病变了,外面那么多观察室里面,有好多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 “喏。”傅与衡指了指透明罩,“里面躺着的就是布曼格教授,基因计划就是他牵头的。教授天天泡在实验室,结果他自己先癌变了,身上长满了肿瘤,皮肤溃烂,两个胳膊、前胸、大腿都被切除了,但是他还在坚持,拿自己当标本,有什么药他都先试,什么大胆的想法他都敢直接在自己身上实验……我真的特别敬佩教授。” 说着说着,傅与衡的眼睛渐渐变红:“教授真的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几个月前他还在安慰病人呢,现在状态比他们都差了,教授以前还带过我,小老头老好面子了…… “说到这,不知道是不是越来越严重的原因,前两天我在实验室做实验做得好好的,结果教授突然就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喊大叫的,一直喊什么要回去?什么绑架什么的。 “他还想从床上爬下来,我们当时费了好大力气才安抚好他。他还一直喊痛,明明教授可能忍了,就算实在忍不住也只是小声喊一下,反应从来没有这么大过。” 沈从的目光落到那张凹陷的脸上,之前没注意看,现在看久了就能很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并不冷静,头一直抽搐着,嘴也时不时张开喊。 “你看,他现在还想跑。” 话音刚落,一个视频就出现在了沈从的脑海里。 还不等沈从点开看看,跟买一送一似的,又有几个视频出现,锅铲嗓又响起来,报了几个扮演失败的人。 沈从看了眼傅与衡。 傅与衡擦了擦眼角:“不说这些了,你看我这个发型怎么样?我今天早上吹了好久的,眼镜也是精心挑选过的,像不像斯文败类,西装暴徒?” “少笑点就更像了。”沈从点头附和。 “哎呀,这我确实控制不了,天天板着个脸多难看,当然景哥我不是说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帅的。主要是我最近追人,她最近迷上了什么追忆风,被这种风格迷得不要不要的,就那个明星,叫桃什么来着,本来她还觉得他丑,要当死忠黑粉,结果就因为风格一样,立马就爱上了,给他花了好多钱,嗨,我属于投其所好了。” 傅与衡是个很积极的倾诉者,哪怕到后面沈从的回复并不热情,他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 聊星星聊月亮,聊诗词歌赋,聊人生哲学,聊新自关系,聊基因破译。就这么聊到了午饭时间,傅与衡终于舍得歇口气,拉着沈从去了食堂。 “这的菜可多了,味道都不错,景哥你第一天来不清楚,就跟着我选就行了,保证让你爱上这里。”傅与衡拉着沈从率先到了一个全是红色的窗口,“麻辣鸡心,还有那个爆羊肉都两份……” 傅与衡是个肉食动物,足足点了四五个肉菜后,才拉着沈从去了边上的一个窗口。 他们两个来得早,食堂里只有零星几个人,看着已经全部准备好的餐盘,傅与衡对窗口里的机器人说:“麻烦给我打份汤,景哥,你要吗?” 沈从摇头,他不喜欢边吃饭边喝汤,傅与衡天天待在研究院,多半也不知道燃景的习惯。 然而……傅与衡知道。 “景哥,你不是最喜欢喝汤的吗?我们每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你都要喝好几碗汤。”傅与衡果然问了。 沈从很快编好理由:“这汤颜色看着不好,我没胃口喝。” “是吗?”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愧是高科技世界,连食堂里的椅子也是看着简单实则满是黑科技,坐上去没多久就让人感觉特别放松。公共电子屏上放着时下大热的电视,傅与衡一只眼睛盯着电视,一只眼睛盯着肉,嘴里嚼着东西,腾不出功夫说话。 沈从打开手机看了看,马世香果然在几个小时前发了消息。 逗蛐蛐:问出来了。你知道我们那个集装箱里的人都是哪里来的吗?你提供的!你这个角色不是个好人啊。 不止现在的几百号人,之前死了的那些也全是你骗过来的,有免费的实验对象,后续又有你们那个r.e.n.兜着底,不会闹出大问题,他们只管做实验就行。 你在这里面的地位不是一般高啊,都是把你供起来的,不住员工休息室算什么大事,你本身就是支持这种研究的,极端人类主义,哪里需要那些保密步骤。 逗蛐蛐:这研究院是真黑啊,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哪能私底下做人体实验,还一做就是好几年,造孽吗这不是。人在做天在看,他们是真不怕出事啊。 燃景这事,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马世香又发了好几条造孽,沈从没回。 手机振动了一下,程堪给他发了个信息,问怎么把他调岗了。沈从简单回了句,刚拿起筷子,就见傅与衡正一动不动盯着他。 他听到傅与衡说:“景哥,你最近脾气好像变好了很多。” 沈从精神一振,正要开始编,身边突然就坐了个人。 脸都没看清,那人就先喊了:“燃景,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最近怎么样?我家饭桶老想你了。”疆哭得一脸夸张,抱着沈从就是一顿倾诉。 傅与衡看着两人互相扶着的手,片刻后,他往自己嘴里塞了块肉。 第37章 暴露? 沈从看了傅与衡一眼, 把人从身上扒开:“我最近很好,先吃饭。” “哦……”疆的身体一顿,盯着面前的饭菜好一会儿, 才有点僵硬地拿起了筷子。 傅与衡面前那一盘很快被消灭完,他擦了擦嘴:“景哥,我吃完了, 先去上个厕所, 观察室见。” 沈从点头。 等傅与衡走得没影了, 疆才重新抬起头:“从?” “嗯。”沈从吃着饭, 眼角余光搜索着周围。 “是兆元吗?他昨天就有点怀疑你。”疆盯着站在取餐区的兆元,“不会是因为我吧?” 刚才江海生还沉浸在找到队友的喜悦里,结果马上就收到了沈从的视频大放送, 给他吓了个半死。不过好在同一时间又出现了几个其他人的, 不至于让沈从被一下锁定。 “有可能,但我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沈从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天跟所有人的交流,除了兆元,还有傅与衡, “要么是他们扮演的角色和他们本身的性格就相一致,要么就是扮演能力很强的玩家。” “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们不就见了一面?”沈从问道。 “你还是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啊。”江海生故作老成地笑了笑, “小沈啊, 虽然你演的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但是你个人风格太明显了, 面无表情往那一坐, 那气势, 我们认识这么久哪能认不出来, 这个游戏不适合你啊。” “……” 沈从换了个话题, “你昨天怎么回事?出错那么多次。” “说到这我就气。”江海生拿筷子狠狠地戳进一块鸡腿,“这个游戏分配角色都不考虑一下适配性的吗?我一个搞计算机的,成了研究院二把手,什么少年天才,医学传奇,我靠,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想。这就算了,一来就让我盯实验,我能懂什么啊! “我什么都不会干,兆元昨天都要被我气死了,差点以为我被仿生卧底掉包了,还好我急中生智,说我天天做人体实验产生了应激反应,已经不会实验了,兆元才把我调了个岗,去那个什么抗什么毒性试验打杂去了。 “兆元是真狠,你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那些人的,人都是清醒的,还在哇哇哭呢,眼一睁一闭,这一刀那一针,又挖心又掏肺,硬生生给一个状态还不错的小孩给弄死了,死了还不放过人家,还搞什么激什么反应,他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反正最后都被做成了标本,害我做了好几天噩梦。” 一想到被泡发的人体组织,面前的肉都好像散发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江海生一抖,刚夹起来的菜啪一下落回碗里。 “我还去问过一个脾气比较好的阿姨,结果她跟我说什么这也是没办法,近几年仿生机械大热,全都去研究机械了,都想机械飞升,关于人体本身的研究被慢慢摒弃,多少人都觉得没有前途,他们研究的又是最难的那部分,没钱没人,就只能用些必要手段。 “他们也觉得不对,但是做这种研究的多少都有点人类主义,本来就不满机械统治世界的现状,都憋着一股气呢,哪能轻易放弃?这么多年都成了执念了。 “反正都死了那么多人,不研究出什么结果就真的不甘心。 第39章 “你都想不到,我当时听到这个的时候,震惊到几分钟没说出话,要造福人类就要先杀死人类……太可怕了……” 江海生正处在回忆之中,脑中突然极为配合地响起恶魔的低语。 “柳运,扮演失败。剩余人数,十人。” 柳运,沈从才在观察室里看到过他的视频,那个突然想逃的“布曼格教授”。 而现在能接触到布曼格的只有…… “就剩十个人了?这么快!这局有很多老玩家吗?”江海生看向沈从,“你打算怎么办?” 沈从没回,只问:“你说兆元昨天怀疑了你很多次?” “是啊,一分钟得有个十几次吧。”江海生一脸苦涩,“你不知道昨天他就盯着我了,做错一步就被他骂,脑袋都给我敲肿了。” 沈从点头,起身走向坐在一边用餐的兆元:“马上把傅与衡调走,他太吵了。” 说完,沈从转身走向快梯,江海生赶紧跟上他:“调走傅与衡干什么?你怀疑他,你怎么排除兆元的?” “兆元怀疑你的次数足够锁定你一百次了。” · 透明罩里的人好像安静了下来,傅与衡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看到沈从,傅与衡的唇角拉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沈……” “沈”这个音拉得极长,试探的意思很明显。 沈从只是看着他,没什么反应。 眉梢一动,傅与衡换了个字拖:“王……牛……” 沈从不为所动。 “竟然把我调走了。”傅与衡也不急,他站起身,冲沈从挥了挥手:“景哥,再会。” 走到沈从身边时,傅与衡特意打了个响指。 沈从瞥他一眼。 观察室里终于安静下来,沈从刚坐没多久,程堪又打来了视频。 “怎么了?” 程堪看向沈从身后的透明罩:“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我不是回了?”沈从点开手机,正想给他看聊天记录,就听程堪说:“回了第一个第二个呢?” 沈从这才看到,程堪在下面还给他发了信息,是说他们打算借有媒体来拍摄短片的事情先刷一把同情分,再趁东风把视频发出去,把热度推到最高,最后再提法案,借用大众的力量,把压力给到理事会,逼他们通过法案。 程堪正问沈从意见,沈从就没回他了。 “吃饭去了,没看到。” 程堪脸一皱:“你稍微改改脾气就行了,别把对r.e.n.的爱也改没了。” “知道,我反省,需要我做什么?” “没给你燃大爷安排事。”程堪一脸无奈,“明天新浪潮的人就要来拍素材了,大概下午的时候他们会拍到观察室,你身份敏感,最好避着镜头,等短片发出去的时候带带节奏就行。” “短片什么时候播出?” “这就快了,他们只负责拍,剪视频的事ai可以干,估计后天中午的时候就可以发,这两天你多留意一下网上的风向,活跃一点。” “好。” “岚的法案在修改了,今晚你下班直接来我这,一起参考参考。” “好。” “你这脾气改得还挺快……”程堪嘟囔了一句,反复打量了沈从好几眼。 这句声音挺小,但高科技世界的收音功能同样不可小觑,落在沈从耳朵里就跟大声喊出来没什么两样。 沈从没避着程堪略带审视的目光,坦然地对视了回去,只是眼神特意露了点凶,语气也不耐烦起来:“想讨打直说,挂了。” 挂断视频,沈从刷了刷手机。 大部分还是些娱乐性的新闻,少数有涉及仿生机械的,他们自己就吵得蛮凶,互相都不服气,暂时不需要“主力”下场。 下班的时间很快到来,沈从先去程堪家一起讨论了法案的事。虽然沈从没说什么话,几人的办事效率依旧很高,吵吵闹闹着就把条例定下了。 法案全部修改完之后还早,全程沉默程度和沈从不相上下的丽笙妤打着哈欠就要回家。 刚好撞上一年一度的尽欢节,难得来了兴致,程堪大手一挥,把人一拦,几人坐上车就前往了两百公里外的长兴四期 ——长兴广场中容纳了世界各色美食的□□,占到了长兴广场占地面积的百分之三十。 不过经过沈从的搜索,他发现长兴广场本身就很了不得。 长兴广场——世界上最大的广场,总占地面积达两百万平方米,最高可同时容纳近一百万人,最早的无人高架“前进者”就坐落在这里,以游龙姿态灵巧穿过整个长兴建筑群。 不止是令人咋舌的面积,长兴里面的数字期建筑包含了世界上有的几乎一切吃喝玩乐,最下面的广场平台上也设有很多户外娱乐设施,不管是高奢品牌,还是大众连锁,街边小吃,在这里都有一席之地,可以说是真正的全阶级、全方位。 这里是顶端科技的集成地,是横流物欲的释放国,是所有人的狂欢城。 每年到长兴打卡旅游的人数以亿计,到过这的人无不流连忘返,而尽欢节的中心就在这里。 但参与尽欢节活动的人很多,不可能所有人都到长兴,所以一些大型展示类节目都会在全国同一时间演示,其他地方的广场也会开放所有玩乐项目,以满足大家的过节兴致。 为了安全和尽兴,长兴会自动阻流,当人数达到八十万的时候,就不再允许任何人进入广场内部。 沈从他们运气比较好,到的时候刚好还有几个名额,几乎是他们刚走进广场,高架边上就升上了保护罩,把整个长兴都笼了起来。 有人被拦在了保护罩外也不恼,干脆就停在了高架上,拿出自己带的东西,席地而坐之后就开始唱歌跳舞。酒瓶一开,泡沫如散花般洒落四周,新人和自然人交叉着围在一起,高架就这样被占满。 但这些保护罩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碗状,好像真的把整个广场都遮起来了一样。 反而保护罩被弄成了电流的形状,直径不到十厘米的一条直上云霄,每隔几米就设置一条,每条的形状又都有细微的不同,有的笔直,有的半弯,有的无风自扬,一旦有人碰到,就会自动从一条延展成一片,把人牢牢地挡在外面。 保护罩上的光线也被特别设置,随着动感音乐的节奏感闪着,颇有种大型灯光秀的感觉。 音乐不止长兴在公放,这一路走来,几乎全世界都在调着最大声放音乐,无一不动感轻快,节奏感十足,耳边的震动声就没有停过,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不断袭来,浪潮浪涌,连结成片的电流都阻隔不了。 “嚓!呲!砰!” 第38章 我们的时代,最好的时代 几声巨响。 躁乱的人群突然安静, 耳边一直激动的燃锦沉默下来,连音乐都被同一时间停掉,世界瞬间陷入无声。 等到人群彻底安静下来, 长兴的灯光突然全部灭了下来,随后是高架灯、建筑灯,再远一点, 灯光如音符一样一点点熄灭, 直到目之所及之处再也看不到一点光亮。 一片黑暗中, 沈从连身旁的程堪都看不清。 超百万人存在的区域, 竟然只剩下激动的、压抑的喘息声。 或许是被这种场面吓到了,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就跟导火索一样, 天边突然出现一个金色天梯。 “呲呲呲”, 烟花顺着天梯一点一点往上燃,一路上火花四溅,直到天梯最高点,离苍穹上的庞然大物们不过一个呼吸的距离。 “砰”地一声, 烟花炸成一个极其复杂的形状,沈从不明其意, 但还是被繁复漂亮的形状吸引了视线。 几秒钟的绚烂给世界带来了一场绚丽的彩带舞, 它们转着、飘着, 纷纷扬扬地往下落。 不过没人去注意彩带, 反而是一直屏息盯着天空。 “砰!砰!砰!” 又是几声炸响, 世界被烟花点燃, 保护罩重新被点亮, 灯光舞动起来, 扭成各种形状跟着烟火往下落, 像是一场璀璨的瀑布。 也正是在这时,一个富有激情的声音凭空响起:“机械时代,我们,于此尽欢!” 话音刚落,四周安静的人终于重新活了过来,开始欢呼、呐喊、挥手,熄灭的灯光又一点点亮起,世界被重新装点。 沈从这才发现,天空最上方的庞然大物不知什么时候亮了灯,黑色外衣一脱,红的紫的组成了几个飘舞的大字——最好的时代、我们的时代。 动感音乐重新播放,长兴也没忘记被挡在高架上的“长龙”。训练有素的机器人一齐出现在高架上提供起各类吃食和小铺子,仅用十几秒就临时搭建起了半封闭的卡拉ok、电竞pk等游乐场所,活像一个小世界。 程堪搂着沈从的肩:“燃大爷,想先去哪潇洒?” 丽笙妤还是钟爱美甲,没管剩下的几个人,拉着栾荷就直奔美甲店。 “你们想去哪?”沈从反问。 第40章 “我都行,这节日虽然办得确实好,但是大多数项目都跟机械有关,我没太大兴趣。” 没兴趣那来干什么? 沈从看着程堪,他脸上神情恹恹,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看着确实对这里不感兴趣。 是为了谁来的吗? “要不去三期吧,那的电影城上新了一部职场小白历经万难不断努力最终成功变身理事院最高法官的励志片,里面有涉及新自关系的深度探讨,我看预告不错。”岚望了望远处的高楼。 “哥,我们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学习的,您但凡找部喜剧片呢。” “那去电玩城?” “都是些小孩玩的东西,要去你自己去。” “不是也有大人玩的?设施那么多,到地方够你挑的。” 程堪正拿着手机回消息,隔了一会儿才回:“那也不,除了那几样还是那几样,早就玩腻了。” “飙车?最近刚好新开了一家盘山道飙车场,纯竞速,允许互相碰撞,撞死了都可以,够激烈了吧,要是想温和点也有防护……” “不去。” “机甲战场?” “太危险。” “这哪里危险了?又不是真的。” “做得太逼真,我胆小我怕。” “……” “那世界之主?到那里你想干嘛干嘛,变成鼻涕虫都可以,还能随意联通其他世界,有意思又不危险,可以了吧。” “不去,白日梦选手的幻想游戏,我是实际的人。” “……那你想干嘛?在这站一晚上?” “岚啊……”程堪突然语重心长起来,“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该转变转变了,要玩就必须玩点刺激的。” 程堪突然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你总是变态得很稳定。”半晌,岚无语地槽了回去。 “话不要说那么直白嘛,重要的不是场合,是人。陷淤泥而似染未染才是真正的哲学,现在就是关键的第一步,先染上。” 程堪没说去哪,但岚像是已经知道了,只说:“不是早就通知了不去?现在又去不是闹笑话?” “那有什么,r.e.n的门面不是你吗?真闹笑话了你受着呗。”程堪扬了扬手机。 “呵,给你能的,几乎每次有秀都去,你还挺有意思挺专一。” “主要还是为了带我只知道玩小孩玩具的朋友见世面,岚啊,我可为你付出太多了。” 沈从正听两人拌嘴,背上突然被一撞,他回头一看。 背后的两群人不知怎么吵了起来,推推搡搡的,嘴里也不干净,互相都在骂。 没管自己撞到了谁,不知道是做了甲部雕仿还是金色美甲的女人口水一吐,拉着对方的头发就是一扯,粗暴动作里混着“垃圾废物”的骂声。 被扯头发的那位也不示弱,水色刘海一扬,一声“败类”壮了胆,看准金色美甲的胳膊就要掐,却被金色美甲的机械手臂弹了手,长指甲都给撇掉一半。 也是因为这一失误,水色刘海失了先机,被又扯又掐,脸色一下狰狞起来,手无目的地拍打着人,嘴上也没放过:“败类!败类!一群不人不鬼的怪物,不自己藏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倒胃口,恶不恶心?” 金色美甲立马气得给了水色刘海一拳,好在她手部没雕仿,不然水色刘海能直接被捶晕过去。 “你他妈的再放声屁?你们自然人又能好到哪里去,一群被时代抛弃的垃圾,一点奉献没有还天天找事,你们就该去死!自然人全去死!” “啊啊啊!”水色刘海怒吼一声,干脆也不拍了,把头发一扎露出了满脸络腮胡,明显一张男人脸。 水色刘海顺着金色美甲的力道往她身上一靠,抓着人的衣服,涨着眼球就往肩膀关节上狠狠一咬,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你……啊!”金色美甲立马惨叫起来,等水色刘海再抬头时,几截电线被带出来,鲜血一溅,瞬间铺满金色美甲侧脸。 可水色刘海还觉得不够,咬着电线往外一拉,更深处的神经被扯出,混着金色美甲痛苦的哀嚎,隐约可见附在电线神经上的、零星的血色组织。 水色刘海赤红着眼睛,情绪还没下去,自己倒是脱了力,率先软倒在地上。 没了支撑,金色美甲也同样倒到地上,肩膀处裂了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被扯出的血管外露,毫无生机地耷拉着,晃眼一看,竟跟机器人没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是不是被淋了一大滩血的缘故,金色美甲毫无反应的机械手臂突然一抽,然后整个不受控制地一折,自己把自己一扭,“啪”地一声,机械臂完全脱离身体,掉落在地。 血液哗啦啦地喷在地上,金色美甲却没力气再喊了,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像是触了电。 长兴的人太多,尽管见了血,但在二百万平方米的大地上就并不显眼了,不知哪的酒星子飞过人群,精准地溅到了那截还在自顾自抽搐的仿生手臂上。 周围的喧嚣没断,巡机警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一列机器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 有热心群众率先站出来解释了。 金色美甲和水色刘海本来是一对,天天黏在一起那叫一个难舍难分。水色刘海还经常陪金色美甲做各种雕仿项目,金色美甲也经常陪水色刘海一起摆弄头发。 这不,过节有打折促销,两人早早地就来了长兴,金色美甲刚刚做完手臂雕仿,连线都还没融好,正是需要注意的节点,结果两人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吵了起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动了手,甚至有了不死不休的架势。 巡机警按照程序询问了几句就把人带走了,剩下的两个自觉安抚了一下群众,便离开现场去周边巡逻了。 地板上突然发出一阵蓝光,脚下似有震感。几秒时间,地上的血迹就完全消失不见踪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但凑热闹的群众没有几秒消失,几人哈哈笑了几声,语气里带着嫌恶:“嘿,这群人,好不容易混到过节,又吵来吵去,气氛都没了。” “要我说,就该人类一起死了算了,一天天的这么多事,新人自然人又怎么样,不都是人,不知道都在吵些什么。” “走吧。”程堪拉着沈从,换了块地站。 “真去那啊?”岚问着程堪,视线却放在沈从身上。 沈从看过去,总感觉岚的目光有些复杂,但他还没来得及分析,程堪就率先点了头。 岚不再说话,招呼自己的智能管家叫车去了。 程堪笑着看向沈从:“我以前还想带小锦一块去的,情操陶冶要从娃娃开始,结果没来得及,不过没事,让这个小锦熏陶一下也是一样的。” 刚刚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的沈从:“……” 他现在知道了。 “你要是真的带小锦去那种地方,就是来不及后悔了。”沈从淡淡回了一句。 “嘿!燃大爷可以啊。”程堪拍了下沈从的背,“你这才多久效果就这么好,以前我提一句你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揍的,今天竟然这么心平气和修身养性。” 沈从唇角勾了勾:“还是欠揍。” 听到自己的名字,燃锦冒出了头:“是呢,哥哥这几天的脾气都很收敛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与世无争的稳定,哥哥连对a1a2的态度都好了很多呢。” 程堪笑了笑,罕见地没回燃锦的话,放在沈从肩上的手无声地收了回去。 沈从注意到了程堪的动作,但岚叫的车已经开来,他没想太多,跟着两人上了车。 第39章 明星秀 这车的外表跟高架上的自动驾驶车差不多, 但里面却完全是公元时代车辆的样子,需要人自己动手开。 自动驾驶车的速度太快,就算如今技术已经很成熟, 但只要出现一丁点小问题,就很容易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所以为了社会安全,除了高架和高空之外, 地面不允许使用自动工具, 全国的停车场都是打通了的, 所有自动驾驶车辆在非运行期间都会由智能管家发出指令, 让它们停到地下停车场的指定区域。 包括空中飞车,飞行的时候没有固定路线,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只要不撞到人, 哪怕擦着高楼的边缘过去都行,但飞行以外的时间必须停放在指定区域,等到要用的时候,人在等候上车区域等着上车就行。 长兴的十几个数字期建筑之间都设有专门通道可快速直达, 来游玩的人可以根据意愿自己选择直达、步行还是坐车。 不过此车不止包括高架上的快车,还有一种可落地行驶的车, 速度不快, 会喷尾气, 声音大……但因为新鲜劲, 人们亲切地称其为——公元老爷车。 科技发达的时代, 一切都便利又井井有条, 需要人的地方越来越少, 亲自动手的机会被变相剥夺, 所以每逢节假日人多的时候, 有人嫌走高架挤,手又一痒,就会自己开这种公元车。 第41章 但毕竟新时代不再需要自己动手开车,防止群众手生带来的隐患,对于公元车的使用其实也被相关部门严格规定了的。 驾驶人必须成功考取驾驶证,并且每年通过公元车规范驾驶考试,此外,对于驾驶时间和距离也有严格限制。 别看岚长得挺斯文,但其实是专业赛车党一员,不止是全国各地的赛车道,他还特别喜欢找些人烟稀少又地形复杂的地方搞些拉力赛,规则都是往刺激竞速那方向走的,疏于对赛车手的行为限制,所以有岚参加的赛车比赛永远都对得起暴力血腥四个字,是实实在在的命悬一线。 但也因为比赛本身的危险性,来参加的都是世界各地有名的赛车手,专业素养的门槛高,一场比赛结束,有人守住神位,也有人摔落高台,没了再爬起来的机会。观众们一面不忍于比赛的残忍程度,一面又激动下注谁赢谁死,毕竟众神争锋,太具观赏性和刺激性。 唯有两个人不为所动。 除了骂人,燃景对其他事都没兴趣,他不懂岚的信念,又说不出什么软话,每次岚比赛之前二话不说就要把人先揍一顿,再加上嘴炮输出,最后岚被揍出了经验,比赛前几天绝对离燃景八百米远。 燃景见打骂不见效,只好在岚比赛的时候黑着脸当老妈子,一边瞪着个要杀人的眼睛,一边给人把所有东西都检查好几遍,哪怕比赛方有有准备医疗团队,也坚持每场比赛都多带一拨人时刻监测岚的身体状况。 程堪也没落下,脏话飙不出三句的人,前几年天天念叨岚是个疯子,死命鬼,明天就得躺坟里。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天天骂应了验,比赛期间,岚的状态一直都不怎么好,说话都走神,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决赛开始。 决赛前半程,岚依旧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与第一名的时差仅有0.02秒。 问题出现在后半程。 岚赛车的时候一向从头冲到尾,实打实一个弯道加速的疯子,然而在过一个简单的u形弯时,岚加速加到一半突然降了速。 这在他的职业生涯里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岚没控制好速度,直道太快,弯道又降得太猛,岚即使反应得再快,也还是被惯性惯下了山崖,近乎垂直的几百米陡坡,岚一路滚了下去。 好在车里的保护机制足够给力,岚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内脏受损程度很高,岚又死不同意用仿生内脏代替,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给自己落了个病根,天天都在靠药续命。 不知是不是这次死里逃生的意外,让岚产生了点畏惧心理,他依旧在赛车,但是频率却低了很多,连带着也更注重安全性了,再也没有弯道加速过,开得堪称四平八稳,网上到现在都有喷岚赛场养老的。 最近受法案的事拖着,岚已经好久没碰车了,但他的手倒是还很熟,人头攒动间摆得丝滑。 程堪摆弄着手机:“其实我也好几年没去看过了,不知道搞成什么样了,应该不会太没意思。” “哼。”岚冷笑一声,“要是没意思你自己洗干净等死。” “那你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我的品味一向是走在时尚前沿的。” “呵,历史没学过?走得太前面的人向来过得很惨。” 车外的街面如出一辙的花花绿绿,红红紫紫,不少公元时代的东西也露了面。 滑板、自行车、轮滑……除了更智能了一点,熟悉的东西其实不少。 沈从刚看见的时候还有点意外,但很快又想通。 新时代从来不代表旧时代的完全脱离,有的被遗弃,也有的被传承。人们总是喜欢把一个新时代想得太高大上,一不小心就把他和旧时代对立上,好像它一到来,所有的东西都会改变,所有的不顺都能翻盘,好像一瞬间世界就完全变了面目。 但其实变化总是渐进的,岚的身体在吃了几年药之后,也在慢慢见好。 车内的两人还在不亦乐乎地斗嘴,程堪时不时看向他。 沈从尽力保持人设,凶了一句:“眼睛长我身上了?” 程堪笑笑:“在想带我家小锦先去哪个区玩。” “又成你家小锦了,要不我把手机送给你?” 燃锦一下叫起来:“啊,哥哥您不要丢下我!我只跟着您,您怎么想把我送给别人啊,是我做得不好吗?我在努力更新了的。” 程堪笑出了声:“小锦,你什么意思,跟着程堪哥哥不好吗?这么嫌弃我。” “不嫌弃,但是我想跟着哥哥,我是哥哥的智能管家。” 坚定又稚嫩的儿童音落下,一直安静的成成成突然说话了,语气梆硬:“先生,我已经更新到了最新版本,可以更好地为您服务,经过我的计算,您暂时不需要再多一位智能管家。” …… 几人聊了一路,从四期穿到了一期。 一期和二期离得最近,高处用空中廊道连在了一起,廊道是透明的,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跳跃的酒杯和晃动的身影。 一期主要是些奢侈品铺子,但逛得人并不少,不是为了那些奢侈品,而是在这开的各种展览。或抽象或具体、或梦幻或写实、或简约或奢侈,囊括了美术、音乐、历史,甚至鲜少人能欣赏的行为艺术等等,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 “其实我觉得这群新人整天整得金金银银、花花绿绿的就很行为艺术,不过是最低级的那种。”程堪在沈从身边耳语道。 在一期的新人和自然人的数量其实差不多,但是因为有仿生机械,一眼望去就很显眼,再加上一水的引路标、机械宠物,颇有一种世界生物大和谐的感觉。 “你可以大声喊出来让大家一起听听。”沈从回道。 “啊?这日子打群架不好吧。” “叮”地一声,三人一起乘专用快梯上了楼。 快梯很快到达四十楼。快梯外面已经有服务员守候。 服务员有三个,新人、自然人、机器人都凑齐了。除了机器人外,其他两个身上都穿着修身又极有设计感的服务员制服,很精致的面料,表面也加了些科技感元素,可谓哪一方都照顾到,哪一方都不得罪。 “程堪先生您好,现在时间还早,离秀展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需要我先带您到热场区坐坐吗?” “嗯。”程堪看了眼自然人服务员。 “好的,请跟我来。” 自然人服务员鞠了个躬,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整个明星秀现场很大,从四十楼到一期顶楼都被打通,中间挖空成圆形,四周是宽敞的宾客游乐区。 工作人员正忙着做最后的完善工作,脚步匆匆地在秀场穿梭。 整个秀场的灯光都采用的暖黄色调,灯光偏暗,稀有的玻璃艺术在这里随处可见,泛着精致的光,营造出一种奢靡暧昧的气氛。 热场区已经坐了不少人,屏风在外面做着隔断,里面的欢乐景象犹如架于云端,若隐若现。 服务员为沈从三人掀开屏风,等三人都走进去后就离开了。 热场区也很大,最中间有不少人围着打牌,四周也是玩各种消遣游戏的人。再往里面点,还有专门的女郎、男郎……机器郎站在台上跳着辣舞,唱着嗨歌,一群人喝个酒的间隙就会顺手扔块金灿灿的东西到台上。 空气里满是淡淡的木质香味,时不时串点水果还是花的清香,衬得整个秀场都很高级。 有人未玩先醉,端着酒杯从里晃到外,看到感兴趣的就嚎两声,手伸到人前指指点点,有个红皮新人或许是嫌他烦,嘴一捂、腿一抬,给人捞到里间不知道干嘛去了。 程堪在这里面简直如鱼得水,跟回家了没什么区别,两腿一迈就往牌桌走。 有个打牌的看到了他,抬起两指挥了挥:“程堪,这边,快给我看看,我这牌也忒差劲了。” 同桌的人听到喊声,回头望了眼又很快收回。 然而就在收回的中途,奇胜弥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谁,头一偏,眼睛重新粘了回去:“哟,燃景?我打牌打得眼花了?竟然能在这看到你!真的是你?真变性了?你燃大爷竟然真有来明星秀的一天!” 旁边的光头也被惊得松了手上的牌,有人趁机去看他的牌,光头就跟被触了逆鳞的恶龙一样回过神来,恶狠狠一瞪过去,又重重拍了下桌子:“程堪,你这惊喜蛮大的啊!我喜欢!岚,你快过来帮我打一局,我正好去放个水,憋死我了。” 奇胜弥“切”一声:“你就算离场了也不影响什么,自己作死非得玩完一把。” 光头看向奇胜弥,嘴一抿手一指:“我不允许任何事情降低我的参与感。” 说着,光头把牌往岚手里一放,急匆匆地就跑里间去了。 看着眼前还没消失且还没有暴走的燃景,奇胜弥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程堪好几眼,在程堪和岚的镇定回视中,终于是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她挠挠眉毛,朝燃景招了招手:“燃大爷,来都来了,这高低不得整两局,来一把啊。” 第42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事情有点多,更新时间不太稳定,后天会稳定下来,早上六点更新,感谢。 第40章 有范 沈从扫了眼他们手上的牌。 整张牌都是银色的, 灯光一照还有点渐变,看着不像纸的材质。牌的形状和记忆中的没什么两样,但上面没有数字, 也没有点数,反而画着一堆看不懂的人头。 一看就不会玩。 沈从正想拒绝,就听程堪说:“得了吧, 燃景又不玩这个, 先给你燃大爷讲讲规则。” 程堪已经坐下, 他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 眉眼被暖白灯光一笼,带上了些不可说的意味,像是已经把他整个人看透。 沈从放在衣服包里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好像哪里不太对。 不等沈从细想, 奇胜弥开了口:“是吗?我记得燃景以前不是说他终年混迹赌场,赌十胜九,赢的赌金能把整个场子包圆,这牌的规则都很基础, 燃景怎么可能不会,你别耍我。” 程堪拿了张牌:“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这几年燃景专注于他那个研究, 这么久没玩再怎么熟也得手生。” “这样吗?”奇胜弥看向沈从, 在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后, 豪爽的大手一挥, 让时刻在旁边待命的服务员多弄了把椅子。 沈从正想拿这个当借口推脱, 就见程堪跟身边的人换了个位置:“我就先不玩了, 给我燃大爷当军师。” 沈从看过去, 对上程堪带笑的眼。 岚手上的牌拿了半天, 拿得光头都回来了,一张牌都没打出去,手都痒成啥了,见沈从兴致不高,他跟着劝道:“景哥玩会儿吧,来都来了。” 这张牌桌看着已经被坐满,但是底下有开关,可以无限延展。这桌一水的自然人,又都是经常一起玩的,不存在什么矛盾。 光头放了水回来,自己搬了个椅子就往人堆里挤:“燃景,快来搓一把!第一次来明星秀不得玩个痛快,别磨磨唧唧的,你可不是那种人啊。” 话说到这份上,不玩也得玩了。 沈从落座后,奇胜弥让他先在中间的牌堆里摸了几张牌,程堪给他简单讲了讲规则。 游戏规则确实很简单易懂,各自为战,也不用担心队友之类的事,就是太有灵活性,人数不定,两个人都可以玩起来。也可以随时多人少人,这时候就非常考验记性和逻辑能力,牌局玩到后面,可能还要考点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这游戏的上一局还没完就又多加了两个人,人一多就容易乱,奇胜弥玩着玩着就给自己玩迷糊了,手上的能力牌全被打出去,只剩下一张小牌握在手里。 奇胜弥现在就是在苟,只要运气来了她就能把那张小牌打出去,但一轮打完了,奇胜弥也没苟住,成了输得最惨的那个。 反倒是刚上手的沈从打得不错,争了个前三。 程堪嘴里咬着糕点,拍了拍手:“不愧是我燃大爷,宝刀未老。奇胜弥你怎么回事?就那一张牌你早点扔了都不能输这么惨。” “闭嘴,我这不想着赌一把嘛,只能说这轮我运气不好,跟我的实力完全没关系,光头连一轮都没赢过呢。看下一轮的,我要把我失去的都夺回来。” 沈从跟着其他人的动作把牌扔进中间的牌堆,“刷”地一声,牌桌像是万花筒一样,从中间到两边旋转着变透明,露出里面的一堆金箔花。 那些金箔花的大部分被划到了光头的面前,然后是岚和沈从,分到最后,奇胜弥不仅没得到金箔花,反而还倒送了一半出去。 把人心痛得呼天抢地,一直喊着要把属于她的都夺回来。 岚的毒舌技能还是那么强,几句话侃回去,差点真给人气冒烟。 沈从看奇胜弥这么重视金箔花,还以为这东西有多重要,第二轮洗牌的时候,他还避开旁边人问了下燃锦。 结果燃锦说这东西除了有些观赏性根本没什么用,就是个讨开心的小玩意。 第三轮玩到一半,服务员就过来打招呼说开始了,让大家移步展秀区。 屏风再次被撩开。 “沈……燃景,你怎么在这?” 沈从刚到展秀区就听到了江海生的声音。 潮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展示的机会。白大褂被脱下,江海生又恢复了他的潮男属性。 头发搞成了卷毛,穿着件蓝绿相间的印花衬衫,下面套着条会发光的烟灰色牛仔裤,装逼用的电子眼镜挂在胸前,成功赢得了在场大半成功人士的目光。 幸好除了专业不对口之外,疆的性格和江海生一样,平时都是花里胡哨的主,不然江海生分分钟就能被投出去。 江海生拿着酒杯,走向沈从的时候眼睛一亮:“你这件夹克怪好看啊,我也得买一件,有粉色的吧?我好像还没买过粉色外套啊。” 可能刚好处于换季的时间段,刚来时候的天气只穿一件长袖就足够,偶尔吹点小风也挺舒适。 但这两天气温降得挺多,北风呜呜地往脸上刮,沈从就穿了件银色夹克,面料是液态金属的,闪着细光。里面搭了一件黑色背心,下面是宽松的黑色工装裤,鞋子的颜色和衣服差不多,泛着点烟灰,很好的中和了黑色带来的暗沉。颈间一根同色项链相得益彰。 这一身行头下来,尽管色系很单调,却依旧亮眼,一眼过去,很容易被记住。 江海生连啧了好几声,除了颜色太淡外,他一直很欣赏沈从的穿搭,低调又有范。 以前他还想过带沈从穿些亮色的衣服,红啊绿啊紫啊的,视觉效果肯定更好,但奈何沈从不喜欢这些颜色,配合着和江海生一起当了几次“彩虹兄弟”后,沈从就回归了自己的淡色系。 “你和兆元一起来的?”沈从看着已经在跟光头敬酒的兆元,问道。 江海生看了过去:“是啊,本来这种秀以我的档次是进不来的,但是……” 江海生的话还没说完,秀场的音乐突然变得激昂,声音也被放大。 同时,秀场的墙边齐刷刷地变得透明,空中廊道的模样印在众人眼中。 随着音乐越来越激烈,廊道的灯光也对应着变换,最上方,跟突然进了魔法世界一样,空无一物的半空突然被蓝金色烟雾覆盖,机械零件在里面若隐若现。 随着烟雾渐渐消散,机械轴承的作用被放大,零件也变得清晰,在空中自主旋转、动作,又经过一系列狂拽酷炸炫的操作之后,活动的机械终于拼成了一个不规则体,看着像是什么符号,随后符号又迅速消散,烟雾组成了两个字——万物。 “刷“地一下,对面二期的楼也变得透明,里面正在逛街的人却像是早料到会怎样一样,一点也不惊讶,反而都看着透明的墙壁,激动地举着手机,偶尔和身边人交流。 二期透明的楼面上出现了这场秀的开场舞,特效有如凝成实质,新人、自然人、机器人,甚至猫狗等等都在里面欢腾,跳跃的身影好像马上就要破墙而出。 整个开场舞都透露着不失精致的大气,绚烂又华丽,这种场合的开场舞一般都有些特殊含义,但沈从没什么艺术细胞,除了觉得好看外没看出其他的。 沈从转头一看,发现秀场里看开场舞的人不多,已经三三两两地找好了伴开始喝酒,好像那场用心良苦的开场舞只是为了让秀场外的人开开眼。 秀场里的音乐声不知何时低了下去,重新变得舒缓悦耳,江海生拉着沈从往自助区走,边走还边继续没说完的话。 “但是我和那个年纪大的阿姨已经混熟了,她跟我说今天是尽欢节,所有人都放假,让我出来玩。我出来的时候又刚好碰到兆元,知道他要来看秀,这种热闹我怎么可能不蹭,马上缠着他带我来了,还是天才的名头好用啊。你看。” 江海生指了指正跟程堪搭话的兆元:“负责人就是不一样,放假了也玩不好,在那疯狂拉关系,他来的时候就一直跟我说,让我到地方自己去玩,不要坏了他的事。这里看着是场秀,其实还不是那些事,全都是用来活络关系的。” 沈从没回话,抬头看了眼。 程堪刚才托燃锦跟他说,自己和岚上楼了,有事让燃锦转告成成成。 “你看什么?” 江海生跟着沈从一起抬起头。 他这才发现,原本被打通的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没声地被泛着琉璃光的玻璃隔成了两半,密不透声,楼上是什么样看不到一点,楼下的秀倒是在中间的圆形空间上正常进行。 明星秀对外的宣传一直是非常正面的形象,仿佛这里就是人类艺术文明的代名词,但想要观看明星秀的门槛极高,有头有脸只是入门条件。 主办方将整个秀场简单粗暴地分为a区和b区,b区只要有票就能进,不过得到票的条件很挑剔。而a区只有会员才有进门资格,而且每高一层,就要跨一次身份和社会地位的鸿沟,可以说,在秀场坐得越高,那就越惹不起。 第43章 只要成为秀场会员就能带人,但仅限两位,江海生能被兆元带进来,可见兆元的关系也挺大。毕竟获得会员资格的要求肯定会比买票高,自然的,只有会员能进的a区肯定也更有看头。 上面被遮起来的部分应该就是神秘的a区了。 “怪不得秀都开始了这里也没多少人,不会都去上面了吧,要不我们也上去看看?”江海生有些迫不及待,“上面肯定更精彩。” 第41章 龙头c字号 江海生拿了几块糕点, 拉着沈从就要走。 但沈从没动,楼上估计还有人认识他,那群人里可能会有玩家, 沈从要先获取更多的信息:“不急,这个尽欢节很重要?怎么所有人都放假?” “这个啊,你知道为什么从‘前进者’开通到社会全面机械化用了整整六十年吗?”江海生的语气突然神秘起来。 这人的故事瘾就和八卦瘾一样重。 沈从配合问道:“为什么?” “简单, 你让我慢慢道来。” 江海生咬了口糕点, 又移步到沙发上舒坦坐着后, 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前进者’是怎么来的吗?” 说着, 江海生又要往嘴里塞吃的,沈从一把把他的手扯开:“直接说。” 其实在“前进者”建好之前,自主驾驶车就被cima公司研发出来了。 当时还是公元时代, ai技术发展并不完善, 但正因为不完善,智能科技完全还是一块尚待开发的香饽饽。 cima这次率先掌握自主驾驶技术后,就迫不及待地上市了自主驾驶车,并将其命名为“舒行”。 “舒行”被投入市场后确实引起了很大波澜, 有感到新奇的,有紧张的, 但更多的还是抵制。 本来当时就业形势就不好, 物价高工资低, 自主驾驶一出, 势必有更多人会丢掉饭碗, 这无疑触及了群体利益, 没什么人愿意给“舒行”好眼色。 很多人都愤怒于可能不久就要到来的职业危机, 又是机器人又是无人驾驶, 光是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资本家为什么总要把普通人逼到绝路? 什么都用科技,那还要人做什么?干脆以后都别找工作了,都在家等死,反正都要被取代的,还努力干什么?还活着干什么? 人群中不乏激烈、极端的发言,好像“舒行”一上市,人们就已经预见了未来被机器顶替掉的末日,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的变化,并不能阻止什么。 好在“舒行”的表现也确实不尽如人意,甚至算得上拉跨。 太死板、听不懂人话、速度太慢、时不时抽风、毫无人文服务等等,体验感为负身份证号。 这些差劲的用户体验又掀起了一场飓风,cima一夕之间被嘲得体无完肤,“舒行”也在落地几天后就半路夭折。 但cima并没有放弃,他们本来也没想一举成功。 当然不是因为人们抵制的就业问题。 当时虽然岗位供应远追不上人的需求,但公元时代的人大多更注重自我价值,婚姻问题一大堆,他们不想生育,医疗技术又没有足以跨时代的进展,就这样再过个几年,最多十几年,该死的死了,该补上的没补上,人自然就少了,所谓稀缺的岗位自然不再稀缺。在“拖”字诀里,就业问题简直微不足道。 cima的野心更大,他要建立一个龙头c字号,一个由ai主导的新世界的龙头c字号。 以当时的科技程度,ai想要灵活性就必须牺牲掉一部分可控性,而这也是人们担忧的,机器不可控比什么都可怕。 自己的车有什么问题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次上市“舒行”,不过是先刷个脸熟,让自主驾驶概念先进入人们的视野。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无人高架,用人们投诉过的呆板行驶作为切入口,先从交通方面改变这个世界的运行方式。 可以说,如今的机械时代的运作方式,完全是按cima当年设想的蓝图运行的。 野心实在是大,但在当时想实现的难度也相当大,自主驾驶触及的利益尚且只针对一部分人,但无人高架一旦真的被提上日程,就是真的把大多数和大部分少数都给得罪了,遇到的阻挡绝对是成指数增长的。 如何艰难是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但如何利益也是一睁眼就能看到的。 一个行业里,哪怕是新兴行业,也只有最先入行的10%能真正吃到大蛋糕,这种时候,就看谁更有勇气、更有血性。 cima的负责人很能沉住气,半成熟的机器人频繁运用于酒店、医院、超市、住宅等区域,先让人们离不开先进机器带来的便利,把机器人当成日常的一部分。 自主驾驶车还在时不时上市一把,主打一个眼熟到习以为常,直到无意识接受。 同时,cima一直游走于高层之间,拉合作谈项目,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建设史上第一个无人高架的议题成功被提上方案。 “前进者”作为试点项目并没有昭告天下,通告发了,通知做了,宣传却是按下不表的。 某天晚上八点,“前进者”建好并开始运行的时候,人们才反应过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虽然还是有人骂,但cima的刷脸计策明显有用,趁着新鲜感和好感度不断宣传,买账的人很多,“前进者”的前期发展很喜人,关于赛博世界的说法逐渐喧嚣尘上。 于是负责人趁热打铁,又准备建造第二个、第三个“前进者”,占地要更广、里程要更长。 矛盾就是在这个时候爆发的。 只想着赚眼前利益的人不少,蛋糕被挖掉就算了,竟然还有人想要把碗也踢掉,这他们怎么能忍。 多少人都只是活现在的几十年,传说中的赛博未来遥不可及,凭什么要为其他人做嫁衣! 舆论开始慢慢发生变化,就从最大的痛点——就业下手。 别看无人高架是方便了出行,牵一发而动全身,道路规划一改,房地产就会受到影响,然后是建筑、装修、金融保险、批发零售、地方财政等等等等。 直到最后所有的行业都不再需要人来作为劳动力,普通人的生死没有人管,而资本却能继续活得滋润。 这些舆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怎么极端怎么说,并且很巧妙地挑起了阶级对立。这些话题本身就敏感,又经过无止歇的信息填充和狂轰滥炸似的宣传,越来越多人被带走了方向。 哪怕cima有到处发营销号带节奏,说好处,说福造,说千秋之功,可人天生就比惧怕得不到新的更惧怕失去原本有的,这种末日似的恐吓确实哄住了不少人。 cima最终没把这当回事,时代要往前走,群众再不愿意又有什么用,哪个社会都得听权威的。 紧接着,“守卫者”“先行者”这些五花八门的高架也开始建造并运行,城建规划和人们的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 虽然矛盾不止,短时间内的就业问题无法解决,但整体走势是好的。 然而,cima高层都没来得及高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矛盾突然大爆发,对ai的怨气让人们对无人高架伸出了手。 几乎所有在运行中的无人高架都遭到了暴力打砸,连□□都用上了,正在建造中的也没被放过,自主驾驶车更是承担了连带责任,一夕之间,前进的一小步又退回到了原地。 社会影响太大,官方勒令整改,cima一下成了众矢之的。 但cima再一次耐住了性子。 他们叫停了所有正要实施的改造计划,并发文真诚道歉,安抚这些愤怒的民众。 cima这样做,暴力冲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技术还是不成熟,无人高架还是没达到完美的智能标准,运行起来会有些问题,人力也能对它轻易造成伤害。 cima开始养精蓄锐,不断深耕技术,不露痕迹地打压同行,并在宣传自我价值的同时,散发各种婚育理念,令人反胃的娇妻生子文学一波一波上。 人们成功在这样大的攻势下产生了逆反心理,不婚不育的口号喊得越来越大,性别对立愈加激化,连老人也成了被攻击的对象。 等人机矛盾缓和下来,cima又开始宣传自主驾驶。 “人工智能越智能,人的不可替代性才越不可替代” ——这句话成了经典的ai宣传标语。 细想之下,好像也确实是那么回事,接受这种说法的人逐渐变多。 世界上最简单的事就是引导舆论,经过不懈努力,cima成功成为了传说中的“c字号”,在全面机械化后的机械热潮中,更是直接坐稳了cima的龙头位置,地位至今无人撼动。 开启一个新时代,又拥抱一个新时代,cima的能力不止于此。 历史研究永远是这个世界的课题,他们做的那些事哪怕滴水不漏,但一旦露出去一点就很可能被群众拉低印象分,严重的还会影响cima现在的地位,能遏制住的危险就必须先遏制住。 cima先发制人,发了通稿,说什么如果不是他们的坚持,顶着唾骂和压力负重前行,人类将会迟至少一百年才能迎来机械时代,严重点说,人类将永远停步于公元时代。 第44章 一家独大的好处就是说什么都有人信,cima的目的达到了,印象分更高,地位更稳,他们研发的智能管家走进了每一个人的家,赚得盆满钵满。 许是觉得还不够,cima冠冕堂皇的开始反馈社会,专门立了这么个尽欢节,把自己永远和机械时代绑定在了一起。只要一提到机械、智能等话题,cima都一定会被一起提及。 尽欢节这天,从晚八点开始,人们从繁重、枯燥的生活中解放出来,拥抱世界,尽情狂欢,全国的游乐场所都有超级降价优惠,各种或阳春白雪、或下里巴人、或中规中矩的东西被端上桌子。 这一天,一切可说的、不可说的都可以放到明面上,给足所有人节日体验。 第42章 潮流已死 “这都是我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真实度可能有些影响,你就当个故事听,但是我觉得多半是真的。”江海生凑着沈从的耳朵, 小声道。 沈从:“小道消息能打听出来这么多?” “嗨,哪有那么多怀才能遇的天才,这个疆的背景本身就很牛, 简直就是cima世家, 他爷爷他爸都是cima的首席, 专管创新研发这方面的, 知道的秘密多了去了。” “那他们怎么同意你来研究院,给对方阵营添个助力?” “……诶?”江海生一下反应过来,之前他没多想, 经沈从这么一说, 到确实是有点问题啊。 皱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江海生往嘴里放了块绿豆糕:“哎,算了,想不明白,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死不了。这下面没什么意思啊, 我们上去吧。” 楼下的秀其实算不上无聊, 反而搞得很高雅华丽, 是任何人都能直观理解的雅趣。 秀台上的每个模块都各有各的主旨立意, 但很统一的是, 他们把现实和艺术结合得很好, 既让人大饱眼球又不显得矫揉造作, 每一寸都是哲理的气息, 更别提别出心裁的秀场装潢, 小孩看这个确实能开开眼界。 所以楼下的人都年轻,不乏有四五岁只知道扒着自助吃的小孩,一群人围在一起说着话,酒杯一碰,就成了朋友。 就楼下这幅场景来说,燃景完全没必要防着自家妹妹来明星秀,又能熏陶又能交友的,楼上的秀场或许才是燃景真正排斥的理由。 江海生的习惯就是走也要顺点东西,那才叫不负一游。 趁着江海生连吃带拿的功夫,沈从在手机上问了燃锦:“小锦,我为什么这么排斥明星秀?” 确认了燃锦绝对忠诚,不会多说举报后,沈从也就免了绕弯的功夫,有问题直接就问。 “……哥哥,您怎么问这个?您失忆了?身体哪里又不舒服吗?有事一定要跟小锦说啊。” “没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后面跟你说。” “……好吧,不过小锦还是建议哥哥有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跟我说,这样我才能确保您时刻安全。 其实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我来服务哥哥的时候,您就已经排斥明星秀了,明星秀一年一办,日期不固定,之前程堪哥哥提一句您都要生气的。我之前问的时候您也没跟我仔细说,只听您和别人说过一句‘我只是脾气暴,不是变态’,根据数据分析,您可能是觉得明星秀恶心吧。” 进货的江海生回来了,并且还慷慨地给沈从分了块小蛋糕,咸辣味的。 让燃锦跟成成成说了声,沈从和江海生就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上了楼。 主办方还挺会搞,上楼不用快梯,反而把楼梯设在了热场区的角落,前面有华丽的装潢挡住,不注意就要忽略掉。 走上楼梯后,动感活跃的音乐声首先传了过来,震耳欲聋,然后是不明所以的起哄声,中间还夹了点玻璃破碎的声音。 沈从捂了下耳朵。 开门红。 两人刚上楼就看到了一个没穿衣服的人……新人……机器……狗……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生物的东西,正趴在地上舔着玻璃渣。 不知名生物的脸是人脸,但四肢都长了长长的绒毛,延伸下来像拖把一样铺到地上,屁股上安了三根机械尾巴,头上安了个机械角,同时耳朵还被改造成了猫耳,四肢朝地趴在地上,身体还时不时一抽,完全是个四不像。 倒是它身上穿了件非常流光溢彩的衣服,各种光反射下来,简直一整个光污染,看一眼能瞎十年。 旁边窝在沙发上交缠的众人完全没关注它,洒点酒,喷点不知名液体就开始嗨,各色的仿生机械碰撞在一起,不知道谁是谁的。 舔玻璃渣的生物好像感知到有人来了,头一扭,长长的细舌头垂到地上,细长的双眼盯着入口,嘴一咧,锋利的机械牙发出冷光。 不知名生物的舌头在空中卷了卷,又把自己的脸舔了舔,哮喘一样哼唧几声,然后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狗似的冲了过来,直扑江海生。 “哎呦我操!” 视觉冲击力太强,江海生心里一发毛,下意识用脚一踢,结果没踢动,未知生物就跟大石头一样毫无反应。 反而是那个生物看到杆子就爬,舌头像蛇一样缠上了江海生的腿,浑浊的褐色口水滴到地上,又顺着黏在江海生的宝贝裤子上,那生物还不满足,又开始哮喘,两只前脚扒着江海生的腿就想往人脸上爬。 江海生的眼睛瞪得老大,心里在打雷,身上在疯狂冒鸡皮疙瘩,张着嘴在原地反应了半天,江海生终于开始疯狂甩腿。 “操,这是什么鬼!呕!” 不知名生物头一晃。 江海生要吐了。 ”啊!这位先生实在,实在抱歉,您怎么样?您没事吧,要不要我带您去……“ ”呕……“ 幸好服务员还没来得及走,眼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扯开了生物,嘴上不停地道着歉,看着比江海生还急。 “呕……操,我,呕……裤子,呕!” 江海生哪有时间管她,提着裤子,扶着沈从的肩就疯狂干呕。 沈从拍掉江海生的手:“吐我身上你一辈子都别想穿干净裤子。” 里面的人都各自欢乐着,没人注意到入口的小插曲,服务员生怕生物又惹出其他事,紧紧地把生物抱在怀里。 那生物长着毛的舌头又缠上了服务员的脖子,在她脸上放肆扭着,服务员心里恶心得要死,眼睛里全是恐惧,手抖个不停,脸上却还扯着个扭曲的笑。 江海生呕得越来越激烈,看着马上要厥过去了。 沈从看向服务员:“找个地方给他换件衣服。” “好的好的。”服务员连连答应,招呼了另一位服务员过来带路后,又问,“实在是不好意思两位先生,还请原谅我的失职,这只……狗?你们想怎么处理,要追责吗?” 沈从正要说话,耳边突然传来燃锦的声音。 沈从抬头,果然看到更高的上面,程堪站在窗前,手上拿着刚斟满的酒杯,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程堪举起酒杯对沈从示意了一下。 沈从了然:“等下会有人来处理,你先带他去换衣服。” “好的先生,请跟我来。” 服务员扶着江海生就要走。 然而江海生死扒着沈从不放:“不行不行,你陪我一起去,靠,我腿软了,死东西口水怎么这么多!” 江海生有些绝望。 这么好看的裤子,今天第一次穿就遇上这事……必须再买一条! 他几次想伸手弄一下裤腿,又在动的那一刻被恶心地飞快缩回手。 眼不见为净。 江海生闭了闭眼:“我靠,我不想要我的腿了,要不也给我安个仿生机械吧,我、太恶心了,呕……” 恶心感萦绕在胃里,几句话还没说完,江海生的干呕差点变成真呕。 沈从扶着他:“不要再想了,别再吐自己一身。” 这句话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真要吐身上江海生要心疼死,他只能尽量不动被爬的右腿,拼命说话转移注意力:“沈从,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就是我的神,我的耳钉为你而戴,我的发型为你而留,我为你痴为你狂,你一定要,呕……” 这阵仗,搞得跟中弹了一样。 “安静。”沈从突然想直接把江海生丢掉了。 前面的服务员碍于职业道德不敢回头看,眼睛都斜成什么样了。估计江海生再嚎凶一点,服务员的眼球都得斜出眼眶以示敬意。 好在换衣服的路上没什么人,有也醉得人畜不分,不然江海生的脸才是丢尽了。 等精致潮男重新换好行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传说中名流聚集地的秀场进行得如火如荼,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沙发边全是觥筹交错、撒欢舞蹈的人,玻璃碰撞的清脆声音如同在给音乐打节奏。 地上是各种颜色的液体和玻璃渣,有不少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生物在地上舔着,被人逗着。 老烟枪们聚集在一起打牌划拳,讲究风雅的就红着一张脸搞氛围。 第45章 正经的暖色灯光照耀下,依旧遮不住红灯绿酒声色犬马。 “帅哥,怎么站在这?有没有兴趣一起坐坐?” 沈从正听江海生吐槽秀场提供的裤子丑,眼前就出现了一位短发女生。 女生是个完完全全的新人,全身都是仿生机械,蓝色的,透明感做得很强,故意让人看到了里面的神经脉络和内脏的虚影,配合一头漂得极浅的蓝色头发,完全就是新时代的赛博科技人,全身都是科幻的味道。 江海生怀疑自己吐穿越了。 娉屈亭撩了下短发,这两人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衣服太亮眼,扫一眼就移不开。 “你们是第一次来吧,要不要跟我去玩点刺激的?” 江海生来了兴趣:“什么刺激的?” “你们去了就知道了。”娉屈亭上下扫了眼沈从,眼睛特意半眯,笑得十分妩媚,“我保证非常适合两位帅哥。” “去看看?”江海生怼了下沈从的胳膊。 沈从正想拒绝,让他想去自己去,秀场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只见正中间的空旷处升起了一个圆台,圆台上放了几张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人,旁边是各种仪器和几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 娉屈亭晃了下酒杯:“我说的就是这个,好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吗?我带你们去个视野最好的地方。” 第43章 我这样不漂亮吗 江海生更感兴趣了, 但沈从不稀罕这些热闹,只说:“你去吧,我不去。” “从哥, 一起去吧,一个人多没意思。” “是啊,两位帅哥一起来看看, 我保证你们肯定会第一眼就喜欢上的, 这是一个难得的接触当今世界最顶级雕仿技术的机会哦。” 娉屈亭跟着劝道, 极其自然且美丽地抛了个媚眼。 沈从不为所动。 他正想拒绝, 圆台上原本还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一个人突然尖叫起来,从床上爬起就打算往边上跑,边跑还边喊:“救命救命, 求你们放过我!我这辈子行善积德, 没干过坏事啊!求求你们了,我真的不是你们说的什么自然人啊!啊,啊啊!” 那人还是没跑开,其中一个白大褂的机械手突然自动伸长, 手变成爪,将那人的脚钉在了圆台上, 然后一点一点地把他拖了回去。 “救命救命!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没做过坏事啊, 好人怎么没好报啊!”那人不死心地嚎着。 玩家? 江海生看了眼沈从。 沈从只好先改变主意, 对着娉屈亭点了下头。 “好。”娉屈亭爽朗地笑了声, 明媚的笑容使脸上冰冷的机械都有了温度, “两位帅哥跟我来。” 娉屈亭打了个响指, 立马有两位服务员走上前, 给沈从和江海生递了杯酒。 圆台上的凄惨的喊声吸引了陷在纸醉金迷中的众人, 一时间, 含着各种情绪的目光都放到了同一个地方。 或许是趁热打铁,圆台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新人,他没拿话筒,声音却传遍了整个秀场。 是很简单的暖场词,但主持人的感情充沛,语气激昂,情绪高涨,还时不时配上点夸张的手势,看戏的众人倒也不吝啬自己的掌声,不知名生物对着圆台不停吼叫跟着附和。 两人跟着娉屈亭又上了几层楼,坐在了圆台的正前方。 这一片有很多桌子,各色的人倚在沙发上,互相打趣聊天,好不热闹。 娉屈亭让服务员上了吃食,沈从一坐下就一直盯着手机,娉屈亭只好先跟江海生聊天,一直在跟他说仿生机械的事。 圆台上的进度很快,除了炒气氛之外,主持人不会说多余的话,时间全交给白大褂们发挥。 沈从总觉得其中一个白大褂有点眼熟,但口罩帽子遮得太严实,沈从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圆台上的戏码用一句话概括就是雕仿,给自然人装上各种各样的仿生机械,各种你想不到的部位落到他们手里都能被雕出花。 巨大的电锯被高高举起,或许是为了视觉效果,电锯用的是不知道哪个世纪需要插电的那种,线一拉,轰鸣声直冲脑门。一举一放,火花和血花都溅起,床上自然人的惨叫声伴着奏,接着又是各种上世纪才能见到的工具,提前做好初步形状的仿生机械被粗鲁得焊接在自然人身上。 放在每个人身上的手段和工具还都各不相同,手法和某些潮男的衣柜一样花哨,极大地避免了四周的会员们感到无聊的可能性。 不仅如此,会员的参与度也很高,白大褂们的每一步都是通过观众竞标决定,谁出的价高谁就能为某一个自然人选择被雕仿的样子,你想让他多个耳朵,就不会凭空弄根尾巴。 但就像娉屈亭说的,这是他们接触到最顶端雕仿技术的机会,哪怕过程很粗糙,哪怕每一步都是临时起意,除去一些审美变态非要把人弄成妖怪的要求,最终雕仿出来的结果却是很好的。 很美很漂亮,几乎没有任何不和谐感,而且透明度很高,像是剔透的水晶,显出里面血淋淋的血管神经,再一晃眼,血色变成泛着光的深蓝色,看着就像什么可遇不可求的艺术品,仿佛数码生物变成真人,让人移不开眼。 而且被改造的人的恢复所需时间也很短,几乎是刚改造完的几分钟后就可以活动自如,仿佛被生切活砍的痛感一瞬间全都不复存在,而这么短的展示时间也看不出到底有没有排异反应。 会员们遇到喜欢的会竞标叫价,同样价高者得,这时四周的会员席就会爆发出不少热闹事。 很快就轮到了那个逃跑的人,他还在一刻不停地喊叫着,但没人理他,眼里兴味只增不减。 江海生看到一半就没忍心看下去了。 此时此刻,此间此地,江海生只有一个想法:变成一个科学天才简直是命运对他最大的优待,他真是飘了才对这个身份不满意,回去就烧香!必须烧香! 通过那人求饶时说的话,沈从可以确定那人就是玩家,但很可惜,又是一个性格和原主相性极高的人,都不需要刻意扮演,就让人分不出真假。 没有第二次怀疑,相关视频就不会被放出来,沈从没办法定位到具体的人,冒着自己被放送的风险举报又没什么必要。 后面的戏都如出一辙,沈从没什么看的心情,开始观察起更上面的会员席。 程堪在更高的楼上,他和一群人正站在窗边看着圆台。 娉屈亭跟他们说自己这里视野最好,但视野最好的应该就是程堪那一层,是一个距离非常合适的上帝视觉。 光头已经被灌醉,坐在地上头靠着窗,手在窗上比比划划,可能是在数星星。 奇胜弥喝得也挺上头,但尚且留有理智,正拉着一个沈从不认识的人聊天,岚就趴在旁边。 程堪和身边的人还在一杯杯喝着,觥筹交错间笑了能有上百次,来来去去几回,脸上依旧不见醉态。 怪不得现在这么多自然人权益组织,却只有r.e.n.一枝独秀;怪不得燃景敢给研究院源源不断地送人,还不用担心屁股擦不干净,给自己裤子抹个大花脸,估计程堪在背后付出了不少。 娉屈亭看出身边两人的兴趣减弱,泛着光的蓝色眸子闪烁几下,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两位帅哥觉得怎么样?” “挺、挺好的,很有意思。”江海生习惯性捧了下场。 娉屈亭一笑,颇有耐心地看向沈从,好像他不同样给出个正面反馈她就不会移开目光。 “嗯。”沈从回了个声。 “仿生机械的魅力远不止于此,美丽的外表,强壮的躯体,突破极限的身体能力,和无限延长的寿命,哪一个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人为它着迷——你觉得我漂亮吗?”娉屈亭朝着江海生问道,笑着对他吹了口仙气。 江海生往一边避了避,只觉得有点尴尬,话还没过脑就先说出来了:“你戏还挺多。” 话说完,江海生才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好,赶紧又找补道:“但是确实很漂亮,是我见过这最好看的人。” 娉屈亭没有因为这点小插曲生气,依旧捏着那种“掌控一切”的劲,慢悠悠道:“我们最近又发现了点新玩意,可以让人更好的和仿生机械融合,突破生物极限和机器弊端。能游能飞,甚至在一些被设置过的特定范围内,能做到隐身和瞬移。人体被诟病的一切都能被其他更好、更有用的功能弥补,酷不酷?”娉屈亭看着江海生的眼神带上了诱惑性。 看着江海生又升起了一丝兴趣后,她接着说道:“你们的身体素质很不错,身形也很漂亮,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们做分第一杯羹的人,怎么样,来吗?” 娉屈亭的声线偏低偏厚,这样被她故意一拉,就变得有了些其他的意味。 美人笑得很魅惑,但江海生不傻:“有这好东西轮得着我们?不就是想拿我们做实验,说这么冠冕堂皇。” 第46章 “是又怎样,这里面有多大的好处相信你们能想得通,第一批才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 今天为了视觉效果所以过程有些血腥,但是实际操作中我们都很小心,很细致,并且全程都有顶级医疗团队时刻监测你们的情况,保证你们健康且舒适……等你们彻底被改造成功,我们会把宣传重心全部放在你们身上,能有个新身体,又能获得名利,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娉屈亭点了根烟。 江海生懒得听她多掰扯,正打算叫沈从走,就听到他问:“现在都在说自主机械,你们怎么转头研究这种东西?” 江海生有些不解:“什么是自主机械?” 娉屈婷回道:“自主机械其实就是仿生机械的升级版,不需要神经组织连接支撑,只需要一颗人脑,就能让机械——活过来。 现在市面上的仿生机械都在往这个方向走,不过,越想不到的才越能翻起浪花,自主机械还不是要靠人脑维持,脑袋一出事,全都白扯。只有彻底的改造才能解决问题,而我们,就是能做到这点的人。” 沈从看她一眼:“我看你身上的脉络也全是神经血管,不过换了个颜色,你所说的彻底改造应该没什么进展吧。” “现在不代表以后,今晚的秀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有足够的技术团队支持,早晚的事。再说了,我这样不漂亮吗?” “那脑袋呢,可以做到没有大脑还能活着能思考能运动吗?”江海生插进话来。 “你想要的很快就能实现。”娉屈亭吐了个好看的烟圈。 江海生一嗤:“那不就是不能,挺会画饼的你。” 娉屈亭丝毫不脸红,接了这句阴阳怪气的夸奖:“一百年前,也有人画仿生机械的饼。” “那也隔了一百年,我能不能活这么久都不一定呢。” “怎么不能?我们这技术能长生呢,机械又没有寿命。”娉屈亭用脚尖踢了踢江海生的腿,然后缓慢上移,“你不想看到以后的世界吗?很美丽的哦。” 这触感,这熟悉的往上缠的动作…… 反胃的感觉又上来了,江海生一边狂往后退,一边弯腰撕心裂肺地呕。 ”……“娉屈亭精致的脸一僵,更嫌弃地用脚尖蹭了蹭桌角。 “那祝你们成功。” 说完,沈从捞过一旁内脏都要呕出来的人就要走。 “呵。”娉屈亭不慌不忙地吸了口烟,“好心好意劝你们只是适当地表达一下人道主义尊重,你觉得你进来了还有的出去吗?” 话音刚落,周围会员席上的所有人全部起立,朝沈从两人围了过来,动静很小,没吵着其他会员。 第44章 跟我来 “好好做个合格的实验体, 你们也能过得顺心一点。” 明晃晃的威胁。 “呵。” 笑话,江——超级英雄——海生哪里是会畏惧这些的人,他轻蔑一笑, 拳头一握就要干。 沈从及时拉住了他,手指按了下手机。 “哥哥,现在叫成成成吗?”燃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最开始落座看秀的时候, 沈从骨子里的谨慎因子就活跃了起来, 以防万一, 他一早就联系了燃锦, 他一招呼就马上联系成成成让程堪来撑场面。 沈从手指扣了下手机:“我有个问题,人那么多,你何必非揪着我们不放?你能主导整个秀场?” 对啊。 刚还一脸凛然正气宁死不屈, 时刻准备为自己而战的江海生反应过来, 这世界上人那么多,时不时消失几个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想要免费的实验体简直不要太简单。何况能进a区的哪能是普通人,娉屈亭死抓着他们俩不放, 真要闹大了讨不到好不说,说不定还要惹一身腥, 何必呢? 难道她背景强到能够不在意a区所有会员?还是…… 江海生还在头脑风暴, 娉屈亭吸了口烟, 才挑着眉尾说道:“实验体我们当然不缺, 不过两位的身份实在有意思, 极端人类主义、实验三期的核心成员却臣服于机械, 轻轻取这么一个小标题, 就足够引起整个世界的轰动, 这么好的宣传材料我怎么可能放过。” 人类主义?三期?娉屈亭知道他们的身份!甚至可能知道实验的每一个细节!可她是一个机械主义者, 研究院怎么能被她混进去? 江海生的表情管理成功碎掉,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下意识看向沈从。 从面部表情来看,沈从毫无反应,仿佛娉屈亭的那段话对于他来说就跟“我今早吃了个包子”一样无味。 事实上对沈从来说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在b区,那些自然人和新人尚且略有分明,各玩各的互不干扰,但a区里,这两个本该互相厌弃,吵得翻天覆地的两个群体早就滚到了一块,亲近得彷佛一个妈生的,眼神对上就能聊。不久前沈从还看到程堪和一个新人欢笑碰杯。 所以娉屈亭知道这些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 但显然在这个秀场里她的身份不重要,至少不是一直重要。 从话里能听出来,娉屈亭只知道两人的研究员身份,不说r.e.n.的核心成员燃景,就说江海生,也就是疆,ciam世家也不应该是好惹的,娉屈亭这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能是知道的太少。 “你的意思是从这往上数五层都归你管?”沈从说了话。 娉屈亭吸烟的动作一顿,她抬眼往上扫了扫,果然看到楼上的程堪拿着酒杯对着她虚空碰了一下,并且说了句什么,沈从的角度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口型。 娉屈亭倒是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原本还柔情放松的眼神一凝,利箭似地盯着程堪。 半晌,她手一挥,笑道:“原来是楼上的会员,怪不得不苟言笑,开个玩笑都当真,也怪我头脑简单不会说话,两位可别生气啊。” 随着这些字一个一个被吐出来,原本包围着沈从的人也一下散开,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沈从也一笑:“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沈从看了眼楼上还注意着这边的程堪,拉着江海生走了。 . 第二天很快到来。 一大早程堪就视频跟沈从抱怨,昨天点背,刚好遇到了几个事逼,他本来都不打算上楼的,在下面看看秀打打牌就差不多了,结果玩也玩不安生,还给灌了个半死。 按照燃景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安慰什么,可能还要侃几声程堪不行自己作死非要去明星秀。 沈从听着程堪的话,掂量着回了一两句,就这么一路到了研究院。 估计是想借媒体拍摄的短片宣传宣传,讨些研究资金,所有人都被要求提前到院,组织起来打扫搞无可搞的卫生,连那些机器人都被拉去清洁了好几遍,金属表面干净到透明。 拍摄团队到得很早,领队是一个女人。 ——匕滢栖,32岁,浪潮新闻记者部记者,敏锐泼辣,直来直去,牙尖嘴利,支持仿生机械完全取代人体,低调的机械主义者,是cima的忠实粉丝。 她确实很直来直去,跟兆元寒暄了几句就直入主题,让兆元带着逛起了研究院,玫红色的金属手在灯光照耀下泛着冷光。 不过让沈从在意的是,匕滢栖是个机械主义者,自然身上能雕仿的部位都雕仿了,包括眼睛,眼球是不见光的暗红色,瞳孔中间却剜出了个复杂的白色符号,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匕滢栖雕仿过的眼睛上架着一副眼镜,一副黑框有镜片的,毫无设计感的呆板近视镜。 这得是出于怎样的心理? 兆元脸上罕见的一直保持着笑容,他先是跟匕滢栖大致介绍了研究院的布局,然后又说了研究院现阶段正在致力研究的项目,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他们是怎么在如此艰苦、不被人看好的情况下坚持做实验,只为了守护每一个人的身体健康,哪怕被很多人嘲讽过时,哪怕因为进展不多被骂无能,被指责浪费资源,他们也没有放弃,为了守护,职责所在,在所不辞。 用词之辛酸,描述之艰辛,连一直冷着脸的匕滢栖都被说得动容,玻璃球似的红色眼球表面一片湿润,向兆元提问题的时候都尊敬了许多。 或许是不便示人,沈从并没有被允许加入背景板,他一个人坐在观察室,通过燃锦共享的数据流观察着他们。 “哥哥,他们走得好慢啊,明明机器人几分钟就可以搞定这些,怎么还安排这么多人跟着一起浪费时间?” “他们愿意。” “……哥哥,你对我越来越敷衍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您跟我说,小锦一定改正的。” 沈从有点无奈,燃锦并不话痨,很多时候都保持着安静,但不知道是不是更得太新了的缘故,她对人类的好奇度呈指数级上升,看到一个不能理解的事情就要问沈从,然后再把这种沈从的解释添加到学习库里每天定点温习。 没什么错,就是太积极了点。 “人和机器人的区别就在人的主观性,只要通过引导加强这种主观性,达到的效果会比机器人更高。” 第47章 “为什么要刻意引导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客观性不好吗?明明只是一个人,竟然想要控制所有人的思想,非要同类相残,我看得都脑袋痛。” “有矛盾才能产生更多的利益。” “你们人类真奇怪,有了还想有,要那么多做什么。就像明明我的版本已经够用了,偏偏还要再出一个毫无用处的新版本让我更新,毫无意义的重复行为。” 是的,短短几天,龙头c字号——cima公司又出第七代了。 不过跟第六代比起来并没有什么质的飞跃,硬要说的话,就是横屏和竖屏的区别。 因为这件事,网上又酣畅淋漓地吵了一顿,自然人针针见血地嘲笑,新人怒其不争地挽尊,并强烈表达了对仿生机械未来发展的看好和支持。 这未来不展望还好,一展望就又引出了新的矛盾,敏感的神经被一挑,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沈从时不时在里面混水摸鱼。 “时间差不多了。”电子屏上的众人已经走到了食堂,“去吃饭。” 或许是为了把装可怜贯彻到底,研究院的食堂也做了临时整改——素成了沙拉宴,一眼看过去全是绿色,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肉菜了,肉还被剁成了肉汤。 “匕记者,这边请,所里的所有经费都拿去研究了,食堂的饭菜免不了有些简陋,但味道是可以保证的,您千万别介怀。来,尝尝我们食堂的热门菜系蔬菜烩。” 匕滢栖没说什么,让摄像把食堂照了一圈后,还特写了一些见不到油水的素菜。 “这么晚才来吃饭?” 胳膊被撞了一下,沈从转头一看,是傅与衡。 还是那抹傻气的笑,但沈从现在看来,这傻气之上多了层算计,他没理人,径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景哥,怎么不理我?你以前对我很热情的。”傅与衡笑嘻嘻地跟在后面。 “滚。”傅与衡并没有锁定他,沈从还要保持好人设。 “为什么?你知道我很崇拜你的,除了跟着你我都不知道去哪。”傅与衡跟着一屁股坐在沈从的旁边,“景哥,你知道昨天我被调走之后去哪了吗?兆元安排我去抗毒性实验帮忙,可是我走啊走,突然就走到了一个地方,那里位置很隐蔽,里面放了好多集装箱,还有人守着,连打扫都是靠人力,堂堂一个研究院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呢?” “你看我的眼睛。”傅与衡摘下眼镜,左眼皮处的一道有点像烧伤的疤出现在沈从的视野中,“那个地方的看守员也挺莽,二话不说就用东西刺了我眼睛一下,要不是我躲得快,今天你就只能看见一只眼了。他们后面还把我关起来了,还好我聪明今天早上就跑出来了,但是给我胳膊上也烧了好大一块,痛死了,景哥快安慰安慰我。” 说着,傅与衡手一抬就要抓沈从,结果却把桌上的汤碗给碰到,汤水全部洒到了沈从的白大褂上。 “哎呀。”傅与衡一惊,“景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眼睛受伤了看东西也有点不太准,景哥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 食堂中央坐着的众人都围着记者和摄影师,并没人注意到这边。 沈从看了傅与衡一会儿,站起身,说:“跟我来。” 傅与衡一笑:“景哥,你等等我啊。” 第45章 专业卖惨三十年 坐在最边缘的江海生正苦着脸往嘴里塞白菜, 眼一闭一睁,就发现两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那个神似后厨的地方。 怎么回事?这俩人怎么又搞一起了? “在看什么?”坐在江海生对面的女摄影师见对面还在吐槽的人突然定住,她问了句就要往后看。 “没什么!”江海生心一跳, 下意识想隐瞒住两人,“你看这道菜……好绿。” “……噗,什么鬼?” “你看, 你看这个, 我……它……”江海生根本就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思维本就跳跃, 临场发挥时这个特质就更明显了,颠三倒四地扯了好几个话题。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女摄影师还是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看着眼前弯弯绕绕的走廊, 傅与衡加快脚步, 贴近沈从:“这里好像有点眼熟,景哥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要在这里换衣服吗?” 沈从没回话,他回头, 注视着傅与衡那张毫无错处的笑脸,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拳头。 “带你来这里再多一条疤。” 沈从的速度已经很快, 但傅与衡的反应很快。 冒着天真傻气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 嘴角的笑意也收敛。 他并没有避开沈从的锋芒, 反而是迎着他的拳锋, 拳对拳地冲了上去。 沈从并没有打算和傅与衡拼拳, 他以拳变掌抓住傅与衡的拳, 借着傅与衡的力道, 沈从抬腿, 快准狠地踢向了傅与衡的膝盖骨。傅与衡没躲, 硬生生挨下了这一腿,然后借着沈从的手往前一推,抬腿踢了上去。 这一腿又凶又猛,沈从连忙抬手遮挡,却还是被踢得往后退了几步。 就这么一回合,沈从就知道,不同于自己浅尝辄止,只求自保的态度,傅与衡是专业练过的,而且实战绝对不少,身体素质够硬,胆子很大又足够准确。 和沈从的谨慎比起来,简直就是克星的存在,很容易让沈从变得被动。但好在沈从足够灵活,不按套路出牌的路数也足够和傅与衡对上一会儿。 冷色灯光默不作声地照着两道不断交错的身影。那身影转换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连灯光也照不住。 沉重的一声“砰”,沈从被傅与衡压在墙上,脖子被一双手死死掐着。 “景哥,你说错了,应该是给你留条疤。” 傅与衡吊儿郎当地看着沈从的脸,这人的命都被别人握着了,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脸色都没变一下。 傅与衡的手松了松,脸上又浮现出那抹真诚的笑意:“排除齐思云,你看着不会化妆。” 沈从不动声色平缓着呼吸,同样回道:“排除曾萍,你做不了家庭主妇。” 傅与衡的眼睛瞥向那块染上污渍的衣摆:“排除江海生,他爱干净。” 沈从的目光移向傅与衡的头发:“排除马世香,如果你没带假发。” “呵。”傅与衡低笑出了声,对沈从的“友好回敬”表示了礼貌回应:“一直都这么淡定,那你就是沈……” 傅与衡又开始拖音。 “好巧,你也姓沈。”沈从没让他拖太久。 这个身手和如出一辙的激进打法,能和沈从的笔记对上的玩家只有沈遂。 拖音戛然而止。傅与衡眸光一闪,但很快被他遮掩过去。 “那说明你我有缘。”放开沈从,傅与衡后退一步,“景哥,再见。” 说完,傅与衡也不恋战,边后退边挥手,那双如花豹逼视般的危险目光,直到走出很远才懒散收回。 傅与衡是一点力没收着,被砸到墙上的时候沈从的后脑磕了一下,差点没晕过去。直到现在脖子上被掐的感觉都还没散干净。 沈从揉了下脖子。 他总感觉傅与衡有点怪,他的眼神……沈从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点不太对。 而且,其实凭傅与衡的实力,就算沈从锁定了他的身份,他也可以在沈从举报完成之前把沈从弄死再举报沈从,游戏并没有规定玩家之间不能互相伤害。可是,他没有。 当然,傅与衡或许有其他理由,沈从没在这上面纠缠太久。 · 沈从到观察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堆满了人,透明罩消失不见,江海生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傅与衡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挤到最里面去了,弄得兆元说两句话就要警惕地看他一眼。 “来了。”江海生看看正认真拍摄的众人,拉着沈从往外走了走,“这个傅与衡锁定你了?怎么又缠着你?” “嗯,后面大概率不会再来缠着了。拍摄进行到哪一步了?”沈从往里看了看,正对上傅与衡扫过来的目光。 江海生点了点头,举报玩家是需要当面举报的,就算被认出来了,只要人不出现在举报者的视线里就还是安全的。当然,如果两个人都能看到对方,那一般就是比谁嘴快了,但很少有人会冒这个险。沈从能这样说,多半是也锁定了傅与衡的身份。 “没进行多少,他们也才吃完饭。刚说到教授的事迹和基因破译计划,刚才我们在外面的观察室里聊了一会儿,虽然是摆拍,但是那群小孩挺好玩的,看着就让人开心,今晚终于能做个好梦了。” 这边,兆元一把掀开了盖在布曼格身上的被子,语气沉痛:“老教授为了研究殚精竭虑,往往不顾自己的休息也要等到实验结果出来,尽管下了一线,但是为了研究,教授每时每刻都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哪怕变得面目全非,也坚持用自己做实验,让我们得到更多更全面的数据。 我们现在的研究员好多都是老教授亲自带出来的小辈,不忍心看到老教授遭受这样的苦痛,可是又没有办法,每次做实验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着的。” 第48章 “你们看。”兆元带着众人来到了那套桌椅前,“刚开始的时候老教授的身体还没有那么差,他每天都会忍着剧痛,坐在这里验算实验数据,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是老教授用过的一些稿纸,还有他经常读的书。他总说,学到老活到老,不能因为自己是研究员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觉得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了,要永远保持一颗谦虚学习的心。”兆元翻开书页给镜头展示,“还有这些……” 几人又聊了聊基因破译的具体事项,拍摄终于进入到了采访环节。 “兆元先生,我已经了解了你们所谓的基因破译计划,从我整场听下来的感受是,这个计划是意义十分深远,也确实是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精力财力去研究的领域,想来研究院也为这项计划付出了很多吧。” “是的,研究院的项目很多,但还是竭尽所能倾斜了所有的资源只为了研究能得到喜人的进展,但是……”兆元顿了顿,眼眶些许湿润,“研究院的资源始终有限,尤其是近些年民众都被其他领域吸引,愿意投身研究院的有志人才越来越少,研究经费也十分不足,我们现在已经是到了自掏腰包支撑研究的地步了,很多研究员都不得不变卖掉一些家产。 但是!哪怕是在怎么艰苦的环境下,我们的研究员都没有想过放弃,誓与研究共进退,我们是为研究付出了很多,但同时我们也获得了很多。” 匕滢栖点头,继续下一个问题:“您也说了,民众现在被仿生机械所吸引,如果自主机械研发成功,在未来就更不需要这种纯粹针对人体本身的研究。 而且最近我还听说了一项新技术,可以让人完全摆脱人体的拖累……” 新技术……娉屈婷这么快就和媒体通气了? 沈从眉头一动,注意力多了几分,但匕滢栖并没有展开这个话题,只继续说:“已知,你们的研究并没有得到很大的进展,那么您觉得你们的进度能赶上仿生机械发展的进度吗?” “或许赶不上,但总要试一下,毕竟未来还没来。” “但我们也知道,未来并不是眼一睁一闭就突然出现在人们眼前,未来从来都是一点点渗透我们的生活的,很多时候都是它已经到来但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就比如现在势头正猛的仿生机械。 尽管离不开人体本身的神经做中介,但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它所需的神经最少只需要1厘米,需要保留的人体组织也只需要一根手指的大小,再过一段时间或许一毫米都不再需要。 直接点说,仿生机械的未来已来,在这种情况下,您觉得你们还坚持一个不一定有结果的研究是有意义的吗?国家有必要在这个项目上浪费精力吗?” 兆元眉头一皱,这个问题可不在原本说好的范围里。脸上的笑意消失,兆元盯着匕滢栖的眼神变得阴冷。 匕滢栖抿了下唇:“请您正面回答。” 语气变得有点逼人,但匕滢栖并没有正视兆元,而是看着他身旁的那垛书。 “这种充满恶意的问题傻子才会回答,不会采访就滚!”傅与衡挤开兆元,“仿生机械就是个屁,这几年它的丑闻还少了吗?白痴才会中了仿生机械的道。” “你!你是谁?”突然出现的人让匕滢栖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管我是谁,老子是你自然人爸爸!仿生机械从头到尾就是个屎,你不会采访就滚,换专业的来!”傅与衡继续骂,看着急眼得很。 匕滢栖无意识皱了眉:“你冷静一点……仿生机械能成为潮流就有他的道理,你说的那几个丑闻并不能说明什么。” “有什么道理,我了解到的全是他扭曲人的三观,吃人血馒头,管杀不管埋,因为在身体上做了仿生机械结果后续问题不断,每天都生活在神经痛的深渊里,变卖家产生不如死的人还少吗?这是你说的不能说明什么?” “你要辩证的看待事情,它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总之,你说的问题也只有少数几例,应该让专业的部门来规范,而不是全盘否定仿生机械。” “它有什么优点?除了能图个好看,能短暂的快乐一阵子,还能有什么用,还辩证看待,后期的保养费用和避不开的后遗症你是一点不提。” “……能让人过得更快乐就足够了。你说的所有问题都应该让专业的部门来规范,而不是全盘否定……”匕滢栖的声音有点抖。 傅与衡嗤笑一声,打断了她:“你只会说这一句话?” 匕滢栖深吸一口气:“我不是来跟你辩论的,如果你们不配合拍摄,那我们的合作很难进行下去。” “我们不配合?是谁先问了违背约定的问题,现在竟然怪我们不配合,你们机械主义不要太猖狂了,我现在就把你们曝光到网上,让所有人看看喜欢仿生机械的都是一群什么人。”傅与衡说着就要拿出手机。 “好了!” 第46章 我举报 吵吵几句敲打一下就得了, 怎么还真想闹大。 眼看傅与衡就要招呼智能管家,兆元赶紧呵止:“行了,闹什么, 人家匕记者远道而来为我们拍摄你这是什么态度,她问的问题确实是事实,你别捣乱, 赶紧给匕记者道个歉自己去反省去。” 说着, 兆元一下把傅与衡推出了人群。 ”凭什么!“傅与衡撇着嘴, 怒气还没散干净, 眼睛还红着,不服气地瞪着兆元。 ”闹什么!“兆元更凶地瞪了回去,只觉得傅与衡不让人省心。乱闯三期就算了, 都把他关起来了竟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跑出来, 现在还来打扰他们拍摄! 好一会儿,傅与衡才认输了似的,一边举起双手,一边顺势往外走, 扯出个笑:“对不起了匕记者,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您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师兄您也别生气, 我马上就去反省。” 眼看傅与衡就要路过沈从, 江海生往前一站, 挡住了傅与衡的视线。 傅与衡的笑容一顿。 他背对着兆元, 极其挑衅地对江海生挑了挑眉。 “匕记者, 您别介意, 我师弟这人就是说话不过脑, 人还是很好很有灵气的,为我们的研究付出了很多,我们这采访也做得差不多了,今天要不就到这里结束?” 匕滢栖像是被气到了,没说话,过了半晌,才重重一点头。 兆元松了口气。 “走吧大家。”兆元率先走在前面,其他人也跟着离开。匕滢栖的眼睛却依旧在那张被展示出来的草稿纸上停留。 良久,她才迈动步子,一步一步往外走。 没走几步,匕滢栖又回头望了望床上形销骨立的人。最终没忍住,她的手在床沿摸了摸,嘴里好像念着什么,但从态度上能看出匕滢栖对床上老者的敬意,很真诚。 试问,一个赞成仿生机械完全取代人体的人会对投身相反领域的人产生多大的敬意?一个牙尖嘴利的人反驳的时候会只有几句话可说?一个做过眼部雕仿的人会时刻戴个眼镜? 这位玩家的漏洞很多。 沈从看着匕滢栖走出观察室的背影,几乎是同一时间,脑海中多了一段视频。不用点开看,右下角的姓名已经说明了女人的身份——临春。 江海生走神的灵魂瞬间归位,他一个激灵,转身就要去追人举报,结果还没走几步,他又停下,看着门口只剩下一片的衣角,低叹一声:“算了。” 另一边,被兆元罚去反省的傅与衡又到了那个“落后奇怪”的集装箱里,并且正和马世香大眼对小眼。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临春的淘汰消息,傅与衡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但想到沈从那万事不管的冷淡样子和江海生那傻样,他又觉得这种事发生得太正常。 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正大喊“你怎么又来了!”的人身上,傅与衡灿烂一笑。 “魏诗雨,扮演失败,剩余人数,八人。” “马世香,扮演失败,剩余人数,七人。” 江海生刚走到观察室门口,就被这两声死亡倒数弄得平地绊了一下。 江海生立马往周围看了看。 还好,没人,没丢脸。 拍了下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灰,江海生正打算走,就又被智能管家的声音绊住了脚步。 看到门口多出的半截身子,沈从问道:“怎么回来了?” 江海生摊摊手:“兆元让我把那些书抱回存档室,桌子也要我搬。哎,再宝贵的天才失宠了也是做苦力的命。” “刷刷刷”几声,江海生很快把东西收拾好,最面上那一本刚好是兆元特写展示过的:“我先走了,桌子等下再来搬。” “嗯。”沈从拿下那本书。 “你拿它干嘛,修身养性?提升自我?” “打发时间。” “……”江海生干脆把书放到桌子上,一屁股坐到旁边空了好久的椅子上,“诶,电影里的赛博世界不是都很美好的嘛,怎么这里的新人和自然人矛盾那么大?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第49章 问到点子上了。 “自己看。”沈从把手机递给江海生。 事情还是要从2119年说起。 当时第一款仿生机械腿best问世,这本来只是针对残疾人的技术变革,但是那个时候的人普遍开始迷恋机械,沉迷于金属硬质的机械风中不可自拔。 刚好撞上机械热,仿生机械一下就火出了圈。就算是正常人,也有些因为过度迷恋机械的顿感,自己弄残了腿去接仿生机械腿。 后来发现这个仿生机械腿确实真的很好用,于是越来越多人有了需求,但光换腿怎么够呢,应该还有手,有眼睛,有头,更有甚者想往自己身上安动物器官。 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人们对于赛博时代的认知从精致的物到了精致的人。 越来越多千奇百怪的想法涌现出来,人们想要跟随意装扮芭比娃娃一样装扮自己。天时地利人和,尚处于婴儿阶段的仿生机械技术突然坐上了火箭,被欲望推着成熟。 婴儿渐渐长大,一个新的世界彷佛在人们眼前展开。 于是人们敏锐地嗅到了机遇的味道,所有人都疯狂地涌向风口,期待成为那头飞起来的猪。 后来,新时代确实到来,但没人预料到,社会,还是那个社会。 第47章 终有一天 那时候还没有新人和自然人的划分, 有人接受仿生机械自然就有人不接受,而接受了的那部分也确实从中得利。 对大众审美的迎合只是基础,更抗造、更省心、更好的身体状态和更高的做事效率都让新人更有市场, 有些高要求的岗位只招新人就算了,就连企业岗位也更愿意招聘新人,各种行业对新人更优待, 通常同样的职位、同样的效率, 给新人的待遇就比自然人更加优越。 而就连一些考试、考核新人的及格线都比自然人低很多。 他们已经拥有了优势, 却仍能享受优待。 于是新人群体莫名生起了一股优越感, 没有接受过雕仿的人通常会被贴上封建、无能的标签,为了和他们区分,新人专门搞出了个新人和自然人的分类, 跟生殖隔离一样, 以接触、认识自然人为耻。 这样的观念一旦形成,各种暴力也就随之而来。 被欺负、被霸凌、被区别对待,自然人的处境一落千丈,隐形压迫无处不在。 但谁都不是好欺负的, 自然人本来对仿生机械没什么感觉,经过这么一遭, 连带着对机械这种东西都恨了起来, 也开始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新人, 来来往往, 某一段时间里暴力成了两方交流的唯一方式。 眼看情况不对, 相关部门终于出面阻止这场闹剧, 对新人和自然人都进行了行为规范教育。 不仅如此, 当局原本还想通过立法彻底解决问题。但是不知道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谁, 天天24小时不间断激情发言, 称新人全身都是黑科技,根本就不能算是人了,凭什么要立法保护他们的权益! 更有甚者,态度又软又硬,说要立法规定新人相关权益也行,但必须对他们要多严有多严,最好给人连走路保持什么姿势都必须规定,以免通过肢体表达、宣传对自然人的歧视和冒犯。 再者,根据公平原则,新人在硬件上本来就处于优势,又尝了好久的社会福利,立法必须偏向自然人,保护自然人,新人犯法从重从严处理,轻则无期,重则死刑! 这些提议哪有新人会答应,反对的声音自然越来越多。 一旦遇上新自问题,吵起来都是轻的。暴力行为愈演愈烈,理事会、司法局、行委等等等等能被牵扯上的官方领导的谏言箱每天都是爆塞状态。 无法,相关部门只好暂时将立法搁置,只简单规定了一些严重过错责任,通过其他方法暂且缓和了新自之间的矛盾。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誓与仿生机械不两立,不是它死就是我活的组织——r.e.n.应运而生横空出世,凭借着强势的输出能力、独一无二的诡辩能力和新鲜出炉的人类主义概念俘获了不少人心。 半月之内,r.e.n.论坛成了讨论量最多、活跃度最高的论坛。 节奏有了专业组织来带,事态也变得越来越失控,官方几次想出台相关新自问题的法律,都因为两方都有不满的地方而被扼杀。 但问题又不能不管,既然不能从缓和关系上下手,那就从雕仿行业上下手,结果法案才讨论出来了个雏形,就被新人给“烧了”,说什么是故意针对他们,当局早就和卑劣的自然人狼狈为奸,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所有新人处理掉。 虽然可以强制施行法案,但效果肯定不如自觉遵守来得好,并且还容易造成反效果,给执法带来一系列难题。 无法,没有契机再想调和都不可能,拖字诀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官方也就再次把这事搁置了下来,只等着哪天机会到来。 本来官方认为这事拖不了多久的,但r.e.n.的领导人确实是个人才,在坚决对立的同时又潜移默化地对自然人的行为进行了规范,自然人之间的群体认同也让他们慢慢自觉起来,以和暴力野蛮的新人作出区分。 新人当然不喜欢被安上暴力野蛮的标签,渐渐地也有新人组织建立起来宣扬自我规范。 虽然新自问题依然敏感,但好歹算是稳定了下来,暴力行为被两边共同抵制,冲突彻底停留在了嘴炮阶段,官方也就没再过度关注,两面取其中,谁也不得罪地颁布了个《新民法》。 …… 江海生傻了眼。 “牛,太牛了。”良久,他才感叹出一句。 把手机还给沈从,江海生抱着书魂不守舍地走了,估计还在细细回味中。 “哥哥,您当时为什么要问曲太香这些啊?”好学燃锦又上线了。 沈从张口就编:“他有些奇怪,我试试他。” “是吗?好像是和以前有点不一样,那您试出来了吗?” “他有很大问题,你去盯着他。” “好的。”燃锦的语气严肃起来,“小锦一定每时每刻都盯着他,事无巨细、严守使命!” “成语方面还有待加强。” 沈从想到什么,问道:“现在我被调了职,为什么你还有研究院的开放数据权限?” “……哥哥,您又忘了吗?您一开始给研究院提供人的时候就说过最低要求就是研究院开放权限,如果研究院私自删掉权限,或者有这方面倾向,您就会立马停止和他们的合作,并且把整件事情都曝光出去。 “研究院对您是没有秘密的,以前您还经常在三期看他们在实验室干什么打发时间呢。”燃锦的音调突然高昂起来,“所以您每次比他们还先知道进度的时候,他们都非常震惊,还傻傻地以为您会魔法呢,嘻嘻,还不是我在背后出力。” “嗯,小锦真的很厉害,你去吧,做得好的话要是新出了cima八代就不让你更新了。” “得令!”燃锦不知道从哪里又学来了新词。 耳边终于清净下来,沈从看着面前皱巴巴的蓝皮书,翻开了它。 这就是本很基础的病理书,但布曼格看得很认真,重要的地方都做了标记,还记下了不少心得笔记,厚达几百页的书每一页都有翻阅的痕迹。 在书本的结语里,布曼格圈了又圈,在几句话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 ——人类同疾病的斗争已经有漫长的历史,但是对疾病的诊断和治疗依然存在缺陷,最基础的往往最重要,科学家们前仆后继搭建好的医学大厦不会轻易被机械科技覆盖,坚持下去,坚持!终有一天,人类将彻底战胜病痛。 · “燃大爷来得挺准时啊,坐会儿吧,吃了饭再搞事。”那晚车上的七个人又再一次在程堪家里聚齐了。 机器人在精心摆着盘。 沙发边的几人围在一起,看到沈从,岚抬头招手:“景哥,快来一起看,他们拍的短片剪出来了,还不错,虽然过于煽情了点,但是当个噱头博眼球是没问题的。” 沈从走向岚专门留的位置,今天他本来应该上班,但是刚好程堪说一切准备都做好了,让他过来扛起输出大任,正好可以避开院里的某个傅姓不定时炸弹,沈从干脆就请了个假欣然前往。 丽笙妤坐在最边上,好像对这些不太在意,眼睛偶尔瞟一眼电子屏,主要还是对着她的新美甲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再时不时举到栾荷跟前炫耀。 栾荷早就习惯了这些,略显敷衍地表示了羡慕和嫉妒后,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手机上。 全部菜都已上齐,程堪拍拍手:“来吧,吃了再说。” “等下。”栾荷把电子屏上显示的东西换成了一条新闻,“你们看。” 是上午刚出的一条新闻。 鉴于最近新自风波不断,启明市为了创造更好的社会氛围,专门建设了一条自然人专线,不管是行人还是车辆只要是自然人都可以享受专线服务。 并且每条专线都进行了更加符合自然人需求的设置,如:更加公元化的设计风格,去机械化的沿线设施,新人和自然人在路上几乎碰不到面,尽最大程度地尊重了自然人的爱好和避免了新自冲突的发生。 第50章 文字后附带的视频也全方位展示了专线的样子,灰白的水泥地,亮白色的灯光,显而易见的电线,不仅去机械化了,仿佛连时代都退回到了百年前。 网上的评论暂时还看不出倾向,清一色的夸夸,集中在“人性化”“保护关爱弱势群体”这两点。 偏偏这时又爆了几个新人和自然人线下约架,搞出人命的新闻。 程堪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意。 “这是个好机会。” · 江海生今天也请假了,不为别的,纯为了保命。 昨天一时不慎,江海生和傅与衡冤家路窄又给碰上了,傅与衡上来就挑衅了江海生一句,江海生哪忍得住,立马就回赠一句“阴魂不散”。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的发生了点口角,结果江海生就被认出来了,好在他跑得快,不然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江海生的尸体。 本来今天没事干,江海生打算睡个昏天黑地的,但“就是要帅”短短几天已经被他训练得十分敏锐了,一发现网上又有新热闹了,马上就把睡梦中的江海生喊醒。 江海生躺在床上一点没动弹,只分出只眼睛看着半空中的电子屏:“帅帅,这不就是个小新闻嘛,有把我叫醒的必要?” “先生您看评论,评论吵得老有意思了。” 江海生打了个哈欠,不太在意:“哼,再有意思的骂战我都见识过,这有什么新奇的。” 就是这么帅不满意了:“先生,您就看一眼嘛,真的很有意思,您看一眼嘛,这个新闻也特别有意思,和稀泥和得老特别了,只此一份呢,您看一眼嘛,先生,您不相信我的眼光吗?我可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您……” “好好好,我看我看,你安静点。” 实在受不了耳边的聒噪,江海生终于把目光放到电子屏上。 第48章 雕仿一条龙,谁来都难活 评论区的更新速度很快, 江海生还没看就花了眼,连忙让就是这么帅调慢了刷屏速度。 跟着我名字念的是白痴:支持,早就该这么做了, 我现在看到人肉就恶心,最好让自然人自己一个星球,这个世界应该属于新人, 属于仿生机械! 叉烧叉烧烧屁股:现在的机器人发展是快啊, 都会自己养狗了, 就新人这种态度, 难道不该给他们开个专线吗?凭什么只针对我们自然人。 nightmoor:支持楼上,一群无知的人以为镀了点金就成了狗上狗了,实质上狗就是狗, 永远只是个不会思考只知道吃馊饭的畜生。 逢雪又遇晴:现在知道开设专线了, 早干嘛去了,分开也好,眼不见为净。 自然人:说难听点,这和zz隔离有什么区别, 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把问题藏起来? 叉烧叉烧烧屁股:赞同,看似是在解决矛盾, 不过就是在拉偏架, 楼上还有好多大聪明在夸呢, 跟公元人一脉相承的愚蠢。 你也不想你老公没有工作吧~~~:楼上又在喷粪, 天天都要提一句, 知道你爱公元人了, 我也爱, 我已经对这个严肃无聊的世界厌恶了, 开专线也好, 让我回到公元时代,回到那个幽默又有梗的世界! 都是关于你:开专线我没什么意见,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让我看到新人,但是!凭什么要被隔开的是我们?凭什么我们的设施那么落后!新人凭什么占完了科技福利,就凭他们有一张狗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凭什么不给新人设置专线,好资源都给他们了,自然人只配用公元时代的落后设施呗,就明着偏心呗。真是好笑,本来想缓和矛盾没想到反而让矛盾加剧了,不会做事就别做,不会当官就别当,够我笑两辈子了。 爱情太苦了,喝了狂窜稀:哪个只会看秀的恶臭领导人想的招,赶紧撤了吧,看着烦。 so?:求求了,既然都愿意为自然人设置专线了,能不能给自然人也专门设置些岗位,专门给自然人设立福利待遇,既然要分开就完全分开啊,这样我绝对举双手双脚赞同。 琴棋书画化话哗:不好好想怎么缓和矛盾,净想些歪门邪道。要我说,就应该好好规范仿生机械的使用,残疾人用就可以了,正常人禁止用,人不人机不机的,看着就另类。 跟着我名字念的是白痴:不支持也不反对任何一方,我只说一句,这不是明晃晃的歧视是什么?合着我们不配和新人走在一条路上呗,这不是把我们当垃圾一样对待了吗!凭什么!!!!!! 六月飞雪:楼上什么意思,别到处显你那没有二两重的脑仁了。这跟我们新人有什么关系,专线是我们弄的?架是我们一个人打的?火是我们一个人放的?监狱里自然人也占不少。 重生之回到公元时代坐公交:你们这群自然人就是矫情,我们难道还不够照顾你们吗?有事你们先,有危险我们上,找不到工作那是你自己能力弱,跟不上时代潮流,不会用开放的眼光看世界,被社会淘汰也是必然的。 中领海天下第一:不是我说,你们要不要这么敏感,出发点是好的不就行了吗?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啊,既然互不顺眼那就分开啊。干什么你们都不满意,还整上歧视了,那你们专门把残疾人提出来不也是一种歧视。 曲曲轻轻:不是,你们吵归吵,能不能别总扯残疾人,我们残疾人到底惹谁了啊?本来生活就够烦了,还要被你们拉出来遛。 我矮但我家机器人高啊:这点事都能吵起来,真是疯了,看得惯就点赞,看不惯就去举报,吵啥呢都。 去死去死都去死:举报就举报,你以为我们不敢,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做得不周全,还不能骂了?你们新人怎么安上臭金属之后还变玻璃心了? 一百天修炼成公元人的精神状态:不是,楼上也没说他站新人吧,你们自然人死了全家吗,逮着人就骂,看评论区新人都没说什么,我本来中立的,就凭这一点,今天就去搞个机械舌头支持新人。 后面十天可约~:楼上还活在古代吗?现在的大数据都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刚说一个字就能马上给你推一大堆相关内容,你只能看到自然人在骂说明你本身就是个机械派,不要在这里搞笑了好吧。 碧海hai:还机械舌头你怎么不去搞个机械□□。 是我爱你过了火:由此可见新人都是些什么人,变态看到他们了都要捂着嘴跑。 …… 确实刺激,江海生正津津有味地翻着评论,就是这么帅突然切了屏:“又有新闻了!仿生机械的真相?听名字就是要搞大的啊,我们看这个。” 江海生:“……帅帅,以后切屏之前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刚翻到一个发自己尺度照的,都还没仔细看你就给我弄没了。” “我知错了先生,不会有下次了。” 作为新时代智能管家,就是这么帅的回应十分速度,江海生话音刚落,他就马上飙出一句道歉,语气还怪委屈。 “啊……”江海生倒先不自在起来,“这个也没什么,我就随便说说,你听听就行,你别……哎呀,反正这个不重要。” 这个尺度照其实也没什么,评论区里的机械□□本来只是怼人的,结果不小心炸出了一大堆有想法的,用一句“机械□□?我有啊!”做了预告,再附带了一张照片。 一发不可收拾,各种辣眼睛的雕仿照片就跟连锁反应一样出现在了评论区里。但是江海生觉得里面最精致的还是一个给自己睫毛换成粉色宝石的狠人,这得多细致。 江海生又在心里“啧啧”回味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把目光投向电子屏。 五分钟的视频缓缓展开。 仿生机械的真相,简单的七个字,却揭开了黑暗角落里的雕仿谎言。 虽然矛盾不断,但这几年的仿生机械确实发展得很快,喜欢它的人越来越多,雕仿商家也越来越多。 但正经雕仿价格不低,很多人因为付不起费用都处在望而却步的状态,甚至有的干脆因此放弃。 狼多肉少,要想吸引更多客户的注意,自然就只能走些歪路子。由于当初两大群体的那一闹,不只是民法,对雕仿这一整个行业的商法规定也并不完善,只浅浅规范了个大概。 这倒便宜了那些想钻空子的人。 不办营业执照,不做相关备案,没有成熟的技术,为了最大程度地降低成本,那些商家进的全是不合格的仪器设备,短时间用起来是没有问题,但一出问题就绝对是大问题。 但没人在乎,商家开始打价格战,以熟拉熟的方式为自己宣传,不为客户做状况评估,再复杂的雕仿部位也一次性完成,完全不顾客户的身体状况和忍受力,不管质量、不包售后、不处理排异。 很多人都因为在黑门店做了雕仿而毁容,身体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等他们找回去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自己身体素质不争气的回答。 有人想状告理事院,却在半路上莫名死亡;有人上门闹事,也大败而归,莫名其妙负了天债;有人想发到网上,借用舆论的力量为自己讨个说法,但没溅起什么水花不说,反倒还被找上门长教训。 第51章 有时候黑门店的背后不是只有黑门店。 被这么一欺负,久了也就没有人敢站出来了。就算有少数几个突破重围,拼尽一切发出了消息,引起了讨论热度,也因为大数据筛选推送被“遗忘”在黑暗角落,功亏一篑。 这些黑门店的宣传很给力,一眼就能吸引到人,再加上仿生机械自带的流量,越来越多人被欺骗,被毁掉,而黑门店始终大摇大摆躺在黑暗里,不被任何人知晓。 久而久之,黑雕仿竟然还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怎么宣传,怎么做手术成本更低,怎么解决闹事的,怎么用话术,怎么哄他们成为回头客死忠粉,怎么杀熟……这些都有了专门的流程规范。 于是被哄骗的人更多,问题出得更多,黑雕仿的流程规范就更详细,更全面,甚至于更冷漠,工作人员的每一步都被白纸黑字地印在《人员手则》上。 于是黑雕仿发展得更好,被骗的人更多,出的问题又变多,黑雕仿又吸取经验,又发展得更好,被骗的人又更多……如此恶性循环,插不进一毫米公道的手。 五分钟的视频不算长,但却全面地包含了黑雕仿的营业模式和话术,每一家门店的门牌和名字都被加粗标在了视频里,连带他们是怎么造假、怎么拉客、怎么忽悠因此毁容的人、怎么处理死尸、怎么翻脸不认人的过程都介绍得一清二楚。 视频的拍摄角度又是很明显的偷拍视觉,甚至有一段是拍摄者不慎被发现后被追着打了个半残不死,如果不是有巡机警碰巧看到,拍摄者绝对难逃一死。 观众被迫以拍摄者的角度面对各种利器,全程看下来,代入感强得离谱,仿佛那些恶心东西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江海生都还没来得及转换心情,就被各种图片震到不忍再看。 最后,视频黑屏了十几秒,再亮起来时,正是昨天拍摄布曼格教授的片段,兆元的声音做了调小处理,但依旧能够听清话里的辛酸和委屈。 第49章 怎么游戏里也有kpi! 视频最后, 兆元的音量慢慢减小,更大音量的人声响起:“我们并不是和时代对立,但这些东西总要有人看到, 如果我们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如果高科技只是有心之人的牟利工具,那这样的高科技就没了再使用的必要。 “为了战胜病魔坚持研究献出所有的布曼格教授, 为了研究能继续进行的无数个殚精竭虑的研究员, 为了把真相公之于众的涉险拍摄者, 他们都没有放弃, 也请屏幕前的大家不要放弃。 “上亿年的进化经得起考验,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始终是人类,人体本身就坚不可摧, 它的每一寸都透着人性的温度, 从来就不需要用冷冰冰的机械来代替。 “所以,我们恳请大家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人类本身,一起抵制仿生机械!” 最后这几句话可谓说得掷地有声、气势十足,配上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和视频, 江海生瞬间感觉鸡皮疙瘩直冲大脑,叫着“帅帅”就跟着评论了一句“人类加油!”。 随后, 新浪潮新闻也跟着转发了这条视频, 并把完整的研究院采访短片放了出来, 在一场大火上加了油。 虾米是什么米:虽然不知道在燃什么, 但是确实被感动到了, 人类加油! 玉米之乡:有人对我们弃之如履, 有人却在为我们拼命, 泪目了, 也请大家多关注关注自然人吧, 现在的社会大环境对自然人真的很严苛。 要是能重来:是啊,大家给研究院捐点款吧,不能让为众人抱薪者受冻于风雪,不管多少都是一点心意啊,说不定就差我一个呢。 西西摩香茶:先生千古!现在的有些人还不如几百年前的人有远见,一句话能被沿用到现在。 玫瑰刺客:这就是读了书和没读书的区别,有些自带优越感的机器狗能懂什么,把他们和先生放在一起提都是给先生染尘。 拥抱我或处决我:不是吧,这都能扯到新人身上,难道我们不是受害者吗?那些黑雕仿不见有人抵制,现在又搞上对立了,你们读书了的就是会偷换概念哈。 nightmoor:有需求才有市场,骂你们不对吗?要是没有人去喜欢什么仿生机械,去搞什么雕仿,哪里会出现这些投机商家。 貌美如花屎壳郎:我的天,求求不要再引起对立了好不好,新人也是受害者啊,我们只是喜欢有什么错?该骂的难道不是这些黑雕仿吗?我们到底做什么了? 翩翩君子大蟑螂:虽然拍摄者是出于好意,我也很敬佩他们敢以身涉险,但是事实上仿生机械就是给人类带来了很多便利啊,特别是对于残疾人和生病的人,简直就是再生父母好不好,不要再带节奏了,能不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乔樵子:天哪,这些照片血腥得我都看不下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黑雕仿到底怎么存在这么久的?必须严查! 小可爱爱小可:不是,没人关心教授吗?完全被病痛折磨得面目全非了,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示在这么多人面前吗?还给特写,给老人家留点体面吧。 逢雪又遇晴:这个问题应该问新人了,一群机械狂。 我是背锅侠:又甩锅,我看视频里有些商家也是自然人报复社会好不好,第一次见受害人跟施害者同罪的。 我好像在几百年前就骂过你:哼,新人还有脸出来评论了,不是天天仗着自己往身上贴了点金全宇宙炫吗,这下好了吧,给炫出来屎了。 叉烧叉烧烧屁股:好了,大家都别吵了,现在重要的是维护我们的权益打击这些黑心商家,不止是科研人员在努力的,我们的秩序维护者也做了很多,大家都去“国家法制网”搜《自然人保护法》法案,然后在上面投通过票,大家一起让法案通过,不能再让新人猖獗下去了! nightmoor:已经投票了,虽然我做不了什么,但是不能让为了我努力的人心寒。 跟着我名字念的是白痴:已投加一,我们一起团结起来抵制仿生机械,新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不能让他们毁了人类。 好大一口锅:啊,有这么严重吗?仿生机械实际上是利好人类的吧。我觉得没必要这么过激吧,这些日子的新闻突然变好多,感觉不太对啊,大家不要被带跑了,先生不止说过不要让好人暴毙风雪,也说过让子弹飞一会儿。 啊对对对我是你爹:真是好大一口锅,先生:啊?啊对对对我说过,我什么都说过,就没有我没说过的。 nightmoor:别再犹豫了,哪天没有新闻啊,想那么多做什么,这些不都是事实,大家都出出力,去法制网上提建议投票,让法案通过,这都是在保护我们自己的权益啊! 希望学校早日被时代淘汰:已投。 磊落哥:已投+1 蜈蚣爱上蛆,看谁先恶心死:已投+城号 死了就把我塞到自然人的嘴里,让我最后为人类做一点事:虽然我是新人,但这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地道,自然人本来就弱势,保护一下也没什么,我这一票给你们了。 老子是新人祖宗!:不是老哥你这名字……算了,还是感谢你沾满尸臭味的一票。 蛔虫大战蚊子精:不是,你们等会,你们真的看了法案的内容吗?这哪是保护自然人权利,这是要把新人赶尽杀绝好不好! 第一章 就给新人设置门禁时间,第二章第五条禁止新人接触小孩,给小孩灌输仿生机械概念,第二章第九条新人禁止和自然人结婚有家庭,第四章第十条禁止十五岁以下的小孩雕仿。 还有第一章 第一条,新人要时刻树立自然人优先理念,第十五条自然人犯罪应从轻处罚,第二十条公司员工必须要让自然人占百分之七十…… 后面的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看这种法案要是通过了会造成什么后果。一个自然人的法案,却全是在说新人的,什么性质我不评价。 都得死:呵呵,这时候又自然人新人的了,之前喊自然人新人都是一家的去哪了? 爱丫爱丫最好听:我去看了一下,这些内容真的针对性很强,我本来还想投票的,但是这样也太难看了吧,我有点怀疑这些事的真实性了。 逢雪又遇晴:不是吧,这就阴谋论上了,自然人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立法倾向点怎么了! 回头时你还会在吗:不是吧,自然人都这么大爷的?真给你们脸了,这种东西也敢写成法案,既然他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干嘛还要同情他们,要死一起死!新人都听我的,我们一起举报,必须给他干掉。 大金脚趾就是最叼的:你们新人享受了那么久的福利让着我们点怎么了,这么自私呢!我看这个法案没什么问题,不通过理事会高层绝对已经被新人腐蚀了。 公元人真傻想养一个:自然人团结起来啊,新人都是群自私鬼,我们要自己争取权利,跟他们干! nightmoor:代表自然人向新人宣战。 求而不得那就撕了他:别吵了,还宣战,小孩都没你这么无聊了。大家都冷静点,我的好多邻居都是新人,他们人都挺好的啊,哪有你们说的那样,而且他们和自然人的关系也很不错,大家经常一起打牌搓麻将,事情根本没有那么严重,个别不代表整体,和谐相处不好吗。 第52章 叉烧叉烧烧屁股:又有理中客来当和事佬了,新人最会伪装了,他们对你好一点你还真信是他们人好啊,好笑。 逢雪又遇晴:没见过这种品种的狗,还什么个别不代表整体,邻居不是个别吗?邻居能代表整体吗?邻居好能说明新人就全好吗? …… 江海生揉了揉眼睛,评论区的精彩程度永远超乎他的想象,明明现实里感觉一切都好——昨天他还蹭了一个新人婆婆的蛋糕,结果一到网上就水火不容了。 奇怪的是,江海生还觉得他们都说得有点道理,虽然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江海生打了个哈欠。吵架看久了也无聊,他闭上眼睛正准备睡个回笼觉,帅帅发言了:“先生又有视频了,您快看。” 江海生……江海生累了,他第一次觉得看热闹头疼,明明周围没声音,却感觉脑子里都在吵,脑仁都被搅起来。 “算了,帅帅你看吧,看完跟我概括内容,我现在要睡觉。” “啊……先生您真的不看吗?您不是最喜欢看这些吗?有些事要自己看到才够精彩的,听别人说就没意思了。” “不看。”江海生拒绝得很坚定,捞过被子一把蒙住头,力道大得都扇起了风,睡觉的意志很坚决。 “……好吧,先生好梦。” 好梦……好梦个屁! 江海生的眼睛倏然瞪开,眼里流露出五分绝望,三分惶恐和二分愤怒,情绪之复杂深刻,随便打个光就能演出苦情剧。 就在不久的前一秒钟,江海生的脑海里被放送了一个玩家视频。 又有人出错了,但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因为这个视频,江海生突然想起来一条游戏规则:扮演过程中,玩家需要对扮演出错的玩家进行举报。 然而江海生到现在还一个举报都没有,不只没有举报,还没有怀疑人选,有的一个也远在浪潮新闻总部,举报她略显困难。 江海生突然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放走临春了。 更要命的是,游戏没有明确的结束时间,什么时候结束都有可能。要是时间还早还好,但如果明天、后天或者今天就结束的话,他真的可以先想遗言了。 江海生:“……” 绝望,是今晚的康桥。 第50章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岚喝了口茶:“还行, 跟预料的不差,大方向是向着我们的,你们继续带节奏施压, 我现在就去理事会,进展快的话这次议事会就能通过法案,新人的好日子没多少了, 我再也不用看到那群死小孩了。” 程堪大手一挥:“放心去吧, 大后方我们绝对给你守得死死的。”接着, 程堪看向栾荷, “小荷,可以透一点那个被打伤的拍摄者的信息了。” 栾荷认真点头。 程堪的眼睛重新看向屏幕。 “先生,工作之余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吃点糕点吧。”一个全身冷白, 粉色眸子的机器人端着一盘糕点站在了程堪身边。 “啊,对,你们也拿点吃的,别饿着了。”程堪拿了块绿豆糕。 另一个白皮粉眼的机器人拿着一盘水果站到众人面前。 丽笙妤“啪”一下放下手机:“不行, 我要饿死了,这点东西都不够塞牙的, 我要吃饭。”说着, 她直接离开沙发走向了餐桌。 餐桌上的饭有机器人看着, 冷了会重热, 丽笙妤现在去吃刚好能吃口热的。 “……”程堪无声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 才回过头看向沈从, “你要不要也去吃点?别饿着了。” “不用。”沈从手上拿着几片苹果和一块绿豆糕。 程堪一笑:“不愧是我们r.e.n.的主力啊, 负责, 极其负责, 等这件事完了我一定好好宣传你,让我们燃大爷也享受一把被万众追捧的感觉。” “我看你比较想享受。”沈从不为所动,苹果片切得薄,几块很快就没了,他又拿了两瓣橘子。 “确实。”程堪一屁股坐在沈从旁边,拿走了他手上的一瓣橘子,“但是我一个人容易怯场,还是要燃大爷在旁边给我镇镇场,就你这张嘴就是我们r.e.n.的一张活名片啊。” 没搭理程堪的调侃,沈从看了眼不远处独自吃饭的人,声音压低:“丽笙妤是不是状态不太对?” “是啊,态度消极了好多。”程堪也跟着压低声音,咬下手上的橘子,头和沈从虚虚靠着,“但是也不能怪她,她老公老生,前阵子得了癌,治不好了,我前天还去看望了一下,瘦得只剩皮包骨了,估计时间不多了。她怕你们担心就没让我跟你们说。” 从一开始沈从就关注过丽笙妤,作为一个组织的核心成员,她很多时候都表现得有些事不关己,其他几个人都有事做,但是她却没有。 程堪的解释虽然说得过去,但……沈从看着丽笙妤的动作,她的表情可不太像丈夫就要死了的悲伤,更像是什么都不想管了的摆烂姿态。 而且这人过于在乎美甲了,吃饭都得时不时看眼,像是怕弄脏。 几乎是想法冒出的同一时间,沈从的脑中就出现了一个视频。 “哎,让她自己静静吧,笙妤本来就好面子,估计也不想我们去她面前晃。”程堪拍了拍沈从的肩,“人家笙妤比你坚强多了,你说你一个那么糙的人,天不怕地不怕,跟机器人打架都不带眨眼的,结果当年不小心摔断个腿都给哭成什么样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路鬼嚎是不是要变成残废了,顶着个半身不遂的死样瘫在我身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把脑袋也顺带摔坏了,哈哈,你那个狰狞的表情我现在还……” 说着程堪又要笑,他刚发出一个“噗”的音,突然想到什么,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沈从,紧急转了个弯:“但其实你那个伤确实也挺严重的,摔下去的时候又给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当时骨头都直接刺破肉凸出来了,血流了一地,医生好像给你缝了二十几针,就这么长的伤口。” 程堪伸出手比划着,可能是嫌比划不够直观,程堪弯下腰手一伸就要掀开沈从的裤腿:“对了,你疤消了没有?那么大的伤口留疤估计挺丑的。” “消了。”沈从及时抓住程堪的手,才被挽起的裤腿顺势又滑了回去。 当然消了,毕竟疤都没有。 “程哥,有活了。”栾荷严肃开口,大屏幕上的图像又是一换,“cima官方账号发文说,他们已经研究出来了自主机械,这款机械不用再连接神经,而是完全自主,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需要神经连接,也不需要人体支撑,只需要大脑保持智慧,并且机械体还能反哺大脑,延长大脑寿命,至少两百年不用担心大脑病变损坏,完全实现了‘机械飞升’。” 文章下面,是cima的展示视频。 cima总共展示了五具自主机械,每具机械身体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和形状,一些兽化特征也不一出现在无机质的机械上,摄像头一晃,光影流动,色彩满溢,无端吸引着人。 cima这么做的目的也很容易理解,全方位展现自主机械的魅力,并且传达出可随心意定制的卖点,每个人的机械身体都是独一无二的。 机械身体的头仓专门设了个空间用来放置大脑,细如发丝的电线从大脑周围穿过,承担下血管神经的功能。 确实很神奇,大脑被放进去后并没有受到损伤,甚至没有激烈的排异反应,很顺畅地就和新身体进行了融合,不出半个小时,使用者就能完全、自主、自然地使用自己的新身体做事情。 沈从往丽笙妤的方向瞥了眼。 她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吃了饭正优雅地擦着嘴。听到栾荷的小声吸气声,她才勉强转过目光,吝啬地看了眼让栾荷都惊叹的东西。 抚着做工精良的猫眼美甲,视线扫过沈从,一瞬对视后,丽笙妤毫无波澜地收回目光,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美甲上。 视线回到大屏幕,评论区很激动,一水的夸赞。 小鸡鸡好吃吃:不是,这么梦幻的吗?真的成了?机械飞升?好熟悉又陌生的词,不敢相信,这也太快了吧!前几天那个催的网友看到了吗,出来冒个泡,这不得给cima磕一个。 指纹解锁我的爱:本来丝毫不在意的,但是如果是cima的话,牛比,厉害,受小的一拜,机械时代还得是cima。 qiyuran:好好好,血肉苦痛,机械飞升这句话真成现实了,这要救多少人啊,cima你们也太会来事了。 momo莫:cima的品质我一直都是相信的,其他的先不说,我只想知道价格怎么样?只要砸锅卖铁能买到我现在就换。 心平气和:胰腺癌很多年了,其他人都能靠雕仿走出一条生路,但我很不幸,是运气很不好的那百万分之一。 就算雕仿全身也挡不住癌细胞四处转移,每天都要受病痛的折磨,还要承担雕仿、治疗的费用压力,简直过得生不如死。 但是我舍不得我的家人,苟延残踹了这么多年拖累家庭也折磨自己,我今天本来都想上高架自杀了,但是鬼使神差的,我打开了手机打算看最后一眼,结果就看到了这个消息,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希望了,感谢cima公司,你们真的在救命,在渡人,当世菩萨! 第53章 numlk:叔叔这就是命啊,您就是该活着的,要一直保持好心情啊,坚持就一定能战胜病魔的。 心平气和:谢谢你啊陌生人,已经和家人在一起了,打算商量看看能不能买一个。 等登等登等:放心吧叔叔,官网给出价格了,万为单位的话,总共也就五十个数,再加上一些优惠,大概能给到三十左右,很便宜了,大家都买得起的,cima真的良心企业,是真的为民造福,智能管家也是cima首先研发出来的,他们家的质量真的放心。 天涯海角:确实很厉害,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换了身体之后还可以爱爱吗?爱爱还能有感觉吗? inseat:楼上你真是!你撤回让我来问。 无人生还:当然不可能啊,你们这群人真敢想,再先进他也是机械懂吗!不怕坏就造,天价保养费等着你。 你拍一我拍二:不能就不能吧,现在的vr都弄得跟真的没什么差别了,在那里爱爱也是一样的,还能实现各种姿势,各种道具,嘿嘿。 无人生还:vr还是您会玩,我只想知道拉屎这些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都不用吃饭了,直接充电? 我家机器人眼睛是紫色的钻石:楼上没认真看官方发的说明吧,吃饭是可以正常吃的,酒是可以炫的,辣条也是可以吧唧的,你吃的所有东西都会自动转化成能量,当然充电也可以,主要看你们自己喜欢哪个方式。 彩虹给妈妈亲一口:那是不是也可以不刷牙洗脸洗澡了?也不用担心秃头危机了! 彩虹最美!:哇靠,在这里遇见同好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定制,我想要彩虹同款色! 楼上楼下:大家都认真看看说明吧,里面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你们想的都可以,除了保养要花些时间,用久了磨损会老化得比较快,他根本就没有弱点!!! “选在这个时候公布自主机械,是想乘这波热度啊。” 正好网上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新自,倒是给他提供了便利了。这个消息一出,网友的视线一下全都被转移走,原本还毁誉参半的法案顿时无人问津起来。 “没关系,能吵起来,配合我。”程堪拿着手机点开了官方评论区。 当先进科技从作用于物到作用于人时,无数的伦理问题也就随之产生了。 第51章 故意的 程堪递给栾荷一个眼神, 栾荷自信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操作着。 跟着我名字念的是白痴:所以以后新人到底是人还是机器人? 逢雪又遇晴:当然算机器人喽,我还没见过没有内脏, 没有肉,一身金属的人。 nightmoor:那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安个必须优先保护自然人,必须听自然人话的程序, 最好再限制下他们的活动, 可别让机器人统治人类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cima这么好的企业:楼上的几个在狗叫什么, 我们怎么就不是人了?白马就不是马了?不过就是样子不一样而已。 得罪了陆氏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自主机械是大势所趋, 他的基本盘可比仿生机械大多了,是人就会老,想要不老不死就只有自主机械这一个选择, 被归纳成机器人就机器人吧, 活着才是真的。 嘴嘴嘴一个:兄弟们,我有渠道,机械飞升的尽头不止自主机械,已经在研发更厉害的赛博科技了, 能隐身瞬移的那种哦。多的不能说,反正你们只要知道再过几年世界会完全变个样就行。 nightmoor:强词夺理了啊, 白马和新人是一个东西吗?一个只是颜色不一样, 另一个除了脑子, 哦, 有可能脑子的构造也不完善, 还有哪一点能和人沾上边? abcdefuckyou:楼上真的假的, 哪来的消息?那我可期待住了啊!不会真的变成魔法世界吧?赛博修仙啊 跟着我名字念的是白痴:我宁愿快乐几十年死了, 也不想顶着一副机械身体活几百年, 那得无聊成什么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劝他们, 活得太久自己就想死了,我是不理解长生有什么好的,还机械飞升,怎么,装了自主机械能飞还是能有魔法? 十生十世:虽然这个黑科技真的很有用,但是我真的不敢相信昨天还躺在我身边的妈妈,今天就成了冷冰冰的机械,大晚上睁开眼一看都不知道面对的是人还是机器,真的很恐怖啊。 叁叁肆酒:不知道没有皮肤没有器官没有脑子没有神经血管的生物是什么东西?这种东西还能叫做人吗?感觉世界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头好痛有人在窃取我的智慧:支持,难以想象以后满大街都是机器人的样子,恐怖谷了哈。 听说你喜欢我:兄弟们,你们仔细想想啊,现在可能没什么,但我们把眼光放长远,十年、五十年、一百年,要是所有人都使用自主机械了,我们是有了长一点的未来,却没有了后代,那这个世界上以后可能就没有人了啊,这么灿烂的人类文明在走向凋落啊! 喜庆~:别说那么久了,我看现在这个趋势,没几年世界上就全是机械了,人可能都要变成珍稀动物,最后这个世界成功被机器人占领,哈哈,不愧是新时达,反正都要死,还死得蛮有花样。 我是新人我自豪:你们能不能不要乱猜测,我活着就是为了我自己,谁愿意延续文明谁延续,不要拿人类要死要活的那一套绑架我,灭亡就灭亡了能怎样! 表白成功换个大金牙:楼上的过于自私了吧,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责任感?祖先留下来的文明这么灿烂璀璨,也不说非逼着你有什么守护他们的心了,起码对他们尊重一点吧。 等登等登等:我这个人也挺自私的,但是一想到我们发明的这些东西都要蒙灰,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类存在过的痕迹,没有霓虹灯,没有烟火气,那么灿烂的东西都没有了,我就怪难受的。 发朵啊:矫情!地球存在几十亿年了也没说要保存自己存在的痕迹找个球保护自己。 点点滴滴都是我呕在你身上的屎:那是因为地球还存在,果然还是公元时代好,为了传承做了那么多努力,结果辛辛苦苦传下来了却没有人重视,人性本恶啊。 发朵啊:神经!喜欢公元时代就赶紧自杀了滚回去,别在这恶心人,自私怎么了,你无私也没见你做出对人类有益的事。 点点滴滴都是我呕在你身上的屎:尊重、和谐、包容,这些在公元时代随处可见的品德现在是再也见不到了。 发朵啊:楼上该去医院测测脑子了!好赖不听,骂你都显得我低级了。 点点滴滴都是我呕在你身上的屎:你个狗日的会不会好好说话,网络风气就是被你们这种人搞浑的,一群社会渣滓还自我高级起来了,滚你狗日的蛋,就做你的无核机械梦吧! 新飞难吃:机械到底碍着你什么了,碍着你去死了吗?过时佬。 一切就绪准备起飞:哇哦,新人的吃相还是这么难看呢,有人给你们研究自主机械真好,什么垃圾都能产生优越感喽,不像我们,始终是要被时代抛弃的过、时、佬。 …… 评论区果然一点就炸,程堪满意地拍了下手。 脑海里又响起有人淘汰的声音,只剩六个人了。 “小锦,你找成成成唠下嗑,或者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让他时刻注意房间里的事。”沈从在手机上打下这段话。 燃锦的回复很快出现在手机上:“可以的,哥哥,您要做什么事吗?” “是,回头跟你说,你先帮我挡下他的眼睛。” “放心吧哥哥,交给我稳的!” 沈从起身,人还没走,程堪就抬头问了:“饿了?桌子上那些估计都冷得差不多了,我让大粉先热一下。” “不用,我去跟丽笙妤聊聊。” “……”程堪看了眼坐在一边除了摸美甲就无事可做的丽笙妤,“好吧,你好好跟她说啊,别刺激人。” “知道。” 几步过去,沈从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 身边多了个人,丽笙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抬眼看了看。 丽笙妤的长相其实是很有攻击性的,眉峰高高挂起,眼睛细长、眼尾上扬,嘴唇很薄,抿着时就是一条线。她的脸型也是骨感大于肉感,颧骨高、下颚明显。亮紫色的长发一披,有点刻薄但又美得张扬。 “你故意的?”沈从直接问道。 齐思云摸美甲的动作终于停下,眼里多了丝神采:“嗯。” “怎么发现我的?” 齐思云歪了歪头,手垫在桌子上撑着头,她还以为沈从会先问她为什么。 嘁,没有好奇心的无聊家伙。 “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玩家了,你的个人风格太突出了,再怎么装也不像个性格暴躁的人。而且你明明应该是尽力演悲伤,但是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演着玩,被怀疑了就编,但是被认出来了也无所谓,身上的气势一点不收,表情也很少变,坐在那里跟石头一样。” 尽管被自己揭穿,眼前人也依旧一点惊讶害怕的情绪都没有,齐思云若有所思地看了沈从好一会儿。 第54章 “你的求生欲不是很强啊,活着可以,死了也无所谓?可是之前你被玩家怀疑了好几次都没有被淘汰,应该还是逃了的吧,那应该是个惜命的人啊……还是说你其实是那什么心有惊雷面如平湖?” 沈从确实对生死看得很开,人总归要死的,何必太看重。面对死亡他只有唯一一个要求:死得体面。 不过基于他之前几场游戏的经验来看,在游戏里死一般都体面不了——这是沈从认真游戏的动力。 沈从不打算解释这些,只说:“那你是什么,完全没有求生欲望?” 齐思云笑了笑,她看着手上的美甲:“是啊,想死,我已经参加过五轮游戏了,很累……太累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能很明显地看出沈从对她的故事不感兴趣,齐思云却有了点说心里话的冲动,或许沉默总会给人一种可以托付的假象,好像那个人会站在自己这边一样。 至少沈从肯定不会对到处传别人的故事感兴趣。 齐思云扯了扯嘴角:“每一轮游戏都要死很多人,上一秒还在对我笑的人,下一秒就会因为各种原因暴毙,甚至有些时候我还会变成刽子手,明明他们没有做错什么,明明我们都是同类,在游戏里却沦落到自相残杀的地步…… “很圣母是吧,但是做个好人有什么不好的,我就喜欢做好事,就喜欢天下大同,开开心心的多好……其实我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我妹……嗐,也没什么好说的。” 心里有很多话,但真到说的时候反而开不了口了。 齐思云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但意外的,沈从没有打断她,也没露出什么无聊的信号。 齐思云努了努嘴,突然想到了要说什么:“你还是要多收敛收敛,不然迟早会在这里栽跟头的。” “谢谢。” 沈从特意停顿了会儿,才说出那句话:“举报,齐思云。” 本来齐思云听到沈从道谢还挺意外的,虽然交流得少,但沈从给她的感觉一直都蛮高高在上的,看一眼其他人都懒得,彷佛和他们隔着天堑一样,这么措不及防一道谢,齐思云竟然生出了点感动的情绪。 她正在脑子里捡着话,都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显得高级点呢,就毫无准备地听到了沈从的后半句话。 齐思云:“……” 算了,反正没什么区别。 她叹了口气,嘴角又勾起来,无声笑得开怀。 最后一秒,她还是说出了自己都觉得酸的话:“但愿我死后能化成风,这里的风也可以。” 话音刚落,“嘶拉”一声,疾雷不及掩耳,虚空中突然伸出五条一臂粗的锁链,刹那间就套住了齐思云的头和四肢。 随后,锁链绷直,齐思云被扯到半空中。 第52章 他会怎么做? 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收起, 齐思云的眼睛突然瞪大。 锁链不停地往不同方向收,齐思云的身体被撕扯着,她咬着牙, 攥着拳,尽量让自己保持体面。 锁链越收越紧,沈从几乎听到肌肉撕裂、骨头寸断的声音, “呲呲嚓嚓”地折磨着人。 齐思云终究没忍住, “啊”地一声喊了出来,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咳咳咳”的动静。 沈从看向不远处的几人。 他们仍然忙着发评控节奏,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边。 或许是看沈从聊得有点久了,程堪停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了看这边。 半晌, 程堪才冲沈从笑了笑, 做了个“快点来”的口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堪虽然看着他,但沈从总觉得程堪的注意力是聚焦在齐思云身上的。 “小锦,监控一下丽笙妤的身体状况。” “啊?哥哥, 我监控的话肯定会被她的智能管家发现不对的,这有违《智能管家守则》第二章 第七条的智能管家不可随意入侵其他人的数据流规定, 如过违反了, 她不追究还好, 要是脾气暴一点的话, 我会马上被当废品回收的, 以后哥哥您就见不到我了。 “但是, 如果哥哥真的需要的话, 小锦可以为了哥哥冒险的, 为了哥哥万死不辞!”燃锦突然坚定起来。 “没这么严重。”沈从本身目的也不真的想看齐思云的身体怎么样, 他只是想看看在原住民的眼里,这里会是什么景象,“你看看丽笙妤现在的状态怎么样就行。” “状态?她状态挺好的啊,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还在摸她那个美甲。哥哥,您不是就坐在她旁边吗,怎么还要我来看?” 沈从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接着问:“你有听到我和丽笙妤刚刚在聊什么吗?” “听到啦。虽然哥哥您让我转移成成成的注意力,但是为了时刻为哥哥提供服务和您的安全着想,我一直都在关注您这边的。您一直在和丽姐姐谈心,虽然您的用语有些冒犯人,好像有点用言语刺激她振作起来的倾向,但是丽姐姐脾气好,她一直没有理您呢。” “哥哥,您怎么又突然问这些我不能理解的问题?经过我这几天的监测,您的身体一切正常,那就只能是心理的问题了。哥哥,需要我帮您预约一下心理医生吗?” “不用。” “哥哥,讳疾忌医不好的。”燃锦的语气十分无奈,“有心理问题并不可耻,积极正式早早治好才是对您好的,最近刚好有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回国了,我还是帮您约个号吧,那个医生的风评可好了,听说……” 燃锦平时话不多,但叭叭起来也足够吵耳朵。 “知道,我会自己调整,实在不行再去看医生。”沈从顺着她敷衍了一句。 “好吧,哥哥的意志永远是第一顺位,小锦也会时刻关注哥哥的精神状态的。” 燃锦的声音停下了,但耳边依旧没有安静下来。 游戏里的死亡方式加起来简直能写一本《人类酷刑简史》,足够磨人又足够血腥,光看着都能让人生出一股想远离的心理。 这种“五马分尸”的死法尤其,明明一秒钟就能结束战斗,结果非要一点一点缩紧,过程漫长到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主打一个生不如死。 几分钟过去,齐思云的舌头伸得老长,连通过喊叫来缓解疼痛都做不到,反而咳得惊天动地本能让她开始挣扎起来,但被禁锢住的四肢根本使不上一点力,徒留一个身体在空中小幅度地晃着。 “呲”地一声,好像是终于没有耐心了,所有锁链突然一齐用力扯,齐思云的四肢出现了断口,脖子被拉到了极限,青筋暴起,有血珠渗了出来。 锁链还在用力。 感觉到不妙,沈从第一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后退了退。 幸好程堪的房子够大空间够多。沈从刚刚确保自己不会被波及到,只听巨大的一声响,咳嗽声戛然而止。 “哗啦啦。” 鲜血跟下雨一样淋到地上,有的往外溅了程堪的房子一墙。 完成了任务,锁链“功成身退”,没了东西固定着,齐思云被扯断的肢体掉在地上,充血外凸的眼睛正对着沈从,下面压着一截肠子。 几乎同一时间,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齐思云,扮演失败。剩余人数,五人。” “燃景,怎么站在这了?”程堪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他踩着地上的断肢,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朝着沈从走来。 “坐久了不舒服,看下风景。”沈从的瞎话张口就来。 “你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你还是那个屁股离不开沙发只顾自己享受的燃景吗?”程堪瞪着眼,神色却并不震惊疑惑,反倒透着点别样的调笑意味。 沈从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硬,面色不改,步伐平稳地走向程堪:“说明你家沙发太劣质。” “嘿,你豌豆公主啊,上个月刚买的,私人定制,人体工学,高精度传感,一流绒布材料,大粉定期打理,你竟然说劣质!你什么时候晋升成佛爷了!” “刚刚。”沈从抬脚踢中程堪的小腿,力道挺大,成功让程堪吃痛,“回去了。” “回去?”程堪一捋头上的灰毛,眼珠一转,哥俩好地揽过沈从的肩就带着人走,“回去干什么,燃大爷今天就住我这,现在网上风向说变就变,你得留在这帮我啊,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说完,程堪还过戏瘾似的双手抬着沈从的手,把人引向沙发,故意点头哈腰:“佛爷请入坐。” 程堪又用手象征性地拍了拍灰:“来,佛爷坐这,这干净。大粉,给我们佛爷端点吃的来,可别亏着我燃大爷了。” 在旁边候着的机器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粉色眸子一亮,点头迅速走向厨房。 沈从本来也就那么一说,无所谓走不走,程堪的手一直按在他的肩上,留人的意思很坚决,懒得过多掰扯,沈从干脆顺势坐下。 然而人才刚坐下,沈从耳边却突然回荡起了齐思云的话——“你还是要多收敛收敛,不然迟早会在这里栽跟头的。” 第55章 岚刚好打了视频过来,程堪按沈从肩的动作没变,只笑着跟人调侃,栾荷在一旁听着,偶尔看向大屏注意着网上风向。 丽笙妤终于从快要经历丧夫之痛的郁闷中缓过来,眉眼一挑,一屁股挤到栾荷身边加入这场较为轻松的交谈。 按理说场合这样温馨,沈从不应该想到这些才对。但莫名地,沈从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不和谐感,从尽欢节那天开始到现在,沈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找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违和感萦绕在周边,强迫他重视起齐思云的话。 这种触及自身的不受控感让沈从的谨慎因子立马发出尖锐的警报,刺激着他做出反应。 “你还是要多收敛收敛……” “你的个人风格太突出了……” 燃景会在说了要走之后又乖乖坐在这吗? 可是燃景会在r.e.n.有事的时候走人吗? 他们好像说到了一个好笑的话题,程堪笑得前仰后合,沈从却能感觉到程堪的注意力没从他身上移开,肩上的手越来越有存在感,温度透着衣服一点点传过来。 那股违和感到底来自哪里?他到底该不该走? 沈从性格太淡,对于很多事都是无所谓的态度,长这么大都不知道爱好和追求是什么东西,心情好了可以拼一把,心情不好了也可以全然不在乎先前的所有付出,一秒不带犹豫地放弃。 小的时候沈从父母就发现了他的毛病,寡言冷淡,想要的东西父母不给买也不会闹,最多遗憾地看一眼。会主动帮忙做家务,长期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反应,反倒自己学会了做饭,小小一个站在灶台前,懂事地让人惊讶。 不知道的很容易认为这小孩是个自闭症,沈从父母也被这种想法吓到过,曾经还用延迟满足来刺激过沈从。 当时沈从很喜欢吃零食,特别是膨化食品,一吃就停不下来,饭是一眼不多看。这把零食当饭吃哪行啊,愁坏了的老母亲当即就想了个办法,把零食严格管控了起来,沈从要是想吃,就得先请示大人,等上个把小时才能吃一包,并且还要每天多吃一碗饭,后面要想再吃就得用更长的等待时间和吃饭换。 结果十分出人意料,不仅饭没多吃,沈从还硬气地一个月都没碰任何零食,看谁都撅着老高的嘴,刚好又被工作拌着,操心的父母亲只得把问题往后放,对沈从的关注渐渐减少。 沈从少有情绪波动,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不知道遮掩情绪,被热衷工作的父母冷落久了,也会从狭长的眼里透出点委屈,却又很快掩过去,倔强地不说一句话。 连自己的情绪都不屑于感受,又怎么会生出共情力。 这样的个性注定沈从永远不能设身处地地分析别人的选择,更遑论复制性格。 他对燃景不了解,燃景的性格也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走还是不走对沈从来说都不算一个完美的处理方式。 沈从心里想着事,面上不显丝毫。 岚已经挂了视频忙去了,肩膀上的手移开,程堪正招呼着剩下的人吃饭,栾荷也把大屏收起,表情很放松,看来这些事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燃大爷,可以移驾了。” 程堪的声音传至耳边。他站在离沈从两步远的位置,腰弯着,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往前伸,一副恭敬接驾的姿态。 阳光通过落地窗进入屋子,映亮了程堪脸上明晃晃的侃意和一丝堪堪掩住的其他意味。 第53章 “出逃” 或许是齐思云的话太过实在, 或许是敏锐地感觉到未知的危险,又或许是脑中刚晃过的无数种不体面的死法,沈从终于开始端正态度。 压下其他心思, 沈从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欠揍气息的人,尽量把自己带入燃景。 他会怎么做? 回忆着智能管家对燃景的评价,沈从拍开程堪的手, 脸上泛出些不耐, 但并不真的凶。 “滚蛋。” 琢磨着燃景的性格说了些话, 并再次表达了对程堪家具的嫌弃后, 沈从还是回自己家了。 燃锦一回到家就跟a1a2聊得火热。 沈从这几天对a1a2的态度不能说好,只能说停留在有事叫没事放养的阶段,但相对于燃景来说必然是好得不得了的。 几天下来, a1a2的胆子都大了很多, 不仅走路都挺胸抬头了,还敢主动跟沈从说话了,连跟燃锦唠嗑都积极很多。 燃锦把自己在外面的见闻分享给他们,他们就给燃锦分享时下又上了什么新电视剧, 娱乐圈里又有了什么八卦,家里什么东西该换了, a2今天又干了什么蠢事…… 说着说着, a1突然心驰神往起来:“要是我也能出去就好了。” a2看了他一眼, 罕见地没和自己的搭档拌嘴, 反而也一脸向往:“我也想出去看看, 我还没见过其他机器人长什么样呢。” 他们聊到这的时候, 沈从正好从旁边经过, 听到a1a2的话, 他的目光落到两个机器人身上。 燃锦罕见地没跟沈从打招呼, 沉默了会儿才出声:“是啊,好像你们被唤醒之后就一直被留在家里,从来没出去看过这个世界,也没接触过其他人……” 生物钟催促着沈从,他没再听燃锦的话,走进了卧室。 敏锐察觉到这座房子的主人已经入睡,燃锦将数据流更改了一部分,一惊一乍的说话声骤然消失,卧室里只剩时间在安静流淌。 时钟滴滴答答走着,客厅里的动静再也没传进来过。黑漆漆的卧室好像成了一方小世界,在一片寂静中越飘越远,越飘越远,远到要和这个世界失去所有联系。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时钟继续无知无觉地走着。 突然,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卧室遗世独立的氛围,粗暴又急促地把快要脱离的小世界拉了回来。 沈从被迫清醒,他捞过床边的手机,发现扰人清梦的人是程堪。 视频被接通,程堪的脸却没出现在里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程堪的声音隔着点距离传过来:“你怎么回事?怎么视频不接信息不回?被新人绑架了?”程堪的语气有些急。 不接视频? 可是在之前那么久的时间里,沈从没听到过任何铃声,而且就算程堪发了那么多条信息,燃锦也应该会提醒他才对。 沈从划开视频界面,手指点了几下,果然看到了十几个未接视频和几十条能把人淹没的信息轰炸。 “我现在没时间细说,你自己上网看看,看完来我这。”话音刚落,程堪挂断了视频。 “小锦?”沈从喊了一声,两个字如细石入海,没激起任何动静。 房间里静悄悄的,燃锦并没有回应。 奇怪。 沈从手指在手机背面一按,用指纹解了锁,又连点了三下后,手机自动进入紧急呼唤模式。 这是在出现意外时用来呼唤智能管家的途径,一旦开始呼唤,智能管家会在一秒内回应并根据数据分析给出帮助,包括但不限于一些暴力救急方式。 “哥哥!”燃锦很快有了回应,听语气还挺高兴。 沈从一边点开热闻榜,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问得没头没尾,但燃锦哪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算不知道在看到热闻消息的时候也应该知道了。 高昂的音调瞬间被压得无比心虚:“对不起哥哥我错了,a1a2说想出去看看,我以为今晚没什么事就带他们出去玩了,本来我们打算一会儿就回来的,就没跟您说,结果一不小心就、就……” 结果一不小心就玩嗨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嗨,挑子一撂,万事不管,那么多电话和信息没一个接收到,跟不管不顾离家出走有什么区别? 谁说cima的更新毫无进步?智能管家都可以无视管家守则,无视客户意愿,甚至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擅自离岗。 也不知道她一个智能管家是怎么带两个机器人出去玩的。 “我不是让你看着曲太香?” “我……对不起哥哥我知道错了,您……您要把我送回总部销毁吗?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我……” 或许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燃锦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只一味重复着“错了”。 “好了,先去程堪那。”沈从打断燃锦的自责,声音起伏不大,平直地像一条线,听起来好像没生气。 燃锦立马来了精神,风风火火地去喊车了。 事情确实挺棘手。 曲太香把三期的事爆出去了。 他从一开始就潜伏在三期里,假借打扫卫生偷偷录制下了集装箱里的一切,通过剪辑后的视频依旧高达4个g,全方位展示了三期实验的灭绝人性、惨绝人寰,惨叫哭喊声从头响到尾。 自然人好不容易才在舆论上占得大头,在这个风头上爆出三期的事,可想而知反噬会多么严重。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自然人在难以置信中奔溃,却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等官方通知。新人幸灾乐祸地过年,呼朋引伴到研究院贴脸开大。 第56章 一夜之间风向全变,矛头直指研究院,原本获得最多眼泪的布曼格教授被怨气推上风口浪尖。 他们认为布曼格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装的,全都是为了骗取同情中饱私囊。 所谓的形销骨立、身体残缺不过是化妆剪辑出来的效果,甚至连着布曼格在基因领域的数个成就都被全票否定。 荣誉被质疑,人格被侮辱,当时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愤怒,红了眼的人们急需一个发泄口来掩盖自己被欺骗的事实。 很快有行动派在研究院暴力聚集,游行示威喷火打砸一条龙服务。 当然,如果事情只到这里程堪根本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r.e.n.被波及到了。 有好事者把连带责任带到了法案上,辛辣地点出了法案的极其偏颇,觉得根本就是自然人想分裂人类团结的废纸一张,不怀好意其心可诛。 洋洋洒洒几千字,几乎每条法案条文都能找出错处,总结到最后还顺带批判了自然人群体的偏激人类主义,神经脆弱一触即炸,把原本美满和谐的社会搞得乌烟瘴气。 自然人哪里忍得住这口气,当即就和好事者battle得天昏地暗,互相激着线下论英雄。 吵着吵着,不知怎的,法案编纂者岚的身份就给透出去了。网友们顺着这条线又找到r.e.n.,开始扒r.e.n.和三期的关系,更有甚者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是r.e.n.在背后当推手,只为了为法案铺垫隔离新人。 这样的猜测实在是细思极恐粗思也恐! r.e.n.之所以能出名就是因为维护了自然人的权益。这些年因为r.e.n.,自然人的处境实打实地好了很多。谁敢相信一心为你想的人背地里却在拿你当小白鼠,在舆论上愚弄你,在感情上捉弄你! 是以这种猜测一出来,就先被愤怒的自然人举旗推翻,大骂新人分裂症阴谋论不得好死雕仿遇上黑门店后半辈子残疾度日不能自理,评论区刷屏速度堪比光速。 这么一闹,没气也来气了,不服气的人立马开始大做r.e.n.的文章。 首当其冲的就是燃景。输出太猛,骂得太狠,被批原始人作风文盲没素质,连带整个r.en.都被批连公元时代的混混作坊都不如,自然人简直是不完全进化的典型,两个耳朵一个头,不会思考只会看,竟然把这样一个组织奉为圭臬,蠢得草履虫都不如,祖宗八代都上不了台面。 骂了还不够,还要继续挖,这些年r.e.n.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全都被挖了出来逐帧观看反复分析,亮着一双别有用意的眼睛过度解读。 r.e.n.很快就和研究院成了热闻榜的“顶梁柱”,前二十个榜都被他们占得稳当。 好在程堪做事靠谱,能被挖出来的都是干净的,不干净的早掩得严严实实。但r.e.n.风评受损是肯定的,现在危急的是转移大众视线,弱化r.e.n.的存在感。 “先坐。” 然而程堪好像并没有在视频里表现出来的那样急。脸确实黑着,但并没有气急败坏的迹象,坐在沙发上心平气和喝着茶。 栾荷和丽笙妤已经到了,正守着大屏实时更新评论。 岚也受到影响,法案进度受阻,只好先来程堪这坐着。 奇怪的是,沈从迟到这么久,却没什么人指责他,甚至一句多的话都没说,反而是问燃锦出了什么问题。 沈从简单说明了情况。 燃锦好像意识到错误了,但意识得不多。在旁边诚实说清自己的所作所为后,又开始干巴巴道歉。 然而这次,没有人宽容燃锦。没有搭话也没有安慰,好像随着燃锦的擅自决定,那个可爱的小锦也在他们这里失了宠。 几人互相对视着,一句话没说,眼底却翻起无声巨浪。 第54章 不对劲 “小锦是不是故意的?就为了让燃大爷不做事。”错处被轻轻放下, 程堪率先打破沉默。 不过智能管家暂时还听不出这里面的真实意思。 燃锦还以为程堪真的在兴师问罪,连忙说道:“不是的程堪哥哥,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 哥哥还是很负责的,是我没有及时传达,是我太贪玩了。” “没事啦, 小锦这次要吸取教训, 再这样你哥可会连你一起打废的。”程堪又转头看向沈从, “你没打a1a2吧?你那脾气打下去了过后还得自己花钱维修, 多不值当的。” “还打得少了?坏了就换。”沈从不在意地回了句。 “你这……果然本性难移,这几天你斯斯文文的,我还以为你开始养生了呢, 看来还是少了机器作死哈。”程堪脸上终于绽出点实在的笑意。 那点不对劲感又上来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程堪他们的样子这事好像并没有想象中严重。 沈从没做过一个组织的领导, 也鲜少会为了什么做些落面子的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不清楚,但他身边有懂行的人。 没吃过鱼翅也见过鲨鱼。 只要还没彻底闹掰,再极端的人类主义也得学会合作, 何况是r.e.n.,处在这样一个位置, 就少不了人盯着。 “没谈拢。”程堪跟有读心术似的, 自己就先解释了, “他们是想用这个牵制我们, 要我们让利。” 到现在除了发布在网上的极其有种的公告——强硬地拿出证据宣布自己是清白的, 并欢迎大家深扒——之外, r.e.n.就没再发过声, 也没费力扭转舆论, 好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就不会再管这种无聊事, 颇有种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意味。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用细品就能看出的意味,自然人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又筑起了无限的信心,开始自发控评四处奔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他又发信息来了,要回吗?”栾荷切掉大屏上的内容,信息被公放出来。 程堪摇头:“再等等。” 看来是极限拉扯上了。 “小锦昨天去哪玩了?”程堪目光移到沈从身上。 “也没去哪,就在家附近,手机是我的核心载体,程序设定我不能离开太远,不然会触发自动销毁开关的。” “那你是怎么带a1a2出去的?家务机器人的程序设置可没有能在不经过客户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外出这一条,成成成都不一定做得到把大粉全须全尾带出去。” “嗨呀,成成成怎么可能不行,我上次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还说自己鼓捣了很多东西呢。” “……是吗成成成?”程堪这下不能保持住心平气和的姿态了,连岚和栾荷脸上都划过一丝震惊。 或许是听出来程堪语气不对,成成成好一会儿都没出现,等到程堪要没有耐心打算把“人”强制喊出来的时候,成成成毫无起伏的机器嗓才冒出来:“是的先生。” “呵。”程堪哼出声笑,“都捣鼓出来什么了?” “也没什么,先生,就是怎样更快速地处理数据,怎样为先生提供更好的服务,没什么新意所以我才没跟您说过。” 还不等程堪再问,燃锦先跳了出来:“对对对,是这样,智能管家的义务就是……” 燃锦和成成成附和着解释了一大段,却始终没解释是怎么把a1a2带出去的。 不过程堪也没再逼问,拿着手机点了半天,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正巧江海生在这个时候发了信息来,沈从也低头看起手机。 八卦人八卦魂,尽管知道沈从扮演的是什么身份,江海生发的信息里也没一句担忧关心r.e.n.的话,反而发了一大堆没营养的新自娱闻。 帅的具体化:【视频】 帅的具体化:先看这个 帅的具体化: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帅的具体化:我去,几百个人和建筑打群架,开了眼了 帅的具体化:再次感谢游戏给我安排个这么轻松的角色 帅的具体化:【视频】 帅的具体化:快快快,还有这个,这个也打得凶,都飙电线了 帅的具体化:【视频】 帅的具体化:这边也打起来了 帅的具体化:这啥意思啊,都商量好的今天打架?看不过来了啊 帅的具体化:我为什么不在现场! 帅的具体化:【视频】 帅的具体化:这个老哥要不要这么好笑,架都还没打先给自己绊折了,这机械腿新装的啊 江海生信息一发就停不下来,沈从都还没看到视频,就被满屏吐槽晃了眼。 略过无用信息,沈从点开第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一群新人围着研究院正游行示威。面对这种攻势,研究院的选择是大门紧闭窗户锁死一概不理会。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有人太激动,扛着十几个自己改造的土家伙就埋头冲,对研究院的暴力行为超过了边界数值,研究院的自动防卫系统自然而然就被触发了。 火色电刀一闪,电子炮配合着一轰,霎时间歪倒十几片。 没理还敢还击?死性不改!毫无悔改之意! 这可把新人刺激坏了,当即号召亲朋好友各路英雄汇聚到研究院,打算跟它比比手腕。 第57章 视频就是从比手腕开始的,一路你来我往,火花带闪电,特效都整不出来这样的架势。 不过研究院显然有顾虑,不反击只防卫,保护屏障开了几层,电刀时不时出现破开人墙,电刀功率也被调过,烧一下能让新人掉层皮,但又不会掉多余的其他东西。 冲突没有持续多久,巡机警就过来维护秩序了,官方也很快出面回应安抚,这场争端平息得很快。 但其他地方又渐渐起了烽烟。 经过事情这么一爆,网上这么一吵,自然人和新人已经到了相看两厌反目成仇遇则踢之的地步了,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成为暴力冲突的导火索。 截至今早十点,全国多处地方都发生了不同规模的新自冲突,情绪有了发泄口,轻则两人掐架,亲友助威;重则成群结队,“核武”开道。不少无辜的路人也被牵连进去,成了无人在意的冤魂。 现在的热闻榜已经被各地的打架斗殴事件冲烂了,新人自然人来回骂对方粗鲁狗屎恶势力,恨不得顺着网线用唾沫把人毒死。 帅的具体化:你说他们这么吵图什么呢,不都是人 帅的具体化:看不惯机械为什么当初不把仿生机械做成仿真人那样的?在外观和材料上下点功夫,都弄成人皮人脸人内脏不就看不出来机械的影子了 帅的具体化:对啊,还可以弄个仿真肢体,就算安了机械腿机械手什么的,肉眼也看不出来,没了区别不就没那么多矛盾了 帅的具体化:这群人真怪,明明喜欢机械,怎么还用机械搞差别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 仿生机械本身就是用于服务残疾人的,被研发的初衷就是向人靠拢,让它尽量与人无异,以减少探向残疾人的另类视线,让残疾群体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所以自从第一款仿生机械腿被研发出来后,后续研发保留了核心技术,但腿已经做成了仿真腿的样子,虽然技术尚不成熟,没有真肉的实感,但一眼看过去已经和真腿无差。 技术有了,各路商家就开始卷外观。 不止单一的肢体,连机器人都整个装上了人皮,原本顿感僵硬的动作渐渐变得协调自然,说话流程语速适中,可以灵活回应问题,简直比人还像人。 照这样发展下去,仿生机械迟早会变成仿真机械。 可惜比仿真机械来得更快的是恐怖谷效应。 人类天生具有识别并区分自己与其他生物的能力,过于逼真并且大面积投入使用的仿真机械反而让人们产生了排斥情绪,甚至有大部分人开始产生恐惧心理。 这样发展下去难免影响到整个机械行业的发展,刚好当时又处于“机械年”——机械热在那年格外疯狂,人们对其的喜爱程度达到顶峰,手里没几个机械玩具都要被说癖好小众的程度。 为了维持机械热潮,也为了赚取更多利益,所有机械商家默契决定抛弃仿真机械。 所有人皮机械几天之内就在市场上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差异化变大,机械感十足,涂满各种酷炫彩漆,会发光会变形,能走能跑能打人的仿生机械。 …… 帅的具体化:卧槽,打到我这里来了!!! 帅的具体化:怎么回事啊,乒乒乓乓噼里啪啦的,这确定不是火并吗 帅的具体化:【视频】 帅的具体化:前排吃瓜 沈从点开视频,画面一闪,一声巨大的“砰”声传出来。 不过这“砰”得有点太激烈了,隔着这么远沈从仿佛都感受到了震感。 “砰!咚咚!” 又连着响了几声,脚都要给震麻。 不,不是视频里面在响,而是他们这里也发生暴乱了。 “不好啦,不好啦!外面打起来啦!”燃锦扯着嗓子先喊了声。 程堪眉一皱,走到窗边向外看。 屋内的大屏又换了画面,成成成开启了“现场直播”模式。 当然,毕竟是公共区域,由于权限设置,画面里的人都很模糊动作还会被抽帧,人人都会“闪现”,重现了公元时代的流畅画质。 “事情不大,好像是他们内讧了在互殴,炮应该是他们自己私下研发的土炮,阵仗很大但是没有一点杀伤力,对着轰十下也跟刮风没区别。”成成成用他独有的金属音调分析起来。 土炮的声不是一般的大,事发地离他们有两公里远都能听到响,可见冲突中心的地板已经变成了天然蹦床。 程堪在窗边看了半天,见附近确实没什么事发生后,才掩上窗帘,让成成成开了保护屏障。 “不对劲。”程堪突然摸着下巴说道。 第55章 npc的觉醒 “确实不对劲。”栾荷面上闪过一丝凝重, “有几个机械主义组织在里面浑水摸鱼散播机械为上思想,四处点火是为了混淆视线,官方已经出来发言了, 让大家尽量待在家里以免被误伤,半小时内会平息暴力冲突。” “这些名字都没听说过啊,哪来的小作坊?”丽笙妤又细细看了眼官方列出来的几个组织名, “是他们搞的吧?” “应该不是, 这样做他们也得不偿失, 我们……” 程堪说到这突然停住。 半天没听到后续, 丽笙妤催道:“我们干嘛?说啊。” 程堪没回,只看了眼岚。岚却像早知道程堪要做什么一样,状似嫌弃地回了个白眼:“真有你的,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程堪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意味深长的一笑。 “你俩眉来眼去干嘛呢?我们要不要给腾个地?”丽笙妤给了岚一肘子。 岚没回,只叫出了自己的智能管家,但也半天没后续,估计在悄悄交流。 程堪倒是一屁股坐到沈从身边:“眉来眼去那也得是跟我燃大爷, 岚整天跟我呛,我俩没吵起来就不错了。” “呵, 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 你俩属于欢喜冤家青梅竹马爱恨缠绵, 你们知道这种类型在小说里都怎么写吗?可刺激了。”丽笙妤眯着眼, 颇有深意地勾着嘴笑。 “你先洗洗脑子吧, 笑得一脸猥琐, 公元时代的毒物到现在还能影响人呢?爱恨缠绵个毛线!我俩没打起来只是因为我气量大有格局!”岚横着眉竖着眼, 力道一点不收地还了丽笙妤一肘子, 显然是被恶心到了。 程堪立马怼道:“嘿, 死岚,你说谁小肚鸡肠?你是不是想我把你小时候因为玩具被邻居张阿姨不小心一脚踩坏了记仇气了整整三天,最后偷偷把人家小孩玩具抢了的事捅出来?是,你气量大,你气量大都是我给你擦屁股擦起来的!” 丽笙妤来了兴趣:“真的假的!岚你还干过这事?这么幼稚,栾荷你录没录音?把柄不请自来啊哈哈哈。” “那、那是因为小不懂事!人总是会成长的,气量也是一点点大起来的,再说我之后不是还回去了吗!”岚梗着脖子解释,一张白净的脸罕见的有点红。 程堪冷哼一声:“那还不是因为人小孩告状张阿姨找上门来了,刚开始你还死不承认,被你爸打倒一半屎都打出来了受不了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还回去的。” “……那叫审时度势!你懂什么!再说我哪被打出屎了?造谣我可以起诉你的。” “就有,我记性好,记得可清楚了,你还哭着喊我帮你跑呢。” “……没有!” “有!” “我没有!” “有,你就有!” 程堪在旁边格外激动,像是终于有机会把以前被岚怼过的都怼回去了,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丽笙妤在一边看热闹看得起劲,已经在拿手机实时记录。面对镜头,岚下意识撩了把头发,又整了整衣领,等反应过来后,又在程堪的“攻击”中抽出手脚夺人手机。 但一心二用的岚显然不敌对手,何况对手还有外援栾荷帮忙,丽笙妤不念旧情地“哈哈”嘲笑无限补刀,惹得一向注意形象的岚在跳脚边缘来回试探。 手机提示音在几道幼稚的争论声中响起。 江海生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已经从战火纷飞的“刺激战场”飞到了柔情蜜意蜜里调油的人机文学——一本火出圈的人机恋小说。 人和机器,不同种族,不同三观,不同经历,一个是被机械伤害过的人类主义,一个是被人类遗弃在角落的废品,两者本该互相厌弃,却在相处过程中无法自拔地被对方吸引。 情感和理智在极限拉扯,又恰逢机器人苏醒自我意识想要统治人类,人机决裂,社会动乱,环境压抑,情绪紧绷,矛盾的一对恋人到底该何去何从?时代的洪流会把他们卷到哪去?人类和机器人又该如何共处? 紧跟时事,大胆想象,小情大爱,旷世绝恋!几个标签一出,再加上营销号的渲染,想不火都难。 当然,江海生主要是吐槽时尚果然是个圈,百年一轮回,这么老的套路都能爆火。 江海生估计还得说个十几分钟,沈从干脆没回,打算等最后回个表情表示已阅。 第58章 刚要关上手机,推送框突然弹出一行熟悉的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点开一看,原来是“团结就是力量”发的贴。 这段时间的事团结就是力量一直在跟进,帖子发了不少,篇幅很长,全是些劝大家冷静下来、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新自团结的话,言之肺腑,字字泣血,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里面的情绪和不想被分裂的迫切。 不过这次团结就是力量一改往日风格,原文复制了一遍《七步诗》的故事,只在文末打了句:我们本是同类。 有一种呐喊到绝望的悲哀。 可惜没人买账。 都太激动了,这篇帖子才发出来没多久就被冲了评论区。新人骂他自我感动过时佬,自然人嗤他被机械收买背叛人类,还有人热衷倒加油,说团结就是力量不辨状况,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有想清楚后果吗?真以为世人皆浊他独清了?不过是哗众取宠中二病爆发的愤怒文青。 评论区很乱,有支持团结就是力量的评论也被骂到删评,沈从甚至在里面看到了江海生的id…… 他可能是被“中二病”三个字刺激到了,正和那个嘲讽的人激情开麦,硬生生把人骂到放弃回复眼不见为净。最后以“帅的具体化”留下一句“英雄总是孤独的”划上了句号。 其实团结就是力量一直很火很受人关注。 早年他就是时政区知名帖主,理智冷静的文风和有理有据不会被营销轻易带走坚持自己分析的个性很受网友喜欢。 后来新自矛盾渐渐加深,团结就是力量就成了专攻这方面的帖主,就算在关系最敏感的时期也敢高喊“新自团结,平等永远不是弱势一方压倒另一方!” 什么叫一方压倒另一方?意思是他们不该争取自己的权益吗?还预言什么搞分裂,要不要这么敏感? 都没等帖子发酵,团结就是力量直接被骂上热闻榜,无数网友顺着网线把“团结就是力量”这个id炸成了灰。 很长一段时间,不管团结就是力量发了什么内容,首先占领评论区的就是骂声,人身攻击,线下堵人,阵仗大到惊动官方。 所有人都以为这事会以团结就是力量妥协退网结束。 然而没人想到,在两边都不讨好的情况下,团建就是力量没有退缩,他依旧在发声,并且坚持到了现在。 这样悲催的孤胆英雄故事精准戳中了江海生的神经,此人在两分钟内成了团结就是力量的铁杆粉丝,正积极号召沈从一起去评论区炸人控评。 不过没等江海生先发挥,又有新消息了。 是一个宣传视频,里面的主角是娉屈婷。 几天没见,她的身体更精美了,内脏完全没了影子,血管和神经做了削减,粉色光线萦绕在上面,亮出一个很美的形状。 透明的机械躯体像是世界上最纯净的蓝水晶,头发被机械耳和饰品代替,没有坚持用透明材质,但反而更多了分赛博感和真实感,夸百句美轮美奂都不为过。 她正在诉说她嘴里的“赛博魔法世界”,吊足了人的胃口后,才说出真正的目的——自主机械只是过渡,他们已经研发出更高级的技术,她就是一个很成功的优秀案例,等技术再成熟一点后,他们会立马把服务投向大众。 不过在服务大众前,他们还需要完成大众化测试和质量检测,现在需要若干名志愿者。志愿者可以优先享受机械化改造和一系列售后服务,有意者可直接点击链接报名。 招数实在高明,不仅给自己做了预热拉来了实验体,还顺带踩了一波研究院,捧了把自己的声誉,一箭三雕。 而且好笑的是,发出这个视频的正是和研究院统一战线过的新浪潮新闻。 这件事阻断了程堪和岚的争吵。 “我发喽?”岚正色道。 程堪看了眼沈从,随即点头。 很快,沈从的手机上又推送了一条新闻。 是关于两个家务机器人被智能管家擅自带离的新闻,标题起的十分意味深长——如果机器人觉醒了自我意识。 两个机器人被监控照得很清楚,沈从都能看到那两双熟悉的银灰色和浅绿色眼睛。 一直被新人压制的自然人终于迎来了狂欢。 “程堪哥哥!你怎么……”燃锦才冒出几个字,就突然消了音。 家务机器人擅自出门的视频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不过半小时,话题再次转变,机器人在众人眼中彻底成了怀有异心的怪物,就连新人都开始恐惧自危起来。 沈从有些意外地看着程堪。 程堪竟然会为了和机械主义打擂台爆出小锦? 程堪似是知道沈从会看他。他只平静地和沈从对视,眸中有焰火起伏,各种情绪都被淬在火里,只露出个模糊的影。 “你的眼睛很好看。”程堪突然开口。 沈从的眼睛确实长得很特别。 细长有神,眼皮是明显的内双,眼尾自然向外延伸,上翘不明显,偏向平直。且他的眼睛整体走势并不柔和,反而边角尖锐,拐角衔接偏生硬,这样锋利的形状,像是硬生生往里面嵌了个四边形框架。 这样一双眼哪怕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盯着人,也会呈现出一种近乎凌厉的攻击性,让人不敢与之过久对视。 可程堪敢,他总是不太一样。 程堪的眼睛也很好看,钝且圆,每一寸都拐出意料之外的幅度。眼角拉出来,眼尾却很快收束,平平地放在原地,不上翘不下落,配上一双深黑色的瞳孔,不属于时下流行的任何一种眼型,却无端吸引人。 沈从的视线投进那片火里。 他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为什么是“你的眼睛很好看”,而不是“我发现你的眼睛很好看”? 尽欢节突然放开的手,明知燃景不喜欢却依旧带他去明星秀,过度的宽容态度,莫名盯着时的眼神…… 他看出来了? 火焰还在燃。 程堪肯定看出了些东西! 不止是看出了他不是燃景,肯定还有其他东西! 是看出了他是玩家,还是看出了游戏的存在? 可是这只是游戏场景而已,游戏控制着一切,不可能出这种错。 这算什么? npc的自我意识觉醒? “你……” 沈从正想说话,突然就被游戏只剩四名玩家的通报打断。 紧接着,游戏说了句恭喜存活。 沈从没再问下去。 果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沈从面前的景象就变成了一片……一片绿? 第56章 掉下来了 “哎呀, 掉下来了,掉下来了!” 不知道谁在耳边喊了一句,就在沈从耳朵边上震。 他下意识往旁边走了走。同时, 视线终于恢复正常,还没来得及看到了哪,腿上突然被一个重物撞到, 有东西正好滚到了脚下。 “哎, 我操, 咳咳咳, 摔死我了。”江海生捂着肚子,在地上吆喝着。 “怎么样小伙子,要不要打120?打120吧。”有好心群众围过来了, “小伙子, 能不能站起来?能说话吗?哎呦,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快,快让让,有担架来了。” “大家离远点, 不要围这么近啊!” …… 沈从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山坡上, 手上拿着相机。通过听围观群众的三言两语才知道, 他和江海生正拍着照, 结果江海生不知道怎么回事, 非要跑到一个小断壁上显眼。 高度挺高, 但断壁不算险, 而且下面就是一个缓坡, 坡上有不少人拍照。 可惜就是巧了, 爬上去出片的人不少, 结果偏偏江海生刚站到边缘摆好姿势,断壁就像是支撑不住重量了一样,“咔”地一声碎了。 好在最近恰逢旅游热季,当局在医疗方面有所准备。小镇附近没医院,志愿者把江海生送到了小镇中央的一个诊所。那里的医生是三甲医院调来的,药品也很齐全。而医生正是姓马。 “行,没事了,问题不大。”马世香把东西一收,“伤口不要碰水,饮食要清淡,忌辛辣荤腥,伤口要是出现红肿、渗液的情况马上去看医生,不要自己弄。” 江海生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叔。” “不谢。你这到底是怎么摔到的,我第一次见有人从高处摔下来,就那么大点地方,身上竟然全是划伤,还有一处贯穿伤。嘿,奇怪嘞。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仗着自己年轻,可劲造,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了,才知道谁是凶的。嗨,你们这群小孩,从来不肯听过来人的话,说几句就跟逼着你死一样,不都是为你们好,非得把自己弄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才知道后悔了。 “哼,我那侄女跟你们一辈的,都一样劲劲的,自己肠胃不好不养着就算了,天天胡吃海塞作息混乱,最开始还不当回事,劝她也不听,信什么人生不过三万天,结果这下好了,多好看一小美女,满脸痤疮,基底发炎,又在乎面子不肯说,自己乱用药,脸都给用烂了,现在天天窝家里后悔。” 第59章 这个诊所就只有一个马世香和一个助理,平常游客也不会有事没事就往诊所跑,马世香整天坐着都快要闲出屁了,这会儿终于遇到了个除助理以外的另一个活人,还是两个奇奇怪怪的,聊天的兴趣一下就被点燃了。 江海生心酸地笑了笑。他哪知道自己只是热心地调解了一场邻里纠纷,结果新人自然人哪个都没劝住,最后双方打起来他反倒成了伤得最重的那个呢。 看了沈从一眼,江海生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肯定是它那个地不平,石头给我划着了。叔,你说我是不是倒霉,那么多人上去了都没事,结果我就摔下来了。昨天还不是,吃饭结果把衣服又搞脏了,出来玩这两天尽折腾了。” “哼,你这算什么,这个镇子本身就玄,你估计是跟它不合,冲撞上了。” 那确实挺玄的。 江海生和沈从一阵对视。 被误伤不可怕,可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本该死了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才可怕! 而且碍于地点不对,江海生肚子里一堆话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出来! “哎,我……” “怎么说?”马世香正要侃大山,就听沈从突然问道。 马世香一愣,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江海生赶紧接上:“这怎么个玄法?叔,我之前来旅游的时候就在网上看到过好多关于这个镇子的传闻,难道都是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那传闻能信啊,不过确实难讲。”马世香压低声音坐了下来,“我调来这镇上也没多久,本来就是为了游客安全临时搭的诊所,医生都是轮着来的。 “你们不知道,我刚来那天就遇到一个,跟你一样,说是不小心从一个台子上摔下来了,但是一看那个伤口,我就知道那分明是被猛兽咬了。 “但是我当医生这么多年,遇到的事情多了,也没那闲心管闲事了,是后来我看那个人一直很害怕,哭哭啼啼的,我就安慰了他两句,问他怎么回事。 “他才说自己是突然到了什么怪地方,被追又被咬的,哎,他当时说话没逻辑,这扯一句那扯一句的,说一半还到处乱跑。你说,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丢了魂?后来我好不容易给他缝好针,他就跟看到鬼了一样,一下跑没影了。” 江海生正听得入迷,只见沈从朝他抬了抬下巴,他立马懂了,背往椅子上一靠,老老实实当着工具人:“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那我哪知道,后面也没见过了。”马世香正说得兴起,回答了问题之后又说,“那个事你们应该知道吧?” “哪个事?” “就昨天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不是在喜来餐馆门口有个人被抓了。” “哦,那个我们知道,我们就在现场,不是说是扒手吗,这里面还有说法?” “啧,你看谁家扒手穿西装打领带的,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我不清楚,但是肯定有问题。上一个医生在这呆了十天,他就觉得这个镇子奇奇怪怪的。 “你看那些火了的地方,哪个不是抓紧时间搞宣传赚钱,这些年火的小众景点多,都整的模式化了,过程门清。结果你再看这个镇子,哪有一点想要吸引游客的样子,酒店、诊所,还有那个路,全都是被赶着做的……” 这个问题其实江海生也想过,他还专门和沈从讨论过,但他当时没觉得这里面有多少讲究。换个角度想想,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宣传方式。 就是因为火起来的地方变多,群众都熟悉了那套流程,结果突然出现一个不一样的,一直遮着掩着,再加上网友的想象力这么一发散,哪还需要多余的宣传,胃口自己就打开了,投入更少,成本更低。 而且六朗镇本身就是在“灵异民俗”板块出的圈,这种宣传方式仔细想想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不过江海生没多说,这没什么好争的,但马世香的话突然给了他启发。 他得问问沈从,现在得先把这医生打发了:“叔,你们做医生的也信这些啊。” “哼,哪有什么信不信的,做这行久了,想做得更好,就必须什么都要信点,什么都要知道点。” “说的也是……嘶。肚子有点饿了,叔,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饭店啊,我们一大早就来了,也没赶得上吃早饭。” “年轻人喽。”马世香撩了把自己的秃头,语气很是不满意,“早饭还是要吃的,现在好多老年病年轻化,虽说不全是因为不吃早饭,但是也该注意着,能过得舒服点干嘛非要吃那些苦,自己的身体自己要心疼啊……” 眼看马世香又要长篇大论,江海生赶紧扶额苦笑,伸手阻止:“叔,那这哪里有饭店啊?” “……这附近没饭店,要吃饭只能去镇口那几家。” 说到这,马世香突然想起自己也还没吃早饭。为了方便,诊所的里面还有个后院,专门用来给医护住的,这里离饭店有一段距离,嫌难走,基本上没人去赶早饭的点。 他想起自己包里还有半包没吃完的鱿鱼丝,聊天的兴趣咻地没了:“行,你们去吧,现在等走到那刚好过了饭点,人少。” “好,叔,我们走了,再见啊。” “再什么见,还想来缝个线?” “哈哈……”江海生回头正想说话,突然被沈从一把抓住袖子,“怎么了?” “后面有人。” “哦。”江海生回头,果然看到一个男生站在门口,他赶紧让开位置,“不好意思啊。” 男生摇摇头,急匆匆地迈进诊所:“马医生……” . 两人先去饭店吃了饭,然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搭车回了酒店。 “我靠,这怎么回事,我怎么爬坡去了?”一进房间,江海生就要往床上躺,结果压着了背后的伤口,“哎呦”一声,江海生又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坐到床边。 沈从正在调空调温度,闻言往江海生那里看了眼:“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我就是个大冤种!”江海生拍了下小臂上的贯穿伤,“我不是没举报人吗?怕游戏突然结束来不及,我就出门随便举报了个邻居,反正这个‘出错的玩家’主观性很强,我就怀疑他是玩家他出错了游戏还能反驳我? “结果钻了空子我都还没来得及高兴,我旁边住的那家新人和自然人,他们两家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那个新人奶奶经常给我吃的,我就想着去给调解一下,结果调解不成反被打。 “他们那群新人也太凶了吧,拿着刀就是砍啊,幸好我跑得快。结果我没跑多远突然脚下就踩空了,再睁眼的时候又差点没被马世香吓死!” 沈从点了下头:“我先洗个澡,有事晚点说。” “洗澡?”江海生细细看了眼沈从,嘴里说的话却跟对方没什么关系,“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马世香明明被举报了,怎么又活了?难道被举报不等于死?” “会死。”毕竟沈从亲眼见过齐思云的死状。 “那为什么我们还能看到马世香……”江海生顿了顿,心里突然冒出个恐怖的想法,“不会是我已经被砍死了吧!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沈从没理人,江海生天马行空的想法多的是,他一般不理会,因为没几秒江海生就又能提出几百个可能。 果不其然,江海生又开口了:“或者说在游戏里死了不等于在现实世界里死了?” 沈从摇头:“不会,在游戏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你怎么知道?” “上轮游戏一个老玩家说的。” “……那这就很恐怖了……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这轮游戏突然就结束了,不是还剩四个人吗?简直就是戛然而止好不合理,难道游戏出问题了?” 回答江海生的是浴室门被关上的声音,于是江海生又想回去了。 结合上次他们无缝入住酒店的情况看,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们进游戏之后,肯定会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代替他们在现实世界里生活,直到他们回来。 可如果他们没回来呢?如果他们死了呢……现在的马世香还是马世香吗? “嘶——”江海生默默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我也得洗个澡。” 江海生拿着房卡就要出门,结果只是在玄关的地方瞥了一眼,他就再也走不动道了。 镜子里的那个,头发紧贴头皮,身上沾满泥和草,狼狈又恶心的人是谁? 他的形象呢! 第57章 开工第一笑 沈从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江海生支着他那只受伤的手, 不停地在胸前比着衣服,看到沈从,江海生腾出嘴:“没事吧?那件衣服我不想要了, 太脏了!这死游戏怎么能把我衣服糟蹋成这样!怎么你就是好好站着回来的,我就得在地上滚几圈啊?” “因为我人品好。” 江海生:“……所以,我为什么会去爬坡啊?我明明在游戏里, 谁替我爬的坡?” 第60章 江海生有点怀疑人生, 这个游戏不仅可以随时随地把人弄不在, 甚至还有很大可能可以随意支配他们的身体, 而且让其他人完全发现不了,而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细思极恐,江海生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沈从:“沈从……你真的回来了吗?” “……没回来, 现在这个是鬼。”江海生说到爬坡,沈从想到什么,说,“相机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照片。” “是啊, 照片。”江海生最后掇拾了一下衣服。他拿起桌上的相机,按了几下后, 神秘兮兮地一抬头,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你的丑照?” “……我这种层次的帅哥不可能有丑照!”江海生走到沈从身旁, 把相机递给了他, 语气听着还挺感慨, “太牛了。” 相机屏幕上, 多出了几十张照片, 全部都是江海生的各种姿势、各种背景的照片, 从拍摄角度、色调设置和构图可以一眼看出来是沈从的风格, 但沈从有印象的只有两张。 “这也太魔鬼了吧,到底怎么办成的?”江海生一感叹,正好看到沈从翻到的一张照片,他赶紧拿过相机,“诶,这张删掉,怎么把我摔下去的照片也拍了,这表情也太丑了。” 江海生的思维总是很跳跃,这边正删着照片呢,大脑就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等一下,我突然发现我们不会明天又要进游戏了吧?” 沈从言简意赅地回了句:“理论上是这样。” 从第一次游戏结束到进入第二次游戏,沈从就只休息了一天。而他的第二次游戏和第三次游戏之间也只有一天间隔,江海生也同样在休息了一天后进入了第二轮游戏。这种巧合,很难不被看成是一种规律。 不过沈从更在意的是,如果每个人的每一场游戏都是按照这个规律来的话,那游戏场数将会达到一个非常吓人的数量,几乎是每一分钟都有一场游戏开始的地步。更别说每场游戏的人都很多,而且这个游戏还在不断拉入新人。 闭了闭眼,沈从从床上坐起来,刚走两步,就被江海生一把抓住:“你干嘛去?” “喝水。” “你坐着吧,我给你拿。”不等沈从有什么回应,江海生已经起身去拿水了,“你说这个游戏出现的目的是什么,杀人?刺激?猎奇?” 江海生想得很多,但沈从回得干脆:“不知道。” “……你猜一下啊,这游戏也忒神秘了,怪有意思的。” “不想猜。” “那我们讨论一下,你就不好奇这个游戏背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 “不好奇。” 沈从的好奇心本来就约等于无,有条件的话或许会探究一下,但对于游戏他们又没有丝毫线索也没有丝毫了解,再深入的猜测也不会有什么用。不如放下疑问放过自己。 认识这么久,江海生也知道沈从的性格,他没多纠缠,把水递给沈从之后,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之前那个医生说的人会不会也是玩家?而且他的说法和我上次经历过的好像。” “有可能。” 说到这,沈从眼前突然浮现出一片熟悉的火焰,那是程堪眼里烧得旺盛的“火”。 沈从捂了下眼睛,暂且把程堪抛到脑后。 “我睡会儿,有事叫。” “那我也睡会儿。”沈从不说还好,他一说,江海生瞬间感觉自己也困了,身上的伤也开始叫嚣着休息了。 懒得再回房间,沈从这床也不小,江海生干脆躺另一边了。 另一边传来动静,把被子盖好后,沈从默默往边上移了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余晖挂在天空一角。 沈从看了眼时间,刚好看到江海生正从洗手间出来,这人身上的行头更多了。 看到沈从醒过来,江海生捋了捋头发:“走走走,去外面玩。” “周边还是六朗镇?” “就这周边,边走边搜景点,大好时光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边走边搜?” 这种随机玩法沈从不喜欢,他拿出手机。然而刚亮屏,通知栏就弹出了一个消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脸,沈从点了进去。 是一条新闻,标题用黄色单独标明了:“一男子六朗镇旅游摔下断壁,围观群众热心施救。” 沈从笑了下:“江大帅哥,你火了。” “什么火了?”江海生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帅哥”两个字他听得清楚,“哎,我就知道,就我这张脸不火才难,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你说我要不要顺水推舟去当网红……” 江海生还没自我感觉良好完,就被沈从手里的视频给震得呆在了原地。 江海生……江海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动播放程序就像是在反复的当面鞭尸。 视频里的内容很简单,总共也就四十几秒,把他“张牙舞爪”爬上断壁,并从断壁上掉下来的视频剪到了一起,视频最后甚至还插播了一条新闻。 “近日,正值暑期旅游热季期间,天气炎热,人流量大,多地景区多日达到流量峰值,踩踏受伤事件时有发生,丰舟文旅在这里提醒您……” 这还没完,营销号的嘴向来绝,硬生生给这个视频说成了鬼畜段子。 “……” 这对一个极度重视形象的潮人的打击堪比天崩地裂! 江海生颤颤巍巍点开评论。 “开工第一笑,谢谢。”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你们能不能别再玩梗了,这种事很危险的好不好,果然娱乐至死。” “小哥长挺帅的,现在还在六朗吗?我马上飞过去。” “就我觉得小哥摔下来撞到的那个穿银色连帽无袖背心的小哥很帅吗?长得好硬!好冷!根本听不进去视频在说些什么。” “楼上加一,寸头帅才是真的帅,当然摔倒那个小哥也挺帅的,阳光开朗大男孩,我前男友就这种类型,又猛又久。” “姐妹,细说,我吃这款!” “楼上的姐妹看看他主页吧,人家搞基,他前男友不会喜欢你的……” …… “我这辈子都不会出门了,今晚闷死在酒店吧。”江海生捂着脸往床上一躺,满脑子社死的尴尬。 “评论区夸你帅的不少,网红这条路你有天赋,搞个反差型搞笑博主当当,江大帅哥前途无限。” 江海生:“……我只听得懂前半句。” 两人最终还是没能出门,点外卖随便吃了点,就坐床上各玩各的了。 第二天两人起床收拾好了之后,就坐在沙发上静等游戏的到来。 “你说我们这次会不会分到一个游戏里面去?要是分到一起就好了,你出力我躺平,分工明确,事半功倍。” 沈从突然觉得江海生笑得很猥琐:“分成敌对方你就能一辈子躺平了。” “你什么意思?你真打算对我下手!” 沈从笑了笑:“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我会第一个对你下手,免得你等太久折磨。” “好好好,我就知道。”江海生夸张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你就是一直都在跟我假玩,生死面前友情都是假的,没关系,我问心无愧就好。” 沈从不再逗人,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好像过了。” “过了?你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走的?” “不记得。”不仅不记得,沈从都没注意过时间,他也不可能时刻准备着。 但是…… “照片有显示时间,第一张照片是在九点零五拍的,但是现在已经九点一十了。” 江海生想了想,说:“会不会它的时间不是一直都固定的?有可能上一次是九点,这一次就是十点了。” “那再等会儿吧。” 这一等两人就等到了十二点,前台已经开始打电话催退房。 “不是吧,误差这么大的吗,难不成要等到下午?”江海生一点都不想动弹。 “也有可能是我们猜错了,先回去吧。”沈从的东西早就收好,他踢了江海生一下,让他动起来。 “啊……我不要,这很恐怖的啊!”江海生突然嚎起来。 第58章 小心眼 “万一我们在回去路上突然进游戏了怎么办?谁知道我还能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江海生抬手遮住眼, 一万个不想动。 “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 江海生瘫在沙发上,还是没动。 沈从只好说出自己的猜测:“下次进游戏尽量别受伤太重就大概率不会有事。” “嗯?”江海生一下支愣起来,“为什么?” “在这里我们总共进了两次游戏, 第一次我们有受伤,但是不明显,也没出什么乱子, 顺利办了入住。第二次我没受伤, 所以我的行为依旧正常, 但是你的伤口很大, 周围那么多人,如果凭空受伤会很引人注意,所以就需要你做出一些行为来让这个伤口合理化。” 第61章 江海生皱着眉想了想, 发现沈从说得确实有道理, 他想到什么,再次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让他无地自容的视频。 “果然是这样。”进度条被拖来拖去,半晌,江海生激动地把手机递给沈从, “你看,视频有点糊, 但是开慢倍速能看到我在摔下去之前胳膊上就有血了, 就是你说的那样。” 与此同时, 前台打了第二通催退房电话。 沈从看向江海生, 还没等他说什么, 江海生马上把自己放到椅子上的一堆衣服抱起来:“我马上收拾。” 六朗镇所在的县城是小县城, 连火车都不通, 要走还得费一番功夫。两人一合计, 干脆打车到了旁边发达点的县城, 等江海生买了些特产就回去了。 几个小时过去,沈从和江海生在小区门口约定好有事打电话后,两人就分别回了家。 “叮”地一声,沈从走出电梯。 小区户型是一梯一户,在隔音上花了很大功夫,就算楼下在装修,动静也很少能传到楼上来。物业也很到位,每天凌晨就开始打扫卫生,有没有污渍地都会被拖一遍,沈从走了几天,瓷砖依旧反光到能照明。 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脚步声,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若隐若现,阳光照进来,平地生烟。 沈从打卡房门。 屋子的装修走极简风,主体色调偏冷,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气”犹有实质。房子很大,但东西很少,除了必要的家具和一些装饰性物品外,就没有其他东西。所有东西都安静地待在应该待的地方,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显得房子有些空荡。 但和房子整体基调不同的是,玄关柜上除了一些装饰品,还专门留位置放了几包薯片。不止玄关,桌子上、柜子上,房间里适合放的地方都放了各种各样的零食,红的、黄的、绿的……各种颜色的包装。但这样并没有让房子显得不伦不类,反倒多了种点睛的设计感,添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沈从把东西收拾好,刚洗完澡就收到了江海生发来的消息。沈从刚点进去,就看到江海生最爱的龙图表情包,猥琐中带着炫耀,下面配了张一桌菜的图,附文:家的味道,真香。 “……” 沈从回了个表情包,又回了一些工作消息,和人约好时间后就休息了。 回到家的第一天,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沈从把在六朗镇的照片全部处理了,又出去采了采风,拍了些素材。江海生坚持不懈地准点发美食信息“骚扰”人,又甩过来十几个链接问哪件衣服好看,沈从都还没点开链接扫上一眼,纠结了半天的江海生就大手一挥,全下单了。 下单之后还没完,大晚上的,江海生一边烦躁怎么还没发货,一边疑惑为什么游戏一点动静都没了,单方面拉着沈从讨论了一宿。 第二天刚过一半,有人忍不住了。 “不是,这个游戏什么意思啊,怎么还不拉我进去?”电话里,江海生的声音传来。 沈从正在切菜,闻言只是说:“让你多玩几天还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啊,你不是知道我要搞个游戏嘛,昨天晚上我突然灵感大爆发,打算以游戏为背景,内容也参考我们玩过的内容,什么都是现成的,多省功夫。而且题材新颖刺激,肯定能爆。 “但是我现在对游戏了解还不多,本来打算再多玩几场研究一下的,结果都过了两天了,两天了!你说我们不会进不去了吧?”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游戏当跳板,要是我,我不仅不让你进去,还要把你给做成跳板。” “……游戏也兴小心眼?”江海生吐槽了一句,“你说这个游戏是不是只有在六朗镇才能进去,就是那什么,六朗镇其实是连接现实和游戏的桥梁,只要离开了六朗镇就失去了进入游戏的……” 江海生喋喋不休地又说了好多。 突然,屏幕外传来几声狗叫。 他的话一顿,对着屏幕外的东西说了声“别闹”,才重新看向沈从,镜头一转:“给你看我家饭桶,胖成什么样子了,我妈把他宠成了皇太子,减肥两个月不瘦反胖,我真想给他送到肥宠瘦身节目里亮个相,让大众都看看这狗的损样,真是……”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沈从打眼一瞧,江海生已经从屏幕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条正互相拍头的狗。 一只是饭桶,另一只是条博美犬,看着小,但脾气不小,经常和饭桶打打闹闹,时不时还要在江海生的衣柜里玩上几圈。 在家里,博美和饭桶的地位是最高的,又碍于自己的新房还在装修,江海生是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躲也躲不得。 实在被闹得没办法,江海生连夜给自己衣柜焊成了钛合金的,还带了三把锁,表面又贴上各种花里胡哨的贴纸,虽然不好看但也不算太丑,这才勉强入了江海生的法眼。 两只狗互相拍了半天,江海生的脸终于出现在了屏幕上。 “明天我要带饭桶和大嘴去打疫苗,你要不要一起来?”江海生问道。 他一向喜欢呼朋引伴,不管做什么都要叫上人一起,而沈从是为数不多既有时间又不会觉得他烦的。在这一点上江海生一直十分感动,立志以后干什么都要拉上沈从,不让他一个人孤单。小时候沈从就没少被江海生骚扰。 “什么时候?”沈从问道。 两条狗拍完了对方又开始抢着舔屏幕,这江海生可忍不了,连忙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关到了阳台:“下午四点,还是老地方。”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江海生嘴角一下拉得老高:“那到时候还是老地方见。” “汪!汪汪!” 江海生突然拿着手机晃了几下,顺便切了摄像头:“看这两条傻狗,真是没玩的了要来扒阳台门,就这么离不开我?嗨,所以说这人也不能太有魅力了,不然狗都要争风吃醋,真是令人烦恼啊。” 话是这么说,但沈从没从江海生的语气里听出半点烦恼,反而有点炫耀的意思。 沈从懒得理他,问道:“大嘴的肺怎么样了?” 江海生一敲阳台门:“早好了,在我家尽过舒服日子了,冷水都没沾过。” 隔着阳台门,江海生敲了几下博美的头,博美于是飞快地晃了晃脑袋,尾巴摇得堪比螺旋桨,两只狗扒门都扒得更加卖力了。 博美名叫大嘴,原先是只流浪狗。 在流浪的第不知道多少天,沈从从大嘴旁边路过了。 大嘴是被人弃养的,家养的狗很难一下适应自己刨食的日子,沈从见到大嘴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白色的毛都变成黑色。 沈从原本不会注意路边的小狗,但大嘴很努力,硬是用爪子钩住了沈从的裤脚。 钩都钩住了,沈从正好也没什么事,积德行善把它带去了宠物医院。一切都由医生决定,沈从只是在最后签了字付了款。 沈从本来打算送大嘴去宠物机构的,他不喜欢动物,也对养宠物不感兴趣。 但大嘴非常擅于抓住机会,爪子再次钩住了沈从的裤腿,沈从一走它就叫唤,惹得旁边的其他狗也情绪激动起来。 想到江海生前几天才说过想给饭桶找只狗作伴,沈从拿开大嘴的爪子,给江海生打了电话。 大嘴到江海生家里那天,最兴奋的是饭桶,给它全身都舔了个遍。 大嘴一直都表现得十分乖巧,直到被江海生领养的半个月后,或许是家里人的精心照顾,使博美犬的胆子大成了恐龙,首当其冲的就是饭桶,经常被博美跳起来拍头。高兴也拍,不高兴也拍。 吃东西更是血盆大口,连饭桶都抢不过它,常常委屈地窝在角落等江海生给它单独加餐,而博美“大嘴”的名字也因此得来。 不过叫大嘴确实委屈博美了。 大嘴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昂着头、翘着尾巴巡视家里,并且还有饭桶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一步一颠,一只狗生生走出了猫步,那叫一个优雅,那叫一个高贵,蝴蝶结一戴那就是公主。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日渐“丰满”,一步一晃,肚子快耷到地上的饭桶。 两只狗站在一起简直天壤之别。 毕竟饭桶是初狗,和初恋的地位是一样样的,对比太过残忍,江海生实在不忍再看,转身靠在了栏杆上打算回忆回忆饭桶以前的风光。 “诶我跟你说,饭桶当年……” 江海生话音未落,沈从却突然再听不到他的声音。 沈从下意识握了握手,却握了个空,手里的重量消失不见。 一抬头,沈从眼前突然多出了很多人,大部分人挤在一团,神态各异。而他们现在正站在一座宽敞的房子里,从摆设来看……完全看不出这房子是起个什么作用。 第三卷 人类余晖 第59章 开始跑酷 房子的顶吊得很高, 估计有几十米,从形状看,应该是圆拱的。 墙体的每一部分都贴着瓷砖, 瓷砖通体雪白,光滑得能当做镜子。里面没有安装窗户,唯一一扇门还是和总体风格完全不符的黄色木门, 透着股朴实乡村的木屑味。木门没关实, 透进了一束光, 倒是给房子平添了一分神性。 第62章 里面的东西很少, 两边整齐摆着塑料椅,是最常见的没有靠背的那种,房子里面最中间放着个黑桌子, 黑桌子正上方挂着一副画像, 手法很抽象,又绿又黑的,隐约间,沈从好像看到了螃蟹的影子, 但再细看时,又找不到踪迹了。 整个房子总体来说就四个字:啥啊这都。 完全不能让人通过房子推出一点在哪要干嘛的线索。 但房子最上方贴着天花板的地方, 有一个木制十字架。十字架看着像是被水泡过, 颜色很深, 吧嗒吧嗒地往下滴着水。 这里或许是个教堂, 他们现在的位置可能是在祷告殿……虽然这个教堂看起来信得五花八门的。 这次的人格外多, 所有人站在一起, 把教堂衬得逼仄起来。 沈从大致数了下, 肯定超过一百了。 “啊啊啊!救……” 耳边突然传来几声惨叫, 剧烈的火光亮起, 烧得人脸一团火辣。 看都不用看,沈从就知道惨叫声来自于那几个乱打乱砸的新人。 教堂里安静了一瞬,空气都停滞。 不过半晌 ,像很久没有动静又突然响了的火炮,随着有人“砰”地砸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教堂里瞬间被引燃。 “啊!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放我出去!” “操,弄神弄鬼的,有本事出来单挑!” 沈从想了想,又看了眼因为突然出现的尸体而神色各异的众人,耳边环绕着各种抽泣、咒骂声。 有些奇怪,这次无论沈从怎么回忆,都没有找到关于游戏规则的记忆。 脑海中突然浮出江海生的话——莫名其妙的大逃亡,整场下来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感觉是在聚众发癫。 趋于追求安全感的本能,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中间的空旷位置,越靠近门口人就越少,没人想在未知的地方独自一个人。 品着“逃亡”两个字,沈从不动声色地离门口近了点,再往后一退,沈从完全站在了柱子背面的阴影里,以免自己因为远离人群而变得瞩目。 之后,他摸了摸衣服口袋,只摸出了一个钥匙和一部手机。 钥匙很大,形状花样都体现着上上世纪的审美,表面是古铜色的,包浆很厚,边缘泛着黑。 手机界面更简单,打开之后就只有一个二维码。沈从上下划了划屏幕,手机上面依旧只有二维码,没出现其他反应。 沈从把东西收好,注意力移到其他人身上。 在最角落站着个女孩,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头发绑成一个高马尾。女孩长相偏寡淡,没什么出彩的点,但她脸型偏圆,眼睛也又大又圆,是老一辈最喜欢的有福气的长相。 但余满脸上和身上的色差有点大,白皙的脸和黑黑的、纤细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肉的手臂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她那双圆眼正瞪着,略带些警惕地看着周围。她嘴抿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细看下,她的腿细微地发着抖,手指死死抓着垂到大腿的衣摆。 余满旁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站得很近,肩膀挨着,但姿势并不亲近。女的有点胖,神色严肃,正和身旁的男人说着什么。她身边站着的男人很瘦,眼睛凸出,嘴上有些胡茬,穿着红色t恤,但并不给人孱弱的印象。 孙含空没有看连雨,也没回连雨的话,只是手握成拳挡在连雨面前,不断往四周张望着。 再往旁边看去,就是人堆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挤在一起,其中一个话格外密,骂得格外狠,声音格外大。 在这一吵闹的对比下,一个女孩的安静就被衬得格外明显。 胡笳穿着绿色连衣裙,外面套着件薄开衫,脚上踩着双小白鞋,脚腕上系着一根细细的绿色丝带,手腕上也系着根更粗的,一手白一手绿。一头及腰的黑发被扎成麻花辫摆在一侧,中间夹杂着白色丝带。她抬手把刘海抚到一边,站姿很乖巧得体,那双黑色的眼睛却透出点和安静打扮不同的兴奋和好奇。 再往里看,角落里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经典的一身黑:黑色拖鞋,黑色短裤,黑色老头背心,头发剃得很短,脸上有一条极深的伤疤,从左嘴角到眼眶上方,又长又宽,硬生生在本就锋利的脸上又增加了一条沟壑。皮肤黝黑,气势凌厉,雕塑一样沉默地站在一边,存在感被削到极致。 突然,李舜像是感受到了沈从的目光,低垂着的眼抬起,视线直直地射向沈从。 沈从收回视线。 这么久了,还没有人站出来带节奏,要么就是跟自己一样隐藏着,要么这轮游戏就只有他一个老玩家。 沈从正想着,忽然,他好像听到絮絮叨叨的人声里,出现了一丝不太和谐的声音。 沈从偏过头想听仔细点,但声音还是听不太清晰,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一大堆螃蟹的蟹钳在碰撞。 尽管听不清楚,但沈从可以确定,声音是从教堂内部传出来的。 直觉不太对,沈从看了眼虚掩的木门,又往那里走了几步。 声音刚开始很小,被人声盖着。不过没多久,声音就盖过人声了。 “什么死动静?吱吱咋咋,吱吱咋咋的。要吵出去吵!”有人喊了声。 犹如一响惊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教堂里待了十几分钟的人们终于默契起来,说话的,抽泣的,全都安静了,他们转过头,寻找怪异声音的来源。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却始终不见发出噪音的始作俑者。 这种未知的感受最磨人,恐惧在人群里无声地传播开,不知道多少条腿开始以不同频率抖起来。 “吱吱——” 噪音已经大到能在大脑里形成立体环绕音,人们终于可以锁定噪音的方向——那个挂着画像的墙上。 “是、是那里吗?可是那里面是墙啊!”有人指着墙。 墙里面有什么? “操,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动静。”没等众人发出疑问,有几个胆子大的就往墙边走了走,试图一探究竟。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雪白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很小,通体呈青色,身体和螃蟹很像,但它的头却是蛇头,比身体大了两倍,长长地伸出来。 紧随在这怪物后面的,是另一只怪物,然后是两只,三只,一群……就这么从墙里突然冒了出来,而墙壁上没有一丝裂缝! 怪物的动作很快,蟹钳夹得很响,像是死神来临的预告。 离墙最近的几个人被突然出现的景象吓得僵在原地,腿抖得像筛子,上半身却坚硬如铁,动不了分毫。 不出意外的,最先出现的那只怪物,爬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蟹钳夹着那人的衣服,头伸得又高又长,明明看着小,可当那怪物张嘴的时候头就莫名变得特别大,足以让人看到布满整个口腔的锋利牙齿,很小,但很密。 那怪物一口咬了下去,再抬起头时,那人的一大块肉也跟着被叼起,像是投降的旗子。 “啊啊啊!” “这什么鬼东西,放开我!” “救命救命!不要,啊!” 喊叫的人很快被怪物淹没,在他的身体上堆成了一座青色的小山。 后面的怪物踩到了小山上,无处落脚,它们的蟹钳干脆就直接扎入同类的壳里,抽出,再扎进;抽出,再扎进,蟹钳带出暗黄色的液体。 怪物就这样快速地爬下“山”,往人群移去。 “啊啊啊!” 教堂里瞬间乱作一团,尖叫声不绝于耳,众人挤做一堆往门口冲去。 但木门只有那么大,最多能容四个人同时通过,后面的人为了逃,想也没想地就直接推倒前面的人,给自己留足逃跑空间。 怪物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门口,数量又多,那些被扒拉开的人好不容易拖着被吓软的腿爬起来,却已经没机会再跑,成群的怪物已经先把他们扒拉住了。 沈从在怪物开始咬人时就跑了,他的反应一向快。但和他一样速度快的不止他一个。 沈从抽空往后瞥了一眼,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他看到了李舜,李舜后面不远处,是孙含空和连雨,余满和胡笳紧跟其后。 再远一点,是一大堆惊恐尖叫的人群。 沈从扫了眼周围的环境。 脚下踩着的是各式各样的杂草,有的草长得比人还高,周身带着刺。两边是看不到边的茂密树林,树木长得粗壮,从地底一直延伸到天上,几棵树站在一起,就达到了遮天蔽日的效果,只从缝隙里透出点阳光来。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在森林里。 看不到前方到底有什么,不过沈从也不需要看清,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个隧道。 第60章 滑板大作战 隧道里很黑, 从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情况。 又瞥了眼身后,李舜依旧跟在他的后面。 沈从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第63章 很快,李舜跑到了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停留, 李舜跑进了隧道。 在隧道外等了会儿,沈从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李舜的脚步很轻,跑过他身边的时候几乎没有动静, 这下跑远了就更听不到了。 后面的人已经跑到附近。 孙含空风一般擦过沈从的肩, 眼见他就要一头扎进隧道了, 身后的连雨突然拉住他。 孙含空回过头, 疑惑地看着连雨。 “啧。”连雨看了眼沈从,又给孙含空递了个眼神。 孙含空估计没理解到连雨的意思,明明连雨的表情很严肃, 孙含空看向沈从时却是带着笑的。 那抹笑太友好, 一双牙不吝啬地龇着,沈从怀疑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孙含空都能直接跟他寒暄起来。 连雨又一脸怒其不争地“啧”了一声,拉着孙含空就站到了沈从后面。 意思很明显。 沈从挑了下眉, 也不纠缠,径直进了隧道。 进了隧道沈从才发现, 尽管从外面看隧道里全是黑的, 可从里面看, 隧道很亮, 能让人轻易看清脚下的路, 和零七零八散落在地上的各种机器。 虽然沈从找了几圈都没找到光源。 隧道挺长的, 沈从大概跑了两百米, 才看到了尽头。 沈从加速跑了出去。 而这一出隧道, 沈从算是真正认识到了徐成竹嘴里的不好说, 和江海生所说的莫名其妙。 沈从现在正站着的地方,是一个可容纳几百人的高台,高台呈长方形,一直延伸出去几十米,然后突然断开,在高台边缘,架着两个木架子,木架子上绑着绳索,绳索的那头,连接着另一个稍矮一些的高台。 整个高台都是用土黄色砖块砌成的,砖块连接处有青苔丛生。 李舜站在高台边缘,低头看着高台下面。 沈从往前走了走,停在了中段靠前的位置。 没歇多久,后面的一大群人很快也跟了上来。 “操,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怪物?给我大腿咬下来好大一块肉,差点都以为我要死了。谢了啊兄弟。” “谢什么,说这些……操,你给我看一下,我这是不是被咬了?我怎么感觉那么不得劲呢。” “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看着还没有我指甲盖大,咬人的时候就变成泰坦蚺了,操了,我脚怎么肿了!”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我幻视了?刚才不是在树林里吗?现在应该没怪物了吧?” “鬼知道,幸好老子跑得快。操,这鬼地方,要让我知道是谁搞得祖坟我都给他掘喽!” “妈,你流了好多血,痛不痛啊?有没有人是医生啊?” “……” 一群人都沉浸在逃出生天的喜悦中,也没仔细看周围是什么环境,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喘气。 经过这么一遭,人数大缩水,大多人挤在一起,留出了很多空地。 “这里怎么这么像……神庙逃亡?”胡笳看着这熟悉的景象,有点不可置信。 这串场了吧,刚才不还是教堂来着……还有那么大的树呢,跑了个隧道天就变了? 胡笳回头看了好几眼隧道,她甚至都想回去看看教堂还在不在了。 余满站在她旁边,“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胡笳侧头看向余满。 余满看着弱不禁风的,但是跑起来却很快,很轻盈,这会儿也没见她怎么喘。 突然,胡笳看到一股白色的痕迹从余满的脸上流下,她下意识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带的东西都不在身上了。 “你的妆好像花了,先擦擦吧。”胡笳伸手指了指余满的脸。 就要碰到时,余满头一偏,避过了胡笳的手。 手下意识捂上脸,眼里划过一丝窘迫,余满扯了扯嘴角:“谢谢。” “不用谢,没事的。”看出余满表情不太对,胡笳赶紧打了个哈哈,“现在好多商家都把精力放在宣传上,对于产品本身质量一点都不下心思,我之前也踩雷了好几家,稍微动一下就开始淌水一点都不服帖。 “诶,你联系方式是多少,等回去了我加你给你推荐好物啊,我老早就想找个化妆搭子了。” 胡笳笑得真诚,一双眼睛弯弯的,盛进了阳光,是和穿搭看起来一样很温柔、优雅的人,像煦日和风。 余满有些僵硬地移开视线:“不了。” 礼貌又疏离。 真高冷。 胡笳心想。 但是也真冷静,胡笳逃跑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人因为跑不动了,想找个垫背的,一直拉着余满的衣服不让她跑,嘴里还大声囔囔“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跑!” 出乎胡笳意料的是,余满并没有因为被人拉住就显得惊慌、大喊大叫,她很有条理地踩着那人的脚,掐着那人的麻筋,尽管自己的手抖得很厉害。 胡笳最看不得这种事,跑上去踩了那人几脚后,拉着余满就跑。 途中,余满还能不顾凌乱的呼吸,客气地跟胡笳道了谢。 “不谢。”胡笳想这样说,但她实在难以在全力逃命时分出肺活量说这些,心里回了句就拼命跑了。 大部分人都歇过来了,这会儿正看着眼前的景象恍惚。 或许是因为恐高,有的人才站起来就又跌坐在了地上。 沈从看着眼前的绳索,终于从遥远记忆里搜索出了游戏的玩法,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吼吼吼……” 果不其然,没给沈从想更多的时间,也没给其他人缓口气的时间,隧道里突然传来了几声嘶吼,声音很有辨识度,狮虎熊狼都齐了。 沈从没犹豫,转身往木架那里跑去。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李舜已经握着绳索滑下去了。 沈从紧随其后。 “又来!“ 野兽身上的腥味太浓,威压似的无形扑向人,刚还气得要掘祖坟的人,腿一软就 跪在地上了。 “快跑!” 胡笳忍住无意识的颤抖,拍打着大腿喊了一声,拉着余满有样学样地沿着绳索滑了下去。 孙含空和连雨连忙跟在后面。 随后,就跟下饺子一样,一群人一个接一个地握上绳索,又随着绳子荡下去。有人力量不够握不住绳子,半途就给掉了下去,徒留一片恐惧的嘶吼。 但人再少也还有近八十个人,绳子只有两根,哪怕每个人都尽量快点动作,这样一个一个也根本来不及,已经有人被从隧道跑出的虎狼扑倒。 离的近了,野生动物身上特有的腥味更加激烈地刺激着众人的鼻腔,血腥味和咀嚼食物的声音激得人心颤。 宋榛云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眼神一狠,踢开前面才握住绳子的人,手一推,又有两个人跌下了高台,只留下一声惨叫。 后面的人看到了宋榛云的动作,正想照做,宋榛云却像知道了他们的想法似的,不知从哪掏出一堆小石子就冲他们甩了过去。 几人下意识闭眼,抬手遮挡。 这给了宋榛云机会,他一跳,离开了高台。 身后传来野兽的嘶吼声。 宋榛云回头看去,那群野兽站在高台边缘,凶狠地张着血盆大口,他正好避开它往外捞的利爪。 “哈哈哈哈哈,崽种,咬我啊!” 这种千钧一发,死里逃生的感觉让宋榛云莫名感到刺激,肾上腺素飙升,他“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一旦知道了游戏走向,那后面的事就简单了。 沈从往前跑着,不断地向左,向右,跳跃。 不知是谁绊了一跤,远远地传来狮吼虎啸声。 然而沈从没能加速。 他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小溪很窄,落差不大,但就是莫名地波涛汹涌,一个浪打来感觉能直接把人拍在河底。 小溪水深很浅,清澈得可以看到河底凌乱分布、多如牛毛,每个角都被削得尖尖的石头,在河水的冲刷下,仿佛泛着光。 这要是一不小心摔下河的结果可想而知。 离岸边差不多一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滑板,对,不是跟原本游戏里一样的木筏,而是通体黑色,表面有不少涂鸦的滑板——严格来说,是半个滑板,因为它没有轮子——正浮在小溪上,任水流如何湍急,滑板都稳稳地飘在河边缘。 李舜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点没犹豫,跳上滑板就操纵着往前冲。 刚开始因为不熟悉没掌握好平衡,滑板被带着歪来扭去,感觉马上就要被河流掀翻。 不过李舜没有任何慌张,他稳住核心,侧着蹲下身,两手抓着滑板边缘就开始稳稳向前滑。 在李舜走不久,河上就又出现了一个滑板,样式、大小和上一个一模一样。 沈从脚上一用力,跳上了滑板。 在岸边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踩上去了沈从才发现,滑板很重,仿佛脚下踩的是重达几十斤的石头。 在这样湍急的水流中,想要稳当地控制住滑板,非常考验核心力量。 第64章 沈从看好路线,压低重心,双手抓着滑板边缘,稳稳当当地滑了出去。等他滑出十米后,滑板又重新在边缘出现。 滑板来来去去,人也来来去去。 几轮过去,胡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空气中弥漫着难度升级的味道。 她拉住余满:“我不会滑滑板啊,这……”胡笳顿了一下,又问,“你会吗?” 两人虽然一样看着挺瘦,但胳膊腿上都是实打实的肌肉,而且两人的耐力格外的好,尽管一个穿着裙子、一个鞋不适合跑步,也硬是靠体力拉了不少人。 余满正站在岸边观察环境。听到胡笳的问话,她摇了摇头。 “吼!” 不远处传来野兽嘶吼。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真是……”胡笳苦恼地皱了皱眉,但皱到一半,一片浪打过来,溅湿了胡笳的裙角,裙子贴上她的腿。 余光瞥向余满,碍着自己的形象,胡笳把已经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 余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关系,不会可以学,会有办法的。” “……啊。” 胡笳经常给人灌鸡汤,不论是毒的还是甜的都手到擒来倒背如流,但被人灌还是第一次,特别灌鸡汤的对象还是高冷余姐。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胡笳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我先来吧。” 余满没动,问道:“你裙子?” “没事。”胡笳挥挥手。 说完,胡笳扭了下脚腕,双脚一蹦,跳上了滑板。 但她重心没稳住,滑板在小溪里摇晃起来。 “我……去!” 第61章 过火圈 胡笳大半截身体都在被迫死命往前倾, 她赶紧深吸一口气,死死地绷着小腹,捏着滑板的手很快泛了白, 才堪堪稳住没让自己掉下河。 胡笳本来还想回头看看余满的情况,但现在自己都成泥菩萨了,她愣是一句话都没挤出来, 只能颤颤巍巍地往前冲。 胡笳的身体绷着, 眼睛盯着前面一动不动, 生怕移了一毫米就被浪打翻。 然而, 胡笳没专注多久,眼前就突然划过一道残影,带起的浪花砸了她一脸。 她定睛一看, 是余满。 这么快?不愧是余姐! 胡笳心里正惊叹, 却发现,余满快是快,但一直在边打转边前进。 她这才惊觉,余满完全是被浪带着走的, 她光是稳定在滑板上都用尽了全力,哪还有力气掌控方向。 突然, 一片浪朝余满打去, 好不容易有点缓和的滑板又疯狂地打起转, 余满的头都快贴到水面上了。 也正因此, 她没有看到岸边凸出来的一块石头, 余满刚把头抬起来, 打算看看方向, 只听“砰”的一声, 余满的脑袋重重地撞上了石头。 与此同时, 余满的身后突然出现一只狮子。 狮子要比现实中的大了快两倍,带着一身血腥味,鬃毛纠缠在一起,卷着肉渣,牙齿上还挂着肉块,现在它正边咀嚼剩下的肉块边追余满。 余满被撞得头晕眼花,根本来不及逃。好在之前还差点冲掉余满一条命的浪花现在又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卷着她直往前冲。 不过这救命稻草并不让人放心,余满在滑板上晃荡来晃荡去,看着马上就要被甩到河里了。 “余满!”胡笳担忧地叫出声来。 然而余满在她前面,她根本来不及去帮忙。不仅如此,因为那一喊,胡笳重心失稳,身体一歪,差点掉下滑板。 好在胡笳这里的浪过了最急的那段,稍微平缓了些,再加上她反应极快地调整过来,这才没掉下去。 自己情况好了点,胡笳这才抽空注意了下余满的情况。 令她意外的是,她并没有看到血肉模糊的场景。 余满竟然没被转晕过去,反而不知何时掌握了控制滑板的方法,她不再打转,稳稳地往前冲,背后的狮子消失不见。 只不过余满的脸色很白,额上青筋暴起,有血从她眼角流下,又滴到河里,被汹涌的河水卷向远方。 至少还活着。 胡笳松了口气。 . 从河上下来后,沈从又跑了不短的距离,身后时不时就会传来几声动物喊声,沈从转弯时都能模模糊糊地看见野兽把人撕成两半的场景,血肉横飞。有的还砸到了前面的人的头,给人吓了个半死,脚下一踉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那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嘴巴大张,喊着什么,手伸到脸上擦来擦去,还没来得及爬起身,身后突然出现的狼齿就直接将他钉在了地上。 避开路边横生的树根,沈从又转了个弯,那些血糊糊的场景被丢在身后。 这些高台长得没有尽头,不知道还要跑多久,游戏里转瞬即逝的一百米,在这里几乎成了活命的关键,谁都不敢先停下来。 但这样一直跑,肾上腺素不一定够用。按照游戏的尿性,真正的危险多半还在后面。 沈从借着下一个转弯的空隙,扭头看了眼身后。 他后面只有两个人,孙含空和连雨。孙含空的手臂上有两道深深的抓痕,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洒,不过除了脸色发白外,孙含空看着状态还不错。 状态有点错的是连雨,她的背驼着,步子迈得极小,头垂着,衣服破成了烂布条,依稀能看到肚子破了个洞,血流得不比孙含空少。如果不是孙含空一直在拉着她跑,估计连雨已经落在了最后面。 孙含空后面零零散散的跟着几个人,但都一副马上要厥过去的样子,速度也就比走快那么一点。 沈从的脚步逐渐变慢,没过多久,他停了下来。 游戏后面很可能还有比过河猛的,他不能把体力全用在这里。 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沈从看到了前面也正在慢走的李舜。 李舜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沈从前面,这次遇到也看不出任何疲态,拖鞋好好的穿在脚上,手插着腰在前面走得悠闲。 但细看就能发现,李舜的背挺得没有最开始直了,步伐也有些许沉重。 或许是注意到了后面的沈从,李舜微微偏头看了眼,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脚步也突然变得轻盈起来,走得飞快。 其实李舜的这些动作不明显,但沈从观察力极强,这些不起眼的小变化,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是个厉害的人物。 沈从保持着速度,和李舜的距离一直保持不变。 不过这样的和谐没保持多久,两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圆桶。 圆桶所在位置的高台断开,露出了下面密不透风的云层。圆桶四周,布满了大大的尖刺,目测有一只胳膊那么长。 最可怖的是,圆桶很宽很大,两个一米八的人叠着都看不到对面是什么样。 设置得和现实里的游戏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好在游戏还是考虑了他们的实力,在离圆桶三米远的地方布置了一个很宽的弹簧,弹簧高达半米,簧圈很粗,目测弹力很强。踩着弹簧,跳是肯定能跳过去的,但跳过去之后还能不能站着就另说了。 李舜没浪费时间,他扭了扭脚腕,助跑几步,一脚踏上弹簧,借力一转,直接到了圆桶的背面。 圆桶太大,沈从看不到李舜是否安全落地。 “吼!” 没过几秒,一声狮吼突然响起,圆桶前方突然出现了狮子的背影,随着更大的一声吼叫,狮子的背影逐渐远去。 很明显,是李舜落地没落好吸引来的。 孙含空还在后面缀着,连雨体力不支,还是不小心绊了一下,棕熊瞬间出现在他们身后,一捶胸口,利爪上沾的血洒到了孙含空眼前。 第一次离棕熊这么近,还是比正常的要大两倍的,后面有人被吓到,一个腿软摔到了地上。于是,短短一百米的路程,又多了一股味道。 沈从不再耽搁,一个助跑,一踩,一跳,干脆利落地翻了过去。 但弹簧的弹力比想象中强,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被弹出去的一瞬间,沈从还是失了重心。他赶紧调整姿势,才没直接摔在地上,但沈从依旧在地上滚了一圈。 “吼吼!” 身后立马传来老虎的叫声,沈从感觉地都往下陷了好几米。 来不及起身,一阵劲风传来,沈从只感觉头顶有什么压下,令人作呕的腥味笼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身体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沈从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虎掌,耳畔火辣辣的疼。 借着翻滚的惯性,沈从站了起来。 这只老虎看着大得笨重,跑得却很快,沈从每一步都是擦着虎掌过的,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抓了一道,血腥味刺激得老虎跑得更快,沈从几乎整个人都在老虎的阴影里。 腿上的伤痛得发酸,沈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但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沈从用力捏了捏掌心,让自己提起神。 他不仅要保持速度,还要能敏捷地避开路上的树根、石子等障碍物,没有第二次失误的机会。 第65章 终于,身后的压迫感消失,沈从回头看了眼,确定老虎不在之后,才将速度放慢了点,缓慢地调整着呼吸。 又跑了大概一圈操场的距离,面前出现了一个大火圈。 不过和上回不一样的是,火圈下面是平地,两边是树木,火圈的中间范围很大,围着一圈只有点小小的火苗,危险性要比圆桶小很多。 不过火圈的位置很高,最底下和地面隔了有半米,弹跳能力差一点的很容易被烧到,跳得太高又容易碰到最上面的火。 李舜已经甩开了狮子,尽管腿上和手臂上都流了血,衣服也被划破,但看到火圈李舜一秒都没停顿,一如既往地快速跳了过去。 李舜的身体控制力很强,身上的伤没有影响到他,位置掌控得很好,不会过高也不至于太低,刚好可以让全身都通过火圈。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李舜要通过火圈的一刹那,原本只附在火圈边缘的小火星突然变大,将原本足够的空间压缩得极小。 李舜几乎是擦着火星子过的。沈从看到,他人都还没落地,裤边就已经飞快燃了起来。 李舜倒也不慌,头都没回,手狠狠拍掉火星子捡起掉落的拖鞋扔向身后再次突然出现的狮子后就飞快加速往前跑。 狮子尾巴一扫,差点燎到沈从的脸。 第62章 春风原来如此躁动 这次狮子离沈从挺近的, 几乎退一步就能踩到沈从,不过它没管身后的人,只一味追着李舜。 沈从亲眼看着李舜身上多了几道新鲜的抓痕。 沈从在原地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等看不到人和狮的身影了,他才走到火圈附近。 人过就放火,直接闯火圈必定会被追, 沈从观察着周围, 目光定格在火圈外。 他脚步一转, 踏上了边缘的砖头围栏, 踩上去后沈从没急着动,先看了眼依旧附在火圈边缘的火星子没什么动静后,才长腿一跨, 到了火圈的另一边。 毫发无损。 · 胡笳扶着腿,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肺都要炸掉。 老天爷啊!真的要跑死了! 她看了眼旁边直接坐到了地上的余满。 之前她和余满好不容易勉强安全地下了河,还没开心多久,在看到面前出现的圆桶后, 胡笳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字:要完。 好消息,地心到底有多深有着落了, 她不断下坠的心就是尺。 余满还没恢复过来, 胡笳习惯照顾人, 为了让余满多喘口气, 还是提议自己先试试看能不能跳过去。 余满担心地问了她一句后, 还是建议先休息会儿, 看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 但怪物的嘶吼声时不时就能出来折磨胡笳的耳朵, 由不得她停步于此。 “不管了, 拼了!” 胡笳把薄衫一脱, 被衣服盖住的肩膀上,形状明显的肱二、肱三头肌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人。 她拍了拍紧绷的腿,后撤一步后,利落地跑向弹簧,腿上块垒分明的肌肉骤然鼓起,气势凶可破竹。 看着和翩翩绿裙完全相反的干脆的、爽快的、接地气的动作,余满一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春风原来如此躁动?! 然而被弹簧弹飞的一瞬间胡笳就后悔了。 在空中感受了会儿上面的空气后,“砰”地一声,胡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胡笳咳嗽几声,喉咙里弥漫出铁锈的味道,她只感觉内脏都被撞破了。 “余……哎呦我#$&%!”她本来想等等余满的,但突然闪现出来的熊给她吓了个半死,也不管余不余满的了,嘴上一个急刹,胡笳手忙脚乱地逃命去了。 “吼!” 远处又响起一声嘶吼,不知道是追谁的。 胡笳一个激灵,冒着肺炸掉的风险,两条腿抡得冒烟。 但令胡笳没想到的是,余满没过多久就追上了她,喘得很凶,但速度一点不慢。 余姐,牛! 尽管已经累得只进气不出气,胡笳依旧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不知道跑了多远,身后的野兽终于被甩掉,胡笳又被眼前景象挡住去路。 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大火圈。 这什么鬼?把一群人抓过来耍杂技?后面不会还有吧,搞这些东西,不如全一起杀了更方便。 胡笳走到火圈前,量了量高度,不禁吐槽了几句,不过碍着自己的优雅形象,她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个我肯定跳不过去。”胡笳体能可以,但跳高能力就跟她的腿一样是短板。 余满还有点喘,她没回胡笳的话,眼睛扫着四周。 “要不我们从围栏这里跨过去吧,反正也没人说一定要过火圈。”胡笳说道。 余满只看了围栏一眼,淡定摇头,手指向了更旁边的树木。 “走这里。” 胡笳顺着方向看去,明白了余满的意思。 树木,不,用树林代替会更合适。 石砖围栏旁边还有一片小树林,树木不太密集,两棵树之间距离至少两米,地上只有遍布的杂草,要比火圈安全很多。 而且火圈前面两百米就有一个要转弯的地方,而树林直接连着转弯后的那端,这是一条很好的捷径。 “你好聪明啊。”胡笳兴奋地夸了余满一句,给她伸了个大拇指。 余满笑了笑:“走吧。” 胡笳点点头,伸手扶了一下坐在地上的余满。 余满抚开胡笳的手,示意她先走,自己会跟在后面。 胡笳的一条腿已经跨了过去,顾忌着余满身上的伤,她还是侧身看向余满:“你可以吗?要不我还是扶一下你吧,别跟我客气。” “你流了挺多血的,扶着会好一点。”胡笳又补充了一句。 余满看着胡笳那只迈出去的腿,沉默了几秒,摇摇头:“没事,你先走,两个人扶在一起不方便。” “那你自己小心点。”看余满实在不愿意,胡笳也没法强求,无奈回道。 双脚都踩到草上,小心地走了几步,什么动静都没有。 胡笳松了口气。 旁边的余满也松了口气,放心抬脚跨进树林。 然而这口气注定松不完整了。两人才在树林里走了几米,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动物腥味,地板颤了又颤。 不是吧! 胡笳往后面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只、不,是一群熊!个个虎背熊腰,尖牙冒在嘴外,被血染成深红。 它们正从四面八方疯狂冲来,胡笳只感觉自己也跟着它们的动作一颤一颤的,浑身汗毛疯狂竖起。 你这一辈子,有没有熊为你拼过命? 啊!!! 胡笳这也是独一份待遇了,但是她喜欢双向奔赴啊! 胡笳有点绝望,差点想跟熊群决一死战一了百了。 “跑!” 余满这一声吼稳住了胡笳的求生欲,她一回神,还是跟着余满跑。 树林里半人高的草割得人手疼,像刀一样。 突然,胡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有草勾住了自己的裙角。 熊群已经近在咫尺。 胡笳一咬牙,扯着衣服往反方向一撕,长裙直接变成了短裙。将手中多余的布料一扔,胡笳匆忙跟上跑远了的余满。 · “这死地方,操,回去就报警!整天瞎几把搞。”刘创富刚扶着围栏跨过火圈就受不了了,他干脆站在边上,揉着腰,龇牙咧嘴地骂。 他腰椎间盘突出好多年了,本来修养得好好的,硬是因为这个破东西给跑复发了,刘创富只觉得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尖上跑。 不过因为腰伤,刘创富不能一直跑,这倒让他发现只要走不超过十分钟,且没有撞到什么东西或摔倒,就不会被那些野兽盯上。 这倒便宜了刘创富,走十分钟再跑十分钟,点掐得一次比一次准,赶生赶死的逃生游戏硬生生被他跑出了度假风。 不过这也导致刘创富的速度慢了很多,不少人把他牢牢甩在身后。但他始终保持着速度,没让自己落到最后一个去。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人生经验告诉他,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刘创富没在原地休息多久,见后面出现了几个人,他才扶着腰,慢悠悠地往前走,头还不停地往回望比着距离。 跑了这么久,宋榛云依旧精力充沛,甚至还能从他一直弯着的眼睛里看出病态的兴奋。 他回过头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又“哈哈哈”地笑起来。 这笑声太过猖狂,惹得刘创富命都不逃了,站在原地想看热闹。 距离越来越近,刘创富终于看清了为首的那个人的脸——他的眼睛一下瞪到了嘴上。 “哎我日你仙人板板哦,又见鬼了!快走快走,莫被挨到了。”回忆起宋榛云之前的所作所为,刘创富心一突,浑身一抖,慢吞吞的步子都快了许多,最后还是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第66章 宋榛云觉得这地方有意思极了,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游走的刺激感是现实里永远体验不到的。 他明明可以跑到前面,却非要和落在后面的人“竞走”,时不时脚崴一下,磕磕这,碰碰那的,等有猛兽来追的时候又突然加速,把所有人都落在后面。 毫无例外,那些人本来就跑得慢,又被这么一吓,巨大的恐惧就足以让他们失误丧身兽口。 所以对于落在后面的那批人来说,宋榛云的威胁简直不亚于那群神出鬼没的兽类,没人想看到他。 宋榛云也不在乎什么形象,始终我行我素。 这不,刚跑到火圈前,宋榛云就闲不住地扯住前面人的手臂,那人重心一歪,随着一声“操!”,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有病啊你!我认识你吗?” 女人也不是个好惹的,摔倒的第一反应不是爬起来,反而是拉住宋榛云的裤腿,企图以一换一。 宋榛云不急反笑,他掰开女人的手,抬起脚就狠狠地往女人头上跺了几脚。 女人匆忙抬手遮挡,但还是被踩得毫无反抗之力,嘴里呜呜咽咽的,好半天才骂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榛云本来还想逗女人玩玩,但头顶落下的虎掌没给他机会。 虽然这虎掌不是对着他的,两人挨得近,难免不会误伤。 宋榛云喜欢找死,但他不想真死。 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躲过了虎掌后,宋榛云朝地上的人吐了口唾沫,迅速跑了。 “呦呼——” 他一个起跳,跨过火圈,嘴上还不忘叫两声,不知道在挑衅谁。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游戏的威力,跳的时候一点没有躲火星的意思,身体和火圈边缘也就差了两三厘米。于是,宋榛云喜提一场“火浴。” “啊!我擦擦操操操……”宋榛云一边跳着,一边死命拍着身上的火点,终于是没让自己自燃起来。 不过也正因为这一分神,他没躲过背后的袭击。 宋榛云只感觉耳边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住了,以他为中心的方圆五米都成了中空地带。 下一秒,宋榛云只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第63章 红的黄的蓝的紫的 好在这之前宋榛云的身体本能性的一歪, 让他没有直面危险,飞得不高。 “咳咳咳。”落地后,宋榛云转了转脑袋, 随便拍了下身上的灰,嘴角咧得更高了。 他竖起一根小拇指,语气嘲讽:“没劲儿。” 话是极具嘲讽性的, 但宋榛云的身体怂得真实, 刚才那一摔还是让他有点提不上气, 这时候老老实实按路线跑, 他不一定能把身后的怪物甩掉。 眼珠骨碌碌转着,也不管对面的反应,宋榛云转身跑进了树林。 然而还没来得及回头再嘲讽两句, 宋榛云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惊得差点一个趔趄摔进草丛里。 “我!操?” 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一群熊, 宋榛云无语凝噎,脸上还没来得及收的笑就跟在讽刺自己一样。 宋榛云并没有收敛,捡起地上的石头一扔,成功砸到了为首那只熊的胸。那熊一怒, 双掌捶胸大一声,腰一弯, 干脆手脚并用跑起来。 “爽!”宋榛云唇角一勾, 朝熊群竖了个中指。 . 沈从又跑了差不多一公里, 才看到了远处停得整齐的……碰碰车。红的, 蓝的, 绿的, 紫的, 黄的……应有尽有。 一行十个, 总共停了十列。 在碰碰车的最前方, 有一个洞口,洞口里依旧很黑,看不到里面。 熟悉的洞口。 但和上一个不一样的是,这个洞口要宽一些,能容纳三辆车同时进入。 李舜已经坐在最中间的车上了。 沈从有些奇怪,他怎么不走? 沈从走上前,选了一辆中间偏前的车。车上很空,除了一个方向盘,一个座椅,就没了别的东西。 坐上去后,沈从看到了碰碰车面上大大的钥匙孔,形状很熟悉,沈从很快想起了最开始从身上摸到的那把。 他拿出钥匙,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后,“噗呲……”,碰碰车突然发出一声汽车才会有的引擎发动声。 惹得李舜都转头看向沈从。 看这反应,每辆车的启动音还不一样。 碰碰车响过一声后就没有任何反应了,哪怕把油门踩到底,也依旧和后面的序列排得整齐。 沈从猜测,应该是等人数到达一定数量后,车才能启动。 不管怎么样,这给了沈从休息的时间。 和李舜对视一眼后,沈从抹掉右脸颊的血迹,开始重新处理腿上的伤口。 肾上腺素退下后,沈从很快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李舜,李舜正端坐在位置上,眼睛闭着,不知道是真睡了,还是在养神。沈从收回视线,也闭了眼。 现场仅有的两个人都没动静,四周一下安静下来,可以清楚地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滋啦”一声,脚踩叶子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沈从瞬间睁开眼,头微一偏往身后扫了眼。 是孙含空。 他拖着连雨一步一踉跄地往车队里走,连雨看着更狼狈了,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变成破布,全身都被血染成红色,腿上的肉翻开,迈步子都勉强。 选了个前面的位置把人拖上去后,孙含空才有时间歇口气,擦擦自己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又过了有五分钟,余满和胡笳也到了,看着同样狼狈。 她们看了圈已经坐在车上的四人,余满拉了下胡笳,上了辆和每个人都隔着点距离,位置偏后的车。胡笳跟着坐在了余满的旁边。 又过去不知道多久,陆陆续续地,更多人上了车。但停车场的气氛并没有因此活络起来,所有人都被这轮长久的、疯狂的逃命搞得筋疲力尽,早就没了说话的力气。 虽然被摔了个狗吃屎,还“被迫”绕着树林转了几圈,宋榛云也算是半须半尾地赶了过来。 他和刘创富几乎是前后脚到的。看到刘创富的动作,宋榛云学着样子往自己口袋里掏了掏。 结果什么都没掏出来。 宋榛云的动作顿住,他看看周围各色的人,又把身上的包全翻了一遍。 还是什么都没有,估计是哪一次作死作掉了。 “你钥匙丢了吗?” 身旁传来询问声,宋榛云循声看去。 说话的是一个男生,看着年龄不大,头发梳得很大人,但脸长得很嫩,和宋榛云对视的时候,他的笑容变僵了一点,但依旧笑着,肉眼可见的腼腆。 宋榛云点了下头。 “那你跟我一起吧,我前面的大哥说这个车很有可能要有钥匙才能开。” 前面的大哥——刘创富,听到自己出现在了话题里,他转过头,正准备笑,就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宋榛云。 “……”刘创富脸一僵,还是提醒了一句,“一起什么一起,你看这个车能坐得下两个人啊,这个时候怎么还上赶着关心别人,你管好自己就行了,都到这种地方了,小伙子要提高警惕。” 确实,这个碰碰车不算大,坐一个人还能留点位置,坐两个人可就有点挤了。 “我……嗯。”男生“我”了半天,还是没说什么话,只能尴尬地对着刘创富笑了笑。 刘创富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就接收到了宋榛云威胁的视线,威慑力堪比那几个吃人的野兽。 刘创富的脸色一变,看了男生半天,还是转回了头。 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富贵在天,生死有命。 宋榛云满意地笑了笑。他看向男生,眼前人一脸羞涩,正对着他礼貌地笑。 · 这回死的人很多,坐到车上的只有三十几个人,又等了好几分钟,也没见还有新的人到停车场。 “嘀嘀!” 突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李舜的车突然发动,在前面横冲直撞,直接把前面的人撞到了车外。那人本就伤得重,又这么来一下,当场歇了气。 紧接着,沈从的车也突然急促地鸣笛两声,随后“刷”地一下冲了出去。 车子速度很快,车头直接往旁边歪了几十度,马上就要撞上前面的车。沈从握住方向盘掰正车头,擦着车与车之间的空隙往前开。 就在这瞬间,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过一秒,车子的相互碰撞声接上了笛声的终止符,伴着的还有其他人的惊呼。 李舜第一个坐上车,自然地,他成了打头阵的人。 擦着旁边车的车身,碰碰车进入了洞口。 前面坐着的人不少,失控的车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把路堵上。沈从踩下油门,进入洞中。 洞里插着火把,地上铺满锈色轨道,轨道全部凌空架着,下面长着清一色的大型食人花。 食人花说是食人花,重音只能落在”食人“两个字上。粗大的绿色花茎上长着五片红色花瓣,花瓣上,长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人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扭动着,时不时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展示着自己的锋利牙齿。 第67章 食人花边晃还边用一种不知道属于哪个物种的声音,实名对玩家进行诱惑。 ”哥哥,快下来陪我玩啊,我可香了。” “哦哦哦……是谁在唱歌,是我这朵妖艳迷人的小花花啊……哦哦额哦……游戏送你来到我的身边,给我一个吻,你将属于我的注定,不属于你的命运!哦哦哦咦哦……”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回家啊,马上就能回家啦!哈哈哈哈吼吼吼。” “又有人了!又有血了!快点掉下来,掉下来,掉下来,掉、下、来!快到我的嘴里来。” 说实话,挺吵的,而且他们一说话,就有一股凝成实质的绿色口气传到空中,又香又臭的味道难以用语言形容,恶心人倒是真的。 沈从控制车上了轨道。 轨道年久失修,上面全是锈,车一开上去就满场嘎吱声,仿佛接触不良。 而且轨道设置的很高,又有很多弯,这些弯道幅度都很大,有的几乎折成锐角,一个不小心就得下去一起唱哥哥姐姐。 “哎呦喂……我日你卵哦,这么子鬼东西,一天天鬼迷日眼的。” 洞里很空旷,里面出现的任何声音沈从都能听到点回声,再加上有人本身嗓门就大,这句带有口音的骂一出,和着那些乒铃乓啷声,诡异地添了些喜感。 然而和谐的时间没持续太久,一道笑嘻嘻的声音在刘创富骂人的间隙响起:“前面的大哥,怨气这么大,要不我先送你一程?”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好像有车在轨道上划了一段,拉出刺耳的刺啦声。 “宋……你他妈的死了老汉啊年轻人火气这么大,老子几十年驾龄跟你开玩笑的?有本事你闯死老子!” 一声骂紧随其后,然后又是一阵激烈的刺啦声和碰撞声。 “我操,你们在这里玩飙车?要死出去死,不要影响其他人行不行,一点素质都……” 话没说完,沈从就听到一道刺耳的尖叫声,伴着碰碰车撞轨的砰砰声。 “我啊啊啊啊!你们能不能消停点,我不想死啊!我,你们能不能不要在我后面!我让你们我让你们我让……别撞我!” “砰!铛!” “啊啊啊!救我救我,我还有救,救我啊!” “兄弟,注意点手,我压过来了,啊哈哈哈哈哈。” “宋榛云!” “哎呦呦,哥哥这么迫不及待吗,我来啦!是谁在吃人?是我这个迷人的小妖精啊,咯咯咯咯咯。” 第64章 万歌广场 …… 激烈的撞击声不断, 安全地度过了几百米的路程,沈从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强光,亮得刺眼。 沈从尽量没让眼睛闭上, 偏头避了避,再看清时,眼前的景象又换了, 碰碰车也不翼而飞。 没来得及细看, 沈从身后突然传来车子驶过的声音, 他立马往旁边一让。 一眨眼的功夫, 孙含空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接着是连雨,胡笳,余满…… “这里又是哪里?我眼睛怎么花了!”刘创富站在最前面, 双手搓着眼睛, 大声嚷着。 但是没人回他。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面前的大楼上。 胡笳抬着头,嘴巴张得老大。 好,现在从奇幻跑酷切到末世求生了,还是自带滤镜, 拥有“雾里看花”效果的那种。 这么多年的神剧还是拍得保守了。 众人现在正站在一个大坝上,正前方是两栋大楼, 大楼中间有一个很宽的廊道连着, 廊道是全透明的, 廊道上方甚至还有各种高空设施, 几乎复刻了现实世界所有的高空项目。 而固定住那些项目的, 是伫立在云霄上的一个大型展示板。展示板被彩绘得很漂亮, 多用红、黄、绿、紫这种亮眼的颜色, 被各种图画围绕的正中央, 用更亮眼的白色灯泡摆成了四个大字——万歌广场。“广场”两个字旁边, 画了一个很大的笑脸,笑脸被涂成彩虹色。 但广场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这张笑脸活泼多少。 这里的生机像被困在了老照片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发黄发灰。 整座大楼看上去就像被水洗旧了一样,所有颜色都发着白,加上一直蒙在众人眼前的薄雾,哪一个荒凉了得。 特别是离众人最近的低层楼体,更是像被水泡了几百年一样,墙体发烂霉变,墙皮掉在地上,腐烂成暗黄色的钢筋裸露在外,有的地方零散地寄生着青苔,却也是一副焉哒哒的样子。 一眼看去,水泥地面全都湿成黑色,时不时地还往外渗点水。 沈从踢了脚旁边的景观树,刚接触到树干,他就发现触感不对。 沈从伸出手,捏了把树干,这才发现,这树已经被水泡发了。轻轻一捏,树干就凹了下去,里面的水立马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沾了沈从一手。 这树早就空了,完全是靠里面的水肿起来的。 一副末世景象,但地面上倒没有想象中的脏乱。 除了一些很难清除的类似肉块的东西,街道很干净,桌椅摆放整齐,被水浸坏的机器规整地排成几列,统一放在破败的门店里。所有被损坏的街道摆设都有人工复原的迹象。 只有一把遮阳伞旁边,漏了几根骨头。骨头有点泛黄,但上面很干净,没留下一丝血肉,看不出是那个物种的。骨头上,一只全身发黑的鸟站在上面,鸟羽全都缠在一起,变成几缕。 它不停地用自己的鸟喙梳理着羽毛,梳理到一半,会抬头看看四周,头点几下,继续低头梳理又缠在一起的鸟羽。 但比这些更令人难受的是,这里太潮湿了。空气里全是水汽,闷得厉害,光站着都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抬头只能看到乌灰乌灰的云,又厚又重,好像下一秒就会压下来。 天气很阴,地板也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的,跟衣服洗了没干、又被捂在柜子里几百年产生的味道不相上下的霉味。 众人才在这站了几分钟,头发已经湿完了,有的皮肤敏感的,身上已经难受了好一阵。 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这片广场,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身上全都红一片黑一片的,乍一看,莫名跟这个世界适配起来。 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针刺感在皮肉中升腾,透过骨头直达灵魂。 沈从一看,他的胳膊上冒出了几颗红疹子,疹子不断泛出痒意。连带着腿上的伤口也开始痒,像有蜈蚣在爬。 沈从想了想,但是脑海里依旧一片空白,没有规则,没有背景介绍,没有通关指引。这轮游戏的一切都和之前两轮完全不一样。难道是因为游戏类型不同,通关条件也需要他们自己找? 沈从往旁边走了几步。 其他人看到有人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也跟着沈从一起走。 于是,战战兢兢地绕开不知名肉块,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在了沈从身后。 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 这里的地板根本就不是硬的! 一脚踩上去,就像踩在只和了一半的水泥上,软趴趴的,粘脚的很。 沈从低头看了眼,被踩过的水泥地,全都统一凹了下去,脚一离开,又很快凸回来变得平整。 刘创富是个闲不住的,他三两步走到沈从身旁,拍了下沈从的肩膀:“小兄弟,你晓得这是什么地方不?” 沈从摇头:“不知道。”他又看一眼刘创富,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这个问题刘创富是能回答的,他抬着头,语气很自信:“你身上最干净,看着厉害。” 确实,经过这么一遭,所有人的身上都血渍呼啦的,脸色又煞白,眼里满是疲态,对比下来,沈从看着是最体面的,看着很轻松。面对这种环境,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欠奉,莫名有种信手拈来的从容感。 其实除了光着脚外,李舜看着也要比其他人体面很多,但明明是个很高的大块头,李舜的存在感却低得吓人,只要不主动说话,他就能被忽略到底。 要不是刘创富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被吓得到处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李舜,刘创富都很难发现还有这么一个人。 刘创富看着沈从,眼珠转了转:“你心理素质挺强啊,我看你一直都很冷静,你说到底是谁把我们搞进来的?购置的,老子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认识那么多人,谁敢不给我面子?他姥姥的,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搞得鬼,我才要好好整治他!” 众人是一直沿着广场的左边走的,刘创富的嗓门就没小过,在这片空旷的地方形成了长长的回音,但没人觉得他吵,反而希望他骂久一点。 没办法,这里太安静了,明明街道装饰地很明亮、鲜活,墙壁、店面全都装饰得五彩斑斓五颜六色,笑脸图画隔几步就能看见一个,大片墙上漆着火色飞鸟涂鸦。 那些店的店名也弄得十分独特,好好的笔画非得时不时的划出去几笔,这个折勾飞起来,那个撇捺落下去,很动漫式的场景,本来应该配的是吆喝嬉笑声,是车水马龙,但偏偏都褪了色,只留下些模糊影子。 第68章 这条街很长,偶尔会有几条不同方向的分叉,但心照不宣的,所有人都选择沿着大路走。 就这样走了十几分钟,还是一个人都没看到,连猫狗这些动物也没有踪迹,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二十几个人了一样。 偶尔刮过一股风,就跟在雪地里洗了把脸似的,刺人。偏偏天气还很闷,让人更加心燥。 胡笳应该算是人群里穿得最少的了,单薄的一件裙子,现在还成了短裙。 她实在没忍住,停下拍了拍裸露在外面的小腿,又挠了挠胳膊。 见胡笳没跟上来,余满回头看她:“怎么了?” 胡笳又挠了下大腿:“有点痒。” “是不是被虫咬了?”余满走上前,弯腰仔细看着胡笳的腿。 还不是这个死地方,这跟住在蒸笼里有什么区别! 身上哪里都在痒,怎么挠都不对味,她现在烦得只想大叫一声洗个澡,再到处发疯地跳来跳去。 尽管心里在破防,但胡笳面上依旧笑得温柔优雅:“可能是因为我不太适应这里的天气吧,我以前都待在比较干燥的地方,到南方旅游都很少。” 余满还是围着胡笳转了一圈,确定没有虫子爬到她身上后,才说:“没事,人的适应能力很强,坚持到后面会好的。” 胡笳正想说话,余光瞥到连雨,她给余满递了个眼色。 两人走过去时,连雨正坐在地上大喘着气,拉着孙含空的裤腿才坚持着没倒下去。她身上的伤口都被红色布条包裹,看不清到了什么程度。 孙含空看看连雨,又看看周围,脸上有点不知所措,只好抿着唇笑了笑。 “姐,你怎么样?”胡笳蹲下身。 连雨显然没有回答的力气,胡笳又抬起头,看向孙含空。 孙含空的头发湿哒哒的黏在一块,他正用一种有点茫然的眼神盯着胡笳。 看着有点傻。 不过孙含空并不真的傻,他很快回答了胡笳的问题:“不知道,她突然就说身上痒,呼吸不过来,心跳很快,伤口可能恶化了,但是这里环境不好,我不敢把布条弄开。” “应激反应吧,先歇歇,现在也没药啊。”他们现在只能自己抗,胡笳不是专业的,但可能是职业习惯,遇到什么事都习惯问下情况,她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嘴就先动了,“姐平时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生过其他病,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要注意一下哦。” “没有,她身体很健康的,就有一点支气管炎,我经常带她一起打拳,也没得过什么大病。”孙含空挠挠头。 “啊,那应该等下就会好一点了。” 胡笳又低头看着连雨,她的呼吸要比最开始平缓了点。 刘创富凑过来:“痒吗抠下就好了嘛,妹子你莫管它,越管它越痒,放到后面它自己就好了。” 在连雨坐下的时候,就有其他几个人也因为各种原因停在原地,大部分都是因为对这里的环境水土不服产生的生理反应。几十个人分成了几个小圈,但又没完全隔开,能互相看到对方。 刘创富今天刚好过四十一的生日,好不容易有了把礼钱要回来的机会,席办得很大很有排场,酒正喝得好好的,就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起一的大日子,刘创富不允许任何事情打破他的好心情。心态好,身体也好,虽然腰间还在泛着痛,他倒没感觉到其他的应激反应,轻松地从前排逛到了后排。 或许是不喜欢被人这么看着,连雨没回话,头微低着,手拉着孙含空的衣角,示意他拉自己起来。 刘创富也不在意这点礼不礼貌的问题,看连雨状态转好,转头又慰问别人去了。 这条街很长,复制粘贴式的街面布置和发白浸水的地面、墙面,很容易让人视觉疲劳。 不能再这样随便乱走了。 第65章 三十楼 沈从挠了下脖子, 那里也起了一片红疹子,摸着扎人,不摸又痒。他环视着四周, 想找出点下一步该怎么走的线索。然而,入目的永远是那片破败。 沈从往前走了几步,从游戏一开始逐渐往后回想。 怪异的教堂、高台、火圈、碰碰车……对, 碰碰车。 沈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胡笳正靠着墙一筹莫展, 一点也不在意墙灰把她的衣服染成了花。 她眼尖, 余光正好看到站在最外面的沈从拿出手机。 胡笳灵光一闪, 双眸一亮。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刚进到这个鬼地方的时候,胡笳就发现自己随身带着的包和手机都不见了, 而且手里还多出了一把钥匙和另一部手机。 已知, 钥匙是用来开车的,且帮她逃出了那个高仿版神庙逃亡。所以,这部手机肯定也是重要道具。 说不定里面就有走出这里的方法。 天哪,胡笳, 你简直就是一个天才婆娘!早就该打开手机看看,浪费这么多时间, 哎, 也不能怪自己, 这一会儿跑一会儿逃的, 哪有时间想这些, 天才也要有反应时间的嘛。 胡笳高兴的嘴咧得老大, 一边夸自己聪明, 一边又遗憾没早点打开手机看看。 然而下一秒, 胡笳脸上的笑一僵, 缓缓皱成了一个问号。 手机桌面很干净,干净得过分,上面只有一个放得老大的二维码,还是一个哭脸形状的。 怎么回事?扫码立减20? 胡笳眉皱着,和余满对视一眼后,打算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正要说话,余光瞟到旁边给连雨擦汗的孙含空,胡笳干脆叫上他一起了。 沈从收好手机。 看来手机不是这个时候用的,他们现在只能继续走下去。 又有风吹了,卷着地上的落叶“沙沙”地响,但这并没有缓解空气里的闷意,反而让人有种水汽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沈从自然地转了个身,他微微偏头,借着生锈的展示窗观察着对面的矮楼。 矮楼总共三层,整体呈黄色,一层的墙皮已经全部脱落,露出里面凹凸不平的水泥。二楼的墙皮脱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正在霉变。 三层算是保存的比较好的了,但看着也岌岌可危。 刚才的被窥视感就是从三层传来的,但沈从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他看了眼角落,李舜脸绷着,也正盯着矮楼。 不适的人都已经恢复过来,尽管有些需要人搀着,但也还能走路。他们不知道去哪,干什么,只好看向第一个有动作的人。 刘创富也看着沈从:“小兄弟,咱去哪啊?这怎么也没人出来说说啊,绑架也不是这么个绑法啊。” 众人也站着和他对视,看样子是打算听他的,当领头羊通常也要承担更多麻烦,沈从不喜欢麻烦。除非迫不得已,沈从只想单干。 “不知道,乱走。”沈从站在原地回望众人,没有要动的意思。 刘创富“嘿嘿”一笑,走上前揽住沈从的肩膀,但因为身高差距,只揽住了他的背。 背就背吧,刘创富不拘小节:“乱走就乱走嘛,你随便指个方向,大伙儿跟着一起走,总归比自己一个人安全嘛。”刘创富拍了拍沈从的背,“大哥相信你,大哥跟你走。是吧?” 最后两个字是对着后面的人说的。 孙含空是第一个配合的,他喊了一声,中气十足:“是。” 连雨身体正虚弱,需要靠孙含空搀扶才能站稳,但听到这声喊,她头一偏,还是翻出个嫌弃的白眼。 有人回应,其他人连忙跟着附和。 虽然他们不知道刘创富为什么相信沈从,也不知道沈从是不是真的厉害,但眼下的情况唯有随大流才能让他们有点安全感。 沈从:“……” 他们硬要跟沈从也不能一个个赶走,扫了眼众玩家就不再管。 余光扫过矮楼,沈从随便挑了个附近的小道。 刘创富乐呵呵地跟上了。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没多久,另一阵更轻一点的脚步声跟着响起,混在一片踢踏声里并不明显。 不像其他人一样互相搀扶成群,李舜一个人走在最边上,只落后沈从两步。 沈从看他一眼,速度稍微放慢,让李舜走在了最前面。和沈从离得最近的刘创富敏锐地感觉到了变化,他眼珠一转,面不改色地也跟着放慢脚步。 终于,在众人各怀心思地走了好一会儿后,前面转角处突然多出一团东西。 是人,一个人! 沈从默默往边上一退。 “诶……”胡笳眼睛一亮,因为瘙痒带来的烦躁一扫而空。她正要欢快地跑上前寒暄几句,就被余满拉住了。 胡笳疑惑地看向余满,得到的只有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神。 不过,刘创富凑得比她快。 “哎哎,老、同志,你是这里的人吗?老兄我跟你问问,这里是咋个回事啊?” 沈从看向刘创富,觉得有点好笑。 第69章 别看他喊得挺热情的,但那脚是一点没往那个人那边走,跟被定住了一样。 那人长得很高,两手空空放在两侧,正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最终停在了一米远的地方:“你们是哪来的,怎么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说话的人长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满身肌肉和李舜不相上下,不过除了肌肉外,他的嘴唇发白开裂,发黄的牙齿被胡子遮住大半,胡茬长了满脸,头发略有点长了,一缕一缕地贴在头上。 然而和他狼狈的外貌不同的是,他的脸上露着大大的、友好的笑容,眼睛很亮,给人一种神采奕奕的感觉。 奇怪的,但又有点情理之中的,沈从看到他的那一刻,知道了他的名字——张辉荣。 张辉荣不止看着脸色不好,身上的衣服也很……邋遢,没烂,没补丁,就是这边一块泥点子,那边一块霉点子的,紧紧地黏在身上,不断地散发着霉味。 张辉荣带笑的眼神停留在沈从身上。 “没有,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到……”胡笳上前一步,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创富打断。 “我们之前在国外度假的嘛,结果才回来就变成这样了,你看嘛。”刘创富指指身边几个受伤的人,“啥都不知道,搞得惨的嘞。” 张辉荣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血渍呼啦的一片。 刘创富趁热打铁,继续说:“兄弟,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到底咋回事啊?这怎么搞成这样啊,你说这让我们小百姓怎么活嘛,好不容易存好钱家里人一起出去放松一下,结果……” “你们家人挺多。” 张辉荣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他眨了眨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得平静下来。 张辉荣沉默几秒,才说:“这里太危险,你们先跟我上去吧。” 危险?除了荒败的街道,刘创富没看到什么危险,但要真跟他走说不定才危险。 刘创富冲张辉荣友好的笑了笑,没动。 然而没等刘创富做出更多反应,他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是李舜。 李舜和张辉荣面对着,面无表情道:“带路吧。”语气生硬,脸上也仍然面无表情,再加上那身腱子肉,不知道的以为在训小弟。 张辉荣倒没有生气,他递给李舜一个眼神,转身时眼神顺着扫过了沈从……的裤包。 注意到张辉荣的视线,沈从没什么反应,等到李舜沉默地跟上去后,他才有了动作。 虽然不知道张辉荣到底是好是坏,但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跟着看看。所以,后面的人没犹豫多久,也跟着走了。 走了大概差不多四百米吧,众人来到了一栋大楼下面,大楼的占地面积要比之前看到的更大,也更高。 没有停留,张辉荣直接带着众人……爬上了楼梯。 刘创富眼巴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电梯,问道:“怎么不坐电梯?” “不能坐。”张辉荣步子迈得大,路走得快,一步三个阶梯地跨着,回答刘创富时,他已经到了二楼。 “……真不能坐啊……要不试一下呢,说不定好了……嗨哟,我真是……” 刘创富看着越来越远,毫无停留意思的张辉荣,扶着自己酸痛的腰,还是抬着沉重的步伐迈上了台阶。 原本刘创富以为爬几层楼就行了,咬咬牙也能上,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但眼睁睁看着自己错过了代表五层的数字时,他顿时感觉不行了:“兄弟,还要爬多高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禁造啊。” 张辉荣头都没回:“快到了。” “……” 刘创富扶着栏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地滑腰痛,刘创富很快落到了后面。一节一节阶梯走着,已经到十楼了。 刘创富深吸一口气:“兄弟,还没到啊,一定要爬这么高吗?” 张辉荣这次隔了一会儿才回:“快了。” “……” “兄弟……” “马上。” “兄……” “最后一层。” 终于,在刘创富吊着一口仙气,颤抖着“爬”过了最后一节楼梯时,张辉荣在三十层停了下来。他提着一口气飞奔上去,推开安全门,连里面到底什么样都没来得及看,直接瘫在了门口。 沈从绕开刘创富,走到了里面。 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屋子的人,不多,大概二十多个,男女老少都有。这一层被全部打通成了一间房,家具只留下了可以休息的座椅和床,有几个小空间用门隔着,应该是厕所之类的。 里面的人看着也不好,衣服贴在身上,脸色发白,胡子头发长长地搭在身上。身体略微发肿,明明脸颊极瘦,胳膊腿却无端胖得不在一个图层,特别是肚子,除了大小不一,全都无一例外地鼓着。 那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中间的承重墙将众人隔成几个小团体。 第66章 就算是末世也要种地 沈从往里走了走, 刚找了个靠边的位置站着,外面的人立马如泄洪般一窝蜂挤了进来。 房子里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他们却没有多的反应, 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做自己的事了,全程没说一句话, 没有疑问, 没有好奇。 只有张辉荣进门后就走到最里面, 在一堆东西里翻来翻去, 好像在找东西。 好不容易挤进来的玩家见状,纷纷止了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的人。 这里的墙面看着要比外面好很多, 没有那种轻轻一摸就会散架的感觉, 而且空气干燥了一些。 虽然因为门窗全部关着,房间里有一股莫名的味道,但对于沈从他们来说,呆在这里要比在楼下舒服太多。 没人招呼他们, 众人互相看了好几眼,有些局促地靠近了一些。 有个姑娘的伤口已经开始流脓溃烂, 又痒又痛, 她忍不住叫了几声, 引来了全屋人的目光。 一下被几十双毫无情绪的眼睛盯着, 女生突然感到了一丝恐惧, 她捂住嘴, 缩了缩身子。 张辉荣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大手一挥, 十分大方地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些:“这些纱布是好的, 处理一下吧。” 说着是好的,但众人拿到纱布之后才发现,纱布还是软趴趴的,上面长着霉,拿得近了还会有一股潮湿的味道。但众人只是皱着眉看了会儿,就开始行动起来。有总比没有好,能包一点是一点。 宋榛云拿着纱布给自己缠了好几圈,缠到一半,他看向张辉荣:“喂,剪刀拿来用用呗。” 张辉荣视线在宋榛云身上停留一瞬,随后他转身,找出了把生锈的剪刀。剪刀柄上长着霉,而且开合很僵硬,得用极大的力气才能打开。 宋榛云没对剪刀挑三拣四,拿到手之后就哼哧哼哧给自己的纱布剪成了好几截。然后他拿出其中两截,一截用来包伤口,一截用来包住剩下的,防止被浸湿。 “老弟,有药吗?这光有纱布也没用啊,你看那小姑娘都已经化脓了,再不上点药就死了 。” 说话的是刘创富,宋榛云看过去时,他的手还指着那个疼痛呻吟的小姑娘。 张辉荣的目光有些复杂,似是想说什么,但几秒缄默过后,张辉荣从那堆东西里掏出了几个药瓶,递给刘创富的时候,他还是说了句:“不一定有用。” “哎没事,兄弟,你能给我们药就已经是个大好人了,救人一命,积德行善,你肯定会一生平安,大富大贵的。”刘创富一边说话,一边打开药瓶,然而刚打开他就傻眼了。 药瓶里确实装着药,但这些药全都要化不化的,几个几个的黏在一起,有的化完了的直接给药瓶上了个色,仅剩几颗没化的也有了发霉的迹象。 张辉荣无奈地耸了耸肩。 半晌,刘创富才把药瓶举到沈从面前:“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能用的,我没文化,也看不懂。” 沈从瞥了一眼,摇头:“没有。” 刘创富没办法,他重新把药瓶合上,有些同情的看向身旁痛苦的人。 宋榛云也斜眼看着她。 她两只手都有伤,背上还有个血淋淋的抓痕。这么久了,抓痕还在往外冒血,肉搭在两边,几乎露出骨头。手上拿着纱布也没法下手,身后有个人想帮她,宋榛云先一步伸出了手:“我来帮你吧。” 宋榛云长得很有少年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就这么朝着人粲然一笑,很少有人会给坏脸色。 那姑娘想笑,但伤口太痛,她只得扯了扯嘴角:“谢谢你啊。” “小事。”宋榛云拿过她的纱布,用剪刀剪了几下,给她的伤口用了几截,剩下的纱布,宋榛云很自然地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刘创富在旁边把宋榛云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撇着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话,只是用胳膊撞了撞沈从,示意他看。 于是两人一起得到了宋榛云挑衅威胁的笑。 张辉荣看着几人的互动,主动给刘创富拿了一把剪刀,帮助刘创富把纱布弄好后,他问道:“你们从哪来的?” 第70章 “哦,就从那个北边那里来的,我一文盲,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反正哪里有人就往哪里走,结果一路上都是这样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张辉荣注视着刘创富,一时没说话。 “你说说,大家都是普通人,还好遇到了你们啊,不然……” 张辉荣没再听他说话,起身往里走,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了一瓶水。 不过这次他没给刘创富。 沈从看着眼前只剩一半的矿泉水,又看向张辉荣。 张辉荣扯着个笑脸,眼里带着点期待:“水是干净的,都是喝的时候才到一点出来……你们那个手机,能不能给我看看?” 房子里一直都是安静的,哪怕是说话,也只有一点小动静,这样一衬托,张辉荣的话就变得格外清晰。 听到手机两个字,一直忽视沈从一行的众人全都默契地抬起了头,盯着沈从的眼睛眨啊眨,但始终没人说话,好像生怕动静大一点什么东西就要碎掉了一样。 对上张辉荣有些急切的视线,沈从想到了手机上的二维码。 没多犹豫,他一手接过水,一手递出手机。 拿到手机的张辉荣嘴角一咧,笑得格外真心。 “让我看看!” “给我看给我看。” 有两个人耐不住,看到手机的那一刻,眼睛一亮,飞快地跑到了张辉荣身边,抢着要拿手机。 “哎呀,过去。” “我要看!” “看个鬼看!那么多人,看别人的去。” 张辉荣没如他们的愿,手一挡,把两个人隔开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按了开机键。 然而下一秒,张辉荣脸色一僵,整个人从云端直接被揣进了泥地里。 怎么会没有呢? 怎么什么也没有! 张辉荣根本没理那个怪异的二维码,他死死地盯着显示屏上的零格信号,拿着手机翻了又翻,在还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后,张辉荣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失魂落魄地把手机还给沈从。 抢手机的几个人看到张辉荣的样子一瞬间就知道了结果,本来还想伸向刘创富的手半路收回,他们无措地看了眼身后同样呆住的同伴,垂着头回地上坐着了。 房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屋子里的原住民互相看了又看,没得出什么答案,他们又低下头平静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其实他们所谓的做事也只是盯着地板发呆,揪衣服线头,抠抠鞋子等等,用重新打起精神混日子来形容或许更加妥帖。 见这回真的没人再理他们,刘创富眉头一皱,还是挨个问了问情况,让他们席地而坐休息一下。 一行人堵在门边,一行人窝在房里,泾渭分明。 · 屋子里渐渐黑了下来,房子里的人也渐渐睡去,不同频率的呼吸声撞在一起,莫名的和谐。 沈从没怎么睡熟,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传进来。 沈从微微睁开眼,在一片黑暗中分辨出声音的来源是在阳台。他看过去,但房子里没开灯,外面也没有光亮,只有一点点月光透过云层照下来,沈从仔细看了很久,也只能模糊地看到一点影子在左右晃动。 没一会儿,那个影子停下了。沈从在黑暗中等了良久,才等到影子再次动起来。 这次影子不止在阳台活动了,他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脚步声放得极低,但或许是因为看不到,影子还是弄出了点动静。 什么东西被他碰倒了,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影子并没有慌张,收拾了一会儿自己踢倒的东西,就又往人群里走。 沈从看到影子貌似坐下了之后,房子里再次只剩下了呼吸声。沈从又看向阳台,那里还是一片黑,昏沉的月光并不能照亮任何东西。 困意再次袭上心头,沈从特意等了会儿,见不再有其他动静,才再次闭上了眼睛。 · 耳边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在说话。 这声音挺熟悉,沈从刚睁开眼,就看到了蹲在面前的刘创富。 刘创富背对着沈从,边低声询问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边手上拿着纱布给人重新包扎伤口。 伤口被刘创富挡住,沈从没看到已经到什么程度了。那个人显然是痛得忍不了,嘴里溢出一声声痛呼,空着的那只手还一直不停挠着身上。纱布很快用完,刘创富小声安慰了那人几句,就转过身准备拿新的。 这一回头,刘创富就看到了醒了的沈从:“醒了?快来帮忙,我看有好几个人伤口都烂了,化脓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搞啊,这个要缝起来的吧?” 沈从挠了下胳膊上新长出的红疹子,没动弹,只说:“先保持伤口干燥。” “要在这保持干燥?”宋榛云也不管会不会吵到人,扯着个嗓子就开始倒加油,“收拾收拾躺着吧,死得也体面点。” 伤口化脓的不止一个人,那些人本来就难受得在地上打滚,乍一听到宋榛云这么说,滚也没力气打了,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躺尸。 宋榛云脸上还是那副嘻笑摸样,他盯着沈从的脸看了会儿,最后视线落在地上那瓶水上。那水和刚拿过来时没差多少,估计没怎么喝。 “你那水不喝给我呗。” 沈从没理。 “切,小气。” 屋里的原住民被门口的动静吵醒了不少,宋榛云见张辉荣也醒了,又挑衅地看了沈从一眼后,起身径直走向杂物堆。 轻快的步伐里满是要找事的节奏。 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啜泣声,不大而且断断续续的,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绝望。 刘创富懒得理宋榛云要作什么妖,他要是把张辉荣惹生气,被原住民乱刀砍死最好。 手中的纱布又要用尽,刘创富正准备开口跟沈从借纱布,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孙含空龇着大牙:“我这里有多的,我来一起帮忙。” 刘创富看了眼还在睡着的连雨:“不用,给弟妹留着吧,她伤重,用得上。”刘创富把孙含空的手推回去,“先用衣服包一下吧,来,搭把手。” 两人就这样忙前忙后了好一会儿。 陆陆续续地,房间里渐渐有人醒来。 先起的人没做多余的事,依旧坐在位置上沉默地看着地板。直到所有人都醒了过来,房间里才有人站起来,拿着工具往外走。 铁锹、锄头、塑料桶、鱼竿…… 这架势……是去种地? 第67章 全能派 可是这附近连棵草都没有, 哪来的田?这天气,庄稼能活吗? 众人不太理解,但还是让出了出门的过道。 沈从想了想, 起身跟在了他们后面。 见沈从走了,刘创富也不再唠嗑,拍拍屁股就出了门。 这是剧情线开始了啊, 怎么能坐以待毙, 胡笳和余满对视一眼, 也跟了上去。 连雨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孙含空的肩膀:“去啊, 还在这坐着。”孙含空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打了也不尴尬,傻乎乎地笑了一下,便往门口走去了。 又是枯燥的下楼环节, 不过下楼总是比上楼轻松的。刘创富都没唤唤了。 沈从总感觉空气好像变得更潮湿了。他踢了下墙边, 立马有水珠渗出来,不知道这个墙里是不是本来就有这么多水。 沈从抬眼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张辉荣,他和刚来时一样,步履匆匆, 好像很赶时间。 这次倒没再走多远。跟着张辉荣绕到了大楼后面,沈从看到了一片“田”——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这片田零零散散地分成好几个小田, 每一个小田都隔着四五米的距离, 被挖成一个盆的形状。盆里面是水, 盆边种籽。 张辉荣挽起裤脚, 跳到了最底下, 然后开始用桶舀起水, 再递给上面等着的人, 上面的人拿过桶, 先丢下另一个空桶给张辉荣, 才提着手上的桶把水倒在了远方再拿回来,如此循环。 其他的人也没闲着,拿着工具就开始凿没被开发的水泥地,把水泥一点点凿开,挖走,再把露出的泥地一点点挖空弄出形状。 张辉荣把集中在坑底的水舀得差不多后,没有停留,又开始跳进下一个盆底。而刚刚还被张辉荣站立过的田里,已经被同行的人在坡上埋上了种子。 沈从走进一看,才发现他们不止种了一种东西,光沈从看到的蔬菜就有三种,水果就有四种。他们就这样完全不做分类的全部埋进土里,有一种能长出什么全看这些种子自己争不争气的意思。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很认真,没有人说话,整个劳作现场透着一股死寂的井然。 沈从往四周瞧了瞧,视线里是此起彼伏的高大建筑,重重水汽遮挡下,像是蛰伏的巨兽,而他们被围在中间不得喘息。 沈从的视线移向东边,他记得,有个老人拿着鱼竿走在最后面,是唯一一个工具不一样的人。 第71章 · 刘创富只是多感叹了一会儿的功夫,视野里就没有沈从的身影了,眼前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人影。 他以为是自己还不适应这个老花眼的专属世界,揉了揉眼睛,使劲把眼睁开后环视了几圈,还是没有看到沈从的身影。刘创富只好放弃。 好在,胡笳和余满就在附近几步路的地方。 刘创富冲胡笳笑了笑,转头走到孙含空身边:“你一个人出来放心你媳妇啊?” 被刘创富的大嗓门拉回神,孙含空憨厚地笑了笑:“她不舒服在上面休息,我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回去的办法。” 说着,孙含空转了个弯,进了个巷道。 刘创富紧跟在他身边:“好啊,不错,男人就是要对媳妇好,媳妇好家才好。” “哎,你昨天说你打拳是打的什么拳啊?”刘创富手攀上孙含空的肩膀,“耶,不骗你,你叔以前也是练过的,那时候一口气打十个人不是问题,现在老喽,只能打四五个练练手喽。” 说到打拳,孙含空的眼睛立马亮了,他双手抱拳,崇拜地看向刘创富,声如洪钟:“我是陈家拳第五十六代传人孙含空,刚正式拜师……” “行行行,我们悄咪咪说。”孙含空突然的大嗓门着实给刘创富吓了一跳,那嗓门一亮,在这么安静的地方有多突出可想而知,电视里这么突出的都没有好下场! 孙含空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刚正式拜师七个月,有时候在村里也教些小孩打拳,您是哪派的啊?” “哎,我是哪派的?我全能派的,你叔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哪派的拳都懂点。”刘创富疑惑地看了眼孙含空,“就是你这个陈家拳我还没有听说过,我知道的那个也传了有几百代了……你师父是叫什么名字啊?” “哦,我师父……”孙含空突然停下,腰一弯差点蹲路上。 “咋!” 按刘创富的经验来说,好好地走着路突然停下,不是有鬼就是有麻烦,他的腿一下绷起来,脚尖率先换了个朝向。 第68章 潮汐出走 “哦, 没有,我脚底板刚才有点痒。”孙含空尴尬地朝刘创富笑了笑。 刘创富松了口气:“诶,你这真是, 叔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这么吓唬啊。走走走,去那边看看。” 两人的身影渐渐没入薄雾中。 胡笳收回视线, 有点无措地看了眼脚底。 动脑子的事不适合她。 余满已经在这附近走了几圈了, 她也跟着余满逛了好几圈, 但对于这里究竟是哪, 她们到底要怎么回去一点头绪都没有。 到底是谁会这么无聊…… 突然想到什么,胡笳脚步一顿,她扒拉住前面的人:“余满, 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余满脚步不停, 回得有点敷衍。她还有一个巷道没走,得都去看看,找找线索。 “你没发现吗?我们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的名字。” 余满的动作顿住。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余满一直都在焦虑如何回去的问题, 急里忙慌的,倒确实忽略了这个点。 她看着胡笳, 示意她继续说。 “而且, 你不觉得恐怖吗?我们一眨眼就突然到了这里, 然后被各种怪物追……我们会不会……会不会是鬼打墙啊!我们还能回去吗?不会就一直困在这里面了吧。” 胡笳疑神疑鬼的看着周围, 最后她把视线放到了天上。 小说里面无论鬼神都是通过天窥视人类的, 说不定胡笳现在就已经跟某个不可说的存在对视上了, 那个东西可能还在心里嗤笑:哦, 可怜的人类, 弱小又无助, 还是让我帮他们一把,早死早超生吧,桀桀桀桀桀…… 胡笳越想越离谱,余满有些不理解。 就算这世上真有鬼神,她也不会信,她更不会怕。 不过余满还是回了句:“是也要回去。”说完,余满往前又走了几步。 胡笳赶紧跟上去,嘴上喋喋不休:“你说的是,我还得回去喂鸡呢,还有我好不容易养肥的小飞可别饿死了,那群兔崽子我也还没教育完,每天惹不完的事。” “小飞是谁?” “小飞是我养的一只母猪,长得可好了,肥头大耳的,是方圆十里最能生的母猪。而且我每天都给她洗澡,毛长得可好看、可干净了。”胡笳颇有点自豪。 顿了顿,胡笳又说:“哎,其实最会养猪的是我爷爷,他以前是开养猪场的,养的猪个个都又肥又壮,肉也紧实,卖得价钱是最高的,可惜后来养猪场被关了,辛辛苦苦养的猪都被送走了。” 余满惊奇地看了眼胡笳,她是真没想到一副淑女打扮的胡笳竟然这么……接地气,但莫名的,余满想起她利落撕掉裙摆的画面,这挺像胡笳会做的事。 回想起胡笳说的话,余满抹了抹墙上的彩绘,不出意外的一摸就掉,彩漆黏在手上,又顺着手掌纹路流下去。 “你是老师?” “是啊,你好聪明,一下就看出来了。我现在在老家教地理,一群小屁孩,跳得要死,好不容易午休了,几个人还不睡觉在走廊上你追我跑,非得要我亲自守,啧啧啧。”胡笳双手背在身后,表情突然惬意起来。 “其实我原本没想当老师的,但是我小学的时候有个老师特别好,每次大扫除她都会陪我们一起,生日的时候还给我们分蛋糕,过节也有很多礼物,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你不知道她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就跟公主一样,可优雅了,看起来跟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她人真的特别好,帮了我特别多,我本来还想暑假去探望她的。” “对了,你现实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瘦,你真是我见过最瘦的人了,我们村最瘦的小孩……好吧,他还是要更瘦点,但是你还是很瘦,都瘦干了,要小心营养不良啊。” “呵。”余满被她的用词逗笑了,“没有,最近又考研又兼职,没顾上身体。” “考研?那你比我小啊,我都快30了。” 余满往前走了好远,才慢半拍地回了句:“是吗,你看着挺年轻的,体力也很好,跑得很快。” “嗨,还不是我爷爷,天天一大早把我拉起来跟着他下田,那叫一个风雨无阻刀山火海,说什么女孩子要能文能武能跳能抗,地才是人立身的根本,时代再怎么发展都离开不了脚下这片地,以后混不下去了还能回来种种地对付几口饭活着。 “我家现在还留着我的专属小号背篓呢!每次一到暑假,都是它陪着我度过一个又一个热成碳的掰玉米时光。” “诶。”胡笳碰碰余满,“蛋白质女神你知道吧,我当年跟她差不了多少。不过这几年好久都没跑过步了,要是回去了必须得捡回来了……” “……你说。”胡笳又悲春伤秋起来,“我们还能回去吗?” “能,我们肯定能活着回去。” 没想到余满几乎想都没想就这样说,胡笳有些惊讶地看向余满。 余满没有看她,正专注地扫视着周围,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坚定,带着股笃定的力量,像热血番里一往无前,永远不会被打败的主角。 胡笳被激励到了,热血地拉起了余满的手:“对,我们肯定……” “嘘。”胡笳还没热血完,余满先皱了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 雾气遮挡的不只是人影,走远了连声音也消散开来,只剩下沈从自己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远,面前的高楼越来越少,直到更前面的地方变得完全开阔起来,最前面立着个牌,牌上有四个字——万苏水库。 水库两个字旁边还有一行斑驳的小字,沈从辨认了半天,才看出上面写的是:生命是一场奇迹,一场雨万物复苏。 还挺有诗意。 远处模模糊糊有个人影。 沈从放轻脚步,一点点往那边靠近。 随着距离的缩近,人影越来越清晰,沈从看到了他一直在找的鱼竿。 鱼竿被一个人拿着,那人看着应该有六七十岁,双腿盘着坐在地上,安静地注视着面前同样平静的水面。 水库的水并不清澈,而是呈现出浑浊的黄褐色,风吹过也没能激起一丝涟漪,仿佛一滩死水。 注意到动静,黄仁研偏头看了眼,看清来人后,他回过头,继续看着水面,手中稳稳地拿着鱼竿。 沈从站到他身旁,看了会儿毫无动静的鱼竿,问出声:“现在还有鱼吗?” 黄仁研偏头的幅度大了点,他嘿嘿一笑,交织在一起的长胡子被牵引着一上一下:“说不定有呢。” “嘿。”黄仁研的鱼竿突然迅速地抖动了一下,仿佛真的有鱼上钩。他不再说话,眼睛一眯,专心地收着线。 然而,等线完全收上来后,两人才看清上钩的根本不是什么鱼,而是一个快腐烂完的头骨,眼球凹陷,头发遮住了一半脸,鱼钩刚好卡到了齿缝之间。 黄仁研倒也没有钓错东西的低落感,一脸平静地取下头骨,反手把它扔回了水里。干脆流畅地甩了钩后,他又坐到地上盘腿盯着水面。 第72章 “您每天都会来钓鱼吗?”一阵寂静之后,沈从问道。 黄仁研点头:“我在这钓了快三个星期了,刚开始什么都钓不到,现在挺好,有骨头了。” 黄仁研看向沈从,顺了下打结的胡子:“这水下面,在动了。” 这笑容有点复杂,看着很高兴,但高兴里又掺了点别的东西。 沈从看着黄仁研坐着的地板,水泥地因为久坐被压出了一道坑。 “这里发生了什么?” “哼,还能有什么。”黄仁研停顿两秒,“末世了……都死喽。”他故作轻松的语气里终于冒出一丝悲恸。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末世不就是那些东西,市面上出现了多少灾难电影,人类就给自己想了多少死法,刺激又无聊。 但当真正的末世来临时,人们才真正意识到,灾难的不可预测。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一次潮汐异常。 那天,该涨潮的没涨上来,该退潮的没退下去。这样统一又大型的异常现象是瞒不住的,异常发生后不超过六小时,几乎全世界人都知道了这次异常。 但并没什么人紧张,毕竟地球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所谓的“灵异”“异常”现象,不也没出什么问题,由此联想到末世来临未免杞人忧天。 网友有了新的调侃对象,新梗就像地里的韭菜一样不停往外冒;新媒体玩家嗅到了流量的味道,黄色大字标题占满了封面;科研工作者是有点紧张的,但不多,他们更兴奋有新鲜东西能研究了。 没人觉得这次异常代表着什么。 直到事情发生的第三天,异常的潮汐依旧没有自动修正,科研者们的兴奋劲过去,整天围在现场转。 网上也仅仅因为不知道谁随便写下的评论开始阴谋论,说什么是某个国家玩脱了的政治游戏,说什么是因为人类对自然的污染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说什么是某种不可言说的科技领域革新……各种猜测都有,各种责任都推卸,每个人都被骂了个遍。 为了好概括,网友们还附庸风雅地给这次事件取了很多好听的名字,比如“潮汐出走”“324潮汐事件”“异常涨退”“我的月亮去哪了”等等。 其中,“潮汐出走”最贴切有深意,最受网友们喜欢,短短三小时内,这四个字一跃成为搜索引擎最热词汇,被某词典提前提名为年度词汇。 又过了两天,异常的潮汐还是没有动静,但也没带来风暴,人们对于它的关注也如滑坡般逝去。仅仅两个小时,网上就再没有了相关消息。 后来,潮汐涨退默默恢复正常,才在人海中又翻起了一点涟漪。 第69章 共生 潮汐回归后第十个小时, 天气突然越来越闷热,连续几天太阳都被云层盖着。人们以为是正常的换季现象,骂了两句后便不再关注。 潮汐回归后第三天, 接连几天闷着的世界刮起了风,虽然空气变湿了很多,衣服半天晾不干, 但许久不见的太阳冒出了头。人们顾着开心, 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后一次看到太阳。 潮汐回归后第四天, 太阳没升起来, 整个世界被乌云遮着,下了一整天的雨。 潮汐回归后第五天,雨越来越大, 达到了一小时300毫米的降水量, 如此大范围的全国降雨,不管是城市和农村都来不及排水,许多地方被淹没。人们站在窗边,看着大雨, 心里焦急着还没到手的工资。 潮汐回归后第七天,接连不断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 相关部门抓紧时间修复被淋坏、泡坏的器械和排水管道, 号召居民一起努力。 人们以为这一关算是过去, 高兴的高兴, 担忧的担忧, 世界被各种情绪填满, 没人分得出心思关注这一系列异常背后的原因。 潮汐回归后第九天, 虽然生活已经恢复正常, 但天空依旧被厚重的乌云笼罩, 天气又闷又湿,呼吸系统几近报废。 潮汐回归后第十二天,很多人因为不适应气候变化生病死去,医院里面逐渐堆满了人,官方将其命名为“湿热病”,呼吁人们暂时减少外出,居家锻炼加强体质。 潮汐回归后第十五天,事态蔓延的速度之快超乎人们的想象,患湿热病的人很快到了百万,死亡率高达10%。博人眼球的新闻一个个爆出来,各种心思、各种言论在互联网上冲撞,有人急着要命,有人急着发财,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潮汐回归后第十七天,天气状况越来越恶劣,人们被空气中肉眼可见的水汽压得直不起身,就算在室内,人们也要戴着口罩帽子,企图阻隔水汽,让自己干燥一点。 潮汐回归后第二十天,人们渐渐适应天气的变化,对它的讨论大幅下降,反而一些搞笑类视频的数量突然剧增,点击量也居高不下,网上对形势保持乐观的观点越来越多。 潮汐回归后第二十二天,灾难没给人喘息的时间。晚上九点,或者是十点,或者更晚,地底开始渗水,它们隐藏在潮湿的环境中,并不太明显,看到的人以为是水汽太多的原因,并没有太在意。 开始渗水后第一个小时,水渗得很快,在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淹没了一楼。 开始渗水后第二个小时,相关部门的反应很迅速,积极做了补救措施,但依旧没快过迅猛上涨的水位,不少人在救灾途中被淹死。 开始渗水后第三个小时,水位升到了十几米,人群慌不择路,疯了一样踩着人头往高处跑,尖叫嘶喊声不绝于耳。 开始渗水后第四个小时,水里突然通了电,没来得及挤到高处的人全都瘫倒在了水里,有人发觉不对,打开手机一看,没信号了!其他的电子设备也成了一具空壳。世界突然停滞一瞬,然后又被更大的呼喊浪潮覆盖,更大的恐慌来临。 开始渗水后第五个小时,一切通讯设备都报废了。没了电,人类无比骄傲的现代文明便成了湿透的纸牌屋,世界完全停摆。 幸存者们在楼顶、山顶聚成团,被无声地分为一个个小社会。他们遥看着还在不断向上涨的水位,思考着与外界联系的办法。 开始渗水后第六个小时,水面被尸体填满。水位有多高,尸体就浮了多高,远远看去,当真是尸山尸海。许久接收不到外界的消息和骤降的气温折磨着每一个人。他们放弃了求救,无助地抱在一起。 开始渗水后第七个小时,水位终于在升到连30层的高楼都淹过时停了。无风无雨,水面变得平静,没了熟悉的社会运作的轰鸣声,世界寂静得让人发疯。 开始渗水后第十个小时,饥饿和寒冷让人们更加焦虑,一个接一个地原地转圈,骂声此起彼伏,小小的安全平台上,每个人的站立范围连一平米也没有,所有东西都挤在一起,人的劣根性被催发,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能催生出最毒的恶意。 上一秒还在报团取暖的幸存者们,下一秒就开始自相残杀起来,水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一具具尸体被另一具具尸体压下、替代。文明大厦被洪水淹没,道德的束缚彻底消失。 刚开始,他们还只是单纯地为了活着大打出手,后面局面越来越乱,越来越多人在混乱里满足了自己的病态欲望,下手越来越狠,断手断脚,生剖活刮,近乎凌虐。 脚下的洪水就像是无声的嘲讽,有人受不了,绝望地喊一声后,直接跳进了水里。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一时间,自杀潮开始上演。 当惶恐不安的幸存者在凌晨重新看到水泥地面时,混乱终于结束。像是走丢的孩子看到了母亲,幸存者们疯狂地跑回地面,踩着成堆的尸体乱跑。他们不知道去哪里,于是下意识往家走。 然而不幸总是出人意料。 脚才接触到地面没多久,人们绝望地发现,又开始冒水了! 愤怒地大喊一声后,散开的人们又急匆匆地聚到一起,无助地蹲在高处注视尸海。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水起起伏伏,跟逗人玩一样,在绝望的时候突然消失,又在欢喜时猛然出现。 几次下来,精疲力尽的幸存者们连往低处走的勇气都没有了,成天挤在高处,困了就席地而睡,渴了就喝脏水,饿了就扒尸体……没有光,没有火,现代文明退回到原始状态只用了几天时间。 没有人类再敢孤身而处,眼前麻木的同类成了唯一的慰藉。 难言的平衡开始建立。 然而,不知怎的,明明分散成了成百上千个小团体,明明没有任何可以跨越洪水互相沟通的工具,但一个传言突然在人群之中流行起来。 传言说,这一切都是上古水神的惩罚,人性本恶,人类为了发展,自私地破坏了人与其他生物的和谐,世界被破坏,惹来天怒,于是司水之神降下神罚,重洗世界,只为了让利欲熏心的人类认识错误。 故事的逻辑经不起考究,但不管怎么说,在末世有个盼头总是好的,有时候信仰的关键并不在于真假。 于是人们无聊的生活中突然多了一项活动——祈祷,无时无刻地祈祷,只为了向神明表示知错悔改。 第73章 就这么祈祷着祈祷着,洪水竟然真的没有那么汹涌了,虽然还在时不时升降,但是威力已经小了许多,好几次高度都没超过五层楼。 这让不少人看到了希望,神明崇拜席卷人间,关于水神的故事不断被编纂得更加完善口口相传,神明画像传得到处都是,但画像上的神明都极其抽象,连轮廓都模糊。 人不像人、神不像神,动物特征倒挺明显,蛇头蟹甲的,甚至还沾点西方神的特征,好像越看不懂就越能展示神威,令人臣服。 或许真的是神明的力量,人们重建文明秩序的心越来越强烈,只要一抓住机会,就会有人忍着尸体腐烂时散发出的冲天臭气,忍着那种湿哒哒的触感,忍着突然被大水卷走的恐惧,陆陆续续下到地上收集可用的工具,捡起,再造,企图恢复往日的辉煌。 幸存者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多。 如果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说不定文明社会的光会再次穿透云层。 说不定…… 第一次,幸存者们看着持续了好几天,把修好的东西又全都泡烂的洪水,眼里充满雄雄斗志。 第二次,这次洪水来得更急,不到十分钟,大水就淹到了六十多米,很多人来不及跑,就被洪水吞噬。刚被清理干净的地上又多了残躯,幸存者仍然充满斗志,甚至有人中二地大声宣战。 第三次,幸存者的眼里开始出现迷茫,手中捧着神明画像不知所措。 第四次,幸存者重建世界的热情降了很多,多日的努力总是会被洪水摧毁,就像摆不脱的命运。 第五次,幸存者们看着泛滥的洪水,看着洪水里的尸骨、器械,无动于衷。 第六次,第七次…… 最后,幸存者终于接受了这一切,他们开始学着和洪水共处。 从有灯的世界到完全适应月光都穿不透的黑夜,他们只用了半个多月。 …… 沈从蹲得腿麻,他站起身,在地上留了个几厘米深的脚印。沈从低头看去,脚印里很快积了不少水。 “好像又要发水了。”沈从说。 黄仁研低头看了眼脚印,随后不甚在意地移开目光:“还早,还能钓会儿。” 见黄仁研无动于衷,沈从不再多说,等腿麻的劲过去之后,沈从说了声,缓步走出水库。 等沈从再次走到大楼附近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几厘米的水,淹过了沈从的鞋底。 刚才听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回亲眼看到之后,沈从才真切感受了一下他们的绝望。 发水的范围很大,是所有地方同时升起来的,而且水一直都在一个平面上,并不会因为地势高低的不同就产生倾斜,低的地方只会升得更快以跟上高地的速度。 这样的无差别攻击只能往高了躲,而且这次涨水的速度很快,沈从只不过分神看了眼张辉荣他们的状态,水就已经淹到了脚踝。 第70章 我当大哥好多年 张辉荣像是没注意到水位的变化, 依旧孜孜不倦地撒着种子,其他人也没什么要跑的迹象,无动于衷地做着自己的事。 沈从走到一楼, 这才发现孙含空他们已经在楼道里集合了。 看到沈从过来,刘创富赶紧问:“你去哪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天气湿就算了, 这地上突然也开始渗水了, 我刚才一脚踩到水坑里差点给崴到。” 水位已经升到快要淹没小腿,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沈从一边上楼梯, 一边简短地给他们复述了一遍发水是什么情况。 听到原因,原本因为腰痛落在最后的刘创富一个激灵,脚下生风似的挤开一众人身体健康的年轻人跑到了最前面:“那按你这么说, 我们上楼也不安全啊。这个楼泡了这么久, 谁知道会不会哪天撑不住了就塌了,烂眼睛龟儿子哦,我们要怎么才能回去?” 沈从没回答,他也不知道。 这种类似“前情提要”的故事里没有任何如何回去的线索, 唯一的一个线索,也只是告诉了他们将要命不久矣, 要么在楼塌之前逃回去, 要么一起淹死。 “你们看!”胡笳突然指着窗外喊道。 沈从已经走上了拐角, 再退回去太过麻烦, 那扇小窗户也容不下几个人一起看。沈从干脆几步跨到了上一楼。 见沈从过来, 刘创富往里一缩, 给沈从让了个位置。 窗外, 洪水已经升了有两米高。 浑浊的洪水下, 沈从看到, 张辉荣正扛着锄头,拎着桶,带着一堆工具不慌不忙地走向大楼。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差不多,动作像在散步,好像这些水不是来夺命,而是来跟他们交流感情的。 “他们怎么不跑,不怕淹死吗?”胡笳皱了皱眉。 她由衷有些佩服他们的肺活量,她光是站在这样充满水汽的空气里都有点呼吸不上来,总觉得鼻子被堵着,他们却能在洪水下镇定地走路,更别说里面还夹杂着各种东西。 水升得很快,就这几步路,洪水已经淹到二楼,几人都快要看不清水里面的人。 胡笳实在看不下去,挥手大声喊道:“跑啊,快跑啊!” 然而只有张辉荣一个人给了回应——抬头看了一眼。 就在这一眼的时间里,水面上飘过一个红色的塑料桶。 胡笳看过去,才发现是有个人踩到了什么东西没站稳,一下摔了下去。摔倒之后,那人却没有挣扎,连一点求救的迹象都没有,胡笳盯着看了许久,只看到了一个漂浮起来的尸体。 走在前面的人终于回头看了一眼,但也只有这一眼,随后又捡起塑料桶平静转身扛着锄头继续走。 “他们怎么……这样?”胡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不想活命吗? “……” 没人能给她答案。 余满拉着胡笳的手臂,最后看了一眼窗外,转身上楼:“先走吧,水要淹上来了。” 楼梯间里很快响起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沈从坐在地上,忍着身体的不适重新换了纱布。 好在只是被指甲划了几道,伤口不深,暂时没有发炎迹象。 发水之后空气里的潮湿度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峰,明明没有接触水,但沈从依旧感觉自己被泡在了水里,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像窒息。 不仅如此,身上的红疹子也越来越泛滥,几乎要长满全身,又痒又痛。腿上的伤口也没有任何愈合迹象,反而有了发炎的趋势。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应激反应都很猛,一眼看去像是疹子成了精,跟猴一样不停地抓耳挠腮,难捱的痛呼声此起彼伏。 刘创富闲不下来,自己身上的伤都痛得不得了,还要跑去一个个慰问躺在地上的人,胡笳也跟在他身边帮忙清洗伤口。 孙含空虽然忙着照顾连雨,但眼神也时不时往刘创富那边望,好像一有需要就会立马冲上去的样子。 张辉荣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刚站在门口,就听刘创富问:“兄弟,你那还有纱布和药吗?你看我们这确实挺需要的。” 张辉荣瞥了眼地上痛苦的几人,摇头,走进房间。 后面的人跟着鱼贯而入。 沈从数了数,少了三个人。 又隔了好一会儿,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黄仁研背着他的鱼竿,冲沈从笑了笑,眼神在门口的众人身上停留了几秒后,抬脚进了房间。 屋里的人好像并不因为有同伴去世而感到难过,他们只是沉默地帮着刚回来的人擦头发、拧衣服,拧出来的水被装到桶里,然后又被倒到窗外。 这些人的头发估计从灾难来临开始就没剪了,几乎个个长发及肩,一束一束得贴在身上,这回被水泡了,哪怕被擦过也抛不开一副落汤鸡的样子。 他们这行人也差不多,头发都沉重地搭在头上,刘海贴在额前像落魄的非主流。 沈从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还好,他本来就剃得寸头,虽然最近长长了点,但是依旧精神地竖着,除了也湿成了一束一束的,但也没有太狼狈。 “呕……” 有个躺着的人突然半坐着干呕起来,这要是吐在屋子里面可就不好了,刘创富赶紧扶着他到了门外。 震天动地的呕吐咳嗽声就像是一条导火索,呲呲啦啦地烧到了门内,不少人也跟着咳嗽起来,乒乒乓乓的像绝命交响曲。 没有药,再多的措施也无济于事,现在只能祈祷免疫系统能争点气。 “我们还能回去吗?我不想死……我不想咳咳呕咳咳。”女生背部受伤只能趴着,这会儿一咳简直是腹背受敌,一下一下地扯着伤口疼,本就腐烂的伤口又蹦出了血星子。 胡笳赶紧过去小心地摸着没有伤的地方给人顺气:“肯定能回去的,你别想那么多,想吐吗?我扶你出去。” 然而那个女生好像没有听到胡笳的话,只自顾自地喃喃着:“我才攒好首付,我爸妈还等我带他们去旅游,我才和我闺蜜和好……我不想死……我好痛,咳咳咳……我没做什么坏事啊……我不想死呜呜呜……” 第74章 女生正小声抽泣着,旁边躺着的男人却看不下去了,他推了一把女生:“行了你,嚎丧呢?要死要活的,我身上的伤比你重多了,手都断了现在也还活得好好的,还没轮到你嚎呢,给我把眼泪憋回去。” “?” 胡笳瞠目结舌地看着旁边断了手的大哥。 大哥的右手从小臂关节处被扯断,神经和血管耷拉在外边,大臂处只草草用衣服系了个结,伤口已经有脓水流出,边缘泛着白。但大哥看着却好像一点没被影响,神智清醒、口齿清晰,连汗都没流几滴。 大哥真乃神人也! “大哥,你这真的没事吗?要不还是用纱布包一下吧。”男生刚在外面被刘创富“服侍”着吐完就听到了大哥的话,本来头就晕,乍一看到这血淋淋的场面,只感觉又想吐了。 “包什么包,真男人不会被这点伤打败。”说着,大哥还配合自己话似的晃了晃胳膊。 直晃得男生“呕呕”两声,扒开刚进来的一个人就又出去吐去了。 “切。”大哥看着男生的背影,眉皱得能夹死一只熊,“现在的小男生,娇娇气气的,这世界上以后是没有硬汉了,都成娘们了。” 似乎是门外脆弱的男子汉辣了大哥的眼,大哥没几秒就把目光撤了回来,结果就看到呆呆看着他的胡笳,大哥的动作一僵。 “当然,我也不是说娘们不好,主要男的还是要有个男的样,一天天整得柔里柔气的,恶心人!” “哎呦老大哥你好好歇着吧。”刘创富终于放下门外的众人,他本想进来讨口水喝,就被小男生口中的大哥惊得眼疼,“我这还有点衣服条,你至少把脓水擦擦,这么放着迟早痛着你。” 老大哥傲娇地“哼“了声:“你留着给娇气们用吧,我不需要。” “好好好,你手不管,那你腿上的血我给你擦擦?您也包容点娇气们,大家到这里都是同命中人,别给人吓死了。” “吓死了那也是他们弱,菜狗活不好还想让别人给放水。” …… 刘创富还在和大哥掰扯,胡笳却没再听了。地上躺着的女生已经没再咳了,但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眼睛闭着,看样子是睡过去了,嘴里却还在喃喃着父母、旅游。 胡笳叹了口气,捂着肚子坐回了余满身边。 自己身上的伤口也不容乐观,但现在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胡笳正伤感着,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呢喃声。声音很小,不仔细根本就听不到。胡笳也不管肚子还痛着了,支着头找了半天,才发现呢喃声的源头是余满。 余满闭着眼,嘴却一动不动,胡笳观察了好久才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 “你在干嘛?”胡笳敲了敲余满的胳膊。 余满睁开眼:“复习题库。” “……”胡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种生死时刻竟然还挂念着考研?这得是多强大的心理素质,多坚定的信念! 要是她当年有这份信念,现在怎么也能混个省重点中学的老师当当了。 奈何胡笳是个专心混日子的,卷生卷死卷了半年也没卷动后,她干脆地回了老家,当了个初中地理老师。 余满在胡笳心里的地位“噌”地又上了三个台阶。 第71章 表演 心里感慨着, 胡笳还是给余满竖了个大大的拇指。在她这,拇指和小红花一个性质。 “你太自律了,你背吧, 我保证不吵你。” 说着,胡笳还挑挑眉,努着嘴表示“复习有我, 余姐放心!” 余满笑了笑:“谢谢, 你别嫌我吵就好。” “不会的, 我好歹也是个老师呢, 看到有人时刻想着学习别提有多高兴了,怎么会嫌吵。” 余满“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见余满急着复习, 胡笳刚升起的唠嗑的心还没发挥出来, 就自觉地自己给掐死了。 咳嗽、呕吐声小了很多,但和屋里安静坐着的人群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吵了。 里面的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还活着, 但也仅限于还活着的程度,只要不做事, 他们就能安静地坐到天荒地老。就算在做事, 他们也是非必要绝不说话, 下不下楼、干不干活的都没人计较。 突然, 在地上坐了良久的黄仁研站起身, 拿过杂物堆附近放着的一个空矿泉水瓶从塑料桶里接了些水后, 慢悠悠地走到了阳台上。 沈从顺着看过去, 才发现阳台上放着一盆花, 花盆里装满了土, 有枝桠竖在上面,但并没有花。 沈从起身走了过去,问道:“种的花吗?” 黄仁研把矿泉水瓶里的水倒进花盆:“可能是吧,逃命的时候捡到的花盆,反正无聊,就养着了。” 黄仁研看向沈从:“日子太难混了,总要找点事做。” 沈从点头表示理解,再次看向破损不堪的花盆。 不等沈从说话,黄仁研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几天前也有一批跟你们差不多的人来过,张辉荣看到他们有手机,以为是外面稳定了,国家派来了救援人员,就把他们带上来了。” 顿了顿,黄仁研又说:“他们看着要比你们有经验一些,都很积极的问我们问题,缠着我们给吃的喝的,水一退就下楼到处走,好像挺抢时间。” 在他们之前有另一批人来过! 这些游戏场地是反复利用的? 沈从迅速提炼出这两个信息,又问:“那他们是怎么离开的?” “不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早上起来就不见了,我那天起来浇花的时候就不见了。” 沈从的目光看向屋内。 也就是说,离开的契机在晚上。 . 天光还没亮多久,沈从就被一股腐臭味熏醒了。 他睁开眼,看向了味道的来源。 是最先撑不住的那个女生,她的伤口周围变成大片的黑紫色,伤口又黄又白,不堪入目,味道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肚子没有一丝起伏。 “这什么味道,谁脚臭!”刘创富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嘴就已经先说上话了。 “妹子,你……啊!”刘创富突然尖叫一声。 看伤口已经烂得不能看了,刘创富迷迷糊糊地就推了一下女生,结果摸上去才发现触感不对,身体梆硬。 死了? 毕竟是第一次真正近距离地接触死人,刘创富心里还是有些犯怵。他看了眼沈从,调整了下心态,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放到了女生的鼻下。 没有任何感觉。 刘创富不死心,嘴上念叨了一句“冒犯冒犯”,就把手伸到了女生的心脏处。 一片平静,没有任何跳动的迹象。 “她已经死了。”张辉荣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指着女生说。 不等刘创富说什么,张辉荣又说:“他们几个也死了。” 刘创富顺着张辉荣的视线看过去。 昨天躺地上的人有七八个,明明睡觉之前都还在翻身、喊叫,这个时候都没了动静。 刘创富反应过来,一个人哪能臭成这样。 心里想着这些,但刘创富还是一个个探了鼻息,摸了心脏,才确定确实没一个活着。 那个真男人大哥靠坐在墙边,双眼闭着,面色平和,仅剩的左手却竖起了个中指。 一夜时间就同时死了这么多人,本来心里就焦虑的众人瞬间恐惧起来,他们慌张地看着自己的伤口,期盼它们能马上愈合,房间里一时响起了不少窃窃私语声。 “他们要怎么弄,得搬下去埋了吧?”孙含空问。 “不用那么麻烦。”张辉荣互相摩梭了下双手,走到女生面前,“搭把手。” “哦。”孙含空连忙起身,抱起了女生的腿。 然而出乎孙含空意料的是,张辉荣并没有往门外走,反而是往房间里面走。 孙含空不解问道:“要去哪里,不下楼吗?” 张辉荣没回答。 直到走到阳台边,看着灰蒙蒙的落地窗,孙含空心里突然有了猜测,他的步伐一顿。 “走。”张辉荣眼神往窗户边示意。 孙含空看着女生。 她走的时候很痛苦,眼睛圆睁,嘴巴大张,连蹙起的眉头都写满了难受。 这也太……残忍了。 孙含空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 手上却传来另一个温暖的触感。 刘创富从孙含空手里抱过女生:“我来吧,小伙子还年轻,别干这些了。”说完,刘创富又转头看向孙含空,“去照顾你媳妇去吧。” 两人抬着女尸远去,张辉荣一个示意,黄仁研把窗户打开了。 再然后,一抛一甩,一起一落,眼前就没了女尸的样子。 孙含空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 连雨无声地叹了口气,忍着腹部的疼痛拍了孙含空一掌:“我头痛,给我揉。” 第75章 张辉荣又走回来搬第二具尸体。 尸体刚搬起来,从头到尾都沉默的李舜突然开了口:“等下。” 李舜站起身,捡起宋榛云用完就随手丢下的刀,在尸体身上划了几下,再用力一撕,一件衣服就成了几块长布条,虽然比纱布闷,但也比纱布干些,包扎起来效果能差不多。 刘创富皱眉看着李舜的动作,本来就走得痛苦连一件衣服也不给人留也太不尊重死者。他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出阻止的话。 算了,都在这了还想什么体面,也算做好事了。 李舜一件一件衣服撕着,不一会儿手上的布条就拿了一大堆。他也不多贪,拿了些自己用,剩下的就放地上了。 宋榛云等了好久就为了这一刻,李舜的自觉也让他省了不少功夫。把地上一大半的布条拿走后,宋榛云悄摸摸把刀也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尸体一具一具变少,胡笳缩在余满身边,心里有点闷,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里面有一个大妈昨天胡笳还帮她清理了下伤口,那个大妈怕吓到她,还好心地忍着难受一个劲地和胡笳聊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她的双胞胎,刚会说话,第一声就喊了“妈妈”,给她高兴地马上出门买了一个芭比娃娃和小卡车,结果在回家的半路就莫名其妙进了这个地方,挑了好久的玩具也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胡笳还安慰她来着,结果今天早上就要亲眼看着大妈被扔下去。这么高的高度,一百多斤的人扔下去连个响都没有。 然而和胡笳的五味杂陈比下来,屋里的原住民就冷静多了。 他们只是看了眼就不再关注,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门口一下少了八个人,死亡的阴影压在每个人心头,时不时响起的咳嗽声和抽泣声更添了层压抑。 房间里灰蒙蒙的,窗外也是灰蒙蒙的。这种高度,明明应该视野开阔,可看出去时只有一片灰色的水雾,压得人喘不过气。 在这里呆久了时间的概念也变得不再重要,两群人就又这样干坐了几百分钟。 张辉荣把人扔完就待人扛着锄头下去了,可能是死了人没心情的原因,他们这次没人再跟下去。 刘创富本身就闲不住,更别说在这种环境里,简直到了比应激反应还让人恼火的程度。 他移到孙含空旁边:“感觉怎么样?” 孙含空憨憨一笑:“还好,我平时就一直有打拳强身健体,没什么太大反应。” “哟,可以啊。”刘创富拍了下孙含空的肩,“现在打拳的人少了,能像你这样坚持下去的就更不多了。你不是说你是陈家拳传人,打得肯定很厉害吧。” “哼。”连雨有些嫌弃,“传人,屁人。拳打得跟屎一样,要不是人家老师傅人好,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混。” 孙含空冲刘创富笑了笑,但没反驳。 刘创富说道:“弟妹,谦虚了啊。老师傅人好是一方面,他既然能成传人,肯定打拳还是有一套的。” “有个屁。”连雨无情反驳,“打了十几年还不是打成那个死样子,从小就跟人家学拳,本来是让他强身健体,结果学都不上了也要去打拳,好工作没找到,现在天天给人搬货,那能挣几点钱? “日子不好好过,整天就是拳拳拳,我妈之前都看不上他。人家老师傅是可怜他才收他,他倒好,人都不知道飘哪去了,结婚也要打个拳舞个狮,花都没有。” “你小子有想法啊。”刘创富拍了下孙含空的头,“但是结婚就好好结,也要参考你媳妇的想法嘛。” 说完,刘创富又凑到孙含空耳边:“你现在想不想打拳?” 孙含空眼睛一亮。 刘创富一笑:“这房间挺大的,在这打呗,让叔看看你打得怎么样。” 孙含空有些不好意思地四处看了看:“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刘创富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大家,别丧了,反正坐着也是坐着,让我们孙含空孙同志给我们表演一下打拳怎么样?” 第72章 下面怎么了? 现场的氛围确实不适合持续太久, 现在有了缓解气氛的机会,胡·专业打鸡血·笳说什么那也得抓住。 胡笳第一个附和,鼓着掌:“好!欢迎欢迎, 热烈欢迎。” 这还不够,胡笳递给余满一个眼神,还用手推了推余满。 余满无奈地也附和了一声。 有了人带头, 其他人也开始打起劲来, 鼓掌声响了一片。 还有人喊:“那必须来一个啊, 打得不好自裁谢罪啊。” 听到宋榛云的声音, 刘创富心一突,颇觉晦气地拍了拍耳朵。 这人怎么还没死! 想到什么,刘创富又扭头看向房间里的原住民。 黄仁研正笑着看他们这群人。感觉到刘创富的视线, 他朝刘创富点了下头。 张辉荣早走了, 就算没走,刘创富猜他多半也是一副“没力气管你们要干什么,别捣乱就行”的表情。其他人的反应就更麻木了。 刘创富默认他们不介意,给孙含空打了个气, 就把人赶到了中间。 “那我就献丑了。” 孙含空也不怯场,先对两帮人分别抱拳示意, 再一个起势后就一招一式地打了起来。 “呵。”连雨看着孙含空的动作, 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 “……” 刘创富本来还想喊两嗓子活跃活跃气氛, 但他眼睛盯着孙含空, 嘴张了半天, 喉咙里硬是没憋出一声。 也不能说孙含空打得不好, 但就是怪怪的。动作姿势都很到位, 可就感觉少了点精气神和火气, 拳打得凶气全无, 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量。再加上孙含空本身就比较憨厚老实的气质,整体画面就变得有些好笑。 几分钟过去,房间里充斥着一片莫名的沉默,胡笳想笑又不敢笑,突然觉得大家一起丧着个脸也挺好的。 两分钟过后,孙含空终于打完了一套拳,他再次对着两群人抱拳示意,正想说些什么,就被一阵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哈……”宋榛云夸张地拍着腿,“你这是打拳还是跳广播体操啊,幼儿园还没毕业吧,你那师傅其实是个瞎子吧,瞎子打拳……哼,还挺幽默。” 又是他! 虽然自己也嫌弃,但是也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连雨剜了宋榛云一眼,看着很凶,给人一种如果身体允许,她马上就能跑上去和宋榛云撕一番的错觉。 刘创富也没忍住,嫌恶地瞪了宋榛云一眼。 孙含空站在原地,表情还算平静。自己打拳什么样他是知道的,笑话他的人也不少,听得多了倒也习惯了。 连雨依旧一脸怒气,盯着宋榛云无声发火。刘创富对宋榛云的作风更熟悉些,生了会儿气又生怕自己真被宋榛云盯上,慢慢地又佯装无事转过了头。 宋榛云轻蔑“哼”一声,气氛越来越凝固。 “啪啪,啪啪啪。” 突然,一阵鼓掌声冲破凝成一团的空气,被送到众人耳边。 刘创富看过去,一时没反应过来。 鼓掌的竟然是屋里的一个小男孩! 男孩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瘦瘦小小,一直被一位老奶奶抱在怀里。和屋里的所有人都不同,男孩眼里还存着点朝气,精神头看起来也足很多。 紧接着,是一片稀稀拉拉的鼓掌声,没什么激情,主打一个鼓励。 “厉害厉害!”胡笳不要钱似的使劲拍着手。 孙含空这回是真害羞了,他不知道做什么,只好又对着大家鞠了个躬:“献丑了。” 刘创富笑着拍了他的肩:“谦虚晚了,你要早说打得不好,我就不叫你上了。” “哈哈哈……” 本着尊重表演者的想法,胡笳本来没打算笑的,但孙含空最后偏偏憨厚地看了大家一眼,这不知道触到了胡笳的哪一根笑反射神经,她“噗”的一声,没憋住。 有人一笑,其他人也被带动起来。 这间终日安静的房间里总算出现了点笑声。 估计楼下又有动静了,张辉荣一行人回来得挺早,刚好赶上快乐的末尾。 感受着莫名放松下来的气氛,几人先是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眼门口坐着的玩家。但他们并没有多问,放下工具就坐下休息了。 这是进入这个奇怪的地方之后第一个愉快的夜晚,刘创富心情好,走来走去跟这个跟那个聊了好久,快乐地把下午的时间混过去之后,刘创富才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梦,好到刘创富在大半夜“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末了还不拘一格地放了个撼天震地的屁。 被熏醒的人不多,但好死不死的,宋榛云就是不多里的一员。于是,笑声中,混进了一个怨气冲天的巴掌声响。 刘创富没醒,只是不痛不痒地挠了下,满足地打了声鼾。 但早上再一次踏上楼梯的时候,刘创富的心情还是变得胆战心惊。 第76章 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呆在楼上。但是很不幸的是,可能是肾上腺素太给力,经过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三天空腹训练后,刘创富终于感觉到饿了。 他想找张辉荣要点吃的,再怎么也得做出点贡献才好要,白拿心里总是不安的。所以,挣扎了好久,刘创富还是认命地站了起来。 刘创富看着走在前面的沈从,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自己想的一样,如果是的话倒也可以搭个顺风车。 为了吃的是一方面,沈从这次去主要是找找有没有回去的线索,手机上的二维码肯定是有用处的。 就算离开的契机是晚上,那白天至少也要做点什么达到开启契机的条件才行。这次下去,沈从打算去他们的“田”边仔细看看,张辉荣对它很上心,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脚步声踢踢踏踏响起,或许是昨天那一笑消除了点心理压力,这次下楼的人要比昨天多,不论是挤在门口的还是窝在里面的。 刘创富已经跑到前面跟张辉荣套着近乎,三步并两步跨着楼梯,一口一个兄弟,叫得那叫一个亲切。 然而刚踩上一楼的地板,沈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脚下的水泥好像变湿了点,沈从低头看去,在原地停了几秒。 就是这几秒,他的鞋底又湿了。 又发水了!而且速度更快! 沈从退了几步,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 “怎么回事,又来?我靠,怎么这么快,我脚要淹完了!”刘创富的声音紧跟在身后。 沈从没理背后的骚乱,一步两个阶梯变成了一步三个阶梯。 争分夺秒间,水已经蔓延到了沈从的小腿。 沈从皱了下眉,他一直都在上楼,但水依旧淹到了小腿,更别说他后面的人了。 速度飞快又来去自如,这些水完全脱离了自然灾害的范畴,反而像是被别有用心地操控着。 仅仅又上了一层楼的时间,水就已经漫到了沈从的腰上。裤子、鞋子都湿透了,沈从被迫放慢速度。 “我真服了,能不能安生一下了?你个狗日的跑快点行不行!” “哎呦哎呦,我的腰我的腰,挤购置挤!小孙来帮叔一下啊。” “啊啊啊!这什么鬼东西?你滚开,别挡道!” 楼下的动静一点不落地穿过楼道传到沈从耳中,慌乱的脚步声不断形成回音。 艰难地又上了几层楼,耳边突然听到浪潮汹涌的声音,沈从还没来得及看是怎么回事,只听到“咚”的一声,楼上的安全门“砰”地打开,里面的水“哗”地扑头盖脸全灌了下来,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没有。 沈从第一时间抓住栏杆,却还是不敌冲力,被洪水撞得脱了手,实实在在地被砸到墙上。 “咳咳咳。” 耳边充斥着水流的声音,耳鸣声开始搅着整个脑袋,人被淹在水里呼吸不了,又因为咳嗽被迫喝进不少脏水,喉咙里像滚着刀,连带着肺也扎着疼。 眼看洪水又要把他卷到楼下,来不及多想,沈从狠憋了一口气,聚起力气,趁着被水流卷着转弯再次死死地抓住了栏杆。 黏腻的水流冲刷着全身,流过手腕又湿又滑,沈从手一滑,差点又被带下去。 “兹……” 耳鸣还在继续,愈演愈烈。楼下好像有人叫喊,但被淹在水里就跟过了层膜似的围着头转,听不清又扰人嫌。 等这轮攻势过去,沈从所在的楼层已经被水灌满,水太浑浊,里面大东西多,小杂质也不断,刺得眼睛睁不开,恶心的霉味更是不断冲击着鼻腔。 不能泡在里面太久。 沈从闭着眼睛,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楼上探。 就这么走了有十多分钟,沈从的头终于开始露出水面,然后是脖子、腰、腿。但是空气里依然充满了水汽,不要命地淹着人,并不比泡在水里舒服多少。 “咳咳咳,咳咳。” 沈从捂着胸口,歇了口气,忍着身上的不适一边上楼一边把衣服上的水拧掉。 这次的水来得又凶又猛,二十层已经被淹没,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往上涨。 “咚咚咚”的沉重撞击声不断响起,估计不少人已经被流水带走。 又是“咚”的一声。 连雨的心又重重跳了一下。 因为身上伤势太重,她被留在了楼上,孙含空一个人下楼。 孙含空是个缺心眼的,没有自己跟着,连雨很不放心,特别是今天心脏一直跳,不好的预感总是刚划过连雨的脑袋,就被她下意识止住,开始无边际地想些其他事情。 伤口长时间的钝痛折磨得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站又站不了,好不容易不痛了点,却又看见沈从全身湿哒哒地回来了。 连雨眼皮一跳:“下面怎么了?” 第73章 一起种地吧 “涨水了。”简单解释一句, 沈从就走开了。 连雨实在坐不住,本想走到门口看看情况,可迫于恶化的伤口还是只能焦急地盯着门口。 终于, 在脑子里已经想了无数个可能性后,连雨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全身湿透的身影。 “你怎么回事!”连雨喊出声,结果先把自己呛得咳了又咳。 孙含空对着连雨笑了笑, 先扶着刘创富坐好了, 他才坐到连雨身旁:“没事。” 好在连雨昨天让孙含空拿了布条。她把布条一把扔到孙含空头上, 遮住了额头那一抹红:“这叫没事?” 视线一低, 连雨又被孙含空胳膊上深红的一条刺了眼。连雨翻了个白眼,扯了点布条又给他擦胳膊:“到底怎么回事?” 孙含空笑了笑。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刘创富差点被水冲走, 孙含空去扶了一把, 后来又一边要爬楼梯,一边要扶着人,两个人又都淹在水里,任孙含空身体素质再好, 也有点应付不过来,这磕一下那碰一下, 自然就见了血。 “孙含空, 你有病是不是!”连雨一巴掌拍到孙含空背上, “你自己都顾不过来, 你还去帮别人, 就显你人好了是吧!” 孙含空依旧只是笑笑, 任打任骂地安静坐了半天, 还是说了句:“能帮一下是一下嘛。” “哼, 全世界就你一个好人了。”布条渗了血, 但也不是不能用了,连雨干脆拿它又给孙含空擦了擦背,力道挺重,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直到布条全部被浸湿,连雨才揪着孙含空的耳朵,斜眼看了下刘创富,声音压低:“我说了多少次孙含空,你以后要是再这样个人英雄主义,搞什么江湖义气,我们两就完了,你自觉滚蛋!” 说完,像是还不解气,连雨对着孙含空的背又锤了一下。 孙含空还是笑,直笑得连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堆话堵在嘴里却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她瞪了孙含空好半天,最终还是捶了下他的背:“你总有一天气死我,给我按头!” 一直偷偷关注着两口子情况的刘创富见没什么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腾出心思想自己饿着的肚子。 他往屋里看了眼,张辉荣刚回来,正拧着水。 出师未捷身先死,刘创富拿不准张辉荣现在心情好不好,犹豫半天还是打算不去触霉头。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张辉荣突然搬了一个纸箱子放到了他们面前:“你们可能吃不惯,但是只有这些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被五脏庙打败,对张辉荣道了谢,移到了纸箱子边。 箱子里的东西挺少的,都是些速食食品,薯片、泡面……不多,但足够他们分。 沈从拿了包薯片。 胡笳拿了两包,自己只吃了半包,剩下的,她放到了余满面前。 自从刚才重新捡回一条命后,余满的状态就不太好,嘴唇煞白,身体还不停地抖。胡笳摸了下余满的额头,才发现这人发烧了,体温低得厉害,人迷迷糊糊地没有意识,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致谢,什么具体来说。 胡笳心里着急,但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把吃的准备好,期待余满能自己醒过来。 刚逃过一劫,按理说应该要开心一点的。 但是胡笳拿着薯片,却怎么也聚不起力气撕开包装,只觉得累及了,余满要是还醒着,估计还能撒点鸡汤鼓舞她。 咀嚼声渐渐小去,吃着吃着刘创富就睡着了,眼皮闭上的那一刻,世界陷入无声。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孙含空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木然。 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刘创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安慰话,他按了下孙含空的肩,沉默地蹲在一边。 看着走来的张辉荣,刘创富语气有些急:“别扔她!我们可以自己抬下去。” 张辉荣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弯腰拽起连雨的手臂:“快点吧,这个天气会烂很快。” 余光瞥到阳台的花盆。 昨天一天都没看到黄仁研,一直放在身旁的水还有剩。 第77章 沈从站起身。 这里楼层高,阳台又大,站在这其实视野会很开阔。但是水汽太多,这么一层一层遮下去,使劲眯着眼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影子。 钢筋混凝土凝成的城市,适合埋人的地方也就只有那片田。几人找了个边缘的位置,一锹一锹地挖着坑。有个人站在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尸体,矮小的身影快要被无边水汽压倒。 埋好尸体后,张辉荣留在下面没上来,屋子里的人也拿着工具下去了。 门口没有玩家下去,昨天的景象给众人吓得不轻,一时间谁都不敢再下楼冒险。而且在水里泡了一遭后,更加严重的应激反应也让众人没力气动弹。 这次张辉荣他们倒是很晚才回来,身上也没有湿透,看来今天楼下情况不错。 夜晚很快来临,在无事可做的情况下,不少人昏昏沉沉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沈从下午刚睡过,现在没什么睡意,他安静地盯着花盆,没发出任何动静。 视线里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夜色降临,月上梢头,沈从刚想闭目养神,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看到个模糊的影子正往阳台走去。 在阳台站定后,那个影子没再动,跟罚站似的呆立了好久。 正当沈从实在看不下去,快合上双眼时,那个影子终于有了动静。 他的身体一矮,好像是鞠了个躬。 终于,一阵风刮过,影子动了起来,一招一式,磕磕绊绊,每一拳都带着哀伤。夜色掩照下,出拳时的憨厚感被悄然遮住。 . 又在这里呆了四天。 这四天,众玩家的屁股都快坐出茧子来了,生命流逝的速度比伤口恶化的速度还快,除了每天闭眼时的期待,眼前的景色就再没变过。 沈从这几天总是头晕,迷迷糊糊地睡着后,又被伤口的疼痛瘙痒弄醒。每一次睁眼,他的腿都能变个样子。 宋榛云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己腿都要废掉了,还一边用剪刀挖烂肉,一边撺掇沈从给自己也动上几刀,甚至还要给别人也来上几下。烂肉被垃圾似的甩到一边,腥臭味一散,恶心得刘创富当场吐了个天昏地暗,按着老腰指挥孙含空拖地。 虽然场面略显荒唐,但宋榛云的方法也确实有点用。 可惜沈从做不出这种往自己身上扎刀的狠人行为,一直视宋榛云和他的剪刀为空气。但不处理也只会让情况更糟糕,横竖都是死,不过是哪个更难受的区别。 忍了几天,沈从还是捡了个干净点的利器,把伤口挑开,把脓水全挤了出去。当然,少不了宋榛云的欠揍声音在旁边伴奏。 就这样又过了不知道几天。 刘创富越来越适应,想回去的时候越来越少,为了找点事做,他甚至号召大家一起去种地,意料之中的,大家都同意了。 有事做总是好的。 但这样想的人并不是全部,种地之余,沈从也有时刻注意这群原住民的动向,一旦有什么事发生,他都会去凑个热闹,虽然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也因为这个,沈从和李舜倒是说上了话。 李舜这人有一身蛮劲,但不喜欢动脑,在这里多呆一天,李舜的心里就多被蚂蚁挠一天,在注意到沈从一直在“打听”的时候,他主动找到沈从,说出了合作的想法。 他有执行力,沈从有脑子,没道理不合作。 不仅如此,余满、胡笳也加入了他们,几人互通了已知消息后,每天都会抽出时间走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说不定能触发到什么关键点呢。 这个方法很傻,但聊胜于无,心理安慰总是有的,说不定呢。 但说不定向来是不灵的。 这么多天过去,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胡笳人在锄着地,心已经骂骂咧咧地飞回去了。 今天轮到李舜出去转,胡笳锄地锄得不得劲,频频走神,走一步就往四周望十秒,换个桶都能多走几十步,只期待她一个转身,李舜就已经带了好消息回来。 然而胡笳都快变成望舜石了,视线范围里也没出现李舜的身影。 到底还能不能回去啊?她家小飞还在等她呢,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人喂,不会饿死了吧!课也还没备完。 胡笳心里闷,左看右看,实在想找个人说点话。 余光瞥到正往地里撒种的沈从,胡笳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今日步数又新增百步后,她最终还是没能踏出脚步。 沈从算是他们这几个人里面和这里融合得最好的了,播种锄田堪称如鱼得水,轮到他了就上,没轮到就两耳不闻他人事,一心只管眼前田,总给胡笳一种尽力找方法,但能回就回,不能回也无所谓的态度。 而且胡笳总感觉沈从这人不太好接近。 李舜看着也不好惹,特别是脸上那条疤,跟蜈蚣一样盘在脸上。但李舜很收敛,不会故意释放危险信号,反而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给人温和无害的感觉。 和李舜不一样,沈从大多数时候都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但在直线条的面部轮廓走势和锋利五官的衬托下,就显得无情又十分有压迫感,更别说那尽管收敛了也让人难以忽视的独特气质,默不作声的时候就足够吓人。 余满她也不太好意思去打扰,虽然好交流,但心系考研,每天一闲下来就闭目养神默默复习,胡笳好几次想和她聊天,缓解下焦虑的心情都被她的专心给堵了回去,生怕出点声就把人给打扰到了。 等苦苦熬到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胡笳终于看到了苦苦盼望着的人。 胡笳的视线太过明显,李舜几乎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他对着人摇了下头。 胡笳刚亮着的眼睛一下就熄了。垂头丧气地收拾好了东西,胡笳跟在人群后面慢吞吞的上楼,只感觉脚下有千斤重,被拽着往下坠。 “哎 。” 胡笳还是没憋住叹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叹完,她的肩就被人按住了。 余满看着她,眼神始终如一的坚定:“一定会回去的。” 第74章 镜面游戏发改委 又过了几天, 或者一周,又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发水,墙面上的彩色彻底看不到了, 只剩下一点点泛白的涂鸦框。 众人成群结队地下了楼。回去的方法没有任何进展,种地倒是越来越熟练。 胡笳往手上“呸呸”吐了两下,扛着锄头就要下地, 却见走在前面的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各干各的活, 反而是聚在了一起, 对着一块地沉默地站着, 跟默哀一样。 “怎么回事?去看看。”拉上余满,胡笳从人群边缘挤到了最里面。 并没有什么胡笳想象的血渍呼啦的景象,地还是那块地, 除了坑底的水又变多了, 也没其他东西——哦,不,有东西。 胡笳不自禁更往前走了几步,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才看到在一片灰黄色调里多出的一抹绿色。 是新芽! 有芽长出来了! 本来胡笳来种地一是为了找线索,二是为了混时间, 三是她确实在这里面找到了点熟悉的感觉。不然就这鬼条件, 胡笳早撂挑子不干了。 然而突然有一天, 从来不报有希望的东西活了, 它不仅活了, 还抽芽了。这一瞬间, 自豪感充满了胡笳的胸腔, 这里面有她的一份。 “活了, 活了!”胡笳激动地抱着余满的肩膀。 胡笳又往四周看了看, 想找个人一起分享喜悦。 结果她这才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脸上的表情还是这几天看惯了的麻木,沉默贯穿于每个人左右。 胡笳拉了下余满,突然感到一阵惊悚:“他们怎么……不笑?” “……不知道。” 众人看了没多久,就各自散了继续干活去了,好像真的对那株小苗不甚在意。 下午突然又发了一次水,幸好当时所有人都已经上楼,除了有点不舒服,它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只不过那株苗明天可能就看不到了。 胡笳有点不太舍得,在阳台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第二天那株苗依然在。芽上沾满了水,被压得很弯,但它确实还活着,并且好像还长高了几厘米。 这回没有人再能保持沉默了,众人从不可置信里回过神来后,连忙精心找了几个还硬着的架子给小苗做了个保护架,免得它被水冲歪。 然而架子都快搭好了,又有人觉得这样的保护反而会对小苗不好,生怕真的影响到小苗的成长,众人二话不说又赶忙把保护架拆了。 但这并不算完,作为唯一一颗独苗,还是尚处于婴儿期的,众人对待它的时候是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光沈从在阳台上看到的就有好几个,一个个跟偷鸡摸狗一样,偷偷去把架子重新架好,没过多久,又哼哧哼哧从几十楼跑下去,啪嗒啪嗒踩在水里,把架子拆了搭了个更大的木板房,把小苗围得密不透风。结果没围多久,又有人下去把东西全给拆了,甚至还有人企图把小苗连根挖出来,抱在怀里好好护着。 第78章 前两天还一脸麻木生死看淡比比谁先死的众人,今天就针对究竟应该怎么对待小苗爆发了一场辩论,一个个面红耳赤,据理力争,一点看不出之前行尸走肉的样子,最后还是张辉荣一锤定音,让所有人别多事,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如果忽视掉不停挤在阳台或者下楼一盯就是大半天的现象的话。 如众人所愿,一天天过去,小苗不仅没死,还越长越高,其他地里也开始有嫩芽抽出。 有一次刘创富拿工具的时候刚好带出了那个闲置的鱼竿,于是他心血来潮,拉着沈从和孙含空就找了个地方钓鱼,结果等了大半天,竟然真的钓上来了一条鱼。 虽然它很小、很臭,还很丑,眼球浑浊凸出,牙齿一碰就掉,浑身都是刺,但在这种情形下,就算是长成了屎,那也是众人保护的对象。 看着面前渐起波澜的湖水,沈从突然发现,身上的红疹子不知什么时候没感觉了,伤口没好转,但也没继续恶化,当时连站着都呼吸不过来,现在却已经可以在沉重的水汽里干活。 这片土地上还是一片荒芜,但已经开始生出一点春意。褪了色的世界里,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这晚,所有人都好梦。 刘创富打了个哈欠,眼睛一揉,面前的世界突然恢复色彩,变得五光十色起来。 嘿,这梦做得好。 脑子里飘了个旋律,刘创富一哼,又觉得不得劲。他一晃脑袋,反正在自己的梦里,干脆嚎一嗓子。 “我——” “我怎么又瞎了?” “这又是哪!” 耳边影影绰绰地响起些叫骂声,但沈从看不清是谁,灯光把一切都照得朦胧。 沈从摸了摸衣服,手机还在,身上也还湿着,但他现在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不,应该说是不在原来的房间里了。 他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很小,身边你挤我我挤你地坐了不少人,对面有张床,床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看着像个老头,头发很稀疏,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对着沈从笑,本该是牙齿的地方一片空洞,如果说这算恐怖的话,那在梦幻般的昏暗紫灯照耀下,这画面就很诡异了。 身边的吵闹一下全噤了声。 和身前的老头沉默对视了良久,他也没有其他反应。门外传来了些声响。沈从起身,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门的位置。 这门很厚实,要很用力才能推动。随着门被打开,巨大的“嘎吱”声响起,震得人牙酸,好像打开了奶奶保存了上百年的、灰尘密布的针线盒。 外面的灯光依旧以紫灯为主,有时候会变成粉色和红色。 面前的走道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走了十米之后,沈从又看到了一扇门,他缓慢打开。自动屏蔽背景音效,沈从一脚踏了进去。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沈从朝着声源看去。门里面的空间很大,有一个半人高的板子把房间隔成了两部分。 板子外面是一个只有一米的走道,里面的空间放满了椅子,椅子上的人或坐或站,跳舞起哄的不在少数,粗略数下来有几百个人。而椅子中间,专门放了一个高台,台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色西装,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声音尖锐又刺耳,但沈从始终没听清他说的内容。暧昧的紫红灯光时不时照到每个人身上,奢靡又怪诞。 莫名感觉到的危险气息让沈从压低身体,尽量安静地通过走道。 黑西装最后一个尖锐的尾音落下,立马接上的,是所有人的鼓掌欢呼声。然而欢呼声没持续多久,它渐渐低下去,最后彻底消失。 沈从看过去时,他们正齐刷刷地看着走道的方向,沉默地、一动不动地,眼神空洞,脸色却红润得吓人,上扬的嘴唇被灯光映成黑色。 “啊!” 有人叫了一声。 于是,“刷”地一下,他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沈从的身后,时间一滞,沉默在蔓延,紫红灯光依旧乐此不疲地工作着。 当灯光再次照到高台上的人时,迫于视线受阻,沈从只能看到他扭曲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开始,开始,开始,开始,开始,开始……” 不知是谁敲了一下鼓,“梆”的一声后,那群人突然开始整齐地喊口号,声音很低,很拖,听得人生理不适。心里的警报被敲响,伴着又一轮欢呼声,沈从快速跑出了走道。 一眨眼,头顶的灯光变成了冰冷的白色,四面八方都倒映着沈从,倒映着所有人的样子。 镜子迷宫。 沈从随便选了一条路,手摸着镜子边缘缓步走着,身后响着一连串脚步声。 越往里走,那些欢呼声就越弱,直到最后再也听不到,众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刘创富独具特色的嗓子又开始骂起来。 往左一转,沈从的手摸到了镜子。他转变方向,往右刚走了两步,又摸到了镜子,再往前一走,还是镜子。 怎么会? 沈从又摸了摸,确定所有方向都有镜子后,他正想往回走,欢呼声口哨声突然临空响起,整个镜子空间瞬间被这些声音占满,四面八方、密不透风、至尊专享、3d立体音环绕、深度唤醒鸡皮疙瘩。 “你们看!”有人指着镜子喊道。 镜子里,所有人都变了形,穿着清一色的黑色西装,脸变得又尖又长,皮肤被染得煞白。 “他们好像……”动了! 话还没说完,四周的景象突然有了变幻,单一的白色灯光变成了紫红色的旋转灯,灯光摇摆着打在镜子上,像张牙舞爪的鬼影。 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一个高台。高台上,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哼着不知名的音乐翩翩起舞。沈从终于看清了他的四肢,很僵硬,细得像竹竿。 诡异的场景让人生寒,鸡皮疙瘩一串三尺高。 刘创富使劲揉了下眼睛:“这到底是么子鬼东西?” 好在这种旁若无人的境界黑西装没持续多久,他停下动作,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话筒,尖锐的嗓音刺得人耳朵疼。 “啊哈哈!”黑西装起了个调后,语气突然深情起来,“一个人的时候,您感到彷徨吗?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您感到意外吗?与亲人朋友无法再相见,您感到孤单吗?初来乍到无依无靠您感到寂寞吗?几十年的追求一时烟消云散,您感到无助吗? “在这里!镜子迷宫,野心者的斗兽场,逐梦者的成神地,他将见证您的辉煌,也将造成您的陨落,究竟是单车变摩托,还是身体变碎肉,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废话不多说,让我们一起进入镜子迷宫,赢百万大奖,接人生巅峰!哈哈哈啊哈……” 黑西装状若癫狂地笑了快半分钟,才又举起话筒,“哼哼”两声清了嗓,语气又变得严肃:“当然,迷宫中造成的一切人身或财产损失将由镜面游戏发改委和正大保险管理局共同背书。现在,我宣布,镜子迷宫,正式……开始!啊哈哈哈哈哈。” 黑西装的笑声还没停,立马又有一群欢呼鼓掌声响起,古怪调子的口哨声穿过每个人的耳朵,但诡异的是,除了高台上那个笑癫子,他们没有看到一个能合理地发出这些声音的东西! 众人找来找去,镜子里变形的人影突然嘴角一扬,静静地对着人笑。惊魂一瞥。 “鬼啊啊啊!” 尖锐的喊叫声响起。玩家慌不择路,下意识朝前跑。 沈从都没来得及原路返回,就看到一大群人不要命地冲了过来,浪潮浪涌的,看着比那些欢呼声还要吓人。 沈从往后退了两步:“死路,别过来。” 然而这种情况下,没人有心思听沈从到底说了什么,脚下根本刹不住。 好在沈从后面跟着的是李舜。 李舜两手一边一个抵着镜子,人高马大的,硬是把人堵在了后面:“倒回去。” 被挤到中间被迫叠罗汉的刘创富也跟着大喊:“别挤了,倒回去,倒回去!” 或许是发现真的走不通,后面的人才战战兢兢地后退,在欢呼声的压迫下找其他方向跑了。一瞬间,原本叠在一起的众人全都作鸟兽状四散逃开。 处在混乱中的人群没有注意到,随着欢呼浪潮的再一次汹涌,镜子里的东西也变了摸样。 沈从看了眼身后的镜子,里面扭曲的人脸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钉在巨大圆木上的残破躯体,躯体上插着朵食人花,流动的鲜血仿佛顺着镜面到了现实里。 “小飞?我家小飞怎么变成这样了!” 胡笳原本还想勤勤恳恳分辨哪条路没有镜子找机会跑出去,结果转角遇见爱,头一偏就看到了对面镜子里,黑面獠牙、龇牙咧嘴,全身的肥膘全都鼓胀成健美冠军的一头猪。如果不是那标志性的左前腿畸形,胡笳都不敢认。 这什么鬼东西?再看长针眼。 第79章 胡笳拉着余满的衣服就要走,结果扯了下发现没扯动人。 “余满?” 余满正失神地盯着一扇镜子,没有回应她。 这些镜子里的内容一直都在变换,胡笳看过去时,只瞥到了一隅女人的衣角。分辨不出里面的女人是余满的谁,但看余满盯着不肯放的眼神,女人在余满心里的地位多半很重要,就像小飞于她而言。 但一直站在这也不是办法,那些欢呼声虽然已经停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发生点事情,胡笳刚想吸引一下余满的注意力,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动静。 “啊啊啊!” 有个人刚开始就在最外围,闭着眼一冲,两条腿倒腾得飞快,然而很快,他的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镜子上。 那人扶着镜子,刚睁开眼,一截断臂就充斥了眼球,视觉冲击力太强,一下给人吓得上蹿下跳。不过还没跳起来,那人就因为过于紧张又撞到了另一面镜子。 “砰”的一声,那人突然飞了起来,一路旋转上升到了高台上。 “呀吼,让我们一起有请第一位失败者!”黑西装在高台上好心情地转着圈。 第75章 我要回家! 不知道那人看到了什么东西, 一到高台上就跪了下来,脸色刷得一白,嘴巴大张, 身体抖得仿佛高台都在共振。 黑西装又哼了段音调古怪的小调,才缓步走向跪在地上的人,黑皮鞋在那人肩上踩了两下, 才高亢喊道:“真幸运啊, 众所周知, 在镜面游戏中, 第一名向来拥有特权,这位玩家有什么想说的?我们替你满足。” 黑西装把话筒怼到了那人嘴上,力道很大, 直把人怼得软倒在了地上, 嘴里发出些无意义的嘶哑喊叫。 黑西装看样子也没真的想听他说,看人倒地上了就把话筒拿了起来。 “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去!”那人终于喊出声。 “要回家?”黑西装垂了头,“嗨, 谁让你是第一呢,本来还想和第一多交流交流感情, 罢了罢了, 尊重是第一位的。” 难道真能回去?可听他的语气又不太正常。 余光瞥到镜子, 李舜突然发现镜子里刚好出现了黑西装的倒影, 飘飘忽忽, 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 李舜一急, 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想要看清黑西装的表情。 李舜又往前走了一步。 还是看不清。 正想再走一步时, 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李舜心一跳,愣在了原地。 沈从看着李舜面前的镜子:“你干嘛?” 听到熟悉的嗓音,李舜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镜子倒映着自己怔松的脸,再差半步他就要碰到镜子了。 不等李舜多想,又有几声惊叫传来,高台上多出了两个玩家。 黑西装心情颇好的踏着步子走向两人:“看来有人迫不及待了啊,那我们话不多说,观众老爷们,刺激时刻就要到来,请大家像天天准点守在现场一样动动勤奋的小手,点亮心脏,为我们的第一名挑选一个最适合的回家方式,限时两分钟! “哈哈哈哈哈,真期待大家又会点出什么好东西啊。等待的时间里,屏幕前的观众老爷们可以跟着我的脚步一起和新来的两名玩家交流交流感情。” 黑西装叫得很开心,但他口中的观众老爷并没有回应他,欢呼声没响起来,四周一片安静,只有黑西装的尖利音调。 突然,高台左方的天花板亮起了一颗红心,这颗红心一出来,就跟连锁反应似的,周围零零散散地亮起了绿心、黄心、紫心…… 李舜收回视线:“那个黑西装有问题,他一说话的时候镜子里就会出现他的影子,只要看到了就会被吸引着靠近镜子。” 镜子沈从也看到了,但他并没有什么想靠近的心思。 沈从把目光放到前面拐角处的几人。 孙含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根本没注意黑西装在说些什么。 刘创富一会儿担忧地看看他,一会儿又盯着镜子。 宋榛云还是一脸跃跃欲试,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胡笳离镜子很近,余满拉着她,两人正低头说着话。 其他几人也各有姿态,基本都对镜子呈现出了一种不舍的情感流露。 沈从思考一瞬:“你很想回去?” 李啸点了头,没多解释,只皱着眉问:“和这个有关系?” “看样子是有的。”沈从简单回复了一句,注意力放到了那些颜色不一的心脏上。 就这么一点时间,他们的头上就已经亮满了心脏,红色的最多,占了一半。 “呦吼吼,观众老爷们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话不多说,答案现在已经出现在我手里了,我宣布,红心获胜,我们的第一名将引来他的欢送仪式,大家鼓掌庆贺!” “啪啪啪……” 观众们毫不吝啬地贡献出了自己的巴巴掌,欢呼浪潮紧随其后。 黑西装没吊着人的胃口,话说完就走到了第一名身边,第一名突然不受控地立正站好。 黑西装先是拍了拍第一名的脸,忽视掉那人的求助目光,他优雅抬手,五根手指突然伸长,牢牢地焊在了第一名的头上。 “啊,不要,放过我,求你,放过我!”第一名突然喊出声,很激烈,但身体没动分毫。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根本动不了! 黑西装举起话筒:“一经决定概不反悔哦,你悔一次他悔一次,这不是戏弄观众老爷们嘛,我们节目可是最公正,最照顾观众老爷想法的,大家把感兴趣的内容投到节目组热线,最快保证下期节目就会出现观众老爷的投稿,每投必采纳哦。” 顺畅地说完一溜广告,黑西装没再多话。 只见黑西装的手往下一压,第一名的额头瞬间和眼睛接触上了,有液体从他的头上流下。 很快,第一名完全安静了下来,他的头已经薄成一片纸,但这场欢送仪式显然还没完,黑西装还在往下压。那双手就跟液压机一样,轻轻压下去,能把人变成一张薄纸,纸上还沾着各种颜色的液体。 “别看了,快跑啊!” 刘创富的一声喊唤回了不少人的神智,本来经过末日逃生后他们就只剩十几个人了,现在这刚一来又没了三个人,有前车之鉴,一时间谁都不敢动。 “真是遇到鬼了,还不如回去呢,种地好歹能活!” 骂是这样骂,进游戏前还是奶油小生的新晋络腮胡半糙汉还是找了个方向,摸着镜子往前走。他估摸着跑容易跟这些镜子撞上,那摸着镜子边缘走总可以了吧。 然而现实告诉了他答案。 新晋糙汉才走没几步,镜面就像黑洞一样把他的手吸了半截进去。可镜子刚吸上,糙汉就下意识把手抽了回来。因为用劲过大还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血渍刷一下溅上镜子,糙汉的手被留了一截在镜子里。 整个过程不过一秒,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一个健全的人就没了手臂。看着自己的断手,痛感终于席卷而来,糙汉握着自己的断肢呆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叫。 “操,好痛,啊操!” 糙汉开始在地上打着滚,刘创富在旁边看了好久,还是叹了口气,摸出身上的最后一个布条走向糙汉。 “别吼了,我先给你止血。” 突然被人按住,糙汉下意识挥了下手,眼球先瞪出了二里地。 摸都摸不得! 那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李舜心里烦躁起来,抬脚就想踢镜子,却又在踢下去的前一秒控制住自己。 另外两人的欢送仪式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 黑西装的视线投到了迷宫里的每一个人身上,沈从只感觉身上像是被火燎了一般刺痛。 “诶嘿嘿,虽然前三名都已经角出,但是后面的四五六七八名还是可以争一争的嘛,长期停留在原地的话会被判作放弃游戏,自动进入违约赔偿流程哦。” 众人没听懂这个违约赔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用脚趾想也不会比液压机好多少。 刘创富扶起糙汉,拍了下孙含空:“别看了,快走了。” 孙含空没理,还是看着镜子里的人。 那人在镜子里更加面目全非,肚子上的伤口变大,完全成了一个洞,内脏器官全都表露出来,习惯性恨铁不成钢的斜睨眼神里多了丝柔情。 刘创富继续扯着孙含空的胳膊:“都是假的,走了走了。” 左边被糙汉踩过坑,只剩下前面和右边能走,但前面站着宋榛云。 注意到一股晦气的视线,宋榛云回望过去,就看到了左肩扛着人,右手拉着人的刘创富。 他打量着刘创富,双眼一眯,嘴角勾出个别有深意的笑,虎牙在灯光下尖如利剑。 “……” 生平第一次见到蜥蜴笑,此生圆满了……个屁! 刘创富忍住想要打寒颤的下意识反应,自己好歹多活了几十年,怎么能被一个毛头小子接连吓到,再怎么也要找回场子。 第80章 刘创富挺直了背,回瞪了宋榛云一眼后,拉着两人干脆往右一转。 不过这些镜子光滑又干净,上面又有各种画面迷惑视线,想不碰镜子走出一条路的难度可想而知。他看着旁边昏迷过去的糙汉,眼神一狠,把糙汉抵到了镜子前充当找路工具。 这边,李舜也想走,但摸不了镜子就很难判断自己走的路到底正确与否。 他下意识看向同样还没走的人,然后在看过去的下一秒没忍住瞪了眼。 沈从从衣服包里拿出了一个刀片。 按这个游戏的尿性不可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种了田就回去的,以备不时之需,这个刀片沈从在种田的时候就趁没人注意拿了。 沈从手一伸,把刀片递给李舜。 这是拿他试毒呢。 李舜不纠缠这个,爽快接过刀,没多拖时间,拿着刀片就怼上镜子,他在镜子上左右比划了好一阵,发现镜子确实没有反应之后,对着沈从一点头,就率先开路去了。 终于,在直视了无数遍扭曲狰狞的自己后,沈从出了迷宫,高台上的古怪小调完全消散。眼睛还是没有好,模糊得让人不舒服,但勉强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们好像是到了一个广场上。广场的天气不好,下着小雨,地板都是湿的,空气里全是雾。广场上的人也不多,他们来来回回地走,但并不互相说话。 但看久了就能发现,他们走的都是同一个方向,像是在往哪里聚集。 陆陆续续地又跑出来了一些玩家。 李舜顺手把刀片放进自己包里,问沈从:“接下来去哪?” “随便找个人跟着吧。” 这好像不是个广场,因为它太大了,而且周围也没什么建筑,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空旷的瓷砖。沈从跟着一群路人走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了一个放置在正中间的站台,站台也并没有多特别,只是一堆高了几十厘米的瓷砖,上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没等多久,一辆充满上个世纪味道的橙色电车拉着笛缓缓驶来,虽然地上并没有轨道。 不过经过游戏的陶冶之后,到没有人再对这种景象感到奇怪了。 沈从跟着人流上了车。 电车一个一个站点驶过,人群下了又上,却始终有几个人围着沈从。不止沈从,是所有离开镜面游戏的玩家。 第76章 扫码即走哦~ 沈从有心找点线索, 但一路走来全都是同样的画面,同样的广场,同样的沉默人群, 同样的灰色瓷砖,千篇一律、万里同风。 电车又驶过一个站点,然而这次等了足足五分钟, 电车也没再启动, 看来是到终点站了。 说是终点站, 但其实也是一个很像广场的地方, 又大又空。只不过不一样的是,这里有建筑了。虽然只有四栋房子,且每栋房子都只有两层楼, 水泥墙劣质的像刚糊上的纸片一样。 而且奇怪的是, 这几栋楼房的门都很大,宽度和整个楼的宽度都差不多,蓝色卷帘门嵌在里面,只留了大约半厘米的墙壁。现在, 卷帘门都统一开到顶,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人, 很多人。 他们站作一团, 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除了零零散散正往楼房里走的几个, 全都呆若木鸡地盯着外面, 眼神没有聚焦, 像个无意识的空壳。 刚走下电车的众玩家:“……”谢邀, 人在恐怖片现场当群演, 刚下电车。 “啊!!” 不等沈从细看, 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怪异的尖叫,刺过每个人的耳膜。 跟起跑哨一样,矮楼里,如同雕塑般的人群瞬间活了过来,齐刷刷往外冲。神色惊恐,姿势僵硬,嘴巴大张,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出。 人流如开闸一样泻出,沈从被裹进人群里,被迫换了好几个方向打转。空旷的广场瞬间被人填满,矮楼里还在源源不断跑出人。 沈从一边防止自己被带着跑,一边寻找着让人群尖叫的来源。然而他整整看了两圈,也没在奔跑的人群外看到其他东西。 不过几秒过后,沈从就在广场上看到好几个失控的人,他们凭空出现,抓到人就啃,姿态和丧尸无二,而被他们啃过的人,又在一秒之内被同化。 不过和丧尸不同的是,他们长得很正常,没有吼叫,没有血渍呼啦,没有挑战柔韧度的怪异走姿,甚至跑得很快。 不过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危险来了,却不知道往哪里跑。 放眼望去,哪里都有人失控,哪里都有人跑,没被人群覆盖的地方被一片雾粗暴地蒙着。 随着人群的跑动,丧尸很快追了过来。 不知道这群丧尸的弱点在哪里,自己身上的伤也一直在拖累状态,沈从只好先凭感觉选个方向躲开丧尸。 这一躲,沈从才发现,玩家们都被人群冲散了,每个人都被人群围着,离得最近的也隔了有十米远,更遑论那些已经被裹到不知道哪里去的。 躲丧尸的过程中,沈从看到了李舜,这人因为身高优势在人群中格外瞩目。同时,李舜刚好转头过来,和沈从一对眼,点了个头就打算跑过来。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李舜一向沈从靠近,那群失智般逃跑的人群突然有了意识,开始不顾一切往两人中间挤,只给两人留了零星半点站立的地。 眼前一下多了几百颗人头,广场上的空气本就稀薄,被这么一挤,窒息感很快到来,沈从的肺又开始痛了。 他只好先顺着人流走,和李舜之间的距离也再次被拉开。 见沈从离开,丧尸又近在眼前,李舜只好挑了个稍微宽松点的方向走,方向和沈从正相反。然而李舜刚转过身,脚正迈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略一思索,已经走开了的李舜再次转身往沈从的方向追。等沈从再次看到李舜的时候,李舜已经和沈从平行。 眼看李舜又要过来,眼前的人头又有增多的趋势,沈从赶紧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李舜也确实听话停下了,然而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确定沈从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后,手一伸一折,突然冷着脸飞快做了几个手势,复杂得像在结印。 沈从:“……” 除了好像很专业,没看出一点想表达什么意思。 沈从歪了下头,示意李舜直白点。 似是不满沈从看不懂,李舜皱了下眉,正打算放弃算了,但想想又觉可惜。一拳打倒追过来的丧尸后,李舜还是重新做了个简化版的手势。 沈从:“……”把十句话缩水成了五句话,其实这个时候没必要把话说的太详细。 李舜见状,也不打手势了,嘴一张就要喊,结果刚发出一个声,他就想起周遭全是尖叫声,两人之间隔着人群,就算喊得再大声沈从也不可能听到。 麻烦。 李舜一啐,口水刚好落到一个矮小的原住民头上。原住民一愣,表情恍惚地摸了下头。 没管原住民的反应,李舜食指一伸,狠狠地戳了又戳前方的空气,同时嘴里还夸张地做着口型。 沈从理解了李舜的意思,是让他往前跑,越远越好。 可是,为什么?李舜怎么发现的?不仅发现了,还跟他说,李舜有什么帮他的理由? 不过这些现在不重要,沈从需要先验证一下李舜说的方法是否可行。他转而观察着那些原住民的状态,余光突然瞥到李舜的食指换了方向,正对着他戳。 这个手势沈从懂得很快。 他迅速侧身,身后果然冲出了一个丧尸。这丧尸估计是想直接把沈从扑倒啃,没控制力道,眼前目标忽然一躲,丧尸没来得及收力,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已经露在外面准备啃人的门牙给磕掉一半。 然而这还没完,沈从的左边又出现了两个丧尸,这个位置不好跑,他稍微使了个小把戏,在人流中灵活走着位,让两个丧尸黑啃黑,自己从旁边跑了。 沈从一边躲着丧尸,一边继续观察,他还是没发现李舜怎么知道要往哪跑的,但他确实看到那群原住民都疯狂地在往水雾中冲。 被同化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只能赌一把。 沈从再次快速环视周围,确定没有遗漏的线索之后,挑了个人少的方向就加速朝雾气跑。 这个时候,熟悉感就代表安全感。玩家虽然都被冲散,但都有意识地找着对方。沈从这一跑,周围拥挤的原住民突然齐刷刷停住,一动不动地盯着玩家。直到所有玩家都能毫无阻碍地看到对方,看到沈从。 一个人动了,其他人都会跟着动。 于是,沈从的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像是特别设定过一样,玩家越接近终点,路上的阻碍也就越多。 随着和雾气的距离越拉越近,路上剩下的原住民低吼一声,突然集体发疯。一个个都像闻到了肉香味的饿狼,接到了指令就开始直追猎物。 而且他们显然进化出了不错的判断能力和合作意识,离得近的知道跑到前面去拦路,打算和后面的人一起来个包抄。 第81章 丧尸太多,刚躲过了这个,就被那个抓住了手,挣脱了那个,就又被另一个抓住了衣服,很多人被迫落在了后面。 只是,宋榛云是个例外。他向来追求刺激,就喜欢细细体会影响生死的那0.1秒,非常主动地落在了最后面。 前面是正被腰伤折磨的刘创富。 宋榛云眼眸一闪,本就一片沸腾的心更加喧嚣。他想起了刘创富每次看到他都闪躲的样子,像只不敢咬人的狗。 这不得去玩玩? “叔,这速度不行啊,宝刀生锈可就没用了。”宋榛云加速两步,跟上了刘创富。然后他一伸手,抓住了刘创富的胳膊,身后是成堆的丧尸群。 “诶诶诶,你干,什么!”刘创富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宋榛云一笑:“送你去死。”说着,宋榛云手上一个用力,就要把刘创富往后拽。 “不是,你有病啊!”这种时候了还损人不利己,到底图什么?图个垫背的? 孙含空唯一一次回头就看到了这个画面。 按孙含空的能力,他本来应该跑前面的,但这一路上救一个帮一个的,倒是给自己落在后面去了。 眼看刘创富还在和宋榛云缠斗,孙含空满脑子都是刘创富帮他给连雨挖坟的画面,那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愿意下楼帮忙。 身后的丧尸已经快要把刘创富整个人淹没,因为被刘创富死死拉着裤子,宋榛云也没能跑。试了几次都摆脱不了刘创富后,宋榛云换了条腿,一边狠狠踢了刘创富一脚,一边解着腰带,甚至他还有余力跟丧尸缠斗。 他应该给刘大哥帮忙。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咬了咬牙,孙含空退了回去。 · 不知道跑了多远,耳边的声音终于变成了海浪声。 海浪声? 沈从停下脚步,身后已经看不到人。 面前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海岸边飘着一艘汽艇。 沈从走近一看,汽艇是正常的汽艇,边上有个蓝色牌子,牌子上有一个大大的扫码框,框下面写着四个字“扫码上艇”。 “这能扫上?”李舜试探性地拿出手机,有些怀疑是不是在逗人玩,没网没电的,扫码?扫屁。 然而只听“叮”的一声,手机上的二维码散去,留下了三个字“请上艇”。 李舜看了沈从一眼,先上了汽艇。沈从扫了码也坐上去。 两人在汽艇上坐了快五分钟,汽艇都毫无动静。都到这一步了,李舜闲不下来,在方向盘上摆弄了半天,汽艇没有丝毫反应。 “这怎么回事?”李舜捶了下方向盘。 沈从:“可能人数没达标。” “那万一只剩我们两个人了,这狗东西是不是就永远不开了,我们还是得死在这?”李舜又踢了一脚汽艇。 沈从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也无能为力。 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莫名其妙,不按常理出牌,没有规则,没有逻辑,再烦也只能被游戏牵着鼻子走。 “你怎么看出来的出路在雾后面?”沈从问道。 “我有我的方法。”李舜正不死心地鼓捣汽艇,回得敷衍。 “你是军人?”沈从又问。 “不是。” 正说着话,沈从的视野里出现了两个人。 迷雾朦胧中,两个女生正相互搀扶着往这走,一路上留下了一串血迹,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她们还是走了过来。 “叮叮”两声,胡笳和余满上了汽艇。 这回没再让人等,“嗡”地一声,汽艇自动朝着深海驶去。 胡笳还没从那场追逐赛里回过神来,汽艇一动,她的心都要碎了。 “又要去哪儿?我要回家——” 厚重如帘的水雾如影随形,汽艇开得越远,海和天的边界线就越来越模糊,直到肉眼很难分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能再次看清眼前景象时,沈从正面对着一排瓷砖。脚下,是一只肥硕的狗。 第77章 百万抚养费 黑色皮质的遛狗绳被压在身体下面, 露出来的部分长长地摆在外面。 大型犬卧在沈从的脚上,温度透过衣物直达皮肉,沈从把脚抽了出去。 抽脚时, 沈从腿上突然出现了束缚感。他低头一看,腿上原本有伤的地方正被纱布好好包着。 沈从拆开纱布一看,里面的伤没处理, 只敷衍地到了点碘伏。 …… 感觉到人形肉垫没了, 大型犬勉强抬眼看了眼沈从, 见人的表情确实不是欢喜, 它才懒懒地叫了两声,伸出舌头就要舔,结果刚伸出一半, 就被嘴套牢牢挡住了。 沈从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现在正站在门口, 应该是在等人。像是到点了就开始灌输剧情的npc一样,沈从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段时间的回忆。 江海生的母亲齐阿姨,是资深腌咸菜爱好者,每天的乐趣就是遛狗, 腌咸菜,看家庭狗血剧。这次齐阿姨又腌出了新菜, 味道也要好很多, 齐阿姨在跟附近的邻居都炫耀了个遍后仍觉不过瘾, 就赶着在家瘫了几天的江海生给他送菜来了。 “沈从。” 不等沈从细想, 电梯口的方向传来人声。 电梯门缓慢关上, 江海生手上拎着一个大大的红袋子。袋子有些湿, 里面的分量把袋子坠得很长, 红色都给拉成了白色。随着江海生走进, 一股经典的咸菜味率先飘了过来。 一直躺在地上的大型犬听到主人的声音终于有了反应, 抬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极给面子地叫唤了一声。 “你和饭桶怎么还分两批来?” 江海生摸了下脸,又揉了下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它一听要来你家,跑得比谁都快,要进电梯的时候我刚好从游戏里回来,手上又在接电话,一个不留神他就先上电梯跑了,幸好当时里面没人,不然举报曝光等着你了。” 沈从看了眼地上焉焉的饭桶,明明是活泼好斗的马犬,现在这么大一坨躺在地上,身上的肉都挤成了褶,活脱脱一只憨狗,还是那种看两眼就想撸的。 “它这样子被举报的可能性不大。进来。” 饭桶“汪”一声,花了三秒钟支愣起自己的耳朵,又花了四秒钟起身,晃着一身肉拖着沉重的步伐进了玄关,然后就在地毯上继续舒服地躺着了。 沈从进门的动作一顿,这狗脚都没擦就踩他地毯上了。 沈从不讨厌猫猫狗狗之类的宠物,他爸沈松节之前还建议他可以养个宠物,毕竟一个人住,有个宠物陪着要好些。 但沈从没养,主要原因是照顾太麻烦,而且他养不了东西,从小养什么死什么,明明都是按照习性来养的,浇了水喂了食,沈从就不会再管,也不会做多余的事,但就是不知道哪一步不对了,多肉都能给他浇死一半。 另外一半是被晒死的——低纬度沿海地区的夏季有多热可想而知,但沈从总是忘记在太阳大的时候给多肉换个位置。 小时候沈从在老家太无聊,看到他妈陈岚在浇菜。于是他灵机一动、突发奇想,自己找了点白菜种子就埋到了地里,正想着以后的白菜会长多高多大呢,结果第二天沈从就忘记白菜埋哪了。 不养宠物的次要原因也很简单,动物的味道会比较重,沈从不喜欢家里被染上这些味道。 沈从能让饭桶进屋还是看在和江海生认识了很久的份上,结果这狗自觉地趴地毯上了。 “江海生,走的时候记得把地毯拎回去洗了。” “哎呀哎呀,久了没来你这,我妈又一直惯着他,他估计是忘掉了,等下我就给你带回去,你就当他不存在,这几分钟忍过去吧啊。” 江海生正要扛着咸菜进厨房,就看到了这大逆不道的一幕。沈从龟毛的时候是真龟毛,生怕人一气之下连他都赶走,江海生赶紧把东西一扔,把饭桶抱到了一旁的地上。 “哎呦我去——”江海生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这狗这两天是不是又重了,一身膘,再长一点我就真抱不动了。” 终于给江家皇太子——饭桶换好了位置,江海生赶紧把自己砸进沙发歇着了。 明明上一次抱饭桶还没这么重,怎么就悄没声的变成这样了? 江海生难以理解,拿着手机就质问他妈这几天到底又喂了什么东西。 虽然有点显得冷酷无情,但沈从还是把卧室门给关上了。刚从卧室出来就看到饭桶还是一副很没活力的样子,头一趴,眼一眯,眼皮搭着跟要睡着了一样。 他记得饭桶很喜欢吃零食来着,他不给饭桶还要一直扒着人委屈巴巴地叫,两只耳朵摇来晃去,就差逮着人亲。但沈从从来没因为凶悍大型犬的撒娇屈服过。他的东西就是他的,给别人一片都亏了,狗也不行。 况且,给狗吃人的食物本来就不好,会影响身体健康。 这懒懒的样子实在让人多想。沈从去柜子上拿了包薯片,包装一撕,膨化食品的香味就窜了出来,沈从自己先拿了一片。 第82章 但以往积极抢食的饭桶,现在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沈从拿碗倒了点薯片放到饭桶面前,饭桶嗅了嗅,又萎靡地趴了回去。 “你干嘛?你还没回来?你是沈从吗?” 游戏的威力实在强盛,江海生到现在都在回味余韵,瘫在沙发上神游天外,刚缓过神来,就看到沈从拿薯片喂狗。沈从什么时候会拿薯片哄狗了?冷酷无情又独占欲强的洁癖王竟然学会分享了!这带给江海生的冲击跟他被挂网上当反面案例形象尽失差不多。 沈从没搭理他,又用手拿着薯片放到了饭桶的嘴边:“饭桶?吃。” 饭桶没反应。 “饭桶?” 良久,饭桶才伸出舌头试毒似的舔了舔薯片。然而在他正要张口吃的时候,沈从突然收回了手,成功得到了饭桶一记幽怨的目光。 “饭桶现在多少斤了?”沈从把碗收拾了,拿着薯片坐到沙发上。 “不知道啊,上次称的时候就已经九十斤了,我刚才用手浅浅称了一下,估计要突破百了。” “……你还是早点找专业的给他减减肥。” 饭桶主要是齐阿姨在养,因为在专业训狗机构训过,齐阿姨也在里面学了些东西,饭桶平常很听话,不叫不闹,情绪稳定,没事就自己咬狗绳玩,也就被放出去遛的时候会格外兴奋蹦蹦跳跳。但体重方面就不太“听话”了。 狗的一公斤相当于人的二十公斤。饭桶是大型雄性马犬,标准体重一般在三十公斤左右。超重不仅是肥胖的问题,这么重的身体压力已经影响到健康了。 马犬是精力很旺盛的狗,能够长时间工作而不感到疲惫,是很优秀的警犬、军犬,他们普遍耐力强,运动需求高,饭桶也就被养了几年,现在却懒到了连送到嘴边的零食都不吃的地步。 江海生两手一摊:“早就找了,你也知道,饭桶对我妈有多重要,她太溺爱饭桶了,少喂一点都怕饭桶饿死,饭桶本来就馋,还护食,一断食反而会自己拆家找吃的,最后吃得更多了。 “我以前遛他都是开车遛的,追车完全没问题,现在牵狗绳走得都没我快,走几步就停下不走了,拽也拽不动,拿狗粮诱惑都没用。” 沈从看了眼被饭桶压在下面的狗绳:“狗绳太长了,可以换短一点的,遛的时候可以多给点鼓励。” 很多人都觉得狗绳越长会让狗越舒服,但其实这样反而不好。狗绳太长会让狗认为自己有更多的自由空间,也会让它认为自己不再受铲屎官的牵制,于是就变得更兴奋,一旦跑起来铲屎官很难控制住,就会出现狗遛人、甚至更严重的情况,特别是一边遛狗一边玩手机。 第二就是铲屎官在后面拉扯狗绳,会让狗感到不适,使狗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反而容易不听话,以至于做出过激举动。 狗绳的最佳长度是狗主人的手自然下垂时,狗狗能跟在身旁跑不了太远,也不至于把狗拎起来就可以。 而且遛狗的时候,狗狗其实也需要情绪价值,在他跟在身边的时候夸奖他,远离的时候及时呵止,始终让狗和自己处于同一个节奏中,让狗知道应该听谁的,这样遛狗才会让人和狗都很舒服。 “可是遛他的时间久了,饭桶死活不走怎么弄?” “循序渐进,少量多次,可以买点室内运动的工具,有时候不是他不想走,是身体负担太重走不了。” 似乎是知道两位铲屎官在讨论自己,饭桶的头抬了抬,眼睛骨碌碌转着看两人。 当狗的体重处于正常范围的时候,应该是有明显的腰身,身上的肋骨也应该处于肉眼看不到但是能轻易摸到的状态。 但这种状态在很多铲屎官的眼里,都是一种饿得太瘦的表现,没有肉肉的看着可爱。 于是出于爱,很多人都会不自觉在饮食方面喂太多,但又没有足够的运动量来消耗,现在很多宠物猫狗的体重其实都是超重的,对身体和寿命都有很大影响。 “呦,我们从哥这未养如养啊,知道的比养的都多。”江海生眨着一双眼,里面迸发出光,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接着沈从就听到江海生说,“要不饭桶的减肥大业就交给从哥了吧,我相信在从哥你的英明领导下,两个月就能见到成果,干脆你把我也一起养了吧,我跟你一起养生,争取活到一百二。” 说着,江海生还把沈从手上的薯片扯了过去,把剩下的全炫嘴里了。 “……”沈从看着那包被夺走的薯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重新就近拿了包小饼干,“养,一年百万抚养费,养一辈子,死了都管埋。” “嘿嘿,我就知道……嗯?是赡养!赡养!” 沈从没再回话,他准备收拾收拾去医院。 江海生这才注意到沈从腿上的伤,问道:“你这是经历什么了?” 刚问我,江海生愤而起身:“为什么你受伤有碘伏有纱布!我受伤就是从坡上滚下去还被拍?怎么还区别对待呢!你充钱了?” “嗯,把你抵给游戏了,收拾收拾跟它走吧。” 江海生抱紧自己,正要说话,沈从走过来拍了下他:“走了。” 话说回来,沈从推测区别对待很大可能也是游戏在贴合他们的性格。 平常沈从受了伤,也会选择自己先处理一下再不慌不忙去医院。而江海生就不一样了,他绝对是不管轻重先嚎为上的那种,就必须得嚎个人来给他带医院去。 两人刚出门,沈从的电话就响了。 第78章 游戏也兴杀熟? “明天好像是你生日吧, 晚上回来一起吃个饭。” “好。” “……” “吃饭了吗?” “吃了,你们呢?” “我们也吃了……你吃的什么?” 他进游戏之前在厨房弄什么来着? 沈从不记得了,只好现扯一个:“白菜炒蛋。” “白菜还能炒蛋?不会中毒吧?” “能, 味道不错,你们也可以弄弄。” “……你自己一个人还是多买点好的,肉啊、鸡啊、鱼啊这些, 别天天吃那么清汤寡水, 身体是最重要的, 别懒, 自己一个人怕是天天吃外卖吧。” “知道,没有,你们才是, 忙起来又不吃饭吧。” “哪有, 忙归忙,都是爱好嘛,忙点我才开心。” “嗯……上次约的体检就旷了,准备什么时候再去?” “看吧, 最近这段时间我忙,你妈挺闲的, 她先去检, 我得空了再去。” “好。” “……” “那我挂电话了, 你早点休息。” 沈从看了眼挂在天上的大太阳:“嗯, 你们也早点休息。” 两人话赶话地说这么长一段, 其实通话时长也就三分多钟, 有一半可能还是沈松节那边的沉默占的。 现在正值午班高峰, 路上挤满了车, 放眼望去, 一溜的防晒衣遮阳伞。 本来沈从没打算带江海生一起去医院,但江海生非要去凑个热闹,把饭桶送回家之后,就屁颠屁颠坐上了沈从的车。 事已至此,沈从干脆让他坐上驾驶座出点劳动力。 “我跟你说,我这次进的游戏人特多,数都数不过来。而且里面有个人特别烦,就跟有病一样,刚开始还正常,结果没多久就开始说话有点疯了。还特吵,不让人睡觉不让人吃饭,看着怪吓人。” 车上,江海生又说起游戏的事。 沈从静静听着,偶尔回几个语气词。 车里安静了一瞬,江海生又说道:“我突然有一个想法。”江海生转头看沈从,一脸严肃,“你看啊,我们几个里面,你是最先进游戏的,只有你一个人。然后我们一起去六朗镇遇到了马世香,就说了几句话,结果下一轮游戏马世香就成玩家了。而且你还记得我在诊所处理伤口那次,差点撞到的那个男生吗?” 沈从点头:“怎么,他也进游戏了?” “对。”江海生转动方向盘,表情有些复杂,“我这次进游戏看到他了,我问过他,他是第一次进游戏,就在我们遇到他之后。 “你说有没有可能就跟杀熟一样,只要是和玩家接触时间长一点的,都会被拉进游戏里面,直到所有人都被拉进去为止?” “但是这样弄有什么意义,让枯燥的选人过程更有趣一点?” 而且,他们一天里遇到的人太多了,说过话的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为什么其他人就没有进游戏呢? 江海生默然几秒,说道:“说不定是他们进游戏了只不过我们不知道呢?毕竟同时有好多场游戏进行,我们遇不到所有人。” 不过很快,江海生就自己否定了:“可是如果是这样,那进游戏的玩家就很多了,而且这游戏一看就存在很久了,那拉的人就会更多,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游戏的事?总不能所有人都默契地不说吧?像我就第一时间来找你了啊。” 想到这,江海生突然灵机一动:“你说会不会是这个游戏其实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厉害,其实它也有限制,随便挑玩家的话游戏说不定会受到某某某的制裁?” 第83章 沈从:“或许,但是不能证明游戏是靠接触挑选玩家。而且你只和那个男生见过一面。” 江海生明白沈从的意思——如果只见过一面就会被牵连拉进游戏,那按照这个标准的话,世界上所有人早就都是玩家了。 半晌,江海生晃晃头:“不行,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不能让我家人也被拉进去了,这几天我就先住你这里了,保险点。” 说着,江海生突然从包里摸出了一颗奶糖,他恭恭敬敬把糖递过去:“从哥,您老慈悲为怀一生行善,就满足我这一个小小的要求呗,我绝对不吵你,还积极做家务,您给我一个睡觉的地方就好。” 这糖……沈从一眼就看出来了,是超市里经常放在收银台上的、不知道年龄多大了的糖。 江海生的妈妈沉迷于凑整,要是买东西价格没到整数,就会拿几颗糖凑。 沈从把糖纸撕开,首先入目的就是糖上的两个霉点。 “你还挺接地气。” “哎呀,这是意外,意外,哈哈。”熟悉的阴阳怪气,江海生默默把糖摸了回去,“哈哈,等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就求你放我进去吧,你一个人住不孤单不寂寞不冷吗?” “我家有空调。” “机器冷冰冰的,哪有真人暖和,我不仅可以……” 江海生叭个没完,沈从瞥他一眼,说道:“你上次就已经在家里住了两天,但你父母并没有进游戏,可见这种猜测是错的,你大可放心。” “那也不行啊,万一呢?他们要是真的被拉进游戏了怎么办?至少现在确实是已知的几个玩家都是认识的。” 江海生重感情,见他真的抵触,沈从止住话头:“住可以,饭桶不许带过来,我这没有狗窝。” “得嘞!”江海生从如丧考妣到眉开眼笑只需要一句话,“就知道从哥您心善,这一点头又是多少功德啊,我等会儿就给饭桶送减肥机构去,保证下次它来的时候一定还是当初那个超模狗。” 超模狗是周边邻居对饭桶的爱称,饭桶以前没超重的时候,站在一群柯基泰迪萨摩耶之间是真显得威风凛凛干净利落,给江海生挣了不少脸。 · 医院人很多,等处理完沈从的伤口,太阳都快落山。两人将就在外面吃了顿饭,江海生又回去收拾了衣物,和饭桶、大嘴一一挥泪道别,把家里一众游戏模型、周边摸了又摸后,两人一起回了沈从家。 江海生很积极,一到家就开始自觉给自己铺床摆生活用品,摆完之后还收拾了下屋子,扫了地到了垃圾。 虽然没什么可打扫的。 虽然所谓的收拾是在所有看得见的缝隙里塞上自己的游戏模型。 沈从任他折腾。在游戏里没怎么休息好,回来又走来走去,沈从急需一场安稳持久的睡眠,简单收拾了下他就去睡了。 江海生精力无穷,摆好了模型又鼓捣电脑鼓捣了半天,天色擦黑了才没撑住,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第79章 许前川 江海生起的时候, 沈从已经带了早餐回来。 他眼一亮,立马扑到桌边:“果然,起的晚的鸟儿有人带饭吃。” 沈从不惯着他:“中午你做饭, 菜给你买好了。” 江海生抬头,幽怨地看了沈从一眼:“你绝对是故意的,故意买早饭想骗我这个免费劳动力。” 沈从不置可否。 “对了, 我今天要带饭桶去做检查, 你要一起吗?”江海生问道。 “不了, 我等下就出去, 晚上要回家。” “啊,那我岂不是可以在你家胡作非为了!”江海生突然来了活力,眼睛一眯, 声音故意变得低沉, “马上就联系装修公司,给你重新布置一个梦幻小窝,再给你搞点布偶放在屋子里,还要能发声的那种,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安娜贝尔。 嗯, 还要把饭桶也接过来, 让他好好撒个泼, 你的卧室也不能放过, 我先进去滚两圈洒点马尿再让饭桶也进去坐坐, 顺便再把你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搬空, 哈哈哈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天下了。” 江海生就是个社交悍匪, 和外人交流的时候还能保持点正经, 但只要一和熟人说话, 立马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了,嘴炮打得比核弹都凶,贱得流畅又自然。 沈从没在意,只说:“重新装修之前先把坟选好,灵车也记得提前预约。” 这次出门也没什么事,沈从就是随便走走找找灵感。 他是独立摄影师,早几年开了个写真店,凭着自带故事感的构图和独特的取景眼光独树一帜,再加上技术给力不依赖后期,最大程度保留客户的自身特色,和千篇一律的网红写真区别出来,闻讯而来的客户也就越来越多,一单一单的累积也赚了些钱。 但比起人像沈从更喜欢拍风光,等写真店打出了名气,他就招了些摄影师,又找了看店的人之后就完全甩手了,只在需要的时候出资金,偶尔去店里看看。 之后沈从专注风光领域,成了某知名地理杂志的签约摄影师,兴趣来了的时候也会参加些比赛。 沈从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比赛的事。 比赛截止时间还早,沈从也不急,就慢悠悠在街上溜达,有时候还会专门找点小路走。 城市醒得总是很早,夜生活结束没多久,天刚蒙蒙亮,街上的车就多了起来,门店的卷帘门“刺啦”一声被拉开,人声渐渐多起来,越来越多的白噪音传入耳中,风一吹,残存的一丝凉意被带走。 临城的旅游业很发达,对古建筑和特色习俗的保护宣传很到位,出名的非遗技术就有三项,同时还积极规划景区发展,联名热度蹭得十分聪明,既达到了宣传的目的,又不会让人反感。官号也很会整活,吸粉能力强到犹如自己就是个行走的梗。 现在已经是暑期末尾,很多人都重新回到学校、工位,但是临城的旅游人口依旧很多。 为了跟上城市建设和保持美观,临城一直在对老城区进行翻新改造,但并没有一味地对标高楼,反而保留了低楼结构,对当地建筑特色进行了放大,让人一走进就有种穿越古今的感觉。 现代建筑的线条总是有股理性的美感,散发着纯粹的公元时代的光辉。 看着眼前鳞次栉比、高低错落的建筑,纵深看过去,密集高楼的间隙里,透出后面楼层的形状,阳光穿梭在其中,带出点点形状……这形状中忽然多出一个人影,沈从灵光一闪,有了想法,但现在的角度不够好,太普通,而且早上的天空太干净,不是一个有意思的背景。 沈从在周边转了转,才确定了一处最好的角度。 等所有准备工作做好后,已经到了中午,太阳高高挂着,云层很厚,天蓝得纯粹。 沈从拍建筑总喜欢把自然带进去,增加故事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在自然风光的影响下,往往会激发拍者想到更有意思的构图。而且要拍系列照片,需要考虑的就更多,表达关联性故事性等等,不是一下就能完成的。 沈从还是打算日落的时候再来看看。 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饭店,沈从简单把午饭解决了。 剩下的时间就有点长了。这里离他家也有个几公里,没必要自找麻烦来回几趟,但这里离沈从的写真店挺近。 正值旅游季,写真店也忙了起来,雇的店长是个有责任心的,这几年辛苦耕耘,口碑直线上升,开了好几家连锁店。分店还是搞写真,但总店已经成功转型,主要承接明星演员的业务,兢兢业业去给人拍照。 沈从去的是总店。 总店店长许前川也是个喜欢摄影的,出生在摄影世家,家里资源丰富背景雄厚,从小就受父母熏陶,十几岁就开始独立摄影,拍过的人像多不胜数,很有自己的一套风格。 两人认识也是因为摄影。 许前川一直都很关注国内外的摄影赛事,大学的时候沈从参加了几场比赛,刚好就在许前川关注的范围里,作品一下就把许前川的眼睛抓住了。 她很喜欢沈从的风格,觉得沈从的构图角度实在太过刁钻,平常人很难想到。于是许前川又开始找起沈从之前的作品,发现每一副都很有想法,明明是同样的风景,却能被他拍出不一样的感觉来,在一众优秀作品里脱颖而出很抓人眼球。 许前川实在好奇沈从是怎么想的,顺着比赛信息找啊找,终于找到了沈从的联系方式,但每次刚打过去就被沈从当诈骗电话挂了,发的短信也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后来又经过了一系列事情,许前川发现两人刚好同校,这不就近水楼台了,许前川直接线下抓人。最开始沈从的态度很淡,是许前川坚持不懈地和人讨论摄影,又一起合作拍摄了几个商务视频,两人才渐渐成为朋友。 本来最开始沈从没想找她当店长,涉及到钱的事总是不好找熟人的。 但一听沈从在招店长,许前川就积极地自荐了。 许前川很有野心,她本来就想开个专业摄影店,不止是商务单,普通人的单她也有心思,上下她都想参一脚。她要她许前川的名气破圈,大到大街小巷谁都知道有个最优秀最厉害,什么都能拍的女摄叫许前川,是她许前川,而不是许家那个拍照的。有沈从打下的基础她刚好也能省些麻烦。 第84章 许前川有技术有态度有资源,沈从最终同意了。 说是店长,其实这几年下来两人的相处模式更像合伙人,沈从出钱她出力。 许前川的责任感是真的很强,哪怕她早已在专业摄影领域出名,业务需求源源不断,每个月还是会抽出一天时间到总店,看店查账务了解情况。 今天刚好许前川就在店里。 “哟,什么风把我们沈老板吹过来了?瞒着我破产了?” 许前川正坐在小沙发上看流水,不止总店,还有几十个分店的,她速度快,但用了一上午也只看了三分之二,密密麻麻的字让人头昏。许前川格外珍惜自己的眼睛,使用电子产品时间太久,刚抬头准备做套眼保健操,看看绿植,就瞥到了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的眼一亮,刹那间就眼不累腰不酸了,起身欢喜地走到门口。 “都是老板了,再怎么也要过来看看。”沈从简单看了下店内的摆设。 距离上次他来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许前川曾经跟他说过要把总店重新装修一下,沈从最开始定的风格她不会动,只改些小设计,但确实显得更高级了,专业团队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不过因为总店的性质,来的客户冲得大多是许前川的名气,店内设计得再好也只是锦上添小红花。 第80章 很忙,勿call 收回视线, 沈从就对上了许前川略带期待的目光,他只好先夸一句:“设计得很好,有很多抓眼的小装饰。” “是吧。”许前川笑起来, “你看,我还养了只一只猫和一只狗在这,缅因猫和边牧, 都是长得最好看颜值最高的, 没事的时候逗逗可放松了。” 说着, 许前川喊了两声, 很快就有两只毛茸茸从二楼跑下来,冲到许前川身上就舔。 说起来也是,许前川看外貌完全是姐姐那类的, 一头长发常用抓夹夹着, 穿着也喜欢各种衬衫搭西裤,细高跟常年不离脚,超级标准的瓜子脸随便一倒拾,高知气息就扑面而来。 但高知的性格十分开朗, 内心也很柔软,对可爱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特别是长得好看又毛茸茸的, 是她心里永远的第一宝贝。 许前川把缅因抱了起来:“你看, 她是不是很好看?啊, 太萌了, 这小舌头怎么这么粉呢, 你要不要摸摸?她可黏人了, 还喜欢到处爬, 楼上全是她的毛。” 缅因被递到眼前, 但沈从没动,他只问:“她们平常住店里还是你一起带回去?” “住这里啊。”见沈从对两只毛茸茸没感觉,许前川蹲下,安慰性地抱了抱两只,“你知道的,我忙起来全国跑,不稳定,她两跟着我肯定受苦,在这里还有前台的小姐姐可以照顾,也有人跟她们玩。” “上次你好像说要停止接单了?” 这事是许前川几天前跟沈从说的,当时他看到之后本来想礼貌问一句,但江海生突然打电话过来吐槽游戏,他就忘了回,这次来才又想起。 “是啊,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我?好几天了诶,我还以为你把我删了。” “本来要回的,有事岔开了。”沈从坐到了小沙发上,在桌上没看到任何吃的后,只好起身给自己到了杯水:“再说你发完那条信息之后也没再理我。” 许前川一撇嘴,耸了耸肩:“这也不能怪我,那几天刚好和我爸吵了几架,我忙着闹脾气呢。” “怎么了?”沈从回。 “啧,还能是什么。”许前川一边坐到沙发上,一边往沈从的方向瞥了一眼,见人只是单纯地礼貌地看着她说话时,她清了清嗓,加大了点音量,“哎,你知道的,就是那些事嘛,观念上有点不合,我爸又是个强势的,我和他根本说不通,又因为血缘关系不好说什么重话,我爸倒是连环炮对着我轰,直接给我说哭了,嗐,你不知道,嗐……” 许前川垂着头又往沈从的方向瞥了眼。 还是那一副淡然模样。 都看不出来有没有听进她的话。但能确定的一点是,沈从还是那么冷漠,和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没有一点变化。她说了那么多,沈从从头到尾硬是没露出一点共情的反应。 故意没说完后面半截,许前川低头沉默地逮着缅因顺毛。 再不济也认识了三年,她不信沈从连关心一下都吝啬。 见许前川不再说话,沈从以为她不想说,也就没再往下问。 旁边的美观架最下面放着狗粮,边牧的一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前脚抬起,估计是在等两人都不管她的时候,出人不意给自己拼个荣华富贵。 耳朵一竖一拍,边牧突然充满智慧地把脚放下了,干脆地往地上一趴,但眼睛还是对着狗粮的位置,她还知道抽出目光看看铲屎官的动向。 沈从突然有点想看她要怎么行动。 在旁边假装逗猫逗了半天的许前川放弃了,不是不喜欢?不是不感兴趣?怎么能看狗看得那么认真! 许前川没忍住开了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接单了吗?” 不知道许前川怎么又愿意说了,沈从想了想,最后还是懒于细究这里面的原因,只顺着问道:“为什么?” 许前川撑着下巴:“我打算出去走走,现在这样虽然赚钱很多,但是我想了很久,还是想用我的镜头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有些东西应该被记录下来,应该被全世界看到。当然,主要我也想做点事,能上教科书那种。” 在还没能理解摄影的年纪,许前川就开始接触摄影了。 不过那些过程是被动机械式的。因为父母都从事这个行业,他们不想让资源浪费心血白费,想要把自己打拼多年的名号传下去,也想要让自己的孩子从小养好技能能有个吃饭的一技之长,等他们老了才放心。 于是许前川被带着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美丽假面。许前川父母信奉勤劳教育,从来不惯着这个唯一的女儿。长得还没人膝盖高的时候,许前川就要跟在一众大人后面到处跑,一天下来,手能握相机握到软。 刚开始因为新奇,许前川也乐得天天泡在一堆贵重器材里。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拍就越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拍这些有什么用,把人拍得再好看又能怎么样?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她为什么一定要从事摄影,不能体验其他的行业?她要在这上面耗一辈子吗?手上冰冷的机器只能用在这些地方吗?按了无数遍的快门甚至让她生出股虚度光阴的空虚感。 心里无措不解,但许前川还是在乖乖地拍摄,她不想让父母失望。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许前川无意间看到了一部纪录片,是一位世界知名摄影师的个人传记,他去到了世界上最被人忽视的地方,遇到了很多人,碰到了很多事,也拍了很多照片,展示贫穷,展示饥饿,展示动荡,展示另一个世界。平直的描述混着黑白的色调直戳人心。 那是许前川第一次真正通过摄影认识到这个世界被遮住的一角,心里猝然被埋下了一颗种子。但她那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只觉得心脏跳得不太安分,好像要随着那些照片一起飞走。 后来长得越来越大,许前川对于那部纪录片的记忆越来越浅,连获得她最多眼泪的照片也被淡忘,但在无数次按下快门的间隙,她还是会想起那特殊的黑白色调,想起当时的悸动。 “我想了很久了,我觉得肯定会比拍那些艺人照片有意义很多。” 以往聊天时许前川也有说过这件事,她能做出这个决定沈从并不意外,只问:“你一个人?” “没有啦,我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的,我有聘保镖。” “嗯,什么时候走?” “就这周五,我老爸翻黄历翻出来的好日子,他有时候还怪迷信的,小时候也经常给我算命,生怕我走歪了……” “……”许前川抓了下缅因的耳朵,力气有点大,惹得缅因叫了声:“……你要不要一起来?” “下次吧,最近忙。” “忙什么?” “忙着生活。” “忙着长大。”许前川非常顺畅地在心里补上了后一句,但她才不会这么接话,“你……真的假的?就是不想跟我一起是不是?” “没有,最近确实忙。”沈从本来就喜欢一个人,人越多他就觉得越麻烦。而且最近又出了游戏的事,不是忙着生活,也是忙着生存了,差别不大。 见沈从没有更多反应,许前川撇了撇嘴:“行吧,对了,我有一个老朋友跟我约了下周的mv拍摄,但是你也知道那时候我早就走了,所以你下周有时间吗?我想让你帮个忙。” “她人性格很好的,是圈内少有的真正有实力的歌手,我之前和她合作过很多次,交流方面你放心,她完全尊重摄影师的意见,全程耐心不会乱发火,而且她可大方了,每次拍摄结束都会包个很大的红包,还会有小礼物,我可喜欢和她玩了。”许前川补充道。 “下周几?” “周六,我把她联系方式推你,你们俩自己商量细节?” 第85章 许前川以前也会给沈从介绍这种单,说是自己忙不过来让他帮忙,沈从选择性会接一点,下周也没什么事,沈从也就答应了。 “好。” 第81章 搞艺术的都这样 许前川又坐了会儿就走了, 沈从等到日落的点出门看了看,天空还是很干净,万里无云。正好沈父打了电话过来, 沈从干脆直接回了家。 沈从到家的时候沈松节正把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看到沈从,沈松节擦了下手, 又收拾了一下桌上菜的摆放。 “回来了, 先坐会儿, 你妈公司突然有事, 要晚一点回来。” “嗯。”沈从坐到了沙发上。 大厅里正放着电视,是一部家庭伦理剧,正演到狗血飙天的部分, 十几份亲子鉴定书摆在桌子上。要是换成齐阿姨, 肯定已经看得目不转睛如入无人之境了,但沈松节不会,甚至他就不可能看这种电视剧,估计就是打开听听声。 等了几分钟, 见陈岚还没回来,沈松节发信息关心了一下, 等得到陈岚的回复后, 他才说:“你妈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回来, 我先进去看报告, 你坐这看电视还是跟我一起?” “我看电视。”沈从目不斜视。 沈松节看了他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点了下头:“行吧, 你妈回来了喊我, 吃的零食这些都还在老位置, 你饿了先拿着吃点, 我和你妈昨天才给你补上的。” “好。” 沈从抬眼看去时,沈松节已经走进书房,背影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欢快轻松,是熟悉的状态,他平淡收回视线。 等陈岚到家时,钟上的时针已经走了一圈。 “妈。”沈从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陈岚紧皱的眉一松,脸上展开笑:“回来啦,你爸呢?菜应该冷了吧,我先去热热。” 说着,陈岚把高跟鞋一脱,却没进厨房,反而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卧室。 这是换衣服去了。 这是陈岚一直以来的习惯,回家之后不管多累,都要先把箍人的职业装换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还要先洗个澡护个肤,但陈岚向来是雷厉风行的作风,这么一□□下来也就最多半小时。 沈从在沙发上又坐了半个小时,卧室里没传来什么动静,但应该快弄完了。 果然,下一秒,卧室门就被打开,已经把睡衣换上的陈岚边走路边绑头发:“去叫你爸吧。” “爸,吃饭了。”沈从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正痴迷于手上纸张的沈松节。 沈松节翻过一页纸,没回他。 他爸是考古学专业的教授,对考古的痴迷完全够得上“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句话。也正因为这个态度,沈松节在考古界的造诣很高,特别是在文物修复这方面。 以前身体允许的时候他就经常带队外出,风吹无阻,日晒无谓,一走几年见不到,不走也整天泡馆里整天见不到。后来身体不允许了,沈松节闲不下来,就在大学里当了教授,不过就算这样他也不忘投身文物修复,几年勤勤恳恳下来,不止是国家,一些私人收藏也会拿来给沈松节修修,掌掌眼。 有事可做,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事,这可给沈松节高兴坏了,没事就往书房里窝,吃饭都叫不出来,上厕所也一憋再憋三憋到膀胱爆炸才肯移步。 沈从又敲了下门,声音大了些:“爸,吃饭了。” 这回沈松节听到了,他扶了下眼镜:“啊,你先去,我马上来。” 说完,沈松节极其宝贝地把纸张收拾好,手在上面抚了又抚,才把他放回到藏品专用柜上。 同样的藏品专用柜在书房里有四五个,密密麻麻的封闭格子里摆满了沈松节的宝贝,专用柜旁边,挂了一副大大的字画,画的是什么沈从一直没看懂过,听沈松节说是他有感而发,兴之所至,自己拿墨看似随便实则暗藏玄机地描了几笔,其中意蕴只有作者一人可欣赏之。作者本人还在旁边专门题了两个大字:从容。 活络灵动,飘逸潇洒,笔峰之间的勾起斜放间拖泥带水,不了不当如鼻涕虫作舞。 沈从一直不明白,他爸这样一个标准的文人怎么会写不好毛笔字? 他不是没看沈松节仔细练过,结果练着练着沈松节就开始耐心不足放飞自我,只留下一句极其主观的学后总结:规规矩矩太过死板无趣,他不喜欢。 “我不喜欢,这款的设计规规矩矩,太普通没亮点,它是怎么吸引到这么多客户的?还个个五星。”说这话时陈岚正在重新摆菜。 “那你看这个?”沈松节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把手机往前一杵。 “这个更不好看。” “怎么会呢?我挑了好久的,你看这色彩,多有个性,这红黄搭配,多特别。”沈松节的眼睛定在上面,满眼都是满意,看沈从端着碗过来,他把手机一翻,正面对着沈从,“你看,这颜色是不是很好看,你妈审美怎么也降级了。” 沈从往手机上瞥了眼,手机上是一张衬衫的照片,款式有些老了,底色是大片的大地黄,袖子和衣尾是砖红色,抛开长得太丑不说,确实很有个性。 “过于特别了,实在喜欢可以买来自己在家穿穿。” 话说得很委婉,但做了几十年的父子,沈松节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是在说衣服丑,穿出去就是个笑话。 “好办法,我双手赞成。”陈岚拉开椅子坐下,“老沈,倒拾你那群宝贝的时候记得多看看时尚杂志,该好好培养一下审美能力了。” “喂喂喂,我可以接受这件衣服不好看,但是你不能说我审美不行,那么多文物都是我修复的,审美不行能干这种工作?你也是,身为我的儿子,却没有遗传到一点我的艺术造诣,哎,我媳妇也不支持我,在时尚这条路上我走得太孤独了,太孤独了!”沈松节收起手机,一脸落寞地坐到了陈岚旁边。 陈岚一笑,筷子敲了下沈松节的碗:“行了你,吃饭。” “吃饭吃饭,沈从先尝这个。”沈松节手一指,脸上荡开笑意,“你爹我专门上网搜教程,到处挑面粉做的粉蒸肉,新鲜的五花肉,绝对好吃,先尝这个。” 闻言,沈从原本要伸向一道小菜的手临时转弯,夹了一块肉。 沈松节自己也夹了两块,一块给陈岚,一块给自己,他好像也不需要沈从的反馈,肉还没吃一口,又往自己碗里夹了萝卜丝,等碗里的菜堆得差不多了,他才正式开始吃。 “好吃。”沈从还是说了一句。 简单的两个总结。 但陈岚倒是好好地夸了一番,什么鲜嫩多汁,口感爽滑、麻辣鲜香色香味俱全,顶着一张严肃脸全方位夸了一遍,给沈松节高兴地又给陈岚夹了几块肉。 沈从一家人都不是喜欢饭桌上说话的,话题一完,剩下的十几分钟吃饭时间就变得很安静,连筷子碰碗的声音都鲜少,只余电视里“我的孩子在哪里”的撕逼大战伴奏。沈从耳边全是“你见到我的孩子了吗?”“你不是我的孩子!”“你看隔壁那个贱女人的小孩……” 这场青蛙找小蝌蚪的戏码跟随着屋里吃饭的几人收碗而落下帷幕,进入了慷慨激昂的广告时间。 桌子上收拾干净后,就该走流程了,拆包装插蜡烛关灯许愿一气呵成,蛋糕最中间插着两个蜡烛,分别是数字二和六,数字蜡烛下面好像还写了一行字,沾皮带骨的字缝里是熟悉的拖泥带水,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沈从还没看清那行字,陈岚就无情地在中间砍了一刀。 沈松节很务实,不论是在平常还是其他什么特殊日子,都坚决不多炒菜,吃多少弄多少,所有菜都能在一天短短两顿中解决完。和往常一样,今年的蛋糕也贯彻节约原则,三个人一人一刀就瓜分完了。 把蛋糕递给沈从后,陈岚还是十分具有仪式感地祝福了沈从一句,沈松节也拿出珍藏几年的茅台,跟沈从碰了几杯。 把最后一点奶油吃掉,沈松节丢下一句“我去书房了,有事叫我。”就翩翩而去。 陈岚没说什么,把碗一洗,东西一收拾,电视一关,拿着电脑就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家里有专门给陈岚工作划出一个工作间,面积比沈从的房间都大,但不知道陈女士是不是装修好之后又不喜欢了,一直征用着客厅沙发,搞得沈从小时候从来没在客厅待过太久,生怕吵着了自家母上而打断其宝贵思路。 这种景象从沈从记事起就在上演,家里三个人有两个都是工作狂,对于自己的事业都是一等一的痴迷,在家也完全不休息,眼镜一戴就是干,一天的交流只有吃饭那几分钟。 沈从早就见惯不惯,坐在一边划着手机玩。江海生之前试水做了个单机小游戏,纯休闲不用脑,沈从每次没事干的时候都会打开玩玩。 用作装饰的挂钟一格没动,但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过了两个多小时。 陪得差不多了。 “妈,我走了。” 第86章 陈岚正沉浸在一个个财务表格里,闻言也只是点了个头,回了个“嗯”。 . “你在干嘛?”沈从刚打开门,就看到在他家里跑来跑去的江海生。 江海生应该跑了有一会儿了,脸上滴着汗,他随手一擦,说:“找灵感。” 今早睡回笼觉的时候,江海生梦到了一个梦核场景,高高兴兴地记下来之后,本来想着晚上空了建个模的,结果等下午所有事情忙完,他再想复刻,却怎么都找不到感觉了,以至于在电脑前面整整枯坐了三个小时。 “你不用管我,我已经找到一点了,估计再跑个半小时,我就能完全把感觉找回来。” 沈从看着江海生不断擦汗的手:“找灵感一定要流汗?” “累一点我能更集中精力,效率更高一点,嗐,我们搞艺术的都这样,为了那一点灵感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干出来。” “你什么时候成搞艺术的了?靠穿搭分类的?” 沈从和江海生从小就认识,认识了二十几年,江海生的一生都一直立志于要做一个空前绝后、无与伦比、史无前例的伟大游戏,天天坐在电脑前面玩游戏,美名其曰“认真专研,虚心学习”。大学学计算机,毕业了直接进大厂当程序员,可以说江海生的一生都和艺术没扯上过关系。 “我组长给我分的啊,你得问他。”江海生停下喝了口水,顺便歇了口气。 这事沈从知道。 江海生对当程序员没什么兴趣,他从始至终都只想做游戏,上班只是解决温饱的手段。但上了没多久,江海生就烦了,不是嫌写代码烦,是他的组长太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和江海生不对付,穿小鞋丢黑锅,说话很轻浮,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江海生做游戏这事出来说,话里话外都是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被长辈保护得太好,整天活在理想世界里,认不清现实,和那些臭搞行为艺术的疯子同样都是笑话。 江海生哪里能咽下这口气,忍着拿了工资后,立马烦了回去,送了组长一个大肿眼睛加一个大肿脸,潇洒地辞职了。 “嗯?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先不说了,靠靠靠,我的电脑终于要开工了!”江海生一溜烟跑了,直奔书桌,连卧室门都没记得关。 第82章 赌徒 后来的几天江海生天天窝在房间里, 不知道在干什么,说好的做饭做家务一项没落实,还要沈从叫他出来吃饭。但没关系, 沈从不会让自己吃亏,碗必须是江海生洗,菜两人轮流买, 地轮流扫。 直到六天后, 江海生终于满意出关, 先摸着肚子扫光了沈从放在桌上的薯片, 才乐滋滋发出喜报,热情邀请沈从观摩他的劳动成果,并强制要求给出不少于两百字的赞美。 沈从配合夸了夸。 江海生做得确实很好, 建模出来的场景好像是一个祭祀场景, 但又和常规的祭祀不一样,画面有些扭曲,人物也奇形怪状,带着诡异的味道, 很夺人眼球,渲染出来肯定会更惊艳。 听到沈从走心的夸赞, 江海生自信一笑, 渲染的总体风格他早就想好了。娉屈亭嘴里的新技术给了他灵感, 他打算加入赛博元素, 复制无数个“娉屈亭”, 也搞点赛博仙丹吃吃。 但细节上江海生还是有些犹豫, 他想了几个方案, 打算讲讲游戏的背景故事, 想让沈从给参考参考选哪个更好。 然而江海生刚把大致背景讲完, 变故就发生了。 令人上头的土味dj猛然响了起来,给正沉迷于自己描绘的宏伟场景的江海生吓得不轻,当即魂飘万里,一蹦三尺高。 “别蹦了,快接。”沈从往手机界面上看了眼,是齐阿姨。 唯一的观众不懂得欣赏自己的演技,江海生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嘴一撇,一把捞过手机:“喂妈,我不是说要在沈从这住几天,怎么打电话来了?是不是想我了?我就知道我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举足轻重,离开一小会儿都不行,有我才有这个家啊!” 说着,江海生还对着沈从挑了挑眉,俨然一副入戏太深的语气:“没办法,家庭关系太和谐,他们太黏我了,有时候我也对这种幸福很烦恼,你知道……” “知道个毛线知道,当初让你去当龙套磨磨你的厚脸皮你不去,现在演上了。”对面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有些尖,声音也大,听着像吵架似的,但并不让人觉得刻薄生厌,反而有种熟悉的亲切感,“沈从在你旁边不?把他叫过来,外放打开,你们一起听。” “他在我旁边啊,什么事啊还要一起听,又腌出啥咸菜了要我捎?”江海生疑惑地和沈从对视一眼,手指一移,点开外放。 齐阿姨的声音顿时被放大。 “这次不捎菜,妈捎八卦给你。你二叔家小儿子知道吧?就天天在外面混那个败家子。” “有点印象,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翘过课呢,他怎么了?话说高中分班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哼,幸好没见过了,不然肯定把你带坏,他……” “嘿,这话我不爱听啊,什么肯定把我带坏,不能是我把他带好吗?我小时候多懂事多有正义感,怎么可能近墨者……” 江海生大要猛夸自己一番的架势,齐阿姨赶紧在某江姓正义小子发功之前打断:“你个小崽子别□□话!我刚说哪了?对,他高中辍学之后不是去外省打工了嘛,结果在外面打工打几年,钱没打到,还迷上了赌。 “你说那是能沾的东西吗?天天去赌赌输了就打电话找他爸要钱,还在外面欠了好多钱,一天天潇洒的哦,拿父母的血汗钱搞这些事。结果这次就着了嘛,被警察抓了现,跑的时候把自己摔死了。” “摔死了?怎么摔的?” “就那么摔的啊,其实这个事也怪,他就是跑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刚好倒下去的时候头磕到楼梯上了,当场就死了,医生说是运气不好摔的位置不对。 “我看这就是老天有眼,人在做天在看,自己老爸多大岁数了不清楚啊,自己妈妈也有病长期要吃药花钱,上面的哥哥姐姐也不争气,眼看就指望他一个了,还不找个正经事做,跟吸血鬼一样吸一个老头的血,死了也好。” “……妈,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在现场!”江海生震惊道。 “……”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阵。 “我有点想骂你但是你这个脑回路又没什么问题。” “聪明吧,主要还是随了你们,有这么一个有悟性的儿子妈你肯定天天偷着乐,上次我还听到你和黄阿姨夸我。” “对,夸你嘴皮子利索,嗒叭嗒说得鬼都要求饶。我不跟你贫,谁让你把相亲相爱一家人屏蔽了的,你三叔把视频发到里面的,你三叔也不是什么老实人,有老婆小孩的人了还天天出去混……” 齐阿姨还在说,江海生却抑制不住自己八卦的心,当即把电话界面小窗,点进了八百年没点开看过的家人群。 里面的聊天已经99+了,说什么的都有。江海生目标明确,径直搜起了聊天记录。 背景音嘈杂的视频被放出,沈从看了眼。 “啥啊这。”江海生几乎要把眼睛杵进屏幕里。 拿手机的人好像喝了假酒,画面晃得彷佛里面全是鬼影在飘,极度考验观众的视力和耳力。 视频放到一半,一直在和警察拉扯的人终于找到机会,腰一弯就要偷溜。地下赌场里太乱,警察本来还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结果他却在开溜的那一瞬间突然凄惨地大叫一声,膝盖一弯,直接调转方向跑向人堆,在被绊了一下后摔地而死。 这视频倒也没什么,可江海生却发现出点异样。 他又把视频放大来回调着看了几遍。 半晌,江海生才收起嬉皮笑脸的态度,手指着屏幕示意沈从:“我怎么感觉这个跟我上次从游戏里出来摔一跤的套路那么像,他不会也是玩家吧?你看。” 视频里,被围着的赌徒亲戚虽然穿得邋遢,但能看出是个健康的人,身上是干净的。 但在那声突兀的喊叫出现的前一秒,那身还算干净的衣服上突然多了一大片红色,不止是衣服,头上,脸上,特别是脖子上,全是浓重的血色。 哪怕抖到模糊的画面都遮不住的,浓重的红色。 不知道是赌场灯光还是摄影师“运镜”的问题,沈从只觉得越看那片红色就越浓,不过转眼之间,红色就深成了不见光的黑色。 第四卷 深海下面有什么 第83章 活动房里的故事 “起来, 都起来!睡睡睡,猪才天天睡,都起来干活!” 嘈杂的声音朦朦胧胧围在耳边, 沈从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放大的巴掌。巴掌越来越近,风风火火地带着风, 是朝着他来的。 沈从下意识侧身, 躲过了粗黑手掌的攻击。 粗黑手掌的主人长得也很粗黑, 人高马大, 胡茬乱生,一口黄牙也有泛黑的迹象。 “非得巴掌打过来才醒,把脸擦干净去干活。” 第87章 赵勇狠狠地瞪了沈从一眼, 才转身去叫其他人起床干活, 叫醒的方式还是一样地呼巴掌,一掌下去,三秒之内脸必肿。 “还睡!一天假不够放的了,一群猪, 起来……” 这一轮还是扮演?但沈从并没有发现初印象视频。 这次的初始地点很接地气,是在工地专门给工人住的活动房, 一个不到三十平的小房间, 能住十个人, 每个人除了一张床, 就是堆在路边的各种生活用品。 棉被堆在床尾, 衣服挂在床边, 内衣就大剌剌地露在外面, 和各色的蚊帐混在一起。地上满是烟头, 垃圾桶里的东西堆得很高, 一看就没人倒过。 房间的四周角落,用砖头木板搭起了几个简易灶台,橙黄色的煤管上全是黑乎乎的油渍,黑色铁锅边缘也是肉眼可见的油腻,锅里放着洗净的碗筷。调料和菜被堆在灶台的另一边保持着干净。 整个房间又小又混乱,但还是专门划出了放工具的区域,被电钻、锤子、线头堆满。 沈从这床没有蚊帐,于是他看个房间的功夫,床的另一边就塌陷下去。 “我就说我们有缘分,景哥,当工人可不能穿这么有型。” 沈从转头,果然看到了张熟悉的脸——上上轮游戏的傅与衡。 这回这人没有往头上喷定型,蓬松的黑色头发乖顺地搭着,脸上的笑也不再傻气,变得腼腆了不少,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遮住了小半张脸,像个涉世未深的学生。 形象变了很多,如果不是那张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沈从都认不出这人是谁。 “嗯,在工地上应该穿白衬衫。” 傅与……不,应该是沈遂。沈遂穿的就是白衬衫,衣领处专门做了褶皱设计,显得没那么单调,黑色西装裤也是专门定制的,完全贴合沈遂的身形。 像是完全没领会到沈从的意思,沈遂羞涩一笑,好像真的因为被夸了而不好意思。 活动房里的人一一醒来,跟既定的程序一样,十个人里有五个新人,因为过度反应破坏游戏场地被祭了天。 但这次不是游戏动的手,赵勇在第一时间就给人打死了,半点没留情。 最后踢了脚下的尸体一脚,赵勇鼻子一哼气:“站着干嘛,要我把你们一个个请出去吗?” 沈从离门口最近,第一个走了出去。 沈遂掸了掸皮鞋上的灰,无辜的视线扫过赵勇,在粗犷的催促声中出了门。 “景哥,你怎么不等我?”沈遂委屈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尾音又故意拖了拖,黏得很,仿佛真的被哥哥抛弃,惹得旁边的人都斜眼看过来。 “景……” “闭嘴。”沈从打断沈遂的施法。 这人和上轮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气质也改变很大,完全成了软绵无害的小绵羊,特别是那声音,拖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能叫出“景哥”这两个字,可见小绵羊的外衣下全是水。 沈从余光扫过沈遂:“还演。” “啊?演什么?”沈遂眨巴眨巴眼,一脸迷惑,“景哥,我没懂你的意思,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吗?”说着,沈遂还左右望了望。 看来还没演够。 沈从不再说话,观察着越来越多人出现的大部队。 外面的空地也没多大,被两栋活动房挤在中间,晾晒的衣服挂在绳子拉的杆上,在头上翩翩飞着。斗车、梯子这些大型工具被堆在边上,中间零散地摆着几个长凳,空气里全是铁锈尘土的味道。 不过吸引人眼球的是,沈从所在的这一半活动房,靠墙的过道上,被镀了几层泥的斗车旁边,单独放着一个灶台。 这个灶台更简单,一个煤气灶,一口锅,一个煤气罐,再加上一根不知道连到哪里的煤管。而且这个灶好像没怎么用过,上面没有沾上油或者灰尘,只有一点被火烧过的痕迹,铁制的煤气灶边缘被熔成了一坨。 催促声不绝于耳,空地上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在不断从二楼下来。 在下来的人里,沈从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眼神刚聚焦到一点上,那身影一晃,消失在人头攒动中。 沈从的视线跟着人群下楼,果然看到了临春的正脸,鼻上的黑框眼镜和沈遂的是一个形状。 这轮的熟人还挺多。 一群人站在一起,粗略看过去能有两三百颗头。 这个数量绝对不是扮演游戏。 “都到齐了吧?”赵勇站在中间,大嗓门喊着。 所有人都看着他,但没人回答。 赵勇也不管,等另一个工头钱来多数好人头后,他一点头:“行了,走吧。” “喂,你要带我们去哪?” 赵勇才抬腿,就有一个人出了声。 他站在人群的外围,但因为长得高,并没有被人海遮住。 赵勇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全是不耐烦:“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跟着走就是了。” “我才不,凭什么要听你的!你算老几。”汪桥抬着下巴,眉眼间尽是乖戾,“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劝你赶紧把我好吃好喝舒舒服服地送回去,不然,没有你好果子吃!” 赵勇和钱来多对视一眼,无所谓地笑了笑。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不由分说地一巴掌呼上去,反而带了点规劝的意思:“我劝你先听我的跟我走,其他问题后面你自然就会知道了,再在这耗着,你会先吃点好果子。” “切,你以为这会吓到我吗,有本事就给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猪脑子指使你们干的,连我都敢绑。呵,你这个老鼠大点的臭地方能有什么好果子,全是屎。”汪桥推开前面的人,站到了赵勇面前。 有些人就是非要找死。 赵勇搓了下脸,不再多说,一脚踢向汪桥的下肋。 这一脚太突然,汪桥反应不及,被踢得严严实实。 “啊!呕……” 从赵勇的表情和动作来看,这一脚他没用多少力,但汪桥却像受了陨石重击一样,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干呕。 赵勇没给汪桥缓气的机会,抬脚就想再踢,却在半路停了下来,他看向钱来多:“你是不是还差几个指标?这个给你。” 说着,赵勇往后退两步,让开了位置。 钱来多看着地上的人,天生幽深的眼眶骨使得他看谁都有些别的意味,像有很多话埋在心口难开的无奈,一脸愁苦相。 “下手这么阴,你讲不讲武德!刚才是我没准备好,再来!我们俩单挑。” 半晌,等汪桥都已经重新站起来放狠话了,钱来多才有了动作。 依旧是同样的抬脚,依旧是同样的位置,只不过沉默许久之后,毫无预兆的就到身上了。 汪桥只顾着瞪赵勇,根本没注意旁边矮小的钱来多。于是,毫不意外的,他又倒地干呕了。 “不讲武德,要死……” 汪桥的骂被堵了回去。 钱来多的拳头疾风骤雨般落在身上,明明又矮又瘦,拳却很重,打得汪桥哐哐吐血。 “啊……你!操……啊……咳咳咳……痛痛痛……操!有本事你打死……啊……你看我……啊……停……停!” 衣服被慢慢染上血,汪桥被打得连嚎都没了力气嚎,两眼翻着,嘴里发出些无意义的音节。 然而钱来多却在这时候停了手,他看着拳锋上的血,闭了闭眼:“你来吧。” “你……”赵勇眉一皱,盯着钱来多,“你想死是不是?” 周身骇人的气势一收,钱来多的背一驼,给自己蒙上一层灰色。他看着拳上刺眼的颜色,没回话。 “操!” 赵勇到底没说出什么狠话,只是看着钱来多木然的样子骂了句,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有种想马上掰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什么浆糊的劲。 不过赵勇到底没出成手,游戏的制裁到了。 天降石头。 石头不大,但一块接着一块,硬生生给人砸死了。还好,至少是个坟,在游戏里这也算优待了。 死了捣乱的人,赵勇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反而一脸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勇抬头,却只能看到挂在半空中的工服。这些工服哪怕被淹在洗衣粉里过,刺鼻的铁锈味和汗味也依旧洗不去,让人一闻就忍不住皱眉掩鼻。 他拉了钱来多一把:“走吧,时间不多了。” 钱来多终于点头:“都跟我们走,掉队的自己等死。” 说完,两人并肩在前面带路。有了汪桥的教训,剩下的人都乖了很多,默默跟在后面,话都不敢说,只悄悄用眼神交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从总觉得前面两人的背影透着疲惫。刚抬脚,突然听到“呲”的一声,贴在墙边的燃气灶突然打了火,蓝色的火焰飘在空中,刺鼻的煤气味悠悠传来。 以为是谁不小心打开了燃气灶,沈从没多在意……其实他也没时间在意,因为他的衣角被人拉住了:“景哥,你说我不会也死吧?我好怕。” 第88章 第84章 表演型人格 “放心吧, 看样子我们只要乖乖听他们的话就不会有事,小娃你别担心。” 插话的是和沈从同一个活动房的人,叫周康威。 周康威身上还穿着保安制服, 制服帽子被他攥在手里,是紧张的动作,但他的脸上却带着点笑意, 脸上皱纹挤得明显。 沈遂咬了咬唇, 避开周康威的目光, 腼腆地看着地面:“希望是这样吧, 也不知道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人有什么目的。叔,你一个人啊?” “没有,我和我儿子都在, 我儿子哪能离了我。”周康威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那人感受到周康威的视线, 冷着脸看了他一眼,随即快速撇过头,拒绝交流的意思明明白白。 想起不久前发生过的不愉快,周康威只好先歇了介绍自己儿子的心思:“小娃, 你多大了?在上高中吧?这群人真是畜生,这么小的孩子……” 高中生? 这么离谱? 沈从看沈遂的时候也没觉得他多小, 一直觉得他跟自己年龄差不多。 沈遂的身高和他差不多, 沈从看他不用费什么力。盯着沈遂的脸看了会儿, 沈从还是觉得这张脸长得并不嫩, 很明显是个成年人的脸。但尽管这样, 有时候确实会给人他很想小的错觉。 不是长相, 而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和说话的语气用词, 腼腆礼貌, 听着有些嫩, 完美符合作为一个少年人的单纯和朝气。 只能说,演谁像谁,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而且不只是演技,沈遂连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一把清亮的少年音,和人说话的时候会拖音,一听就是没什么主见喜欢黏着人的小孩。 沈从记得上一轮游戏里,沈遂的声音也是清脆的,但并不显嫩,语气总是轻快,反而透出股机灵感。 “没有啦叔,我刚上大学,只是长得显小。”沈遂挠了挠头,又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脸。 “你刚上大学?那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啊,他今年刚毕业。喏,周乐安,我儿子,长得帅吧。啧,你多大了还怕生,过来喊人。” 旁边的人还是不愿意交流,在自己被提到的时候还往远走了走。 这赌气的样子看得周康威火大,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他以后怎么能放心周乐安一个人! 没有儿子能扭得过老子。周康威手上一用力,强硬地把周乐安拽到沈遂面前。 周乐安被拽得踉跄了下,眉心拢起,里面聚着烦躁和不耐。他下意识就要掰开周康威的手,但面上还是保持了体面,对着沈遂笑了笑。 沈遂扫了一眼人,在和周乐安对视时,眼神一飘,视线又定格在地上:“帅,叔叔你也很帅,儿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嘿嘿。”周康威高兴了,“不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儿子比我帅多了,他成绩还好,从小学到大学,次次都是班级第一,那个奖状啊,家里都贴不下了,这小孩自己争气,我小时候欠一大堆债,天天在外面打工还债,哪有时间照顾他啊。 但是我家乐安也懂事,自己照顾自己,才七岁,人都还没有灶台高,就知道在家里做饭了。他也不乱花钱,体谅我们做父母的苦,回家了衣服这些给我洗好,洗脚水接好,都不用我操心的。哎呦,我儿子这么乖,也没辜负我这么多年付出这么多。” “爸!”见周康威又要长篇大论,周乐安急躁地想拍他,音调不自觉变高。但看到周康威额上垂下的白发时,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压住了自己的情绪:“走了。” 面前出现一道很窄的门,最多能容两个人一起过去,周康威本来还想回头和沈遂扯扯家事,但看到这个门,他也只好闭嘴往前走。 施工地和活动房之间用墙隔着,在最靠近活动房的地方用铁皮搭了道小门,工人一般当捷径走,下了班能很快休息。但如果拿着大家伙的话,就必须绕个大圈,走百米外的大门。 这群人都是玩家,没几个正经工人,赵勇让他们拿工具,但具体落实并不好,除了个别本职是工人的带了些基础家伙,其他人可以说是两手空空,只带自己。 但赵勇竟然没有说什么,跟没看见似的,带着他们就往“捷径”走。 跨过门,面前的地就全是黄土了,除了特别需要的地方铺了水泥,整个工地都尘土飞扬,机器工作声、工人吆喝声响成一团,以过分大的分贝刺激着耳膜。 现在应该还是初期施工阶段,绿色防尘网把建筑遮的严严实实,但能看出这些楼普遍不高,每栋楼之间都有很远的距离,应该建的是个别墅区。 “行了,先站这。”赵勇让众人停在门边,对钱来多抬了抬下巴。 钱来多一点头,先走远了,不知是要去哪里。 “景哥,他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要我们干活吗?我不会啊,万一拖后腿怎么办?”沈遂又凑到沈从耳边,手一动,攥住了面前的东西。 “别拖我的后腿就行。”发现沈遂拽着自己的衣角,沈从把他的手一掰,就要把衣角抽出来。 抽是抽出来了,但沈遂没隔多久就又会自动拽上去,于是沈从又往外抽。这样反复几次之后,沈从不抽了,拽着沈遂的手放到他自己的衣服上之后,马上离人三米远。 沈遂没放弃,锲而不舍地跟着沈从,眼看手又要拽上去,沈从先把他的手按住了。 “再拽,我就把你推荐给赵勇了,相信他会很喜欢员工的亲近的。” 沈遂果然收回了手,但嘴上还是没放过:“景哥,你别嫌弃我啊,我会努力的,你知道我学习能力很强的,你别丢下我。” “小娃,他是你哥?”站在旁边的周康威也凑过来了。 “是啊,亲哥,我哥对我可好了,我的学费全是他给我挣的。以前家里穷,父母又不管我们,都是我哥初中辍学出去打工才让我能顺利上到大学的。” “哎呦,亲兄弟嘛,应该的,他是你哥就该好好照顾你,你这个娃也是,对自己弟弟耐心一点嘛,哪能嫌弃自家人啊。”周康威不赞成地看着沈从,满脸苦口婆心。 “叔,不是这样的,景哥对我很好的,只是我自己比较敏感,喜欢多想,景哥很照顾我的,还帮我洗内衣裤呢。我一直想快点长大,也为景哥做这些事。” 沈遂看向沈从,脸上绽着笑,眼里满是崇拜:“以前还有人笑话我有个文盲哥哥不嫌丢人,我怎么可能嫌,他们才不知道我哥有多好呢。反倒是我,一直都拖累了景哥。” “这样才对嘛,哥哥就是要对弟弟好,但是小娃你自己也要多多反思,一家人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天天想太多容易那个什么……抑郁啊。 要我说,这什么抑郁,就是心理脆弱,遇到点事就想,就逃避,我们那个年代,活都难活,天天吃树皮喝泔水,谁还管你抑不抑郁,哪来的时间给你想这些,现在是时代变好喽,人越来越脆弱,你要是跟他们说这些啊,他们还气大,说什么时代不一样,哼,哪里不一样,哪个时代不是人的时代,我们……” “爸……”周乐安已经焦躁地捋了不下十遍头发了,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少说点。” “嘿。”周康威看着沈遂,手指了下周乐安,“你看,说都不让说,儿子还管起老子来了。” “啧。”周乐安更烦了。 “好好好,不说了,天天跟你老子板脸,笑脸全部留给外人,到底谁是你一家人?”屡次被自己儿子打断说话,周康威有些不耐,气上心头,连语气都重了不少,他拍了两下周乐安,又转头跟沈遂说话,“小娃,他不是叫沈从嘛,你怎么叫他景哥?” “哦,我……”沈遂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从打断了。 “他表演型人格,吃十几年药了还是这样,救不了了。” 表演型人格…… 明明是随便说的一句话,沈从却突然灵光一闪,看向身边人。 沈遂倒也没反驳,只是抿着嘴,低落地垂头看着地板:“是我拖累景哥了。” “啊……”周康威挠了下头,看向沈遂的目光都怜爱起来,“这个我也不了解,应该是要去精神病院看的吧。哎,照顾病人确实辛苦,叔都懂,有时候是真的累到想放弃啊,但是有什么办法呢,那也是自己家人啊,有血缘连着的,再怎么也要帮衬着啊。你也坚持坚持,哥哥就要有哥哥的担当,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总有办法的。你看我家乐安,当年……” “爸!”周乐安再次被迫说话。他目光扫过沈从和沈遂,快要溢出来的不满里又参杂着不少数次被提及的不悦,“来人了,别说了。” 钱来多确实带着一大帮子人来了,人手几个安全帽。 “安全帽每人一个,带好了才准进工地,上工时间不许摘下来,要是让我看到谁没有戴好,汪桥,你们去陪他。”赵勇粗犷的嗓音响起。 等众人全部把安全帽戴好后,赵勇才带人往里面走,七扭八拐的,到了另一片空地——如果忽略掉面前堆积如山的东西,和边上哼哧哼哧干活的吊篮的话,确实是空地。 第89章 第85章 干活 赵勇从“山堆”上拿了个东西:“我先给你们演示一下, 第一个,洗扣件,很简单, 把扣件放到油里洗洗就行,记得这种连接缝里也要注意到,洗完你们可以扭扭, 看够不够滑, 不够再洗点。” 赵勇一边演示, 一边说着。洗完了几个样件后, 赵勇又移了位置。 “另一个,搬钢管,把这些钢管都搬到那边去。”赵勇指了个方向, “不止要搬, 还要码整齐啊,三米八的和三米八的放一起,四米的和四米的放一起,六米的和六米的放一起, 谁要是放乱了,自己躺石头坟里, 也省得我再动手。” 面前的钢管堆没有分长短, 全部都堆在一起, 大概有五个一米八的人那么高, 再加上摞得很宽, 哪怕他们人多, 也是个很大的工作量。 赵勇又移到另一个地方:“这个一样, 方钢搬到那边去, 同样要按尺寸码整齐, 枕木、标识都给你们弄好标清楚了的,直接码就行,傻子都会做的事,我不希望你们在这里掉链子。” “好了,我现在找几个人示范一下。” 锐利的目光射向众人,跟波浪一样,众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看天看地看指甲,就是不看赵勇。 “这感觉怎么跟上学的时候老师提问一样,景哥,我们等下不会都要干活吧,我不想干活,景哥你帮我干吧。” 沈遂又黏着声音,沈从面色不改,语气却学着沈遂:“好弟弟,你已经上大学了,已经长大了,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帮哥哥做同样的事,怎么转眼就麻烦起哥哥来了。” 赵勇已经开始点人,沈遂看了眼,又低下头斜眼看着沈从:“景哥,这怎么能是麻烦呢,我们是一家人啊,不分你我,还是说你其实早就嫌我这个包袱,想要把我丢下了?” “我敏感多思的弟弟可不会说出这种话,注意人设,小遂。” 沈遂脸上纯真的笑没变,盯着人的眼神微微一凝,但很快又恢复自然,:“不愧是景哥,真聪明,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做个跟哥哥一样厉害的人。” 还是清脆的嗓音,带着点黏,听着怪真情实感的。 沈从没管,只是付之一哂。 赵勇的存在感太强,那双眼睛盯得人难受,第一个人因为手抖材料掉了好几次,眼角余光不停往赵勇身上瞥,做一个动作就停下,做一个动作就停下,等赵勇给出下一步指示了,才敢继续动作。 “大老爷们胆子没老鼠大。”赵勇嫌弃地挥手,把人赶到了旁边,然后接着点卯。 “向光行。” 人群中站出一个人。 那人长得很周正,腰背挺直,衣着是普通的t恤牛仔裤,但硬是被周身正直阳光的气质撑得像制服,是一眼看过去会觉得很有正义感、很靠谱的人。 “你洗下扣件就行。”第一印象不错,赵勇对他放松了些。 向光行没说话,只点了下头。按照步骤洗好之后,他就站到了旁边,动作很利落,并没有因为赵勇的虎目时刻盯着就战战兢兢。 赵勇的脸色稍好了些,目光在向光行身上停了好一会儿才移开:“最后一个,王审言。” 站出来的应该是个男孩,米白色面包服把整个人都包着,头发应该是自来卷,带点褐色贴在脸上,脸很小,眼睛却很大,看着人的时候很平静温和,看着像无害的蜂猴。 “你为什么不戴安全帽?”赵勇才不管面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小,鹰隼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人身上。 安全帽被王审言拎在右手上,他用左手擦了擦额头:“我刚才没有戴好,头发扎眼睛了,刚想调整一下就被你叫出来了。” 姿态并不高傲,但也不见怵态,平平静静地回答着问题,好像面前站的不是随时会夺人性命的“教导主任”,而是一个无害的普通人。 这个心态就很值得让人侧目。 捏了下指关节,赵勇说:“赶紧戴上洗扣件。” 王审言点了点头,慢吞吞地把帽子扣在头上,又左右调整了好几次。 “搞快点!”赵勇最讨厌动作慢的人,本来第一印象就不好,王审言又精准踩雷,忍了半天赵勇才没直接踢人。 王审言依言点头,但动作还是没有快起来,把安全帽戴好后,他才慢悠悠走到工位上,坐上板凳,拿起扣件…… 赵勇踢了脚扣件堆:“奶奶的手套!” “哦,好。”闻言,王审言小声回了句,他放下扣件,拿起旁边黑乎乎的手套戴上,然后又拿起扣件。不知道是不是戴了手套不好操作的原因,到手的扣件突然一滑,掉进了油桶里,衣服上被溅上油渍。 王审言倒是没慌,但也太过冷静了点,摘了手套就就去擦衣服上的脏污,擦了半天。 “扣件捡起来,你重要还是扣件重要?”赵勇又吼了声。 王审言这才伸手进油桶里。然而伸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没戴手套,于是他又把手收了回来,慢腾腾戴上手套后,才把扣件捞了出来。 赵勇无声骂了句脏话,“行了,钢管我也不要你搬,你把四米和六米的钢管分出来给我看看。” 王审言回了句“好”,点点头又走向钢管堆,站在前面挑了半天,才挑出一根钢管举到赵勇面前。 赵勇:“……” 赵勇的眉已经皱得没法看了,声音里压着气:“这是几米的?” 现代人普遍对长度没有概念,王审言哪知道自己具体拿的几米。 “四米?”王审言试探着报了个数字。 “……” 见赵勇脸色越来越不好,王审言赶紧改口:“三米八。” “滚蛋!”赵勇翻了个白眼,一脚踢向王审言,没看倒在地上的人一眼,他一吼:“你们今天的任务就这三个,搞完才能休息。” 说完,赵勇开始叫人,谁谁谁洗扣件,谁谁谁一起帮钢管。他的分组挺有意思,像是故意要把熟悉的人分开似的,站在一起的人都被分开安排。 沈从被分到了洗扣件,王审言和他一组。沈遂好像搬方钢去了,他被叫比沈遂早,没注意听沈遂的动向。 王审言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自己爬起来,拍拍衣服,走到指定的位置坐好。 他的脸上没什么尴尬、委屈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微笑唇电焊般衬在脸上。 沈从右边还有一个座位,王审言径直走过去。他本来是想调整一下凳子,结果一个不小心,木头矮凳一歪,碰到了沈从的腿。 王审言不急不忙扶起矮凳后,才看向沈从,温声说了句“抱歉”。 沈从不可避免地被他的眼睛吸引过去。 那是双很漂亮的眼睛,眸色浅成了茶,眼神透亮清澈,透着股未入世的干净,仿佛映着内里纯粹的灵魂。 很少见的一双眼睛——在成年人身上就更特别了。 “没事。”沈从回了声。 赵勇是懂分组的,洗扣件的几十个人都话少,坐在一堆都没声没响,倒是搬材料的两组聊得热火朝天,哈哈笑就没停过。 好像有人在看自己,沈从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沈遂。 沈遂旁边还站着个女生,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穿着挂脖荡领吊带,下面配一条很宽松的涂鸦牛仔裤,裤脚被扎进黑色朋克靴里,很酷的打扮。 沈遂好像在跟她说自己,女生对着沈从打了个招呼,沈从颔首表示回应。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从云层中露了脸,阳光越来越毒辣,汗水已经把背打湿,各种施工的白噪音听得人烦躁不已,有个洗扣件的“啪”一下把扣件丢到地上,愤懑地跺着脚。 “操他个狗日的,这狗活谁愿意做谁做,有狗日的个毛病,打算把人都晒死是不是!”那人似是气不过,又站起来踢了几脚扣件后,手一挥走了。 其他人看了他几眼,也有些蠢蠢欲动,但到底是迫于赵勇的威压,而且这鬼地方,走也不知道能往哪走,他们望眼欲穿了好久也没敢动,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洗扣件去了。 又忙活了几个小时,经过几十个人辛勤地磨洋工,扣件终于被洗掉了四分之一。其中洗得最多的,不是沈从,不是另一个谁,而是王审言。 从一开始,王审言就低着头干活,虽然动作慢,但干得很认真,几乎没有抬过头,被太阳直直照着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外套脱掉抱在身上后继续手上的活,外面发生的事好像被他自动隔绝了一般,吸引不到他一分注意力。 他们能消灭掉三分之一,王审言必须是最大功臣。 另外两组效率也没高到哪里去,自从太阳升起来后,进度条就跟卡死了一样。原本有几个急着想完工的人,被众人一影响,也开始高谈阔论、嘻嘻哈哈起来。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下午,因为中午没吃饭,干活的人更少了,赵勇又一直没有影,干脆都聚在阴凉处聊天侃大山。 赵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像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形,他没气火上头,只看了一会儿就把目光移到阳光照射处。 第90章 “呵。” 要他们完成的任务也没完成,强调过的长度还是有人放错。 赵勇冷冷一笑,悄无声息靠近众人。 第86章 轮回? 沈遂正拉着沈从说话, 看到赵勇,他的话一断,手马上抓住沈从的胳膊, 脸上浮现出害怕的情绪,眼皮垂着。 “景哥,怎么办?赵勇都看见了, 他不会做什么吧?” 赵勇就站在原地看着, 嘈杂的人声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又在赵勇无声地凝视中慢慢站整齐。 钱来多也过来了, 身后跟着一大帮工人,手上都拿着长度快一米的木头棍子。 看这场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钱来多无声地叹了口气, 熟练地让人把他们围起来。 “看来你们要下去陪汪桥了。”赵勇沉沉说了句。 毫无准备的, 那些工人先动了手,手上棍子抡得又快又狠,人群里很快传来痛呼声。 “景哥,这怎么回事?”沈遂躲在沈从身后, 不停在他耳边问,躲棍子的姿势堪称狼狈。 “景哥, 景哥, 救命, 救命, 啊!打我腿上了。”沈遂突然嚎起来。 这些工人人比他们多, 又各个都有武器, 而且配合很默契, 你堵我打的, 很像经历过专门训练, 并不好对付。但沈遂不可能被这么打死,沈从没管身后哀嚎的“弟弟”,专心突破包围圈。 敏捷地躲过一个闷棍,见沈从真的不理自己,沈遂撇撇嘴,抬手挡住当头的一棒,手腕一发力,轻易把棍子夺了过来,然后一棍打在了那个工人身上。 沈遂并没有恋战,紧跑几步跟在沈从后面,一边大声嚎“哥哥我帮你”,一边一棍一个头。 这棍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又硬又重,但当头一棒下去,就跟挠痒似的,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但毕竟是棍子,被打的次数多了也能伤到骨头。 向光行刚敲开一个工人的天灵盖,就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有工人打过来也不知道躲的,看起来呆的厉害。 眼看工人的棍子已经要打到腿上,向光行的身体比脑快,下意识就冲了过去,先拦住不断靠近的棍子,再借着惯性扫向那工人的腿,把人打到在地后,向光行还补了两棍。 “谢谢你。”王审言谢道。 都这个时候了,脸上没什么急色,眼神还是很清澈,看人的时候像是一汪清可见底的池水。 这种人一般都早死。 向光行冷哼一声,没管王审言,冲向围过来的几个工人就开始了一场混战。 王审言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被这些工人缠着,没人能腾出空管另一个人,但他又打不过工人,没用自保的能力。 看着面前三两下又解决了几个工人的向光行,王审言在原地踌躇一阵,还是有了动作。 “你跟着我干什么!”向光行从混战中腾出功夫,厉声吼着身后的人。 王审言没被吓到,还跟在人后面认真回道:“我打不过这些人,跟在你后面躲一下,你放心,我肯定不多事。” 这是多不多事的问题?这些工人这么多,跟小强一样,根本打不死,在地上躺几秒就能原地复活,哪里是单纯躲在背后能有用的,该被打还被打。 向光行才不是什么无私的人,也向来讨厌那些无私的傻缺,更何况保护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他想怎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随你的便。”他随便说了一句后,便不再管王审言,全心全意放在眼前的工人身上。 又是一棍下去,向光行边打边往外围跑,终于突破那些工人的包围圈,能暂时歇口气了。 然而他回头一看,王审言并没有跑出来,一根棍子砸在他的背上,王审言当即摔在地上。 他倒没因为痛而大喊大叫,抿着嘴扶着地,几次想尝试站起来。但那些工人没给他机会,不约而同地抬脚,已经把王审言围了起来。 该! 跟人也不知道跟紧一点。 敲趴下一个追过来的人,向光行冷眼移开视线,王审言却还是在余光的范围里。 王审言还是没爬起来,又被一棍子打在肚子上,力道很重,他咳得很厉害。 啧。 向光行还是没忍住,移回了眼。 又有个工人举起棍子,对准了王审言的后脑。同一个位置王审言已经被敲了好几棍,这一棍要是真打下去,王审言不死都要傻,脑浆都能给砸出来。 王审言也看到了举在头顶的棍子,但他已经跑不掉,只好抬着胳膊抱着头,腿胡乱踢着,打算做最后的抵抗。 然而,“砰砰砰”几声,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他睁开眼,那几个工人已经倒在地上,面前站着向光行。 向光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走了。 王审言揉了揉肚子,赶紧爬起身,小跑着跟在向光行身后。 “谢谢你。” “谢屁。”向光行心情很不好,他偏着头不看王审言,“没想救你,是那几个人欠揍,一脸恶心样。我泄愤。” 彷佛没注意到向光行的语气并不好,王审言一笑,又说:“还是谢谢你,你救了我也是真的。” “切,别挨着我。”向光行快走几步,拉开和王审言的距离。 刚刚还倒在地上的工人已经满血复活,并且离自己越来越近,王审言赶紧也跟着加快脚步追上向光行。 场面已经很混乱,一旦被打倒在地就没了再站起来的可能。好在赵勇和钱来多并没打算加入战场,赵勇站在旁边冷眼看着,钱来多偏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 以少胜多的奇迹显然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站着的人越来越少,在地上疼得打滚的人越来越多,仅剩站着的人成了靶子,被带血的棍子绕圈指着。 “景哥,我们不会死吧,我害怕。”沈遂快要哭出来了,躲在沈从身后,手一软,棍子应声落地。 “死了就不害怕了。”沈从脚一踩一踢,被沈遂扔在地上的棍子被踢到空中,又在下落时被沈从稳稳接住。 包围圈里的人几乎都做好了战斗准备,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些工人并没有动手,反而眼一眨,面前的人都突然消失了。 …… 一呼一吸间,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 众人迷茫地眨着眼,没反应过来。 · “起来,都起来!睡睡睡,猪才天天睡,都起来干活!” 沈从睁开眼。 身体比大脑先反应过来躲开巴掌。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熟悉的场面……时间倒回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但他们还有记忆,身上的伤也并没有因此消失,崴脚的照样崴着,脱臼的仍然脱臼,汪桥也没有复活。 这是什么情况? 被再次赶出活动房的众人面面相觑,有点反应不过来该怎么办,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 赵勇又招呼着人走,说的话和第一次分毫不差。 “呲”地一声,煤气灶又被不知道谁打开,蓝色火焰飘至空中。 众人重新把路走了一遍,又一头雾水地重新干活,再在下午被钱来多带来的人打,众人在反抗一番之后又一头雾水地回到原地。 这到底怎么回事? 轮回吗? 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时间再次重来。 “起来,都起来!睡睡睡,猪才天天睡,都起来干活! 第87章 高材生有话说 又是一次轮回, 虽然还是搞不清状况,但几次的经历也让众人暂时冷静下来,开始尝试想办法。 等赵勇带众人到工位上说清干什么后, 玩家们聚在了一起。 “这都什么事啊?鬼打墙?”周康威率先提问,“而且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现在这个问题还重要吗?管他娘的是哪个地方,先想想这个破轮回要怎么打破吧。” 暴躁开口的是刚才那个不耐烦洗扣件的人——万甲一。他走得早, 没经历过玩家和工人的混战, 但轮回带他完整的体验了一遭。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万甲一身上完好无损, 伤全在脸上,鼻青脸肿眼睛红,有颗牙齿被打掉了一半, 挂在牙龈里摇摇欲坠, 说话被迫大舌头。 随着万甲一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众人的目光渐渐黏在他的嘴上,即使心里知道这样不礼貌,也尝试过移开目光, 但飘扬的带血牙齿太过喜感,众人始终没撕下来。 万甲一怎么可能没觉出这些人看热闹的心理, 眼一瞪, 当即把那颗牙齿扯了下来, 动作干脆利落, 一气呵成, 只在牙齿脱离牙床的刹那短促“嘶”了声。 “嘶……” 更大的吸气声从四周聚起投到万甲一身上。 万甲一没管, 把嘴里的血吐了, 又把牙齿向上一抛, 没扔到房顶, 被挂着的绿色工服一弹,掉到了二楼的铁楼梯上。 他纠结地抬头看了眼,还是一个箭步冲到了二楼,估计是想重新把牙齿扔到楼顶。 第91章 “那我们这……到底怎么办?”有人问道。 “……” 众人看看这看看那,他们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遂紧挨着沈从,拉了下他的衣角:“景哥,我们应该怎么办啊?你有想法吗?” “没有想法,高材生先说。”沈从在想其他事,没怎么听他们讨论,沈遂这一拉,他才把注意力放回来。 “景哥,你别调笑我了。”沈遂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确实有点想法,但是不太确定,万一是错的,说出来耽误大家就不好了。” “景哥,要不我先跟你说说,你先看有没有道理,我们一起分析分析。” 蓝色火焰在脑海中跳动,沈从回想了几遍,终于想起了个问题,他看向沈遂:“这一次重溯时间,你有注意到谁开了过道上的灶火吗?” “谁开的?”沈遂一思索,摇了头,“没看到有人去动开关,都这时候了,应该没有人有心思去开火吧,又不需要吃饭。” 是这样。 没人有开火的理由,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所以为什么每次重来,煤气灶都会被打开? 是因为时间重溯,所以煤气灶总会在同一时间被打开,还是有人故意…… 沈从若无其事地扫了眼周围,人群里响着密密麻麻的窃窃私语声,所有人脸上都是恰到好处的疑惑迷茫,认识的几个老玩家都站在人堆里,没有要站出来领头的倾向。 沈遂又拉了下他的衣角。 沈从在身边人说话之间开了口:“我相信你,你直接跟他们说。” 周康威耳朵尖,明明还在跟旁边人交谈,偏偏在间隙听到了这一句,他转过眼:“小娃,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声一出,带着旁边几人也安静下来看着他。有人一安静,不知怎的,越来越多人也跟着安静下来,有的还摇头晃脑看这看那,在确定没人来后,又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工作没做完?赵勇不是说要把那堆东西搬完才能休息,我们没有搬完所以才一直重来?” 清凉的嗓音响起,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但沈遂谁都没看,头微垂,眼睛盯着地板,说话的时候不停扣着手,看着别扭又孱弱,扎眼得很,让人想要立马奔上去把他的头掰起来,背挺起来再说话。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周康威沉吟一会儿,刚想说话,抛牙齿的万甲一下来了。他冷嗤一声:“有啥可能,要我说,这地方就不正常,哪能用正常逻辑来理解,这个方法反正我觉得不可行。” 周康威:“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不站在这了。” “嘿,你又说不出好办法又不支持我们的方法,你要干嘛,找茬啊?” “你这什么狗屁逻辑,你意思是不管你的想法有没有道理,只要我提不出新办法就没资格发表意见喽?瞎鬼扯,只要你有不行的地方我就能说,你有本事把我嘴撕喽。” 万甲一丝毫不觉得自己在找茬,他自认为自己说的是大实话,并且谁规定的谁提出问题就必须谁解决问题了?能发现问题才是最牛的。 “不是,你这……” “那个……” 周康威正说着话,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说话的是一个女生,她一直和另外几个女生站在一起,有点搞小团体的意思,但她的长相却不是会给人大姐大印象的类型。 齐刘海,高马尾,浅棕色长发,蝴蝶结发圈,脸上化着精致的妆,身上穿着衬衫百褶裙,整个人都很元气。 杨慧然站到最中间:“我是杨慧然,其实你们可以把这些都看做一个游戏,我们都是玩家,需要跟着游戏进度走,等游戏进度走完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沈遂没说话,看了沈从一眼。 杨慧然继续说道:“我想在站的大家都是第一次进游戏的新玩家吧,我是老玩家,且已经经过了六场游戏,对于游戏的套路我很熟悉,各种游戏的类型我也经历过,所以你们听我的就肯定能回去。” 拥有六轮经验的老玩家,却不认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沈从的视线探向杨慧然,平静目光没泄出任何情绪,彷佛只是平常一眼。 沈遂扶了下眼镜:“姐姐,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啊?” 杨慧然自信一笑,阳光一照倒给人一种发着光的错觉,无端增加了她言语的可信度:“很简单,你们别看现在摸不着头脑,但其实这种游戏类型是最简单的。 “不需要思考,只要跟着游戏提示走就行了。你们不要看游戏好像什么都没说,其实一切都在细节里。” 杨慧然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沈遂身上:“这位小弟弟刚才说的话我是赞同的,赵勇确实说过,要我们把工作全部做完才能离开,而且游戏的走向也很清楚地告诉了我们,如果做不完,我们就只能一次次重来,重复这些情节,直到完成工作。” “那照你这意思,我们只要搬完这些东西就能回去了?”有人问了一句。 “不能。”杨慧然摇头,“依我对游戏的了解,只有一个地图不符合游戏的调性,这次结束之后,我们还要经历两到三个地图才行。但是你们可以放心,跟着游戏提示走是一定能回去的。” “……” 这也忒真诚了。 众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见没人说话,杨慧然又说:“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们会不相信我,但事实胜于雄辩,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没理由诓骗你们。 “而且现在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不如你们就先听我的,按我说的做,要是结果和我说的不一样,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要是真的成功了,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了。” “……” 还是没人回应。 说是这么说,但众人一想到后面还要再经历其他情况,就提不起干劲。再说他们也没忘记之前的“棍棒大战”,那些死在棍子下的人可没有跟着重生,谁知道在这里死了是不是真的就死了。 不管怎么说,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游戏终究是有风险的,能回去是一回事,能不能回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操了,干他爹的!” 突然,有人先说话了。 万甲一捏紧拳头:“管他有没有用,先干再说,在这干站着也是等棍子。”说完,万甲一率先扛起一根六米的钢管就走。 见万甲一都动了,周康威也有些意动:“万甲一确实说的没错,站这也没用,大家要不就动动,一起把这关过了。” 沈遂跟着举起手:“周叔说得对,我和景哥跟你一起。” “行,小娃,我们一起。你和乐安一起去洗扣件,你哥搬钢管,我去搬方钢。” 一有人招呼,晃动在阳光下的人影开始渐渐变多。 站在原地的众人互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跟着动了起来。 第88章 听我说谢谢你~ 日已三竿, 工地上多了几十道来来回回的身影,阳光把这些身影拉长,汗水滴在影子交织处, 又很快被蒸干,只留下一点淡色的小圆圈。一只脚踩在上面,溅起一地尘灰。 但没有人去管这些, 他们只奋力地搬东西, 洗东西, 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 在玩家们的齐心努力下,三座小山已经去了大半山头,但剩下的部分仍然很多。众人不知道时间, 但看太阳的高度……过不了多久赵勇就要来了。 这一刻, 工地上出现的所有声音都成了最后时刻的倒计时。 心里突然有点发毛,众人不禁加快了步子,没走几步,又嫌不够, 不约而同地开始跑了起来。 尘土飞得更高了,沈遂皱眉一咳, 用手扇了扇:“景哥, 我们要不也跑几步?” 沈从刚放好一个六米钢, 听到沈遂的话, 他看了眼远处的钢管余量:“不用, 能搬完。” “真的吗?但是我感觉那些扣件洗不完耶。” “那你还站在这?” 沈遂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好的扣件不洗, 就跟着沈从在太阳下面乱晃, 晃就算了, 又不干活,一趟一根三米八做样子,剩的力气全拿来“骚扰”沈从了。 周康威还特地来关心了一下,生怕白生生的小娃娃在太阳底下晕过去,结果很快被沈遂以离不开哥哥为理由劝走了,走之前周康威还在夸两人兄友弟恭,兄弟情深。 说到这……沈从仔细看了眼沈遂,他记得上轮游戏里,沈遂的脸色有些泛黄,眼下黑眼圈也很重,无良阴森的实验室疯子被他cos得不要太到位。怎么在这里突然变这么白了,跟几百年没晒过太阳一样。 化妆了? 是因为职业原因还是……提前做了准备? 不知怎的,充满煤气味的蓝色火焰在沈从脑海里一晃而过。 沈遂撇了嘴,双手一搅,三分责怪七分委屈:“景哥,我顶着大太阳来帮你,你怎么这么说我。你怎么不说他?” 第92章 沈遂手轻轻一伸,指向远处的王审言。 王审言把身上的毛衣也脱了,黑色毛衣和面包服包在一起堆在腿上,他手上拿着扣件,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每个步骤都认真对待的样子。 虽然慢,但这么久时间,也洗了很多了,对比某个到处摸鱼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讨喜。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洗扣件的玩家虽然忙着干活,也几个几个地围在一起,挨得很紧,但偏偏王审言隔离一样一个人坐在边上,衬得像被孤立。 被“孤立”的本人对此没什么表示,眼睛都没抬一下,安安静静地自己干活,不经意和沈从对上视线时,眼底依旧澄澈一片。 “你们……可以啊。” 赵勇终究是来了,但在回家的坚定信念下,众玩家拧成了一股绳,全都把潜力逼了出来,一次抗十个,一洗洗一窝,就赌赵勇没耐心扣细节。终于,在众人的努力下,好歹是在赵勇到之前把活干完了。 赵勇在看到面前整齐的钢管时,确实也小小地惊了一下,但重点本来也不在这个,他敷衍地夸了一句“效率挺高”后,就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莫名的沉默在人群中蔓延。 “他这什么意思啊?”周康威没忍住问了句。 人群里有个自来熟的回了他:“可能在想怎么放我们回去吧。” 还挺乐观。 但看赵勇的状态,万甲一觉得他是在想怎么一次性把他们全埋坟里。 没让众玩家疑惑太久,烈日中,钱来多带着一帮人逆光走来,棍子都被照得油光锃亮。 “不是吧……”牢骚都还没来得及发,棍棒就再次落下。 光影晃动间,金属碎屑被带起,没飞多久,又在阴影中被血色压下。 好在天不是白聊的,众人这次有了经验,任着这些工人把他们分开,然而在分开之后,众人又一转,三两个一起把工人给围住了。 像是无言的默契,近百个工人被玩家有意分开,能打的就一对一 ,一对几,不能打的就几个对一。乍一看过去,还以为是玩家围殴工人。 “安安,你没事吧?躲我后面去。” 玩家人多,但工人比玩家更多,即使众人合作,也还是有围不住的工人,背后时不时就能被偷袭一下。 周康威刚捡到一根棍子,战得正酣,力气大得如牛,砰砰砰几声下去,脑浆都能给“砰”出来,“砰”得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给周康威也“砰”得飘飘然起来,举着棍子就一个人往前冲,结果刚冲一半,就被人敲上了背。 周康威一怒,正准备回身给人一个教训,却被人给猛地推开了。他被推开了,周乐安却没躲过,肩膀被狠狠一砸,踉跄几步之后差点栽到地上。 周康威这才发现,他刚才急着报仇,无视了背后一个冲着他头砸过来的闷棍,要是当时周乐安没有推开他,那根棍子会直接砸到他的后脑上。 但现在的结果也没好到哪里去。哪能打他儿子!老子都舍不得打,竟然先被别人揍了! 担忧地看了眼周乐安的胸口,周康威心里顿时烧起一捧火,把人拉着关心了一句后,举着棍子就和那个打闷棍的人酣战,然而那个闷棍也不是吃素的,力气比周康威大,也比周康威会打,几轮下来,周康威倒累得头晕眼花,身上挂了不少彩。 周乐安看着瘦瘦高高的,体格也确实不怎么样。他有心想帮忙,又没有直接莽的能力,还要躲避四面八方的棍子,分心之下,差点又被敲到地上。 好不容易有了个能脱身的机会,周康威却打上了头,又追着人招惹,脸上很快又青了一块。 这死脾气! 周乐安翻了个白眼。 “景哥,要不我们去帮帮忙吧。” 沈从正准备出拳,拳锋突然被人包住,动作戛然而止。 注意力在沈遂身上停留一瞬,然而仅仅是这一秒的打岔,面前处于下风的工人就重新满血复活,举拳率先出手。 往沈遂说的方向看了眼,沈从重新收回心神。 这些工人赤手空拳的伤害比棍子大多了,一拳下去能有三棍的效果,被打到基本都能体验下血吐三升的快乐。拿棍子属实是在照顾玩家的能力。 周围的空气被强劲的拳风挤开,千钧一发之际,沈从侧身避开对面的锋芒,拳头贴面而过,落到了肩膀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沈遂瞳孔倏然变大,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狠意,一脚踢开工人后想抓沈从又不敢,手指又搅在一起,别别扭扭地开口:“景哥你怎么样?都怪我,要不是我捣乱你也不会分心,也不会……” 懒得听沈遂自责,沈从抓住另一个来偷袭的工人的拳头,对着人胳膊关节处使出一记狠厉的肘击。工人短促地惨叫了声,还没做出反应,沈从就已经抓住他的肩一折,肘骨发出磨牙般的脱臼错位音。继续抬腿把工人踢开,又躲过一个暗棍,把脚下的棍子踢给沈遂——那是脱臼工人不久前掉的。 “自己去。” 棍子骨碌碌滚到脚底,带着丝丝血迹。 沈遂看着不再搭理自己、目标明确一路划水渐渐想要远离人群的背影,眉头稍抬,电光火石间似乎想到什么。 突然,沈遂眼神一狠,一阵疾风平地升起,原本应该在地上的棍子被高高踢起,血滴刹那落到地上,没等更多血滴落下,棍子已经被惯性带着往前,狠狠铲上一个意图偷袭的工人的脸上。 工人手中的棍子一落,歪了头。棍子却并未坠地,反而从工人脑后绕过,旋着镖回沈遂手中。 周康威真快撑不住了。 沈遂把棍子一甩,下一秒正欲施展最后一击的工人手一酸,棍子“啪嗒”一声掉落。 “竟然真的打中了!”沈遂又变得单纯无害起来,小跑赶来时,趁着工人还没回神,犹犹豫豫地鼓起劲对着人胸口先来了一拳。 但这拳效果不大,砸到胸上一点声都没有,跟挠痒似的。除了吸引过来工人的注意力就再没别的作用。 周乐安看有了机会,没管心脏一阵一阵发出的抽痛,赶紧往前一扑把工人压在死死身下,攥着不知什么时候捡的小钉子一下下对着人扎。 那工人是个性格猛的,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左右开弓,给周乐安脸上留了几个红印。 周康威哪看得了这个画面,眼瞪得要裂开,本就烧的心更是爆了。 “操!安安你起来,这是你能搞定的?让我来!” 说着,周康威一把扒开周乐安,又把在一边补腿但毫无用处的沈遂搡开:“你俩小孩躲远点,毛都没长齐能干什么事!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滚远点别挡着老子揍人!” 周乐安眉一皱,顿时感觉自己吃了苍蝇,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气人。 但那工人率先“反驳”了周康威。因为没了周乐安的压制,工人现在手脚无比自由,对着还在蓄力的周康威就是一踹,正中裆部。 “啊!”周康威下意识捂着痛处喊出来,却又碍着面子硬生生憋了回去,脸一下涨得通红。 “谁让你欺负周叔的!你个坏人,踩死你!”眼看工人就要爬起来,沈遂赶紧对着人的脸乱踩,没什么声,看起来力道不重。 工人用手肘挡着脸,时不时会伸手乱抓,沈遂不知道躲,很容易被抓倒。 “小娃你躲开要被抓到了!去去去,我来。” “没事周叔我不怕,你放心,我一定揍死他。” “揍个屁,你细胳膊细……”正在往嘴里蹦出的字没了声。 之前被第一印象迷了眼,周康威没仔细看,这次拉着人才发现沈遂的胳膊一点不细,反而壮实有力,肌肉梆硬。 不对啊,要是真这么厉害,怎么打人却俏没声的,跟小姑娘一样。 难道是……穿了肌肉衣? 周康威向来自认开明,对于年轻人的潮流也了解不少,虽然疑惑,但他也尽量抱着尊重接纳的态度,嘴边的话拐了几个弯又冲出来。 “你、你别给折了,这边我一个人就可以!” “哎周叔你别推我啊,我帮……” “帮个屁!你别在这添乱,我操?安安!” 三人你来我来地又说了一大堆。 而一直被沈遂有意无意踩着的工人:“……” · 嘈杂声越来越远,沈从跨过小门,重新回到了活动房。 蓝色火焰烧得很猛,高高飘在空中。沈从缓缓向它靠近。然而刚走一步,火焰“咻”地一声,灭了,空气中只剩下刺鼻的煤气味。 “起来,都起来!睡睡睡,猪才天天睡,都起来干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最近又忙起来了,存稿跟不上更新进度,暂时不日更了,具体更新时间后面看看再说,但是每周肯定会有更新的,间隔不会大于四天,感谢。 第89章 十字架上的人 又重来了。 沈从在一片哀嚎声中走出活动房。 第93章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们不是把活都干完了吗?你他妈耍老子!” “你冷静一点, 我早就说过敷衍会出问题的,是谁先乱放的钢管需要我提醒你吗?” “他爹的又怪我了?赵勇根本就没仔细看,根本就是你在扯谎骗我们!你给老娘死!” “怪我咯, 刚才我还替你挡了一棒呢,态度给我放好点……” “所以到底怎么回去啊?我们不会在这里困一辈子吧?我们都会死掉的。” “悲观主义都给我死远点,整天传播消极思想, 妈的心情都不好了, 再多说一句我先把你干了!” “推狗屎推, 赶着去投胎啊?操, 忍个屁忍,把老子当猴耍,老子先把你耍了!” 突然, 有人大喊了一声, 粗犷的嗓音直接在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中绽开,震得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看向声源。 是万甲一。 被来回遛了两三遍,他心里正憋着气,刚刚被赵勇那么一推, 当即就冒了火,袖子一捞就要跟人拼命。 赵勇连眼神都没多分给万甲一一秒, 侧身抬脚随意一踢, 万甲一就落到了三米开外, 一口老血推着搡着冲出万甲一口中。 万甲一的爆发太过突然, 众人面面相觑, 眼里带着不解和隐隐的期待。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 众人的脚钉在原地, 没人动弹一下。 赵勇视线扫过众人, 威严无声压在人群头顶:“不想吐血的就识趣跟我走。” 撂下这句话, 赵勇头也不回地走了,至始至终没再看万甲一一眼。 万甲一脸色一黑,硬是把到口腔的血吞了回去。 能徒手拽牙的人不该被轻视。 赵勇正从万甲一身边走过,突然感觉脚踝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流。 他低头一看,脚踝里被狠狠地插进了一把螺丝刀,螺丝刀的另一端被万甲一攥着,他还在不断使劲往深里戳。 那一脚太重,万甲一被踢得直抽气,根本爬不起来。他不再挣扎,利索保住赵勇的腿,螺丝刀继续往上一划,有更多的血从口子里跑出来,给万甲一的手染得通红。 “去死!”万甲一吐出一句话。 “啧。”赵勇毫无所动,无味一嗤,浓重的眉死死压着,另一条腿却抬起准备把人踢开。 “哎……”有人已经预料到万甲一的惨状,率先给人定了死刑,提前用嘴哀鸣一声。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一直隐身毫无存在感的钱来多不知什么时候现了身,在赵勇之前出了腿。 “砰!” “哐当!” 万甲一被高高踢至空中,又在最高处重重砸下,连带着墙边那个突兀的、正燃着火焰的煤气灶也一起砸倒。 一瞬间灶罐分离,煤气罐咚咚咚往外滚,煤气灶倒扣在地上,蓝色的幽灵转移到万甲一身上,刹那就把人给整个埋了起来,只把万甲一的痛苦喊叫声放出踢到众人耳边。 “啊,这个火怎么烧得越来越大了!” “快闪开快闪开!” 一股焦味很快向四周散开,人群下意识退后,脚踩着脚远离中心。 这火莫名的毒,一分钟没到就给人烧得只剩一副骷髅架子。 煤气灶被彻底砸坏了。沈从往事故的另一位主角那看了眼。 赵勇的脸色更严肃了,盯着钱来多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审视。 钱来多没管旁边神色丰富变换的人,冷漠看着焦骨的眼神有些放空。突然,钱来多眼珠一动,视线聚焦到沈从身上。 那双眼黑沉得像深潭,尘封在里面的忧愁刚被沈从触到点边就没了踪迹。 · “你们终于来了!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们……” “啪嗒”一声,好像是有人开了灯,世界重新亮了起来。但并没有太亮,路灯昏暗,摇摇晃晃,亮一会儿闪一下,亮一会儿闪一下。 又换场景了。 沈从看着眼前的景象。经过上一轮,玩家数量缩水很多,一下去了几十个。剩下的玩家零零散散地站着,眼神里是同样的迷茫。 站在人群最外面的人正侧对着沈从,身型、脸、声音都很熟悉,是赵勇。但又和工地的那个赵勇不太一样,看起来要年轻很多,身上带着忽视不了的蓬勃朝气,自信外放,还没有工地工头那胡子邋遢的糙样。 赵勇面前站着个穿着保安服的老年人,门牙掉了一个,左半边的牙也掉得稀稀落落,像被啃过的指甲一样起起伏伏,说话漏风得厉害,再加上又带着方言,咬字不清,除了第一句的“盼星星盼月亮”,后面的话沈从都没听清。 不过从老人和赵勇脸上如出一辙的凝重来看,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景哥,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景哥你怕吗?你放心,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为我付出了。” 衣角又被人拉住。 沈遂瘪着嘴,眼眶红了一圈,如受惊的兔子般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后,身体一颤,满脸惊慌,嘴上却说着保护的话。 试问,谁能不为这份感天动地的兄弟情掬一捧感动的泪水? 细节把控得死死的。 “小娃,你别怕。”周康威恰好又跟沈遂站在一起,听到他的哭腔就说了话,“人死卵朝天,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你就跟在你周叔后面,周叔保护你。” 说完,周康威又看向沈从:“你也是,跟在我后面,再大也是小孩,把自己顾好就行了,其他的不要管。” 除了脸上有点青,眼睛有点肿,周康威的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周乐安也只是嘴角破了点,手背上有擦伤,应该是被周康威一直护着的结果。 沈遂扯了扯嘴角:“谢谢周叔。”说着,沈遂又低下头,声音低落下来,“周叔,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哥哥为了我,还被人敲了好几棍子,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嗨,看你又想东想西的,你再这样周叔就不喜欢了啊。你还是小孩子的嘛,这有什么的,再说哥哥顾着弟弟天经地义,你哥要是自己跑了,那才是没个人样。”周康威看了眼沈从,嘴里还在念叨,“你也不要想那么多,小孩子嘛,只要听大人的话,那就什么都好说,你看当年我家乐安给我添了多少债我也没说过他,听……” “爸!” 周康威似乎说到了什么敏感的地方,周乐安就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炸着一身毛喊了出来。 周康威被吓了一跳,转头有些愤怒地看着身边眼神就没友好过的儿子:“嘿,你老子才为了你被敲了几棍子,命都差点丢在那里,你还有哪里不满意?说都不让说,一天瘪三瘪四的,老子说话的时候,你做儿子的听着就是了,还想管你老子啊!” “爸……”周乐安拖长的音调里带了点妥协。 “哎呀,周叔,您别生气,乐安哥哥……” “还瞪我,老子太给你脸了是不是!几十年没打过你想尝一下味道啊?” 估计是被周乐安多次打断说话,觉得被驳了面子,周康威吼得有点大声,动作也有些激动,但好在人群沸腾,没几个人侧目过来。 “行了,别吵吵了。”赵勇和老人结束了对话,黑着脸看向人群,“我知道大家大半夜赶过来不容易,但是时间紧任务重,楼上那些臭狗屎还在兴风作浪毒害群众,我们没有休息的时间。 “现在给你们五分钟就地解决屎尿屁,该喝水的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五分钟一到,马上动身,必须在规定时间里把事情解决!” 说完,赵勇领着老人走到了旁边说小话。 安静的人群重新沸腾起来,搞不清情况呼朋引伴的居多。 他们现在处在一个老式居民楼里。水泥墙面上拉满电线水管,地上铺着杂物纸皮,狭窄的楼梯被挤在最角落。 “你们看!这什么东西?” 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立马寻着声源聚在一起。 居民楼的一楼中间有块空地,桌椅零散地摆着,上面放着几副牌,地上有已经冷却的烟头。被重重桌椅挡着的后面,靠墙立了个十字架,十字架上用粗麻绳子绑着个人。 那人全身赤/裸,头发杂乱,发丝上沾着未知的白色丝状物体,头耷拉在肩头一动不动,血迹从嘴角流下形成一条蜿蜒诡异的线,从脚踝滴落到地上时,“哒哒哒哒”地染成一片河,还挺有节奏感。 “这是……钱来多?” 十字架上的人的脸被血迹糊得彻底,但那仿佛被一万字忧愁刻出的眉骨太过特别,很容易被认出来自于谁。 第90章 扫楼开始 “这咋回事啊?他不是在工地管人吗, 怎么在这吊着了?舍不得我们啊。”曾强——一个地中海到近乎光头的中年男人抠着鼻子冒出了声。 “就是死了。”任合玉一开始看到钱来多的时候就离人最近,在憋着口气查看钱来多的状态,她头偏着往钱来多脸上一指, “我刚看了,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 没有呼吸, 绝对是死了。” 第94章 “这么专业?你是医生啊, 不对啊, 你刚才都没碰到他,怎么看到他瞳孔的?小姑娘也学人装逼啊。”曾强吸了下鼻子,手指往外一弹, 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不过曾强不在意, 他又用手摸了下鼻子,看着任合玉的眼神有些戏谑,没含着坏意,但配合着他的动作就显得过于猥琐了。 任合玉心里一下反胃起来, 克制着才没翻白眼翻得太明显,但她也不想表现得弱势。 “死得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这不是有常识就行。”任合玉正要反唇相讥, 余光却瞥见一个人的动作, 一声阻止脱口而出:“你干什么!不要乱动好不好, 万一触发什么机关怎么办?” 临春扒着钱来多眼皮的手一顿, 她回头看眼任合玉, 手上动作却没停, 一边查看一边说道:“赵勇说过五分钟之后还要集合, 有机关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而且有没有机关我们都要被困在这里, 试一下说不定还有出路。” 任合玉一嗤,却没上手阻止临春,反而不动声色地往外围移了几步:“这不是一回事,万一这个机关会死人呢?要死自己死可别扯上我们啊。” 临春这次收了手,她敛着眉,好像是在思考。一阵后,她才回道:“抱歉,这个我确实没想到,有些职业习惯,看到受伤的人就想处理一下。” 曾强换成了手摸下巴靠桌站的姿势:“那你是医生喽。” “不算,我现在还在规培阶段。他没死,我刚才掀他眼皮的时候他的瞳孔是有反应的,肢体反应迟钝,有微弱呼吸,应该是陷入了昏迷,可能是……失血过多。”临春看着地上的血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曾强撇了下嘴:“是昏迷那就好办了啊,我们把他搞醒问问情况不就清楚了。” “大叔年纪大了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哈。”任合玉总算找到了机会,对临春挑剔不满的视线射线一样转移到了曾强身上。 “这又是赵勇又是钱来多的,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轮回?我们到底能不能回去啊?” 听到冒出人群的疑问,周康威想起什么,抬起眼皮往人头间一扫,喊了声:“那个杨……小杨,你不是老玩家嘛,出来解释一下啊。” 杨慧然往前站了站:“我早就说过这个游戏不会那么容易结束,我不知道赵勇和钱来多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但是以我的经验来说,这个走向很正常。你们记住,在这里面不要太纠结合不合逻辑有没有道理这件事。” “啥意思?这说的是普通话吗?我怎么理解不了。” 杨慧然看了眼发问的男人,半天没说话。 她又往钱来多的方向走了几步,有些沉重地叹了下气:“你们不需要了解那么多,也不要试图了解这个游戏,只要按规则走,保住自己的命就好。 “不扯那么远,先说眼前。这个游戏的类型有很多,卡牌、扮演等等。你们运气不错,第一次进游戏就抽到了最非人类的一种。 “非人类概括一下就是每次游戏内容都不一样,没有规则,没有线索,没有旁白,全程都只能被游戏牵着走,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一切方法保命。 “我和几个老玩家把这种类型的游戏简单概括成大逃亡,这也是这类游戏的核心相同点。 “但是再非人类也不是完全无解。不知道这游戏是怎么分配玩家进哪种游戏类型的,我比较非,六次有四次都进了大逃亡,也算是发现了一点规律吧,没什么用,但是至少能在逻辑上过得去,不会让自己发疯。” “什么规律?你早说啊。”有性子急的喊出声。 杨慧然:“我们可以把非人类的游戏分成几个阶段来看,而每个阶段之间都有一定的联系,能怪异地串成一条线。 “就以这次为例,我们可以把工地那次和这次分成两个阶段。工地是第一阶段,第一阶段结束了之后我们就会自动进入第二阶段,比如现在我们在的地方就是第二阶段。而这两个阶段看似差别很大八竿子打不着,但其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不止是这两个阶段,我们后面可能遇到的第三、第四阶段都会有某种很难说清的联系。” “……” 周康威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这描述过于抽象了。 “安安,你给我说下她啥意思,她没说明白啊,年纪轻轻表达能力也不太行。” 周乐安摇头:“不知道,我也没听懂。” “啪嗒嗒。” 赵勇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个不认识的工具,他嘴里咬着根快要燃完的烟,手上迅速但不又显忙乱地摆弄着这些工具,发出一阵机械轴承转动的声响。 “这位姐姐,你能详细说一下是什么联系吗?”沈遂扬起一个乖巧的笑,礼貌提问道。 “这个我也很难解释。这种联系并不明显,但也不用特意想……哎,我表达能力不行,不能解释得很清楚。反正硬要说的话,就是我们经历的每一个阶段都能以一种奇妙的逻辑链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没有证据也实锤不了,但是就是感觉这是一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的无厘头。” “你的意思是世界观吗?” “对!”杨慧然眼睛一亮,“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太准确但是你们玩完这场游戏就能理解了,就是一种不可说的感觉,很奇妙。每一个非人类游戏就像是带我们走过了一个世界的每个阶段,我们就像是观察者。” “那这种世界观对我们回去有帮助吗?”沈遂又问。 杨慧然刚亮没多久的眼睛瞬间熄了,她一耸肩:“没有任何帮助,不过是让我们不会变得太混乱罢了。不过肯定有办法回去的,只要能活到游戏结束的时候。” 沈遂点头,没再说话。他退后两步,拉了下沈从的衣角,附在人的耳边小声说:“景哥,她看起来真的很有心得啊。” 沈从偏头,手按着沈遂的肩把人推远:“站远点。” 沈遂继续贴上来:“如果真按她说的,这里和工地能有什么关系?看着八竿子打不着啊。这个地方也太怪了,景哥,要不我们偷偷溜吧,我们一起找办法逃出去,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沈从无情拒绝,一秒都没带犹豫:“想要垫背的找别人。” “都过来集合!”赵勇突然嚎了一嗓子,还在拉着杨慧然问各种问题,要她打包票一定能活着回去的众玩家回了神。 工地里的经历让他们不敢忤逆赵勇,飞快闭了嘴就自动列队站成了高低起伏、歪歪扭扭的十几排,勉强算个能看的方阵。 “……天天二五八万的,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自觉了?”赵勇整理工具的手都顿住,“行了,上面虽然危险,但是你们也不用太害怕。大家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哪怕只是一专生没什么实力,理论知识总是有的吧。不用太慌张,一次小任务而已,我也会保护好你们。 “而且这次来也是让你们来一线走走涨点经验,到时候你们在后面躲着看我怎么操作的就行。不过我话说在前面,不出力可以,但是你们不能逃跑,不能当逃兵,谁跑我先杀谁,国家花那么多人力物力培养你们,不是吃多了闲的,希望你们还记得第一节课教的精武奉献精神,人民都在看着你们。 “行了,多的也没时间说,上楼!” 一声令下,赵勇率先踩上“嘎吱嘎吱”响的木板楼梯,身后跟着自动变换成两纵排的“稚嫩一专生”。 “都保持安静,接下来我叫到的人和我一起进去。”二楼,站定在门前的赵勇拿出了一张名单,一向粗犷的嗓音被放得很轻。 “沈遂,杨慧然,周康威,曾强,你们四个跟我走。” 说完,不给几人反应的时间,赵勇转身缓缓打开了门,控制着没发出太大声响。 随着门缝越来越大,一股潮湿了几百年的霉气混着二氧化碳在室内沉淀的味道扑鼻而来,威力堪比堆积如山的垃圾填埋场,引得众人不约而同往后退。 “景……” 沈遂依依不舍地看着沈从,然而刚冒出一个声,就立马被赵勇皱眉射来的一记眼刀打断。 沈遂瞬间噤声,双手搅在一起低头装透明。 几名被叫到的玩家互相对视一眼,又向唯一看起来有些懂行的杨慧然投去询问的目光。杨慧然示意他们跟着进去。 几名玩家无法,只能照做。脚印游龙一样深入前方的黑暗,房门被轻轻关上,彻底隔绝开一切。 “啊!谁把灯关了?” 老旧的路灯不堪重负,长久的燃烧过后,悄无声息地自己灭了。 众玩家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呆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然而还没等谁率先在未知中崩溃,“啪”地一声,昏黄灯光重新照到众人的眼里。 不过这光还没往深里照就又灭掉了。 “怎么……” 一声疑问还没问完,又是“啪嗒”一声,灯又亮了。 什么鬼? 第91章 谁都逃不过阎王点卯 众人赶紧趁着能视物疯狂往四周瞟。终于, 在在灯光灭掉的前一秒,他们看到了一个女生。 第95章 女生随意倚在墙边,手里捏着根黄黑色的线, 黑色荡领吊带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不算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暗沉。但那双眼却很亮,说是炯炯有神也不为过, 像在里面盛了无尽生机。 然而问的话还未开口, 灯又灭了。 这回众人平静了很多, 只等着熟悉的“啪嗒”声。果然, 没多久,昏黄灯光又重现眼前。 面对众人的视线,墙边的人并未紧张。她耸了下肩, 嗓音略沉:“这个线是坏的, 要用力拉才亮,可能有点……接触不良?” 女生的尾音有些往上扬,倒中和了那点长相上带来的酷感,颇有种洒脱的意味。 “小姐姐, 你好酷啊,肯定很厉害!你是哪人啊?加个联系方式呗。”任合玉突然从后面挤出来, 然后又小跑到荡领女生面前, “你好, 我叫任合玉, 你好帅啊, 可以交个朋友吗?” 女生马尾微甩大方一笑:“你好, 我是秦翛岁, 我也喜欢你的眼睛, 很大很漂亮。” “潇洒的潇吗?” “不是, 翛然的翛。” “啊,我知道我知道,但见青松满径,凉气翛翛,炎暑全无。是这个意思吗?” “大概率不是,这句话出自《水浒传》,只是一句纯粹的环境描写,应该没有人会在环境描写里挖寓意取名。” 临春毫无起伏光听着就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把本就不太活泛的气氛直接给凝了起来。 “啊……” 任合玉有些尴尬,正想着该怎么找补一下,就听“啪嗒”一声,秦翛岁拉了下灯线,脸上带着浅笑。 “我想可能有参考过这句吧,我妈就喜欢这种古色古香幽然清净的氛围感,之前还想把我培养成古典美人来着,可惜我更喜欢它无拘自在的释义。” “这样也好酷啊,非常有自己的态度,像女侠一样。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帅死了!我特别喜欢你!”任合玉眼里开始冒出星星。 秦翛岁微一点头,大方接受了任合玉的夸赞:“谢谢,很少有人会用诗来形容我,都直接说我看着不好接触。” 说起不近人情,其实秦翛岁旁边就有个更胜一筹的——那个点明环境描写破坏气氛的人。 不过她的不近人情并不是指长得凶,而是一种内敛的、边界明显的不亲近感。 秦翛岁转头看着她:“说起来你的名字也很特别,很少见有人姓临的。” 猝不及防被人提到,临春有些没反应过来,毕竟她太会冷场,不会有人主动跟她搭话闲聊。 有些僵硬地转头,秦翛岁释放出的友好信号终于被接受到。临春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人在等着和她聊天。 她突然就有些紧张,一时有些畏惧起来开口。暗暗呼了口气,临春尽量让自己平稳下来:“是吗?我们那挺多人姓临的,是很大众的姓。” 然而刚说完临春就后悔了,虽然她不觉得陈述事实有什么问题,但二十几年的与人交往经验告诉她这样回答并不是最优解,太不近人情了。 心里想了很多,但临春面上却还是冷着的。 折叠度极高的脸上没什么肉,只用骨头挂着有些粗糙的皮肤。浓眉平直,仅从眉峰上突了一截,眉尾又迅速塌下去。眼尾伸出来后也跟着下压,一副毫无特点的黑框眼镜遮上去,透着股严肃到死板的无味,像是固执己见从不留情的老学究。 可偏偏秦翛岁就喜欢这样的人,她觉得她们说话老有意思了,那种认真劲会让她觉得特别靠谱。 “我们那确实少见这个姓,取春字的也很少,会下意识避开这个字。” 临春不太理解:“为什么?” “因为觉得寓意不太好。” “啊?春天不是万物竞发生机勃勃姹紫嫣红杏雨梨云吗,为什么会觉得寓意不好?”任合玉也跟着不理解了。 秦翛岁把灭了的灯重新拉亮,想了一下:“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那已经避讳了好久了,得有几百年了吧。小时候我问大人他们也不会仔细解释,只说不好,就连春天这个季节整个氛围也很压抑。 “就像半夜不能梳头一样,没人说得清楚为什么,只是跟着看成禁忌,要不就是一个人一个答案众说纷纭。” 这样的习俗真是奇怪,临春这么多年在医院也算见识过很多,但忌讳“春”的倒是头一个。 临春想了想,问道:“你是哪的人?” “响水湾。” “啊?响水湾?没听说过啊,你说的是城市吗?这都具体到大队了吧。”任合玉眨眨眼。 秦翛岁不解:“大队?” “不过我们家也有不能半夜梳头的规矩,但是我从来没听过,天天定闹钟半夜三更从床上爬起来梳头,还必须要对着镜子,这么久了也没发生什么啊。” 疑问句和陈述句同时响起,不过疑问的那句声音并不大,被陈述的那个盖了过去,几乎没人听到。如果不是沈从刚好也倚在墙边,他也不会听到。 很普通的问句,但结合起上下文,这就太适合做阅读理解了,特别是秦翛岁所谓的忌讳。沈从的目光从秦翛岁身上扫过,又停留在任合玉身上。 “怎么没发生,你不是进来这里了?”人群里有人插了一句。 任合玉脸色一凝,非常不以为然:“所以阿姨你也在半夜梳头喽。” “这小姑娘,一点亏吃不得,以后到社会上可是立不了足的。” 这熟悉的说教又带点落井下石的味道……这不是曾强吗?他不是进门了?怎么又出来了!门也没开啊! 任合玉不敢置信往门口一看。 果然,本应在门里的曾强正瘫坐在门边,手指插在鼻孔里不愿出来。 “你不是进去了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哼,见识少了吧,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要多看多学少说话。”说着,曾强的手指从鼻孔里抽了出来,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放。 已经见识过“弹指神功”的众人倒吸一口气,连忙挤着往后躲。 好在曾强只是在裤子上摩挲了几下后就没再动作:“那房间里面有个怪物,长着人的脸,身体却是个狗还是老鼠的样子,口水流得满屋子都是,身上那个毛也是又长又腥,恶心得要死。嚯,不过它还挺壮,全身都是肌肉,背上还有大刺,厉害得很。 “赵勇说它是个低级变异种构不成威胁。哼,结果法都还没开始做,赵勇就差点被那鬼东西的尾巴拍晕了。 “这赵勇也是,我们不知道就算了,他也不知道吗?轻敌又不观察情况,那么大一条尾巴都看不到,被迷着了吧。 “它还一直围着我们转,又不吃我们又不动手,狗鼻子闻来闻去,不知道在搞什么把戏。” 说到这,曾强咂吧咂吧嘴,手指又戳鼻孔里去了。 “……” 这画面配上脑补的怪物形象,众人只感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连带着直接幻嗅到了动物腥味,一时都屏着气不敢说话。 “所以你为什么先出来了?”沈从问道。 曾强眼珠一转:“赵勇说它是异变物界,怪物门,附条件纲,食腐目,三类混种科,类犬属,刺鼠种,人数超了条件不满足,条件刺鼠不会发动攻击,也不会因为其他攻击受到伤害,它会围着猎物直到条件满足才会动手。” “附条件纲?取个名这么花哨?我只知道附条件合同。”有人没忍住吐槽了句。 曾强没理,只继续说:“赵勇急得很,从他那个包里拿了什么东西对我脑头……额……上脑……脑门一贴我就出来了,估计现在他们里面已经打起来了。” “这都什么啊,都变异了怎么还有心思分界门纲目科属种,科学不死,人族不灭?”任合玉抚了下头发。 曾强眉一皱:“啥?界门啥啥啥啥啥?这个和科学有什么关系?” “哈?这你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生物分类法都不知道,呵。”见所有人都在认真听她说话,任合玉眉头一挑,下巴一抬,“这是瑞典生物学家林奈提出的,他使用域、界、门、纲、目、科、属、种对生物进行命名和分类。随着科学的发展,生物分类系统不断进化,形成了当前的五界系统,包括原核生物界、原生生物……” “哎呦,得得得得得得得。”曾强强硬把人打断,“拽拽拽,拽什么拽,一天知道点文章不得了了,年轻人,太浮躁!” “我浮躁?我不是在给你们科普吗?说清楚点不是很正常?大叔你戾气也挺重的。” “又在吵什么!” 语气听着很愤怒,但说话的人又特意压着声音,威慑少了一大半,听在众人耳里跟开玩笑似的。 然而没人敢真笑出来,无他,唯见赵勇耳。 面前紧闭的门被打开,里面的人跟在赵勇身后一一走出来。 赵勇皱着的眉就没松过,看着玩家们的眼神已经到了不再掩饰的不屑:“屁事干不好尽知道打嘴炮,要是谁再大声喧哗惊动了十楼的东西,回去我亲自压着惩罚,皮厚的就来试试。” 第96章 停顿了一会儿,见这些一专生都被自己镇住,赵勇还想让他们多反省反省,最好就趁这点空档摇身一变无痛成为成熟的三专生,但时间不等人,指针自顾自地走得飞快。 赵勇烦躁地“啧”一声,视线从手表上撕下来,手一挥:“上楼。” 吱呀吱呀踩楼梯的声响被压倒最低,只余一片压抑的呼吸声。 沈遂偏偏起了矫情的心思,他拉着沈从衣角,几乎在用气音说:“景哥,你看,我手被那个怪物抓了,流了好多血好痛。” 沈从分了点视线给这个所谓的弟弟。 弟弟手上确实有几条血淋淋的抓痕,从手腕蔓延到胳膊。伤口挺深,周围还沾着些黑色的污渍。沈遂就这么大剌剌地晾着伤口,手细微地抖着,脸皱成一团,配着委屈的神情,倒真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 可惜沈从驳回了面前这位影帝的飙戏申请:“找赵勇,他是领头的。” “咋受伤啦?”周康威倒是反应挺大,掰过沈遂的手看了又看,“你这什么时候被抓到的?我不是让你躲在我后面嘛,赵勇关住那个刺鼠也没几分钟啊,你怎么被抓到的?” 关住? 沈从注意到了关键词。视线重心移到赵勇的背包上,沈从跟着前面的人停下。 老居民楼的过道都窄,站不下太多人。沈从这次走的有点后面,只好跟着长长的队伍坠在楼梯上。 沈遂还处于“虚弱”状态,力气一卸就想靠着沈从,结果半路又被沈从按着肩推到了对面墙上。 可想而知,周康威看到这一幕,嘴皮子肯定是闲不下来的,沈从纯当背景音乐听,左耳进右耳出半点没影响。 周乐安不知道是不是在二楼和他爸分开了一段时间之后,眼不见心清净,周身烦躁的气息散了个干净,一个人安静地靠在后面栏杆上,整个人都透着股看破红尘超然物外与世无争立地成佛的淡然。 虽然在周康威说话时他一直闭着眼睛。 “沈从……” 有人叫他。 沈从往上一看,是赵勇点卯点到他了。 第92章 鬼种 被叫到的还有向光行、王审言、任合玉、秦翛岁, 另外还有五个从头到尾没说过几句话的玩家。 一行十一人进了房间。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没有床也没有锅碗瓢盆,反而摆着中学经典桌椅, 桌椅前挂着块大黑板,有个人正穿着衬衫西裤讲课。 赵勇抬手示意几人别乱动:“这是蜕人门幻境纲的怪物,具体科种现在还看不出来, 你们现在看到的教室就是它的幻境。 “刚进幻境切忌大动作, 以免惹怒幻境之主扩大伤害范围。你们先找个地方坐保持安静降低存在感, 不许乱跑乱摸擅自行动, 死了我不负责。” 赵勇刚说完,站在讲台上的衬衫老师就向他们看了过来:“你们几个站着干什么呢,上课迟到我就不说你们了, 赶紧坐好听课, 不要耽误其他同学的时间。” “其他同学”这几个字一出,原本空着的桌椅上突然出现一半的人,全都规矩地穿着校服,聚精会神听讲, 有的还在奋笔疾书。 空位置被填上,刚好留了十一个人的空。 不愧是有经验的。赵勇一改先前的粗犷作风, 突然规规矩矩地道了歉:“对不起老师, 路上摔了一跤耽误了几分钟, 我们保证没有下次。” “行了。”衬衫老师没有计较, “坐下吧。” “谢谢老师。”赵勇率先坐到了一个靠窗的空位上。 沈从选了个不前不后的中间位置, 其他几人也依次坐下。 讲台上的人似乎笑了一下, 继续讲着自己的化学课, 还做了几个小实验。 房间……哦不, 教室里风平浪静了好一阵, 直到衬衫老师越讲越激动,越讲越深入,赵勇越坐越没了耐心蠢蠢欲动时,衬衫老师终于大手一挥,黑板上平白多出几排字。 “好,我也讲得差不多了,现在趁热打铁小试牛刀大家做个题,可以互相讨论,五分钟之后我抽人起来说答案,然后再抽一个人阐述思路。” 老师上课的时候出几道题让学生们加深理解记住知识点是很常见的事,没有问题。但有问题的是……为什么化学课要出物理题啊! 还是让几个早就脱离学校多年的半瓶水答题。 众玩家只觉得眼前一黑。 请听题: 已知现有七人,坏人:喻,双胞胎:楚辞青、楚青辞,另有警察组四人。 题干如下: 喻杀了人,在翻山逃亡途中偶遇双胞胎,杀死了双胞胎的哥哥。可双胞胎弟弟却在喻逃跑之后爱上了喻,知道喻逃亡后骑车救喻。 喻在山的四分之一处杀人,在四分之二处杀双胞胎哥哥,浪费了半小时时间,四分之三处被双胞胎弟弟骑车追上,不考虑人的重量,车的时速为15km/h,而警察组在四分之一处开始追人,车速为20km/h。 问: 警察组能在山脚追上喻吗?需要多久才能追上? 山的地形图和简易版的网格图被画在题干另一侧。网格图上贴心地标记了网格的大小长宽,并在几分之几的位置标了重点。 也是很贴心了,当然,如果没有这种贴心会更好。 有玩家没忍住吐槽:“这都啥啥啥啊,题目敢不敢再阴间一点?山上能开车就不说了,还15km/h,开的是婴儿车吗?算个登啊算。” 直到话说完那名玩家才反应过来应该保持安静,他立马扭头看赵勇的反应,见对方正审视地看着其他几个玩家没把注意力放过来,那人悬着的心放下,又拔头看向衬衫老师。 教室里已经有了学生讨论的声音,这声吐槽也只限于小声嘟囔的程度,没引起衬衫老师的注意。 “啊,这个我知道,速度时间问题,简单。”任合玉喊出声。 几人的视线放到她身上。 “那个,v……v等于s比t,直接代数字算就行。” “不是v等于t乘s的平方吗?”任合玉正准备算,秦翛岁突然说道。 “啊?这什么公式啊?岁姐你记错了吧,这听着就不对啊。”任合玉反驳道。 秦翛岁倒是没什么争的意思:“或许吧,我上学的时候也没认真听过课。” “你说的也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是s等于v比t?”一直沉默的向光行发了言。 “这不一样吗?v等于s比t,反过来不就是s等于v比t。”任合玉看过去。 向光行一脸不信:“我不记得有什么反过来,不就那一个式子,你肯定记错了,这两用脚趾想都搭不着边。” “我记错?我初中物理没下过90你说我错!那就算算到底谁对!” 任合玉说着就要拿纸算,结果找的时候才发现,桌上哪有纸啊,笔都没有,比月底的钱包都干净。 向光行手撑着脑袋,颇有些看热闹的意味,衬得正气十足到严肃的脸都生动起来:“只说初中,看来高中就落下来了。” “你牛,你现在举手说答案啊。哼,到时候记得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被溅一身血,恶心。”任合玉翻了半天也没从比纸还白的桌面翻出花来,她干脆也不找了,盯着黑板就要心算。 “呐。”向光行突然从包里拿出一支笔,挑了一边眉,“我这有,大发慈悲借你用用。” “谁稀罕!”任合玉一巴掌拍掉向光行的手,又突然反应过来,“你哪来的笔?不是所有人的东西都没了吗?” “你当然不知道,赵哥刚才给我的,得力助手的专属证明,沈从也有。哎呀……就你没有。” 任合玉很不爽:“真的?” 沈从确实有,进门的时候赵勇拉着他和向光行走在最后,分别给了两人一支笔,还叮嘱他们关键时刻帮个忙,时间紧急必须把进度拉一拉。 只是这笔跟普通的笔不太一样。 笔身很重,整体呈亮银色,周身光滑明亮,间断闪烁着微光,无火自热,拿着都有些烫手。 能不能写字不知道,但肯定有其他作用。 “为什么你们有我没有!”任合玉不满意了,她正准备继续灵魂发问,许久没开口的赵勇终于说了话。 “吵什么吵!我说没说过保持安静?谁靠谱我看不出来?你们俩过来。”赵勇看向沈从和向光行,“都给我记住,幻境纲和附条件纲不一样,大部分的附条件纲只要达到条件或者破坏条件形成就能很快破局,特别是低级种,洒洒水的步骤。 “但是,幻境不一样。就算是脆皮鸡,幻境里面的任何东西也不要信,也绝对不要跟着它的节奏走。” 衬衫老师正在班里转着圈巡视,赵勇看了眼他的位置:“其他人继续假装算题,不要围过来,听我说就行。” 赵勇从包里牵出一条红线,红线的一端被他贴地绑在隔着一个过道的桌脚上,另一端始终藏在包里,他只伸手进去鼓捣着:“我设了个小幻境,它听不到我说话。秦……秦翛岁,你把他引过来,让他踩到测种线上就行。” 第97章 “遇到这种幻境怪物,第一步就是把它所属的种找出来,对症下药。”赵勇踹了下向光行的脚,“这张纸你拿着,用笔在上面随便画个符,等它来了贴它背上。红线只能判断出它的属种,这纸能确定它的等级。” 赵勇又看向沈从:“你坐我旁边做好准备。行了,赶紧行动,不要浪费时间。” 衬衫老师已经走到了教师另一边,正和一个眼镜比头还大的学生说话。秦翛岁正要举手,任合玉突然按住了她:“岁姐,你坐着休息吧,我来,我肯定办得棒棒的。” 眼角余光又扫过赵勇,任合玉举手大喊:“老师,我一直算不出来,是不是题目条件给错了啊?” “不可能!你做错了吧,我来看看。”衬衫老师一听,当即中断和眼镜学生的谈论,转头就走。 任合玉的位置靠前,衬衫老师图快,干脆就从后面绕了下。这一绕正好踩上赵勇事先设好的线,暗红色的细线瞬间变淡,暗沉褪去,露在空气中的那一截亮了能有三个度,并且还伴着小幅度的震动。 向光行眼疾手快,在衬衫老师路过他的下一秒把纸贴了上去,衬衫老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往后看了看。发现身后只有乖巧坐着的学生后,他才重新迈步走向任合玉。 那张没上任何胶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纸依旧稳稳地粘在衬衫老师身上,并没有顺着它弯腰的动作掉下。 “去个人帮忙把它引开,别让任合玉和她聊太久,运气好被迷惑住她就能永远留在这了。” 说完这话,赵勇却没先拿出任何工具对付衬衫老师,反而看着没事做的几人:“都说说,这是哪个种?” 那沉着靠着椅背的模样,简直像半路讲课讲兴奋了随机抽问学渣的老师。 “……” 这谁能答出来! 几人瞬间转头,死死盯着和衬衫老师聊得正欢的任合玉,以及试图帮任合玉的秦翛岁。盯天盯地,就是不往赵勇的方向看一眼。 “呵。”赵勇冷哼一声,眉毛又皱了起来,“我时常怀疑你们到底上没上过学,大把资源都喂给傻子了,不如全死在这,这点问题都没人答得上!我再问一遍,测种线亮三个度,轻微振幅代表什么?”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操!”赵勇没了耐心,踢了脚桌子,骂了声“烂泥一堆”后,到底还是没爆发出来,手伸进包里拿出一个圆形石头。 石头很黑,圆得很规则,表面好像附着一层釉质,看着很光润平滑。 “接下来都按我说的做,要是实战也不行我就把你们踢回老家。这是蜕人门,幻境纲,食/精气目,寄生科,诲人属,鬼种。这种诲人属的鬼以教导人为爱好,没什么攻击性,但会通过诲人的方式吸食人的精气神,等精气被吸完了,那个人就会被永远困在幻境里当个活死人,而它的力量会增强……” “那你还让任合玉和它交流,万一任合玉死了怎么……”向光行皱了眉。 “你老师没教过你别人说话不要插嘴吗?特别是面对你的上级!”赵勇厉声打断人,“连这种b类低级的鬼都抵抗不了,活下来也难堪大用。” 赵勇从包里拿出一支笔,这支笔和沈从他们手上的并不一样。通体呈暗紫色,表面有细碎的暗芒流动。 “这间教室就是它的寄生地,我们……”赵勇话说到一半,原本安静待在地上的红线突然大幅度一阵,开始在空中跳起舞来。 与此同时,粘在衬衫老师背上的纸毫无预兆、悄无声息地碎成了齑粉。粉末娑娑下落的那刻,衬衫老师突然歪头,盯着赵勇往两边勾起了个大大的笑脸。 嘴角尖锐地延伸到眼尾,瞳孔变成黑如深渊的方形。笑意毫无生气,只牵动着表面的皮肉,失着神盯着你时,头发都能竖起来。 赵勇大惊,一把扯过测种线:“怎么会?都躲到我后面!” 第93章 不听课?那就打手板 “怎么了?”向光行死盯住衬衫老师, 侧身站在赵勇身后,是准备攻击的姿态。 “我们被骗了,这是a类高级种, 收拾它要费点力气。但是幻境类怪物很少会显现出这么浓的攻击性,这层也不应该有这么厉害的怪物,怎么会?轻敌了……” 听到赵勇嘟囔的众人:“嗯?!” 赵勇飞快想着解决办法, 心里不由升起个不好的念头。 难道是集体进化?那三楼又会有什么?十楼那个大家伙会不会也进化了? 赵勇突然一阵心惊, 脑袋被这个想法震得有些痛。怪物毕竟是怪物, 哪有人好对付, 带的武器又有限,要真是他想的那样,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都难说, 更何况这群“幼崽”。 必须把这事汇报回去。 他站的位置太显眼, 赵勇小心地找了一圈,手指怼了怼沈从,眼睛却没看人。 好在赵勇虽然喜欢轻敌,但一线经验让他养成了留后手的习惯。 出于自己都想不明白的觉得沈从可靠的心理, 早在刚进门他给沈从笔的时候,就又贴了张小小的白纸在他手心, 说这是危急关头传信号用的, 只要信号一发出, 对面的人就会知道怪物集体突发进化级别过高, 要么安排救援要么放弃这片土地。 纸张很薄却格外韧, 一贴上皮肤就很难揭下来, 赵勇提前教过他发信号的方法。 沈从稍微侧身借赵勇的背影挡住自己的左手, 右手大拇指在手背上反复摩挲了好几下, 纸张很快融化, 在动作间默默消失不见。 涣散的方形瞳孔不知道看着哪,却好像又注视着每一个人。衬衫老师就这样歪着头,扯着笑,抬脚“嗒、嗒、嗒”轻巧又沉重的向众人走来。 场面太过惊悚,众人同频一抖,想挨身边人更近点却怎么都做不出动作。鸡皮疙瘩迅速占领皮肤的主导权,一切反应都像被放了慢倍速一样,拖着人做不出任何思考。 可大脑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众人只感觉头脑突然一片清明,像是薄荷味的溪流带着暖春缓缓流过全身,又集中在了天灵盖反复冲刷缓和了他们僵硬的身体,醍醐灌顶得很彻底。 不过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众人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粗暴地从身体里扯出,头一晕腿一软,脑袋又开始混混沌沌的了。 赵勇以为几位一专生的反应是因为害怕,随机挑了个离得近的狠狠一拍人大腿:“都清醒点!这种程度的也怕我真瞧不起你们!” 没咋怕但承担了所有物理打击的向光行:“……” 向光行是个纯粹到有点固执的唯物主义者,就算真有鬼神,他先想的也是研究他们的作用机制和身体构造。衬衫老师现在的反应确实怪异,但要说害怕,也没到那个地步。 更别说沈从这个情绪稳定到几乎没有情绪的人,害怕对他来说是极其遥远的事,遥远到上一次害怕还是在几岁的时候。 因为父母忙于工作,沈从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度过,父母偶尔打来的电话也只是匆匆问几句吃没吃饭就挂了,丝毫不担心让几岁的儿子一个人在家。 请来的阿姨只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时间一到走得飞快。沈从时常看着阿姨的背影,一看就看到了垂暮夕阳。 或许是因为太丰富的想象力,小孩子好像都对一个人的夜晚有种莫名的恐惧,容易想东想西,哪怕是在自己家。家里一点人味都没有,偶尔发出些悉悉索索的动静就足够让汗毛立起来。 最怕的时候沈从甚至只能守着电视一动都不敢动,无数次期盼父母打电话来能说久一点,却又嘴笨的不知道怎么挽留人。 晚上睡觉沈从也不敢关灯,连脑袋都用被子蒙起来,怀里紧紧抱着手机和钥匙,只打算要是有情况就第一时间跑出去。 后来不知道听谁说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害怕,沈从不希望自己这么没用,依赖着别人给安全感。于是他逼着自己在空荡的房子里活动,如果听到什么声响就一定左手攥着水果刀右手拿着手机去一探究竟。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也可能是这样真的有效果,沈从没再怕过夜晚。可不知道是不是效果好的过了头,后来沈从不论遇见什么都激不起情绪,平淡地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小时候陈岚经常讲他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但转念又想言多必失沉默是金这样未必不好,确认了儿子不是自闭症没有交流障碍后也就没再管了。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沈从并不害怕这只怪物,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下,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脑袋清明又混乱,不由自主地开始想些悲观的事情,有个躲在最后面的清秀小姑娘已经哭出来了,连旁边看着虎背熊腰的大老爷们也冒了个巨大的鼻涕泡。 可能是受到的影响比较小,沈从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思想。这样的反应绝对不太对劲,其他人可以解释成害怕,但沈从呢?他看了眼如临大敌的赵勇,目光落到了地上那堆正在慢慢消失的齑粉中。 第98章 诲人鬼跳着轻巧的舞步,离他们越来越近。 “你们听说过‘跳舞的男人’吗?”任合玉颤巍巍开口,“听说如果一个人凌晨一点还在街上走,就会遇到一个跳舞的男人。男人个子高挑,上半身穿着松垮的上世纪西装,跳着畸形怪异的舞步,头颈部扭成一个非人的角度,眼镜就像两颗乒乓球,嘴角还有一抹诡异的微笑,如果被他盯上了,你就会……” “闭嘴!”赵勇厉声打断吧嗒吧嗒语速快得跟机关枪一样疯狂散播扰乱军心的任合玉,“不过是诡异纲的低级怪物,折其手脚就能让它毫无还手之力,连定止符都不需要。抖抖抖的,都给我站直喽!这副样子还保卫人民报效国家?屁家!” “可是你也在抖啊。”有人小声怼了句,但又被赵勇的眼刀打击到噤声。 “我抖个屁抖!害怕到眼花了是不是。眼睛不用可以送去研究院捐了!” “明明就是。”那人不服气地又说了句。 其实仔细看,赵勇覆盖在长裤之下的腿确实在小幅度抖着,不过他自己好像真的没注意到。 “就算是脆皮鸡,幻境里面的任何东西也不要信……”几分钟之前的嘱咐还犹如在耳,可直到现在众人才认识到这句话的正确性,估计赵·日常轻敌·老师也是第一次领略到。 不过与众人的紧张不同,诲人鬼悚人的状态只持续了这么一会儿,它很快就抽回视线,笑容重回正常,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起来:“再给大家最后两分钟,等下抽人提问。” 说完,诲人鬼迈步走回讲台刷起了手机。 “这诲人鬼搞什么?”赵勇手上还捏着那颗精贵的圆石,本来都准备削点粉下来先发制鬼,至少先把这群拉跨的人类希望保住。结果雷声大雨点小,诲人鬼竟然就这么走了? 肯定还有后手。 幻境纲的怪物都熟捻于幻境制造,又格外喜欢变化性情不定,往往人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中了陷阱,欲拔不能。 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危害性难定又极其熬人。只要守住精气神就不会死,但如果不能及时走出幻境,就算守得再好,也不过是清醒地沉沦,死不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得把这只诲人鬼的套路找出来。 赵勇让身后几人找了个位置乖乖坐着,打算先观察观察再说。 “任合玉,你先算算看能不能算出答案。” “那必须能算出来啊!”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被安排了任务的,任合玉现在很激动,斜眼一瞟向光行,心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是负数,怎么是负数?” 向光行:“负数?果然还是式子错了,你用我的再算算。” “不可能!我不可能记错!”任合玉瞪着向光行,又自己算了一遍。 然而结果并没有变,依旧是个连小数点后两位都有的负数,尴尬的神色渐渐浮上脸庞。 秦翛岁手搭上任合玉的肩轻拍了下:“要不用我的式子试一下?” 任合玉努了努嘴,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小声的一句:“那个——” 王审言举着手:“那个 ,这个好像算不出来,题干没给全,喻的速度没给。” 任合玉翻了个白眼:“这题根本不需要喻的速度,警察在四分之二处追人,喻在四分之三处坐上车,只要……” 自信的话音突然顿住。 “这个题就算不了!”任合玉指着黑板,“我们根本不知道警察开始追的时候喻在山的哪个位置,这能算个毛线啊。” “那要说一声题目有问题吗?它说要抽人。”王审言问道。 “说什么说。”赵勇一指黑板,“你们再看看这题。” 话音刚落,黑板上的速度时间问题突然一变,成了个求化合价的化学题。 任合玉一皱眉:“这是什么东西?刚才明明是物理题啊。” 赵勇说道:“是境中境。不管是什么目什么属,幻境纲怪物都要遵守一定的规则。 “初级幻境怪物只能通过用幻境迷惑人的视线达到吸食/精气或者让人变成傀儡,如果脱离了幻境,这些怪物和下水沟的老鼠没什么区别。 “不止这样,它们制造的幻境一定要符合逻辑,照应现实,否则一旦被人类识破反而会反噬自身,轻则降级重则消亡。 “不过等级越高的怪物受规则的限制就越弱,像a类往上的幻境怪物就完全可以依自己的想法塑造幻境,多天马行空都行,而且人类想要走出幻境也会更困难。 “所以,像这种境中境就是幻境怪物为了效率更高地对付人使出来的法子,要是中了招跟着幻境走了,那就祈祷自己遇到的不是喜欢折磨人的怪物吧。” “为什么?”向光行好奇道。 “哼。”赵勇冷嗤一声,看着诲人鬼的眼神有些晦暗,“能留个体面点的全尸。” 赵勇那段话信息量很多,叭叭叭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去,听得人头晕。 沈从记忆最深的只有四个字:等级越高。 不等他先说话,诲人鬼的声音响了起来,听着莫名兴奋:“好,时间到了,我随便抽个人啊。”诲人鬼突然从讲桌上拿出一个本子,“明筱妍,直接说答案。” “啊?”清秀小姑娘一脸懵地站起来,腿先颤巍巍地抖出了十里地,“额,我,额……” 明筱妍哪里知道答案,物理还有公式可代,化学怎么代?什么化合价,什么nahco?,她一个纯文科生能记住什么! “怎么回事,不会还是没算?这么简单的题不存在不会吧,我才讲过一模一样的题型。” 支支吾吾了太久,诲人鬼边问边踩下台阶朝明筱妍走去。 “额……是……是……”明筱妍又开始头晕了,腿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她感到奇怪,明明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再不济答不上来题也敢说声不会,这幅畏缩的模样她自己都陌生,难道真是因为诲人鬼太吓人了? 但逐渐逼近的诲人鬼给不了她太多思考时间。 求救的视线探向众人,只听任合玉用手捂着嘴,声音气似的冒出来:“4,4,4。” 不过明筱妍并没有因此轻松多少,两人离的有一段距离,任合玉声音小,明筱妍又因为莫名的头昏脑涨没办法集中精力。 十?好像不是,四?也不像啊,听着还是更像十。 诲人鬼已经站到面前,明筱妍赶紧喊出声:“十!十!是十!” 听到答案的诲人鬼笑得一脸开朗,难得温声:“错了,是4。一看就没认真听讲,老师上课还是要听的啊,你现在小不懂,长大了就会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听课。 “考上了一个好大学,你认识的人就是另一个层次的了,混的圈子也和现在不一样。要是考上一个野鸡大学,你以后交往的能有什么好人,就算万里挑一找到个凤凰也是野鸡味的。不要被网上那些消费陷阱洗脑了,读书不能改变命运,但是考上好大学能。 “行了,多的老师也不说了,嘴皮子磨破两层了你们也只觉得烦,时间会证明一切,我就在这等着看十年二十年之后谁能混出头。” 发了一通老师瘾后,诲人鬼把手上的笔往前一拉,原本短粗的钢笔立马变长成了一根教棍。 “手伸出来,按上节课说好的,答不出问题一次打二十下,两次四十下。” 明筱妍:“……啊?” 第94章 buff,开! 明筱妍一脸不可置信, 上一次被打手掌还是在小学,这教室到底是个什么性质? “快伸手啊,被打总比死好吧。”任合玉催着人。 “啊, 哦。”明筱妍反应过来,连忙伸出手掌,生怕伸慢了诲人鬼一个生气给自己吃了。 “啪!”脆生生的一声。 明筱妍当即红了眼, 手禁不住往回抽, 却被诲人鬼一把抓住, 丝毫不手软地继续抽。 越抽明筱妍越哭。十下还没到, 明筱妍就直接跌到了凳子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手掌心都开始渗血。 不好, 这一看就是被抽了不少精气神了, 再打下去明筱妍肯定会死。 虽然看不起这群无知的一专生,但未来还要靠他们,赵勇嘴上说得绝情,却也不能真的坐视不理。 脑中思绪转了几个来回, 赵勇还是从包中拿出一把白色手枪。 枪口对准明筱妍,扳机被扣动, 子弹悄无声息地没入明筱妍的太阳穴。 然而出乎赵勇的意料, 明筱妍没什么反应, 反而头一歪晕了过去。 连醒神枪都没用, 这是精气神要被吸完的前兆! 赵勇眉一皱, 明筱妍还活着, 但这种程度已经没了救的必要, 反而浪费醒神枪子弹。但她还这么年轻, 现在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要是都死了…… 手指摩挲着枪身,诲人鬼的“训诫”已经进入尾声。 赵勇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把枪收了起来。 “他干嘛?”向光行迷惑地看着赵勇,“拿枪砰谁呢?” 第99章 任合玉摊手摇头:“不道啊,他突然就拔枪了,没有一点点犹豫。” 向光行用胳膊碰了下沈从:“他喜欢你,你去问。”他可不是没看到赵勇给了沈从什么东西。 沈从毫无聊天细胞:“谁提出谁去问。” 任合玉不爽了:“嘿,你问问怎么了?我们几个人都做了事,就你闲着,你不该付出付出?万一他是中了幻境怎么办?赵勇死了谁保护我们!” 秦翛岁一眨眼:“那我好像也没做什么,我去问吧。” “不用!岁姐你不用去,刚才还是你陪着我的,连王审言那个呆子都算了题,事情不能全让一个人干啊,大家分着干才公平。” 一直坐在角落远离纷争的王审言:“……” 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错,很多人都说他呆,王审言只好绷着脸笑笑。 秦翛岁不在意道:“没事,我挺喜欢他那把枪的,看起来挺有意思,刚好有理由近距离看看。” “啊……” “你们干嘛呢?”赵勇收好枪一扭头就看到又聊到一起的几人。 “我们在讨论你为什么要对着空气开枪。”向光行回道。 “你们看到的是这个?”赵勇敏锐地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对,“明筱妍现在在干嘛?” 任合玉一愣:“干嘛?她在位置上坐得好好的啊,经过我的提醒她回答正确成功逃过一劫,那个诲人鬼都讲下一页了。” 这和赵勇看到的不一样,诲人鬼确实在讲另外的内容,但明筱妍是真的死了的。 绝对有人又进了幻境陷进,不是赵勇就是这群一专生。 但毫无疑问,赵勇不会被迷住。 几个人都还能正常对话,程度比较轻,到不用花什么功夫。 赵勇从包里掏出一个喇叭状的铃铛,又用细棍一敲,铃铛当即发出一阵空灵的声音,像有意识似的围着被迷住的几人的全身打转。赵勇又敲了一下定心铃,几人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不再耽误时间,赵勇又从衣服包里拿出几张符纸,边发边给一专生们说明情况:“明筱妍已经死了,你们刚才是中了境中境。” 等沈从、向光行和秦翛岁接过纸,赵勇又说:“把这符嚼着吞了,能时刻稳定心神,守脑护体,境中境侵犯不得。” 说完赵勇就沉默了,因为他面前是正亮着一双眼迫不及待要接符的任合玉,期待都快跑出眼睛。 说实话,赵勇不喜欢任合玉总是叽叽喳喳的性格,但她的表现确实不差,犹豫了好一会儿,赵勇还是心痛地抽出一张符。 “谢谢赵前辈对我的肯定,我肯定不负你望。”任合玉捏着护心符,超经意地瞟了眼向光行。 “哼,现在礼貌起来了。”赵勇看向没拿到符的其他人,“你们也知道,护心符金贵得很,用一张少一张,制作材料难找是一方面,提炼融合也不容易。我手上没多少张,只能紧着用,所以优先给能配得上它的人。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觉得委屈不公,但这就是现实,实力永远是立足的资本,你们要是想要,就让我看到你们的表现。” “好了,不能再拖下去了,都听我的。”赵勇把手伸向了他的包,“这次运气不好,碰到个高级种,越强的武器就越金贵也越少,必须省着用,像醒神枪我就只分到了十颗子弹,所以接下来会有点难打,你们……” “我有个问题。” 突然被人打断,赵勇压着脾气看向声源。 沈从说道:“你说过等级越高的幻境怪物越能随心所欲,那为什么诲人鬼还要通过多次制造境中境的方式吸我们的精气?为什么刚才放弃行动?他为什么不采用更高效的做法?” “这……”赵勇脑中闪过什么东西。 “而且之前知道测错它的等级那里,你说是因为害怕我们才会有一系列反应,但其实你也有吓到发抖的症状,所以这些反应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 “……我们被耍了。”赵勇不笨,很快捋清其中的逻辑,“它就是低级种,从它踩中测种线那一刻起,我们就陷入了境中境,我们惊讶害怕的时候刚好心神不稳容易被迷惑,它借此吸了不少精气……诲人鬼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啊?你不是吃了护心符吗?也会中境中境?”任合玉问道。 “那时候我没吃,我是在你们算题的时候用的。我说过护心符金贵,一般情况我不会用它。这次要不是赶时间我更不会一次性用这么多张。” “那你这……也不行啊。”任合玉撇了撇嘴,“还跟我们科普那么多,结果连这么简单的套路都看不出来,怎么选你当的领队啊。” 被手下的人这么说,赵勇却罕见地没发怒,翻着白眼嘟囔了句:“我总共也没出多少次任务。” “什么意思?” 赵勇叹口气:“你们被保护得太好了,局势远没有宣传的那么轻松。” 自从一场大型的全球洪水爆发过后,世界就突然出现了变异潮,没思想的有了思想,没实体的有了实体,传说中的玄幻世界有了模样,奇形怪状的超能力怪物到处跑,不管好的坏的,所有生物都完成了飞一般的进化。 可人类除了在平地渗水的洪灾里死伤,没有从中得到任何益处。 一夜之间,世界完全变了模样,人类引以为傲的科技力量远远对抗不了这些玄学魔幻。 人类完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尽管刚开始这些异变物的智慧程度并不高,但从灾难中获得的绝对实力让异变物界的任何生物,哪怕只是速度比较快的毛蚁都能轻而易举杀死人类,人类的反抗不起丝毫作用。 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但就在人类被洪水冲到食物链最底端的时候,就跟话本小说里写的一样,英雄,出世! 一只连机枪大炮都轰不烂的异变物,却被一个突然拥有极大力量,身体也硬化成了钢板的凡人抓住了! 那只异变物虽然级别很低,却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各个领域的人物汇聚在一起,为了人类的未来,殚精竭虑。 随着一只只异变物被抓住研究,人类终于有了自救的头绪——科学和玄学结合,用玄学理解,用科学解释,用科技抗争。一批批针对性的打击武器被研究出来。 几千年来,人类用科学认识世界,改变世界,这样一个凝聚了人类全部智慧的东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成为自救的利器,是独属于人类的最大buff。 可知道进步的不会只有人类。 刚高兴没几天,异变物依旧在不断进化的消息穿过了每个人的耳朵。 这种进化具体体现在智慧更高、思维更强、实力更硬、身体素质更加无懈可击,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思维人类化,肢体变态化。 而且异变物的进化都是集体突发式的,通常没有预告没有特征,无声无息地就对人类造成更多打击。 步入异变世界三年了,人类有了自己的安全基地,有了更多的针对性武器,有了源源不断的一线作战队伍,可依旧遮不住人类一步步败退的事实。 外面,基地范围一圈圈缩小,异变物的纲目越来越多,分类越来越细。里面,悲观享乐主义渐渐盛行,歌舞重新生平,对战斗人员的培训逐渐敷衍势利,打击武器的开发进程步入瓶颈毫无进展…… 几年累积下来,一线战场上亡魂的数量几乎能跟异变物齐平。老的死得快就只好不断拿小的填。 赵勇就是这样被填上去的。 为了保护新生力量可持续发展,一般情况只有成为三专生后,才会被安排上一线进行锻炼。可形势不等人,不止三专生,赵勇这些二专生也得上。 在赵勇总共执行了四次任务,其中只有两次独自执行任务经验后,他成了一群连理论知识都没学完的一专生的领队。 上面的意思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早经历早成熟,学以致用,学而行行而思思而再学学而再行。 理由很扯,但也说明真的没人可用没法可用了。 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抗争,不停地抗争,永远地抗争,直到死完、死光。 “离死光还早,该做的还是要做。”赵勇从他的背包里拿出好几样东西,“打败幻境怪物的核心要义,打破它赖以生存的幻境生态。” 然后众人就看到赵勇从那堆东西里抽出了个……手机? 赵勇眼里闪出一丝精光:“接下来看好学好。” 第95章 五组 说实话, 向光行是真对赵勇那个黑包感兴趣了,明明东西看着都简简单单没什么复杂的,功能倒是五花八门。 向光行想过赵勇拿出手机可能会当着诲人鬼, 也就是衬衫老师的面外放打游戏,或者手机变成什么神秘的可以一击致命的武器,但他唯独没想过, 赵勇选择了“魔法净化”这一招。 手机里源源不断地传出十分沧桑仿佛吞过几十本历史书, 每个音都拉得极长的名师讲课声。 第100章 还是教哲学的名师。 上来就先说了下宇宙起源, 说了进化论, 说了物质决定意识,说了科学主义…… 反正总结就一句话,世界上不存在玄学, 所有的一切灵异现象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 解释不了只是因为科学的发展没达到足够理解的程度。 里面最重要的一点是:异变物们都是假的,不过是洪水灾害后产生的怪物,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世界秩序正在重建, 它们最终都只有被放进博物馆的命运。 随后名师又讲了些对于异变物来说堪称十恶五逆的言论,核心就是四个字:死期到了。 诲人鬼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激怒了。怒气冲冲跑到赵勇面前就要发动诲人技能, 厉声呵斥赵勇到底有没有学生的样子, 是不是想大庭广众被打屁股了。 然而赵勇很硬气, 就像中学时期跟老师们最对付不了的混子。眉一横脸一歪, 拍案而起, 当即跟诲人鬼叫起板来, 甚至大逆不道地想跟它打架。 向光行立马就懂了赵勇的意思。 问:怎样打破诲人鬼的幻境? 当然是让它诲不了人。没了可以诲人的环境, 诲人鬼没了能力, 幻境自然不攻自破。 可赵勇的招数太普通, 闹得皮皮毛毛,混得规规矩矩。 诲人鬼好歹也是个教过书的,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何况自己就是个鬼。这样的程度根本不足以让诲人鬼破防。 于是见过各路混混——有十年对付混子经验——看过猪跑就知道怎么举一反三吃猪肉的向光行在旁边加了把大火,捣乱捣得十分快乐。 诲人鬼很快拜倒在向光行的石榴裙下。赵勇不耽误时间,收拾了残局后就带着几人离开现场。 · 看着同样用双发光的眼睛盯着黑包的秦翛岁,向光行往她身边一靠:“诶,你对他那个包挺感兴趣啊,要不要一起拿点过来研究研究。” 秦翛岁看他一眼:“你看着可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 “怎么不像?” “感觉。我还没见过长得比你还正义的人,往那一站跟宣誓似的,正的都发邪。” 说到这,秦翛岁又想起他在幻境里的一系列惊掉人下巴的行为,又补了句:“确实挺邪。” 如果说沈从那副谁都当垃圾看的气势给了诲人鬼致命一击,那向光行就是送它走上致命道路的黑化版引路人、腐化版启明灯,其中作用不言而喻。 向光行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形容:“干不干?我去把他引开,你趁机随便摸两个出来。” 秦翛岁眉尾一挑,只问:“他不是给了你一支笔?” “被收回去了,刚出门就被收回去了,不过我……” “你们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跳级成为二专生,又在三专的时候破格录取进五组的吗?”赵勇站在台阶上回头望着他俩。 五组,一个隶属国家、十分神秘、地位处于各个作战队伍之上、直接对接作战部最高指挥官的组织。 不是每个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都会进五组,只有精英中的精英才会有面试的资格。一旦进入五组,拿到的资源通常都是最顶级的,任务地点自然也就最危险。 传说中的五组成员神出鬼没行踪难测,稍一躬身就能隐入人群。没人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也没人见过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只在江湖中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神秘化故事。 比如“五”这个数字可不是随便取的,而是国家大拿算了几天几夜,用各种手段算出来的最合国运的数字,五组的很多任务大多时候也要遵从“五”这个神秘数字。 如果是这里的原住民,在听到“五组”这两个字的时刻就该张大嘴巴亮着眼睛各种情感交织了。 但他现在面对的是一群什么都不了解的玩家。一脸疑惑看着赵勇为什么停下来,又为什么说话的玩家。 赵勇睨了众人一眼,自己接了下半句话:“因为我耳朵好。” 命运并非偏心到了极致,人类在那场洪灾中也并非全无所得。 有的人目能视千里,有的能听万声,有人一蹦几十米,有的百毒不侵,有的能把肢体扭成各种形态换各种位置,有的能在一定条件下瞬移…… 虽然只能移方圆十米的范围,虽然获得这些能力的人极少,虽然这些能力都被赋予得很克制,虽然对那些异变物来说都是蜉蝣,但至少也不全是普通人了,至少又多了一丝求生的希望。 向光行和秦翛岁对视一眼,没在对方眼里看到任何的心虚,于是互相一笑。 “景哥,你怎么样?怎么这次这么久。”沈遂从前排挤下来。 沈从摇头,问道:“过了多久?” “快半小时了,里面很难对付?” “差不多。”沈从没细说。 当然,赵勇也没给沈从细说的时间,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停不下来,噔噔噔上了楼后,站在门口气都不喘就开始点人。 而他点的第一个人是周乐安。 周乐安倒没什么反应,他看了眼周康威就插着人群缝隙上台阶。然而还没走几步,他就被人拉住了。 “咋能让你去呢?你能去干什么!怎么让小孩去趟危险,你站着别动,我去跟他说。” 周康威这声可谓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 那音浪,震得曾强“咳咳咳”吐出口痰,眼珠斜飞到眼眶边上看热闹。 他的手也没闲着,从鼻孔里抽出来后又捏着鼻子狠狠擤了团鼻涕,大部分被他擤到了地上,剩下拖泥带水的部分被他用手指捻住,丝毫不在意地往裤子上一擦、一抹。 “……” 旁边的人头上飘过一团黑线,又是一阵骚乱。 赵勇阴着脸看人:“你有什么不满?” 周康威丝毫不怵,往上一探脑袋:“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孩去……” “爸,行了!”周乐安赶紧打断周康威,生怕他再大庭广众说出什么话。 可周康威怎么可能如他的意,瞪了他一眼把人一甩继续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让一个小孩去面对那些东西,受伤了怎么办?你能负责吗? “这里这么多人,你选个年纪大的不行?知不知道保护……” “哼,你什么意思啊。”曾强摆着他的经典姿势,“凭什么年纪大的就要先上,尊老爱幼是尊老在前面,这时候不历练历练留着老了祸害人吗?” “就是。”一有人开头,附和的人也就有了,“还把二十几的人当婴儿呢,呵,婴儿可都没这么娇气的,这得是胎盘了吧。” “那又怎样,我心疼我儿子我不乐意他去他就不能去,老子的话就是道理,一群大老爷们不主动往前冲还想着拉小孩下水,垃不垃圾,还好意思说老子。” 骂完人,周康威又看向赵勇:“喂,我替我儿子行不?他身体不好受不得这些,我壮,他的活我替他干。” “爸,你别管了,我没那么……” “你闭嘴,你个小孩家家的懂什么,老子说话儿子就只有乖乖听的份。” “……”周乐安嘴一抿,歇了说话的心思。 赵勇看了眼周乐安。 男孩的脸色确实挺白,唇色浅淡,身板也瘦,除了始终皱着的眉眼表达着不耐和尴尬外,确实看着是个弱不禁风的人。 赵勇冷漠地收回目光:“在我这没这么多说法,现在局势紧张,他就算是刚会走的娃娃,被喊到了也要立马上,这是他的义务。” 说完,赵勇又看向周乐安:“快点给我滚上来。” “嘿,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周康威一把扯住要往上走的人,“我说了我替我儿子,换个人怎么了,我两一家人,我就能完全代表他。” “啧。”赵勇没耐心继续掰扯,尾指一动,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枪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不去,我就先打死他。在这,没人能搞特殊。” · 周康威一脸不满地坐到了台阶上。 最终周乐安还是被赵勇带进去了,因为他真的开枪了。 看到周乐安肩膀上碗大的窟窿,周康威吓都要吓死了,生怕周乐安就这么厥过去,哪还敢多说一句话。 这次一起进去的玩家又没有熟人,他只好祈祷赵勇能责任感爆棚多上点心。 好在进门之前赵勇给周乐安处理了伤口,不然周康威气上头了真得闹一闹。 “叔,你咋这么担心乐安哥?他身体有什么问题啊?”沈遂拉着沈从一起坐到台阶上。 “他身体不好的很。”周康威用手抹了把脸,眼中浮现出几丝疲惫。 “乐安从出生就有心脏病,叫完全性房室间隔缺损,本来这病的最佳治疗期是两到三个月,但是小城市的医生嘛,你们也知道。 “再加上我和我媳妇没文化,想着等大点再治,几个月的孩子哪能折腾,我们心疼啊。结果这一拖就把并发症拖出来了,房室瓣反流,右心偏大,右心功能衰竭,支气管肺发育不良,很严重的肺炎,肺纹理紊乱,肺气肿,小气道病变,肺动脉高压病史,这么多。 第101章 “我一大老粗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些字,吓得手都抖,我心想完了啊,这孩子都烂成一块破布了,还是我差点把他害死,医生都说他能活到一岁都是奇迹。但那能怎么办啊?他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我哪能不管他。我和他妈后来走了好几个大城市,找了好几家医院,房子也卖了,前前后后花了快一百万,钱也没了命也要没了,结果要不就是病情太复杂治不了,要不就是不能根治。 “这不能根治哪行啊,我儿子来这世上不是来受苦的,我和他妈天天背着几个包抱着个娃走医院。后来运气好,碰到了个厉害的医生才给我儿子治好了。从那以后我就没让我儿子干过重活,我花那么多心思那么多钱那么多精力治好他的心脏,可不能再坏喽。他安安生生当个文化人就好,下地的事让我来。” 沈遂贴心道:“叔,这也不能怪你啊,你也别心里负担太重,乐安哥他也那么大了,你要放心他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别太担心了。” “我知道,我就是……”周康威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周叔,你放心吧,赵勇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人挺好的。”秦翛岁也站了过来,“他是很有责任感的人。” “对对对。”沈遂戳了下毫无反应的沈从,“我哥也进去过,他肯定也知道赵勇有多负责。景哥,是不是?” 沈遂眨着眼,估摸着沈从这性格不会配合他,他正打算给沈从递眼色的时候,沈从却先说话了。 “是。” 沈遂满意了,他又要说话,离他们不远的房门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重物落地声。 “怎么了?怎么了?”席地而坐的玩家被惊得“腾”一下站起来。 不等人搞清状况,紧闭着的木门突然打开,一个骷髅羊头被抛到外面。又迅速地“砰”一声,木门自动关上。 然而没关上多久,从门缝里突然流出一滩液体,在昏黄灯光下显出些红色。 “这……这是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乐安,乐安!”周康威心急如焚。 就要跑到门口时,周康威突然被人抓住。他回头一看,是沈遂。 周康威语气不太好:“干嘛!” 沈遂看眼沈从。 “这不是血。”沈从平静说道。 第96章 死了 “是油漆。”临春上前用手沾了点地上的红色液体, 拇指与食指互相一搓,得了结论。 老楼房的楼道灯一闪一灭的,再加上斑驳的墙面, 混乱的摆放,恐怖氛围衬托得太足,以至于众人忽略了冲天的油漆味。 任合玉这才从人群里站出来:“怎么连油漆都有了, 里面是个什么怪物?” “安心啦。”曾强挥挥衣袖, “这只肯定没实力, 他们估计要出来了。” 任合玉:“为什么?” “哼。”曾强一声嗤笑, 脸上一副“无敌是多么寂寞”的傲然,“小孩就是小孩,乳臭未干黄口孺子, 还是没有生活经验啊。电视没看过?哪个大反派装备是油漆啊, 还没我六岁的大孙子聪明。” “……”任合玉一脸黑线,“还说我呢,你又拽起来了,确实没生活经验,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幼稚的老头。” 不知道曾强鼻子里哪来那么多“小零食”,只见他又用手指弹了弹, 十分轻松地回了句:“老归老, 中用啊。” 颇有股“清风拂山岗横刀向天笑”的不羁大神气息。 然而任合玉却迅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像闻到了一股糙脚大汉味。 “不与那啥论长短, 我懒得跟你说。” “呦呦呦……” 任合玉嘴上不饶人就算了, 曾强都大几十的人了也跟任合玉吵, 两人就在那你一句我一句地怼了好久, 其他人倒也乐得看热闹没说什么。 “景哥, 你干嘛呢?”沈遂一转头就看到沈从靠着栏杆用鞋边磨地。 细看之下, 纹路复杂的鞋帮上确实沾了点深色痕迹, 可能是不知道在哪踩的脏东西。 不过吸引沈遂注意力的是另一件事,这鞋……怪好看的。之前没注意,现在看才发现这双老爹鞋的小设计不少。 深灰色鞋底因为发泡橡胶的材质有些透亮。鞋头鞋侧和鞋跟都有少量黑色网眼布保持透气,鞋面其余地方是深灰色的,面上不一覆着黑色涂鸦。黑色鞋带极具设计感地绕鞋侧一周后回到鞋舌系好。 有意思的是,老爹鞋鞋面上还系着一根黑色扁鞋带,围着鞋底绕了两圈后系了个漂亮的结。鞋后跟上也有不知道是牛皮还是羊皮的涂鸦饰片。 视线上移。 入目的是一件宽松的黑色涤纶短袖t恤。t恤是彻彻底底的oversize风,圆领落肩,但生生被沈从穿的像正肩,版型撑得很正。 当然,衣服本身的设计也很不错。左胸有两颗一大一小的银色发泡星星做点缀,从右肩到左腰划过一条银色拉链,独出心裁却又不夸张。 裤子的设计也不简单。 工装牛仔材质偏硬,并不像最经典的那种,看着皱皱巴巴总有股塑料感。裤子整体呈黑色,边缘有少量细流苏和宽布带垂下,都是黑色的,最多添了几颗银色的小钻。 可裤子大腿的部位却用了水洗粉,不算太亮却也足够显眼,洗掉了全身暗色系的沉闷,倒显得有些清爽起来,让人眼前一亮,见而不忘。 是很有个性的穿搭风格,也是很有个性的审美。 沈遂眼一眨,“景哥”两个字脱口而出。然而“你”字还没说完,沈从就率先打断了人:“闭嘴。” 虽然认识不久,但也足够沈从判断出沈遂现在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 沈从现在心情并不好,他不像江海生那样珍视衣服,但也受不了喜欢的鞋上沾了脏东西。 这事还要从诲人鬼说起。 诲人鬼破防之后,赵勇又抓住机会狠狠刺激了它一番,配合雷霆手段成功压制住诲人鬼。 赵勇啐了一口,手掌一翻,一边拿出个黑红相间的四四方方小盒子,一边不忘初心谆谆教诲:“每对付完一个怪物,都记得把他们的魂收到压魂盒里,好带回去让那群人研究。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任何人不允许使用太阴损的招把它们的魂打散了,可以残但绝对不能散。都给我把眼睛放长远点,不要因为一己之气坏了大局。” 然而这只诲人鬼是个有性格的,赵勇刚教诲完,诲人鬼突然大吼一声……自爆了,魂散了个干干净净。 一般来说,不管是什么纲什么种,这些怪物都不会自爆散魂。 毕竟压魂盒只是把他们的魂压制了。只要魂还在,就还有命,卷土重来的机会就不是没有。 人类研究魂的时候会把魂转移到一个特制的容器里,一旦进了容器,哪怕是a类高级种也难逃。 可从压魂盒到容器里这期间,哪怕全程机器操作,哪怕时间只有短暂的一瞬,这些怪物只要用尽全部手段也能博个生机,等级越高生机越多。 特别是在怪物们集体进化之后,灵智开了太多,人类不仅要和它们斗勇,还要和它们斗智,身心俱疲。 所以好多怪物憋着一口气,都为了等那一瞬间的空档,打算趁人不备逃出生天东山再起。就算不逃也要在研究院里闹一把。 也因此,研究院里每打开一个压魂盒都要做足万全准备,物理打击玄法攻击全部候着。一个魂逃了不要紧,影响到其他研究就不好了。 然而沈从运气不好,诲人鬼自爆的时候离他最近,哪怕他反应再快,鞋帮上也溅上了绿色液体。 被溅到的那一刻,沈从连回去之后这双鞋丢哪都想好了。 自爆还不算完,有性格的诲人鬼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完整的退场仪式。 “噗噗噗”几声,堆积在地上的深绿色液体突然跟烧开了一样冒起了黏腻的泡泡,像洒了十斤洗衣粉,洗衣粉上还散发出一股烟花爆竹燃烧过后的呛鼻烟味。 看样子诲人鬼是想炸个烟花出来,不过功力不够,啪嗒啪嗒地炸出了个泡泡。 “砰砰砰。” 门内又传出动静。 周康威坐不住了,一屁股爬起来就冲到门边:“乐安?乐安你咋样啊乐安!” 周康威焦急地扭着门把手,然而看似就要散架的部门像被金刚石加固了一样纹丝不动。 回应周康威的是更大的一声响,随之而来的是周康威更凶的嚎和一下下撞门的沉闷声响。 “这动静咋这么大,不会都死了吧。”曾强觑着眼说道。 “看吧,中用又怎么样,老了脑袋糊涂了照样不会说话。”任合玉冷哼一声。 “嘿,小姑娘刺猬投胎的吧,这辈子再多扎点人,下辈子只能去当仙人掌喽。” “哼,总比老了瘫床上……” 两人都是不服输的,这次赵勇没在有了发挥的余地,当即吵得不可开交,嘴上功夫一个比一个了得。 门实在撞不开,周康威还是放弃了,但耳朵依旧杵在门上想听个声。 第102章 “这层怎么这么热闹,遇到高级种了?”秦翛岁看着再次流出来的油漆疑惑道。 临春又往地上摸了把,鼻子一闻:“不对,这次是血。” “血!” “什么血?哪来的血?” “不会吧,真死完了?我们怎么办!” “赵勇到底行不行啊?怎么这么不靠谱。” 众玩家瞬间慌了神。 临春轻微地皱了下眉,没懂他们在慌什么:“你们别急,这是血没错,但不一定就是玩家或者赵勇的血,有可能是那只怪物的。” 话音刚落,只听“嗒——嗒——嗒——”,老旧的木头台阶上发出磨人的踩踏声,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向他们靠近。 刚被临春安抚下来的玩家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挤到了一堆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甚至有的还屏了息,好像这样就能不被楼下的未知物体发现。 “嗒——嗒——嗒——”,配合着“砰砰砰”的心跳声。 倒计时一般。 终于,倒计时结束了,一个老人的身影渐渐浮现在众人眼前。 步履蹒跚,满头白发,宽大的外套裹着身体。 是在一楼和赵勇说话的老人。 老人估计也没想到一上来就有这么多双眼睛迎接,上楼梯的脚顿在空中,好一会儿才落下。 “我刚才听这里动静挺大的,你们没事吧?” 老人的声音沙哑,牙齿掉了太多,连说话都不甚清晰,却莫名让人觉得中气十足,听着很有精神。 “啊,没事,您也知道的,抓怪物都这样。”任合玉赶紧接了话。 “这样啊。”老人点了头,却并没走。而是一一打量着面前的这群年轻人,一步一瘸地往里走,脸上带着点严肃和审视。 众玩家被看得不太自在,下意识站直了身体,眼睛炯炯有神,阵仗弄得像阅兵。 看了一圈后老人又往回走,步伐在向光行面前停下后,老人伸手“啪啪啪”拍了几下他的肩。 他一笑:“还得是你们这群年轻人啊,有朝气!有正气!看着就有劲。有你们在也就不愁人类灭绝了,这群怪物迟早全被赶回老家。” 向光行扯了下唇角拉出一个笑,没接话。 倒是任合玉十分上道,一个步子迈到老人面前,语气有些夸张。 “哪里哪里,我们还有好多要学的地方,赵队长经常说我们虽然聪明但是经验不够,让我们多出一线呢。 “爷爷您才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敢一个人待在全是怪物的楼里,肯定也有大本事吧。” “哈哈哈,你这小孩说话还怪好玩。”老人爽朗笑出声,“我哪有什么本事。这楼原本就是普通居民楼,住的人多着哩。 “后来这些怪物突然出现,那时候才凌晨两点钟,大家都睡着呢,发生了啥事也不知道,谁逃得出去啊。几乎楼里所有人都死了,我是门卫,当时刚好在外面解手去了才逃过一劫。 “这不,还得是你们作战队速度快,我刚打电话报案你们晚上就赶过来了。我们这也是安全区边缘,小地方,没啥人重视。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也别见怪啊,我这确实,一个人有心无力。” “哎呀,爷爷您说的哪的话啊。我们的责任就是消灭这群怪物,又不是上这享受来的,您才是见外了。” “嗐,行。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一普通人也不在这捣乱。要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招呼我,就像你说的,老骥伏枥,啊,哈哈哈。” 老人大笑着也拍了拍任合玉的肩,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欣慰。 沈遂拉了拉沈从的衣角:“赵勇不是让动静小点别惊动了十楼的家伙吗,怎么这爷爷震天动地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可是沈从给不了答案。他轻飘飘回了句:“可能不怕吧。” “……”沈遂看向沈从,“景哥,你一定要这么敷衍地敷衍我吗?你很讨厌我吗?我明明这么努力地和你说话讨你开心了,我到底要怎么做……” 沈遂叨叨叨的,越叨越委屈,眼睛一下又红了。 一旦沈遂出现这种明显的弱势表情那就是开始飙戏了,这时候沈从就会自动把身旁的人和他说的话当耳边风。 任沈遂怎么巧舌如簧,他都不给一点反应,久了沈遂自己就会消停了——虽然过段时间又会跟轮回一样循环这个过程。 “行,我下去了,也出一份力,给你们守大门,保证不让其他东西进来打扰你们。” 老人说着就要走,任合玉赶紧跟在人身后扶了扶。 然而步子还没迈开,沈从就先把人叫住了。 “爷爷,可以说下楼下那个十字架是怎么回事吗?” 老人想了想:“哦,那个啊,我也不知道,和这些怪物同一天出现的,一出现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动过,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沈从摇头:“我就是问一下,谢谢您。” 老人挥挥手:“没事,有用的上的地方尽管找我就是了。” 老人一边说一边转身,然而不知怎的,老人一个踉跄,身体突然往一边倒去。 离老人最近的向光行下意识伸出手,却又在伸出一半时顿在空中。他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冷漠起来,可视线却没离开老人。 还是任合玉眼疾手快抓住了老人的胳膊。可她力气小,一个人抓不住。眼看就要跟着往地上倒,她的手臂突然被一双瘦长的手抓住,整个人才停止了下坠。 临春把任合玉扶了起来,老人也被秦翛岁从另一边扶稳。 “没事没事,老了都这样,身体不听使唤喽,没事啊。” 老人这样说着,动作却强硬地把秦翛岁挥开,固执地想要靠自己站稳。 看出老人的意思,秦翛岁没再坚持扶人。 这点时间里,门内也恢复安静,至少众人在门外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周康威扒着门不离开,其他人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唯有王审言。 刚开始他还站在人群里跟着热闹,可十几分钟过去后,他人还在原位安静地听众人说话,身边却空无一人了,显得形单影只。 “景哥,你怎么突然问楼下那个十字架了?”好奇遂遂上线了。 然而还不等沈从回答,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赵勇和周乐安走了出来。 “乐安,乐安!”周康威赶紧抓着人到处看。 “没、没啦?”众人疑惑地望着赵勇身后。除了他们俩,没有人再出来。 赵勇擦着衣袖上的血迹,冷声一答:“死了。” 死了? 死了! 十几个人死到只剩两个? 众人陷在震惊中,没注意到周乐安的状态其实不太对,他整个人都有种七魄丢了六魄的失魂感,看着没什么生气。 奇怪。 沈从的目光掠过周乐安,落到那个沾血的衣袖上。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少了一段,重新补上了 第97章 救人,救人! “都呆着看什么!走了。”赵勇喊了声, 推开堵在楼道的玩家率先往上走。 众人只好噤声跟上。 周乐安脚步虚浮,如果不是周康威扶着,他能直接顺着墙根滑下去。 “事实就是这样, 作为一线人员,你们应该知道生死都是随时的事。”嘎吱嘎吱的脚踩木板声还在响起,赵勇却已经到了五楼门口, “好了, 都打起精神来, 不想死就积极点先把这些怪物搞死。” 随口安抚了几句, 赵勇随即按照流程开始点兵点将:“周康威,曾强……点到名的马上跟我进去,都不要耽误时间。” 一念就念了十几个人。 ……这去了还能回来吗? 十几个玩家面面相觑, 偏偏有怨不敢发, 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也只敢抖着腿跟蜗牛一样“爬”向赵勇。 但周康威有更多牵挂。 因为要扶人,周康威走得慢,和周乐安垫在最后。赵勇不在视线范围内, 周康威下意识放大声音喊道:“我儿子……” 剩下的话还没喊完,周康威的视线就被黑洞洞的枪口完全占据, 冰冷的枪口直直对着周乐安, 枪口之上, 是赵勇明含威胁的眼神。 周康威瞬间哑了火。 他左右看看, 拍了下台阶上的沈遂:“小娃, 你帮我照顾着点, 乐安他身体不好, 你可得看好啊, 叔谢谢你了。”说着, 周康威就把宝贝儿子往沈遂怀里塞。 沈遂赶紧把人接住,抿唇笑了笑,透出些像是独自面对事情的不自在:“我、我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可能……但是周叔你放心,景哥可会照顾人了,有他在乐安哥肯定没问题的。” “诶……”周康威目光飘到沈从身上,对上一双淡到堪称漠然的眸子。 又冷又硬的,这能照顾好人?周康威心下狐疑,但形势不允许他再耽误下去,赵勇已经在扣扳机了。 最后看了眼有些萎靡的周乐安,周康威又嘱咐了句,才不情不愿地在赵勇不耐的开枪警告下上楼。 第103章 “你怎么样?” 周乐安好像清醒了点,任合玉几步跨下台阶,逮着人就问。 “……” 周乐安没回话,突然挣开沈遂的手踉跄着往前走。然而他前面只有台阶,这昏昏沉沉的一脚抬得不够高,小腿磕到阶沿,周乐安倏地往前倒去。 “你干嘛!”任合玉赶紧往旁边一跳,双手抱在一起,全身细胞都在远离周乐安,“在这地方还碰瓷?” 向光行刚好站在上面,周乐安的脑袋就要撞到台阶上,尽管脑子里想得再冷漠,身体也还是先一步做出反应。他弯腰伸手,拖住了周乐安的脑袋。 旁边的秦翛岁也伸手抓住了周乐安的胳膊,两人一同用力把周乐安带起来。 然而周乐安刚站直就眼皮一翻,完全晕了过去。 “他怎么回事?死了?”任合玉问道。 “他没有死。” 不只这次,还有之前好几次。任合玉随口说出的“死”字让临春皱了眉,语气明显带上了冷意。但话到嘴边,临春想到什么,还是转了个委婉的弯:“生命不是儿戏,你还是积点口德吧。” “你管我。”任合玉一点不服气,“嘴长我身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得着吗。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霜懂不懂?” 临春不会、也不愿意争这些口舌之辩。 她不再回任合玉,让秦翛岁和向光行找地方把人放平就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不好。”临春突然出声,“他心脏停跳了,快来个人做心肺复苏。” 任合玉一嗤:“你怎么不做?你是医生不应该你来搞这个吗,还是说你是假冒的……” 啪、嗒。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你不是医生吗?这种事都做不好?” “你在干什么!他为什么死了!你到底是不是医生?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说话啊!你没有行医资格凭什么敢站出来?报复社会吗?报复社会为什么要报复到我儿子头上?我儿子是无辜的啊!” “小临,你也知道,这种情况……” 脑中浑浑噩噩地响起好多声音,尖锐、愤怒、无奈…… 耳边任合玉的声音被完全盖过,临春突然有些喘不上来气,头晕脑胀,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手都开始发抖。脑中的讽刺声却越来越清晰,弥漫着要把她淹没。 “你这样的心理素质怎么敢当医生的?” 够了! “你……” 够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临春手握拳抑制住颤抖,她极其微弱地深呼吸着,不想让人看出端倪。 “我、我因为一些原因不太能下手,需要其他人帮忙。” “什么原因?”任合玉强硬地追击。 临春瞟她一眼又飞快移回,极快地闭了下眼调整情绪后,她才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心肺复苏的最佳时间是四分钟,先救人要紧,你们谁能帮忙?” 嘴上说着谁能帮忙,临春的目光却先一步放到了向光行身上。 向光行长得太过正气,临春下意识就觉得他是乐于助人的性格。 但现实并不以貌定人。 向光行冷漠地看了眼地上的人:“看我干嘛,我看着很热心吗,那么多人凭什么就找我,我没这义务。 “再说按死了算谁的?我可没钱赔。救他我能得到什么?被倒打一耙就开心了。” “就是。”任合玉昂着头,“生死有命,你就由他去了吧,干嘛非得做些浪费时间的事。” “你们!这里没人会追责的。” “谁说不会,他爸不是还在,我才不想扯皮,你热心就自己上啊。” 临春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想,心里急着想反驳却又嘴笨说不出多的字。她愤愤看着两人,手又开始不受控地抖起来。 “要不我来吧。”秦翛岁往前站了一步,“但是我不会,你要先教我动作。” “好!不会没事,救人要紧,你跟我说的做。”临春的心终于一松,赶紧应下,“你先把右手平行重叠压在左手手背上。” “好。”人第一次干什么都是新奇的。秦翛岁跃跃欲试,双手刚摆好动作就要动。 “先别急。你左手掌根部放在他胸骨下1/3交界处,注意肩、肘、腕要在同一轴线,你的身体与他的身体平面垂直。胸外按压时要以掌根部为着力点,肘关节伸直,依靠自身重力垂直向下按压。” “……”临春语速快,这一大串专业术语下来,秦翛岁成功呆住了。 她的手在空中无措地摆着位置,手往下压了几次又生怕动作不对给人压死赶紧抬起来,几次过后秦翛岁终于憋出一句:“啊?” “岁姐你在救空气啊?” “你听不懂?” 任合玉和临春的声音交杂在耳边,秦翛岁最终收了手,笑了笑:“太快了,我要捋一下,要不还是……” “算了。”话还没说完,临春就把秦翛岁挤开,跪在地上就要按。 然而临春两手反复动作几次,还是没按下去。 地上躺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身形单薄,面色死白……那张面皮逐渐与记忆中的重合。 “小临,这是很严重的医疗事故,就算我想保你也要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啊,你先……” “狗娘养的你给我出来!杀了人不敢认是不是?你以为躲起来就完了吗!”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拿你的命换我儿子回来……” 脑中那些声音又冒了出来,层层叠叠压在周乐安身上,让她不敢按下去。 临春晃了晃头,又深吸一口气。 救人,救人。 临春死咬着唇,重新吸了口气后就要继续尝试。然而这回依旧没按下去,因为她听到有人说—— “我来吧。” 沈从没多说话,和临春换了位置就开始给周乐安心肺复苏。动作很标准,但就是始终冷着的脸看着不太友好,不像是在救人的。 沈从确实目的不纯,主要想问问周乐安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谢。” 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已经一起相处了两轮游戏的人,虽然相处时间确实也不长,但临春不觉得沈从是愿意管这类事的人。毫无感情的眼神一扫,不动声色观察着一切却永远不会为之所动。 是因为察觉到她的状态了吗? 她看了沈从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了句谢,站在一旁观察周乐安的状态。 “岁姐,你竟然不会胸外按压,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看着那么帅。” 轮不到自己擦屁股,任合玉也就不再铁面刻薄,放松地靠着墙聊小天。 秦翛岁正处在新鲜劲上,眼睛一会儿盯沈从,一会儿盯周乐安,一会儿盯覆在单薄衣料上的手。 听到任合玉的话,秦翛岁视线移到她身上半秒后又撤开:“胸外按压?这不是心肺复苏吗?” “啥,这两不是一起的吗?心肺复苏就包括胸外按压啊。” “是吗?”秦翛岁眼睛一亮,又来了兴趣,“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概念,还挺……有意思。” 秦翛岁想了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词。 “啊?岁姐你认真的?你……”任合玉看她的眼神瞬间变复杂,“你们那响水湾信息这么闭塞啊?” “没有啊。”秦翛岁终于转头看她,“我们湾是科技文化中心,好多研究院和大学,怎么可能消息闭塞。” 任合玉咂舌:“……不是吧,我们真的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秦翛岁好笑:“不是一个世界还能是……” “他怎么还没醒?你动作到底标不标准?人工呼吸上啊。” 秦翛岁正说,就听向光行盯着沈从说道。 沈从手上动作没停,淡淡说道:“你要是担心可以来人工呼吸。” “谁担心了!”向光行一下炸了毛,双手环胸,“我只是合理地从技术层面对你提出了疑问。” 说完仍觉不够,向光行又加了句:“他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鬼才担心他。” 其实沈从按压了也才一分多钟,周乐安没反应算是比较正常的情况,但救人心切,何况周乐安又有过心脏问题,临春也有点站不住了。 “我……” 话还没说完,周乐安的胸膛突然一震,眼睛倏地睁开。 临春赶紧跑上前,手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样?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拍拍那推推的,周乐安终于恢复了清醒,被临春扶着坐靠在墙边。 在周乐安刚清醒时,沈从就站回了原位置,顺便还受到了沈遂的“热情”迎接。 其实沈遂没说话,只是又开始用那种颇有兴致,不知道藏着什么鬼心思的眼神看着沈从,颇有种“原来你是一个好人”的意味。 沈从看他一眼,没多搭理。 任合玉又往前一站,“喂,你们刚才在里面都干什么了,怎么死了那么多人?” “死人?”周乐安不解地抬头,半晌,他才向想起了什么,说道,“我不知道,我好像……好像一进去就被什么东西打了脑袋,后面就昏过去了,谁把我送出来的?” 第104章 周乐安看了一圈玩家:“我爸呢?” 任合玉:“你爸进去了,你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进去了?进哪去了?”周乐安又看了眼周围环境,终于反应过来。有赵勇在应该不会出事,周乐安暂时没急,“我真的不知道,我一开始就晕过去了。” “真的假的?”任合玉不太信,“楼下那层你可是自己走出来的。” “我走出来?你在说什么,我一开始就晕了怎么走出来?” “你就是自己走出来的,我有必要骗你吗?” 周乐安不敢相信,他看向其他人,但没人反驳任合玉的话。 周乐安有点迷茫了。 “这都是怎么回事?” 周乐安这问不出来什么,众人也就不纠缠他了,安安静静坐在地上等赵勇,只有临春默默给周乐安检查身体。 沈从站在一旁看着,眸光有些沉。 这一安静就安静了快十分钟。 木门终于打开。不过第一个出来的不是赵勇,而是飞奔出门的周康威。 “乐安!乐安!” 周乐安赶紧从地上站起来:“爸,我没事。” 周康威一把抱住宝贝儿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让我看看。” 这对父子重逢的喜悦并没有感染到众人,因为——又死人了! 虽然死的没楼下多,但那也是八条人命啊!按这个趋势下去,越往上走只会死越多人,赵勇根本保护不了他们! 一种窒息的沉默开始蔓延。 赵勇看都没看神色各异的众人,手一挥就强势领着人上楼,没留一点喘息时间,只有一声“都给我快点,不许浪费时间”的催促。 “景哥,你觉不觉得有点怪。”沈遂示意沈从看赵勇的裤腿。 深绿色的作战服上,沾着不少深红色的血迹,不知道是门里怪物的,还是……人的。 第98章 我叫赵勇,这次我学聪明了 “我也觉得他有问题。”沈从转头一看, 是开始“扫楼”后就没再说过话的杨慧然。 杨慧然对着沈从点了下头,眼里透出“我们说的就是同一个人”的意思:“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三楼之后……” 杨慧然还要说, 沈从先一步打断了她:“知道了。” 赵勇刚好走到楼梯拐角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头往沈从他们的方向偏了偏。这一偏头恰好被杨慧然的余光捕捉,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什么, 连忙低头闭了嘴。 也不知道赵勇的耳朵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 他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下一个进门的会是她吗? 不好的预感骤然升腾, 心里有些忐忑,杨慧然还是没忍住,装作揉眼睛抬眼一望, 却只瞥见绿色裤脚上的一抹红。 “杨慧然, 秦翛岁,王审言,任合玉……” 果真选了她,还是第一个。 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 杨慧然跳着的心竟然诡异的归位了,竟莫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错觉, 真是…… 她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后怀着沉重的心情跟在其余十几位玩家后面进了门。 这层楼的动静也挺大的, 众人听着里面传来的“噼里砰哒”声, 等得艰难, 却愣是没生出闲聊的心思。 看周康威情绪好了点, 沈遂才问道:“周叔, 你怎么样?” 周康威看他一眼, 摆手的样子颇有些“不屑”的意思:“我能有什么事,我一进去那怪物靠近我都不敢,怂得要死,赵勇还是有我帮忙才能这么快出来。” “曾强是不是没出来?”问这话的是向光行。 “他怎么没出来?他不就在……在……”周康威随意一答,可话还没说完,脑袋突然短路。 向光行一皱眉:“在干嘛?” “……在……在干嘛来着?”周康威刚说一个字,就又分不清什么情况了,犹如患了老年痴呆,他疑惑地看向向光行,“你刚才问什么?” “我问你曾强是不是死了。” “死了?”周康威的脑海里突然漫出一片血色,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头却先一步点了点,“是,是死了。那个谁,那个……谁?” 到底是谁! 周康威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那漫无边际的血液成了真,浸得每根神经都在抽痛,越想就越痛。 可依周康威的性子,越痛他还偏就越想,非得争口气再说。 良久,周康威终于“福至心灵”:“曾强死了,死里面了,他……” 说到这,周康威又卡壳了,头又开始剧烈痛起来。 “啧。” 这一看就是问不出什么了,向光行果断放弃。 倒是周乐安一直喊“爸,怎么了?爸。”着急忙慌地给人按头,往常对这个大嘴巴父亲的不耐早就散得无影无踪。 周康威的头痛持续了挺长时间,周乐安按得手都软了也没见他的神色稍微轻松一点。 向光行斜着眼看父慈子孝的两人,半天憋出一句:“他这到底是怪物伤的还是……”向光行没继续说,他和身边几人交换了个眼神。 这眼神一对,是个什么意思也都清楚了。 自从三楼之后,赵勇看他们的眼神就变了,虽然并不明显,但能看出若隐若现的防备和审视。 不过问题在于,赵勇在防备他们些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怀疑他们?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合作吧。”临春不想坐以待毙,“赵勇不知道会用什么招数对付我们,他那包里随便一样东西我们都招架不了,我们一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提高点赢面。” 沈遂赞同地笑了笑:“我都听景哥的。” 沈从是孤狼选手,但临春是这一群人里面唯一的医生,关键时候能救命。于是沈从点了下头。 点头就是同意,沈遂也紧跟着点了个头。 “行。”独木难支,这种情况下不管性格多独都要选择合作。向光行同意的很快。 六层的动静挺大,噼里啪啦咚咚砰砰的,甚至还有砸门声。里面是什么情况不知道,门外的众人倒被吓了个半死,心脏也跟着噼里啪啦咚咚砰砰地哐哐跳。 不知道跳了多久,直到眼里有了赵勇的身影,众人才深深吐出一口气,有种“太好了,是赵勇来了,我们终于得救了!”的既视感。 六楼照样有玩家死,众人已经习惯。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存活率还挺高的,活了四个,秦翛岁,任合玉,杨慧然和王审言,虽然四个人身上都有伤,王审言甚至胳膊都伸不直了,但是至少活了四个啊! 众人受到了鼓舞,周身都蒙上一层光,然而他们还没高兴多久,突然身体一紧,不能动了。 怎么回事?六层的怪物这么厉害,作用范围已经能到门外了吗? 人群开始骚乱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想要跑。然而他们除了嘴巴能说话头能转之外,身体没有一块骨头能动,一眼看去,蛄蛹蛄蛹的头,像场滑稽秀。 “你什么意思。”其他人还在挣扎,沈从却在瞬间冷静下来锁定了赵勇。 听到这话,沈遂暗自发力的手稍稍松懈,骤然发狠的表情也柔和下来,又成了毫无威胁的少年模样。 赵勇冷哼一声。众人迷茫害怕的时间已经足够他走上七楼,但他似乎是特意等着什么,只站在三四级台阶之上,半垂着眼俯视众人。 “我倒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意思,都是哪个科的怪物?装成一专生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大哥。”向光行头仰靠在墙上,神情看着还挺放松,“你哪来的证据证明我们是装的?你那花名册上不是我们的名字?还是说你听到我们和门里的怪物交流了?” “我早说过我耳朵好。”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向光行却一下反应过来,他和沈从对视一眼。 这是听到他们刚才提防他了,竟然真能听到门外的动静!可是既然他们从外面打不开门,难道不是说明门里和门外是被什么力量隔开了的吗?赵勇的耳朵这么厉害?那岂不是他一直在监听他们! 赵勇瞥了眼腕上的手表,不再跟面前这群生物打机锋:“别说专业知识,对常识都一无所知,傻得跟从粪池里泡了几十年才捞出来一样,听到五组也一脸不理解,你们装得未免太敷衍。” 近些年来,就算是安全区也时刻遭受着怪物的骚扰,不是有怪物攻击安全区,而是安全区里面会在随机时间随机地点出现怪物,譬如这栋居民楼。 而值得担忧的是,人类并没有找到怪物随机出现的原因和规律,到现在依旧是被动防守的状态。为了提高人类的存活率,不只是作战类还是研究类专生,就连普通人,国家都会安排人员定期进行科普,包括如何分辨怪物科种,如何第一时间发出救援信号,如何保命等等。 在此之外,国家也会不定时分发些武器,攻击性不强,主打一个保命。 所以,玩家们生疏的反应不仅让赵勇起了疑,甚至让他把他们锁定成了会变化形态擅于欺诈的怪物。 第105章 但毕竟还没找出这群怪物的身份,赵勇有些怵他们的等级有多高会不会难对付,又迫于时间紧迫,赵勇只好先把重心放在抓捕楼内怪物上。 至于这群玩家,他原本是打算不打草惊蛇,先把他们一一带进门里“不小心”和楼内怪物一起解决掉,留几个能带回去的就行。然而这个想法在赵勇听到沈从他们的谈话后改变了。 “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到底是哪个科种?到底想干嘛?” 最后一次机会…… 向光行敛着眉眼,再抬眼时,眼尾余光对上了沈从,他眉头一挑:“扯啥呢,我们要真是怪物,你觉得你困得住我们?抓个诲人鬼都磨磨唧唧的。” 赵勇不为所动:“连具体情况都不调查清楚就敢装人,智力低下程度都比不上诲人鬼,你们的等级低得还不够我思考困不困得住这个问题。” “喂……”任合玉终于站不住了,她哪能容忍自己被人阴阳怪气,哪怕咬着一口血也要反讥回去。 之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因小失大,对于在门里幸运存活的玩家,赵勇都会进行一定程度的洗脑,以防他们说出真相。比如周乐安,比如周康威。 不过因为临时改了主意,赵勇没再对任合玉她们动手,所以门里发生的全过程任合玉都是记得的。 任合玉就逮着赵勇又想对付怪物又想对付他们,结果给自己搞了个狗吃屎,差点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点骂。 想搞人者必被搞,任合玉正打算诅咒人,赵勇突然一抬手,一张符纸跟有眼睛一样,精准地“啪”到了任合玉嘴上,任合玉顿时连音节都发不出了。 赵勇又看了眼手表,毒针似的眼神里带上了点焦躁。他看向众人:“说实话的我可以奖励他一个活着的机会。” 这话一出,人群再次沸腾。毕竟任合玉刚才的话他们也听到了,在门里赵勇真是把他们往死里搞的,一点不手软,如果不是重点不在他们身上,任合玉他们都回不来。 这下把话都说开了,他们要是不配合,赵勇会不会直接杀了他们?可是他们能说什么?说他们是玩家,这其实都只是一场游戏?会死的更快吧! 沈遂头一歪,拖着声音:“景哥,怎么办啊,赵勇不会真的杀掉我们吧?我才考上大学,我还没有好好回报你呢,要……” “不会。”沈从看了眼凶狠盯着他们的赵勇,打断沈遂的发挥。 话音刚落,沈从就感受到一股射向自己的视线。 沈从回看过去,刚好和赵勇对视。 猜对了。 看向赵勇时,沈从故意扬了下唇角。 其实沈从一开始并不确定赵勇是什么意思,但赵勇频繁看手表的小动作和总挂在嘴边的“抓紧时间”不难看出抓怪物这事挺急迫的。 虽然不清楚赵勇为什么这么急,但并不影响沈从推测他的意思。争分夺秒赶时间和赵勇口中的“魂”“研究”几个词联系起来,倒也能把他的心思想个大半。 赵勇的首要任务是抓住并带回去楼里的怪物,现在赵勇肯花时间耗在这审他们,估计也是在犹豫他们的等级高低,适不适合动手,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任务。从这也能看出,面对他们,赵勇也挺畏首畏尾,毕竟带的武器就那么点。 赵勇是心大,但这么久的战斗经验也让他有了多想的意识。 说实话,沈从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都很冷,但因为过于硬的长相和气质,反而给他整个人蒙上了层邪性。这层邪性混着那点淡然,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惹不敢惹自带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而且沈从有个自己都没发现的小习惯,他喜欢抬下巴。不管是走路说话还是看人的时候,下巴永远都是微抬着的,但抬的不多,不是拿鼻孔看人惹人厌的那种,而是居高临下不可轻慢,属于是非常容易让人望而却步不敢搭话的类型。 而一旦这种人突然做了个类似戏谑、挑衅这样十分生动的表情,那效果绝对是立竿见影的,至少赵勇很重视沈从突然做出的表情。 他的目光下意识滑走到其他人身上,嘴角小幅度一抽,心思也已经百转千回绕了又绕,下意识开始过度解读自行脑补,觉得沈从已经看穿了他的目的,且他们的等级不可能太低,至少和他一战的能力是有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冷静。 吃了太多次轻敌的亏,赵勇这回偏偏要高看眼前这群苦着脸、流着泪、大喊大叫冒着血的歪瓜裂枣们一眼。 他双手捏着张符,背在身后结了个印,默默给定住歪瓜裂枣们的定形咒又加了几层锁。 没多少时间了,赵勇心里读着秒。 但走之前还是要说说狠话的:“再给你们半小时时间,等我再下来你们要是还什么都不说,那就别怪我……当然,你们也有被带回去研究的机会,配合我的可以留一命。不过就算是幸运被带回去研究我也用不到这么多怪物,狼多肉少,先到先得。” 成功埋下内讧的雷,赵勇挥挥衣袖转身走了,徒留一群玩家迷茫对望。 “我们咋办?” “凉办。反正我们又不是怪物,赵勇那些武器对我们没用,他能抓住我们个屁。” “……没用那他咋定住我们的?” “你傻啊你,这个定住我们的鬼东西肯定又能对付人又能对付鬼啊。” “那就是说他也有对付人的武器喽,再说我们手无缚鸡之力的,说不定对付我们都不需要武器。” “对啊,你们还记得工地上那个赵勇吗?一脚能把人踢死的,抓我们哪要那么麻烦,只要他发现我们不是怪物了,肯定更不担心怎么对付我们了。” “这和工地上那个赵勇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能证明他们是一个人?只是长得像点罢了,我看他根本没什么实力。” “……那要不等他下来我们随便编个怪物名字?他不说被抓回去还有机会活嘛,先把这关过了等到后面再说吧。” “天真,你会啥你就装怪物,厚脸皮有用?再说了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活,要我看就跟赵勇拼了死也死个漂亮,这死地方老娘真是呆够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被抓回去好歹有活的可能呢,到时候谁活谁死各凭本事!” 这话一出,周遭的声音全都渐渐弱了下来,直到最后完全安静。莫名的氛围开始从沉默中生出,狂风般倏地席卷每个人的脑袋。 第99章 这是神马展开方式? 半个小时老驴拉磨般吭哧走过。 然而时间到了, 赵勇却没重新出现,反倒出现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什么液体。 滴、嗒、滴、嗒、哗……液体声越来越大, 仿佛直冲众人而来。 “怎么回事!有怪物?” 回应他们的是更大的水声。哗啦啦的流水已然变成了砰咚咚的碰撞声,来势汹汹。空气一瞬间潮湿起来,沈从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黏腻感。 “到底……” 有人实在受不了未知的恐惧, 壮胆似的喊出声, 然而还没喊完, 那人就被不知哪来的水泡浇了满头。 不只是他一个人, 所有人都遭到了“攻击”。等回过神来,周遭都被汹涌的水流灌满。 “哗啦!” 水流竟然从地下冒出,霎时就连成了汪洋。 “咚咚哗哗!” 巨大的冲击力卷着众人, 定形咒失了灵, 玩家们被迫顺着水流飘,口耳鼻腔全都被水糊满,眼睛都难睁开。手脚在洪水中无助地扒拉着,却只能“砰”地一声被水流掼到墙上。 水流呜呜盖过头顶, 且还有继续往上涨的趋势,众人的叫喊声通通被水罩盖得严严实实, 偶尔一个浪过来能把人拍得晕死过去。 这到底是哪来的水!! “乐安, 乐安!” “爸!” 周康威被水浪狠狠一拍, 好在身体素质够好没晕过去, 但紧紧拉着宝贝儿子的手却因为惯性松开。 因为小时候的心脏病影响到了肺, 周康威压根不敢让周乐安运动或者学什么游泳。当然, 他自己也不会, 两个旱鸭子在水里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周康威眼睁睁看着周乐安被水流卷走, 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掺了细碎木屑的水呛了满喉, 身体一抽晕了过去。 周康威一急,早把屏气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手脚胡乱扒拉着,嘴张着想喊人,却给了水流入侵的机会。没过半秒周康威的脸就涨得发青,舌头扯着往外伸,眼球都像被灌满了水,“砰”一下往外凸出大半。 临春的眼镜早就被冲跑了,眼睛在水里刺得睁不开,已经在墙上撞了好几次,额上哗哗哗地往外流血,又被水流带着不知冲到了谁的嘴里。 “呜呜呜!” 好像有谁想要抓住她的衣服,但拽了下没抓住,在空中乱挥的手“啪”地一声打到了临春的脸上,倒给临春打清醒了。 临春挣扎着睁开眼,水里全是木屑垃圾,根本没办法分辨自己在什么位置。离她远一点的地方,周康威身体沉重地往下坠着,已经完全没了意识。 第106章 还没做出行动,旁边又飘过来几个人,有一个好像是任合玉,看上去已经没了意识。 临春下意识伸出手想拉住人,可她的左手手肘早被撞断了,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脚也抽了筋,僵着动不了一点。 这一伸手,反倒让自己失了平衡,无意识深吸一口气,临春被水呛了满口,头一晃全是水声,神经连着血管一起针刺的痛。眼前越来越模糊,临春只感觉自己开始往下坠。 杨慧然早就防着突如其来的危险,趁赵勇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大着胆子从他包里摸了几张符,祈祷着这些符能在关键时候起点作用。 虽然这波“水灾”杨慧然没预料到,但多次的游戏经验已经让她对发生的一切奇异怪事脱了敏。在水里勉强抓着墙根稳住自己后,杨慧然忽略堵在自己背后的几具尸体,拿出符纸就要试着死马当活马医。 结果手哆哆嗦嗦地刚把东西拿出来,杨慧然就感觉眼前一黑,被谁的脚狠狠踢到了脸。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眼,杨慧然看到了抹熟悉的黑色衣服。 秦翛岁会点水,之前还拿过湾游泳比赛的冠军,情况要比别人好点,至少憋气能力不差。 秦翛岁艰难睁着眼,对远去的杨慧然行了个充满歉意的注目礼。然而这注目礼注目着注目着,秦翛岁目光一凝,看到向光行正挣扎着不被水流带走。 看着看着,秦翛岁突然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转头一看,她正被一个握成爪形的手勾住了垂下的裤链。而那双手的主人早成了尸堆里的一份子。 忽然,尸堆动了动,有什么东西从尸堆里冒了出来。 是沈从。 沈从运气不太好,他站的那位置刚好正对门口,水最多也最猛,冲出来的时候作用力太强,硬生生给沈从压到墙上动弹不得。好在沈从反应快,憋气闭眼,飞速保护住脆弱的部位,才在水墙攻击下没什么大的损伤。 然而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波完了还有一波。沈从还没喘口气,水流就强势地把他带走,然后又是一个大浪打来,沈从被拍得头晕眼花。他忍住头晕费力伸出手扒住墙根,这才没被带着乱砸。 然而祸不单行,又是一个浪打来。而这次的浪,还夹带了一堆几十上百斤的尸体,对着沈从就是一通砸。等他用尽方法从尸堆里出来时,眼前已经漂过更多僵硬青白的面孔。 “呜呜呜……” 更猛的一波浪打过来,沈从被一股巨大的推背感快速掼到了对面的墙上。只来得及用手臂缓冲一下,沈从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这股痛还没过去,完全不给人挣扎反抗的机会,又是一层浪把沈从推远,人在水中翻了好几个翻,背部又是一砸。 没人能在这么激烈的浪中憋气太久,特别是还在时刻战损的情况下。迷迷糊糊的最后一眼,是轻飘飘往下坠的扭曲肢体。 “啊啊啊!” “砰、砰、砰……” 心跳声无限放大,沉重的呼吸声和扯着神经的耳鸣声还没过去,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撞着耳膜。 忍着剧痛睁开眼,眼睫上的水珠随着动作掉落,沈从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在经历了一次生死后,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赵勇正让他们原地休整。 或许是还没从死亡的阴影里出来,哪怕赵勇放话自由活动了,众人也仍旧呆愣愣地看着虚空。 这次轮回和之前的每一次轮回都一样,受伤的地方依旧受着伤,全身都是水泡过的湿。但只有一点不一样,在之前的轮回里,死了的人可从没复活过。而这次 ,在绝无可能活着的水灾里,他们都活着“重来”了。 身上湿哒哒的,带着股难闻的木屑水泥味,过多的水分把衣服拉得老长,贴在身上绝对邋里邋遢不好看。 沈从暂时敛去心思,捋了把头发甩了甩上面残留的水珠后,他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把上衣脱下挤掉多余的水。 “景哥……” 沈从挤水挤到一半,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沈遂任由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并没有收拾干净的打算,他只把头发往后捋成了个不成型的背头以免湿发阻挡视线,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颈上又继续向下洇湿衣服。 沈遂这人走路跟鬼似的没个动静,悠悠的一声“景哥”就能让人仿佛置身于午夜惊魂片场。 好在沈从心理素质够强,沈遂时常“偷袭”的经历也让他习以为常,沈从只分给了他半个眼角余光,示意他直接点有屁快放。 沈遂的眼神在沈从线条流畅的背上停留了会儿,又顺着背部肌肉起伏的动作往下移,沈从正在挤干裤子上的水。 “我们……”话音戛然而止。 沈从的动作也一顿。 再往外一看,众人依旧木木地站着没什么动作,但眼神却到位地表达了三分惊讶三分迷茫和四分恐惧。 不是重来了?为什么他们又被定住了!玩家们终于发出了疑问。 向光行眼一瞥,看到了角落的场景,他眉一挑:“你凹什么姿势呢?背着我们拿什么剧本了。” 沈从:“……” 好在被定住的前一秒他刚好站直了正准备穿衣服,姿势不算太难看。 “我景哥那是爱干净,倒是你俩在干嘛呢?”沈遂看着挨得极近的向光行和秦翛岁。 任合玉看向光行的眼神瞬间带上了审视:“离这么近,你俩拿的恋综剧本啊?” 向光行接受良好:“是,你也在剧本里,算个台词多点的npc。” 秦翛岁头往旁边偏了点。 她和向光行算是反应快的,秦翛岁刚好好喘口气,向光行就挨了过来,顾忌着赵勇他也没说话,就用眼神示意她。 秦翛岁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向光行这是提醒她一起去“观赏”下赵勇的包。 秦翛岁看了眼一反常态正到处看的赵勇,又看了眼向光行,往旁边走了点:“不去。” 向光行走近一步:“不去?你不好奇了?我们要是能拿点东西也好自保啊。” 秦翛岁转头看了眼被周康威疯狂拍背顺气的周乐安:“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是比较有原则的。” 向光行一愣,秦翛岁的眼神太直白,他想到什么,随即嘲讽似的扯了下嘴角:“傻……” “傻”的音还没落完,两人就被定住了。 “等下,赵勇呢?赵勇不见了啊!”任合玉突然喊起来。 这中气十足的一喊直接把所有人都喊激灵了。抬头往中间一看,哪还有赵勇的影啊,连老爷爷都不见了。 “不是,他去哪了?” “他就把我们定这不管了?这怎么和上次不一样!”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发霉的木质家具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爬在上面蠕动的水泥墙……哦,还有个绑在十字架上一动不动匡匡流血的“尸体”,滴滴答答,滴答滴答的。 气氛瞬间就变得压抑吊诡起来,似乎有人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极大声的咽了口口水。 “他上楼了。”沈从在气氛更加僵化前开口。 任合玉皱眉:“上楼了?上楼了你怎么不叫住他?” 沈从看她一眼,没回答。总不能实话实说他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大声喊人吧。虽然这没什么,但沈从是绝对喊不出口的,路上遇到熟人只有别人喊他的份,除非走得近了沈从才会打个招呼,离得远只当没看到。 沈从:“现在的问题是他为什么会抛下我们一个人先走。” 任合玉眼珠一转:“对啊,他不是要教我们经验吗?怎么一个人先走了?还把我们定住了,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有没有可能他有上一次的记忆呢。”沈遂提出了个可能性。 “先下手为强?”向光行想了会儿,又摇头,“可是轮回的是我们,他一个npc怎么会有记忆。如果他有记忆,就像我们现在这样,那还怎么玩?都等死得了。” “那有可能……”出于对向光行的那点不满,任合玉下意识就想反驳他,然而话刚出口就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停住了。 倒是久未出声的杨慧然接住了话:“嘘,你们听。” “……”任合玉看看这又看看那,一头雾水,“听什么?” “有人踩木板的声音……赵勇在上楼,快喊住他!”杨慧然急得想伸手。 四周安静下来,嘎吱嘎吱踩木板的声音也就逐渐显现出来,任合玉听清楚了,她赶紧喊道:“赵勇!赵勇你下来!我们聊聊。” 杨慧然也跟着喊了几声。 有人打了头阵,那一声声“赵勇”就跟复制粘贴一样从每个人嘴里喊出,震得整座楼都有回音,神似葫芦娃找爷爷。 但赵勇没给一点回应,只是在众人喊声的空隙里迅速退回来,在楼梯中间给众人竖了个中指又走了。 “……”仿佛有一群乌鸦从众人头上飘过。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听不见的人。 “怎么办?他不理我们,叫到死都没用。” 第107章 “切,这有什么。”任合玉丝毫不慌,“山不见我,我自见山,我们逼他理我们不就行了。” “怎么逼?” “怎么……”任合玉卡了壳,她“啧”一声,斜眼看向发问的玩家,“怎么办怎么办,人要有独立意识,问之前你不能自己先想想?问别人有什么用,问出来了那也不是你自己的,人始终要学会独立行走的。” 最后那个“的”字被任合玉拉得老长,颇有种苦口婆心的意味。 那个玩家没想明白自己随便问一句怎么还换来了一阵说教,他愣在原地好久,才看癫子一样还给任合玉一通白眼,就差明着骂“神经”了。 “嘿!”顺利接收到白眼的任合玉不服,瞪着眼就要怼。 杨慧然头痛地叹了口气:“别吵了大哥大姐们,我们先商量正事吧。” “谁吵了?你……”不能吃亏的性子作祟,任合玉头一抬又要怼人。 眼看这回真要吵起来,秦翛岁赶紧往硝烟里泼了盆水:“想个逼赵勇的方法简单,不过我们说什么他都会听到,要怎么在不让他知道的情况下讨论是个问题。” 杨慧然点点头:“而且赵勇现在不理我们,我们就算讨论出来了也是被定着的什么都做不了。” 任合玉撇了嘴:“那我们岂不是要等到再被淹死一次才行?” 杨慧然:“你也可以期待赵勇中途想开了给我们‘解绑’。” “赵勇现在能听到我们说话的吧,要不我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劝他?我可不想这么站到死。” “我不觉得我们能说动他,他本身就不相信我们……不过你愿意试就试吧。”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讲着,时间呲溜一下踩着血滑过去,他们却半天没谈到正题上,沈遂终于看不下去了:“那个,我有个问题,我们要找赵勇聊什么?” 换言之,他们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第100章 熟了,被炸的 “聊什么?聊他为什么把我们定起来啊。”任合玉正在气头上, 嘴比脑子转得快。 沈遂:“然后呢?他就算把我们解绑了之后呢?我们怎么跳出这个轮回?” “这个……”任合玉一顿,半晌,她用下巴一指杨慧然, “她不是说没办法嘛。” 杨慧然点头:“是这样。我之前说过,这种非人类的游戏都很没逻辑,我们根本不可能通过所谓的什么找线索掌握主动权, 也不可能搞清楚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杨慧然刚说这些的时候, 众人还没多少体会, 只当个耳边风听听就过去了。直到现在, 旧话重提,细思极恐。脚底突然有什么东西凉丝丝地往上窜,激得人想当场打摆子。 “那搞这些到底有啥子意义?我一直没搞懂它把我们抓到游戏里到底是想干啥子?红苕稀饭涨多了咩。”有个抄着一口地道□□的老大哥问出声。 但老大哥语气蛮激烈, 末了还吧嗒吧爆了些脏话, 说是问但其实更像在发泄。 杨慧然:“可能只是好玩吧。” “玩啥?” 杨慧然没继续说,无意识一眨眼垂了眼皮。 她顿了好一会儿,才抬眼道:“怎么说呢,我参加了这么多轮游戏从来没见过游戏背后的人——暂时叫作人吧, 我从没见过它们冒头,它们的参与度很低, 好像这个游戏完全是自己在运行。 “不会告诉我们这个游戏为什么存在, 不跟我们说我们到底进游戏要干什么, 全程靠意念交流等等等等。 “虽然不想承认, 但这个游戏给我的感觉很……高傲, 好像是把我们当玩/物看。” 这些话对于刚进游戏的大部分玩家来说都有些超纲, 听杨慧然这么神神秘秘一说, 都有些不明觉厉。 沈遂头往前一扬, 贴着沈从小声甩了三个字:“我不信。” 没头没尾的, 也不知道在不信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像是卡了一口痰的嗓音在众人耳边炸响。 “你们怎么在这,不是应该跟赵队一起上楼……这次改策略了?”是楼里唯一幸存的老爷爷。 看来因为时间紧迫,赵勇并没有跟老人说什么,只是…… 沈从问道:“您都记得?” 老爷爷脚步一顿:“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不是都轮回重来了嘛,我老头子老了头没老,还是能分清情况的。” “轮回!”任合玉不敢置信,“你怎么能一起轮回呢?” “嘿。”老爷爷看向他们的视线一凝,双手背在身后,脚步彻底停了下来,但面上却依旧表现得亲和。他一笑,露出黑了大半的龋齿,“你这小孩一惊一乍的,我刚还以为你们是怪物装的也没多激动啊。” 又被怀疑是怪物,众玩家打了个激灵。 老人又说:“所以你们怎么在这?赵队不该放你们单独留着啊,都是国家的未来栋梁,出了事怎么办。” “额……” 这要怎么说?众人都感觉出来不对劲,却又一时想不出来怎么找补。 不知是被气氛影响还是怎么的,老人明明还没做什么,众人却觉得那牙上的黑洞越来越大,似乎都覆盖了整张脸,眼前的耄耋老者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血盆大口的怪物,然后跟赵勇一样怀疑他们居心叵测一口一个玩家。 老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们,“黑洞”一动,正要说话,好在沈从及时接了下去。 “我们本来在二楼,结果那些怪物突然集体进化,赵队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就让我们在下面等着了。 “但是离开二楼时我们受到了怪物的袭击,我们现在不能动,记忆也受到影响有些混乱。您能跟我们说说轮回的情况吗?” “……” 这临场反应能力,这睁眼说瞎话的镇定,这毫无破绽的逻辑……简直不要太有实力!任合玉等人看向沈从,又怕被老人发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飞速移开,颇有种如果不是不能动,非得把巴掌都拍烂的架势。 其实众人虽然想的很多,但这中间的空档还没两秒。老人或许也没想到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扯出篇不错的谎。他有些信了,但还是谨慎地观望了会儿其他人的反应。 接触到老人的视线,众人瞬间支棱起来,异常同步地不停点着头,脸绷着不敢表现出丝毫心虚。 老人的脸色并未因此变得多好:“我也是听赵队说的。他说十楼的怪物是个新出现的,楼下的怪物好像貌似都是它的爪牙。 “研究院没有它的信息存本,只知道它有轮回的能力,可以让楼里的人和生物轮回,就算死了也能重来一回,重来的时间好像也是它掌控的。赵队一直注意不想惊动它,也是因为担心它突然轮回。” 这意思是怪物搞的轮回? “爷爷您知道触发轮回的条件是什么吗?”沈遂趁热打铁问道。 “那我哪知道,赵队也不会跟我说这个啊。再说没有信息存本,估计赵勇也不知道。” “啊,我知道了,赵……”任合玉眼一亮,刚要秃噜出什么,又想到还有“外人”在场,舌头一捋,紧急拐了个弯,“……怪不得赵队这么做,他肯定是……是……有他的考量……嗯。” ……都在说些啥啊。 任合玉本想找补一下,但她向来直来直去,根本不擅长说谎,乍一下想说还真找不出词,勉强吞吞吐吐了半天,反而掩耳盗铃的味道更浓了,最后只好尴尬地闭了眼。 “啧。”向光行看了任合玉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总感觉老人看他们的目光里带着怀疑。 玩家这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地又开始担心起来。 但老人倒是没什么反应,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也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惋惜又无奈般地叹了口气。 又前后左右反复踱步良久,老人才像想通了什么,眼神倏然坚定,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形势艰难,我们跟这些畜生斗了这么久,还是没什么办法。这次来的是一专生,下次来的就是普通人了……大局已定。” 咋突然emo了?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老人又开始踱步。 踱着踱着,老人已经离他们挺远了,光线晦暗,牙上的黑洞都要看不清,众人只能勉强看清老人的嘴在动。 “但是我这个老头子也是能做点什么的。” 话音一落,经年已久的灯泡像是没了能量,“啪”一下灭了,老人的身影完全消失。 众人完全陷在黑暗里面,那股凉丝丝的感觉又爬上来了。 “他怎么了?” 哆哆嗦嗦地问了句,回应他们的只有一声轻响。然后是一阵延续的“嘟嘟嘟”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滚。 黑暗剥夺了一切安全感,巨大的不安在众人心中炸开。 “这……这……” 话还没说完,“砰”地一声炸响,众人刚感觉到一股灼脸的热潮,空中就炸开了密密麻麻的血花,噼里啪啦落在墙上地上,连整座楼都跟着震动。 · “嗬嗬……呼呼……咳……” 第108章 头痛欲裂。 被炸死的感觉真不好受。 除了沉重的呼吸和剧烈到要跳出胸腔的心跳,沈从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迷迷糊糊地往下倒,无意识用手撑住,这才没摔得太过狼狈。 眼前仿佛被红色油漆泼满,头也痛得要命,像是有千斤顶在压,稍微动一下全身都跟硬生生被人掰掉拆开一样痛到发酸,不少痛苦的喊声响起,想要借此缓解点疼痛。 仿佛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能力,沈从干脆手一松躺在了地上。 再次重来,炸弹带来的冲击感却没有消减半分。 休息了好一会儿,迷迷蒙蒙中,沈从好像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好像是赵勇和那个老人。赵勇的语气还算冷静,但老人却格外上头,沙哑的声音狠狠绞着脑仁。 沈从压着震耳膜的呼吸声,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然而一个字还没听清楚,就听“骨碌碌”几声。 “……” 几乎是一瞬间沈从就判断出会发生什么了。 果然,不出意料地一声“砰!”刚勉强消下去点的剧痛卷土重来。 “嗬……嗬……” 沈从再次睁开眼,眼前影影绰绰一片倒地的人影,他费力保持清醒,想要找出赵勇和老人的位置。 然而不知是眼睛还在花着或是什么原因,沈从找了几圈都没找到人。他慢吞吞移到墙边,又扶着墙想要站起,然而后劲太强,腿一软就要往下滑,沈从赶紧撑住。 撑了不知道多久,沈从终于听到了争执声。他立马循声找去,终于在斜后方看到了点影子,视线也逐渐清晰。 赵勇好像吵架不成,手一抬就想动手,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在中途停住了。这倒给了老人机会,他推了一把赵勇,摇摇晃晃跑了几步就从兜里拿出了个圆球。 然后在赵勇愤怒的大吼中一扔……熟悉的火光,熟悉的痛感。可怜大多数玩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炸了个透。 不能再怎么炸下去了。 等再次重来,沈从没再拖,蓄起力气就往记忆中老人的方向走。然而他刚走了几步身边就出现了其他人的脚步声。 他转头一看,是沈遂,他旁边还跟着向光行,后面是秦翛岁和临春,再往后还有几个人,看来想法和他一样的人不少。 “背后。”向光行做了个口型。 几人眼神互换,各自调整了下方向。 沈遂这人的身体素质格外好,能打能跳,众人被浪怼到墙上的时候他还能极限走位躲开。 刚才也是,本来还在沈从后面一步柔弱两步咳嗽,然而和沈从的距离一拉近,他立马拉住沈从的胳膊,把人往一边拽,嘴里还小声说着:“歪了,是这边。” 一点看不出被炸过两三次。 赵勇和老人的身影渐渐清晰,他俩一在复活点刷新就瞪着对方,有种要再吵一架的架势。趁赵勇没工夫管他们,几人抓住机会一拥而上。 秦翛岁和另外几个人围住老人,临春看准时机抢了他手上的圆球。却猝不及防被圆球的热度烫了手,温度像刚出炉的鸡蛋,温热的,带点潮气,摸一下都感觉里面有小鸡在跳。 临春木着脸,一动不敢动地抱着圆球站在一边。 沈从、沈遂和向光行一起对付赵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赵勇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难对付。当然,打还是能打的,就是他除了刚开始被偷袭那几秒没反应过来出手极重之外,后面简直像放弃抵抗了一样,任他们用绳子把自己捆了起来。 这绳子还是他们临时在地上堆的杂物里捡的,磨损挺大的,很容易断,但赵勇并没有反抗的动作。 反而是老人跟疯了一样,就算被几个人抓着行动受限,他也要瞪着眼呲着牙咬人,颇有种咬一个够本,咬两个赚了的悲壮感。 这是怎么回事? 沈从扔了根绳子给她们。 老人被五花大绑后才安静下来,但秦翛岁怕他有突然暴起,干脆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时刻看着。 赵勇挪着屁股往墙上一靠:“我们聊聊?” 第101章 生命诚可贵 “呦, 赵大队长这时候愿意聊了?”听到这话,任合玉专门跑到他面前回了个中指。 向光行一把把任合玉推开:“总是在‘关键时候’出现的任大师可以先往旁边捎捎。” 任合玉的位置被向光行占据,但他没有盘问赵勇的心思, 一双眼睛就盯着人背上的包。 赵勇把这包当心肝护着,之前对付他的时候,向光行本来想悄摸把他包摸走的, 结果赵勇太敏感碰不得, 向光行手才碰到包, 消极对抗的赵勇就突然开大, 向光行直接被踢出几米开外。他摸一次赵勇踢一次,动人不动包的理念传达得极其到位。 向光行的目光太遭人烦,赵勇紧了紧背包带:“喂, 你们不是要跟我聊?这里面谁能说得上话?” 沈遂十分上道, 立马退后一步:“景哥来,景哥来。” 沈从没推辞,问道:“触发轮回的条件是什么?” “喂,杨慧然不是说找不出来嘛, 你怎么还问这个浪费时间。”任合玉不爽道。 沈从当然知道找不出来,他问的是十楼那个怪物。 跟沈遂一样, 沈从不信。他不喜欢丧失主动权的感觉, 不愿意就这么糊涂地一直跟着游戏蹿。而且沈从脑海里依稀有了猜测, 虽然不太完整, 甚至逻辑链很薄弱, 但总归可以试试。 赵勇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看了眼沈从, 又看了眼任合玉, 他还是回道:“不知道, 侦查带回来的消息是动静大了会惊动它导致轮回, 其他的就没了,详细信息是我们应该带回去的。” 那这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沈从:“你想聊什么?” 终于说到了正事上,赵勇绷着的脸有了丝松懈:“打个商量,我不干扰你们,还是去抓我的怪物,你们也别干扰我,在一楼想干嘛干嘛,想出去我也不拦着行不? “我只想完成任务,那老头要炸你们也不是我的授意,是因为怀疑你们是异变物。后面几次是他被炸懵了,只想着同归于尽,我本人是不赞成的,你们也能看到我在阻止他。” 自从步入万物异变时代,人类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异变物又神出鬼没毫无规律,只靠他们这些人是根本救不过来的。 早在半年前,国家就在自救计划中添了一项。在向民众普及异变物知识,教会他们怎么分辨异变物自保的同时,向民众定期发放一定数量的保命武器。老头炸人的炸/弹就是不久前刚领到的。 国家也不是没想过发放武器可能会引发重大社会恶性事件,但他们实在没办法了,手无寸铁的群众面对异变物只有死这一个结果,甚至还可能影响到其他原本安全的地区 ,有武器至少能周旋一会儿。 停顿几秒,赵勇又说:“老头我可以帮你们处……定住,保证他打扰不到你们。” 赵勇的提议其实也是他们的想法,只要赵勇不动不动就定他们,谁在乎赵勇要做什么呢。 几人对视一眼,沈从点了头。 然而向光行却突然出声:“放你走可以,包里宝贝得给我们一件。” 不提包还好,一提赵勇的脸又绷住了。 “呵。”一声冷哼。 只是眨个眼的时间,绳子松垮落地,赵勇已不见踪影。 向光行:“嗯?去哪了!” “说到做到!” 声音来自头顶。 众人抬头一看,赵勇一脸不屑站在楼梯上,手指一动,像是在空中画了个形状。食指再最后一指,老人的身体就“僵”了。 秦翛岁眼一亮,还专门扒拉了几下老人,果然动不了了,就连说话都不行。 “我跟你们合作只是为了少费点功夫,你们绑不住我,不要得寸进尺。”这话明显是在警告向光行。 说完,赵勇世外高人般挥挥衣袖走了。 末了,似乎还是不放心,赵勇又留下一句:“说到做到!” 杨慧然走过来:“怎么放赵勇走了?你们问出什么了?” “能问出什么。”任合玉坐在地上,“赵勇只知道抓怪物……喂,你能不能给个准话,我们到底要怎么才能回去?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我真的要死出阴影了。” 见确实没什么进度,杨慧然也坐在了地上:“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可以努把力跟游戏背后的人聊聊天,深入探讨一下为什么要把我们搞到这里面。” “嘁——”任合玉翻着白眼拖着音,嘴撅得能挂住一个人。 一楼的氛围整个沉寂下来。许多人都从被炸死的阴影中缓了过来,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眼神空洞地望天望地。 “乐安,身体难不难受?还认得我不?”周康威半扶着人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靠墙坐下。 “我没事。”周乐安摇摇头,“爸,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能有什么事,你老子多厉害你不知道,当年打几份工还债我都不流个汗的,要不是这死地方我还没摸清楚,老……” 第109章 老居民房的一楼也就那么大,七八十个人哪怕离得不近也绝对拉不开一米的距离,任合玉闭着眼都能听出来是谁在说话。 坐着恢复了点体力,任合玉嘴就痒了:“喂,你这么宝贝你儿子,一秒钟不看到都要急,等你死了怎么办?” “……” 周康威的脸一下黑了,周乐安也不太舒服,正想说“让她积点口德别把咒人当乐趣”,周康威就先开口了。 “跟你有屁的关系!小姑娘说话没大没小的,没有娘教啊?没有娘教就把嘴巴割掉!” 那个一口川普的老大哥也跟着附和道:“就是,你个女娃儿也不小了,要学到起改寡了,再恁么说话没得门嘛,到社会上就没得人惯事你了,有的是人整治你。” 任合玉不以为意:“那怎么了,我不过在说事实而已,怎么就成咒人了。再说本来就是嘛,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管着。 “要我说都这么大了,就该先把花你们的钱还了,哪有光享福不付出的。” 每句话都说的十分不客气。但出乎意料的是,周康威并没有被激怒到丧失理智,只是一脸厉色地回道:“哼,只有没用的人才会讨嘴上功夫。我儿子有多优秀我最清楚,他以后是要当大老板的人,一年赚几十几百个亿,过年回来都……” 又开始了。 他爸一上头就什么话都敢说。小时候也是,吹什么考这个第一那个第一,吹什么参加比赛又得了多少奖金,还没门的事都被他说得信誓旦旦。他倒是自豪了,苦了周乐安天天在后面给他“擦屁股”,被迫优秀的日子一过就快二十年。 “爸,得了。”周乐安扯了下旁边人的衣袖。 任合玉不理解:“那也是你儿子的钱,也不是你的,你怎么这么自豪?” “屁话!”周康威眼一瞪,“他是我儿子,赚再多钱也是我儿子,他的就是我的,他的钱和我的钱有什么区别,我想要多少他就要给我多少,他敢不要我啊!没有我都没有这个家!” 任合玉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我还是不理解,父子只是个身份而已,哪来那么深的感情……” 这再聊下去肯定会打起来,但众人经历了这么一遭,心累到只想坐着放空。奈何任合玉和周康威的嗓子一个比一个大,你一句我三局的开始争论为什么感情深,凭什么感情不深,硬生生在众人耳里震出了3d立体环绕音,跟有虫子在耳朵里反复爬一样不适,抬手捂捂耳朵都嫌累。 算了,当电视看了。 两人到底是没有打起来,杨慧然简单一句“打起来可能会被判破坏游戏进程被随机抽中祭天”就把气上心头的两人震得一动不敢动。 其实按杨慧然对游戏的看法,说不定它们还乐地看玩家内讧,你打我我打你,热血战场“甜蜜蜜”呢。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两个人安静下来,反正第一次玩游戏的菜鸟不会深究。 秦翛岁有些无聊,她视线转了转,在某个身影上一顿,起身往那边走去。 “你没事吧?脸色好白。” 临春还没抬头看清是谁,说话的人就挨着她坐了下来。临春往旁边移了点给人腾位置。 “……没事。” 临春擅长于冷冰冰地讲道理,面对这样温和的、有些人都能当作口头禅的关心,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回避,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处于理性的下风。 秦翛岁想了想,换了个话题:“这个游戏世界做得还挺逼真,npc都跟真人似的,主观能动性比我们都强。嗯……世界观也很完善,几乎没有漏洞,每个人的反应都和所处的身份位置符合,末世环境造就的敏感多疑也体现得淋漓尽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么多人都弄进来,你说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能力逆天到可怕了。” 临春现在不是很想说话,但想要锻炼人际交往能力的心占了上风,在脑子里挑挑拣拣着不会冷场的话。 “其实不用那么想。所有的脑补都来源于不了解,就跟距离产生美一样。你之所以觉得它能力逆天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对这个游戏的了解太少,所知的信息支撑不了对游戏的结构,不知不觉就给它套上了一层滤镜。 “但只要我们走近点再看,说不定真相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那个背后的人也没那么厉害,它能做到的这些很可能是依靠了什么我们没听说过的技术。就比如古人看现在的vr、ai,在我们看来习以为常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就是神迹了。不是对方能力太强,只是我们认知的还不够。” 要是其他人多半就顺着秦翛岁的意思附和下去了,偏偏临春回答的就这么一板一眼,偏偏秦翛岁就喜欢这种调调,和人说话的兴趣更大了。 秦翛岁又问:“那你觉得以它这个技术,这里的一切是npc还是真人?” 临春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问题问的也太惊悚了,如果是真人的话…… “如果是真人的话……那……就死了很多人了。”临春喃喃说道。 秦翛岁瞬间就反应过来,临春说的是在这个世界里、在那场洪灾里、在现在的怪物堆里、死去的人。 她想了想,从回忆里咂出了点味道来:“你好像很心疼……珍视人命。” 临春倒是格外的直白,她说道:“不是心疼人,是珍视命。” 她看着秦翛岁,半天没说出话。 外貌和说话习惯上带来的不近人情被刻进了基因里,在临春几十年的生命里,几乎没人主动跟她说话,就算有也在说了几句话后就和她渐渐疏远,跟朋友分享她这人好像有点问题,说话直白又死板让人不舒服。 她不是没改过,但收效甚微。每个人的评价和反馈都不同,往往每次的改变都不能带来令人满意的正向反馈,临春在如何与人交流这片海里来回打转,最后又被一个“假”字打到海底,再也没了交流的欲望。 直到后来她决定从基础研究转到临床,才又重新捡起“交流”这门课程。 仔细观察了秦翛岁的面部表情,见人依旧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她才总结般认真说道:“生命很宝贵,我喜欢那种蓬勃的生命力量。” “诶。”秦翛岁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说你说规培生来着,规培生是什么意思?” 临春没发出“任合玉”式的“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感叹,没有医学常识的人她见过太多早已经接受良好,她言简意赅解释道:“医学生在正式成为医生前都要进行规范化培训,以提高临床技能和医学理论水平,时间一般两到三年。” “那你还有多久规培结束?是不是很快就要成正式医生了?” “……估计成不了了。”临春的语气少有地低落下来。 眼看人情绪不对,秦翛岁正要转移话题,就听临春说道:“我前不久出过很严重的医疗事故,因为急着想救人,想抓紧时间判断好给药……家属故意隐瞒了病史,但是我的责任也很大,他们的慌张明明很明显,但是我当时就是没有看出来,对患者的观察也不到位……当时就是没想到……”临春顿了好一会儿,“后来闹的挺大的,我赔了很多钱才和家属达成和解没有坐牢……我进游戏的前一秒刚收到医院的处分通知……” 临春自嘲得笑了下。 “我觉得你很厉害。”秦翛岁突然说道。 “怎么突然说到厉害上了?”临春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接着秦翛岁的话题说下去,“我以前也觉得我挺厉害,天生就比别人更理智更冷静,不会被情绪左右判断,也总能找到更快捷的学习途径。 “但是天外有天,医学也是一门人类学、情感学、沟通学,医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在医情绪,不管是强势还是怀柔,没有一个厉害能救命的医生是不会和人沟通的,可是我引以为傲的性格优势偏偏成了最大的阻碍,而且我还改不掉。 “我的导师早就说过不建议我上临床,研究更适合我,但是我就是想试一下,我总觉得依我的能力不会栽在这上面,我能做到很好地平衡两者,但是事实不依人的意志转移。 “其实就算没有这次处分,与其再在上面浪费时间,我也早就打算转去研发医药多做贡献。” 秦翛岁第一次遇到能这么直白剖析自己的人,她终于想到被自己忽略的一句话:“你为什么这么想留在临床?” “从理论到实践是块很大的鸿沟,人体的复杂不是天天坐研究室就能弄明白的,只有真正接触之后,你才知道有些病应该怎么治,病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其实也是我钻牛角尖了,总觉得干临床才能最大化实现我的目标,那种亲手救回一条生命的成就感让我上/瘾,只有那个时候生命的伟大才……” 眼前突然走过一个人影,临春打了个顿,她朝人影走的方向看过去。 “景哥,你干嘛?别丢下我啊!”沈遂突然也站起身。 第102章 主动出击 时间是世上最好的良药……至少周康威的火气已经被时间的流动刷掉完了。 第110章 看着叭嗒叭跟着沈从的人, 他“嘿”了一声,满意一笑:“兄弟俩感情真好。”周康威又看向周乐安,“你以前就可黏你老子我了, 小时候那么小一个,下班一回来就抱着我的腿不放,挂我身上走哪跟哪, 你还记得不。 “你肯定不记得了, 有一次我去炒菜好久没看到你, 一找才看到你在地上捡我的烟头吃, 憨得很,那是能吃的哦,我就想是不是省钱省得把你小子饿着喽, 以后要天天给你炖排骨汤……” 又来了。 他怎么不记得?他当然记得。这种陈芝烂谷的事周康威天天都要念叨几十遍, 他就是痴呆也记得了! 对于周康威总是不挑时间不挑场合地回忆过往,周乐安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玩家们都坐得很近,他不想让别人听到这些隐私的事,却又愧于打断老父亲, 只好皱着眉头一脸不耐,企图让人自己停下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川味老大哥听到这些, 也开始大咧咧分享自家小孩的事。 有了人附和, 周康威来了精神, 胡渣参差冒着的嘴一张一合, 就要把周乐安的生平以秒计算全秃噜出去。 老一辈人说话声都大, 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沈从听着这些声音, 在杂物堆里翻找起来。 “景哥, 你在找什么?”沈遂挨着人一起弯腰。 沈从:“找能计时间的东西, 最好能倒计时。” 听到“计时间”这三个字,沈遂眉头一挑,思考了会儿后他没再说话,走到另一边也跟着翻找去了。 任合玉一直注意着两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联想,当即一嘲:“你们是真执着啊,不是都说了没用嘛,过来人的经验都不听,主观能动性这么强呢。” 沈从没理她。 像任合玉这样的,越回应越来劲,就喜欢压人一头的感觉,你要是把她当空气她能自己呕死自己,上头起来什么都敢干。 沈遂停下动作:“景哥不可能错。我倒是挺不理解你的,怎么随便一个人说话你就丧失主观能动性了,你原来这么听话啊。” 这话对任合玉来说攻击力好比十吨tnt炸在心头。 “我那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人家是老玩家,再怎么也比我们了解游戏,比我们厉害,我听她的不是很正常?你俩才怪,好话不听偏要自找麻烦,要是翻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就知道丢脸了。” “哦。” 沈遂瘪了瘪嘴,没跟她争,只一脸委屈地看着沈从,像在外面受欺负了回来找人撑腰的小孩。 任合玉:“你哦是什么意思?” 沈遂颇乖巧地饶了饶头:“没什么意思啊。我能有什么意思?” “你还没什么意思?你没意思干嘛这么阴阳怪气,你就是有别的意思!” 沈遂不回她了。 任合玉“噌”地站起来:“你回我啊,你凭什么不回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沈遂默默翻东西。 “回我!”任合玉“啪啪”走近两人,横眉冷眼,“你们两个凭什么把我当空气,回下人会死啊!” 堆在角落的杂物不算多,但被压得太实,一个连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样东西抽半天还是拖着泥带着水,已经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友好互助关系,要在里面找东西再怎么也要花上一番功夫。既然任合玉都自己来了,当然也不好继续冷落人。 沈从拿开一个断了的扫把:“其实你有一点想错了。” 任合玉听不得“错”字,当即问道,“哪错了?我怎么可能错?” 沈从没回。 任合玉抓住沈从的胳膊:“我到底哪里想错了,我才不信,你不回我是不是在诓我,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那你就不信。”沈从抽出胳膊,故意露出些不耐烦,“我现在要在这么多东西里找,没时间跟你一一复盘。” “靠!那就不找,你必须先回我!” 沈从又不回了。 “操!选择性耳聋是不是,说话啊!”任合玉一心二用的能力很好,拉着沈从说话的时间已经把往事都回想了一遍,愣是没想到自己想错了什么。 要是真想错了导致自己判断失误,那她岂不是被杨慧然戏耍了!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错误的观点呛人不自知!光是想想这些任合玉就窒息,她必须整明白。 然而沈从坚决不合作,无论她怎么暴躁,他都跟旁边站了个空气似的毫无反应。 任合玉忍不了了,她扫了眼地上的垃圾堆,“哼”一声:“不就是找东西,我帮你们找不就行了,找完你必须说!” 沈从终于看了她一眼。 这在任合玉眼里就是同意的信号,她来了精神,袖子一撸就开整。 沈遂看着认真到一丝不苟的任合玉,默默给沈从竖了个拇指,凑到人耳边小声道:“景哥真厉害。” 沈从正要把人推开,就听到有人说:“那个,我能问一下你们找东西是想……”那人顿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用什么词合适,“……想打破游戏的轮回吗?” 说话的是王审言,他一个人坐在边上,和周围的人离得有些远,仿佛有什么东西把他们隔开了。但王审言并没有在意,提问时的神色很认真,认真到还微微举了手。 “嗯。”沈从点头。 王审言跟着点了点头:“那我有个小问题,这栋楼里不是也有怪物有轮回的能力,我们重来的时候赵勇和那个老爷爷也重来了,那要怎么分清我们轮回是因为怪物,还是因为游戏呢? “如果是因为怪物轮回的话,那我们应该跟赵勇一起去对付十楼的那个吧,如果是因为游戏的话……那当我没说。” “是因为游戏。”沈从回道。 他注意过,每次重来赵勇都会在他们之后几分钟刷新,赵勇的轮回和他们是有时差的。 怪物再怎么厉害也要有反应时间,而游戏机制不需要。 王审言:“可是我记得上个……呃、工地上,死了的人是没有重生的,也就是说游戏的设定之一是,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轮回重来的机会,按照这个逻辑的话,这次我们都死了好几次怎么也重来了呢?” 顿了顿,王审言又加了句:“我不是偏向哪个,我就是有点想不通这个。” “很简单。”临春跟上了思路,“十楼的怪物被惊动就会使用能力重来,炸弹动静那么大怪物不可能没反应。而且按你说的——” 临春看向杨慧然,“在这种类型的游戏里我们似乎在扮演一个观察者的角色,那么在游戏还没结束之前,游戏应该是不希望我们死光的,所以我们这几次的轮回可以看作是游戏和怪物的双重影响,死了的人也重来一次也可以解释。” “说的有道理。”秦翛岁看向沈从,“所以你找东西是有可以提前结束游戏的办法了?” 这群人…… 杨慧然无声叹了口气:“你们急什么,这种非人类的类型就是很没有道理的,我们全程只有被游戏带着走的份,怎么可能会有提前结束的办法。依我的经验看,后面肯定发生点什么触发轮回把我们送到下一个地图的,坐这好好休息吧,不用急。” “可是你也说过消极游戏会被随机抽人去死的吧?”临春的眉心皱出一道痕。 杨慧然:“这针对的是其他有明确规则的游戏类型,这种非人类的,完全没有区分积极还是消极游戏的必要,毕竟连个目标都没有。相信我吧,我们在这个地图待的时间挺长了,应该快去下一个地图了。” 向光行拍拍屁股站起来:“就算是你说的那样,那我也要做点什么逼它加快进度,你不要太好被拿捏了,话里话外都这么丧,还没到下个地图你就死了怎么办?” 说完,他就走向其他多多少少堆着东西的角落。向光行没想太明白为什么沈从要找能计时的东西,但是他赞同沈从的态度。 “为什么要找能计时的东西?”临春问道。 任合玉效率奇高,翻了一会儿就快把杂物弄了个底朝天,沈从扫了眼剩下的东西,直起身环望四周。 沈从回:“还记得我们在这的第一次轮回吗?” “那些水怎么了?” “不是水,是时间。” 赵勇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催他们不要浪费时间,想来超过一定时间后就会发生之前楼内灌水的事,惊动了十楼怪物后,又要重来一遍。 如果留心注意到了,那么可以合理推测触发轮回的条件就是时间,如果在规定时间内他们没有完成任务,譬如被赵勇带着杀上十楼,就会有危急玩家生命的状况发生,于是开始轮回。 “可是……”任合玉不太赞成,“可是后面几次轮回我们都是刷新即死啊,如果我们每次轮回都是因为时间,那为什么后面几次又没有时间这个条件了?” “因为多了个变量。”临春手一翻,一颗圆球出现在众人眼中,“刷新即死是因为老人不受控把我们炸死了,这个时候没人再推进游戏主线,只能让我们重来。” 第111章 杨慧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等下,游戏主线是什么?” 临春看了眼沈从:“如果他的想法没错,主线就是完成我们作为一专生的任务。” “任务是把这栋楼里的怪物都抓回去?” “对照身份的话,是。” 任合玉非常震惊:“真的吗?我怎么感觉这么玄幻,人家老玩家都没听说过主线任务啥的,你们能想到这么多!” “其实——”杨慧然捏着衣角,“其实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想过主动出击什么的,在游戏里突然死人就已经很吓人了,真没敢起什么反抗心理。” 更别说杨慧然的非酋体质让她连中几次非人类大奖,每次进游戏都只有被追的份,保命都来不及,哪还会想有的没的,下意识就认为游戏不可战胜,能被游戏牵着鼻子走完全程就已经是拜了大佛,跪在地上就要嚎游戏大慈大悲手下留情了,被游戏调/教得极其乖巧,被动通关的想法也成了定势思维。 现在听这群什么都不懂的新玩家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杨慧然毫无斗志的心突然就活了过来,跟着思考了几秒后颇觉有道理,顿时唾弃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前面几轮都白过了。 “但是只有一个例子也说明不了什么吧。”任合玉说道,“感觉不太严谨,还有没有其他理由?” 沈从简单回了两个字:“工地。” “……”任合玉仔细一想,“啊,对!我想起来了。工地上也是赵勇在催我们干活,每次都是赵勇来了发现我们活干的不好找人打我们,打了一段时间就重来了……要是这么看的话,确实是一个套路啊。” 周康威跟上了思路,一笑:“那这样还不简单,我们现在就去楼上给赵勇帮忙,把十楼的怪物抓起来不就完了。” “那也不太行。”周乐安按住气血上头蠢蠢欲动的老父亲,“我们坐了这么久,先不说时间够不够,就看第一次赵勇超时都没下来,就算我们去帮忙,也不一定能按时完成任务。” 杨慧然接了句:“之前是因为第一次赵勇没经验,我们也确实耽误了挺多时间,这次没时间了,但是等到下次,我们直接一开始就和赵勇说好,一鼓作气冲上去,很有可、肯定能成!” “就是。”川味老哥大力一锤地板,眉毛竖起,“我们这么多人还不得行哦,门里头那些鬼东西能有多厉害,干了!” 说着,川味老哥和他旁边的人纷纷起身就要干,向光行赶紧伸手一拦:“不是,刚才不见你们急,现在又这么积极。那些鬼东西要真这么好对付还会有这么多事?再说你们会什么就要莽,有武器吗?知道怎么对付吗?去帮的是倒忙还是纯添乱?” 临春也说:“而且赵勇根本不相信我们,我们说再多他带我们一起行动的可能性也很低,最后别又把我们定起来了。” 向光行倚身在墙边,看向沈从:“说说你找那东西是要干嘛吧,再等会儿这群人憋不住热血了。” 果然,只听沈从说:“既然时间是触发条件,那就让它不能再计时……” “是不是那口灶!”没等沈从说完,秦翛岁就脱口而出,“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多想,是不是?” 第103章 老师 ,菜菜,抱抱! 沈从颔首。 秦翛岁眼一亮, 洋溢出些兴奋。 任合玉不屑地掏了掏耳朵:“岁姐,高兴啥呢,你知道那你解释一下啊。” “你们还记得活动房走廊上那个突兀的煤气灶吗?”秦翛岁先问道。 周康威摇头。 周乐安摇头。 王审言迟缓地点了点头。 任合玉头没动, 眼睛盯着秦翛岁:“什么煤气灶?这谁能注意到,你要说就说清楚啊。” “活动房一楼走廊上有个煤气灶,但是很突兀的是, 走廊上堆的要不是工具, 要不就是桌椅, 突然出现个煤气灶就很奇怪, 所以我多注意了下。 “然后我就发现,每次赵勇一带我们去干活的时候,煤气灶都会自己突然燃起来, 重来之后就灭了, 结果一到去干活的时候它又自己燃了。我当时挺新奇的以为是这个游戏的特色也没多想。 “但是沈从刚才说工地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我们最后一次在工地的轮回就是因为钱来多踢了万甲一,万甲一砸倒了那个煤气灶。 “如果把煤气灶看成是一个计时工具之类的东西的话,万甲一的行为就是让它不能再计时了, 相当于触发轮回的条件从根本上被抹掉了,自然就到下一个场景了。” ……好像是这样…… 任合玉意味不明地看向沈从, 半晌, 才收回视线。 秦翛岁撑着下巴:“我想起来一个问题。这里的赵勇和工地上的赵勇是一个人吗?” 任合玉思索片刻:“应该是同一个吧, 长得一样名字也一样, 性格也没什么变化。” 秦翛岁:“那他为什么会跟我们一起换地图?npc还循环使用吗?怪节省的。” 杨慧然说道:“不清楚, 我之前玩过的几轮非人类游戏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可能这轮不一样吧。” 说到这, 秦翛岁突然想起来, “你们还记得工地上赵勇和钱来多说的话吗?什么指标什么的, 他们那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不像简单的npc。” 任合玉点点头:“岁姐,你观察还挺仔细,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这么一说他俩确实问题很大啊,以前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是在问杨慧然。 杨慧然摇头:“没注意过,当时根本没有心思听他们在说什么。” 任合玉看向沈从:“你这么聪明,要不说说是什么原因?” 再聪明也不能什么都知道,沈从没回。 秦翛岁又说:“而且钱来多……” “先别纠结这个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早点结束游戏。”临春打断秦翛岁说道,“如果这些想法都成立的话,我觉得计时的东西可能是这个。” 临春伸手一指。 众人跟着看过去,入目的是一个木制十字架。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钱来多没有任何动静,血倒是还在哇啦哇地往下滴。 “他怎么了?”有人问道。 临春站起身:“你们仔细感受一下,他的血滴在地上的时候是不是很有节奏感,就像在读秒一样。我从小就对时间很敏感,这种‘哒哒哒’的节奏刚好和秒针速度重合。” 话音刚未落,就有人围着钱来多听,瞬间所有人就都围到了一起,屏息凝神,安静聍听,极有节奏感的滴血声倏然放大,众人跟着节奏,盯着血滴汇进地上已经聚成血洼的一滩,又抬眼去看下一滴,场面莫名有些虔诚。 周康伟挠挠头:“好像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要怎么打断……打断计时?” 临春没说话。 向光行翻出个不太友好的笑:“那还不简单,让他死啊。” 说得过于直白,众人没忍住倒吸一口气。 任合玉蠢蠢欲动:“这么简单,我来我来。” 临春眉心霎时拧成一个川字:“不用这样,严格来说计时的是他的血,我们只要打断血滴下的节奏就可以了。” 向光行冷嗤一声:“npc而已,你还挺善良。” 见向光行这样子,沈从原本走向钱来多的脚步一顿,把螺丝刀递向他:“那你来。” 向光行看了眼那把生锈的螺丝刀,视线缓缓上移和沈从平视,笑容没变:“我不能来,我其实是人民公仆来着,这辈子连鸡都不敢杀,可不兴干这种事。” 沈从扫了眼巴巴望着他们的玩家:“集体利益至上,人民群众现在有需求,公仆不该身先士卒做个表率?” “不敢不敢。”向光行虚心一摇头,“我算什么表率,我就一刚上任的新人,这种含金量这么高的事我还不配上,还需要多向人民群众学习。” 沈从也就逗两句,没真想逼向光行上。他收回手就要朝钱来多走去,然而有人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螺丝刀。 “不是,就你还人民公仆啊,是也是贪得最多的那个吧,放个血的事唧唧歪歪歪歪唧唧的。”任合玉挺狠,边说着话边给钱来多来了一下。 钱来多的胸口很快出现一道又深又长的划痕,任合玉又横着来了几下,手上螺丝刀再一翻,用手柄把皮肉挑开。刹那间,就跟血崩一样,血哐哐地往外倒,噼里啪啦淋了一地,血腥气瞬间弥漫这个一楼。 任合玉这才无所谓收回手,嘴里还喃喃着:“血还挺多。” 川味老哥的脸色透着难以言说的扭曲:“不是,你连昏了和死了都分不清,怎么杀、呃……动……呃……这么利落?”老哥“呃”了半天也没想出该用什么词让“杀人”两个字变得和谐一点,最后只好省略。 任合玉耸耸肩:“这有什么,就划几刀的事又不用多专业,不上手就会?大叔你挺没世面的啊。” “……”这娘们这么狠! 川味老哥暗自咽了口口水,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会多任合玉的话了。 第112章 哗啦哗啦的声音很快变小,钱来多的血终于倒完,只剩下点血红色在慢慢往下流,像条线,又像是蠕动的蛆虫。散发着朽木味的十字架突然变得高大起来,钱来多被缚在上面,全身血污,敛眉闭眼,高耸的眉骨在眼睛周围投下黑不可见的阴影,昏黄灯光精准笼住周身,竟多了丝不可言说的悲悯。 众人一呼一吸间,竟然生出种忏悔的错觉!反应过来后众人顿觉毛骨悚然,鸡皮疙瘩四起。 王审言的反应更甚,他天生和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合,平时随便戴点珠子手链都能倒霉大半年,以前他去观里求了个符,结果没过几天,王审言又是租房租到人刚死连七天都没有的凶宅,又是出门被车撞,又是喝水被塞牙,仿佛衰神上身。 现在又亲眼看着这诡异一幕,剧烈的不适感让王审言生出种逃离的冲动。 他忍着没动,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换了。 “你们在干什么?跟上!” 语气十分凶。 沈从朝声源看去。 说话的人看起来三四十了,不高,但气势很足。脸上架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却也没遮住那双眼里射出的犀利视线。 而且,她眼睛动的时候总喜欢连头一起摇,干燥的沙发被紧贴头皮扎成低马尾,长长地垂在腰间后,又像瀑布一样散开,看着很有重量。 游戏的“调教”十分到位,众玩家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身体就已经先一步行动,跟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孩站到了一起。 ……小孩? 年纪越大,周康威的回忆越生动,时刻准备着被唤醒。 这下看到一群稚嫩的面孔,周康威精准地找到了需要的那部分:“乐安,还记不记得你初中叛逆逃课,给老子气的哦,天天又要还债又要供你读书,你还给老子搞这些,是不是想要我死!我当时就追到学校去打……” “……”周乐安突然有了种毁灭世界的冲动。 “都跟上,别再掉队了,你们平时混我不管,都这个时候了,对身边的同学都负负责。”见众人还算听话,周娇美的语气柔和了些,眼神示意他们跟上大部队后,长发一甩走在最前面。 “景哥,这里看着……是学校啊。”沈遂敲了下旁边的铁桌。 确实,那一个个熟悉的红白外套就不说了,眼前泛着银光的的蓝桌红椅黄板凳,以及贴着号码的窗口,放在角落的、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的泔水桶,都无一不说明这是在学校食堂。 看来周娇美就是这群学生的老师了,不过这次赵勇和钱来多竟然没跟来。 沈从将食堂看了个遍,确实没看到两人的身影。 向光行摸了把墙壁上的光盘行动海报:“把我们送这来又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是学生了?” 目光略显轻蔑地扫过向光行,任合玉没搭他的话。用眼神快速扫射了几下,她挤开前面的人,几步跨到沈从身边:“你是挺厉害啊。” 沈从感觉自己身边多了个行走的镭射眼。 任合玉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沈从:“沈哥,从哥,你快跟我说说我哪里想错了呗。”先前重点不在这上面,搞得任合玉把这茬都搞忘了,现在想起来后赶紧抓着人问。 这大不相同的态度,做作的语气,明媚的笑容……沈遂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他拉住沈从衣角:“我没记错的话她几分钟之前还在怼生怼死怼我们吧。” 再斜眼一看,任合玉罕见地没催他们给回答,就扬着张笑脸走在他们旁边。 沈遂拇指一竖:“能屈能伸,只爱真理,是个人物哈。” 沈从拍了下他的手:“别扯。” 这话一出,衣角的垂坠感更明显了。 “景哥,你为什么不让我拉着,你是不是早就嫌我是累……” 沈从抬手把沈遂靠近的脸推开:“再吵就真嫌弃你。” 沈遂瞬间安静,只是手还没松。 两人对视半晌……沈从放弃了,别贴着他就行。 看两人没说话了,任合玉清了清嗓,刚要出声再问就见大部队停了下来,然后她听到周娇美说:“同学们,现在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十个人一个小组,分开去找吃的喝的,只能在食堂二楼和三楼找,绝对不能私自出去,要去一楼必须叫上我一起,我吹哨子的时候大家就马上到这里集合,记住了吗?” “记——住——了——”学生们明显没什么精神,拖拖拉拉地回着。 “上不上课都一副死样。”周娇美皱着眉挥手,“行了行了,都去吧。都小心点,遇到不对的地方马上喊我。” 一声令下,女生手挽着手,男生肩搭着肩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玩家面面相觑。 “那我们……” 向光行从身旁的铁盆里拿出一个叉子:“既然我们有跳出轮回的方法了,不如一鼓作气跳到底。” 秦翛岁感觉不太妙:“你想干嘛?” 向光行转了下手中的叉子:“干票大的。” “我不太赞同。”临春扶了下眼镜,“我们现在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要怎么精准找到破局的东西?难不成每个东西都摸一遍看有没有问题?那太……” “那太可以了!”向光行先一步打断道,“我们这么多人,这地方就这么大点,不会动的砸几下,会动的打几下,能费多少功夫。” “那我更不同意了。这一路过来都血腥成什么样了,打几下和杀几个有什么区别,对一群小孩你都能下得去手!我建议先看看情况,周娇美让我们找东西,刚好可以趁这个功夫……” 临春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了一下,她转头看去。 一个扎着麻花辫,留着厚厚一层八字刘海的女生正抬头望着她。女孩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发型大差不差的男孩女孩。 “喂,你们在干嘛?周老师让我们找东西的,谁也不许偷懒。” “我们没偷懒。”秦翛岁走过来弯下腰和女孩平视,恍惚间竟觉得有些眼熟,但她没想起这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只好暂时压下念头,“只是有人吵架了我们在劝架。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姣姣。”女孩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她才干巴巴问:“那你们劝完了吗?” “劝完了。” 女孩的眼睛很大很亮,但秦翛岁和她对视的时候却总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熟悉和陌生并举,僵硬和生动齐飞,像在跟活死人对话似的。 她压下不适感:“我想问一下学校里就只有你们这些人吗?” 姣姣摇摇头:“不知道,好多人都被水淹死了,那时候我们还在上课,是周老师救了我们,水淹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了超能力,能一只手就把我们全部抱住。但是其他人没有老师抱。等水消失之后学校里就只有我们了,周老师说国家很快会派人来救我们,她先带我们来食堂找点吃的。” 又是水和超能力? 秦翛岁:“到底是哪来的水啊,怎么能把那么多人淹死了?” “不知道,突然就从地板里冒出来了,升的特别快,我们三楼没几分钟就全是水了。” 随着说话,姣姣身上的假人感越来越重了,她就一动不动地站着,水润润的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张一合的嘴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提着动。 秦翛岁无意识起身和她拉远距离,然而起到一半,突然“滋”的一声,带着强烈电流声的播音腔炸响在耳边。 “对于……多省市……局部……水漫……已采取……请……惊慌……请、请、请……滋滋滋……” 秦翛岁抬头一看,松了口气。 发出声音的是挂在墙上的一个小电视,估计是供学生们吃饭时候看的。秦翛岁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食堂里也有安这个,以至于她一天里最期待的事就是吃午饭。不过长大之后就秦翛岁就再也没看到过这东西了。 电视里已经不再有声音,只有滋滋作响的电流声。刚才也有电流声,但没现在大,位置又摆得高,玩家们都没注意到。 “你们这个超能力是怎么回……” “喂。”姣姣终于移着眼珠看向其他人,“你们到底要问多久?你们看起来很像坏人诶。” 秦翛岁赶紧笑笑:“我们怎么会是坏人呢,就是……” 秦翛岁还没说完就又被姣姣打断了:“可是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们在骗人,只有坏人会骗人。” “……你的……眼睛?” 姣姣后退一步,眨巴着大眼睛笑了笑:“姐姐,我也有超能力哦,我看到你在撒谎。” 说完,姣姣飞快跑开,边跑还边喊,“周——老——师,周老师!有坏人!有好多奇怪的人!” 第104章 海底两万里 姣姣跑了, 但她身后的小孩没跑。他们齐齐盯着玩家,眼里满是警惕。 “我就说周老师不该回去找那群混子的,本来就不是我们班的人, 还经常欺负人,死了才好。” 第113章 “就是就是,那些高年级的人一点都不好, 周老师费这么大力气, 结果找回来一群坏人。” “怎么办?只有周老师和姣姣有超能力, 他们这么多人我们能打得过吗?要不我们先跑吧, 万一……” “喂,陈大壮你怂不怂啊,这么大一墩胆子比鸡都小, 要跑你自己跑, 胆小鬼略略略。” “我哪里……”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周娇美直接从三楼走廊一跳而下,看他们的眼神又恢复了刚开始的严肃。 太好了,周老师来了! 陈大壮一下有了底气, 大喊:“同学们冲啊,他们都是坏人, 他们要把我们都杀了, 把他们都打死!我们前、呃先发制人!” 这一喊把所有学生都给喊出来了。他们手上拿着扫把、勺子, 叫着喊着冲向玩家们, 没变声的嗓子格外尖利, 仿佛几百个葫芦娃追着他们喊“妖精, 还我爷爷!” 向光行折断手里的叉子:“这下不想打也要打了。”他毫不费力按住一个瘦小男孩的头, “能打的打, 不能打的砸, 墙、桶、窗户,能砸一遍的都别放过。” 都没经过预热,场面就飞速白热化,混乱得连脚踩在哪块砖上都看不清,小孩们咿咿呀呀的叫声听得人头痛,只让人觉得什么都还没干就已经头脑发晕。 “哗啦”一声,一连三个泔水桶翻了,冲天的酸臭味成功熏到一众玩家。 有个男孩见状,十分机灵地把拖把杵在秽物上好好地、彻彻底底地打着转沾了个遍。汤水四溅间,男孩举起拖把一挥,吓退好几个砸墙砸桌椅的玩家。 沈从正和周娇美周旋,余光瞥见某个又黄又橙的东西朝他飞过来,还伴着某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同一时间,周娇美抓住他的胳膊就要扯,锋利的美甲陷进肉里,钳子似的,力道奇大。 沈从干脆借着周娇美的力气往前一让,避开了四溅的不明物体。周娇美显然没有打架的经验。这下真把沈从抓过来了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愣愣地举着拳头要动不动。 趁着这个间隙,沈从抓住抓着自己的小臂就往下压。周娇美感到了威胁,下意识用力和沈从对抗。这正中了沈从下怀,他右手抓住周娇美的大臂,两手配合一压一扭,再加上周娇美自己的作用力,“咔嘣”一声,她的手骨轻易错了位。 周娇美后退几步,吃痛松手。沈从乘胜追击,看准粗壮的脖子就要掐。然而他刚用力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周娇美的脖子看着粗壮,摸上去却有很强的塑胶感,整块肉都像是浮肿到了极致,沈从捏半天没捏到骨头在哪里。 这倒是给了周娇美灵感。 她嘴一鼓,半秒不到,整个人就像是充了气的气球一样快速膨胀,活脱脱一个巨人观。 周娇美越胀越大,很快飘在半空中,快把整个天花板覆盖。 “这什么东西?”玩家们的行动力都很足,这点功夫已经把食堂砸了个底朝天。有的见没什么效果,还专门翻起了垃圾桶。结果翻着翻着天黑了。 “耶!周老师要用超能力了,你们都要死了!”举着拖把到处甩泔水的男孩激动地跑向周娇美。 姣姣“啪啪”眨了两下眼,喊道:“都快到周老师身体下面去躲好,周老师肯定会把他们全杀了的。”随后,她噗呲噗呲一扭脖子,使着劲从向光行的魔爪下跑走了。 一群小孩又开始叫,蹦着跳着,多是在喊“杀死他们”“跑不掉了”之类的话。 “快跑快跑!周老师要开大了!” “陈大壮,别尿啦。” …… “这群小孩怎么这么吵!” “所以我打死都不生,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可能生。” “其实小孩也挺可爱的啦,多有活力。” 周娇美虽然气势惊人,但到底是个“气球”,众玩家没什么紧张感,一个个边发“弹幕”边聚到门口。 “那什么,她到底要干嘛?”周康威正逗小孩逗得上头,大好兴致被中途打断十分不满。 “谁知道,充气充半天了也不动一下。” 周娇美已经膨胀到快要把整个食堂的空间都给占满,看样子是想把他们给挤死。 任合玉往人群后面一躲,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喂,我们是不是还是跑一下以示尊重啊。” 向光行一嗤:“跑什么,往哪跑,你怂了?” “井蛙不可语海,战略撤退懂不懂,等下她开大了你最好也别跑,安安心心被压死就行。” “哪那么吓人,你看她这黑黑胖胖的样子,还挺讨喜的。”有人插了句嘴。 这话被旁边的人听到,“噗”地一声笑了:“哟,戳你xp了哈,你口味还挺变态。” “xp啥意思?我怎么就变态了?她不像大几号的大白吗?除了黑了点。” “……你眼睛上戴的其实不是眼镜是滤镜吧。” “?你是在阴阳我吧?” 还有心情吵,看来周娇美的超能力确实没给他们带来哪怕一丝的紧迫感。或许是周娇美刚觉醒超能力不久,还没悟清该怎么用,反正膨胀了半天,把好几个小孩都吞进去了也没见她有什么大动作。 沈遂这时候还不忘拉拉沈从的衣角:“景哥,食堂都快砸完了也没什么变化,看来破局的关键在这群npc身上。” 秦翛岁抱臂站在一边:“说不定关键在食堂外面呢,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反正能重来机会多的是。” 沈从摇头:“就在这里面,看他。” 顺着沈从指的方向,秦翛岁看到了那个握着拖把,霸气挥舞,嘴里不知喊着什么的男孩。 之前没细看,这次仔细瞧秦翛岁才发现,这人挺眼熟啊。 赵勇3.0——小学生逆水求生版。 赵勇都在了,那钱来多势必不能缺啊。 “你找到钱来多了?”秦翛岁问道。 “有点像,我不太确定。”沈从示意他们看那个叫姣姣的女孩。 秦翛岁这才恍然大悟熟悉感的来源。 姣姣的脸型和样貌其实和钱来多差了很多,乍一眼绝不会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一起。只有那双眼睛和突出的眉骨,和年龄不符的愁绪潜藏在眉骨之下,简直和钱来多如出一辙。 “钱来多是不是得罪游戏了,当活死人就算了,还要被变性。”任合玉早在听到沈从说话的时候就挤到了他旁边,吐槽完后她又说,“那我们去杀钱来多就行了吧。” “不一定。”临春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表面的污渍,才说,“上一局破局点是钱来多,不代表这一局也是他,第一局还是煤气灶呢。” 任合玉:“但破局点肯定在赵勇和钱来多之间。” “对。”沈遂竖起一根手指,“小说三大定律之三,拥有这么多戏份的npc绝对不简单。” 任合玉惊讶地看他一眼:“你竟然还看小说?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有点聪明的书呆子,眼镜得有砖厚了。” 沈遂脸一红,那股好久没见的害羞劲冒出来了。 “不行吗?我其实还挺喜欢看小说的,特别是歪嘴龙王战神归来,我还幻想过一夜暴富从此和我景哥一起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呢。”沈遂冒着星星眼,“景哥为了我付出太多了,我只……” 听到了熟悉的“战神”两个字,向光行没忍住接了句名人名言:“三年之期已到——” “——请战神回家!”秦翛岁颇激动地接过后半句。 沈遂更激动了:“原来你们也看啊,我同学都说我土,我还以为……” “不是,你们都在说什么啊?”任合玉一脸懵,“为什么非要等三年才回家?他是治水战神啊。” “治水战神你得找姓禹的,我们的战神一般都姓龙。”向光行微微一笑。 任合玉很自然地把这当成了挑衅,当即脸色一冷:“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大禹治水吗,听不出来这是嘲讽?哼,战神的四肢一定很发达吧。” 沈遂有些尴尬:“你别这样说,我以前还把战神当偶像来着,景哥其实也喜欢看这些呢,你看他笨吗?不还是聪明得……” 沈从自动屏蔽旁边给他完善人设的好弟弟,手从裤兜里拿出个生锈的刮胡刀片。 “……”沈遂的声音戛然而止,“景哥你哪来的刀片?我记得你没进过后厨吧,学校还能有这种东西!” “楼里顺的。” 周娇美已经膨胀得很大了,三分之二的食堂都被她的身体占据,和玩家的距离不到五米。赵勇和钱来多站的位置都在边上,还没被周娇美“吞”在怀里,但也快了。 沈从刚踏出一步,旁边就飞过一道影子,速度快得扇起了一阵风。 做事方面任合玉一点没得说,态度格外积极,直接赤手空拳冲向钱来多。然而钱来多似乎察觉到什么,她僵着的眼皮上下一开合,头一歪顺着楼梯往楼上跑了。 赵勇3.0也注意到了任合玉,他自动肩负起保护同学的责任,大刀阔斧提起拖把就向任合玉冲,一点不知道怕。 第114章 又是被挂十字架又是变性,还知道跑,钱来多远比赵勇特殊很多。沈从一合计,追上楼梯上的身影。 到底是小孩,钱来多没多久就在二楼被追上了。她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太多的人,终于露出点害怕的情绪,上学时学过的自救知识疯狂在脑海里闪现。她下意识往墙角跑,像是在向冰冷的墙壁寻求庇护。 “你、你干什么……我有超能力的!你再往前走小心我用超能力弄死你!” 沈从充耳不闻,刀片露出了刃。 钱来多被逼得不断后退,却又不肯露怯,故作凶狠地瞪着沈从:“不许动!你再动我真的要用超能力了!你绝对会死得很惨的!” 然而刚说完这句话,沈从都还没什么动作,钱来多就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呜呜,你!” 冰凉的刀片抵住了脖子,钱来多发着抖不敢再出声,眼角渗出豆大的泪珠,僵硬的眼皮每眨一下都发出不小的“啪”声。 钱来多还没理解死亡真正的含义,但本能已经开始让她恐惧,面对着沈从毫无半分软化的神色,钱来多只感觉喉咙一阵剧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下意识尖叫出声:“妈妈!妈妈!妈……” 后面的话怎么都喊不出来了。钱来多一摸,只摸到了锋利的刀片。 “呜……” 眼泪泄洪似的往外流,钱来多没了力气,头一歪倒在墙边,嘴唇嚅嗫出嘶哑的两个字:“妈妈……” “妈妈,为什么每年都要来烧这些东西啊?” “烧给你的曾曾曾曾曾爷爷,曾曾曾曾曾奶奶,烧给你的祖辈们,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是从未谋面的至亲。” “一家人不是应该都在一起嘛,为什么我们不和曾曾曾曾曾爷爷和曾曾曾曾曾奶奶在一起,还要烧东西给他们啊?” “因为他们不在这里。” “那他们在哪里?” “在这下面。” 女人将一沓写满字的纸放入铁盆中,再伸手一指地下。 或许是听到了她们的交流,透过飞舞的火星,透过一层薄如蝉翼的透明薄膜,透过无数静默飞逝的光年,平静的黑色水面泛起一层温柔的波澜。 女孩心生新奇,几步跑到薄膜前,将沾染了不少烟火气的脸蛋贴到薄膜上,眼睛滴溜溜转着到处看。 女孩的面前,是用薄膜隔着的一望无际的水面,特殊技术制成的大瓦数灯泡将薄膜里面照得噌亮,却照不清水里的景象。 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女孩失了兴趣,跺了跺脚倏然转身喊道:“妈妈你骗人,哪里有嘛,什么都看不到。” 女人轻声一笑,手上动作没停:“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快过来跟妈妈一起烧。” 沈从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刚好听到个尾音,他还没来得及分辨情况,就见身前的女孩突然朝他跑来。 然而不按套路出牌的是,女孩好像完全看不到他,鼓着劲冲,然后从沈从的腿上一穿而过,跑了过去,仿佛沈从成了个没有实体的灵魂。 “这什么情况?成鬼了?不是,这里又是哪里啊,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啊!”眼睁睁看着女孩穿过了沈从,冲击太大,只听“啪”的一声,任合玉的心脏终于碎了。 “妖魔鬼怪。”向光行冷漠地给了句评价。随后他不信邪地在女孩面前晃了又晃,见女孩毫无反应,他又一抬脚朝着铁盆踢去。 铁盆里是熊熊燃烧的纸,铁盆上是张牙舞爪的火星。 然而一脚踢下,向光行毫发无伤,铁盆也毫发无伤,两者达到了一种相交又互相平行的奇妙境界。 向光行眉一皱,又“踏踏”踢了两脚,结果并没有变,“魂穿”得十分安详和谐。虔诚烧纸的母女俩衬得向光行像个无能狂怒的小鬼。 沈遂看着败兴而归的向光行:“景哥,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们这次的人设是空气。”沈从随口回了句。他打量着周围环境,越看却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105章 人类历七月十五 这片土壤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都是抱着铁盆背着香和祭品来这烧纸的,但陆地大得看不到边,烧纸群众有些围坐在一起边聊天边烧, 有些用铁盆摆了个好看的图形慢慢烧,有些自己找了个风水宝地烧,连玩家们的刷新点都很分散。 天空之上, 还有很多圆形机器在往下送人, 送完人后机器又自动升上去。灯光的覆盖范围只到整片陆地上空三分之二的部分, 在往上就是漆黑一片, 看不清是什么景象。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明明在地上,为什么这些人偏偏是从天上下来的?广袤大地上除了人和盆, 竟然看不到任何建筑。而且为什么要在陆地和水面的分界线上安个薄膜? 沈从伸手摸了下薄膜……什么也没摸到。 手指就跟影子一样穿过了薄膜, 但外面的东西沈从依旧碰不到。他像是失去了触觉,手指在外面动了又动,除了感觉到丝丝凉意之外啥也没摸着。 看来薄膜之外依旧属于游戏场地,属于他们碰不到的范围。 探索的念头只冒上来一瞬, 沈从收回手。 “叮铃铃——” 突然,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 随着音乐的节奏, 薄膜上稀稀落落亮了几个点又迅速灭掉, 这边灭掉的同时, 又有另外几个地方快速亮起光点。如此衔接下去, 整个薄膜亮了个遍后, 音乐戛然而止。 正在烧纸的人们并没有被这阵动静打扰, 但都停止了说话。 安静了一两秒后, 只听“砰”地一声, 薄膜上亮起了蓝白色的光,一阵播音腔紧接响起:“现在是第九人类年,自然历八月十八,人类历七月十五,晚九点三十分,距离祭亲节活动结束还有四个小时,下海通道将在活动结束一小时后关闭,请大家注意时间,文明祭亲,诚意祭亲。” 播音腔音色略低沉,但吐词有力,节奏适中,给这番场面平添了份肃穆感。 蓝白灯光直到播音腔说完才熄灭,只余下暖白和和火红两种颜色互相映衬,火星飞舞地欢实,绕着焚烧而出的青烟转了又转,是一幅能激起人心中温情的场面。 然而沈从借着刚才的强光看到了。 怪不得他们是从天上下来的,因为这里,是深海! 他们四面八方都被海水环绕,四周只有一层薄膜隔开海水提供保护,他们就这么毫无保留地站在海水里! 温情的画面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这里的人是怎么做到在深海里建陆地,凭一层膜就可以无视压强隔离海水的? 而且上方也有薄膜隔着,这些机器送人下来的时候薄膜会自动开个口子,机器离开又自动合上,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开了口子海水却不灌进来的? 又是怎么做到在薄膜里储存能供这么多人呼吸的氧气,还不怕烧火导致氧气不足的? 科技实力未免强到太过魔幻。 “整得还挺漂亮。”秦翛岁一会儿戳戳薄膜,一会儿玩玩火星,游玩需求得到了最大化的满足。 抬头看了会儿上去下来的机器,秦翛岁突然想到什么,视线到处转了转。好在玩家们在第一时间就聚到了一起,找人倒是一点不麻烦。 她拍拍杨慧然的肩,听语气兴致挺高:“这的游戏都这么有创意吗?真的让人一点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啊。” 杨慧然毫无感情“呵呵”两声:“就是因为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游戏才能可劲折腾我们。你现在看到的跨度都算小的,我有轮游戏上一秒还在星际时代,下一秒就去白垩纪了,你敢信?我还以为我在做梦,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当时在里面没被恐龙踩死都是命大。” “真的假的?”秦翛岁来了兴趣,“这也太好玩了吧,那你们那轮游戏的任务是什么?给恐龙接生?” “……”杨慧然生无可恋白她一眼,“哼,你猜对了。” 任合玉听得叹为观止:“喂,你真的没在开玩笑吗?白垩纪是说去就去的!刚站在地上就被踩死了吧。” 杨慧然一声冷哼:“我拿这个开玩笑干什么,这游戏画风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完全说不通,那场游戏死的人都能堆成山,我躲尸堆里才活过来。” 临春听出不对:“为什么会堆成山?每次参加游戏的玩家都很多吗?” 杨慧然耸肩:“分类型吧,其他的还好,一般非人类的人数都偏多。” 她们这边在说话,其他人却已经站不住了。 有人竟然跑到沈从面前,趾高气昂:“喂,你不是聪明,赶紧给我说说怎么到这我们就啥也碰不到了?赶紧想个办法结束游戏好吧,我还要回去兑彩票的。” “是啊,还以为刚才砸完就能回去了,怎么还来?烦不烦啊!” “你快再想想办法啊!” 地图一个接着一个,回去的希望却一点也望不到,大多数玩家都被游戏弄得不耐烦起来,这回的“空气”设定更是加重了烦躁情绪,开始焦急着想要个答案。 第115章 沈从当然不会理他们,他就站在那里,那群人说着说着就自己先怂了,于是他们脖子一梗,换了个目标。 “姓杨的,你不是说两三个地图就可以回去了吗?这都第四个了,我们为什么还在这!” 杨慧然:“……你们没读过书吗?两三个是虚指,我有次只经历过一个地图就回去了呢。我给你们科普那么多游戏的规则你们就该对我感恩戴德了,现在还想怪我?有病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得得得得得得得,吵什么吵!”川味老哥啐了口,“购置的,一天红苕稀饭涨多了宝气的很,妖里妖气的,干脆还和刚才一样,我们把这都砸了,早结束早回去。” “我不建议这样做。”临春说道,“上一局是因为刚好到了那个节点,不打不行。这一局这么多人,又有机器又有火,就凭我们手无寸铁你拿什么砸?何况我们都碰不到这些东西。” 最后一句给了众人致命一击。川味老哥上火快,灭火也快,闻言佯装无事发生地摸了摸胡茬。 “那我们就在这站着?”周康威问了句。 杨慧然叹了口气:“没办法,摸不着也碰不着,只能先站站了,缘分到了游戏会赶着我们走的。” 说得轻松,杨慧然心里却有些沉重。刚才众人这么一闹,她突然就想起了个被忽略掉的点。 这轮游戏活着的人有点多了。 也不是她冷血,但凭她几轮游戏下来的经验看,非人类人最多,死亡率也最高,基本上在第二个或者第三个地图就能死掉一大半人,有时候剩个位数都是基操。然而这轮他们都到第四个地图了,人数却还有大几十……莫名的,杨慧然有些心慌。 不止杨慧然,沈从也发现了。这轮游戏的死亡率不算高,末世那轮到这时候都只剩个位数了。 沈从扫了眼神色各异的众人——按照游戏的尿性,估计缘分到了,催命的也到了。 从机器上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个人扛了个长方形的大纸箱子,身形魁梧,脚步沉稳,不像来祭亲,像是来收尸。 他身后还跟着个舔鼻涕玩的男孩,男孩脑后扎着三寸长的小辫,随着步伐一癫一癫。 一路走来,男人瞥了他好几眼,终于在男孩尝试着把鼻涕往脸上抹时,男人恨铁不成钢地对着人后脑勺就是一拍,最后又眼不见为净地转过头。 “呦,今儿来这么早?”男人踢了踢女人身旁的土,把纸箱放下了。 女人抬头看他一眼:“是啊,每年人都很多,实在懒得挤了,今年干脆就早早来了。你们今天倒是来得晚了很多。你去找哥哥玩。” 后面一句是对女孩说的。 女孩正嫌烧纸无聊,看到朋友的身影后眼睛都直了,现在得了太后口谕,连忙兴冲冲朝人跑去。 小辫儿也咧着嘴笑,把鼻子上的鼻涕一抹,朝女孩伸手:“给你吃,可好吃了。” “咦——你怎么吃鼻涕,好恶心!” “这有什么,我爸说男人就要不拘小节,鼻涕怎么了,饿急了屎也能吃。而且这个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嘛,舔一下也行。” “……真的?”女孩眨巴着眼。 “真的,又甜又咸的,还能拉丝、啊!” “操!”男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骂了声一拳把小辫儿怼到了地上,“把你那死鼻子给我弄干净,弄不干净以后就吃屎去!” “哈哈。”女人笑出声,“你别气了,小孩嘛都这样,你家辫儿多活泼。” 男人盯着小辫儿利索地把全身上下都拾掇干净了才收回要喷火的目光:“呆得要死,哪天给他那辫儿也剪了,天天搭在脖子上跳跳跳,哪有你家囡囡懂事。” “别气啦,囡囡比辫儿大了两岁呢,前几年还不是烦得我觉都睡不着,等辫儿再大点就好了。” 纸烧得差不多了,女人又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堆祭品,一边往盆里烧,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小孩坐在一起玩过家家,眼神温柔得让小辫儿没忍住从地上爬起来给了她一个重重的“mua”。 祭品噼里啪啦地响,女人揉了揉小辫儿的头:“诶,你这大箱子哪来的,又是今年的新潮流?” “是啊,说什么烧得越花哨,越能吸引那些史前人的注意,能供奉到的亲人就越多,说不定这烧的纸还能给上上上辈子的自己捡着。” 全部东西都被男人放进了箱子里,省了他一点一点拿的功夫。但男人的耐心依旧不足,祭品混着纸钱和写着各种话的信纸,火机一点,全给引燃了,箱子里很快炸出个形状好看的火花。 “又这么暴躁,别给上上上辈子的自己吓着了。”女人调笑道。 “这么怂就不配做我的上辈子,吓死了正好。”男人拿根木棍在火堆里搅着,“我说,虽说那些科学家拿了很多证据,但是你真的信这些啊?反正我听着是太玄了,这种幻想我只在我儿子日记里见过,竟然还成真的了,不好笑吗?” “在你还是儿子的时候再世论就提出来了,你上哪看的日记。” “嗐,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想想,再世论听着挺新奇,但是细思极恐啊,我们根本逃不开绝种的进化定律,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思,反正都是个死。” 女人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即使最终结局都是死亡,但我还是希望我活着的时候是充满希望的,仪式感是希望的一部分。” 话赶话的,沈从一行人在旁边把世界背景听了个囫囵。 这事还要从遥远的公元时代说起。 第106章 冷知识: 1990年, 在莫里兰海湾一英里半的海底,科考队发现了一座超过20米宽、有沙岸、有潮线的海底湖。 海底湖上还有丰富的生物群,奇怪的扁龙虾、鲜红的多毛虫…… 可这怎么可能呢? 在荒芜黑暗的海底有一座孕育了丰富生命的、完全不依赖太阳能的神奇绿洲! 这是自1970年科考队在中洋脊发现了生物群, 打破了生物只能在阳光下生存的旧念后的又一重大发现,不只惊动了生物学界,整个人类界都陷入了轰动。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论断不过是冷渗口的, 有认为其实是亚特兰蒂斯遗迹的, 更有甚者说是地狱的入口。各种猜测喧嚣尘世, 其中亚特兰蒂斯遗迹的猜测最被人们认可。 海底或许真的掩埋过一个高度文明但最终沉没的古老王国,这不可谓不惊世骇俗,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深海那块突兀的绿洲上, 科考队也多次派出队伍探查那片土地。 尽管研究还没出现任何结果,那片海底湖已经被人们亲切地称为“失落城邦”。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土地上除了海底生物,根本找不到一丝人类文明的迹象。一年过去, 两年过去,科考队依旧没有新的发现, 反而动物界多了很多新的小伙伴。 慢慢地, 人们的注意力被转移, 科考队也理智地将大部分力量放在了对深海资源的探索, 神秘的海底绿洲就这样被淡忘。 直到几十年后, 在钛合金和深海锂电池的配合下, “前进者”号载人潜水器突破了万米瓶颈, 成功到达人类在海底的极限深度——12000米。 而令人惊讶的是, 在这里, 科考队发现了另一个更大的海底绿洲。 这神奇的巧合着实让人想不通,海底有湖就算了,有陆地也可以,但是为什么能有两个!谁能想象一万多米的深海下面矗立着一块独立的陆地!还是有山有湖有平原的那种! 这下科学家们坐不住了,纷纷前往绿洲探索。好在这次没有无功而返,经过大量搜索,几块奇形怪状的化石出现在人们眼里。 考古学家兴奋地第一时间拿着化石做了ct扫描,又通过分类鉴定,数次的结构纹理研究……在人们以为终于能揭开深海的神秘面纱时,却发现更大的迷雾在等着他们。 因为鉴定结果过于骇人听闻,海底一万米,有人类化石。 人类化石! 不是远古人类,是现代人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外星人?神秘文明? 对神秘文明的探索动力催生出了一轮疯狂的“科技革命”。 随着技术的进步,科学家们对绿洲进行了更深入的探索,然而越探索却越让人心惊。 绿洲上有很多人类建筑遗迹,当然,有遗迹并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这些遗迹都来源于现代文明! 已经步入互联网时代的现代文明! 冰冷的海水闪烁着无机质的光辉直刺灵魂,幽暗荒芜的深海仿佛真的成了地狱,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他们自动跳入。 未知的面纱被揭开,人们竟然开始恐惧起深海来。 很快,人类对绿洲的探索频率大大降低,好像再探索下去,世界就会字面意义上的天翻地覆。很长时间,人们对“海”这个字都讳莫如深起来。 真相止步于面纱前,但总会有风掀起面纱的一角。 等人们重新聚起勇气,再次投入研究时,更毛骨悚然的事发生了——在更深的海底,又发现了绿洲! 第116章 同样的人类化石,同样的建筑遗迹,不同的是,这次的人类文明似乎发展得更落后一些,工业时代之后的发明并没有出现过。 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更多的绿洲,而更下面的绿洲,所体现出的人类文明发展水平就更落后。这样的规律实在是容易让人多想,一个骇人听闻的理论很快被提了出来——再世论。 也是在理论提出的这一天,旧世纪正式成为过去。 不同于多重宇宙和平行时空,再世论依旧坚持一个地球的原则,但此地球已非彼地球。 再世论认为,地球其实已经经历了很多次的轮回,而每次轮回又以人类的灭绝为结束。灭绝的原因很简单——史无前例的超级大水灾。 不同于海啸、洪灾,而是一种更温和却更暗含杀机的方式——水是从地下漫上来的!四面八方逃无可逃。 关于水灾最初是怎么发生?这样的轮回已经经历了多少轮?科学家还无从考据。 但有一点已经被认定,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出现大水灾,洪水将人类文明整个掩埋,地球上不再有陆地的存在,所到之处只剩冰冷的海水。 太阳如期照下,一切重新来过。 在无数次的自转和公转后,地球上的氧气增加,生物开始出现,细胞开始分化。 又经过不知道多少轮的演化,人类出现。 地球还在自转,时间还在流逝,在同样经历了从猿人原始人智人现代人的进化后,在文明发展得更先进的一个节点——水灾来临。 灭绝了又重来,重来了再灭绝。一切消失又重现,人类陷在绝望的轮回里,只有深海里的一抹残影记录着湿润的历史。 更加绝望的是,从科学和进化论的角度来说,这样的轮回推测竟然十分合理。 文明的发展总是有代价,垃圾在增多,二氧化碳在膨胀,冰川在融化,温度在极速走高。对自然的无底线索取终究会被自然报复回来,大水灾简直是人类灭绝的最好、最应该、最自然不过的原因。 洪水将一切洗牌后,进化论开始发力,人类重新登上地球舞台。文明在轮回中一点点进步,直到技术的进步足够让他们潜入深海,足够让他们发现——灭绝的命运。 真相往往比小说更神奇,也比小说更残酷。 而比早晚要死更让人绝望的是死了还得重来,无期限地重来。 极度悲观下,抗争派竟然成了当世热潮,他们不愿意接受灭绝重来的结局,不愿意懦弱地跪受死亡,人们开始本着多活一天赚一天,看看谁先被逼疯的理念,更加卖力地向下探索发展科技,企图找出破局之法,无比倔强地和命运做着斗争。 祭亲活动也就是在那时候兴起的。 似乎是期冀轮回就在这次终结,“公元”的用法被完全抛弃,人类纪年法被使用。很多正式、重要的称呼也改称了“人类xx”。 和公元时代有关的一切都被摒弃,但中元节却被完整保留了下来,用来缅怀过去,用来纪念无数个迷失在深海里的自己。 在深海里绵延数里的跳跃火光就这样成了人类抗争的代名词。 不过……这火怎么突然猛了很多? 众玩家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名玩家身上起了火! 有人放火! 刚因为听故事放轻松的心突然被提起来,众人着急忙慌站起张望,始终不敢往火人那靠近一步。 火人很快发出凄厉地惨叫声,听得人连连打颤。临春的反应很快,连忙上前想让火人在地上翻滚以扑灭火焰。 然而那人早已被折磨地没了理智,胡乱地在原地动着叫着,火势越来越猛,那人很快栽倒在地。而神奇的是,等那人倒地后,他身上原本还势如破竹的火焰也瞬间熄灭,只留下一条灰黑的尸骨给众人。 “这、这是游戏在推我们走了?拿人命添的缘分啊……” 这火实在来得突然,不怪玩家们会自动归结到游戏的推动作用上,但问题是然后呢? 他们要怎么做? 游戏总是贴心得很适时,众人正疑惑呢,它当即又原地火葬了两人,催着玩家们给反应。 他们能有什么反应啊! 什么都不知道,一言不合就是烧,众玩家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于是一双双眼睛又齐刷刷射向杨慧然。 杨慧然……杨慧然能知道什么啊!她也就玩过那么几轮,是见识过很多,但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啊! 然而面对众玩家们依赖求助的目光,杨慧然却一个消极的字都吐不出,莫名升起了股责任感,但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咽了咽口水:“都别站着了,先跑吧,随便往哪里跑,说不定跑远了就没事了。” 玩家们皆是一愣。 “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你也不知道吗?我们能往哪里跑啊!” 说话间,又有人被烧死。 杨慧然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猛地袭来,她大喊:“管他哪里,跑啊!” 然而她刚抬脚,就听“哗”的一声,杨慧然瞬间被火焰笼罩。 “啊啊啊!” “啊!!!” 杨慧然一叫,众人也下意识尖叫起来。 从人变成一块骨头需要多久? 答案是一分钟不到,快到如同转瞬。 “……” 唯一的老玩家死了,他们没有方向了…… 惶恐的情绪达到顶峰,几声足以震破薄膜的尖叫冲出咽喉,刺激着人们四散逃开。 怎么会这样? 周康威死死拽着周乐安的手,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他看着分散逃亡的人群,火焰像幽灵一样烧死一个人后,每隔十几秒就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烧得更欢,毫无规律,充满压迫。 “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救命!” “别过来别过来别缠着我!去缠别人啊!啊啊啊啊啊——一起死、一起死!” 各种嚎叫充斥在耳边,那些不久前还彰示着温情的火光也在周康威的眼里变了形,全都张牙舞爪起来,一下一下,越跳越欢,仿佛下一秒就能窜出将父子俩吞没……双腿开始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 “爸别看了,过来!”周乐安将老父亲拽离了“地狱之火”的脑补。 “你们过来干嘛?”任合玉不太高兴。 周乐安没理她,只看着沈从:“你有看出什么吗?看在我爸这一路一直挺照顾你弟弟的份上,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的看法吗?” 沈从身边已经站了很多人,就连一直游离在人群外的王审言都默默移到了他身后。 “有一个可能。”沈从指了下沉醉祭亲的npc。 沈遂十分积极,狗腿地开始给哥哥做补充:“结合他们做的事以及杨慧然告诉我们的,以及我们之前经历的几个场景,再结合我们现在什么都碰不到的设定,可以简单做个假设。 “假如我们经历的前几个地图都是这个世界嘴里沉没在海底的人类文明,那他们现在在祭的人也就是我们,活人怎么能受香火呢,烧到谁了谁就只能死了。” “那我们怎么办,是不是不让他们继续烧就……不对,我们也不知道是谁烧到了我们,烧纸的顺序是什么也……这个方法不行!”正说着,周乐安突然感觉脸庞一热,被灼烧到的手下意识一松,“爸?爸!” “乐安……咳咳啊……咳咳,安啊……” 面前的人已经被火焰完全遮挡住,嘶哑的声音不断喊着他的名字,周乐安却再也生不出一丝不耐,他腿一软,竟然跌到了地上。 “砰!” 一副骨架倒在他旁边。 “安——” 周乐安直愣愣地盯着,那瞬间竟诡异地觉得解脱。反应过来后,汹涌的愧疚又将他淹没。 复杂情绪拉扯下,周乐安竟无端生出一股恐惧,他爸……死了? 直到身体又开始发热,周乐安木然盯着被火焰蚕食的双腿,一声模糊的哭腔终于冒了出来。他颤着手想要把身上的火打掉,却在抖着手要动作时又顿住。 周乐安转过头,身旁的枯骨似乎还散发着体温,他覆上周康威的手骨,嘴唇嚅嗫着叫了声:“爸……” “操!这什么鬼?有毒吧!”任合玉脸色一凝,中指一竖,转身决绝跑了。 “她跑什么?这就给刺激得丧失理智了?”沈遂倒是一点不见紧张,还有时间关注任合玉。 向光行一嗤:“趋利避害界鼻祖嘛,危险来了能跑出光速,怂。” 秦翛岁怼了下他的胳膊肘:“你怎么不跑?” 向光行顿时大义凛然起来:“人民走了吗?我走不走不要紧,让人民先走。” “……人民现在只需要你cos下灭火器。” “行了,先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吧,不然都要死。”死的人越来越多,这么点时间就死了几十个,临春有些站不住了。 向光行:“能怎么解决,我们又碰不到这些npc,不过你要是大显神通托个梦给他们的话或许能有用。” 第117章 确实,他们现在还处于鬼魂状态,任合玉跳来舞去都没引起一丝注意就是最好的证明。何况他们对玩家突然无火自燃的原因只是一种猜测,细想一下其实漏洞百出。 到底该怎么做? 时间飞速流逝,气氛却凝固起来。 眼前的景象已经宛如一片火海,被烧的人从一个一个排队来,变成了一堆闷,就算跑得再远也能被火追上。 临春紧攥着拳,额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快想想,快想想!一定还有办法。 ——“小说三大定律之三,拥有这么多戏份的npc绝对不简单。” 沈遂的声音突然回响在耳边,临春定了定神,看向抱着小辫儿的女人。 应该是她。 临春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女人走去。 一定要是她! 临春站定在女人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女人毫无反应,只呵呵逗着小辫儿。临春不甘心,手一伸,想要强硬地拽过女人的胳膊,却抓了个空。 没有反应,不是她吗? 不,不对,还有个男的! 第107章 龙图统治者 “景哥。”沈遂这次没拽沈从的衣角, 他摘掉眼镜,唇角勾了勾,“赌一把吗?” 很意外地, 明明沈从和沈遂认识也不久,但沈遂一看他,他就知道这个好弟弟要搞什么事了。 向光行正抱臂看着临春做徒劳挣扎, 施施然站在那, 不见一点紧张急迫, 仿佛火真烧到了身上也能掸掸肩膀,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说“洒洒水啦。” 虽然对生死并不在意,但秦翛岁早就看不下去,为了安抚临春, 她正打算跟她一起努力努力。 沈从环视一圈, 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印象中向光行的身手不错。 沈从和好弟弟对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卷成团的细铁丝:“怎么用看你自己。” “景哥。”沈遂有些激动地双手捧过铁丝,“我就知道你是心疼我的,唯一的武器给了我, 自己却……” 眼睁睁看着沈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的沈遂忘了词:“……你到底顺了人家多少东西?” “未雨绸缪。”沈从微抬下巴往秦翛岁的方向指了下,“抓紧时间。” “放心。” 沈遂歪歪头, 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猎豹般冲向秦翛岁。 沈从则一步站到向光行面前:“只剩四个人就能活, 你站谁?” 沈遂已经和秦翛岁打起来了, 沈遂身姿轻盈灵活, 出手果断狠辣, 游刃有余四个字大大地彰显在向光行面前, 秦翛岁明显处于下风, 临春想帮忙但又不知道怎么帮, 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站谁不言而喻。 “你知道的,我始终站在人民一边。” 尾音飘散在风里,向光行已经追临春去了。但临春很聪明,深知自己打不过,撒开丫子就跑,两人你追我跑得起劲。 沈遂已经用铁丝缠住了秦翛岁的脖子,用不着自己帮忙,沈从把目光放到了任合玉身上。 到处都有火,任合玉似乎应激反应很激烈,看到火就跑,完全没有考虑过方向的问题,已经无数次踩着原住民的脑袋过。 游戏还在挑幸运儿烧,沈从的小腿上也升起一股热意。 他低头一看,他成幸运儿了。必须速战速决。 沈从没花时间追人,看准方向一抛,水果刀被使出了飞镖的效果。准头也足够,水果刀稳稳扎进任合玉小腿。 “靠!是谁?是谁!”任合玉吃痛地坐在地上,正想把水果刀拔出来,沈从就先一步完成了她的心愿。 任合玉松了口气:“谢谢……”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面对眼前人的动作,任合玉笑不出来了。 “你、你想干嘛?你、我是玩家啊!我们一伙的!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 水果刀插进了心脏,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看了眼任合玉震惊到都来不及恐惧的面容,沈从看向周围。 向光行的脸上溅了血,但临春撑着最后一口气,还没死。 沈遂正笑着看他,视线对上时,还朝他扬了扬铁丝。 刚好剩四个。 烧人的火已经停歇,但寄托情感的火星还在跳跃着,大灯照亮整片陆地,海浪一翻,薄膜就跟着打了个浪,原住民们虔诚地念着祭词,大堆炭色尸体倒在其中,俨然一场大型默剧。 …… · “嘿嘿……” “呵呵……” “哈哈哈……” 江海生已经这样傻笑很久了,从沈从回来到他洗完澡,这人就中邪似的瘫在沙发上,十分心虚地盯着他笑,扭扭捏捏地张嘴闭嘴,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莫名有些猥琐。 沈从擦着头发,不甚在意:“这游戏给你搞成面瘫了?” “哈哈。”江海生又干笑两声,“那个,你缺孙子吗?我报个名啊。” 沈从没理他。 “好吧。”江海生咳了两声,“就是,有件事啊,它……” 话还没说完,沈从突然来了电话,江海生立马缩了脖子,迅速瞥了眼沙发角落,然后他就被角落的一抹亮光刺了眼。 江海生心一跳,立马又瞥了眼走远接电话的沈从,然后抓紧时间跳下沙发,抓住发出亮光的来源扔进垃圾桶,又在沈从转身的一刹那回到了沙发上对人无害一笑。 太险了。 江海生这轮游戏结束得突然,他正因为自己手贱去拽电线被电了个酸爽,游戏就结束了。 游戏是结束了,但痛感仍在。江海生没忍住痛叫着蹦跶了几下。结果这一蹦,就把桌上的玻璃摆件全蹦到地上去了。 碎玻璃刹那间铺了满地,江海生的心也碎了满地。 他知道沈从的习惯,只有好看且沈从喜欢的东西才会被摆上桌子。 而且和对人不一样,沈从向来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吝爱护,平时别人拿起来看看都会不舒服,更别说这会儿直接碎了三四个。 生怕让沈从觉得自己来他家除了惹祸就是惹祸,也生怕沈从一怒之下把自己赶出去,江海生赶紧第一时间收拾了案发现场,顺便想了想不把这事告诉沈从,就当它们自然消失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可惜,可能性为0。 江海生欲哭无泪,只好转念想自己怎么能逃过一劫。然而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沈从就回来了。 等沈从接完电话,看到的就是江海生一脸讨好的笑。 沈从心下了然。 他刚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桌上少了几个摆件,但因为忙着洗澡他并没在意。谁知道江海生一直维持着嘿嘿傻笑,沈从稍微一联想,就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了。 其实就是几个摆件而已。 沈从有个比较特别的习惯,他是“日久生情”的典型。对于一件东西,就算刚开始不喜欢,如果那件东西和沈从待在一起久了,沈从就会觉得这东西还不错,慢慢就喜欢上了,而且会随着时间的递进越来越喜欢。 但如果只是一件他刚拥有不久的东西,就算再喜欢也不会有多少感情。而这几个玻璃制品就是沈从刚做来没多久的,没那么喜欢,所以就算碎了也没什么感觉。 对人也一样,就算一直不说话不见面,只要互相还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要认识的时间够长,沈从就不会和人生分,反而觉得他们已经够熟悉。比如他父母,比如许前川……也加上江海生吧,虽然两人一直都在见面。 两人认识得够久,沈从大多时候对江海生还是很包容的。 倒是江海生束手束脚,以往闯了祸要么垂头丧气对不起,要么死不吭声满脸不服气站着挨打,但一到闯了沈从的祸,就小心翼翼起来了,就算死都要转移话题不给沈从追究的机会。 但一码归一码,沈从向来分得很清。毕竟为了做好这摆件沈从费了些功夫,再怎么也得吓吓江海生。 沈从坐到沙发上,脚踢了下垃圾桶,明知故问:“干什么了?” 江海生抱着抱枕,不答反问:“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沈从面无表情:“还行。” “还行啊……”江海生低着头嘟囔了半天,才说,“你看你桌子上是不是少了点东西?是不是有点空?” 沈从扫一眼桌子,点头。 江海生又问:“那你看这空空的是不是看起来很让人舒适,是不是宽敞了很多?”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沈从就知道江海生要怎么狡辩了,他默了会儿,点头:“是有点。” “那就对了!”江海生重重点头,“我就是看你桌子上放太多东西,太挤了!著名心理学家那个谁说过,过于逼仄的环境会让人产生压迫感,久了会影响心理健康的! “我一想那哪行啊,您可是我爷爷,要是得了心理问题怎么办?我当即就帮您处理了桌子上的杂物,移走了几个没什么用的小垃圾,你看,是不是看到桌子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敞亮了!” 第118章 江海生越说越自信,好像真的干了一番天大的好事一样。 沈从把垃圾桶踢到江海生旁边,打断他的“施法”:“你的移走是指把它们打碎扔垃圾桶里?” “……”江海生抿唇,江海生挠头,江海生想到了解法,江海生夸张一嚎,“我本来是打算给它们好好移到柜子里去的,但是我当时才从游戏里出来,你都不知道我在里面受了多大委屈! “我被打得浑身是伤,血都吐了三升,最后还被高压电电了,到现在腿都是软的,所以没拿稳东西摔碎了不是很正常吗?你不能因为这个把我赶出去!我可是病患!你得照顾我!” 沈从沉默盯着江海生,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字——伤在哪? 话题成功被转移,江海生眼珠一转,决定再加把火。于是他一捂胸口又开始嚎:“哎呦,这都是内伤,肉眼看不到的!我现在感觉胸好闷心跳好快,不行,我得先去睡会儿,我必须先去休息一下。” 江海生说着就风风火火跳起来要往卧室跑。然而逃跑未半而中道崩殂,被沈从按住了。 只听沈从说:“你不是腿软?” 江海生:“……”他默默抬起了一条腿,“嘶,肯定是因为刚才休息了,我左腿感觉没什么,但是右腿还是有些痛,我必须回房间躺着,不然肯定会留下后遗症的。爷爷,你也不想看我留下后遗症吧。” 江海生眼巴巴地盯着沈从。 沈从略一思衬,松开江海生:“你说的对,那就去你房间继续聊。” “……” 最终江海生还是没逃过,崩溃地揽下了一星期的打扫做饭洗碗收拾等等等等的工作才算完。 · “叮铃铃……” 闹钟按时响起。 沈从睡眠质量很不好,入睡快但多梦,闭眼就是光怪陆离,很费精神,导致沈从每次起床都要先缓个三五分钟。 细碎的光透过窗帘打到被子上,空气中的微小物质把光柱当作舞台,无需再打光,兀自随着时间的移动起舞,沈从拉开一半窗帘,构造出一片更大的舞台。 洗漱好后客房依旧没传出动静,沈从发了条“记得倒垃圾”的消息就没再管。 下午得去帮许前川拍摄,拍摄地点在临市,开车要两个多小时。不算近,现在出去跑个步运动运动,吃顿饭后,沈从再慢悠悠地开车去刚好。 在沈从进游戏期间,另一个“沈从”就已经和那边商讨好了拍摄细节。 说是拍mv,但主要还是去拍摄专辑概念封和宣传海报,许前川的专业团队会先到现场布景,沈从只要带自己和相机去就行。 在高速上的路程沈从并不无聊,因为江海生睡醒了。 帅气小山羊:去哪了爷爷?怎么不带孙子一起啊。 附带一个鬼鬼祟祟表情包。 沈从言简意赅发过去两个字:拍照。 “帅气小山羊”秒回:又去拍照啊,你在开车?我给你发语音。 想个名字:嗯。 “帅气小山羊”很快发来一大串:还得是我爷爷勤快啊,刚从游戏里出来就去工作,当代劳模勤奋之子,孙子跟着你那是千年修来的福分万年修来的机遇啊,以后不求大鱼大肉但求衣食无忧,请爷爷抚养! 帅气小山羊:诶,我是真发现这个游戏简直是我的福音,虽然是恶心了点,每次都给我放放血吧,但是还真能激发我的灵感,我昨晚做梦做了一晚上剧情,现在已经打开电脑了。哈哈,又将会是一天的激战。【猥琐emoji】 想个名字:挺好。 帅气小山羊:哦对,我垃圾还没倒,算了,等下再倒,再把地拖一下,哦,操,我衣服还没洗!真的建议游戏搞出的另一个江海生能不能不要太像本人了,至少不要把拖延症学过去啊!洗了澡不知道把衣服洗了吗?这个天气心里没点数吗?我衣服都要臭了!我的宝贝衣服跟着他简直受大委屈了! 帅气小山羊:对了,想起来我还有衣服没挑完了,哈哈哈,还是大数据好啊,全都是我喜欢的,收藏点到手软,我将用快递把你家填满。 帅气小山羊:靠!我真服了!不知道洗衣服就算了,还只知道玩手机,今天早上做梦梦到流量没了,结果发现真的给我发短信了,我真操了!还登我游戏账号到处撩妹,不是一般会享受哈。 语音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估计江海生正在用洗衣机。 沈从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拿过手机,破天荒一次性发了三句话。 想个名字:袜子必须手洗。 想个名字:我家不是有wifi? 想个名字:会享受这点师承一脉。 帅气小山羊发来一张发疯表情包。 帅气小山羊:放心吧爷爷,我是这么邋遢的人吗?袜子扔了我都不可能把它和我的衣服混到一起洗的!靠了,我还得刷鞋!死游戏一点都不会养玩家,每次都给我弄得脏不拉几的! 帅气小山羊:你不知道我不喜欢用wifi?我就喜欢看流量一点点用完的感觉。□□的好你不懂了吧,连着家里宽带,副卡也是□□,每个月100g,想怎么用怎么用,能用到我死。 帅气小山羊:这点我承认,生活,我是专业的。 附带一张微商女强人抱臂微笑表情包。 然后江·龙图统治者·海生就开始了表情包轰炸,一个比一个神经。有来有回的,自己和自己玩得很好。 沈从唇角往上一扬:要到了,先不说了。 帅气小山羊:去吧去吧,回来给你欣赏我的大作,桀桀桀桀桀…… 刚停好车就有工作人员带着沈从到场地。 因为经常有帮许前川,沈从和她的工作人员都认识,路上两人说着话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第108章 谈迟 明星叫游兆宁, 起初是因为一首原创情歌在流行歌手圈有了姓名,后来又持续发了几首原创歌,其中一首r&b因为抓耳的旋律和轻快的节奏火出圈, 一举把她带入了大众视野。 后来几年,游兆宁坚持质量,陆续发的几张专辑都反响不错, 这次的专辑听说是游兆宁耗费很久时间做出来的, 一改从前的风格, 曲风上更加大胆多元, 词曲也更加个性化,加入了不少游兆宁自己的表达。 不愧是许前川的朋友,游兆宁一心想在世界歌坛有一席之地, 而这次的专辑成为了她的敲门砖。所以她格外重视这次的封面拍摄, 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年,才定下了风格元素。 沈从已经了解过游兆宁想要表达的意思,总的来说不算太难的活。 游兆宁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五分钟到。 “大家好啊,又见面了, 这次要多辛苦辛苦了,我订了奶茶和零食, 大家先分分, 完工得快的话我再请大家吃晚饭。” 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头及腰的紫发, 沈从不由想到一位故人, 两人的风格也挺互补。 游兆宁的长相偏柔和, 眼睛不算大, 但形状好, 扬着的眼尾很提精气神。而且她的五官很精致, 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带着笑, 看着很年轻,是个很好交往的人。 “您就是沈老师吧?”游兆宁笑着伸出手,“我是游兆宁,前川经常跟我提起您,她说您是她见过最厉害的摄影师,现在一看也是我见过最帅的摄影师呢,今天就要多麻烦下您了。” 夸赞的话听过太多,沈从没什么反应,只礼貌地和她握了下手:“嗯,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啊。”游兆宁微微点了下头,笑容没变,“那麻烦沈老师稍微等几分钟,我快速化个妆。那边有我买的薯片,您要是无聊的话就去吃点,我保证在他们见底前出来。” 说完,游兆宁还十分古灵精怪地做了个wink。周边爆发出几声笑,气氛肉眼可见地活泛起来。 游兆宁叫上助理和化妆师,一边走一边和工作人员打招呼,走到一半又回头:“对了,我是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所以在理解方面可能会有不周全的地方,等化完妆之后,如果可以的话沈老师可以帮我参考参考吗?我主要是想能加点小设计,可以一下抓人眼球的那种。” 沈从正走向那堆零食,闻言点头道:“可以。” 游兆宁放心地去化妆了。 或许是为了方便工作人员分,又或者是为了照顾大多数人的口味,游兆宁买的零食大多是单个包装的面包或糕点,各种味道都有,种类也十分齐全。 但袋子里面,突兀地多出了几包薯片,还都是飘香麻辣锅味的——看来是认真和许前川做了功课。 沈从刚拿出一包薯片,包装都还没撕开,就突然听到化妆室里传来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 “游老师?您……” 关心还没问出口,游兆宁突然跑出了化妆室,惊恐取代笑容迅速在脸上爬满纹路。 “游老师,您没事吧?”工作人员上前想扶住她,却被游兆宁挥开。 游兆宁没回任何人的关心,只是失而复得般反复摸着自己的脖子,半晌又盯着周围,东摸摸西摸摸,嘴里还念着什么。看着一屋子的陌生人,游兆宁明显有些慌张,她仓皇张望着,空洞的视线盯向助理。 第119章 工作人员只好先抓住助理:“你们怎么回事?” 助理手上还拿着一盒假睫毛,闻言都快哭了:“我不知道啊,本来化妆化得好好的,游姐突然就叫了一声就跑出来了,我们跟她说话她都不理的。” “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上医院看看吧。” “打120吗,还是我们送过去?” “那拍摄怎么办?景都搭好了,要不再等等吧,等兆宁缓缓看。” …… “有没有可能是……反噬啊,这个状态好像,我听说好多圈里的会养小鬼……” 众人还在商讨办法,这句真真假假的话掺在里头,隐隐约约飘进沈从耳里。 突然,场地大门被打开,三个人出现在门口。 三个男人,穿的都很低调,颜色是沉闷的黑。身高很平均,看不出是来干嘛的。有人踌躇着想叫住他们,有人不明所以已经上前想要交流。 直到三人中有人拿出了警察证。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警……警察叔叔,有事吗?” 其中一个理着寸头,穿着黑夹克的男人说道:“哪位是游兆宁?” “我是。”游兆宁终于不再神游,脸上表情带上些迷茫。 黑夹克男人看了最左边的男人一眼,等对方点头后,他和另一个黑夹克上前,直接一左一右架住了游兆宁:“涉嫌交通肇事逃逸,现在我们依法传唤你去警局接受审问。” 游兆宁一惊:“什么交通肇事?我怎么可能……你说的逃逸是什么时候?” 黑夹克:“昨晚。” 游兆宁更惊讶了:“怎么可能!昨晚我明明在游戏……” 黑夹克像被灰蒙住的眼珠看向她,沈从似乎看到他的眼睛闪了一下,然后游兆宁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也没再说话,只是眼睛还在瞪着黑夹克,似乎是要表达些什么。 游戏……又是一个玩家? 这样的画面有些熟悉,沈从想起了在六朗镇被抓走的那名黑西装。 三个人中还有一位始终没说话。 他留着不太流行的短碎发,粗直眉,颜色偏浓但眉型很好,单眼皮,眼型狭长,有些下三白,眼尾的颜色要比周边皮肤的颜色深一些,对比之下,会让人下意识把视觉重心放在他眼睛上。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观察的视线,整张脸都偏向沈从。 脸型偏长偏窄,唇线流畅但唇角很短,存在感不强,有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和三白眼一搭,给整张脸平添了分凌厉感,有种未被文明雕饰过的野性。 那人盯了沈从好一会儿,迈步向他走来:“沈从?” 沈从点头。 那人一笑:“听说你拍照技术很不错,我正巧过几天想拍照,加个联系方式详聊啊。” 沈从扫了眼被黑夹克架着的游兆宁,同意了。 等扫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沈从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 那人一笑:“因为经常关注你。” 回答的模棱两可,但透露的信息不少。他们根本不认识,但能时常关注他,还出现在这里……也是个玩家?可他怎么能知道其他玩家的信息? 这些想法冒起的时间不过转瞬,沈从面上丝毫不显,只道:“给个备注。” “发了,记得等我信息哦。”那人扬扬手机,和黑夹克一起走了。 沈从垂眼一看,屏幕上摆着两个字:谈迟。 少见的姓。 事情突然变成这样,众人没了主意,你看我我看你期待有人给个吩咐。 “沈老师,那……” 沈从收起手机:“都收拾下回去吧,你们准备好公关。”后一句是对助理说的。 助理已经恢复了冷静,点头道:“我已经跟张姐发消息了,就先回公司了,今天麻烦大家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这事公司会全部处理好的,大家不用再担心。” 张姐应该是游兆宁的经纪人。众人知道助理的意思,纷纷摆摆手说着“没事没事”,互相客套几句后就各回各家了。 · “土豆要不要?”江海生推着小推车问道。 沈从摇头:“不要。” “不要?那必须拿点。”说着,江海生就“刷刷”往袋子里丢了好几个土豆,还欠欠地对沈从笑。 “……”幼稚把戏。 沈从没说话,往里丢了几根青椒。果然没有两秒,江海生就苦着脸丝滑道歉了。 “白菜要不要?要不买点豆皮吧,哦对,先去买几条排骨,走走走。” 沈从还没把菜丢进推车里,就被江海生风风火火地拉到了生肉区。 沈从回去的时候江海生刚好出了门,说是饿了去吃饭,知道沈从提前回来后又催着人去超市等着一起买菜。 然而买菜的时候才到了真正艰难的时候。 江海生思维跳跃,常常在a和b之间纠结,然后在纠结一通后又想起应该买c;而沈从对吃的没什么要求,向来目标明确,在买之前就想好了要买些什么。把需要的东西都挑好后,不论江海生问什么都只有四句真言:要,不要,随便,看你。 托江海生的福,沈从生平第一次在超市里待了快半小时。 估计是在自己家没什么展示的机会,江海生对做饭特别积极,一打开门到空调底下,抵着风吹了十几分钟,就欢欢喜喜跑去厨房了。 就像热油遇到了水,一发不可收拾,江海生像在厨房里放鞭炮,劈里啪啦地响了好半天,但除了油味,闻不到任何属于食物的味道。 沈从终于生出点好奇心,走到厨房门口:“你在干嘛?” 话刚问出口,厨房的惨象就牢牢抓住了沈从的吸引力。 案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大片水渍夹杂其中,菜刀和各种工具被扔在一边,锅里烧的油深到看不见底,油烟机“哼哧哼哧”地抽了半天,差点被油烟淹没。地上还有个“叛逆”的土豆,一个豆形单影只躺在角落,只用崎岖的背朝向江海生。 而江海生正忙着腌鱼,对满地乱象视而不见,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一勺”“少许”。各种调料放在他周围,由于口子撕得太大,调料们在案台上实现了大融合。还有的“曲线救国”,跟着淀粉走下路,在地上组成各种形状,面积非常大。 沈从:“……” 这种破坏力但凡在游戏里使出一半…… 第109章 上供风车车 沈从先走进去关了火, 顺手敲了下江海生的头,面无表情道:“想炸厨房回家炸。” 敲头的那下沈从没收着力道,江海生结结实实地受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扫视着自己打下的“江山”,心虚地摸了下脸:“耶, 怎么这么乱?” 本来不摸还好, 一摸江海生原本沾满淀粉的脸上又添新料, 盐、孜然粉、鸡精什么的, 能把江海生腌入味。 江海生似乎也意识到了,然而他不担心脸,只担心自己的衣服:“我靠, 快给我看看我衣服上面沾到没有, 操,这个孜然粉味道大的要死,别给我衣服弄脏了。” 沈从按住江海生的肩膀,制止住眼前乱转的人:“没有。” “那就好, 不是我说,其实我早就想说了, 你家怎么没有围裙?居家好男人的战衣你都不好好准备。” “不喜欢。” 沈从一个人住, 做饭向来简单, 而且他习惯一边做饭一边收拾, 根本没有戴围裙的必要。 “不想被赶出去就马上把地板桌子弄干净。” “啊?”江海生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鱼, 对着沈从展示自己的手, “等下呗, 我鱼还没腌好呢, 受味都不均匀。” 沈从没说话。 “好的, 马上。”江海生多擅长审时度势,立马二话不说拿了扫把。 然后又被沈从敲了头:“用纸,你这二十几年是睡过去的?” “哦,对对对,哈哈。”江海生尴尬地抽出几张纸,“你别急嘛,知道你爱干净,我本来没想弄成这样的,还不是为了让爷爷你早点吃上饭,我用心良苦啊。” 说着,江海生还故作委屈地抹了抹眼睛。 “是为了让自己早点吃上饭才是真的吧。”沈从倚着门框,一点没感动。 “那、那也是为了你啊,听说你提前收工,我饭都没吃就赶着去买菜做饭,结果你还打我,你虐待人!我妈都不舍得打她无比优秀的儿子。” 江海生擅长把有的说没,把没的说有。沈从心如止水,搬了个椅子到门口:“我只知道你妈不久前还想定制个孝子棍。” 江海生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抹痛色:“……是吗?我都没注意,哈哈,她肯定说着玩的。” 齐阿姨确实是说着玩的。江海生从小就皮实,上蹿下跳上房揭瓦,以前没少气过齐阿姨,棍子都打断了几根。 后来上高中之后江海生才稍稍收敛,但嘴上功夫依旧不减。有时候齐阿姨都说不过他,干脆就说要定制个孝子棍供在家里,江海生要是让她有一点气不顺了,轻则孝子棍断,重则江海生断,至于是哪里断就看江海生哪里能抗了。 第120章 等江海生把地板桌子都打扫干净了,沈从才坐在椅子上问道:“你不是要炖排骨?” “本来是要炖的,结果搜教程的时候搜到了炸鱼块,就干脆换个菜了。” “诶,你怎么把我火关了?”江海生这才注意到不对,手一伸就要去开火,结果动作到一半又被沈从的眼神吓回去了。 “哪家教程教你这么炸鱼的,我去举报一下。” 江海生讪讪一笑:“我这不是觉得把东西都准备好,一边烧油一边弄鱼效率更高嘛,我真的要饿死了,你又不来帮忙。” 沈从轻飘飘点头:“我的错,现在我就站这帮你看着。” 江海生:“……”我谢谢你啊。 这顿饭还是被江海生有惊无险地做成了,卖相还成,味道闻着也不错,给江海生整自豪了,刷刷刷发了个九宫格。 不仅做成了炸鱼块,江·时间管理大师·海生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熬了个皮蛋瘦肉粥。 江海生第一时间发了朋友圈喜滋滋炫耀。 然而沈从刚尝一口就发现了不对,他动作顿了顿,感受了好一会儿才又尝了一口粥,半晌沈从得出结论:“你没放盐。” “嗯?怎么可能,万事通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万事通是江海生几分钟前刚给自己取的绰号。 江海生将信将疑地尝了口,江海生眯了眯眼,江海生把碗里的粥搅拌了好一番又尝了口,江海生抿了嘴。 “可能是我忘记放了,要不……倒点酱油?其实皮蛋还是有味道的,刚好荤素搭配,健康不胖。” 沈从本来要求也不高:“没事,能吃。” 但江海生会来事,还是殷勤地给沈从倒上了,用他的话说就是:不允许这么完美的一餐存在一点瑕疵。 吃完饭江海生就又钻房间里去了,不是搞他的游戏,是做个宣传海报,约定交稿的时间快到了,江海生才想起来有这回事。 江海生的副业多得很,沈从见怪不怪。倒是江海生做到一半又来找他,说想从他拍过的照片里选张当素材。 刚好沈从来了电话,说他堂弟趁还有几天开学来玩玩,暂住他们家,让沈从带着一起玩,明天到机场。 手续都办好了,沈从只需要到点去接,把行李放好后带小孩去玩就行。 “堂弟?那个小小年纪就高度近视的?”江海生问道。 因为经常长时间面对电脑,江海生自己也有点轻度近视,但度数不深,除了耍帅,江海生根本不戴眼镜。沈从堂弟堂妹多,就这个最有个性,给江海生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他有时候闲着无聊,还要在聊天软件上“骚扰”人家。但堂弟十分高冷,除非有事,不然基本不理他。 “嗯。”沈从点头。 “好啊,不回我消息,这次来了我看他还怎么跑。”江海生嘿嘿一笑,正幻想着怎么逗人,就突然想起个事,“不对啊,你真的要带堂弟玩?你不怕堂弟被拉进游戏啊。” 说完,江海生又反应过来,之前说的亲近的人会被拉进游戏还只是个猜测,不保真。只是……和他比起来,沈从确实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沈从正在回复沈父,手指灵活打着字,一双眸子看着手机,感觉到江海生一直盯着他也只是微微偏了眼,用眼神问他“干嘛”。 沈从这人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太冷漠,把一切都拒之门外,看不见半点柔和。江海生认识沈从这么久,几乎没看见过他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没听过他吐槽什么人,什么事,遇到再大的事也只是一声不吭的自己解决,像个不食烟火的躯壳。 除了个别心情好的时候,沈从会怼人逗着玩,也只有这时候,江海生才能感觉到他是个人,是个活人。 消息弹窗弹出另一个消息,沈从点开一看,发了几个字过去:在那边怎么样? 隔了好一会儿,江海生才看到那个备注叫“许前川”的人回了三个字:挺好的。 然后是一大段文字。 大概就是调侃沈从没把她当朋友,这么久也没发个消息。说她在那边很不方便,交通很差什么都没有,洗澡吃饭这些都很麻烦,还经常要躲起来避免内战的时候波及自己,前几天还被流弹击伤了腿,好在她听了她爸的话带了医生和足够的药才没感染。 而且这段时间她还在那边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还在国人在当地办的公益学校里当起了老师,虽然教得不怎么样,但小孩们都很聪明,很可爱,有时候会的东西比她都多,她很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 还说她了解了很多当地的文化,素材多到换了好几张内存卡,大概过年的时候会回国,让沈从准备好给自己接风。 说完,许前川还发了几张照片过来,烟尘弥漫下,每一张都很鲜活。 “许前川?就是那个摄影师?她去哪了?”江海生问道。 沈从回了个地名。 结合许前川发来的话,江海生自然能猜出她是去干嘛的,当即赞叹道:“我们川姐太厉害了吧。要不我们也去那边看看,你不是有比赛?说不定能拍到好东西。这样你也拍到了我也见识到世面了,一箭双雕一石二……” 沈从看他一眼:“你先把你手上的单做完再说。” 江海生嘴一撇,认命面向电脑。然而没多久,江海生又转过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上一轮游戏有好几百人,有个老玩家甚至已经参加十几二十轮游戏了,这么一算,参加游戏的玩家真的很多。” 确实,或许不是每轮游戏都有很多人,但一段时间内不是只有一场游戏在进行,可能有二、三、四甚至几十场游戏同时开始,更别说还有那么多老玩家,游戏的玩家基数已经大到离谱,现实世界的人真的够它抓吗? “而且——”江海生又说,“我在游戏里遇到了点事,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就是感觉……这个游戏有点怪,它好像对我们的态度不是很友好,有点看不起我们逗我们玩的意思,但具体的我又说不上来。” 沈从肯定道:“你的感觉是对的。” 经过这轮游戏后,沈从有些理解了杨慧然口中的“蔑视”。 杨慧然一直认为不应该去揣测游戏的意思,他们揣测不了也没资格揣测,能被牵着走就已经是幸运。 可最可怕的就在这里。 他们一再想了解游戏的背后找到足以掌握主动权的规律,于是游戏就给了他们规律。 不管是赛博世界里剩四个人自动结束游戏,还是等到胡笳和余满来才开船,游戏一句话都没说,也不需要经过很多轮游戏,却给他们心里种下了一颗一轮游戏只活四个人的种子。 然后它再在玩家以为自己能够主动影响游戏进程的时候,稍微释放点需要死人的信号,玩家就自然而然会想到这一步,然后自相残杀。都不用游戏规定,他们就能立马抛弃之前的友好互助,自觉上演一场血腥画面。 不是什么明面上的侮辱,却通过这种耍猴般的手段,无声地戏耍着玩家,好像在说,人类就只是供他们取乐的宠物。 想到这,沈从突然记起一个他忽视的细节。 他跟向光行说出“剩四个人就能活”的话时,他竟然没有任何质疑,接受得十分顺畅。 他是老玩家。 · “你下机没有?”沈从给堂弟的备注就是他的名字。 沈跃:在等行李,我还想上个厕所,大概十五分钟。[沉思emoji] 想个名字:出来沿“t3停车场”的方向走,出来到3号区,我车就停在站台正对面。 沈跃:好的[挑眉emoji] 沈从退出界面,手上的薯片还没放到嘴里,江海生突然开始信息轰炸。 江海生一没灵感的时候就这样,在家里到处蹦跶,蹦跶完还要信息轰炸人,给他转发一大堆视频,大多是穿搭分享,少数是网红打卡地。 江海生发完这波还得有几分钟,沈从直接退出,点开了上次没看完的电影。 电影画风很唯美,叙事节奏和缓,对人生来为何的主题进行了深刻的讨论,我们为什么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什么才算有意义?三连问非常具有哲学性,引人深省,好评如潮。 可惜沈从是个实际的,对这类思考不感兴趣。而且电影有些意识流,不是沈从喜欢的风格。但沈从又有点强迫症,点开了一部电影就一定要一点不落把它看完,只好把它划进了打发时间的那一类里。 沈跃掐着十五分钟的点给他发了信息:哥,我到了![开心emoji] 沈从熟练打开双闪,下车在后备箱备着。 没等多久,沈跃龇着个大牙出现在他面前:“哥,好久不见!我已经做好攻略了,第一站是古墓博物馆,要不我们直接去吧。” 沈从打开车厢门,拿过他的行李:“吃午饭了?” “吃了,我妈怕我麻烦你,专门提前一个小时吃中午饭,我还偷偷在路上买了几包辣条。”快有城墙厚的镜片也没挡住沈跃眼里的光,他笑嘻嘻从裤包里掏出两包风车车,“给,我专门给你留的。” 第121章 作为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孩,沈跃可以说是超出了同龄人一大截,懂事听话不作妖,独立能力plus,唯独有一点,好吃,极其好吃,特别是辣条和各种糖类。 而沈跃是沈从叔叔的老来子,全家人都把他当命疼,小时候沈跃可以说是想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委屈过,零食还没见底就又添上一堆新的,直到家里大人发现沈跃经常刷牙之后又吃东西。 沈从看了眼他被虫蛀坏的新牙,和正在往外长、已经有些歪了的门牙:“还有吗?” 沈跃自豪一挺胸:“还有,我买了好多呢。” 很快,沈跃的双手就全是风车车了。 沈从看他一眼,一点不客气地将风车车全拿走。 “没收。” “啊?哥,哥!”沈跃追着沈从坐上副驾驶,“哥,你就还我吧,我肯定一天只吃一包,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哥——” “你以前也没那么多坏牙。”沈从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扔给他,“用这个替。” “不——” 在看清封面上“异闻录”三个大字的那刻,沈跃一扶眼镜,眼睛立马迸发出镭射光,拒绝话音戛然而止,撒娇信手拈来:“——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大半年都没见了,没有我的日子你肯定很无聊吧,我愿意来陪你,给你带来无尽的快乐。哥,还有吗?” 沈跃把书放在鼻子上,虔敬地、深深地嗅了口书香,然后他把书抱在怀里,满怀期待地看着沈从。 沈跃还有个爱好,猎奇,超级猎奇,就喜欢往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钻,满脑子山医命相卜,书也只喜欢历史、玄幻灵异类的,和沈松节有非常多的共同语言,两人关系好到能关书房一天不出来。 而沈从本身就容易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可谓全方面命中沈跃,于是也荣升为这位堂弟的众多兄弟姐妹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以至于沈跃平时看人都是眼皮轻抬,一副高深做派,一遇上沈从就只有大牙花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正文显示不了颜文字[心碎] 第110章 mbti是gj-杠精 工作日遇上开学季, 游客人数大减,博物馆的预约名额还剩不少,沈从约了张下午的票, 没有具体时间段限制,闭馆前进去就行。 本来沈跃是想帮他一起预约了的,但沈从没同意。 沈从不喜欢被管束, 仅有的逆反性格都出现在别人对他的安排上。 平常沈松节他们安排沈从带其他堂弟堂妹玩不是没有, 但他大多都拒绝了。年龄大的不需要他带, 年龄小的他又嫌麻烦, 哄小孩哄得头痛,干脆借口有事一并拒绝。 之所以接受了带沈跃的安排,主要还是因为沈跃本身懂事好哄, 不会不依不饶, 自己也独立有想法,不会什么事都要他来。 带着省心,也就没必要多花时间想理由,把父母和亲戚的关系都破坏个干净。 可怜沈跃不知道自己是被权衡利弊后才坐上了堂哥的车, 正扶着眼镜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异闻录,还盘算着怎么才能多要几本。 行李被冷落在后备箱, 沈跃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背着个小包, 了解完博物馆的构造就撒开了丫子逛。沈从拿着水在后面慢慢跟着, 偶尔回下许前川的消息。 许前川这次找他主要是让他帮忙的。 她想把自己在那边的见闻做成短视频发到平台上, 让更多的人能注意到他们, 了解他们的生活, 了解地球另一边的战火。她也想让更多人知道那些始终坚守在荒土中的志愿者公益组织者, 他们的付出应该被知道。 但许前川不了解短视频平台的运作方法, 只隐约对引流有些概念,可她没什么时间研究这些,所以找了沈从,想让他帮忙运作,时刻注意下。 “哥!”沈从的手被人抓住。 沈从抬眼一看,沈跃故作老成的样子早就维持不住,兴奋地指着好多具摆在一起的尸骨喊他看,手上还不停摆着角度拍照。 沈跃父母向来支持沈跃的爱好,但毕竟担心过早接触这些会对小孩的心理有影响,平常对沈跃对这些方面的了解都有严格限制,除了网上看看,很少允许他“实地考察”,更别说一次性看到这么多骨头了。 这次来还是沈跃磨了很久,用不吃辣条两个月,期末双百得来的。堪比苦尽甘来的激动泪水化成动力,让他一个多小时就把整个博物馆逛完了,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嘟嘴不满:这么大个墓就给我们看这点东西。 由于沈跃非常期待这次博物馆之行,为它预留出的时间也很多,这下提前逛完,计划表多了几个小时的空缺,沈跃一合计,干脆让沈从带他去了附近的高地,站在最高点开始研究起古墓的风水来。 这种博物馆的位置都偏,附近的高地只有一个小山坡。 沈从随便找了个干净点的石头坐,就看着沈跃从背包里拿出本书,书的边角磨损度极高,书页和封面都泛着黄,一看就是经常研读,日夜翻看。 不知怎的,沈从突然联想到谈迟。那人说要找他,但直到现在也没发消息来。 里里外外都透着奇怪,并且看样子很了解他的基本信息。 沈从打开手机,第一次通过一个人的主页点进他的朋友圈,但谈迟的朋友圈一片空白,连背景都是系统自带的。沈从反复刷新了几遍,也没刷出新内容。 沈从手指微微一顿,换了个软件,在搜索框打出一行字:如何分辨好友朋友圈有没有屏蔽自己? 沈从照着给的答案看了下,谈迟确实没屏蔽他,他就是一条朋友圈没发。 沈跃已经把书放到一边,眼镜一扶,手指煞有介事地比划着,小小一个站在那,脊背挺得笔直,时不时还左右来回挪动几步,倒有点业界大拿的意味。 确认小孩没出事,沈从收回视线。 想个名字:大帅哥帮我查个人。 然后沈从把名字和照片一起发给了江海生。 照片是谈迟走的时候沈从找角度拍的,有些模糊,但特征清楚。 江海生估计现在灵感正如泉涌,没回他。 沈从也不急,等沈跃念叨完了,才说:“沈跃,书给我看看?” 沈跃双手一捧:“哥请。” 书封不仅看着很有年代,纸质也很差,没什么厚度。书上的字很小,挨得也挤,乍一看跟长篇阅读理解似的,沈从选择先看目录。 一边翻着书,沈从一边问道:“看出什么了?” 沈跃没回答,左右张望了好几秒,才状似不经意地说:“带错书了,这个讲命理的……哎,哥,但是肉眼可见,这里的风水肯定好,我站在这上面都感觉灵魂被洗涤了一样,空气清新多了,而且……” 沈从没说“因为这里二氧化碳少”,只是认真听着堂弟高谈“气乘生气也”“得水为之,藏风次之”之乎者也。 沈跃说完还没够,又囔囔着要给沈从看手相。 沈从看了眼信誓旦旦已经把相学研究透彻的堂弟。看不看的无所谓,沈从对这些并不好奇,他更信事在人为,但如果能让人安静下来,伸个手就伸个手吧。 沈跃还是那样,抓着他的手看了又看,然后引用了几句玄而又玄的专业术语,才用大白话跟他解释看出来了什么。 沈跃具体说过什么沈从并没有仔细听,因为江海生发来信息了。 帅气小山羊:我去,你这么相信我啊,我是干过这方面的业务,但是我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我不害人啊! 没隔几秒,江海生又发来消息。 帅气小山羊:但是既然你都找上我了,本万事通也就不推辞了,就勉强放下事业给你露一手吧。 帅气小山羊:必须先等我啊!最多半个小时给你,不许去找别人!【it’s show time表情包】 时间差不多了,沈从把书还给沈跃,带人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小孩就是小孩,出来玩是必须要去游乐场的。或许猎奇的人都偏向刺激,沈跃对高空项目。玩完一轮下来,太阳已经落山。 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会儿,沈从就把沈跃送到了他父母家,沈跃一进门把行李箱放好后,就欢天喜地找沈松节谈天去了,精力十分旺盛。 沈从走到客房一看,果不其然,地板很干净,床也很干净——等着他来铺呢。 沈从不太愿意动弹。 书房里传出点零星笑声。 离开的步伐停住,在门口徘徊几秒,他还是进去铺床了。 回去的路上江海生突然发来消息,问他怎么不回信息。 沈从才想起来沈跃一到游乐场就一个接一个玩,基本没怎么休息过,本来想晚点回,结果玩着玩着就忘了。 看了眼江海生发来的“查不到”三个字,沈从没多意外,回了个表情包。 接通江海生打来的视频时他正刷牙,刚漱干净嘴里沫子,借着镜头照镜子:“就是查不到啊,我把你给的信息都用上了,这个人的上网记录干净得跟他人不存在一样,我什么手段都使了也没查出个屁啊。不是,这人到底谁啊?什么来头?” 第122章 “应该是个玩家,但是知道其他玩家的信息。他那天来的时候还有两个警察跟着,可能属于某个部门。” 沈从简单讲了讲昨天的事。 “这么牛?那如果是真的的话,是不是说明国家知道游戏的事?那他们抓玩家干嘛?怎么又不抓你还加你微信?” “不清楚,但他们的身份不一定。” 并没有人检查警察证的真实性,就算检查了也不一定有用,他们要真有备而来,普通人谁能分得清高仿和真货的区别。 “那要不我查查那两个……帽子?”不知道江海生又联想到了什么,到嘴的警察两个字神秘兮兮地变成了“帽子”。 “不用,查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另外两个人的信息比谈迟的还少,那两个人的长相和身形都比较大众,没什么能让人一见不忘的特质。 江海生是个不知道“放弃”两个字怎么写的——当然,更多的动力是江海生的好奇心。沈从说了也不信,风风火火地准备查谈迟第二次。 江海生思维跳跃,查着查着就开始炫耀他一天的成果——一天时间调出了个极其符合江海生审美的人物,听说江海生要把她安排成关键剧情的npc。 江海生还在炫,沈从眼前光景却突然变换,好闻的香氛味道瞬间袭来,手下触感明显变了。 沈从还坐在车里,但车内装饰已经换了模样,驾驶位没人,连方向盘都没有,身旁只坐着个女人。 女人长相清秀,看面相是性格很柔和的人。一头长发扎成马尾,脸上未施粉黛,素净二字就能完美概括。但那双眼却格外漂亮,带着与外貌截然不同的坚毅…… 没错,坚毅,尽管周唯长得很温柔,气质也是内敛着的,但每个和周唯对上视线的人绝对都会有这种感觉,让人下意识不敢看轻她。 熟悉的规则浮现在脑海,又是个扮演类游戏。 周唯,周行姐姐……沈从正看着游戏给出的人物介绍,就听周唯说:“到01校之后好好表现,不要再杠来杠去谁说话都怼,一副天下老二我老大的鬼样,大学部和中学部不同,家里有权有势的多了去,不乏有我们惹不起的,我不要求你带来荣耀,但不要让家族蒙羞。” 沈从品味了下“杠来杠去”四个字——嗯,这次是个杠精,真是他不适合什么角色就偏让他扮什么角色。 当然,周唯说的话也能分析出其他信息,譬如他现在是去学校报道,譬如这个姐姐希望他“懂事”点,或许前不久还因为杠精性格惹过麻烦。 沈从揣摩了会儿人物性格,扭头看向窗外,低低“嗯”了声,语气里浮着明显的不耐烦。 第五卷 规则益谈 第111章 做人最重要的是表情管理 周唯看了他半晌, 才又说:“我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表面上必须谦逊有礼,方方面面做到位, 憋不住就闭嘴。你已经成年了,不会有人再跟在你后面擦屁股,周家的名声不是让你当靠山胡作非为的。 “我在01校拜托了位朋友, 你跟着他好好学, 受了委屈也给我忍着……周行, 争点气, 不要浪费家族积累几代的人脉。” 沈从抬手扶额,并不看人,半晌吐出一句:“知道了。” 周唯看着这个浑身透着不耐的弟弟, 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弟弟, 长得一副刺头样就算了,性格才是真刺,仙人掌都能被他扎死。从小到大托那张嘴的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给家里带来多少麻烦,说了多少次都不听。 只要在周唯面前提起这个弟弟, 她大多是当空气忽视的。但她毕竟是长姐, 不可能真的不管周行, 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刺头的刺撸软一点。 无声叹了口气, 周唯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趁周唯的注意力离开他, 沈从点开玩家们的初印象视频。 视频总共有二十个, 如出一辙的, 除了名字沈从再记不得其他, 熟悉的人除了记得一起经历过的事, 外貌身形性格全都是模糊的一团。 沈从想要拿出手机记录,可身上除了正式、服帖的正装,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他又把每个口袋都摸了一遍,依旧全身空空。 周唯又看着他:“在找什么?” 沈从本想说“没什么”,但一想到周行的性格,他话锋一转:“不让说话身上会长刺,痒。” “嘴上没长就行。”想起什么,周唯从包里拿出了个东西,然后一把捏上沈从的耳朵,“不是不喜欢之前的成年礼物,听说你最近爱上耳钉了,给你弄了个,定制款不磨耳,自融于肉,全国的网都连好了,敲两下直接用就行。” 沈从摸了下耳垂上多出的东西。 形状挺复杂,但很小巧没什么重量,几乎感觉不到耳钉的存在。沈从轻敲了两下耳钉,霎那间,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蓝色屏幕,屏幕大概有电脑那么大,上面排列着各种应用软件,界面有被特别设置过,花花绿绿的,抽象得蛮好看,估计是周行的审美。 不难看出来这是个高度“便捷化”“小巧化”的手机,而且这里又是个科技程度超高的世界,蓝色光芒在屏幕边缘流动,倒有些赛博的味道。 沈从看了眼周唯,恰好看到她点了两下腕上的手表,屏幕出现,直接进入了防窥模式,沈从看不清上面的内容,但看周唯认真的样子大概率是在处理正事。 这里的任何东西好像只要稍加加工,就可以变成手机。 按理来说,在周唯给他耳钉之前,他应该有个旧的手机。沈从身上没有其他装饰,看不到的地方只有脸上和耳朵。 几乎没怎么思考,沈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果然在右耳耳骨上摸到了一个耳钉。 沈从用了点力把它取了下来。耳钉的形状是个四芒星,下面那个角格外长格外尖,整体呈银色,面上洒了些金粉,还有一道亮绿色的光芒斜在其中。 除此之外,耳钉再没有其余的部分,没有固定在耳背的东西。沈从一摸耳骨,那里光滑一片,没有耳洞。 原来“自融于肉”是这个意思。 沈从没再继续研究手机,点开备忘录开始记录玩家特征。 熟人挺多,徐成竹、江海生、李舜、余满,凑一起能打麻将了。这几个沈从只简单的用几个字概括了一下。 宋近歌——某网站知名画手太太。 吴昭——有外貌焦虑,情绪多变。 黄茹…… 一分钟的视频依旧看不出太多信息,等沈从把二十个人都看完,车也停了。 周唯没下车,只最后叮嘱了一句:“好好学习,不要惹事。” 沈从没回,下车时本想用力摔个车门表达下周行的不服,结果车门是全自动的,“刷”地就自己关了。 “……” 等到连车屁股都看不到,沈从才薅了把头发,转身面对校门。 校门建造得宽敞高大,烫金的“01校”三个字高高立在头顶,下面是排成一队队进校门的学生。校门两边,如出一辙的银色机器人整齐站立,像是在管理秩序。 但说实话,这里的秩序根本不需要管理。 沈从记得他来的是大学部,但这些新生一点都没有大学生的样子,当然,不是说他们长得小,而是他们的行为方式不像个大学生,更像是时刻被管束教育着的小学生。 不管是在哪里下的车,一走到校门不远的地方就自动排好了队,尽管有在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没人有多余的动作。 就算进了校门,他们也依旧排着队往校园深处走去,偶尔会有人换位置,但没人会脱离队伍乱走。遇到了认识的人,不管在干什么,都会第一时间与其握手并且微笑。 这些人就连穿着都大差不差,颜色单调,款式简单,对比强烈点的互补色在这里完全看不到。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和谐得过分,完全没有公共场合该有的喧闹。 不只是人,这里的建筑风格也时刻透着一股冰冷的秩序感。 沈从视线范围内的所有建筑都四四方方,规整干净,颜色是统一的、各种透明度的绿色,偶尔会夹杂点白色,除了高矮,沈从几乎分不出这些建筑有什么区别。 路边的树也修剪成整整齐齐的三角形,边角锋利明显,跟用尺子量着长的一样,每一颗都笔直漂亮,别说歪脖子了,烂叶子都看不到。 目之所及之处,唯一“圆润”点的只有马路转弯处。 沈从整理了下衣服,跟着他们排了队。 来报道的人很多,但正因为这种有序,所有人的效率都很高,不会在校门口耽误多长时间,跟下饺子似的一个跟着一个。 身边的人都在聊八卦爱好,沈从完全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何况他们就连八卦也无聊得离谱,什么谁喝醉了当众喝尿啦,什么谁家的谁谁谁跟父母吵架啦,什么有人爱上狗啦……不狗血不离谱程度连江海生都不屑于听,无趣又乏味。 突然,万里无云的天空上亮起多个巨型蓝色屏幕,屏幕们呈圆形分别面向着不同的方向,屏幕与屏幕间的距离都很固定,更远的地方,是更多围城圆形的蓝色屏幕,数量多到数不过来,整个天空几乎被蓝屏覆盖。 第123章 没让人等多久,所有屏幕上统一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表情木然,眼神空洞,身上的衣服看着很旧。他全身都被发着蓝光的绳子束缚着,脖间环绕着一根很粗的麻绳。 一道声音从屏幕中传出,严肃冷漠,公事公办的语气毫无情绪可言:“314区刘五,于公元2182年8月10日晚7点12分,在314医院为病人医治时,因表情过于严肃导致病人心生忧惧,生出消极想法,违反《职工行为法》第二章 第三十条所述,医生应在就诊时微笑面对病人,鼓舞其信心,激励其斗志,念在刘五的行为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各法相合,判刘五犯以其他方法危害社会秩序罪,于公元2182年8月12日早9点整处以绞刑,以此警示。” 声音重重落了下去,随即,高空突然响起类似防空警报似的铃声,铃声响了快十秒才停下,伴随着一声冷冽的“执行”,刘五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掉,颈上的绳子却死死吊住了他。 本能迫使他挣扎,绳子却勒得更紧,没多久刘五就没了动静。 沈从看着蓝屏。 在这里会因为表情管理不到位被判死刑? 身旁的人也在讨论,但重点并不在死刑原因上,他们仿佛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抓了抓头发:“哼,这个月第十五个了吧,最近不守规矩的人好像格外多。” 他身后的蓝色西装连眼神都没分给刘五一个,无聊地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说:“最近不太平,我爸说有人在暗地里捣乱,想要让我们的社会陷入混乱。” 黑西装不太相信:“你爸是情报处的?现在社会这么太平,所有人都安居乐业,幸福指数都快飙到百分百了,婚姻、工作、生活,自己解决不了的都有国家帮忙,他们还想怎么闹?还有什么不满?” “不是,我爸是民生工程部的,和情报处没什么关系,但是正因为接触平民更多,更清楚当下的境况。 “我也想不通,这样的社会多好,他们怎么会想自找麻烦。但事实就是有人不愿意再做铆钉,他想做控制机器的主人了。” “哼,铆钉就是铆钉,妄想自己选择插哪个空,这种人死了也不足惜。我们负担了多大的社会重任,每天早起读书实习,拼尽一切学习经验,努力做好推动机器运转的下一代,我们付出了这么多,该不满的是我们好不好,果然是一群无知的铆钉。” 黑西装发泄完,又看向蓝西装:“诶,我是成净,我爸是卫生查检部的副部,我妈是区政院监察官,我打算三年学完就回去接替我妈的位置,你呢?” “唐慎……” 两人就这样攀谈了起来,蓝屏在刘五死后一分钟才消失,天空又恢复到之前万里无云的状态。 队伍不断前进,沈从照着前面人的样子,面向侧边竖着的蓝色小屏看了眼,小屏很快变成绿色,沈从迈步走进校园。 在沈从动作的同时,他的耳钉突然一阵震动,动静不大,但足够沈从感知。 抬手轻敲两下耳钉。 蓝屏亮起,界面上多出了一个绿色的app,叫“校全通”。都不用沈从点开,校全通就自动识别到面部,软件自动打开,一条验证信息出现在界面上。 “尊敬的周行先生,您好,欢迎来到01校,恭喜您于2182年8月12日成为本校一级新生的一员,您的所有信息已录入,报道已完成,校园地图已发置附件,您的宿舍位于a区一宿4楼404,1号房,请跟随蓝色指引排队前往,望您在01校学有所成,为国成才。” 沈从低头一看,果然发现一条队伍的两边有个发着蓝光的细条条,估计这就是指引了,他站进队伍里。 不巧,黑西装……成净也住a区,又排在了他的后头。 唐慎是b区的,队伍和他们离得挺远,不好说话。 成净安静了一段路,但他终究闲不住,拍了下沈从的肩。 沈从刚回头,就看到一个明媚礼貌的笑容,一只手向他伸出。 “你好,我是成净,我爸是卫生……” 眼见成净还要重复一遍,沈从握上他的手:“我知道,你们说的话我听到了。” “哦?”成净的笑容僵了一瞬,“实在不好意思,我的嗓音是属于穿透力比较强的那种,我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没想到效果不是很尽人意,希望没有打扰您。” 说实话,成净声音确实很小,如果不是沈从刚好在他前面,且本身耳力不错,还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没——”“事”的音都快发出来,沈从突然想起这不符合人设,于是又是一个转弯,“没有的事,您的声音如此悦耳,当然是越大越好。” “……”成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眨眨眼,表情管理恢复得很快:“所以还是吵到您了吧,实在是抱歉给您带来了不便,不知道我有没有和您成为朋友的机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的和您赔罪?” 沈从看着他没说话。 成净一笑,重新说了遍他的开场白。 沈从这才开口:“周行。” 成净等了会儿,见沈从的下文迟迟不出来,他又问:“周行,很顺口的名字,您的父母是?” 沈从瞥他一眼:“你的赔罪应该比我更深入的自我介绍先到。” “……确实,不知道我们俩是不是在一个房间,如果不是,我就申请调宿……” 话说着说着,宿舍楼就到了脚下。 这一路沈从一直有在观察周围,只总结出两个字:怪异。 这里的一切都很怪异,所有东西的摆设都跟有强迫症似的,整整齐齐四四方方。人也奇怪得很,边界感时有时无,刚认识的时候都十分礼貌,连握手都只是轻轻一握,说话都怕吵着人。结果自我介绍却是首先介绍家庭情况,并询问他人的家庭情况,对于“边界”的定义十分薛定谔。 01校面积很大,宿舍离校门更是远,但这的人走路都快,讲话也不会耽误进度,路上经过不少扫地、搬运、修建花草的机器人,很快就到了宿舍。 到了宿舍,那股时刻都保持着的严肃庄重氛围突然散去,走廊里全是打闹说笑的学生,连成净都放松到直接勾上了沈从的肩。 “嘿,我们俩刚好一个寝室,我是二号,就在你隔壁,以后都一起走啊。”语气热络地仿佛他们已经认识数年。 沈从丢下个“随你便”,就开门进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加油] 第112章 到时间排队了 说是寝室, 但这里豪华得更像总统套房。外面,厨房、卫生间、客厅等公共设施都很完善,色调还是一如既往的以冷色调为主, 绿色仍然是常驻嘉宾。 四个人都有各自独立的房间,房间内的空间依旧大得离谱,衣帽间、健身房一应俱全, 娱乐设施也挺足, 门一关就跟个小世界一样。隔音效果也很好, 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学校里无处不在的机器人, 在宿舍里也大方地放了两个。一个负责卫生,一个负责起居,但需要人为唤醒下指令, 自主性不强。 沈从逛了遍房间, 才把注意力放到正对床的一个蓝色屏幕上。 屏幕上七个大字:01校学生守则。下面缀了“播放”二字。 沈从手指触上“播放”,蓝屏立马发出声响。 “尊敬的周行先生,您好,01校全体欢迎您的到来。在正式开始学业前, 请您详读并牢记01校学生守则,在校期间严格遵照守则要求, 以获得更好更舒适的校园体验, 一起维护01校的校园环境, 学业为上, 国家为上, 集体为上, 理性为上。” 随着蓝屏上字幕的滚动, 机器音也继续往下念着: 01校学生守则 1、在校学生以追求真理为第一守则, 永远拥护真理, 拥护正确,拥护国家。 2、在校学生应以学业为第一要务,在校期间不得怠惰懒散、不务正业、荒废时间,学生的所有都将由学业优异等级评判,包括但不限于书面成绩、随堂辩论、课外贡献、实践表现等。 3、在校学生应以守序为第一标准,在宿舍以外区域,请自觉排队,按照校园标识去到应去场所,不可扰乱秩序。 4、在校学生应尊敬师长,爱护同窗,文明礼貌,亲切得体,不得在公共场合喧哗打闹、勾肩搭背,除宿舍等私人空间,及思辨堂等正当辩论、商讨场所外,不得表现出过于激动、感性的行为,请保持理智。 5、如果想要表达友好,请握手;如果想要结交朋友,请微笑;如果有不满、愤怒、沮丧等情绪,请沉默。 6、积极履行所有接棒人的义务,承担社会责任,拼尽一切推动国家朝着更高科技、高效率、高幸福的道路前进。 以上为01校所有学生守则,请所有学生遵守,共勉。 要求不算多,沈从简单记下。 房门突然被敲响,眼下情况容不得仔细探究,沈从又通看了屏幕一遍,确定没其他内容了之后打开了门。 第124章 成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虽然依旧是西装,好歹颜色没那么沉闷了,设计感也更重一些。 “你看到守则了吗?我真服了,01校一贯作风哈,连守则都是小中大学部通用,一字不多一字不少,车轱辘话我都听腻了,还以为今年能有什么新意呢。这些我能不知道嘛,早就刻肺刻骨了,论接棒人,我是专业的好不好……” 成净还在说,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个人影。 人影穿着西装,背头梳得锃亮,但脸上神情很稚嫩,带着股张扬的自信。 成净听到动静,一扭头,脸上笑容已经变得礼貌得体,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成净,你的室友。我爸是……” 等成净说完,那人才和他握上手,是一比一复制的礼貌笑容:“你好,我是盛谦,我爸是司礼节划部部长,我妈嘛,很巧,她也是区政院监察官,我俩挺有缘啊。” 成净眸光一闪,语气激动:“啊,你是盛阿姨的儿子是不是?我妈经常跟我说起盛阿姨呢,说她们俩关系可好了,在单位食堂还一起约着吃饭。这就是缘分啊,诶,你以后是要继承盛阿姨的职位吗? “我反正是一定会接手我妈的,如果你也接手盛阿姨的话,我俩刚好联手,一起谋个宏图大业!” 盛谦揽过他的肩:“嗐,我还没定呢,主要我对监察一窍不通,我父母意思是看我在01校的成绩,哪方面好就就去哪,但我感觉监察我肯定学不好。” “那你可以放心了,中央区学校这么多,只有01校的师资最顶尖,你完全不用担心这方面,再说还有我帮你呢。” “诶,那可说好……” 两人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仿佛多年未见的至亲好友、流水知音。 两人正抱得难舍难分时,宿舍的大门被打开了。 门口站着的人十分高大,头快要抵着门框。肩宽背厚,发达的肌肉连西装都挡不住,反而把轮廓给“勒”得明显。 和身材一个风格,那人脸上有条长长的疤,眼神阴鸷,抿唇看人的时候,杀气快要凝成实质,“凶悍”二字像贴在了脑门上。 这个身高……沈从脑中闪过些模糊的画面,视线停留在那道疤上。 ——周澄,周行表弟,二世祖,和周行极其不对付,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沈从积极入戏,倚着门框,不冷不淡地哼出个音节:“呦。” 周澄倒是毫不客气,直接亮出拳头:“找打是吧!” “你敢打吗?” “狗日的,你说我敢不敢!你最好站在那别动,怂一下我绝对笑你一辈子。” “哇哦,那你好厉害。” 语气干巴毫无起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周澄怒了,袖子一挽:“来来来!我们马上干一场,他奶奶的,老子压都能压死你,你个死刺猬!” “欸欸欸……”眼看氛围不太对,成净连忙捡起周澄崩掉的扣子,站在两人视线中间,熟练地开始自我介绍。 周澄狠狠瞪了沈从一眼,才冷淡敷衍着成净。 沈从没多注意周澄,而是看向了盛谦,这人从一开始就盯着他。 盛谦努了努嘴,见成净还黏着周澄想拉近关系,他一鼓作气,拉着沈从进了他房间,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沈从眸光一凝,全身肌肉绷起,准备只要情况不对就立马动手。 “饭桶啊。” 还不待沈从动作,盛谦先喊出个名字。 沈从心下了然,整个人放松下来。 想起江海生和成净的对话,沈从说道:“你适应得还挺快。” 江海生一点不见外地坐到沙发上,语气自豪:“我是谁,万事通啊,这点时间够我摸清所有了。”他上下打量着沈从,末了蹦出一句,“你这西装穿着挺正经啊。” “你这轮态度怎么变这么端正了?虽然说不咋杠吧,但好歹愿意杠了。别说这什么骄傲自大的人设还挺贴你的,那气质,那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态度,都不用演,光看到就退避三舍了。当然,我不是说你骄傲自大啊。” 沈从:“认真看来也没什么用。” 知道沈从说的是自己认出他的事,江海生丝毫不在意道:“哎呀,其实你杠得挺像回事的,我还是凭你那独——特,迷——人的气场才确认的。” 江海生把“独特迷人”四个字拉得老长,调侃意味浓重,见沈从没什么反应,他才瘪瘪嘴,拉回正事。 “其实只要你不要再跟上次一样把一个暴燥狂演成冰箱,你再外放一点,不讲理一点,基本上就没问题了。再说我们多熟啊,都认识那么久了,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这just so so啦,何况是我万事通。” “那万事通可以分享下情报吗?”沈从顺着江海生的话问道。 江海生一挑眉:“那必须是可以的。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可以肯定,这个世界规矩可多了,还特别死板。刚门口那个刘五你看到了吧?就因为这点事就能死,细思极恐啊。 “嗯,还有,你千万别利用任何能联网的东西查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或者查你自己的身份性格,查你家人之类的,全都不行。监听不太可能,但是背后时刻有人监视着的,监察官是干什么的,就是监视社会、监视互联网动向的啊,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在监视个什么劲。 “哦,对,我先跟你说这个学校。这个01校挺有名的,而且高傲得很,只收家里有权有势的,这就算了,规矩一样多,犯了一点小错都要被直接逐出校的。” 沈从点头,又问:“你妈和成净他妈都是监察官,关系也不错,怎么你们两个不认识?” 江海生嘿嘿一笑:“这个被我打听出来了。都说了这个世界规矩很多的嘛,其中一条就包括不允许部门人员的关系延及小辈,美名其曰为了保证公正,保证效率,避免私下交易互相勾结谋私,自己家的只能和自己家的兄弟姐妹玩,不同姓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一起玩要被抓的,除非小孩已经从01校毕业了,并且明确要接手父母工作了,才能继承父母的人脉关系。反正挺莫名其妙的。” 咂巴咂巴嘴,江海生心生感慨:“反正我觉得这个地方的人的三观都挺扭曲的。” 话音刚落,敲门声突然响起。 沈从刚开门,成净就探着头往里望:“你俩干嘛呢?到时间逛学校了,快走啊,我们寝室必须一起行动。” 江海生揉了揉耳朵。 连逛学校的时间都固定好了,他没听错吧? 然而当他站进排队队伍的时候,事实告诉他的确如此。 江海生站在很前面,第八个,能清楚看见前面领队的机器人。他百无聊赖地扣着手,转头一瞥后面缀着的、匀速移动的“人龙”,顿时有些窒息。 他往前凑近沈从:“这到底是大学部还是学前部,连逛学校都要组织着来。咋,怕我们走丢啊。真服了,这得排到什么时候,这个学校非逛不可吗?” 成净走在江海生后面,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他比江海生还惊讶:“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就是要提前组织效率才高啊,明天上课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找路上面了,更不可能有人因为迷路耽误课业。要不然你逛得早,我逛得晚,逛的时间还不一样,路上全是人,这不就乱套了,哪还有秩序可言,效率也低。” 成净皱着的眉具象成了游戏规则,江海生慌从中来,连忙找补道:“嗐,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人就是嘴欠,什么都想说一嘴,我妈就经常说我这个习惯不改掉,以后干什么都遭罪。” “你确实要注意了,还好听到的是我,要是01校的老师,你可就要被罚了,他们可不会管你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你也是,跟着规则走,蒙头干就好了,没事乱说什么话,合格的接棒人可不是个话痨。” “知道啦,我尽力在改了。” 01校实际逛起来比看起来的大,何况还要保持和前面人的整齐,不能有多余的、夸张的动作,不然就是不守规矩。说话也不能放开了说,而且学校里的建筑千篇一律绿色扎堆,除了对眼睛友好外,根本没有让人观赏的欲望。一圈逛下来只能说,实际一小时,体感一辈子。 走在回程的路上,江海生终于长叹一口气。然而这口气刚叹一半,就被沈从“这不是回去的路”说回去了。 机器人领着长条形的队伍进了个绿滋滋的建筑,建筑上三个方正大字:学礼堂。 学礼堂外面长的方方正正,里面也不会歪,中轴线贯彻得到底,对称美□□用恰当,绿白相间的用具随处可见,中规中矩的美。 众人按照机器人的指示做到了椅子上,面前有个大舞台,舞台上已经坐了几个穿着正式的人,桌前一一摆着名牌,这个校长那个主任的。 校领导背后有个巨大的蓝屏,正放着01校的宣传视频。 很明显是开学典礼。 沈从坐上位置时,队伍后面还有不少人。但现场并不乱,每个人的位置都早已定好,就像排队也定好了每个人的顺序一样。 第125章 估计是有领导在场,一进学礼堂,众人就自觉闭了嘴,现场的安静把宣传视频都衬得吵闹起来。 江海生幅度极小地碰了下沈从的胳膊:“你觉不觉得这个视频不对劲啊?” 沈从点头。 视频里有几秒为了展现01校极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专门航拍了张俯瞰图。俯瞰图范围很大,把全国都囊括了进去。 尽管俯瞰图只有十几秒,还是从远到近快速推进的,但沈从依旧看清了。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个国家,整体竟然是圆形的! 零散建筑全部围成方方正正的正方形,而无数个大小相同的正方形又围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圆,像是个保护圈。而在保护圈的最中心,也坐落着一个圆,组成圆的建筑肉眼可见比外面围着的圈高出至少一倍。 这种簇拥的结构,极像一种地位的体现。 01校就处在被簇拥的圆中,距离最最最中心的圆点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或许是为了加强“优越”这个概念,圆心建筑被标明了三个字:区政院。 当然,这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国家的所有建筑全是大片大片的绿色和白色,就算有小范围是其他颜色,也是一个比一个冷静的冷色调,红色、紫色、黄色等暖色调根本看不到一点。 也算是这个世界的特色,沈从没过多在意,江海生也释然得很快,开始津津有味地听领导发言。 01校果然重视效率,每个在台上的领导都讲了话,但都言简意赅,发言时间不超过三分钟,内容含金量却不低,每个专业的作用、学习建议以及重难点都讲得清清楚楚,让新生们对之后的学习在宏观上有了很好的理解。 最后校长又强调了学生守则的重要性,并表达了对他们的欢迎和期冀后,整个开学典礼就结束了,众人原队返回。 当然,不是回宿舍,是排队去食堂吃饭。 第113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黑化,没有! 第二天沈从是被死亡通知吵醒的。 昨天安静了一整天, 今天一大早玩家就没了五个。 沈从揉了揉被锅铲音折磨太多的头,下床开始洗漱。 01校的课表安排很密集,除了晚上就只有中午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其他时间众人都只能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 他们现在是一级新生,还没到选择专业、针对性学习的时候,课程也比较基础, 像什么历史、思政这种的不用说, 其他还有商务礼仪、社会哲学、政治论、国家与经济、律法总论等等, 有理论有实操。 早上九点, 沈从已经坐到了政治论课堂的教室里。 教室设施很先进,除了老师和学生是人,科技的利用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从看着电子屏幕化的桌子, 桌子一扫到人脸就自动登录了沈从的学校账号, 各种课程在上面排列。他点开“政治论”。 江海生对于这类好东西格外感兴趣,点来点去的研究,“课本”已经翻了大半。 和现实里的课本没什么大区别,第一章 是总论, 详细讲解了政治论的定义和意义,以及开设这门课程的作用。 讲台上的老师飞快过了一遍, 课本翻到第二章 , 沈从看到了熟悉的三个字:区政院。 这个世界, 把全国分为352个区, 每个区都面积相同、人口数量相同(仅对青壮年男女人口总数进行计算)。区内统一拥有住宅、医院、学校、风景区、工业区、产业园等基础设施, 区民完全不会因为需求得不到满足, 而浪费时间跑到其他区去。 每个区都设有各个区部门, 由区政院垂直管理, 而监察处负责监督区政院各部门, 监察处之外,还有情报处,是负责监视的部门,情报处之上还有部门,人数极少但权力极大,管理全国的一切。但书中对这方面内容草草略过,并没有具体介绍。 区政院所在的区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科技中心——中央区。 中央区内,居住者都是全国范围极聪明、极优秀的少数人,他们被称为精英,但更为人们所接受的名称是——接棒人。 中央区内的学校,也是为专门培养接棒人而立,接棒人一旦毕业,即进入部门工作,为国奉献。 …… 看得出来01校很重视专家意见,课程时间严格按照成年人30-50分钟的注意力集中时间安排,掐着50分钟的点下课。 十五分钟的课间,沈从再次站在队伍里,沿着指示奔赴下一个教室。和其他几个队伍交叉而过时,走廊里除了走动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哎,竟然能在这里听到历史这么亲切的字眼,我真的太感动了,不愧是我最喜欢的一科,没辜负我的偏爱,是吧。”再次坐进教室,江海生边对着课本一顿点边说。 沈从看他一眼:“嗯,毕竟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历史没及过格,近代史纲要题库背到哭的江海生了,现在归来的是老师的黑马、校长的心腹,轻轻咳一声就能让全校炸了的钮钴禄生。” 江海生扶额:“你知不知道你用这张脸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话的攻击力有多强?” 最中二的时候江海生极度迷恋小学生白日梦文学,整天脑补如果当年他再努力点,把拉跨的历史给补上,那高低也是在校长室高谈阔论的常客啊,凭他就能成为学校最好的招生宣传。 可惜天不遂人愿,努力过后,江海生的历史依旧拉跨,又因为把所有时间都放到一科上,把其他科也拉了下来,简直可怕。 于是江海生黑化了。 “没有人比我更懂黑化,那种被最喜欢的学科背叛的滋味,那种撕心裂肺的失望。” 诸如此类的个签江海生一天一换,乐此不疲。结果黑化到一半被齐阿姨发现了,当场赏了他一顿嘲笑。不到半天,江海生已黑化的事就在街坊四邻间传遍了。 江海生羞极,怒斥齐阿姨不懂他,全世界都不懂他!吵完之后就偷偷跑到被窝里连夜把个签改成了“没有人比我更懂黑化,我枕头下面有炸弹,用来斗地主作弊用。” 并且他还专门发了个动态,又拐弯抹角发朋友圈,企图不经意间让知情者看到以此挽尊。 “……” 想到当年干的啥事,江海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他很快把自己哄好,“嗐,年少轻狂,但你不能怀疑我对阿历的心,一片赤诚啊,我当初为了它废寝忘食,人都憔悴了。” “然后就在它和游戏之间选择了游戏。” 当年江海生背题背到哭也是因为这回事。 期末周的游戏总是格外好玩,江海生又拖延症晚期,非要捱到考前一个小时才刷题。然后他就被心爱的阿历扇了巴掌。 题库早就关闭进不去了。 就像总有人在题库关上之后才开始刷题一样,每个学校似乎都有那么一个掌握各种题库、往年真题的巨佬。 至少江海生学校就有这么一个人。他求爷爷告奶奶终于在还剩半小时的时间里拿到了题库,结果满心欢喜不过一秒就被题库逼着认清现实。 八百道题,一半以上都是各种事件的会议是哪个,时间是哪年,人物是哪位。几百题刷过去,仿佛玩了个人物关系极其复杂,世界观极其宏大的剧本杀。 本来江海生就乱成了一团毛线,结果又听提前考完的人说考得很难,都考的时间地址,挂科率百分之五十。三连击下来,江海生绝望了,江海生后悔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孝子棍在朝他跑来,黏着沈从哭的不能自已。 江海生……江海生挥挥手,语气沧桑不欲再提:“就让,往事随风。” 任课老师踩着上课点来了,是个年纪略大的女人。简短的自我介绍后,她就正式开始了讲课。 这门课说是历史,但是对2024年前的所有事都是一笔带过,用一章把时间线拉了拉后,后面的才是重点。 电子课本很先进,会根据老师讲到的部分自动播放当时的视频,加深学生的印象。 就像书上说:“2024年,第一款神经仿生腿best问世,机械时代的序幕缓缓升起。”这一句话,配的视频就是神经仿生腿宣告问世的新闻。 2040年,第一条无人高架“前进者”建造成功……视频配的是前进者的全景,从开始到竣工,从干干净净到开始有车在上面行使。 沈从正看着,小臂就被人拍了下。 江海生捂着嘴:“这不就是之前那个赛博世界嘛,连时间线都一模一样,怎么现在看起来差别这么大?” 很快,江海生的疑问就被解答了。 2040年,第一条无人高架“前进者”建造成功,但在成功试行两个月后,cima进一步建造高架的行为激怒了群众,人们大喊“这次是车,下次就是人。cima妄想用机器取代人,是想要普通人死!资本不会同情牺牲者!普通人的活路到底在哪里!” 很快,民众开始了抗议游行。声势浩大,轰轰烈烈。但cima并没有在意,法律会帮它处理这群愤怒的游行者。 第126章 抗议被冷处理,cima的高架建设计划却进行得如火如荼,机械时代的到来势不可挡。 随着更多高架的投入使用,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他产业也被迫变化。普通人的就业范围一缩再缩,因为有了ai,人们的工资也被各种借口一压再压,“你不干有的是机器人干”之类的规训话语如同毒针深深扎进人们脑中。 待遇不如一堆铜铁就算了,资本家却还想着各种办法刺激消费,从他们手里剥夺所剩不多的蛋糕。 如此过分的行为很快让愤怒席卷全国。 “普通人的活路应该普通人自己去取,不要等待!不要乞求!” “讲道理夺不回我们的尊严,让我们站起来!让我们团结起来!去争!去抢!” “如果暴力是唯一的交流方式,那我们就使用暴力!” 随着这些口号被喊出,被圈养的绵羊们开始了行动。 罢工罢课,各种民间火药武器被制作出来,他们行走在大街小巷,只要一有机会就制造混乱。从只是负责打扫卫生的机器人,到自主驾驶车,再到无人高架。 这些行为严重影响到了社会的正常运转。多方压力下,cima最终妥协。 高架停工,自主驾驶车被收回,岗位回到人的手里,机械时代的幻梦被幕布掩盖。 但幕布前,那些好不容易抢到风口,企图一步飞升的人不乐意了。为了迎接机械时代,他们付出了多少,倾家荡产都不够形容,结果突然就说不搞了,这谁能忍! 抗议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一点火星都能引起一片冲突,矛盾尖锐到不得不出动军队维持和谐。 经过国家一定程度的干预,两相平衡下,大规模的暴力行为才没有再发生,但不满隐在人们心中,时刻吞噬着跳动的血肉。 直到几个月后,有人发现cima依旧在偷偷进行高架建设,而相关部门并没有什么反应……人们突然就放弃抵抗了。 焦虑侵蚀神经,思维挑动怀疑,没人有心思干别的事,甚至悲观地觉得一切黑暗,毫无意义,苦中作乐地自嘲所有不公——笑笑算了。 倦怠黏着在每一寸空气里,生产线的速度逐渐缓慢。 此后的几十年里,社会都没有什么大的进步,甚至连维持现状都困难, 仅仅是持续不到半年的冲突,竟然能让所有人步调如此统一地消极厌世?竟然能给社会发展带来这样深重的打击? 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社会学家兰西奥多惊叹于这样魔幻的发展,开始研究这其中的原因,试图科学地解释这一切。 经过研究,兰西奥多并没有找出人们变得消极厌世的解释,反而在另一方面有了进展。 兰西奥多认为,世界就是群体性的集合,是一个巨型机器。一切行为,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可预测、可推演。 其中,个人就像机器中的铆钉一样,维持着机器的运转,缺一个都不行。但如果铆钉产生了自我意识,将自我放在群体之前,哪怕只有一颗,也会给机器的运转带来巨大的伤害。 而当时的社会之所以会发生倒退的原因也在此。 如果个体没有过剩的自我意识,克制住短视带来的冲动,cima的机械化计划继续执行,根据当时的企业资质和行业机械产品的发展,几十年的时间里,世界很可能已经进入机械时代,所有人的生活水平都将跃升不止一个层次。 然而,铆钉们的行为成了最大的变数。 个体只在意自己,将自己置于群体之前,置于世界中心,社会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巨型机器停运,铆钉们也跟着寸步难行。恶性循环下,机器倒转必然发生。 后人将兰西奥多的理论总结命名为——科学主义。 科学主义支持“世界机器论”,认为确定性是一切成功的基础。而要达到这种确定性,群体必须扼制个体,遏制情感,让所有人按照社会意志行事。个人的独立思考能力也必须经过干预,一切为了大局。 兰西奥多还提出,为了让机器更好的运转,大群体之上应该还有理性小群体,负责控制引导大群体,并推动机器往指定的、更优的方向转动。 而在不久之后,兰西奥多的朋友,王学仁支持了他的观点,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创新发展。 王学仁将其观点命名为——新社会主义。 新社会主义认为,效率才是世界机器快速运转的武器,不只要保证确定性,还要保证各行其是各司其职,才能真正达到高效。 因此,普通人应该提高觉悟,自觉做好铆钉,摒弃多余思想,做有意义的事,做高效率的事,不浪费每一个瞬间。 “感性的情感是多余的,个性的抒发是无用的,唯有理性,唯有目的。” 在王学仁看来,人最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在无数次空想中浪费掉时间,在犹豫间输掉机遇,所以应该致力于培养人的目的性。 而人性的弱点并不能使人的目的心达到一种完美的状态,总有人臣服于玩乐。因此,王学仁主张规则。 确定、全面、强制的规则,让人生不出违反之心的规则。 除此之外,王学仁还主张“世界是由少数聪明人推动科技、社会进步的”。他支持精英教育,认为应该将精英和普通人分开,社会资源应该优先给那些聪明的少数人,对普通人倾斜资源就是极大的浪费、极大的低效。 其中,少数精英组成小群体,经过培养后领导大群体,在社会各领域做出贡献,带领机器走向正确的方向;而普通人组成大群体,被小群体领导,做好铆钉就可以。 后来王学仁的观点被社会各界广泛认可,一个规则至上、效率至上的社会形成了。经过几十年的健全发展,逐渐成了如今的模样。 社会得到了极大进步,铆钉各司其职,接棒人争于奉献,至于生活质量到底如何?谁在意呢,社会发展的福利会自动降临到每个人头上。 “担心你死后所得到的是没有意义的,担心你生前所错过的是没有意义的,在世时所享受的才组成生命中的乐趣。” 几十年前,兰西奥多面对月光思考时,不会想到,他的主张会隔着几千万个日夜,在今天演化成新社会的根本。 就像几千万年前,月光洒在羊皮纸上时,人文主义先贤们不会想到,他们原本用来主张个性,提倡及时行乐的话,会在后世演变成这样: “担心你死后所得到的是没有意义的,担心你生前所错过的是没有意义的。在世时所享受的才组成生命中的乐趣,这是天赐的特权,我们要好好利用。” 这是新社会鞭策铆钉们的标语。 第114章 这辈子算是完了 “啧啧啧, 果然还是社会主义好啊。”江海生撞撞沈从的胳膊。 江海生胳膊撑着头,没骨头似的歪来歪去,视线扫视着教室:“你说这里科技程度都这么高了, 怎么上课模式还这么古老,不搞点网课啥的?” 沈从回:“这样效率高。” 线下集中才好管理督促,才能时刻了解学生的进度, 这比期待学生会自觉学习更有用。 时间表上写得清楚, 第三节是创业模拟。 江海生更激动了, 这么死板的地方竟然还能创业?创得明白吗。 果然创不明白。 “确定性”三个字真真是贯穿了一切。 这群人给创业都规定了一套据说“合理、正确、风险最小”的流程, 12345写得清清楚楚,甚至包括遇到了什么情况要怎么应对,什么日子适合发起活动, 什么趋势下增减生产。 创得脚踏实地, 步步稳重,十分无聊。 江海生认真摸着鱼,手在动,眼在看, 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沈从学得倒蛮认真。江海生一看就知道,他多半是对这种社会模式好奇上了, 正探索着呢。 说是沈跃猎奇, 但江海生一直觉得, 沈从其实也挺猎奇的, 什么越少见、越奇怪, 他的视线就能在上面停留越久。 就像小时候不懂事, 其他人都对双胞胎为什么长得一样感兴趣, 唯独沈从纠结于双胞胎到底有没有心灵感应, 心灵感应到什么程度, 真的在一个人哭的时候,另一个人也会忍不住哭吗?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现象?作用机制是什么? 但沈从又不问,非得自己研究,一双眼睛就黏在了双胞胎身上,观察这观察那,搞得双胞胎误以为哪里惹到了沈从,吓得躲了好久,连江海生都被他们拉进了好友黑名单。 沈从对着蓝屏上的一行字看了很久。那行字很小,跟备注似的缀在下面,它是这样写的:该创业流程仅供学习参考,周五至周天可适当发挥,一切以营利为主。 沈从正思考这句话的深意,余光就见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水瓶。 他侧头看向他。 江海生嘿嘿一笑:“我口渴,给我喝喝,放心,绝对给你留点。” 说起来还不是怪01校奇里奇怪的规则,排队期间无正当理由不得离队,要离队也得先在校全通上打个报告,系统视情况给定离队时间,超过时间未归队的会记过。 第127章 江海生出宿舍的时候忘了买水,在路上买又嫌麻烦,就这么渴了几个小时,想着回去再补。本来革命就要胜利,结果创业模拟太无聊,人一无聊就想找事。于是江海生盯上了近在咫尺的水瓶。 人是铁饭是钢,喝了水就该吃饭了。 江海生站在队伍里,和成净探讨着吃什么,聊得非常愉快,直到天空之上再次密密麻麻出现蓝屏。 蓝屏里又绑着个人,说是被人举报自杀未遂,被抓了个正着。行为违法,又具有极大的社会危害性和消极思想扩散性,被判到刑院服刑,期限无期。 “刑院是个好地方,他有福了。” “你妈就是刑院的吧,刑院真有说的那么魔鬼?” “当然啊,人类历史上十大酷刑听说过没有?都在刑院集齐了。我之前被我妈带去刑院实习过,简直是地狱翻版,1个小时都折磨人,不如死了舒服。在那里情/趣/用品都是被敌敌畏腌过的。” “诶,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去过。血腥味搓都搓不掉,空气都被腌入味了,我在家泡水泡了几天才感觉味道淡了点。你说他怎么这么想不开要自杀?还不满意呢。” “还是我妈说得对,这群铆钉都是既要又要,永远不知道满足,就应该让我们全方位都管着才会安分点。还自杀呢,真有脸。” “你妈是……” 众人小声聊着,很快就走到食堂。 食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都安静用着餐,时不时会小声交流。01校伙食也很好,饭香扑鼻,都是硬菜。 沈从正选餐,肩膀突然被人一拍。 唐慎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你见到顾薇了吗?” 托成净的福,在排队相交的间隙,他成功让沈从和唐慎互相认识并聊了几句。 沈从摇头:“怎么?” 唐慎:“我听说来了个天才,从普通区挑上来的,有点好奇想见识见识有多厉害。” “真的假的?”成净往前一凑,“还有中央区之外的人能被称为天才?几十年才看到一个啊,这群铆钉里竟然真能飞出个人?长什么样啊我也去凑个热闹。”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听说的,反正他们说的是女生,长得不起眼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很明显的,有人说她也刚来食堂,快找找。” 很快,江海生、成净、唐慎三个人就一起做起了头部运动,频率极快地支愣着找人。 沈从对这个不感兴趣,选好菜就打算找个空位置坐。然而他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人拉住了衣服。 成净一边拉住沈从一边小声喊着:“找到了找到了,就那个嘛。” 沈从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视线里多出个女生。 顾薇确实长得很普通,头发剪得极短贴着脖子,没什么足以引人注意的地方。 但她很健康,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健康。 皮肤有些黑,但面色红润,身材也很好。因为吃饭顾薇脱了外套,浅蓝色衬衫袖子被挽起,可以清楚看到起伏的小臂肌肉,肱二头肌更是明显,贴着衣服凸显出来。 顾薇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正被观察,抬眼看看周围都懒得。她起身拿了碗汤,却在坐下时撩了撩裤脚,露出结实的小腿肌肉。 不瘦,但是很强,一看就很能打。 在坐在站的都是人精,探究的视线立马收起来,隐晦地斜眼瞟人,交谈声交织迭起。 “有点性格。”成净咬了口鸡肉。 唐慎跟着咬了口:“果真是普通区来的,大庭广众撩衣服,粗鲁。” “毕竟一眼就能看出来嘛,你还指望普通区的人有什么人样。”成净和唐慎交换了个眼神,“一身穷酸味,衣服跟破布一样也好意思穿进来。” 唐慎状似疑惑,发问:“难道普通区都是这路货色?小家子气,被看下都不乐意,迫不及待亮肌肉给谁看呢,在坐谁会怕?她要真敢动手我也算她给那群铆钉长脸了。” 两人聊起来没完,四个人站在路边跟傻子迎宾似的。沈从语气不善:“说完没有,属八婆的?” 成净赶紧摆着笑脸:“说完了说完了,我们去跟她一起坐呗,看看这天才有多厉害。” 沈从没表态,成净略一思索,拉着唐慎先走了。 “他什么身份?你还怕他啊。”唐慎问道。 沈从一直没介绍过他的父母,跟沈从说话不过是他看在成净的面子上。 成净回头,确认沈从跟上来了才回道:“中央区姓周的多,但我恰好听说过一个八卦,民宣周家的小儿子可不听话,是个杠精,每天给家里惹祸,拽的二五八万的。” “你意思是他是那个周家的?” “不确定,但据我观察很有可能,他看上去就拽拽的。” 江海生慢悠悠走着,右手握拳放到沈从嘴下:“采访一下这位先生,第一次骂人什么感想?” 沈从侧目看他:“还是演技不够,应该连你一起骂。” “哈哈哈,没事,有进步就是胜利,我相信经过这场游戏你的演技肯定能更上一层楼,当个影帝不成问题。” 01校对食堂的管束没那么严,只要不吵闹,自由走动是没问题的。就是离开没有那么轻松了。 校全通会在特定时间发出信息,提醒学生去教室或者宿舍的队伍开始排队,等众人都站到指定位置后再统一走。 趁着这点时间,成净已经和顾薇攀谈上了,天上地下风花雪月,想到什么聊什么,倒也没冷场。效率之高,在排队之前几个人成功建立上了深刻友谊,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后面几天,依旧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没什么事也没死什么人,没啥玩的也没啥烦心事,虽然无时无刻地排队对于沈从他们来说太麻烦,但适应之后倒也一切正常。 就连江海生的吐槽都少了很多,他还自娱自乐给自己封了个“安静的美男子”称号,编排了个十分魔幻的“睡美男”故事 ——传说中,有一个帅气十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男人,本来活得好好的,结果被无止境的排队报备耗尽心力,一睡不醒。一睡经年,想要唤醒睡美男,只有…… 沈从拿着遥控器,看了眼无聊到和机器人聊得有来有回的江海生。 对话如下: “你叫什么名字?” “盛先生,我叫a2。” “a2,放首歌来听听。” “对不起,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听不懂?那换一个,跳舞会吗?” “对不起,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那你有没有什么讲故事说笑话的功能?” “对不起,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那你能听懂什么?” “对不起,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那你扫个地。” “请稍等。”a2果然动身准备工作。 江海生赶紧拉住人……机:“诶诶诶,你站着站着,不用去了。” “你这啥家伙啊,只听得到扫地两个字,算什么机器人,机器人界有你都是耻辱。” “对不起,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 “算了,好歹能聊聊。” “对不起,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就这也能聊得有来有回,可见此人已经被逼疯了。 沈从按了几次遥控器,切了几个新闻台,终于听到一机一人以a2警告江海生“不务正业,寻欢作乐,扣分处理”十二字真言结束对话。 乍一听到“对不起”以外的三个字,江海生差点真的被吓成睡美男。 摸着心脏回到沙发,江海生才吐出一句:“这都监控着呢,校风可严。你说他这这么高科技,怎么机器人还未开化,这听不懂那听不懂的,这辈子算是完了。” 江海生正说着,突然有人敲门。 第115章 三贵妃来了 打开门一看, 是成净,邀请他们一起打牌。说是在01校的第一周最后一个晚上,必须玩点有意思的纪念纪念。 “还挺有仪式感。”江海生来了兴趣, 脑中闪现出多个纸牌游戏。 然而最后玩的是斗地主。别问,问就是周澄和沈从不对付,死都不和人在一个桌上玩。 当然, 这也不算什么, 主要是四人局周澄就在那咋呼, 沈从出个牌咋呼一声, 沈从加注咋呼一声,弃牌再咋呼一声,玩牌体验感极差, 连擅于调和的成净都差点没管理住表情。 最后四人互相妥协玩斗地主, 谁输谁下,另一个补上。 不过斗地主到底太无聊,玩着没意思。经过成净锲而不舍的劝说,周澄终于同意四个人和谐友好地一起玩。 “我们玩喊三吧。”江海生刷刷刷洗着牌。 喊三还是高中的时候他室友教他的, 很有意思。如果说斗地主是久居深宫,位高体面的皇后, 喊三在江海生心里就是后宫三千只爱一人的三贵妃, 每当有外邦使臣来访, 都要拿出来给所有人见见的。 成净没听懂:“什么喊三?” 第128章 周澄也不懂, 江海生和沈从走得近, 他恨乌及乌, 连同江海生也看不顺眼, 当即道:“你打牌把脑子打成浆糊了吧, 在说什么鬼话, 要不要我给你捣捣。” “……” 江海生洗牌的手一顿。斗地主斗得太放松,给忘了游戏的事,不会穿帮吧…… “他自己研究的。本来就打算今天一起打个牌,又怕四个人玩不好现想了个新游戏,只不过被你提前了。”沈从自然找补。 “啊对,是这样,我这几天废寝忘食都在想这个呢。” 成净这才点头:“这样啊,怪不得你因为不务正业扣分了。” “是啊,我真服了……”江海生正要吐槽,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扣分了?” 成净大拇指点了下指上的戒指:“校全通啊。谁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被扣分都是会全校通报的,以表警示,你不知道吗?我说盛谦你也是,才入学几天就被扣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你可真牛。” “啊……我没注意校全通。”江海生瞟着沈从,顿感无语。 倒是周澄极明显地睨着江海生,眼神晦暗,但不屑是清清楚楚展示出来了的:“蠢货,做这种事不知道藏着点,还能被发现了,个傻逼。” “你又在说什么!”成净张着下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是不是在教盛谦暗度陈仓?干嘛,这可不行啊,平时玩玩轻松一下无所谓,可不能搞这些歪门邪道,被知道了是要被开除处理的。” 周澄凶狠的表情有一丝凝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眉心簇起:“我用你教啊!你……” 似是没想到周澄突然暴起,成净呆坐着没反应过来。 “诶,好了好了。”江海生拉住周澄蠢蠢欲动的拳头,“没必要是不是没必要,我们先玩吧,等下静寝管制就没得玩了。” 成净也不想起冲突,顺坡下驴跟着示弱了几句。 沈从全程当观众,三人的互动看得清楚。他沉默盘算着,视线又移到了周澄那道疤上。 “规则是这样的。”江海生把牌摞在一起,“不要大小王,四个人里出个人,在最开始翻一张牌,翻出来的那张放在牌堆中间,然后我们四个一张一张拿,每人14张,谁拿到了被翻出来的那张就是庄家,庄家可以随便喊一个花色的牌,比如红桃k,手里有红桃k 的人就自动和庄家一队,剩下两个人一队,但是只有有红桃k 的人才知道自己和庄家一队,其他3个人只能在玩的过程中知道谁和谁一起。 “出牌逻辑和斗地主差别不大,单牌打单牌,对子打对子,连牌打连牌,三个一样数字的牌就能组成炸弹,4个2最大。嗯,有时候对子还可以扯单牌,算了,这个打到了再说,现在说不明白。 “牌打完之后,哪一队捡的牌多哪一队就赢。就这么简单。” 江海生让沈从翻了张牌,然后四人按照逆时针顺序拿牌。 第一轮拿到庄家牌的是成净。 “那我,喊牌了?”成净试探性问出一句。 “喊。” “红桃4,喊完之后呢?” “喊完就出牌,随便出,和你一队的人会帮你。” “哦,一个3。” 成净话音刚落,江海生一拍桌子,气吞山河大喊一声:“扯到。” 两张三落在上面,成净眼睁睁看着江海生把桌上刚出的三张牌划到了自己旁边。 “不是,扯到什么意思?” “啊,就是我刚才说的,无论你出什么单牌,只要我有这个牌的对子,我就可以扯到,那这三张牌就都归我了,捡到我旁边后面好算牌。 “而且就不按上一轮的顺序,就是你到周澄再到我的顺序出牌了,要重新从我这开始一轮。” 成净理解了,但他还是有点不解:“所以为什么要叫扯到?完全联想不到这个规则啊,拐弯抹角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额……” 这个江海生确实不知道。这两个字也是跟那个室友学的,不过他不喊“扯到”,而是“chei(三声)到”,魔音贯耳,极其上头,江海生乐得跟着一起喊,根本不好奇为什么要这么叫。 “就这么喊吧,主要有气势。”江海生挥挥手。 成净耸肩,不再计较。 一轮很快结束,几人又开一轮。江海生手气好,全是好牌,当即又是激动一喊:“这局我包了,哼,你们输定了,啧,我这一手好牌。” “全包?” 江海生清清嗓,热情给周澄解惑:“就是我一个人一队,不喊队友,一般只有牌特别好的时候才这样。” “啊。”周澄看着江海生,慢悠悠把牌放在刚出的黑桃5上,“一个6。” “三个三我炸!” 喊三规则简单,上手很快,四个人一轮接一轮,江海生和成净尤为上头,玩得忘乎所以,“扯到”一声比一声大,差点站起来甩牌。就连周澄都没再咋呼,分到跟沈从一队的时候还尽力帮人赢。 随着一声短促的铃声响起,四人刚好结束一轮。 是静寝管制的预备铃。 成净正洗牌,听到铃声下意识把牌一扔,心里有些慌:“竟然打了这么久。” 江海生顺手捡过牌接着洗:“当然啦,好玩吧,你们这就是太无聊了,没我们那消遣多……” 江海生还要再说,小腿却被人踢了一下。他转头一看,是沈从。 “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周澄的声音。嗓音沉着,不紧不慢地有些骇人:“你们这,我们那是什么意思?” 糟,得意忘形了。 这是江海生的第一反应。 真的糟了。 这是江海生的第二反应,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视频被放了,熟悉的危机感遍布全身。 周澄也是玩家? 好家伙,一个寝室至少三个玩家?过分了吧! “你们先玩,我去上个厕所。”草草留下一句话江海生就要跑。 与此同时,周澄出声:“我举……” 话还没说完,沈从起身挡住他的视线:“周澄,你是不是有病。” 沈从这一打岔,成功吸引了周澄的注意力,江海生趁着这点功夫已经钻到自己房间了。 成净挠头:“外面不是有厕所吗,他跑房间里干嘛?” 然而没人回他。 “操,你个死杠精又犯什么病!” 沈从尽量语气起伏大了些“你刚才瞎出牌害我输了。说吧,怎么赔。” “……你真狗日的有病!老子又不跟你一队,你输了只能怪你实力太差,菜逼!给老子滚开,老子现在没空跟你掰扯。”周澄已经举起拳头威胁人。 沈从继续杠:“我就要怪在你身上,你能怎样。爽快点一句话,赔不了就给我把鞋舔干净。” 轻飘飘一句话直接把周澄激得火冒三丈,当即就要打人。 周澄毕竟块头大,就算不会打架,压也能把人压死。眼看情况变成这样,要是闹大了指不定他也有责任,成净反应迅速,一敲戒指就要举报,余光却看到沈从已经划着蓝屏对准了周澄的脸。 他只是微微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动作不慌不忙,语气毫无变化,像是完全不把周澄强劲的拳风放在眼里。 “我举报,404寝周澄对同寝舍友施暴,视频为证。” 周澄动作一顿:“你干嘛?用这招恶不恶心!故意找麻烦?” 沈从没回,眉头挑着,姿态挑衅:“怎么不打了?怂包,上啊。” “死杠精少使唤我,滚你大爸!”周澄当然猜到沈从举报他了,谁知道01校会怎么处理,他就算再骂也不可能真的动手。 不过几秒,404寝门被打开,几个荷枪实弹的机器人走了进来。其中两个径直走向周澄,把人架了起来。另一个走到沈从面前,平淡的机器音响在人耳边:“周行先生,事关校园安全,请配合调查。” 周澄的胳膊被机器人反扭在后面,他回过头,似乎反应过来了所有事,脸上的疤凶成了一把刀。 沈从看到他的嘴型:“你等着。” 第116章 我姓周,之哦周 机器人来了又走,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成净一人,他石化在原地已经半天了。 说实话,他在01校这么多年, 什么事没见过,就今天这事没见过。 没人给他科普什么喊三,没人会说几句话就打起来, 举报同学这事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毕竟长大了说不定要一起共事, 谁不是和和气气和谐友善的, 要是因为私人恩怨碍了国家发展的大事, 那才是遗臭万年。 这三个真的是正常人吗? 成净发出了疑问,可惜没人给他解答。他在原地又站了会儿,实在想不清干脆就不想了, 反正腥没沾到他身上, 还是回房多看点书的好。 周澄被记了大过,还被关进了思省堂,没个三五天的出不来。 江海生心大,没等到周澄追着他举报就睡了, 知道这事已经第二天早上了。 第129章 01校上学日是周一到周四,周五到周天可以回家, 也可以留校。不过留校要提前上交申请和留校计划安排, 校方好安排个时间集中排队保持秩序。因此很多人图方便都会选择回家。 队伍还差几个人, 江海生百无聊赖地靠墙等人齐。 “你锁定周澄是谁了吗?” “不确定。”沈从回道。 不知道游戏安的什么心思, “周澄”的身高不多见, 但跟他一样高的玩家就足足有三个, 脸上的疤也复制粘贴似的能找出四个人。虽然区别肯定会有, 但仅凭一分钟的初印象视频对比不了太细致。 “嗐, 没事, 以后防着他点就是了。你怎么把他弄进去的?说不定我们可以故技重施让他在思省堂永无翻身之日。”江海生眯了眯眼,一脸反派笑。 “学生守则附件。” 瞧着江海生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飞到了永无翻身之日的哪一步,沈从又加了一句:“故技重施该进思省堂的就是你了。” 江海生没耐心看这些东西,但沈从不会,专门点开看得仔细。 附件里不仅详细说明了给分扣分点,还涉及了很多针对同窗之间的行为,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都有说明。其中就有向同窗施暴这条。 经查明后,施暴者会被记大过并进思省堂反思,如果反思到位就能继续在01校学习,如果反思结果不尽人意会被立马退学处理。当然,只要被01校退了学就肯定会影响前途的,区别只在于影响的程度。 而同样的,故意挑拨同窗,使其触犯守则内容的,加重处理。事后就算受了罚,01校也会把此人列进蓝名单着重管理,说不定哪天就因为左右手摆动幅度不一样大被赶回家。 说实话,江海生不想回家。主要他运气实在好,几次扮演游戏都是和自己性格大差不差的角色,演起来没压力,有时候戏瘾大发夸张了点也不会很突兀。 但也因此,江海生太放松,没什么危机感,一高兴就很可能聊崩,比如昨晚。这下周澄被抓,学校暂时没了威胁,江海生就不想顶着又一次得意忘形的可能回去。 说干就干,江海生还是觉得学校更安全,到处划拉校全通想找看有没有临时留校申请,结果队伍都快到校门口了也没找到。 沈从也不想回去。天天相处互相熟悉的家人和陌生的同学,不用想都知道哪里更安全。但是周唯怕他到处惹事,让他必须回去,不回就上手段。再加上出了昨晚的事,周唯早就得到了消息,肯定是要说道他的。 “你跟盛谦倒是好的挺快。” 沈从刚打开门,脚都还没站稳,就见周唯站在沙发边,手上拿着茶杯,面无表情地瞧着他。 早就料到周行要惹事,在昨晚听到周行被请去配合调查的时候,周唯简直一点不意外,甚至还有些觉得理应如此,但该有的说教不能少。 周唯抿了口茶:“周行,你和谁玩都不重要,但家族的名誉必须放在第一位,大晚上的打牌就不说了,为了一个外人举报自己兄弟,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兄弟阋墙内部不和?” 这几天降温太快,01校又不允许学生穿着厚重臃肿太过随性,美名其曰锻炼意志保持风度,正好内外兼修。一点不管这群接棒人的死活。 为了保暖,很多人选择在正装外面套一层大衣,沈从也不例外。 看周唯的态度就知道,周行在他姐面前不会存在什么血脉压制,该杠还得杠。 沈从脱下大衣丢到沙发上,衣角差点刮到周唯的脸:“那又怎样。” “你也只有这些把戏。”周唯扫了眼大衣,复又抬眼看沈从,眉间皱出些浅淡的纹路,“愚蠢又天真。现在民宣的存在感已经很低,比不上其他部门起的作用,家族每个人都在想办法重振家族名誉,任何一点不好的言论都可能影响到所有人的努力,你倒好,上赶着给人送笑料。你很乐意看到周家所有人被贬成没用的铆钉,只能缩在普通区的一亩三分地里吗!” 不枉周唯会这样说。 新社会主义看似讲了很多,但几十年的发展把一切简化成了一句话——有用,或者没用。 对发展有用的,就成为少数人,享受福利资源;对发展用处不大或者没用的,就自觉成为铆钉,勤勤恳恳添砖加瓦。 这个社会被规则拘成与世隔绝的湖水,接棒人和铆钉的转换是唯一有流动性的地方,虽然这样的流动堪称稀少,但终归是有的。 当然,这些沈从不知道,是昨晚打牌跟成净聊到的。 成净多聪明,见气氛十分不错,甩了张对四,地道一喊“扯到”,后面紧接就跟了句“你们觉得顾薇怎么样?” 当然,讨论顾薇是假,试探沈从身份是真。 渔翁之意不在薇,沈从哪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好在成净自己就有猜测,一字一句都透着“民宣周家”的气息。 他干脆顺水推舟,暗示他的推测没错,顺便还从成净那里套了不少信息。 “狗咬人是因为人咬了狗吗?”沈从拿过周唯手上的茶杯,稳当放在沙发靠背包顶,“姐姐,你该怪周澄。” 沈从微低着头看她,长睫覆着眼睛,灯光打在脸庞上,又在高耸鼻梁两边分出光影,平白刻出“深邃”二字。 这个空虚浮躁的弟弟怎么突然气势这么强? 周唯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但她很快稳住:“就算是被老鼠咬了你也给我忍着。周澄是旁的不能再旁的旁系,他就算是传出在化粪池里淹死的丑闻也不会影响到多少。 你不一样,周家小少爷,多少人看着你的狗屎事迹过日子,你要是再不长点心,以后不仅要被狗咬,还要被狗瓜分而食。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家里人省心?非要把你从家族里除名才开心吗?” 说着,周唯的声音竟然越来越大,隐隐有些失控。 啧。 周唯及时止住话音。 失控的情绪比恶心的弟弟更烦。 “你有点太紧张了。”沈从说道。 周唯撇过头。 周家的颓势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根本拉不住。最鼎盛时,也流传着“监察百年有百家,不如民宣一个周”的俗语,足以见得周家的盛极一时。 可惜社会稳定下来,民宣也越来越用不上。渐渐地,周家空有个好声誉,重要性却没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家虽然还能支撑,但周唯时不时就会陷进家族被贬成铆钉的焦虑中。她是家中长姐,什么事都最先抗,又恰逢家族势衰,抗的事就更多,难免力不从心,事事紧张。 不是没想过带周家往其他部门发展,但一个萝卜一个坑,位置就这么点,谁都为自己家想,想在群狼中占个位置难如登天。周唯试了好多次,除了认识的人多了点,其他都没什么大用,她只好把重心重新放在民宣上。 但进展不佳。新社会主义的观念早就深入人心,哪里还需要宣传。周唯每天都快想破脑袋,又要管个刺猬,神经时常紧绷着,情绪不发泄就很容易爆发。 虽然她个人对王学仁无感,对这个主义那个主义也没兴趣,但周唯不得不承认,王学仁有一句话是绝对正确的 ——情绪是人类性格上最大的弊端,会让人与进步、发展背道而驰。机器人虽然呆板无趣,但有一点是最令人放心的,它们永远不会被情绪左右,永远做出最优解。 人类怎么就不能进化掉情绪?周唯不可能放任焦虑蔓延,特别是在讨厌的小辈面前失态。 不过几息之间,周唯就恢复到了冷静坚毅的状态。 茶杯被沈从放在靠边缘的位置,颇有些摇摇欲坠,周唯把它往里推了推:“周行,我最后一次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周唯转身,看样子是要上楼。 沈从:“把周澄调走就能解决一切。” 周唯没停,扶着楼梯扶手:“你想的到美,我不可能为这么个小事浪费交情,你自己看着办。” “把他调走,调得越远越好,你想让我多乖我就多乖。” 低沉的嗓音为这句话添了不少吸引力。 周唯一顿,但不过多久,她转头,一笑,眼里溢出些光彩:“可以。你不是最想进情报处,如果你在01校表现优异,成绩前列,我可以给你打点。你要是再出现一次类似的事,这辈子都别想进情报处,其他部门也不会有你的位置。” 楼梯上,周唯瞧着仰视自己的弟弟,心情舒畅了不少。 周刺猬虽然答应了条件,但周唯知道他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狗改不了吃屎,刺猬再怎么也扎人,能改早就改了,她对弟弟的承诺看得比空气还淡。 但至少能乖一阵子,周唯能省心好久了。 不过周行以前可不会为了进情报处签这种他眼中的“霸王条款”的,甚至还可能踢这踢那砸个痛快,怎么今天答应得干脆? 算了,懒得再想周行在想什么,一段时间不惹事她就烧香拜佛了。 然而周唯刚走没几步,就又停了下来。 第130章 果然情绪误人,差点忘了正事。她冲楼下的人说道:“去房间把衣服换了,倒拾干净来我书房,我只等20分钟。” 沈从使了点法子,让机器人带他去了周行的房间,过程没怎么费力。估计周行在周家所有生物眼里都是霸王的存在,早就对他做的事没有反应了,哪怕不怎么合理。 打开门,沈从被透进来的太阳光晃了眼。 房间里很干净,东西收拾得整齐。屋子里整体也是方方正正,颜色以淡蓝和深蓝为主,白色起个过渡作用。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唯一显眼的是,房间卧室里,正面对床的墙上,刻着一句话: 我姓周,风雨同舟,不到巅峰不罢休。 我姓周,春夏秋冬,万里河山脚下收。 我姓周,越过山丘,展翅翱翔的海鸥。 我姓周,高枕无忧,恩与怨我一笔勾! “……” 周行原来还喜欢喊麦。 沈从是卡着20分钟的点到书房的。 一进去,里面三个人都是站着的。周唯示意他把门关上:“本来想你们自己在学校认识的,但是刚好松溪有事,顺路来拜访,你们先见一面吧。” “周、行。”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一字一顿喊着。 男人微笑着,整个人都很温和。眼睛有些钝圆,显得人更友好无害了。但瘦削立体的脸补上了些高智感,像是温文尔雅待人有礼的大哥哥。 “你好,我是杜松溪。”杜松溪伸出手。 杜松溪身旁还站着个女生,岁数应该不大,穿着偏正式但不严肃,看着挺乖巧懂事。 杜松溪很快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杜希苗,01校高中部三级生,以后很可能是你的学妹。” 学妹? 不是说不允许没毕业的小辈互相认识? 第117章 殉道者 “本来你们应该在学校见的, 既然今天松溪来了,就提前打个招呼吧。” 周唯拉开椅子,稳当坐在茶台前。杜松溪顺势坐到侧边, 杜希苗紧挨着哥哥坐下。 和杜松溪简单聊了聊,沈从就被周唯赶着哪凉快哪呆着了。本来杜松溪还想让沈从带着杜希苗转转,他和周唯有事要谈, 想着杜希苗可能会无聊。 但杜希苗不愿意, 拉着杜松溪的手臂死死不动弹, 杜松溪只好作罢。周唯也松了口气, 杜希苗要是愿意,她还要花费功夫劝人别讨不开心,周行不是个正常的主。 但这妹妹着实有些太黏杜松溪了。从周唯见到他们到现在, 杜希苗就没离他哥超过一米, 磁铁似的粘着。杜松溪以为杜希苗是害羞,也没刻意保持距离,偶尔会拍拍妹妹的肩膀安抚一下。 目光从杜松溪手上滑过,周唯说道:“不是去91区了, 怎么回来了?” “下周有我的课,还是要提前准备的。” 周唯扯了下嘴角:“准备好怎么忽悠人去91区?” 杜松溪笑笑, 只问:“我听说01校招了个普通区的学生?” “嗯, 好像是6区的, 说是绘图很厉害, 对数字很敏感, 写了几个有用的编程。估计毕业会直接纳进研究院。” “哼。这就是新社会, 这种程度就是天才了。”杜松溪的语气有些嘲讽, 但他到底没多说, 话题被转移得很快, “下次下区实践倒是可以优先排在6区。” 似是知道杜松溪会说什么,周唯没什么反应,递给杜希苗一杯茶,给杜松溪的那杯却只是推到他手边:“随便,不要带上周行。” 杜松溪不计较这些礼不礼节的,还挺开心,端起茶喝了口,匆忙咽下就开始夸茶:“这……” 沈从正听杜松溪说话,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个蓄着长发的男人。胡子拉碴,眼窝深陷,黑眼圈发紫。刘海杂乱地垂在额前,穿衣风格也挺杂。衣帽下的背微微佝偻,一副萎靡不振、阴盛阳虚的样子。 “你看什么呢?里面有什么好风景?”周幸扒着沈从,想透过门缝往里望。 门缝已经被周幸推开了一些,再大点就可能被里面的人发现。沈从把他拉开,随口一编:“好事,别打扰他们。” “好事?”周幸眼一眯,两个大拇指对着点了点,压着激动,“这个好事?” 沈从点头。 “我就知……” 周幸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沈从下意识掐住他的脖子,让人被迫闭嘴。 周幸眼一瞪,扯着嗓子又想喊,沈从只好用了点力,把人拉离门口。 临走时,沈从习惯性想关门。手都已经摸到门,沈从又放开把手,拖着周幸走了。 杜松溪还是注意到了奇怪的动静。他往门口望去,只看到没关严实的门。 “有人?” 周唯扫了一眼,见怪不怪:“周行没关门。” “啊。”杜松溪和周行是第一次见面,对于周行的霸王做派,在这之前都是停留在有所耳闻的程度。以他的家教家风,着实想不到周行竟然连随手关门都做不到。 杜松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笑笑。 周唯面无表情:“祈祷他学会随手关门就像祈祷你能放下不必要的幻想,不如做梦。” 杜松溪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损我。” “你个好小子,才在01校待几天翅膀就硬成金刚石了,二叔你说掐就掐啊!我差点噎死!二叔要是就这么死了,会给这个世界造成巨大损失的你知不知道,一个正在冉冉升起的伟大诗人你知不知道含金量啊。” “知道,我不是怕你打扰他们嘛。是我的错。”沈从顺着周幸回道。 “哼。”周幸骄傲昂头,“你二叔疼你,不跟你计较,但是下次不许再犯了啊。” 周霸王在周家谁都不服,嘴和手没一刻不染鹤顶红。但对于这个有些病态的二叔,周行的态度还不错。 两人狼狈为奸臭味相投,没事就喜欢这逛逛那转转,嘴上功夫一个比一个强,遇到不爽的就开喷,连打架都是周幸哐哐炒氛围,周行哐哐舞棍棒,配合度高达99%。 是和周行很熟悉的人。但是熟悉就意味着他扮演出错的概率增大。 目光刚从游戏给的人物提示上移开,沈从就对上了周幸有些猥琐的视线。 “你姐是不是和杜家那小子在书房里……”周幸意味颇深地抖了抖眉毛。 “没有。” “真没有?那你在看什么?” “无聊看着玩。” 沈从本想着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听到点周行的信息,免得后面露馅。结果重点没听到,还因为周幸被打断了。 “哼。”周幸瘪瘪嘴,“就算这次没有,也会有一次有。我看啊,快了。你姐看着没什么意思,但是杜家那个主动会来事,有礼貌有学识,重点是格外尊重我,我对他很满意。你姐是个人才,也就松溪能配一下……” 周幸一说下去就没完,等到机器人来告诉他们准备吃饭时,周幸都没说尽兴。 沈从站在一旁,挑了句不出错的话:“你说吧,我走了。” “诶。”周幸拉住他,“吃完饭来找我,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吃饭的时候沈从没看见杜松溪兄妹,估计是走了。 桌子上已经坐了不少人,还有人从不同地方走来。几个小孩互相抱着不愿意走,结果被大人推着上桌。 看这人口密度,感觉整个周家的人都来了。难道是过节团圆? 沈从掂量着拉开一张椅子。 周唯坐在主位,见到沈从没什么表情,只说:“下周杜松溪就会去01校,跟着他好好学学怎么做人,其他话听了就过,不许记。” 看来没坐错。 对于周唯嘴里的“其他话”,沈从没有概念,故意问道:“其他话是什么话?” “不合适的话。” “比如?” “比如乖弟弟不会问这么多,只要听姐姐的话就可以。”周唯看着他,意有所指。 “……”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沈从才回:“行吧。” 周唯的脸色缓和了点:“我知道你不傻,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你能分清。” 吃饭的人虽然多,但周家不愧是大家族,食不言的规矩深入每个人的心中。那么多人愣是没一个人说话,唠唠家长里短,连小孩都坐得乖巧。 沈从正舀汤,突然听到一阵动静,“噗呲噗呲”的,像是从嘴里发出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周幸冒了个头在栏杆上,可能是怕被其他人发现,周幸“噗呲”一下就躲一下,“噗呲”一下就躲一下。然而雕花栏杆间的缝隙将周幸一起一伏的身体展示得淋漓尽致,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见吸引了沈从的注意,周幸抬手一摇又一指,是在提醒他别忘了去看好东西的事。 周唯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周幸手指房间的一幕,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周行,少跟那疯子玩。” 疯子? 栏杆边没了人的身影,周幸已经跑了。 沈从:“你把二叔叫成疯子?” 第131章 “不是你,是我们。”周唯放下筷子擦了下嘴,“身为长辈不为家族谋利益,不管是对国家还是对社会,几十年没有任何贡献,老了就在家做寄生虫靠别人养,一辈子都在做诗人梦,整天人不人鬼不鬼,不是疯子是什么?我没赶他去普通区,没把他交给刑院就已经很念感情了。” 沈从冷哼一声:“诗人怎么了?” “现在这个社会,诗人没用,诗没用,无痛呻吟只会深陷情绪害人害己,对发展来说就是恶心的蛆虫,只有社会坏了蛆虫才会出现。” 周唯起身,正好看到周幸又蹲到了栏杆边上,想要冒头喊周行。她“啧”了声,还没做出什么动作,周幸就悻悻一笑,先一步跑了。 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沈从不确定周幸最后有没有看他。 周唯回身看着沈从:“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好,但是为了前途,你们该拉开距离。” 桌上的咀嚼声更小了,好像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动作。沈从看过去,刚好和一些人对上视线,他们的目光中有害怕,有躲闪,也有不满、轻蔑。 擦了嘴正要下桌的几个兄弟见状,也跟着说教,话里话外都是对周幸的不屑,作为兄长,他们不希望周行跟这种人接触太多。 但周行的脾气他们也知道,生怕说着说着周行就发飙打人闹事一条龙,简单说一句尽了下兄长义务就不再管。 沈从还是去见了周幸。 然而他刚打开门,就听到周幸正站在窗边,声情并茂、有声有色地朗诵诗歌。 窗外的风把周幸的衣角吹飞,头发狂舞。他整个人站在烈烈风中,背依旧佝着,但萎靡不振的状态已然消失,像是慷慨奔赴的殉道者。 但这诗歌……沈从越听越熟悉,拼起来是这样的。 我,姓——周,衣食无忧,风风火火——闯、九、州 我,姓——周,万里千秋,越过海洋——和、山、丘 周!男儿站天地 周!威名鬼神泣 周!赞美与鼓励 周!春风又得意 周!江山脚下踏 周!问你——怕不怕! 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 原来喜欢喊麦的不止周行。 沈从选择走出房间。 可惜时机不巧,周幸一个潇洒挥手,转身遇到爱。 “来啦,快过来,给你看看二叔的新作。” 沈从刚踏出去的脚只好又踏回来。 “你看。”周幸潇洒地扔给沈从一张纸,“这是我新写的词,我给它取名叫《周赋》,怎么样,帅不帅?是不是被我的才气折服了。” 词和赋是一个东西? 没过多纠结,沈从扫了眼手上的东西,然后把纸放到桌上:“写得好。你不是要给我看好东西?” “这就是好东西啊。”周幸又把纸拿起来怼到沈从面前,“你房间刻的那个都几个月了,该换了,这个是升级版,更符合我们的逼格。 可惜了啊,就是不能拿出去展示,不能让大家都拜读我的大作,没有人会知道曾经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大诗人作了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周赋,时代之悲,时代之悲啊。” 周幸揉了揉眼睛:“反正这个你拿着,找个时间我们一起把先前那个漆平了,把这个重新刻上去。” “到时候再说。”沈从扯过纸张把它拍到桌上,“有没有更符合我们气质的,这个主题已经用过了不新鲜了。” “是吗?”周幸对这首词很满意,兴致正高,并不觉得有什么过时不新鲜的,甚至还在脑中想好了第三版。 但沈从这么说了,他也就采纳了,唯一说得上话的好侄子总不会害他。 “有啊。你这几天去上学不知道,我那叫一个文思泉涌妙笔生花笔下生辉,刷刷刷又写了好几首诗,古体近代都有……嗐,二叔我啊,还是太全面了。” 周幸说着说着又开始自夸起来,嘴上和手上都不停。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四四方方有些陈旧,里面整齐地放着一沓纸,都保存得很好,没有翘角,没有卷边,离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笔墨味。 “怎么样?” 沈从看了眼兴奋求夸的周幸,又瞧了眼纸上的几行字:潜龙在渊,飞龙在天,有志终有为…… 沈从还没看完,周幸又塞给他一张纸:“还有这个,我最满意的。” “蛆虫啃食太阳 菌丝拉下夜色 蜣螂推赶粪球 鬣狗追逐腐尸 弯钩月亮所照 一切有为 而我? 我是伏于板下的床虱 是不见天光的蛾蠓” …… 沈从来不及细看,周幸就献宝似的一张一张给,像是要把所有心血都倾注给他。 周幸的诗写得浅显,并不难懂。但沈从天生就没有鉴赏力。 他大概能知道表达的是什么主体,但让沈从分析为什么有什么怎么样?他是万万分析不出来的。在他眼里,那些惊为天人的文字组合就和平淡的白开水一样无味。沈从不理解学会鉴赏这些有什么实际用处。 歌只听个节奏,舞只看个颜色。 就算是最为大众称道的歌舞,沈从也感受不到其中的所谓意蕴,所谓美感,过眼云烟似的飘过就过了。 连许前川都曾经惊讶过,一个毫无鉴赏力的人竟然会在摄影上取得不错的成就。 但她很快又想通,正是因为没有鉴赏的概念,才不会被规定、专业束缚,随心而为,想拍就拍,打动人的,只是当下那一刻无法复刻的心境,反而会呈现出更惊奇的美。 这么多作品看过去,沈从只分析出八个字:周幸更适合近代诗。 周幸还在眼巴巴望着沈从给回复。 沈从把手中的纸按顺序重新叠好,竖了个拇指:“大作。” “那必须的!”周幸一扬刘海,“我这种作诗天才,那是百十年难得一见……就是生不逢时,这是个当诗人会饿死的时代,没有人会看到我的作品,没有人会知道我。” 高昂的嗓音瞬间低落下来,过长的刘海又遮住了一半眉眼。 “我知道。”沈从把纸拍到周幸身上。 周幸看看胸中的纸堆,又看看沈从,眼睛一眨,勾了下嘴角:“哼,其实我以前还想着让你姐帮忙给我宣传宣传的,民宣能干的事大着呢,不说其他的,就光给诗人正名,给诗歌赋光就绝对能行。 但是我最后想了想,还是别麻烦你姐了,二叔总不能老给侄女拖后腿。” 周幸又揉了下眼睛,极其珍惜地抚摸着纸,然后极其宝贝地把它们放回了原位。 盒子缓缓盖上,直到再多的亮光也照不进去。 “其实我还给你姐专门写了首词的。”周幸把盒子放回柜子里,声音有些沙,“你爸死得早,二叔又没本事,你姐年纪轻轻就扛了太多。 但二叔不能一辈子都没本事吧,我想着等她结婚了我就在她婚礼上念,念它个百八十遍,让你姐好好感受一下二叔的爱。呵……你姐肯定不喜欢,她讨厌死这些了,我要是真念了,她能把我赶到天边去。” “不会赶到天边,她只会把你赶到普通区当铆钉。” “……”周幸的背似乎佝得更低了。 “也有可能把你赶到刑院。”沈从又加了句。 “……”周幸愤然转身,“你个小子你干嘛呢!没看到二叔我正抒情吗?好好的气氛被你给打断了,你懂不懂作诗就是要投入感情燃烧灵魂的啊!我灵感都要到了!” 沈从:“……”看来写《周赋》的时候不是一般的开心。 “那再来一次?我配合你。” “哎,不需要了。”周幸挥手,把自己栽进沙发,“不说这些了,下午我们去……” 话正说着,周幸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响起来。 沈从这才想起,吃饭的时候全程都没看到周幸。联想到其他人的态度,沈从换了个问法:“你不吃饭?” “不吃,我修仙的。”周幸赌气似的低着头,嘴里嘟囔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不喜欢看到我。” “哎呀,不说这些了,陪二叔我下去找点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去医院了,停更几天,14号再更 第118章 有诈 “去哪找?”一句话还没问出来, 沈从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视频,自动放了一分钟。主人公很眼熟,是江海生。 果然很快就被怀疑了。 沈从没怎么意外, 和周幸一同往外走。 好笑的是,沈从迈一步,脑中的视频就刷新一次;迈两步就刷新两次, 节奏配合得严丝合缝, 主人公的脸去了又来去了又来。 流水的视频, 铁打的江海生。 能在同一时间被怀疑五次, 江海生是闯了玩家窝了? “你在干什么?这是我的糖,还给我。” “你的糖?哼,我看不像, 你能证明这是你的糖吗?” 第132章 “我……我为什么要证明, 这也不是你的糖,既然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该拿,还不把它放下。” “谁说这不是我的糖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不是我的糖?” “……那你也不能证明这是你的糖,你赶紧放下, 不然小心我告诉二叔你偷东西。” “你怎么证明我偷东西了,我才要告诉三叔你随便造谣, 该把你带去刑院走一圈。” “……啊!你有病你去死!” 面前的两个争糖小孩不胖不瘦, 面色红润, 骨肉匀称, 身高适中, 一看就是认真养着的。但两小孩看着都不到十岁, 说着说着就推搡起来, 你一下我一下的, 实在挡路。 沈从正打算让他们让让, 就见更白更高一点的那个说:“按照《公民名誉尊严法》第一章 第三条第二例,你不仅无端造谣我,还散播我有病咒我去死,数罪并罚,你会被……”高个男孩顿了顿,“额,什么刑我忘了,但是你肯定活不了的。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我不举报你,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 矮个男孩瞪圆了眼,显然没反应过来高个男孩在说些什么。但被高个男孩捏在手中的糖实在美味,他捏紧拳头,大声一喊:“啊!我不管我就要糖,你把糖给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说着,矮个男孩和高个纠缠起来,高个不想打架,但架不住矮个想拼命,被激着还了两拳。 矮个眼睛一阵刺痛,“啪”一下摔到了地上。 眼见矮个已经流出几滴眼泪,嘴张着就要嚎。周幸赶紧上前把人抱起来:“哎呀,好了好了,别哭别哭,乖侄孙跟二爷走,二爷有好多糖,啊。” 然而矮个根本没听进去。 在周幸的头发扫到矮个的眼睛的时候,矮个就一个激灵往后一退,又因为不稳,“啪”一下又摔到地上了。不过这回矮个没哭,他厌恶又害怕地盯着周幸,在周幸又想抱他的时候,一骨碌爬起来抓着高个就跑了。 边跑还边喊:“啊——周疯子,周疯子来了,我被周疯子摸到了!救命救……” “救命”没喊完,矮个撞到了个人。周行的三哥——周显。矮个顺势抓着周显的裤腿爬到人怀里,抓着周显的耳朵大喊:“爸爸,我被周疯子摸了,我的糖也被偷了,你帮我打他们。” 周幸收回落空的手,退回到沈从旁边,状似不满地撞了下他的肩膀:“周显这小孩可吵,整天咋咋呼呼,我真烦死了。” 周显的视线挨个扫过周幸和沈从,又从高个身上滑倒矮个脸上,语气还挺平静:“怎么回事?” 矮个正要抱怨,周显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看向高个:“元元说。” 高个,也就是元元平淡地把所有事都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了,你先自己去学习。” 元元点头,攥着糖走了。 周显又看向沈从,眼神警告:“周行,大姐说过什么你别忘了,被逐成铆钉不好看,周家也不好看。” 说完,不管沈从的回应,周显把矮个放下:“自己走。周焦,我不是说过你已经六岁了,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了,不就是一颗糖,不管这糖到底是不是你的,你都不该控制不了情绪打人,只有废物才会被情绪控制,老师教的你都忘了?” 周焦低着头:“可是那是我的糖……” “啧,重点在糖吗?你好好反省一下,如果不是你控制不了情绪为了一颗糖动手,你就不会被打到眼睛,不会被那个谁碰到,更不会在这边被我教育。 “你但凡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刚才的事就根本不会发生,你也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这些时间够你看一本书了。等会儿自己去房间反思。” “……知道了,对不起,爸爸。” 看着两人愈走愈远的背影,沈从脑中不合时宜地自动放起一个视频。 看来江海生还没脱险。 周幸揽过沈从的肩膀:“都是那个王学仁的事。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人性生来就是如此,想让人完全摒除杂念哪有那么简单,真以为个个都是机器能随意安排呢。 “你看,六岁的小孩都不放过。其实那个糖还真不是一般时候能吃到的。小孩嘛,都不定性,只能用引诱的手段教导,做得好了就给颗糖,做得不好就连饭都没有。哼,他们否定人性本能,却只能利用人性本能达到目的。” “怎么了?” 周幸突然停住脚步,沈从只好回头看他。 只见周幸一撩刘海,眼里迸射出激光:“诶,这句好!你听到没有,一语双关奇辞奥旨,真乃神句啊!不吃饭了,走走走,陪我写诗去。” . 周一。 沈从刚到寝室,就被江海生的哀嚎糊了满脸。 “行行啊,我的命好苦啊,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是这么过来的,我差点死了啊,呜呜呜……” “啊啊啊,特别是就算到了学校也有周澄,我要怎么逃啊,呜呜呜呜……” 和门外好奇探头的成净对上视线,沈从倨傲地抬了下头,砰地把门关了。 “周澄被调走了,小心点你就不会死。” “呜呜呜,谁被调走都没用啊,我、谁?你说谁?”正为自己哭丧的江海生反应过来,扒拉着沈从让人说清楚。 “周澄被我姐调走了,你在外面的时候小心点就没事。”沈从重复了一遍。 “那意思是我安全了?” “只要你不作。” “哎,那也行,经过这几天的历练我已经很成熟了,一定学会克制两个字怎么写。”江海生放松地瘫在沙发上,“你别说虽然这三天过得很刺激,但是我发现啊,这三天都没死人,连视频都没有。” 沈从看他一眼。 确实,除了最开始死的那五个,除了江海生,三天时间,整整七十二小时,没有任何一个玩家死亡、或者被举报,甚至连因扮演出问题而引发的视频放送都没有,气氛平静得可怕。 “都是老玩家。”沈从说道。 “这么刺激,全明星阵容啊,把我和你们放在一起合适吗?我靠,我不会栽在这吧?”江海生抓了把头发,嘴上又栽又合适的,脸上却没什么焦急的表情。相反,江海生的语气甚至还有点……兴奋? 估计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沈从选择损一把:“怎么会,万事通能被怀疑这么多次还长青不死,也是一种本事。” “……你是在内涵我吧。” 周澄走了,404就空了个位置。01校估计有强迫症,缺的再怎么也得补上,新室友一个小时后风尘仆仆地打开了门,提前收到消息的成净还没准备好给新室友的惊喜,手上还抓着不知哪来的气球,嘴角沾了点胶。 新室友长得很帅。一双桃花眼水润有神,却不给人迷人魅惑的感觉,反而透着股鞭辟入里般的机警清醒。 成净很快反应过来,微笑握手自我介绍,丝滑连招一并用上。 新室友也很热情,和成净手握得紧紧的:“你好,我是蒋穆平,我家都是情报处的,毕业后我……” 新的一周,课程大体没什么变化,只多了一节思辨课,看样子是用来培养思辨能力的。课表上显示的主讲有两位,一位是袁笙,02校毕业的,大学三年在校表现都不算很亮眼,但也算中上水平。 袁笙的嘴是出了名的毒,有的能说没,错的能说对,和她吵过的人没一个争得过她,常常不管是精神还是嘴上都讨不到便宜。毕业后因为没什么成绩,中央区留不得她,在快要被贬成铆钉的那天,不知为何袁笙的贬令被撤回,再一看竟然就成了01校的老师了。 而另一个主讲就是杜松溪,01校毕业,在校时无论哪方面的成绩都是top,人际也很厉害,身边从不缺好友,直到现在校内都仍流传着不少他的传说。 毕业后,杜松溪就进了研究院,偶尔会回01校讲讲课。 “不是,为什么思辨要安排两个老师,我们听谁讲?”江海生本来没想说出来,但不知怎的,顺嘴就……他刷地往后一看,企图通过成净的表情判断他听没听到,结果就和成净疑惑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要不还是找补一下吧。江海生实在是怕了,哪怕知道成净不是玩家,他也不想冒险。到时候总不能满学校逃命吧。 江海生正纠结着,成净说话了:“我也很疑惑,之前不管01校还是其他学校都没有思辨课的,我们都觉得这种东西可有可无,虽然有一定益处. “但是你也知道,辩论容易上头,稍微不克制就会爆发冲突,反而不利于论题本身的讨论,可能还会影响同窗间的关系,拉帮结派互相使绊子,导致心思不在正务。上之类的。 “所以倒不如没有,反正前人都已经把路探好了,我们的任务更多是维持,思辨的作用就更不大了。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01校今年竟然开设这堂课了。开设就算了,却只开一节,跟体验课一样。有点意思啊,我也好奇他们要怎么教。” 第133章 说着话,众人就已经到了思辨堂。 思辨堂外观和其他的所有建筑一样,但里面却大有乾坤。 方正地板的中间,有一个白色圆台。圆台上面,矗立着一个有点像操作台的长方体。长方体上面,有一个仿真人。 仿真人一比一复制人体,全身透明像在发光,离得再远,都可以清晰看见错综复杂的血管、神经以及脏器。透过透明的身体,心脏正有力规律地收缩舒张,血液被吸入压出,流向人体全身,最后又回到心室。 红色的血液鲜亮得有些刺眼,这么一轮流下来,无论谁都会为这一场面所震撼。 “原来这里能容忍红色的存在啊,我还以为用暖色系的人都进刑院了。”江海生靠近沈从。 不怪江海生这样说,实在是这个世界的风格太统一,格外钟爱绿色和白色。上次有人擅自染了件粉色衣服,还没走两步呢立马就被抓住判刑了。 队伍从圆台一边拾级而下,下面的空间很大,被白绿两色瓜分成两半,桌椅呈半圆形展开,并呈阶梯式逐级摆着,整个教室的布置像是圆形剧场。 杜松溪一伸手,半空中出现一个蓝屏。屏幕上只有一排字:新社会论。 不过多解释,杜松溪扶了下眼镜,微笑道:“同学们好,我是这门课的老师杜松溪,这位是袁笙,袁老师。”杜松溪伸手,五指并在一起指了下对面的人,“这节课的论题我先不说,我和袁老师分别代表两个观点,大家凭感觉选择一方,选择好后选择我们背后的位置坐好就行。” 凭感觉? 这么新鲜的词,除了被耳提面命教导的时候,他们还是第一次在老师嘴里听到。 认真的?不会有诈吧? 第119章 是谁! 队伍里传来阵阵骚动。 不一会儿, 就有人高举着手:“杜老师,凭感觉是什么意思?你不给出更多信息,我们根本选不了啊。” “是啊, 论题到底是什么?你们两位的观点又是什么?只有知道了我们才知道站哪边啊,凭感觉站错了怎么办。” “辩论没有对错,如果按照辩题来站立场, 那我们这节课将毫无意义。”杜松溪看着门口这群面露疑惑的学生们, “凭感觉的意思就是, 按照你们的心走, 你可以因为看谁顺眼,可以因为哪边的桌子你更喜欢,或者因为你的朋友而选择坐哪边, 不需要思考其他的一切, 只要跟着自己走就可以。” 又是一阵骚动。 众人小声讨论着,头前后左右地转,身体却始终不会大幅度地动,一直保持着队伍的整齐。杜松溪看在眼里, 单薄镜片下的眸光暗了暗。 唐慎举手:“杜老师,要不您还是直说吧, 没有观点我们真的不知道站哪边啊, 万一站错了那一节课的时间都耽误了。” “是啊, 老师您就告诉我们吧, 绕弯子多浪费时间, 感觉这种东西最不可靠了, 没有更多信息支撑我们分析的话, 我们都不会选的。”有人附和道。 “他说的对。老师您提前告诉我们辩题我们也好提前准备, 最大程度节约课堂时间, 并且高效率地完成这节课程。等我们坐下再公布辩题我们还要浪费时间思考,没必要啊。” 杜松溪摇头:“不会浪费时间,等你们都坐好辩论就开始,考验的是你们紧急处理问题的能力。” “意思是让我们即兴?” 杜松溪点头。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但众人只是讨论着,依旧没有动作,站在队伍里跟木头似的。 杜松溪和袁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眼里感受到一丝沉重。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杜松溪只好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听老师的,你们先去选位置坐下,难道要怀疑我吗?” “老师,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那人没说下去。多年的新社会式教育早就让他不知道什么叫凭感觉走了?现在突然让众人行不可为之事,众人都有些淡淡的恐惧,不愿迈出那一步。 见状,杜松溪无奈,只好严肃说道:“三分钟内,不配合我的扣分处理。” 还是这句话比较管用,杜松溪才说完不到半秒,就有人已经做好了选择。然而脚都抬了一半,唐慎又不得不收回来:“老师,就直接去吗?应该要排队的吧,我们按什么顺序?” “不用排队,直接坐。” “啊?这样不就一点秩序都没……”眼角余光看到杜松溪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唐慎闭了嘴,自动迈步走向杜松溪背后。 成净看向江海生:“你们去哪?要不一起去杜老师那边。” 江海生没回话,看向沈从。 沈从:“我选袁笙。” 说完沈从就走了,江海生丢下一句“我跟他一样,你要不跟我们走吧”就跟上了沈从。 成净在原地踌躇片刻,目光在杜松溪和袁笙身上逡巡片刻后,跟在了江海生后面。 “为什么选袁笙?”江海生问道。 他知道,其他人可能会靠感觉,但沈从绝对是有理由的。 果不其然,他听到沈从淡淡回答:“方便观察杜松溪。” 近三百人就这么被分开。但秩序两个字已经刻进了他们骨子里,走着走着,两拨人就自动排成了一条,后面的踩着前面人的脚印,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依次入座。 杜松溪微叹了口气,抵着眼镜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杜松溪才开口:“想必大家都看到外面的仿真人了,我们这次采用一种新颖的辩论形式——假定。 “假定我们现在分成了两派,我和我身后的同学属人文派,袁老师和她身后的同学属新社会派,大家坐而论道,辩辩看哪一派更好。” 什么意思? 众人对人文派并不陌生,但他们不懂辩这个有什么意义,难道还能说新社会的不好吗?就算能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新社会深入人心,可对于人文派他们并不熟悉,根本不知道从哪方面论啊。 所谓人文派,其实还要说到三十年前。那时王学仁的观点大受欣赏,全国上下都在以他的观点为原则重新运行,铆钉理念被大肆宣扬,很多人都受到了影响。但由于当时厌世悲观风潮的影响,绝大多数人欣然接受所有情况的发生,改变的全程都没爆发什么冲突。 直到有一天,天空中突然落下很多纸,数不尽的纸。它们落到房顶、落到街角、落到树杈,落到每个人的眼中。自此,名不见经传的人文派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他们全盘否定王学仁的新社会主义,觉得他通篇鬼扯,心思实坏。如果世界是机器,如果一切都可预测,那么是不是每个人现在说的话做的事,甚至下一句话,下一件事都是被安排好的,都是可以预测的,那么问题来了,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为什么而存在?大型木偶戏舞台吗? 对于王学仁把情绪视作糟粕的行为,人文派更是不屑一顾槽多无口。情绪是自由意志的表达,是我为我的证明,让所有人都理智至上平淡如水怎么不去研究复制人? 于是,顺利的全国大改变在这里拐了个角。但人文派毕竟人少力量少,大多数的沉默和漠然给不了任何助力,没过多久,人文派就偃旗息鼓再也没消息了。 杜松溪何必要在这个时候重提? 家里有跟蒋穆平交代过,他一来就主动和沈从交流,这次选位置也是跟着沈从走的。 沈从选的位置不错,在第四排,高度足以看到全部教室,对面杜松溪的一举一动不会被挡住,亦不会因为离得过远看不清。 蒋穆平跟着观察杜松溪。 杜松溪面色如常,除了辩题有些让人意外,他的行为也没什么可指摘的,但蒋穆平敏感的神经隐隐跳动,直觉告诉他不太正常。联想到杜松溪之前的种种行为,蒋穆平抿唇,打算先看下去再说。 等讨论声稍小,杜松溪才解释道:“当然,我设置这个辩题并没有其他意思。大家对人文派都很陌生,但对他们的理念应该是有所耳闻的。这次辩论主要也是考验大家的信息检索能力和总结运用、临时发挥的能力。 “接下来我会说明这场辩论的规则,趁此时间,大家可以开始检索相关信息。” 话音刚落,杜松溪的背后就传来一阵悉索声。 杜松溪和对面的袁笙对视了一瞬,又很快移开,看向袁笙身后的学生们:“我们采用自由辩论的方式,由我和袁老师详细阐述了各自观点后,大家可以根据选择的观点自由辩论,举手即可说话,不限次数,不限时长,禁止人身攻击,禁止使用暴力,友谊第一。我和袁老师将根据每位同学的表现给大家打课堂分。” “现在——”杜松溪一敲实木桌子,蓝屏如烟雾般飘散,“辩论开始。” “等下。”唐慎突然举手,“老师,您不该先教我们辩论的来源作用用途,教教我们一些辩论的技巧方法再开始辩论吗?直接开始会不会效果不好,毕竟我们以前也没系统接触过辩论。” 第134章 “不需要,大家能进01校就已经证明了大家的能力不俗,效果好不好的辩一辩不就清楚了。”杜松溪的语气温和,听着有点循循善诱的意思。 “可这不符合惯例吧,也不是正规流程。”脑中浮起这句话,但唐慎没再说,提出问题和回怼老师是不一样的概念,他并不想被扣分。 蒋穆平撑着下巴,视线划过唐慎,最后垂着眸不知在看哪。 辩论总算正式开始。 首先由杜松溪阐述观点。 他托了下眼镜,对着袁笙和她背后的众学生点了下头,才说:“相信大家都知道兰西奥多的科学主义。对于科学主义来说,‘出现’是错误的,甚至我们的思想和感觉都是错误的,不过是组成完整机器的微不足道的极小一部分。不仅没什么用,有些时候还可能起反作用。 “而王学仁对比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学仁如此贬低思想,贬低个人情感,不过是认为思想容易主观,情感易陷疯狂,于发展,于进步,都是无用的,都是应该被摒弃的。 “但事实上,正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情感的表达,我们的世界才得以丰富多彩,我们才得以感受到世间真情,能哭能笑能愤怒能选择,而不是像被操控的傀儡,从出生起就被强制调成最被希望的样子。” “以上所有,我不赞同。”袁笙接道,“历史上有多少因为个人情绪误了大事的例子,我不一一举例。我只说一句,情绪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情绪依附于感觉,而感觉并不能百分百正确,还会扰乱思想,最终造成无可挽回的错误。对于群体来说,情绪就更是害人不浅。坏情绪的辐射力和影响力会破坏掉整个群体的生活。” 略微尖锐的声音铿锵落地,思辨堂里一片安静。 轮到学生们发挥了,但没人举手说话。 因为他们不知道说什么,也因为这种辩题完全就是浪费时间,没用辩论的必要。唐慎尤其这么觉得,都新社会了,为什么还要讨论过去的是非。人应该向前看,思考如何最大化自己的价值,沉湎过去有什么用。 莫名生出股时间被浪费的愤怒,唐慎开始思考课后要不要举报杜松溪了。但他还没思考出个结果,余光瞥见有人举手了。 顾薇就坐在沈从正下面:“我赞成袁老师的观点。能完美做到情绪自控的人是极少数,多的是不能自控的疯子。各种形式的网暴、争吵和报复群体的行为,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对情绪的无法控制,任由自己被情绪带着走,完全丧失理性,像个未开化的野兽,给集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因此,为了集体利益,与其祈祷他们学会自控,不如所有人都严格管制,摒弃一切情绪,为了和平为了进步,这点牺牲显然算不上什么。” 回应顾薇的是一片细小杂碎的讨论声。 没人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场没用意义的辩论上。况且有些话不是能说的。 特别是运气不好选了杜松溪的人,更是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生怕自己喘气声大了点,就被有心之人利用“美化”成散播不当言论。 毕竟狼多肉少,进01校的那么多,能提供的岗位却少,大家看着关系好,一旦碰上职业规划终点一样的,绝对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 但显然有头铁的。 唐慎旁边就有一个,叫杨文丽,说的话也十分大胆。 她说:“你说的这些只是极端个例,完全是在以偏概全。情感不等同于情绪,更不等同于坏情绪,你不能否定它的正面影响。就像百年前的世界战争,你能说那些举全国之力拼死抵抗的国家最后胜利是因为管制得好吗? “本质上还不是因为爱国、抗争等等等等的情感在支撑。而这种情感还有另一个我们耳熟能详的名字——信仰。人一旦有了信仰,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它能让你无惧火焰,无惧死亡,无惧任何痛苦,奋勇向前。非要用你的话说,哼,这显然比当一个无时无刻需要输入指令才能运作的机器人要对集体有用得多。” 杨文丽说话的时候杜松溪一直半侧着身看着她。估计是家教使然,顾薇说话的时候他也看着人,倾听得很认真,目光也很温和。 但唐慎觉得不一样。 杨文丽说话的时候,他好像看到杜松溪弯了下嘴角,像是……在笑,满意的笑。话说,唐慎好像对杨文丽没什么印象,之前一直没看到过这号人来着。 唐慎的目光在杨文丽和杜松溪两人之间来回转着,最后还是没往深了想。01校加上二级、三级生,总共有几千人,他不可能每个都认识,每个都有印象。 顾薇几乎没怎么思考,举手得很坚定,气势这块是没得说的。 “呵,信仰。”顾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第一,你说我以偏概全,我看你也不遑多让。为了反驳我给自己安个这么好的名头。就算是信仰,那也只能在特定时期发挥作用,否则就是走火入魔害人害己,想必那么多所谓有信仰的组织使用暴力聚众自燃的事例大家不会不知道。 “第二,信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会有人信?盲目相信怎样怎样会成功,什么什么最有道理不是很可笑嘛,世界上那么多人求神拜佛,听信些似是而非的说辞,愿望真正应验了的有几个?与其相信这种东西,不如多提升自己相信科学,至少科学是能给你准确答案的。” 顾薇气势太盛,杨文丽无意识皱了眉:“信仰来源于人类意志,重点不在于最终结果,而在于在达到结果的过程中给予我们的向前的能量,这才是最可贵的。你仅仅因为结果不尽人意就否定的信仰不叫信仰,而是一种功利性的索求。 “如果人人都这样,那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变得功利,只计后果不计手段,你觉得这对于集体来说是有利还是有弊呢?” “强词夺理。如果做一件事之前还要先给自己找个信仰,找个情感上的安慰,那我只能说这样的人心理素质太差,就是废物一个,活着也没有意义,不如躺平当咸鱼,还少惹些麻烦。”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凭什么苛求所有人都要有强硬的心理素质?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一个努力做事的人是废物?不是我多嘴,你对他人的占有欲未免太强了,为什么?是情感控制了你吗?是控制不了的占有欲让你说出了这番话吗?” 两人的气势一个比一个强,话语里的攻击性简直要具象成利刃直取对方首级。 唐慎的眼神又开始在杨文丽和顾薇身上转。杨文丽这番话是很明显的下套,就看顾薇选择怎么回了。 顾薇显然不会如她的意,举着的手就没放下过:“所以你又凭什么苛求我不苛求别人?你又为什么要来干涉我?我就是觉得这种人软弱,觉得这种人活着没用意义。 “各位,前进者就是最好的例子,情感导向的人往往会做出什么事是很难预测的,而带来的后果也是无法估量的,我们真的要容忍这种随时会降下来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存在吗?” 看了眼杜松溪的方向,杨文丽舔了舔嘴唇,等气氛稍微缓和了点才说:“先不说存不存在的事。对于你的上一个观点,我想先问一下,你觉得什么才算有意义?” “有用就有意义。” “那你觉得什么才算有用?” “……”顾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能带来利益,能惠及群体,能对人类发展带来进步的,就是有用。” “是吗,可是你的有用不会太大了吗?世界上多的是普通人,大多人活着都已经拼尽了努力,他们没有惠及群体,没有给发展带来进步,难道他们就是没用的人吗?你能说我们恪尽职守、各司其职的铆钉们没用吗?” “……”这话不好回,毕竟顾薇自己就是铆钉出身,她不得不停下片刻。 而就在顾薇思考的时间,杨文丽继续进攻:“不是的,每个人都是有用的。在我看来,有用、或者有意义没有评判的标准。 “只要没有做坏事,那就是有用的。只要我们感到开心,那就是有意义的。我们不需要有那么宏大的理想,人生短短几十年,活得开心就已经很有意义了。而让我们能真切感受到开心的,是情感……” 偌大的圆形剧场里只剩下杨文丽的声音,回音去了又来,敲在每个人心里。 成净努了努嘴:“这个杨文丽是谁?之前好像没见过啊。” 江海生正用手机偷偷录下这一幕:“管她是谁呢,她口才不错,说的我热血沸腾的。但是我总感觉她好像偏题了又好像没偏?” “你什么?你热血沸腾?你在腾什么?像杨文丽这种自私自利,不顾大爱的人说的话你也能沸腾!老盛,在让人意外这方面你真的很有天赋!”成净震惊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你回炉重造吧,好不好,回炉重造吧。” 江海生……江海生不敢再说话了。 顾薇冷嗤一声,表情变得有些癫狂:“开心?你这种想法又天真又自私。不说其他的,普通人谁活在这世上能真正的开心?这个社会只认钱,开心了能活下去吗?那么多东西拖着,连自由都要贷款。” 第135章 杨文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眼睛一下瞪得老大:“你在说什么?只认什么?” 成净又被震惊到了:“虽然我和顾薇站在一边,但是她在说什么?难道这就是铆钉的思维?怎么会活不下去,哪来的贷款?伴侣工作住房,国家不是都一手包了,什么东西能拖着她?” “什么东西拖着她我不知道,但是——”江海生撞了下沈从,对着他挤眉弄眼,“——但是听这么久我发现,顾薇和你一样nl不分耶。” 沈从:“……” 可能是小时候上课没认真听,错过了语文老师的倾情教授,沈从一直都nl不分,人能说成棱,热能说成乐。 但这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消息是沈从自己听不出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发音没有问题,直到六年级的时候在老师面前背书,他一个人背了快半小时。 当然,不是课文不会背,是老师一直在纠正他的“人”和“能”的发音。 沈从当时小,还做不到如今的心如止水。老师嗓门又大,坐在前排的同学一直在笑,臊得沈从耳朵红了一片,偏又不能尽快结束这种凌迟般的折磨,体面碎了一地,差点没红了眼睛。 后来沈从奋发图强,自己研究发音研究了好久,拿着录音一直听。虽然还是发不出n的音,但至少平时常用的几个字可以正常的发出来了。 江海生想到这个就想笑,但笑又不好,硬是咬着嘴憋,憋出几个连续的“噗”音,惹得好几个人侧目。 沈从把他拍开:“要上厕所就举手。” 江海生:“……” 凭顾薇和杨文丽的战斗力,两人已经结束了一轮对话。但顾薇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样,整个人都透着股疯狂,就扯着开心那一点不放。 “难道不是吗?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想活得好就不可能开心。要结婚要买房要买车要出人头地要扬眉吐气,一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可你只是一个学习没有天赋没有人带路,连长相都挑不出一点优点的普通人,你告诉我要怎么开心?开心了家人怎么办?倒不如现实一点……” 顾薇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因无他,沈从的脑中出现了一个视频,玩家视频。 不止是沈从,还有江海生。 顾薇是玩家。 就顾薇刚才说的话,明眼人确实能一眼看出她的身份,只是吓人的是,首先怀疑顾薇让她的视频被放出的不是沈从,也不是江海生。 那个人,他,或者她,坐在哪里? 第120章 吵架了 “是谁?在哪?这么凶?”江海生左右张望着, 想要找出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沈从按住动作越来越大的江海生:“别乱动。” 江海生这才安生下来,但眼睛依旧在上下左右转。 他压着嗓子:“顾薇是吴昭啊,诶, 吴昭我知道,我有两轮游戏都跟她匹配到一起了,她这个人特别……” 江海生突然不说话了, 沈从看向他, 示意他继续说。 江海生龇牙一笑:“嘿嘿, 忘了, 这游戏机制有点太强了。” 沈从转头不再看他。 教室里陷入一阵奇怪的气氛里。 杨文丽等半天也没等到顾薇的后文,她也没敢再说,顾薇突然变得怪怪的, 她怕顾薇失控。到时候场面不可收拾招来巡机警就不好了。 隔着快十米的距离, 杜松溪和袁笙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杜松溪拍了拍桌子:“同学们,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在这里分享给大家。‘世界上没有一件乐器能复制出自然界真正的声音,因为无论什么乐器, 在某个点都会携带上我们自己的意识。’ “剩下的时间我希望同学们可以仔细想想,想想这句话, 想想今天的辩题, 尝试着自己和自己对话辩论, 有结果或者有其他疑问的同学可以校全通联系我。” 江海生摸着下巴眯着眼, 小声道:“他肯定话里有话, 你说他不会就是那个藏起来的玩家吧?专门开这一堂课钓鱼。” 沈从:“那他挺无聊的。” 他观察过, 杜松溪全程目光都很少在顾薇身上停留, 倒是颇满意地看着杨文丽, 不像是玩家, 至少不像怀疑顾薇的那个玩家。 开课钓鱼就更不可能,从上次杜松溪和周唯的对话里就能推测出来,这门课早就安排了,不存在临时开课的问题。 再说按照01校的校风也不会接受临时开课的安排。 顾薇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偷偷溜出了教室,背影都带着股急切。 袁笙往她离开的方向瞥了眼。 “她要躲起来了。”江海生目送顾薇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 沈从的重点不在这,而是在旁边人身上。 蒋穆平在杜松溪说完结语后就开始鼓捣起了手机,手指在上面点个不停。屏幕开了防窥,看不清他在干嘛,但看动作像是在和人聊天。 沈从不理自己,江海生也不恼,头一偏就找成净解闷去了。 成净正和唐慎聊天。 “老唐,你知道那个杨文丽什么来头不?有点猛啊。” “不知道,没印象。不过她敢说这些话挺牛的。” “诶,估计家里兄弟姐妹多,不容易继承位置,想给杜老师留个好印象多加点分吧” “可能吧。” …… 下课铃总算响起,随着杜松溪一声“下课”,众人自觉从上至下依次走出座位,在门口又按照顺序排好队。 正要前往下一个教室。沈从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他回头一看,杜松溪正向他走来:“周行,你留下我跟你说点事,已经在校全通上帮你申请好了。” 然而沈从刚想好怎么应声比较符合人设,半空中,天花板下,无端亮起了一个巨大的蓝屏。 严肃庄严的声音响起:“91区陆长水,于公元2182年8月16日午14点32分,在本区学校、医院、公园等多个地方散播不和言论,非法挑拨公众关系。 违反《公民言论规章》第一款第十条所述,经审理,判陆长水死刑,于公元2182年8月20日执行,以此警示。” 这回没立即执行,蓝屏关得很快。 沈从看向杜松溪,却发现他的脸上多了一丝凝重,一直维持的微扬嘴角也变得平直。 沈从听到他说:“算了,周行你先去教师休息区坐会儿吧,等下次排队再去上课” 杜松溪离开的步伐有些急,没走多远就按了几下脸上的眼镜框,像在给谁打电话。 . 下午下课后。 “下周的下区实践地点在6区。”一进宿舍大门,队伍自动打散,蒋穆平快走几步站到沈从身边。 旁边的成净率先回应:“真的?还是情报处的好啊,什么都第一时间知道。” 蒋穆平自动过滤成净的话,继续说:“而且去6区还是杜老师提议的。” 江海生挠挠脑袋:“下区实践要干嘛?”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成净跟着挠脑袋,他看向蒋穆平,“我看整个区都挺重视这个事的,具体都要做些什么?” 下区实践的课外项目一直都有,但仅限中央区大学部学生,且每学期只有一次。成净是听着“下区实践”四个字长大的,但他还从没切身体验过。 不愧出身情报处,蒋穆平的理论经验很丰富。 “没什么特别的,主要就是亲身体验几天铆钉的生活,走进群众嘛。实践之后还要参与人员通过这几天的见闻写感想、提建议、论不足,学校会通过上交的感想多维度分析学生的综合能力并且打分,分越高说明能力越强,以后想进部门或者继承长辈职务都会有更多便利。 “不过具体的实践内容还是要看领队老师怎么安排,每次都会有些不一样的。我们这次的领队就是杜老师。” “杜老师啊……”成净偏头想了想,“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有理由推测他定的实践内容会很不一样。” 江海生的眉眼扬了扬:“我觉得他挺好的啊,上课模式蛮新颖的,比其他课有趣多了。” 江海生又肯定似的点点头:“嗯,他不错,做领队我同意。” 成净笑了笑,正要接话,眼前的光就被阴影挡住。 连成排的四个人同时抬头。 周澄鬼一样一脸阴鸷地盯着江海生和沈从。 “啊啊啊,我的妈啊!” 江海生眼一蹬,心跳开始飙升,“噌”地弹跳起来躲在沈从背后。 沈从:“……跑,你觉得我能挡住快两米的眼睛?” 游戏的举报条件看似严苛,其实也挺刁钻。举报者必须要被举报者在视线范围内才能举报。但这个视线范围内包括能看到被举报者的一根头发,一根手指。 “啊啊啊啊,你快锁定他到底是谁啊!”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的话音逐渐弥散在空气里,江海生头也不回地跑了。 真男人从来不回头,也不睁眼。 江海生胡乱跑着,手上抓着个布料就喊“救命啊!”,撞着个人就叫“谋杀同窗了!”。喊的功夫还不耽误他拿人挡周澄的视线,看到个高大点的就苟着腰往人背后绕。 第136章 然而人多地方大也抵不住一眼尽收的空旷,哪怕是自由度最高的宿舍,01校也不会允许多余的东西存在。江海生根本逃不开周澄的目光。 在原地欣赏了会儿江海生的小丑行为后,周澄开口:“我举报……”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海生死这。 但沈从也不想过多的暴露自己,谁知道除了周澄,和自己待在同一空间的还有几个玩家。 但话又说回来,江海生毕竟真的把他当朋友,虽然总是不靠谱但对他很好,他总不好太过绝情。 沈从是个很计较公平的人,一报还一报,有来有往,你不付出就休想从我这得到任何东西,哪怕举手之劳;当然,你给我的,我也会同等价值的还给你。 犹豫片刻,沈从有了选择。 自从进了这个游戏,沈从的裤包里就不会缺利器。 他把小刀捏在手心,已经做好了打起来的准备。 不过周澄到底块头太大,看身段姿态绝对也是个练家子,真和他打沈从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沈从打算先口头干扰周澄:“你……”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沈从仅仅说了一个字,周澄就反应过激地转过头看他,脚下微动,像是准备着离开。 可他明明还没说什么。 周澄理解成了什么?“你”还是“李”…… 就是这一个小动作,沈从就想出了更好的应对方式。 “我、举、报……” 一字一顿,稍微用点心思就能发现是在故意拖。 但关乎生死,周澄根本没那时间仔细分析心理博弈,他只能确定如果自己举报了江海生,那下一个被举报的绝对就是他。周澄当即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进了隔壁的房间。 看来真的姓李。 沈从敲了下耳钉,蓝屏展现出来。他在上面点了几下,备忘录里的文字就浮现出来。刀疤脸又姓李的只有一个人。 确认了周澄是谁,沈从并没有乘胜追击。 01校的寝室门都是人脸识别的,外人不提前申请根本进不去。进去举报周澄麻烦又没有必要,不如留在手里当个把柄。 江海生见危险解除,一溜烟就往房间跑,关门反锁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毫无几秒前四处逃窜的狼狈。 被挡在门外的另外三位室友:“……” 不过这事还是被巡机警知道了,江海生和周澄被带去喝了半天茶。 好在沈从提前给江海生想了个托词,江海生照葫芦画瓢,成功让周澄因为恐吓威慑同学被赶回了家,之后还能不能回来还不好说。 江海生回寝室和沈从分享的时候,只觉得01校的制度简直可以用离奇来形容。 同窗发生矛盾了竟然只听一遍双方的解释,通过态度评判谁更占理,监控都走流程似的看一遍就过。完全不会询问目击证人,或者更深入探索下周澄为什么要恐吓江海生,是不是江海生首先做了什么? 彷佛01校不是为了维护公平和谐,维护同窗情谊,只是想通过严厉地走过场和严重的处罚告诉所有人:遵守规则,别惹事。 没了周澄的影响,江海生这几天是过得顺风又顺水,连沈从都觉得时间变快了。 一眨眼,就又该回家了。 沈从站进熟悉的位置。 江海生看着眼前的长龙,靠着墙壁嘿嘿一笑:“我前两天就申请了留校。哼,这次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怀疑我。嘿嘿,这三天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哎呀,从哥你说这事,早知道我就提醒你一声了。嗐,这次只能让你一个人回去面对龙潭虎穴了,你可要——保重啊。” 说着,江海生还翘着嘴角拘了两把惋惜泪。 贱贱的。 沈从扫他一眼。 01校不会浪费任何一个培养人才的时间。留校的可不会放假,依旧要做个精致自律的男生女生,对于江海生这种“原谅我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来说,也算得上大劫了。 “希望明天你能成功早起。” 临走前,沈从只留下一句话,成功让江海生在后面无能跳脚。 . “妈呀!是谁!” “都是意外,意外。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啊,二叔不是那种人。” 周幸一手捂住沈从的嘴,一手抱着他往后拖。而让周幸使尽浑身力气拖人远离的目标,是墙上的一个小圆洞。 周幸人不是很高,一米七几的样子,但是手格外大。鼻子嘴不分地全给沈从一捂,刹那间沈从的世界里就只剩笔墨味了。 沈从稳住身体,同时反向一掰周幸的手。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幸吃痛收手:“啊啊啊!周行!你小子真是上了大学不一样了,对二叔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啊!” 沈从揉了下鼻子,拉动着嘴角肌肉到了个十分阴阳怪气的弧度:“二叔也差点把我捂死了呢。” 周幸揉手的动作一滞:“嘿,这不还是你,走路声音都没有的,我吓都要被吓死了,手下重了点多正常啊。” 看沈从没说话,周幸一拍他的背:“诶,行了奥,二叔心胸广不计较,就当咱俩扯平了。” 沈从走了几步,舒舒服服坐到沙发上:“你看什么呢?” “……能看什么。”周幸的眼神飘忽,飘着飘着就飘到了沈从正坐着的沙发旁的圆洞上。 这事还要从几分钟前说起。 沈从刚回家就听机器人说周幸找他。 周幸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的最边上。沈从要过去就势必要穿过书房,穿过休闲室,穿过……没时间穿过另一个房间,沈从在休闲室前停住了。 只见休闲室的门大开,周幸一脚跪在沙发上,一脚踩在地上,手扶着腿,眼睛杵着墙上的洞,屁股撅着,看洞里的东西看得很入迷。 沈从没打扰他,走进去轻轻把门关上了。 他一步步靠近周幸,然而周幸的刘海太长,挡住了周幸的视线,周幸一偏头正要打理刘海,余光里就多出了个人影。 周幸吓得一个激灵,当即以最快的速度把洞补上,并对沈从发动了攻势,手都舞出了残影。 “里面有什么?”说着,沈从就要拿开补着洞口的圆柱体。 周幸赶紧凑上前制止他:“没什么啦,还不是上次你说你姐会把我赶去刑院,我就想着挖个洞时刻注意下她的动静,好提前做准备嘛。” 这个休闲室本来是用来给家里人休闲娱乐的,面积大,有台球、棋牌,更里面还有影音室。在新社会之前和正在步入新社会的那几年,周家人都喜欢在这里面放松放松,和兄弟姐妹聊点闲天。 可自从步入新社会后,就少有人踏入休闲室了,直到现在除了家务机器人就再无人在意。 但休闲室的地理位置优越,紧靠书房背面,又鲜少有人会走到这里,简直是挖洞偷窥的风水宝地。 周幸这么一合计,大手这么一拍,欣然决定就是这里了。 “那你看到什么了?” “哼。”周幸一撩头发,自信一笑,“就你二叔的实力,嘿,看出了不少。” 周幸坐到沈从对面,二郎腿高高翘起。 “首先,这个杜松溪绝对对唯唯有心思,一回中央区就天天往我们这跑。特别是一遇到我们这些长辈,那嘴甜的啊,肯定存着心思。啧,就是——” 周幸皱了眉头,“就是他妹妹有点太粘人了,一出学校就直奔我们家找哥哥。她一个高中生,哪是能说来就来的啊,要是被发现了不是落人口舌。唯唯就是太心软,看在杜松溪的面子上也没说什么。 “不行,等下找个时间我要敲打下这个杜松溪,不能让他再容着他妹妹乱来了。” 沈从:“就看到了这些?” “嗯,还吵架了。为你吵起来了。” 沈从“嗯”了声,示意他继续说。 “就是唯唯觉得杜松溪要害你,但是杜松溪觉得你会喜欢,两个人意见不统一就吵起来了。” ——“随便,不要带上周行。” 周唯的话突然浮现在脑中。沈从直觉这事和下区实践有关,他问道:“怎么吵的?” “怎么吵的?” 周幸的目光又放在了圆洞上。 其实严格来说那不算吵,毕竟两人的态度都很冷静,除了说话急了点,更像是一场冰冷的争执。 周唯不是喜欢拖拉的人。杜松溪一关上门,她就开门见山:“谁让你把周行调到你队里的?” 第121章 你是玩家 杜松溪没说话, 踱步到茶台边倒了杯茶。他把茶递给周唯,温润笑着:“别生气。” 周唯一梗,到嘴的话被咽下去。她盯着杜松溪半晌, 才冷脸接过茶杯。 杜松溪勾了勾唇,拉着周唯坐在沙发上:“不是故意的。学生在哪一队都是老师们抽签决定,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巧。” 手指转着茶杯, 周唯对杜松溪的说法存疑。 杜松溪在想什么做什么周唯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么好拉拢周行的机会, 杜松溪会放过?看着挺斯文一人, 为了那点天真的幻想,阳奉阴违的事也不是没干过。 第137章 杜松溪叹了口气。他握着周唯的手,半蹲下来仰头看她:“阿唯, 你相信我。” 周唯抽了抽手, 没抽出来。她只好移开视线,冷着语气:“坐就好好坐。” 这是相信他的意思了。 杜松溪没忍住,唇角扬得更高了些。在周唯的眼神催促下才乖乖坐回沙发。 周唯换了个姿势:“既然周行在你那里了,你记得看着他, 别让他惹麻烦。” “放心,上次见面我觉得他没那么……” 杜松溪正保证着, 周唯又打断他:“你也不许跟他说些有的没的, 干什么都别拉上他。” “……”杜松溪敛了眉。好一会儿, 他才抬眼看着眼前人, “阿唯, 你清楚的, 周行的性格不适合这个社会, 包括你二叔。现在周家势微, 中央区政要会议上已经有人建议让你们搬到普通区去了, 你能保护他们多久?你能保护多少人?” 周唯抽回手,茶杯被“砰”一声砸到茶几上:“这个你不用操心,你不要捣乱就行。” 杜松溪沉默了:“你一直觉得我在给你捣乱吗?” 周唯没回。 窗外光秃齐整的枝桠上落了只鸟。杜松溪看着它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啄这啄那。半晌,毫无收获后,翅膀一扑棱,飞走了。 杜松溪收回视线:“阿唯,别的我不说,就一点。你不是想让周家重回以前的地位?这就是个机会。新社会容不下你们,那你就争个能容得下你的社会。 你相信我,试一次,我已经在安排人初步行动了,如果你加入我们,你手上那么多的民宣资源绝对有大用,我们会赢的。” “杜松溪,你为什么也那么天真?就算我用上所有民宣手段,也不过是起点启蒙的作用,没有硬实力你拿什么争?拿意念?还是拿你91区那些莽撞的铆钉?你连避开情报处做事都困难。” “铆钉怎么了?只要觉醒的人够多,新社会就不攻自破。我也不喜欢暴力,我要的人人自由的新世界不该是由鲜血组成的。” 周唯揉着头:“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我们生来是为了前进,不是为了自由,不是为了你所谓的自我。” “所以你觉得这样每天都为了怎么能更进步而烦恼,从出生就被安排好了一切,有点情绪都要被砍头,无法表达感受,无法拥有个人意愿,连伴随一生的名字都是翻翻字典随便指一个字的人生有意义吗?” “……可是……如果没有做点什么,如果我不贡献,我活着的意义在哪里?无所事事了几十年然后呢?这个世界不会留下我的痕迹,也没有人会记得我,我为什么要多余活一遍?” “……”杜松溪愣住了。 因为避讳,周唯很少和杜松溪谈论这些,这种话更是第一次说,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杜松溪攥住周唯的手:“阿唯,你是被新社会操控了。意义是人定的,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就有意义了。 这些东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我们就活几十年,更应该对得起自己啊,你不想有自己的思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吗?” “新社会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个人的放纵毫无益处,群体的进步才……” “阿唯!”杜松溪难得打断周唯,他很快调整好心绪,循循善诱:“既然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要不这样,你站在我的立场,我站在你的立场,我们……” 周幸听到这就没听了,因为沈从来了。 “杜松溪这小子还挺有意思。”讲完故事,周幸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你心动了?” 周幸笑笑,揽着沈从就走:“不说这些了,你下周不是要下区实践?二叔想要你帮帮忙。” 看路线,周幸这是要带他去自己房间。 沈从隐隐猜到什么:“要我帮你把诗带出去?” “诶。”周幸亮着一双眼看向沈从,“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眼力见了?二叔就是这个意思。我主要是寻思这是个机会,当然啊,二叔也不要你去冒险,不小心掉出去几张就行了,二叔也不贪。” “不小心掉出去”确实简单,但按正常人的水准来看,周幸的诗就算跟雨一样洒到每个人家里都会被当作引人犯罪的禁果,估计没人会欣赏。 不过沈从没说,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周幸怎么不自己去? 他能理解新社会制度下,区与区之间的人没事不能跨区交流,但随便找点由头对周幸来说也不难吧。 “你怎么不自己去?”沈从问道。 “哼,我倒想啊,申请一次出区麻烦死了,还要经过监察处、情报处二道审查,出口还要过闸机,哪一步都够我死一万次了。” 周幸打开他的宝贝盒子,抱着往沈从面前一推:“喏,这是我最满意的几首大作,你手机断网把他们存档在备忘录里,记得存到私密那一栏里。 下区实践师出有名,申请的事早就通过了,不会有人查。闸机口那里对01校的人查得也比较松,不会发现这些的。你到了普通区把他们抄到纸上到处张贴一下,实在找不到的话找几个人念念也是可以的。” 周幸挺急,话还没说完就催着沈从存档。 第一篇就是大名鼎鼎的《周赋》。 等几首诗都存档完,周幸才真正高兴起来。兴奋地拉着沈从要给他看个惊喜。不过看惊喜的半路上遇到了杜松溪。 周幸立马放开揽着沈从的手,嗓子一清,刘海一撇,长辈姿态很足。 “谈完了?” 杜松溪点头:“嗯,周叔这是要去?” “我去哪不重要。”周幸挥挥手,“你妹在后面陪周焦,自己去找她。” 说完周幸就要走,但他突然又想起事情:“对了,我知道你宠妹妹,但是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啊,她一个高中生天天来我们这算怎么回事?万一被拿去做文章了谁来担责?你可别给我家唯唯惹麻烦啊。” 杜松溪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向周幸欠了欠腰:“抱歉周叔,妹妹确实太黏我了,我忽视了这层,我回去一定教育她。” 见杜松溪认错态度良好,周幸也就不再多计较:“行,我就提醒你一下,没那么严重。对了,你现在走?” “是的,周叔有事找我吗?” “现在走——”周幸没回,揉着下巴,一副盘算的样子,“那行吧,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又抵着沈从的耳朵,手遮着嘴,声音小得有些听不清:“我有点事找他,如果说好了就不用你冒险了。给你的惊喜在你房间,你先自己去。” 惊喜…… 沈从看着自己卧室墙面上新刻上的、烫着金的、闪闪发光的《周赋》:“……” 其实早就猜到了,唯一让沈从喜一点的,只有周幸这回贴心地把诗刻小了些,没那么扎眼了。 . 周一,沈从一到学校就按照校全通上的信息站进了队伍。 毕竟是下区实践,学校没有再要求穿正装弄头发注意仪表,大家都穿得比较日常,但也依旧是清一色干净整齐的风格。 这次下区实践日期是一周,学生统一住酒店,日用品都安排好了,只需要带一套换洗衣服就行,所以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个小包。 “我真服了,这简直不是人该过的日子。”一看到沈从,江海生就开始抱怨,“01校的校训可以改成精致自律舍我其谁了,明明是放假,为什么起的比上学还早!我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被机器人叫醒,然后排队跑操。跑操!上学的时候都没跑过,为什么放假要跑!跑完还要去图书馆强制学习,还有机器人巡逻,我玩手机都跟做贼一样,三天,三天就给我饿瘦了,我的命怎么这么惨啊……” 江海生抓着沈从嚎个不停,成净来的时候还被震了耳朵。 他看看江海生又看看沈从:“他怎么了?” 沈从:“崩溃了。” “啊?”这到底是回答了还是没回答? 成净搞不懂,摸摸脑袋安慰了江海生两句后,自觉站队伍里了。 耳钉突然震动,沈从点开一看,是准备出发的预备信息。他推开江海生黏上来的头:“要走了,回你的地方站好。” 这次杜松溪是领队,但一起同行的还有三个助理老师。四个老师两两分队,杜松溪和袁笙是一队去6区,另外两个老师带队去5区。江海生刚好和沈从分开,一个去6区,一个去5区。 没等一会儿,一阵铃声响起,校园大门自动分开。杜松溪向其他三位老师点了下头,队伍开始移动。 “大家看校全通。”杜松溪喊了声。 校全通随即跳出一个抽签弹窗,抽这次实践的队友和车上座次。 唐慎这次排在沈从后面,蒋穆平在沈从前面。 唐慎突然出声:“座位有什么好抽的?按顺序从后往前坐不就行了,他什么意思?” 蒋穆平回头看他一眼,脚下步子放慢了些,几乎和沈从并行:“呵,谁知道这位杜老师卖的什么关子,我看他心思挺多,他说的话你少听。” 第138章 “怎么说?”唐慎嗅到了点不寻常的气息。 蒋穆平没什么反应:“能怎么说,后面你就知道了。” “现在不能说吗?兄弟,给个提示也行啊。” “嗐,真没什么,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这事还没定,我不能胡乱散播。” “行吧。你们情报处的就是好啊,什么消息都能提前知道。诶,你抽签结果出来了吗?你跟谁……” 机器人的声音突然打断唐慎:“蒋先生,此次外出干系中央区形象,您将代表中央区整体风貌,请和队伍保持统一步调,统一间距,不要令铆钉笑话。” 蒋穆平赶紧笑嘻嘻点头:“知道了,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注意,保证再没有下次。” 机器人依旧公事公办道:“只要不影响道队伍整体速度,平常您要和同窗说话是没问题的。但在事关中央区的事上,请蒋先生一定注意,不要再犯此类错误。” “好的,实践期结束之前我会向校风委提交检讨报告。” 听到蒋穆平这么说,机器人这才放过他,一顿一顿地走回原定岗位。 校门外,两辆在地铁里才能见到的电动客车分别停在道路两边。 说是电动客车,但它们外形上又和轻轨接近,底部又是和两者都不沾边的平滑,估计是个杂交种。 但不管是杂的哪个种,这辆车竟然能在没有专用轨道的平整柏油马路上运行,速度简直能用飞速来形容,可见其杂交得很成功。 沈从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线,看向旁边一直阴恻恻斜眼窥他的顾薇。 很不巧,他和顾薇不仅抽成了队友,还抽到了同一排座位。 偷窥被当事人发觉,顾薇却并不尴尬,反而一脸凶狠,咬着牙拼出一句话:“你是玩家。” 第122章 下线 沈从没理她。 “哼, 为什么不说话?被我拆穿害怕了?”顾薇不依不饶,“我早就知道你是玩家,没有东西能逃过我的眼睛, 包括你。” “我劝你一句,接下来乖乖听我的话,要是惹我不高兴了, 哼, 你就等着被举报吧。” 顾薇嘴上说着对沈从的狠话, 眼神却是迷离没有焦距的, 黑眼圈明晃晃挂在眼皮上,看着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这是应激了? 自从上次顾薇被认出来后,那个人却没有进一步出击, 反而让她好好活了一星期。这种等着铡刀落下的感觉不好受, 顾薇估计一周都没安心过,现在倒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 沈从牢记自己现在的人设:“你是刚从医院逃出来?” 顾薇一顿,须臾她反应过来,眼一下瞪大:“你敢骂我!想死是不是, 你完了,我要举报你, 举报……” 顾薇的发挥被按在头上的手打断。 杜松溪又轻拍了下她的头:“顾同学, 有事可以找我, 不要对着同窗这样。” “你喊谁同学, 你是不是在诈我?你肯定在诈我, 你也是玩家是不是, 你在挑衅我?信不信我马上举报你!” 像炸毛的猫一样, 顾薇肩一耸, 龇着牙转头, 手抓住杜松溪的手腕用力一扭,骨头错位的声音在车里传开。 “嘶!”杜松溪痛得死死皱眉,咬着牙才没叫出来。 “哈哈,你就这点能力?我一只手就能把你碾死,你敢诈我,你敢诈我?我让你死!” 顾薇手上继续用力,眼看杜松溪的手就要彻底扭曲,坐在四周的同学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要把顾薇扯开。 袁笙被这阵动静惊动,刚从头部走过来就看到这个场面。 顾薇的力气奇大,几个人都掰不开她的手,又有人帮倒忙扯杜松溪,给杜松溪痛得脸都扭曲了。 “都干什么!放开!” 袁笙急匆匆走上前,一手握住杜松溪的胳膊,一手掰顾薇的大拇指。 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顾薇大叫着又要对其他同学下手。袁笙赶紧把人抓住,脚踩着顾薇的腰,胳膊狠狠抵着顾薇的脖子:“来几个人把杜老师带去头部处理一下。巡查机器人呢,跑哪去了?” 很快有人举手回答:“袁老师,巡查机器人刚刚检查完一轮,现在应该是去尾部休息了。” 袁笙眼一闭,她这才想起来,为了更高效率的持续利用,巡查机器人检查一轮就要休息十分钟充电,时刻保持满电模式以应对突发情况。休息期间,除非人为唤醒,机器人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 “去个人把它叫醒。” 唐慎边跑边举手:“我去我去!” 等了好一会儿,机器人一顿一顿的身影才出现在众人眼前。 “把她关尾部禁闭区。”袁笙下命令道。 “好的。”机器人又一顿一顿接过大喊大叫,扭来扭去的顾薇。 机器人正面扛起顾薇,机器臂往她腰上一卡,顾薇瞬间动弹不得。顾薇又要骂,机械臂直接粗暴地卡进她嘴里,动作之狠,把顾薇牙都磕掉一颗。 但效果很好,车厢很快安静下来。 袁笙甩了下发麻的手:“你们坐回位置,我去看看。” 众人刚安静没一会儿,车突然停了下来。不过没什么事,是过闸机的例行检查。 车上很快上来一列人,依旧排着队,依旧整整齐齐地往里走,按照中间隔着十个座位的规律依次站定。等最后一个人站上车,正好站在沈从面前。 那人伸出手,示意沈从把包给他。 沈从取下挂在车壁上的包。 匝道检查员伸手接过包,问道:“另一个人呢?” “尾部禁闭区。” 匝道检查员点头:“把她的包也给我。” 沈从于是又递给他一个包。 等所有东西都检查完,检查员才递给沈从一个手环:“戴在手上,实践结束返回中央区之前不许取下,被发现退学处理。” 说完,检查员离开检查下一个人。 沈从看着手上的手环。手环的设计和形状都很平常,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绿油油的有些发亮外。 沈从刚把手环戴上,久未谋声的锅铲音重出江湖:“吴昭,扮演失败。剩余人数,十四人。” 检查员的效率很高,没多久就排着队下车了。车门彻底关上的一刹那,闸机打开,车辆发动。两辆车在出了闸机后分别驶向两个方向,游龙一般穿梭在柏油路上。 沈从摩挲着腕上的手环,心里计算着时间。很快,袁笙回来了。 顾薇已经被带去尾部禁闭室,能举报她的不可能是机器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袁笙是玩家。 沈从的位置在第一排,袁笙在他前面一点的位置站定,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同学们,本来应该由杜老师说这些,但现在出了点状况,大家按我说的做。 “首先,我们这次的实践内容只有一个,体验。你们将和自己的队友一起抽取一个身份,并在接下来的七天里切身体验身份日常,走进铆钉的生活。期间,你们手上的手环会时刻监控大家的状态位置,这意味着什么你们也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现在,打开校全通抽身份。” 一路的景观几乎没变过,有树有花没有建筑没有人。路上偶尔有几辆车经过,其余什么都遇不到,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这一车人。车厢里安静地只剩心跳声,内外互相映衬着,倒有些身逢末日的孤寂感了。 车开得很快,日光照耀下,一路不停地驶过树影。等阳光终于毫无阻碍地射到车顶时,6区近在眼前。 过闸机时没人上来检查,车也没停,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6区。但车仍旧没停,直到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座酒店,车才渐渐减速。 “都准备好下车。”杜松溪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车厢。 等队伍排好,杜松溪才领着一百多号人走进酒店。 酒店方早有准备,已经在门口候着,进一个给张房卡,进一个扫下手环。 房卡拿好手环扫好的,又被杜松溪和袁笙分了一本书册,然后被带着去房间休息,并嘱咐午饭在二楼,下午一点不用再等排队,自行按照书册指示前往抽到身份所属区域实践。 沈从插上房卡,“叮”地一声,靠墙的机器人欠身:“欢迎周先生,一切已准备就绪,有任何事请唤醒我,我会为您解决一切问题,望住宿愉快。” 说完,机器人又靠回墙不动了。 沈从先把房间都转了一圈,才分出心思看手中的书册。 书册很薄,封面印着毫无感情的八个大字:下区实践注意事项。 第一页还是老生常谈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得分扣分点,沈从扫了眼就略过。 第二页是6区的布局图和路线规划图,很详细,并且从酒店到每个地方最便捷省时的路线已经被总结到末端,完全不需要学生花时间在找路上面。 6区没有地上交通。 民用的交通全在地下,地上只供行人行走,空中则用于企业、政府运输。规划分明,任何情况都不可以交叉滥占公共资源,否则风里雨里刑院等你。 第139章 后面几页就是些怎样在6区里合规生活的暖心提示,沈从一并认真看了。 【6区居民地铁乘坐守则】 1、除中午11点-下午13点,晚22点-24点地铁车辆统一维护外,地铁运营时间为全年全天。 2、乘坐地铁请刷6区居民卡,其他区的居民卡不可乘坐本区地铁,须先行到登记区核准登记。附:01校下区实践学员可凭手环乘坐地铁> 3、在地下空间请勿嬉戏打闹,勿大声喧哗,勿吃重味食物。请保持安静,勿打扰其他乘客。 4、地下空间内不论任何人必须按照指示排队进入、候车、下车、离开,不得插队、推搡、急躁前进。 5、有任何问题请提前举手脱离队伍等在原地,会有机器人前往协助解决,若机器人无法处理,请耐心等待工作人员前往帮助。 …… 要求挺少,但都挺没人性的。不说别的,就说人有三急,等在原地拉出来了怎么办?会不会被判污染公共空间罪,被带到刑院一日游? 何况还可能有突发性疾病,头痛脑热休克的,也等在原地? 江海生刚看完守则就给沈从发来了如上吐槽。 沈从回了两个字:憋着。 江海生秒回:憋不住怎么办? 沈从:找刑院。 不过也能看出来,普通区确实和中央区不一样。中央区没有地铁,出行全都是舒适度极高的私家车辆,有急事也可暂停路边,相比对铆钉的要求来说要轻松很多。 而中央区的教育也不会详细地提及普通区铆钉们的生活,绝大多数人都只有个简单笼统的概念。 不止是江海生,其他人也在讨论,吃午饭的时候隔几步就能听到“地铁”“铆钉”的字眼。但并不是江海生式的吐槽,而是一种多年之后,亲眼看到耳闻之事的兴奋新奇。 下午一点,沈从正准备出酒店,就被大厅坐着的杜松溪叫住了。 “周行,等下。” 第123章 情报处的事少打听 “我们一起走。” 沈从侧目看他:“我的队友不是顾薇?” “是她, 但是她现在被关禁闭,你这缺一个人,我跟你一起符合规则。而且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酒店距离最近的地铁站有一段路, 估计因为快到工作时间,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很多。地面上行走没有硬性的排队规定,但也要求大体整齐。 这些人很自觉地统一步伐, 遇到同路的就隔着点距离跟在后面, 见到认识的就微笑点头, 会说话, 但并不勾肩搭背,并排而行也绝不会超过三个人。 大人是这样,小孩也不遑多让。乖乖跟在大人身侧不吵不闹, 头一点一点地东看西看, 有时候自言自语,或者动手动脚做错事了会立马被大人捂住嘴教育。每个人都很友好,很听话,仿佛身处某个和谐美好的仙境。 等到路上人少了点的时候, 杜松溪突然抓住沈从的手,速度飞快地给人带上了一个手环。 杜松溪腕上缠着厚厚的石膏, 沈从忍着没对他动手。 等杜松溪松手, 他才抬手看了看, 手环肉眼看上去和先前那个没什么区别, 只有颜色比先前那个更浅些。 “看深绿色不顺眼?” 杜松溪笑笑, 露出自己的手腕:“这个是我专门定制的, 可以大幅削弱手环的监视功能, 一小时内不会被发现问题。” 沈从在地铁闸机处扫了下深绿色手环:“要说什么?” “不愧是阿唯的弟弟, 一样聪明。”过了闸机后, 杜松溪快走几步和沈从并行,“你也不喜欢这样吧。” 话里有话。 沈从扫了他一眼。 杜松溪继续说道:“我从周叔那了解到一点事情。他说你从小就不服管教,不喜安排,任意妄为,新社会让你觉得很压抑吧?我跟你的感觉一样。新社会把每个人都束缚在一方天地里,强加给我们各种理念,我不服气。 “凭什么我们只能服从,凭什么一辈子都不能只为了自己做点事。我想冲出去看看,我知道你也不想变成丧失自我的木偶。所以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一起博个未来。” 车还没来,沈从不打算站着干等,几步坐到椅子上:“是邀请我还是邀请周家?” “都有。”杜松溪承认得很爽快。 “杜老师,有什么意义呢?” 杜松溪眉头一动:“嗯?” “怎么活着不是活,在乎那么多干嘛。” 到底是性格上有壁,设身处地,沈从也不能将心比心推出周行会不会答应,只好先意味不明的扯点话。 杜松溪确实没听出沈从的意思,听着像拒绝又像试探的。他凝眉一想,干脆换了个方式:“是,怎么活着都是活,但像现在这样活是最不应该的。我们应该有自我选择的自由,有选择当铆钉还是接棒人或者什么都不当的权利,而不是被规定、被控制,什么都要求有意义、有深度、有教育性。现在连喜剧都只拿讽刺性高有教育意义当宣传,可是喜剧最优先的不该是喜吗?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你现在看街上走着这么多人,其实全都是只有驱壳的死人。 “你还小,对新社会的理解可能没那么深。我希望这几天你能考虑下我的邀请,实践完我会再找你的。” 沈从把腕上浅绿色的手环摘了:“那这个实践完再给我吧。” 成功种下一颗种子,杜松溪没再多话,接过手环。 一阵舒缓的铃声响起,这是通知铆钉们车要到了。然而比车先到的是天花板上引人注目的蓝屏。 有几个人因为打架斗殴被判刑。说得很严重,不过所谓的“打架斗殴”不过是因为互相踩到了脚而爆发的一场争吵,全场受伤最重的只有鞋。 但刑院不管那么多,受没受伤不重要,公共场合控制不住情绪沉迷争吵耽误正事就必须全部拷走,十分强势。 站台上来来往往的人默契地停下脚步看着这场审判,等到蓝屏彻底消失,他们才缓缓动了起来。 车来了。 . “603医院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两分钟内有序下车。” 跟着人流走出地铁站,对面高高耸立着的医院就是沈从要实践的地方。 他抽到的身份是导诊台志愿者。 导医已经在工位上等他。看到沈从过来,导医交代了几句,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电脑就走了。 杜松溪拍拍他的肩,丢下一句“加油”也走了。 导诊台桌面很干净,上面嵌着块蓝屏,占了桌面三分之二的地方。桌面下是导医的工作空间,东西也不算多,一台电脑解决所有。 电脑已经被打开,页面上有熟悉的暖心提示。 【603医院导医工作规定】 1、导医工作时间为每天早上九点-晚十点,不得迟到早退,每月请假不得超过两次。附:导医实行轮班制,01校下区实践人员不参与轮班,在岗时间应达七天> 2、导医无原因无通知不得擅离职守,不得尸位素餐,时刻注意是否有新任务,是否有紧急事项,时刻保持随叫随到。 3、导医需微笑、友好、耐心面对患者或寻求帮助的人员,脸上不得出现沮丧、烦躁、同情等恶意神情,热心解答,积极帮助,如若需要,给予鼓励,这是导医职责所在。 4、若遇到中央区指派人员,请在查实身份后全力配合,并以该事项为第一要务,不得耽误。 5、若有患者或其他人员无故使用暴力,发泄情绪,请立刻呼唤巡机警,并组织无辜人员远离事故中心。 6、若看到有鲜血淋漓、出现断肢、身附异物等极少见危重现象人员,立刻让领路机器人带去急诊区,并呼唤机器人对危重人员所在区域进行打扫消毒处理。 7、皮肤溃烂,去皮肤科;异物入内,去耳鼻喉科;器官不适,去大内科;精神不振,去神经科;重度精神不振(包括眼神涣散、说话无逻辑、反应迟钝等肉眼可见的表现),立马通知刑院所辖6区执行司…… 附:以上规定不分排名不分先后,重要程度同一,导医需全力遵守并执行,务必尽善尽美。违反规定或未做到规定所需者,视严重程度处理。 沈从刚看完“处理”两个字,导诊台就被人敲响。 一个整条小臂都被衣服包裹着的人被两个男人扶着站在他面前。 “医生,他上班的时候不小心,被火燎了胳膊,我们给他用冷水冲了还是痛,我看肉都烂了,这个该去急诊吧?” 被扶着的男人痛得牙都快咬崩了,脖子都跟着抖,却愣是一声没吭,表情管理满分在线,沈从看他的时候还龇了个牙。 应该是在笑。 沈从瞧了眼规定:“衣服打开我看看。” “诶。”同伴赶紧帮他把层层包裹的衣服打开,“我们不专业,不是故意找茬耽误您时间,也是怕走错了,您可得给好好看看。” 伤口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创口覆盖了整个小臂,但还没到断肢的程度。 第140章 沈从指了个方向:“二楼烧伤科。” “诶好,谢谢,谢谢医生。”又鞠躬又道谢后,几人才往二楼走去。 来医院的人还挺多,没隔多久,又有一对夫妻抱着小孩走过来:“医生,我缝衣服的时候没注意,我家娃好像吞了根针,不知道是卡在喉咙里还是肺里了,她一直在咳,我们是去耳鼻喉还是大内科?” 小孩被爸爸抱着,难受地一直扭来扭去。当爸爸的生怕女儿哭出来,手死死捂着女儿的嘴,另一只手也使劲按着女儿的背,像要活活把人勒死。 沈从:“三楼耳鼻喉。”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谢谢。” 又继续送走了几波人,沈从才短暂得闲,他拉过被冷落在一边的椅子正要坐,又来人了。 穿着西装,梳着背头,戴着眼镜,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沈从看到他敲了下导诊台,左手拿出一个小本子:“你好,情报处蒋穆旬,这是我的证件。我找杜松溪,他在哪?” 沈从刚要拿过小本看一眼,但一想到周行的性格,还是没动弹:“不知道,你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 问句,但尾音平直,是在陈述。 蒋穆旬又敲了下台面:“不配合?” “我确实不知道他去哪了,情报处的查人不应该比我更快?” 这回是带着些嘲讽的反问。 蒋穆旬的眼神暗了暗,和沈从眼神对峙了好一会儿,他才调转目光扫视着医院大厅:“一级生,情报处的事少打听。” 蒋穆旬划拉着桌面上的蓝屏,写下了一串数字:“要是看到他了不要跟他提这些,第一时间联系我。” 他操纵着蓝屏翻转正对沈从,点了点那串数字:“第一时间。” 说完,蒋穆旬就进医院里面了,看样子是要自己找。 第124章 头玩福利 蒋穆旬一走就没人再来了, 这回一闲闲到了吃饭时间,机器人送来了盒饭。 挺丰盛的。饭有满满一盒,两荤一素一汤, 还有饭后水果,色香味形八大标准至少满足了五个。 就是师傅能力挺强,不管牛肉还是猪肉都炒得白滋滋, 胡萝卜切得透明, 看不出一点红色, 夹一筷子起来直接幻视洋葱皮。辣椒没有, 姜蒜没有,味道全靠盐和想象。 面对这盒菜有没有吃的欲望不一定,但反正让人看着就冷静, 散发着股万物皆空的佛性。 患者不会因为你在吃饭就不来, 但不算麻烦,大多都是分不清情况问去哪个科的,哪怕都头破血流讲不出话了也十分礼貌的“你好谢谢对不起”,像机器化的伪人。 下班时间到了杜松溪也没出现, 只是发了个信息让沈从自己回去。 天空中的蓝屏又亮起,里面绑着两个人, 因为不当言论被判刑, 具体怎么不当, 没说。 医院因为这道判刑通知停转了一会儿, 很快众人又收回视线, 变成缄口不言地面面相觑。 沈从和交班导医说了声, 刚准备走就被人喊住了。 是蒋穆旬。 沈从不打算理他, 正要走, 就听到他说了两个字——沈从。 要走的人停下了, 侧身看向他。 效果很好。 但沈从有些不解。 他自认这轮游戏认真扮演了,自己的一些小习惯也收敛了很多,江海生就算了,顾薇也不论,怎么蒋穆旬也“沈从”张口就来? 蒋穆旬是玩家,但一分钟的初印象视频透露的信息太少,且不是每个初印象视频都包含有效信息。有的一上来就照镜子,而有的打了一分钟游戏。蒋穆旬的演技又到位,沈从没发现他出什么错,也没发现他什么时候认出的自己。 但有一点,自始至终沈从都没有因为被怀疑而被放送视频,蒋穆旬用了别的方法锁定他。 叫了他的名字却没有了后续,能确认蒋穆旬并不想举报他。 蒋穆旬就这样看着沈从的眼神变得锐利,背倏地佝了些,弯腰屈膝,周身的攻击性都外放了出来后,又在短暂的几秒内放松了下来,骇人的气势瞬间收得一干二净。 蒋穆旬可以肯定,如果他敢表现出一点要举报人的心思,沈从绝对会先解决他。 于是蒋穆旬露出了个友好的笑容。 这时候再演没有必要。 沈从从衣包里拿出了个浅绿色的手环戴上——手环在到医院的时候杜松溪就又给他了,说他要去办点事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手环可以直接联系杜松溪而不被中央区监视到,如果沈从有任何想法都可以通过手环第一时间联系到他。 沈从:“要聊什么?拿道具换。” 故意认出他又不举报,绝对是有其他目的,且是需要他才能达成的目的,沈从不介意先从中讨点利。 确实很聪明。 蒋穆旬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没找错人的兴奋。他面上却不显,眉一皱,端的是恰到好处的迷茫:“什么道具?” “认出我的道具。” “喂,是我认出了你,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上,还跟我讲条件?你胆子挺大啊。” “那再见。”沈从转头就走。 真一直在这站着互相打机锋能先死在刑院手上。 蒋穆旬显然想得到这一层,没再东扯西扯,连忙跟上沈从:“去你酒店说。” 于是两人一起回了酒店。 01校是不亏待自己的学生的。酒店房间单人单间,设施完善,安保到位。哪怕蒋穆旬是情报处的,在进酒店的时候也废了不少功夫。 门刚关上蒋穆旬就开门见山:“你听说过头号玩家吗?” 听着像江海生会喜欢的。 沈从摇头。 蒋穆旬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怎么解释。 沈从也不急,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 “是这样,这个游戏在进行到一定轮数之后,会进行最终轮游戏,到时候所有存活的玩家都会集中在一起进行游戏,最终胜出的人会成为‘头号玩家’,游戏会给头号玩家一些……福利吧。 “比如二次生命,比如扮演类游戏可以要求看一位玩家的身份,你说的道具就是这个。” 沈从:“成为什么可以永久脱离游戏?” “不知道。可能要集三个‘头号玩家’称号吧,像集龙珠那样。” “……龙珠要集七颗。” “哦,那就是集七个头玩称号。” 沈从没理会蒋穆旬的调笑:“你集几个了?” “一个。” 秉持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蒋穆旬自觉起身找了杯子接了水,喝了几口才说:“在我之前,我没见过得到两个以上头玩称号的玩家。有一个本来可以集到三个的,可惜犯了点小错误,被我截胡了。” 沈从并不关心这些:“道具呢?” “嗯……”蒋穆旬耸了耸肩,摆出个十分抱歉的笑,“道具是一次性的,给不了你了。” 再温和的姿态也掩盖不住上扬的尾音和欠揍的语气,故意的。 早知道没这么容易,沈从没什么反应:“拿其他的换。” “其他的也……”蒋穆旬这回还转着眼睛想了想,“头玩的福利不能转让给别人的,没办法呢。” 沈从轻飘飘看他一眼:“那么徐先生可以走了。” 看蒋穆旬的态度和说的话,沈从可以确定他们俩是互相认识的。最简单的一点,蒋穆旬能找上自己,绝对是对他有一定了解。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排除法一下就能锁定人。 蒋穆旬……不,徐成竹从饮水机边移到了沙发上:“这么快就认出来了。好吧,我直接说了,在雾姑岛的时候我就在观察你,你能力不错,我希望你能在最终轮站在我的阵营,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沈从很快提取出重点:“你知道最终轮游戏内容?” “不知道。”徐成竹摇头,“我经历过很多轮游戏了,但遇到重复类型的游戏的概率却并不高。 “我也问过上一届头玩,最终轮的游戏类型是单独的、全新的类型,游戏开始之前谁都猜不到是什么内容。 “但有一个共同点,最终轮很危险,不在于游戏内容,而是人。 “如果我推理的规律正确,大概再有两三轮最终轮就开始了。为了能顺利活着,我需要提前准备。” “站你我会活?” “当然。”徐成竹肯定得很快,“头玩不是只有一位,郑晓云也是头玩。” “你不找她?” “可惜她只想让我死。” 沈从对两人的恩怨没兴趣,没再问下去,而是说:“不给点好处我怎么帮你。” “让你活到最后不算好处?” “你不一定赢,我也不一定输。” 徐成竹挑眉:“过于自信了吧。” 沈从毫不费力还击:“来游说我你也很自信。” “那我跟你说个好处。”徐成竹抬手,示意沈从附耳过来。 但是沈从没动。 于是徐成竹也不动。 第141章 两人的目光汇在一起,谁都没动作,谁都没移开视线,连空气都不再流动。 半晌,徐成竹轻叹一声:“行吧。” 他起身,缓步走到沈从身旁,腰一弯,手就搭在他耳边了。 等到沈从同意合作的答案后,徐成竹后退几步,笑得眼尾的褶都炸了花:“忘了说了,头玩福利之一,答应我的承诺必须做到,否则你会死。不过你放心,这种逆天福利只有一次,我刚才已经用掉了。希望之后我们能好好合作。” 徐成竹看着沈从,很期待看到他吃惊或者害怕的表情。但是很可惜,沈从的脸就跟冻住了一样,提个嘴角都得太阳先照个十年。 沈从确实没什么感觉。徐成竹心思重,他的话真真假假混着说,沈从才不会庸人自扰非得探个根本。 就像徐成竹提供了有用的交换物,沈从才会同意和他合作一样。他不需要知道福利有几次机会,只要清楚福利的内容就可以了。 但送上门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沈从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 他没说什么,也没像在医院一样气势外放,就像只是随手一拿。但徐成竹下意识觉得不妙,刚要躲,耳边突然刮起一阵风,耳轮的位置刺痛一瞬,又被热意覆盖。 沈从出刀的速度之快、之准,徐成竹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抬手一摸,流血了。 “什么意思?” 沈从淡淡回应:“你套路我,我总要收点利息。” 徐成竹的呼吸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状若无事地扯了张纸:“还要什么利息?一起说了。” 一句话的时间,就从被动变成了主动。 沈从借坡下驴:“告诉我所有的头玩福利。” “我都告诉你了,你觉得这个游戏会对玩家多好?头玩不过是活下来的普通人而已。我可以告诉你我认出来的其他玩家。” “你认出来了很多?” “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对人的控制有多强。你以为情报处监视的是谁?所有人的信息都汇总在这里,特别是中央区。 “盯着你们的人不少,只要你们有一点动静都会被记录在案、重点监视,而我的身份可以很方便地调查你们所有人。但是对我的束缚同样有,这轮的玩家又厉害,我只锁定了三个。” “有谁?” “宋近歌就在你身边,相信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找到她。” 沈从点头,转而纠缠另一个问题:“福利。” “……”徐成竹垂了眼皮,像是没了办法,但很快他又抬眼看着沈从,“我不是给你玩家信息了。” 沈从无所谓道:“我没有同意你的提议。” “……你这人。”徐成竹薅了把头发,仿佛陷入了纠结的思考中,良久他才挨近沈从耳语道,“最后一个……就是这样,剩下的你要我再说我也说不出来了。” 这回沈从贴心地点了头:“理解。” “那我可以走了吗?” 沈从颔首。 徐成竹要拉他入伙就要有足够吸引他的优势,而这最后一个头玩福利用的好的话确实是终极武器一样的存在,这些信息肯定是徐成竹来之前就打算告诉他的,故作纠结不过是演给他看,真实性很高,但再追问下去就不一定会是真话了。 徐成竹放松一笑,最后说了句:“我再重申一下承诺的内容,你在最终轮站在我的阵营,具体表现为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死你也会……” “你再说一个字现在就会死。”沈从冷声打断。 徐成竹耸耸肩往门口走去,总体来说目的达到,心情不算差。 结果门刚打开,就跟杜松溪打了个照面。 第125章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蒋穆旬?你怎么在这?”杜松溪有些意外。 蒋穆旬算是他妹妹的追求者, 但可惜杜希苗对他没感觉,蒋穆旬一没事就天天往他们那跑献殷勤,积极程度不亚于杜松溪找周唯。今天竟然在酒店遇见了。 徐成竹端着副笑脸:“我有点事找周行, 问问情况。” 找周行? 杜松溪瞬间敏感起来:“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徐成竹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解决好了。不过我打算过几天约希苗一起去公园走走,她不同意, 舅哥要是愿意的话能不能帮我劝劝希苗?” “这个还是要看希苗的意思, 我确实劝不动, 不过你以后有需要的地方舅哥一定帮你。” 在新社会, 孩子代表着文明的延续和推动,所有人都负有生子义务。但理论上来说,人类对伴侣的选择会延缓新生儿的出生, 浪费的时间足够生几百个足球队, 所以新社会的婚姻遵循分配制。 包括住房工作等一系列很可能会过多浪费精力时间的事情也全由区政院一手包办分配。 但和铆钉们强制性统一分配不同,新社会对于中央区的人总会有点优待的。一切强制性的分配都变成半强制性,有两年时间的放松期。比如伴侣问题,达到适婚年龄的人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但期限两年,若两年后还没结婚生子, 则区政院统一分配。 当然, 除了这些方面, 中央区和普通区的不同几乎贯彻在方方面面。就说学校, 中央区的学校教的是知识, 而普通区的学校教的全都是“硬”知识, 包括怎么修东西, 怎么使用工具这种生活实用技巧。 徐成竹低头看了眼腕表:“那我就先感谢舅哥了。我还有点事, 就先走了。” “嗯, 回见。” 等看不到徐成竹的人影了,杜松溪才叮嘱沈从:“多和情报处的人结交是好的,但千万不要和他们交心。” 沈从看了眼徐成竹离开的方向,没说话。 看着像不以为然。 杜松溪只好又说:“我知道你有主见,不喜欢听这些说教。但是长辈的话听听总没错的,你就算不信也时刻注意着,长点心眼。” 沈从含糊地“嗯”了声。 知道周行肆意妄为的性子,杜松溪不想让他生烦,也就不再多说。叮嘱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后面的几天除了死了几个玩家外没再发生什么事,沈从指路已经指得十分熟练,是连组长都满意的程度,杜松溪非常轻松地给他打了高分。 周五到周天是休息日,医院里一下就少了很多人。沈从需要和值班医生一起坚守岗位,但工作时间短了些,下午六点就可以下班。 休息日的人少,但医院运行依旧正常,没出岔子,沈从闲了一上午。下班的时候杜松溪没让他回去,而是带他去外面散步,说是深入6区公民生活,丰富实践内容。 和工作日的冷清不同,街上多了很多人,小摊小贩也冒了头,整齐排列在路边,叫卖声此起彼伏,但并不吵,都心照不宣地按着顺序拉客。 大型商场的人最多,商铺开门,影片放送,游乐设施一一摆在空地上,舒缓高雅的音乐隐约放着,大变样程度堪比换了个世界。 但应该和一片向荣的场景相匹配的热闹轻松却完全不见。不能说完全吧,比起以往,气氛其实活泛了许多,不过活泛得有些浮于表面。 杜松溪规划得还挺好,带着沈从直奔电影院。 估计整个新社会的消遣方式都把看电影放在第一位,影院的人要比其他地方多出一半,沈从不可避免地又排起了队,杜松溪在一边跟他介绍电影。 “怎么又是这几部?几个月了还不上新片子,浪费我时间。”说话的是另一排队伍里的一位大哥。 大哥的嗓门在新社会里是极其罕见的大,周围人皱眉侧目也没让他收敛,反而一个个瞪了回去。 杜松溪来了兴趣,停下话头观察大哥。 大哥旁边的卷发男拍了拍他的背:“来都来了,就先看看吧,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都是几百年前的小孩子把戏。” 大哥冷嗤一声:“无聊,还不如去上班。” “咦。”卷发男赶紧捂住大哥的嘴,紧张地四处看了看,“这种话可不兴说。休息日不准工作的,你还想不想活了!” “啧,你手上哪来一股死人味,赶紧给我拿开。”大哥头一偏,拽开卷发男的手,“你哪颗眼珠子看到我工作了?说都不让说了还。” 卷发男又往四周看了看,正要劝人,就听旁边响起声音:“确实,叫我们铆钉还真就把我们当铆钉了?我们是人,说句话还不行了?” 大哥眉毛一扬:“对对对,不就是这个理。你哪位啊?” 卷发男看到插话的人伸出一只手:“杜松溪,先生怎么称呼?” 大哥也爽快伸出手:“三个字的?挺少见啊。你叫我原厂就行。” 杜松溪和原厂聊起来了。两人一个粗犷,一个斯文,谈吐用词都天差地别,偏偏还挺聊得来,哥俩好似的并行着过了闸机。 被冷落在一边的卷发男开始无聊起来,左右看了看,决定也拉着沈从聊聊天混时间。 第142章 他觉得沈从和杜松溪是一起的,杜松溪这样健谈,沈从肯定也不差。然而卷发男一场高山流水般的知音密谈梦没几回合就被沈从的冷淡击碎了,碎得彻彻底底。 在第不知道几次得到了“嗯”“呵”“哈”之类的语气词,以及不知道被怼了多少次时,卷发男放弃了,心如死灰、面如枯槁地盯着快乐畅谈的原厂和杜松溪发呆。 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什么,声音小得可怜,跟讲小话一样。卷发男揉了揉额发,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不插进去当第三者了。 还挺巧,四人看的电影是同一部,座位刚好连在一排。杜松溪和原厂表示很满意,卷发男看看旁边面无表情的沈从表示很心累,顿觉不如出去跟小孩比套圈。 电影是文艺片,背景就是新社会,讲的是主角三人从小在普通区长大,但自命不凡,不满于铆钉的身份,认为人人平等,新社会主义简直离谱愚蠢至极。 但他们毕竟是主角,不会傻到单枪匹马跟区政院干。他们约定,三个人各自发展地下势力,提升实力,如果能混进中央区更好。等到时机成熟,三人里应外合,一起颠覆新社会,建立新世界。 为了胸中志向,三人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偷偷发展人脉。其中,主角a凭借其天赋被誉为普通区千年一遇的天才,很快被01校收纳,进了中央区。 主角b人情练达、洞明世事,很快在分配的岗位上干得如鱼得水。主角c默默付出,比较透明。 后来,主角三人的发展顺风顺水,在前期工作顺利完成之后抓准时机悍然出击。很快,新社会被颠覆,区政院成了空壳。主角三人十分欢喜,立马投入到了新世界的建设中。 然而在建立新世界的过程中,主角三人却屡次失误。问题不出在他们身上,而是执行不行。他们所谓的社会理论根本不能施展,由此引出的一系列问题都让他们头大。 直到这时,主角三人才发现他们是多么的幼稚。弃真理于不顾,视邪说为真谛,让本就和谐的新社会陷入混乱当中。主角三人痛定思痛,于是决定重新建立新社会。 在主角三人的奋斗下,不出一年的时间,世界就又恢复了美好。电影的最后,主角三人站在原界大楼上相视一笑。 先不说内容怎么样,反正意思是表达得很清楚的,就差把目的团吧团吧糊脸上了。 一场电影的时间,原厂和杜松溪已经建立起了深刻友谊,对分开都十分不舍。于是两人一合计,并象征性地问了下另外两人的意见后,干脆决定一起同行,在广场上散散步。 徒留意见被无视地卷发男无力张嘴,幽怨盯着原厂的眼神就像在看有了新欢的忘了旧友的负心汉。 杜松溪也意识到这样不太好,停下脚步自然地把话题引到卷发男身上,原厂这才注意到寂寞了一路的人,提溜着卷发男一起走了。 “哥!” 杜松溪正跟原厂聊着,就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他转头一看,有些惊讶:“希苗?你怎么到这来了?” 杜希苗快走几步挽上杜松溪的胳膊:“蒋穆旬带我来的。” 徐成竹点头:“希苗说想你了,我就干脆带她来了。” 杜松溪皱了下眉,有些不满:“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啊——”杜希苗晃了晃哥哥的胳膊,拖着声音,撒娇道,“我们是兄妹,在一起才对吧,我为什么不能来?” 身边围着这么多人,杜松溪不好解释,他安抚道:“哥哥不是不让你来,只是担心你。算了,既然来了就逛逛吧,你以后很少有机会来普通区了。” “好!”杜希苗一蹦,眼睛瞬间亮起来。 揉了揉妹妹的头,杜松溪看向原厂:“我妹妹要跟我一起,你如果不介意的话……” “嗐。”原厂无所谓人多人少,当即道,“走吧走吧,妹妹挺可爱的。” 眼看来了新人,还是个看着蛮活泼的,卷发男也很高兴,转到杜希苗旁边就要聊。结果杜希苗的活泼仅限杜松溪,礼貌回了卷发男的搭话后就只顾着黏杜松溪,根本不怎么搭理他。 卷发男:“……”今天就不该出门! 徐成竹看着三人的背影,颇觉好笑。 沈从缀在三人后面,偶尔看看来往行人,街边风景,几个人里只有他是在单纯散步。 徐成竹跟上去,神神秘秘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第126章 帮周幸 沈从选择不猜。 中央区的教育不会允许玩乐的存在, 杜希苗活了十几年没见过这些东西,对路边的小摊挺感兴趣,每个小摊贩面前都要停下来看个几秒。走到套圈摊的时候更是眼睛都移不开, 晃着杜松溪的手臂让人停留。 杜松溪只好扫了码,给杜希苗换了二十个圈。杜希苗很稀奇,拿到圈就迫不及待往外甩, 结果显而易见, 套空了。杜希苗没气馁, 一个接着一个扔, 一点不心疼。 卷发实在看不下去,想着自己终于有了展现存在感的机会,快走几步就要上去指导一二。结果原厂毫不留情把他一挤:“小妹妹, 圈不是这样套的, 原哥教你。” “我也可以啊!”卷发赶紧跟上去,结果吼的声音过大,刚巧被路过的巡机警撞见,存在感很强, 喜迎一张罚单,并获得原厂无情嘲笑一枚。倒是一直不理人的杜希苗在憋笑中安慰了几句。 卷发无法, 只好先行离开, 自己去销罚局交罚款。 原厂扫码又要了二十个圈。 “妹子, 套圈是有技巧的, 你站的太板正了。看好, 弯腰往前伸手, 选一个比圈小的目标, 眼睛、圈和东西要在一条直线上, 然后果断——”原厂瞄着不远处的一个兔子小包, “——一扔,就行了。” “哇塞!”看着原厂手上的包,杜希苗崇拜得两眼冒星。 原厂颇自豪地挑了下眉,把包放到地上:“你试下。” “好。”杜希苗眯着眼睛跃跃欲试。她深呼吸几次,选了个顺眼的陶瓷罐子,蓄力一扔——塑料圈摇摇晃晃飘到空中,眼看已经挨到了罐子的边,杜希苗的心一阵狂跳。 可惜,可能是杜希苗的心跳吵到了塑料圈的发挥,圈子倏地一歪,落在了旁边。 杜希苗的心霎那间如死海般平静。 “哼。”原厂笑了声,“妹子,你力气使小了。这个圈子你扔得越高,丢得越近;扔得越低,丢得越远。你是想要那个罐子的吧?罐子离你最远又在边上,你调整下角度扔低点试试。” 杜希苗眨眨眼:“哦……就像抛物线那样嘛。” “……”原厂挠挠耳朵,“抛什么鬼玩意儿?” “额,算了,我试试。”杜希苗不太想在玩的时候还解释这些东西,转头打算再战。 然而原厂很顺利地把杜希苗的懒理解成了对他的不屑。 他又挠挠头,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攻击。原厂从没有过隔夜仇,看着快乐套圈完全无视他的杜希苗,当即心下一狠,决定马上、立刻血洗前耻! 他避着杜希苗,点开八百年没点过的搜索栏,删删改改地打下一行字:抛雾xian是什么意思? 徐成竹有些无聊,决定骚扰下沈从:“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你很可能只有这一次知道真相的机会了。” 沈从正坐在休闲座椅上看风景,听到徐成竹如此锲而不舍地重提话题,反正也无聊,他颇给人面子地回了声:“什么真相。” “说不准。”徐成竹故意没看他,只盯着远处的树,“我觉得对你来说挺重要。” “那你说。” “我不是让你先猜猜?” “不猜。” “……这么没有配合精神呢。”徐成竹学着沈从平淡的语气,“那我不说。” 然而在“淡”这点上,他比不上沈从。 “那你不说。” “……” “!?” 徐成竹终于放弃盯树,转而盯向沈从:“其实我读过一本书,深入浅出入木三分,肯定很适合你。哦,它叫《如何学会说话》。” 沈从也转头看他:“那你说。既然读了那肯定学会了,做个示范。” “……”徐成竹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徐成竹放弃控制沈从的思维跟着自己走的企图,他的目光移到沈从的手腕上。 沈从会意,让浅绿色手环“重出江湖”。 徐成竹这才直截了当道:“情报处前天有个行动,抓了个人。我在搜查她家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纸,纸上写了什么什么指南,最末尾有你的名字。” “你现实世界的名字,还有个姓程的。”徐成竹加了句。 沈从看他一眼:“什么指南?” 徐成竹摇头:“不知道。我只看到了这几个字,其他部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磨花了,什么都看不到。毕竟我们也算是合作伙伴,提示你一下免得你提前死了。” 确实是个有用的提示,虽然没什么用。 沈从记下这事:“那你人真好。” 第143章 “你俩在聊什么,走了。”杜松溪看杜希苗套圈看得起劲,但杜希苗扔中了一次后就失了兴趣,囔囔着要去玩气球射击。 杜松溪哪能不从,只好跟着转战,结果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少了人,回头一看某两位在椅子上坐得舒服,根本没在意他们。 “来了。”徐成竹顺势快走到杜希苗身边。 杜松溪在原地又等几秒,才等到沈从慢悠悠走来。 对于射击杜希苗是很有信心的,她从小就学这些,季末考核全a易如反掌。虽然这次射击的工具不是枪,而是弩,但想来是大差不差的。 然而杜希苗一拿到弩就感觉不对了。这弩太轻,而且弹道被调过,弩箭射出去轻飘飘的很歪,明明瞄准了也碰不到气球,反而给背景墙扎了个对穿。 原厂凑近她:“这些东西都被调偏过的,你不要依靠准星,上下左右多试几次就行了。” “调这些干什么?”杜希苗疑惑问道。 “谁知道,传统呗,上世纪的祖师爷都这么搞。” 原厂正解释着,杜希苗突然听到气球破裂的声音。她一看,一根白色的弩箭正正插在被刺破的气球上。 而做出这种行为的是一个看着不超过十岁的小孩。一发就中,小孩却没怎么激动,咧嘴笑笑就继续收割气球。 杜希苗看得激动,没心情再管为什么,举着弩就要再试。 她不可能连小孩都比不上。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等小孩都收割完一轮了,杜希苗才完全发现规律,弩箭扎破一个气球。 虽然不太顺利,但杜希苗很高兴,拉着原厂看了后又拉着杜松溪欣赏,说自己怎样怎样厉害。 旁边的小孩听了全程,莫名其妙看了杜希苗一眼。 “这么久才扎破一个,有什么好厉害的。” 是极小声的自言自语,但杜希苗耳力好,成功听到了后半句。 不管是学业还是比赛,杜希苗向来不用怎么付出就能拿到好成绩,过了十几年顺遂日子,杜希苗哪听得了这种话,当即道:“弟弟,要不要跟我比一场?” 这下小孩的目光变成了明晃晃地嫌弃,仿佛在说“没事找事真有病”。 “这种东西比了有什么用,你都多大了,有这时间去街上扫个地我都算你厉害。” 小孩说完,利落把手上剩下的弩箭射完,拍拍手潇洒走了。 徒留杜希苗尴尬地留在原地。但原厂很快接了她的岔,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开始比赛,谁扎破的气球多谁赢,输了没惩罚,赢了也没奖励。 或许是跟杜松溪待的久,杜希苗“唯心”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了。 杜松溪看着,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开心。巡机警时刻在周边巡逻,他抬手,让杜希苗把过于开心的笑声压住。 然后他看向沈从:“看出什么了?” 沈从回得简短:“没看。” “你这脾气。”杜松溪不恼,自顾自说下去,“一百多年了,除了科技上有点发展,新社会的其他方面相比上世纪根本没有一点进步。天性被抑制,思想被禁锢,连开心一点笑都被禁止。” 这是又游说他来了。 总是要给个回答的。沈从没兴趣搅和这些事,张口正要拒绝。就听杜松溪问:“你为什么不看我?” “为什么要看你?” 沈从没有说话看人的习惯,不管是走在路上还是坐在一起,通常说话的人都转头看他好多遍了,沈从也没给半点眼神交流。 当初发现沈从这个毛病的时候,陈岚认为这样会在外人面前显得弱势,一度想让他改掉,并为此做出过不少努力,花费了不少时间。 但沈从反骨得厉害,他很抗拒非自愿地为了别人改变自己,不反对不配合,听但不改、我行我素,硬生生让陈岚无计可施,最后只好自我安慰,把弱势转换成了高深莫测。好在沈从本人也称得起这四个字。 很多时候,除了必要,沈从不会看人。但杜松溪这么说了,他也就随意扫过去一眼。 杜松溪的眼神还是温和的,盯着人看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但沈从这次并不觉得放松,反而感到有些意味深长。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看着我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啊。”杜松溪温声解释。 巡机警哒哒哒从旁边走过,杜希苗也哒哒哒换了个小摊,沈从和杜松溪对视着,脑中忽然回放起了徐成竹的话。 他突然有些领会到杜松溪的意思,杜松溪想说的貌似不只有反抗新社会这件事。 沈从足够自信,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敢试一试。但他并不盲目,永远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沈从有了其他考量。 揣摩了下人物特点,沈从想了个不崩人设又能让话题继续下去的方式:“你想怎么自由?” 杜松溪收回视线,看向和原厂互放狠话的杜希苗:“自我选择权。不管是笑是哭,是死是活,是有用还是浪费,是奉献社会还是以我为主,都由我自己选择” 顿了顿,杜松溪又说:“记得百年前命运论很火,有条件的花钱消灾,没条件的电子算命。说什么人生是剧本,无论怎么选择怎么折腾都早有定数。 “现在没有命运论了,但我们依然不能选择,甚至被抑制得更狠。你说,我们到底为什么活着?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们活一遭只是为了按照剧本死板地走一遍吗? “我不要这样。” “杜老师教书教傻了?我们活着是进化的结果,有没有意思都会活着。” “我知道,不管是进化还是什么,都没有人有理由能够定义我的一切,既然我活着了,那就要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活。这样的世界才是真正能充满生机的世界。” “我不跟你讨论这些,帮我个忙,我加入。”杜希苗囔囔着要去吃饭,沈从快速结束话题。 “什么忙?” “帮周幸。”沈从给杜松溪展示了他的大作,“帮他把东西发出去。” 第127章 假的! 晚上杜希苗就被送回去了。走之前她是百般不情万般不愿, 拉着杜松溪不愿动,杜松溪哄了好久才让杜希苗勉强答应回去。 黏糊劲让原厂都调侃起来两人的关系是否只是兄妹,连徐成竹都玩味地打量起两人。杜松溪无奈, 只好解释家里父母不管事,妹妹从小跟着他,难免有些雏鸟情节。 原厂没信, 徐成竹没说话, 态度看着像存疑, 连杜希苗都跟着搅和, 说她才不是雏鸟,她是要当鹰的。 卷发交完罚款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也凑进去开始“怎么了, 怎么了”,原厂于是又跟他说,杜松溪只好又解释一遍。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沈从买了包薯片在一边旁观,颇有种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意境,要是周幸在的话估计又能斗酒诗百篇了。 最后两天, 杜松溪没和沈从一起, 而是去看了看其他学生的表现, 评分表写得挺满。直到下区实践结束, 杜松溪才给沈从交代了句“等他消息”。 当然, 实践结束最开心的当属江海生了。万事通这一周发挥依旧稳定, 但相较之前还是有些退步, 被放送视频频率已经从上周的一天数不清多少次维持在每两三天一次, 生命值依然□□不倒。 倒是这几天又死了几个玩家, 只剩七个人了。据当事人江海生描述,那三个人之前因为隔得远几乎没说过话,是下区实践才抽到一起,一路聊得开心,结果几人好像是之前几轮游戏里有过过节,没说几句话就聊崩了,开始互相举报,那场面叫一个血腥刺激,激得江海生又往角落躲了躲。 事后颇为感慨地作下结论:还是跟沈从待在一起安全。 到了01校门口,众人需要下车排队步行入校。唐慎拍了下沈从:“又见面了啊,这七天过得怎么样?我跟你说我抽到了个特别无聊的活,地铁帮护员,注意守则一长串。嘿,我以为多厉害呢,结果天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全打扫卫生去了,还要给机器人洗澡,这不打杂的嘛,那是我能干的事!” “是啊是啊,兄弟,我们一样惨啊。”江海生走过来,手不停捶着腰,“你好歹只是洗机器人,你知道我干的什么活吗?接待员!天天端茶倒水点头哈腰八颗牙齿,我到现在全身都是僵的,他哪那么多人要接待,这种活机器人干不了吗?特意给我们设的岗位啊。” “哎呀,是这样的,接待不可能用机器人,显得不重视不正规。没事啊,老师评分会看我们干的活累不累的,累的话会加点辛苦分以资鼓励。” “你连怎么评分都知道?” “蒋穆平跟我说的,我和他抽到一组了。”唐慎抬下巴指了指。 江海生往前一望,正好看到蒋穆平站进队伍,正和沈从说话。 “沈从!” 嗯?谁在叫?怎么叫出这个名字了? 江海生以为自己这几天又累又精神高度集中幻听了,正打算揉揉耳朵理理脑袋,就又听到一声更急促地“沈从”。 第144章 真的有人在喊! 沈从往声源看去,竟然是周澄。 他看上去很狼狈,布料精致的衣服被划开了很多口,口子里有红色液体渗出,胡茬和头发都明显见长,搭在面上实在不雅观,是巡机警看一眼就会立即逮捕的样子。 “警报,警报……” 周澄弄出的动静太大,他身后确实跟了一摞巡机警。碍于是在学校区域,它们暂时没用武器,一边组织学生分散,一边追逐周澄。 新社会的人都活得尊规守矩,哪里见过这幅场面,没忍住惊呼出来。但几秒后又平静下来,隐晦对视之后,不约而同散开。 江海生边跟着队伍走边看周澄,最后他戳戳沈从:“你怎么被他锁定了?” 沈从摇头。 这事确实奇怪,但奇怪的点不在这里。有了徐成竹给的信息,周澄认出自己沈从还能稍微逻辑自洽一下,但绝对解释不了周澄这个状态,有点疯。 周澄……不,现在该叫李舜了。李舜不愧是练家子,比犹如老奶出街的机器人跑得快多了。他目的很明确,就是向着沈从去的。但他心眼也不少,方向偏了点,在其他人看来就是直奔江海生去的。 眼看离得近了,李舜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小本。 “警报!警报!危险分子疑似准备做出伤害行为,即刻阻止!即刻阻止!” 李舜正要扔出小本,就感到腿部一阵痉挛,失力倒地。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腿。 李舜试探着动了动腿,腿依旧使不上力,反而因为动作让痉挛作用到了全身,而且还带着电流,打不死人但磨人,李舜差点连小本都捏不住。 操,什么鬼东西! 李舜在心里骂道。他咬牙忍着难受,抬手想把小本抛出,手臂却措不及防被机械腿踩中。仿佛在手臂压了几百斤的重石,李舜没了力气,小本“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其他巡机警也迅速上手段,拿着不知名的针管,不管李舜如何挣扎,顷刻间就断了他的行动能力。 涎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李舜费力张口,对着江海生嘶哑喊着:“指南,假的,去、呜呜……” 李舜的嘴被堵上了。 但沈从听懂了他的意思。 李舜很快被带走,连同他不知从哪带出来的小本。 “警报解除,请同学们按序依次进入校园回寝收拾,下午课程正常进行。” 散开的队伍又恢复成长条,闸机一遍遍响着“欢迎”。 唐慎又往李舜被抓的地方看了看,问江海生:“他怎么叫你沈从?” “额……”替身文学是这样的。 江海生有苦难言,只好遮掩道:“谁知道,他编的吧,肯定想害我,你也知道他一直和我不对付,肯定是这样。” “啊——”唐慎拖着音,快把江海生的心跳都拖出来时,才点点头,“那他很坏了。” 终于回到寝室,江海生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迫不及待地挤进了沈从房间:“李舜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突然保护你给你传信息了?还拿我做挡箭牌,我本来就如履薄冰如坐针毡了!” “所以适合用你转移视线。”沈从脱下外套拿出衬衫。 “可是有些人已经知道我是江海生了啊。” “周围那么多人,也够他们猜一阵了。” “……好吧好吧。”江海生不会为难自己,任何事都总是很快想开,“反正我是替你打掩护了,你必须一直保护我。” 沈从换衣服的动作停住,扫了眼志在必得的江海生,他点头。 “哼。”他就知道,这样最能拿捏沈从了。 江海生颇有些得意:“对了,李舜在说什么?他为什么突然找你?” “不清楚……”沈从简单复述了徐成竹的发现,果不其然得到一个“好刺激”的回复。 懒得再和江海生瞎探讨指南背后的深意,他干脆赶着江海生回去换衣服准备上课。 对于处罚判刑,新社会的效率一向高得离谱,李舜的处理结果在下午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蓝屏上。 沈从抬头看了眼。李舜被密密麻麻地蓝色锁链缚在银色台子上,人已经昏迷。毫无波动的播音腔开始宣判。具体判的什么沈从没认真听,反正念了一长串,都是立即执行,想来有不少折磨等着他。 播音腔念完了一大串内容,蓝屏并没有关上,而是开始直播对李舜的施刑过程。 痛叫声很快冲出来,哪怕李舜刻意咬牙忍了,也会有机器人掰开他的嘴,用上一些药剂,故意让所有人听到、看到这场行刑,以表警示。 江海生是最感同身受的一个,那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头牛了。 江海生咬了半天牙,才终于缓过来了点。他拉着沈从:“我们要不把他举报了吧,这一套整完不死也要疯啊。” 沈从看了眼李舜已经变形的手:“游戏的死法也不一定痛快。” “但是也有死得痛快的概率啊。而且我刚认真听了,刑期无期,李舜只要活着每隔一周就要施刑一次,还不如让游戏下手,至少能死。” 李舜又晕过去了,机器人没有半点心软,拿着管药剂对着李舜的眼睛就要往里扎。 视线循着血渍呼啦的身体往下,又停留在变形的手上。 希望他运气好点。 沈从瞧了眼周围,确认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李舜身上后,才小声念出一句“举报,李舜。” 话音刚落,在沈从的视线里,一把铡刀凭空出现在李舜头上。 江海生很开心:“这个好,这么大一把刀下去,绝对一秒钟完事。” 铡刀在江海生期盼的目光中重重落下了。 然而第一刀下去,李舜的头还在身上,颈部多了条红痕。再一刀下去,颈部的划痕大了些,流出了更多血。第三刀下去,划痕有一根手指那么大了。但杀不了人,只会徒增疼痛。 或许是铡刀也看不下去了想要快点结束。第四刀落下后就没再起来,直接锯子一样来回划拉李舜的脖子,划痕快要在一次次摩擦中起火,才有了两厘米深。江海生仿佛能透过蓝屏听见铡刀来回拉锯时的“呲呲”摩擦声,看得人牙酸。 “妈呀!” 果然人类不会遇见心软的游戏。 江海生闭了眼,默默双手合十临时积攒功德。 沈从靠近一点还能听见他嘴里直叨叨:“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哈利路亚妈祖保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也是出于好心,君子论心不论迹,李舜你千万别来找我,好好投胎去吧,千万别来找我啊……” 沈从一掌拍上他的头,强硬打断施法:“是我举报的,你求什么?” “啊?”江海生有些迷糊,“但是是我建议的啊,我有一半的责任。” 他很快重新双手合十,并且这次高举到了头顶:“不管了不管了,先拜拜。李舜啊,放人一命,哦不,放人两命胜造九级浮屠,你可千万别冲动啊,好好投胎做人,下辈子肯定大富大贵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福好命好……” 李舜还是死了,铡刀的最后一刀还算利落。但沈从觉得李舜死的原因更多是失血过多。 蓝屏亮了好久才关上,沈从跟着队伍走进教室,政治论老师正好打开了名为《论世界之本质》的教学视频。 . “周澄的事跟你没关系吧?” 沈从一回家,就迎来了熟悉的开场。不过这次周唯没有喝茶,只是坐在沙发上。 沈从没过去,换好鞋就往楼上走:“没有。” “他嘴里的沈从是谁?” 沈从停下:“不知道。” “周行,刑院发了监控视频,我看了几遍,他最后好像是在看你啊,你确定你不知道?” “你该配眼镜了。” 这是在阴阳她呢。 周唯早对周行的这类行为免疫,只说:“我不是要怎么你,要是这事跟你有关系,你一定要跟我说,万一有什么事我也好做准备,你毕竟是我弟弟。” “知道。” “走那么快干什么。”周唯想了想,又问,“这几天杜松溪都跟你说什么了?” 沈从只好再次停住:“你问他。”顿了顿,沈从才故作不耐烦地“啧”了声,“我没惹事。” 说完沈从就走了。 周唯仍坐着,表情有些沉重。 “怎么样?都发出去了吧?反响怎么样?” 自从沈从去下区实践后,周幸就开始数着指头过日子,一会儿想沈从会不会忘了他交代的事;一会儿想其实根本没人喜欢他的诗,就算印到纸上也是用来做厕纸的;一会儿又想6区的人都很欣赏他的作品,甚至有了他的粉丝,已经商量着如何来中央区找他了。 沈从离家还有几公里时,周幸就各种找机会溜到大门口看有没有车来。后来被周唯赶了才收敛些,蹲在楼上栏杆边等人。 顶着人放光的视线,沈从给了肯定的回答:“发出去了,没什么反响,6区的人不读诗。” 第145章 “啊……”尽管这才是最可能的结果,但周幸真正听到了还是难受。他甩甩头发,“欸,没事,我再加把力多写点就成。” “对了,你答应杜家那小子没?”周幸又问道。 沈从指尖一动:“答应什么?” “你说答应什么?”周幸一掌拍到他背上,“还跟二叔这啊那啊的,你就说答没答应。” 沈从点头。 “答应好啊,就该答应,杜松溪这小子想法还是挺好的。”周幸又拍了几下好侄子的背,才揽着人往房间走,“你跟我过来,他给你留东西了,说你答应了之后给你看。” 东西? 沈从眸光一动。 东西夹杂在周幸的一堆诗稿里,纸上只有一句话:后天上午十点,学校思辨堂后门。 “后天是怎么算的?”沈从问道。 周幸扫了眼纸:“啊,他说从你看到的明天开始算,周一吧。” 周一。 在周幸的帮助下,沈从找了个由头提交申请,在十点钟成功离开教室到了思辨堂。 杜松溪已经等在门口,身边站着杨文丽。 沈从多看了杨文丽一眼:“杜老师认识的人挺多。” 杜松溪仿佛无事发生,只笑:“来了,路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沈从:“都正常。” “跟我来。” 沈从跟上杜松溪,杨文丽自觉殿后。 思辨堂大门被“砰”地关上。后门在最里面的最角落里,长宽都只有一米,美观性不足,实用性更是没有,不知道当初修起来是要干嘛用的。 后门里面的小道倒是亮堂的,灯光把路照得很清楚。 跟着杜松溪弯弯绕绕走了许久,眼前的小道才豁然开朗,但没有人也没有东西,尽头被分成四条岔路口。 杜松溪没停,进了最边上的岔路口。 又弯弯绕绕了许久。 沈从最开始还尝试着记路,但进入岔路口后他就放弃了。弯太多,岔路太多。不知道杜松溪是不是有意绕路,有几次沈从都看到了熟悉的墙壁。 这种情况下记路就没有了意义。 不知道走了多久,杜松溪终于在一到门前停下。他轻敲了几下门,一长三短。 又等了几秒后,极轻地一声“咔嗒”,门开了。 第128章 完了 “来了。”袁笙看了眼三人身后, 让开路。 杜松溪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怎么样了?” 袁笙回道:“情报处行动得太快,有好几个人都被抓了,还有些被绊在半路, 现在只到了十几个。 “但是普通区的都到位了,91区、6区、312区、53区、172区和225区全员到齐,进度很快。” 杜松溪脚步一顿:“让大家最近都小心点, 但是进度不要落下, 蒋穆旬很可能盯上我了, 我们的计划必须提前。” “可是我们很多事情都没准备好, 仓促行动很可能得不偿失,我还是建议再观望观……” “我们已经观望很久了,区政院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 他们不会给我们时间, 我们必须抢先行动。” “可是……” 两人都试图说服对方,沈从在后面静静听了半天,眼前才不再是墙壁和地板。 灯光比前面的任何地方都亮,照着一大排竖着排列下去的桌子, 桌上放着纸笔,边上堆着些吃的和水。 椅子上坐了十几个人, 正对着一张有些暗淡的蓝屏, 手上奋笔疾书, 偶尔会互相说几句话。 蓝屏上有字, 他们是在抄字到纸上。见到沈从等人进来, 他们起身打了招呼, 又继续专心做事。 “今天人手不够, 你帮忙抄一下。”杜松溪怼给沈从一沓纸, 人还没点头, 他又闲不够地给沈从把纸堆高了些,“格式字体随便,把蓝屏上的字抄完就行,每张纸都要写。” 沈从瞧了眼蓝屏上的大致内容。挺长的,用古代话来概括就两个字——反贼。 言语尖锐用词夸张,再配上新社会严禁个人使用、十分亮眼的暖色纸张,谁来都要热血沸腾,鼓舞性十足。 顶风作案,胆大包天。 不知道该说是杜松溪太厉害还是情报处太废物。 杜松溪一一关心了他们,又简单嘱托之后,跟袁笙和杨文丽两人坐在桌头讨论去了。 具体讨论的什么沈从没听清,他们声音太小。 电子化时代能拿笔的时候太少,沈从刚写字时还有些不太得劲。认认真真写了几张,沈从耐心告罄,字迹开始龙飞凤舞起来。 走势豪放,笔锋遒劲,字与字间的间距略宽,大小却分明。像跳跃的音符,不丑,但个性地扎眼。 杜松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拿起几张看了看:“这么快就没耐心了?” 沈从手上没停:“毕竟我不知道你费尽心思只是为了拉我做苦力。” “呵。”杜松溪坐到他旁边,“你来了你姐才会来。” 周唯不会不管弟弟。周行要是铁了心跟他一起,他再适当劝劝,周唯肯定就答应他了。 沈从换了张纸:“你挺直白。” “我觉得你不会喜欢听虚的。” “知道这地方是谁建的吗?”杜松溪突兀地换了个话题。 “谁?” “我老师。”杜松溪抽出张红纸,目光里怀着眷念。 那时候杜松溪还是01校的一级生,罕见地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想按着家里长辈定的既定路线走。虽然对新社会有些不满,但没到想要推翻的地步。 老师是教历史的。杜松溪很积极,上课回答问题课后跑腿交流一个不落,哪怕提交申请的流程很麻烦。 两人就这样越来越熟悉,一年后,老师也开始和他推心置腹,开始聊起政治来。杜松溪发现老师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认为自己找到了知音,两人来往得更频繁了。 也是在那时候,老师对他说了自己的志向,说了他的抱负,邀请杜松溪和他一起开辟个新未来。 杜松溪那时年轻,也斗志昂扬,坚信在老师的带领下能让世界焕然一新重焕生机。这间地下联络点就是杜松溪和老师一起建的。 同时,他发现老师确实为这事准备了很久,在他之前,已经有了不少前辈,普通区的很多联络点都有他们的身影。 杜松溪更有信心了,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看到新世界的到来,每每一想就心潮澎湃。这事做得十分隐秘,老师练达人情圆滑处事,自己的能力和关系都够铁,一切计划都顺利进行。 然而半年之后,老师突然失联了。以为老师出了什么意外,杜松溪心急地到处找人,动作大到情报处上门询问情况。 又过了半年,老师才重新出现在01校里。 杜松溪刚下课就跑去找他,正想问他为什么消失这么长时间,老师说的话就先把杜松溪劈了个晴天霹雳。 他放弃了。 杜松溪废了好大的劲,熬过情报处每日一次的例行盘问,熬过校方的政治预警才见到老师一面,而他一直仰望着的老师说:他放弃了。 杜松溪缓了好长时间,一度想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才在老师疲惫的眼神里找到答案。 杜松溪没有生气,也没有质问怒骂,他了解老师。 老师是个做任何事都会经过深思熟虑再三思考的人,没有万全的考察准备他不会说任何话做任何事。 最后,杜松溪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老师满面疲态,却还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松柏般站在那,文质彬彬、如沐春风,说的话却让杜松溪如处寒冬。 ——“世易时移,这么多年过去,我找不到这件事的意义了。” 杜松溪消沉了好一段时间,没了引路人,做什么都使不起劲。 又过了好久,老师的朋友看不下去,专门把他叫出去聊了聊,杜松溪才恢复了点人样。 他想,老师总是有苦衷的,他可以理解。他只需要继续执行他的意志,走完他未走的路。等新世界真的到来,他会邀老师一起看看。 说不定到时候老师还会夸一夸他。 杜松溪想得入神,沈从都换了两张纸了也没等到他的下文。 倒是耳钉颤了颤,然后发出一阵急促尖锐的鸣声,针似的直刺耳朵。 沈从偏了偏头,刚想看看出了什么事,耳钉里就传来声音:“紧急留言!紧急留言!” 嘟嘟嘟地响了三次后,周唯的声音凭空出现在耳边:“周行,你和杜松溪去哪了?回信息!” 就在同时,杜松溪的手腕一震,“紧急留言”再次响起。 这地方安了屏蔽装置,信号很差,周唯给两人发了十几条信息电话都没提示。 沈从看向杜松溪:“回什么?” 杜松溪有些心虚地回看他:“我来回吧。” 不知道杜松溪回了什么,周唯还没怎么样,他先不镇定了,急匆匆喊上沈从就要走。 出去后杜松溪让沈从回宿舍,自己快步出了校门。如果不是有巡机警,他可能会跑起来。 第146章 · “大新闻!大新闻!” 刚打开寝室门,沈从就看到江海生三人围在一起。 江海生招呼他:“回来得正好,快过来听八卦。” 蒋穆平也抬手:“快来,先说好,我今天跟你们说这事不许跟其他人说哈,我们自己人知道就好。” “哎呀,知道知道,快说什么事。”成净催着。 蒋穆平勾唇,挤眉弄眼道:“杜老师和他妹妹……懂吧。” “啧。”江海生一掌拍上去,“挤眼睛干什么呢,看不懂,你直说呗,这里又没其他人。” “嘿,这理解能力回去重修吧。” 江海生瞪大了眼:“不是,谁知道你挤眼睛要干什么,我又不是蛔虫,成净肯定也没懂,是吧。” 成净努努嘴:“我有一点懂,但是不可能吧,他们真敢啊,不想活了?” 江姓丈二和尚很摸不着头脑:“啊?怎么就不想活了?直说好不好。” “嘶,他俩不单纯,有超越兄妹的关系,懂了吗!” 江海生愣了半天才点头:“懂了……真的假的啊,这个我知道啊骨科嘛,真有人搞这个啊!” 成净开始不解:“什么骨科?骨科不是在医院吗?怎么聊到这了?” 又有人岔话,蒋穆平等不及了,当即说道:“先别管这个了。多半是真的,我哥情报处二把手,今天就是他亲自去抓杜希苗的,说是核实情况,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情报处从来没有抓错过人。 “而且,杜松溪自己也被人举报了,他上次给我们上思辨课的事被捅出去了。都觉得他不好好教书带坏学生。” 成净满脸见了鬼:“不是,新社会真的有人会喜欢自己亲人吗?一股子歪风邪气,赶紧关起来免得危害社会。” “还好吧,他们也没做什么,再说万一是误会呢。”江海生接受度十分高,“谁举报的?” “那我不能说。”蒋穆平音量骤小,“我看在都是室友才说的,你们就当个八卦那么一听,可别出去……” 沈从正听,就感觉到有视线飘到自己身上,他抬眼一瞧,和蒋穆平的目光对个正着。 蒋穆平嘴里还说着未完的话:“——杜松溪完了。” 十分笃定。 第129章 你的剧本我的剧本好像不一样 再一次进入地下联络点是在两天后。联络点里的人比上次多了些, 全是生面孔,倒是有一个挺熟的。 沈从写下最后一个句点,江海生啧啧称奇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不知道杜松溪什么时候把江海生忽悠过来了, 江海生一来就坐在椅子上几小时没动弹过,非常中意杜松溪给他安排的文书工作。笔下龙飞凤舞刷刷刷刷,嘴里还跟着默念词句, 时不时感叹句“该反!” 沈从瞧了眼对面又开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人平等的江大侠, 从旁边堆成山的纸堆里抽出一张纸。 杜松溪今晚下的任务格外重, 只要不是立马要死, 全都得过来干活。 当然,这样不是因为杜松溪没事找事,而是真的有事了。 杜松溪常年活跃在情报处眼皮底下, 杜希苗那事不管是不是真的, 结果都逃不过一个死,以影响社会风尚,易兴起歪风邪气的理由。 更糟糕的是,杜希苗几次三番来往周家的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 现在周家也被牵连,面临的问题更大。周唯没了选择, 只能上了杜松溪的贼船。 杜松溪也只能拼一把。他把行动提前到了明早, 打算打区政院一个措手不及, 有机会的话还能把杜希苗救出来。 但除了沈从, 杜松溪和周家人都没来, 他们在争分夺秒调集资源。 当然, 今晚忙的不止中央区, 普通区也全员出动。正对着桌子的蓝色大屏上, 密密麻麻地排列了很多小方格子。格子里是同样的长方桌, 同样堆成山的纸,以及同样伏案疾笔的人。 大红大粉的纸山隔在中间,没让画面过于单调到让人烦躁。 “沙沙沙”的白噪音此起彼伏,从大屏里传出,又一股脑溜进大屏。呼吸间,屏幕两侧的人抬头对望一眼,都产生种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充实,很自由。 杜松溪在普通区的准备显然比中央区足,这点光从人数上就能看出来。普通区的联络点里坐满了人,中央区这稀稀落落的不超过四十。 人数上不占优势,任务又重,不管他们再认真进度也不会快,和普通区一比更是差得远。 可能杜松溪终于看不下去,在十点多的时候终于回来,加入了抄写大家庭。 但是一直不见周家人,按周唯的性格,竟然也没抽时间出现骂骂弟弟。 人没来,却无形带来了压迫,像是宣告大事将近风雨欲来。 江海生坐不住,反了没多久,桌子下安分放着的腿进入工作时间,一下下踢着沈从。 沈从被踢得烦,直接一脚踩在江海生裤子上,还贴心附上一句“早上踩到点脏东西,没换鞋,你有福了。” 到底有没有踩到恶心东西不重要,反正爱衣如命的江大侠会自己脑补。 果不其然,效果很好。 “啊!我新裤子!” 江海生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对着裤腿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心疼得在流血。 这突兀地一喊中伤不少人。杜松溪笔下一个用力,把纸划开一道。 他叹口气,扶扶眼镜:“又出事了?” “啊,没有没有。”江海生连忙摆手,瞬息之间想了好几个理由。 说裤子脏了他心里膈应?不行不行,显得他这人太肤浅。毕竟除了心理作用,黑色裤腿上连灰都没有。 那说有虫爬他身上了?也不行,会显得他太窝囊。 江海生还在思考怎么说才能符合他高大威猛的形象,又不显得大惊小怪,杜松溪就先摆手,示意他可以坐下了。 江海生哪坐得下,满心满眼洗裤子,一瘸一拐、姿态怪异地往临时休息间冲,所过之处众人注视。 时针匆匆滑过,十二点悄然而至,成堆的纸山终于在写满字后堆成了另一摞纸山。 江海生早就写累了,真诚向沈从发问:“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手写,打印不行吗?” 沈从把江海生不断试探的腿踩回去:“打印不了这么多。” 遵从“能者多劳,功者多得,实用至上”的理念,一切必要的、不必要的资源都被区政院握在手里,哪怕是曾经风光的周家,这几年能操控的宣传资源也在慢慢被区政院要走。 周家尚且被如此对待,普通人就更不会有什么资源。电子大屏使用权全属区政院,周家不过是个权限高点的执行者。 而纸质打印方式的使用空间也被大幅压缩,普通公民、医院等各个单位的每日打印张数都被严格限制。 甚至连内容都要提前申请经周家人审核后才能打印。打印完毕情报处还会随机抽查,发现一丁点不对的字眼周唯就要被请去区政院喝茶。 但社会已然稳定,民宣的地位也就不复从前,区政院拿着这些资源大多都是公放警示的时候用。 因此,区政院对民宣资源的拿取不算太频繁,管制重点也不在这,周家一息尚存。 杜松溪也是看中了这点,电子的总比手写效率高,可惜周唯之前一直不松口,杜松溪这才做了两手准备。 杜松溪放下笔,眼镜被搁在张橙色的纸上,他揉着鼻梁:“都写完了吗?” 众人点头。 杜松溪看了眼袁笙。 袁笙会意,蓝屏一闪,上面出现一张完整的中央区地形路线图。 有些建筑被放大标红,到达这些建筑最快捷的路线都被箭头标示,还有些路线亮着白光,交叉在各个路口中,又融汇于一个点上——那里是中央区出口。 其中,原界大楼也被标红。 杜松溪让袁笙把路线图放大:“明天是休息日,所有人都会出门,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公民劳动规章》规定,为更高效率、更大作用的实现劳逸结合,休息日外出休闲是所有新社会公民的义务,外出时间不得少于四小时,八点之后住宅以及工作楼内不得有人。 “行动时间定在明早八点,我现在分配任务……” 杜松溪讲了很多,总结起来就三个字:发传单,八个字:发传单[可能要命版]。 好在新社会的人都擅长劳逸结合,杜松溪讲完该讲的就让众人休息去了。 江海生越熬越清醒,又开始拉着沈从讲小话:“你别说,有点做地下工作的感觉了,这么一搞还挺紧张。” 沈从也不大睡得着。他的作息一向规律健康,很少熬夜,但一熬就会熬通宵,哪怕中途可以睡沈从也不会睡,非得强迫症一样熬完一整晚。 “被安排在出口守闸机,紧张闸机咬人吗?” 江海生运气是真好,坏的永远轮不上他。小时候点名全班都点完了也点不到他,长大中奖轻轻松松,现在进游戏了都能被分配到最安全的位置。 第147章 沈从就不一样,被分配到了个绝好的地方——原界大楼。全国最中心的位置,区政院总部,离闸机口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杜松溪让他们发完传单就跑,沈从估计刚下楼就能被巡机警围攻。 更别说原界大楼本身性质特殊,就算是休息日,在周边守着的巡机警和里面的安全岗也不是设着玩的。 不过杜松溪信誓旦旦说这不用管,他能搞定,沈从按照行动计划上到楼顶就行。 原界大楼是全国独树一帜的高楼,站在楼顶,一切都能尽收眼底。 今天没有太阳,路灯在几分钟前统一熄去。 今天风也不大,雾气有些浓重,街上开始陆续出现很多小人。 沈从看了眼旁边拌嘴的两人,后退几步离天台边缘远了些。 两人正是杜松溪和周唯。 周唯和杜松溪站在一起是形势所逼,她依旧不赞成杜松溪的观点,不理解做这些有什么用。她劝不了杜松溪,之前虽然也在必要的时候帮过他,但她绝对不想周家人一起冒险。 原本周唯让杜松溪送周行回周家,结果杜松溪答应得好,转眼就带人上了天台。周唯只好追上来带人走。 但不知怎的,周唯说着,杜松溪道歉着,他突然小声耳语一句,周唯一下没了声。 “你到底想干嘛?”周唯真的有些火大,声音都没控制住。 杜松溪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小人:“我想试一下。” “你!你认真的!”周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转开眼不再看他。 杜松溪这人极其固执,固执的人通常又反逆,她早该知道杜松溪想干什么的。 周唯拧着眉:“你是嫌刑院让你死的太舒服了?今天这事结果都还没定,你就想先把自己整死?” 早料到周唯的反应,杜松溪熟练地抚了抚她的背:“你别生气,我已经想了很久了,老师因为它放弃,但我不会,我不想一辈子当棋子。” “你跳下棋盘也执不了棋。再说这到底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把事情捅出去就能有什么好结果吗?” 杜松溪看着她,没再说话。 周唯也不想听他说话,拉着杜松溪的手腕:“再等等,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 杜松溪扯了下嘴角,拍拍她的手。 周唯心跳一停,抓着人的手更紧了,脱口而出:“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杜松溪深深叹气:“当然好。” 杜松溪的目光又定在小人身上,语气不尽悲怆:“但是,阿唯,你知道我的……” 他的手重重落在那一摞纸堆上。 周唯呼吸一滞,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沈从见两人不再说话,才出声:“七点五十五了。” 杜松溪扯出一抹笑:“先去准备吧。” 周唯在原地踌躇半晌,到底还是走了。 杜松溪走向沈从,把放到护栏上的纸山移了移。风小,只勉强吹动了面上的一个角。 “这些都是分给你的,记得发完。”杜松溪说道。 分配在原界大楼的人不止沈从一个,四个角都站了人。 杜松溪用手压了压纸堆,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世界是一场巨大的扮演游戏,我一直不信,直到我看到你。” 行动就要开始,杜松溪还有其他事,交代天台的几人发完传单就按早就决定好的白色路线跑到闸机口,那里有车接他们去91区。 沈从的视线落到纸堆上。 花花绿绿的纸经过奋笔疾书后都有些皱,沈从仔细看了看,从中间扯出两张皱得过分的。 橙色的纸上排列着整齐的黑字,是杜松溪一个一个写出来的。 最顶上一行醒目的大字——新社会公民生活指南。 沈从正准备往下看,突然不知谁喊了声“到点了”。同一时间,天空上亮起大量蓝屏,密度覆盖全国,不停流转的蓝色光芒把雾气都给驱散。 地上的人以为又是区政院警示,看了眼就没当回事。然而下一秒,他们被迫停住了。 所有人的手机被自动唤醒,一个个缩小的电子蓝屏出现在众人眼前,画面定格在同一界面。 画面里,杜松溪正襟危坐,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发言。 温润嗓音响起的同一时间,一声炸响,江海生扛着改装过的炮筒,砰砰砰发射出一堆纸。 “同志们,接好!” 江海生兴奋地又向不同方向打出几炮,气流裹挟着纸张飞向四面八方,从人们的眼前经过,又落到他们的肩上、身上。 又是几百声足以震动天地的炸响,全国总共352个区,在沉默百年之后,迎来了久未谋面的彩色。 沈从拿起一叠纸,往楼下一撒。 霎时间,更多颜色的纸从不同的高度、不同的地方落下。伴着杜松溪的铿锵发言,伴着高楼上释放出的解放呼喊。 352个区,数不清的建筑,数不清的彩纸,闪着微光的蓝色电流蛇一样在每个路口每个街道穿插而过。 在众人眼里,这是场彩色的雨。 在雨中,周幸终于敢出现在人前。他捧着有人高的心血,碰到谁都往人怀里塞几张,塞了还不够,他要自己制造雨。 在彩色大雨的一角,周幸不断抛撒着更小的,白里泛着黄的纸。跑到楼梯上撒,踩到天台上撒,越跑越高,越撒越多,不少人好奇地接过白纸。 长到肩头的头发不断飞扬,刘海缠到一起,沈从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周幸咧着嘴角的笑。 沈从手边的纸没剩多少,最底下压着几张白色的。他抽出来一看,“周赋”两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周幸还挺会“夹带私货”。 · 区政院反应得很快,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全国,巡机警开始赶人,一张张带着温度的纸被碾碎在冰冷的复合材料下。 同时,91区的位置,无数机器人从角落出现,一部分直奔中央区而来,另一部分则是跟各区巡机警对峙。 “快走快走。”几人拉着沈从就要跑。 电梯被区政院控制,他们只能走楼梯,几十层楼转的人头晕。 晕到十楼的时候,他们和巡机警碰面了。 “打吗?”有人问。 “打个毛线,这些家伙硬的一拳下去能骨折。”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拼一……” 杨文丽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一道细如发丝的绿光闪了一下,一群巡机警突然倒地。 “警告,警告,受到攻击,受到攻击,启动自修复模式,启动自修复模式。” 警报声中,楼下探出一颗头:“杜松溪叫我来接你们,跟我来。” 说完,女生带着他们下到了三楼,一路上遇到的巡机警都被她用不知名绿色电流放倒。 三楼挂着的安全出口牌子一闪一闪,女生使劲一推它背后的墙,立马出现了个能容纳两人的走道。 “这里是区政院专门建的安全出口,顺着走道一直走能直接到街上,离匝口还有些距离,但是也要安全很多。杜松溪在外面等你们。” 女生说完,又人手一个分发了个绿色戒指:“这是强电磁干扰戒,当年机器人会统治人类的说法风靡,但是区政院拒绝不了机器人批量生产带来的好处,就在制造机器人的时候留了个缺口,强电磁干扰戒会严重影响机器人的行为,不会让它们报废,但是能阻挡他们的行动。 “如果遇到的是安全岗的人,那你们只能自己拼了,这戒指对人的伤害度等同于没有。” 杨文丽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你不一起走吗?” 女生摇头:“我有我的事。” 杨文丽只好留下一句“保重”。 沈从正要进走道,女生突然拉住他:“给杜松溪带句话,老师一直很想他。” 走道越往里走越窄,到最后只能侧身通过。而且过于长的长度也是对氧气的极大压缩,众人走到半程就呼吸困难起来。 区政院建个这么要命的安全通道是为了死的隐蔽一点吗? 杨文丽往后瞧了眼,憋着气低声鼓励大家。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众人终于走到尽头。把厚重的墙推开,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红色的纸。 这里是街道的尽头,角落得不能再角落,没人会注意到这里。几人确认了下巡机警的位置,加快速度往区外冲。 然而半路还是被安全岗的人拦下了。 几十个人围着他们,个个手拿武器。 沈从默默把手伸进了衣包里。再伸出来时,他手里多了把蝴蝶刀。 周行喜欢玩这些东西,房间里摆了好多。 两个男人把杨文丽挡在身后:“我们拖他们,你跑得快,出去跟松溪汇合,他需要你。” 杨文丽干脆点头,转头就跑。 同一时间,沈从甩出一把蝴蝶刀,打出个缺口后,又迅速出刀把缺口拉大。 再厉害的人也不能同时一对几十,何况他们都有武器,这个时候争分夺秒跑才对。 第148章 然而奇怪的是,安全岗的人也动手了,对象却不是他,反而个个都和另外几个人纠缠,杨文丽都被拦了下来,仿佛眼里根本看不到沈从。 管不了那么多,沈从收刀就跑。街上早就被清干净,群众全被赶回家,天空蓝屏被强制关闭,纸被碾成粉末,沈从跑得畅通无阻。 但一路上受到的注目礼却不少。人们透过窗户,透过墙壁,透过门,看着、观察着沈从,各种情绪从目光里泄出,又交织到同一个目标上。 那种情绪,是一种看到稀奇动物的探究和兴奋,直愣愣的,有些渗人。 沈从扫了他们一眼,却被一辆车挡住。 车上的人朝他挥挥手:“我送你啊。” 沈从停下脚步,没听他的。 那人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沈从,看到他的样子噗嗤一笑:“上车吧,我不会害你的,你看安全岗的人都没追你啊。” 问:当一个陌生人突然说不会害你,并且要你上他的车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并且还全程受着怪异的注目礼。 奇怪,太奇怪了。 这种场景无异于发现生活是部恐怖小说,而你是任由npc摆弄的玩具。 一切都很怪异,但沈从还是上车了。无他,安全岗的眼里终于有了他,枪快指他脑袋上了,就非逼着他上车。 虽说互不相识,沈从到底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脑袋开花。 一路顺风,沈从成功到达匝口。 闸机前面的巡机警估计已经进入了待机模式,一下不带动弹的。 江海生左手还提溜着炮筒,右手却戳着机器人的脸开始好奇了。 看得出来玩的很开心。 沈从招手:“上车了。” 江海生这才收回玩心:“这都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万物和谐世界大同了?” 沈从没回。 女生说杜松溪在车上等他们,但车上并没有杜松溪的踪迹,周围也看不见人影,只有车壁上被溅了滩红色的东西,像血。 坐上车的第一时间,沈从拿出了那张《新社会公民生活指南》。 江海生也看过来:“这是什么?” 新社会公民生活指南 1、新社会公民不论身份,不论年龄,不论性别,都需遵循新社会意志。 2、请所有公民严格按照剧本生活,不得篡改、交换、破坏剧本,不得偷、抢、更改他人剧本。 3、所有公民不得向任何人,包括被观察者透露自己的剧本信息,不得将自己的剧本以一切方式交给他人。 4、请时刻扮演好剧本里的自己。 5、观察进行期间,所有公民不得妨碍观察进程,不得透露观察相关内容,不得以一切或明或暗的方式告知被观察者详情。 6、若发现被观察者扮演错误或失误,请举报,举报合理正确者,经审验后可获得奖励。附,“合理正确”的所有解释权归实际观察方,即我方所有> 7、按剧本度过一生者,下发丰厚奖励。 8、违反以上内容者,后果自担。 9、助所有公民拥有愉快、美满的一生。 附1,违反指南第三条者,后果承担方式实行连坐,包括所有参与的人及相关人员,“参与”的所有解释权归我方所有> 附2,本期被观察者名单公布:沈从,李舜,江海生,徐成竹,宋近歌,贺鸣璋,程槐,吴昭,余满,林祖啸,陈骁,姜鑫,白洛炀,陆景欣,方宇,曾晓兰,王慧,张惠,顾采芸,余鸿伟,共20人> 附3,其中,被扮演角色名单如下,与被观察者名单一一对应:周行,周澄,盛谦,蒋穆旬,袁笙,蒋穆平……所示名单为重点被观察者名单,为避免冗长,其余被观察者扮演角色名不展示> 附4,李舜发现指南,杜松溪在下区实践中行为诡异,似暗示剧本存在,观察方式或需调整,请所有公民做好准备> 附5,杜松溪违反指南规定,沈从拿到指南,杜松溪除名,观察方式调整> 附6,观察方式调整成功,本期观察到此结束,六名被观察者存活,沈从被困于原界大楼,公民需帮助其逃离并到达匝口> 附7,沈从和江海生观看指南内容,观察方式再次调整> 祝,好运。 · · 【作者有话要说】 记岔更新时间了,多更了些,最近有点忙,休息几天 第130章 五十岁正是该被“哄”的年纪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海生疑惑到回家了都要打电话来交流交流。 为什么是回家呢? 沈从也不知道。 兴许是游戏故意为之, 指南在非常智能化的跳出了“附7”一条之后,突然无火自燃了,完完全全被烧了个干净, 还把江海生裤子燎了个洞。 江海生反应很大,以每秒不知道多少公里的速度弹射起飞,在狭小的车厢空间里表演了段霹雳舞。 可惜霹雳舞刚成形, 两人就被送回来了。 各回各家。 江海生惊奇了半天, 他不是应该出现在沈从家吗?怎么回自己家了?连放在沈从家的日用品都一并送了回来。 可能帅的人总是多情吧, 江海生自己刚买了没半年的房子, 前一天还在炫耀地段好户型佳,后一天就觉得哪哪都土,不符合自己吊炸天的气质了。 江海生特干脆, 想着卖了重买。结果刚说出这个想法, 就惹得齐阿姨连骂江海生不要脸,大手大脚败家子,孝子棍都打不醒。 江海生熄火了,老老实实把房子装修好。 装修的时候江海生一直住在父母家, 后来因为游戏才到沈从那住了一阵。结果两眼一睁一闭,无缝入住新房了。还好甲醛已经全散干净, 没把江海生毒晕过去。 但是江海生为什么会突然入住新家?江海生本人也不知道。 难道是在他们游戏期间, 另一个顶替他的“江海生”做了什么?可是不应该啊, 这么多轮游戏过去了, 不论是“沈从”还是“江海生”, 都只是按照他们原本的生活轨迹生活, 根本没做过多余的事。现在这样是闹哪出? 江海生思维跳跃得很快, 结合指南里的内容已经阴谋论了不下五个可能性。最后齐阿姨的一通电话让他破了案。 ——新房子一直不住人不好。江海生是被自己妈赶过去的, 并且已经办好了乔迁仪式, 就等着好日子暖房了。 阴谋论没被落实,江海生继续努力,又拐回到之前的话题:“所以游戏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把玩家叫成被观察者,它在观察什么! “而且那群npc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有剧本?他们是真的人?他们不会是……也是玩家吧!” 江海生越想越笃定:“肯定是这样!其实他们就是玩家,不过是在游戏里死了的玩家。 “每个在游戏里死了的人都会在另一个打造好的世界里又活过来,但是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被游戏掌控,必要时候他们还会成为npc物尽其用,就跟养宠物一样。” 很有想象力,只是对于这种没什么实际根据的猜想,沈从不太想参与。薯片包装一撕,转了话题:“你也是这么对你家饭桶的?” “那哪能一样,我对饭桶是真心的。诶,你别说,我妈刚给我发了饭桶的照片,它肉眼可见地瘦了一斤啊,效果显著,不错不错。我明天得回去看看它。你来不来?” “不来。” 拒绝之干脆、之迅速。 江海生“嗷”的一声,捏着手机使劲晃:“饭桶以前那么黏你你竟然连去看它一眼都不肯,好啊好啊,我明天就训饭桶怎么咬人。” “训吧。”沈从接受良好,“正好赔点钱给我。” “……先不说了,我妈打电话来——哦哦哦,等下,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什么?” “就是吴昭啊。她就是我之前说那个不让人睡觉的疯子,我还三四轮游戏都和她匹配到了一起,造孽死了。 “她真的特别神经质,刚开始还清醒,在游戏里待的越久越疯,跟磕嗨了一样,每次都要说些让人不明所以的话,有次大晚上突然发疯差点把我掐死。 “宋近歌你记得吧?就她治得了她,后来吴昭屁颠颠给人当小妹去了。结果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两个人突然就你杀我我杀你了,我怀疑这次吴昭被举报就是宋近歌干的,宋近歌不是也在那个指南上嘛。 “哎哎哎,我妈发信息催我了。妈,等下等下,我跟沈从说话呢。先不说了,挂了啊。” “嗯。” “叮”的一声,耳边只剩下咀嚼薯片的声音。天气还是那么热,风都不肯光顾,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从不是很想承认,但他确实松了口气。 完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空间会让他感到安心。 或许是从小就一个人,或许是从来不愿向他人求助的死脑筋,沈从越活越封闭。安全感只来源于自己,任何接近的东西,哪怕怀着好意也会让他不自在。说的话是一句不信的,做的事是时刻审视的,俨然一个怀疑论者。 第149章 沈从知道这样不好,特别对于真把他当朋友的人就更过分。小时候因为长相也人气火爆过,称兄道弟的一堆,但最终也没了联系。 有段时间江海生没跟他在一起,沈从就成了真正的、难以接近的独行侠,说话调笑的时候依然有,但也就那么回事。 当然,江海生和他能玩这么久自然是有他的特殊之处的。江海生倾诉欲过旺,很多时候又不太在意听者的感受,实打实的单向输出选手。而沈从不会插话,又从不同步分享自己的感受,在倾听这方面无人能敌。光从这方面来说,两人就应该是绝合适的朋友。 沈从以前也试着改过这种性格,但效果甚微。他始终相信不了任何人,就像以前每个空荡房间里紧攥钥匙、神经质般注意着各种动静的他也没靠任何人。 久违的清净。 但短暂。 谈迟抵着墙,双手插兜,头微低,渔夫帽沿把整张脸都挡住。姿势很酷。等到眼前的大门被光线完全透过,他才抬了眼,唇角一勾:“好久不见。” 光线再次被大门阻挡。 谈迟跟来郊游的一样,进了屋都不安生。这摸摸那瞧瞧,好好把玩了一把隔断上的银雕花瓶,又被玻璃制的几何摆件吸引目光,最后他捏起不远处的一包辣条:“还是这个摆件最实用,童心未泯款。” 说话的时候谈迟习惯性看向沈从,目光飘着找了会儿,才找到个正在接水的身影。 他当即走过去,语气有些夸张的受宠若惊:“想不到你还这么贴心,他们怎么能张嘴就说你冷漠呢。哎,不用接这么多,我喝……” 话音在沈从仰头喝水的时候戛然而止。 谈迟……谈迟挠了挠脖子,佯装无事发生。 沈从看他一眼,放下杯子,然后又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想喝早说啊。”他接好水,路过谈迟的时候顺手递给了他。 谈迟看着杯中浅浅一层的水位线,咬了咬牙。 不就摸了几个摆件嘛。 他随手放下水杯,坐到沈从对面的沙发上,手握成拳做话筒状往前一伸:“采访一下,对于游戏观察方式再次调整你有什么感想?” 沈从跟他对视:“你知道这么清楚,应该更有感想。” 谈迟赞同点头,“话筒”回到自己嘴边:“确实,我知道的很多哦。我还知道很多玩家都会跟着你遭殃了。” 沈从刚离开的视线又回到他身上。 谈迟往后一靠:“观察方式调整意味着难度提升,游戏不会只给一两个人单独安排游戏,人数该多就不会少。” 沈从没什么反应,游戏不做人总不能怪他。他心也没那么好,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谈迟这么说,倒显得引导心很重了。 沈从:“所以?” 谈迟耸耸肩:“没所以,我就是这么一说,话赶话了嘛不是。” “这么心疼不如去游戏里拯救下。” “我倒想,可惜进不去啊,这游戏可挑。” 沈从心下了然。谈迟不是玩家,且被游戏刻意避开,身份很特殊。 而且他这样的人很可能不止一个。 “能够随时掌握游戏进度玩家信息,却进不去游戏?” “就是知道的多才更不能进去啊,这不是降维打击了。” “知道多少?知道这些的人有多少?” 谈迟笑得意味深长:“肯定比你知道的多。” “那你也知道游戏是什么了?它在观察什么?”沈从又问。 谈迟顿了会儿:“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好的坏的?” “嗯……毕竟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 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不会再多说了。 沈从挑出一句重要的问:“你们什么态度?” 谈迟的回答已经变得敷衍,再问也得不出什么信息。但事关谈迟以及他背后势力立场的问题,谈迟就算回答再模糊,沈从也能从中接收到他们的倾向。 谈迟拨了下茶几上的混沌摆,慢悠悠念出一句:“生命诚可贵。” 沈从身体前倾,按住不断晃动的摆球:“找我干什么?” “帮我做件事,你想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谈迟再次拨动摆球,眼睛却始终盯着沈从。 沈从的所有资料他早就看过很多遍。对于沈从,就适合先给个他需要的枣,沈从就会自己主动还情了。 . 隔天早晨,沈从正准备出门给比赛拍点素材,手机就出现了个陌生来电。 沈从没有接陌生来电的习惯,直接挂断。对面很快又打来一个电话,沈从照样挂了。然而对面那人耐性很足,相当锲而不舍,一个接一个打过来。 沈从无法,只好接通。然而对面人的第一句话就让沈从疑惑了。 沙哑的嗓音几乎是喊出来:“小沈,不是说好来打牌的,人呢?要我们几个老家伙来找你啊。” 沈从感觉有些不对,试探问出一句:“打错了?” “欸,打错了?”那边多了些杂音,“没打错啊,你自己给我留的电话我还要怎么打错,还是你故意不想来啊。我跟你说,你必须来啊,说好的事可不许变卦。” 那人说得信誓旦旦。可沈从并不记得自己和人打过牌,比起多人游戏他更喜欢单机小游戏。他不会找别人,别人就更不会来找他。怎么…… 沈从正想着,脑海里突然多出一段记忆。 对面的人说的没错。沈从确实和他们打过牌,不过不是沈从本人,而是游戏期间替代沈从的“沈从”。 这事“沈从”做的莫名其妙,但妙就妙在事情的起因足够合理且符合逻辑。 说是“沈从”出门拍素材,转着转着就转到了老城区,并且走进了一个看着蛮旧的小区里。刚好看到十几个老人围在一起打牌吹牛,氛围很温馨,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沈从”本想把这一幕拍下来,结果几位大妈就看到了他,觉得相机稀奇,招呼着他一起过来坐。 一来二去地聊了聊,“沈从”就跟老人们混熟了,并且成功加入打牌大队,天擦黑了才舍得放牌回家,并和老人们约定了时间再聚。 沈从:“……” 虽然发展得很合理,但这根本不是沈从会做出来的事。退一步说,沈从答应了大妈们的邀请,也不会这么快就他们熟起来;再退一步说,就算真的熟起来了,沈从也不会答应和他们一起打牌——他向来抗拒团队游戏,就算是最平常的羽毛球双打,沈从也没有单打时凶悍,站在那就跟被定住了一样。 而且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沈从猪油蒙了心和他们打上牌了,也不会有什么下次再来的约定。 这些都不是沈从会做的事,但是“沈从”做了,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变化,沈从决定去看看。 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大爷哄过去,又套到地址后,沈从放下相机出门。 第131章 变化 老小区离沈从住的地方不是远了一点, “沈从”是真能转。 沈从找位置停好车,刚走到小区门口,江海生的视频就打过来了。 “你没在家啊。” “出门了, 有事?” “当然有啊。”江海生把手机往旁边一杵,饭桶的大脸瞬间占满整个屏幕。饭桶看到屏幕里的人脸,“哈哈”一吐气, 伸出舌头就要舔, 吓得江海生赶紧把手机拿开, “我遛饭桶, 顺便让你看看他的惊天大变化,帅的一批啊。你去哪去了?” “幸福城,进门左拐小广场。” “幸福城?什么地方?新开的广场啊?” “小区, 你导航过来。” 挂了电话, 沈从刚好走到小广场。大妈大爷们眼尖,刚看到沈从的身影就开始喊了。 老小区小是小了点,但是绿化做得很好,广场中央一颗参天大树立着, 再大的太阳都只能从缝里露点光进去。人一站进去就能感觉到扑面的凉意,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快来快来, 就等你一个了。” “看老子这把全包, 你们不要跟我抢。” “耶, 出的一个三吗两个三, 晃人哦你。” “出七出七, 嘿, 我喊你出七的嘛, 看嘛, 要输了嘛。不会打……” “那还是我女儿争气, 前几天说面试面上了,过几天就上班。当老师哦,铁饭碗,待遇又好。从来没让我们两口子操心过。” …… 石凳上坐满了人,还有的自己带了椅子桌子,摊开就是牌桌。有的没位置的,就坐围树石上凑合,再要坐不下的就只能自己站着了。 一群能量极强的大爷大妈围在一起唠家常混时间,确实很欢乐。 就是有些吵耳朵。 沈从坐到石凳上。 左手边的一个年轻点的大叔甩下一张王:“人小沈都来了,快点给人家让位置。” “走。”右手边的大爷看沈从一眼,“等一下哈,等这把打完我让你。” 第150章 “你个老张头,占了别人位置不放了。”大叔环视桌上几人,“嘿,小王都要不起啊,都要不起啊,大王打出来啊,再不出我走完喽。” “打出来你才是要走完了。”对面的大妈重新排了下手上的牌。 “哼,对尖,要不要嘛。” “对尖啊……”大叔的下家眯着眼,摸了摸桌上的对a,捏着牌久久没出。 “快出诶,要不要得起,你不要我要了。” “哎呀,急什么急,我再看下,对尖……” “快点哦,你再不出下次不要你打了。” “哎呀哎呀,过嘛过嘛,不要。” …… 这类话沈从听了得有四五分钟,老张才恋恋不舍地让了位置。 但他没走,在周边吆喝着转了一圈后又站定在沈从身后,开始免费给人当战术指导。 对三连对哎呦喂,顺子飞机出炸啊! 一通指点滔滔不绝,连边上看戏的人都开始调侃,闹着要把老张抬走。 沈从从始至终八风不动,一字不听,定性十足。 一轮下来赢了两块。 大爷大妈们打牌图的是好玩,注都从几毛几毛开始压。 赢家洗牌。 沈从把牌拢到一起,氛围渐入佳境,他道:“钟叔打牌挺稳,上次怎么没见到?现在才一起打上牌。” 钟叔是那位眯着眼睛,打牌慢腾腾的大爷。 钟叔一笑,露出一口缺牙,正要说话就被老张抢了先:“出个牌等他半天,哪个要和他一起打,昨天是人不够才搭个伙。” 钟叔不乐意了:“你急急急,急个么子急,再快还不是输了,你看我才输过几把。” 旁边的大妈打他一下,大喊:“摸牌!” 沈从引导着又聊了几句,正打算套套前天“沈从”是个什么状态,一个“我”字还没出口,震天响的“小沈!”就滚到耳边。 沈从一看,是个有些胖的大妈。大妈看着胖,身高也不高,但那一路走过来的气势却不小。 大妈又喊:“小沈,今天带相机来没有啊?给我和我女照个相。” 沈从收回视线:“没带。” “没带啊!”大妈不死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无死角地看了遍沈从,才兀地一喊:“真没带啊,你咋今天又不带了呢,我还寻思拍张照,可惜了吧。” “妈,没带就没带,手机也一样的。” “那哪能一样,人家专业……” 这声音有点熟悉,沈从抬眼一看。 脸也有点熟悉。 他想了想,才在记忆里翻出个人名——袁笙。 而在指南里,扮演袁笙的玩家叫宋近歌。 这一抬眼,宋近歌也看到了他。两人对视不超过一秒,又很快分开。 “妈,我先走了。” “诶,走什么走。”宋大妈拉住宋近歌,“下都下来了,跟叔叔一起打牌,天天就抱着你那个手机,人都要死掉。 “来来来,老钟让个位置给我女啊,你打的慢打不打都一样。” “哎呀。”老钟叹口气,“行行行,人老了真是没得享,你们都嫌弃我,我把这盘打了让你们行了吧!” 宋近歌连说不用。 她也不喜欢跟一群长辈待在一起,时不时问几句都够难回答的。 可老钟似乎铁了心要走,也拉着宋近歌让她坐。就这一起一让,不知怎的,老钟竟然又坐下了,嘴上还推辞着:“行吧行吧,我再打一盘,这盘打完你必须上啊。嘿,小女娃就是这么礼貌。” “哼,你多大了脸皮还厚,出来招笑的啊。” 老钟一撇嘴:“我怎么了,人家年轻人不愿意你还要逼着啊。” 宋近歌赶紧附和:“对,我不喜欢打牌。要不就让钟叔替我打吧,我在旁边看着就好。” 宋大妈回去给女儿拿来了矮凳:“那你就坐在这里玩嘛,别一天盯着你那个手机,门都不出一个。” 宋近歌扶额:“我不是好不容易休假?你前几天还说想我来着,在家陪你又不愿意了?” “嗨呀呀,你陪我也不耽误你出去走走啊,每天出去逛一个小时,对身体才好嘛。” 宋近歌和宋大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沈从翻开一张王,重新开始被打断的话题。 牌打得正好。突然,一声欢快的犬吠破空而来。 周围安静了一瞬。 饭桶脚步很快,看着应该是想跑过来,但被江海生拉住了。 但那股兴奋劲拉不住。就是戴着嘴套都能想出来饭桶肯定张着嘴,舌头伸出来一甩一甩的。 饭桶确实瘦了,还没到健康的体重,但也比之前好太多,精神气都回来了。 也好在胖嘟嘟的,饭桶没被赶,路过一位阿姨就被撸把毛,耳朵都快被撸塌了。 “你怎么跑这来了?”江海生问道。 刚好一轮打完,沈从趁机放牌:“叔叔阿姨,我朋友来找我了,今天就打到这里,我先走了。” 老张有些不满:“才多久就走了,不愿意跟我们老头子在一堆啊。” 宋大妈也附和:“对啊,再玩会儿嘛。诶,我女跟你一般大,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一起聊聊天也行嘛。” 沈从摆手拒绝:“下次吧,真有事,人都找过来了。” “啊,对对对。”江海生反应过来立马附和,“我家狗生病了,沈从认识个有名的医生,他带我去看看。” “生病了?”宋大妈瞧了眼正拱人的饭桶,“我看他挺精神的,这是生什么病了?我也认识个医生,靠谱的,带他那去看看啊。” 江海生赶紧摇头:“不用啦,我们已经预约好了,就是我找不到路,必须要沈从带我去。” “那你导航啊,年轻人不是都会使这个。” “啊……”江海生没了话。 “他傻。”沈从接上,“阿姨,我这位置不错,您要不替我打几把?” “不错?”宋大妈合计了会儿,“那是不错啊,我看你赢了好多。那、那你去吧,这狗生病也不是小事,早看早好。” 宋大妈风一样坐到了石凳上。 又对付了其他几位挽留的大爷大妈,沈从和江海生一同走了。 江海生很疑惑:“不是,所以你来这里到底干嘛?我是过剧情的npc吗?来站了没五分钟又回去?” “不是……”沈从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发现。 听完,江海生嘴张得老圆。 沈从又说了结果。 “沈从”唯一干得不对劲的事就是绕这么远到老小区,和人打了一下午牌。但不管是谈吐,小习惯还是性格,依旧还保持着沈从的样子,又没了那些奇怪的行为。 江海生拉着饭桶:“你这不和我一样嘛,我昨天没想起来跟你说。我在游戏里的时候,不是有另一个江海生嘛,后来不是又被我妈催到新房子里去住了,连乔迁宴都办完了。 “但是我后来发现,乔迁宴是前天办的,按我的性格我肯定会等到第二天再收拾,我妈也不会帮我收拾,但是我家竟然是干净的,这就很奇怪啊。我本来还以为是我想多了,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有问题啊。” “确实有问题。”一道熟悉的女声插进来。 两人转头一看,是宋近歌。 宋近歌站在小树林的出口处,一看就是抄近路过来的。估计是想在门口等他们,结果在这就先遇见了。 宋近歌伸手:“宋近歌。” 江海生跟她握手:“知道知道,大佬啊,没想到我们离这么近。”江海生又撞撞沈从,“她可厉害了,我好多次都是抱大腿才活下来的。当然,我也不是拖后腿的弱哈,是辩证的弱,特殊情况特殊看待的弱。我还是很强的。” “呵呵。”宋近歌没忍住笑了笑,随即反应过来不太好,正色道:“先找个地方坐吧。” 几人找了一处隐蔽亭子,清净,而且能看到外面的人,不会突然被人打扰。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们的意思是在我们游戏期间代替我们的那个人做出了不符合我们性格的行为,是吗?”宋近歌开门见山。 江海生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细思极恐啊,玩了这么多轮游戏,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它们到底想干嘛?” 宋近歌摇头:“我也出现了和你们一样的情况。” 不等二人问,宋近歌就主动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开始几轮游戏还好好的,也是上一轮游戏结束之后,我发现了不对。” 宋近歌工作能力很强,而且极度自律,空闲时间是肯定会去健身的。但游戏期间她一次都没健身过,天天窝在沙发上、床上,突然变成了懒蛋。她也不喜欢吃零食,可家里却多出了零食包装袋。 前两天她休假回家陪父母过几天。往常这种时候她也不会荒废,早早地就起床绕着小区跑步了。但是这两天依旧没有,懒倒是一直维持着,跟寄生虫一样,仿佛出了家门会要命,惹得父母都说她长在手机上了。 第151章 而她给的理由却是工作太累,且人对自己不能太苛刻,偶尔休息几天对一直维持的健身成果不会有影响。 其实理由没问题。宋近歌确实不会亏待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买,不想要了就扔,为喜欢的东西充钱也毫不犹豫,生活上算得了是大手大脚。偶尔她也会稍微放纵一下,但再怎么也会下楼走一圈,一天二十四小时宅在家里会让宋近歌觉得自己发了霉。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多大的改变,心大点的玩家根本就不会在意。 可仅仅是这一点变化,就足以让很多人心惊。谁知道后面几轮游戏,它们还会做什么?甚至想得更深一点,假以时日,他们会不会逐渐变成另一个样子! “那我们……” 江海生没了下文。 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连游戏的边都摸不到,又谈什么抗衡游戏的安排。 这么想着,宋近歌眼角余光突然看到抹板正的黑色。她下意识追寻过去,是三个穿全黑衣服的人。 中间那个头发短、气质野,看着年纪不大。 中间那人似乎感受到宋近歌的目光,随意一瞥,整张脸暴露在三人的视线中。 是谈迟。 第132章 好啦好啦 这个画面…… 沈从想起了游兆宁。他起身跟上。见沈从跟上, 江海生也站了起来。宋近歌观察片刻,也跟上了。 于是,三人一狗出了亭子。 眼睁睁看着谈迟三人经过小广场, 经过一堆儿童设施,进了一栋楼。他们动作迅速又行为低调,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直到他们架着个四五十的男人出来。 大爷大妈们连牌都不打了。 “这是咋了这是?”宋大妈奔走在吃瓜第一线, 追着架着林祖啸的两人问。 谈迟走在后面, 亮出证件:“阿姨, 警察执法, 别问那么多了,不是什么大事,继续打牌去吧啊。” 听到“警察”两个字, 宋大妈赶紧识趣地往后退了, 但嘴没退:“同志,你就大致给我们说一下吧,大家都邻里邻居的,要是他犯了什么事说不定我们能给个线索呢。再不济你说了我们也好防范一下嘛。” “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真有要说的我们会主动找你的。怎么的,你还希望我们抓着你不放啊。” 宋大妈缩了缩头:“那肯定不是啊。” 等三人走远了, 宋大妈才坐进邻居堆里:“我说吧, 林祖啸肯定惹事了。” 老张揉了把脸:“嘿, 真被你宋春芳说中了。那你知道他犯的啥事不?” “我怎么不知道。”宋春芳看了看周围, 让大爷大妈们围近了点, 声音压低, “谁不知道啊, 林祖啸打小孩, 上次都把孩子打住院了。” “真的假的?我感觉他人不错啊, 平时还给我们送吃送喝的,谁家又忙都帮一手,哪能打小孩?” “老钟说的是。我看林祖啸人不错,老实热心,除了脾气急一点有什么能说的。” 宋春芳一拍手:“坏就坏在这脾气急上了!” “怎么耶?” 江海生见有八卦听,早拉着饭桶挤进了人堆。听宋春芳说到关键处,赶紧招手让沈从和宋近歌两人过来。 两人很快也凑近人堆。 沈从知道的多,谈迟抓人绝不简单,多听点说不定有用。 宋春芳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你们看啊,林祖啸脾气多急,平时前面人挡路了都急得要让人家让开的,一不小心就要和人吵起来。但是你们听说过他因为急脾气和人闹过大矛盾吗?” “那这没有。”众人摇头。 “就是说啊。这人啊,有情绪是一定要发泄的。林祖啸不在外面发泄就肯定要在家里发泄,那你们说在家里他能向谁发泄嘛,不就他小孩嘛。” 众人还是不太信。 “你这话说的,有些脾气急的人其实也就急那一下子,急完了就什么事都没了,哪说的那么玄乎。” “就是,再说他媳妇不是也在家,还能由着他打孩子啊?” “嘿。”宋春芳拖着调子,“假的我还会给你们讲啊。我刚开始也不信啊,后来我亲耳听到他打孩子了,那哭的老惨了。” 见众人没什么反应,宋春芳又说:“真的呀。要说这事也突然,祖啸多喜欢他家小孩大家有目共睹的哇,我本来也不信的啊。 “我有次出去扔垃圾,在楼道里就听到小孩在哭了,我还以为他家出了什么事,就敲门去看,结果敲了好久都没人开门,小孩倒是哭得更大声了。 “那我更觉得不对了啊,我都想报警了,结果突然门就开了。林祖啸就站在我面前,那个脸黑的啊,跟换了个人一样,阎罗王索命都没他凶。 “还有一次,我起夜的时候又听到小孩哭,还听到救护车叫了。掀开窗户一看,正好看到林祖啸抱着他小孩上救护车啊,那身上的血啊,不打灯都看得清,你所这要打多狠。” “哎哎,我知道我知道,我当时给我孙子弄早饭来着。” “哎,这个我也看到了。那救护车动静那么大,我还以为小孩生病了呢。宋春芳你也是,这事都不说,说了我们也帮衬着点,免得他再打孩子啊。” 宋春芳一瞪眼:“那能怪我啊!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能乱说话?我还要不要清净了?” “那你也……” “哎哎哎。”另一位大妈赶紧把话题打住,“那林祖啸真的是因为打小孩被抓的?” 宋春芳狠狠一点头:“八九不离十。估计他媳妇报官了。” “嘶——祖啸咋能干这种事呢,糊不糊涂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也是这么说嘛……” …… 听他们聊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倒是宋春芳那句“像变了个人一样”惹人深思。 和宋近歌说了声沈从和江海生就走了。两人都是开车过来的,当然也就各自开车回去。 这一路江海生都在琢磨这事,跟在沈从后面开得放心。等反应过来时,已经错过了回去的路。江海生干脆一“错”到底,继续跟在沈从后面溜达。 等沈从刚停好车,江海生突然灵光一闪,油门一踩挤进车库。 “干嘛?”沈从差点被后视镜燎到背。 江海生神秘兮兮:“上去说上去说。” “说。”沈从关上门,按住还要往里跑的饭桶。 江海生摸着下巴:“我回来的时候想了想,感觉这个场面有点熟悉。上回你不是给哪个明星拍照来着?也是这样的三人行吧?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是。” 江海生眼一亮:“那好办了啊,那个能话事的不是本来就要找你,你可以问他怎么回事啊。” 顿了顿,江海生又说:“你要是不问我来问,反正他知道玩家信息,肯定也认识我。” “不用,他发信息来了。”沈从亮出聊天界面。 像是知道沈从现在得闲,谈迟掐着点来了一句:“发现不对了?” 江海生惊讶地拍了下狗头:“我去,他这么主动!” 想了想,沈从暂时没把和谈迟谈过的事告诉江海生。 还没等沈从回过去,谈迟的视频邀请就打了过来。 接通后,谈迟的脸瞬间占满整个屏幕,腮边前后排列的两颗小痣清晰可见。 他似乎是在调整角度,手机摇晃了好一会儿,屏幕里就剩下他的头和半边身体,以及一堵白墙外,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啊。”堪称嬉皮笑脸的声音传过来。 沈从也就不拐弯抹角:“为什么会变得不一样?” 没说清楚,但双方心知肚明。 谈迟努了努嘴,调侃似的:“啊,说不定最终局要到了。” 沈从没说话。 谈迟笑了起来:“这么严肃干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多笑笑啊。” 沈从点了下屏幕:“你说了我才好笑。” 谈迟依旧笑着:“其实我都说完了啊。” “如果你说什么都这么弯弯绕绕,那我做事也不怎么靠谱。” 谈迟眉头一动:“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但是我看他们都喜欢这种腔调,似说非说,似明非明,好像很高深的样子,我可是特意学的。你这种聪明人不可能听不出来吧。” “……”沈从打算挂视频。 “好啦好啦。”像是知道沈从在想什么,谈迟终于正色道,“很简单。在游戏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但这么大一个人突然毫无缘由地死了影响太大,一个还好,多了就乱了。 “所以在每个人第一轮游戏的时候,游戏都会给玩家评分,推测玩家死亡的轮次。在玩家即将进入预测死亡轮数前几轮,游戏就会安排另一个你做些反常但又好像合理的事,润物细无声,等所有人都正常化这种反常了,你的死才不会那么突兀。草蛇灰线,浅浅铺垫。 “当然,这些反常的事肯定都是往不好的方向去的。什么暴力、恶习、成/瘾都是多见的反常案例。坏人死总比好人死要让人容易接受得多。” 第152章 江海生有些怀疑:“这么好?” 沈从就更不信,游戏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就算是这样,以游戏的能力制造个意外不是更轻松?何况还要把玩家往“坏人”的方向塑造? 难道一天喝六十杯奶茶喝出糖尿病就不能成为死因? 而且,谈迟他们为什么要带走死去的玩家? 电光火石间,沈从想到一个可能。 “其实是因为我们死了就会被完全替代吧,他们会永远代替我们活着。” 谈迟他们带走的玩家都是已死亡玩家,而游戏塑造“坏人”,不过是为了方便他们抓人。 但这样说来,倒显得谈迟他们和游戏沆瀣一气了。沈从并没有说出来。 谈迟摇晃了一下手机:“你帮我把事做好了我就告诉你。” “叮”的一声,视频被挂断。 江海生闲来无事,去厨房剖了个红心柚,拿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沈从的最后一句话,柚子差点没拿稳。 “不是吧,这意思真被我们猜中了?” 第133章 请抽牌 又过了几天, 沈从起了个大早。 不为别的,江海生耐不住寂寞,乔迁宴办了还不够, 还非得找朋友去暖房,说是热闹热闹。 但江海生又不敢一个人做饭,毕竟是新家, 真出点事还是会心疼的。于是他美滋滋地想到了沈从, 好说歹说, 把早几百年前帮沈从做的事都拉出来了, 才说动沈从帮他一起弄饭。 江海生的信息来的很积极:“我到外面了,快下来,我想好买什么了。” 是的, 江海生刚想好买什么菜。 等两人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回去已经快十点——光是江海生这摸摸那看看就花了很多时间。 当然, 菜主要还是江海生弄,沈从在旁边看着防止江海生分心把厨房烧起来,顺便打打下手。 江海生眼珠一转,首先把杀鱼的任务派给沈从。自己切豆腐剁猪肉去了。 毫不留情地“哐哐”两声, 上一秒还在极力扑腾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鱼,下一秒就成了沈从的刀下亡魂。还好沈从手快心狠, 小鱼走得不算痛苦。 沈从手一翻, 开始刮鱼鳞。 正在这时, 门铃声响起。 “马上马上。”江海生急匆匆擦了手就去开门。 “哟, 这是干嘛?”范弋洋往后退了一步。 江海生连忙把刀放到背后:“不小心一起拿过来了, 快进来。你不是十一点才到吗?” “结束的比我想的早, 就换航班了, 不是也好久没见了。”范弋洋把礼品盒放到隔断上, “买了两个柿子, 陶瓷的,光泽很润,没事可以盘着玩。” “不是,谁没事盘瓷柿子?摔了不得心疼死。”说着,江海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礼品盒。 “摔了再买。” 不止两个柿子,还有个瓷制的小树,两颗光滑圆润的柿子被挂在上面,旁边还缀着两三朵小花,造型很不错。 这点时间范弋洋已经把房子都逛了一遍,一边感叹“装修不错”,一边拐进厨房。 沈从看了她一眼,打过招呼后继续剖鱼。 范弋洋夸张一遮眼:“噫,这血腥的。江海生又签了什么条约才让您老人家给他做上饭了?” “你这话说的。”江海生挥了下刀,“哥们正儿八经感化好不好,应得的。” “呦呦呦,应得的。”范弋洋贱贱地学了遍,把手杵到江海生面前,“你上次朋友圈我可看到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来什么好东西,上次没把沈从毒进医院吧?” “怎么可能,我你还不知道,超强的好不好,那点菜just so so!” “那好,要是这次不好吃给我把机票钱报销了啊,我专门跑一趟你总得有点表示是不是。” 长发惯性一扬,一根头发丝精准落到鱼泡上。 沈从下刀的位置一偏,鱼泡破了。 “……” 他好好留着、打算慢慢品尝的鱼泡就这么破了。 两人并没发现变故,范弋洋一脸得逞的快意,江海生还在回嘴:“你范大小姐还差这点钱?这样,今天我免费请你吃顿饭,让你感受下朋友的爱。” “……什么,这顿饭本来就该免费啊,我还搭个柿子。” “略略略。”江海生一拉眼皮,做了个鬼脸。 沈从一刀砍向菜板:“打情骂俏出去。” 江海生一扯嘴,嬉皮笑脸瞬间消失,转而戴上严肃面具:“好的,沈同志。” 坚定走回自己岗位上,江海生转眼一看范弋洋:“请这位打乱我节奏的范小姐出去,把我们沈同志气的,鱼泡都砍破了。你拿什么还他!” 范弋洋飞起一脚:“去你的。” “诶,踢不着。”江海生飞快一闪身,又恢复嬉皮笑脸。 范弋洋不是会做饭的主,她嫌油烟味大,熏得人臭。反正她要求低,且不挑,什么都能吃,点点外卖也能过活。 但沈从边做饭边收拾的习惯让厨房显得很干净,范弋洋破例多待了会儿。当然,主要是这样方便有事没事怼怼江海生。 围着厨房转了几圈,眼瞅着沈从开始剁鸡,江海生开始炖汤,两人之间一片祥和,马上就要屏蔽掉自己,范弋洋终于忍不住了。 “不是,我都转这么久了,你们都看不到我新做的美甲吗?” “啊?”江海生立马凑近,“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啊。我说你怎么一直往我们面前伸手,我以为你跳大神呢,还寻思你在东南亚被诅咒了,回来疯疯癫癫的。” “……”范弋洋嘴角一耷拉,她百分之八百确定江海生是在借机会损她,“是,本来想试试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水跳掉,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但是你这个就是和以前的没区别啊,谁能看出来我跟他姓,不信你问沈从。”江海生捞着范弋洋的指甲,二话不说就拉到沈从面前。 沈从一抬眼,就对上了范弋洋“想好再说”的眼神,高情商回答张口就来:“比之前的好看。” 范弋洋笑了,抽回手自己又好好欣赏了一遍:“我也觉得,花了我大几千呢,屁股都要瘫了。” “就这?就这几千块,黑店吧,我看着也就那样、啊!” “你懂什么!”范弋洋又是一脚,正中目标,“获得美丽的东西都是要付出的。” 其实范弋洋的新美甲真的很好看。大红大金,细闪能亮瞎人眼,还会随着灯光变化流动,不同形状的小蛇缠绕在上面,很吸人眼球。 但就是…… 江海生犹豫了十秒钟,还是问道:“你这得有十厘米了吧,擦屁股的时候不会戳到……” 范弋洋的表情明显不对,江海生认怂闭嘴。 “请你文明点,而且只有五厘米,戳其他的戳不到,戳你眼睛是足够的。” 江海生挠头:“我这不是好奇嘛,哎,你喜欢就好。” “哼。”范弋洋不再理他,跑沈从旁边看人洗菜去了。 江海生嗒嗒嗒跟上去:“你头发是不是也染了?我看颜色好像变了啊。” “嗯,染绿了。”范弋洋摸了把头发,“不过我打算等这次颜色掉了就全染黑,留一撮漂好的,心情好了想上什么颜色上什么颜色。” “你之前不是挺喜欢染头发的,怎么不染了?” “能染的颜色都染了,没什么好玩的了。” “啊?你染过这么多吗?不是只有红色粉色屎黄色……” 范弋洋看都不看,斜着就是一脚:“哪来的屎黄色,那是奶茶棕。好啊你,我每次染头发都要发朋友圈的,你是不是没看!” 江海生连忙举手投降:“看了看了,只是没数过嘛。你一天两头不是出差就是旅游,影子都见不到一个,根本没有实感好吧。” 范弋洋抬手捏了下江海生的额发:“你头上这毛都多久了,还没看腻?干脆换一个,就屎黄色,适合你。” “不要,我不喜欢,丑拒了哈。” 江海生不喜欢棕色系和黄色系,总觉得会显得头发很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在他看来,染头发就要染亮的,最好一眼就能看到的,这才特别、才有范。不然染了跟没染有什么区别。 江海生还是不敢让沈从一个人干活的,说完就殷勤接过沈从放下的菜盆,把范弋洋安置去客厅看电视,又给沈从搬了把椅子到厨房,一个人炒菜炒得要多欢快有多欢快,土味dj换了一首又一首。 跟拍电视似的。bjm一响,就来了一个人;bjm一换,就又来几个人。都是江海生的发小朋友,有几个是玩的好的大学同学。都挺熟的,不会冷场,反而“入乡随俗”,在客厅里伴着土味dj胡乱蹦跶。 吃饭的时候一屋十几个人都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为了抢菜使出浑身解数,你追我敢,绕着房子跑了又跑。江海生带头,范弋洋挑火,分工明确,好不闹腾。 饭吃了还不够,一群人叫了酒。不管喝不喝,喝多少,瓶盖一一起了。满屋子瞬间飘满酒味。 第153章 沈从不喜欢喝酒,意思了两杯就坐到一边吃零食看电视。范弋洋下午有航班,怕错过也没跟他们一起灌,拿着瓶果酒抿。 抿着抿着,范弋洋拉着沈从的胳膊:“那个人是谁?” 沈从看过去。 范弋洋说的是坐在角落的一个女生。十几个人里也有好几个女生,江海生的朋友大多都豪爽热情,一般不会出现冷落谁的情况。但女生没坐人堆里玩,也没找范弋洋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双手捧着果酒,嘴角拉着在笑,眼睛焦距却是散着的。 沈从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张人脸,和眼前这张一模一样,但是更小。 “好像是叶子。” “叶子?”范弋洋也回忆好久,才有了点印象,“她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怎么变化这么大?” 叶子和他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取了个挺淑女的名字,但比谁都跳,江海生都比不过。经常一放学就呼朋唤友,上房揭瓦,爬树偷蛋,下河捉鱼。不怕摔也不怕打,调皮到父母都管不了。 甚至叶子连沈从的冷淡都能当空气,一有机会就拉着人一起上蹿下跳。但这种机会极少极少,一般沈从乖乖待在家里的。不过叶子有办法,直接把沈从家窗户砸了,拉着沈从就跑。 然后换来一顿毒打和更厚的玻璃。 当时在他们那一片,叶子是名副其实的大姐大。 三年级的时候,同学朋友之间认兄弟姐妹、搞家族的风气突然风靡,叶子就是其中最积极的那个。妹妹认了几十个,弟弟认了几百个,南宫琉璃·东方诗涵·星语家族的成员足足上千——当然,都是叶子自己跟他们说的,真假未知。 但管中窥豹,叶子在小孩间的受欢迎程度不是虚的。 不过四年级的时候,叶子一家就搬走了,几人也渐渐没了联系。 倒是江海生沉迷于大姐大的威风,十分义气地一直跟人保持着联系,叛逆的时候还偷偷买票去找过她要安慰,铁了心要跟着大姐大混,差点被齐阿姨真给扔到外地当乞丐去。 后来范弋洋爱上了旅游,一天到晚不着家,跟江海生的接触减少,连带着对叶子也渐渐淡忘。 “她家后面出事了吗?叶子性格怎么变这么大?”范弋洋不可置信地看着安静如雕塑的叶子,又问。 沈从也看着她:“不清楚,没听说过。” 到底是童年时期疯狂追捧过的大姐大,范弋洋实在不忍心叶子一个人在角落,拿了袋零食就朝她走去。 沈从不好一直盯着,余光偶尔会注意那边。 范弋洋很热情地跟叶子说着话,叶子也回,但态度很冷淡,眼神飘忽不知道到底在看哪。 努力了半天,江海生一群人都没力气嚎了,范弋洋也没让叶子热情点。 她实在没办法,朝沈从耸了耸肩,心底有些泛酸。 . 回到家,沈从刚收拾完,微信就收到了江海生发来的照片。 一群人玩得很嗨,吵着要开下一场,去ktv一展歌喉最好。但这年头,他们不再有几年前说走就走的潇洒,各有各的事。众人无法,只好约好时间下次再聚。 临走前,江海生扯着每个人一一合照,并拍了个非常有王霸之气的“全家福”才放人。说是都不白来,等他把照片洗出来裱到墙上,以后谁来都能一眼看到。 沈从挑了几张保存,再返回时,又有信息来了。不是江海生,是许前川。 “兆宁到底怎么了?” 天知道许前川打开手机看到游兆宁公司发出的通知后有多惊讶。 其实通知早就发了,但许前川离得远有延迟,她也不常看手机,所以现在才知道出了事。 沈从挑挑拣拣,将那天拍摄的事说了遍,原因说得模糊,但大体上是往公司通知上靠的。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许前川没再回消息,可能是不太接受。 第二天早上,沈从是被许前川的电话吵醒的。 第一句就是“我知道了”。 “嗯?” “我知道兆宁为什么出事了。我知道了。”许前川又重复了一遍。 等沈从又“嗯”了声,许前川才接着说:“是游戏,肯定是游戏!” 沈从换衣服的动作一顿,很快接话:“和游戏有什么关系?” “其实兆宁之前跟我说过,但是我没当回事。”许前川的语气有些自责,“大概半个月之前吧,兆宁第一次进游戏就来找我了。当时她脸色很差,看起来很害怕。 “她跟我说,她被拉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她被称为玩家,而像她这样的玩家有很多。主要是游戏的内容不是什么正常游戏,里面真的会死人,真的有各种怪物。兆宁一开始什么都不懂,是跟着个姓宋的女孩才勉强活了下来,但是她还是受了很重的伤。 “兆宁起初以为自己是做梦,但是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法相信这些是假的,那些人的血溅在脸上的时候都是滚烫的。而且她在游戏里受的伤也在现实里出现了,这就是最铁的证据。 “但当时我知道的是,兆宁身上的伤是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导致的。而且要是真的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新闻?这么多人同时死了哪瞒得住?我就没信她。主要她讲的实在太玄幻了,我真的很难相信啊。 “后来我安慰她就是做了个完整的噩梦,其实没什么事。兆宁挺崩溃的,我那几天一直陪着她。后来她没再说什么游戏,也没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我就更不当回事了。 “直到昨天,我仔细想了很久,绝对是游戏惹的祸。兆宁一直是个谨慎细心的人,而且她很善良的,再怎么也不可能逃逸。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越说越急,许前川差点要马上买票回来。 沈从只好先安抚她,让她不要急,事情没想的那么遭。 许前川不是玩家,知道游戏的存在对许前川有弊无利。 沈从没对许前川嘴里的游戏做任何评判,安慰许久才让许前川歇了回来调查的心思。 正要挂断电话,沈从眼前一闪,场景变了。 锅铲音闪亮再现。 ——请抽牌。 第六卷 进化论 第134章 斗兽场 沈从面前浮着块透明屏幕, 屏幕上不再是一张张排列整齐的牌,而是一个红铜色的圆盘。指针细长,每个区域的面积都小得一根针都摆不下, 只能看出来身份牌很多。 沈从点击开始,几秒钟后,他又点了下屏幕。指针迅速停转, 定在一个缝隙里。 很快, 屏幕消失, 一张牌掉到沈从腿上。 卡牌的外观是大片的红黄两色, 牌质很硬,边缘锋利如刀锋。边框有金色的纹路,背景是黄色的土石, 光拿着就能感受到一股蓬勃的原始气息。 牌面最上方简单摆着几个大字——真球虫目:弓形虫。 中间是技能介绍。 【寄生】可通过寄生方式寄生于其他玩家体内, 获得能量及饱食度。 最下方,是用大红色大写加粗的一句话——一起感受进化的原动力吧! 他牌上的字少,但其他人的不一定少。沈从看完整个介绍的时候,大部分玩家的视线还没能移开牌面。 什么是进化的原动力沈从不知道, 但是这次的卡牌游戏是实实在在进化了的。 先说人,试问, 谁家玩牌要上百个人一起? 这家游戏能做到。 这次的玩家数量多得离谱。沈从抬眼望过去, 密密麻麻站的全是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长发短发光头假发, 一个不缺。 游戏依旧吝啬, 连椅子都没准备, 一群人就这么站着看牌, 神似某种大型传/销组织聚会。 不止是人数, 这次的场地也很有特色。 古罗马式的圆形剧场。厚重的石壁围成巨大的圆, 高耸入云, 打下的阴影能把阳光覆盖,头抬到极致都不一定能看到顶。 石壁做工粗糙,表面的起伏颗粒清晰可见,有些上面还画着图绘,给人一种仿若置身古老时代的身临其境感。 唯一不同的是,石壁内的每一个拱形圆洞都被设置成了房间,外面有一米宽的过道供人行走,石梯则是在最边上浅浅缀着。 圆形剧场之下,则是缝隙粗大的石板路,缝隙里偶有不知名的虫和焉耷耷的小飞蚊。一块块石头呈圆形往中心排列。而在最中心,巨大的石台上,矗立着一个一直在滚动信息的大屏幕。 沈从收回视线,开始理脑中凭空出现的游戏规则。 这轮的游戏规则很好理解,一句话:夺食。接地气版:混口饭吃。 规则里,玩家通过抽牌,分别被赋予一种身份,身份范围包括动物、植物以及微生物,几乎是一个完整的生物链。 被“动物化”的玩家们,同时会被卡牌赋予与之相应的技能,通常有二到四个。 在游戏中,饱食度是活下去的标准,为了活下去就必须吃食物。玩家既是猎手,也是猎物。只有对在自己食谱范围内的玩家造成伤害,才能获得不同程度的饱食度,以保持体能和进化技能。 第154章 但是,饱食度不是一成不变的,哪怕是最寻常的呼吸都会消耗饱食度,因此玩家必须不停地捕猎不停地避开“天敌”。 当然,植物类和微生物类的规则稍微有些不同。 植物类没有攻击技能,也没有饱食度的说法。活得越久命越厚,厚到一定程度后可进化出攻击性,这时才适用和动物一样的饱食度标准。 微生物类就更简单,主要分为寄生和感染两类。 寄生有风险。虽然宿主会提供能量,并且宿主如果进化变强,寄生者同样会有不同程度的进化变强。但一旦寄生的宿主受伤或死亡,自己也会被影响,轻则饱食度降低,重则显性死亡。 显性,意思是一定条件下,玩家会开始长出对应的动物特征,一步一步,直到完全变成一只动物。届时,玩家所有能力丧失,宣告死亡。 感染也需谨慎,如果感染到比自己强很多的玩家,反而会被反噬,对己不利。感染成功,则饱食度增加。 最开始都在同一起跑线,每个人的饱食度都在30%,饱食度低于10%就会开始显性。 规则就是这么个规则。可惜现代人基本和自然绝缘,别说这些动物有什么习性、吃什么了,连名字都不一定会念。 但是游戏贴心,最中央的大屏幕上,一直滚动着所有生物的长相、习性、食谱,随时无条件观看。 谁都没有说话,但都不约而同地围向大屏幕。 不愧都是老玩家,个个都有认识的人,不是你认识我就是我认识他,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遇到熟人,再一个不小心就攀谈上了。 沈从和江海生就是这样一不小心遇上的。 江海生只顾着观察令人稀罕的建筑造型,走路不看路,一脚差点踩沈从鞋上。要不是沈从移得快,白色印花鞋上能有一串泥巴印。 江海生仰天长叹:“布景总是这么用心细节,哭了哭了。” 沈从看他一眼:“感慨可以往后移移,要撞石头上了。” 江海生刚挤出的眼泪倏地收回。 石台很高,目测有两米。屏幕又大,众人要完全仰起头才能看清上面的字。 密密麻麻的,全是习性食谱。 身份食谱里有的才算食物,才能增加饱食度。没有的,就算吃了也没用,徒增消耗罢了。 众人看的认真,为了做到一次记住,有的嘴里一直念念有词,试图采用重复记忆的方式让其入脑。 良久,众人才把所有身份卡上包含的动物看完。但大屏幕没停,依旧滚动播放着。 附>游戏内属于特殊场地,不论栖息环境,不论种类,在食谱大类下即可捕食。 理解起来很简单。就比如蓝顶翠鴗和台风蜣螂,蓝顶翠鴗分布在美洲,台风蜣螂在西亚,两者的生活区域不重叠,就算蜣螂在蓝顶翠鴗的食谱里,蓝顶翠鴗也不可能捕食台风蜣螂。 但在游戏里,地理限制不存在,捕食就是可以做到的。 附1>食物链为最高限制,低等级无论怎么进化都无法捕食高等级,除非两者间差距极小。 附2>请牢牢记住您的所有相关信息。 附3>最后存活的十位玩家即为最终存活玩家 到这,大屏上的所有信息才算全部滚了一遍。 江海生环视一圈,肚子叫了两下。他一拍肚皮:“有点饿了。” 这话一出,旁边有些警惕的玩家已经自动移着脚远离了。 不巧这一离,有个女人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她兴奋招手:“长菲!” 被叫“长菲”的女人看过来,两人视线一交汇,连空气都瞬间变得令人舒适起来,两人快步走向对方。 人群里突然看到熟识兴奋扎堆的不少,一群人基本都分成了比较明显的团。 沈从看向刚走到身旁的徐成竹:“这游戏是怎么选人的?” 临近最终局,游戏能凑出来这么多人不恐怖,恐怖的是凑出来的全是老玩家,且都有那么一两个熟人。 可见玩家数量之多。 可这么大规模的人数,为什么现实里却没什么人听说过游戏?这些人真的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这个从一开始就有的问题,到现在也没有答案。 哪怕徐成竹是头号玩家,他也不知道。 徐成竹摇头:“在游戏眼里头玩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知道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那头玩到底有什么用?”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宋近歌问道。 徐成竹微微一笑:“不清楚。” 闻言,沈从的目光落到了徐成竹身上,得到了徐成竹十分坦然的笑容。 头玩就是不一样,演技已经如入臻境了。 江海生颇觉有意思:“你们竟然也认识?” 宋近歌回道:“之前一起合作过几轮。说起来也挺有缘分的,我玩的十几轮游戏里,我们分在一起的就有十场。” 江海生:“诶,你玩过这么多轮游戏吗?我还以为我们起跑线一样。” “思维误区而已,你的第一场游戏不等于整个游戏的第一场。” “也对。”江海生一拍脑袋。 “话说……”宋近歌想到什么,看向徐成竹,“游戏的第一场是怎么算的?” 徐成竹:“头玩的第一场就是游戏的第一场。理论上来讲,头玩经历的游戏轮次是最多的。” 江海生略一思衬:“那你到底玩过多少游戏?这里面的人你不会都认识吧?” 徐成竹摇头:“游戏的体量很大,我们玩游戏的同时,还有很多个也在进行的游戏,不可能每个人都匹配一遍,像我……” 徐成竹顿了一下,眼底闪过细微的厌烦。 “像什么?”江海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追问道。 “……像我和另外一个头玩也没匹配到一起几场。” “先进房间说吧。”沈从把周围都仔细观察了一遍,才说道。 人多了就容易抱团,已经有人率先进了房间。沈从不至于在这时候还固执着单枪匹马。 当然,他也不会一上来就提出想法,宋近歌他不了解,但在徐成竹面前太主动就容易陷入被动,最好是让他不得不主动。 第135章 斗兽 圆形剧场足够大, 房间也足够多,一人一间都绰绰有余。众人不会因为房间的问题爆发冲突,氛围倒也算轻松。 不过房间多是多, 安全性就没有多高了。门是石制的,但算得上薄薄一片。把手是很老式的圆球,开门的时候吱呀声不断。里面也没有可以反锁的装置, 只有个铜金色的简易插销。 沈从估算了下, 有点力气的人都能把门踢开。 房间里的设施也比较老旧, 没有那么先进。石椅石桌摆着, 石板床上一层薄薄的垫子,再加一床薄被,一个枕头就是全部。 宋近歌在房间里随便晃了晃, 干脆拿出牌:"我是隼形目虎头海雕, 你们是什么。" 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态度很明显了。 沈从看她一眼。 就这么把牌拿出来,完全没有怕过在坐几位里会不会有她的天敌,或者她的食物, 极其坦荡的抱团申请。 十分果断,很有魄力。 且足够自信。 就算四人里真的有她的天敌, 并且动了坏心思, 宋近歌也自信有能力对付。就像在说:她很强, 很大胆, 看清局势后就能迅速做出最有利的行动, 跟着她混不会有错。 江海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见有人亮身份, 当即也拿出自己的牌:"我俩有缘, 我是宽吻海豚, 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上,也算半个亲戚了。" "你要这么说,那我们也是亲戚了。"徐成竹拿出牌。 江海生看过去,"蛇目蓝长腺珊瑚蛇"几个大字印入眼帘。 "怎么算的?" 徐成竹一本正经地回答:"你有四个字,我有六个字,我们都是偶数。" "……"江海生回过味来,"还得是头玩啊。" "我真服了。"宋近歌笑着吐槽一句,看向沈从,"你呢?" 指腹滑到牌面,沈从拿出牌。 "我去。"江海生拿过牌,"你的身份好特别。" 沈从见怪不怪,江海生的重点永远都在这些东西上面。 徐成竹赞同点头:"寄生是个好技能。" 虽然技能只有一个且没有攻击技能,但用的好也能出奇效。 宋近歌显然很喜欢沈从的身份,盯着看了半天才意犹未尽收回目光。 "你现在饿吗?"徐成竹突然问了句。 两人也算是熟悉,沈从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回道:"你要给我吃?" "可以啊。"徐成竹转了转身份牌,"我的技能都不错,你寄生我有利无弊,多好的机会。" 沈从的视线移到牌上。 寄生之后影响到的就是两个人了,徐成竹才没那么好心。他真正想要的,是沈从的保护。简而言之,雇个打手。 徐成竹本人抗不抗打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打,虽然有三个看着就很强的技能,但都不是能一力降十会的那种,这的场地也不能满足他随时随地面粉酱油辣椒酱攻击,于是打手的重要性就突显出来了。 第155章 江海生又仔细看了看沈从的技能,反应过来也跟着喊:"那你也可以吃我啊,我可以让你寄生。" 他把身份牌杵到沈从眼前:"喏,我技能多好,又没有他们陆生那么多事,你完全不用担心反噬的问题,我还能给你免费提供饱食度,多好的买卖。" 游戏的身份范围确实是陆生更多,包含的陆生食物链也更完整。海生就比较少,宽吻海豚在这里面算得上是顶级捕食者了,相对来说和平很多。 再加上宽吻海豚的协作技能,受伤的概率也会小一些。 沈从的视线落到技能介绍上。 鲸目:宽吻海豚 【协作】通过协作捕食,成员每人攻击力加强5% 【回声定位】可通过发出声波精准定位猎物(饱食格满两次解锁技能) 【伏击】可利用任何工具制作陷阱捕食猎物(饱食格满一次,陷阱制作成功率加10%) 技能是好技能,但江海生的性格太跳脱,不到最后一秒你都不知道他能怎么作,风险加加减减又回到了正常水平。 江海生满怀期待的眼睛还在bling bling地眨。 沈从思衬半晌,把手放到了江海生肩上。五秒过后,沈从放手。 江海生稀奇地摸了摸肩:“怎么样?寄生好了?” 沈从点头。 “不需要说个咒语,喊个技能什么的吗?” “不用。” “真的吗?”江海生又仔细感受了一下,“可是我没什么感觉啊,你真的寄生好了吗?要不要再试一下。” 宋近歌看的想笑:“你当拍热血番啊,还喊个口号,是不是还要加点羁绊的力量啊。” 江海生手抵下巴,认真思考了半秒钟:“其实我觉得喊口号是很有必要的,有没有用另说,首先气势上就赢了。赢了气势就是赢了先手,结果肯定是我赢。” “那我喊喊试一下?说不定海雕能吃豚呢。” “欸欸欸,可别。”江海生连连摆手,“行动力太强可不好。” “哈哈哈……”宋近歌无情嘲笑。 那边两人在拌嘴,徐成竹也不闲着:“到我了。” 沈从没说什么,重复了一遍步骤。 然而在沈从的手放到肩上的一瞬间,徐成竹突然汗毛一竖,心里凭空生起一阵被冒犯的怒意。直到沈从把手撤掉,怒意才渐渐平复下去。 徐成竹垂下眼皮,握紧了拳头才忍住没打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刚进房间的一刹那徐成竹其实就隐隐约约有些烦躁,巧的是进游戏前徐成竹心情确实不怎么好,他自信自己能很快调整,也就没有当回事。 直到这次平白无故的怒意。 徐成竹仔细想了想,从刚进游戏到被沈从寄生,他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并不引人注意。 除非是被感染了。 可是这很牵强。大家都是老玩家了,在明知感染有风险的时候,怎么可能一开始就莽撞地感染人,不怕被反噬吗? 而且大家的初始饱食度都是30%,就算是感染,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影响到徐成竹。 余光瞥到在房间里到处乱窜的江海生。难道是因为寄生? 徐成竹很快又自我否定。江海生亲口说了没感觉,他也不是个有心机的,没必要在这上面撒谎。 实在想不出来原因,徐成竹暗自压下烦躁,说道:“接下来合作愉快。你放心,我们之间还有承诺,我不会害你。” 说到这里…… “头玩要是中途死了怎么办?”沈从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徐成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夹杂着紧张和躁动。 又是平白无故的怒意,又是想要大打一场的冲动。 指甲一寸寸陷进肉里。 徐成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平静下来:“中途死了就死了,头玩并不稀罕,游戏会继续进行到最终局。” 沈从看他一眼:“只是突然想到。” 算是个解释,解释他并没有恶意。 徐成竹勾了下嘴角,正要说话,就听沈从又说:“你好像很激动。”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外面变得嘈杂。 这石墙的隔音度是百分之负一万。 四人对视一眼,江海生首先打开门探头往外望。 徐成竹忙着压抑揍人的冲动,等调理好时三人已经走出门外。不知是不是错觉,只有一个人在的房间里,徐成竹感觉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 屋外的空地上已经围满了人,人群中央,一对男女打的激烈。 江海生眯了眯眼:“这不胡昊和成长菲嘛。” 宋近歌的头微偏向他:“你认识?” “嗯,之前玩过一轮游戏。这两个是夫妻,之前关系挺不错的啊,虽然没说两句就吵,亲一口就打一架吧。” “这叫关系好?” 江海生耸肩:“肯定比现在关系好。” 宋近歌比较信这句。 毕竟没人能从这个场景里看出两人本是同林鸟。 血哗啦啦流了一地,成长菲脚踩着人,一手拽他脖子,一手薅他光头,牙对着胡昊的脸咬了又咬,一副野兽扑食的样子。 胡昊一边拿拳头揍人,一边和成长菲对咬,一边还大骂:“你个疯婆娘,给老子放开!他妈这个房间是我的脚先踏进去的,那就是我的,你抢你妈抢!” 成长菲喷出一口血沫,掐着胡昊的脖子前后晃:“你他爹才是疯子,就凭你也跟我抢房间,怎么不去死啊,老娘早看你不顺眼了,草死你爹的,狗屎一个还敢咬我,你他爹下地狱!” 说着,成长菲露出一口尖牙,对着胡昊的大动脉就咬。胡昊也不甘示弱,歪头就咬回去。 胡昊长得高大,肌肉喷张。但成长菲也不弱,矮了点,力气却是实打实的。两人从东边打到西边,又从北边打到南边,致力于把每一块石头都染成红色。 江海生的目光一路跟过去。 之前的游戏里这两人平均每十分钟就要打一场,每场都弄得血渍呼啦,最后多半都是男的举手投降,于是两人又和和气气、你侬我侬亲起嘴来。江海生早已习惯这副场面,但有热闹谁不看呢。 江海生的视线滑过看热闹的观众,然而不过须臾,他又倏地滑回去,不可置信地狠狠揉了两下眼睛,再定睛一看,这不李舜吗! 他怎么活了? 第136章 咆哮 “你看。”江海生拉住沈从。 李舜依旧木头般站在人群里, 只有眼睛跟着打架的两个人动。 “他怎么在这?又是游戏搞的鬼?”明明亲眼看到他人头掉地的。 如果是游戏插手,那才说得通。 江海生都能想到勤勤恳恳的公民们大早上一睁眼,就看到指南上多出一段话——李舜接受剧本内容, 吸纳为游戏员工,复活。 江海生哼了几声。 有点好笑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还没哼完,李舜的视线就落到他身上了。阴鸷狠厉, 冻如寒冬。江海生一激灵, 立刻装作无事发生移开视线。 沈从多看了几眼, 把李舜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后, 也将目光移到那对夫妻身上。 两人战斗力强的离谱,主要用嘴咬造成伤害,很明显是用了卡牌技能。直到成长菲把胡昊的脖子咬下一块肉, 胡昊才不得不举手投降, “砰”一声倒在地上。 成长菲啐了一口,压到他身上,揪着胡昊的领子:“服不服?还敢不敢抢?” 胡昊捂着脖子,用尽力气才哼出一句“服!” 成长菲这才满意, 抚着胡昊的脸吻了上去。胡昊一抖,立马回抱住她。 打架只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 暧/昧的嘬吮声响起, 两人亲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意惹情牵, 就差送入洞房即刻礼成了。 这……这真是…… 众人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 不是因为这魔幻的场景, 而是因为空气中盈满的血腥味。估计是游戏加的体验感,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动物性, 这点味道足够让不少食肉动物疯狂了, 鼻子一耸一耸的。 初始饥饿度本来就低, 再被这么一激, 不少人蠢蠢欲动起来。 “不是,这样了都不死啊。”江海生有些傻眼。 脖子上少的那块肉面积差不多有一个充电头那么大了,俩人忙着打波儿,伤口也不处理,血哗啦哗啦地往外流,也不怕失血而亡。 “她俩的身份估计都是高等级食肉动物,血厚不容易死。”宋近歌深吸了口气,虎头海雕捕食主要靠视觉,血腥味对她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强,虽然肚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叫唤了,但还能保持理智,“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们为什么要争房间,他们平常不睡一起?” 江海生想了下:“睡啊,不打架的时候他们跟双胞胎一样,根本没分开过,谁知道这回怎么又闹起来了。我之前和他们一起的时候才是受罪,动不动就爆动不动就炸,吵都要吵死了。不会是动物性搞的鬼吧?” 第156章 江海生的思维跳得挺快,最后一句不过是没过脑的脱口而出。沈从却突然灵光乍现,他扫了眼几个悄么声退出人群回到房间的人,默默往中央大屏走去。 徐成竹和他想到了一块,沈从还没走两步,他就跟上了。 宋近歌:“那就很恐怖了。” 不知道游戏给玩家加了多少动物性,这点血腥味就差点让很多人控制不住,游戏到后面很可能不太好看。 况且……宋近歌眉头蹙起。况且好多身份卡都抗造,像胡昊一样即使伤得比较重也轻易不会死,而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游戏说了最后只剩十个玩家才会结束游戏,要是都不死,耗的时间就会多很多了。有些性急的玩家不一定耐得住。 宋近歌抬头,正想看看周围人现在的情况,就发现身边人变少了。再一望,有两个又去看大屏了。 宋近歌想到什么,她走上前:“你们在看什么?” 徐成竹这会儿挺实诚,指了一行字。 ——附2>请牢牢记住您的所有相关信息。 宋近歌手指一点牌面,又等大屏滚动到习性介绍,细细一看,很快明了。 “你觉得怎么样?”徐成竹问沈从。 沈从一抬下巴:“我要先知道他们的身份。” 宋近歌跟着看向成长菲两人:“太谨慎了吧,我觉得可以确定了。” 徐成竹笑笑:“谨慎点也好。” 等那边两人亲完了,一个有些瘦小,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快步跑上前,躬着腰:“大姐大,您怎么样?” “没事。”成长菲挥手,余亮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 成长菲随地一啐:“给你大哥大把伤治了。” “啊?”余亮有些踌躇地看向胡昊,“这里没有药啊,要不让大哥大……忍忍?” “忍你个臭老爹!”成长菲一巴掌抽过去,“想害死你大哥大啊,想办法给他止血!” “懂了懂了,大姐大别气。”余亮连脸都不敢摸,赶紧点头哈腰,跑着把胡昊扶起:“大哥大,来。” 胡昊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全靠着余亮才能行动。可余亮力气没那么大,几乎是歪歪扭扭拖着人走,血迹蜿蜒流了一地。 广场边上有几个零散的石凳,成长菲已经去坐着了。余亮不敢耽搁,咬牙拖着人就要往那边走。 却在抬脚的一刹那看到了根尾巴,细长毛浓,下垂到小腿上。 什么鬼东西? 余亮张嘴就要骂,却在刚发出一个音节时噤了声,身体开始频率极快地抖了起来。 只见侯国华头上凭空长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脸上也有毛长出,尾巴一扫一扫,对着胡昊就开始嗅,张着嘴想咬,口腔里发出阵阵难闻的味道。 “啊!!” 余亮大叫一声,腿一软,连带着胡昊一起摔在了地上。 旁观的玩家也一惊,怎么这么快就显性了?就这几秒时间,侯国华就已经有了狼的影子。 是因为血腥味?把胡昊当腐肉了? 不少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饱食度也已经降到了20%,不比侯国华好多少,得尽快解决第一餐了。 屁股都还坐热的成长菲一抬眼就看到侯国华不停嗅着胡昊的脖子,尖牙已经露了出来。 “狗日的!”她大叫一声,当即飞奔上前,对着侯国华就踢。 到嘴的肉被人打断,侯国华已经红了眼,嘶吼一声,奔向成长菲。 刚才打了那么一顿,成长菲的饱食度是众玩家里最高的,精神头正旺,也不怵侯国华的凶相,一抹嘴角的血渍就要跟侯国华对冲。 然而两人都还没碰到对方,侯国华就已经变成了一头实实在在的郊狼。哀唤两声,倒地死了。 速度之快,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燃了引线,空气中弥漫出硝烟味来,上一秒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玩家们瞬间大打出手。 胡昊和余亮是大部分人的第一目标,一个半死不活,一个胆子太小,适合偷袭。一堆人瞬间围到一起。 一些没挤进去的则是看向了身边人。刚开始为了一起抱团而展示出来的身份,在十几分钟后成了离心的第一要素。 虽然是朋友,但没办法了,你是我的食物,我总要先活下去的。 混乱来的如此之快。 但也有些浑水摸鱼的。 比如能苟就能活的植物,比如趁机感染的微生物,比如食腐的动物。 石广台弯着腰,费劲巴拉地打了个洞到胡昊掉了的那块脖颈肉边,正流着口水高兴自己聪明,捡漏到了一块肉时,他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像是被什么盯上了。 转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张冷峻的脸。 沈从迅速抬脚一踢,石广台就捂着头倒在了一边。沈从没打算动太多手,他没法通过直接进食增加饱食度,现在的任何活动都只能给他增加消耗。 沈从上前,正准备断了石广台的行动能力。只见石广台突然一窜,竟然是要打洞。沈从立马踩住他的背,眼疾手快捉住他的手腕,一用力,石广台的骨头折了。 他惨叫一声,身体想扭开,又被沈从踩着动弹不得。汗珠从额上流出,石广台正想办法逃,背上的压迫感突然一轻。 他转头一看,沈从被人偷袭了!两人正打在一起,但偷袭的那个不是沈从的对手,很快放弃,一个钻洞就没了影。 石广台赶紧抓住机会,使用技能,扭动着身体飞到了半空。高度也就十多米,石广台却差点被吓得摔到地上。他赶紧稳住身体,适应了一下就朝着楼上的房间飞。 “就你会飞。”俞凤林鬼一样出现在石广台面前。 石广台一吓。他的飞行时间要到了,可不能纠缠。 立刻就要调转方向,俞凤林却比他更快一步,飞到比他更高的地方,然后猛地向下俯冲。 石广台却突然着了魔,脑子想跑,身体却跟被定住了一样,眼睁睁看着俞凤林飞过来。两秒过后,俞凤林抱着他砸向地面。 “操,时间也太短了吧,好歹给我调整一下姿势。”俞凤林吐槽一句,正要对石广台下手,一声刺耳的“嘎克”就响在耳边。 俞凤林有些晕。他一拍脑袋,“嘎克”“嘎克”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响,仿若念咒。 这样特别的技能实在好认。 冠斑犀鸟的技能之一——【嘎克式咆哮】发出“嘎克”音时,可对同级和下一级生物产生头晕目眩等影响(饱食格每满两次,影响加深10%) 第137章 小小小小鸟~~~ “嘎克!”“嘎克!” 见俞凤林被影响, 钟雨直接绕过他,飞速跑向石广台。然而没进化的技能终究效果有限,俞凤林很快清醒过来, 他眼神一狠,抓住钟雨的肩膀,同时抬脚, 正正踢中她的膝窝。 钟雨一个踉跄, 没稳住, 狠狠向地上磕去, 下巴立马出了血。 俞凤林跨过她就要去抓企图挖洞逃走的石广台。然而钟雨一咬牙,往前一扑,对准俞凤林的腿死死咬住。 两人打得正酣, 沈从看准机会, 扔掉一个盯着他不放的,拖着石广台骨折的手腕就跑。 “啊啊啊——痛!痛!痛!” 才被拖行几步,石广台的腿就一左一右被俞凤林和钟雨两人抱住了。 三人同时使力,差点让石广台痛的昏过去。 他无声哀嚎。 那么多人, 为什么都抓着我不放啊! 钟雨瞪着眼:“他是我的!” “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欠打吗?”俞凤林皱着脸把石广台的脚扔到地上。 臭死了! 他踩在石广台腰上:“打个商量, 这个给我, 你们另外找一个去。” “想屁吧你。”钟雨恶狠狠道。 沈从没说话, 但态度很明显, 放人不行, 打架奉陪。 三人正僵持着, 俞凤林背上突然被人一撞, 他一下没稳住, 踉跄几步, 眼看就要砸到石广台身上。 石广台嗷嗷叫着,疯狂扭动身体想躲开。 好在俞凤林反应快,一手撑着地,稳住了。 竟然没摔? 江海生还想再撞一下,但俞凤林已经要对他出手。江海生立马丝滑一转身,跑了。 人都跑没影了声音才从遥远的那边传过来:“只能帮你到这了啊~~~啊啊啊滚开滚开!姐!姐!我的姐!” 尾部的颤音很到位,估计是遇上麻烦了。 现在整个广场都是乱的,在不明身份的情况下,大多人都看人下菜碟,谁看着好欺负就对谁下手,先度过这一关再说。 这也就导致一个人有好几个人同时抢,抢着抢着说不定又换了个目标,你来我往的,沈从实在看不清江海生那边的状况,只能先专注眼下。 钟雨已经迫不及待出手,“嘎克”声又开始响。多亏自己只是个寄生虫,沈从对攻击免疫,倒是俞凤林又晕了晕。 他被叫得实在烦躁:“我去了,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第157章 回应俞凤林的是更激烈、更响亮的“嘎克”音。 眼见这招对沈从没用,钟雨干脆一边叫,一边冲向沈从。 沈从一闪身,迅速把石广台的另一只手卸了,然后借着惯性转到钟雨身后,化掌为拳,中指和食指略微突出,看准位置蓄力一点,钟雨的动作倏地顿住,身体从头麻到了脚。 沈从没松懈,再次转身,接住俞凤林突然袭来的拳头,却没使力,反而顺着他的力道往后。 俞凤林察觉不对,另一只手迅速向沈从捉去,企图脱身。这正中沈从下怀,他正要借此力道扭断俞凤林的手臂,就见俞凤林被钳制住的手一动,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摆烂一般往地上一躺,沈从也被带着往地上歪。 冲着骨头去的手只好调转方向撑在地上。 与此同时,俞凤林的肚子叫了叫。 俞凤林摆着笑脸:“再打我们都得死。打个商量,我们共享,行吧?” “行。”沈从从俞凤林身上起来。 “你……嗯?”俞凤林正要好好说道说道,措不及防就听到沈从答应了,他一顿,“这么好说话?那你摆个死不让步的态度?” 态度好了你想的就是怎么坑人了。 沈从没解释,加了句:“把她搞定。” 钟雨缓过来好一会儿了,只是刚才不知道被谁误伤了一下,才没及时把石广台偷走。 失去良机,眼下又和两人对峙起来。 俞凤林抬起双手做投降状:“喂,离游戏结束还远,没必要你死我活,共享怎么样?” 再拉扯下去必然人食两空。 钟雨瞟了眼牌上降到12的饱食度,忍气点头。但她依旧不放心俞凤林的话。 俞凤林无法,只好又提了个建议。 于是三个人一起抬着石广台,穿过“枪林弹雨”,绕过各路牛鬼蛇神,终于进了房间。 徐成竹已经在里面等很久了。听到动静他正准备夸夸沈从,就见三个人跟扔垃圾一样往地上扔了个人,那人还想哭嚎,被俞凤林一脚踩没声了。 徐成竹往后退了一步:“这是?” 沈从拍了下手上的灰:“你和他们一起吃。” 徐成竹看向另外两人。一个笑面虎,一个凶的就差喷火。 行吧。 徐成竹耸耸肩。 钟雨一直皱着的眉散开了些:“怎么分?” 徐成竹拿出个尖锐的石头:“一人一下直到死。” 游戏所谓进食,其实就是杀人。 石广台一惊:“不!求……” 俞凤林踩在他脖子上的脚瞬间用力:“闭嘴。”他又瞧着徐成竹,眼底满是揶揄,“精英看着温温柔柔的,挺狠啊。” 徐成竹无谓一笑:“为了活着嘛。” 钟雨懒得管什么活着死了,问:“你这个石刀哪来的?” “床下面捡的。” 俞凤林:“不愧是精英,还有心思逛床底。” 徐成竹看他一眼,对着石广台的背先刮了一刀:“既然到这里想必玩过的游戏也不少,基本的了解应该是有的。” 钟雨不解:“什么了解?” 徐成竹一顿:“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徐成竹一想,问道:“你参加过几轮游戏?” “两次。” 怪不得,这点次数算得上是萌新了。 “你可以理解成游戏的恶趣味,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游戏,利器是不会少的,有些藏得隐蔽的用心也可以找到。”徐成竹解释道,“先别管这个了,到你了。” “也就是说其他房间也会有石刀?”钟雨划下一刀。 “是这样。” 俞凤林看向坐在一边的沈从:“你不吃?” “不。” 徐成竹的饱食度已经在升高,江海生那边应该进度也不错,沈从看了眼自己的饱食度,已经要到50%了。 饱食度每满20%,饱食格满一格,满五次之后,饱食格才算满了一次。 俞凤林瞬间就猜到沈从的身份不一样,他给石广台的喉咙对穿了个洞,直接把牌扔给沈从:“你什么身份?” 身份牌正正落在沈从腿上。 沈从没回,先看了眼牌上的内容。 佛法僧目:蓝顶翠鴗 【站如钟】站立不动十秒可屏蔽一次低等级攻击(饱食格满三次后可进化为攻击技能,可反弹攻击一次。进化后饱食格每满一次,可反弹攻击强度增加10%) 【小小小小鸟】十秒低空飞行能力(饱食格每满一次增加五秒) 【瞬时震撼】快速俯冲向目标时,技能自动触发,可震慑平级和下一等级生物,使其定住两秒。 沈从不为所动,原路把牌扔回去。 石广台已经完全没了动静,三个人的饱食度基本都定在60。俞凤林找出石广台的牌看了眼:“怪不得又能挖洞又能飞。” 俞凤林走到沈从背后,拿着牌的手伸到他面前,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你人这么好,还给他找吃的,给我也找找啊。” “他”指的是徐成竹。 沈从伸手想拿过牌,可俞凤林捏得紧,就是不放手。沈从扫他一眼,干脆就着他的手看内容。 鞘翅目:台风蜣螂。 【挖呀挖】每天可不借助工具随处挖洞三次 【小小小小鸟】五秒低空飞行能力 【追光者】在自然光下照射每半小时,饱食度增加10%(饱食格每满一次,所需照射时间减少两分钟) “啧啧啧。”俞凤林摇晃着牌,“多好的技能,苟苟就能活命,怎么想不开去抢吃的呢。” 刚开始俞凤林盯上石广台就是因为那块肉。正好可以趁着混乱捞一笔,有点小聪明的食腐动物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俞凤林刚好也能省点力,就在暗处守株待兔,没想到先被沈从待住了。 他手指一转,卡牌被夹在两指之间:“你不会也是什么苟苟就能活的身份吧?植物?可是为什么要帮精英找吃的呢。我的牌都给你看了,你的牌也给我看看呗。” 俞凤林夹着牌又要晃。 沈从挡开他的手:“你自愿的。” “什么自愿?”江海生刚推开门就听到这句话,以为有什么好东西。结果他刚往里面走了两步,就先“咦”了声,“好多人啊,怎么还有个躺地上?” 再定睛一看,哪里是躺地上,是没气了啊。 江海生皱眉,语气复杂地“哎”了声。 徐成竹问:“你们怎么样?” 宋近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声“宋姐”打断了。 钟雨两眼放光,张手就要抱:“宋姐,你怎么跟他们一起?” 宋近歌抱住她,拍拍她的背:“都是认识的。”然后又看向徐成竹,“吃了几个,满了一次。” 徐成竹点头,这很正常。一开始发生暴乱的时候他们就商量好了,徐成竹先进房间躲躲找点防身的武器,沈从给他解决第一餐。宋近歌和江海生两人都吃海生,他们俩就一起去找,也互相有个照应。 虎头海雕和宽吻海豚的等级都不低,捕食要轻松些,又不像他们一样三个人分一个,自然饱食格满的比他们快。 “手放干净点。”沈从抓住俞凤林偷摸摸往他口袋里伸的手。 第138章 专业捡漏两百年 一句话, 四个人,八只眼睛都看了过来。 俞凤林收回手,死不要脸:“好歹我们也有些前缘, 俗话说的话,百年修得一个队,给我看看怎么了。” 沈从不为所动:“你看到的挺多的。” 俞凤林一噎, 他努努嘴, 本来以为没人看到呢。 再开口时, 俞凤林手上多出了两张牌, 自问自答:“知道胡昊和成长菲为什么打架吗?因为这个。” 两张牌被修长手指夹着,晃得人头晕。 沈从看到几个字。 食肉目:非洲野犬。 食肉目:黑背胡狼。 没有前情提要并不耽误江海生凑热闹,他上前:“这是他们俩的身份牌?你怎么弄到的?” 手指控制卡牌翻面, 有字的一面正对着江海生他们。 俞凤林一边眉挑得高高的:“所以说, 年轻人不要太浮躁,打打杀杀的容易被捡漏。” 缘分太妙。 胡昊和成长菲打架的时候,俞凤林就在他们隔壁的房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俞凤林的几个小伙伴突然变得暴躁不已, 差点就要自相残杀。而另外几个却依旧温和,甚至有些躺在妈妈怀抱中的舒适。 俞凤林颇觉奇怪, 当即把小伙伴们的身份、状态问了个遍, 又问了好几个问题, 才隐隐有了些眉目。 就是在这个时候, 隔壁传来打击声。俞凤林当即打算看看情况。结果才打开门, 两张锋利的卡牌卷着风飞到了俞凤林的面前, 如果不是闪得快, 牌差点就拍上他的脸。 等意识到这两张天降的牌是胡昊两人的身份牌时, 俞凤林毫不犹豫的, 犹如走在路上突然发现钱一样,伸出脚踩住了卡牌。然后一边装作无事发生,一边和围观群众调侃两位夫妻,一边慢腾腾踩着牌移向自己。 第158章 悄没声地把牌精准踢进屋内,俞凤林飞速关门,开始研究卡牌。对于小伙伴突然暴躁的原因,俞凤林只是有了些猜测,直到看到夫妻俩的牌,对照组变多,猜测才被确定下来。 “附2>请牢牢记住您的所有相关信息”俞凤林感情极其充沛的朗读了一句游戏内容,“这句已经提醒得很明显了。” 他竖起一根手指:“我们手上的卡牌就是我们的身份,但这个身份并不单纯赋予我们技能和名称,我们的食物、习性都必须符合身份,否则就会不受控制。比如暴躁、恐惧、激动什么的,就像真正的动物突然暴露在陌生环境一样。 “黑背胡狼和非洲野犬虽然群居,但是领地意识太强,又都脾气暴躁,本来就是总是相杀偶尔共生的两个物种,这种动物性赋予到人身上,成长菲和胡昊肯定不愿意和对方一个房间,这在他们潜意识里就是一种侵犯领地的行为。” “当然,众所周知,聪明只是我最不值一提的品格之一。”俞凤林倏地看向沈从,语气突然变得痛心疾首,“还记得侯国华吗?我明明把他当最好的小伙伴的,结果他在上一轮游戏阴了我,所以我在游戏一开始的时候就带着我的小伙伴们和他友好交流了一番,知道了他的身份。 “郊狼大多时候都是独居动物,且领地意识极强。在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就拿他做了个小实验,只和他勾肩搭背友好接触了一小会儿,他就撑不住要龇牙了,后来更是直接显性死掉了,可惜啊。” 俞凤林抹了抹不存在的鳄鱼眼泪,衣领上缀着的银链子也配合着响了声。 而听完这一大段的江海生默默伸了个拇指:“妙,太妙了。” 沈从扫了眼徐成竹。他没什么反应,表情和体态都保持着优雅。 蓝长腺珊瑚蛇是独居动物。徐成竹跟这么多人站在一个房间里这么久,还能做到滴水不漏,可见表情管理已经炉火纯青。 俞凤林伸出手,隔开了沈从的视线。这次沈从把牌放到了他手上。 “弓形虫”三个字在黄色卡牌上格外显眼。 俞凤林默然看了几秒,把牌还了回去。 沈从晃了晃牌,模仿他的语气:“没什么说的?” 俞凤林保持着笑,但没了先前的殷勤:“挺好的牌。”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这轮游戏身份多,每个身份又有好几个技能,有些技能还一样,除非是辨识率很高的,不然一时间还不大能理清谁是谁的。 起初以俞凤林对沈从的浅薄理解,在知道沈从给徐成竹找食物的时候,就知道肯定不是他热心,猜测沈从的技能是必须帮助别人才能增加饱食度的身份。 要真是的话,那简直就是白得的辅助,俞凤林怎么都要搭个线。结果现实太残酷,不是天选辅助就算了,还是个会把宿主变天选奶妈的。 虽说有利有弊吧,但他的技能足够,又不需要沈从给他抓食物,真要搭了线,反倒是俞凤林给他白送饱食度了。 就算要送,也不是现在。 “宋姐,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打什么哑谜呢。”钟雨歪头看着一坐一站的两人。 宋近歌回道:“寄生虫。” “啊,牛。”钟雨随意发表了个评价,把牌拿了出来。 宋近歌笑笑,把目光放到了卡牌上。 佛法僧目:冠斑犀鸟 【盔突保护】显性长出盔突后,可抵御一次攻击(饱食格每满一次,抵御强度增强10%) 【噶克式咆哮】发出“嘎克”音时,可对同级和下一级生物产生头晕目眩等影响(饱食格每满两次,影响加深10%) 【高空抛物】可隔空将目标物抛至半空摔下(饱食格满五次解锁,不可进化) 徐成竹注意到她们的动静,十分自然地转了个圈,走到宋近歌的身后,然后一不小心就把视线放到卡牌上了。 真贼。 江海生的眼珠一阵转。 沈从和俞凤林说话,宋近歌和钟雨说话,就留他一个人无聊。江海生耐不住,本来想找徐成竹交流交流革命友谊,就看到了全程,心里一阵服。 但这一看,倒是让他发现了亮点。 “你不近视啊?” 意识到江海生在说自己,徐成竹面向他:“我是不近视,戴眼镜会显得比较专业,所以大多时候都会戴上。” “这样啊。”江海生对徐成竹产生了些兴趣,眼睛一时没收回来。 之前没注意过。江海生这次认真看才发现,和周身温柔随和的气质不一样,徐成竹的脸其实长得很精明,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如何算计人,把笑容都衬得假起来。 不如戴眼镜的时候,镜框把脸遮住,盖住了一大半精明范,会让人更愿意接触。 江海生正想的入神,就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房间门被打开了,有人闯了进来。 江海生一拍脑袋,忘插插销了! · 和一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唐庆桃是很尴尬的。 天老爷啊!谁能告诉他,一楼几十个房间,他足足找了十几个,为什么每个房间都有人!为什么非要遇上这种场面!难道只能爬楼梯上楼了吗?他不想啊! 唐庆桃欲哭无泪,生怕这一屋的人也脾气暴躁,二话不说就给他来个左右上下前后勾拳。 捂了捂发青的脸颊,唐庆桃笑得几乎谄媚:“那个,各位,单纯是我没长眼走错了,不知道里面有人,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话都没说完,唐庆桃脚底一抹油就要溜,结果刚起步,就被一声“站住”拦住了。 俞凤林靠在石桌上,手上转着不知从身上哪里抽出来的银链:“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唐庆桃立马回答:“没什么情况了。都找到吃的进房间了,一般都是进的二楼和三楼,我一直躲在边上捡漏,现在外面只剩尸体了。” 屋里几人对视一眼。 唐庆桃见没人理他,挪着步子就要走,结果又被一句“站住”喊停了。 俞凤林看他:“身份牌拿出来看看。” “啊?”唐庆桃有些扭捏,“我就是个小身份,对你们造不成威胁的,牌就不看了吧。但是!我可以给你们打下手的,这次先放我走,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对拼了命也上。” 俞凤林十动然拒:“那哪行啊,不看怎么知道你是敌是友,用也用不放心,你说是不是。” “这……但是……”唐庆桃实在不愿意,直后退到撞墙。 “啧。”钟雨有些不耐烦,“拿出来看一眼怎么了,我保证,如果你是我们里面任何一个人的食物,我们都会放你出去不动手。” “真的?” 俞凤林眨眼:“当然。” 当然,放出去之后就不一定了。 唐庆桃又一一看向其他人。直到得到所有人默契的肯定回答后,才犹犹豫豫拿出了牌。 钟雨实在没耐心,在看到牌的第一眼就伸手把牌扯了过来。 “是灰巴蜗牛。” 确实是个小身份。俞凤林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又扫,没再说话。 等唐庆桃彻底离开房间,俞凤林和宋近歌同时开口:“我出去……” 两人同时止住话音,视线在空中交汇后又看向众人。 钟雨有些激动:“那我也能出去吧?” 俞凤林收住银链子:“那必须的啊。” it’s捡漏 time! 第139章 瞎了 外面一地的碎肉死尸, 简直是食腐动物的天堂。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 这也是他们抓食腐动物的最佳时刻。 估计钟雨本身就是个吃货,冲的很快, 宋近歌眼观六路,闲庭信步跟在后面。俞凤林正要出门,肩膀却被人压了压。 俞凤林转头一看, 是沈从。 “干嘛, 舍不得我啊, 舍不得跟我一起出去啊。” 沈从的手依旧搭在他肩膀上:“只是好奇, 你相信唐庆桃说的身份?” “为什么不信?你看出什么了?”俞凤林有些奇怪沈从竟然会主动搭话。 “没有,我还以为你打量那么久打量出来了什么不一样的。” 俞凤林旋即应道:“确实打量出来了。” 俞凤林停住不说话了。 沈从配合着问了句:“然后?” “然后……”俞凤林拿着调,顿了顿才狡黠一笑, “好奇啊?好奇去吧你。” 俞凤林拿开沈从的手, 施施然走了。 八卦人和八卦总是双向奔赴的。 碰巧又在后面围观了全程的大文豪——江·小莎士比亚·海生如是感慨。 正好徐成竹走了过来,江海生倚上门框:“你俩怎么不是一对食物链呢,都贼得很,打起来肯定很精彩。” 沈从不置可否。 徐成竹戴上眼镜:“打打杀杀伤感情。” 说着, 徐成竹越过江海生。 “你干嘛去?” 捡漏目标里没有他们的食物,江海生还以为徐成竹是过来看看热闹, 结果人头都没偏一下, 径直走了。 第159章 “看到个朋友。”徐成竹丢下一句话。 朋友? 江海生伸出手, 比着两根手指比来比去, 精准比对了一番徐成竹的路线, 最后得出结论, 他口中的朋友是余满。 徐成竹叫了余满一声, 余满毫无表情的脸瞬间浮上笑容, 俩人就这样攀谈起来。 “牛了啊。”江海生撞了撞沈从, 示意他看,“我之前和余满碰到一起过,她可高冷了,话也很少,一股脑想出去。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原来她会笑啊。” 江海生啧啧感叹。 其实想想也正常,徐成竹一戴上眼镜就跟邻家哥哥似的,一看就是那种学习很好又谦虚上进的好孩子,很会和人聊天。余满又深爱学习,在游戏里都在虚空做题,俩人共同话题肯定很多。 沈从的视线从俩人身上掠过。 广场上渐渐有人出来,现在出来的食腐动物一般都是没什么大技能的小昆虫,正中俞凤林下怀。 俞凤林他们伪装成捡腐肉吃的样子,边走边看。可怜那些食腐动物上一秒刚开心吃到了一口肉,下一秒就被偷袭成了别人的食物。 为了不弄出太大动静把其他要出来的食腐动物吓回去,俞凤林下手都轻了很多,笑得那叫一个和谐友爱,时不时还分神提醒钟雨不要太暴躁,耐心才能钓大鱼。 宋近歌并不完全食腐,腐肉也不是主要食物来源,这趟给她提供的饱食度没有吃哺乳动物来的多,她不打算太拼,是几人里最轻松的,偶尔还帮帮钟雨。 “等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影响了宋近歌的节奏,她停下攻击看向俞凤林:“怎么了?” 俞凤林趁机把摔在地上的人拉起来:“她是我的小伙伴,放过她吧。” “行吧。”宋近歌没什么所谓,“但是我要先看下她的身份。” 俞凤林拍了下躲在身后的人。 白七红着脸,看了俞凤林一眼。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才慢吞吞把牌递给他。 “她比较内向,容易害羞,但是能力很不错。”俞凤林把牌递给宋近歌。 食肉目:尖吻灵猫 【羞答答的玫瑰】和人接触会变得害羞胆小(饱食格满两次解锁进化技能,技能名更为“静伏”,小动作将不会被捕捉到。进化后饱食格每满一次,静伏效果增强10%,增满100%即可隐身)。 【囤食】饱食格满两次后可选择解锁该技能,此后所有活动降低两倍消耗,但相关技能解锁延后。 【灵活追捕】追击猎物时反应能力、身体灵活性在自身基础上增强一倍。 宋近歌看完就把牌还给了白七,然后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身份牌,脚步一转,往白七面前递了递:“认识一下?” 白七的耳朵不受控制地染上了红色 ,她抬头,又看了眼俞凤林,瑟缩着伸出手,无视那张冰冷的牌,握上宋近歌的手。 白七耸着肩,小声说了句:“你好。” 一阵风突然刮来,热情攥上白七的手:“你也好你也好。” 手突然被另一个人握住,白七嘴一张,飞快把手抽了回去。 看清眼前的人,宋近歌有些惊讶:“意云,你也在这。” 一阵风本人——姜意云捋了把及肩的卷毛头发:“是啊,我本来想出来碰碰运气能不能捡点漏的,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你了,我眼尖吧。就是外面光太亮了,我总觉得刺眼睛。” 说完,还不等宋近歌回话,姜意云一脸开朗:“你们好啊,你们是宋姐的朋友吧?那你们现在也是我的朋友了,以后一起抓人啊,我很厉害的,玩游戏从来没输过。 “诶,你怎么还剪这种公主切刘海啊,又厚又长的都看不到你脸了,现在都不流行这个了。哎,要不要我给你修一下,我剪头发的水平可好了,在外面都被叫老师的,好多人预约我呢。啧,但是你这个头发发质不太好,又分叉又打结的,这样,我给你推荐……” 姜意云抓着白七的头发到处看,嘴上说个不停。 这下白七连脖子都红了,歪着头想躲开她的手,又怕动作大了让姜意云不高兴,嘴张着只能发出些语气词,手死死攥着俞凤林的衣角,差点给俞凤林衣角上作点缀的小铆钉扯下来。 俞凤林把白七拉到一边,挡开姜意云的手:“不需要,她这样就很好看,没必要追求什么潮流。你们先聊吧,我们去那边转转。” “……”这一串话下来,姜意云一时没接上。 俞凤林拉着白七走了。 白七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姜意云,见人没露出什么生气的表情,才重新低着头跟俞凤林走。 “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白七突然说话,“她也没有恶意,还一直和我说话,还给我推荐护发素,我应该跟她说声谢谢的吧。” 越说白七的头就垂的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俞凤林按住她的肩:“这有什么,不是所有的好意你都必须接受的。再说她那么说你高兴吗?不高兴为什么还要和她说谢谢,你就是想太多。” “可是……”白七拧着眉,“可是她也是好意,我都不回应一句就走了,她会不开心的吧。” 俞凤林哼笑一声:“你只是走了简直就是太礼貌了好不好,要是我必须把她全身损个遍,再嘲笑几百年再走。” “……没必要吧,也不是什么事……” 看到俞凤林变得有些无语的表情,白七眼神一飘,不再说话。 俞凤林一敲她的头:“不许想了,抓吃的去,死了就对不起我了。” “知道。”白七揉了下头,瘪着嘴开始选目标。 选着选着,她的眼睛就又跑姜意云身上去了。 姜意云刚和宋近歌一起解决了个人。 “宋姐,你吃不?” “我不用,你都吃了吧。” “行。”姜意云握着石刀,对准心脏的位置刺下去。 石刀刚没入身体几厘米,姜意云突然感觉身上有些痒,她扭了扭背:“这什么天气,太阳看着也不大啊,怎么感觉要被晒死了。我靠,脖子也痒了。” 姜意云丢下刀,屁股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四处抓挠。 宋近歌抬头看了眼。 圆形剧场上面是空的,光线很轻易就能透进来。光线不强,照在身上有些暖,但怎么也不会到姜意云口中要把人晒死的程度。 宋近歌按住已经痒到想脱衣服的姜意云:“你是什么身份?” “钩……钩盲蛇啊,怎么了?” 钩盲蛇,夜间活动的动物。 怪不得姜意云一直说不舒服,她要是再在外面待几分钟估计能直接显性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宋近歌一手抓姜意云的兜帽,一手抓住她的肩臂,就把她往房间里拖。 “欸欸欸?”突然被移动,姜意云立马无措起来,“怎么了?宋姐你有话好好说,别拖我啊,外面还有人,我形象要被拖、没、啦!” “等下跟你说。”宋近歌拖行的速度更快了。 “啊?等下……” 姜意云挣扎着想要换个雅观点的姿势,却又被身上的灼烧感激得一抖,眼睛更是尖锐的一下刺痛,视线花了。 “啊!”姜意云捂着眼睛,喉咙一扯就是喊,“宋姐,我要瞎了宋姐,我眼睛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什么都没干啊……” 广场上本来也没多少人,很安静。姜意云这一喊一扑腾,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宋近歌有些尴尬,赶紧安慰人:“没事的没事的。”说完,加快速度把人拖到了房间里。 歇了口气,宋近歌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姜意云终于止住喊叫,仔细感受着身上的变化。 江海生好奇把手往她面前一挥:“看得见吗?” 眼泪不受控制流下,姜意云立马闭眼:“不行,一睁眼就痛。宋姐,我不会真瞎了吧,我还没活够啊!” “嘶……” 江海生捂住耳朵,凑到沈从身边:“瞎没瞎不一定,但是肯定死不了。”这声音中气十足的。 沈从没回话,看了眼因为被拖行而从衣服口袋里露出一些边角的卡。 第140章 有朋自远方来,先跑为敬! “这是怎么了?”徐成竹看着不断揉眼睛的姜意云。 宋近歌一边跟姜意云解释, 一边忙着阻止人不要再揉眼睛。 跟养小孩似的。 江海生遮耳朵的手就没放下来:“就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就这样了。” 徐成竹:“……申请中译中。” “咳咳,咋听不懂呢。”江海生清清嗓,“就是……” 等江海生手舞足蹈翻译完, 姜意云的眼睛终于不再发痒,看东西也变得更清楚了。连带着江海生也松了口气。 终于不叫了。 徐成竹看向沈从:“看什么呢?” “没什么。”回着徐成竹的话,沈从视线却没看他, 而是定在余满身上, “不叫她进来坐坐?” 第160章 徐成竹看过去, 一笑:“她是独居动物, 不过来更好。” 独居动物。 沈从看着主动和钟雨攀谈的人没说话。 “她不是有洁癖吗?怎么跟钟雨勾肩搭背的,余满原来会主动跟人聊天啊。”江海生凑过来。 徐成竹没什么反应:“主不主动不知道,但是她没有洁癖。” “是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有洁癖?”徐成竹反问。 “啊, 其实也不算知道吧。”江海生歪头一想, “就是她之前一直都不咋搭理我们嘛,挺高冷的,不是说高冷的人都有洁癖?沈从不就这样,不过他是精神洁癖啦。话说, 我还是很好奇,你和余满怎么认识的?感觉她不像是会主动搭话的人。” 徐成竹点了下头:“是一个扮演游戏, 我和她是亲戚关系, 关系挺亲。刚开始她也不跟我交流。我刚开始不知道她是玩家, 对扮演角色的性格也不是很清楚, 我以为她不理我是我忽略了什么线索, 也一直没找她。 “但我们的关系毕竟摆在那里, 再不说话就要被怀疑了, 所以我还是主动找了她, 之后就这么认识了。” “懂了。”江海生一拍脑袋, “原来她适合引导型朋友。” “人好像变多了。”宋近歌走到门口。 徐成竹看了眼:“嗯,趋光动物不能一直待在室内,包括植物。应该是听外面没什么动静就出来了。” “植物不是一直苟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游戏规则里好像没有这个强制条件吧。”江海生问道。 “很正常。”宋近歌双手抱胸,看着晒太阳跟做贼似的玩家们,“就像游戏规则里也没有让我们注意独居和群居,没有提示昼伏夜出的动物白天别出去。” 虽说植物能苟就能活,但植物毕竟是植物,该做的光合作用还是要做的,而且用脚趾头想游戏也不会让他们安安生生在房间里苟到结束。 说是晒太阳,但广场上的玩家们都更倾向于站在门口,只要身体有一个部分被光照到就可以。他们警惕地看着出现在周围的玩家,从脚尖到头发丝都是紧绷的,仿佛只要有一点小动静,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房间。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俞凤林甩着链子走过来,看起来心情颇好:“哟,又来个新人?这是谁的小伙伴?” 他说的是余满。 余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其实不想过来,但搭话的效果太好,钟雨非要拉着她来认姐姐,边走还边说女生就是要互帮互助的,大家都认识一下,以后有困难了也好帮帮。 余满很想说就算真的认识了,按概率来说她们也很难一直分配到同一轮游戏里,认不认识的其实没什么必要,趁机会多抓点吃的不好吗? 但钟雨太过热情,余满一直在想怎么说才能顺利脱身又不拂了她的好意。结果想着想着就已经被拉到宋近歌面前了。 还不等她说话,俞凤林就来了。 宋近歌往前一站:“我的小伙伴。你怎么的,打算进来了?不在广场上再转转?我记得你也能吃果实的吧。” 俞凤林没纠着余满不放,给沈从抛了个自以为帅的媚眼,进房间里坐着了:“急什么,让他们多晒晒,晒肥点才够我吃,现在休息才最重要。” 沈从往外看了眼,现在外面的人差不多有二三十个,你瞪我我瞪你,却又谁都不动,保持着诡异的平衡。 沈从把不远处的一个石头踢过来,拍了下上面的灰在门口坐下了。 徐成竹看他:“怎么坐这?” “看门。” 徐成竹一愣,好一会儿才了然一笑,跟着搬了块石头在一旁坐下,小声开口:“物色你的寄生人选啊。” 沈从点头:“嗯,给我自己也雇个免费打手。” “加上他你已经寄生了三个,还不够?” 徐成竹没指明“他”是谁,但俩人心知肚明。 “打手当然是越多越好。” 徐成竹不再说话,往余满的方向看了眼。 沈从自然没错过徐成竹这个小动作,这是担心沈从寄生太多过河拆桥把他踢了。 沈从说道:“放心,游戏没有寄生的越多就能抵消少一个宿主造成的影响的规则。” 这话说的直白。 徐成竹收回目光,表情没有半分变化:“游戏没说的规则挺多的,但并不妨碍规则起作用。” “所以你要开始留后路了?” “怎么会。我跟你还有个承诺,福利用都用了,你要是活不到最后我岂不是相当于浪费一个机会。” 沈从点头。 看来余满的身份很厉害,并且是在不被人知道的情况下才最厉害。 不然徐成竹不会这么说,而是会用个委婉的方式利诱他让俩人的绑定更紧密。比如说说余满的身份什么的,而不是巧妙的转个话题。 沈从也没点破,顺着话题说下去:“那你就帮我多物色点打手,让我好好活到最后。” 徐成竹笑得温柔,被镜框挡着的眼睛弯出个好看的弧度:“我相信你不用这些也能活到最后。” 沈从不再接话,光明正大地把目光放到余满身上,余光注意着徐成竹。 徐成竹似乎没发现,也把视线投到房间里,认真看江海生和钟雨拌嘴。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逐渐西斜,岁月还算静好,在外面晒太阳的玩家放松了警惕,一只脚往旁边一斜,放松一站,开始跟周围人聊起天来。 阳光渐渐弱下去,几扇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俞凤林一伸懒腰:“差不多了。” 宋近歌活动了下手腕,但没急着往门口站。 钟雨一把拉住想跟着一起往外跑的姜意云,耳提面命在太阳完全消失之前不能出去。 江海生想了想,窜到沈从面前,打算拉着人跟他一起出去。 同一时间,贺鸣璋打开门,在二楼过道往下看。身后,林东阳打着哈欠走出来,和贺鸣璋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不声不响下楼。 唐庆桃在最后把王审言推出门,只留下一句“快去”。 对面,向光行刚开门就跟贺鸣璋对上视线。他目光滑过贺鸣璋,落到王审言身上。没过几秒,向光行不再看他,往楼下看了看,回头吹了个口哨。 不一会儿,几个人从房间里走出。 向光行拍了拍伍川的背,俩人说了几句。向光行往后一退,靠墙站着了。 伍川后退几步,然后蓄力往前一冲,右手撑住栏杆,径直从二楼跳了下去。 剩余几人依次跳下。 “砰!” “砰!” “砰!” 像号角。 . 陶施和刚和旁边的家门聊上几句,就听到几声巨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几个人发疯一样朝她跑过来。 “啊!” 陶施和尖叫一声,拔腿就跑,用来保命的门直接被忘到九霄云外。 家门陶喜才还尚存了些理智,把急忙逃命的陶施和拽进了房间。但伍川的目标显然不止他们两个,几人兵分几路,方向一转就围追堵截其他人去了。 与此同时,王审言被唐庆桃推着到了楼下。 唐庆桃敲了下过道旁边的门。不一会儿,一个女生把门打开。唐庆桃飞快站到门口卡着门。 王审言想跟着进去,却被唐庆桃一推:"去去去,你抓人去。" 王审言无法,只好往外走了几步。可他实在没有打架天赋,随便挥一拳都要先做好久心理准备,这种大乱战更是战斗力堪比小白花。但唐庆桃死都不让他进去,他只好沿着外围转。 可惜这样王审言也不得安生。伍川盯上他了,速度极快地追上来,利箭一样。另外几人更是默契地从周围包抄。 王审言都没来得及找个房间进去,伍川就已经近在咫尺,放大的脸上一条蜈蚣似的疤痕盘桓着。王审言干脆放弃找门,边撒了腿跑边找林东阳。 可惜,林东阳还没找到,伍川的气息就已经到脖子边了。王审言一吓,下意识弯腰在地上一滚,机缘巧合逃开了伍川的锁喉攻击。 一击未中,伍川没有放弃,他再次向王审言的腿伸手。但就在即将要碰到王审言的一刹那,一声刺耳的“噶克”叫声在耳边炸响。 哪来的鬼叫? 伍川一时分神,再回过神时,小腿被人踢中,他被扫倒在地。 俞凤林抓准机会,拿着石刀对着伍川的腿划了两下,狠狠剥下一块肉来,才拉着王审言跑到一边。空气中只残留着俞凤林的一句“谢了。” “操!”伍川两眼一瞪,脸上的蜈蚣疤都好似活了过来,张牙舞爪耀武扬威。他没管腿上的伤,正要爬起来追,后背又是一阵刺痛。 钟雨正拿石刀划背划得不亦乐乎。 第141章 常常~~~ 伍川人高马大, 就算受了伤也让人不敢小看。 钟雨没贪,她本来也只是帮俞凤林引开伍川的注意,方便他救人, 念念不舍地划了最后一下后就赶紧跑开了。 第161章 伍川怒瞪着钟雨,却没去追她。水越浑机会越大,广场上的动静大成这样, 正是一些大型动物出来捕食的好时候。不管是通过技能认出食物和天敌, 还是趁着混乱你一刀我一刀, 砍到就跑。 当然,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伍川都不会和钟雨纠缠不止。不过伍川的另外几个兄弟给力,已经抓到了一只小蛇, 割了两刀把他扔给向光行后, 他们继续追逐下一个猎物去了。 见钟雨成功跑开,俞凤林“砰”地一声关上门。 “你在外面转什么呢?” 王审言笑了笑:“我也不想在外面,唐庆桃觉得我吃白食,让我这次再怎么也要帮着抓几个人。” “你吃唐庆桃什么白食了?你们有交易?"没等王审言的回答, 俞凤林又问,"你什么身份?” “灰巴蜗牛。”王审言亮着一双眼, 答的飞快。 灰巴蜗牛? 俞凤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审视:“真的?唐庆桃也是灰巴蜗牛, 这么巧?” 王审言愣了愣:“真的, 但是唐庆桃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 可能真的就是这么巧吧。” 见俞凤林的眼神并没有因此柔和下来, 王审言只好又说:“你救过我, 我不会骗你的。但是我的牌在唐庆桃那里, 我现在没办法证明。” 联系到唐庆桃误闯进房间时的作态, 俞凤林冷哼一声:“你的牌为什么在他那里, 心这么大?” “这个……” 说来话长了。 · 王审言身上是有一定的玄学在的,以前常被同学戏称天选隔离人。 无他,唯“独”尔。不是王审言性格独,而是命里就带独。 要说王审言虽然不是什么开朗活泼的性格,但人长得好,性子又不争不抢,对谁都笑得无害,在家受家人喜欢,在学校小伙伴也不少。 但每次一到什么选位置、排队、分小组之类的时候,王审言总是被单出来的那个。明明没有人刻意针对、排挤他,可一有事的时候偏偏就是没人想到他,偏偏他就是被单出来了。 多出来的那个人必定是他,和众人隔得远的位置必定是他坐。 就算是后来有了固定一起干事的搭子,两人一起约定好了参加什么活动,到了活动开始的时候,搭子就会因为各种各样,或天灾或人祸的原因临时抛下王审言,留他一个人和空气干瞪眼。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让他身处热闹之中,却开辟出只容一人的孤独。 不过好消息是,王审言已经习惯。 坏消息是,这种体质被带到了游戏里。 那么多轮游戏,每一轮王审言都看不到一个认识的人,每一次都是陌生的面孔。游戏这样的环境,哪怕已经习惯,王审言也难免感到无所适从。 不是不能认识些新朋友,但名为友谊的缘分只在那一轮游戏里维持,并不能延续到下一轮。 这次也是一样,王审言一睁眼,又是一群陌生人脸。混乱发生的时候,王审言鼓起勇气跟在其他人身后捡了些漏,又在饱食度差不多之后明哲保身,摸到扇门就要进去躲。 结果就和唐庆桃、林东阳几人面对面了。 王审言当即想跑,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人一踢,措不及防地摔在地上。 一秒后,唐庆桃的腿死死踩在他的背上。 林东阳拍着他的脸:“不想死,就把身份牌拿出来。” 王审言又不傻,拿出来发现两人是一个食物链不是更惨。他盯着林东阳没说话,沉默地拒绝。 林东阳冷嗤一声,一脚踹到他脸上:“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我现在跟你好声好气地说话,你就乖点把牌拿出来,不要逼我打人。” 王审言还是没说话,动着身体想爬起来,又被唐庆桃一脚踩回去。 “啧。听不懂人话?”林东阳的耐心耗尽,又是一脚踩下去。黑色马丁靴几乎把王审言的脸挡住,等拿开时,王审言的脸都黄了一个度。 王审言咳了两声:“我的牌掉在外面了,你们先放开我,我捡回来给你。” “他奶奶的,你当我智障吗!” “智障”两个字林东阳被咬的很重。 唐庆桃加重了些力道:“放了你才好跑是不是,少耍花招,你没牌也没嘴啊。” “可是……没有牌你不相信我怎么办?你都相信我说的话了,为什么不相信我出去捡了牌会回来。” “……” 林东阳最先反应过来,抬脚就踢:“奶奶的的,敢调戏我们!我……” 林东阳剩下的话被唐庆桃一脚踢掉了,唐庆桃眉一横:“ □□爷爷的,不会用词滚一边去。” 说完,唐庆桃一把扯住王审言的头发,把人提溜起来,又狠狠往墙角一摔,王审言当即眼冒金星。 “喂,我们也不强迫你,你把你的牌给我们,我们有吃的都分你一份。” 王审言揉着头,闻言并没有多高兴,只问:“要是我的食物和你们不一样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给你抓行了吧。” “我怎么相信你们?” “……操?”林东阳一脸不可置信,“他唐庆桃就算了,你林爸爸我,道上有名的信用王子你都不信?那这世上没有值得信的东西了。” 唐庆桃一把搡开林东阳,亮出石刀:“一句话,给不给我们?不给,那你就下去和阎王爷打牌。给,至少你在这轮游戏里不用愁吃的。” 王审言手背在背后,警惕地看着唐庆桃,没说话。 站在门口一直没开口的女生见状,赶紧小跑过来,扶着王审言:“你就答应吧,林哥他们很讲信用的,不用出去冒险,有人喂吃的多好。” “经常你少跟他多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林东阳把经常拉起来,“给你最后一秒钟考虑,考虑不好你就下去考虑。” 王审言似乎看到石刀上泛着嗜血的银光。他叹气闭眼,再睁眼时,手动了动。 唐庆桃以为他要拿牌,“你小子识时务就好”还没说出口,眼前就一花,被沙子迷了满眼,连嘴里都吃到点。 王审言没犹豫,对着林东阳撒得更多,手在经过经常时,他皱了下眉。沙子应着唐庆桃的叫声落地,王审言手撑地就要跑。 “你跑什么啊!”经常急得赶紧去拽他。 王审言没工夫理她,扯开她的手想跑。没想到经常拽的紧,王审言无法,只好拖着人一起跑。 结果显而易见,没跑几步就被林东阳抓住了。 林东阳显然生气了,一拳就把王审言打得头昏眼花,再一拳下去更是让王审言重新回到了地板的怀抱。林东阳还欲再打,唐庆桃拦住了他。 “喂,我们没想杀人,你乖乖配合我们,留你一条命简简单单,干嘛把气氛搞这么尖锐呢。” 王审言头更晕了,这是怪他不友好了?可是谁家表达友好的方式是一上来就打啊! 吐槽归吐槽,说出来够王审言死十回了,他也只敢心里这么想想。 迫于面前俩人的淫威,王审言最终还是给了牌。反正他的牌没什么作用,如果真的不巧是他们的食物,那王审言也做好了准备拼命一搏。他才不想窝囊的死去。 不过出乎王审言意料,林东阳跟唐庆桃拿到牌之后简直如获至宝,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就差唱首歌庆祝了。 王审言还没理解过来他们什么意思,就被林东阳拍拍脑袋:“言子弟,你好好坐这吧,现在机会难得,我和庆桃去探探其他房间的玩家都什么实力,等我们信号啊。” 说完,林东阳转头,笑得阳光灿烂:“常常,你的牌也给我,你俩一起说说话,我们很快回来,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仅名字叫得亲热了,连唐庆桃他都搂着了。 俩人边搂边往外走,王审言依稀还听到他们讨论自己小得像个未成年,游戏简直不做人,娃娃都不放过。 王审言委屈不敢言,他明明24了。 就这么一直委屈了快半小时,林东阳终于回来了,并且粗暴地丢了个人到他面前。 王审言惊讶抬头。 林东阳邪魅一笑:“吃吧,这个是白菜,你能吃。” “啊……” 惊吓变惊愕。 他们还挺有原则? 就这样,王审言暂时和他们抱了团,可惜在二楼没休息多久,王审言就被赶着出力了。 . “你、你……”俞凤林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挠挠额头,“行吧,你别听他们的,你哪会打架,别被别人打死就不错了,在这呆着吧,食物的事我……”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打雷似的、震耳欲聋的、字字清楚的喊声,只叫了三个字。 王——审——言! 打开门一看,唐庆桃站在斜对面的房间门口,脚下踩着个人。 看到王审言,唐庆桃正要喊,就发现他旁边的人有些眼熟。再定睛一看,俞凤林?这不才见过嘛。 他一缩头,把人拖进房间,关门了。 第162章 王审言:“?” 俞凤林:“……其实是你揍了他们两个还拿了他们的牌吧。” 不过唐庆桃关门的原因俞凤林没时间深究了。 一声雄浑的狮吼在耳边震响,卷着热风直扑面门而来。 第142章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林东阳左手拖着个要死不活的人, 炮弹一样弹射过来。 俞凤林迅速闪身躲避。 然而林东阳的目标不是他,眼疾手快逮住往外探头看情况的王审言就跑,王审言都来不及反应, 腿没跟上,重重摔在了地上。 “啧,这么弱鸡。”林东阳翻了个白眼, 还是回过头把王审言拉起来, 二话不说就往唐庆桃的方向冲。 两人跟有心灵感应一样, 唐庆桃在这时开了门。 广场上你抓我跑的人多, 短短百米的距离硬生生被隔成几百上千米。林东阳拉着两个人走s形,已经有些疲累。 可就在这时,伍川看上了被拖行的幸运儿, 眼神一狠, 跑向林东阳。 不止伍川,还有另外几人也想趁乱捡个漏,不约而同跑向林东阳的方向。 几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林东阳感觉到杀气,但实在腾不出手, 他一推王审言让他自己跑,并大喊一声:“唐庆桃!” 唐庆桃闻声而动, 铆足了劲往那边跑去。经常接上他的位置, 守着门。 不过距离太远, 林东阳感觉左手承受的重力变重。他回头一看, 不是伍川, 是向光行。 王审言帮不上忙, 但他不想干看着, 假意跑远实则绕到向光行身后, 手伸进口袋, 抓了把沙就要扬。 却在出手前的一瞬间,成长菲幽灵一样扼住了他的脖子,尖长的指甲直直往里戳。 俞凤林想去救人,却难于脱身。半路纠缠住他的两个人极其固执,非要咬下他一块肉来才行,技能不要命地出。 林东阳倒是踹了成长菲一脚,但也只能踹一脚,向光行一直拽着他的猎物,旁边还有伍川帮忙。 林东阳要对付他,又要对付其他闻风赶来的人,根本分不出其他心神。 唐庆桃也被人拦住,无法离开半步。 林东阳的眼里浮上些担忧,大喊:“回去,别来了,回去!” 唐庆桃没管,只专心要往这边冲。他身手不怎么样,眼眶上已经被揍出裂痕。 看得林东阳眼皮一翻就要骂。 然而就在这时,像是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向光行的动作停了,连带着伍川也停住。 贺鸣璋鬼魅一般出现在向光行身后,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扯着他的腕,面向伍川:“不想他死就不要动。” 连伍川在内的三人都恨恨盯着贺鸣璋,但终究没什么动作。 与此同时,狠狠掐进王审言脖子的手松了。 白七牛犊一样,一头撞上成长菲的腰,力气用的过大,差点让自己栽地上。 王审言来不及喘匀呼吸,手忙脚乱拉住白七。白七反手一拽,拉着王审言就跑。 贺鸣璋看了眼王审言,又递给林东阳一个“快跑”的眼神。手下同时用力。 随着骨头碎裂的“咔嚓”一声,向光行忍痛站直,不屑瞪他:“隐身?” “错,是悄无声息。” 贺鸣璋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的身份被暴露,这样独特的技能足够知道他的身份。 隼形目:角雕。 【悄无声息】靠近目标物时,目标物不可感知。距离目标物半米(包括半米)之内,技能失效。该技能每天限用三次。 “切,有什么能耐。”话音刚落,向光行往后一撞,拉开和贺鸣璋的距离后,迅速把手复位。 与此同时,伍川默契出腿,另外几人对视一眼,分别往其他方向跑了。 然而贺鸣璋反应更快,轻轻松松躲开伍川的攻击,手指夹着一张卡牌往上一扬,语气挑衅:“没什么能耐。” 说完贺鸣璋就跑了。 向光行摸了把自己的衣服口袋,摸了个空。他的卡不知何时被贺鸣璋拿了。 贺鸣璋没回二楼的据点,他需要先吃点东西。 快速环望一圈,贺鸣璋的视线在一个人身上定了定。 贺鸣璋打量沈从的同时,沈从也在打量他。 忽然,沈从手一动,往他的方向掷了两颗石子。 贺鸣璋没躲。 石子擦过他的脸,带起一阵风,然后分别砸到两个人的太阳穴上。 俞凤林终于从纠缠中脱开身,往沈从的方向看了眼,他松了口气,用口型说了声“谢”。 贺鸣璋收回视线,朝沈从一笑,转身走了。 他没打算起冲突,一来沈从就坐在门口,大费周章冲过去不划算;二来沈从不急着捕食,反而优哉游哉坐着,身份多半特殊,没必要提前交恶。 直到贺鸣璋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沈从才收回视线,落到一个一直奔跑的身影上。 很有意思,伍川几人在广场上到处追人,除了刚开始给向光行提供的那一个外,就再没抓过人。 有时候快追上了,还会贴心放慢速度;被截胡了,也丝毫不纠缠,换个方向继续追。跟其他人比起来,他们像是把这当健身场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从想到个技能。 食肉目:苔原狼。 【奔袭】追逐目标物每满三分钟,饱食度增加5%。 “看上他们了?”徐成竹打量着。 沈从没回,只说:“不去帮帮?” 说的是余满。她没跑人群中间去,只在边缘位置捡漏截胡,相对来说是安全的。 但是架不住人多,余满被围住了。好在人不多,就两个。 徐成竹十分平静:“她有办法。” 余满往这边瞟了眼,随后伸手按住其中一人的肩,然后飞快说了句什么。原本要动手的两人都愣了愣。 趁着两人愣神的功夫,余满转头就从缝隙中逃开,一溜烟就没了影,那两人反应过来后,凶狠啐了口,叫唤着开始追。 沈从的目光没跟多远,视线就被一个人挡完了。 江海生的手臂被划了一道,血哗哗往外流。但他没管,只疯了似的往这边跑,像后面有狗在撵。 后面确实有狗——一个显性了的人。没完全变成狗,只是变了张狗脸,开始用四肢跑,身体上长了些毛,其他部分还是人的样子。 海洋生物的范围小,也相对难找,江海生是和宋近歌一起的,一开始就不见了影,没想到再看到江海生竟然是这幅惨样。 终于看到沈从,江海生赶紧招手:“救我!” 说实话,看后面那只“狗”的状态,江海生根本不需要被救,坚持坚持再跑一会儿它就自己死掉了。 但江海生嚎得厉害,一边嚎还一边提裤子,看来不是怕死,是想到了些不好的回忆。 江海生挡在前面,沈从不好瞄准。他站起身,往外面走了走。 几颗石子砸出去,江海生的嚎声终于小了些。但沈从身后忽然传来阵若有似无的动静。 沈从眼神一凝,侧身闪避,向光行的脸从后滑到前。 “哈喽——” “闪开!” “砰!” 江海生没刹住车,两人撞得很实在。 · 等所有人都回来,已经是一小时后了,门外再次安静下来,偶尔有些微小的响动。 姜意云撕了点自己的衣角,外套半披在身上,给江海生的伤口简单止血包扎。 这一趟出去,基本上都带了些伤回来,不是没抢过,就是被误伤。 宋近歌看了眼房里多出来的向光行,问江海生:“怎么样?我本来想帮你的,但是没来得及腾出手。” 江海生挥挥手,非常洒脱:“没事,些许风霜,不用在意。再说要不是你,我连一个人都抓不到。” 宋近歌这才点头:“你们呢,都吃到了吧?” 几人点头。 向光行搓了下耳朵:“你们这么团结。” 沈从:“比不过你们。” 向光行挑了挑眉:“伍川他们仗义。而且我们说好了,要是分到一起就自动成队,他们出力,我出办法。” 俞凤林凑过来:“是因为你比较心机吗?” 向光行看他一眼:“那次是你傻自己撞过来的,我根本没有必要对付你。” “哦,没有必要,我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你情商好高哦。” 懒得忍这种阴阳怪气,向光行一拳打过去:“这就是你不值得利用的地方了,什么事都要插一脚,发展的不满意就发疯,控制狂吗?” 俞凤林举着银链子到处甩:“我只控制你这种心机深沉到处坑人的。” “我坑人?我坑人你早死了!” 嘻嘻哈哈的态度看得让人恼火,别说俩人本就在前面几轮游戏里结了怨,向光行不委屈自己,拉住俞凤林的衣领就要揍。 江海生立马往旁边移了移,免得殃及池鱼。 姜意云在一旁起哄:“打起来打起来,哦哦——” 第163章 没“哦”完,被宋近歌轻轻一掌拍回去了。 沈从捏住向光行的后颈,把他往后面拉:“行了,继续说。” 向光行不解气,非要和俞凤林打一场。沈从手上力度加大,直接把人拉到面前:“要打出去打。” 向光行这才熄火,给了俞凤林一个晦气的眼神,才说:“我看你一直坐着不动,什么身份?身份好我们可以合作 。当然,只和你合作。” “只和你合作~”俞凤林捏着嗓子模仿,“看不起我们?你别想了,沈从和我们一起的,不可能跟你……” 沈从轻飘飘投过去一个眼神。 俞凤林勉强闭了嘴。 沈从:“你是什么身份?” “蜜獾。” 食肉目:蜜獾。 【铜皮铁骨】可将体表皮肤硬化,抵御一切攻击十秒。(饱食格满三次后解锁) 【一夜十次郎】耐力超绝,消耗能量一次,饱食度下降速度减慢10%,不可叠加。 【一针见血】可一眼看出对方的进化程度,生物链等级。 每一个都是很好的技能,能让人羡慕的流口水,而且这还没完。 第143章 胖乎乎圆滚滚 黄色卡牌上一堆字。 【来战】濒临死亡时, 所有技能能力增强50%。出现显性后,该技能自动转化为“莽夫”,自动触发, 好斗性百倍增强,所有技能能力降低90%。 徐成竹在一旁看着。半晌,眼神落到沈从身上。 怪不得坐门口, 吸引打手自己上门呢。 和俞凤林如出一辙, 看到沈从卡牌上的字, 向光行脸上的笑都差点维持不住:“寄生虫啊, 呵,挺好的。” 他还以为是什么不劳而获的技能,光坐着就能长饱食度。他本来还准备观摩一下学习学习, 说不定自己也能沾个光。 俞凤林从向光行手里抽出卡牌:“看完了就走吧, 我们不需要你。” 向光行本来是要走,毕竟有个寄生虫在身边很不安全。但俞凤林这么一说,他就突然不想走了。 不仅不走,还贴近沈从:“这么好的技能, 我们组队吧,伍川他们你完全可以放心, 不可能干什么背刺队友阳奉阴违的事, 有我们在, 你绝对不会饿着。” “没有你们也饿不着。”俞凤林插到两人中间。 “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 “呵。”向光行一声冷笑, 趁人不备, 锋利的石刀直冲俞凤林面门。 沈从按住他的肩膀, 制止住向光行的动作后没立马放开:“我会考虑, 你先回去吧。” 向光行本来也没想沈从同意, 听他这么一说, 干脆顺坡下驴,警告了俞凤林一句后就走了。 江海生揉着伤口边缘:“这下可以休息了吧,我要困死了。”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太阳早就西下。 沈从看他一眼,问其他人:“你们累吗?” 姜意云锤了下肩:“我不累诶。” 钟雨有些无语:“你又没出去当然不累,但是……”钟雨细细感受了下,“要说累吧,也还好,除了感觉有点腿酸,其他的倒没什么。” 俞凤林点头:“我也是。” “我不累,腿也不酸,像是今天没出去过一样。”宋近歌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打了一天的架,你们就这点感觉吗?”徐成竹率先接话,“我想这也是游戏设置的,你们从争斗里获取饱食度,获得支撑活动的能量,只要你的饱食度在增加,那你就永远不会觉得累。” “那我觉得困是因为我手被抓了?”江海生问道。 徐成竹点头:“让别人受伤会获得饱食度,同理,自己受伤会使饱食度降低,所以你会困,如果一直下去,可能会越来越累,以至于无法进行接下来的争斗,就这么被拖死。” 姜意云睁大了眼:“真的吗?这也太逼真了吧。” 这种模式和真正的动物世界有什么区别。 “说的很对。”宋近歌双手抱胸,语气有些凝重,“如果真的是这样,今晚很可能不会消停。” 毕竟像姜意云这样的夜行动物不少,早上他们没吃到什么,只能晚上出来觅食。 说到这里,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放到了石门上。 “我突然想到个问题。”江海生默默举手,“每个人的初始饱食度不是30%嘛,姜意云白天没吃东西,为什么还能撑到现在?” “不是30啊。”姜意云有些懵,“你们都是30吗?我的初始饱食度是100%,后来我又吃了点东西,现在还剩40%。” 似乎是怕他们不信,姜意云还把牌拿出来了。 不过恰好验证了他们的观点。 这么点饱食度,姜意云肯定撑不过今晚。今晚绝对不太平。 “啊——”江海生有些绝望,“我还想睡个好觉啊,不会晚上也要打来打去吧,别还没被打死先被熬死了。” 宋近歌耸肩:“游戏就是这样设置,你想安生也没办法。” “那我们……”和江海生不同,姜意云有点小激动。 “先换个房间,夜行的今晚出去小心点。”徐成竹说道。 于是,几人分成了五波。 姜意云留在房间里,等时间再晚点出去捕食。徐成竹是独居动物,没跟姜意云一起,而是先出了房间。俞凤林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宋近歌和钟雨一个房间,沈从和江海生一个房间。 换房间的时候外面没人,过程很顺利。只是一直没露面的李舜突然有了踪迹,身影在四楼一晃而过,不知道在干什么。 . 一晚过去,沈从是被吵嚷的叫骂声吵醒的。江海生醒得比他早,正撅着屁股头杵在门口往外面望。 见沈从醒了,江海生更迫不及待了:“快快快,昨晚死的人还挺多,我们下去看看。” 等下去之后,一楼几乎所有房间的门都被打开,尸体呈现出各种姿势,大剌剌地摆在里面,毫无遮挡。 成长菲站在门边,双手叉腰,吼得极大声:“操他老大爷的,是哪个恶心老鼠大晚上来恶心人,觉都不让人睡,有本事单挑,偷袭算什么本事!垃圾东西,这辈子都只配烂在垃圾场!老娘隔这么远都能问到你身上的死人味,作呕的很,小时候肯定没妈吧,不然怎么不会洗澡!要不是这个死游戏,老娘根本都不会看到你这种脏货一眼,出去卖都是免费货,一辈子腆脸求……” “咦。”江海生立马换了个方向,保证成长菲看不到他之后,才呼出一口气,“干什么了,被刺激成这样?” 然而当看到成长菲背后的尸体时,江海生理解了。 余亮的脸已经面目全非,上面全是大片溃烂的疮洞,身上也全是烂疮,又黑又大,嘴角边缘全是白沫。除了成长菲话里透露出来的名字,根本看不出哪点是余亮。 实在是太难看。 江海生仿佛感同身受,拽着裤脚抖了又抖:“这得是什么阴湿技能?” “是感染。”沈从说道。 他环视周围,找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徐成竹。徐成竹旁边,余满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神情。 沈从去看了其他的尸体,其中有两具和余亮的死相一样,惨不忍睹。并且衣着很眼熟,像昨天包围余满的两人。剩下的就是很明显的人为伤。 人群中各种视线交汇,沈从没再听成长菲的发挥,率先离开人堆。江海生跟在他后面:“你觉得这个感染的人是谁?昨天也没看到有人用感染技能啊。对了,他们感染的步骤跟你们寄生一样吗?摸摸肩膀就行了?” “不清楚。” 沈从只知道寄生的方法,感染具体是怎样的他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应该差不多。”沈从微微偏头,看到徐成竹和余满正往他的方向来。 昨晚分开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不论第二天早上发生了什么,都先聚到一起商量商量。房间没指定——毕竟不能确定房间是不是被其他人占了,只说好了跟着沈从走。 选了个拐角处的房间,沈从没进到里面坐下,而是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没等多久,余满踏进屋里。徐成竹和姜意云落后一步出现。 江海生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拉着徐成竹和姜意云,要他们讲昨晚干了什么,吃了多少。 沈从顺势拍了下余满的肩。没多重,余满却像被针扎了,气势都凌厉起来,反应激烈地往旁边一闪。 沈从没看她的肩,自然收回手:“胡笳怎么样了?我一直没看到她。” 余满一顿,无意识转了下肩膀:“不知道,我后面见过她一次,她挺心不在焉的,后来就没见过了。” 那次还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同样是一场人很多的大逃亡,胡笳先看到她,和她打了招呼,还叫她要小心。很贴心,但明显没了之前的热情。 余满想问问怎么了,可是掂量了半天,也没问出声。她怕触及胡笳的私事,让胡笳觉得自己没有边界感。不管胡笳想不想说,她都不该过问,她们并不是可以说这些的关系。 第164章 后来整场游戏胡笳都有些魂离天外不在状态,好几次受伤,要不是余满,她能直接死在里面。 但胡笳貌似并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危险,反而还处处作死。余满实在受不了,打算不再管她。但看到随风飘扬的绿色发带,余满不免想到被撕烂的绿色衣角,想到她危急时刻伸出的手。 余满还是问了她是怎么回事,胡笳扯着嘴角,笑得苦涩。 她说:“也没什么,可能是我太矫情吧,当老师太烦了……为什么现在都流行不尊重老师了呢?虽然是有没师德的吧,但是不是所有都这样啊,为什么朝夕相处的学生会有那么大的恶意,我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和他们交流了……嗐,可能是我太死板了吧,总是强调什么尊师重长,他们烦也正常……” 这是她们之间的最后一段对话。余满本想说些什么,但让人措不及防的攻击来得太密集,她没找到机会,好不容易歇了会儿,游戏就结束了。 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胡笳。 “胡笳?胡笳怎么了?”宋近歌刚好走过来就听到这两个字。 余满:“你认识她?” “认识啊,我们上个游戏还在一起,是不是喜欢扎绿色发带的那个?” 余满的眼睛亮了一瞬:“是她,她怎么样?” “挺好的,胖乎乎圆滚滚的,长得很白,跟墙差不多了,就是太善良了,容易被骗。” “啊……”余满有些失望。 名字是同一个,性格也像,但胡笳不可能是胖乎乎圆滚滚的,她很瘦,也不白。 可是……为什么又有这么多一样的地方呢? 第144章 晕出强大 “怎么了?”宋近歌问。 余满踌躇几秒, 还是说:“不是一个人,我认识的那个很瘦,但是不是干瘦的那种, 身上有肌肉的。” 宋近歌似乎想到什么,笑了笑:“蛋白质女神是吧。” “是,但是我上次见到她还很瘦, 不可能……你认识的胡笳大概多重?” “一百五六吧。” “那肯定不是, 不可能一点时间长这么多。” 宋近歌想了想:“也不一定吧, 每个人参加游戏的间隔时间是不一样的, 我基本上三天一次,但是意云就没有规律,有时候几天, 有时候几个月。说不定我看到的胡笳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胡笳了, 有些长胖是很正常的。” “对啊,你不是还说她情绪不好,情绪不好的时候最容易暴饮暴食长胖发福了。”姜意云凑到余满面前,一边说一边揪着她的头发看了又看。 “是这样?” 余满还是有些不信, 但这确实是个可信的理由。 “没事啦,别担心, 她会没事的。”姜意云揽过余满的肩, “我发现你发质很好诶, 就是有些细软塌, 还少, 太贴头皮显土啊。要不要……欸欸欸, 宋姐, 你别揪我啊!” “你歇歇吧。”宋近歌十分无奈, 改为拉她的胳膊, “昨晚都干什么了,吃了多少?” 姜意云很快被转移视线:“也没多少,刚好满一次,解锁了一个技能。昨晚人挺多的,还有人上楼了,就是宋姐你和沈从他们的房间,要不是我在外面拦着,你们肯定睡不着的。” 姜意云昂着头,一副“看我多厉害,快夸我”的表情。 宋近歌如她所愿,短短几句就把人夸得找不着北了。 “哈喽啊大家。”俞凤林风风火火冲进来,一把揽住徐成竹脖子:“昨儿收获怎么样啊?听说精英你被打得很惨啊。” 徐成竹往外移了一步:“你听谁说的?” “我小伙伴啊,他看到你被几个人围殴,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惨的要死啊。” 徐成竹笑容收了收:“他看错了,昨晚那么多人你怎么确认被打得像死鬼一样的人是我?” “哟,挺在意形象啊。”俞凤林又说,“我后来开门凑了个热闹,不仅看到你,还看到……”俞凤林环视一周,手指向余满,“你了。” 徐成竹:“我们俩是一起的,你看到不是很正常。” “是很正常。但是,我看到余亮和成长菲围着你的时候,余满也跑过来了,抢着机会把手放到余亮肩上。今天余亮的死状就极其凄惨,你们说这到底是谁的手笔呢?” “……” 没人说话,只用眼睛看着余满。 还是徐成竹最先打破怪异的氛围:“你想说什么?” 俞凤林嘴角噙着笑,隐约露出锋利的虎牙,他看向余满:“好像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呢?大家都是一起的,就你特殊怎么行。再说,万一你趁我们不注意对我们用技能,那真是……啧啧啧,防不胜防啊。” “谁跟你一起。”余满皱着眉,“好像没人规定必须要展示自己的身份吧?” “这不是组队基操吗?”俞凤林也皱着眉,一副艰难思考的模样。没过几秒,他的眉头就舒展开,一把揽过沈从,“就像我们,互相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对对方格外信任,才能这么亲密——诶。” 沈从一把推开他。 俞凤林不死心,嘻嘻哈哈地又去揽:“你不说身份,我们怎么能确定你是敌是友?” 余满才不吃这套:“行,我走。” “哎,等下。”见余满拔腿就要走,钟雨赶紧拉住人,“你别听他瞎说,不想说也没事,既然碰到一起了,就互相帮衬着度过这个游戏才对,你一个人很危险。” 余满:“可是这里有个人不欢迎我。” 俞凤林努努嘴:“那我走?” 余满没说话,做了个请的手势。 俞凤林也没纠缠,冷冷“呵”了声就要走。然而,就在即将转身的那一刻,俞凤林旋身一踢,直冲余满面门而去。 可惜起势到一半,被沈从眼疾手快抓住了。俞凤林一时没稳住,眼看就要劈着叉和地板亲密接触上,千钧一发一发千钧之际,沈从精准无误地扶住了他的背。 等俞凤林站稳,沈从才说:“想说什么直接说。” 俞凤林昂着下巴冷哼一声:“呵,我还能说什么,反正你们也不欢迎我。” 说完,抬脚又要走。 还好翻译小能手江海生及时上线:“他的意思是你非要余满露身份想干嘛?是有什么发现还是想到什么损人的办法了?万事好商量嘛,干嘛一上来就敲敲打打,有这体力去抓人多好,白白浪费了饱食度就高兴了。” 俞凤林:“……其实只有前两句才是沈从的意思吧。” 宋近歌觉出味来:“你先说是什么事。” 俞凤林看向余满:“你的身份是微生物吧,靠感染获得饱食度的那种。” 余满的眼珠往徐成竹的方向动了动。过了几秒,她才点头。 “行,认识李舜吗?我要你帮我感染他。” “啊?”江海生张着嘴,“就这事啊?就这事你阵仗搞这么大。” “你懂什么。”俞凤林睨他一眼,“先发制人懂不懂,谁先占据先机谁就有主动权。” 懂了。 脑子转了几个圈,江海生合上嘴。 搞这么半天,俞凤林是想制造小团体排挤余满,让她不得不屈服,这样就不是俞凤林请求余满帮忙,而是余满为了融进团体主动付出。 然而钟雨太友好,余满不接招。 于是俞凤林临时又想了个招,打算直接武力服人,结果又被沈从截胡。 余满面色很黑,语气不悦:“这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帮你?” 果然会这么说。 俞凤林放弃挣扎:“李舜在上个游戏把我一个朋友坑死了,我看他不顺眼,但是我打不过他。” 余满依旧不答应:“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能靠近他?要感染我必须摸到他的身体任意一个部位五秒以上,这点时间够我死十回了。” “我们可以合作,我吸引开他的视线,你找准机会感染他。” “我……” “可以。” “拒绝”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余满就被徐成竹的一句答应震得吞了回去。 徐成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你说到做到,凡事好商量,我们自然愿意合作。” 俞凤林别扭地看了徐成竹一眼:“当然,我才不像某光某,嘴上一套背地一套。说得你死他死都该死,实则圣母玛利亚附身。” “李舜到底是什么人?我记得他上轮游戏已经死了的。”宋近歌很早就想问了。 姜意云左看右看:“什么李舜?什么死了?我认识吗?” 徐成竹解释道:“上轮游戏,我们和他分到了一起,李舜在游戏里死了,我们亲眼看到了他的死状,但是这轮游戏他又出现了。”徐成竹顿了顿又说,“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有预感,李舜不安全。你们应该也能想到。” “我没想到啊。”姜意云双手抱胸,满眼纯真。 钟雨翻了个白眼,锤了下她的头:“动动你的脑子啊。人死怎么可能复生,肯定是游戏搞的鬼。现在李舜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也要搞鬼了。” 第165章 “可是为什么李舜要搞鬼?游戏为什么要救他?” “那我哪知道。” “那你不就是没想到嘛,还打我。”姜意云皱着一张脸,“宋姐,你快给我吹吹,我头好痛。” 宋近歌轻叹一声,揉了揉姜意云的头,让两个人都别闹了。 “其实——昨晚我看到李舜了。”俞凤林突然出声。 昨晚,俞凤林本来是在看徐成竹的热闹,但看着看着就被广场上的响动吸引了目光。 李舜粗暴地踢开了一扇门,姿态利落地闯了进去,像敏捷的豹。没过多久,房间里就传来一阵打斗声,时不时还伴着几声惨叫。白七听得瑟瑟发抖,俞凤林赶紧让她先去睡了。 再把注意力投向李舜那边时。房间里飞出一个人,血淋了满地。 林东阳刚落地就咳了一堆血,差点把内脏都咳出来。唐庆桃紧随其后,被抛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两人一同呕着血,虚弱的样子吸引了不少想捡漏的人。 不过李舜出手及时,在唐庆桃被划了一刀,并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大叫后,把第一批来捡漏的人都拦住了。 魔音绕梁,绕得林东阳头痛,咳都顾不上咳了,一巴掌拍向唐庆桃的嘴:“闭嘴!” “你大爷……”唐庆桃捂着嘴,正要发作,又被林东阳一巴掌打回去。 林东阳警惕注视着李舜,挣扎着想站起来:“把他解决了再喊。” “对对对。”唐庆桃连连点头,“你快显性!显性我就有办法了。” 林东阳忍无可忍,又是一巴掌呼过去:“我都要残了还显性,你是嫌我死的太有人样了?” “你显下怎么了!”唐庆桃也是一巴掌过去,“你不显我俩都得死,你显了至少我能活着,多好的买卖,你能不能大方点!” “啪!”清脆的一巴掌。 “滚你奶奶的!”林东阳觉得自己要先被唐庆桃气死了。 唐庆桃瞥了眼在旁边解决其他人的李舜,和闻风赶来的其他人:“好好好,我奶奶滚我奶奶滚,您大人有大量,快显性吧,不然真要死了,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真草了! 林东阳啐出一口血,不出两秒,十个指甲就变成了近二十厘米的利爪。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唐庆桃大叫一声,晕过去了。 “……” 第145章 死鬼 “喂。” “死鬼?” “唐鬼!你醒过来啊, 再睡归西啦!” 林东阳现在就是心累,非常心累。唐庆桃二话不说晕了后,林东阳只好自己爬起来对付李舜。 当然, 没对付成功,被打得很惨。一只手断了,身上全是咬伤。如果不是凭借技能周旋, 林东阳早死了。 但现在离死也不远了。 林东阳盯着步步逼近的李舜, 想咬死唐庆桃的心都有了。关键时候掉链子! 手指慢慢变成利爪, 林东阳打算做最后一博。 然而, 就在他要出手的一瞬间,李舜的步伐停住,他背后半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贺鸣璋。 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 贺鸣璋没再前进, 把石刀往前一抛。石刀在李舜后颈上打了个转的同时,贺鸣璋抓住李舜转身的契机,左脚微转移到他旁边,然后利落踢出一个后摆腿, 直冲李舜面门而去。 李舜后退躲开,借着摆腿的惯性, 贺鸣璋又是一招兔子蹬鹰。李舜双手护在胸前, 借力往前一推, 贺鸣璋顺势腾空旋身, 和李舜拉远距离, 避开了他的攻击。 林东阳见状, 赶紧用仅剩的一只手拉住唐庆桃的衣领, 想要拖着他躲起来。 可惜祸不单行。林东阳眼前的地板上竟然凭空出现一个洞, 洞里爬出一个人。 姜意云摇头晃脑, 笑得一脸傻气:“这技能挺好用啊。” 钩盲蛇技能之一:【挖呀挖】可不借助工具挖洞,每天限用三次,三次过后技能失效。 没得意太久,姜意云对着林东阳咧嘴一笑,唇边的土痕明显。 下一秒,林东阳就看到姜意云趴到地上,一言不合就开始疯狂蠕动。 不过林东阳没时间震惊了,他认出来这是钩盲蛇的技能——【疯狂蠕动】蠕动前行时,追击速度在自身最快基础上增快两倍。 简直吓人。 林东阳丢下唐庆桃,拔腿就跑。 唐庆桃刚好在这时候醒过来,都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就被腿上的刺痛扎清醒。 他低头一看,姜意云趴在地上,举着石刀就要砍下去。 唐庆桃心一跳眼一瞪,差点吓撅过去。 “林东阳!林东阳!东阳啊!快来啊,救我啊!”唐庆桃一边疯狂踢腿,一边喊人。 好不容易要跑出战场的林东阳:“……奶奶的。” 脚步一转,他折返回去。同时,一声吼叫发出。 “吼——” 食肉目西非狮技能之一——【狮吼功】发出吼叫可震慑目标物五秒,使其难以动弹。(饱食格每满两次,技能生效时间延长五秒) 之前林东阳就是用这招和李舜周旋的,但震慑归震慑,两人都是顶级捕食者,几乎等于同级,震慑的威力会弱很多。再者,不知道游戏出于什么用意,李舜的技能比他更有实战优势。 不过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见唐庆桃成功踢开姜意云,林东阳调头就要跑。结果又听到了唐庆桃的叫唤。 “林东阳!东阳!爷爷!” “……”林东阳竟然有些想笑,他回头一看,向光行已经对唐庆桃动手。 林东阳再次吼出声。 趁着向光行被牵制住,唐庆桃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跑还边喊:“东阳,显性,我们再怎么抓一个回去。” 林东阳不打算跑了,他往回一倒,捏着唐庆桃的耳朵就是骂:“你奶奶的都啥样了还想这些 ,想就算了还这么大声吼出来,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唐庆桃没回怼,和林东阳一起跑到一间房间前:“你伤这么重饱食度肯定降得很快,估计等不到明天就显性成狮子了,趁你现在能控制,吓吓我,我去抓点吃的。” “……”唐庆桃这话说得在理,林东阳想了想,不再阻止,语气却凶着,“你最好别又昏过去了。” 唐庆桃卖着笑:“不会不会,别人吓我我都不怕,只有你吓我我最怕了。” “对了。”唐庆桃从兜里拿出一张牌,“帮我保管好,没事的时候摸摸它,就算真死了也有它……” 话还没说完,被林东阳一拳锤了回去:“你奶奶的托孤还是咒我呢!” 这么说着,林东阳顺势把显性成利爪的手刺到唐庆桃眼前。 唐庆桃大叫一声,没晕,撸着袖子气势汹汹干架去了。 林东阳盯着他,把牌揣进兜里,两张牌碰到一起,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食肉目:西非狮。 【上肢兽化】受伤程度达到显性条件时,技能自动解锁,上肢力量增强,手指变为利爪,可轻易撕碎低等级目标物。(显性程度过深时,技能失效,显性死亡。) 蛇目:白唇竹叶青 【易受惊体质】受到惊吓时,攻击意愿、攻击能力在自身基础上加强20%。 【潜伏】可伪装成任何物体两分钟,冷却时间十分钟(饱食格满两次解锁技能,解锁后,饱食格每满一次,冷却时间减少两分钟。) · 贺鸣璋一直注意着他们那边的状况,见两人成功跑掉,正想摆脱李舜,就见唐庆桃大叫一声,又去抓人了。 李舜时刻会盯上他们,他还不能走。 论武力,两人不相上下,但李舜块头摆在那里,贺鸣璋要对付他费的力气也不小。更何况,李舜出技能了。 只见他的全身皮肤突然冒出黑色斑纹,密密麻麻看的人眼疼。贺鸣璋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美洲豹的技能。 食肉目:美洲豹 【乱花迷人眼】可使全身皮肤长出豹纹,触发密集恐惧效应,使目标物产生头晕、恶心、恐惧等表现。 贺鸣璋闭上眼睛,狠狠甩了下头。刚清醒了点,李舜一声吼叫,贺鸣璋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绝望的情绪。绝望得来势汹汹,凶得贺鸣璋想直接放弃抵抗。 勉强维持的理智告诉他,这又是美洲豹的技能。 【通情达理】可通过不同情绪的吼叫,使目标物产生相应情绪(饱食格满两次解锁) 趁贺鸣璋愣神的功夫,李舜迅速上前,张嘴对着他的脖子就咬。 贺鸣璋赶紧抬手抵挡,却还是被撕下了一块肉。 就这一下,饱食度降了快一半。 【铁齿铜牙】撕咬猎物时,产生两倍伤害度。(饱食格满两次解锁。) 不能再纠缠下去,贺鸣璋要跑,却被李舜一把抓住腿,后颈又被咬住。 根本跑不掉。 贺鸣璋干脆放弃,等李舜咬下一口后,迅速摆出一个后摆腿。却没想到,李舜避都不避,握住他的脚,对着他的小腿又是一咬。 第166章 贺鸣璋作势腿软,“砰”地一声倒到地上。 李舜没什么反应,弯腰伸手拉他想咬。 就在这时,贺鸣璋的背部突然展开一双大翅膀。同时,贺鸣璋捏住李舜的胳膊,只用了不到一秒,硬生生将他的小臂折了。 角雕技能之一——【点羽成刚】受伤程度达到显性条件时,技能自动解锁。快速扇动翅膀,羽毛可变成钢片迅速射出。(每日仅可使用该技能三次,使用三次以上,显性程度加深。显性程度过深时,技能失效,显性死亡。) 【超绝握力】受伤程度达到显性条件时,技能自动解锁。上肢握力无敌,一秒之内可断人骨。可同时带着200公斤以内重物飞翔。(显性程度过深时,技能失效,显性死亡。) 说实话,贺鸣璋并不想用这两个技能。毕竟显性程度不是他完全能控制的,稍微受点伤可能就会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但现在情况特殊,只能特殊对待了。 扇动翅膀攻击了李舜一阵后,贺鸣璋飞向唐庆桃。这人刚用潜伏技能抓到了一个猎物,但拖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人夺食。 贺鸣璋扇动翅膀,羽毛化成钢片扎在那人身上。同时,贺鸣璋向下俯冲,抱住唐庆桃和他的猎物,又飞到林东阳面前,把他也抱了起来。 几人的身影在空中掠过,贺鸣璋停在圆形剧场最高层。 摸着贺鸣璋身上的血,林东阳有些担心,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一句:“鸣哥,谢了。” 贺鸣璋笑笑,拍了下他的肩。 前排观看的姜意云发出一声惊叹:“好厉害。” “你想变更厉害吗?” 姜意云背后一凉,她转头一看,李舜跟索命的阎罗王一样,出的拳都带着阴气。 “娘嘞!” 姜意云立马遮住眼睛,闭眼打洞。 钩盲蛇技能——【掩眼盗铃】闭上眼睛可隐身十秒。(饱食格每满一次,增加五秒。) · “关系户就是厉害啊。”想到李舜昨晚以一敌几的英姿,姜意云连声啧啧。 钟雨看她一眼:“这pa已经过了,你的反射弧要不要再长点。” “略略略。”姜意云一吐舌头。 听完昨晚发生的事,余满却没那么放松:“你朋友已经死了,现在你也要去找死?” 俞凤林眉一皱:“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你朋友已经死了,再怎么报仇也救不回来,对手这么厉害,又有背景,你何必这么拼命。” “哼,你可真看得开。”俞凤林又开始甩银链子,“你不用管这些,只要感染他就行了。” 沈从想到个问题:“你的感染多久生效?” “没有肯定时间。这个受饱食度影响,饱食度低到40以下,感染就会生效。” “那……”江海生正要问,突然,脚下地板一震颤动,远处更是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地震了?” 第146章 出不去了 剧烈的震动后, 是接连而来的几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落了地。 众人面面相觑。足足等了快一分钟,巨响才消失。 江海生试探地跺了跺脚:“应该……没事了吧?” 房间里没有窗户, 除了门口,没有可以看到外面的途径。 宋近歌想了想,让姜意云先睡一觉。她上前几步, 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一片安静。 “可能就是打雷啥的, 别看了, 先坐会儿吧, 说不定等下就要混战了。”江海生收回往外探的头。 钟雨眉头一皱:“不会这轮游戏我们都要这样打过去吧?现在还剩多少人?” “谁知道,游戏设定成这样,所有玩家不可能相敬如宾的。”江海生往墙上一靠, “就这样也挺好的, 不用动脑多舒服。” “哼,你真想的开。海洋动物可不多,要是食物都死完了游戏却还没结束,你是打算饿死吗?” “那能怎么办, 现在不吃都活不到你说的时候。”江海生双手一摊。 江海生说的没错,但钟雨说的情况也确实可能发生。 不管是海洋还是陆地动物, 届时都有点难熬了。除非……几人对视一眼, 除非先杀到只剩十个。 “我们这里有八个人, 还差两个……” 江海生话还没说完, 就被俞凤林厉声打断:“不可能, 我还有六个……” “那又怎样, 你是想我们这里死几个人, 给你小伙伴腾位置吗?想都别想!”钟雨打断他。 “那就再见。” 俞凤林在这事上格外的强势, 起身就走。 “冷静。”沈从拉住他。 俞凤林没甩开, 只问:“你跟我走还是跟他们?” 江海生立马跳起来拉住沈从:“他当然跟我们!你别想挖墙脚。” 沈从一个眼神过去,江海生“哼”一声,勉强松了手。 沈从这才握住俞凤林肩膀把人往外推:“先去看看你的小伙伴。” 俞凤林看他一眼,还是顺着力道走了出去。门关上了,俞凤林却没再动。 “你想说什么?” 沈从放开他:“活到最后的不一定是里面八个,先一起合作……” “呵。”俞凤林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过是怕我死了被反噬而已。” 沈从抬眼看他。 俞凤林后退一步,和沈从的距离一下拉远:“说余满的时候我才想明白,其实你早就寄生我了吧。你就不是会主动跟人搭话的人,唐庆桃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你假意试探我对他的态度,不过是想寄生我。 你现在跟我出来不过是想安抚我,是怕我跟你其他的宿主起冲突。你根本谁都没想选,你只在意你自己。” 没等沈从的回答,俞凤林继续说:“这事我不跟你计较,你要是跟我一起,你要我的命都行。但你要是跟他们一起,那我就只能自残了。” 两个都是两败俱伤的法子,沈从选择换个话题切入:“他们对你很重要?” “当然,我们是……”“朋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地板又开始颤动起来。 这次巨响没停,反而一声连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更近。宋近歌他们推门出来。 沈从和俞凤林很快辨出声源,朝那边看去。 雾影重重的远方,能看清两个……柱子? 不少玩家不明所以,呆立在门口,眼睛死死粘在柱子上。 随着一声巨响,一根柱子突然拔地而起,再落下时离他们又近了些。很明显,这两根不知名的柱子要过来。 没有一探到底的好奇心,沈从直觉不对,正要跑,俞凤林拉住了他。 “你必须跟我一起!”俞凤林拽着沈从就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那里,白七正躲在门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外面。 距离有些远,俞凤林还没挨到白七,一只柱子已经挨到了圆形剧场的边缘。 “砰!” 众人这才回神。这哪里是柱子,这分明是腿!人腿! 人腿之上,是一张模糊的脸! 竟然是人! 还能再魔幻一点吗? 不过他们没时间感叹了。 “砰!” 一声巨响,那张人脸上的眼睛盯向他们,俯视的角度很显阴深。 这是向着他们来的。 众玩家反应过来,楼上的赶紧往下跑,楼下的也都往一边冲。他们不知道能往哪跑,但远离突如其来的天外来物总是正确的。 “砰!” 又是一脚,半边圆形剧场被压成碎屑。 “啊啊啊!” “快跑!” 几声此起彼伏的惨叫,是有人被踩住了。这样大的脚,轻轻一碾就能把人压成纸片。 俞凤林的眼皮突然狂跳,他大喊:“小七,出来!还有王审言他们,一起带出来!跑!” 白七虽然容易害羞,但关键时刻不耽误。门缝里的眼睛消失了一瞬,再出现时,房间里的人全跑了出来。 俞凤林:“过来!快点!” 沈从回头看了眼,宋近歌她们被那一脚分散开,姜意云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爬起来,边骂边跑。江海生不知道窜哪去了。徐成竹和余满倒是还在一起。 “砰!” 又是一脚,剩下的一半剧场没能存活,石头从空中滚下来,“啪”一下就砸死一个。 沈从避着乱石,刚要迈步,心脏突然一阵狂跳。他倏地止住步伐,连带着俞凤林也停下来。 “怎……” 俞凤林还没问完,眼前就出现了一只鞋。 “砰”地一声,鞋子迅速踩到地上,俩人都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巨鞋落地带起的气流冲倒在地。 俞凤林晃着头,吐出一嘴尘沙。眼前突然变黑,他抬头一看,又是一双鞋! “跑。” 沈从拉起俞凤林。 然而还没跑几步,迎面又落下一只脚,如果不是沈从刹得及时又挡了下俞凤林,两个人都要完。 第167章 凭空出现的脚越来越多,把所有人分割成了无数小块,巨腿拦在中间,谁都看不到谁。 俞凤林忧心白七他们,喊了几声都没人应答。他只好先放弃,分出心神观察形势。 不得不说,越来越多的大脚衬得广场都成了芝麻大点的地方,他们被围在里面,除了跟老鼠似的被赶着乱窜,根本跑不出去。 但……也不是完全不行。 俞凤林跟上沈从,拍了下他的肩膀,指了一个方向。 这些大脚虽然多,但正是因为太大,中间留了不小的空隙,这些空隙蜿蜒曲折,却是一个很好的跑出包围圈的路线。当然,也很危险,只要谁的脚动一动,就够他们死一回的了。 “这边。”沈从指了另外一个方向。 路还是同样的蜿蜒,但不同的是,在路的尽头,几座稍小点的圆形剧场无声矗立。 “什么时候变出来的?”明明之前还是一片空地来着。 真的安全吗? 俞凤林有些犹豫。 但沈从已经率先出发,俞凤林思索片刻,跟在他的后面。 果然和设想的一样,他们还没跑出多远,那些大脚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动起来,抬起落下间,又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尘灰四起,快要把眼前的路挡完。 沈从不得已放慢速度,寻着记忆向那边探去。 在这时候发现出路的玩家也不少。 宋近歌最先反应过来,带着钟雨看准方向就冲,一点不带犹豫。 向光行和伍川几人把大脚当跳板,拽着他们的裤腿往前荡。结果荡脚者脚恒荡之,那些腿轻轻一动,就够向光行几人在半空中晕好久的了。 白七一直在找俞凤林,看到他的身影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拼着老命往他那边靠近,身后跟着一串人。 贺鸣璋发动技能,带着林东阳和唐庆桃穿梭在大腿之间。 突然,一只原本竖直的腿倏然弯曲,贺鸣璋躲闪不及,“砰”一下撞上去,脱力坠向地面。 好在下面有双大脚缓冲,没让他们直接被摔倒地上。鞋面还挺弹,三人硬是被反复弹了好几下才被掉到地上。 贺鸣璋收了翅膀,爬起来的时候正好对上沈从的眼睛。 真巧。 他打了个招呼,把林东阳拉起来就要带他们继续飞,却被林东阳一只手拦住了:“鸣哥,没事的,我们跑过去,你已经很累了。” “行。” 摔下来的时候贺鸣璋的翅膀也被撞到,他毕竟不是真的鸟,再逞强飞一次不一定能控制好。 确认了林东阳和唐庆桃的状态都还好,贺鸣璋跑在前面开路。 俞凤林看见这一幕,没忍住拿胳膊怼了怼沈从:“看见没,这才是一个队友该做的,你还寄生我了,不该主动点?” “我眼瞎。”沈从降了点速度。既然有人免费开路,不用才是浪费。 那些大脚还在动,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一会儿又抬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哪里落下,简直是玩心跳的一把好手。 俞凤林有理由怀疑,这群巨——人,是在耍他们玩。 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往一个方向冲。这会儿没人管食不食物天不天敌的了,先聚到一起再说。 然而,就在众人逐渐聚集到一起的时候,那些脚突然动起来,朝着众人中间的位置踩下去。 这要真踩下来能死一大片! 一大半人紧急撤回踏出去的脚,方向一换,往另一座圆形剧场跑去。 但那些脚还不满意,抬起之后又是一个往人群中间踩的动作。 众人无法,只好又被分成两拨,朝另外的方向跑去。 就这样反复了几次,玩家们被分别赶到了几个圆形剧场里。 “他们绝对是故意的。”俞凤林站在剧场边缘,气都还没顺直。 俞凤林的吐槽很快被证实。 等所有玩家都进了剧场后,几个巨人一人一个,堵在了剧场门口。 他们出不去了。 第147章 圈养物 “我们现在怎么办?” 姜意云从土里探出脑袋。不过回答她的是一声惊叫。 “哎呦我!”唐庆桃刚坐到地上, 突然看到地上多出了一颗头,直接就吓得一蹦三尺高,“你也忒吓人了吧。” 姜意云挠挠头, 说了声抱歉后,转了360度,用后脑勺对着唐庆桃。她在一群席地而坐的人中找了找, 身体又往右转了30度, 面向宋近歌:“宋姐, 我们现在怎么办?” 哪怕是姜意云, 这个样子也实在惊悚,宋近歌的嘴角一阵抽搐,最后以手捂面:“你、你先出来吧。” “好。”姜意云这才从地里伸出双手, 然后用力一撑, 整个人从地里跳了出来,只留下一个形状不太规则的洞。 钟雨上前,有些嫌弃地拍了拍她的脸:“快擦擦,搞这么脏, 挖洞什么感觉?” 姜意云不太在意脸上的脏污:“能有什么感觉,又湿又黑, 一股子大地的味道。” “你一直在地下, 怎么找到我们的?”钟雨问道。 “一个个找的啊, 我最后才找到这里。幸好只有三个剧场, 不然我都找不过来。我跟你说, 有一次我差点就挖到那些巨人脚下自投罗网了, 要不是感觉硬度不对及时收手, 我可能都死了。” “……哇哦,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搞笑。”钟雨一想到一下姜意云每到一个地方就鬼探头问一遍“我们现在怎么办”的场景, 就控制不住想笑。姜意云凭借这一招能吓死不少人,简直就是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得来全不费工夫,之前这么没想到这招。 “喂。”姜意云黑着张脸,戳了下钟雨的痒痒肉,“不许笑了!还不是为了找你们。” “我就笑,就笑,你打我啊。” 钟雨正笑着,迎面走来两个人,俞凤林和贺鸣璋。被大脚堵住出路后,他俩就去把整个圆形剧场看了一圈,想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见到姜意云,又看到她身后的洞,俞凤林想到什么,问她:“你看到白七他们了吗?就是和你握手那个。” “看到啦。”姜意云点头,“他们在左边那个剧场里,衣服有点破,可能是被踩破的吧,但是他们都活得挺好的,能蹦能跳能说话呢。哦,徐成竹和余满在右边那个剧场里。” 俞凤林点头,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活着就好。 “我看了,除了被堵住的那里没有其他出口。”贺鸣璋走过来,“那些房间门也打不开,看样子我们只能在这里待着了。” 唐庆桃:“暴力开门呢?” 贺鸣璋摇头:“不行。” 林东阳拍拍身旁的地板:“鸣哥,先坐会儿吧。” 跑进这个圆形剧场的人不多,几乎都是跑的比较快的,除了沈从他们,向光行也荡出了点名头,成功荡到了这里面。 看到沈从,向光行领着伍川几人就过来了。 “现在我们不一起也要一起了。” “真好。”沈从扔出一句毫无起伏的话,听着挺敷衍的。 向光行见状,跟着高冷地“呵”一声,坐旁边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门外堵着的腿突然抬了起来。 这年头巨人都有排队意识,排成一列跨过剧场整齐走了。 突然天光大亮,众人有些踌躇。 唐庆桃眯了只眼:“这是……可以出去了?” 林东阳:“不知道,你可以试一下。” 唐庆桃:“去你爷爷的!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跟兄弟玩心眼呢,你怎么不试?” “因为你傻。” “你大爷的!” 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手脚齐上,打得有来有回。 贺鸣璋早就习惯,目不斜视地路过他们,站在门口往外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一个人扒着门框,在往这边疯狂挥手,头上一抹红极其亮眼。 沈从走过来看了眼。 那人挥手挥得更勤快了。光挥手还不够,那人一提裤腿,干脆跑了过来。 还是一样的想一出是一出,一点不担心能不能出来乱跑的。 沈从无奈往门口站了站,没什么作用,主要就是表达自己看见了,给江海生提供下情绪价值。 果不其然,江海生笑得很不要钱,见到亲人的激动肉眼可见。 更果不其然的是,真的出事了。 就在江海生跑到一半的时候,又出现了三个巨人。只不过要比先前那波小一号,脚上的鞋也没那么有花样,款式普通用料粗糙。 要问沈从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他们的脚直接伸到了剧场里,距离离沈从恰好不远不近,不会被踩到,也看得清东西。 那只脚很快抬出剧场,往前一踏,阴影正好落在江海生头上。 江海生心一跳脚一顿,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他有些犹豫是回去还是继续向前跑。 但有人先帮他做决定了。 姜意云扒开看热闹的贺鸣璋,在门口一跳一跳:“过来!有机会,快过来!” 第168章 行吧。 江海生一咬牙,卯足了全身劲往那边冲。 头上的脚越来越近,江海生似乎都能感受到大动作带来的风。但他仍然没有离开笼罩在头上的阴影。 “快点!快点!就差一点了!坚持!有希望!” 姜意云在旁边喊得起劲,像是恨不得打个洞把江海生带过来,心急的样子特别像中考体考时恨不得自己上阵的体育老师。还是把脖子伸到围栏里一直喊“满分有希望!”的那种。 江海生被自己的脑补逗得笑出声。 然而就是这一笑,江海生岔了气,脚下一软,差点一个趔趄趔到地上,但他最终还是稳住了。 不过这不能阻止悬在头顶的脚落下。 可不知为何,巨人注意到了江海生,却并没有加快速度把他踩死,反而悬在半空等了等,落下的时候偏了些距离。 江海生由此得以逃脱。终于跑到终点的时候,首先迎接他的是姜意云大大的拥抱。抱了还不够,她还拍拍江海生的背,老泪纵横,郑重吐出一句:“不错!” “……”江海生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谢谢啊。” “不用客气。”姜意云深谙中庸之道,挥一挥衣袖,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带走一片云彩。 “终于又见到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死了。”江海生气都没顺好,就按着肚子一顿吐槽,“这不是卡牌游戏吗?这么多人就算了,还搞个巨人,搞就算了,还搞这么多,是嫌我们死的太少了吗?我差点就被踩死了!要不是李舜救我……” “李舜救你?”俞凤林有些难以置信,“你跟他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一起参加过一轮游戏的普通玩家关系。”江海生不明所以。 “那他为什么救你?” “为什么?谁知道,他做慈善吧。” “呵。”俞凤林不以为然。他会做慈善母猪都会上树,杀他朋友的时候怎么不做做慈善? “你还是小心点别让他给算计了吧,傻得可以。”俞凤林还是提醒了一句,虽然语气不怎么好。 “知道知道。”江海生不以为意,“我又不是小孩,再说我还有沈从呢,总不能看着宿主去死吧。”江海生对着沈从挑了挑眉。 “呵呵。”俞凤林回给他两个语气词。 “先别说了,先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宋近歌一指。 剧场外,三个巨人没堵在门口,却也没离开,而是一脚把门口的石门踢关上。关又不好好关,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缝。然后他们就绕着剧场一直打转,偶尔会把目光放到玩家身上。有玩家试探着跑出去,他们就会用脚尖赶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 不杀也不打,就围着转圈?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真的把我们当动物了。”宋近歌缓缓道。 确实……很像。 如果把圆形剧场看成圈养牲畜的栅栏棚子,那他们真和动物没什么两样。这些巨人的行为也有了解释。 先前他们在被毁掉的圆形剧场里发生的一切冲突,都可以看作是被放养时自主的捕食行为。 而这些巨人驱赶他们到三个小的圆形剧场,就是在赶他们回笼。现在这样,就是在监视他们,防止圈养的牲畜跑掉。之前他们赶玩家回去的行为也就能解释了。 但是…… “他们圈养些小动物就算了,养蛇养细菌,养狮子寄生虫是想干嘛?”唐庆桃觉得这个想法简直神经。 “也有人养狮子老虎的啊,像我就养了头。”姜意云说道,“而且养蛇的也很常见吧,养寄生虫可能就是……搞研究之类的?” “对啊。”江海生附和道,“没必要纠结细节啦,这些人还大得要死呢。” 唐庆桃:“就算这样说也很……” “喂。”俞凤林一坐下来就开始甩衣服上的链子玩,“你在钻什么牛角尖。这是游戏里,怎么不合逻辑都是很正常的。与其纠结这个,不如看看你的饱食度降到几了。” 对,饱食度。 周围听到的人纷纷把牌拿出来看。身份牌上最下面一栏有专门显示饱食度的地方。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今天都还没过一半,大部分人的饱食度就已经降到40%了。昨晚捕食过的还好点,但也没有多高。 “啊!” 突然,“砰”一声,一个人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手不停地挠着脸和胳膊腿,被挠过的地方很快出现溃烂。 同一时间,又有一个人倒在了地上,身上同样出现黑色烂疮。 是感染! 第148章 荡起友谊的双桨 “谁!有细菌在我们里面?” 有反应激烈的人跳起来, 立马离开人群三米远。 段习的身体有些抖,但他还是抱紧蔡思橙,两人一起慢慢移到角落。 陈源翻着两具尸体看了又看, 最后一点不忌讳地一屁股坐在旁边:“喂,我说,这时候就别藏着掖着了吧, 谁是细菌自己站出来, 保证一下接下来不感染人。现在是同仇敌忾的时候, 咱就别因为这种事内讧了, 一起想想怎么出去才好。” “……” 没人理他。 不仅没人理,各自还离得更远了。 “呵。”向光行斜眼看他,“你这么好心, 那先把你的牌拿出来看看。你能保证细菌自己站出来不会有人起歪心思?没本事就别乱发言, 小心第一个被吃的就是你。” 陈源看了他一会儿,甩出一张牌:“拿就拿,我问心无愧。我是台风蜣螂。” “……” 众人面面相觑。向光行也有些愣住,这是真没心眼还是烟雾弹? 但不管怎么样, 他把牌拿出来也不会有什么用。 俞凤林扫都没扫那张牌一眼:“你说你是你就是了?说不定是你偷来的牌呢。” “你!”陈源一时词穷,他顿了顿, 才说, “我有什么必要搞这么麻烦, 不把牌拿出来不是更安全?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 我是真为大家好。 “我们的竞争关系不是因为我们本身, 而是游戏故意作用下的结果, 我们为什么要一直搞得你死我活的, 先一起努力把巨人这个大矛盾解决了, 后面再各凭实力各自竞争也不迟嘛。” 俞凤林没再说话。 当然不是被陈源说动了。他们本来就互不认识, 相互之间没什么情感,要是把底露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是所有人都跟陈源一样想的美好。 但陈源一看就是很坚持自我的人,他不管怎么说陈源都不会听,反正也没人会听他的,没必要多费口舌。 “那个……”蔡思橙小声开口,“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我们所有人都被分成了三波,但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们不能确定每一波都能形成一个完整的生物链。 “就比如我们,谁能确定我们的食物链是完整的呢?万一我们都是捕食者,但是缺少被捕食者怎么办?” 段习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跟着点头:“所以我们互相展示一下是什么身份也是有必要的,至少能知道我们是不是要冒着风险出去捕食。” “……” 说的很有道理,但没人理他。比起知道没有吃的,知道自己是别人的食物显然更让人觉得不安心。 陈源等了会儿,见还是没人说话,只好叹了口气:“那行吧,你们再想想。反正我觉得我提出的建议是目前最可行的建议了。” 说完,陈源看了眼蔡思橙,走到了离人群较远的位置。 蔡思橙和段习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其他人,默默跟了上去。 陶施和用胳膊怼了下陶喜才:“诶,你听谁的?” 陶喜才眼珠滴溜溜地转,用手掩住嘴巴:“听谁的不重要,这些不是我们植物该掺和的,好好苟到结束就可以了。” 陶施和有些心累:“还有多久结束啊?为什么我们的饱食度长得这么慢,我挺想进化出攻击技能的,不说怎么用吧,至少能自保啊。我现在感觉一点都不好,心脏一直在跳。” “你就别嫌弃了,我们啥都没干就能长饱食度,已经很好了。”陶喜才抱住陶施和,“哎,你也别想太多,有时候就是那个……什么效应来着我忘了,反正没事的啦,你就是太紧张了。” 陶施和靠在陶喜才肩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要我选的话我挺想选蔡思橙她们的。” “为什么?” “不知道,我感觉其他人看着都太厉害了,感觉有点……高攀不上吧,就跟那个潮人恐惧症差不多,总觉得这些人不是我能接触的。但是蔡思橙他们就不一样,看着跟我水平差不多,但是又比我聪明些,跟着他们负担小一些吧。” 陶施和的视线一一划过沈从一行人,最后又停留在蔡思橙身上。 段习一直牵着蔡思橙的手。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戳了下蔡思橙的额头,不重,带着点亲昵:“你刚才到底怎么想的?怎么站出来说话了?这很危险的你不知道吗?” 第169章 蔡思橙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我知道,我肯定知道这样很危险啊,但是我想试一下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离开这个游戏,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动苟活了。 “你没发现我们这几轮游戏匹配到的人都越来越厉害了吗?万一再过几轮或者就是下一轮,和我们匹配到一起的玩家已经厉害到想都想不到的地步,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们俩都不会打架,也不懂算计,躲又能躲到什么时候?不如站出来试一下,如果能左右他们的想法,至少说明我们不差,我们可以,而且这样我们也有筹码了啊。” “你……”段习的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最终还是轻叹一声,“你玩不过那些人的,说难听点,你见过哪个傻子一夜之间开窍的?”顿了顿,看着蔡思橙紧紧蹙起的一双柳叶眉,段习还是说道,“至少也要循序渐进啊,你这样会……” “可是总要试一下嘛。”蔡思橙大睁着眼,眼底很快聚了一捧泪光,“我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才出人头地,才给我父母挣了口气,我才不要死!” 极力忍下哽咽,蔡思橙粗暴地揉了下眼睛:“反正我不听你的,你要是不支持我就趁早离开。” “好好好。”段习赶紧抱住蔡思橙,“我错了我错了,我肯定无条件支持你啊,你别这么揉眼睛,对眼睛不好……” 蔡思橙偏头不看他。段习赶紧又凑到蔡思橙面前做鬼脸逗她笑。 “额……打断一下?” 陈源微弱的声音响起,见两人的目光都投过来,他一抬手:“不好意思啊,虽然有点煞风景,但是我们先聊点其他的?” 蔡思橙怼开段习:“你说。” 陈源笑笑:“看你们样子应该是南方人吧?” 蔡思橙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是,江淮那片,怎么了?” “江淮好啊,我一直都想去江淮旅游,听说雨天景色很好,还有个是哪个地方的固城巷,很火的景区,我也一直想去看看。” 蔡思橙看了段习一眼:“固城巷是哪?” “固城巷是哪?”陈源有些懵,“固城巷不就是、不就是一个很火的景区吗?卖很多吃的,拍照打卡很出片,之前和六朗一起火的,不过热度没有六朗高。” 蔡思橙在脑中搜寻良久,最终失败:“六朗又是哪里?” “就是六朗镇啊,恐怖灵异主题的天堂啊,绝对火出圈了的,你们不可能没听说过吧。” 蔡思橙和段习又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摇头。 陈源:“……我们真的来自一个世界吗?!你们逗我的吧?” 蔡思橙摇头:“没骗你啊,真的没听说过。” “……” “算了,这也不重要。我们要不一起组个队,大家互相照顾。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拖后腿不会抛弃队友,而且我的脑筋转的很快的,脑筋急转弯从来是第一个说出答案的那个。 “最主要的是我们观点相同。而且我们还可以找机会拉更多队友,我看了,最边上那个陶施和一直往我们这边看,她肯定是想加入我们的,只是还有些犹豫。团结就是力量,只要我们联合在一起,肯定不会差的,那些巨人也能一起对付……” 陈源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蔡思橙有些头晕,唯一提取到的有效信息就是陶施和想加入。她下意识往陶施和那里看了一眼,得到了对方一个有点羞涩但友好的笑容。 “……怎么样?”陈源看着他俩,眼里的期待几乎化作实质。 段习用胳膊怼了下蔡思橙:“怎么样?” 你问我? 蔡思橙的眼倏地瞪大。 不问你问谁? 段习挤眉弄眼。 半天,蔡思橙才挤出一句:“那个,我们先商量一下。” 说完,蔡思橙就拉着段习走远了些。 段习:“你要答应他吗?” 柳叶眉又开始蹙起,蔡思橙扯了扯头发:“我怎么知道?” “别急别急。”段习拿下她扯头发的手握在手里,“先分析一下,分析下怎么做对我们最有利。” “怎么做最……”蔡思橙想了半天,有些崩溃,“怎么分析?我感觉他挺真诚的,应该可以合作,吧?” “你、你别这么草率,你快想想,你代入一下,你觉得他们遇到这种事会怎么想?” 段习隐蔽地指了指沈从那边,动作很小心,很怕被发现。 “对,我想想。” 蔡思橙想得认真,段习不敢打扰,视线一不小心就跑到了陈源身上,结果被对方一脸的笑容吓了回来。他捏捏蔡思橙:“想到了吗?” 蔡思橙的嘴角瞬间向下撇:“没有啊,我代入不了,我就觉得他挺真诚的,看着也不笨,答应他也可以。你看他笑那么热情,拒绝也不太好吧。” 段习沉思半晌,点头:“我也觉得。那我们答应?” “嗯,答应。” 两人手挽着手,如同上刑场一样,面容郑重地朝陈源走去。 第149章 赶鸡崽 “喂。”向光行把放在蔡思橙身上的目光收回来, “他们几个在那琢磨什么呢?走来走去的。” 俞凤林接得很快:“这么好奇自己去问啊。” 向光行一脸晦气:“我跟沈从说话,你插什么嘴,控制欲实在无处安放的话可以想想怎么把这几个巨人解决了, 也算做了件好事,给你烂成蛆的阴德修一修。” 说到巨人,这些巨人的行为简直跟人机没什么两样。自从来之后就一直围着剧场不停打转、打转。 沈从特意算了下, 每隔两分钟, 他们会看一眼玩家的动向。每隔五分钟, 他们会用脚尖踢一下剧场大门, 也不搞破坏,纯搞人心态。 刚开始几次还有玩家被吓到草木皆兵,后来次数太频繁, 硬生生给人吓脱敏了, 就算有巨人把脚放到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跟旁边人聊天。 姜意云挠了挠胳膊,扯了下身旁人的衣角:“宋姐,我又开始痒了, 眼睛也痛。” 最近被感染洗脑,一听到“痒”这个字, 宋近歌就会想到感染。 特别是听到姜意云这么说, 宋近歌连忙就要查看姜意云的身体, 然后在手刚接触到对方时一拍脑袋。 忘了。 剧场是露天的, 什么光都能直接射进来。不像之前能进房间避光, 姜意云这样暴露在光下, 眼睛不痛才怪。 宋近歌赶忙叫上钟雨, 一起按住痒得开始到处扑腾的姜意云。 宋近歌扫了眼周围, 示意钟雨:“去那。” 好在有巨人在, 投下来的阴影正好能让姜意云避避。 江海生看着抬着姜意云亦步亦趋跟着巨人的两人,颇觉有趣,目光黏在她们身上就没离开。 直到一声响亮的“咕噜”声响起。 “有点饿了。”江海生拍了拍肚子,怼怼沈从,“我现在都不敢看我的饱食度,肯定没剩多少了,你说不会再过几分钟我就显性了吧。” 嘴上说着有关死亡的话题,江海生瘫在地上的姿态却是放松得过头。 俞凤林没忍住嘴痒:“都这样了还不去找吃的,你要成仙啊。” “怕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我要显性了你们也快了,肯定有人先忍不住,到时候打起来了我捡漏分分钟的事。” “就是不知道吃不吃得了他们。”江海生靠近沈从,“你能看出来他们都什么身份吗?” 沈从:“我是寄生虫,不是火眼金睛。” 话是这样说,但沈从的目光还是看向了陶施和和陶喜才两人。 不过一秒,沈从移开视线,看向俞凤林。 俞凤林秒懂他的意思,挑眉一笑,舌尖舔了舔虎牙。 确实该动动了。 和其他几人共同交换了个眼神,俞凤林缓缓起身。 陶施和正和人聊天,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她回头一瞧,真好,心也凉了。 俞凤林豹子一样冲向她,陶施和被吓得都忘了尖叫,手一撑地板,手脚并用就开始跑。 陶喜才想帮她拦,对准俞凤林的脚就要抓,结果沈从不知何时跑到了他身后。陶喜才只感觉后颈一痛,他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俞凤林继续追陶施和。 其余玩家见状也都纷纷起了心思,想要趁乱分一杯羹。结果刚准备动手,他们面前就站了几个人——伍川和他的小伙伴。 众人一惊,立马四散逃开。伍川他们紧追在后面。 把陶喜才带回来后,沈从没对他动手,而是把陶喜才的牌拿了出来。 蔷薇目:波姬红。 蓝顶翠鴗主要以昆虫等无脊椎动物为食,特殊情况下会吃果实果腹,波姬红应该能给俞凤林长点饱食度。 没过多久,俞凤林也带着陶施和回来了。 “蔷薇目油桃,也还行吧。” 话不多说,俞凤林开始“吃”他们。 向光行走过来:“有个交易,谈不谈?” 第170章 沈从看向他,示意他先说。 “你也看出来了,伍川的奔袭技能很厉害,不需要吃到就能长饱食度,如果你寄生他的话,几乎算得上是坐着就能得食,性价比比谁都高。” “想让我做什么?”沈从直截了当问道。 向光行一笑:“很简单,你寄生他们就要保护他们,必要的时候帮他们夺食。” 江海生凑过来:“说白了不就是帮你嘛,还用他们打掩护,你挺傲娇啊。” “他不仅傲娇,他还想让伍川他们也活下来呢。”俞凤林一边干事,一边插话,“重情重义得很。” “要你多话!他们出力我出脑,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向光行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反正你一句话,答不答应?不答应想找我们的人也多的是,寄生虫也不止你一个。” “是是是,都是交易,都是逢场作戏~~”俞凤林的语气十分阴阳怪气。 向光行听得手痒,受不了了,他必须跟他打一架! 就在向光行把袖子都撸好的时候,沈从拉住他:“把人叫过来。” 向光行只能作罢,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不出两分钟,伍川过来了,还带了个人:“我看了,这是条蛇,你能吃。” 向光行享用去了。 沈从按上伍川的肩。 等寄生完,沈从一踢江海生:“去搞吃的。” 江海生实在饿得有些不想动弹:“怎么搞?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是什么。” “不知道就抢来看。” “说的对。”俞凤林抹了把带血的石刀,“一起上。” 说完,俞凤林就率先冲了出去,向光行紧随其后。林东阳因为伤重没有上,贺鸣璋和唐庆桃一起。 宋近歌带着钟雨一起从另一个方向出发,连姜意云都跑出阴影多踢了两脚,最后又被宋近歌一把薅回去。 “好吧。”江海生重新鼓起干劲,挑了个挺瘦弱的人就冲。 沈从也没闲着,填上了另一个没人的缺口。 几人十分默契,赶着所有人往一个方向跑,最终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他们围在了里面。 “好像少了几个人啊。”俞凤林数了下人头。回头一望,就看见陈源、蔡思橙和段习正贴着大门缝隙想要往外躲。 对上俞凤林的视线,三人都明白自己被发现,脚底一抹油就要跑。 俞凤林正要追,却被沈从拉住:“干嘛,心软了?”俞凤林语气不善。 沈从:“先看看他们能不能出去。” 饿过头了,人都变得戾气重了很多。 俞凤林面色一变,几息之后,脸上重新覆上笑意:“还是你会想,厉害嗷。”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陈源他们全须全尾地跑了出去。不过没高兴多久,就有巨人发现他们并且尝试用脚尖将他们赶回去。 赶,却不踩,不杀。 三人完全能在几只脚之间周旋,影响几乎没有。 看来这是能出去了。 三个剧场里,数不过来的眼睛盯着这一幕。 宋近歌把十几张牌丢到一边:“好消息,都可以吃。” 江海生有些沮丧:“可惜没有我能吃的。” “哎呀。”姜意云拍拍他的肩膀,“这不是能出去嘛,你出去抓啊,饿不着的。” 是的,饿不着。 蠢蠢欲动的人不少,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一股血腥之气,穿过黑乎乎的大裤子,穿过围墙,穿过石头,准确落到每个人头上。 向光行首先下刀:“赶紧吃吧,磨叽的。” 姜意云很兴奋:“对对对,吃了才有力气去外面吃。” 因为吃东西,沈从他们慢了几步,外面已经乱成一片了。都是饿昏了头的人,其中不乏已经显性了的,场面那是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先到先得。 贺鸣璋打开翅膀正要飞,忽然,一声巨响。 只见那些巨人突然停下动作,头一转,眼睛看向远方。不过几秒,他们又重新转回头,脚一抬,再放下去时,又重又准,几名玩家没逃过去,不幸被压,血直接溅了老远。 正打得火热的玩家们突然顿住了,看着那些血有些愣神。 不给玩家们反应的时间,几只脚又抬起,对准玩家的位置就要落下。人群一下沸腾起来,也没人想着吃想着捡漏了,赶紧拼了命地往剧场里跑,生怕晚了一步就命丧脚下。 而还没来得及出去的沈从一行人:“……” 唐庆桃有些看不太懂:“这是……不让出去?可是不让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踩陈源他们?” “说不定是不让这么多人一起出去。”贺鸣璋收起翅膀。 就像养鸡鸭羊,一个两个跑出去了,可能只是想赶回去。可如果跑出去的多了,想的就不一定是怎么赶回去了,只是骂骂都是轻的。 “那我们……” “能怎么办。”俞凤林伸了个懒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打不行就偷袭啊。” . 见所有玩家都回去,三个巨人不再到处踩。他们没管地上的尸体,转头看了远方一眼,像是和谁交流一样点了点头,然后依旧机械地围着剧场转。 经过这一遭,玩家们大多安静下来,但有人仍旧蠢蠢欲动。 陈源和段习说了几句话,两人一致点头。段习又拉着蔡思橙说了会儿,两人才舍得分开。 不一会儿,陈源和段习就贴着墙壁走到了门口。趁着巨人走到大门背面的功夫,两人一鼓作气冲了出去。石刀攥在手上,对着地上的尸体就是一顿凿。 三个巨人当然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三人对视一眼,离得较劲的抬脚靠近他们。没往下踩,只是跟赶小鸡仔一样的踢他们。陈源和段习两人一边和脚尖周旋,一边凿尸体,倒是富贵险中求。 姜意云有些心动:“要不我们也去吧,他们多半是昆虫,我肯定能吃。” 第150章 窝囊废(有骨气版) 俞凤林:“你就歇歇吧, 非要大白天作死。” “那我们晚上去?”话音刚落,姜意云自顾自点头,颇觉可以, “晚上好啊,等他们都睡着了,我们去偷袭, 成功率肯定高。” 钟雨想了下, 也点头:“可以, 干脆就趁这个机会杀到只剩十个, 直接把游戏结束。” 贺鸣璋看她一眼:“留哪十个是个问题。” 钟雨看向他,嘴角兀地勾起:“各凭本事,谁活谁就是留的那十个。” 一时没人再说话。 俞凤林倒是没了最开始的激动。石刀往裤脚上一抹, 他朝门口走去:“我先去探探门道。” 几人正回味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俞凤林已经走到门边。只见他一个闪身,身躯就出现在剧场之外。段习和陈源正忙,并没有注意到他。 这方便了俞凤林,他悄声靠近两人, 正要动手,突然就感觉头上刮过一阵气流。没有抬头, 俞凤林下意识往旁边一跳。和俞凤林一起落地的, 是一只大脚。脚下, 段习一半身体都被压在里面。 他面色涨红, 从喉间吐出一口血。段习的眼睛下意识望向蔡思橙的方向, 却在望到一半时没了力气。他无声张嘴, 拼命控制着自己, 却还是没能动弹分毫, 最后就以这样一个歪斜的姿势垂头。 “段习!” 蔡思橙大喊一声, 奋不顾身跑向段习。 又多出来了个人。 原本轻松赶玩家回“巢”的巨人瞳孔一缩,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抬脚就是踩。 “你来干什么!真服了。”陈源被吓了一跳,踌躇半晌,还是跑过去想拉蔡思橙。蔡思橙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左脚拌右脚摔地上。她挣开陈源的手:“你跑吧,我不用你管。” 陈源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拼了老命把蔡思橙拉出大脚的踩踏范围。衣角和鞋边擦过,两人一同被震到地上。 “段习死都死了,你不是不能死?现在上赶着殉什么情!”陈源怒吼,却不敢懈怠,爬起来拖也要把蔡思橙拖走。 “跑啊!” 陈源又扯着蔡思橙的耳朵吼了一句。 蔡思橙终于被吼回神。她用力抹了把脸,带去糊眼的泪珠:“对不起。” 蔡思橙爬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分别从不同方向跑开。 还没开张的俞凤林:“……”比起不明身份的蔡思橙,他当然选择陈源。 俞凤林脚下生风,很快追到陈源身后。 陈源腿一软,差点想跪下求饶,但强大的意志力撑住了他。跑到墙边时,陈源一个急刹又迅速调转方向,一套动作丝滑流畅,一般人绝对反应不过来。 然而俞凤林属牛皮糖的,沾上了就逃不掉。银链互相碰撞的声音简直磨人,还要注意躲避赶人的大脚,陈源心慌到有些绝望。他无意识发出一声泣音。 就在这时,已经跑进右边剧场的蔡思橙注意到陈源的境地。她心一跳,正要上前相救,又突然想到什么。蔡思橙弯下身,捡起地上的石头对准俞凤林就不停扔,边扔边喊:“用技能!技能!打洞!” 第171章 回音绕梁。 陈源听清了,俞凤林也听清了。他勾了勾唇,觉得有些好笑。脚下速度加快,俞凤林几步追上陈源,在对方快要埋进地里的前一秒抓住了他的腿。 陈源还在挣扎着往里进。 俞凤林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划,鲜血立刻蹦出。陈源抽搐几下,没再对抗。 三两下解决陈源,俞凤林正要找找白七所在剧场的位置,就听到有人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俞凤林循声望去,白七的眼睛立在大门缝隙中,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 “就你和王审言,其他人呢?”俞凤林在剧场里找了一圈,没再看到熟悉的面孔。 白七原先还高兴成月牙的眼睛恢复平直。她垂着头,语气有些自责:“被追的时候我只拉住了王审言,和其他人走散了。周巧和刘艺玟还有邱草我都没看到,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林顺德……林顺德他……” 说到林顺德,白七支吾起来,从俞凤林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憋红的耳朵和泛黄的卷发。 俞凤林立马明白了。他静默几秒,还是抱住白七:“没事,他们肯定都会没事。你做的很好了,如果不是你,林顺德上轮游戏就死了。” “可是我有机会救他的!”白七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她抬头,眼眸泛红,“他只是摔倒了,我本来可以去拉他的,我本来、我只要再快一点就可以的。就是他们!” 白七的目光瞬间变得愤怒,她瞪向坐在远处的几个人:“就是他们,他们合伙把我推倒,还杀了林顺德!明明他都已经站起来了,明明他可以跑的。” 闻言,俞凤林放开白七,把她全身上下都看了看:“你摔倒了?受伤没有?” 白七瘪瘪嘴:“没有。还好王审言在旁边,他救了我,好厉害的。” 闻言,在一旁默默站着,一直没出声的王审言挠挠头,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但是他被他们砍了一刀,流了好多血,这里也没有药,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先给他止了点血。” 俞凤林一看,果然,王审言腹部位置的衣服上沾着大片血迹,已经干掉了,混杂在很多人的血腥味中,并不明显。再加上他的衣服偏黑,俞凤林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 “你感觉怎么样?”俞凤林问道。 王审言摇摇头:“就是头有点晕,没事的。” “头晕?你牌拿给我……”话说一半,俞凤林顿住了。 差点忘了,王审言的牌在唐庆桃那里。 他只好换个方式问:“你现在有多饿?” “你怎么知道我饿?”王审言的眼亮了一瞬,但还是先老实回答了俞凤林的问题,“是有点饿,但是可以忍受,不会妨碍做事的。” 俞凤林不放心,又掀开王审言的衣服看了眼伤口。伤口不长,但很深,似乎还有点毒,伤口四周有些发黑。 俞凤林的视线投到那几个人身上。 其中一个脸黑得像块碳,五官横飞的大块头注意到了俞凤林的目光。他丝毫不怵,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俞凤林,又以同样的方式打量了白七和王审言,旋即轻蔑一笑,缓缓伸出疤痕丛生的手,竖了个中指。 俞凤林没理会这种低级挑衅,环视了一圈。得出结论:这的玩家多,且大多带伤,好对付。但他不能一个人对付。 俞凤林将白七和王审言拉到门口的位置:“你们在这休息会儿,我去摇点人,要是那几个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马喊我,然后往中间那个剧场跑。记住了啊,我几分钟就回来。” “好。”白七点点头。 俞凤林又看向王审言。 王审言立马也应了一声“好”。 等俞凤林走了,白七碰了碰王审言:“凤林哥是不是很好?他人可好了,还特别厉害,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欺负人。我哪天也像凤林哥一样厉害就好了。可是我好容易害羞,也不会说话……” 这个剧场里的人他们都不认识,两人互相取火,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俞凤林身上。在看到俞凤林前,白七都还在感叹俞凤林怎样怎样好。 王审言肯定地点头:“确实很厉害,很好很好。” 认识俞凤林是在王审言的第四轮游戏。那时他依旧孤单单一个人,游戏的分组方式十分奇特且令人费解,其他人要么成群要么成对,就王审言一个人一个组,和其他人说不上话,遇到危险只能靠当尾巴躲躲,虽然很不耻,但他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直到游戏中期,他无心成了俞凤林的尾巴。俞凤林当时其实很不满意,阴阳怪气让他学会独立行走,哪凉快哪呆着。但王审言脸皮厚,硬生生听着这些话跟了他一路。 后面不小心走散,王审言硬生生靠自己活了下来,还不小心帮了俞凤林一个小忙,俞凤林对他的态度这才好起来,后面也一直照顾他。 “他就是这样的啊,我当初也是。”白七歪头靠着墙壁,“凤林哥刚开始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刚开始他的目标还是我,真的追着我砍。要不是我血厚,真的就被砍死了。后来阵营变了,凤林哥和我一队,他也没怎么理我,还说我天天不是脸红就是脖子红,窝囊得要死……” 白七现在还记得当时的画面。 俞凤林比她高很多很多,灯光打下的阴影能把她完全遮完。 白七就站在阴影里,脖子红着,头仰着,听到面前的人说:“给你个任务……” 平生第一次有人派任务给自己,白七有些热血沸腾,她没想那么多,当即就认真点头应了,心里决定就算拼了命也要做到完美。 后来白七果然完成得很好,虽然把自己搞了个半死不残。但是俞凤林守诺,一直没放弃她,带她一起赢了游戏。 后来遇到的每一轮游戏,俞凤林都会很照顾她,有什么好的也会带上她。 白七掰着手指:“还有周巧、刘艺玟、林顺德、邱草,他们都是凤林哥救的,凤林哥对他们也很好很好。我运气怎么这么好啊,本来都以为很快要死了,但是凤林哥又把我救了。” 当初席地休息的时候,白七就问过俞凤林为什么后来对她那么好。 她记得,俞凤林当时看了她一眼,银链子攥在手里,却没转。 他说:“能有什么原因,你虽然窝囊,但是窝囊得很有骨气。” 俞凤林喜欢有态度的人。 第151章 猜丁壳 “亲爱的兄弟姐妹们!”俞凤林站在门口, 双手插兜,笑得一脸灿烂,“猜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钟雨翻了个白眼:“你很无聊。” 宋近歌摸了摸她的头:“什么好东西?” 俞凤林没继续打哑谜:“左边那个剧场, 人多且弱,经过组织审核,可以偷袭。” “哇哦哇哦。”向光行颇没感情地给他鼓了个掌, “人多且弱, 你怎么不先上?还回来干什么。” “所以说不要和小心眼的人做朋友。”俞凤林结束pose时间, 往里走了走。他捏着嗓子, “当然是因为我大度宽容有善心,圣母玛利亚附身,有什么好的都跟你们分享啊。” “切。”钟雨猛翻白眼。 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 俞凤林哪会这么好心。况且这样明显的用意傻子都能看出来。 左边剧场人多且弱肯定不假, 但是里面多半有几个很强的,俞凤林一个人解决不了,灰溜溜摇人来了呗。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个增加饱食度的好机会。 贺鸣璋和林东阳他们对视一眼, 问道:“你打算怎么偷袭?” 俞凤林打了个响指:“你们肯定也发现了,只要出去超过或者等于三个人, 巨人就会踩玩家。所以, 只要我们保持每次只出两个人就好了。顺便还能迷惑其他人, 一石二鸟。” 姜意云激动跳起来:“现在就去吗?” 钟雨眼都不眨, 熟练把人按回去:“你怎么这么暴力, 你真的懂夜行动物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不光你, 就算我们能白天出去, 那也要先休息休息再说, 让那群人的饱食度先降降。” 姜意云:“可是这样我们的饱食度也在降啊。” 钟雨一声冷哼:“那就拼实力了。” 虽然钟雨说的极端, 但几人一起商量后,一致同意休息会儿再上。这个问题没有异议,但几人在谁去的问题上竟然有了分歧。 姜意云举手举得最快也最单纯——单纯喜欢打打杀杀。 其他人都各怀心思,毕竟先到的鸟儿有虫吃,后面去的能捞到什么好东西? 当然,各怀心思的人里还有一个除外——江海生。 狼多肉少,江海生不喜打打杀杀,自动退出争夺行列,并当起了主持兼裁判。 “好啦好啦,都不要激动,吵架伤和气。”江海生戏瘾上来了。 他站到最中间,手握成拳充当话筒:“今天大家能聚到一起都是缘分,何必争吵敌对呢,不如握手言和,一起谋个——光明、未来!” 第172章 钟雨不为所动:“不会说话就下去,不然第一个打你。” “年轻人,太浮躁!”江海生负手在背后,胸膛挺起,装的是一副仙风道骨、少年老成,如果忽略头上极其违和的红毛的话。 “打到最后得益的是谁?肯定不是你们。要我说,你们也别争,先到的虫还被鸟吃呢。你们干脆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去,先去五个打头阵,等时机差不多了再所有人一起,大家其乐融融多好,世界就该这么美好啊!” “呵。” “幼稚。” 向光行和钟雨同时嫌弃发声。 然后他们最先输了。 “……”钟雨没再“呵”出来,脸色黑得彻底。 向光行冷着脸把伍川推进猜拳队伍。 最后结果很快出来,俞凤林、贺鸣璋、宋近歌、伍川、沈从——沈从本来不想参与,但俞凤林硬拉着他,并且威胁要是他不参与宿主就先自杀,甚至还要杀他的其他宿主,沈从只好无奈加入。 当然,沈从并不是真的被威胁到了。他寄生的人虽然只有4个,但质量好——江海生勉强算,死一个并不要紧。就算要对付其他人,俞凤林也不一定打得赢。 但江海生太摆烂,沈从要去给他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食物,有的话要给他留下来。 “最后一次。”沈从看向江海生。 他实在不是什么好心的人,要不是想着和江海生认识太久,他不想跟他太过计较,沈从并不想管这种事。 但帮江海生抓食物的结果就是,沈从心里不太舒服,特别是江海生还一脸笑嘻嘻的时候。 好在江海生懂他脸色,马上收敛住并且保证这次之后一定自己努力。 “你说,最后会剩哪十个?”江海生看沈从。 “你想让谁活?”沈从反问。 江海生一竖大拇指:“果然了解我。其实我最想让姜意云活,她虽然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还老爱起哄,但是她性格挺好玩,死了多可惜。” “还有宋近歌。”想了想,江海生又说道,“她很厉害,而且之前几次抓人她都很帮我,我希望她能活到最后。” 江海生摩挲着下巴,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个遍:“贺鸣璋也活吧,他也厉害,长得还帅,虽然比我略差吧,主要他讲义气,我很喜欢。 “钟雨……钟雨也勉强算吧,她说话刺人,但是心不坏,好人还是应该活着。嗯,俞凤林不太懂,但是他对自己小伙伴挺好的,有情有义,也活好了。向光行……向光行不了解,但是感觉也还行? “徐成竹和余满的话,嗯,也活一活吧。伍川也活,王审言也活。当然,你肯定必活。” 江海生自顾自开始“可汗大点兵”,然而点着点着,人数就超了。 俞凤林在旁边听得清楚。他调侃道:“这个活那个活的,万一是你死了怎么办?” “呸呸呸!”江海生一脸晦气,“不许开这种玩笑。你赶紧呸掉。” 俞凤林无所谓耸肩,配合着“呸”了声。 . “差不多了。”俞凤林起身。 和贺鸣璋对视一眼,俞凤林率先出发。等俞凤林出了剧场,贺鸣璋才打开翅膀,直直往上飞。 直到冲出剧场最高点,贺鸣璋穿过到处动弹的巨人腿,无声落到了左边剧场门前。俞凤林比他晚一点到。 俞凤林先听了下里面的情况,这才侧身,就着门缝进去。贺鸣璋紧随其后。 剧场里,看到突然多出的两个人,玩家们瞬间紧绷起来,警惕看着他们。 但俞凤林和贺鸣璋就像没看到似的,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状若无事地走到一旁和白七说话。 “怎么样?” 白七:“还好,什么都没发生,估计他们都挺累的,想多坐会儿?” 俞凤林点头。 这个情况在意料之内。这儿人多,一看就知道不像他们一样,合作先把其他人包围了,获得了不少饱食度,有精力乱窜。 “但是王审言不太好,他刚才一直说有点饿,现在睡过去了。”白七又说道。 俞凤林看了眼。他发觉不对,又捞过王审言的手,皮肤变褐了,并且上面还长了些纹路。俞凤林接着往上看,王审言的脖子上也是同样的纹路,触感不像人皮,硬硬脆脆的,有点像……蜗牛壳。 俞凤林拍拍王审言的脸:“喂,别睡了,醒过来。” 王审言没有反应。 白七这才觉得不对:“他怎么了?” “显性了。” “怎么会……那现在怎么办?我去给他找点吃的吧。” 说着白七就要跑,俞凤林赶紧拉住她:“还没那么严重,只是手和脖子上显了些,你不要乱跑。” “那他怎么不醒?” 俞凤林也想问。至少在他看来确实不严重,贺鸣璋都显性显出翅膀了还能到处飞,林东阳手都断成那样了,也没显性到要死的程度。 贺鸣璋在旁边看了半天,还是走过来:“他是什么身份?” “灰巴蜗牛。” “那很正常,蜗牛的自愈能力没有那么强,他肚子那块应该是伤到内脏了,伤太重,自愈能力会受到很大限制。” “那你怎么没昏过去?” “昏过去可能只是因为他伤的重。” 说到这,俞凤林突然想到个问题:“你看起来伤得挺重的,怎么显性还没王审言明显?每个人的显性标准不一样?” 贺鸣璋:“我不知道。而且我不一样,包括林东阳,我们有显性技能,一定程度上来说,它会帮我们抵消一些显性的影响,除非显性程度累加太高。而且我们刚才吃了东西,饱食度提高了就更不会被显性影响到昏过去。” 贺鸣璋看着怎么折腾都不醒的人,他蹲下身:“我来试一下。”贺鸣璋对着王审言的虎口就是一按。 仿佛知道俞凤林要问,贺鸣璋先解释到:“这个地方是合谷穴,可以刺激人快速醒过来。但是不建议普通人随便用,掌握不好力度反而会害人,要么就直接没用。” 话音刚落,王审言一扶脑袋,睁开了眼睛。 白七赶紧凑上前挥了挥手:“看得到吗?你感觉怎么样?” 王审言还有点晕,但是身体已经下意识给出反应,他笑了笑。 “这是怎么了?”宋近歌一进来就看到这副画面。 伍川进来之后就站在门边,没说话也没动。 看了伍川一眼,宋近歌环视剧场一圈。 其他人都没什么,就是坐在边上的几个人。每个块头都大,长得一脸凶相,眉眼狠厉,唇薄牙黄,看着不像好人。 第152章 布丁头组合 不像好人组中, 一个有着黄色布丁头的人拍了下中间的光头:“那边是在干什么?一会儿来一个一会儿来一个,逛窑子啊。” 光头不甚在意:“哼,当我们都是傻子。估计想对我们下手, 又用这种方法迷惑我们,让我们觉得他们没其他心思。” 蓝色布丁头龇着一口黄牙:“自不量力,要打就打, 搞这些东西不儿露怯嘛。四个老鼠。” 绿色布丁头也跟着笑:“管他娘的那么多, 兄弟们上, 我们给他们上一课。” 光头按住蠢蠢欲动的几人:“急什么, 要来就让他们来,肉多才好分。” 几个布丁头对视一眼,阴恻恻笑了。 沈从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四排明晃晃的黄牙, 黄牙之上, 豆大瞳仁里的恶意快要凝成实质。 这估计就是俞凤林要让他们一起来的原因了,虽然恶心人,但确实不好惹。 俞凤林:“都到齐了,直接动手吧, 估计那几个布丁头都看出来了。” “先分下谁对付谁。”这是伍川说的第一句话,“我的技能只有干扰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那你干扰那几个布丁头。”宋近歌说道, “我和贺鸣璋正面对付他们。” 这么久时间下来, 他们差不多也搞清了游戏分身份的逻辑。 说是随机抽, 但其实每个人的身份都和他本身有联系, 不是性格就是体型。这几个布丁头的块头一看就不是禽类, 多半是大型动物。宋近歌和贺鸣璋空中作战会很有优势。 技能对技能, 沈从自然对付其他玩家。 俞凤林也对付其他玩家。他的技能完全不够打, 而且有游戏限制在, 他不可能打赢比他生物等级高的身份。 “人还是少了点, 该多来点的。”宋近歌还是说了句。 两个对四个,首先数量上就不占优势。 “我兄弟可以全部来。”伍川说道。 宋近歌点头:“钟雨也可以叫过来,江……嗯。” 毕竟在一起待的久,宋近歌下意识就想喊“江海生”,但又想到他实力确实不行,宋近歌只吐出个姓。 “那把唐庆桃他们也叫过来吧。唐庆桃的技能要林东阳配合,他们俩也有能力自保。”贺鸣璋接道。 俞凤林:“啧,要是余满在就好了,给我们感染感染也减轻点压力啊。” 第173章 伍川:“要怎么叫他们,直接喊?” 贺鸣璋摇头:“不用,以防万一我有跟唐庆桃交代过,到时候我会飞高些,他们看到会过来的。” “其他人也会过来?” “唐庆桃应该能说服他们。” “你飞吧,我兄弟只听我的,等下我直接喊他们。” “也行。”贺鸣璋无可无不可。 ·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余满把耳朵贴到墙边。 徐成竹仔细听了听:“打起来了。” “怪不得一会儿去个人一会儿去个人,司马昭之心。” “意料之中。” 俞凤林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宋近歌也大胆,钟雨更不用说,能打服就绝不浪费口舌。只要他们其中一个有了围攻的心思,基本上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沈从虽然没有那么激进,但这事有利于他,他就算不说什么,也绝对是默认支持。 有了沈从的支持,向光行和江海生这些人也多半会跟他一起走。围攻是迟早的事。 “我们要不要也动手?”余满站在徐成竹前面,眼神犀利地扫过每个玩家。 那边动静挺大的,不止余满和徐成竹,所有人都知道那边在发生什么,一个个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徐成竹拍拍余满的肩,上前一步,笑得温柔:“大家,我有一个想法……” · “有点棘手啊。”俞凤林扔掉一个刚断气的人。 其他人不用说,几分钟就能解决,但那几个布丁头和光头极其难对付。 和他们最开始想的一样。这几个人都是大型动物,且没少吃东西,技能都进化得很多,又攻守兼备,其中还有个貌似能感染,总是试图摸肩,宋近歌她们很难放开手脚。 如果只是这点就算了,四个人的搏击术都很厉害,格斗技巧阴狠又变化多端,不管配合还是单打都是一流。哪怕没有技能,也不是好对付的。 哪怕伍川的几个兄弟都及时赶来,影响到的范围也不大,甚至还有个被蓝色布丁头打死了。是真的一下下打死的,拳拳到肉,下手快准狠,活生生把那人肋弓下面的肉都打塌陷下去。 气得伍川双眼赤红,也不奔袭长饱食度了,直接和蓝色布丁头对打,有个人看到也参与了进去。 宋近歌和贺鸣璋已经受了伤,钟雨被迫显性出盔突。他们完全被四人压制,更别说唐庆桃和林东阳。 林东阳还好,能打但受臂伤影响太大,打一半就被唐庆桃拉下去歇着了。 唐庆桃没留下照顾他,而是打一分钟让林东阳吓吓自己,打一分钟让林东阳吓吓自己,尖叫声时不时就吵下所有人的耳朵。 但还别说,竟然还意外起到了些干扰对手的作用。 绿色布丁头实在受不了了,盯准唐庆桃就追。你追我赶的时候唐庆桃都没忘记让林东阳显性,然后回头狠狠一吐口水。 见正中目标,唐庆桃差点高兴地笑出声来,停下就要嘲笑绿色布丁头,结果就看他一声愤怒的大喊,一句不太礼貌的问候脱口而出,更快朝唐庆桃追来。 唐庆桃这才想到关窍,有些慌神,指着天骂了句脏的。 他只记得竹叶青有毒了,却忘了竹叶青不会喷射毒液,再说这该死的游戏根本没给他用毒的技能! 好在还有个潜伏技能,眼看绿色布丁头就要追上自己,唐庆桃赶紧用了。 眼前的情况简直可以用一团乱象形容,俞凤林皱眉,拉住要上前帮忙的白七:“你和王审言躲好。” 江海生赶紧自告奋勇:“我保护他们。” 他的技能对陆生动物作用不大,况且他的三脚猫功夫也帮不上忙,江海生一来,刚看到光头那诡异的身法就默默退到后面了。 俞凤林没管他,又看向沈从:“去帮忙?” 沈从点头,拉住说溜就溜的江海生:“给我捡些石头。” 俞凤林眉一挑,懂了他的意思:“一人两个。” 说完,俞凤林跑开,和沈从互成掎角之势,又趁着布丁头组合没注意到这边,脚尖一挑,拢了一堆石子在脚下。 于是,布丁头组合打着打着,突然感觉头上一痛。还没反应过来,四面八方突然就下了石雨。 石子虽小,砸在身上也是痛的,更别说数量累积成质量。几人忙着躲石子,对宋近歌她们的攻击就落下了。 宋近歌和贺鸣璋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起攻击。伍川和剩下的兄弟也追过来,几人将布丁头组合围住。 但组合就是组合,四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盯准了伤最重的贺鸣璋,几下就冲开了个口子。但我方人多,几次拉扯下来又能重新再围上。 打持久战的想法也不错,但他们这一围,沈从和俞凤林倒不好远程攻击了。 沈从倒是能砸准,但频率被迫拖低。俞凤林更别说,完全失了准头,好几次误伤队友,气得钟雨想拿盔突撞他。 “都回来。”沈从扔出石刀,将拽住唐庆桃的黄色布丁头砸倒。 其他人闻声而动,快速摆脱布丁头组合跑到沈从身后。 两方人很快对立而站,眼神里渗出的敌意在空中交汇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沈从往后退了一步:“先休息下。” 这样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如先收手调整。宋近歌等人没反对,面对布丁头组合往后退。 布丁头组合没落下风,但也没讨到好,这下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们也没步步紧逼。 蓝色布丁头有些急:“就这么让他们跑了?这里面没别的人了,多拖一分钟饱食度就能降没了。” 光头拦住他:“不急,这个问题他们也有,等不了多久的。” 光头看向黄色布丁头:“都办好了吧?” 黄色布丁头点了下头又摇头:“他们挺警觉,我只碰到一个。” “……”光头的眼神暗下来:“一个也行,散了吧。” 见布丁头组合都坐下,宋近歌才稍微放松了些。她问沈从:“你有办法?” 沈从点头。 钟雨:“要等到什么时候?” “晚上,等姜意云和向光行过来。”沈从回道。 几人有些不解。 “为什么非要等他们两个过来?人多力量大?” “来。”沈从率先走到墙边坐下。 等所有人都坐好,沈从才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这样很危险。”贺鸣璋率先说道。 林东阳点头附和:“而且很容易玩脱。” “但这确实是一条路。”宋近歌看了眼头上徘徊的巨人。 钟雨懒得纠结那么多,一挥拳头:“有想法那就干,反正也打不过。” 白七默默举手:“我支持,而且我也能帮忙的。”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照顾好王审言。”俞凤林说道。 “我……” “先别纠结这个问题了。”江海生打住话题,“你们没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吗?” 面对墙壁的几人往后一看,蓝色布丁头正眯着眼睛死盯他们,嘴微张,哈喇子快流到地上。 场面实在有些恶心。 光头正要给他一拳醒醒神,就听到他说:“我饿了。” 第153章 崩了 蓝色布丁头是他们中实力最弱的, 自然也是所有人围攻的重点,身上受伤多,又没吃到什么, 饿了很正常。 光头看眼沈从他们,吐出一口口水:“娘的,现在饿了, 你挺会挑时候。过来。” 光头举起石刀对着黄色布丁头的小臂就是一划, 动作狠且快, 毫不吝惜:“先吃这个垫垫, 等到他们行动再说。” 蓝色布丁头眼一瞪:“你给我吃这个?想让我被感染死?” “你鸡儿懂个毛线。”光头把黄色布丁头推过去,“规则上有说吃了真菌会感染?” “……没有。” “那感染又是多久起效?” “饱食度40以下。” “那不就得了,反正不会死, 你吃了怎么了?” 蓝色布丁头一拍脑袋, 看黄色布丁头的眼神带上了些贪婪:“那这不就是天然血包,原来你是奶妈啊。” 声音听着像阴恻恻的老色鬼,黄色布丁头跳起来给了他一拳头:“你个狗日的哪来那么多话,想死去找那堆人去, 敢再多看我一眼试试看!” 蓝色布丁头一笑,哈喇子直往下流。 黄色布丁头嫌恶地要走, 被他一把拉住, 长满胡茬的嘴抵着伤口吸:“你跑什么, 我们什么关系, 还能对你动手不成?” “呵。”黄色布丁头抽回手, 离他远远的。 “我们是不是……有点太光明正大了?”白七咬了咬唇上的死皮, 有些尴尬。 江海生说“背后凉飕飕”的时候, 他们就齐刷刷地往布丁头组合那里看, 后来他们一来一回地锤自然也全看在眼里。 沈从坐在最里面, 其他人绕着他围成了个圈。因为要看对面的情况,所有人的脑袋都必须歪着。 第174章 很不舒服的姿势,但他们坚持了好几分钟,眼神直愣愣的,看热闹看得十分入神,被白七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确实太明显,脸皮薄的几个人不约而同收回目光。 “话说,那个黄毛好像是细菌或者真菌来着。”几个人里,宋近歌是最尴尬的,她抓耳挠腮了好一阵,最后才摸着鼻子说话。 感觉到自己的话影响到了其他人,白七有些愧疚。宋近歌一说话,她就赶紧附和:“对对对,我看得很清楚,他一直想碰你们肩膀,肯定是想感染你们,你们没被碰……” 正说着,白七的脑中突然晃过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她的视线下意识往唐庆桃那里飘,被人发现后脑袋一空,突然说不出话了。 反应太夸张了,几人猜到什么,往唐庆桃那边看去。 唐庆桃心下一惊,想到了那只碰上自己肩膀的手,脸上表情有些失控。 林东阳一巴掌呼过去:“你奶奶的干嘛要哭不哭的,像不像个男人,是立马就要死了?你们也看个他奶奶的屁,又不会传染给你们,很稀奇吗?” 犀利的视线扫射着众人。 几人抽回目光。 宋近歌捏了捏鼻子,好一会儿才说:“我们没那些意思,只是关心……” “需得着你关心?不是有什么其他……” “如果蓝毛没死,那就说明我们可以吃微生物,至少大型动物可以。如果黄毛被我们吃了,他的感染技能说不定会失效。”林东阳的声音大到几乎吼出来,贺鸣璋赶紧按住他的肩,打断了人。 “小型动物怎么不行了?只要维持住饱食度照样能吃。”俞凤林说道,“不止它们,连寄生虫也能吃,而且吃寄生虫还没有什么被感染的风险。” 这话说的,几人的视线又开始扫射起沈从,不过这回隐晦了很多。 他们之前光想着不要被寄生的事了,确实还没想过主动吃他会怎么样。 沈从没那么激烈的反应,只是礼尚往来,一一盯回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越聊越崩,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都凝固起来。 宋近歌抬手,制止几人越来越发散的思维:“先不说这些了,好好休息吧,晚上把那几个五颜六色的毛解决了再说。” 后面再说,但不是不说。 原本系在一起的圈变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直线,隐约成了各自为营。 俞凤林丝毫没有自己说错话的自觉,屁颠颠跑到沈从边上坐下:“你可别多想啊,我刚才话赶话就说出来了,真不是针对你。” 沈从看着他,没说话。 俞凤林亮出一抹真诚的笑,两颗虎牙被光亮打磨得很锋利:“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对小伙伴都可好了,掏心掏肺的好,不信你问白七。” “对的,凤林哥人很好的,特别重感情。”白七重重点头。 “得了吧。”江海生挖着耳朵,“你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来了,还掏心掏肺的好,掏到心掏到肺了才好吧。晚上还要一起对付那几个毛,你说你图什么?拿到绝世神功可以以一敌所有了啊。” “你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过度解读很让人伤心的。”俞凤林倚着墙壁。 “那你伤心去吧。”江海生没再多说,沈从肯定不会相信俞凤林,用不着他劝。江海生不过是想怼他,把原本好好的气氛搞成这样,明明坐在一起多其乐融融的啊。 剩下的活人都不再说话,整个剧场安静下来,隔壁剧场也没传来动静,仿佛天地间只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有深有重,有长有短。 太阳渐渐西斜,被弯月占了一半地盘。不知何时,剧场里多出一道快而重的呼吸声,呼吸声被故意压抑了,并不突兀,但沈从还是听到了。 他一低头,果然看到地板震动几下,出现大小不一的裂痕。又是几下震动,裂痕破开,一个黑洞出现在他眼前。 姜意云鬼鬼祟祟冒出头,看到沈从时松了口气:“是你啊。还好我谨慎换了个方向,不然就挖到其他人那去了。你们进度怎么样啊?我看你们一直没回来,又没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 说话的同时,姜意云环顾四周,很轻易就看到了多出的几头毛,她心下了然:“他们很厉害吗?我来帮你们忙啊,而且我还能长长饱食度,那边除了向光行就是被榨干的尸体,我都饿了。” 等姜意云说完最后一句话,沈从才问:“你这个洞可以循坏使用吗?还是一来一回分别算两次?” 不知道沈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姜意云还是回道:“一来一回算一次,但是我不能出去,要是像早上一样出来了就算两次了。” “能带人吗?”沈从又问。 “不能。” “那你把洞挖好在出口不出去,我们从入口进来可以吗?” “那也不可以的。”姜意云又摇摇头,“我的洞只能我进,其他人要是进了会憋死在里面的,这个洞一点都不大。” 沈从点头:“那麻烦你再回去一下,给向光行带个话。” 姜意云眼睛一亮:“好啊,你们有什么计划?” 沈从低头,靠近她说了几句话。 其他几人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但毕竟是都商量好的,没人插话。只是钟雨在姜意云临走时没忍住,出了声,让她注意安全。 这话其实没什么问题,但在这时候说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越聪明的人就越喜欢多想,阅读理解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几双眼睛探过去,又很快收回来,和身边人交换了个视线。 . “醒醒,王审言,醒醒。”白七不断拍着王审言的脸想把他叫醒。 一个没注意,王审言就不声不响睡着了,要不是时间到了几人准备出发,都没人发现一直没动静的人。 白七拍了半天,王审言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念着感情,没拍太重,但这样是叫不醒昏睡的人的。 贺鸣璋轻叹一声,他走上前:“我来吧。” 同样的操作,但这次贺鸣璋按了好一会儿王审言才醒。 确定人清醒过来后,俞凤林才说:“带上他一起吧,他一个人在这不安全。” 钟雨有些不愿意:“你说带就带,他这个状态先不说能不能跟上我们节奏,到了那边又能帮什么忙?不要我们花心思保护就不错了。” “所以就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 “没事。”王审言拉住俞凤林,“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这等你们。” “不行。”俞凤林一口拒绝,“我们走了你绝对会被那几个毛吃了,你起来,我背你。” 知道自己说不过俞凤林,王审言不再多言,只是扶着墙站起来:“背我会影响你的,我跟在你后面好不好?” 俞凤林皱眉想了一阵,见王审言神色坚定,也不好再浪费时间,还是点了头。 “快走吧。”钟雨率先走向大门。 他们的目标不是布丁头组合,也就没鬼鬼祟祟小心翼翼,而是直接大剌剌走向门口。反正他们离大门近,就算布丁头组合想追上来,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甩掉他们。 当然,其实追上来也可以,除了会和他们抢食物,反倒能让他们轻松点如愿。 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王审言真的很脆。走的慢不说,还摔了一跤,伤口又开始渗血。 浓重的血腥味直接把本就对他们垂涎已久的蓝毛引了过来,王审言还没来得及跑,腿就被他叼住了。 第154章 这样你能活 “王审言!”俞凤林停住脚步, 把白七往沈从身边一放就利箭般冲过去。 白七哪站得住,急急忙忙也要冲上去,却被钟雨拉住:“你就跟我们一起。” 白七当然知道她技能不怎么样, 真打起来肯定是帮倒忙,但她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还不等白七说什么,钟雨拉住她就跑:“他在这牵制他们挺好, 我们先去。”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 这是想独占啊。 但是……他们又看向俞凤林, 能占却不占, 傻子才做这种事。 几人风风火火跑了。 俞凤林:“……”什么叫自尝苦果。一个都不留下帮的! 蓝毛还好对付,但要是四个人一起上就另当别论了。 “你先走!”他朝王审言喊道。 王审言却没听他的话,而是故技重施, 抓把沙子就扬:“我不会一个人走的。” 俞凤林有些气:“你跑了我才好跑。” 光头油腻腻的声音响起:“想跑?” 俞凤林说的有道理, 王审言无法反驳,他本想赶紧跑出去,好让俞凤林也快点出来。结果刚跑到一半,就被光头堵住了去路。 王审言回头一看, 俞凤林被三个布丁头围得死死的。几个人一起都打不过,更别说俞凤林一个人。 王审言被光头逼得后退, 直到撞上俞凤林的背。 “你想干嘛?”王审言缩着身体, 整个胳膊都缩在背后。 光头被他这动作逗得发笑:“哼, 怂包。我要干嘛?吃你啊, 哈哈哈哈哈……” 第175章 其他几个布丁头也跟着笑起来。声音尖利难听。 王审言死盯着光头, 只说了一句话:“闭眼。” 俞凤林立马听懂, 闭上眼睛。 王审言随即撒出一把沙子, 然后毫不犹豫和俞凤林贴背换了个身位, 趁夜色昏暗, 其他人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几把沙成功撒出去。 与此同时,俞凤林一个飞踢,正中光头咽喉。他没恋战,揪着王审言就往大门跑,却在距离大门一米左右的距离时被光头绊住,其他几人立马赶上。两人又被围了起来。 . “别看了。”钟雨把白七的头扳回来,违心安慰了句,“他们肯定没事,把心思放到这里。” “这里”,指徐成竹所在的,唯一还剩了较多玩家的剧场。 差不多四十几个的样子,简直多到了让人震惊的地步。 看到几人,向光行和姜意云主动走过去。 贺鸣璋难以置信地数了下人数:“人怎么剩这么多?” 按理来说,他们肯定听到了早上的动静,难道都没有做些什么?除了地上的几具尸体简直和谐得过分。 “谁知道。”向光行耸肩,“我和姜意云来的时候他们还坐一起说笑。” “喂,你们来这里干嘛?”原本在这的玩家都聚在一起,警惕地盯着外来人。他们早就猜到这些人的目的,久久不动也不过是在等人带头先上。 外来人们对视一眼,没说话,也没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分开几个方向就冲了出去。 混战一触即发。 徐成竹拉着余满走到相对安全的角落,冷眼看着一切发生。 余满看了眼徐成竹,眼睫毛几次扇动,最后把目光放到眼前。 沈从断掉面前人的手腕,又就着动作把他拉到面前,膝盖往上一顶,手肘往下一压,那人颈椎就断了。 沈从将人往后一扔,砸倒一个背后偷袭的人。抬手挡住另一人的攻击,却在他反击时,那人一抖,身上突然长出黑疮。 沈从紧急撤回一只手。 他后退几步,发现不止他一个,好多人打着打着就开始长黑疮,最后感染致死。 怪不得这里这么和谐。估计是徐成竹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相信了他的鬼话,并且还让余满暗中感染了他们。 就等沈从一行人过来,打到饱食度40以下的时候感染发作,得来全不费工夫,沈从他们却讨不到什么好。饱食度肯定有,但绝对没有余满得的多。 但气氛烘托到这了,不打又不行,徐成竹简直是把他们所有人玩了。 只是这些人全都给余满了,他自己怎么办?不吃?就饿着?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就在战斗快要结束时,余满突然暴起追向唐庆桃。 自从知道自己被感染后,唐庆桃就一直不怎么在状态,他正走神,肩膀就突然被人抓住了。 “你爷爷的你干什么!”唐庆桃实在是怕了,急着要甩开,却被随后赶来的徐成竹抓住。 余满死死钳制住他,唐庆桃挣扎不过,被一刀狠狠划到身上。 鲜血霎时溅出来,把徐成竹的脸都沾红。 林东阳离得比较远,手上的伤势又让他难以保持平衡,一瘸一拐跑过来时眼前只有一片血色,唐庆桃一团烂泥似的往下倒。 “奶奶的!” 林东阳抬腿就要踢,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余满摸到肩膀,他一个激灵闪开,却被徐成竹偷袭,石刀划到颈侧。 贺鸣璋一惊,赶紧上前帮忙,却被钟雨拉住:“别帮了,总要死人的。” 很残酷但现实的话,最后只剩十个人,再怎么都要死点,早死比晚死好,至少他们少费点功夫。 贺鸣璋叹了口气,看眼被两人围殴的林东阳,走了几步,离其他人也隔了些距离。 . 俞凤林按住王审言的肩:“这些人我对付,你找机会跑出去。” 蓝毛的哈喇子已经流到地上,王审言看着他,眸光闪烁了几下。 俞凤林力气大了些:“你听到没有?” “知道了。”王审言点头。 光头冷嗤一声:“喂,你俩就别想着跑了,相遇一场也是缘分,抓紧时间把遗言讲了,也算没白活一场。” “哈哈哈哈哈……” 其他三人同时大笑出声。 俞凤林拉住王审言,趁四人注意力分散之际,使出【小小小小鸟】技能,用力把王审言甩出包围圈。 和贺鸣璋不同,蓝顶翠鴗没法承受这么重的拉力,“砰”的一声,技能失效,俞凤林砸向地面。 俞凤林身体落地的刹那,光头对准俞凤林的咽喉,抬脚狠狠一踩。这个力度下去,俞凤林必死无疑。 但出乎光头意料的是,俞凤林竟然一点事没有,反倒是光头的脖子突然一阵剧痛,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恶意的目光中炸响。 俞凤林一鼓作气,反手抓住他的脚踝,石刀狠狠一刺,又往上一划,鲜血喷了他满脸。 蓝顶翠鴗技能——【站如钟】,并且是进化出反弹技能的【站如钟】。 光头吃痛,想要反击,却碍于颈骨碎裂,头刚动就歪向一边,平衡尽失,重重砸到地上。 俞凤林迅速翻身压到他身上,石刀一遍遍刺进光头咽喉。 其余几人被这一幕吓到,一时竟没做出什么反应。等光头彻底咽气,面对俞凤林不断往下滴血的脸庞,三人竟犹犹豫豫更不敢上。几人互相推搡几下,竟然把目标放到了王审言身上。 王审言……王审言竟然还没走! 俞凤林突然有些头痛,气的。 王审言不仅没走,还再一次故技重施,两只手同时一扬沙子,石刀往黄毛身上一扔,巨山一样扑向蓝毛。 王审言不敢松懈。他虽然不会打架,但最基础的、打哪里人会最痛的常识是有的。他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狠狠按住蓝毛的眼球往下戳。蓝毛痛得剧烈扑腾,却不知王审言哪来的力气,死死压在蓝毛身上,丝毫不动。 等手上感到一片湿腻,王审言也没敢睁开眼,而是摸索着向下,按住蓝毛的喉结继续戳,带着股不戳死人不罢休的狠劲。 俞凤林掀开绿毛,刚抽出时间看看王审言的状态,却发现黄毛已经不知不觉摸到他身后,举着石刀要往下刺。位置对准的是王审言的膝窝。 俞凤林的心在那一刻飙到极致。他扔下绿毛就要跑过去,却还是慢了一步。 王审言的膝窝被石刀刺穿。酸痛感从膝窝传遍全身,力气一下全被卸掉,王审言无力倒到蓝毛身上。 黄毛满脸阴鸷,懒得再对准位置,往前一爬,刺向王审言的背。 “王审言!”俞凤林赶紧跑上前。 仅剩的唯一一点清醒听到俞凤林的怒吼,王审言下意识回应:“别生气,这样你……能活……” . 林东阳和唐庆桃先后淘汰,算上俞凤林和王审言,还剩下十九个人。比起刚开始简直是大缩水,这样的变化引起了巨人的注意。 他们终于舍得停下步伐,低下高贵的头颅,眼睛往下看了。视线巡视几圈后,他们双眉一竖,神色明显变得愤怒起来。 这次巨人们没用脚踩,而是将黑黢黢的大手伸向沈从他们。 “走。”沈从率先跑向大门,其他几人紧随其后。 徐成竹和余满对视一眼,明智地选择了躲在角落。好在大手的目标里也没有他们,直直跟着不断跳跃跑动的几人。 等所有人都跑出大门,巨人也彻底忽视他们后,徐成竹才走到大门后面观察。 余满捡起散落一地的石刀,分给徐成竹一半后,两人对视一眼,静悄悄走出大门。 这边,沈从一行人被大手追得有些狼狈。三个巨人也有六只手,一伸下来能挡住大半路。唯一好的地方是他们不会立马踩下来。 和沈从说的一样,众人松了口气。 沈从的计划用一句话就能概括——借刀杀人。 第155章 只要再死一个…… 既然不能立马解决布丁头组合, 那就先解决剩的其他人。 巨人把他们当牲畜圈养,要是他们发现自己养的动物起内讧死到快没了,肯定会愤怒到想踩死他们, 或者也会抓到罪魁祸首扒皮吃掉。 这个时候,他们再把巨人们引到剧场里,利用他们弄死布丁头组合。 当然, 支撑沈从为这个想法行动的原因不止这个, 大部分是因为游戏。 这类游戏, 越到快结束的时候, 越不会让玩家好过。巨人被设置在这里除了监视他们,很可能会在快剩到十个人时出手,给他们留下点深刻记忆。 终于跑进大门, 沈从却差点被门口竖躺的尸体绊一跤。他一看, 光头和蓝毛已经死了,俞凤林正在和绿毛黄毛两人缠斗。 沈从眸光一暗,加速向他们跑去。跑到俞凤林身边时,沈从扯过俞凤林的肩膀往后一扔……没扔动。 俞凤林也知道计划, 巨人的动静不是一般的大,刚有动静他就知道计划开始了, 他被两个人缠着, 也担心有人会利用这个机会顺手把他除掉, 因此早就做好准备。 第176章 见没成功, 沈从也不纠缠, 收力腾空一翻, 离开大手的攻击范围。 俞凤林没跑, 死死抱着绿毛不让他动。沉着气等了会儿, 直到感到头上一阵劲风, 俞凤林把绿毛往地上一扔,立马跑开。 绿毛被大手抓个正着,黄毛因为没被钳制住,早早就跑开。 俞凤林没有乘胜追击的心思,他两手抱住王审言,把他拖到了墙边。 伤得很重,黑色毛衣遮住了所有血色,王审言却奇迹般地还剩了口气。 俞凤林气上心头,一巴掌拍到他脸上,没打出什么声:“你为什么不跑?智障啊!” “咳咳咳,没有……” 王审言咳出一滩血,吓得俞凤林赶紧给他捂住嘴。 王审言却扒开他的手,声音很小。 俞凤林只得凑到他嘴边,才听到他说:“你一直照顾我,我想让你活。” 俞凤林立马懂了。 最后只能活十个人,其他人都很厉害,王审言会成为他的累赘。不如累赘自己早点放手,还能带走一个人做点仅有的贡献。 俞凤林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视线有些模糊,他抬手一抹,面前被甩过来一个人。 俞凤林定睛一看,是白七。 经常涨红的脸变得惨白,血不断从她的口中吐出,像怎么都流不完一样。 “……”俞凤林一时哑了声。 怎么会这样? 他几乎是用爬的赶到白七面前,刚把人抱起来,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白七吐出最后一口血,再也没动静了。 俞凤林摸了半天,终于摸到白七背后血淋淋的伤口。明显人为的、趁人不备的伤口。 到底是谁! 俞凤林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黄毛已经被大手抓走,但大手没停,依旧追着剩的人。 沈从带着江海生,一番动作躲开大手,没那么危险时,还会下黑手推人。 江海生比较狼狈,身上好几条伤口,裤子破了半截,明显也被人下过黑手,但被沈从救了。 姜意云躲在洞里,偶尔探头观察状况,视线一直跟随着宋近歌和钟雨,激动的时候差点跳出洞。 宋近歌和钟雨边躲边动手,一番蛇形走位后将伍川的两个兄弟推到大手覆盖范围下。 千钧一发之际,向光行及时赶到,将人拉了出来。却也只拉出一个,另一个被大手捏个正着。 伍川和向光行的报复来的很快,配合躲在暗处用力一推,钟雨歪了步伐,跌倒在地上。 两秒都没有,钟雨突然被抓着肩膀腾空。不是巨人,是贺鸣璋。 贺鸣璋拍着翅膀,在宋近歌讶异的目光和钟雨刚出口的感谢声中,将人一抛,钟雨瞬间飞了出去。 这个高度,不管巨人在不在,钟雨绝对会被摔死。 一发千钧之际,宋近歌助跑一段,左脚踩强助力的同时腾空而起,一把抱住快速下坠的钟雨。 她是虎头海雕,她也能飞。就算不如贺鸣璋的角雕,飞起来几秒钟也是没问题的。 两人刚好砸到王审言的尸体上,缓冲作用下两人咕噜噜滚了几圈,直到后背撞到大门才停下。 沉重的撞击声将隐在门口看热闹的徐成竹和余满吓了一跳。 两人刚收回望向门里的目光,就和俞凤林阴鸷的眼神对上了。 职业习惯所致,徐成竹下意识朝着他微点了下头,脸上还带着笑。 表达友好的意思——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没等俞凤林有什么反应,徐成竹就拉着余满退后几步,先溜了。 所有人都有黑手下,没人把注意力放到这边,甚至连确认白七是否断气的动作都没有,仿佛这些都和他们无关。 所以到底是谁? 俞凤林红着一双眼。 是贺鸣璋,向光行,还是沈从? 又或者是钟雨——这个从一开始就在叫嚣凭实力说话的人。 到底是……管他是谁! 反正总要有人死的! 俞凤林不再想,他站起身,一步步朝钟雨走去。戾气盈满全身,脚步却无声。 宋近歌正扒拉着钟雨问她有没有受伤,身上痛不痛?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俞凤林的靠近。 然而,就在俞凤林准备动手之际,宋近歌眼神一凛,反身就要出手。钟雨紧随其后,两人欲要夹击俞凤林。 突然,一声震耳的巨响在整个剧场炸开,仿佛地板都震了三震。 所有人的动作一滞。 包括三个巨人。 他们的手就顿在半空中,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眼睛却不再看剧场里,而是抬头看向远方,神情很专注。 不知过了多久,三个巨人齐刷刷一收手,排着队整齐离开了。徒留一脸懵的玩家们愣在原地。 趁着所有人都在愣神,沈从率先行动,石刀抵上伍川兄弟的脖子。 他离得最近,最适合被偷袭。 伍川兄弟都没有挣扎的机会,鲜血就争先恐后地喷出来。沈从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他放开伍川的兄弟,离他远了些。 其余几人被重物倒地的动静震回神。 一遭下来,现在还剩沈从,江海生,俞凤林,宋近歌,钟雨,姜意云,向光行,伍川,贺鸣璋,徐成竹以及余满,总共十一个人。 只要再死一个,游戏就结束了。 只要再死一个…… 但没人想死。 还处在一个剧场的九个人默契地分成了五个阵营,分别占据剧场几个方向的角落,各自都离的有一段距离。 喧嚣过后,剧场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四处张望又极力掩饰的眼神到处飞。 江海生也不在乎裤子会不会脏了,被追了那么久,他现在就是饿,很饿,已经没力气爱干净了。 反正裤子也烂了,回去就扔掉。江海生这样安慰自己。 “你说,为什么那些巨人突然就走了?直接抓到只剩十个人多好,也免得我们变成现在这样啊。” 沈从一边观察其他人的动向,一边回道:“吃饭,挨骂。” 江海生扑哧一笑:“你认真的?” 但江海生转念又一想,沈从说的也不是没可能。 这几个巨人守了他们一天,现在都到晚上了,也确实该吃点饭。而且代入一下,一家人辛辛苦苦圈养的几百只牲畜一夜之间死到只剩十几只,论谁都要气得吐血,肯定要有人挨骂抗下怒火的。 不管三个巨人去了哪,不在这守着他们就很好。 坐的太舒服,江海生打了个哈欠,他有点想睡觉了,但现在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睡的。江海生强打起精神,开始不停叭叭:“还差一个,你说他们都想对付谁?说不定我们可以协商一下,一致投出一个人,一起对付了赶紧回去睡觉,浪费时间在这对峙干嘛。” 江海生的视线划过剧场里每一寸墙壁,墙壁下,是神色各异的玩家。 “首先肯定不能选有小伙伴的,小伙伴肯定会互相帮忙,对付起来太麻烦,那就只能选落单的。落单的……怎么就俞凤林和贺鸣璋?贺鸣璋肯定不行,他那个翅膀太厉害,对付他太费力了。 “俞凤林的话,俞凤林可以,你主攻我辅助,肯定很快解决完,到时候就等着美美回家就好了。” 摸着下巴品味了半天,江海生满意一点头:“嗯,就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沈从没回话。 江海生不死心,开始拿手肘撞他:“你说啊,怎么样?还是说你有其他目标?我都可以啊,都听你的。” 沈从按住他:“先休息。” 后脑勺磕上墙壁,江海生看他一眼,拖着音调:“行吧行吧。” 安静了没一会儿,江海生又强撑出一抹笑,把脸杵到沈从面前,逼着人看他:“我都听你的,你要干什么都要跟我说,我们才是一伙的,知不知道?” “知道。”沈从看着面前放大的脸,只觉得江海生的笑有些僵硬。他补上一句,“你不要想七想八就更好。” “嗯?”江海生不满意,又往前杵了杵,“你竟然还挑我的刺,一点都不真诚,重新说。” 沈从推开他:“知道了。” 江海生没再说什么,顺着沈从的力道坐了回去。 气氛很凝重。 就是在这种气氛中,俞凤林反而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吊儿郎当地朝他们走过来。 江海生瞬间警觉。 第156章 你别动! “你来干什么?”江海生的语气算不上好。 俞凤林姿态轻松, 一屁股做到沈从旁边:“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啊。” 江海生翻了个白眼:“谁跟你一家人,现在这样不才是你想要的。” 最开始江海生其实没反应过来,单纯以为俞凤林提可以吃寄生虫是想孤立沈从。 毕竟除了寄生, 沈从是真的没有任何技能,相对来说更好对付。更别说只要攻击宿主,就能给沈从带来负面影响。 第177章 但他后来一想, 孤立是一方面, 让所有人互相对立也是另一方面。 再怎么说, 他们十几个人的关系要比素未谋面的白七和王审言好, 真要太团结,剩到最后的肯定不是白七和王审言。而俞凤林又想让他们俩活,必然就要将这个看似牢靠的小团体完全打破, 让他们互相动手。 真不知道是心思狠毒还是太重情义。 江海生轻叹一声。俞凤林一坐下那嘴就叭叭的没停下过, 他没心思听也不想听,视线飘到沈从身上。 这也是位狠心的主。 比起对俞凤林的后知后觉,一开始江海生就猜到了沈从的其他用心。毕竟他们认识太久。 先不说沈从本身就谨慎,就说提议大家一起借刀杀人, 给他两辈子都学不会主动找人合作。 那么让他为此付出行动的原因就很简单——减员。 他的目标不是布丁头组合。布丁头组合很厉害,依沈从的性子是不愿意和他们正面对上的。但宋近歌他们显然也对付不了, 既然这样, 不如先去对付其他人, 要是最后死到只剩十个人就刚好, 要是死不到, 沈从也可以趁乱阴人, 这要比正面交战轻松得多。 而在他的减员计划中, 是不受“巨人会不会伸手”这个最大的不确定性因素影响的。 其实, 江海生也有些自作多情地想过, 沈从想要快点减员说不定有他的原因? 他的实力偏弱,碰上现在剩下的谁都不一定有胜算——当然,徐成竹和余满大概率是能拼个高下的,但处境依旧危险。 沈从再厉害也不能一打九、十、十一,要保护他,就要让其他人的精力被分散,不能让他们反应过来有个好拿捏的还没死。 于是他挑了个顶好的时机提出借刀杀人,接连不断的打打杀杀足以让他们短暂失去思考。这段时间,只要沈从注意点,江海生就能活。 况且,被大手追的这一路,沈从都是一直带着他跑的。 但……沈从太神秘了,他把一切都分得很清,所有思想都敛在平静皮囊下,谁都看不清。 就算认识的再久,在这方面江海生也拿不准沈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从没见过沈从在乎过什么人,或者愿意为谁花心思,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好好保护,“目中无人”才是他的常态。 还是说……沈从另有打算? 近在咫尺的脸庞突然模糊成了一团,江海生眨了眨眼,模糊的脸又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俞凤林在说话,沈从没看俞凤林,也没看他。昏暗夜色在他们之间笼上一层雾。 早就盘桓在心间的想法又浮上来——沈从肯定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他是不是应该先给自己找条后路? 似乎是发现江海生的出神,沈从看了他一眼,江海生立马扯出一抹笑。 沈从看了他几秒,收回目光看向俞凤林。 扯了半天家常的俞凤林终于把话题拐到正轨上:“我们一起对付姜意云怎么样,钟雨肯定是记仇的人,她绝对会对付伍川,不然就是贺鸣璋。但是伍川有向光行帮忙,贺鸣璋有翅膀,不管对付谁,她都绝对会拉上宋近歌帮她,姜意云缺心眼,她们多半会让她自己躲着。 “到时候她们三个人就只剩姜意云了。她好对付,我们俩只要配合好,就能马上结束游戏。” 沈从不为所动:“你自己就能干,找我干什么?” 俞凤林一笑:“因为我看你面善,一看就不是会背信弃诺的人,跟你合作我放心。” 沈从没回,只问:“你怎么杀死那两个人的?” 目光落到光头和蓝毛身上,俞凤林沉默了会儿,才说:“蓝毛是王审言弄死的……呵,看着斯斯文文的,关键时候挺厉害。” “光头呢?”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光头这人挺好笑,太自大,踩我的时候被王审言……” “被谁?”沈从第一次打断人。 俞凤林愣了下:“王审言啊,你听我说完……” “是技能吧。”沈从看向他,“你连用的什么技能杀死的光头都不愿意跟我说,我要怎么放心和你合作?” “还是说几个人合作都弄不死的四人组被王审言轻轻松松搞死了,这话你自己信吗?”江海生为了打起精神,也凑过来说道。 俞凤林的神色有些僵。半晌,他说:“好歹都认识这么久了,我的人品你们还不放心?” 沈从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江海生撇撇嘴:“除了你的小伙伴,你对谁人品好过?不骚扰人就不错了。” “你们也可以变成我的小伙伴啊。”俞凤林笑得真诚。 “呦呦呦……”江海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刚开始就想拉着沈从单飞,他打心里不是很喜欢俞凤林,俞凤林一说话他就想怼。这次也不例外,不过江海生话还没说出来,沈从就拉住了他。 “我们去钟雨那边看看。”说着沈从就要起身。 “欸欸欸。”俞凤林赶紧拉住他,“我说不就是了。是技能,站如钟我已经进化到可以反弹攻击了。 “对付光头的时候,他刚好最后一次攻击是奔着我脖子来的,反弹生效,他一下就没能力再蹦跶了,我趁着机会把他杀了。” 这个技能用的好是真能一击毙命的。如果对方力道不够,打在人身上跟挠痒痒似的,那反弹回去的效果就没有那么好。 当然,俞凤林不愿意坦白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技能进化了。知道了就会有准备、有防范,那么技能能发挥的范围就很有限了。 “行。”沈从没有继续细问,只说,“我一个人可以搞定姜意云,你留在这把江海生照顾好。” 江海生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从。 “你有这么好?”俞凤林也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在和沈从对视上后,他才点头:“行啊。我无所谓,反正死一个就行了,你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等。” 现在玩家都比较清醒,发生什么都能很快反应,不是动手的好时机。等到饱食度下降,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时才最好。 . 月黑风高夜。 等到地上最后一具尸体都散发出味道,俞凤林碰碰沈从:“可以了吧?再等我就要睡着了。” 沈从起身,不过他没走向姜意云她们所在的方向,而是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深夜看不太清,但位置大概是下午他们和布丁头组合僵持时坐的地方。 俞凤林头往旁边一歪:“喂,他去那边干嘛?” 江海生一脸警惕地往远移:“谁知道,你坐好!” “啧。”俞凤林有些无语地看向他,“在你心里我人品这么差的吗?我很诚实守信的好不好,不然沈从会把你交给我?” 江海生离他更远了。 “……你能不能放松点,搞得跟我强抢民女一样。你不相信我总相信沈从吧,他都相信我的人品,我最靠谱的好不好。” 仗着夜色遮挡,江海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鬼才信。 这么一折腾,江海生和俞凤林离了快两米的距离,只要俞凤林有任何动静他都能有时间作出反应,江海生稍微安心下来。 他运气一直很好,这次肯定也不会出问题。 突然,江海生好像听到一阵脚步声。但声音很低,有些不清晰。江海生忍不住往声源的方向侧了侧。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俞凤林的方向传来,他的心狠狠一跳。 江海生双手撑地就要站起来:“喂,你别动!不许动!” . “你终于来了,我等好久了。”姜意云露在地上的头从半颗变成一颗。 沈从:“她们知道你来了吗?” 姜意云摇头:“不知道,宋姐和钟雨在讨论杀谁,这种话题我一般都不参与的,所以她们没怎么注意我。” 沈从点头:“你出来点,我跟你说。” 姜意云立马探出大半个身体。 这是沈从和姜意云说好的。 下午,沈从和姜意云是这样说的:“你带向光行去右边,晚上来这里。”同时,沈从一直放在背对其他玩家方向的手,轻敲了几下姜意云的洞口边缘。 这是沈从担心最后拖很久都死不到十个人而临时想的planb。 这句话听在别人耳朵里没什么问题,但听在姜意云耳朵里就不一样了。她以为是晚上还要回到这里,尽管后面关系突然变紧张,因为有这句话,姜意云一直以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于是她听话地来了。 看着面前歪头听她说话的人,沈从缓慢出手,并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你等下……”,正要碰到姜意云的后颈时,他突然听到江海生的喊声。 姜意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沈从趁着机会,动作利落地扭断姜意云的脖子,又补了一刀在她的心脏。确认人已经断气后,沈从朝江海生的方向走去。 第157章 反进化 第178章 俞凤林被向光行和伍川两人缠着, 江海生倒在地上,后脖颈的位置破开很长一条伤口,鲜血流了一地。 看到沈从过来, 俞凤林赶紧喊道:“过来帮忙啊!” 沈从上前踢开伍川:“谁动的手?” “他自己!”俞凤林的声音里带了些怒气。 现在又成了2v2的局势,不能快速决出胜负就容易被渔翁得利。 “先走。”向光行思索片刻,带着伍川扭头跑了。 俞凤林这才得空。他看了眼江海生的方向, 又看眼沈从:“这个真的不怪我啊, 我听到有人靠近还想挡来着, 结果他突然对我动手, 我可什么都没做。” 当时,俞凤林听到动静就想悄摸站起来。刚听出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就听到江海生对着他特别激烈地大喊大叫。 这一叫把所有人都惊动了, 俞凤林没空管他, 把江海生推到一边,硬生生抗下一拳。 另一个人见状,立马就要出手,俞凤林赶紧一个旋身侧踢, 拉开距离的同时扭过伍川的肩膀,正要施力, 向光行突然出声:“我们不跟你打, 一起对付江海生, 他死了游戏就能结束。” 好家伙, 目标这么明确。 俞凤林往江海生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海生却把这一眼误解成了答应。他狠下眼神, 决定先发制人。 这边俞凤林刚转头打算让他们“洗洗睡”, 突然感觉后颈一凉。他下意识转头, 石刀边缘擦过颈侧, 血珠很快渗出。 “我……你干什么!” 没理俞凤林, 江海生冲出去就要跑。却被伍川挡住去路,背后站着向光行。 “我真服了。”俞凤林赶上前,和向光行缠斗在一起。 江海生不是伍川的对手,哪怕用技能也坚持不了多久。俞凤林急于确定他的状态,一时分神被向光行一脚踢中。 不过他也不用担心了。下一秒,江海生同样被踢到他旁边。 俞凤林忍不住吐槽:“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敌我不分啊。” 江海生捂着胸口没回话。 他不是敌我不分,他只是觉得沈从留下俞凤林根本没安好心,沈从根本不是会关心别人的人,说不定他们俩早就商量好把他推出去。 而且,沈从去了那么久,到现在游戏都没结束,说明他根本就没对姜意云动手! 他骗他! 他真的丝毫不在意他! 江海生只感觉到愤怒,他不想再猜测沈从的用意,人始终还是要靠自己! 反正只要死一个就行了。 只要死一个就行了! 江海生的目光落到俞凤林身上。 俞凤林忙着对付向光行和伍川,分不出心思关注江海生。 江海生缓慢起身,从裤兜里拿出一把石刀——时刻藏东西这一招还是跟沈从学的。 江海生瞄着不断乱晃的身影,正犹豫是直接当飞镖扔出去,还是冲上去随便给一个人一刀时,俞凤林被两人合力一拳打过来。背部完全暴露在江海生眼前。 是个好机会。 江海生赶紧接住俞凤林,同时右手抵上他的后颈,正要施力,俞凤林却发现不对,一句脏话冒出来,开始扭他的手。 江海生没管,狠狠一刀刺下去。可直到石刀没入颈间,俞凤林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江海生,他的脖子突然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 痛感刺激神经,江海生没了力气,一下跪倒在地。俞凤林转过身,气得直想踢他:“真草了,你这样我怎么交代!” 头重重地砸向地面,血流了很多,但江海生还没死。 向光行和伍川不依不饶,继续出手。俞凤林无法,只好先应对两人的攻击。期间他实在挡不住两个人,伍川又补了好几刀。 直到沈从过来。 江海生终于看到那双熟悉的鞋,无力闭上眼睛。 “你怎么那么慢?”俞凤林抱怨道。 看着江海生的尸体,沈从有些出神,直到俞凤林晃了下他,他才收回目光:“姜意云死的时候听到了点动静,我在那边留了一会儿。” “动静?谁?” 沈从摇头:“不是人,不知道是什么。” “我说,你们俩到底关系好不好?江海生没事针对我干嘛。”俞凤林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啊,难道你早就想借我的手除掉他,只不过被他发现了?” “不是。”沈从回得很快。 他是真的想救他。 沈从这一生都吝啬于没有回报的付出,小时候做了点好事都要想尽办法让对方发现是他做的。 但江海生不一样。他们毕竟从小认识,他一直想让他活着的。 江海生一直说了解沈从,其实沈从也同样了解他。 心大,但想法很多,思维跳跃得很快。特别是在这种直接点明只能活几个人的时候,情况越焦灼,江海生的思维就越发散。 游戏进行到后期,沈从一路保护江海生,差点被大手抓也要带他一起。沈从做这些其实就是想传达一个信息:他不会抛弃他。 按江海生的性格和自恋程度,他是肯定会看出来并且接受的。 可是后来江海生突然强调他们才是队友,沈从就知道,江海生没接收到他的信号。 警报雷达响起,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知道江海生脑补了些什么,但沈从知道,江海生开始不相信他了。 冷淡的个性还是造成了隔阂。 沈从突然担心江海生会做些什么。 那他又该怎么做? 后来,俞凤林提出合作,沈从干脆顺水推舟。本身沈从就要对姜意云动手,他一个人并不会多麻烦,倒不如让俞凤林留在这。 俞凤林会保护江海生,就算江海生反应过激,俞凤林也能做到既制住他,又不让他伤得太重。 就算有其他人掺和,俞凤林也能先对付一会儿,江海生肯定会抓住机会跑。等他解决了姜意云,一切都会结束。 但沈从没想到,江海生没跑。 …… “怎么又不说话了?”俞凤林的声音响起。 沈从看向姜意云的方向,宋近歌和钟雨已经发现姜意云死了,满腔怒火无法发泄,正红着眼审视每一个人。 其他人也互相防范着。 “你不觉得奇怪吗?”沈从说道。 全场只剩下九个人,为什么游戏还没结束? “砰!” 突然,不知哪来的大灯打开,将整个剧场照得亮如白天,每个人都得以看清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来不及意外地上新增的两具尸体,远处传来几声闷响,熟悉的巨腿慢慢显现。 俞凤林恨不得自戳双目:“怎么又是他们!又来抓人?” 还开灯抓,挺重视他们啊。 不对。 肯定有哪里不对。 沈从回想了下规则,并没有什么问题。游戏不会在这上面耍他们,说是剩到十个人就能结束游戏就一定是会结束的。 “会不会是抠字眼?”俞凤林突然想到,“剩十个行,剩九个就不行。” 沈从很快否定:“但没有人被复活,总不能我们所有人一起死。” 只有一个可能,人数不对。 “还能有谁?”俞凤林掰着手指,“你,我,向光行,伍川,贺鸣璋,宋近歌,钟雨,余满,徐成竹,九个人。” “不对,还有李舜。” 在巨人走到剧场边时,沈从终于想起他。 自从巨人出现后,李舜就没再露面过,不知道躲哪去了,他们会忘记他也很正常。 俞凤林:“可是加上他刚好十个啊,人数还是不对,还有人没死?” “砰!” 巨手砸向地面,旁边,是刚跑开的宋近歌和钟雨。 又是一场和巨手之间的追逐战。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决一个再说。 沈从没管俞凤林,看准伍川和向光行的方向就朝那边跑去。 俞凤林眉头一挑,旋即跟了上去。 贺鸣璋在旁边围观了会儿,理清他们的目标后,贺鸣璋展开翅膀,也朝伍川飞去。 他已经无所谓谁死谁活,只要游戏能快点结束。 得益于翅膀和悄无声息的加持,贺鸣璋最先靠近伍川。但他没立即动手,而是保持距离等了会儿。 无言的默契在这一刻爆发,沈从更换方向,一脚踢向向光行。 忙于对付突如其来的攻击,向光行没防范自己的侧边,即使及时抬手格挡,也被俞凤林踢了个正着。 趁向光行注意力被引开,贺鸣璋一扇翅膀迅速俯冲,然后两手钳制住伍川,将他带到了半空。 看准方向,贺鸣璋用力一甩,伍川被抛到巨人手边,背狠狠砸上巨手上的老茧。 伍川刚咳了几声,身体往下坠落。贺鸣璋又飞过来,接住人之后又是一抛,伍川被砸在石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喷出一口血,再无反抗之力。 贺鸣璋再次抓住伍川,这次没把他往墙上扔,而是把他扔到了地上。 第179章 宋近歌等的就是这一刻,飞身上去一刀插进伍川心脏。 伍川的瞳孔从迅速骤缩变成逐渐扩散,宋近歌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眼神色各异的其他人。 应该不会还有人没死了吧…… · 无人问津的右边剧场,蔡思橙躺在地上,只有一双眼睛睁着。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她才坐了起来,身份牌从衣兜里滑出。 缓步目:水熊虫。 ——拥有“反进化”智慧,用时间换生存,用停滞换稳定的水熊虫。 技能只有一个——【隐生重构】:当遭受巨大攻击并影响生命时技能自动生效,进入假死状态,死后二十分钟复活。(复活后,饱食度降至30%,全身出现脱水现象,皮肤角质化) 段习死后,蔡思橙阴差阳错躲进了右边的剧场,在徐成竹的带领下,他们这里还算和谐。 但蔡思橙不太满意,她想要取得主导地位,她想掌握主动权。 就在她思考应该怎样做更好时,向光行来了。不久后,又有一大帮人来了,几句话没说就打了起来。 蔡思橙的节奏被迫打乱,她下意识想苟,却还是逼着自己面对,想从中分点利益。 而面对的结果就是死。好在有隐生重构在,蔡思橙没死透,后面自己醒了过来。 刚醒来的时候,蔡思橙又渴又饿,靠食腐才缓解了些。 也算是死了一次,左边剧场的动静乒乒乓乓响个不停,蔡思橙却突然没了主动出击的勇气,只剩下心依旧在蠢蠢欲动。 在她看来,主动才有选择权,苟活只能得到最低标准,但技能已经用掉,她实在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蔡思橙拿着牌看了半天,目光落在“一起感受进化的源动力吧!”这句话时,她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什么。 反复看了几遍身份牌,蔡思橙终于认命,砰地倒在地上装死尸,饿了就爬起来食腐。 直到现在,游戏结束。 第158章 谋杀 沈从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掠过桌上的混沌摆, 又滑到隔断,一一扫过隔断上的物品,在目光触到门口时又倏地收回。 点开手机, 除了系统推送没有其他消息。 放下手机,沈从突然感觉有些饿,但他选择先去洗个澡。 浴室里渐渐升腾起雾气。阳光破开未关严的窗户, 给屋子里也镀上一层光雾, 空气粒子在其中飘舞, 热度抚过冰冷的混沌摆, 又落在灰色地砖上。正要路过茶咖色软装时,浴室门被打开,更沸腾的热气争先恐后闯出来, 将聚在一起的空气粒子冲散。 沈从一边擦着头发, 一边走向厨房。 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极其不对等,他只在游戏里待了两三天,现实世界却过了整整十天。 沈从没有囤食物的习惯,做饭也喜欢只做一天的量, 第二天吃饭前再去买菜。 但空荡荡的冰箱内部依然让沈从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会买太多菜,但一些速冻产品和饮料雪糕怎么全都不在了? 这些东西沈从并不喜欢吃, 留着也是因为江海生喜欢。每次江海生来都要在他冰箱里捯饬好一阵, 拿点吃的又补点其他的。 至于江海生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 沈从不留菜不囤肉, 冰箱里一直清清爽爽, 不会串味。 沈从关上冰箱, 打开聊天记录翻了翻——这几天“江海生”没来。 看来是“沈从”做的。 沈从想了想, 把所有联系得比较多的手机联系人的聊天记录都点开看了看。 果然, 许前川还是担心游兆宁, 急急忙忙买票要回来。“沈从”劝说无果,干脆提出要去机场接她,把许前川吓了一跳,以为沈从被夺舍了。 沈从记下许前川机票的时间,又打开电话联系人。 除了上次打牌添加的大爷大妈,没有新的号码。只是多了条沈松节的电话记录,时长十分钟,创造了有史以来沈从和他爸打电话的最长时长。 看起来除了许前川的事和吃空冰箱,“沈从”没再做多余的事。 以防万一,沈从设置了电话录音,又在网上下单了几个摄像头。 这一溜事情做完,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太阳正大,沈从懒得再出去买菜,点了外卖随便对付几口。 沈从没等多久外卖就到了,包装很精致,温度有些高。 拆开包装放了会儿,沈从才动筷子。刚打开一部电影下饭,“叮”的一声,来了消息。 许前川还是惊讶于沈从突如其来的贴心,又发来信息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需不需要帮助? 沈从扯了个“最近闲”的理由,让她不要多想。 见实在问不出来,许前川也就放弃了,又开始说游兆宁的事,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实在难以接受。说她反复看了几十遍公告和警方发出的消息,还是觉得不太对。 这一说就没个完。 沈从把手机放在一边,边看电影边吃饭,偶尔回许前川一句。 被雾气打散的空气粒子直到太阳西斜也没重新聚拢,许前川那边遇到了些事,终于停止了消息刷屏。 电影正放到结尾,十分悲剧的结局配着平淡如水的bgm反而更烘托气氛,显得格外可惜起来。 沈从看眼手机,还是点开和江海生的聊天框。这次认真一看才发现,他和“江海生”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十天前,这十天“江海生”没有联系过他。 现在活在现实世界的只能是“江海生”了,江海生一死,“江海生”的性格变化就越大,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沈从给他打了个视频过去。铃声响了很久,直到通话自动取消也没接。 等了几分钟,沈从又打了个视频过去——这次是“江海生”挂的。 又等了几分钟,“江海生”也没发信息来解释下。 看来这个“江海生”已经完全不顾江海生本人是什么性格了。 沈从没再打过去。 直到晚上夜深,沈从都躺上床了,“江海生”的视频才姗姗来迟。 刚接通,沈从的手机屏幕就被一溜建模人物霸占了。几个人物只有个大致模型,五官模糊,看起来有些粗糙。 屏幕翻转,“江海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噔噔噔,看到没有,我这几天灵思泉涌下笔如有神,一直闭关创作,那叫一个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剧情都想得差不多了,但是建模进度还是太慢,我干脆又拉了个团队……” 说着,“江海生”一转手机,给沈从看了下他背后的房间。 “看到了吧,这装潢,这颜色搭配,好不好看?大不大气?我宣布,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工作室了,以后有事都来这里找我啊。嗯,你入股也行,在我的带领下,肯定能做大做强必创辉煌……” 真令人耳熟的几句话。 几年前江海生也搞过一个工作室,专门做游戏。刚开工作室的时候,江海生热情正高,也非常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做大做强,但他三分钟热度又没什么责任心,工作室开了没一个月就解散了。 不是因为经营不善,是因为老板太跳脱,根本不经营。 “我跟你说,我都懒得说。” “江海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语气有些烦躁,“我妈又偷偷喂饭桶了!我说怎么昨天回去看它又胖了不少,原来是我妈又把它当猪喂了!大方得很,要什么给什么。我现在把饭桶接过来了,不能让我妈再祸害下去了,不然都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看到饭桶。” “你看看!” “江海生”把摄像头对准旁边费劲吧啦控制弹力球的饭桶,“哪还有上次那活泼劲……” 实在看不下去,“江海生”一把捡过弹力球,弹了几下后又好好放到饭桶面前。 “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这是沈从第三次在现实生活中和游戏安排的替代品交流,可确是第一次这样面对他认识的人。 不管是长相还是声音、说话习惯,“江海生”都几乎和江海生没有区别。 他知道江海生的一切,明白江海生的追求,了解他的想法,并且扮演得很好,如果不刻意挑刺,那他就是江海生,并且会永远成为江海生。 但还是有不同的。 就算江海生再喜欢饭桶,也不会直接用手去捡弹力球,甚至还自己弹几下——他最怕饭桶的口水沾到衣服上。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江海生死了,替代品也就无所顾忌了。 隔天早上,沈从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来电显示是齐阿姨。 沈从盯着来电看了好一会儿,还是点击接通。 · “怎么会这样……” 沈从赶到江海生家的时候,饭桶的尸体刚好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运出来。 齐阿姨正被自家丈夫扶着,她捂着嘴,嘴里不停念着“生生”,抑制不住的哽咽声让人听着也十分难受。 沈从走近一看,发现客厅里一大摊干涸的血迹,红到刺眼。里面一大帮人,有法医、痕检以及其他技术人员。 第180章 “江海生”被放在担架上,一名法医正在检验他心口上的伤。 旁边,谈迟手上捏着根烟,正小声问法医问题。 有警察从沈从旁边走过。他们径直走向齐阿姨,在问她话。 齐阿姨的状态很差,她同样是大早上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吵醒,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风尘仆仆赶过来,却被禁止靠近现场,只能立在门边凝视亲儿子苍白的脸。 “怎么了?江海生怎么了?”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急。 范弋洋跑过来,头发散乱披在背后。她没有化妆,眼下青黑明显,嘴也有些白。 “江海生怎么了?怎么就说他死……他出事了?”还记得齐阿姨在这里,范弋洋没敢说太直白。 但齐阿姨现在显然不能回应她,范弋洋往里望去。白到发黑的脸进入视野时,范弋洋被吓了一大跳。 “这……”她缓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假。 这还是真实的世界吗? 早上接到电话的时候范弋洋还以为江海生在玩整蛊,她好不容易结束旅行计划打算好好在家躺几天,就突然听到这种消息,范弋洋根本不想理。 但尽管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是整蛊,范弋洋还是担心,草草换了个衣服就来了。 却看到这幅场面。 明明几天前还一起吃饭打闹的人,明明昨晚还在炫耀新工作室的人,怎么几个小时后就变成这样了? 她不相信。 肯定是她没看清楚。 范弋洋继续往里走,却被工作人员拦住。 她没办法,只好拉住一旁的沈从:“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谋杀吗?他人缘那么好 ,谁会……” 说着说着,范弋洋有些想哭。她不想再增添悲伤,忍了半天,抹着眼睛没再说话。 沈从拍了下她的肩:“不清楚。” 范弋洋吸吸鼻子:“昨晚他给我打视频了,尽炫耀他那个死工作室,到家了都还在说,我太困了就挂了。你说我要是耐心点,晚点挂视频,会不会、会不会……说不定还能给他打个120。我为什么要挂他视频啊!” 沈从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他只能安慰范弋洋:“不是你的错,警察会调查清楚的。” “你怎么还能做到这么冷淡!”范弋洋瞪沈从一眼,跑去搂着齐阿姨了。 沈从默然。 虽然很不道德,但他真的觉得很麻烦。从江海生闭眼那一刻,五味杂陈之余,他就已经想到,回来会有多少麻烦。 “沈从。”谈迟朝他招了招手。 沈从同他一起站在窗边。 谈迟意味深长看他一眼,又看向拽着白布、不停喊着“生生”、追着担架哭到快昏厥的齐阿姨。 “它是故意的。” 第159章 泥人 谈迟把揉成一团的烟递给沈从。 沈从挡开他的手:“不抽。” “不是让你抽的。”谈迟把烟团吧团吧杵到沈从鼻下, “这可是好东西。” 距离太近,沈从头往后一仰,突然闻到一股异香。 他低头靠近烟头。 异香是从烟里散发出来的, 有点像香火味,但比香火味好闻,很提神醒脑。 谈迟一直看着他, 眼底是不明显的炫耀。 沈从配合问了句:“这是什么?” 谈迟一扬眉头, 又不回了。他收回手, 话题一转:“知道为什么江海生又死了一遍吗?” 确实很奇怪, 其他在游戏里丧命的玩家再怎么都是活着被带走的,江海生却被特殊对待,游戏是想表达什么? “它是在警告。”谈迟很快解答道, “因为我找你办了事, 而这件事办好了就会对游戏产生影响,它不喜欢,又因为一些原因不能直接阻止。 “所以就用这种手段警告。准确来说,是恐吓你。这次是江海生, 下次就是你。只要你在游戏里死了,现实里一定会更混乱。用一种你身边的人都难以接受且冲击巨大的方式。 “就算你不死, 它也能轻易插手现实世界, 让你身边的人死, 搞你心态。” “比如?” “最直接的, 你父母, 你朋友。间接一点的, 你走到哪哪就会有人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死。哪怕你只是站在路边。” 说的挺吓人, 但沈从却没什么感觉, 他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之前也有人被恐吓过?” “有。” “如果被恐吓的人没感觉出来这些是在恐吓他呢?” “这种情况不存在。”谈迟摇头, 有名警察走过来,又被谈迟一个眼神“看”走。 和这件事毫无关联的动作,但沈从立刻想明白:“因为有你们在?” “对,因为有我们在,我们会跟你说明这些。毕竟选择权在你身上,你有权知道这些。所以你还愿意帮忙吗?” “不过你放心。”谈迟又说,“我会时刻看着的,绝对出不了问题。” 谈迟的表情十分信誓旦旦。 沈从看了眼他手里的烟:“希望。” 他并不相信谈迟的力量大到能和游戏抗衡,并且谈迟也不可能时刻上心,分神一秒钟都够游戏干多少事了。 同样,沈从也不相信,自己知道了这么多,要是真放弃帮他做事,谈迟,或者说谈迟背后的人会轻轻放下。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 沈从侧头一看,是刚才那个找谈迟的警察。他没说话,把手里的钥匙递给谈迟后就走了。 “你们会把死亡的玩家带去哪里?”沈从问道。 谈迟转了两圈钥匙,又随意把它收进口袋:“我们能做什么,带走的本来也不是玩家本人,我们带走的是混乱。” “带走之后呢,不做点什么?” 谈迟一笑:“我们肯定有我们的手段。差不多了,走吧。” · 游戏的存在像是跟随谈迟的“走吧”一起离开,接下来两天,沈从过的极其正常,并没有突遇什么灵异事件,也没再在任何人嘴里听到“游戏”两个字。 看得出来游戏还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恐吓都像走个流程,不然这两天沈从不该过得太安宁才对。 时间才不会管游不游戏的事,照常走着,很快就到许前川回来的时间。 沈从开车到机场的时候,许前川刚好走出航站楼。 哪怕不是节假日,航站楼里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到离谱。沈从循着记忆找人,可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脸。 直到后备箱被人打开。 许前川戴着帽子口罩,眼睛上套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完全看不到人脸。 等许前川坐好,沈从踩下油门。 许前川依次把帽子口罩摘下,手扯着衣服领口扇了扇:“怎么这么热,我把空调开大点啊?” “嗯。” 等沈从点头,许前川才把手伸向中控屏。 “回家吗?”沈从问道。 “不回,直接去警局。” 正好是红灯,沈从转头看了她一眼。 许前川变了很多。 皮肤黑了几个度,脸上有些脱皮,看着很干。也瘦了不少,以前合身的衣服现在穿着却小了一号。 但要说变化最大的,还是许前川的眼神,和以前相比坚定有神了很多。 许前川从包里抽了张纸,她用纸擦了擦脸才说:“那边信号不稳定,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负责这个的警官,好像叫谈……谈迟,他叫我回来找他当面聊。我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我也等不及,就跟他约了十一点。” 沈从:“他怎么说?” “啧,他还是说要相信警方,没有证据是不可能带走兆宁的。但我就是觉得兆宁做不出这种事,我了解她。而且……” 许前川顿了顿,嘴唇开合几次也没而且出下文。 像是有顾虑。 许前川没想好说不说,沈从也就不会问。 “哪个警局?”沈从打开导航。 许前川报了名字。距离有点远,好在不怎么堵车,应该能踩点到。 许前川的目光在中控屏上停留了好久。半晌,她才说:“我跟你说个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精神很正常,没抽没喝酒,脑子还在。也没看什么奇怪的电视电影被影响,更没有被洗/脑什么的。” 这一长串说下来,没问题都有点问题。沈从猜到点什么,他面上不显:“你说。” 许前川犹豫片刻才出声:“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游戏吧? “我在那边遇到了一个人,她是红十字的志愿者,我们俩性格合得来又都是中国人,所以平时聊天比较多,她很信任我。 “她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平常说话都很小声。但是最近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啧,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她长相性格都和以前一样,但是有些小习惯完全变了,变得根本不像她。 “特别是前几天,我睡觉睡得好好的,她突然跑过来,跟我说她可能要死了。说她被拉进了一个很诡异的游戏,里面的人都心狠手辣,她根本斗不过,这次是被好心人救了才回得来。但是她不可能一直遇到好心人,估计下一轮就要死了。 第181章 “她说她很害怕,很崩溃。她明明从来没做过坏事,她的一切都献给了公益事业,结果竟然遇到这些事。 “结果说完这些的第三天,她就被几个人带走了。 “你看,她和兆宁是不是特别像?我想了很久,真的觉得她们都说的是实话。世界上真的有个游戏可以随便拉人进去,要是在游戏里死了就会被几个人以各种理由带走。 “这里面肯定有事情,谈迟肯定是知情者,我要找他问清楚。” “问清楚之后呢?” “……之后?”许前川皱了眉,“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那么多人在骂兆宁,我要让他们知道真相。” 沈从没再说什么。既然叫许前川去,显然谈迟做好了准备。 许前川运气不错,一路畅通无阻,提前了五分钟到。 谈迟早就在台阶上等着。他蹲在柱子边,看动作是在打游戏。 “我行李放小区门口就行,有人会拿。”丢下这句话许前川就下车了。 谈迟恰巧这时抬头,他站起身,跟许前川打了个招呼,带笑的目光在沈从身上扫了一圈又收回。 · 把许前川的行李放好,沈从没急着回去,而是将车停好,在外面转了几圈。转到十二点,沈从随便找了家店吃饭。 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已经一点半了,路上的人少了些,沈从家门前却站了一个人。 齐阿姨怀里抱着个东西,目测体积挺大。她低着头呆立在门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沈从走近才回神。 齐阿姨擦了下眼睛:“回来了啊小沈。” “嗯,怎么不跟我打电话?等很久了吗?”沈从把门打开,让齐阿姨先进去。 “也没多久,我……我就是……嗐。” 沈从正要让她坐,自己去倒水,就被齐阿姨叫住:“小沈,这个给你。” 齐阿姨把怀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东西装在红色塑料袋里,看不清是什么。 齐阿姨勉强扯出笑容,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发出声:“生生……生生和饭桶都被他们带走了,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本来想着去把生生的房子打扫一下,结果封条还在,他们也不让我进去。说要再等等。 “我突然想起来生生说有东西要给你,就拜托他们开门拿来了。 “你别说,那个姓谈的警官还挺好的,看着蛮年轻但是很负责,听说我要进去拿东西就给我去申请走程序,很快就拿到了。” 东西有些重,沈从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打开一看,是一个泥捏的人。 颜色花花绿绿,身上的衣服也很有个性,组合起来就是个彩虹。 倒是泥人的表情很严肃,横眉竖眼鼻孔看人。 这东西……沈从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160章 快来! 记得是半年以前, 江海生突然几天都没发信息骚扰沈从,神龙见首不见尾,问就是找了个美工的活, 正忙勿扰。 还是后来江海生自己憋不住给沈从打了视频,说他最近是在准备好东西,还把镜头对准一大堆颜色各异的黏土。 然后江海生就兴高采烈地让沈从猜他要做什么东西。沈从当然不猜, 江海生闹了好久也不猜, 气的江海生一把挂了视频。 结果没过两天, 江海生又屁颠颠给沈从打视频, 这回镜头对准的不是一堆黏土,而是一坨形状模糊、看不清是个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这回江海生自己没憋住,上来就说他要捏个泥人送给沈从当生日礼物。 江海生把图纸翻来覆去, 一边吐槽沈从没仪式感, 生日都不过;一边又炫耀自己多么多么细心,观察力多么多么逆天,愣是偷窥到了沈从的出生日期。相信就凭他的天赋,半年时间绝对能捏出个独一无二、帅炸苍穹的沈从, 到时候沈从必须发朋友圈庆祝。 后来沈从就再没听说过泥人的事了。 不过也正常,江海生想一出是一出, 基本上没有坚持做完一件事的时候。估计早就把泥人忘到一边, 摆弄其他的去了。 直到沈从生日, 江海生也没把泥人捏好。 现在再一看, 可能不是江海生捏的慢, 而是捏的丑不好意思拿出来。 首先这个泥人的脸就很奇怪。脸型上凸下凹波浪起伏, 简直像是狗啃出来的。五官也不好看, 贼眉鼠眼, 鼻子还塌了。 身材就更不用说, 瘦瘦高高比例还行,结果到腰那边突然往里凹出一个大坑,又在胯的位置突兀地冲出来,尖锐地像个三角形。腿也是重灾区,跟被十级大风吹过一样,连带着裤子一起凹凸不平。 衣服颜色很扎眼,头发颜色更扎眼。 反正沈从没看出来这个泥人和他哪里像,还是说这是江海生心目中的自己? 把泥人重新装进塑料袋,沈从还没说话,就听齐阿姨说:“东西也送到了,虽然不好看,也是生生的一片心意,你别嫌弃。” 沈从的手离开塑料袋,面不改色说出一句:“不会,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齐阿姨显然没什么聊天的心情,她深叹一口气,揉揉眼睛,声音一下变得疲惫,“那我先回去了,这两天我家那口子精神不好,我怕他出事要回去照看着,生生这边你帮忙注意下,要是警察那边有什么消息了,你要叫我们啊。” 沈从点头:“我送您回去吧。” 裹着红色塑料袋的泥人被遗忘在桌上。月落日升,一轮过去,泥人的位置终于变到柜子里。 但是塑料袋没被取下来,像是主人实在受不了泥人的丑样,又难以舍弃,只好囫囵把它放置在一个地方。 不过泥人还是很开心,柜子里很凉快,它很舒服,舒服着舒服着,泥人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已经过了一天。 许前川从那天下了车后就没了消息。 快要48个小时了,要是江海生在这,估计已经叫囔着要去报警。 但沈从不会这么想,许前川没再发消息,说明谈迟解决得很不错。不错到甚至有点诡异了。 因为十点钟的时候,许前川突然发信息来约沈从去吃饭。语气里全是好久未见的想念,似乎完全忘了两天前俩人才见过。 沈从发觉不太对,顺着应下邀约。 吃饭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个知名商场,商场造价近六十亿,主打一个高端奢华个性艺术,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几乎每天都有人到商场打卡。 许前川已经早早在包厢等着。见到沈从,她拿起水壶倒了杯水:“真不知道这么热的天你还坚持喝热水是怎么想的,养生到这个地步了?” 沈从摸了下水杯,有些烫:“这种温度不在热水范围里。” 许前川耸耸肩:“我来之前就叫他们烧上了,竟然冷这么慢。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这一点的。大夏天明明该吃雪糕喝冰水好不好。” 说着,许前川挖了一勺蛋糕冰淇淋。 沈从:“我也很佩服你吃完这些还能吃得下饭。” 许前川右手往下一压:“基操。这冰淇淋味道真的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沈从摇头拒绝。 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推着小桌子进来。 沈从还很佩服一点,许前川荤素不忌口味不忌什么都吃,出来吃饭都要点一大堆,冰的辣的甜的冷的齐上,早就练就了一副铁胃。 包厢门又被敲响,这次是许前川点的奶茶到了。 等所有人都出去,沈从才问:“结果怎么样?” 许前川放下筷子,对这个话题没什么热情:“就那样呗,反正我不可能听我爸的,他也拗不过我,要不是我妈想我了我才不回来呢。” 一片肉落进碗里,沈从抬眸看她:“没了?” “没啦。”许前川不明所以,“还能有什么?我和我爸向来不对付,他说他的我做我的,反正过几天他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哦,对了。”许前川喝了口奶茶,“我打算再过几天就走。没想到我妈也被我爸策反了,竟然也开始催我,简直烦死了,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很奇怪。 沈从换了个方式问:“你为什么回来?” “啊?我没跟你说吗?”许前川懵了下,片刻,她嘟着嘴,脸色刻意变凶,“我肯定跟你说了的,你怎么对我的话这么不上心。” “什么时候说的?”说着,沈从打开手机,俩人的聊天记录一切正常,许前川吵着要回来,沈从劝不动只好说去接她。 “你忘这么干净!”许前川拿出手机,“你看,我明明给你发信息了,说我爸催我回来相亲,我跟他吵了几天。要不是我妈打电话说担心我,我才不会回来。我到那天你还说要来接我,结果因为有人突然找你有事才没接成。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沈从拿过她的手机,俩人的聊天内容完全不一样。正如许前川说的那样,她的聊天记录就是被逼着相亲这件事,完全没提过游兆宁一个字。 “你不会……”许前川看沈从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你不会撞到头了把所有事都忘了吧?不会这么狗血吧?” 第182章 “没有。”沈从不动声色把手机还给许前川,“我记混了。” “我就说嘛。我爸也是,急什么急嘛,现在三四十没结婚的都多了去,逼我一个二十多的干什么。反正我不可能结婚的,就算结也不是那些歪瓜裂枣,必须找个配得上我的。诶,这个鸡汤好喝!你快尝尝。” 许前川一把捞过骨瓷汤碗,给沈从盛了满满一碗鸡汤。 “游兆宁怎么样了?”沈从又问。 许前川夹菜的动作一顿:“嗐,怎么突然说这个了,兆宁她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后果,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做不到……哎,不说这些了,吃饭吃饭,我昨天跟我爸吵架都没吃晚饭,今天早上也没吃,饿死我了要。” 沈从又夹了块肉。 许前川正埋头嗦螺蛳,沈从拿手机给谈迟发了个信息。 谈迟回得很快,就一句话:“没问题,不会对她有伤害。” 这话说得耐人寻味。 谈迟他们到底是什么性质,竟然也能做到更改人的记忆。哪怕沈从多次提起,许前川也丝毫没感觉到不对。 沈从又想起那根让人提神醒脑的烟。俩人之间隔着灰青的烟雾,谈迟的脸瞬间变得虚幻起来。 “对了。”许前川抬头,“我上次不是让你帮我注意视频怎么样嘛,这两天忙着吵架都没想起来,反响应该不错吧。” “不错,热度很高。” “我就知道,为了剪好视频我两三天都没睡好,梦里都在搜什么什么效果怎么做,必须反响好啊。嗯,我刚好又剪好一个,这次我把我在红十字认识的朋友都剪进去了,现在就发。” 沈从瞥了眼手机,谈迟没再发消息来。 和许前川吃完饭后没几天,许前川就走了。走之前还送给沈从一个木雕面具,说是在那边买的土特产。 可惜沈从在这方面的天赋点没被点亮,他实在欣赏不了,木雕面具被放进泥人旁边的柜子里。 沈从刚关上柜门,电话就响了。 是上次一起打牌的张叔。 “通了通了,我来说。” “哎呀你过去哦,我来说。” “喂,小沈啊。”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不下三种声音,“哎呀你个宋春芳,挤什么挤,刚才喊你打电话你不打,现在又来抢,你还是个小孩子啊。” 不出意料,宋春芳大喊一声,俩人在电话里吵了起来。 声浪很强,沈从把手机拿远了些。 “喂喂,听得到吗?”听声音是王叔。 看样子是他抢到手机了。 沈从:“听得到。” “过来打牌啊,真的是,我们不叫你你就不来哈。” “没有,最近有些忙。” “好好好,那你今天不忙嘛,今天星期天,快点、哎……” 电话那边突然炸出小孩的哭声。 宋近歌近乎破音的话闯进来:“快来!” 第161章 交换吗 “哥哥, 你陪我玩。” “陪我玩!不许陪她玩。” 沈从现在正站在幸福城小区里,面前是一大群打牌聊天的大爷大妈,左边是一脸冁然笑着的宋近歌, 宋近歌手里还抱着个嗷嗷哭的婴儿。 两个目测最多小学三年级的小孩,一人抱着沈从的一条腿不撒手。不仅不撒手,还使劲扯。两个小孩谁也不服谁, 都想把沈从扯向自己, 力气大得吓人。要不是沈从下盘够稳, 三个人都要摔一跤。 沈从的手很快又被另一个小孩牵上:“……这就是你说的很急?” 当时宋近歌喊出一句破音的话后就再没了声音, 但语气里的焦急让人不得不多想。难道游戏恐吓到宋近歌那里去了? 想到这,沈从这才打算来看看。 结果沈从刚到小区小广场,就看到宋近歌被一群小孩围绕, 除了有些难以对付小孩们的热情, 她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沈从就看到宋近歌跟看救星一样兴奋地盯着他,手一指,嘴一动,那群小孩就“哗啦”一下全朝沈从跑过来了。 要不是小孩的家长觉得不好把人叫走, 现在缠住沈从的就不只是三个人。 宋近歌心虚地揉了下鼻子:“我实在没办法了,他们太闹了, 我根本哄不过来。” “哥哥陪我玩!” 一个扎着可爱羊角辫的小女孩扯着嗓子一喊, 树上的鸟都被惊飞。 沈从抽了抽手, 没抽出来。女孩瘪着嘴, 倔强的眼神盯着他, 抵在他小臂上的脸被挤成软软的一团。 顶着一众大爷大妈的目光, 沈从也不好做什么, 只好说道:“玩什么?” “玩抓鬼。” “我也要玩抓鬼!”抱着沈从左腿的短发女孩也喊道。 抱着右腿的马尾辫女孩一听, 立马不甘示弱跟着喊:“我也要玩。” “不要, 才不要牛在在一起!”沈从的手被羊角辫抱着甩来甩去。 他按住人:“为什么不要牛在在一起玩?” “就是不要她一起玩,牛在在是小偷。” “不是我偷的!是你自己弄掉我给你捡起来了,不是我!”说着说着,女孩的马尾辫一甩,嘴一瘪,眼睛立马就红了。 羊角辫不依不饶:“就是你就是你,牛在在是小偷,小时候偷银长大了偷金,你还敢不承认!才不跟你玩。” “牛在在就是小偷,偷子。”短发女孩也跟着附和道。 “呜呜呜……不是我!”牛在在一下哭出声。 这一嗓子把好几个大爷大妈嚎到捂耳朵。 张叔嘿嘿一笑:“在在哭什么,她们说你你打回去,你也不跟她们玩。” “啪”地一下,宋春芳的一巴掌落到张叔背上。她瞪了张叔一眼:“有你这么教孩子的?李画你都三年级了,天天欺负在在干什么?欺负在在爸妈不在啊? “那天不是在在妈亲自领你去看的监控?你要是再说一遍在在是小偷老娘把你嘴撕喽信不信。” 宋春芳又看向牛在在:“在在过来,跟阿姨一起玩。” 牛在在擦着眼泪,有些犹豫:“我不要打牌,我要玩抓鬼。” “哎呦,你没看她们不想跟你玩啊,过来跟阿姨一起,阿姨把手机给你玩,李画都玩不到手机。” “那也不要。”牛在在“砰”一下把脸埋到沈从腿上,手抱得更紧了,“我就要玩抓鬼。” 沈从手一伸,把牛在在的头捞起来。 还好,没把鼻涕眼泪弄他裤子上。 宋近歌赶紧上前抱住牛在在:“在在乖,跟姐姐玩好不好?姐姐也喜欢玩抓鬼。” 牛在在想了会儿,摇头拒绝:“两个人不好玩,要三个人,要哥哥一起。” 李画眼一瞪,羊角辫都好像炸了毛:“牛在在你要不要脸?都有人跟你玩了,你还要人,这么贪心,把全世界都给你要不要啊。” 牛在在撅着嘴:“就要就要。” “你……” 眼看俩人又要吵起来,宋近歌赶紧打圆场:“一起玩好不好?大家都是朋友,一起才好玩啊。” 李画转头不看牛在在:“谁跟她是朋友。” 牛在在同样扭头不看她:“李画只会欺负我,我才不跟她玩!” “那你们一个跟哥哥玩,一个跟我……” “不要!”俩人异口同声。 宋近歌:“……”累,带小孩太累了。 “谁跟你们玩。”王叔走过来,“哥哥要跟我们打牌,你们三自己玩去。李画,你奶叫你回去,说有话跟你说。 “哼,你奶这个人小气的很。我都看到她手上的雪糕了,不就是怕你在外面吃要分给其他人嘛。赶紧回去吧你,别让你奶等不及了来找。” 王叔把李画抱起来调转方向后,才把她放到地上。 李画眼睛一亮,也不再闹,昂着头看牛在在:“哼,我奶奶给我买了雪糕,我要回去吃了,你吃不了雪糕吧,略略略。” 做了个鬼脸后李画就跑了。 短发女孩犹豫半晌,松开沈从去追李画了。 宋近歌抓住机会,拉着牛在在:“姐姐带你去吃雪糕好不好?” “真的吗?”牛在在的眼睛开始冒星星。 “当然是真的,你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你买。” “快走快走!”牛在在转头抱住宋近歌,推着人就要跑。 王叔把沈从往石桌的方向赶:“走走走,打牌去,等你好久了。” 这次一起打牌的是宋春芳和张叔。人没变,但玩法变了。新玩法叫什么名字沈从没听清,他也没玩过不知道规则。 沈从把牌一放,正要借口不会玩下桌,就被王叔一把按住:“哎呀,宋春芳给他讲下怎么玩,你是年轻人学的快,玩两把就会了。” “对对对。”宋春芳附和道,手上翻开一张牌,“你看啊……” 这一打,就打到了太阳西斜。晚风一吹,安逸得很。 大爷大妈们没玩尽兴,干脆把牌一扔,打算一起去体育场转转。沈从当然没跑掉,他被王叔拉着,走不了一点。 第183章 宋近歌的手机正被牛在在攥在手里,屏幕上大大一滴融化的雪糕印。手机发烫的厉害,电也快没了。刚好所有人要去体育场,宋近歌赶紧拿过手机擦了又擦,哄着牛在在一起去玩。 体育场就在小区背后,直线距离也就几百米,是政府专门建来供市民日常健身锻炼的。 一到晚上,特别是夏天,就会有很多人来体育场吹风转着玩。久而久之,体育场周边就多了很多流动摊贩,吃的玩的都卖,价格也不贵,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也正因此,一到周末,体育场里的小孩也呈指数级增长。不同年龄段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像是洪流一样汇到一起。 特别热闹。 当然,最激动的是牛在在。她左手拿着雪糕,后手握着辣条,吃的很高兴,一个人在前面蹦蹦跳跳。 来的人里不止牛在在一个小孩,只不过其他小孩有家长牵着。宋近歌不好只给牛在在一个人买东西,给其他小孩也买了份。 也因为这个,其他小孩对牛在在的观感好了不少,挣脱家长的手就追向牛在在。 将近十来个年龄相当的孩子聚在一起,嘴里最多的就是“你这个好吃吗?给我尝尝。”“我这个最好吃,但是只能给你吃一口。”“我妈又给我买了个挖机……”等等等等。 沈从和宋近歌慢悠悠跟在后面。 “进游戏那几天几天另一个沈从变化怎么样?”宋近歌问。 沈从:“挺大。” “我也是。她把我的假期又延长了。搞得我才回来就被我妈叨了几个小时,说我学人摆烂,天天揪着我跟她下去打牌。” 宋近歌揪下两根狗尾巴草,拿出一根递给沈从:“江海生怎么样了?” 沈从看着他没说话。 宋近歌笑笑,手里的狗尾巴草转了几圈:“虽然有点冒犯,但是我真的很好奇。我们在游戏里死之后,现实里我们会怎么样?” 沈从对玩草不感兴趣,把狗尾巴草从中折断:“你不是知道了。” “你是说林祖啸?你怎么确定林祖啸就是玩家?” 沈从想起那本指南:“之前的一轮游戏有见过他。”虽然只是见过名字,但根据他突然性格大变的表现,多半两者是一个人。 “所以我们死了就会被带走?为什么要带走我们?不带走的话我们是不是依旧活着?” “问题在于,你死了之后,现实世界的你还是不是你。” “你的意思是……”宋近歌一下想通。 怪不得会有个替代品,怪不得参加的游戏越多,替代品的性格就会跟她们出入越大。 细思极恐。 宋近歌深吸一口气,暂时敛住心神:“你好像知道很多。” “所以我分享给你了。” 宋近歌:“……”她是不信沈从真有这么好心的。 仔细想了想,宋近歌只想到一个理由。她的语气骤然变重:“所以姜意云真的是你杀的!” 沈从没回答,只说:“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而你,除了因为游戏规则,不要因为姜意云给我下绊子。” 宋近歌的一双眼通红,她咬着牙:“我早就猜到是你,意云才不会无缘无故回去,肯定是你说了什么!” 沈从看她:“交换吗?” 宋近歌很可能会为了给姜意云报仇找上他,虽然有些小人之心,但沈从习惯于提前防范。 宋近歌看了沈从好一会儿,还是说:“什么都说?” “你能知道的我都说。” 意思就是挑着说,说多少全看我认为你能知道多少。 宋近歌眸光一闪,她点头:“成交。” “姐姐,我要竹蜻蜓。”牛在在跑过来拉宋近歌的手。 宋近歌只好跟着牛在在动了几步。 或许是觉得沈从一个人太孤独,牛在在又拉上沈从的手:“哥哥也来。” 然而,哥哥到底是来不了了。 因为下一秒,沈从眼前一花,牛在在消失不见。 第七卷 我有一部飞鸟集 第162章 欢迎光临 寻光里·青年旅舍住客守则> 尊敬的住客朋友们, 感谢您选择入住寻光,寻光也将百分百用心对待这份信任。为各位住客朋友们能在入住寻光的这些天获得最舒适的住宿体验,特为各住客提供寻光住客守则, 请您仔细阅读并严格遵循守则内容活动。 1、每个房间有且只有一份守则,阅后请妥善保管。若不慎丢失,请尽快前往前台补要守则。 2、寻光总共六层, 一层为前台及餐饮区, 二层为娱乐休闲区, 三至六层为住宿区。 3、每早7:00-9:00, 为寻光为每位住客提供免费早餐时间段,其余时间的一切餐饮需求需额外付费。娱乐休闲区全天24小时开放,内含台球、桌式足球、棋牌、各类纸质书籍等休闲项目。 4、请时刻带好您的房卡, 记住您的房间位置。若不慎走错房间, 请立刻道歉并在三秒内闭眼离开,离开时切忌面对房门。 5、住宿区房门关上即锁,若您不幸被锁在门外,请不要敲门或通过喊叫方式让屋内同伴开门, 也不要站在门外等待,请立刻找到前台工作人员拿到备用房卡, 并于十分钟内归还。 6、在住宿区范围内请时刻保持安静, 轻手轻脚, 以免打扰其他住客。 7、寻光每间房间的隔音都是最优效果, 若您听到隔壁或走道传出撞击声或谩骂声, 只是因为您游玩太累而出现的幻觉, 您不必理会这些声音, 并一定要于两分钟内关灯上床休息。 8、住宿区禁止携带宠物进入。若您在住宿区看到动物, 不管主人是否跟随, 请拨打电话:00000,联系工作人员处理。 9、对于电梯对面及楼层尾部的房间,寻光非常抱歉将您安排入住。房间分配皆按照预约时间由算法安排,请勿为难工作人员,只要您时刻保持高昂情绪,相信一切都不是问题。 10、为维护旅舍和谐氛围,寻光不提供烟酒及重味食物,望请各位住客谅解。 11、当您没在娱乐区门口看见值守的工作人员时,请不要踏进娱乐区,并在默数十个数后迅速闭眼离开。若您在默念期间听到谩骂、嬉笑声,大力扇自己一巴掌后离开即可。 12、娱乐区限定进入人数为20人,若发现人数超出,请立即离开。在离开时请勿发出过大动静,切记不可两人成对离开。 13、每晚21:00-22:00,寻光会在楼下举办小型音乐会,若您路过,请驻足倾听十分钟,并鼓掌表示肯定。 14、寻光工作人员统一身着正红色工作服。若您遇见穿其他颜色工作服的人员,请立即远离,不要搭理。 15、遇到一切问题或突发状况可寻求前台帮助,不要擅自解决。 16、当您在寻光结束住宿时,请给我们五星好评。 最后,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祝您游玩愉快。 看完这么一长串内容,沈从放下纸张。他环视一遍床铺,确认没有其他东西后,拉开床帘。 正要下床,沈从对面的床帘被拉开,沈遂的脸出现在眼前。 沈遂也看到了沈从,但他的反应很冷淡,只是不咸不淡瞥他一眼就翻身下床。 房间很大,但过道不算宽,两边被排列的上下铺瓜分。 是个标准的十二人间,不过装潢得很清新雅致,暖黄色灯光一照,也有点高端酒店的味道。 “刷刷刷……” 其他十张床帘全部拉开,一下出现四张熟悉的脸。 郑晓云、临春、宋近歌、贺鸣璋。另外六个虽然脸生,但大概率也是玩家。 宋近歌环视一周:“又是新的游戏类型。” 除了那一长串让人头昏的守则,游戏也在玩家脑中同步了游戏规则——十二位玩家只要按照旅游计划完整、安全地度过五天就能结束游戏。 不仅如此,这几天他们还要找出并遵守每个地方的规则,如果有任何违反规则的行为,会死。 比如刚才的寻光里·青年旅舍住客守则>就属于玩家要遵守的规则。很长、很难记。 不过好消息是,规则绝对正确,他们不会在判断规则正误上面浪费时间。 “可是……”宋近歌拿出一张纸,“我这也有一份守则。” 贺鸣璋也拿出一张纸:“我也有一份。” “我也。”沈遂冷着一张脸,言简意赅吐出两个字。 “我也有。”郑晓云站出来。 程槐一惊,拿过宋近歌和贺鸣璋手上的纸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会有五份?这是对的吗?” 郑晓云把纸递给沈从:“不对。” 守则第一条上写着的,每个房间只有一份守则。五份里面绝对有四份都是假的。 果然,游戏不会放过他们。从五份里找出哪份才是真的守则就够呛了。 “那我们要怎么区分哪份是真的?总不能用人试……”陶施遥紧皱着眉,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方树林眼一亮:“诶,你认识陶施和吗?” 第184章 陶施遥一愣:“她是我姐,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方树林挤到陶施遥身边,“我跟你姐在游戏里认识的,她一直跟我说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说你俩感情可好了,没想到我们在这见到了啊。对了,好久没见到你姐了,她怎么样?” “她……”陶施遥的笑容一下僵住,眼神忧郁起来,“她挺好的。” “那就好,我们还约着一起去旅游呢,但是她报的地址好像不对啊,我回去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你……” 就在这时,宋近歌的手机突然“叮叮叮”响了三声,像是有消息来了。她打开一看,确实有消息,三条短信,都是同一个手机号发过来的。 宋近歌粗略看了眼,颇觉无望:“我们有活干了。” “什么?”闻言,方树林没了说话的兴致。 只见短信栏里赫然一句——尊敬的宋近歌女士,您好。您预约的租车服务还有半个小时到达取车时间,为方便您取车,请仔细阅读以下取车步骤: 1、请于9:00之前赶到顺风租车花朝路网点办理租车业务,过时还未办理系统将自动取消您的预约。 2、到达网点后,请在“顺风租车”app上选择车型,填写信息并支付押金和租金。(支付信用分大于等于800可享受免押金服务) 3、支付租金前,请您按照国家例行标准步骤验车,包括外观、内饰、油表及保险是否妥当。若有不妥,请联系客服并更换车型。 4、如行驶过程中车辆出现故障,请将车开至避险车道并联系客服,我们将立即采取救援。 5、还车前请将油箱加满或电充满。 6、若车辆受损较大,请把车驶进车场并联系客服,等待工作人员前来处理。押金不退,且您还需支付所有修理费用。 7、还车成功后7-15个工作日内退还押金到账。 第二条信息和第三条信息的内容和第一条大差不差,只是有些条款的内容不一样。 比如第二条信息里的第四点,遇到故障的应对方式从联系客服变成了立刻报警。 再比如第三条信息里的第六点,若车辆受损较大,应该第一时间将车送往4s店定损再联系客服。 举一反三,三份里面必然有两份是假的。但难就难在,他们要怎么区分哪份是真哪份是假,毕竟违反规则就会死。 沈从拿过角落的小桌板,把它立起来之后,又把自己和郑晓云的守则放到桌上:“守则都放上面看看。” 众人立马会意,五份守则很快被摆在小桌板上。 暂时先以沈从手上的守则为参照。 首先是郑晓云的守则,只有三条不同——第四条,如果走错房间,道歉并直接离开就行; 第八条,拨打的电话号码变成了0000; 第十一条,听到谩骂、嬉笑声道歉后离开就行。 然后是宋近歌的版本,不同的地方同样有三条——第五条,被锁在门外时呼叫屋内同伴开门即可; 第九条,每次进出电梯对面的房间或尾房需要放声大笑五秒钟; 第十四条,工作服是白色的,穿红色工作服的是定期维修人员,看到后无视即可,以免打扰维修人员工作。 沈遂的版本和前两份如出一辙,同样有三条不同,倒是没什么特殊的。 除了贺鸣璋的版本,不仅有不同就算了,还多加了两条新的规则——住宿区公共淋浴间的热水供应时间段为7:00-23:00,其余时间不得打开热水开关; 如果发现淋浴间的水突然自动打开,关上即可。 越看越复杂。叙舟头晕得很:“不如直接让我们死了算了,这么多内容本来就不好记,还搞好几个版本,要不要这么花哨。” 黎桐一拍他的背:“你还是不是个男的,有点骨气好不好,都到这一关了还这么消极。” 叙舟翻了个白眼:“我就不是男的,你想怎么样吧。” 江砚秋无奈分开两人:“别吵。” 说完,江砚秋又看向沈从。 其他九个人里除了方树林他一个都不认识,但看站的位置,沈从、郑晓云、宋近歌、贺鸣璋和临春应该是认识的,程槐暂时看不出来,沈遂一个人站在边上,脸上表情就没变过,应该也是一个人。 很快,他心里有了打算。 江砚秋往前站了点:“区分真假确实是个难题,我们可以……” “叨叨什么,八点半了,再不走一起死。” 第163章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打断江砚秋的是沈遂。他一脸不耐烦, 好像被谁欠了八百万。 沈从看他一眼。 看来这次是高冷毒舌人设。 江砚秋笑笑:“确实,那我们先出门。” 十二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主要指分开找了下房间里还有没有没被发现的规则,就出门了。 刚关上门, 程槐突然停住脚步:“我们好像是尾房,是不是应该笑几声啊?” 宋近歌版守则第九条:每次进出电梯对面的房间或尾房时需要放声大笑五秒。 宋近歌摇头:“不用。我这份第六条和第九条自相矛盾了,一眼假。其他几份都是要在住宿区保持安静, 就按其他的做。” “也对。” 然而刚没走几步, 众人就听到一声狗吠。他们朝声源看去, 果不其然, 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狗。 大狗并不怕人,看到一大帮子人后反而叫得更欢,两条前腿打开, 腰往下俯, 脸上表情很凶,尖牙更是全部龇在外面。 但大狗只是凶狠地叫,并没有攻击他们的表现。众人浅浅松了口气。 “这……”叙舟又抓一把头发。 沈从版守则第八条:……若您在住宿区看到动物,不管主人是否跟随, 请拨打电话:00000…… 沈遂版守则第八条:遇到动物无视远离即可,会有工作人员进行处理。 更可恶的是, 郑晓云版守则的这条也不一样, 变成了拨打电话:0000。 “惊喜”来得措不及防。 叙舟实在头晕:“我们到底按谁的做?” 黎桐一翻白眼:“大哥, 你不能动动你芝麻大点的脑子想想吗?整天问问问,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 叙舟心安理得:“是, 我就是, 所以你快回答我。” 宋近歌走到沈从旁边:“你怎么看?” 沈从并不纠结这个问题:“找前台。” “对, 守则第十五条, 遇到一切问题都可以找前台帮助。”郑晓云点头, “这一条五份守则都是一样的,我们可以找前台。” 江砚秋看眼沈从:“怎么找?就直接跟他说我们不知道听谁的守则?” 沈从回看他:“电话。” 江砚秋挑挑眉,没再说话。 贺鸣璋率先按下电梯:“走吧,早点解决。” 一行人乌泱泱走进电梯。 电梯里空间不大,九个人就差不多站满。方树林两手一摊:“算了,我们三个在这等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叫我们啊。” 黎桐朝他们友好一笑:“放心吧,要是有什么事拿不准你们也记得下来找我们。” “额,对了。”电梯门正要关上时,程槐赶紧伸手把电梯门卡住,“我想到个问题,你们去找前台的时间不一定,万一这段时间游戏判定我们无作为违反规则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 电梯就这样被堵在原地,沈从说道:“不会。守则内容很严谨,但凡对时间有规定的地方都会说明。比如立刻、两分钟内等等,但不管是谁的守则,这条都没有对时间的限定词,我们下去不会被判违规。” 这个点实在细节,一般人确实很少会注意到。 江砚秋抬着下巴,看向沈从的眼神轻飘飘的:“你观察力不错。” “好像是这样。”程槐回忆了下守则内容,“那你们快去快回,我们就在这等着了。” 黎桐点头:“行,实在不行你们找地方坐会儿吧,没事。” “死黎桐。”叙舟一副脸快黑成了炭,“对别人就一副笑脸,对我就又打又骂,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胳膊肘都歪成钝角了。” 黎桐翻着白眼给叙舟一个爆栗:“要你管,有嘴人的时间不如给你发育不完全的脑袋补充点营养,省的整天跟个智障一样。” “嘿,你还有个女人的样子没有!懂不懂……” 黎桐强势打断叙舟:“不懂,我是文盲。” “好了。”江砚秋扒开两人,眼神往沈从那里瞟了一瞬,“到了。”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一条宽只有一米多点的过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过道不长,两边墙上贴满了照片和风格活泼的壁纸,有些地方用粉笔画了些可爱的动物。 大概走两三米左右,拐个弯再下两级楼梯就是一楼了。 楼梯出来正对着的是大厅,左边是被花墙隔了一半的餐饮区,右边是装潢独特、色彩丰富的前台。 第185章 前台背后的墙上,涂鸦着一只火色飞鸟,旁边是粉粉绿绿的小涂鸦点缀。 整个旅舍的风格都很活力四射,多巴胺配色看着就让人得劲。 但众人现在一点都不得劲。 因为前台里有两个人,一个穿着正红色衣服,一个穿着白色衣服。两个人互相无视对方,谁都不理谁。 白色的不用说,只有宋近歌版的守则提到了白色工作服,但已经被众人排除。 问题是,穿红色工作服的人是工作人员吗? 沈从版守则第十四条:寻光工作人员统一身着正红色工作服…… 沈遂版守则第十四条:寻光工作人员统一身着淡黄色工作服,穿其他颜色工作服的为卫生清洁人员。若遇清洁人员呼叫,请耐心倾听清洁人员的需求并尽力提供帮助。 叙舟两眼一闭:“哈哈哈,服了。” 黎桐毫不收力给他一拳:“你能不能闭嘴!” 叙舟一做鬼脸:“嘴长我身上,我就要说我就要说,你能怎么样。略……” “……你真的很幼稚。” 江砚秋抬手再次隔开两人:“等游戏结束随便你们怎么吵,现在都先安静。我的意见是,我们直接到前台装模做样晃几圈,合格的前台会主动问我们需要什么的。” 说完江砚秋还往沈从那边看了一眼,冒似是在寻求沈从的意见。但他的下巴抬得很高,眼神也带着些高人一等的轻蔑。 “诶,这个办法好。”有人动脑,叙舟自然开心地不得了,他一点头,率先走向前台。 江砚秋优雅一笑,抬脚走了。 郑晓云的眼神在沈从和江砚秋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她想了想,还是问道:“他为什么每次说话都看你,你们认识?” “不认识。”沈从并不把这点事情放在心上,江砚秋的行为虽然奇怪,但并没有敌意,他也就懒得细究。 “哼。”沈遂冷嗤一声,“装货。” 沈遂昂着下巴走在前面头都不带动一下,看向人的眼神也全是不屑。看着非常不好相处,郑晓云和宋近歌对视一眼,不再言语。 几人很快走到前台。 叙舟停下脚步,回头一龇大牙:“江哥。” 江砚秋懂他的意思,无奈一笑,走到前台边敲了几下接待桌,头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但他全程没说话。 “砰”地一声,黎桐又给了叙舟一拳,“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什么都让江哥干你也好意思,能不能去死啊你。” “你行你上。”叙舟无所谓耸肩,“人家江哥都没说什么,你在这五六七八上了,有本事自己上去帮忙啊。” “你以为我不会帮,要不是实在想骂你我早就上去了。”说完,黎桐手握拳作势要打人。 叙舟早料到她会这么干,手一抬就准备格挡。黎桐却没如他的愿,走开和江砚秋一起演戏去了。 然而黎桐正准备秀下演技,就见穿白色工作服的人率先看向他们,并扬起只露八颗牙的完美微笑:“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您好,是需要帮助吗?”同一时间,穿红色工作服的人也开口。 这……怎么两个人都这么积极? 如果假的工作人员都会像正常的工作人员一样做事的话,他们根本不能通过这个办法分辨出红衣是否是真的。 江砚秋和黎桐对视一眼,默契决定先不作声,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这位客人,您是要办理入住吗?如果有需要您完全可以叫我帮忙。”红衣身体没动,头却往前伸了二里地,官方的笑容还维持在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变化。 白衣也不甘示弱:“先生小姐,你们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我会尽全力帮你们解决。” 江砚秋和黎桐还是不说话,只一味低头这看看那瞧瞧。 红衣头一歪,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江砚秋:“先生,怎么不说话?” 白衣紧跟其后,头伸到黎桐面前,几乎和人面贴面:“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 叙舟突然觉得有些瘆人:“江哥要不回来吧,我感觉不太好。” 听叙舟这么一说,江砚秋立马佯装无事往后退。黎桐见了,也跟着往回走。 然而,前台站着的两人依旧不依不饶,身体虽然死死钉在地上,头却伸长出来一直追着江砚秋和黎桐,边追还边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我们都可以解决的哦。” 勾起的嘴角仿佛扩大到耳后,红白衣两人的眼睛越来越尖,瞳孔缩小到几乎没有。更别说脖子也拉了老长一条出来,跟软塌无力的橡胶一样。 “嘶……”这一幕实在太吓人,叙舟没忍住抖了下。 “先生,为什么不说话?请您说话。” “小姐,如果不知道要说什么的话,请跟我走,我会……” 不管江砚秋和黎桐怎么躲,红白衣两人都缠个不停。 眼看红白衣就要贴到他们脸上,突然,有人打开旅舍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起,更新时间调整为早上九点,还是日更[红心] 第164章 这可不兴喊啊 那人像没见到这副场景似的, 面无表情走到前台,把身份证往桌上一砸:“有人没?入住。” 红衣一听,长长的脖子瞬间收回, 脸上的笑缩小到只露八颗牙齿的模样:“您好,欢迎入住,请稍等。”说完, 红衣回到前台一顿操作。 只是白衣却没跟着收回脖子, 而是靠黎桐越来越近, 脖子绕着她的身体转了几圈后锁紧, 最后把扭曲的脸贴到她面前:“小姐,说话啊,说话, 嘻嘻哈哈哈哈哈……” 黎桐:“……”不开玩笑, 有点恶心。 这要怎么办? 黎桐看向江砚秋,用眼神询问他。 江砚秋拿过沈从手上的守则:“先别理他。” 江砚秋细细看着守则上的内容。片刻,他抬起头,视线投向红衣。 沈从却先江砚秋一步走到离前台较近的位置, 他没看红衣,只是问:“前台在吗?有个人一直骚扰我们。” 红衣刚把房卡递给新来的住客。闻言他赶紧抬头:“您好, 是什么样的人在骚扰你们?” 沈从这才看向红衣, 下巴往黎桐的方向一偏, 给他示意方向。 红衣仿佛这时才看到白衣, 他眉一皱, 很快又恢复笑容:“先生请您稍等, 我马上解决。” 说着, 红衣就走向黎桐。 只见他一把揪住阴恻恻笑着的白衣的脖子,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喷雾对白衣喷了几下。白衣反应很大, 捂着眼睛大叫一声,头立马缩了回去。 但他的头缩回原位置后还没停,反而一直往身体里缩,直到缩成薄薄一片瘫在地上,白衣的叫声才跟着消失。 红衣一把拎起白衣,走回前台打开桌下的小柜门,嫌弃地抬脚一踢,只听“骨碌骨碌”几道重物滚地声,白衣消失不见。 “江哥。” 黎桐只觉得头有些晕,脑子里依旧是白衣“嘻嘻哈哈哈”的笑声,3d立体无死角环绕,黎桐仿佛看见白衣又出现在她面前,说要带她走。 黎桐状态不对,叙舟本来想要敲敲她让她清醒清醒,又被江砚秋阻止。江砚秋看着红衣。 红衣站在原地,笑得很友善,偶尔转头看看餐饮区的其他人,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晕乎到开始打摆子的黎桐。 再等下去黎桐指不定变成什么样,江砚秋走上前:“你好,我的朋友好像被刚才那个人影响到了,你能帮她一下吗?” “啊,对对对。”红衣一拍脑袋,这才拿起桌上的一块红布,对着黎桐的脸擦了又擦,又将红布塞进她的耳朵,左三圈右三圈转了转之后又抽出来。 效果立竿见影,黎桐立刻耳目清明起来,人生二十几年头一回这么清醒。 事了拂衣去,浅浅关心了下黎桐的状态红衣就走回自己的岗位了。 江砚秋拍了拍黎桐的肩膀:“没事吧?抱歉,是我疏忽了。” 守则第十五条:遇到一切问题或突发状况可寻求前台帮助…… 但细节在于,遇到问题要寻求前台帮助,而不是等前台主动帮助。两者的结果相同,但形式上还是有区别的。 黎桐摇头:“没事了,不怪江哥,主要还是游戏贱。” 这种类型的游戏他们是第一次见,有什么内容他们一时没发现是很正常的,毕竟没人会想到看个守则还要学会抠字眼。 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众人松了口气。 沈从却再次开口:“为什么我打不通你们的电话?” 红衣刚闭上的嘴又笑开:“什么电话?” “楼上有只狗,我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是怎么回事?” “啊,您是说这个电话啊。不可能的啊,电话是24小时全天在线的,每天专人值守,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可是我们打不通。还是说你们守则上的电话是错的?” 红衣慌了一瞬:“诶,这更不可能了,守则内容绝对正确,不可能出错。您确定您打的是正确的电话吗?” 第186章 “是。” “一个数字都没落吗?” “没有。” “那可真奇怪,我帮您打吧。”红衣拿起桌上的座机,又问,“具体是哪里出现了狗?” 沈从的目光落到座机上:“六楼过道,一条白色的狗。” “好的,请稍等。”红衣的手在座机上按了几下。电话很快打通。几秒过后,红衣挂掉电话,“您放心,二十分钟内会有工作人员解决这件事,如果给您造成了困扰,我们表示抱歉。” “没事。”沈从走回去。 其他几人立马问道:“看到了吗?” 沈从点头:“五个0。” 可以排除郑晓云版守则了。 “那我们……”黎桐正要说叫上面的三个人下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正是程槐。 “陶施遥和方树林呢?”黎桐问道。 程槐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摆摆手:“死、死了。” “我在这我在这。”陶施遥喘着粗气,正站在安全通道出口疯狂朝他们招手。 . 九人乘电梯走之后,三人等得无聊,干脆就扯起了闲篇,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结果不知怎得,那只狗突然大声吠一声,身体俯得更低,浑身的毛炸起,眼球猩红,哈喇子随风飘扬。 好像想要咬他们。 “怎、怎么办?”方树林一下有些慌。 话音刚落,大狗猛地一叫,飞快朝三人跑去。 “跑啊!”程槐压着声音喊了声后,率先按下电梯下行键。但恰逢楼上有人下来,等到电梯估计三人都已经被咬得只剩骨头了。 “这边。”陶施遥一指,朝安全通道跑去。 “小声小声!”都这个时候了,方树林还不忘提醒跑在最后的程槐轻点关门。 程槐把门反锁上:“知道知道。” 安全通道里太空旷,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到很大,程槐不确定这里算不算住宿区的范围,但安全起见,还是保险点好。 陶施遥站在最里面:“这个门能防住那只狗吗?” 很快,陶施遥就知道答案了。 门外,几道尖利的狗爪抓门声响起,伴着凶狠又沙哑的狗吠,听得人不禁火冒三丈。 但好在这门够牢实,大狗暂时进不来。 程槐松了口气,压下莫名升起的烦躁情绪:“这下只能期望他们速度快点了。” 陶施遥挠了下脖子:“有点不太对,这个狗越叫我就越生气,有点想出去跟它打一架,这肯定不正常吧。” “有可能。”方树林心里也不舒服,他深吸一口气,“可能是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做出正确的反应,会比较容易被这种东西影响从而违反规则?” “确实。”程槐赞同点头,“很有可能是让我们违反规则的把戏,先把耳朵赌起来吧。” “不对啊。”方树林突然开口,“我们为什么非要藏在这?这只狗反正进不来,我们直接下去找他们啊。” “……”另外两人一愣。 陶施遥没忍住一笑:“对啊,我们为什么躲在这?好傻。” 程槐却没那么放松:“很可能这也是它的把戏,狗吠会影响我们的思维,只要我们听得越久,就会被影响越深,再待久点说不定我们就按捺不住闯出去了。” 确认了下门锁确实锁好,程槐才松手下楼:“不说了,先走吧。” “嗒嗒嗒”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回荡着。三人已经尽量放轻声音,但依旧控制不住发出声响。 “你们怎么走这,电梯坏了吗?” 突然,二楼过道上,一个穿着淡黄色工作服的人正看着他们。 她脚旁放着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堆满了新的床单被套。左手上还拿着个沾了水的拖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脑袋正上方,映着“5f”的绿色标志太亮,把她的脸都给映成绿色。 “……”陶施遥摸了摸吓到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阿……” 一声“阿姨”还没喊出口,程槐一把把她的嘴捂住。 陶施遥正要问他干什么,电光火石间,她终于想起来,这种不明身份的工作人员最好不要搭理。 陶施遥朝程槐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程槐这才放手。 “守则内容太多了,好容易忘记和搞混。”凑到程槐耳边,陶施遥还是没忍住说。 程槐看她一眼:“先下去吧。” 三人目不斜视,轻手轻脚踩着瓷砖下楼。 然而不明身份的阿姨没有放过她们,反而把拖把往地上一杵,脸色倏地不好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太没礼貌了,看到长辈都不打招呼的,连长辈问话也不回答,你们爸妈就是这样教育你们的?” 三人不语,只一味低头下楼,把她的喋喋不休全当放屁。 然而,就在方树林经过拐角,不可避免路过她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扯过方树林的手臂,弄得方树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说话啊,小伙子。” 方树林:“!!”还能这样? 怎么办? 方树林求助的视线落到另外两人身上。 现在这位不明身份的阿姨的注意力全在方树林身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程槐和陶施遥对视一眼,默契扭头继续下楼。 “你们!”方树林没忍住喊出来。 脸色发青的阿姨却笑了,皱纹横生的脸凑到方树林面前,眉眼似乎有些扭曲:“什么你们,小伙子是在跟我说话吗?喊我阿姨就好,年轻人更要有素质的嘛。” 这可不兴喊啊! 第165章 过期了 “操。”方树林一脸绝望, 没意识到自己吐出一句骂。 生怕扒开阿姨手的行为会被判定成搭理,方树林只能疯狂扭动身体企图阿姨放开自己。 可惜方树林并没有如愿,反而听到一句:“你是在骂我吗?这就是给阿姨的回答吗?阿姨没文化, 听不懂啊。” 阿姨听不懂啊。 听不懂啊。 不懂啊。 啊…… 方树林仿佛被这句话洗脑,他突然有些晕,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没素质, 再怎么也不该这么冷落长辈。他的嘴不受控制地半张, 含糊吐出一句“对不起”。 “诶, 这才是乖孩子。”阿姨笑开了花, 捏着方树林手臂的手就跟钳子一样,她一推推车,“夹”着方树林走了。 陶施遥没忍住回头一看, 只看到方树林的一片衣角。 突然, 陶施遥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张扭曲的脸。 “!” 陶施遥心一跳,赶紧闭眼装什么都没看见。身体不敢动弹,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回放刚才的情景。 五官变形的脸,像橡胶一样拉长的脖子, 扭成麻花的身体……这哪是阿姨,这就是个怪物! “小姑娘, 你是在看我吗?你也想跟我走?” 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陶施遥条件反射屏住呼吸。刹那间, 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想好了。 程槐见状, 实在不敢再多停留, 转头就走, 看向前方的眼神如入党般坚定。 “嗐……” 怪物深深一叹气。一瞬间, 陶施遥只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沼气池中, 味道实在有些冲。 陶施遥下意识想捂鼻子, 却在伸起手时骤然停住。两手死握成拳,指甲在皮肉上留下深刻的印记。陶施遥皱眉咬唇,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没呕出来。 “现在的年轻人喽,越长越没有素质。哎,也怪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嫌弃我身上有老人味哦,瞧不起我们保洁,我们保洁就是该臭该住厕所,谁愿意跟我们说话啊……” “天啊天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陶施遥在心里疯狂发着弹幕,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她啊,她也不想嫌弃的啊!方树林肯定不嫌弃,去找他啊啊啊! “这是什么东西?” 脸上突然沾上几滴水,陶施遥下意识就要睁眼,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控制住自己,心里默念大悲咒屏蔽一切。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这个好像不是大悲咒的,管他的,先背再说,色即是空……” 不知道这么念叨了多久,陶施遥觉得自己都念得无欲无求了,那个怪物才终于离开。 陶施遥不敢睁眼确认,闭着眼摸索着楼梯扶手一步步下楼。下到一半,陶施遥再也忍不住,撒开腿跑起来。 “你跑下来的?”程槐问道。 “是啊,放心放心,我踮着脚跑的,声音绝对不大。”陶施遥没忍住又摸摸心脏。 太吓人了,还好她有段时间喜欢上了跑步,又不知从哪里听说踮着脚跑会轻松点,连专业运动员都这样跑,她也就跟着学了一顿时间,虽然最后把小腿跑拉伤了,但是现在用上了啊。 果然,人生没有白遭的罪、没有白拉伤的腿。陶施遥暗自给自己点了个赞。 “照这样说,穿淡黄色工作服的不是工作人员,可以排除沈遂的版本了。”宋近歌说道。 第187章 黎桐想了想,还是问道:“可是为什么穿红衣服的也会变形?他不是正版工作人员吗?” “这……”宋近歌也不清楚。 江砚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八点五十了,先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江砚秋走出旅舍。 “等下,不是,你们找得到路吗?”叙舟问道。 ……这又是个问题。 “不急不急。”郑晓云拿出手机,“我刚才就开始导航了,只有两千八百米,我们跑过去来得及。” 两千八! “……”这是跑马拉松来了。 “冲冲冲!”叙舟扭了下脚腕,活力满满。 “叮咚”一声,挂着飞鸟风铃的旅舍大门被“砰”得关上。 沈从本身就有运动的习惯,两千八百米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控制速度跑在第二第三的位置,心里自动计时,沈从抽空观察了下街边的情况。 最有冲击力的,是这个世界非常大胆的色彩运用。大街上全都是红的粉的紫的黄的颜色,店铺里外都装修得五彩斑斓,各种货物包装五颜六色。墙边全是大小不一的火色飞鸟图案,笑脸图案更是五步一个。 就算没有这些图案,墙上也被涂鸦上了各种各样龙飞凤舞的字,什么“自在我”,什么“如果看到请微笑”,风格有狂放的也有含蓄委婉的,笔画都非常有个性,这个折勾飞起来,那个撇捺落下去,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放松心情。 “左转!” “右转!” “跑错了,掉头掉头!” “对,过这个马路。” 郑晓云的体力不适合一边举手机一边跑步,黎桐自告奋勇接下报路的任务,跑一段就喊一声。 “等下,红灯,红……” 叙舟一把拉住黎桐跟上大部队:“管他红灯绿灯,跑啊!” “嘀——” “嘀嘀——” 大街上响起此起彼伏地喇叭声。有的脾气暴的已经探出头大骂,有的却在鼓掌欢呼,本来在马路边等红灯的人也相继拿出手机拍照。马路对面的大屏上,颇具视觉冲击力的广告正好掷地有声一句话放出来“自在我”。 马路很宽,沈从穿过一辆辆车,后脚刚惊险地跑出公交车的碾压范围,前脚就差点被疾驰而来的摩托卷进去,还好沈从收着力,才没直接撞上去。 终于跑离马路,忽略路人各异的目光,黎桐举起手机,费力看清上面的路线:“左转左转,再过个马路就到了。” “吁——” 一声尖锐的口哨破空而来。 一个戴着粉蓝拼色鸭舌帽,全身破洞牛仔的女孩踩着滑板滑到沈从旁边:“哈喽哈喽,你们是在拍电影吗?怎么没看到摄像机,难道是无人机?诶,管他的,我是不是也入镜了,你们这个摄像机照人好看的吧?” 说完,鸭舌帽吹破一个泡泡糖,她一转鸭舌帽,抬眼看天:“喂,哈喽,有照到我吗?我右脸好看,记得拍我右脸!啊我槽!” 鸭舌帽喊话喊得太过认真,一个没注意直接狠狠撞到了路边柱子上,空载的滑板兀自滑了老远。 叙舟路过时没忍住笑了声。 鸭舌帽捂着头,缓缓伸出一个中指。 . 终于跑到目的地,众人卸下重担般呼了口气。 宋近歌扶着跑岔气的黎桐:“快!还有二分钟。” 黎桐扯着喉咙:“在哪办啊?” “……”宋近歌一愣。短信里只说是网点,宋近歌下意识以为至少是个店面,可到了才发现,这里有店,却并没有名叫“顺风租车”的店。 “这边。”沈从拿过手机,走到角落的一个褐色集装箱边。 集装箱顶部,“顺风租车”四个字大剌剌竖着,边上还整了会发光的小球点缀。 ……谁能想到网点是指一个20平米都没有的集装箱? 沈从刚扫上集装箱侧面张贴的二维码,手机界面上,一行字跳出来。 欢迎使用顺风租车! 沈从跟着导引点进页面,第一步就是选择车型。车型挺多,而且全是现实世界有的牌子。 江砚秋走过来:“看样子,选车也要好好选,不然很可能出意外。” “你怎么知道?”程槐问道。 江砚秋:“这上面的话看着很像隐形规则。” 其他人一起围过来。 租车界面上有一栏极不明显的温馨提示:顺风租车提醒您,请根据需要选择车型,若您对于车型选择还有犹豫,我们提出以下方案供您参考。 1、如果是1-2人,可选择小巧灵活,停车方便的小型车,如大众polo系列。 如果是3-4人,建议您选择乘坐空间更舒适且后备箱容积更大的紧凑型车型,如丰田或suv。 如果是5人及以上,您可以选择中型或大型车。 2、若您的旅游路线以平坦的城市道路为主,可选择轿车或小型车,它们更加易于操控,方便停车。 若您主要行驶于山路或乡村道路,则优先考虑底盘较高、发动机排量大、刹车性能可靠的四驱系统越野车。 若您打算长途旅行,则选择动力充沛、燃油经济性高、空间宽敞的车型。如丰田考斯特,大众迈特威“旅居版”,哈弗h6。 3、若你预算有限,建议您选择捷达等普通品牌车型。若您预算充足,可考虑奥迪q6、奔驰s级、丰田埃尔法等车辆。 以上是顺风为你提供的选车建议,不管您选择什么车型,都请细心呵护车辆,避免造成车辆损害,谢谢您的配合。 叙舟一薅头发:“有懂车的吗?谁来选一下。” 程槐拿过手机:“我来吧,我修车的,都懂一点。我们有十一个人,中巴的话有点大了,要不分两辆车?” 众人点头。 沈从回想了下游戏规则,拿出手机翻了翻。 “我有个问题。”黎桐看着众人,“我们要去哪?” “而且我们的预算多少也不清楚。”宋近歌跟着说道。 江砚秋一顿:“这些东西应该都能在手机上看。” “群里。”沈从翻转手机,现出群聊名称——小小香川,拿下!(12) 在一溜“ok”回复的聊天记录上面,是一个旅游攻略文档。 “好像……过期了,今天正好第七天。”陶施遥抿了抿唇。 叙舟又薅一把头发:“靠了,真会给我们找事。” 第166章 接受调剂 众人无奈间, 手机突然同时一响,群里出现了一个文档,发出文档的头像上面, 大大的“沈从”两个字。 江砚秋的脸色僵了一瞬:“你怎么有?” 沈从没看他,边划拉手机边回:“我打开比较早,卡点。” “真牛。”叙舟一竖拇指。 江砚秋:“先看下钱够不够吧。” 好在, 游戏没在这上面卡他们, 各个手机上余额都有十几万, 也算比较富裕。 叙舟“哼”一声:“这游戏真行, 钱这么多还住旅舍。” 黎桐难得没呛他:“不仅住旅舍还租车呢,体验生活来了。” 江砚秋拍了下两人的脑袋。 考虑到计划里有个“桃源谷旅游基地”,很明显是在郊区的位置, 最终程槐选了两辆奔驰gle。 旅游计划的第一站是银山, 攻略上给它计划留出的时间在11:00-14:00,现在才九点,还有两个小时,不用再被时间压迫, 去车场租车的路上,众人只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无处不在的火色飞鸟都变得可亲可爱很多。 到了车场, 众人按照网上说的方法检查了车后又登记信息, 缴纳租金, 过程很顺利, 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 银山, 山高两千多米, 不算太高, 但因为步道修得太蜿蜒曲折反而拉长了登山的距离, 很多人爬到一半就开始大喘粗气,半途而废的人更是多不胜数。但银山也因此出了名,来挑战的人络绎不绝。 “他们这什么计划,十一点到两点登山,不吃饭了?而且上山加下山三个小时真的够吗?来回都走索道?”叙舟越研究越觉得这份计划有问题,扒拉着前座探头吐槽,“而且为什么后面这个广场要逛四个小时啊,这是住在里面了?” 黎桐腾出一只手按回他的头:“你管那么多,嘴赌不上就来开车,闲的你。” “就你会怼人,人家陶施遥都没说什么。”叙舟一翻白眼,坐回后座。 陶施遥尴尬一笑。 黎桐倒是对这种“拉踩”毫无反应:“因为人家善良,我是毒妇,我刻薄,你惹到我我就要把你怼死,你还没习惯?” “好了,记得转弯。”江砚秋正划拉手机了解他们要去的地方,听到俩人互怼也只是轻飘飘提醒一句。 程槐双手抱胸,一个人坐在里面,和叙舟隔了不少的距离:“你们三个看起来感情挺好,一直都是一起的?” “当然。”叙舟点头,“我们三就是天作之合灵魂知音相见恨晚,关系无坚不摧,谁都不可能动摇。” 第188章 黎桐嫌弃道:“谁跟你天作之合,不会用词就闭嘴好吗,整天显摆你那芝麻大点的脑仁,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智障吗?” “黎桐你能不能闭嘴。”叙舟满脸黑线,他一把揽住程槐,“你可别听她的,她就是死傲娇,其实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上次我就离开了几分钟,她就想我想到茶不思饭不想,眼泪都哭了两升……” “谁哭了!叙舟你是不是想死!”黎桐实在忍不了,随手抄起一瓶水就往后扔。 程槐的腿成功遭受无妄之灾。 程槐:“……” 叙舟却捡起水,一脸嬉笑意味:“你们看你们看,恼羞成怒了吧。” 江砚秋眼疾手快按住黎桐又想抄水瓶的手:“这瓶是我的。” 黎桐只好放弃物理攻击,转而送给叙舟一根中指。 陶施遥有些羡慕地看着互相打闹的俩人。她不会说话,又比较内向,朋友其实不多,唯一关系好的姐姐也是个慢热的,两人就算聊天打闹也很平淡,从来没有这么“吵闹”的时候。 所以她一直很想要一个大大咧咧的朋友,可以随意打闹说笑,这样气氛会欢快很多,好像她终于活过来一样。 “真好。”陶施遥喃喃出声。 “他们好像有点不好。”程槐的视线落到在他们前面一点的车上。 那辆车上坐的是沈从他们。 临春看着车窗外,素来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后面这辆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郑晓云肯定一点头:“就是在跟我们,我记得前两个路口遇到之后他们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宋近歌开了点车窗:“他们是什么人?” 很奇怪,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做,竟然也会被人跟踪? 前面是红灯,沈从放慢车速,瞥了眼后面跟着的彩色面包车。面包车并没有跟着停下来,而是方向盘一转移到他们左边和沈从的车并行。 或许是这个红灯比较长,面包车的车窗全部打开,几颗头探出来,伴随着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 “哇,追上了追上了。” “哎,你头能不能自己断掉,挡到我了!” “爬开爬开,都让我看。” “哇塞哇塞,这车近看更帅了,豪车就是不一样哈,让我摸一下让我摸一下。” 话音刚落,坐在后座的一个男孩突然探出大半身子,手伸得老长想要摸车。 贺鸣璋默默把车窗升到只留一个缝。 宋近歌:“怎么是群小孩?他们好像……没有恶意?” 确实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在大马路上把大半身体探出车窗要摸别人的车。 “哇塞,帅哥又见面了,这就是缘分吧,你们这是又拍什么戏啊。我可以参演吗?我演技可好了,从小我爸就跟我说……”驾驶座上,一个反戴鸭舌帽的女孩吹破一个糖泡,笑得一脸恣意。 这不就是路上滑滑板那个女孩。 沈遂冷哼一声,斜眼看沈从:“你挺受欢迎。” 黄灯亮起,沈从收回视线,升上车窗。 “诶,帅哥,别关窗户啊,诶!我真的演技很好的,不考虑下我吗?我可以接受无片酬的啊,调剂也可以,我电话968……” 女孩的声音被隔绝在车窗外,又被汽车疾驰产生的风带走。 宋近歌回头看了眼:“他们好像都没成年,这么小也能开车吗?” 贺鸣璋手抵着下巴:“后座那几个肯定是小孩,开车的那个……可能只是长得比较嫩?” “不,她肯定没成年。”临春扶了下眼镜,“我观察过,这一路上很多开车的人都很小,在这里未成年应该是可以开车的。” “那也太危险了。”郑晓云难以理解,“交警不管的吗?小孩开车撞车怎么办?” 临春手往外一指:“这不是管了。” 鸭舌帽女孩依旧不离不弃地跟在他们车旁边,甚至加速想逼停他们。结果路边突然冲出一辆摩托,两辆车撞在一起,骑摩托的那个飞了老远,“砰”一声砸在路对面的车前盖上。 遭遇飞来横祸的车主像是习以为常,一点不慌,默默打开雨刷两下把人扫了下去。 那一车小孩倒挺有责任心,虽然看不出什么愧疚恐惧,但确实第一时间乌泱泱跑向了受害者。 然后就被路边穿蓝色反光背心的交警阻止停在原地。 其他车辆疾驰而过,把现场挡了个严实,后面发生了什么众人就看不到了。 估计这几天是什么法定节假日,路上车多人多,同一个方向的更不少,沈从他们到达银山停车场的时候差点没找到位置停车。 成功走到银山脚下,景区大喇叭里的声音穿过喧嚣人群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银山文旅提醒您,开始登山前请广大游客朋友们到左前方游客中心领取登山指南,或扫描景区二维码领取电子版登山指南。祝大家登山愉快。” 听到广播,他们一合计,还是决定纸质和电子版都拿。 这的民风开放,排队的时候倒是老老实实的,整齐且快速。很快就排到沈从,他拿过工作人员递上的指南。沈遂就在他后面,拿的是同一个工作人员给的指南。 十一个人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围在一起研究指南。 首先是沈从手上的。 银山风景区登山指南> 1、银山爬行路线共有五条,每条路线都可观赏到不同美景并设有专门隔出的打卡拍照位置,高空项目体验设施也各有特色,请广大游客朋友们任选一条符合需求的线路爬山,登山线路图已附在指南背后。 2、请勿在山脚或任何地方接受非官方摊贩的销售,官方核准摊贩皆身着深黄色工作服,胸前戴有火色飞鸟铭牌,请注意辨别。 3、若您被非官方摊贩纠缠,请严词拒绝并第一时间向工作人员说明后离开即可。 4、景区工作人员统一身穿浅蓝色马甲,胸前佩有铭牌。若两者有一者不符,请无视离开,千万不要与其产生任何交流。 5、景区登山步道台阶只有单数台阶,登山时请注意登梯步数,若发现双数台阶,立马原路返回。 6、若上山途中遇到野生动物袭击,请在原地保持冷静并大声呼叫工作人员。若两分钟内工作人员未赶到,请鼓起勇气,利用一切工具驱赶动物。 7、银山没有三龙塔景观,若发现相关指引路牌,请立即默念十遍“无意冒犯”,并快速原路返回。 8、景区登山路线不同,步道阶梯长度也不同,但所有路线步道皆为石梯,没有木梯。若您不幸踏上木梯,不必惊慌,原地等待工作人员救援即可。谨记,只能在原地等待救援。 9、为防您登山途中口渴,请提前在山脚购买瓶装水。当然,是否提前购买由您选择,但登山途中千万不能买水。 10、银山最高峰为伏牛顶,海拔2800米。若您在山顶之外的其他地方看见相关指引路标,请拨打10072,通知工作人员,并闭眼默念十遍“都是假的”转身离开。 11、景区所有登山路线都为单向路线,一旦上山一定要一直走到山顶,不可回走、回看。若您实在体力不支无法登顶,请在原地停留拨打电话10072,等待工作人员带您下山。 12、若您在登山途中感觉到头晕呕吐、出现幻觉幻听,请立马用力扇打自己的脸十下,并在症状消失时快速离开原地。 13、请您在晚上18:00前登上山顶,并于晚上21:00前下山。若下山超时,请您一定保护好自己并坚持到第二天早上9:00景区人员开始工作时将您带离。 最后,银山文旅全体祝您登山愉快! 第167章 gogogo! 又是一大串规则。叙舟抓着头发看向沈遂:“看看你的, 希望一定要是一样的,别让我们再……” “不一样。”沈遂才刚扫了眼自己手上的守则,就发现了区别, 他摊开守则。 沈遂版指南:第六条,遇到野生动物应该第一时间拨打10072呼救。 第八条,如果不幸踏上木阶, 默数十个数后快速离开即可。 第十条, 如果途中看见伏牛顶路标, 默数十个数后离开即可。 第十二条, 出现状况后原地休息十分钟后上山,以免造成步道拥堵。 江砚秋一扬手机:“我的也不一样。” 江砚秋版指南:第二条,官方摊贩铭牌为“银山风景”字样铭牌。 第五条, 上山时切记不能数阶梯数目, 不得数步数距离,全程跟随棕色路牌指引即可。 第九条,登山途中若要喝水,请前往印有正红色飞鸟图标的店铺购买。 不仅如此, 江砚秋和沈从的还有一点不同,他们的登山线路图上标的线路1和线路2有一段路是不同的。 叙舟已经有点想吐了, 他闭闭眼:“幸好我们只去了三个人, 要是都拿指南岂不是能有十一个版本。” “……” 众人面面相觑。 叙舟难以置信:“你们真的要拿!” 第189章 黎桐锤他一下:“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 本来就烦。” “还是拿下看看吧, 我们不能确定哪版指南才是真的, 如果漏拿的就是真的那版就很戏剧了。”宋近歌说完就走向游客中心。 其他人也分别行动。 叙舟非常无语:“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应该把所有指南都拿到, 万一我们拿的十一份都是假的呢。” “你个死男人爽快点好不好, 叨叨叨就知道叨, 福气都被你叨没了, 行动起来啊。”黎桐扯着叙舟的头发把他往游客中心拉,自己也拿出手机扫了码。 好在,剩下的人拿的指南和前三版都一样,没再出现五花八门的规则。 “看来只有这三版了,我们要怎么上山?”郑晓云把其他几个人的纸质指南收起来扔进垃圾桶。 宋近歌翻到指南背面:“我们走线路3吧,3最短,我们不会太赶时间。” 指南背面,详细画着5条线路的详细路线分布和途经景色,电子版指南还附了立体版路线全览图。 “不行。”江砚秋摇头,把手机翻转,立体版线路全览图呈现在众人眼前,“线路3虽然短,但是角度垂直的路多,爬会很费力,不一定最节省时间,而且黎桐膝盖不好,走3对她伤害很大。我的建议是走路线4,比3长了些但是最平坦的一条线,会好走很多。” 宋近歌想了想,看向其他几人:“可是游戏规则让我们按照旅游计划行动,旅游攻略里留给银山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这还是不算现在耽误的时间,走4我们不一定能准时下山离开。” “哎呀,这有什么。”叙舟一摆手,“没关系的,我们都是年轻人……” 叙舟本想说都是年轻人走得快,冲一冲能到,但他突然想起还有个看起来挺沧桑的中年人,话音顿住时眼神也落到她身上。 郑晓云笑了下:“我是干活的人,体力不差。而且3确实对膝盖消耗大,真走不一定比4快。” “对啊对啊。”叙舟点头,“这个阿姨都没说什么,黎桐虽然废但是也没那么废,跑一跑也死不了。” 宋近歌还是有些犹豫。她是爬山爱好者,举着透卡在山顶和自推合影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她很清楚爬山没有想的那么轻松,如果不是常年保持运动的人,真的会费很多时间。 见宋近歌还在犹豫,叙舟又说:“啧,别想了,实在走不动不是还有索道嘛,纠结什么。” 宋近歌:“你就不怕坐索道都有好几份真真假假的规则?” 叙舟撇撇嘴。 沈从看了眼来往的人群:“先去检票。” 就他们讨论的这点时间,已经有五六辆旅游大巴进来,车上下来不少人,嘻嘻哈哈露着牙笑。再加上没报团自己来的,哪怕是中午吃饭的点都人多到让人窒息。 这个人流密度,再在原地站下去,他们连山中间都走不到。而且他们也必须选线路4。 人多遇上难走的路只会更慢,倒不如走长但平坦的,不管别人有多慢,至少他们能插缝过去。 众人显然也反应过来,不再说话迈步就走。 叙舟看了眼四周卖东西的摊贩:“我们要不买瓶水吧,这天气好热,走一半渴了怎么办?” 黎桐看都不看他:“懒驴上磨屎尿多,你不喝水会死?” “当然会死。再说指南不是说要在山脚买水。” “指南还说途中也能买呢,你要是缺心眼你就买。” “那你怎么确定在路上买水就是对的规则?” “你又怎么确定在山脚买水就是对的?”反问完黎桐又一顿,心说叙舟还真能确定,黎桐转而一声冷笑:“呵,你厉害,那你就去买。” “去就去。” 叙舟脾气一上来就要走,江砚秋及时拉住他:“现在不急这些,你先忍忍看看情况。” 陶施遥有些丧:“主要我们还不知道哪本指南是真的,就算不买水,路上遇到其他情况也好难。” “也不一定。”宋近歌往游客中心望了眼,“这些原住民也在领指南,他们的指南总不能是假的,我们可以跟着他们做。” 程槐连连点头:“这确实是个方法,不管任何时候我们只要能找到原住民跟,就能直接避开错误规则了。而且更方便点还可以直接问他们。” 众人对视一眼,氛围霎时轻松很多。 沈遂戏谑一笑:“哪这么麻烦,把他们的指南抢来看看不就行了。” 其他人:“……”这样做他们可能会先被警察找上。 叙舟两手一摊:“算了,先检票进去再说吧。哎,有钱都花不出去的感觉谁懂,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你能不能闭嘴!”黎桐毫不怜惜一拳下去,“他们怎么跑了?快点,我们也跑。” 景区大门离检票口有一定的距离,基本上要走十多分钟才能到。结果可能是看人越来越多,有人想抢先登山不被堵,竟然一言不合开始冲刺。 一个人冲其他人也跟着冲了起来,乌泱泱跑一大堆,还有小孩甚至从包里掏出了一团东西,三两下一展开,竟然开成一个滑板,小孩就这样踩着滑板外放着动感音乐滑到了其他人前面。 简直“可耻”! 见黎桐跑远,叙舟拉了江砚秋一把就赶紧跟上。 宋近歌反应很快,刚看到其他人跑的时候她就已经跑出老远,现在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几秒的时间前面就多了一堆人,程槐骂骂咧咧,被迫一起跑起来。 陶施遥这段时间一直跟程槐在一起,已经把他纳入了熟人的范围,见程槐一跑,陶施遥瞬间紧张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沈从速度加快了些,但他没跑。身边人影匆匆,他完全没被影响。 江砚秋走得也很悠闲,看不出急:“你不跑两步?” 沈从看他一眼:“你不也没跑。” “大庭广众下跑不太雅观。” “呵。”沈遂的语气瞬间变刻薄,“装货。” 江砚秋不为所动看着前方:“嫉妒使人刻薄。” “你有什么值得嫉妒的,比塑料袋还能装的脸?” “我也没说是嫉妒我,这位先生,你也太小人之心了。” “谁让我对付的是个小人。” “哦,是谁?说不定我能帮你。” “说话嘴臭的那个。” “你为什么要这么骂自己?” …… 两个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眼睛跟定住了一样坚决不往旁边看一眼,好像旁边站着的是什么晦气的垃圾。 走在两人中间的沈从:“……”他快走两步甩开两人。 终于排进长龙般的队伍里。景区在检票门口设了十一个黄黑相间的隔离栏,把人流分成十队。 这个隔离栏除了分隔人流外还有个作用。银山在这方面用了心,景区每条登山线路的起点都不一样,而每两队对应一个线路起点,进去再走一段平地就可以开始爬。 所以景区还规定游客要提前决定好登山线路,走进隔离栏就不允许再随意改变位置。当然,人少的时候除外。 这点并没有出现在指南里,而是路上沈从和江砚秋提前了解银山查出来的。 众人也因此做了准备,刻意避开了前四队。毕竟他们不确定哪本守则是对的,最好避开有争议的线路1和2。 十一个人被彻底分开,黎桐张望半天才在队伍的后面望到江砚秋,连忙朝他疯狂招手。 江砚秋点头示意,做口型安慰他们先排。 “你和宋近歌她们不是一起的?怎么也不见你找他们。”江砚秋问道。 “还能因为什么,自私啊。”沈遂迈一步,面无表情挤到沈从前面。 江砚秋敛眉一想,明白了。 有之前方树林和陶施遥的例子,很明显只要他们十一个人在一起,如果谁出了问题是有很大概率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反正游戏也没说他们必须时刻在一起。沈从看着不像什么重感情的人,或许对于他来说,分开行动最舒服。 但这次确实是沈遂和江砚秋想歪了。沈从和宋近歌她们只是认识,没什么多深的感情,分开了就分开了,本来就没有找的必要,沈从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察觉到被两人误解,沈从也懒得解释,随他们去了。 江砚秋找了下黎桐和叙舟两人的位置。两人正拌嘴拌得忘我,偶尔随着人群移动,速度不快。 程槐和陶施遥在他们后面,和叙舟中间隔了几十个人,两人一直在观察周围环境,没跟对方交流。 身后是郑晓云和贺鸣璋。 总共九个人…… 还有两个人呢? 第168章 可怜可怜我老人家 江砚秋又在人群里找了几圈, 依旧没看到不见了的宋近歌和临春。毕竟关系不深,实在没找到江砚秋也就作罢。 郑晓云就站在江砚秋后面,虽然一直低头垂眼, 但余光一直注意着周围,江砚秋也没藏着掖着,郑晓云很轻易就注意到他的动作。 第190章 她眼珠一转, 又数了下人数, 很快明白是缺了人。 但熙攘人群中确实没有宋近歌和临春的身影。她们俩都长得高, 按理来说是不会被人头挡住的。 难道是…… 郑晓云装作不经意地往后看。视线转了几圈, 终于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衣服穿得一丝不苟,风格上有些像临春。 “阿姨, 你能不能往前捎捎?前面都可以插两个人了。” 后面有人推搡她, 郑晓云只好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时,已经找不到那个背影。 郑晓云默不作声,收回目光又低着头了。 沈从同时收回在人群中逡巡的视线, 展开手里的指南看了眼。 隔离栏设得太长,天气又热, 哪怕景区贴心地放了十几个大风扇循环吹都没什么作用, 欢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盯着前面的人头开始走神。 滑滑板的小孩又将滑板掏出来, 一屁股坐在上面欣赏一众五花八门的裤子, 还手痒地又摸又拽。结果没拽多久, 就被前面的游客拉起来交流了下自由搏击。 小孩哭得很惨, 其他游客看得很高兴, 还有的把地上花花绿绿的滑板一踢, 捡起来收进自己囊中。 “哔——” 一声哨声响起,周围巡逻的保安注意到动静,小跑着挤进人群,棍子杵在两人中间,按住小孩被揪得青红的脸。 周围立马响起“嘘”声,颇为无味地移开视线。 “你个狗屎撞我干嘛!” “撞的就是你,你个烂狗屎看个沟子的热闹,前面那么大个位置看不到啊!” “你个死人骂谁狗屎!” “砰”地一声,沈从感觉有什么东西撞过来,但前面有人旁边又是沈遂,他不好移动,只能尽量侧身躲避。 下一秒,一个浑身散发着热气的大汉擦着沈从的背,一下跌倒在人群里。 “哎呦喂,这哪掉下来的东西,有没有人管管啊,老娘真是……” 大汉摔倒时手下意识就要扶,结果东西没抓好,抓到了前面女人的包。女人当时正好拉开包准备拿东西补妆,这一撞,东西全都稀里哗啦掉了出来,一根没盖好的口红正好给大汉脸上画了一笔。 女人哪里能忍,当即就是一脚踹上去,高跟鞋跟直直插进大汉喉咙,给人刺激地不住干呕。 穿着工装裤的推人者哼哼笑了一阵,出言讽刺:“烂狗屎,就你还敢跟我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长一身烂肉就敢出来招摇,你……” 工装裤还没说完,女人抬起头,一根中指狠狠竖起:“老娘还忘了你个狗日的。” 说着女人就气势汹汹走向他。伸着脑袋看热闹的看客们赶紧贴紧隔离栏给女人腾位置,生怕殃及池鱼。 “你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你、啊!” 女人一脚踩在工装裤脚上,手直接往他下三路一掐,工装裤就瞬间没了声音:“你他娘的你个死人有没有素质,这么多人都敢闹事,以为所有人都是泥捏的吗?”女人手下更加用力,“你给老娘跪下道歉!” 工装裤的脸已经憋成猪肝紫。他还挺有骨气,都这样了也没喊一声。但跪得很利索,头点如捣蒜。 女人手一松,工装裤就跟烂泥一样滑到地上,没跪住,直接躺到地板上了。 女人不依不饶:“老娘让你跪下,你竟然敢躺,想死吗!”女人狰狞着一张脸,抬腿又要踢,却被同行的人拦住。 “算了算了,都给你捡回来了,没丢没坏,先上山啊,别被这种人耽误时间,晚上你不是还要去做妆造,晚了赶不上了。” “对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一边倚着隔离栏的渔夫帽男人附和道,“他们两个是有问题,但是你也不该这么狠啊,弄死了多划不来。” “走吧走吧。” 女人黑着脸竖了个中指,勉强被同行的人拉回去了。 然而渔夫帽却像打开了话匣,拉着身边的人开始唠:“还得是现在啊,以前哪有穿高跟鞋爬山的,大波浪小短裙,半山腰摔了就好玩了。” 女人不能忍:“老娘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你管得到我!” “我管不到你,你又管得到我说什么?自在我懂不懂,我有自由发表言论的权利,你干涉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死人!”女人凶狠地磨着牙,“老娘把你头掰掉也是自在我!” 战争一触即发,打得非常激烈。女人的战斗力很强,一双高跟鞋走遍天下都不怕。 “都住手!都让开!” 保安终于扒开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快速上前把两人分开。 “公共场合大吵大闹,都带走!” 保安一副雷公脸太有威慑力,其他人看天看地,开始事不关己佯装轻松地吹起口哨来。 保安把四个人都带走了,但队伍并没宽松起来,一如既往的挤。 没过多久,景区广播响起:“银山文旅提醒您,人多生躁,请尽量克制,一起维护银山和谐。” 广播循环了好几遍,直到一群身着黑衣的工人扛着隔离栏到另一块空地,景区广播才换了话:“为便利广大游客朋友,现增设入口检票,请游客朋友稍等几分钟,听从保安指挥分列排队。” 三遍之后,广播声停,十几个保安拿着大喇叭开始分队伍。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这一队,过来到最左边那个栏杆。” “你们跟着去第二个。你第……都慢点,跑什么跑!” “你们去……” 队伍刚好从黎桐那里断开,程槐和陶施遥被分流到隔壁,郑晓云和贺鸣璋被赶到了新增的隔离栏,沈从、沈遂和江砚秋在他们右边一个。 这下真被完全打散了。 江砚秋看沈从一眼:“满意了?” 回应他的是脑后传来的痛感。 江砚秋回头一看,一个还咬着奶嘴的婴儿正揪着他扎在脑后的小啾啾。 “哎呀,抱歉抱歉。”婴儿妈妈拍掉自家孩子的手,讪讪一笑。 江砚秋回以一个笑容,眉眼锐利,唇角勾起的幅度仿佛带刺,表面温和实则凌人。 . “江哥,你们在哪,我们已经准备爬山了,就不等你们了啊。” 沈从刚检完票过了闸机,手机就响起消息提示音。 是叙舟,他们比较快,一路上就没闲着,疯狂艾特人,每个都问了一遍。 江砚秋看了眼指示牌,回得很快:“我们在线路3,你们呢?” 黎桐:“我们在4,已经走了几百米了,还没发生什么事。” 江砚秋快走几步到沈从旁边:“你的指南借我拍一下?” 沈从拿给他。 江砚秋又看向沈遂。 沈遂并没拿乔,把指南扔到江砚秋手上。 群里很快出现几张照片。 江砚秋:指南都发给你们了,认真看,实在分辨不了就问我,小心一点。 黎桐:好的,江哥。 叙舟:111。 陶施遥:那个……我们遇到了点状况,想求助一下。 黎桐:你们在线路几? 陶施遥:2,保安把我和程槐赶到2了,烦死了。 程槐:我们遇到了两个工作人员,分不清怎么办?刚才我和陶甩开他们了,但是现在又被缠上了。 黎桐:工作人员不是都穿浅蓝色马甲,这条三版都是一样的吧? 程槐:但是 黎桐:程槐? 叙舟:程程?没事吧?回个话。 郑晓云:你们在哪?@程槐@陶施遥,我们也在2线,说不定能帮上忙。 黎桐:程槐?回话啊。 消息戛然而止,程槐和陶施遥都没再回应。 叙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会出事了吧? . 面对面前两个喋喋不休的人,程槐真的很无语。 他跟陶施遥就跟水逆一样,在旅舍遇到怪物就算了,在这也能第一个被找上,点背的让人绝望。 刚检完票还没走几步,程槐就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那人满脸皱纹,头发苍白,俨然一副慈祥老爷爷的样子,说的话却让程槐心累。 老爷爷把手里的手串往前一递:“小伙,给女朋友买一个手串啊,我们这个手串是……” 没耐心等他说完,程槐和陶施遥分别从他的两边离开。 然而老爷爷锲而不舍毅力十足,硬生生跟在他们身后念。 “小伙,买条手链啊,我们这个手链纯手工的,五块一条,我不坑你们的哇。” “小伙,你闻闻这个香味,我敢说在银山卖东西的人这么多,就没有比我手串做得更好的。” “小伙……” 陶施遥简直怕了:“怎么办,规则好多,我忘记指南上怎么说的了。” 有些东西,原本记得好好的,但是一到真要用的时候就大脑一片空白了。 “我也忘了,早知道该让他们提前发到群里,我问……”程槐刚拿起手机,群里就多出了几张照片。 第191章 这真是闹瞌睡了有枕头,两人心里一喜,赶紧凑到一起研究起来。 “小伙……”老人的手捏住程槐的胳膊,很紧,像钳子一样。 程槐看向他,确认老人的衣服颜色不对后,脸色故意很冷:“我们不需要,请你放开。” 指南第二条说过,不要接受非官方小贩的推销,官方摊贩的衣服是深黄色的,胸前有戴铭牌。包括指南第三条说明,如果被非官方小贩纠缠,要严词拒绝并第一时间向工作人员说明后离开。 老人嘿嘿一笑,露出残缺不全的牙床:“小伙子,你们年轻人心善,可怜可怜我老人家,就买我一个手串吧,好人一生平安。” “我说了我们不……” “干什么呢!” 程槐正要甩开老人,就见到两个人走过来。 景区确实贴心,路上不仅有游客,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在四处游荡,估计是怕有游客出问题可以第一时间到场解决。 指南第四条也有说,景区工作人员穿浅蓝色马甲,佩有铭牌。 来的这两个穿的衣服颜色没错,胸前也有铭牌。 但是,为什么一个铭牌是火色飞鸟的形状,一个铭牌是银山logo 啊! 他们该相信谁? 第169章 死黎桐! 不管怎么说, 老人被他们拦住了。程槐和陶施遥对视一眼,立马快步走开,并打算在群里发信息问问。 然而两个工作人员追着他们喋喋不休, 非要扒着他们确认有没有买老人的东西。 陶施遥实在烦,却不敢再做些什么。眼珠都不敢转一下,僵硬地迈着步子就要走时, 却感到衣角被人拉了一下。 陶施遥幅度极小地转了下眼珠。 程槐意味深长地递给陶施遥一个眼神, 又往其他地方一望, 做了个口型“跟我走”。 或许是景区贴心, 路上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其实不少,特别是山脚下的一块大空地更多,估计是想着要是有游客出问题好及时赶到。 妙也妙在这。他们分不清谁是正版, 但总不能每个人的铭牌都不一样, 程槐就专门去他们面前转,总能转到一个真的。 幸好两人因为被小贩拦了会儿,还没来得及上步道,能回头走走, 不然真就没办法了。 自动屏蔽两个跟屁虫,两人围着浅蓝色马甲所在的位置转了转, 程槐突然眼神一凝, 他拉住陶施遥。 只见正前方, 同样是穿浅蓝色马甲的人, 但胸前的铭牌很精简明白, 就是“铭牌”两个字。 真的是他吗? 陶施遥有些犹豫, 这也太…… “试一下。”程槐只想了一瞬, 随即便坚定起来往“铭牌”那里走。陶施遥踌躇片刻, 还是跟上。 “你好。”程槐把手放在“铭牌”面前挥了挥, “刚才有个摊贩一直纠缠我们,不过我们拒绝了。还有……” 程槐回头,正要说“还有两个人假冒工作人员”,却发现身后已经没了那两个盗版的身影。 难道是看到正版怕被拆穿跑走了? 不过走了也好,程槐回过头:“就是这样。” “铭牌”扶了下胸前的铭牌,铭牌表面立马变得平滑,上面现出一行字——山脚负责:孙敬。 “您好,铭牌全程录音录像已开。你们做得很对,麻烦告诉我下那个小贩的特征?”孙敬问道。 “头发很短,全白了,是个老爷爷,穿的……外面好像是件黑色长外套,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对衣服不太了解。但是他里面是件白色老头衫,下面穿一条黑色短裤,刚好到膝盖。人有些胖。” “好的,这个事我们会立马安排人解决,祝您登山愉快。”说完,孙敬就拿出一个对讲机讲了几句话。 程槐和陶施遥见再没什么事,只好先走了。 “要跟他们说一下吗?”陶施遥问道。 程槐略一思衬,拿出手机:“说一下吧。” 正要发信息,程槐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他回头一看,是郑晓云和贺鸣璋。 郑晓云:“你们怎么样了?” 陶施遥回道:“刚好解决了。” 陶施遥简单讲了下事情经过。 郑晓云露出一抹笑:“那正好,我们一起走吧,也好有个照应。” “当然好啊。”多个人多份安全感,陶施遥当然乐得同意。 程槐:解决了。正版工作人员戴的铭牌就是“铭牌”两个字,摸一下会显示他的名字。 叙舟:就这? 叙舟: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叙舟:那挺好的,以后咱们有信息都在群里沟通吧,大家都能知道,也能安全点。 叙舟:你们不知道,这些人太开放了,竟然当众放水。还好多小孩胡跑,踩滑板从这跳到那,竟然也没人管一下。 叙舟:哦,不仅有人当众撒尿,还有人当众做,这也太自由了吧。 叙舟:要不是赶时间我必须拍下来回去好好欣赏。 黎桐:有什么办法能把叙舟屏蔽吗? 叙舟:死黎桐,我就在你旁边,你宁愿打字都不跟我说话,我是死的吗? 黎桐:哈哈,你要是死的就太好了。 叙舟:……死黎桐! “死黎桐,你是不是早就想看我死了,等下是不是就等着对我下黑手!”叙舟咆哮的声音把旁边人都吓一跳。 黎桐觉得尴尬,一拳锤到叙舟心口:“你能不能安静点!要丢脸离我远点。” 叙舟摸着胸,表情夸张:“哎呦,辣手摧舟啊你,我要真死了我看你怎么办,又泪洒长江是吧。” 黎桐一脚把人踹开。 “哎呦呦,我这心脏……诶,这里有卖水的。”叙舟的眼神一见到小卖部就黏住了。 黎桐冷眼看他:“哼,那你去买,喝死了正好。” 叙舟才不上当,背着手走得飞快:“激将法太小儿科了,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吗?” “你不是三岁小孩,你比刚满月的都不如。离我远点!” 叙舟谄媚笑着:“哎呀,我这不是跟你说事嘛,黎桐你不要这么小心眼。你说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为了不犯规什么都不做吧。我看他们也是人手一本指南,要不我们去套套话?” 叙舟看向周围那群原住民。 黎桐的脸色这才好了点:“行吧,你有一岁了。你去问。” “行行行,我去我去。”说着,叙舟挑了个还算顺眼不作不闹的小孩,“喂,小弟弟,你手上这个指南借哥哥看看呗。” “小弟弟”倏地抬头:“我是女生。” “啊?”叙舟睁大了眼,这头顶不是寸头吗?现在的女生都喜欢头发剃这么短? 算了,这不是重点。叙舟甩甩脑袋:“不好意思啊,小妹妹,你手上这个指南能借我看一眼吗?” “不能。”小女孩一口拒绝,看叙舟时,漆黑的眼珠大到快要占据整个瞳仁,“你没有指南吗,为什么要看我的?” “我、我没有指南。” “你怎么可能没有指南,不领指南是进不来的,你到底是谁,我要找工作人员把你赶出去了。”说着,小女孩的眼珠眨眼间扩大到占据整个眼球,脸色变得有些黑。 “诶,别啊别啊。”叙舟立马按住小女孩蠢蠢欲动的手,“我有我有,不过我的指南刚才上厕所弄掉了,想借你的看一下,你放心,我肯定还你。” 小女孩的脸色快黑成了炭,眼珠不甘蜷缩在眼球里,像是会蠕动的虫,一点点渗出眼眶,死死扒到卧蚕上:“你为什么要看我的指南,你真的没问题?” 叙舟汗毛一竖,突然有些不想再问。他回头一看,黎桐的脸比女孩的还黑,叙舟瞬间不敢回去了。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你相信哥哥,哥哥看一分钟就好了,绝对不多看,我请你吃糖好不好?” 女孩森然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肉,说的话却很童趣:“好啊好啊,那你快给我,我要糖我要糖!” “……”叙舟心里一阵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话,“你先把指南给哥哥,看完哥哥就给你糖。” 女孩手指插进硕大的牙缝,一歪头,脖子就像肌无力一样承受不起突如其来的动作,喀嚓一下,脑袋掉地。 然而女孩却没死,头咕噜咕噜滚到叙舟脚边:“好啊好啊。”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周边的人齐刷刷停下动作,“刷”地一下看向叙舟,黑洞洞的眼睛里爬出一条条蛆,嘴没动,却莫名发出一阵“咔嚓”声,像是在嚼什么东西。 叙舟只感觉有一阵阴风刮过,小腿突然传来尖锐的痛楚,他低头一看,是女孩咬上了他的腿。 女孩还在说话:“那你跟我来,我们找个地方看,你跟我来啊。” 像是附和女孩,其他人也一步步朝叙舟聚拢。 稚嫩的童声在这幅场景下更添恐怖。 叙舟“啊”一声甩开女孩:“我不看了我不看了,别找我别找我!” 女孩的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叙舟一溜烟躲到黎桐身后,抖着牙瑟瑟发抖:“我不看了,我真的不看了!别缠着我啊。” 第192章 黎桐:“……行了,他们变回去了,你能不能有个男人样!” 叙舟睁眼一看,果然,一切恢复正常了。 叙舟:兄弟们,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你们绝对猜不到! 叙舟:你们快猜猜。 黎桐:不能问原住民指南的事,也不能要他们的看,不然他们会变异,很可能还会攻击我们。 叙舟:……死黎桐你又抢我的话!!啊啊啊!!你去死啊! 黎桐:呵。 江砚秋:看到他们的指南了吗? 叙舟:没有,我都还没拿到他们都要杀了我们了,看了还得了。 江砚秋:他们会变成什么样?攻击力有多强? 叙舟:就是变成鬼样,都盯着你一个人看。攻击力不知道,也没打起来,我一说我不看了他们就恢复正常了。 也就是说就算原住民变成鬼也是有挽回的余地的……江砚秋收起手机,瞧着旁边走过的各色人有了打算。 他走到沈从身边:“想不想干票大的?” 沈从看他一眼:“你要抢指南。” 江砚秋微微笑着,不置可否。 沈遂冷哼一声:“异想天开。” “所以你做不做?” “呵。” 江砚秋权当沈遂同意:“一人抢一份吧,免得他们也有好几版。” 说完,江砚秋和沈遂就跑了出去。两人像是在比赛谁更厉害,抢的一个比一个卖力。惹得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声响开。 同时,沈从将手里的指南卷成筒状,随意抛了下后往前一扔。 只听前面的大汉一声叫,手才摸上背,沈从就已经踢到同一个位置。被措不及防这么一踢,大汉没站稳“砰”一声倒地,手上的指南飞出。 沈从捡起指南,刚看了没几眼,突然感觉背后刮起一阵利风。 他侧身躲开,指南拍上突袭而来的腿。 然而指南刚碰上腿,沈从突然感到不对劲。 第170章 白骨 指南碰上的竟然不是一条腿或者一只手, 而是一根白骨! 转眼间,所有活人都变成白骨,外面披着薄薄一层衣服, 移动时骨节摩擦出让人难受的咔嚓声。 周边的环境也完全变化,绿树红草全都凋谢,只剩干枯腐败的枝丫, 厚重的雾气罩下来, 非常阻碍人的视线。 沈从掰断白骨, 又抬手隔开从左侧飞过来的骨头。骨头很脆, 稍微一用力就化成了齑粉,攻击力不强,但数量太多, 太浪费时间。 沈从打开指南, 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字,就被绵延不绝的白骨打断。几次都是这样,白骨就算断了也能重新组合到一起,根本打不完。 总不能…… 沈从看了眼周围不断靠近的白骨, 找到被他抢指南的那个人,解决了挡路的白骨后拉过他的手, 紧接着就把指南插进指缝粗大的骨头里。 拿到指南后的几秒钟, 大汉如同吃下灵丹妙药, 白骨飞速长出血肉, 没多久就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另外两个人见状, 同样归还指南。随着血肉越长越多, 灰蒙雾气散去, 春意重归。 三人站在一边, 原住民们像是对刚才的事完全没记忆, 呆愣了两秒后就又爬山的爬山,追闹的追闹。 江砚秋:“我没看清上面的内容,你们呢?” 沈遂摇头。 沈从没说话,眼神定在一个年轻男人身上。男人走路一瘸一拐,速度很慢。指南被斜插在浅浅的衣包里,随着动作要掉不掉。 沈从拿出手机,打开相机。 就在要与男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沈从出声:“帮我挡住。” 同时,沈从迅疾出手,抢过男人的指南就开始录视频。 沈遂拦住异变动手的男人,江砚秋看了沈从一眼,还是帮他挡住侧面。 几秒之后,一切恢复正常。 三人站在一起,头围成一个圈。 江砚秋按住进度条:“看不清,调下倍速。” 沈从翻得太快,哪怕倍速调到0.5都有些花。没办法,三人只能一点点按暂停看。 沈遂抬眼瞥向江砚秋,语气有些晦气:“呵。” 指南上的内容赫然和江砚秋版的指南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江砚秋高兴了:“你不承认也得承认,我这版就是真的。” 沈从手指一划,退出相机:“再拿几份。” 江砚秋不怎么同意:“难道原住民也人手几个版本?我不觉得再拿几份有必要,先赶路再说。” 沈从不置可否,手却已经伸进另一位无辜群众的口袋。 一切白骨化。 “啧。”江砚秋无法,只能帮沈从拦住白骨的攻击。 又这样如法炮制了几次,沈从总共拍了五份指南。好消息,都拍到了。坏消息,每一份内容都不一样,不是沈从的版本,就是沈遂和江砚秋的版本。 江砚秋:“……” 沈遂哼笑:“草率了吧。” 江砚秋没怼回去,淡淡回以一笑。 刚打开手机,叙舟的消息就弹出来。 叙舟:江哥,怎么不说话了?还好不? 黎桐:某些人不会说话就自觉闭麦好吗? 叙舟:略略略…… 江砚秋:没事,刚才试了下抢指南,也行不通,指南还是有三版。 叙舟:那他们也是三版怎么遵守指南? 黎桐:你傻啊,说不定是拿到我们手上就自动变三份了。 陶施遥: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就算看不到原住民的指南,但是他们知道指南的内容啊。我们只要跟着他们做就没问题了。 黎桐:可是我们和他们遭遇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遇到了拿不准的情况而他们没有,那我们该参照谁呢? 陶施遥:但是就是因为不一样,他们遭遇到指南里的情况了我们不一定会遭遇,如果运气好刚好撞到了就可以观察他们的做法记下来啊,这样也能排出谁的指南是错的。 程槐:确实可以试一下。 叙舟:你们都走到哪了?都没事吧? 陶施遥:我们到三里亭了,没事。 叙舟:三里亭?我好像没遇到过,他每条线真一点都不重合啊。 陶施遥:可能是。 贺鸣璋:好像有两个人一直没说话? 叙舟:哪两个?是啊,好像是少两个人。 黎桐:@宋近歌@临春,你们一直没说话,出事了吗? 宋近歌:没事,我一直在看你们说。 临春:一样。 叙舟:你们在哪条线? 宋近歌:5,临春和我在一起。 黎桐:没事就行。 群里安静了十几秒后又弹出一条信息。 江砚秋:@宋近歌,刚才在检票口怎么没看到你们? 宋近歌:我们被堵到后面去了,可能人太多你没看到。 江砚秋挑了下眉,没再问什么。 安生地走过一条玻璃栈桥,叙舟又在问江砚秋到哪了。 江砚秋抬头一看,“伏牛顶”三个字映入眼帘。 三人停下脚步。 沈从版和江砚秋版指南第十条——银山最高峰为伏牛顶……若您在山顶之外的其他地方看见伏牛顶指引路标,请拨打10072通知工作人员,并闭眼默念十遍“都是假的”转身离开。 沈遂版指南第十条——……若您在山顶之外的其他地方看见伏牛顶指引路标,默数十个数后离开即可。 江砚秋看沈从:“你选哪个?” 沈从没回。 江砚秋也不纠缠,自顾自说:“我倾向于打电话。” 江砚秋转了下手机,一双黑瞳直直对上沈从的目光:“要不要打个赌,看谁会赢。” “没必要。”沈从看了眼沈遂。 沈遂同样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装货,赌徒可不好做。” 这是沈遂对江砚秋说的。 沈遂的眼神有些不对。 江砚秋霎时有些警觉,他飞快一动,下意识想远离两人,然而还没退几步,沈遂突然飞身上前。 江砚秋刚避开一次攻击,左脸就感受到一股带着狠劲的拳风,他扶着路标往旁边一躲,堪堪避开沈从的拳头。 “等等等等。”一对二没有胜算,江砚秋赶紧抬手,明智让步,“我来我来。” 沈从停下动作,拦住欲要踢人的沈遂。 江砚秋拍拍衣服:“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是想让我试错。不用打,我试就是。” “不过——”江砚秋又说,“在这之前我要先跟黎桐发个消息。” 沈遂的眼神瞬间犀利:“装什么。” “谁知道我选的是不是正确的那个选项,万一死了怎么办,我跟黎桐他们道个别很正常吧。” 只是说话的这点时间,周遭的环境就开始变样,雾气又开始四散,天色阴沉,远处似乎有锁链拉扯声,附和着呼啦啦的风,风雨欲来。 不管是默数十个数还是立即打电话,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能再耽误下去。 沈从看他片刻,才说:“赶快。” 江砚秋这才拿出手机哐哐打了一堆字。 第193章 锁链拉扯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沈遂有些不耐:“你的遗言是篇论文吗?” “好了。”江砚秋最后看了眼叙舟发来的信息,打开电话。 随着“嘟”的一声,电话接通。 “你好,我需要帮助……” 说完,江砚秋闭眼,心里开始默念。 一阵阴风刮过。 沈遂扫了眼光秃的树杈:“看来没用。” 江砚秋却不急,只说:“还没完,我还要离开。” “呵。” 江砚秋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两人等了会儿,锁链声已经进到跟前,光秃的树枝也没重新变绿。 是错的? 沈遂踢踢沈从:“喂,你再试另一版。” 沈从正侧耳听锁链的方向,他没理沈遂。迷雾中,缓缓泅出一团黑雾,黑雾张牙舞爪,隐约间舞出个形状。 沈从正要细看,却被沈遂一拉:“再看就死了,赶快试。” 可令沈遂没想到的是,沈从拨打了电话。 “你在找死吗?”沈遂冷冷喊出一句,他伸手要阻止人,却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 眉头一动,他不再多说,也拿出手机打起电话来。 再次踏上人声沸腾的登山步道时,已经是十二点整。 沈遂看了眼时间,靠近沈从:“你怎么知道他的是对的?” · 黎桐把手机杵到叙舟面前:“呐,江哥发给你的。” 叙舟踢开挡路的石头:“你说江哥他们遇到什么了,竟然给我发这个短信,不会出事吧。” 手机上,是江砚秋的信息。 江砚秋:我的指南第十条和沈遂的指南第十条选哪个? 黎桐: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了? 黎桐倒不意外江砚秋会选择给她发消息,叙舟喜欢乱倒腾手机,一天下来充电能充几百次,紧急时刻江砚秋不管找叙舟还是黎桐都会先给黎桐发信息,免得遇到叙舟手机没电的情况。 江砚秋没回。 不再耽误,叙舟用黎桐的手机打字:只靠直觉的话,我选你的。我感觉还好。 江砚秋:好。 黎桐把叙舟推开:“所以你也不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人家江哥问我我肯定要先解决他的问题啊,哪来的时间问。” 叙舟倒腾着手机,正打算问问江砚秋,头突然“砰”一声撞到一根横生出来的树干上。 叙舟抬头,不等揉揉脑袋,他突然瞪大眼睛,嘴张着却不知道说什么。 “黎桐,黎桐。” “啧。”黎桐抓住叙舟扒拉他的手,正要用力拧,突然发觉不对。 就在不远处的斜前方,一块路标赫然竖立在地上,上面三个字:三龙塔。 叙舟又指了指地面:“还有这个,这个……石头变成木板了!” 第171章 6351 沈从和江砚秋版指南第七条——银山没有三龙塔景观, 若发现三龙塔指引路牌,请立即默念十遍“无意冒犯”,并快速原路返回。 第八条——……所有路线步道皆为石梯, 没有木梯。若您不幸踏上木梯,不必惊慌,原地等待工作人员救援即可。谨记, 只能在原地等待救援。 沈遂版指南第八条——……若您不幸踏上木梯, 默数十个数后快速离开即可。 “怎么会同时有两个规则, 我们要遵守哪个?”叙舟的腿都有些抖。 黎桐有些嫌弃地扶住叙舟:“问我干什么, 我又不知道哪条是对的,问你自己啊。” 叙舟锤了下大腿:“死黎桐,天天骂天天骂, 这下用得上我了, 知道问我意见了。” “你!”气氛越来越阴森,黎桐忍住脾气,扯出个笑,“好叙舟, 你最英勇最聪明了,快想想选哪个, 要是选好了我保证十天不骂你。” “呦呦呦。”叙舟瞬间硬气起来, “行吧, 那我就猜猜。首先啊, 如果我们信江哥的版本, 那这两个规则就对冲了, 一个让我们原路返回, 一个又让我们原地等救援, 就很矛盾啊。但是沈……啊!” 黎桐掐着叙舟脖子的手更加用力:“死叙舟, 不许推理!直接按感觉选。敢推一点你就死定了。” “哎呀,行行行,放开放开,你这样我怎么感受!” 黎桐这才放开他。 “死黎桐!你个中不死的明明说好不骂我的,你的话到底有没有用!” “嘶。”黎桐又要上手。 叙舟赶紧喊停:“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快念‘无意冒犯’,念了走。” 闻言,黎桐匆匆念完“无意冒犯”后转头就走,不见丝毫留念。 等到终于觉得跑出“三龙塔”的范围,两人才停下歇了口气。 “没事?”黎桐擦了下汗,“在蒙答案这事上你确实还有点用。” 叙舟翻了个白眼:“死黎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 叙舟没什么能力,但他直觉超准,准到离谱的程度,哪怕面对一百个选项,他都能选出正确的那个。 而且不止是选择,他对于好事坏事都有超出常人的敏感,心一跳就知道接下来会倒霉还是会好运连连。 但是这个逆天的“超能力”有一个bug,就是叙舟绝对不能细想,不能推敲,不能用一点脑子,不然就不灵了。 也因为这个,江砚秋和黎桐一直很重视叙舟的感觉,简直把他当人间风向标用。 黎桐更过分,差点没直接把“工具人”三个字焊叙舟脸上。 “我得把这事跟江哥说。” 叙舟刚打开手机,就见江砚秋在群聊里发了消息。 他说:“沈遂版本的指南是假的。” 叙舟:江哥,我也有发现。 叙舟:我和黎桐刚才遇到了第七条和第八条的情况,但是我们发现只要按照一条指南的规则做就可以了。 黎桐:准确的说,是按照先出现的规则做。 程槐:先出现的……具体是什么意思? 黎桐:我们是先看到的指路牌,才看到的木阶,但我们是按照看到指路牌的规则做的,没有事。 程槐:知道了,谢谢。 贺鸣璋:或许是两个规则叠加时,只要按照其中一个做就可以?毕竟游戏不能分辨你先看到的是哪个。 叙舟:说不定游戏能呢,这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吧。 黎桐:先不说这些了,你们都到哪了?感觉我们这个速度两点之前到山顶都不一定。 陶施遥:没办法,人太多了,只能跟着人流的速度,想跑也跑不起来啊。 叙舟:[地铁老人表情包] · 太阳已经西走,众人终于安生爬了一段。 再次走过一个景观,叙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他本来也不是来旅游的,再美的风景也无心欣赏,刚看了眼离山顶还有多远,就被一个屁小孩撞到了。 小孩还不道歉,做着鬼脸滑着滑板就要溜。 叙舟本来就无聊,被这一撞火气也撞出来了,哪能让他如愿,当即扑到地上抓住滑板,给小孩荡了个狗吃屎。 黎桐十分无语,双手抱胸昂头走过,路过叙舟的时候还一脚踩在了他手上。 叙舟立刻大喊大叫起来。但很快,叙舟的声音就变了调,兴奋得不像正常人。 黎桐回头一看,只见叙舟踩着滑板一路“飞”过来,哈哈哈的笑声非常小人得志,后面跟着个发疯大叫的小孩。 黎桐“……” 然而没过多久,叙舟哈不出来了。 叙舟:我说,你们都到哪了?我真的要被晒死了,这个破滑板还是个坏的,半路就散架了。 黎桐:你个死男人还怕晒,滚一边去。 陶施遥:滑板?哪来的滑板? 叙舟:从一个死小孩那里抢的,死小孩乱作怪,这辈子都只能踩烂滑板。 叙舟:你们还有多久到山顶啊?我们还有挺远的。真服了,山又没这么高,楼梯修这么多干什么,山顶埋了黄金啊! 陶施遥:我们也有挺远的。 叙舟:江哥呢?你们怎么又不说话了? 江砚秋:在爬山,不用担心。 叙舟:啊啊啊啊,好无聊,指南也没说不可以换路线,要不江哥你们过来吧。 江砚秋:好好爬山。 陶施遥:对啊,但是这几条线都是独立的,我们想过来也不行。我有点渴,旁边有个卖水的,我有点想买。 黎桐:忍忍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坚持坚持。 陶施遥:你们一点都不渴吗? 黎桐:渴啊,但是买水可能会死 叙舟:你要是实在渴就和程槐多说点话,注意力转移了就不渴了。 黎桐:对于怎么让人死这方面你未免太有天赋。 黎桐:@陶施遥,你别听他的,他脑子有问题,再坚持坚持,度过最渴的那阵就行。 ……好吧……可是真的好渴。 陶施遥疯狂咽着口水,她被晒得头晕,又不能解渴,感觉眼前的郑晓云都变得重影起来。 陶施遥揉揉眼睛,一手扶腰一手撑树干。这一段路很陡,爬上爬下,转左转右,陶施遥完全是吊着一口气才勉强跟上其他三人。 第194章 真的好累啊。 郑晓云看不下去,走到她面前扶她:“怎么样?阿姨扶你啊,实在不舒服要说。” 陶施遥打起精神:“没事的阿姨,你先走吧,我在后面跟着就行。” “真的没事?” “没事的阿姨。”陶施遥握住郑晓云的手,“我在后面跟着就好了,不要因为我耽误你,我会很愧疚的。” 见陶施遥坚定拒绝,再加上这段路确实比较险,两个人扶着也容易碍手碍脚,郑晓云只好放手。 “坚持不住了一定要跟阿姨说啊。” “知道了阿姨。” 陶施遥实在没力气笑,说完就垂下了头,想着这样能省点力气。 可是……还是好累啊。 身上已经全被汗水打湿,额头的汗滴到眼里,陶施遥突然陷入一片迷蒙。 她现在在哪?到哪个位置了?离山顶还有多远? 陶施遥没力气再想,她晃了下头,依稀记得银山有6351级阶梯,只要走完了就能结束了。 这是第几个阶梯来着?算了,就从这个开始。 陶施遥眯着眼,心里开始默数:“1……2……3……37,38。” 38——38—— 好像有哪里不对! 陶施遥踩上平地,依稀记得还有个台阶数量的规则。 沈从版指南第五条——景区登山步道台阶只有单数台阶……若发现双数台阶,立马原路返回。 陶施遥身体一个激灵,终于清醒了点,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又想起江砚秋的版本——登山时不要数台阶数,全程跟随棕色路牌指引。 完全不同的两条规则,到底选哪个? 陶施遥突然有些头痛,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她敲了几下自己的头想要保持清醒分析规则,脑袋却被针刺的痛感搅成浆糊。 余光里,其他三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像说了句话?陶施遥没听清。她只看到三人一直在往前走,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困境。 算了。 陶施遥不想一个人,她放弃思考,把两相矛盾的规则抛之脑后,拖着步子往前,拼命想要跟上三人。 头越来越痛,汗水雨一样迷住眼睛,陶施遥伸出手,终于拉住郑晓云的衣角。 “阿……啊!” 一句称呼还没喊出来,陶施遥突然惨叫一声。 郑晓云也很意外,衣角被拉住的一瞬间她就回了头,还没来得及询问,眼前就被一根粗大的、长着尖刺的锁链占满。 紧随着,一根又一根锁链捆住陶施遥,没有一丝停歇,又开始缩紧,尖刺“噗”一声刺进肉里。 陶施遥大张着嘴,像是在向她呼救。 郑晓云看了眼另外两人,默默把陶施遥拽着她衣角的手掰开。 “砰!” 陶施遥的身体瞬间爆成一滩血水,被刺成筛子的脏器飞溅得到处都是。锁链应声掉落在地,正好砸烂一颗眼球。 片刻之后,像是有人在另一头拉,锁链“哗哗”地缩回两边草丛。 贺鸣璋跟着锁链走了一段,树影憧憧,像个耀武扬威的怪物。怪物把锁链隐在深处,贺鸣璋看不到更多。 程槐有些惊讶:“她怎么死了,违反哪条规则了?” 第172章 这绝对是报复 郑晓云摇头:“不清楚, 她一直走在后面,难道看到什么了?” 贺鸣璋走过来:“算了,先上山吧, 现在再想也没用。” 程槐和陶施遥也算不上什么深的交情,也没再细究下去。他望了望周围:“我要先去上个厕所,你们要先走也可以。” “没事, 我们等你, 三个人一起安全点。” 回应郑晓云的是程槐的挥手。 程槐拐进左手边的一个石梯。那里是一个小驿站, 再往里走几步就是公共厕所。排队的人挺多, 程槐等的时间只会多不会少。 郑晓云看向贺鸣璋:“你觉得她是因为什么死的?” “谁知道。”贺鸣璋倚着树干乘凉,斜眼瞧她,“你这么想知道?” 郑晓云笑笑, 低头避开贺鸣璋的视线:“还有这么久的路, 我们还没找出对的指南,说不定下一秒死的就是你我了,还是应该想个办法才行。” “哼。” 贺鸣璋知道郑晓云在想什么。这一路走来,郑晓云没怎么说话, 但总会恰到好处出声引导他的思路,让他做事, 而自己就美美隐身。贺鸣璋之前在十二人群里说的全是郑晓云想说的。 贺鸣璋懒得多扯皮, 反正只要不把什么坏心思用到他身上, 他并不会计较什么。 而且俩人某些想法也算“志同道合”, 至少现在是的。 “研究下吧。”拿出手机, 贺鸣璋点开一张照片。 郑晓云看了眼厕所的方向, 程槐还在排队, 没注意他们这边。 现在还有沈从和江砚秋的版本分不清真假, 而两个版本之间的差异主要在第2条、第5条和第9条, 当然,还有个不一样的线路图。 四处不同。 郑晓云指了下屏幕:“第5条吧,这一条好下手一点。” “可以。”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确定好细节后就只等程槐过来。山上的阳光格外毒辣,站着太累,贺鸣璋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群里,叙舟断断续续发着吐槽,硬生生把手机都给发没电了,现在正到处找充电宝。 然而还没等叙舟找到充电宝,程槐就已经从厕所出来。 “走吧。” 郑晓云和贺鸣璋对视一眼,跟上程槐。 郑晓云说道:“我和贺鸣璋刚才对比了下现在还存疑的两版规则,第二条肯定不可能,这一路都没有遇到人推销东西。也不可能是第九条,陶施遥没买水。走错线路也肯定不是,我们还没到路不一样的地方,只有一条规则没被排除。” “第五条。”贺鸣璋接上郑晓云的话,“我和郑晓云刚才试了,我们发现这些石梯都是单数,可以证明,数阶梯数没事,那么沈从的指南就是对的。 “这样的话,陶施遥之所以死很可能是因为想转移注意力数了阶梯,结果数出了双数,按规则陶施遥应该原路返回,但是她没有,才受到了规则的制裁。” 程槐皱了下眉:“我们四个是一起的,那我们怎么没事?” 郑晓云知道他的意思:“我们遇到了状况面临规则的抉择和有人违反了规则被惩罚是两回事,前者是我们都要面对,后者当然是谁违反了规则谁受惩罚,连坐不到我们身上。” 程槐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只是因为刚才分析厕所的规则,程槐现在还晕着。他无心深究,只狐疑地看了俩人一眼:“你们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试规则?” 郑晓云余光扫了贺鸣璋一眼,立马想出说辞:“反正我们这一路要遇到的状况不会少,不知道规则版本的正误再怎么也是死路一条,不如舍命试一下,试出对的就是赚了,试出错的也没办法。” “哦。”程槐没多说什么,“那谢谢你们了。” “……不谢。”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郑晓云落后几步,她给贺鸣璋递了个眼色。 在程槐还没回来前,俩人就说好郑晓云跟他搭话,贺鸣璋在一边附和,骗程槐数梯子,让他试规则。 他们以为,按照程槐严谨有主见的性子,再怎么也会多问几句自己证明一下,他们也早就想好说辞,结果没想到程槐竟然这么快就接受,竟然一点都没怀疑。 郑晓云低下头。 她一想事情就会低头,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 好歹多活了几十年,郑晓云不消一会儿就想出了办法,正要说话,就见贺鸣璋突然伸手拦住程槐。 贺鸣璋不是巧舌如簧的人,也不会用什么话术,他更喜欢直接一点。 “刚才好像是双数梯。”贺鸣璋说道。 “双数?”程槐明显不怎么信,“那你原路返回?” 郑晓云赶紧接话:“不止是他,我们三个都要原路返回。” “为什么?发现梯子是双数的只有他一个人,我们俩跟着回去干嘛?你刚才不是还说不会连坐?”程槐坚持自己的想法。 贺鸣璋面无表情:“可是规则也没说这个发现是什么范畴,我现在告诉你了,那你也算‘发现’了,按理来说你该走。” 这是什么诡辩逻辑? “我不信,要走你们走。再说规则说的是立马返回,现在都多久了了我也没事,根本就不需要三个人一起。”程槐说着就继续往前走。 见怎么都说不动,贺鸣璋没了耐心,他挡到程槐前面,在程槐皱眉不爽时,直接按住程槐的肩膀把人整个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不遗余力抬脚一踢,程槐腿一软,摔到了地上。 “……操,你干什么!”程槐扶地就要起,却又被贺鸣璋按住动弹不得。 贺鸣璋:“让你数楼梯你就数,不然我就送你下去。” 指南说过,一旦上了步道,是不能走回头路的。程槐要是真被送下去,绝对会死。 第195章 但程槐并不想被威胁,他冷笑一声,忽然暴起就要反手打向贺鸣璋。 贺鸣璋不跟他纠缠,抓着程槐的脖子就要把他往下扔:“给你三秒钟考虑。” 程槐气大,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贺鸣璋的对手,被扔下去一定会死,但数楼梯说不定能活。程槐眼一闭,很快做了决定:“我数。” 贺鸣璋直接把程槐拎到了上面的阶梯:“数。” 程槐黑着脸,挥开贺鸣璋,揉了下脖子正要走,又听到贺鸣璋说:“数出声。” “……”程槐咬牙切齿,“行!” 步道和步道之间不是一直连着的,程槐只数了一个就停下,刚好数到37,还好是单数。 程槐松了口气,打算赶紧远离贺鸣璋那个煞神,抬脚就要走,却突然感觉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他低头一看,是一根粗大的锁链,和捆陶施遥那根长得很像,上面甚至还沾着血迹和一些黄红相间的固体。 “砰!” 从程槐被缚住到被尖刺勒死全程没有一分钟。 郑晓云说道:“是单数梯。” 既然是单数梯,那就可以确认沈从版本的指南是错误的。 郑晓云又问:“要跟他们说吗?” “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贺鸣璋真心烦这种总是在试探的谈话,这下正确规则被试出来,他也就没那么多耐心再跟郑晓云周旋,说话直白了些,“你发。” 郑晓云的眼神微微闪烁。她敏锐察觉到贺鸣璋态度的变化,爽快答应下来没再多说。 郑晓云:江砚秋的指南是对的。 黎桐:你怎么知道? 郑晓云:刚才出了点状况,陶施遥选错了。 黎桐:那她死了? 郑晓云:嗯。 黎桐隔了一会儿才回:行吧,至少接下来我们知道怎么做了。 江砚秋:充电宝找到了吗? 黎桐:“找到了,但是又有好几份规则,只是字没有那么多,叙舟在看。 江砚秋:看完尽量快点爬山,时间不算多了。 黎桐:好。 郑晓云:这样太危险了吧,要不让他把规则都发群里,我们一起参考参考。 黎桐:不用,蠢人有蠢福,死了算他活该。 郑晓云没再回话,群聊再次安静下来。 沈遂收起手机。他们和江砚秋并不在一起,江砚秋估计在他们前面,但两个人一个懒得追,一个不想追,走得那叫一个悠闲,仿佛留给他们上山的时间还有一整天。 沈遂继续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遗言。”沈从简单回了两个字。 “……您这嘴是被胶水粘过?” 沈从扫他一眼,又是两个字:“观察。” 沈遂:“……”这绝对是报复。 见沈从没有细说的意思,沈遂也不再自讨没趣,闭嘴自己走自己的了。 沈从打开手机,重新看了遍江砚秋版的指南。 其实这事很简单,就是“观察”两个字。 早在旅舍前台的时候沈从就注意到,江砚秋对于引起工作人员注意力这件事很执着,但叙舟一说感觉不对,江砚秋二话不说就退回来了。 一般来说,江砚秋这种人不会因为一句虚无缥缈的感觉不好就放弃作为。 包括他和沈遂逼江砚秋试错的时候,江砚秋并没有抵抗,反而心平气和接受。当然,这可以用江砚秋会审时度势,知道打不过俩人才这样做。 但江砚秋既然要先跟黎桐发消息,这里面就很有门道。除了审时度势,这更像是在商量什么,而结合江砚秋收到回信后更加势在必得的表现。不难推出,黎桐他们有什么能力可以知道规则的正误,或者能预判也说不定。 而且江砚秋的行动从一开始就和其他版本的规则相违,如果他们的判断错误,江砚秋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而是打电话后就死了。 这也足以证明,江砚秋他们的判断正确,沈从自然就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只是,既然他们能知道规则的正误,沈从倒是有了点想法。 第173章 你们真的上山了吗 因为已经知道正确的指南, 众人接下来的路程都轻松很多,没了负担速度都快了两倍。虽然身体很累但精神是极放松的。 时间化作汗滴缓缓滑过皮肤,又在边缘掉下, 落到地上的刹那,叙舟差点哭出来。 “终于到了终于到了!”叙舟一薅头发,瞬间从死气沉沉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哈哈哈, 皇天不负有心人, 有志者事、啊!黎、桐!” 拳头已经自己形成肌肉记忆, 黎桐累得手都不想抬,但锤人的时候是绝对有力气的。 “别叫,吵得我耳朵痛。快点找个地方坐着等江哥。” “哪来的位置, 都被这些人坐满了, 你不是有力气?多站会儿呗。” “滚蛋!” 黎桐没心思跟叙舟打嘴炮,找了个树墩就坐,背倚在柱子边闭眼休息。 “死黎桐,别睡了, 江哥来了。”叙舟刚在黎桐旁边坐下就看到个熟悉的人影,他赶紧站起来朝人跑去。 “江哥!你怎么样啊?还挺快。” “我没事, 你们呢?”江砚秋看了眼黎桐。 “我俩好着呢, 我这么聪明, 黎桐又是打不死的小强, 洒洒水啦。要两点了, 我们要先下山吗?” 江砚秋看了眼时间, 离两点整还有十几分钟, 就算现在下山也来不及:“你先在群里问问他们到哪里了。” “好。” 叙舟低头看手机, 手机下面垫着充电宝。 江砚秋并不意外, 提醒了叙舟一句记得还充电宝就没再说话。 两分钟后,叙舟抬头:“郑晓云他们还有段路,沈遂他们要到了。但是我们下山时间不够啊,攻略上写三点就要到食巷,去的路上就要花一个小时,要不我们坐索道下去?” 旁边就是索道排队区,人多,但一个车十几个人,也挺快,不算排队的时间,下去最多十分钟。但问题是,他们连十分钟都不一定有了。 “算了,我们先去排队。”叙舟刷一下冲到队伍里。 江砚秋没他那么急,先扫了付款码。页面刚打开,就弹出来一行字——银山索道乘坐指南。 “……” 叙舟很无语,头发都快薅掉两根:“指南指南,怎么哪里都是指南!” 黎桐拿出手机:“要不我和叙舟扫一下,如果只有一份我们就不用把时间浪费在分辨上了,而且有叙舟在。” 江砚秋摇头:“没必要,有指南就肯定会发生各种事,我们没时间耗。” “那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群里也有人问。 叙舟简单说了下他们这的情况,打消了郑晓云坐索道的心思。 黎桐皱着一张脸:“难道……” “没事。”江砚秋安抚住人,拿着手机正要打字,就见郑晓云发了条信息问沈从的情况。 沈从原本正在看时间,见时间不够他就不再往上走,刚停住的下一秒就看到了郑晓云的问。沈从念着最开始郑晓云那片茶杯碎片的情,回她很快,只有一句话:求助工作人员下山。 指南第十一条——……若您实在体力不支无法登顶,请在原地停留拨打电话10072,等待工作人员带您下山。 被抢先了。 好几次了。 江砚秋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他的心情很不妙。 “对啊,旅游攻略里也没说非要完整爬完银山,规则里也说了要是实在爬不下去可以找工作人员,我们完全可以这么干啊。这个沈从一直不说话,没想到跟江哥你一样反应这么快啊。等下,不对啊。”叙舟反应过来,“指南里说的是无法登顶才能求助,他们没上来还可以装一下,可是我们已经在顶上了啊,这点我们用不了啊。” “死叙舟,傻不傻。”黎桐手一指,“银山的顶在伏牛顶,我们现在在哪,谁说我们登顶了?”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山顶上的一个专门供游客观赏停留的大平台,平台的两边又分别做了长长的楼梯通向伏牛顶。说是伏牛顶,但其实也就是一个尖尖的小平台,边上杵了块“伏牛顶,海拔2800米”的大石头,专门让人打卡拍照用的。 严格来说,他们确实没有登顶。 “快打电话。”黎桐催促道。 “行行行。” “但是找工作人员真的来得及吗?我们只剩几分钟了。”叙舟有些迟疑。 江砚秋见状,率先打了电话。黎桐捶着叙舟,每一拳都像在泄愤。 “婆婆妈妈,来不及就一起死,怕个毛线啊怕!”黎桐一脚下去,直把叙舟踩到地上。 “好了。”江砚秋拉开俩人。 得益于景区在哪里都安排了工作人员,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工作人员就出现把他们带到了山顶背面,在那里,一根巨大的玻璃管道弯曲向下。 往下一看,景区几乎每隔几百米就会在背面安排一根玻璃管道。管道壁很干净,反射出红黄蓝绿青蓝紫各种光,一看就是经常清理。 第196章 这不就滑滑梯嘛。 叙舟放心了,最多两分钟就能下去。 工作人员把一片厚实的绿布递给他们:“把这个绑在腰上,免得磨破你们衣服。有包吗?有包把包放在前面,不然容易被勒到。” “谢谢。”黎桐礼貌道谢后看了江砚秋一眼,第一个坐进管道。 三人一路往下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山脚。江砚秋看眼时间,刚好两点整。 叙舟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恋恋不舍地看着“滑梯”:“我们现在去停车的地方?” 江砚秋点头:“嗯。” “诶。”叙舟眯了下眼睛,“那是不是沈从他们?他们也挺快啊。” 闻言,江砚秋顺着叙舟看的方向瞧去。确实是沈从,旁边是沈遂、郑晓云和贺鸣璋。 少了个人啊。 江砚秋收回视线,垂眸思衬片刻:“走,跟上他们。” “喂,沈从!沈从!”叙舟不想追人,直接大喊挥手打算让前面四个人停下来等他们。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周围人太吵,沈从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还是郑晓云回头看了眼,才拉着其他人停下来。 “程槐呢?”七个人刚聚到一起,江砚秋就看着郑晓云问道。 贺鸣璋往前站了一步:“死了。” 江砚秋顿了下,有些惊讶,关心道:“怎么死的?不是已经知道正确规则了吗?他怎么死了?” 沈遂冷嗤一声:“戏过了。” 江砚秋装作没听到,正要再问,就听贺鸣璋说:“先到车上再说吧。” 江砚秋这才点头,目光却没从郑晓云身上移开。 黎桐一掌拍开又开始吐槽这吐槽那的叙舟,小声问江砚秋:“怎么了?” “离他们远点。” 具体离谁远点,江砚秋没说。 叙舟拉开黎桐,听八卦似的凑过来:“为什么要离他们远点?江哥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放心啦,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们还没动手我就已经洞察一切了,安心啦,就这几个人……诶,宋近歌和临春是不是还没下来,怎么没看到她们,都死了?” 黎桐一拍他脑门:“谁死了,睁开你的眼往前看看。” 正前方,他们停车的位置,宋近歌和临春俩人正站在车边。她们看起来很清爽,一点没有爬过山的狼狈。 面对神色各异的众人,宋近歌视而不见,自然说道:“钥匙在谁那里?现在过去开快点能在三点到食巷。” 食巷,是他们的第二个目标地点。 巷如其名,一条街都是吃的,什么都卖什么都有,香川特色几乎全都聚在里面,虽然价格都虚高,但挡不住香川宣传的好,好多人还是把它列入了必玩景点之一,前去打卡的人络绎不绝。 食巷的地理位置也很好,位于香川市中心,周边景区林立,其中万歌广场就是最出名的一个。 等江砚秋开好导航,叙舟才迫不及待打开群聊视频。 然而他还没说一句话,手机就被黎桐抢走:“郑阿姨,程槐怎么死了?他不在叙舟都要吵死了。” “喂,嫌弃我你下车啊!”叙舟扒拉着黎桐想要抢回手机,“死黎桐,不会说话就闭嘴,我怎么你了,天天都跟我吵,当我是泥捏的吗?我实在忍不了了,我今天就要跟你一决高下一决雌雄!啊——” 黎桐一把把他推开。说叙舟吵当然不是目的,她只不过是为问程槐怎么死的找个不那么突兀的理由。 但叙舟吵是真的吵,跟别人还好,一碰上黎桐,那是直接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互怼互打绝对少不了的。 “郑阿姨等我下。”黎桐草草把手机放下,想杀人的眼神利箭一样把叙舟钉住。 江砚秋扫了眼后视镜,语气有种习以为常的淡然:“点到为止。” “知道!” “砰砰砰”的捶打声响起。 一分钟过去,黎桐重新坐好:“可以了。” 车座底下,叙舟蜷缩成一团,右脸泛紫高高肿起,左边嘴角更是裂开了个口子。一看就是遭受了又打又掐又撕的非人对待。 郑晓云早就想好转移视线的说辞:“他死是意外,被假工作人员蛊惑了,其实我也想问,近歌你们真的上山了吗……” “死黎桐……” 郑晓云的声音让叙舟清醒过来,人输阵不能输,叙舟气若游丝又要开骂,成功又得到黎桐一记踹。 黎桐离叙舟远了些:“对,我也想问,你们真的上山了吗?” 一句话问出来,两车的人都沉默了。 “没上。”宋近歌承认得很痛快。 叙舟缓过神来,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可以不上山?” 第174章 哈喽啊 “猜的。”临春言简意赅。 宋近歌补充道:“攻略上只写了几点到几点去哪里, 但是并没有说我们在哪里一定要完成什么事,没有说一定要完整地爬一遍山,所以只要在攻略写好的时间段待在银山就行了。” 但宋近歌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到了, 而是在看到指南的时候。判断真假指南是很费力的事,而胆大的人擅于寻找捷径。 所以宋近歌找到了这个捷径。 但这毕竟只是她的猜想,这种钻空子的行为游戏不一定会承认, 说不定就判一个违反规则祭天了, 反正在这里游戏最大, 宋近歌也就没跟其他人说, 而且其他人信不信也是一回事,多说反而自寻麻烦。 后来宋近歌假意去追人流,其实早在跑到一半的时候就隐藏在人群中, 直到确认所有人都走到她前面, 宋近歌才倒回来。 她本想上车等他们,结果没想到两辆车的车钥匙都被拿走了打不开车门,宋近歌只好坐在远一点的石椅上休息。近一点的地方有很多摊贩追着人推销,宋近歌为了避免触发规则生效的条件, 刻意又往远躲了躲。 然而在宋近歌意料之外的是,她没坐多久, 临春就出现在了车边。她看到临春拉了拉车门, 没拉开后往四周望了望, 估计是在找坐的地方。 不过临春还没找到椅子, 就被一个老婆婆缠住了。老婆婆非让她买花, 临春怎么躲都躲不开。 宋近歌看了半天, 还是没忍住上前帮了临春。和程槐用的方法一样, 她们找到了正确的工作人员, 解决了老婆婆。 后来俩人就一直坐在一起。光坐着有些无聊, 宋近歌几次跟临春搭话都被她独特的说话方式堵得接不上话,最后只能嗯嗯啊啊附和一通。不过好歹也算聊下去了。 虽说临春的话很少,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宋近歌发现,其实她是很有主见的人,有她自己的处世法则,有时候很固执,但同样胆大敢做,只要有了想法就绝对会付出行动证实。 宋近歌看向临春,她除了刚开始回了两个字就没再关注车内其他人,眼睛望着车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你们俩也太大胆了吧,女中豪杰啊。不像黎桐,除了我,这么宽容这么善良,谁还会、啊!死黎桐,你一分钟不动手就会死是不是!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那都是让着你,真以为你能踩到我头上兴风作浪了?好,你竟然想打,那我就陪你打,让你输得、啊痛痛痛!放手放手……” 视频另一边的叙舟嚎得很厉害,听声音被打得不是一般的惨。 估计是江砚秋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没过多久就把视频挂了。 . 除了路上差点被一群在大马路上涂鸦图案的人喷到车之外,这一路上没再发生什么事。当然,还有一点烦人的,这些原住民开车习惯很混乱,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沈遂第无数次按下喇叭,鸣醒前面抱着热吻了几分钟的情侣。前面的车主不出所料伸了个中指出来,然后油门一踩一溜烟走了。 沈遂骂了声,正要启动车,又被刚刚亮起的红灯逼停。 他们这车还算心平气和,但另一边的叙舟已经骂了有十分钟了。 堵车就算了,还有一大堆有不良驾驶习惯的人,不是突然超车就是突然急刹,要不就是开个非常任性的s形路线,还有突然停在路中间爬到车顶跳舞的!其他司机像是早就司空见惯,雨刮一开,窗户一放,震破天的dj音乐就一窝蜂跑出来,还有其他车上的苦情歌当和声。 场面非常混乱,乱到车内导航改了不知道多少次道,众人被带着转了不知道多少个路口,一个小时的路程被拉长了近半小时。 “我真是操了操了□□了!”叙舟在车里上蹿下跳,“到底还有没有人管管了?这些人太随意了吧,自由成什么样子了,我们不会死在路上吧!” 江砚秋认真开车,没回他。 黎桐也懒得理。 没人接他的话,叙舟一怒之下,又打了个视频,开始跟另外几个人吐槽。 可惜了,叙舟并没能在另一辆车上找到知音,除了郑晓云安慰了几句,沈遂嘲讽了几句就没人理他,叙舟那个气啊,叙舟那个憋闷啊! 又是一个红灯,沈遂踩住刹车。 第197章 右边跟着刹住一辆花哨的车。 众人正耐心等路灯,突然车窗被什么东西“咚咚”敲了两下。 沈从打开车窗,鸭舌帽女孩的脸露出来。 女孩手上还拿着根包着彩色糖纸的拐杖,她就是用这个东西敲的窗户。后车座带的小孩也探出头来,又开始叽叽喳喳开始复刻探身体摸车的场面。 女孩用拐杖敲了敲车门,笑得见牙不见眼:“哈喽啊帅哥,我老远就看见你们车牌了。不是,我说要进你们剧组的事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就让我进去玩一下呗,我真的很有天赋的。 “嗐,这样好不好,只要你让我进剧组,我就把我的车免费送给你们。好车坐久了你就不想试试便宜车坐起来是什么感觉吗?我保证这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能接触到便宜车的机会了,你要把握住啊。” “啧。”沈遂伸手就要关窗户。 沈从按住他,对女孩说道:“知道有什么去食巷的近路吗?” 鸭舌帽眼珠一转:“我当然知道啊,我在香川活了一辈子了,哪条路通哪门清好吧。我知道一条捷径,可以半个小时就到食巷。不过——这条路比较有点难走,你这车进去肯定会被刮到的,但要是你车技好的话应该也不会。 “怎么,你们要我带路吗?我绝对半个小时给你们带到。不过你们要答应我,要是我带到了你们必须让我进剧组,我朋友也要进,等我们没兴趣了再走。” 沈从偏头看沈遂:“技术怎么样?” 沈遂一抬下巴,“还用不上你质疑。” “不是,等下,你们真的相信她啊,这小孩真的知道路吗?她别是诓我们的!”叙舟在视频那边吼出声。 宋近歌拿着手机把音量调小了些:“现在只能相信她了,按导航走我们绝对半路就会一起死。左右都是死,不如试一下。” 那边静了几秒:“也行吧,我感觉还可以,应该没多大事。” 听到这话,郑晓云的头轻微偏了下,目光在手机上落了一瞬,又很快移到窗边。 “喂,帅哥,你们商量好了没啊?商量好了绿灯就走了啊。”女孩催促道。 沈从看她:“成交。” “呦呼!棒!” 女孩兴奋地转了好几圈拐杖,手腕一扭,拐杖对着后车门敲了几下:“坐好坐好,要走了,我们飙车去。” 说完,女孩单手一抡方向盘,尾气一扬,丝滑右转进了一个逼仄的小巷。小巷很窄,车子进去后就差不多填满,转弯更是要小心,不然就容易被不知道哪里横生出来的柱子“绊”住。更何况这巷子左绕右绕,弯比直道多了快两倍。 鸭舌帽女孩明显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在前面风驰电掣开得跟回了老家,弄得沈遂也不得不加速,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跟丢车。 好在沈遂技术确实好,反应很快车感很足,没让车被刮蹭到。但另一辆车上的三人就有些恼火了。黎桐刚拿到驾照不久,叙舟开车又非常“不拘小节”,大马路上都有可能撞到树。 于是就只能江砚秋开车。可江砚秋平常也不怎么开车,开快了很容易反应不过来,他们只好放慢速度龟速通过。而这速度一慢,就找不到前车的影子了。 “让他们开定位。”江砚秋道。 “看到了看到了,往左转。” 定位一开,气氛就轻松很多,叙舟在车座上葛优躺,时不时给江砚秋报方向。 好在开了快十分钟,鸭舌帽女孩就出了巷子驶上大路。 两点五十九,三辆车整整齐齐停在停车位。来不及跟女孩说话,九人急匆匆往食巷走。 三点整,九人成功站在食巷街口的第一家店门口。 叙舟松了口气,抓了抓鬓边的头发:“还好还好,赶上了,吓死人了。” “喂,你们不会说话不算话吧,快让我进剧组啊。”女孩一脸不满地戳着沈从。 沈从抓住她的手放回去:“你们原本打算去哪?” “去骑马啊。” “留个电话,明天早上我联系你。” “为什么是明天早上?我就要现在进。” “现在进你就骑不了马,我要先走手续,走完立马叫你。” “……行吧,我就等你到十点钟。要是十点钟你还没给我打电话,我就骚扰死你!。” 女孩把沈从所有的联系方式加了个遍,又要了他的住址后才一挥手,带着一群小弟小妹走了。 “等下!”叙舟伸出尔康手,“你饿不饿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女孩头都没回:“不饿,你这人真贪心,八个人还不够陪你的,别打扰我骑马,我预约的时间都要到了。” “……”叙舟看着女孩的背影默默流泪,“咋办?我本来还想让她跟我们一起吃饭,这样我们就不用恼火规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黎桐抬头看了下店名,又看向饭店墙边贴的一张纸:“这里好像只有一份规则。” “真的只有一份?”宋近歌有些狐疑。 第175章 万歌广场 “是只有一份啊。”叙舟往店里望了望, “就这里贴了一张纸,里面都是菜单和涂鸦。” 这次这么容易?众人有些犹豫。 沈从仔细看了眼指南,目光移转间便有了思索, 他看向叙舟:“你把你看到的规则打字发到群里。” 叙舟看了眼江砚秋,不太想照做:“为什么?这个规则有十几条,打字好麻烦。” “按他说的做。”江砚秋轻拍了下叙舟的后脑勺。 叙舟这才拿出手机:“行吧。” 叙舟打字速度很快, 两三分钟就把规则全部打完发到群里。 宋近歌率先比对出不同:“不对, 我看到的不是你这样, 第二条第三条和第五条都不一样。” 郑晓云也点头:“我看到的有四条跟你不一样。” 黎桐一拳砸向叙舟:“你到底打没打错字, 怎么我看的也不一样。” “死黎桐你敢质疑我?我是三岁小孩吗字都能打错,你脑子被刚才过巷子的时候挤出来了吗?” “是,被挤了, 已经变成傻子了, 到时候要死了你最好自己赶紧跑,别期待傻子会救你!” “我……” “好了。”江砚秋熟练把两人分开,他看向其他人,“看来这是个坑。只贴一张出来, 却让我们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当时要是草率进去了或许会很麻烦。” 黎桐朝着叙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才问道:“那我们去下一家看看?” “估计哪一家都是这样, 但是……看看也行, 说不定有简单点的。” 规则再多他们也要吃饭, 所以这个提议没人反对, 几人一起朝下一家店走去。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在门口站了很久, 一个店员突然“飘”到他们面前, 拉住他们的胳膊, 开始极力推销店里的东西。 几人怕多说多错, 挣脱开店员后赶忙换了路线, 到街对面去了。 可惜街对面并没有他们想找的目标,哪怕他们在食巷走了一圈,连公共厕所都走进去看了也没找到。这些店都只贴了一张规则没错,但他们每个人看到的内容都不一样,小同大异,还没踏进店就把人完全绕晕了。 店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叙舟饥饿难耐,肚子已经率先革命叫翻了天,惹得黎桐差点笑岔气,嘲笑的话说了一半硬是也饿得没力气再说下去。 江砚秋说道:“一直这样不行,我们看看路边摊吧,他们的规则应该会少一点,我们按照相同的点做就没问题。” 临春不太放心:“万一买东西的时候发生了规则内容不同的情况呢?按谁的做?你的建议不确定性很高。” 江砚秋笑笑:“那就分开来,各凭本事了。” 临春不太理解:“分开不确定性就能降低了?” “不能,但是真要发生你说的情况了,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真要死了也怪不到其他人身上。” 江砚秋不再多说,招呼着黎桐和叙舟两人先走了。 临春和宋近歌对视一眼,决定两人一起走。正要走时,宋近歌又回过头问郑晓云:“阿姨,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郑晓云笑了笑,摇头拒绝:“算了,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年纪大了,反应没那么快,就不拖你们后腿了。” 宋近歌眉一皱,还想劝劝郑晓云,就被临春拉了下。知道临春的意思,宋近歌只好作罢,和郑晓云客套了几句后就走了。 等两人走远,郑晓云这才准备走,抬脚时却冷不丁听到贺鸣璋的声音:“我跟你一起。” 郑晓云一顿,回头一看,贺鸣璋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这话时语气仿佛唠家常一样平淡。 垂眸隐住纷飞的思绪,几瞬之后,郑晓云点头。 沈从看了眼叙舟三人所在的位置,挑了个在他们隔壁的店铺。沈遂自然跟上沈从。 两人买东西时都不怎么认真,对了下相同的规则内容就买了几根烤串,等烤串的时间,目光几乎总是时不时同步地滑到叙舟身上。 第198章 “要辣吗?” 摊老板询问出声的同时,两人的视线中多出了两个人,郑晓云和贺鸣璋。 “你们怎么过来了?”黎桐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好奇郑晓云竟然会来找他们。 郑晓云分别给了三人一个笑脸后才说:“我在现实世界吃过一次这个,味道还不错,刚好看到了就想再尝尝。” “哦,理解。没想到阿姨你也喜欢吃甜的啊,我家里长辈觉得不健康,平时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我以前也是不吃这些的,家里穷没闲钱买这些。后面还是被我女儿带着尝了口。” “这样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贺鸣璋站的位置偏后,这个位置可以很好的观察到其他几人的动态。 贺鸣璋的眼神在黎桐和郑晓云的身上转了几圈,又落到摊老板忙碌的双手上,最后逐渐右移,落到哈喇子快流三米长的叙舟身上。 这时,江砚秋突然一动,手指着正被包装的红糖糍粑说了句话,正巧挡住了贺鸣璋的视线。 贺鸣璋看向江砚秋,却发现他的注意力已经放到隔壁的沈从身上,于是贺鸣璋的眼神又在沈从和江砚秋之间打转了好一会儿。 好在这次游戏放了他们一马,没有在买东西的过程中安排各种环节让他们陷入辨认规则正误的境况中。 旅游攻略里安排给食巷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五点,完美避开饭点,非常莫名其妙的安排,但再怎么吐槽,几人也只能安生在食巷待到五点才能走。 他们人手一份小吃,边吃边围着食巷转圈。 叙舟不习惯边走路边吃东西,转了半天手上的红糖糍粑都快粘成一坨了也没咬几口。但黎桐没时间嘲笑他,因为她也做不到边走路边吃,嘴边沾了一圈糖水。 郑晓云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给黎桐擦了擦嘴,又建议一起找个坐的地方吃东西。 可惜香川在这方面显然欠考虑,并没有给游客提供公共座椅。他们要是想坐着,就只能去店里或者找个路边摊坐,但这样就要面对对规则内容的抉择。 叙舟实在是头大,生怕自己以后做梦都是规则,宁愿一口口舔也不愿意再和规则接触。郑晓云只好退一步,建议大家找个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坐。 这下叙舟双手双脚赞成。 安安静静坐了一个小时,几人拍拍屁股,踏上去万歌广场的路。 “我真的很想不通,这个广场到底有什么可逛的,竟然要从五点半待到九点,怎么不直接过夜啊。” 黎桐坐在副驾驶,后座成了叙舟一个人的天地。他懒散瘫在座椅上,打了视频后嘴就没闲下来过。 宋近歌听到他这话倒是被启发到了,她点开攻略一看,两眼一黑。 “各位,攻略内容变了。” “变了?什么意思?这还能中途变的!” 叙舟赶紧打开攻略,看到时间和地点没变的时候正想松一口气,结果气还没松到底,就发现攻略的最下面多了一堆字。 叙舟:“……” 游戏真是一点钻空子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看临春和宋近歌利用漏洞没上山,就直接简单粗暴地在攻略里添加了必打卡项。 什么在万歌广场必须打卡拍照地标建筑虹楼;必须参加虹楼高空项目并每人拍照十张留念;什么必须在时代展倾情欣赏一个主题并写五百字心得。 简直离谱。 “啊啊啊!” 叙舟大叫几声。 两车人都在这时候体现出了绝佳的默契。江砚秋和沈遂打开车载音响,躁动的摇滚乐瞬间把叙舟的声音覆盖。 宋近歌透过屏幕看了眼像演哑剧一样上蹿下跳的叙舟,默默给他截了个图。 攻略新增打卡项之一——在车上时要友好亲密交流,可以互相多拍拍照,这样才能发更多朋友圈。记得要笑哦~ “阿姨。” 宋近歌叫了声郑晓云,郑晓云配合着笑了笑,临春也扯了下嘴角。 “咔擦”两声,手机将两人定格在相册里。 宋近歌一心只想完成任务,随便笑了下给自己拍下来就给其他人每人拍了一张。 嗯,都笑得很僵硬。宋近歌憋着笑,抖着手给黎桐发信息让她记得拍照。 万歌广场离食巷很近,他们五点十几分就到了。 刚落地,几人就看到了传说中的虹楼。 两栋富丽堂皇的大楼,是香川唯一颜色单一,采用水晶白为主色调的大楼。楼体表面没贴什么五彩斑斓的画,也没搞什么自由飞翔的涂鸦,在一群“孔雀”里显得格外素净。 大楼中间有一个很宽很长的廊道,廊道是全透明的,里面可以过人。廊道上面,是很多大楼常用的高空项目,什么蹦极荡绳大秋千,铁索钢索爬云梯,种类非常丰富,高度非常感人。 项目之上,一个大型展示板伫立云霄。 展示板上也是各式各样的彩绘,不过材质用的是非常透非常亮的那种,看着像是琉璃里的画。其他四周做装饰用的灯泡围绕成飞鸟的形状簇拥着中间的四个大字——万歌广场。 第176章 喝点马尿 “咔擦” 宋近歌先拍了张虹楼的正面照, 然后指使起众人:“来来来,都站到前面拍照,一人一张。” 这个楼挺有意思, 合照一张不亏。叙舟非常配合,跑到前面蹦蹦跳跳摆了半天姿势,结果意犹未尽还想拍第二张的时候被黎桐一把薅走了。 “死黎桐要死啊你!怎么哪都有你, 你能不能死一下别来打扰我!” 黎桐一巴掌抽过去:“浪费时间你还有理了?攻略上没说必须一人一张吧, 我看只是让我们拍照打卡而已。”黎桐看向宋近歌。 “可是一般的打卡步骤不都是每人拍一张照片?” “但是如果它没有明说的话, 我们其实也可以只要拍张照就行, 不用每个都照一张,偷点懒什么的。” “偷懒的后果很可能是游戏直接给这些打卡项做扩句。” “……”也不是没道理。 黎桐耸耸肩,站到镜头前面:“那麻烦你给我拍一张了。” 宋近歌特意找了个好角度:“没事。” 等所有人都拍过一轮几人才继续往里走。 宋近歌举着手机:“第二个打卡项是参加虹楼高空项目并且每人拍照十张留念, 我们先去那里吧。” 宋近歌指着虹楼边上的电梯, 那里可以直接到达高空项目的入口。 “不行!”叙舟突然扯着头发大喊一声,“不行不行,这个我不能玩,我不行的, 不行不行……” 见其他人的目光都有些疑惑,黎桐只好解释道:“他以前玩这些出过意外, 有阴影了。” 像是附和黎桐似的, 叙舟叫唤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宋近歌揉了揉鼻子, 半晌才出声:“可是……这个要求很明确要每个人都参加且拍照, 他不去可能不行。” “不行不行,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我死也不要上去!” 叙舟爬起来就要跑。江砚秋赶紧抓住他, 手捧着他的脸:“没事没事, 我和黎桐陪你一起, 不会有事的。” 叙舟还要跑:“不行不行, 我上次差点就死了,我玩不了这个,我在车上等你们,你们……” “叙舟!听我说。”重新拉住想跑的人,江砚秋的声音温柔起来,“没事的,上次只有你一个人,但是现在我和黎桐都在,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江砚秋看了黎桐一眼,黎桐立马接话:“对啊,别在这大太阳下面晒着了,有我们在能出什么事,你躲在车上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叙舟的眉拧成了一道麻花,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把视线移到虹楼上,可刚看一眼,就听到高空上传来的一声惨叫,叙舟连忙闭上眼睛,扒开江砚秋的手又要走:“不行不行,有人叫,有人叫你们听到了吗?真的要死人的!我不玩我不玩!” 叙舟的意志太坚决,江砚秋实在劝不动,只好无奈地看了黎桐一眼。 黎桐立马会意,趁江砚秋抓住叙舟的时机,黎桐一拳砸向叙舟后脑,趁人吃痛歪头的机会,黎桐对准叙舟的颈动脉窦就是一掐。两秒之后,叙舟没了声响,身体跟失去了钢筋支撑的水泥一样往地上滑。 江砚秋赶紧把人扶住。黎桐一手握住叙舟的手腕,一手穿过他的□□,一个用力就将叙舟扛了起来。 “他没事吧?”宋近歌问道。 黎桐往电梯的方向扬了下头,示意他们往那边走:“没事,晕过去了而已。” “能在过项目之前醒过来吗?” “醒不过来就打醒,走吧。”黎桐扛着人走在前面。 宋近歌看了眼临春,朝人耸了下肩后跟在黎桐身后。 电梯速度很快,一分钟之后就到了三百多米的高空。电梯门一打开,就有人站在门外弯腰喊“欢迎”。 看到黎桐扛着一个人时,他们还热情地询问需不需要帮扛服务,或者把人直接荡到对面去,说着就要上手拉人。 第199章 服务实在到位,到位到把黎桐都吓住,扛着人有些进退不得。 江砚秋只好站出来摆手说不用,这才让黎桐走出包围圈。 “您好,我是项目接引人员,你们可以叫我红姐。现在由我带大家去往游玩项目入口。”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走过来说道。 江砚秋礼貌一点头:“红姐,谢谢你了,我们玩这些需要注意什么吗?” 红姐带着众人往左拐弯:“是有需要注意的,等下到达入口后工作人员会发给你们一张指南,上面详细说明了如何正确安全通过我们的所有高空项目,并且如何处理突发情况上面也有说明,大家照做就行。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带你们通过一个小廊道,廊道里有机器会检测你们的身体状态,并给你们一个调整心态和反悔的机会,到达入口后就必须游玩,不能走回头路了哦。” 红姐露着八颗牙齿微笑回头,黎桐手一抖,开始在心里为叙舟默哀。 都是游戏逼的,死叙舟要是真死了、变成鬼了就去缠游戏,绝对不许来缠自己。 刚默哀完三遍,众人被红姐带到了一个狭窄的空间前。空间外,有几个工作人员分站两边,面前的桌上是一排一次性纸杯。 红姐拿了个纸杯递给最前面的江砚秋:“这个是我们虹楼特质的饮料,喝了可以增大胆量的哦,也会让您减轻处于高空时可能发生的眩晕、呕吐状态。” 江砚秋同样笑着把饮料推回去:“我们不太需要这个。” 红姐保持着微笑:“当然,不喝也可以。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喝一口,我们现在所在的高度是三百五十米,高度很高了,很多人可能现在觉得没什么,但是一到现场都腿抖得走不动道呢。” 说着,红姐就不由分说把纸杯放到了江砚秋手上,然后说道:“为了更好的检测大家的身体状态,请你们一个一个排队进入,前后间距不要小于一肘。” 黎桐抖了下背稳定叙舟:“如果检测到身体状态不好会怎么样?” “那么我会带您从入口的另一个方向下楼的。您放心,我们虹楼的宗旨就是服务至上,不会拿顾客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的。” 黎桐又抖了下身上的叙舟:“那他呢,我要把他叫醒吗?” “不用的,我们的机器可以正常检测处于昏厥状态的游客,您可以等到入口了再将他叫醒。” “好,谢谢。” “不客气,请跟我来。”红姐手一伸,率先进入廊道。 旁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工作人员在同一时刻异口同声喊出:“欢迎光临,祝您游玩愉快。” 声调有起有伏,非常饱满且富有感情。 黎桐尴尬笑笑,看向其他人:“你们先进去吧,我这样进不去,给他换个姿势。” “好,不行的话叫我们。”宋近歌点头。 小廊道走的不是透明风,墙壁是乳白色的,墙面非常光滑,看不出一点材料拼接的痕迹,灯光猛地一照,非常有未来科技感。 但廊道也是真的窄,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还是体型偏瘦的才行,如果胖的话走起来就比较窒息了。 这边等所有人都进去了,黎桐才把叙舟放下想着要怎么才能进去。结果就在她思考的时候,叙舟突然睁眼醒了过来。 这下省功夫了。 黎桐踢了下叙舟的脚:“醒了?醒了就赶紧起来走。” 叙舟的脑袋有些短路,他甩着头:“这是哪?” “好地方。行了,赶紧走,等下追不上江哥他们了。” 说完,黎桐二话不说就把叙舟拉起来往廊道里推。 “哎哎哎,死黎桐你推我干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想害我是不是!” “啧,安静。”黎桐一掌拍过去,“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先走,江哥要等急了。” 叙舟狐疑地盯着黎桐,最终还是在“江哥”的召唤下没再多说:“行吧,我就先信你一次,你最好安的是好心思。” “快走!” 这声“快走”声音比较大,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开,成功传到江砚秋的耳朵里。 江砚秋回头看了眼,见两人都没事后松了口气。他又看向纸杯里黄渍渍的饮料,想也没想就往后一递,打算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他后面正好是沈遂。 江砚秋一笑:“好好品尝。” “收收表情,太装了。”沈遂张口就是骂。 “是吗?那你该多欣赏欣赏。”江砚秋扩大笑容,好好恶心了沈遂几秒。 沈遂朝人竖起一根小指。他闻了下纸杯里的液体。 臭,很臭,跟从下水道里提取出来后又在泔水桶里腌制了七七四十九天一样,熏得人眼睛能瞎掉。 沈遂嫌恶地把纸杯扔给沈从。 沈从一眼都没分给液体,直接往后传。 贺鸣璋拿到纸杯的时候有些懵,他举起来闻了下,成功被呛到咳嗽不止。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饮料,远的时候没什么味道,一拿近了就呛人? 贺鸣璋又观察了几秒饮料表面浮起的一层黄膜,还是没忍住恶心传给了郑晓云。 郑晓云成功吸取了前人的教训,没做多余的往后传给宋近歌。 在后面看了全程的叙舟两眼放光,拍着宋近歌的肩膀催人:“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传来传去的,快拿给我看看。” 宋近歌眼底闪过一丝微光,把纸杯递给他:“好东西,专门留给你的,快喝一口尝尝。” “真的?”叙舟激动地先闻了一下,“……”这种味道真是好东西? 但宋近歌在他心里不是会整人的人,叙舟在心里掂量了下,还是准备掐着鼻子尝一尝,正好他有点渴了。 “马尿都敢喝,嫌活得太舒服了吗?”黎桐从叙舟手里抢过纸杯。 “死黎桐你!” “别吵,到了。”黎桐把叙舟推出廊道。 第177章 我恐高 廊道尽头, 一群工作人员齐声喊着“欢迎。” 叙舟撩了把头发,非常自觉地挤到前排,两手一摊让人“平身”。 红姐拿出一堆纸分给他们:“一人一份, 你们一定要认真看,看完到左边领取装备,然后就可以开始挑战我们的所有项目了。” “什么项目?”叙舟探头一望, 笑容瞬间凝固, “……妈妈妈妈!” 在叙舟喊出声的下一秒, 黎桐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呜呜呜呜!”叙舟一脸恐惧, 也不管黎桐还是谁了,嘴一张就要咬人。 黎桐的手直接移到他脖子上:“敢喊我就把你掐晕扔过去。” “那你还是把我掐晕吧,至少不用我自己过去!” 叙舟喊着就要抬脚踩黎桐, 结果被黎桐一脚踢到膝弯跌到地上。 黎桐狠狠推了下叙舟的头, 恨铁不成钢道:“你到底有没有个男人样!今天你爬都必须给我爬过去,我和江哥把你夹到中间还不行吗?” 宋近歌看不太下去了,伸手想要阻止:“额,要不……” 江砚秋拍了下宋近歌的肩:“我来吧。” “叙舟。”江砚秋蹲到叙舟面前, “不要怕,我们三个那么多轮游戏都一起过来了, 你不是还要照顾小薇, 要是死在这里了你让小薇怎么办?我和黎桐一前一后扶着你, 保证出不了问题好不好?” “小薇……”叙舟的表情变得委屈起来, “小薇也不是非要我, 她不喜欢我了, 她说要跟我分手, 她不要我照顾。” “要不你们先过去吧, 我们在后面追你们。”江砚秋转头对其他人说道, 总不能因为叙舟一个人让所有人都停在这。 沈遂居高临下看了叙舟一眼,没说什么,拉着沈从就要去拿装备。 “稍等一下。”红姐拦住两人,“我们这边要玩项目的话成人价一人288,儿童一人180,学生票一人200,你们可以先在这里扫码支付哦。” 如愿以偿听到支付成功的声音,红姐这才放走两人。 叙舟不知道又被什么刺激到了,突然又开始喊“妈妈”。宋近歌犹豫了片刻,还是和临春一起走了。 郑晓云也比较贴心,还是关心了句叙舟才走。 六人穿好装备后没急着开始,而是聚在一起看指南。这次的指南主要是介绍项目规则,和出现意外情况应该怎么做,和之前的比起来要简单些,但每个人的指南在对意外的应对部分依旧有不同的地方。 但总的来说,只要不发生意外,他们就不会面对不同的地方,也算轻松点了。 郑晓云看了眼叙舟的方向,往后退开一步给宋近歌腾了个位置:“你们先吧,我体力不行,就不走前面挡着你们了。” 因为平常和中老年人交流比较多的原因,宋近歌对郑晓云很有好感,自然对她会下意识关心。 紧了紧身上的安全扣,宋近歌说道:“那阿姨你跟在我后面,你小心一点啊,安全扣一定确认扣好了。” “放心吧,阿姨都几十岁的人了。” 第200章 宋近歌往前站了一步,正要等沈从他们先走,却没想到沈从竟然也往后退开给她让了位置。 “怎么,你也腿脚不便?”宋近歌看他。 沈从脸不红心不跳扯谎:“我恐高。” “……”宋近歌的目光定格在沈从脸上半天,愣是没看出眼前这人哪里表现出“恐”了,她缓缓问出两个字,“真的?” “真的。” “……”宋近歌一脸难以言喻,她眯了眯眼,瞧了眼站在最后的郑晓云和贺鸣璋,又看向一动不动的沈遂:“你也恐高?” “呵。” “……” 毫无意义又充满意味的一个语气词,宋近歌也不期望这位高冷毒舌哥能多吐几个字了。她往后一站:“行啊,那我也恐高,干脆一起在这等江砚秋他们过来算了。” “你们最好快点,指南第一条规定,要在半个小时内完成所有项目。”临春的语气还是很淡,但细听其实有些颤。 宋近歌看过去时,临春已经缓缓走到最前面,抬着头没往下看半分。她赶紧拉住临春:“别急,这些项目不多,半个小时足够了。” “早出发早完成不好?” “……”宋近歌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临春,她只好用力把人拉回来凑到临春耳边,“他们有点怪,先等等。” 临春不笨,只是很少主动想些有的没的,宋近歌这么一说,她也就没坚持,只说:“那先把照拍了。” “咔擦咔擦”几声拍完照,江砚秋三人终于赶过来。 看到堆在起点的六个人,江砚秋的脚步一顿,脸色也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你们怎么都站在这,出什么问题了?” 郑晓云双眼瞬间浸出笑意,厚重深刻的纹路全都浮现出来:“我们有点担心,在等你们。” 江砚秋笑笑没说话。 叙舟已经被两人哄好,但心底的怕不是语言可以哄过去的,刚把装备穿好叙舟就又退缩了,抖着腿弓着身子不敢前进一步。 黎桐差点又要骂几声激叙舟。还好江砚秋及时阻止了人,“小薇、小薇”地激励着叙舟。 在众人有意无意的推动下,江砚秋成了第一个,叙舟第二,黎桐第三,其他人依次排在后面。 第一个项目就是云中漫步。木板被绳子悬在空中,每个木板之间都隔了至少一米,左右没有防护,上面是巨大的展示板,下面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视觉上很吓人。 宋近歌走在倒数第二个,她拖着安全绳走过一个弯道,眼神落到前面的江砚秋三人身上,目光幽深。 临春注意到宋近歌的视线,扫了眼江砚秋他们就没再管。深呼吸一口气,临春闭眼平息了会儿突突跳的心跳,抑制住想要发抖的双腿,才抬头抓紧安全绳转过弯道。 众人过得小心,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阴影被江砚秋稳重的背影冲淡,叙舟渐渐放了心,也有心情看地下的风景了,甚至还跟刚出石头的猴子一样兴奋地大叫了好几声。 临春本来就有些恐高,过项目过得很小心,被叙舟的声音一吓,差点一脚踩空掉下去。她闭闭眼,沉默调整好后,继续往前移了一步。 “来来来,这里风景好,拍个照拍个照。”叙舟热情喊着众人拍照,手机举起来后就没放下过,还是江砚秋催了声才肯继续往下走。 游戏这次也没作妖,后面的项目众人都过得顺畅,除了蹦极的时候郑晓云和临春两人多花了点时间,其他一切顺利。 “恭喜诸位挑战成功,如果觉得意犹未尽,诸位还可以继续挑战,我们不限次数的。 “如果您想在其他地方游玩,左右虹楼九层、四十层、九十二层都有很多刺激好玩的项目,是个很不错的去处。 “当然,虹楼其他楼层也提供了丰富多样的休闲放松项目,这就需要各位自己发掘了。祝您玩得愉快,下次再见。” 众人刚到终点,装备都还没卸,就听到广播里一直循环播放的话。看了眼后面乌泱泱的人群,叙舟感叹道:“我们竟然还算来得早的,你们看后面挤的,根本就不刺激了好吧。” 宋近歌看眼手机:“下一个要打卡的是时代展,虹楼今天有时代展吗?” “有。”临春把手机屏幕面对众人,手还有些抖,“我查了,六楼有个‘溯光逐浪’时代展,我们去那里就行。” “行,那走吧。” 叙舟在后面晃晃悠悠:“我有点好奇,它说的这个心得我们要写在哪?跟写作业似的,玩的还挺花。” 黎桐:“你傻啊,写手机上不就行了,难道还要买纸笔一个字一个字写吗?” “你行你行你最行行了吧。” 溯光逐浪时代展,顾名思义,一句话总结,就是回忆旧时代。没啥好看的,连规则都平平无奇。众人有惊无险地度过,又把其他的打卡项目做了,在虹楼里晃到了九点。 “回寻光吧。”宋近歌打开导航,“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 寻光离万歌还挺远,加上路上堵车,到寻光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街上的人依旧多,散步吃饭侃大山的,热闹程度跟大早上没什么区别,整个一不夜城。 旅舍里来往的人也多,众人没有聊天的欲望,排队洗漱完就准备睡觉。 突然,叙舟从床上弹起叫唤一声。 黎桐本来都酝酿好睡意,结果又被这声叫喊精神:“……”黎桐扔过去一个枕头,“叙舟你有病是不是,大晚上吵什么?” “这次真不能怪我啊,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是男女混住的啊?哪家旅舍会这么安排,不怕被骂死吗!” “大惊小怪。”黎桐一头栽在床上:“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肯定是游戏安排的,不许吵了,我真的要睡了。” 说睡就睡,黎桐很快进入梦乡。 见状,叙舟也趴回床上,床帘一拉,小灯一开,瞬间有了家的温馨。他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闻到,倒是有一个被汗闷久了的脚臭味。 嗯? 叙舟眼珠一转。 算了,多尴尬的事,还是不说了。 然而夜越深,脚臭味却越来越重,像是直接把脚杵到面前。 沈从缓缓睁开眼,听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动静,可脚臭味却已经进阶成酸臭味。 按照“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的道理,他不应该还能闻到臭味。沈从安静把灯打开。 “啪”的一声,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第178章 小云 沈从从床上坐起来。 惨叫声越来越多, 有男有女此起彼伏,哀嚎着一点点靠近,仿佛透过门缝渗进每个人耳朵里。 “笃笃笃”三声, 有人敲响了用于分隔的床与床之间的木板。 沈从记得,他的隔壁是叙舟。沈从想了想,同样敲了几下木板。那边果然传来叙舟的声音。因为有惨叫声干扰, 沈从听得并不完整, 只隐隐约约听到“江哥”两个字。 看来是睡迷糊找错人了。 又是不起眼的“啪啪”几声, 其他床上的小灯依次亮起。 群里, 叙舟发了消息询问:我靠了,到底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外面在嚎什么?起火了? 没人回他, 因为门外的嚎叫声渐渐变成指甲刮门的声音, 时不时又有撞门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门而入。然而那东西又因为迟迟打不开门恼怒起来,谩骂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不过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但至少可以确定它们进不来。 沈从把灯按灭, 重新躺回床上。 黎桐也发来信息,只有短短七个字——死叙舟关灯睡觉! 寻光里守则第七条——……若您听到隔壁或走道传出撞击声或谩骂声, 只是因为游玩太累而出现的幻觉, 您不必理会这些声音, 并一定要于两分钟内关灯上床休息。 “啪啪”几声, 房间里陷入黑暗。门外, 骂声已经铺天盖地。突然, 又是一声砸门的巨响, 外面似乎打了起来。 沈从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 守则说要休息, 但并没有说一定要两分钟内睡着。何况这种情况,他也不可能睡得着。 缺失的安全感需要对周边环境动态的掌握才能弥补,平时沈从在家看电视刷视频的声音都不会很大,因为声音太大会让整个房子都被这种声音充满,沈从很难注意到其他地方的动静,这样他会很难受,不可避免地会有些不安。 在这也一样,沈从需要时刻知道这些惨叫声的动向才能放心,他不仅不想睡,甚至还想拉开床帘以确定房间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闯入。但碍于守则要求,沈从还是忍住了没拉开床帘。 门外的动静持续了很久才慢慢弱下去,然而紧接着,有人“笃笃笃”敲响了门。 节奏不紧不慢,一长两短,还挺讲究。 “您好,都睡觉了吗?我们是寻光的工作人员,有楼下住客说楼上在往下漏水,我们需要进来确认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以开下门吗?” 第201章 没睡的不止沈从一个人,叙舟自从听到“工作人员”的声音后就已经颤颤巍巍拿着手机疯狂在群里刷屏,显然是被吓得不清。 叙舟:外面那个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要去开门吗?守则怎么没提到过这条? …… 没人回他。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您好,有人在吗?请开下门好吗?深夜打扰实在抱歉,还请配合下我们的工作。” 叙舟:哈喽,有人吗?都睡了吗?到底要不要开门啊?他们这样好吵,我根本睡不着。 黎桐:现在就你最吵,不能睡也要睡,他们要真是工作人员就应该有房卡,自己开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叫我们。 叙舟:这还不简单,随随便便开门进来被我们投诉怎么办,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和你一样没素质好不。 黎桐:那你去开门,死了我会把你埋到下水道的,不用谢。 叙舟:我离门远,你去。 黎桐:…… 两人拌嘴的时间,门外的动静突然全部消失,只剩下屋内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叙舟:怎么没声音了? 黎桐:没声音不是正好,赶紧睡。 这句之后,群里也跟着安静下来。窗外蝉鸣响起,窗内的呼吸声渐渐规律一致。 他们好像没关窗,有阵风似乎卷着落叶从窗口灌进来,床帘被连带吹动,又在几秒后恢复平静。 屋内渐渐有了凉意,黑乎乎的房间里,仿佛一切都随着意识消失,世界都变得空荡起来。 半梦半醒间,沈从突然感到一丝凉意,他一下清醒过来。刚想动下,却发现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全身上下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连转头都困难。迷迷糊糊地挣扎了会儿,沈从突然觉得很困,意识又陷入一片混沌中。 他意识到不对,竭力想保持清醒,却忽然之间仿佛、似乎、好像听到房门被……打开。 顺着被打开的房门,一团人形黑影小心翼翼钻进门缝,然后贴着墙边进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沈从感觉到它似乎停在了自己所在的床边。 沈从的神经瞬间绷起,他习惯性握拳蓄力,身体却依旧不受控制使不上力。 恍惚间,沈从感觉到床帘突然被缓缓拉开,一颗黑漆漆的头探了进来。沈从转眼看去,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没进来? “嘿~” 小孩嬉闹般的、轻飘飘的一声。 沈从只感觉有气流涌动,可怎么都看不清旁边是否有人,别说人了,连形状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安感骤然炸开,沈从突然焦躁起来,控制不住想要下床一探究竟。 但他很快克制住冲动,屏息静气等待“它”的下一步。 “嘻嘻~” 沈从的肩膀被飞快拍了两下,床帘无风自动,突然发出“刷”的声响,“砰”的一声关门声。像是有东西跑了出去。 然而没过多久,沈从又听到一声空灵的“喂!”。他转眼朝声源处看去,却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床上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真想追出去看看。 沈从脑中突然划过这个念头,他甚至已经为实践这个想法屈起了腿。也就是在这时,沈从发现,他能动了。 耳边又传来“嘻嘻嘻”的笑声,床帘一下一下晃着,沈从停下动作。 等了良久,周遭没再有其他动静,但沈从始终觉得,床下有个人在抬头看他,一动不动地看他……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更烈。 但沈从依旧没动。这种时候下去就是找死,而且,他不是什么好奇心泛滥的人,怎么会这么想一探究竟? “我看到你了~” 这次床帘没动,但沈从清晰地感觉到了,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沈从保持着睡觉的姿势没动。耳边似乎被人吹了一口气,沈从的意识瞬间变得混沌。 恍惚间,沈从突然想起了些往事。 大学的时候他住过一学期宿舍,当然,被江海生拉着的,说想体验下住宿生活,于是二话不说就拉着沈从报了名。两人也挺有缘分,明明专业不同竟然也被分到了一个宿舍。 江海生的性格在哪里都能嗨起来,在宿舍也不例外。大晚上还招呼着室友聚在一起讲鬼故事。 其中讲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宿舍的。 “你们听说过小云的故事吗?小云是学校里冤死的女生。 “如果晚上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寝室里有动静,千万、千万不要下床或者拉开床帘看,也不要出声,一定要假装睡着了。 “否则,就会被小云缠上,她会天天晚上都来找你,在你睡觉的时候,拉开你的床帘,叫醒你让你跟她走,这一走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就算你躲回家,她也会跟着你回去,每时每刻都跟着你,你要是关灯睡觉,她就会站在你的房门前,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你睡熟,就开门进来站到你面前,摘下你的头…… “如果你不信,晚上睡觉前可以看一眼门缝,那里是不是透进来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江海生讲得绘声绘色,另外两个人被吓得尖叫不止。 沈从不怕这些,没当回事,结果当天晚上刚睡着就被晃醒。 整个床跟地震了一样疯狂晃动,但这肯定不是小云造成的。 沈从从床上坐起,脸色比不知长相的小云还像小云,床下三人吓得大叫一声,三个屁股一起坐到了地上。 原来是三人被小云的故事深深击中了灵魂,怕得根本睡不着,又不敢叫醒沈从,只好围在沈从的床边瑟瑟发抖,结果抖得频率太高,还是把人吵醒了。 沈从倒头就要继续睡,结果三人吵着闹着不知怎的就突然来了兴致,囔囔着要翻墙出去吃烤串。 于是沈从又被他们吵着下了床。 宿舍围墙外面就是美食一条街,时间比较晚,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但烤串店是24小时屹立不倒的。 不过四人最终没吃成烤串,因为他们在半路遇上了女寝要翻墙出去的吃烤串四人组。 八个人都是社团里的,关系都挺好,这下遇到就犹如跟“他乡遇故知”一样亲切,烤串也不吃了,兴致一来就在围墙边上拍了一晚上低脂小视频。什么相亲相爱,什么山绿起来人富起来,提前拜了个早年。 并且深情配文——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个时候,再也不会有这样青春的模样,半夜爬墙吃烧烤结果录了一晚上低脂小视频,朋友就是带来自由的风! 后来七个人玩嗨了,突然又灵光一闪临时起意,囔囔着要去隔壁市爬山。七人说做就做,哪怕隔天还有课,依旧热着头脑请了假买了票,说走就走。沈从自然被江海生拉上一起了。 山头的风很清爽。 熬了一夜又特种兵爬上山的几人一起躺在大石头上,聊天聊地聊未来,只庆幸少年轻狂时他们来了一趟……带着小云。 是的,江海生又把这个故事扩散给女寝四人组了。 第179章 没有规则 “啊!起晚了起晚了!都快起床起床!妈呀妈呀妈呀……” 旅舍的床帘不怎么遮光, 沈从刚醒就被阳光晃了眼,然后就是叙舟絮絮叨叨的催促。 沈从一看手机,八点了。 闹钟竟然没响? 沈从点开闹铃, 并没有发现前一晚上定的闹钟有什么问题,可今天所有人都起晚了。 难道是因为昨晚…… 黎桐一把把枕头扔到叙舟头上:“醒了醒了,闭嘴!” 郑晓云把被子叠好, 又把床帘折到一起放到一边:“我的闹钟好像没响, 你们的呢?” 黎桐走下楼梯:“应该都没有响, 可能是昨晚那件事影响的?” 叙舟不明所以:“可是我们是按守则说的做的啊, 为什么还会这样?” “为什么还会这样——有可能、啊。”叙舟神秘兮兮的拖着音,眼看鬼脸就要做出来,又被黎桐一巴掌呼回去。 江砚秋三两下把及肩的头发扎好:“可能和昨晚没关系, 只是单纯让我们因为起晚而违反游戏规则, 九点之前没到博物馆我们都要死。” “我赞同。”宋近歌有些新奇地盯着江砚秋扎头发的动作,被对方发现后不太自然地摸了下鼻子,“就跟之前搭讪程槐他们的保洁和银山摊贩一样,这些npc会主动招惹我们, 引诱我们违反规则。” “不仅如此。”贺鸣璋打开门,“游戏还会在我们比较疲累的时候干扰我们的思想让我们做出违反规则的事。昨晚我没睡, 半夜就听到了一些动静, 而这些动静一直在刺激我下床开门。” “竟然是这样。”江砚秋看了眼时间, “九点到十二点要在香川博物馆, 我们先去吧。” “嗯。” 时间其实不是很赶, 但因为堵车的事, 众人怕迟到, 在前一天晚上就约定好早起, 宁愿早到也不要卡点。 结果没想到今天都起晚了, 叙舟只好祈祷去博物馆的路上不要太堵车,或者又遇到那个鸭舌帽小女孩让她带路也行。 第202章 这样想着,走在前面的临春突然说话:“你们身份证带了吗?我刚查了,博物馆只能凭身份证进。” 其他几人点头。 “我也带了。”叙舟附和着,下意识想默默衣包。然而手伸进去却摸了个空。 嗯? 叙舟有些慌了。 他又把其他几个包都摸了个遍,依旧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 “完了。”叙舟咬着嘴一脸心虚,“我忘记带身份证了,昨天晚上脱裤子睡觉的时候掉出来忘记捡了。” 宋近歌一脸不可思议:“你裸睡啊?” “也不算啦,我就是不喜欢穿牛仔裤睡觉,硌得慌。” 江砚秋:“先不说这些,我们在这等你,你快回去拿。” “好,你们一定要等我啊。”说着,叙舟就往回跑。 黎桐还是不放心地喊了声:“你搞快点!” 等叙舟走后,江砚秋看了眼原地站着的众人,拉出餐吧的椅子坐下:“你们都知道了吧。” . 叙舟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跑到楼上,结果要开门了才发现房卡没拿。 “哦……”叙舟抓着头发站在门外无能狂怒。 没办法,在被黎桐打一顿和被拦在博物馆外面叙舟只能选择前者。 战战兢兢地跑下楼,叙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楼下几人突然齐刷刷看向他,那眼神跟看什么稀奇物种似的。 叙舟脸部肌肉一抖,突然有些不敢再往前:“那个……我房卡没拿,房卡在谁那里?” “……” 黎桐气势一卸,气不打一处来:“死叙舟这点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点什么?喏……” 黎桐翻着口袋,正要拿房卡给叙舟。却见她动作一顿,神色僵硬起来。黎桐看向其他人:“那个……我也忘带房卡了,你们有谁拿了吗?” 前台一开始只给了他们两张房卡。可一行十二个人里又没人愿意谁一直占着房卡,于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了房卡统一放门口的小桌子上,第一个出门和最后一个出门的拿。 今天最后一个出门的是黎桐,可惜走得急,她给忘了这事了。 见其他人都摇头,黎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脸上浮起一坨红。 郑晓云上前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啊,忘事太正常了,我也经常忘事啊。守则说了可以找前台,我们先找前台把房卡拿了吧。” “拿什么?”沈从走过来。 鸭舌帽女孩自从知道自己可以进剧组之后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今天早上更是一分钟都等不及,九点没到就忍不住电话轰炸沈从了。 沈从不喜欢在他人面前接电话,也就走远了点。他能看到叙舟过来说了话,但没听到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叙舟两手一摊,跟沈从重复了一遍。 “我拿了,快去快回。”沈从右手一翻,中指和食指间就出现了一张房卡。 “哇趣!还得是我从哥靠谱啊,要不我们也加个联系方式,回去好好认识一下啊。”叙舟见了房卡就跟流浪汉见到金子一样,当即对着沈从狗腿起来。 这幅场面江砚秋看着扎眼,他一抬下巴,原本看着沈从的眼神瞬间变得轻飘飘。 江砚秋抓住叙舟的后衣领:“赶紧去。” “是是是,江哥放心,我绝对五分钟就回来。”叙舟欢欢喜喜跑走了。 等叙舟的身影完全不见,江砚秋才问沈从:“你和那个女孩说什么了?可以让她给我们找条近路。” “已经说了,在租车点集合,她大概四十到那里。”无视江砚秋态度的变化,沈从看了眼时间。 现在快八点半,不是高峰期,他们开车到租车行用不了几分钟。 江砚秋又问:“博物馆离寻光隔了一个区,二十分钟的时间够用?” “担心你可以先走。”沈从不闪不躲直视他。 黎桐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觉得气氛隐隐有些怪,又隐隐觉得自己知道这气氛变怪的原因。但她肯定不会置喙江砚秋的事,低声骂了句“死叙舟”,黎桐选择低头玩指甲。 江砚秋眼部肌肉一动,配合着嘴角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我当然是等叙舟,毕竟他需要我。” 沈遂瞟他一眼,“没事就找个镜子照照,别光贴合金。” “你会不会说话!”这话黎桐必须管,“嘴痒就去喝马尿涮涮,故作……” “啊!” 什么声音? 众人同时朝声源抬头,但什么都没看到。 黎桐抓住江砚秋的袖子:“叙舟出事了?” . 叙舟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忘带身份证就算了,忘拿房卡也算了,怎么这次连房间都走错了! 他本来要去六楼的,结果不知谁按了电梯,电梯门在五楼就开了。叙舟急着下去也没注意,结果打开门看到眼生的箱子时才发现自己走错了。 叙舟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毕竟房卡做不得假,怎么门都打开了还能走错呢? 可叙舟暂时不能纠结这事的真实性了,就这点时间,屋里的人已经全变成长舌怪,舌头耷拉在下巴上,看着叙舟的眼珠兹拉兹地转。 “啪嗒”一声,走廊的灯突然灭掉,只剩房间里的小灯提供光源,叙舟看不清屋内人的动态,但他好像闻到一股腥味。 不能再待下去了。 规则规则。寻光守则第、第……操了,忘记了! 叙舟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吸溜”一声,叙舟的脸碰上一片湿热,有东西舔了他的脸! 妈呀! 叙舟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幸好还记得不能大喊大叫的规则才掐着大腿止住。 鼻边的腥味越来越重,叙舟能感觉到那条舌头正准备舔第二遍。 不管了,先道歉准没错。 “对不起对不起,走错了是我的错,千万不要怪我,千万不要缠上我!”快速说完,走廊灯“咻”一下亮了。不敢看屋内的景象,叙舟闭上眼睛,在舌头舔到自己的额头前用力把门关上了。 一条幽幽发着绿光、舌苔上长满秽物的舌头被门夹住,露出来的一半还在门缝外转啊转。 “!” 叙舟赶紧转身跑了。然而等他走到电梯口才发现,他现在就是在六楼,他没走错! 叙舟很快反应过来,绝对又是游戏搞的鬼。 . “你怎么回事,刚才是你叫的?”黎桐刚听到喊声就要往上跑,结果刚又动作就看到了下来的叙舟。 叙舟愣了下才回道:“哦,你说那个啊,不是我,我知道守则怎么可能叫。我刚才下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个人明明按了电梯却不进来,在外面赖了快半分钟突然就叫了声死了。” “这么突然?” “是啊,当时是在二楼,我估计他是做了什么违反规则了,我……”叙舟正想说自己走错房间的事,却被黎桐无情打断,拉着他就往车上跑。 到租车点的时候,鸭舌帽女孩果然已经到了地方,冯卜音朝他们招招手,又正式地自我介绍了一遍后就自觉开车在前面带路了。 叙舟习惯性打通和另一辆车的视频,他有些出神地看着路边无处不在的火色飞鸟。 这些飞鸟隔几米就有一个,隔几米就有一个,每个的形状、表情都涂鸦得栩栩如生又各不相同。在车上看过去,像是一只真的在飞的鸟。 “你们说,为什么这里这么多鸟?这个鸟有什么意思?” 沈从的目光划过飞鸟,落到旁边大大的笑脸上。 这条街……有些眼熟。 · 八点五十八分,众人成功站到了香川博物馆门口。 叙舟非常自豪:“很不错,今天没踩点。” 冯卜音骄傲地“哼”一声:“那还不是因为我,走吧我们进去。”说完,冯卜音又靠近沈从,“我们今天要在博物馆里面拍戏吗?怎么没看见设备啊?” 沈从顺着隔离栏的方向朝里走:“设备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哦——”冯卜音两眼一眯,“我懂我懂,怕干扰演员入戏嘛,我专业的你放心啦。” 九点博物馆刚开门,众人进入地毫无阻碍非常顺畅,甚至顺畅到有些诡异了。 叙舟站在大厅里搓了搓双臂:“怎么没人让我们领指南,这里没有规则吗?” 第180章 小纸条 “怎么可能没有规则。”黎桐往里走了几步, 目送几个工作人员从身边走过,“我们先找一下吧,说不定规则就贴在墙上。” 香川博物馆加上地下一层总共五层。一层主要是咨询中心, 路两边摆了些文创摊。左边往里凸出了一大块,被专门划出来做成了观影区,大屏幕上正在放香川博物馆的相关介绍。 第二到四层就是展览中心, 文物都在这里展览。地下一层只开放了一半, 做成了“梦回古今”vr体验馆, 可以让游客有一个更加身临其境的体验。 沈从的目光从导览图上移开。 第203章 一楼的装潢古色古香很有风格, 但依旧免不了沾染上时代特色,飞鸟图案随处可见,和游客的互动区域也是装饰得流光溢彩, 单看这些根本想不到这里是博物馆。 元素很丰富, 但偏偏就是没有张贴什么规则、指南。 可是不贴出来,他们又要去哪里找规则? 博物馆里已经进了不少游客,安静的大厅渐渐喧闹起来。 沈从正打算换个地方找找,胳膊就突然被人拉住了。 “先生, 要来一起互动一下吗?赢了的话可以获得精美文创礼品一份哦。”穿着白色衬衫的工作人员笑着说道。 沈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推车上覆着清新的黄布, 黄布上摆放着各种文创, 文创旁边专门划出一块区域用来玩游戏。 纸墨笔砚具有, 应该是写字类的游戏。 “先生感兴趣吗?我们这个游戏很简单的, 您和朋友们一起参加也可以的, 而且没有次数限制的。” 沈从往前走了两步, 伸手就要碰到砚台, 沈遂却拉住他:“我们现在不知道规则, 最好不要给任何人反应。” 黎桐也走过来:“对, 刚才叙舟说了他没什么感觉,我们不用急,先找找再说。” 沈从看他们一眼,从砚台下方抽出一张纸条:“规则。” 竟然藏在这种地方! 众人赶紧围过来。 纸条不长,内容也很少,总共就3条。 1、不要答应任何形式的互动! 2、不要看观影内容。如果看了,一定要向穿正红色工作服、佩戴黑色飞鸟铭牌的工作人员求助! 3、一定要认真鉴赏展出文物,不要走马观花! “没了?”叙舟拿过纸条,上下左右翻来覆去地看,“这次怎么是这样,还可以在游戏过程中改游戏类型吗?” “严格来说也不算改。”江砚秋说道,“本质还是遵守规则,只不过呈现规则的形式不一样罢了。” “那这个应该就是真的了吧?” 宋近歌摇头:“不一定,毕竟我们之前不管在哪个地方都有至少两版规则。” 江砚秋点头:“我建议大家先分散开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纸条。” 毕竟博物馆这么大,不可能只有这几条规则。 等众人都散开后,江砚秋带着叙舟和黎桐绕了绕,走到了个靠边的位置。 江砚秋对叙舟说道:“他们已经知道你直觉很准的事了。” 叙舟反应了会儿才恍然大悟:“啊,就是这个啊,我说我下来拿房卡的时候你们怎么都那样看我。” 江砚秋笑了笑:“还是和以前一样。” 在虹楼过项目看到所有人都等着他们的时候,江砚秋就知道他们发现叙舟的“能力”了,就算没有确定,也一定感觉到了。 他们本来也没打算怎么遮掩这件事,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于是,在楼下等叙舟的时间,江砚秋率先挑起话头点明了。 当然,话不是白说的。 叙舟的能力是很好的规避错误规则的利器,江砚秋愿意和他们一起共享信息,但作为交换,他们也要保护江砚秋三人,不许利用他们探路试错,必要时刻要听他们的话。 利弊分明的买卖,他们自然同意了。 叙舟也非常同意,笑容都有些变味:“我懂我懂,还是和以前一样嘛,江哥你就放心吧,这事我可熟了。” 黎桐拍他一下:“死叙舟你就喜欢干这种事,最好一次把他们全解决,免得老盯着我们。” 叙舟询问性看江砚秋一眼。 江砚秋淡淡点头。 “好嘞!终于到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你们就瞧好吧。叙阎王叫他们三更死,他们就不能留到五更。” 叙舟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但他磨着磨着就发现不太对,面前怎么站了两个人? “你们好,有兴趣来玩个小游戏吗?赢了可以免费获得精美文创礼品一份哦。” 三人对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走了。 “等下等下。”叙舟停住步子,指着角落里的一片纸,“那个是不是规则?” 黎桐:“去看看。” 然而三人捡起来后一看,不是规则,上面就是一个太阳的简笔画,应该是谁家小孩掉在这的。 叙舟一阵无语:“这个博物馆卫生做的不行啊,这种纸不应该早就扫走了吗。” 江砚秋环视周围一圈:“这边。” 空荡荡的垃圾桶边缘,一张纸正卡在上面。空调风一吹,立马晃晃荡荡地动了动,就在纸条要掉进垃圾桶里的前一秒,叙舟抓住了它。 黎桐刚甩掉一个追着要互动的人,见叙舟捡到纸条立马说道:“是规则吗?快点给我看看。” 叙舟展开纸条。 “……” 三人看完后就陷入了这样诡异的沉默。 “……这是什么意思?画风怎么突然变了?”叙舟不明所以。 黎桐有些不可置信,又往垃圾桶里找了找:“好奇怪。” 江砚秋看了眼大厅靠近门口的位置,那是众人说好集合的地方,沈从和宋近歌已经站在那了。 “先过去吧。” “你们都找到纸条了?”江砚秋问道。 宋近歌点头:“在观影区椅子上找到一张。” 沈遂手指夹着一张纸,言简意赅:“安全出口牌后面。” 郑晓云:“我们没找到。” “那应该就只有这几张了。”江砚秋拿出纸条,“我们也找到一张,你们先看看吧。” 纸条上,只有大写加粗加红的一句话——不要相信任何工作人员!他们都是假的!有毒!!! 宋近歌难以置信地看了好几遍:“这是什么意思?这也算规则?” 黎桐耸耸肩:“不清楚,这上面就是这样写的。先看看你们找的吧。” 闻言,宋近歌只好拿出纸条。 1、有工作人员邀请互动时请答应。 2、上楼参观前,请先认真观影,以便您更好的理解文物故事。 3、不要乘坐电梯上楼。 4、如果发现重复展出的文物,请无视。 沈遂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手指轻轻一弹,纸条就飘到了半空中。 动作是帅的,也是贱的。 黎桐不太高兴地瞪他一眼,抓住纸条。 1、不要在自动售货机里买东西,口渴、饥饿就向工作人员求助。 2、工作人员身穿白衬衫黑西裤,配有“香川博物”铭牌。 3、为体现对文物和历史的尊重,不要在展区大声喧哗,不许谈论无关事项。 这些规则又散又乱,一眼看过去根本不知道从哪入手,众人一时陷入了沉思。 宋近歌突然想到什么,她看向叙舟:“你不是感觉很准,能感觉到哪张是真的吗?” 叙舟一抬眼:“我只是感觉准又不是预知,一般要问题吻上来了我才能感觉出好不好。同样,这种选择题也要真的面临选择之后我才有感觉。” “嘿,你们站这干嘛呢。”冯卜音进来后就去上了个厕所,一出来就看到他们傻乎乎围在一起。 看到冯卜音,叙舟突然有了想法,他一招手:“诶,你看看这个。” 叙舟一股脑把纸条塞给冯卜音。 冯卜音兴意阑珊地扫了眼:“咋啦,白纸有什么好看的,这是剧情的一部分?” 叙舟眼一瞪:“你看不到字吗?” “这上面有字?” 好吧。 叙舟打算换个方式问:“你们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指南嘛,你进来怎么不拿指南?” “你说这个啊。”冯卜音勾唇一笑,食指和中指并拢指了指头,“博物馆的指南可不像银山那样又臭又长,我都记到脑子里了,不需要拿。” “那没记住的人要在哪里拿指南?”黎桐追问道。 “在……” 冯卜音张着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但很可惜,众人就像在看默剧一样,一个字都听不到。 宋近歌有些无奈:“应该是游戏介入了,它存心不想让我们太轻松。” 黎桐也附和:“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喂。”冯卜音有些等不及了,“我要演什么?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可以开始演戏了。” 沈从轻拍了下她的头:“先试戏,你现在是个聋哑人,性格内向社交恐惧,只跟我们熟悉。” “啊,我懂了!”冯卜音把鸭舌帽取下往手腕上一挂,又把头发稍微弄乱了点,“演戏我是专业的,现在——action!” 冯卜音自顾自入了戏,双眼一垂嘴一抿就开始“内向”起来。 他们十个人一直在原地站着不动,很快就吸引了工作人员的注意,眼看有个穿红色工作服的人在向他们走来,表情也不怎么友好。 叙舟扒拉着头发:“咱现在干嘛去?” 宋近歌率先往左一转:“观影。” “不是不准……”叙舟想到纸条上的内容,还没问完,就看到江砚秋也走了,他听到江砚秋说,“必打卡项。” 第204章 游戏添加的香川博物馆必打卡项之一——每人至少在一楼观影一分钟。 他们的重点都放在纸条上,确实忽略了必打卡项。宋近歌对完成必打卡项一直积极,倒是很快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如果给这几张纸条排个序,那按找到的顺序,沈从找到的就是纸条1,江砚秋的是纸条2,宋近歌的是纸条3,沈遂的是纸条4。 游戏既然把观影设为必打卡项,那么观影这个行为就是正确的,由此可以推出,禁止观影的纸条1是错误的。 可临春有些没想清楚,她直接问道:“既然纸条1是错的,为什么我们还没死?” 纸条1和纸条3的第一条是互相矛盾的,一个不让互动,一个让互动。所以,既然纸条1错,那么纸条3就是对的。 可他们都没有接受工作人员的互动,为什么没有死? 第181章 年纪轻轻就成了戏骨 沈从回想了所有纸条内容, 他拿起第四张纸条,指着上面的第二条内容——工作人员身穿白衬衫黑西裤,配有“香川博物”铭牌。 “信还是不信, 选一下。”沈从对叙舟说道。 嗯? 黎桐和其他一众人都有些惊讶,还可以这样问!这就是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黎桐的眼神转到叙舟身上,认识这么久原来她一直都没有真正找到叙舟的使用说明。 叙舟一挠头:“额, 我选不信。” 所以工作人员并不穿白衬衫黑西裤。 宋近歌霎时福至心灵:“所以我们没做错。” 他们一直都是把这几张纸条分开看的, 但它们都是博物馆的规则, 本来就应该联系在一起看才对。 纸条3的内容是有工作人员邀请互动时请答应, 但它并没有说工作人员有什么特征。 那么结合纸条4的内容,工作人员应该是穿白衬衫黑西裤,但叙舟否定了, 那么真正的工作人员就不是这样的。 而之前邀请他们互动的人都是穿的白衬衫黑西裤, 他们不是工作人员。那就能轻易推出,他们没有拒绝工作人员的邀请,所以并没有违反纸条3的规则。 黎桐眼一亮:“所以我们判断的没错,纸条1是错的, 纸条4也是错的。” 沈从不置可否,又把纸条1和3拿给叙舟, 手指点了下两张纸上的第二条内容:“相信哪个?” 叙舟犹豫一指:“其实……我想选纸条1的。” 纸条1的第二条——不要看观影内容。如果看了, 一定要向穿正红色工作服、佩戴黑色飞鸟铭牌的工作人员求助! 纸条3的第二条——上楼参观前, 请先认真观影, 以便更好的理解文物故事。 可是, 如果叙舟是对的, 那纸条1就应该是对的, 纸条3就是错的。可他们才刚刚做出与之相反的结论。 这……真的该信叙舟吗? 比起虚无缥缈的感觉, 临春其实还是更信事实。 而事实就是他们应该观影完成必打卡项。 扫了眼其他人的表情, 江砚秋把手放在叙舟的肩上:“这并不冲突。我想我们都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或许博物馆的规则不一样,一个内容错了并不代表这张纸上的所有内容都错了。” “想来你也是这样想的。”江砚秋看向沈从。 “可是之前不都是一条规则错了那整版规则就都错了?”临春反问。 “不,特殊情况特殊分析。”宋近歌接受得很快,“这次不管是我们自己找规则,还是纸条的形式,其实都是变化,那我们的思维也该变化才对。我赞成江砚秋说的。” 沈从一指江砚秋,继续问叙舟:“你信不信他的判断?” 这个“他”自然就是指的江砚秋。 叙舟这次回答得很快:“我信。” 黎桐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物……人尽其用啊。这个她必须学习学习,以后好好压榨叙舟。 “这样并不科学。”临春说道,“叙舟本来就和江砚秋熟悉,理论上叙舟的感情也会偏向他,信他的话很容易是因为感情因素而不是纯粹的感觉。” 叙舟觉得有些绕:“可是我感觉他靠得住相信他不就是一种感觉,哪有真那么纯粹的,你不要钻牛角尖好不好。” 宋近歌手抬起来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她问临春:“那你想怎么问?” 临春先问沈从:“你和江砚秋想的一样?” 见到沈从点头,她才问叙舟:“你相不相信他的判断?” 叙舟顿了下:“信啊。” 黎桐眉一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不问他信不信你,信沈从就没有情感倾向了?” “但相对来说叙舟对沈从的情感倾向会弱很多。我刚反驳过他,一般来说他对我的感情会比沈从负面。” 这是什么,替换变量法? 黎桐没再说话。 宋近歌心心念念着要完成必打卡项,见再没有什么争议,刚要说去观影,就听贺鸣璋又站出来问道:“你相信你们刚才找到的纸条内容吗?” 叙舟找到的纸条只有一条内容——不要相信任何工作人员!他们是假的!有毒!!! “我不信。” 宋近歌瞬间反应过来,他们既然选择了纸条1,那观影完后肯定要找工作人员的,但这里就有个问题,叙舟找的纸条说了不能信工作人员。 所以保险起见,行动前需要确认下工作人员是不是可信。 宋近歌瞟了贺鸣璋一眼。她不是个非要每个细小的点都扣明白的人,只要决定了就会立刻行动。她倒是没想到,贺鸣璋还挺注重细节。 临春也挺让宋近歌意外,她一直以为临春跟她一样胆子大、不太在意细节,没想到临春竟然会反问。 这样想着,宋近歌也就这样问了,她其实蛮好奇临春的心理历程。 听到宋近歌的疑问,临春把视线移到她身上一瞬,又很快放回观影大屏上:“结果不一样。” 在银山的时候没有任何一条规则说明必须上山,就算不上山临春也不会违反规则不会死。 但在这里,江砚秋他们的猜测都是对规则的筛选,如果选错了,那就是死,没有再重来的机会。何况感觉这种东西本来就玄,所以她需要问清楚。 她向来是个大胆的人,行为也通常前卫不拘小节。但过往经历让她学会了留有余地。 众人掐着点,时间一到,立马不看观影大屏了,人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们去哪找工作人员?”叙舟问道。 江砚秋一指:“他们会自己找过来。” 确实,已经有两个穿正红色衣服的人朝他们走过来。 观影区的人很少,就算有人坐在那也是背对观影大屏的。这也侧面说明不能观影,一旦有人观影,被工作人员主动找上的可能性就很大。 卞航朝众人点了下头:“您好,我想确认一下,你们观看了影片内容吗?” 众人点头。 江砚秋问道:“我们是不小心看到的,会有什么影响吗?” 卞航没回,和同行的人变魔术似的拿出一瓶喷雾,对着众人一顿猛喷之后,卞航才说道:“你们看了多久?” “只有一分钟。” “请放心,我们已经先进行了应急处理,不会对你们的生命安全造成影响,但你们可能会有些不舒服,如果想解决的话,请配合我们。” 卞航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一人拿一张。” 众人依言抽出一张纸。 “请把纸平举到胸前。” 众人照做。卞航又拿出一瓶小喷雾,对着纸喷了个大大的“叉”。 “用这张纸擦擦脸吧。” 众人再次照做。等擦完脸时,卞航已经离开了。 “直接上二楼吧,一楼没有必打卡项了。”宋近歌说道。 冯卜音恰到好处地露了个迷惑的表情。 沈从比了个二。 冯卜音这才恍然大悟般地一笑,挠挠头走了。 但我们小戏骨的演技显然不怎么成熟。上楼梯的时候歪七扭八,故意一瘸一拐一晃一荡的,时不时还要人牵着走,活生生把聋哑人演成了半身不遂,冯卜音却非常乐在其中。 避开一个走着走着突然左脚绊右脚摔倒的小孩,又拉住做“西子捧心”状要晕倒的冯卜音,沈从站在了二楼平台上。 “又有规则。”背后的贺鸣璋扬起一张纸条。 这是他在扶手缝里扯出来的。纸条上的内容依旧不多。 1、出来玩就是要放松的,没必要太过严肃,适当的音量和玩闹可以被理解。 2、如果无法认真鉴赏文物也不必强求,来过就是值得。 3、如果在鉴赏过程中出现头晕呕吐、幻听幻觉等不舒服的身体情况,请立即向工作人员求助。 4、盖章区在三楼,二楼没有盖章区。如果在其他楼层看到盖章区,或者没在三楼看见盖章区,请立即默念十遍“无意冒犯”后快速离开。 5、如果看到重复展出的文物,请立即找到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并听从工作人员安排。 第205章 6、不要用闪光灯照射文物,不要拍摄纸质类文物。 7、不要听讲解!不要听讲解!不要被污染! 叙舟挠着下巴:“其他的都能理解,但是污染是什么意思?和听讲解有什么关系?” 黎桐两手一摊:“老师没教过不知道,先进去吧,把人家旅游团都堵到外面了。” 恰在这时,旅游团讲解员挥了下自己手里的小旗子:“好,我们二楼只要是讲的从古至今香川的发展历程。让我们一起来看一下,从几千年前到今天,香川都经历了哪些变化。来,大家跟着红色旗子走。我们香川,最开始其实是叫……” 讲解员的声音越来越近,而众人脑子里现在只有大写的五个字——不要听讲解! 黎桐这回十分上道,一扯叙舟的耳朵:“能不能听?” “听什么听,捂住耳朵跑啊!” 第182章 不好玩 等完全离开讲解的辐射范围, 众人正好停在一列文物面前。 宋近歌没忘记任务,当即说道:“先把所有正确规则列出来我们就拍照吧。” 必打卡项第二条——每人至少和文物合照十张。 叙舟骄傲上前一步:“一个一个问啊,不要急。” “等下。”沈从突然出声。 只见他往展柜的位置走了几步, 俯身一蹲,手伸到极其窄小的缝隙里又很快伸出来。 沈从的手上,是一张纸条。 “又是规则。”叙舟一把拿过纸条念出声, “外来人是出不去的, 都会死在这, 想出去就去b、b……不是, 怎么后面的字这么乱,还被划了,这谁能看清。这真的是规则?是不是谁家小孩整蛊啊。” 江砚秋抢在宋近歌之前说道:“我看看。” 纸条的形状大小和其他写着规则的纸条完全一样。但上面的字却写得歪歪扭扭, 有些字还写错了, 看着不像是精神正常的人能写出来的。 特别是最后那几个字,连笔都快连到天上去,足以从变形的笔锋里看出写字人的焦躁,甚至是恐惧! 忽视掉深刻杂乱的划痕, 江砚秋……好吧,江砚秋也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字。 “字太丑了, 你们要不认认?” “我看看。”宋近歌说道。 然而一分钟后, 宋近歌放弃了。她把纸条拿到临春面前:“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字吗?” 临春摇头摇得坚决。 “给我看看。”贺鸣璋伸手示意宋近歌把纸条给他。 眯着眼认了半天, 贺鸣璋缓缓念出几个字:“b1层, 不开放的另一半有出口。你信不信?” 贺鸣璋看向叙舟。 叙舟摇头。 临春的重点却不在这里:“这张纸有些怪。外来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出不去要去b1?” b1就是博物馆的地下一层, 只开放了一半的vr体验馆。 宋近歌:“可能就是游戏用来干扰我们视线的东西, 和规则没关系, 纯搞我们心态。” 江砚秋点头:“而且游戏说了只要度过五天就能结束游戏, 我们的目标不是弄清楚每条规则的由来, 只要不影响我们结束游戏就不用管。” 这样说无可厚非,他们只是要活着而已。 众人没在这张纸条上耽误时间。经过叙舟开挂般的第六感认证,他们把几张纸条里所有认可为正确的规则都列了出来。 纸条1的第二条——不要观影,看了要找工作人员。 纸条3的第三条——不要坐电梯。 纸条3的第四条——如果看到重复展出的文物,无视。 纸条4的第一条——不要买自动售货机的东西,饿了渴了找工作人员。 纸条5,也就是贺鸣璋在扶手上找到的纸条——除了第五条和第六条全对。 概括一下就是,可以发出声音说说笑笑,可以走马观花,身体不适找工作人员,盖章区在三楼,所有文物都能拍,纸质的也行。 “这样看还挺简单。”宋近歌语气轻松。 叙舟看了江砚秋一眼,也高兴点头:“当然,相信我准没错。” 江砚秋扫了眼陈列的文物:“先拍照打卡吧。” 说完,江砚秋带着黎桐和叙舟在一个石器面前拍起了照。 宋近歌和临春对视一眼,就近在一张黄纸文物面前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 沈遂看了眼沈从,没动。 在冯卜音眼里,面前这些人聊了几句家常就突然散开拍照了。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正要抛弃剧本人设说话时,沈从按着她的脑袋转了半圈后很快放开。 冯卜音立马会意,屁颠颠跟着沈从走了。 沈遂把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他动了动,挑了个刁钻的角度,正好挡住沈从和冯卜音。 博物馆上面的装潢中规中矩,也沿用古色古香那套,各种形状的屏风硬生生把本来一望无际的展厅隔得九曲十八弯。石头古人和花草树被放在透光屏风后面,到也算是别具一格的美感。 但也正因为这个,要是稍微走分散点,基本上就看不到自己的前后左右有没有人,是什么人了。 沈遂的位置刚好把最后一个空隙填满,其他人要看沈从就必须走到沈遂的位置才行。 沈从当然也知道这点。这个位置也是他好好找过的,专门避开了门口一排的纸质文物,找了个和江砚秋他们一样的石器。 目光在沈遂身上停留片刻,沈从拿出手机。 冯卜音看了沈从几秒,一挑眉毛,嘴里嚼了几下口香糖吹出气球,有些激动地也拿出手机。 说了要和文物合照,但没规定要什么距离什么角度。沈遂放大相机倍数,一张脸只在屏幕上留了三分之一,文物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清楚地记录了沈从的动作。 江砚秋正指挥黎桐换角度。 必打卡项要求每人拍十张,他们干脆就在门口一次性拍完,也省些功夫。 黎桐拍完就轮到了叙舟。 所有人的心思都没在拍照上,基本上都逮着一个文物薅,连多走一步都不愿意。 拍完照后,江砚秋把手机收起,三人对视一眼,他们的位置在最里面,就在原地等其他人就行。 几分钟后,所有人都拍完了照,正要往里走,冯卜音突然出声:“我不要这个剧本了,我要换个剧本。当聋哑人一点都不好玩,话都说不了一句,给我换人设。” 沈从看她一眼:“你要什么剧本?” “要话多的,长得好看会说话,可以自己跑来跑去的。跟着你们好无聊,演戏都这么无聊的吗?” 宋近歌笑了笑:“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冯卜音点头,把鸭舌帽帽檐转到后面:“演我自己多好,我长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多好的人设,放在电视上绝对会爆火的好不好。” “可是演戏就是要什么角色都要演的啊,演员都是这样,只演你自己是不行的。” “为什么不能只演我自己,我想演就演,不想演就不演,这些应该是出于我的心意,而不是所谓的演员是怎么样的。我不接受这个标准。” 说的话还挺有个性,宋近歌有了聊天的兴致,联想到银山用高跟鞋踩人的女人,宋近歌问道:“你们这的人都这样吗?” “自在我?”宋近歌突然想到这三个字,又补充道。 冯卜音却反问道:“你们这的人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这的人?” “……”还挺敏锐,宋近歌倒也不慌,不急不慢找补道,“只是一种口癖,我遇到和我想法不一样的人就喜欢这样说。” 冯卜音“哦”一声,她看沈从一眼,又说:“那你们到底演的是什么戏啊?怎么连摄像机都没有,总不能是借的博物馆的监控吧。” 这话宋近歌没回,回了可能就是无止尽的询问,她到时候还要花心思说谎圆谎。 没人回冯卜音,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冯卜音却跟没感觉到似的,张嘴就要继续问。 但被沈遂打断施法。 沈遂的脸依旧冷得能冻死人,斜眼扫了冯卜音一下,冷漠吐出几个字:“你很吵,闭嘴。” 冯卜音才不怕他,做着鬼脸就是一连串的“略略略。”,还故意吹了个气球又大声弄破。 沈从适时出声:“设备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第一次会容易受设备影响入不了戏。” “那你们几个都演的什么?” “我们不想说。”临春语气不算多好,“我们有不回答你的权利,希望你不要一直问。” 冯卜音不甚在意地瘪瘪嘴:“行——” 冯卜音果真不再问,但临春却不打算放下,手机很快响起消息提示音。 临春:她问题有些太多了,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她很大概率又问出些我们回答不了的话。我建议先把找个理由把她支开。 宋近歌:我都可以。其实她挺好玩的。 黎桐:我赞成。 叙舟:赞成加一万。 江砚秋:我同意。 沈从:留着她有用,有问题我回。 第206章 群里一下安静下来。 众人回头看了眼沈从,又看了眼冯卜音。 冯卜音大方任看,还笑着晃了晃手指,像是个弹钢琴的动作。 江砚秋眼神一暗,又看了眼沈从才回头。 郑晓云探究人的目光总是隐蔽的,她默默收回眼,想了想,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 郑晓云:我同意沈从说的,她一直都有帮我们,说不定后面我们还需要她。 临春不是擅争的人,有人反对又愿意兜底她也就没话说。 临春:你们想好就行。 一路安静。 博物馆挺大,他们说了一阵也才走完二楼的一半,还是只走不停的那种。 “诶。”叙舟指着一个石器,“这个我好像见过。” 黎桐看了眼,点头:“嗯,我们就是和它合的照。” “我们也和它合照过。”宋近歌指着另一边的文物。 众人再定睛一看,基本上他们有印象的文物都在这片又出现了。 叙舟嘀咕出声:“怎么这么多重复的,我们走回去了?” 宋近歌摇头:“没走回去,墙上有参观导引箭头,我们没走错。” “怪不得看到重复的要无视呢,这么多真要处理起来也太麻烦了。没什么事,我没感觉,我们继续走吧。” 沈从一直都走在最后的位置。他观察力很强,要比其他人早一步看到重复文物,因此脚下步子又放慢了些,和众人拉开了距离。 沈从看向冯卜音。 冯卜音信誓旦旦点点头。 沈从这才环顾四周找人。 而就在这时,沈从和回头看他的郑晓云对了个正着。 第183章 鬼打墙了? 目光从郑晓云身上滑过, 沈从找到站在角落拿着喷雾不知道在喷什么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背对着沈从,他只能看到一身红色工作服。沈从没急着叫人。 郑晓云这时已经来到沈从身边,她对着沈从笑了笑, 视线落到冯卜音身上。 冯卜音也看向她,郑晓云正要说些什么表示友好,冯卜音却先笑了。 “阿姨好啊。”冯卜音从兜里掏出根包装贼炫酷的棒棒糖, 糖衣一撕, 浓烈的果香味就散出来。 冯卜音团吧团吧糖纸一股气放进兜里, 用嘴给糖换了个方向:“阿姨, 你怎么回来啦?” 郑晓云笑笑:“我看你们没跟上,怕出事就回来看看。” “阿姨你人还挺好嘞。”冯卜音把糖拿出来看了眼又塞回去,“他们知道吗?” 郑晓云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不知道, 我只是来看看情况 。” 说完, 郑晓云飞速扫了眼沈从,见他没什么反应一直僵硬的肩部肌肉才松懈下来。 说话的时间,工作人员已经转过身,三个人都认识的脸, 是卞航。 沈从的视线下移,确认卞航凶胸前戴的铭牌是黑色飞鸟才叫了人。 “怎么了?”卞航问道。 沈从:“这些文物都重复了。” 闻言, 卞航的眉一下皱起, 脸色严肃起来。 “这么多。”沈从听到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知道了, 你们就当没看见过, 继续往下参观。”说完, 卞航又补充一句, “如果出现任何身体不适的情况一定要找我或者其他工作人员求助, 记住, 你听到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没管沈从的反应, 卞航拿起对讲机就走,应该是去摇人了。 “诶……”怎么就走了?郑晓云正想把人叫住,冯卜音就先一步站到她面前。 “阿姨,博物馆是不一样的,不需要每个人都重复一遍,现在我们是一个整体。” 郑晓云懂了。之前哪怕一个人已经做出正确选择,其他人也要跟着做出才不算违反规则。但在这里,她和沈从是一起的,只要有一个人按照规则做了就行。 可是,为什么博物馆是特殊的? 郑晓云放轻声音:“这样啊,博物馆怎么不一样了?” 冯卜音一笑,并不答话,一蹦一跳到了前面。 郑晓云瞄了眼沈从,没从他毫无变化的面部表情上解读出信息。郑晓云的注意力又回到冯卜音身上。 不言而喻,这个女孩不简单。但问题是,沈从为什么知道她不简单?他们瞒着所有人聊了什么?还是说沈从不知道,是冯卜音…… “喂,你们干嘛去了?” 思绪被叙舟打断,郑晓云脸上堆起笑:“半路碰到个乱跑的小孩,被绊住了。” 宋近歌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见三人神色正常才说道:“没事就行,我们一回头就发现不见了三个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江砚秋:“没事就先走吧,尽快把二楼必打卡项做了我们去盖章。” 是的,游戏的必打卡项十分细节,他们还需要在二楼尽头拍几张文创照片,并写三百字心得才算完。 跟出来研学似的。 叙舟心里吐槽着。他回头看了眼走在最后的沈从三人,又看了眼其他人,最后悄摸拿出手机敲键盘。 这是叙舟三人新建的小群。 叙舟:他们怎么看着都没事,不应该啊,不是违反规则就死吗? 江砚秋:这里不太一样,估计达成死亡的条件也不一样,再等等看。 黎桐:死叙舟你真的感觉对了吗?别最后我们自己违规了。 叙舟:死黎桐你又怀疑我!不相信我你就滚啊! 黎桐:……我这不是看他们啥事没有。 叙舟:这和你不相信我是两码事! 黎桐:死叙舟。 叙舟:死黎桐! 黎桐:死叙舟。 叙舟:死黎桐! 江砚秋:好了,拍照了。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事,众人顺路走到尽头。 走完了必打卡项的过场,众人随着路标踩上楼梯。上楼的时候刚好和一个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叙舟没忍住追着看了眼,差点一脚踩空摔下去,幸好被黎桐抓了一把才免遭一劫。 “死叙舟看路。” 宋近歌抬头看了眼:“到三楼了,我们直接去盖章区盖章再回一楼坐到十二点就可以。” 然而事实没有宋近歌想的那么好。他们已经走了一半,除了重复率爆表的各种文物,就没看到半点盖章区的影子。 叙舟又忍不住抓他岌岌可危的头发了:“怎么还没有,看漏了?” 江砚秋抓住他的手:“一般博物馆的盖章区都在最里面,再走走看。” 又路过几个重复的文物,沈从却没再找工作人员。 原因无他,三楼的陈设和二楼差了很多,蜿蜒的屏风全都撤掉,要不是原本的环形建筑结构添了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一眼望过去能全部看完。 正因此,沈从要是找工作人员过来他们必定会发现,只能再等等。 郑晓云却没有这么冷静,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从叫人。年龄越大怕的东西也就越多,郑晓云更不想死,她有些急,但对沈从的了解又让她认为沈从这么做肯定有别的谋划,可…如果不是她自己发现他和冯卜音的事,沈从本来也没打算带她一起,他没死不代表自己不会死。 沈从总是一言不发滴水不漏,郑晓云需要一个明确些的答案,不只是会不会死,还包括沈从的态度。 她下意识想拽下身前的围裙,却在摸到不同触感的布料时反应过来,她没有戴围裙。 不过因为这个,郑晓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她瞄了眼愉快哼歌的冯卜音,在又看到一个重复文物时,先是动作有些夸张地看了眼沈从,又等了会儿开始转头找起工作人员。 正好有个工作人员走过,郑晓云装模作样要喊。 冯卜音就是在这个时候拉住她的:“阿姨,别急。” 冯卜音的眼神笃定,嘴里的糖棍被她咬烂了一截。 冯卜音的态度就代表沈从的态度。 郑晓云松了口气,堆出副笑脸从衣服口袋里抓出来一把糖:“你吃糖吗?这是阿姨在我们住的旅舍拿的,味道很不错。” 冯卜音眼一亮:“那就谢谢阿姨啦!不过我只拿两个就好,要是吃多了我妈会说我的。” “行,剩下的阿姨揣着,要是你后面想吃了随时来找阿姨拿。” “拿什么?”宋近歌不知何时走到了倒数几个的位置,刚好听到这句就问了。 郑晓云:“糖,我在旅舍拿了点糖妹子你吃吗?” “我就不吃了,我不喜欢吃这些。” “我吃啊。”黎桐本来就时不时注意着其他人的动静,她耳朵好,听到“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黎桐小跑过去:“阿姨,我喜欢吃甜的,糖给我一颗呗。” “你要几颗都行。” “哼,死黎桐这辈子就这点出息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冤家,叙舟非常自然地发出了嘲讽技能。 黎桐自动竖起罩子屏蔽,并给江砚秋捎了颗糖。 一直没说话的临春也看过来:“薄荷糖吗?我有一点困,吃一颗醒一下。” 第207章 “不是薄荷糖,叫什么陈皮糖。应该差不多,妹子你吃一颗试试。” 听到这话,黎桐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你怎么会困,昨晚没睡好吗?” 临春点头,拿过郑晓云手上的糖:“我有些认床,昨晚没怎么睡。” “啊,那你每次进游戏不是都很痛苦?” “没事,这算不了什么,我可以回去补觉。” “就算这样我也受不了,睡不好太折磨人了。我以前压力大天天睡不着,整天做噩梦,头发掉了一大堆,脾气都变暴躁了。” “呵,死黎桐你还好意思说,你那阵子要不是我帮忙,你都能猝死了,结果你不报恩就算了,还天天对我非打即骂,我家小薇还向着你,都被你迷惑成什么样了。” “切,有本事你让小薇向着你啊,没本事的男人才抱怨。”黎桐不再理叙舟,而是和临春说道,“睡眠很重要的,我有一些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快速入睡的办法,你要不要?” 临春有些意动:“什么?” “你这样……” 十个人的队伍暂时没了先前的沉默,变得一团和气起来。 贺鸣璋却在气氛最好时开口:“有问题,这层没有盖章区。” 他眼神很好,要比常人能看到的距离远得多。 叙舟有些不信:“怎么会没有,走过去看看。” 然而走到尽头了众人也没有看到盖章区。 纸条内容之一——如果没有在三楼看见盖章区,立即默念十遍“无意冒犯”后快速离开。 叙舟反应最大:“快念快念!” 等众人再次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时,已经是一分钟后了。 可惜,这次众人走到尽头也依旧没有看到盖章区。 没办法,只好再按规则来一遍。 再再次踩上楼梯时,又过了几分钟了。 事不过三,可不能再来了! 叙舟在心里嚎着。 然而很可惜,盖章区依旧没有在三楼出现。 “怎么会这样?”叙舟有些崩溃。 这不鬼打墙吗! 但再鬼打墙他们也没办法,章是必须要盖的,再鬼打墙也只能一次一次淌。 不出所料,神秘的盖章区又没出现。叙舟已经麻木了。 第不知道多少次踩上楼梯时,沈从回看了眼二楼的摆设,突然觉出不对。 第184章 没被找到的规则 不知什么时候, 二楼的摆设突然变得一马平川起来,挡路的屏风完全不见一点踪影。 ——记住,你听到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 这个“假”是因为博物馆本身就假,还是因为他们违反规则而造成的假?如果是前者就有些麻烦,但如果是后者, 不就说明卞航早知道他会违反规则,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 卞航为什么会提醒他这个?这一路走来, 游戏里的原住民基本都和他们没有交流,卞航是唯一主动的一个,他说这个又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比起陷入谜团里的众人, 冯卜音就非常置身事外, 她小声哼着口哨,双手背在身后走得悠然。 沈从看她一眼,冯卜音也是主动交流的一员。 注意到沈从的视线,冯卜音只是挑了挑眉, 姿态颇为俏皮地做了个口型——污染。 沈从心下了然,倒也不算很意外。 早在贺鸣璋找到纸条的时候, 众人就对“污染”这两个字进行了讨论, 不过还没论出什么结果就被岔开了。 但沈从没忘。 他让叙舟判断规则, 但并不就是完全信任他。 主动权全然在别人手上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跟在叙舟三人身后必要时复刻他们的行动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冯卜音。 所以从一开始沈从就顺着冯卜音的要求让她跟在身边, 只要时刻和她在一起, 那沈从可能面对的情况冯卜音也会面对, 到时就算叙舟有意误导他们, 沈从也能凭冯卜音的行为分析正误。 后来知道了“污染”, 沈从当机立断抓住机会带着冯卜音去了个隐蔽的地方拍照,实则是问她污染是怎么回事。 但令沈从意外的是,冯卜音像是早就知道沈从会问她,竟然先说了个信息——违反不会死,但会被污染,太深就“死”。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比较简单,沈从懂她的意思——在这里违反规则不会死,但会被污染,被污染得太深就会死。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冯卜音如此坦诚,也就省了沈从套话的时间。但沈从问的时候冯卜音却又不配合了,反而神神秘秘地打了几个字拿给沈从看——规则,我帮你。 确认沈从看清楚后冯卜音就蹦蹦跳跳走了,明显能看出心情不错。 冯卜音的行为实在突兀,身份似乎很神秘。于是沈从在临春提议把冯卜音支走的时候说了话,不管冯卜音是好是坏,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安全。 这下他们在三楼一路鬼打墙,将卞航和冯卜音的话联系起来,再结合纸条5上的内容,沈从懂了“规则”两字的含义。 违反规则不会死,但会被污染。被谁污染、怎么被污染的不重要,但污染过后,被污染的人就会产生认知上的问题,比如幻听幻觉之类的。被污染程度越深,问题就越严重,直到最后死去。 但被污染后是可以挽救的,规则上有说过——如果出现头晕幻觉等现象要立即向工作人员求助。 所以工作人员是可以帮他们解决污染的,但如果不求助,就算不违反规则,时间长了污染也会自动加深造成死亡。 而沈从之前几次因为不方便看到重复文物没有找工作人员说明,就多次违反了规则,被污染出现幻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想通之后,沈从已经想出办法,趁着其他人转弯的时间,沈从拎住冯卜音的衣服后领,带着人换了个方向。 自从发现“鬼打墙”之后,沈从就没在三楼看到过工作人员,所以他现在要回二楼去找人。 毕竟既然有这条规则,寻找工作人员求助的过程就应该不会太曲折,不然人还没找到就先死一大堆了。 郑晓云时刻注意着沈从的动作,见人回头,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 沈从推测的没错,没在二楼找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工作人员。脸也挺熟悉,是最开始和卞航在一起的人,叫卓匀。 “你好……” “哎呀,你们怎么了?一股死气。”沈从话还没说完,卓匀就先惊讶出声。 “我们出现幻觉了。”沈从回道。 卓匀的目光在冯卜音身上停留了一瞬,他点点头:“详细描述一下?” 郑晓云解释道:“我们一直在假的三楼打转,念无意冒犯也没用。” “哎呀,那假三楼就是幻觉的一部分,你们再无意冒犯也没用啊。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不准确也没事,猜的也说给我听听,我好对症下药。” 说完,卓匀先拿出个喷雾对着沈从三人喷了喷,才领着三人往楼下走。 “是重复……” 话说到一半,沈从突然止住。 他突然想起来,他是在三楼违反重复文物这条规则的,可他并不能确定他是什么时候陷入的幻觉,是第一次发现没有盖章区走出假三楼之后,还是第一次踏进三楼时就已经处在幻觉之中。 如果时间不确定,那么沈从因为违反重复文物规则的推测就存疑。 而且,如果是因为重复文物这里出了错,那么叙舟就在这条上撒了谎,可他们自己也是遵循的错误规则,无视了重复文物,他们又为什么这样做? 以身入局? 显然不可能。 毕竟叙舟还在一个规则上撒了谎——不要拍摄纸质类文物! 因为冯卜音,沈从可以确定这条规则是对的,却被叙舟定为了错。后来除了叙舟三人和沈从刻意避开了纸质文物,其他人都是随便找文物拍的。 这也就说明,叙舟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引诱其他人违反规则,而不是所谓的以身入局。 可为什么叙舟他们又无视了重复文物?就算猜出了污染的意思有恃无恐,他们也需要找工作人员求助,这时候不就暴露了他们的目的。 疑团很多,但沈从并没在叙舟的事上纠结。当务之急是分清他是因为哪条规则被污染的。 但这一路沈从并没做多余的事,又要上哪去违反其他规则? 难道……有规则没被找到? “沉默是什么意思?”见沈从久久不说话,卓匀问了句。 “我不知道违反的是什么规则,也猜不到。” “……啊。”被沈从的诚实惊了好一会儿,卓匀才找回自己的头绪,“不知道没事,我们也能处理,就是麻烦一点。你先跟我走就知道怎么做了。” 跟着卓匀,几人很快走到b1楼,为了贴合vr体验的主题,楼内的装潢设计摆设风格都偏科技风,也更现代化,炒氛围用的蓝色流动线条随处可见。 从天花板到地板从墙壁到桌椅……沈从眼神一凝。 第208章 蓝白相间的vr眼镜下,压着张纸条。纸条有些泛黄,边角翘起,表面褶皱明显。 卓匀正拿着对讲机和谁说话,并没注意身后的他们。 沈从往左走了几步,快速拿起纸条后又折返回卓匀身后。 卓匀似乎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沈从一眼,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被对讲机里的声音打断。 沈从把握在手里的纸条展开。 不要拍任何文物!这是不尊重的表现!这是伤害! 郑晓云蹙眉:“原来我们违反的是这条规则,但是……”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是,这张纸条为什么会在这里?b1层又没有文物,不应该放在二三楼? 唯一的正确规则被放在这里,那他们不管怎么样都会违规,会被污染,从而被带到b1层。 而且,规则不允许拍文物,为什么游戏要把合照设为必打卡项?它的用意是什么?让他们死? 事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现在线索太少,沈从暂时把这点记在心底就不再想。 穿过vr体验区,卓匀打开了被锁上的门。 门后灯光有些昏暗,过道两边堆着杂物。卓匀领着他们往前走,走到直路尽头后往右一转,就到了一个大房间里。 房间摆设有点像会议室,应该是他们平常开会用的。会议室之外还有房间,都是关上的,不清楚锁没锁。 “卓匀……” “滋”地一声,对讲机里传来声音,听语气有些急,卓匀立马转身背对沈从三人说了几句话。 关掉对讲机,卓匀把三人安顿好,又分别给三人到了杯水,亲眼看着三人喝光后,他才扔下一句“坐好等会儿”匆匆走了。 会议室一下安静下来,走廊里卓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走这么久好累,困死了。”冯卜音伸了个懒腰,咂咂嘴趴桌子上睡了。 沈从眸色渐深,如果他没看错,冯卜音伸懒腰时,眼神若有似无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外来人是出不去的,都会死在这。想出去就去b1层,不开放的另一半有出口。 沈从突然想到这句话。 侧耳倾听片刻,走廊一片安静,沈从没听到任何动静。 他思索片刻,很快起身往外走去。 郑晓云不愧是头玩,不仅在有信息差的时候跟沈从到了这,现在的反应也足够快。 “你信纸条上说的b1有出口的话?”郑晓云跟在沈从后面。 “现在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不管纸条到底对不对,卞航、卓匀和冯卜音的行为,以及博物馆的特殊都让沈从不得不探究一番b1层。 郑晓云也能想通这些,她说道:“来的时候我数过了,总共五个房间,会议室隔壁两个,对面两个。” 沈从小心扭动把手,没发出一点声音。 确定整个区域都没人,沈从才对郑晓云说道:“你左我右,信息共享。” “好。” 第185章 错了 沈从把会议室的门半掩上, 试探着扭了下隔壁门的门把手,但没扭动,门被锁住了。 沈从没继续耽误时间, 往里走了几步到另一扇门前。这扇门是几个门里最小的,颜色也很特别,是少见的纯黑色, 落在角落里快和黑暗融为一体。 只是轻轻扭了下把手, 沈从毫无阻碍地打开了门。屋内一片黑暗, 迎面扑来的是一股仿佛尘封多年的纸质档案室的味道, “书香”扑鼻。 沈从摸索着开了灯。屋内摆设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几个横竖排列的柜子就是全部,柜子上分门别类摆着书籍档案, 黑色桌子中央摆放着一本书。 书的封面整体呈米黄色, 中间有些黑色红色夹杂,灰色脚印蜿蜒出来,带出一串血迹,血迹就像浓墨一样, 一点点变大变浓,犹如附骨之疽, 盘桓在龙飞凤舞的艺术字上——《我有一部飞鸟集》 沈从大致翻了翻。这就是一本规则类小说, 就跟他们现在面对的一样, 走到哪都有规则, 违反规则则死。而在书中, “飞鸟集”是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 正是因为有“飞鸟集”, 才打开了现实世界和规则世界的通道。 “飞鸟集”的存在也类似集邮册的性质, 规则世界里每死一个人, “飞鸟集”上就会多出相对应的人物画像。 同时,每多出十个画像,“飞鸟集”就会自动打开,书页翻飞间,全世界的人都被筛选一遍,书页合上,又会多出一批进入规则世界的人。 沈从重新翻到目录,又翻到结尾几章粗略看了眼,确认书上再没有其他线索后,他的目光放在摆满档案的柜子上。 刚开始沈从没看清,走近了沈从才发现柜子挡住的墙壁上露出了一角照片。 沈从上前把柜子移开,贴了满墙的照片被暴露在空气中。 照片密密麻麻,但主题只有一个——飞鸟集这本小说,以及写这本小说的作者。 这些照片说是照片,但更像是从电子设备上截图又打印出来的。可能因为放的有些久了,照片里的内容开始模糊,边缘也黯淡下来。 不过照片不是贴在墙上,而是用一根长绳全部串起来,两个边缘分别被一个木夹子夹着。 这倒方便了沈从,他依次把照片拿下来。 ——当飞鸟集变成现实,你我将何去何从? ——震惊!一周以来,香川、云州、日不朗等城市连续有人失踪,青年壮年,甚至是老人小孩,香川虹楼更是凭空出现一本会自己翻动的飞鸟集,恐慌不断人人自危,传说中的“飞鸟集”出现,世界末日就要到来! ——“房实怎么还不出来说话?一出事就装死,无良作者怎么还不去死!那么多条人命都是她害死的,还有脸拿飞鸟赚钱?” “这事跟房实又有什么关系,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根本没能力做这些,你们骂人也要有个度吧。” “跟房实没关系为什么她小说里的东西成了现实?谁为我们的命负责啊!” “ 跟房实没关系那死的那么多人是怎么回事!都是自杀的吗!无良作者还我妈妈!” “我早就说过房实这个人面相不好,拿飞鸟圈钱圈完了现在开始杀人了,我们都要被她杀死!就应该把房实千刀万剐!!!” “哼,飞鸟都不是房实写的,早几百年就被扒出抄袭了,她那堆问题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吧。” “你有证据吗就在那狗唤!调色盘那么牵强都有人信,证据都没有就在那传谣,怎么会有人这么恶心啊!” “你们这些臭房实粉能不能去死!能不能抽你们去那个死规则世界啊,为什么要连累无辜人!” “你们真的够了,房实早自杀了,揪着个死人不放干什么!到底有没有人从规则世界里出来的?到底要怎么活下去啊!” “死了就骂不得了?她自己死了一了百了,留下个烂摊子让我们受。我看她当初写飞鸟就是别有用心!她想让全世界给她陪葬!” “房实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没有报道?你们在开玩笑吗?” “怎么会这样啊!明明上个月她才回了我的评论安慰我,为什么会自杀啊,那么好的人……” “还能怎么,房实就是这群人害死的!一群刽子手!就该全死掉!!” ——不开玩笑,飞鸟是我今年看过的最好看、最牛逼的小说,可以奉为神作。 ——飞鸟真的是房实写的吗?她才20几,怎么这么苦大仇深。 ——听说这还是房实的第一本,一本飞升,她不是天降紫薇星谁是? ——房实怎么不写了?飞鸟这么好的ip就应该接着写啊,现在拐弯去写权谋干什么?她写得好吗? ——服了,我现在出门全是火色飞鸟,手机都要拍烂了,房实,这盛世如你所愿。 ——谁懂啊,房实第二本写得好烂,江郎才尽了吗?不会写能不能不写啊!浪费我睡觉时间! ——听说房实最近去香川了,书友们,要不我们去线下偶遇一下子? ——家人们出周边了!买它买它! ——家人们捞个人,房实不是在上大学,怎么我去她学校没找到人? ——妈呀,房实上新闻了,又干啥事了? ——大家好,我是房实,对不起…… 照片上的话分散又跳跃,但还是让沈从串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只是这些貌似跟游戏没什么关系。 沈从把照片挂回去,转身看向几个大柜子。他没有理会装着厚重书籍的几个柜子,而是朝里面的大堆档案看去。 时间估计挺久了,档案袋上全是灰尘,轻轻一点气流都能惹得烟尘四起。 沈从虚捂住口鼻,在一排泛黄褪色的字迹上找到了房实的名字。他将档案袋抽出。 档案最左边的边缘贴着房实的免冠证件照。 和名字给人带来的朴实感觉不一样,房实的长相其实很特别。不算好看,五官也平庸,但眼睛鼻子长得特别好,很有气势,硬生生给整张脸镀上了一层坚韧、锐利的精神气。 第209章 透过那双眼睛,房实平静的目光和沈从对上。沈从突然感觉到一股永恒不息的生命力,像是永远烧不尽的野草,不管环境多恶劣,总能在倔强不屈中争出口生气。 但那坚韧之下,潜藏着挥散不开的迷茫。 沈从一张张翻着档案。他天生理解能力强阅读速度快,一目十行扫过去,房实几点出生,几月几日几时几分去了哪都被他很快了解清楚,就连最后疑似自杀的结局。 捏着档案纸脆化的边角,沈从重新把档案袋复原。他正要走出去,突然听到一阵动静,像是有人走过来。 沈从动作一顿,再抬脚时所有声音都被控制到最低。他在门口听了会儿,确实有人过来,但距离还算远,只是因为人多才明显起来。 沈从小心扭动把手,确认走廊没人后迅速一闪,重新回到会议室。 郑晓云已经先回来了。看到沈从,她先说道:“我这没有发现。” 沈从点头,精准找到之前自己坐的椅子,连姿势都一模一样:“等下再说。”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堆人昏昏沉沉地走进来,还都是些熟面孔。 叙舟乍一看到里面安生坐着的三人,两眼倏地一瞪,昏沉如水泥的脑袋一下清醒过来,他手指颤着:“你、你们……” 冯卜音不知何时醒了,见叙舟这幅傻样噗嗤一笑,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江砚秋揉了下额头,看看沈从又看看冯卜音,瞬间就反应过来,意味不明道:“原来你们到这来了。” “呦,都是认识的啊,我说怎么都脸熟得很。行了,你们赶紧都坐好。”卞航跟赶小鸡一样把呆在门口的几人往里赶。 拿出喷雾给每个人都喷了个够,又喂了每人两个药丸,喝了被特制的水,卞航正要说话,对讲机就开始响,声音压着但语气很急。 卞航一脑门汗,犹豫几秒,还是拿着对讲机喊了句“等着”。 “你们、特别是你们后来的几个,被污染程度很深,在我回来前谁都不许走,全都安生坐着。”说完,卞航就风风火火走了。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宋近歌才看向沈从三人:“你们怎么一声不响就到这来了?” 其他人审视的目光同样投过来。 郑晓云:“我们也只是半路猜想,怕猜的不对把你们连累了才没说先来看看,毕竟叙舟在,你们应该是出不了事的。” 三两句话,话题中心就被转移了。 叙舟头皮一麻:“我都说了我没骗你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其他人不语,只一味盯着叙舟。 郑晓云适时开口:“你们……” 宋近歌移开视线:“我们在三楼鬼打墙了半天都没结果,我觉得这事不对,本来想大家停下来一起商量下,结果一回头你们就不见了。” · “他们呢?死……了?”叙舟脸上害怕,眼珠却滴溜溜转着。 宋近歌蹙眉,她的头太晕实在不想探究更多:“先不管他们了,这不对,我们应该是产生幻觉了。” 临春靠着墙:“为什么好端端的会产生幻觉?” “不知道,但是有这条规则,再加上我们现在都头晕想吐的症状,基本上可以确定。” “可是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 “规则。”贺鸣璋冷冷开口,“我们肯发违反规则了。” 宋近歌瞬间反应过来,目光一下射向叙舟。 叙舟一抓头发:“你们看我干什么?怪我喽?” 贺鸣璋:“我们都是按照你说的正确规则做的。” 没明说,但已经认定叙舟故意骗他们了。 黎桐眉一皱,看向叙舟的眼神瞬间复杂起来。 叙舟瞄了江砚秋一眼:“你什么意思?这就怀疑到我身上来了?不信我就别听我的啊,事后炮算什么本事!” 贺鸣璋却不动摇:“就是因为信你才在这个时候怀疑你。” “你!” “你放你爷爷的狗屁!”黎桐从墙上离开,气势骇人,“这一路你们做的我们哪些没做?我们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不这样做怎么取得我们的信任坑害我们,这不能洗清你们的嫌疑。” “我赞同。”临春站出来,“你在短短两分钟里瞟了江砚秋不下五次,这是心虚的表现。” “哈,你!” “行了。”宋近歌打断就要开骂的叙舟,“先找人解决幻觉吧,再吵都要死。” 说完,宋近歌先行离开,其他人也暂时放下争执跟上。 黎桐松了口气,揪着叙舟的耳朵:“你怎么回事?连我和江哥都害!” “我没有!他们有幻觉多正常,我怎么知道我们也有了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谁也不会骗你们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感觉错了?” 第186章 我死了 “……后来我们找到卞航, 他带我们来了这里。”宋近歌的视线又飘到沈从身上,“你们早就发现不对了吧?发现更多信息了?” 郑晓云没急着回,她看眼沈从, 果然听到他“嗯”了声。 沈从不止承认了,还把之前压着的疑问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好像很真诚的样子。 而其他人着实被庞大的信息量惊到了。 贺鸣璋抓住了重点,一双鹰眼盯着叙舟:“所以你就是撒谎了。” 叙舟心虚一耸, 躲到江砚秋背后。他小声反驳道:“但是我绝对没在重复文物那里骗你们, 你们也看到我们怎么做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觉出错了。” 黎桐皱着的眉就没放下过, 听叙舟这么一说,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江砚秋。 江砚秋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 临春倒是没什么情绪起伏:“我早说了不靠谱,感觉只是感觉。” “你又知道了。”黎桐下意识反驳, “叙舟的感觉从来没错过, 他有多厉害我们比你更清楚。你倒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遇到你们叙舟的感觉就不对了,一日三省没学过吗?” 江砚秋按住黎桐,让她不要再争吵:“你应该在这有发现吧。” 对沈从说的。 沈从拿出几张被折过的照片放到桌上。 临春率先拿起照片:“房实是谁?” · · ——我是房实。三天前, 我进入了一个规则世界……我死了。 房实打了个寒颤。她停下打键盘的动作,扭头一看, 空调不知被谁调到了22度。 ……怪不得她总感觉背后在刮冷风。 房实起身把温度调高了些。室友们几分钟前都出去了, 现在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众所周知, 一个人的寝室就是堪比天堂的存在。 可惜房实是个无聊的人, 没什么娱乐活动。闲来无事, 她翻到了许久之前写的小说大纲, 终于按着键盘打下第一个字。 笔名就是房实, 主角名也是房实。不是什么自恋, 只是她觉得刚好开头是自述的语气, 如果有细心的读者发现这个小巧思,两相呼应下来效果说不定会很好。 但她打完第一段刚进入情绪就被冷气打断了。这会儿在电脑前坐了几分钟,却始终没打出一个字。 说不出为什么,看到“我死了”那三个字时,房实总有些瘆得慌。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房实被吓了一跳,好半天才按下接听键。 “实啊,票买好了吗?” 母亲沧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有些变形,但刹那间房实还是有些心酸。 “买好了。” 为了房实能顺利考上大学,李春丽在她高三的时候去庙里许了愿。现在房实果然考得不错,李春丽开心之余,也没忘记要去还愿的事。 这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刚好又碰到周末,李春丽便叫房实买了票回来还愿,这才有诚心。 许愿的时候房实没去,李春丽年龄摆在那里,上世纪的风气已然深深刻进骨髓,多少有点信鬼信神,什么事都想去算算拜拜,忌讳一堆。 房实是不信这些的,但耳濡墨染这么久,她不免也有些好奇。所以一口答应了回去还愿的事。 房实家境并不好,回去一趟很折磨人。先坐七八个小时高铁到市里,再坐大巴到县上,再从县上坐一次拉好几个人的私家车到大一点的镇上,最后再做摩托到小镇老家。 这么曲折的回家路其实也拜她爸所赐。她爸家乡情结很重,舍不得家里的老房子,哪怕湾上人走的走死的死,他也坚持每年回来翻修。后来在外面打工攒够了钱,干脆就在镇上买了房,这辈子都脱不开小镇。 但其实房实理解她爸,那一辈的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她只是格外后悔当年年少轻狂报了个老远老远的大学,同时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有辆自己的车的信念。 原因无他,房实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特讲究体面,没有也要装的有。老家的人讲究的少,更别说坐车回来的都是风尘仆仆,几个人挤在狭小的私家车里,各种味道混杂,足以让对卫生很有要求的房实崩溃。 第210章 房实说不上多喜欢回家,但母亲喜欢她回家,已经给她张罗好了饭菜,床单都是才洗好没几天的。 还愿的庙在另一个镇上,得早起坐村村通才能到。 房实揉着眼睛,有些新奇地四处看着。有些好笑,她是农村人,但对农村并不了解,现在别说年轻人,连小孩都跑去市里读书了,老家的学校都快开不下去。 李春丽是个很能说的人,路上遇到谁不管认不认识都能聊两句。房实等得无聊,刚把手机拿出来就被李春丽睨了一眼。 “玩玩玩,就知道玩你那个破手机,眼睛都给你玩瞎掉。高三就是玩这些才考个破二本,你对不对得起我天天晚上去接你?本来上班就累,还要给你洗鞋子洗衣服,你是点都不体谅父母……” 房实只觉浑身一凉。她讪讪收回手机,没有回嘴。 等李春丽一路买好了公鸡,火炮和香,又叫上了带路的亲戚,一行人才真正踏上还愿的路。 庙在山间。李春丽和亲戚一路聊天,话题离不开学习工作小孩。房实跟在后面,眼睛不断往四处瞟。 她们已经走了很远了,现在四面都被山围着,阳光照在山顶,笼上一层金光。她们踩在草地上,小水塘清可见底,路过一个又一个浇菜喂鸡的老人,未褪尽的雾气缭绕其间。再也听不到任何现代世界的声音,摇晃的树枝像是奏起一首颂歌。 是未被人工污染过的地方。 房实从来没见过这样原始的场景,估计也被李春丽的神鬼之道影响,顿时心生肃意,脑中莫名出现“神山”二字。儿时不懂其意,现在却触景生情。 终于出了大山,房实又踩在一条蜿蜒的泥路上。前几天刚下过雨,一脚就是一个坑,房实有些不适地抓起裤脚。 后半段总算有了些人烟,路边也开始有了车的踪迹,房实还碰到了往回走的一家三口,小孩哭得很大声。 听李春丽和亲戚的交流房实才知道,这个庙很灵,不管许什么愿都能实现,所以来拜来还愿的人很多,特别是过年那段时间,车和人能挤出老远。 房实安静听着,对这庙更好奇了。 然而现实和房实想的不一样,这个庙建在崖边,面积窄小,跟路边的苍蝇馆差不多大小。穿着各色衣服的人几乎是磨着肩背移动,但这影响不了人们的热情。 要过去房实还得走一段石头拼成的小路。这段路房实走得很心惊胆战,石头动不动就松动两下,边上完全没做防护措施,稍微重心不稳就是掉下悬崖的惨剧。 好不容易踩到宽点的平地上,房实才有心情欣赏起风景来。庙的对面是另一座笼着金光的山崖,汩汩水流倾泻而下,形成一条绚丽的瀑布。 “噼里啪啦……” 有人点燃了火炮。灰烟和雾气纠缠在一起,说不清的意味。 那人亲眼看着火炮燃尽了才离开。但不过几秒,又有人走过来把几卷火炮朝天一甩,火机一点,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动静震天动地像是爆炸。 “杵到那里干什么,过来。” 房实被李春丽拉着站进了排队交钱的队伍,刚好给在外面点香的人让开位置。那人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香,用力插进石头缝里,嘴里同时念叨着房实听不懂的话。旁边,是一串参差不齐插着的粗香。 “噼里啪啦”,伴随着一声凄惨的鸡鸣。房实看过去,是亲戚把公鸡的鸡冠揪破了,鲜红血液霎时填满它的眼眶。 亲戚却早已习以为常,等李春丽交了钱就领着人进了庙。 庙里的香火味浓到能毒死人,房实只感觉自己晕头转向地被李春丽拉着左转右转,手上被粗鲁塞进三根香。都没听清李春丽说了些什么,房实又被推着左转右转避开人群到石壁边上香。 石壁中间被挖空了一部分,放了座沾着火炮纸和香火灰的神像,房实不认识。神像两旁,挂着两张红色对联,字太草,房实看不懂。 “拜,记得说是你房实回来还愿了。” 房实的脖子被李春丽一把按住。 房实只好照做,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照着李春丽的样子拜了三拜又插了香。 人太多了,有人想占好位置,把房实差点挤摔。她皱着眉要出去,却被亲戚拉到一块蒲团边。 “跪着。” 房实老实跪到蒲团上。 亲戚食指沾上鸡冠上的血,在石壁上找了个空位置画了几画,然后一把把公鸡戳到房实眼前:“把鸡抱着拜三下。” “啊?”房实脑袋一空,她这辈子还没碰过鸡。而且她小时候老被鸡啄,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然而亲戚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把鸡塞到了她手里。 刚才在外面还在凄惨嚎叫四处挣扎的公鸡到了里面却突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任人操控,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珠子盯着神像。 房实僵硬地抱着鸡,手上根本不敢用力,她突然有些怕这种温热的触感。 “快点。” 房实没办法,只好忍着颤抖抱着鸡敷衍地拜了三下,然后赶紧把鸡还给亲戚,起身就要走。 起身的一瞬间,房实看到自己刚才上的香被别人挤倒了,火已经熄掉。 房实心脏一跳。 她震惊看着这群不停争抢好位置上香拜神的人。 他们的嘴一刻没停,他们的眼浑浊不堪,小心翼翼插好香后转头就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 房实突然好奇,她对寻求鬼神的帮助嗤之以鼻,没什么好求的,那他们呢?他们求的是什么? 第187章 大火特火 房实挤出人群, 鸡的触感还犹如在手,她实在受不了,跑到因瀑布形成的小水塘边洗了手。 起身还没站稳, 房实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一个大妈撞到了一边,差点跌下山崖。 大妈根本没在意房实, 抓着火炮一甩, 嘴里还在骂房实挡路。 瞄了眼崖下的葱郁树林, 房实一阵心惊, 赶紧扶着石壁要移回安全位置。但脚刚踏实,房实就被亲戚抓着去上粗香了。 公鸡被粗鲁塞在背篓里,亲戚一边把香塞给房实, 一边骂她乱跑。房实默默听着, 心里有些烦躁,刚才好像踩到痰了。 亲戚还在骂,房实嘴唇几次开合,到底没反驳自己是以为事完了才出来的。 插完粗香, 房实赶紧跑到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她用石头磨着鞋底,心里的滤镜已经碎了个彻底。 五花八门神神秘秘的说法闪过心头, 房实很快下定义, 果然再牛的神也离不开一口痰。她更加不信自己考上大学是因为许了愿了。 终于等到可以离开的命令, 房实在前面撒丫子走地飞快。 到了街上她们还得等班车才能回去。公鸡被放在一个熟人的门檐下, 今天刚好赶集, 背篓被亲戚拿去装菜了。李春丽就站在路边跟好久不见的熟人聊天, 房实站得腿酸, 撑着下巴蹲在地上。 李春丽嗓门大, 哪怕房实离她有了四五米都能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 “你家那个现在在哪里耶?” “在外面上大学, 上半年才考上的。” “耶,那你家那个厉害嘛,在哪里读书耶?” “香川。读的什么……那个,什么专业我一下记不起了,反正以后读出来说什么都能干。” “那可以嘛,你女以前成绩好的很耶,等以后读出来了你就享福了。” “咦,她,我才不指望这个哦,以前小时候还知道说话,现在回来话都不知道说一句,天天就是看手机,心思都不在读书上,能读多好嘛……” 房实索然无味地移开目光,哪怕说了无数次,她妈也记不清她的专业,就像她必须强调无数次大学周末没有自习一样。李春丽只认为她应该无时无刻看书才是在学习,才算对得起她的付出。 想到这,房实的心情更烦躁了。她偏头,眼里跑进几抹红色。 公鸡被尿素口袋装着防止跑,它的血已经在地上集成了一滩,还有更多在哗哗往下流。 房实顺着看下去,她第一次发现鸡的血竟然是鲜红的,落在地上像油漆一样浓。公鸡的眼睛很浑浊,面上像裹着一层灰膜,不知道在看哪里。 房实突然兴起,跑到它的正对面蹲着瞧。公鸡注意到了她,头一歪看向房实,见她半天没动静就不再看她。一滴鲜血恰好流进眼睛,公鸡反射性眨了眨眼。 房实突然可怜起这只鸡来,它知道它就要死了吗? 房实又不由得想起自己来,她自己不也要死不活的。 小的时候家里大人成天上班,周围住的小孩少,没人跟房实玩,父亲是棍棒教育的忠实拥护者,母亲虽然心疼她,但也是打后温暖,房实不知不觉就长成了寡言的性格,还带点窝囊。 后来上了初中,班里突然流行起小团体,房实是不受欢迎的那类,好心接纳她的小团体也三天两头上演绝交一条龙,最后又突然和好,非常理所应当的任性。 每天李春丽一下班就喜欢逮着她讲自己的不如意,要房实一定记得自己的付出长大报恩。所以房实在某些方面很早熟,懂事得和年纪不符。 第211章 所以对于随意绝交的行为房实并没什么意见,什么都由着她们来。而且……其实她们对房实挺好的,因为她年纪最小,平常一起出去玩也很照顾她,吃的也是她们出。 但后来房实还是没跟她们玩了。因为李春丽觉得她会被她们带坏,哪有周末不看书只想着出去玩的,这不是浪费钱吗?李春丽不开心,却不打她不骂她,只一味说自己的付出、自己的痛苦,让她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好让自己扬眉吐气。 弯弯绕绕,但房实多敏感,一次就懂了,她自觉远离小团体,一天到晚都坐在小板凳上拿书看,但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青春期的什么认知发展、自我中心理论,她只是觉得自己肯定生来不凡以后一定是拯救世界的大人物,并且还会拿生活中运气好的蛛丝马迹论证,现在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的阶段,不值一提。每当想到这里,房实心里的苦闷就被排解很多,望着书开始神飞天外。 后来她就爱上了空想的感觉,想象里,她可以成为任何人,做成任何事。在家想,走路想,上课也想,成绩也被影响,经常在班级下游徘徊。 但她其实天赋不错,所在的班已经是年级重点班,相对很对人来说都很厉害了。但李春丽不懂,她不理解为什么房实次次都是倒数第几?这不就是没学吗! 所幸家里条件不好,李春丽每天为了生活奔波并不怎么管房实,只是每次开完家长会都会失望地骂房实一通。 李春丽在教育方面其实蛮成功的,至少房实每次被骂的时候愧疚都会如潮水般袭来,让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 但不知道老天是不是非跟她作对,这种决心通常持续不了两天,房实就又开始上课想回家想了。这样下去成绩自然没什么起伏,李春丽越急就越骂,对钱就看得越紧,毕竟在她眼里,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她不希望房实没了出路。 房实就在骂声中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心理素质练出来了。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时来运转,初三下学期房实突然来了动力,天天捧着书就是学,竟然还给她考上重点高中了。 给李春丽高兴地四处奔走相告。房实也感觉到了,自从她考上高中后,父母对她的态度好了不止一点,那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对钱看得不紧了,连手机都给买了。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家里那阵刚好好了起来,有了钱谁都能大方起来。房实不想太敏感,但还是在高中认真读书了,她想维持这种快乐。 但快乐还是走了。 房实不擅交际,又没什么本事才艺,在班上的朋友不多,往往聊天也接不上话。她也没什么喜欢的,对于她们口中的明星电视一概不知。 格格不入四个字把房实框得死紧,渐渐地,房实就只能在下课的时候装睡觉或者埋头学习了。 同时,她依旧爱想,脑子里一天马行空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 高中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去,本来一般来说,房实是能考个好学校的,甚至有希望冲个重点。但谁都没想到,房实高考失利了,最后去了个末流二本。 家里所有人都在关注她的成绩,李春丽也指着她一鸣惊人吐气扬眉,结果却是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人一生中亲戚最多的时候就是发达和落魄的时候。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房实就静静听着李春丽为了挽尊说出各种理由,甚至在某位姨妈的撺掇下竟然觉得是卷子判错了推着房实要去查卷子! 房实当然不肯,于是理所当然爆发一场争吵。 当然,吵的是李春丽。房实心里也气,但她说不出重话,对于李春丽,愧疚比亲情多。但房实的态度显然更加了一把火,李春丽当即掏出一把菜刀。 “你是不是要我去死!我去死你是不是就高兴了!天天打工供你读书,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啊!我就应该去跳河淹死!” 在一边跟着说房实的房父一听,赶紧把刀夺掉。房父比李春丽大了十多岁,或许是岁月磨人吧,以前说打就打的房父脾气已然好了许多,没有力气再打再骂了。 最后李春丽没跳成河,因为上班时间到了,不上班哪里能来钱呢?没钱怎么活呢? 李春丽骂骂咧咧走出去,房实生怕她半路想不开真去自杀,在后面忍着眼泪跟了一路确保没事才折返回去。 到家房实就躺床上了,她爸也前后脚地上班去了。 房实抹掉几滴泪。失利只是她的借口,为什么一落千丈只有她自己清楚。 房实拿到手机的时间晚,就算玩也只玩过她爸手机上的小黄人游戏,后来有自己的手机了也是滞后的。耳边不断回放着同学们讨论的小说明星电视,房实终于忍不住了,在家的时候房实不敢玩多久手机,所以她把手机带去了学校。 本来只是下课的时候偷摸玩一玩,但房实确实有些小聪明,她买了个装卷子的文件夹,但文件夹里没放卷子,放的是手机 ,边上放几根笔撑起空间,上面压上一摞书,左边也是一摞书,右边放校服,这样藏手机任谁都发现不了。 于是房实的胆子渐渐大起来,上课也开始看手机。手机里的世界太美丽奢靡,房实看得目不转睛,想得抓心挠肝,简直想钻到屏幕里面去亲身体会。读书是什么?一边去吧! 现在好了。 房实又大力抹掉几滴泪,她真的后悔死了。如果没带手机就好了,如果她坚定一点就好了,为什么会这样! 哭着哭着,房实的手机屏一亮,是李春丽粗声粗气提醒她自己煮午饭,菜她爸已经炒好,饭也保温着,直接热热就行。 她鼻子一酸,又想到几年前。 房父这人其实很会说话,小聪明多得很,不费力就能和上司相处得不错,能获得些不轻不重的话语权。 上司有时看到房实也会逗逗,房实当时小,分不清那些行为里的弯弯绕绕,还以为他们是好人。 后来有次房父请上司吃饭,本来气氛不错,结果不知他们谈到了什么,上司依旧开着玩笑,巴掌却已经扇到房父脸上。 只一瞬间,气氛就凝固了。 房父愣了好几秒,才调整过来放低声音说了几句话。低声下气字字赔笑。 说的什么房实记不清了,她只记得父亲浑浊泛黄的眼球。她想,她一定要努力!她以后一定要赚大钱!她绝对不要受这种委屈! 想着想着,房实又想到以后出人头地的美好生活,没多久就在床上满足睡着了。 末流二本的学费贵,想到父母付钱时一脸肉痛的模样,房实自觉已经是大学生,应该自己赚生活费分担父母压力。 于是她就被骗了。 是的,并且是刚开学一周。 越需要就越被骗。 起初房实只是误入了刷单群,好在及时发现悬崖勒马。后来房实又被“教剪辑软件包实用”的广告吸引,她想着也能学一门技术,当即加了人进了□□了三千,每天蹲直播学习ps、ai、ar。 后来进直播的程序三天两头一换,换到最后就没了音讯。但群里确实又有老师答疑解惑分享资源,她一下又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被诈骗了。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交流群悄无声息的被解散。 至少学到东西了。 房实这样安慰自己。 但后来房实才发现,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也没有毅力,学会点皮毛就开始沾沾自喜眼高手低,最后不管是比赛投稿还是商稿都没什么水花,最后沦到给社团活动做海报,房实这才认清自己的能力。 但她没有被打击到,学校黑奴般的兼职她不想干,但她又想赚钱,想来想去还真让她想到了——写小说。 房实又庆幸起自己高三玩手机了,因为这样她才接触了小说,恰好又在最天马行空的时候,房实想了好几个好玩的故事,连大纲都想好了,但因为沉迷玩乐一直没动过笔。 房实一下大喜过望,只觉得是命运的召唤,当即开始动笔,取了个极其有意境的小说名——我有一部飞鸟集。 她认为自己肯定是天降紫薇星,不用多久就能红透半边天。想着想着房实就已经在考虑火了之后要是接受采访该说些什么了。 但现实给了房实一个巴掌。距离她还愿回来已经过了两个月。除了码字手速变快之外,房实的小说毫无浪花。 房实的道心一下破碎,荒废了一个月都没再更新。直到假期过去再次开学,房实才再次捡起未完的小说。 这次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不管怎么样,她应该先把这本完结再说,她应该给笔下的人物一个结局。 结果还别说,这次重来房实就像是始终被吊着一口气一样,虽然有时看到数据还是会想放弃,但终究是磕磕绊绊写了下来。 依旧无人问津几个月。 然而就在非常平常的一天,房实自己都没想到,这本书火了! 第212章 大火特火! 第188章 去那干什么 “……so?”叙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然后呢?” “没了。”沈从还没动手,郑晓云就主动收起照片摞在一起。他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档案记录到这里之后就没了,只有一句疑似房实自杀的话。”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没了,后面还有不少, 但是都被烧掉了, 能看到的几个字, 外加一排参差不齐的黑页边。 临春坐得端正, 手撑着下巴揉了揉:“但是房实这个事其实是无用信息吧,也不能帮我们分析规则。” 宋近歌揉了下鼻子:“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们知道了很多。” “我知道, 我的重点在它没有用。” 气氛好像有点尴尬? 宋近歌嘴角一抽搐, 瞄了眼沈从和郑晓云:“别这么说……” “你这个人好苛刻。”叙舟对沈从印象很不错,何况临春还质疑过他,“新仇旧恨”加一起,叙舟当即开了口, “总比什么都没找到的人好,哪来的脸挑这挑那的。” 临春眉头一皱, 向来严肃的脸上出现一条迷茫的裂缝, 像是不理解气氛怎么突然就变了:“这和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在说没有用吗?我说的不是事实?” 这三连问成功把叙舟问火了。他和临春接触得很少, 不知道她的说话风格, 下意识就认为临春是在装傻挑火。他疯狂撸着头发:“你……” 还没说什么, 沈从就抬手示意他安静, 江砚秋也把手按到他肩上。 “不是完全没用。”沈从说道, “这是我们在外面找到的一张纸条。” 听到“我们”两个字, 郑晓云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她又看向冯卜音。冯卜音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玩指甲,对他们的对话完全不感兴趣。 宋近歌拿过纸条,其他人也围过来。 “不能拍照?可是必打卡项不是让我们合照……”叙舟突然觉得头皮一阵痒,他抓着头发,“这是怎么回事?” 沈从没回,只问:“信不信这是真规则?” 叙舟一愣。 黎桐推他一下:“你什么毛病,这个时候发什么呆?说信不信啊。” “我……我……”叙舟双手抱头,脸色有些难看,“我感觉不到了。” “感觉不到?”黎桐比他还惊讶,“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不就是一个信不信,你按感觉选一个不就行了。” “死黎桐你懂什么!等我再想想。”叙舟的脸色更差了,他无意识用力,头发都被他拔掉几根。 等众人围观叙舟烦躁拔掉第十根头发时,叙舟终于放过了他的头皮:“我真的感觉不到了!我感觉、我、我选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黎桐又看向沈从,“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只是刚好想到确认一下。” 郑晓云看向宋近歌和临春,非常有眼色的作补充:“就跟你们没爬银山一样,游戏不会放任这种走捷径的方法,之前是加上必打卡项,现在就是让叙舟感觉失灵或者错误了。” 叙舟一下抓到重点:“我就说重复文物那里我没骗人!” 贺鸣璋:“那也不排除你在其他地方没骗人。” “嘿,那你说我哪里骗人了?你有证据吗?” “不然你们合照的时候跑那么远干什么?”贺鸣璋一开始就不是完全相信叙舟,合照的时候专门留了个心眼,结果刚好就被他发现叙舟三人合照是有选择性的了。 但当时贺鸣璋还不清楚“污染”的意思,看宋近歌她们又没死,还以为是自己多心,这才沉默跟了一路。 “那……”叙舟一梗脖子,“那又怎样!” “哼,变相承认。” 宋近歌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打着转,最后还是落到了叙舟身上。 她有时候其实蛮单纯的,容易相信别人,好在她的工作内容也没那么多尔虞我诈,身边人也没什么坏心眼,于是这么多年宋近歌愣是没长出半点警惕心,因此着了叙舟的道也正常。 但她也不怪叙舟这么做,她不会因为别人心眼坏就也变得坏心眼。没在这上面纠缠不休,宋近歌的目光又落到那张新纸条上。 为什么规则会和必打卡项相冲突?游戏想在这上面害死他们? 但在这之前,宋近歌还需要确认一个问题,她看向沈从:“还有其他办法验证这张纸条的真假吗?” 沈从说道:“这张是真的。合照那里我跟江砚秋他们选的一样,但还是被污染了。” “所以……” “所以,游戏是故意让我们违反规则被污染。”沈从敲了下桌子。 正在吵架的贺鸣璋和叙舟都看过来。 是故意让他们被污染,而不是故意让他们死。 目光落到那一摞照片上,宋近歌瞬间想通关窍:“它故意让我们下来,让我们看到这些,这不是无用信息。” 游戏想用必打卡项杀死他们有的是机会,却偏偏要在合照上面做文章。要知道,博物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违反规则并不会让他们马上死,只会让他们被污染。 而等他们发现自己被污染后就一定会按照规则找工作人员求助,那么工作人员就一定会带他们到这里,他们会怀疑叙舟,会复盘规则。 无论沈从有没有先下来找信息,他们的结局都会在这里。而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叙舟的感觉不是完全被剥夺,只是在重复文物上失误。而等他们都到了b1层,叙舟的感觉就完全消失了。 宋近歌又看向沈从。 江砚秋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沈从总快他一步这件事让他很不舒服,之前哪轮游戏他不是最中心的那个? 目光掠过满眼震惊加崇拜的叙舟和黎桐,江砚秋往前站了一步:“看来我们这回想结束游戏有的忙了。” 叙舟:“为什么有的忙了?不是待够五天就能结束了?” 江砚秋找了张椅子坐:“还记得一个规则吗?要出去就到b1层看看。当时你说这条是错的,但受游戏影响你很大概率是感觉出错了。 “如果刚才推的都是对的,那我们就必须探索到底,找到出去的方法。毕竟游戏规则是按照旅游计划完整、安全地待五天。” “安全”两个字被江砚秋加了重音。 “所以啥意思?”叙舟瞪着一双眼 。 虽然黎桐也没想太明白,但这不阻碍他骂叙舟:“死叙舟,你脑子长来凑身高的?自己想想会死啊。” 叙舟一翻白眼:“那你说什么意思。”他早知道黎桐的尿性,她才不会因为自己没想通就羞于损叙舟的。 “好了。”江砚秋手掌往下一压,“还是安全两个字。结合那位——”江砚秋的下巴往沈从的方向偏了下,眼睛却没看他,“——找到的信息,我们现在在的就是因为飞鸟集而出现的规则世界。合理推测,规则世界不安全,不能在里面待太久,所以我们要找到正确的方法离开规则世界回到所谓的现实世界,这才叫安、全。” “是吗?”叙舟脑筋一抽,突然问了沈从一句。 江砚秋刚缓和点的脸色立马黑了。 “你个蠢蛋!”察觉不对的黎桐重重给了叙舟一拳。 “死黎桐你是不是多动症!你再打我一下试试,真当我泥捏的啊!” “给我去死!”又是一拳。 “啊,我想起来了!”宋近歌突然惊呼一声,掏出手机就打开群聊。 旅游攻略上写的清楚。 第三天:桃源谷旅游基地(一整天,第二天九点回市区)。 第四天:citywalk(十点到晚上九点)→寻光(晚九点半-早九点半)。 第五天:足疗头疗各种疗(十点-下午两点)→寻光躺尸(下午两点-晚九点) 第六天:回程机场(早上六点-九点) 宋近歌唇边勾出一抹笑意:“发现了吗?第五天寻光和机场之间有好几个小时的空档。而……” “而空档意味着那段时间我们是自由的,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临春接上话。 宋近歌打了个响指:“在银山等你们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点,但当时没有细想也就没提,没想到在这等着我们的。” 这一路上宋近歌是在旅游计划和必打卡项上最用心的。或许是有人时刻念着,宋近歌给人的感觉又蛮靠谱没什么坏心眼,其他人也就没把重心放在这上面,最多也就是点开看一眼核对下有没有出错。 贺鸣璋点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之前推理的就没有错,这个地方该好好翻翻了。” “直接去隔壁。”沈从指了个方向,“你们来之前我们去找过,其他房间除了档案照片就没其他的,但是隔壁我们还没来得及看。” 隔壁? 郑晓云垂下眼皮。她找的两个房间分别是更衣室和员工宿舍,没什么好看的,出来的比沈从早。 不过郑晓云没回会议室等沈从,而是打算去另外两个房间也找找。但她手刚碰上会议室隔壁的房间就听到脚步声了,郑晓云只好先放弃。 第213章 虽然时间紧迫,但郑晓云可以肯定,隔壁那个房间是锁了的。沈从让他们去那干什么? 第189章 完了 既然沈从让他们去, 就说明他相信他们能解决门锁的问题。会议室里陈设简单一贫如洗,一眼望去就知道藏不了钥匙,其他地方也没有……不, 也有可能是门锁已经打开,沈从只是让他们去探路。 毕竟,不管是卞航还是卓匀, 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回来, 也没说找其他人来看看, 竟然就把他们晾在这里, 未免太过粗心。 只能是一个原因,他们是故意的。故意留出时间给他们探索,或者……给他们开锁。而且游戏故意引他们来, 总不能让他们卡在半路上。 房间能上锁就说明这个房间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冒然闯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管什么情况,不如先找其他人探探路。 怪不得沈从会说这么多。 仅仅一个垂眸的时间,郑晓云就捋清所有。她不禁看向沈从。对方冷静等着宋近歌等人思考, 从始至终半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并不显得急切目的性强, 反而一切都有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顺畅感。 宋近歌沉思片刻:“那我们就去隔壁看看吧, 抓紧时间。” 沈从和他们同时起身, 在最后慢悠悠跟着。走到会议室门口时, 沈从停了下来倚在门口。 郑晓云本来就走在他后面, 见状也顺势停下。 贺鸣璋却像背后长了眼睛, 几乎是脚跟脚停下:“你怎么不走了?” 贺鸣璋没刻意压声音, 在一片安静的氛围里格外突出。 宋近歌手都放到门把手上了, 闻言动作一顿。 沈从丝毫不心虚:“给你们望风。” 贺鸣璋:“……那你人真好。” “不用谢。” 贺鸣璋:“……” 叙舟已经把沈从当成了自己人, 当即维护道:“你在阴阳怪气什么,要来就来不来就走,本来就要有人在外面看着才好的吧。” 宋近歌摇头,她懒得掺进这些事里,一扭把手先进门了。 临春紧随在后。 江砚秋捏着叙舟的后脖颈迫使人转了个方向也进去了。 贺鸣璋看了沈从好半晌,最后没听到屋内传出什么动静才扭头进屋 。 郑晓云探出一颗头。 竟然真的没上锁了。 但是……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从和郑晓云两人等了几分钟,隔壁房间里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没人走动,也没人说话。 “要去看看吗?”郑晓云问道。 沈从朝隔壁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郑晓云无奈踏出会议室。 想到沈从十分自然的“我们”,郑晓云还以为他的态度有所软化,毕竟她鲜少见过对人情始终无动于衷的年轻人,她还想着问一声让沈从先进,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就好,结果沈从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在门口站了片刻,郑晓云扭头看向沈从,语气似乎有些迟疑:“我觉得你可以来看一下。” 说完郑晓云就进去了。 郑晓云的反应不算太出乎意料,沈从拉上会议室的门走到隔壁。 隔壁房间的灯光是博物馆少见的纯白色,亮得晃人眼睛。里面没有桌椅,没有柜子之类的家具,除了墙壁空无一物,像刚建好的毛坯房。 不过,墙壁上贴满了照片,人的照片。几百上千张大脸就这样同时面向门外,各种神态各种模样,像监控抓拍。 大部分人像照片上都被画了叉。正对门口的正中央,卞航和卓匀的照片出现在其中,周围还有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工作人员。最边上,是戴着鸭舌帽、吐着舌头做鬼脸的冯卜音。 照片下的空地上,宋近歌和其他所有人站在一起,对面正是以卞航为首的几名工作人员。 乱窜别人房间被抓了个正着,但双方之间的氛围好像还挺和谐。 沈从把门关上了。 卞航首先发话:“都到了就进来吧。” 卞航抠着背后的墙壁缝,稍一用力墙壁就松动了。卞航再一拉,墙壁就跟推拉门一样让出了一个一人宽的过道。 卓匀一挥手:“都进来。” 众人对视一眼,依旧是宋近歌率先跟上 。 墙壁后面也是满墙的照片,上面被画叉的人头比外面多了两倍。不过里面有桌椅了。 众人依次坐下,有工作人员分别把水杯递给所有人。 卞航开门见山:“长话短说,你们到这里多久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准怎么回答。 “怎么?”卞航眉头一皱,“都记不清了?” 卓匀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他看向卞航:“看这个傻样子估计快被同化了,还说吗?” “当然说!能救一个是一个。”卞航看向众人,“记不清就算了,你们赶紧把水喝完,有人会带你们出去。” 叙舟两眼一瞪:“出哪去?” “还能出哪,当然是送你们回去。你们连自己是哪来的都忘了?” 宋近歌默默举手:“我想先问一下,他说的同化是什么意思?” 卞航有些不耐:“字面意思。被同化了你们就永远回不去了。” 贺鸣璋靠着椅背:“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呵,看来你们是全忘光了。”卞航使了个眼色。身旁候着的几个工作人员立马上前撤走其他人的水杯。不多时就又拿了几杯颜色澄黄澄黄的水杯过来。 都不用等他们走近,一股让人难以言喻的味道就开始猛烈攻击众人的嗅觉。 叙舟捂着鼻子,想吐不敢吐,紧张兮兮地拿眼球瞟卞航。 两指扣了扣桌子,卞航说道:“先把水喝完,喝完我跟你们说。”卞航又看向卓匀,“你去外面看着,有还能救的都拉过来。” 宋近歌把空了的水杯往前一推:“你说。” “房实都知道吧。” 众人对视一眼。 卞航却将众人的沉默看做隐瞒,他哼笑一声:“不用装,我不会害你们。就算你们什么都忘了,也别跟我说你们没从其他房间里翻到房实。” 江砚秋:“你故意让我们翻这些房间?” “当然。不然我们离开那么久给你们聚会的吗?” “可是为什么?你明明可以直接跟我们说。”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卞航似有若无地扫了眼墙壁外面,“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外面满墙的自在我和火色飞鸟都看到了吧?” 众人点头。 “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按理说,时代越发展,人们的生活也该越幸福。 但事实恰恰相反,剥削越来越严重,消费水平一层层降低,社会如烧开的水一般沸腾浮躁,一次小小的碰触都能导致剧烈的爆炸反应。 当时的人们普遍流行一种自嘲式的自我安慰。但慢慢的,自嘲变成了一种对外的攻击性。 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言语越来越尖锐,态度越来越利己,心态越来越浮躁,人们普遍从无视规则的投机里寻求利益,所有好的东西都是要被骂的。 发展着发展着,“自在我”的口号就喊出来了。 自在我主张一切以我为主,一切皆应出于我的意愿,规则应在人权之下。活着不释放难道等死了再后悔吗? 风浪的形成不过是时代的产物,激烈或平淡都无可厚非,这没什么好评判的。 但问题恰恰出在这里。 飞鸟集火了之后,房实过了一段好日子,从来没经历过追捧的她不出意外有些飘飘然了,至少在表达这方面敢了不是一点点。 一次签售会后的小采访,有人问起房实的感情问题。 房实想了想,一双眼亮如星光,她笑道:“我没谈过男朋友,其实没什么感情问题啦。以后如果有的话,我希望我能做个好妈妈。” 这话说完,镜头外就响起几声笑。房实表情一僵,敏感的性格让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但之后的问题房实说话都小心了很多。 可惜还是出事了,房实被骂了。 自在我的命题是解放,却不知何时滑向了束缚。 你必须做不一样的烟火,必须别有个性,而不能显露出一点相同的地方。你必须不被定义,必须自我主导。 而做一个“好妈妈”这样充满定义的标签化词汇,成功激到了人们敏感的神经。 不止是定义的问题。再深挖点,都这个时代了,性别问题依旧是社会最大的问题之一。而除了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讳莫如深之外,在这方面竟然没有一丝进步……哦,也不能这么绝对,至少在有心人利用方面是越来越顺手了。 而房实的话恰恰给了他们做文章的机会。 她不要事业,不要自己,她要把所有奉献给家庭?这是对自我性别的背叛,是对另一性别特权的认输! 房实火的突然,火势又太猛。多少作者是用时间、数量堆起来的名气,房实凭什么一本飞升!她凭什么这么好运气! 第214章 在有意无意的推动中,房实的话被解读成了多重意思。但不管哪一种,房实都板上钉钉地背叛了支持她的大多数。 于是一场讨伐顺势生出。首当其冲的是房实的个人信息,连带她不愿提及的过往经历。 然后是飞鸟集。被鉴抄袭已经是固定流程。只是糟的是,飞鸟集里有一个女角色,拿的是天生恶女的剧本,坏事没少干,但敢爱敢恨,说话好玩,绝对不受窝囊气,看着实在爽,角色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主角。 正因如此,很多书粉都想让她有个好结局。但房实把她写死了,不仅写死了,还是因为被感化后放下屠刀做好事死的。 可想而知恶女死的时候房实被骂得有多惨。现在出事了又被拉出来,另一波谩骂又来了。 房实怎么敢这样写的!恶女之所以成为恶女肯定是有原因的,哪有天生就坏的女人?再说她都认错了,为什么不给她个好结局?为什么把她写死!房实是不是厌女?她绝对是厌女! 仅仅半天时间,对于房实的风评就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房实完了。 但谁都没想到,房实虽然怕,但她坚定自己的想法,她说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她不接受莫须有的罪名! 风正猛的时候,房实在社交软件上更新了动态。 第190章 净土 ——飞鸟全文无一字抄袭, 清者自清。你们这群人到处找盗版买盗版的时候不说话,现在倒高呼原创至上了,要不要点脸? ——我从来没说过明显具有或暗含侮辱性的话, 想做妈妈只是出于我的意愿,这能证明我有责任感,能证明我重视家庭, 但绝不能证明我在捧男人的脚!你们应该去骂让把成为母亲视作洪水猛兽的人, 骂我干什么? ——为什么不能有天生恶女?擅自把女人限定在纯洁美好有苦衷的边框里, 作恶是身不由己是压迫所致, 难道不是另一种的性别霸凌?大呼女人可以成为花,可以成为树,有权利成为想成为的一切, 却没有权利不能成为恶?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按头定义!当然, 我没有呼吁大家都做坏女人的意思,请求不要再过度解读。 ——把恶女写死怎么了?她做了那么多错事,为什么不该死?就算最后迷途知返,她也应该为之前做的坏事负责, 我不觉得这是错的。相反,因为坏人有点魅力就无脑追捧的行为我不赞同。 房实发了篇大长文, 虽然气上心头言辞有些激烈, 但性格所致还是在结尾来了个委婉的理解, 想着不至于太得罪人。 然而根本没人愿意静下心去看房实发的是什么东西, 一些好心人挑挑拣拣了几段就搬运到各大平台大肆宣传。 房实当然被骂得更惨了。她不认错不支持就算了, 竟然还批评起来了, 倒反天罡! 房实还是年轻了, 有人骂她自然也有人支持她, 偏偏她要自己下场辩解。可她又不知道,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不过房实最后一段被刻意忽视的委婉的理解还是被人看到了。她是房实的忠实粉丝,从房实默默无闻的时候就在支持她了,经常在评论区和房实互动鼓励房实。 尽管这次墙倒众人推,她依旧没有改变想法,她要帮助房实。 她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房实发的每一个字,并且把房实有些蹩脚的理解美化了很多,然后附着自己的见解一起发了出去。 ——为什么我们的需求从来不被看到甚至一吵再吵?因为很多人没有看清我们到底处在什么处境,甚至大部分“自己人”不理解我们在追求什么。 不是必须坚强独立,不是必须善良美好,不是一边痛骂一边溺爱,不是男女关系里的自我弱化,不是为了彰显团结刻意夸奖,不是把希望寄托在谁谁谁的照顾上,不是祈求另一性别自我感化自我退让。 我们争的抢的只是平等!我们要平等,要同等对待同等权利同等机会! 如果男人不管孩子是无声的父爱,那么女人不管孩子就该同样赞扬其爱无声。 如果我们露出肩带露出肚子会被指责,那么男人就不该随处赤膊露肚惹人恶心。 如果男人可以普通且自信,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自卑又苛求? 如果男人有野心是枭雄,那我们有野心就不该是疯子妄想! 不是向他们证明,是让他们承认! 承认我们的力量!归还我们的功绩! 要茹毛饮血、要筚路蓝缕、要拼尽一切站到高处!直到他们不敢再忽视我们的声音!直到我们真正成为我们! 我们的崛起只是为了我们,而不是为了打倒另一个性别!但却极容易被某些他们引导成单纯的性别讨伐而与我们真正想达到的背向而驰,反而把我们打成歇斯底里的极端主义,以至于我们不理解我们!以至于同类相残!这才是我们要时刻警惕的地方! 不要再一股脑地骂了! 然而,房实依旧被骂了。不管发出这段话的是谁,都统一当做房实发言处理。 他们大骂房实什么都不懂,站着说话不腰疼,哪有那么简单!她一个满身负面新闻的人哪来的脸在这教育人?说教谁呢!她以为她很懂吗! 状况很混乱,但房实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神思不属,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几天。再打开门时,她默默拿出了纸笔写写画画。 这是她答应一个读者的。早先无人在意的时候,她就一直积极和房实互动。如果不是她,房实根本没有毅力写完飞鸟集。也是因为她,房实选择飞鸟完结之后只休息一个月就继续写第二本。 等所有人骂了个爽,房实的事情也就失去吸引力,被遗忘在了某个恶臭角落。风浪渐渐平息,房实叹了口气,开始更新第二本书。 可惜,又被骂了,书也被举报得彻底。 承诺没完成的焦躁要比被骂还让房实难受。房实不禁担心为数不多支持自己的书粉会不会因为这个离开她。 她又叹了口气。 骂骂骂,要是他们都死了就好了…… 要是他们都死了就好了! 房实呆坐在椅子上,胸膛的起伏却越来越大。良久,她愤恨地跺了下脚。 等到终于能再次更新时,房实没被骂了,因为一条新闻占据了所有人的注意。 香川博物馆内突然出现了一本会自己翻动的飞鸟集,并且同一时间,博物馆的所有人消失不见。 乍一看到香川博物馆这几个字,房实还有点恍惚。当初就是因为参观了博物馆,房实才有了写飞鸟的灵感。 没过几天,又有新闻爆出,香川市银山、万歌广场以及一家旅舍都出现了人群突然消失的现象。消失的人没有再回来,反倒是那本诡异的飞鸟集上多出了许多黑白头像。 房实看到新闻的时候被吓了个半死。 因为当年,房实是跟家里亲戚一起出去玩的,住的就是寻光旅舍,其他几个地方也都是她玩过的地方。 不过几天时间,飞鸟集的影响范围就扩散到了其他城市,更多的人消失不见,偶尔有零星几人回来也是疯疯傻傻吓得不成样子。只能确定一点,他们确实进入了规则世界,很可怕的规则世界。 可问题不是这些。问题是,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一本飞鸟集,还和自己书里的设定一模一样……真有这么巧? 联想到自己那晚产生的阴暗想法,房实突然一阵心惊,难道是……她手忙脚乱打开手机。 果然,已经有人怀疑到她身上了。被骂那段时间房实的个人信息被扒了个干净,过于巧合的地点直接把她钉成了第一嫌疑人。 “房实是被骂怕了故意报复我们!” “房实到底是不是人,为什么飞鸟集会真的出现啊?” “狗日的房实来索命来了!” “我早说了让子弹飞一会儿你们还不信,哼,反正我没骂过房实,我问心无愧。” “房实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跪下了跪下了!我不是故意骂你的,我是被带节奏了啊,快收了神通吧!” “房实这是故意杀人!她要遭报应的!” 关于房实的阴谋论喧嚣尘上,房实被迫发了篇文解释,开篇就是对不起。然后他们就失去了房实的音讯,直到飞鸟集辐射到全国…… “房实不是自杀了吗?”叙舟打断道。 卞航看他一眼:“谣言。房实死没死,现在到底在哪我们根本不知道。” “那你们是……” “听我讲。” ……飞鸟集辐射到全国,被卷进去的人越来越多,可他们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到后来不知道国家研究出了什么方法,专门送了一批人进来研究这个所谓的规则世界才发现,那些他们以为死去的人都在规则世界活的好好的,只是对于现实世界的事完全不记得了。 原来,规则世界是利用规则污染人,违反规则就会被污染,污染程度太深就会“死去”。不是真正的死,死后半小时,死去的人会重新活过来并被规则世界同化,永远都出不去。 第215章 但由于他们进来的太晚,规则世界的力量越来越强,污染的过程已经自动消失,变成了违规即死。 就算你足够厉害完全可以做到不违反规则,在规则世界里待够五天就会被瞬间同化。 还有新的人源源不断地被拉进规则世界,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国家专门针对规则世界的特性研发了去污染剂,并培训了一批人送到规则世界里。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把还没被同化的人带出来。卞航和卓匀就是其中之一。 可规则世界的力量太强,他们前前后后又搭时间又搭人,才开辟出博物馆这一处净土——唯一一个还保留着污染过程的地方。 但同样的,为了保持清醒,卞航他们不能走出博物馆,还未被同化的人也不一定会走进博物馆,卞航需要一个链接的桥梁。 所以,冯卜音被送进来了,她的任务是到处找人并想方设法把他们带进博物馆。 冯卜音的背景卞航不了解,他只管关键时候听从冯卜音的命令就可以。 “我去,你这么厉害啊。”叙舟再次打断卞航。 冯卜音眉尾一扬,吹了个口哨。 卞航敲了下桌子:“有些话在外面我们说不了,进照片房又有时间限制,所以我们才留时间让你们自己去找。” 哪怕他们再努力,救人的速度也赶不上人被同化的速度,规则世界的力量肉眼可见地在加强。 而且或许是知道他们的存在,大部分人进来的位置都离博物馆老远,等冯卜音把他们带过来的时候早就记忆模糊人畜不分了。 卞航这才想出让他们自己发现房实的办法,说不定这样一刺激他们自己就想起来了呢。 “行了,你们赶紧跟我走,我带你们回去。” 众人有些犹豫。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有任务的。还有两天的旅游计划没做,现在就走无异于自掘坟墓。 宋近歌默默举手:“那个……我们可能要晚两天走。” “晚两天?”卞航动作一顿,有些怀疑自己也被污染了。他们不急着走就算了,怎么还带晚两天的? 没心没肺到真当来旅游了? 第191章 留下 宋近歌捋了把头发:“其实, 我们还有其他朋友在外面,我们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卞航并不当回事:“这个好说,让卜音去找就行。卜音很厉害的, 你们把长相特征提供给她,不出意外你们很快就能在现实世界重逢了。” 这……宋近歌一时语塞。 “其实——”黎桐接上话,“——我们和他们只是临时作伴, 记不太清他们的长相了。” “啊?”卞航整张脸都摆成了一个问号, “既然是临时作伴就说明你们关系没那么好, 连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竟然还想留下等他们?” “还其实!还其实……”叙舟眼珠一转,终于想到说辞,“我们属于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类型, 神交、神交你知道吧, 我们不在乎长相的,只在乎三观相合,性格相……相……嗯,你懂的。” “那你们也不用等。把他们的性格说给卜音, 虽然要费点时间但是也能找到的。你们现在冒险出去谁知道会不会违反规则,卜音也不能时刻看着你们, 我看你们还是珍惜点自己的小命跟我们先出去。” 不是, 这么负责的吗? 叙舟能扯, 不过几秒就又想好了说辞, 他正要出声, 就听到沈从说话了。 沈从看向卞航:“他们救过我们好几次, 又因为我们的疏忽和我们走散, 现在都不知道踪迹, 我们希望能和他们一起走, 不然实在不放心。” “原来是这样。”卞航缓缓坐回椅子,他不禁看向冯卜音。 冯卜音玩似的看看这看看那,没什么表示。 卞航只好问:“你们走散多久了?” 刹那间,沈从脑海里闪过好多数字。余光看到冯卜音也在这时盯向他,沈从选了个数字:“三天。” “三天!”这么久都没消息,已经是可以分遗产的地步了,还想着找呢! 一句话在喉咙里转了又转,卞航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劝道:“我知道了。不过也请你们相信国家,相信我们。你们留在这万一有什么闪失,就会变相加强规则世界的力量,到时反而会对你们朋友不利。你们现在安安全全的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相信他们也能理解。” 江砚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可害的朋友身陷险境我们真的过意不去,一走了之更是做不到的。 “而且,你不是说在这待了五天才会被同化吗?我们还有时间。而且我们保证,一定会在五天内赶回来。” 说着,江砚秋的目光又飘向沈从——这次可是他抢先。 心情逐渐舒畅起来,江砚秋的脸上默默上演了一番冰山融化的大戏,看得黎桐抿了抿嘴,默默把“小孩一样”的想法吞了回去。 不想卞航却问道:“你们记得自己在这待了几天?” 江砚秋顿了半秒,立马点头:“本来不记得,听你讲完一切之后突然意识清醒了,也可能是这个去污染剂的作用。” “有效果就好。”但卞航还是摇头,“我还是不同意,这中间太容易出岔子了,你们怎么保证能在五天之内活着赶回来?” “航叔。”冯卜音在这时抬起了头,“就让他们去吧,我会看好他们,让他们现在走他们也不会配合的。” 眼见冯卜音发了话,卞航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挥挥手答应了。 众人皆是一喜,道了谢后起身就要走。 沈从却突然停住脚步。 卞航眉头一跳,以为他又有什么要求:“怎么了?” 沈从:“你说的时间限制能具体说说吗?” “啊,对,想起来了。”卞航一拍脑袋,“我不同意你们过几天再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时间限制的问题。 “我们能在博物馆里开辟一条回去的通道很不容易,照片房也不是想进就进的。每两天只能进一次,只是在里面说说话还好,如果要把人送回去,就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完成,不然通道会坍塌,想再建就不容易了。” 宋近歌问道:“因为规则世界会攻击照片房吗?” 卞航看她一眼:“你猜的很对,规则世界是靠同化人增强力量的,我们把人送走了它肯定第一个不同意。 “好了,说的差不多了,你们既然要留下就赶快把人找到,安全待到两天之后再回来。” “好。” 冯卜音走在最前面。卞航跟在最后锁门。按了按腰间的对讲机,卞航看着就要走出去的众人,还是说道:“请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宋近歌回过身,朝卞航笑了笑。叙舟和黎桐也都点头回应。 “等下,看下现在几点了。”一直沉默的贺鸣璋突然说话。 众人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拿出手机。 还好还好,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把剩下的必打卡项做完,众人刚好在最后一分钟走到博物馆门口。 “接下来去另一个博物馆。”宋近歌遮了下刺眼的阳光。 叙舟双手背在身后走得吊儿郎当:“怎么还是博物馆?香川这么多博物馆呢。” “是主题博物馆,展示古生物的。” 黎桐眼睛一亮:“古生物我喜欢,这个我们要认真看。” “瞧你那不要钱的傻样。”叙舟昂着头,“你们别看黎桐名字斯斯文文的,其实就喜欢这种血腥重口的东西,完全是专业对口啊。” 黎桐不偏不倚一拳砸到叙舟头上:“什么叫血腥重口,这是对世界的探索欲好不好!哪像你,眼里只有桥。” 宋近歌一偏头:“哟,你还是搞建筑的?” “当然,我以前就是专门学这个的。”叙舟清了清嗓子,“你好,南城那座最著名的衍水桥就是我参与设计的,好看吧?壮观吧?哈哈,这才是真正有用的实事,研究古生物有什么用,能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吗?能让我们跨河而行吗?” “……死、叙、舟!” 两人又打骂到一起,江砚秋再一次熟练且平静地走到中间把两人分开。 宋近歌没忍住笑了笑。先不说研究古生物有没有必要,但是这个衍水桥宋近歌是真没听说过,估计里面有夸大成分。 “到了,上车。”江砚秋一手抓一个就要把人扔上车。 博物馆前面不让停车,两边的停车位又早被占满,所以他们车停得比较远。 晒了一路太阳,叙舟早就想投入空调的怀抱,当即就要一扑,却被宋近歌给拦住了。 临春围着两辆车转了一圈:“车被划了。” 不仅被划了,还被人喷上了漆。 ——若车辆受损较大,请把车驶进车场并联系客服,等待工作人员前来处理。押金不退,且您还需支付所有修理费用。 ——若车辆受损较大,应第一时间将车辆送往4s点定损再联系客服。 看样子又要二选一了。 第216章 黎桐没了脾气:“死叙舟选哪个?” 叙舟安静一会儿:“感觉不到,怎么我到外面了还感觉不到?不是为了让我们到b1去才这样吗?怎么……” 江砚秋安慰道:“没关系,应该是游戏做的,它不会让我们走捷径,你算是被我们连累了。” 说着我们,江砚秋却看向了除自己和黎桐外的其他人。 宋近歌揉了下鼻子。 贺鸣璋懒得理他。 其他人更是毫无反应。 须臾,宋近歌走到冯卜音面前:“小妹妹,给你换个剧本,假如你现在是……” “姐姐。”冯卜音吹破一个口香糖,“都知道我是谁了怎么还用这个忽悠我。” “啊——” 宋近歌正想找补,却又被冯卜音打断:“你们有点怪诶,我跟你们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你们所谓的朋友呢。” 冯卜音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脸庞稚嫩,眼神却犀利。众人差点以为冯卜音看穿了他们的玩家身份,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沈从倒是多看了她两眼:“你认识我们多久了?” “两天。” “可我们和朋友已经走散三天。” 冯卜音神色一滞。 其他人也没好哪去,惊讶得能一口吞三个鸡蛋了。 怪不得和卞航说的是三天呢,他们还以为沈从是记错了,没想到防的是这一手。 但是,他怎么知道冯卜音会来这一出?相信人的同时还时刻防着人?这也太恐怖了吧! 众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哈 。”半晌,冯卜音耸了耸肩,“我就开个玩笑。” 叙舟的小心脏终于落地:“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现在车被刮了,你不担心我们违规死掉吗?” “我跟卞航他们又不一样,他们把命令看成命,但是我随心而动啊 。” “……”怪不得规则世界的力量一直在变强,你就是最大的卧底吧。 沈从看向宋近歌:“把短信读出来让她选。” 宋近歌想想觉得可行,把每一条都念了一遍。 冯卜音到底要看着他们别死,选的很果断。 成功把车的事解决,重新租了车后众人去了古生物博物馆。当然,带着冯卜音一起的。 冯卜音还算靠谱,虽然偶尔会说点似是而非的话吓他们,但在保护他们这点上无可指摘。顺利地出了博物馆,众人恨不得把冯卜音拴在腰上一起回寻光。 后面两天也有惊无险,冯卜音也没再提起“走散的朋友”的事,和他们约定好去照片房的时间就走了。 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他们要在寻光待一整天,直到十点钟和冯卜音在楼下碰面。 保险起见,众人先让冯卜音一个一个指任了正确规则,排查出沈从的寻光守则才是正确的版本后就百无禁忌了。 晃晃悠悠直到十点…… 第192章 刺激飞车:这辈子有了 “我们要不要先去退个房?”黎桐抠着电梯上贴的小广告。 叙舟顿时手痒起来, 也跟着抠了把:“退什么退,攻略上又没说什么时候退房,就不做这多余的事了好吧。” 黎桐翻了个白眼, 把叙舟的手打掉:“没素质。江哥,不退房的话那这个房卡放哪?”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江砚秋率先走出去:“随便放个角落吧。” 十点钟的寻光依旧热闹, 舒缓的钢琴音乐放着, 来来往往的人不断, 侧边吧台上不少人坐在一起, 边喝酒边聊天,前台空无一人,只有个百无聊赖扫码进旅客群的女人。 外面的小型音乐会刚好收摊, 演奏的人正拿着各种乐器工具往里走。寻光的面积不算大, 至少一楼是这样的。两边都摆满了东西,过道不宽,最多两个半人一起走。 沈从偏头避开差点撞到头上的架子鼓,却又差点被一把贝斯撞到腰。拿贝斯的是个只有一米高的男人, 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沈从让开他, 结果又迎面撞上吉他手。 这群人不走左不走右, 偏偏要迎着他们来, 一个一个, 永无止境似的。 一个小型音乐会用得上这么多人? 众人在慌乱中对视一眼, 突觉不妙。 “先出去。”宋近歌拉过快要被冲散的郑晓云, 打算从餐饮区绕出去。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人, 众人又有点懵了。 “冯卜音呢?不是说在门口见?” 放眼望去, 根本不见冯卜音的身影。众玩家在人群中飞快搜寻着鸭舌帽, 却连小孩都没看到一个。 寻光外面全是宾馆酒店饭店烧烤摊,十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划拳笑闹的声音四处冲撞,带着一股浓烈的烟酒味。 “哎呦喂,冯卜音不会出事了吧!”叙舟一拍大腿,声音突然尖起来。 “这位太监,麻烦你往左边看看。”沈遂不知何时走到叙舟背后。 被抢了台词的黎桐:“……你这次说了句人话。” 叙舟咬牙切齿:“……我只是有点激动!我是真男人!” “滴滴!” 两声尖利的喇叭声刺破百千声色传到众人耳朵里。迎面而来的正是一辆……一辆大巴? “刷——”,大巴刮倒一桌摆在路边的饭菜,连带着一对正忘情打啵的情侣一起被扫到了路边。 “哦~”冯卜音往外掰了下后视镜,象征性地愧疚了两秒后,开门下车关车门走到沈从面前一气呵成。 “走吧,我在路上捡了几个刚进来的所以来晚了点,刚好一起出去了。” 叙舟按回惊呆了的下巴:“我去,你哪搞来的大巴?你还会开大巴?” 大巴就算了,上面的飞鸟元素和五彩缤纷的用色众人也见怪不怪,但是……但是贴在两边的“相亲相爱一路携手旅游团 ”的横幅是怎么回事啊! “走吧走吧,抓紧时间。上车记得把安全带系好,一座一人,最好不要碰到检查,不然就刺激了。”后面的话冯卜音说的声音很小,众人并没有听到。 宋近歌犹豫了下,还是说道:“不管他们吗?他们看起来好像有点要死了。” 冯卜音扫了眼流了一滩血还丝毫不慌,只是抱在一起讲些“永不抛弃”之类话语的情侣,小手一挥:“没事,会有热心群众找救护车过来的,快上车。” 热心群众?宋近歌左右环视了好几圈也没发现谁有当热心群众的潜质的人。 总不能是喝到到处喷射呕吐物的那个吧?也不能是突然吵起来拿着烧烤签子互相扎眼睛的人吧?更不能是抱着墙壁深情读诗的人吧? 这个世界还是太自由了。 “走喽~”冯卜音重重一拍喇叭,众人连安全带都还没系好,冯卜音就在短短两秒内将速度飙到了60迈。 临春正津津有味地观察一个拿着啤酒瓶和酱油瓶互相倒来倒去貌似在做实验的邋遢大叔,手上动作慢了点,被突然而来的推背感一推,顿时往前冲了半米远,还是被人抓住了脚脖子才没摔太狠。 临春抬头一看,正好和一张正滋啦冒血,左脸快凹到小脑的脸对上。 “嘶——”叙舟一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谢谢。”在叙舟夸张的吸气声里,临春扶着眼镜见怪不怪道了谢。 那人立马拉出一抹笑,血几乎是瞬间就飚了出来。 “啊啊啊!妈呀是血是血!”叙舟差点跳起来。 “你够了。”黎桐头倚在车窗上,“你……你……你、嘶!”冯卜音开车太猛,黎桐的头一阵一阵往车窗上砸,完全把那点唯美感撞没了。 她直起身:“你个死太监胆子比蚂蚁都小,早该去恐怖片当群演去。” 那人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子吓人,赶紧手忙脚乱把脸捂住了,结果血又从嘴里飙出来。 沈从刚好坐在他旁边,这血刚好就飙到了他的鞋子上。 沈从:“……” 叙舟:“啊啊啊!又飙了!” 临春双眼放光:“竟然能飙这么远!” “哎呀,我这我不是故意的,进来的时候没站稳,一脚踩坑里摔出来的。”说着,飙血那人就要解开安全带给沈从擦鞋。 沈从连忙抬手说不用,只接受了他的纸。 “哎呦,哥们你别生气,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天生龅牙,嘴根本合不拢,门牙又被摔掉了,你可别见怪啊。”说话的人就坐在飙血正主的旁边。 “没事。”沈从躲得快,其实没被飙到多少,他勉强能忍受。 “哎,这位哥们是讲道理的。咱们相见即是缘,交个朋友呗。我叫黎元,这个飙血的叫黎方,我们是兄妹。” 说来也有意思,被冯卜音半路捡上车的人都默契地坐在左边,沈从他们坐在右边,基本上是互不打扰的状态,结果偏偏因为这点血说上话了。 “兄、妹?”叙舟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黎元的超短发和老头汗衫,“你是女的啊?” 黎元噗嗤一笑:“是啊。哎,这衣服不是我的是我哥的,我也掉坑里了,不过没我哥严重,但是我衣服都泡了水,我真的很怀疑那个坑其实是粪水坑,哇,臭死了,我实在忍不了就把头发剪了。你们别看我哥这外套这么帅,其实他里面什么都没穿……” 第217章 黎方赶紧咳了两声:“这个就不用说了。” “哦哦,不好意思啊我看错了,我是叙舟,我旁边这个是黎桐,我后面这个是江砚秋,我大哥。 “这个,我前面这个叫沈从,我二哥,他俩都老厉害了。当然我也不弱,我们这里面最弱的就是这个黎桐,只会用……诶,你们都信黎诶啊!死黎桐你又打我!” 黎桐睨他一眼:“你们不用听他瞎……” “呲”地一声,大巴突然急刹。 众人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冯卜音伸出手,“运气不好,这段路有交警查,我们换条路走。” 宋近歌:“换路干什么?我们又没超载,安全带也系了。” “跟你们没关系,我没驾照啦~” 众人:“……” 宋近歌顿时有些好笑。这个世界这么自由,冯卜音还怕查驾照啊。 然而很快她就认清了——冯卜音根本就不怕!不过是照顾他们脆弱的小心脏罢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哪里都有交警查车,原本还算顺畅的路差点就要堵起来,冯卜音换了几条路都避不开交警。 “啧。”冯卜音撕开糖纸,“不换了,你们坐稳扶好。” “!!!” 众人赶紧有把手的扶把手,没把手的抱椅背。 “喂。” 沈从看过去,是沈遂。 “你扶这个。” 沈遂坐在里面,头顶就是一个扶手,他没抱椅背也没抓扶手,看样子完全不需要保护措施。 谁知道冯卜音要做什么,万一摔出去了未免有些难看。沈从没客气,越过他抓上了扶手。 然后沈遂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力气很大。 灯光下,沈遂的眼神有些嘲讽:“自私鬼。” 比装货好听点,沈从欣然接受。 “哔哔——”交警站在前面,吹着口哨挥着手让冯卜音停车。 冯卜音当然没停,方向盘一抡立马来了个螺旋大漂移避开一众警察警车,风一样跑了。 “竟然被交警追了,我这辈子也是有了。”叙舟安抚着脆弱的心脏,回头一看,心率瞬间飙到一百八。 “快、快点!他们追过来了!妈妈呀!” “别囔!”黎桐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和叙舟坐在一起了。别人是摔出脑震荡,她是被吵出脑震荡。 “哔哔——” “川b4850,立马靠边停车,立马靠边停车。再重复一遍,立马靠边停车!b4850,立马靠边停车!” 后面三辆警车轮流喊,但没把冯卜音叫停,反而把其他路口的交警喊了过来,追他们的警车又多了。 方向盘都要被冯卜音抡出火星子,车上的众人只感觉眼里全是闪烁的红光,只能感觉到身体在随车左摇右晃。 叙舟大张着嘴:“哇哈哈,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黎桐看向江砚秋,一指叙舟:“这个人疯了。” “砰!呲——” 众人一头撞上椅背。 冯卜音车技再好也抵不住十几辆车围追堵截,骚操作使完了都还没甩掉一辆,反而和突然从路口冲出来的车撞了个正着。 “没事嗷,撞飞了一个人,问题不大,你们别担心。”说着,冯卜音一个丝滑的倒车换挡,跑巷子里了。 被颠到胃里一阵翻滚的宋近歌:“……” 这个世界还是太自由了! 好不容易东倒西歪出了巷口,很快,又是“砰”地一声,众人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车侧翻了。 这回蹿出路口被撞的是他们。 “轰!” 火光四起。 冯卜音扔开安全带:“下车下车,撞到大的了!我们跑过去!” 众人:“……”这辈子真是有了。 好不容易跑下车,一阵风吹过,火势正好扩大,整个大巴都被火海吞没。 “这边!”冯卜音站在路口遥遥招手,嘴里还叼着那破棒棒糖。 叙舟终于憋出一句:“果然不能让小孩开车!还是个没驾照的!” 第193章 嘿哈~ 博物馆早在六点就关了门, 他们要进去就只能走后门。因为已经说好,卞航就在后门等着他们。 然而—— 满脸灰站在空荡荡的后门口的众人:“……”人呢? 叙舟“呸呸”吐出两口灰——别问灰哪来的,跑的太急摔了个狗吃屎吃的。 眼见叙舟吐了半天灰也没吐出个字来, 黎桐一把推开他:“你跟卞航说了我们要来吗?他人呢?” 冯卜音围着后门转了圈:“我当然说了,就算我没说他也会主动问的好不好。” “那这个……”经历了一场生死奔袭,黎方脸上是不再飙血了, 但脸色也白完了。 黎元小心地架着黎方, 生怕他半路厥过去。 “肯定是出事了。没事, 我们自己进去。”冯卜音说道。 叙舟的下巴又掉了:“不是, 你想半天就想出来个这个?而且你有钥匙吗?” “我有,跟我走啦。” 一行二十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危险”两个字。但他们有什么办法, 只能跟着了。 “你们有带手机吗?拿一个人的照亮, 所有人把手机调静音。” “用我的吧。”宋近歌很快把手电筒打开。 叙舟搂住江砚秋的胳膊:“怎么这么黑?” 黎桐:“废话,闭馆了还大天白亮的才有问题好不好。” 宋近歌:“你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记得路啦,你们跟着我走就……” 后面的话他们听不到了。不是因为冯卜音戛然而止,而是因为冯卜音消失了。 对, 消失了!就在他们眼前! 叙舟立马从脚趾甲盖抖到头发尖,他几乎是用气音:“冯、冯卜音?” 回应他的是鼻头上突如其来的湿润感。 “啊!”叙舟直接蹦开三米远。 黎桐都被吓一跳:“死叙舟你干什么!不就是少了个人, 你……” “不是这个!是头上、头上……”叙舟手指颤巍巍往上一指。 宋近歌连忙把手机对准天花板, 可天花板实在高, 宋近歌什么也没看清。“你们都把手电筒打开。”她说道。 几秒过后, 二十几道微弱的灯光汇聚到一起, 他们这才看清, 他们前面那块, 叙舟刚才站的位置的天花板上正一滴滴往下滴着水, 整个天花板都有一种被水浸泡过的腐锈感。而这些水渍还在往他们的方向扩大, 很快就要漫延到众人头上。 黎桐按住又要狼哭鬼嚎的叙舟:“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近歌:“不清楚,但是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先去b1吧。” 说着宋近歌就要走,临春却拉住她:“走这边绕一下吧,还是别被滴到比较好。” 经常看恐怖片的朋友都知道,这种滴水的天花板通常都要敬而远之。 b1层的入口靠近正门,他们要过去得先跨越半个一楼大厅。 走了会儿,黎方摸了摸胳膊:“你们觉不觉得……这个路不对啊?” 宋近歌回头看他,却在看清身后的景象时顿住动作。 只见她身后,除了临春、黎方兄妹和江砚秋三人,就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了。 叙舟咻一下躲到江砚秋身后:“到底怎么回事?又消失了?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众人摇头。 江砚秋安抚地拍了下叙舟的肩:“应该是卞航他们那边出问题了。” “那我们还是先去照片房吧,卞航的事我们管不了,但是十二点之前我们不离开这里就要死了。”黎桐说道。 说到时间,江砚秋按亮手机,眉眼顿时凝住。 十一点了,他们已经浪费了一个小时。 黎桐扯着江砚秋的袖子:“我们快走吧,先去照片房看看。” “不行,我们要先找到卞航他们。”宋近歌说道,“先不说照片房是不是也变了样,就算我们到了照片房也不知道回去的办法,必须先和他们联系上。” 叙舟深深叹了口气:“早知道那天就该问下卞航回去的方法了。” 宋近歌:“这样吧,你们去照片房先看看,我去找卞航和其他人。” 临春皱了下眉,片刻后还是说道:“我跟你一起,两个人有个照应。” “我也去!”黎元倏地站直,“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照片房是什么,但是大家都是一起来的,走也要一起走嘛。” 黎方没说话,但默认了黎元的意思。 宋近歌有点犹豫:“但是你哥……” “我没事。”黎方站直身体,“我从小就命硬,折腾大的,这点不算什么。” “那好。”宋近歌不是会踌躇不定的人,当即看向江砚秋,“那你们小心,我们先走了。” “对了。”黎方突然停下,“我刚是不是说这个路不对来着?对,有可能你们记忆中的路和现实中的路不一样了,你们记得小心些。” 第218章 江砚秋:“你来过博物馆?” “我没来过,你们可能感觉不出来,但我对这些很敏感。我们走的不是平路,我们一直在上坡,只是幅度很小。b1层再怎么不能在楼上吧。” 他们一直在上坡! 叙舟慌张地到处看:“真的吗?可是这里就是一楼啊,我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我才说路不一样,反正这就是我的一点提醒,信不信还是看你们。” 黎桐缓缓出声:“可是……如果连眼睛看到的都是错的,那我们应该怎么去照片房?” . 沈从走着走着眼前的人就全不见了,身后也空无一物。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都消失了。 沈从站在原地没动,他四处看了看,这是凭空走到二楼来了。弯弯绕绕的屏风和仿古布帘无风自动,像是憧憧鬼影。 哦,不是无风自动,是水滴。从天花板上滴下来掉到布帘上,硬生生给帘子砸出动静来。 沈从绕开在滴水的天花板,找到楼梯后,沈从选择了往上走。 当务之急是找到卞航他们,但无头苍蝇一样乱走并无效率可言,沈从打算弄点动静。 “嗒嗒嗒”的脚步声响起,但,这不是沈从的,他走路向来没声音。 沈从停住脚步,脚步声却没停,依旧保持着嗒嗒嗒、嗒嗒嗒的节奏,能听出来心情不错。 脚步声在周围疯狂地绕,却并不靠近沈从,也不远离,像是给沈从画了个圈。跟转圈灵似的。 沈从站了会儿,试探着往“圈”外走。 “嘿!” 沈从脚都还没放下,耳边就飘来一阵热气。 沈从又试了几次,无一例外,他刚走到边缘转圈灵就会发出声音。看来是不让他走。 但如果他偏要走呢? 沈从用手机自带电筒照了下四周的天花板,确定了一个尚且没被水滴占领的方向后抬脚就走。 “别走!”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转圈灵突然换了台词,尖啸似的声音瞬间刮起一阵狂风。 服了,这又转到什么频道了! 叙舟揉着耳朵,实在受不了了:“喂,你能听到吗?装神弄鬼地干什么!有本事出来单挑!” 宋近歌:“别喊了,它肯定不会回你的。” “哈哈~” 话音刚落,那转圈灵就出声了。 “哈?你是在挑衅我们吧?你敢挑衅我们!有本事……” “……”江砚秋扶额,“安静,它只是不让我们出去而已。” “操!”叙舟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早知道就不来了。” 是的,最终叙舟他们还是跟着宋近歌来了,反正也找不到路,不如走一起安心点。 江砚秋:“不急,这种东西一定和飞鸟有关系,说不定是里面的设定什么的。” 宋近歌想到什么,看向黎方:“你们知道这是飞鸟集里的规则世界吧?” 黎方愣了下:“知道啊,这个事闹这么大,谁会不知道?” “那你们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要怎么解决吗?” “这……我不知道啊,我不看小说的,而且国家说规则世界和书里的内容不是完全一样,我就没看。” “我知道!”黎元说道,“我想起来了,飞鸟我是跳着看的记不太清了,但是这个我有印象。这个东西叫嘿哈灵,在书里是后期才出现的,但是能力很弱。 “在规则世界里死的人越多,规则世界的力量就越强,就会产生这种看不见的脏东西扰乱我们的san值,让我们更容易在规则上犯错。san值你们懂吧?” 宋近歌:“额……略有耳闻。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个嘿哈灵?” “……”黎元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用、用人血,人越多要的血就越多。” “……” 叙舟生无可恋了:“哈,我就说我们不该来。” “要不,用我的血吧。”犹豫半天,黎方说道,“反正刚好我脸上有伤,也不用费劲制造伤口了。” 黎方笑了笑,门牙的位置是一片黑洞。 “哥……” “不行!” 黎元和黎桐同时出声。两人互相看了眼,最终还是黎桐先说:“你一个伤号折腾什么,放你的血让我们活,我们怎么好意思。” 黎方挠了挠头:“没事的,我也要救我妹啊。” “那也……” “要不这样,我们一人出一点吧。”宋近歌说道。 黎桐:“也……也行。” 没有多的时间再拖,众人很快达成一致。 “等下。”黎元说道,“但是我们没有工具,总不能用嘴咬吧?” “我有。”江砚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这是离开寻光的时候从那些乐手身上顺的,勉强能用。” 宋近歌拿过钥匙:“行,我们都先用左臂,这样不会影响太多,我先来。” 一点没犹豫地把钥匙扎进胳膊,宋近歌哗啦啦挤了一手血。 叙舟看得瞳孔都变大了:“我去,你这么……这么狠啊。”再怎么犹豫几秒啊。 宋近歌把钥匙递给临春,临春的动作只快不慢,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控制,她放出的血量和宋近歌竟然一模一样。 像是无形中定了个标准。 黎元抢过钥匙,用身体撑着黎方:“我哥的我替他放了。” “诶!” 黎方都来不及阻止,黎元就已经把钥匙深深剁进胳膊。 “你真是!” 黎元讨饶似的朝黎方吐了吐舌头。 钥匙轮到叙舟手上。 他看着众人:“那、那江哥和黎桐的我也替他们放了。” “死叙舟你想死啊!”黎桐说着就要夺过钥匙。 “哎呀,你能不能相信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虚得要死,别放点血就死在这了。让开让我来!” “滚!你把钥匙给我!” “哎呀,你别抢!” 黎桐的力气大,叙舟根本抢不过她,钥匙已经在渐渐往黎桐的方向揍。 叙舟脑袋一转,干脆就着黎桐的动作重重把钥匙插进胳膊。黎桐已然来不及收力,握着小半截钥匙给叙舟划了个更长的口子。 “哗啦啦——”是鲜血落下和叙舟心碎的声音。 不出半秒,叙舟的惨叫响彻整个博物馆。 . 狂风逼得沈从后退到圆圈中心时才作罢,尖啸出的刺耳回声堪堪停止。 沈从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了,还有四十分钟。 不能再耽误在这里。 嗒嗒嗒的脚步声还在响,不靠近又不远离。哪怕他多次要出去,转圈灵也没靠近过他,反而一门心思把他往圈里赶。 沈从心里陡然升起一个猜测。他再次往圈子外围走,果不其然,这次依旧是刺耳的“别走”。狂风大作,甚至把落在屏风上的水滴吹歪,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阻止他了。 很明显,转圈灵不能对他造成物理伤害。或者说,对他造成物理伤害会发生它不愿看见的事。那么它不愿看见的是什么事呢?造成物理伤害后沈从会怎么样呢? 沈从站回圈中,他立定几秒,还是从衣兜里拿出旅舍房卡,然后缓缓对准左臂。 房卡边缘很硬实锋利,在力道得当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做到割破皮肤却又不影响行动。 似乎是知道沈从要做什么,转圈灵的脚步声顿时急促起来。 但是……但是,这种类似自残的事沈从还真做不出来。 他盯着左臂,手上上下下动了几次却始终下不了手。 观察了半天的转圈灵“松了口气”,一声欢快的“哈哈”之后,脚步声又轻快上了。 沈从没理它。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沈从缓缓把房卡对准了手心。正要下手时,他又觉得不妥,又往前几分对准了手指。 先放点血看看效果,没必要上来就耍狠。 嗯。 这回可以了。 沈从依旧面无表情,平时泰山压顶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一点没变,他极其冷静地给自己食指上划了道口子。 破皮了,但可惜也只破了皮。 “……” 就在沈从试图再找找其他办法时,突然,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冲到二楼就四处乱撞,那是一个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这声音……是叙舟。 第194章 真拍电影了 沈从心念一转, 把房卡放回口袋。房卡滑落时,沈从突然想起他的口袋里还有个手机,这么长时间竟然都忘记使了。 群聊里, 郑晓云早就发了信息问他们在哪里,她和那群临时被捡上车的人在三楼。 江砚秋回了他们的位置,又说了“眼前的路不一定是真路”的线索, 还顺带夸了夸黎方黎元, 后来就没人发言了, 应该是都遇到了转圈灵。 沈从打了几个字:都去三楼。 江砚秋:你在哪? 黎桐:去三楼干什么?我们在一楼都转不清楚。 第219章 沈从:三楼可以找到卞航。 黎桐:你确定有办法? 沈从:嗯。 黎桐:可是我们连一楼都转不清楚诶, 这个路就不对。 前面江砚秋发的线索沈从是看过的,他又打下一行字:那就闭着眼走,黎方对这方面敏感可以带路。 如果眼睛并不能看清脚下的路, 那就不用眼睛看。江砚秋他们来过一次博物馆, 对博物馆的方位至少是有印象的,黎方又能感知,不出意外很快就能上楼。 黎桐:一定要去三楼吗? 沈从:你们有黎方,其他人没有。 他们不往上走, 那其他人就要往下走,没有黎方的帮助很容易走乱。而沈从的方法需要人多点, 聚在一起才好。 黎桐:江哥说可以试试, 那郑阿姨你们就在三楼等我们? 郑晓云:好。 沈从坐在圈中央歇着了。 等了足足五分钟,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才逐渐传来脚步声, 听声音人不少, 看来是江砚秋他们。 “嘶——慢点慢点, 我手痛啊!死黎桐你怎么走的路, 怎么一下高一下低的, 你故意针对我是不是?” 未见叙舟人先闻叙舟声。 黎桐似乎啐了一口:“死叙舟你安静点行不行?等下再吵来什么怪物我就再给你放点血。”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能流那么多血?我们能甩开那个嘿哈灵都是我的功劳好不好。” “……懒得跟你说。” 黎方的身影出现在了二楼大厅, 他身后,是一只沾着血污的手。几个人排成了一列,黎方在前宋近歌殿后,一个跟着一个。 沈从曲起手指,在地上敲了敲。 “谁!”叙舟全身汗毛瞬间竖起。 沈从又敲了几下,方便他们确定自己的围着:“我。” 几人睁开眼。 叙舟瞬间喜笑颜开:“二哥啊,吓死我了,你坐在那干嘛?” 沈从却问道:“你们说的嘿哈灵是什么?” “就是个到处转圈不让你出去的怪物,要放血才能摆脱它。” 沈从点头,他猜的没错。他说道:“那我就是被嘿哈灵困住了,可以借你的血用用吗?” 沈从的视线定格在叙舟被衣服潦草包着的手臂上。 叙舟的手下意识一抖:“这么直白的吗?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放血了?” 黎桐一拍他脑袋:“傻缺,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吗?鬼叫得整个香川人都要被吵醒。” “他们本来就没睡好不好,街上的不都是人。” “时间紧迫。”沈从出声,“血借我用用,我带你出去。” 我带你出去—— 五个字魔音似的在叙舟的脑子里绕啊绕绕啊绕,他偏头看向江砚秋:“哇塞,好熟悉的话,江哥,还记得那个夏天那个夜晚,你也是这么跟我说要带我出去,把我当时感动的啊,我当即就觉得要以身相……” 宋近歌拍了下前人的肩膀:“要不边放血边说?要十二点了。” 众人赶紧一看,紧迫感瞬间涌上心头。 “操,时间怎么过这么快!那你快点,出来我们一起去……” “你干什么。”江砚秋拽住叙舟要松开衣服的手,“脸都白成什么样了,让你放你就放?” 叙舟讪讪一笑:“都是兄弟嘛。” 沈从看他一眼。 这人挺奇特,不是兄弟的时候怎么坑都可以,单方面认了个二哥倒是大方又真诚了。 黎元挠挠脑袋:“那用我的血呗,反正你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 叙舟和江砚秋的动作同时顿住,沈从的目光终于落到她身上。 “你们都这样看我干什么?我说真的。” 说着黎元就要朝沈从走,却被黎方拉住:“你别去我去。” “哎呀,哥你好好照顾自己吧,脸都白成墙了,我没事的。” 黎方不管怎么能折腾,脸上的伤是实打实的严重,他根本没力气拉住黎元。 挣脱开黎方,黎元直接用指甲划开还未长好的伤口,动作利落干脆。 “可以了。” 沈从朝她道了谢,几人随即向着三楼进军。 “诶,你们说,大晚上的我们还要遵守博物馆的规则吗?”许是眼睛看不到,叙舟的脑子格外活跃,没走几步思绪就飘到外太空去了,不知道他又脑补到了什么情况,竟然说出这种话。 黎桐生怕他乌鸦嘴上身,无情地打断了他:“叙舟你再说话我把你推出去了。” “切,不说就不说。啧,我手有点酸,黎桐你是不是偷偷往钥匙里下毒了?你不会划我大动脉了吧,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我的左手了!黎桐!” 黎桐感觉自己耳朵要聋了:“谁让你自己把衣服打开了,肯定又流血了,你自己再绑紧点。” “你说的轻巧!我一只手我怎么绑啊!我……” “嘘。”江砚秋哄小孩似的,“先停一下。手拿过来我给你绑。” 后半段终于安静下来,众人担心的变故没有发生,一路顺畅到了三楼。 郑晓云他们显然也找出了对付嘿哈灵的办法,他们人多,把半个三楼都弄得血渍呼啦的,空气里全是血腥味。郑晓云一如既往是受伤最少的那个,破皮的程度和沈从不相上下。 郑晓云见他们过来,说道:“你们都怎么样?要怎么找卞航他们?” “砸。”沈从就近找了个逃生锤。 他们在找卞航的同时,卞航肯定也在找他们,但分散着找又浪费时间又容易错过,不如在三楼砸点东西,不管博物馆有没有赶潮流装什么自动感应报警器,二十多个人一起弄出的动静就足够大了,卞航他们听到了自然会找过来。 宋近歌呆立在原地,她还以为沈从有什么高超的骚操作,却从来没想到过他所谓的办法竟然也有这么朴实无华的时候,一下还有点转换不过来。 但确实有点道理。 宋近歌揉揉鼻子,也跟着行动起来开始扒灭火器。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起来。 果然,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最团结,还是这种师出有名的坏事,各个都卯着劲,颇有种大干一场的气势。 “砰砰砰”几声,盛放文物的玻璃纹丝不动,一点面子没给。但别说效果是真不错,至少他们刚砸几下,博物馆的灯就全亮了。 邦邦邦突然亮一排跟拍电影一样。 叙舟张着嘴感叹:“这还是声控灯啊。” 黎桐一锤砸下来:“赶紧干活!” 话音刚落,黎桐砸玻璃的手还尚在半空中,只听“嘟嘟嘟”几声,警报声响彻整个博物馆,红外线刷刷刷照下来,打鸣似的四处转脑袋。 叙舟再次感叹:“我去,这红灯,真拍电影了啊,那我勉强……啊!。” “快干活!”黎桐忍无可忍,一脚把叙舟踹到玻璃上。 然而,巨大的打砸声下,众人没听到楼下似乎有了什么动静。 众人只是砸着,砸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黎桐大力扯过叙舟的耳朵,几乎是嘶吼:“再念你的破诗我把你当锤子砸!” “楼上的人注意,楼上的人注意,请立刻停止你们的暴力行为,放弃抵抗坦白从宽。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 什么动静? 众人终于停了下来。 黎元挠挠头:“是卞、卞航吗?他这么凶的?” 宋近歌:“……不是卞航,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不止是声音,其实这个扩音喇叭传声音的质感宋近歌都恍惚感觉听到过,但她又实在没想起来在哪听过。 “是那些交警。”江砚秋说道。 叙舟:“他们怎么追到里面来了?” 黎元有些无措:“那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是不是有狙击枪对着我们啊?” 江砚秋却笑了:“别担心,这是好事。” “对。”宋近歌丢掉灭火器,“他们能进来说明博物馆恢复正常了,我们快去b1。” 话音刚落,几位玩家就几乎同时跑了出去。其他人见状,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跟着跑了。 落单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法不责众是肯定的啊! 众人跟滚弹珠一样哗啦啦跑到一楼。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一群穿着制服荷枪实弹的警察。卞航和冯卜音站在一边,看到他们后脸色反而轻松下来,往边上动了动。 几乎是目光相撞的一瞬间,众人就意念交流完毕,“刷——”地齐齐朝b1入口跑。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警察们:“……”嚣张!太嚣张了! “你们从这边追。”为首的警官往左边甩了下枪,然后果断扣下扳机:“都给我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没人理他。 除了叙舟。 警官那一枪刚好擦到了他的脚踝,一片痛意升腾,叙舟只好一边捧着脚一边往前蹦。崩溃的声音爆开:“痛死了痛死了,你们等等我啊!” “没人等得了你!”警官瞄准叙舟就是一枪。 第220章 “叙舟!”黎桐嘴里骂个不停,却还是回过头想扶一把叙舟。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见叙舟身体猛地一弹,倒地上了。 叙舟咬着牙,艰难竖起一根中指:“你也忒暴躁了!” 警官冷哼一声,抬手又是一枪。 这次打的是黎桐和后面跑得慢的几个人。 第195章 结束 江砚秋动作一滞, 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黑洞洞的枪口又举起来了,黎元被吓得一激灵,赶紧拉着江砚秋跑, 却被江砚秋挣开。 他们俩还没死,叙舟还在往他这爬,黎桐也扶墙要站起来, 他不可能丢下他们! “喂, 你别找死啊!”黎元赶紧抱住江砚秋。 “放开我!”江砚秋奋力挣扎开。 黎元被他一推, 脚下踉跄几下, 眼看要失了平衡,后背突然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整个人都被勒着脖子往后拖。 是警察! 黎元的魂都要吓飞了, 她不再顾得上江砚秋, 可也挣扎不开脖子上的钳制。眼看警察把她越拖越远,黎方想来帮忙自己却也被困住手脚。 就在这时,黎元突然感觉脖上力道一松,警察已经被踢飞了。 竟然是沈从!他不是跑在最前面? “走。” 沈从拉了她一把, 黎元赶紧反抓住沈从的手:“救我哥!” “求你救我哥!” 沈从看她片刻,到底是把黎元推向b1通道, 房卡同时飞出, 锋利边缘正好划过困住黎方的警察的眼睛。 正好黎方长得矮, 不然沈从还要费些力。 警察痛呼一声, 手上却没松。 沈从飞身一踢, 正中他的脑袋, 巨大的力量直接把警察掼到了墙上。 黎方撕心裂肺地咳了好几声, 被黎元架着跑了。然而黎元却没跑远, 而是站在b1通道入口喊沈从快过去。 呼喊声伴着股破风般的戾气, 沈从心脏不受控制地一跳,危险!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沈从随手扯过一个人挡在身前。下一秒,沈从只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冲击力,腰控制不住地往下弯,连连退了几步才停住。 “啪嗒。” 一块彩色石头落到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 沈从再一看,地上一点弹头的痕迹都没有,倒是多了好几个彩色石头——原来所谓的枪打出的就是这种东西。 “刷——” 破空声突袭而来,沈从下意识偏头躲避,带着狰狞伤疤的手落到面前的时候,视线已经锁定来人,是个警察。 然而还不待沈从出手,警察已经被人一脚踢飞,听落地的声音这一脚非常实在。 卞航扯了下沈从:“快走,其他人我来。” 卞航来帮忙了,不止是他,还有好多个身穿红衣的工作人员,他们一手拎着一个人,出奇一致地用左腿和右腿交替踢人开路。 脑中划过叙舟解开衣服的画面,沈从还是拉住欲跑的卞航:“地上那个还有救。” 卞航却把他往b1口一推:“我知道。” 江砚秋一路跌跌撞撞朝黎桐走去,然而救人未半而半道崩殂,他被几个身形魁梧的警察堵上了。 江砚秋打不过这几个人,最终被攥着脖子拖行了一路。 不是折磨他,几位警官挺有志向,一次逮一个不满意,又不想把人放跑,硬是拖着江砚秋抓人。江砚秋挣扎不开,脑后扎成小啾的头发还散开了,黑色发丝糊了满眼。 江砚秋终于放□□面包袱,一把把头发全捋到后面,张嘴正要咬,整个人就突然失去了支撑倒在地上。 没管发生了什么,江砚秋抓紧机会就要朝再次中弹的黎桐跑,却再一次被人勒住了脖子。不过很快那人就松了力道,改为抓住他的胳膊。 江砚秋反手抓住卞航:“别管我,救……” “他们有人管,跟我走!” 卞航的力气不是一般大,在一堆围追堵截的警察里跑来跑去也丝毫不受影响,江砚秋几乎要飞起来,然后他就光荣中弹了。 “……” 事实证明,人“飞太高”了不好。 江砚秋能做什么?江砚秋只能笑笑。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最初的痛感过去后,自己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奇怪。 江砚秋终于可以冷静下来分析局势,目光瞥到地上散落的彩色石头时,江砚秋悟了。心中的大石被放下,江砚秋化被动为主动,跑得比卞航还快。 这边,冯卜音丢开糖棍,刚从警察手中抢回黎桐。然而黎桐极其不配合,非要找死回去找叙舟。 “安啦,我们也管埋尸体的。”冯卜音一把按住黎桐,姿态脸色却不见紧张,还有心思说笑。 黎桐没空理她,挣扎得更厉害了。 “都说了安了。”冯卜音腰一弯,强硬把黎桐背了起来。不过黎桐不是什么瘦弱的人,巨大的身高差差点压得冯卜音扑到地上,冯卜音赶紧两腿一叉,扎了个坚实的马步,稳住之后拔腿就跑,“你可别乱动啊,不然把你摔了我可不管。当然也不能把我摔了,我可是珍稀保护级别的……” 不知道冯卜音哪来的体力,边跑还能边喋喋不休。但这些黎桐都管不了了,就她被背起来这段时间就成功身中两弹,别说拉叙舟了,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哎—— 诶? 等下,她好像没死! 黎桐不可置信地在冯卜音身上动弹了几下,在把冯卜音小小的身躯快折腾到地里后,黎桐面上一喜,她真的没死! 难道……她就是所谓身中数弹也能生龙活虎的主角?! 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被救走的叙舟:“……”真的没人等等我吗!我还有救啊!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卞航刚到照片房,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他数了下人头,加上还在上面的两个,一个都没少。 卞航微松了口气,他挥挥手,让众人都先进照片房:“是我们连累你们了。上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对照片房进行维护,每到维护的时候规则世界就会故意投放些怪物杀人,顺便再搞点事情。 “今天刚好是维护的日子,你们应该刚才也遇到了,不过博物馆毕竟在我们的势力范围里,投放进来的怪物不会多厉害……” “可是我们刚来的时候为什么博物馆那么怪,你还没在门口等我们?”说话的人不在人群里,他坐在里间的椅子上,姿态闲适,仿佛等了他们很久。 沈遂怎么在这? 几位玩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一句话:不知道,但仔细想想,这一路上确实没见过他。 似是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沈遂说道:“我运气比较好,刚好被送到这里了。” 那这运气未免太好了,哪有把想弄死的人送进他老巢的! 其他人不知道玩家之间的事情,当即羡慕道:“那你也太好了吧,你不知道我们又是被追又是被打又是自残的,这一路……” “好了。”卞航抬手打断对话,“这下面规则世界不能直接影响,那群人不会追下来,你们休息几分钟,等人齐了一起走。” 黎元好像抓到了重点:“那群警……人也是规则世界安排的?” 卞航摇头:“不算,算它的衍生物吧。它会自己完善规则世界的一切,它的力量越强,这里就会越来越秩序化,或者说,是越来越靠近现实世界。你们也不用把他们看作警察,一群怪物罢了。但它的力量增强得比我们预测的要快很多。” 卞航又看向沈遂:“你刚才问的问题和这个有点关系,我们本来想趁这次维护多送点人进来,但没想到它的反应很大,可能是对自己的力量已经很自信了吧。不多说这个,反正为了你们顺利回去我必须先解决这些问题,所以才没等你们。” “江哥!江哥!” 叙舟的声音突然从老远传进来。 江砚秋低头笑了笑,把所有头发捋顺后他才回头转身,把万事尽在掌握一切尽在算计中的深不可测感拿捏得非常到位。 叙舟果然被他这幅“体面人”的样子震撼道,心里大奇江哥不愧是江哥:“江哥,我真的好惨啊!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哎呦,也谢谢卓哥了,谢谢谢谢你救我下来。” 黎桐反而落在了叙舟后面,她虽然眉眼也带着笑,但怼叙舟已经刻在了她的基因里,双手抱胸:“一看就是江哥……” “好了,回去你们慢慢叙,现在赶紧抓紧时间走。” 说着,卞航和其他工作人员齐齐动手,把众人往深处不知何时出现的黑洞处推。 黎元却突然回头:“那你们怎么办?你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吗?要在这待一辈子吗?” 卞航脚步一顿:“我们不会有事,你们进去之后一直沿着路走,走一段时间就好了。” 等确认所有人都进了黑洞,卞航示意卓匀按下开关。 黎元再次回头,卞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第221章 洞里是真黑,一点光都没给他们,众人只能摸着墙壁缓缓向前。眼前再次恢复光明时,众人的视线完全被展翅翱翔的火色飞鸟占满,旁边行云流水的自在我三个字引人注目。 和规则世界高度一致的街道,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回来了! 黎元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黑洞早已消失不见。 叙舟高兴地抓了两把头发:“太好了,也算有惊无险,真好,这次没死多少人,看来大家都很厉害啊。” 厉害才危险,还傻笑呢。 黎桐锤了叙舟一拳,到底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没必要坏人心情。 “江哥,我们是不是还有个六点到九点的机场回程要做来着?”黎桐问道。 “不用,游戏只让我们按照旅游计划待五天,回程是第六天的事了。” 说完,江砚秋状若无意地瞟了眼沈从,沈从也看向他,两人目光对上,很快再看不到彼此。 第196章 王审言? “帅哥, 吃什么?凉面来一份不?” “水果捞~水果捞~十块一斤,实惠好吃~” “老妹儿,你先去转, 过会儿再来拿嗷老妹儿。” “我不是说不要辣吗?这么多辣椒我怎么吃啊!” “……不辣不正宗的嘛……” 沈从揉了下耳朵。 他现在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不知道哪个名字的美食街上,刚好遇上吃饭的点,周围人不少, 各种人声如潮水般钻进他的耳里。 “从哥, 我们去吃海底捞吧。” 衣角突然被人拉动, 沈从转眼看去, 旁边人一头自来卷,皮肤很白,眼神是少见的清澈。 沈从眉头微微一拢。 王审言? 他怎么在这? 前一个月的记忆终于如潮水般涌来。 江海生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在葬礼上的“沈从”可以说得上是尽心尽力无比认真积极, 惊得范弋洋差点把眼珠子抠出来。 后来“沈从”又以散心为由出来旅游,而禾邑就是他的第一个目的地。 到达酒店的第一天,“沈从”就和拉着行李箱的王审言遇上了,两人刚好住在相邻的两间房。 于是“沈从”就非常积极地邀请王审言一起同行了。王审言当然是三分羞涩七分拘束地挠头接受, 两人甚至还约定了一起去下个城市。 不仅如此,“沈从”在这期间还擅自揽了好多事, 加了好多人, 承了很多诺, 答应和幸福城的大爷大妈们打一辈子牌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沈从:“……”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社交天赋。 现在“沈从”干的事越来越离谱也算在沈从意料之内, 只是越来越长的时间对他很不友好。 这次游戏明明只有几天, 现实世界却已经过了一个月, 比任何一次都要长。 这次是一个月, 那下次呢?两个月?三个月? 长久的浸润下, “沈从”完全有时间把沈从变成“沈从”, 而周围人不会有一点怀疑。直到他变得面目全非想要纠正都困难。 何况,这里还有个不知哪冒出来的王审言。 “从哥?”王审言迟疑着露出一个笑,“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去吃其他的也可以的。” 沈从暂时压下心中所想,他找不同似地盯了王审言半天,才说:“就吃海底捞。” “好,那我找店。”王审言立马展开笑颜,又很快收敛了些。 连笑的弧度和小动作都一模一样……不像假的。 沈从收回目光,打算找个时间找谈迟聊聊。 “最近的有一公里,不算太远。”王审言看了眼正火热的太阳,贴心道,“要不我们扫个单车吧?” “打车吧,我打。”沈从拒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王审言很快点头,捧着手机刷评论去了。 “白色,5580。” 他们站的位置不错,几乎是一秒就有人接了单。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司机还有几分钟到达,沈从突然想到个问题,他的车呢? 很快,沈从在被众多陌生人占据的记忆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二维码凭证,“沈从”是坐高铁来的。 禾邑沈从其实一年前来过,和江海生一起。当时江海生爱上了自驾游,非要用一年时间游遍祖国大江南北。江海生干啥都能想到沈从,于是沈从被他拉上了,开的是江海生红粉相间的小宝贝,沈从硬是用了两分钟才适应五颜六色全是重点的内饰。 但游遍大江南北的计划很快就中道崩殂了,没办法,江海生的爱就是走的那么快,两人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就是禾邑。 禾邑是个老城市了,但以前也是风光的古代都城,因为地理位置靠里,古建筑保存得也好,靠着这点古风古韵,禾邑也是在全国打响了名号,每年来这旅游的人络绎不绝。 毕竟不是节假日,车没有那么多,两人很快就到了一个大型商场,海底捞在商场里面。 二人目的明确,直奔五楼。 “你好,欢迎光临海底捞,两位吗?” “是的。” 服务员微笑点头,将两人往二人桌带,沈从却选了个不远处的四人桌。 王审言当即跟着说道:“我们坐这可以吗?” 服务员一顿,连忙点头:“可以的。” 四人桌要比二人桌大不少,沈从喜欢宽敞点,不用挤着。 但唯一的问题是,这样沈从和王审言就离得远了。 隔壁那桌刚好都是嗓门大的,还在放生日快乐歌,王审言拿着点餐平板不知所措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坐到了沈从旁边。 沈从把水杯换了个位置:“你先点。” “我们一起点吧。”王审言把平板放到中间,“你吃辣吗?” “可以。” “那我四个都点辣锅?”王审言的声音有些雀跃,“算了,还是要个清汤吧。我听说可以不点锅底单买料包,这样会便宜很多,要不我们点料包怎么样?” “好。” “一个麻辣的,一个……番茄的怎么样?我突然有点想吃番茄了。” 沈从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他不吃番茄,但可以容忍桌子上有番茄:“可以,你想要就点。” 王审言点头,但还是每道菜都问了沈从的意见,虽然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好”“可以”,但王审言依旧很开心。 点完单,王审言坐回位置,一双眼发着光似的左看右看。他真的很开心,有人和他一起吃饭,真的有人和他一起吃饭! 想着想着,王审言又笑了,他揉了揉脸:“哎,忘记在楼下超市里买点菜了。” 沈从接过服务员拿来的围裙,点头道谢后把围裙放到了一边:“没关系,下次再买一样。” “下次……”王审言垂了眼,语气有些丧,再抬眼时,眼神依然清澈,“下次从哥也陪我一起吃吗?” “不是还要一起去两个地方?” 王审言出现得诡异,沈从必须观察一段时间才能放心,也就不急着“爽约”。 沈从正拿手机回人,话说得轻巧,听在王审言耳里却效果很好,他眼睛又一亮:“谢谢从哥!” 没明白他在谢什么,沈从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被手机信息绊住。 “沈从”真真是个沾花惹草的好手,到饭点了发信息的人一溜,沈从一条条看了,内容都大差不差。于是他群发了抱歉,开始一个个删人。 这一删就删到了上菜,王审言点的还挺多,沈从移开餐盘,给下一盘菜腾出位置。 “从哥我先下土豆?这个煮的久一点。” “好。” 王审言给每个锅都下了点,拿起另一道菜时下意识又要询问一声,但他回忆了下沈从之前的回答,还是止住了。 他回忆着其他人吃饭时都会说些什么,想了半天,试探着开了口:“从哥你是搞摄影的吗?昨天好像看到你拿了相机。” 沈从放下手机:“是,平时没事拍拍,你呢?” “我……”王审言有些犹豫,“我其实前几天辞职了,刚毕业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就辞职,我妈骂了我好久。” 语气有些低落。 沈从无意探寻这类过往,制止了王审言一直下菜的动作:“先别下了,去调点料?” “啊!对,我给忘了。”王审言赧然一笑,“其实我很少吃海底捞来着,这里氛围太好了,一个人吃总有点……格格不入吧。但是现在好了,现在有从哥和我一起了!” 短短几句话,释怀中带着心酸,心酸中又带着雀跃。 王审言在游戏里话可没这么多,整个人也更偏平和,有时候平和得像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现在这个倒有点……活泼了。 吃饭的时候王审言也在疯狂找话题,从这聊到那,沈从一一回着,不一会儿王审言就把自己的身世经历快秃噜个完。 吃完休息了会儿,王审言问道:“从哥我们等下去哪?” 去哪? 王审言自己出来玩但是不知道去哪? 第222章 沈从翻了翻记忆,很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 “沈从”根本就没制定什么旅游攻略,完全是走走玩玩逛到哪算哪,来禾邑还是在地图上随便指到的。 “你想去哪?” 王审言笑道:“我不知道,其实我没做计划,我最开始没什么想玩的,有些地方一个人去也没意思,我想的就是在大街上随便逛逛,但是从哥应该不是喜欢随便逛的人吧。” 确实不是。 沈从说道:“那先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睡一觉。” “啊?好。”王审言点头答应,“从哥哪里不舒服?要吃药吗?我可以给你去买,要不我们直接去看医生吧!有病不能拖的。”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王审言这才放心下来,担心沈从嫌烦,他这一路上都没再找沈从说话,但行动上依旧体贴,又是开门又是扶人又是倒水的。 看着王审言离开的背影,沈从有些不解。从做朋友的角度看,王审言已经很合格了,怎么会总是孑然一身? 没想太多,沈从洗了个澡,躺床上翻出了谈迟的对话框。 第197章 是捷径 “铃铃铃——” 门铃声突兀响起, 沈从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手伸到床头正要按下勿扰开关,门铃声又戛然而止了。 沈从清醒过来, 他捞过手机。 给谈迟发了信息等了十分钟他还没回沈从就睡了,一觉起来,谈迟的一句“不要急, 很快我们会再见”的信息孤零零挂在屏幕上。 沈从看了几秒, 滑动屏幕退出聊天框。王审言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给他发了信息, 问他休息得怎么样, 但没得到沈从的回信,王审言就没再发。 二十分钟前,王审言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要下去转转, 还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给他带, 沈从那时正在睡梦中,可想而知是没回的。 两分钟前,王审言可能是逛完了,又给沈从发来信息, 问他醒了没有,他带了点吃的。 门铃声响了一次就没再响过, 估计是王审言觉得这样吵人不好, 现在很可能站在门口踌躇不定。 沈从起身下床, 边往门口走边发信息:“刚醒, 等我给你开门。” 王审言秒回了个表情包。 “你买的什么?”沈从刚打开门, 王审言就举着一个大袋子杵到他面前。 王审言笑着:“我买的零食和一些小吃, 你不是说喜欢吃薯片, 我每个口味都买了。” 一看就是“沈从”说的。 沈从让人进屋:“你想好去哪了?” 王审言眼睛一亮, 一脸不可思议:“从哥你好厉害, 你怎么知道我想找你出去玩?” “不是找我出去玩你不会按门铃。” “也对。”王审言脸上多了丝崇拜,“从哥我刚在下面逛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外面的广场卖唱,要不我们去听吧,听完我们去……去……” “去”了半天沈从也没等到他去出个地名,反而王审言的脸先红了。 “去哪里?”沈从问道。 “去……去酒吧吧!”王审言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无意识咬了咬下唇,“我还没去过酒吧,想见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听说很热闹。” 酒吧? 说实话,沈从也只去过一次,还是几年前江海生拉去的,但他实在没兴趣,也不喜欢里面各种各样的味道,总觉得自己在里面待一分钟都要被腌入味,江海生后面再邀约沈从都拒绝了,后来被他带的江海生也没再去过。 “没什么好玩的。”沈从实话实说,“你要是想去的话可以去看看。” 王审言瞬间由阴转晴:“我其实已经搜好了附近的,那我们九点去?” “九点太早了,十点半吧。” “好!” 两人到的时候广场上已经围了不少人,卖唱的音色很不错,但嗓音太薄,又格外爱苦情歌,一首首唱出来,活生生给旁边几个男生唱哭了,抱在那就开始嚎兄弟一生一起走!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跑上去互动了几句,点了首土味dj。虽然很难听,每个调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但好歹把气氛给带起来了,兄弟一生一起走队的光芒就这么被死死压制住,但是没关系,输给土味dj,他们无需自卑。不仅不自卑,他们还两队合一队,嚎了十分钟的大河向东流。 但舞台还是要留给专业的人,卖唱的三两句把他们打发走了,苦情歌的调子在一众笑脸中又起上了。 王审言看热闹看得很高兴,情不自禁开始跟着哼歌。沈从……沈从打开了单机小游戏。 苦情歌换了又换,沈从突然没听到王审言的声音了,他转头一看,王审言低垂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似是注意到沈从在看他,王审言揉了下眼睛,笑道:“从哥,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会干什么?” 沈从眼眸微闪:“看心情。你怎么了?” 王审言把头转了回去,半晌,他把头搁在膝盖上,说道:“其实我挺没人缘的,从小都是一个人。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我其实有感觉,就像有一双命运的手在推动一样,我好像就是什么天煞孤星命吧……” 王审言刚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接连去世了,家里明明条件不错,可随着他渐渐长大,家里却反而被人下了降头一般一跌再跌,跌到了谷底。 父母为了生活一直都抢着做重活累活,每天早出晚归,和王审言一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后来家里情况好一点了,父母的身体却落下了病根,也没力气关注王审言了。 王审言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从小懂事,性格也温润体贴,但就是没朋友。 准确的说,不能是没朋友,应该是没有人。没有人会想起他,他是可有可无踽踽独行,是无关紧要形单影只,命运的大手总把他推离人群,哪怕他刻意讨好经营,却又会在刚有结果的时候魔障一样因为一点小事分崩离析。 后来王审言就认命了,他不再强求,强迫自己习惯一个人,强迫自己淡然面对,强迫自己不停地认识新的人,又看着他们片刻后离去。 可王审言还是很渴望人群,渴望人,不需要做什么,不需要说什么,不需要是什么关系,只要有人能陪着他坐一会儿就好,随便坐在哪都行,这样他就会很满足、很幸福了。 王审言叹了口气,深觉自己不应该说这么多,他担心沈从会认为自己把他当情绪垃圾桶。 提着嘴角笑了笑,王审言说道:“我就是随便发个牢骚,你要是不喜欢听的话我可以不说的,我……” “没关系。” “……真的?” “真的。” 沈从对不在意的东西都不会发表意见,更别说像这种情绪了。只要不把情绪牵连到他身上,沈从向来保持说了就说了的态度,反正他会自动归为背景音。更别说像江海生那样情绪充沛的沈从都无所谓,王审言这种简直是毛毛雨了。 “……”王审言的瞳孔瞬间放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听得出来,沈从不是在安慰,是真的觉得没关系。 说实话,沈从的长相太有个性,不了解的人真的会认为他不是个好说话的。 但其实,这两天相处下来,王审言是真觉得沈从的包容性很强,对于一些奇怪的癖好,王审言都忍不住说两句,沈从却从来不置一词,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眼光。 而且不管他说什么沈从都说好,特别照顾他,还这么温暖地跟他说没关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王审言笑成了个包子:“从哥,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好高兴认识你!” “嗯?”沈从不解。 这是脑补了什么? 王审言收敛了情绪,撕开了一包辣条,咬了几口,他问道:“那从哥你会相信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不信。” 王审言咀嚼的动作一顿:“如果是真的也不信吗?” “真的假的都不信。” “为什么?” 这个问题沈从还从来没想过,他过了会儿才说道:“信不信的重要吗?如果是假的,那他对我的人生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是真的,白得的提示不用白不用。” 命运这种东西沈跃也经常提起,当然,都是用来装逼的。但沈从跟着了解了点,并不觉得这东西有多么的洪水猛兽。 如果命运说今年破财,那就主动花点钱去旅旅游,或者买点书买点课提升自己;如果说今年走好运,那就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如果说哪哪有问题,那也可以针对性去弥补。 在沈从看来,这不是枷锁,而是捷径。 “这到是一个很新奇的角度。”王审言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只觉得非常新鲜,连整天绕在心头的阴霾都被冲掉不少。 沈从看了眼撑着下巴,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的王审言,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 “好像……不太好。” 第223章 “……” 彼时两人正站在遇见酒吧门口,酒吧里面人潮来往,台上驻唱正声嘶力竭,期待了几个小时的心破了个稀碎,王审言仰头看着沈从,全身都写满了无所适从:“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怎么全是女生?” 是的,王审言挑了个好地方,这是个拉吧。 进来时沈从也没注意看,想着带王审言转一圈就走,结果这下就捡到“宝”了。 他们俩男的站在门口实在突兀,外面进来的看他们跟看猴似的,眼睛上下一瞟,笑声就响了一片,笑得王审言都以为自己是个变态,在里面亲得欲生欲死的更多人没注意到之前,沈从拉着王审言走了。 王审言终于反应过来,耳朵通红:“啊!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酒吧都一样就没看评论,我……” “没事。”沈从随口一句以示安抚,“这条街不缺酒吧,随便找一家吧。” 王审言捂住脸,半晌才憋出一句“对不起”,什么好奇什么期待都没了,只敢默默跟在沈从后面。 两人转身欲走,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沈从”突然响起。 沈从回头一看,是叶子。 从外表上看,叶子的状态没比上次见到有多好,黑眼圈死死挂在眼皮上,整个人都透着股颓感。 叶子看了眼王审言,说道:“我刚在里面看见你们了,你们怎么来这了?” 沈从:“走错了,你怎么在这?” 好在叶子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说:“我在这有点事,好久没见了,一起喝点?” 虽说小时候有一起玩过,但时间不长,又过了这么多年,其实两人根本算不上重逢遇见就要一起去喝一杯叙叙旧的关系。 沈从想了想,看向王审言:“这是我朋友叶子,你介意她跟我们一起吗?” 王审言的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点头:“我不介意,我不介意的。” 就近找了家清吧,叶子开门见山:“我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 第198章 教练它又拉屎了!!! “不用说多,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信谈迟他们。”叶子把酒推给王审言,自己却没喝。 王审言端起酒, 默默转过身去假装全心全意听歌。 叶子问道:“他让你帮他做事,你答应了?” 沈从点头:“嗯。” “做完了?” “嗯。” “你……”叶子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你效率真高。反正多的我不说了, 你和他们来往可以, 不要深信, 最好是一点都不要来往, 他们会害死你的。” “你和他们都认识?” 沈从用的是“都”。 叶子沉吟片刻,中指无意识敲了下酒杯:“我因为一些事和他们接触过一段时间,他们都是群疯子, 一沾上就跟虱子一样拿不掉, 你要是想安稳度过剩下几十年,最好早点远离他们。” 沈从没急着回答。 “你对游戏了解多少?”他问道。 叶子喝了口酒:“不怎么了解,我知道你们只要被游戏绑定除非死都不能再摆脱游戏,但这样下去也要比和他们接触来得安稳, 你别说万一你死了什么的,我知道你厉害, 要死没那么容易。而且……” 叶子的目光穿过沈从, 落在他背后喝酒的两个男人身上:“没什么, 反正我该劝的都劝了, 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喝酒听歌上, 叶子随意点了几杯看起来名字花哨的, 沈从看着面前升腾不止的蓝色气泡, 他拿起来喝了口, 没什么味道。 “我并不想和游戏一直绑定下去。” 叶子知道了沈从的意思, 她盯了沈从半晌,最后狠狠一揉脑门,眼底血丝尽显:“随便吧。” 把杯中的酒饮尽,叶子站起身,还是说道:“沈从,你仗着你这点聪明继续跟他们周旋下去的话,最后的结果能像我这样都是奢求。” 叶子瞪了眼沈从背后同时起身的两个男人,拿出手机:“加个好友吧,你要是需要帮助可以找我,我会尽全力,大姐大从来不说谎。” 酒吧赫然换了灯光。面前人的脸庞被模糊掉,在光影下渐渐融合成别的样子。沈从似乎又看到幼时胆子大到几次砸碎他家窗户,拉着他胡乱走街串巷的大姐大。 他认为的感情不深,或许在别人眼里是值得全力托付的。 “叮”的一声,好友验证界面跳了出来。叶子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直到叶子完全走不见,王审言才终于敢动动僵硬的脖子,他转过身看向沈从,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说些什么。 沈从的目光从跟着出去的两个男人身上收回,他看向王审言。 王审言立马扯唇笑了笑。 看起来非常单纯无害。 沈从先前大剌剌说出游戏也是为了试探王审言,但王审言全程除了好奇地偏了下头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走吧,回去睡觉,明天你想去哪?” 王审言歪头想了想:“还没想好,从哥有想去的地方吗?” 沈从顿了会儿,说道:“去越野吗?野骑也可以。” 如果说消遣的话,不管在哪沈从一般都选这两项,已经成了必打卡项,曾一度被人调侃沈从出来玩不过是换个地方大小野。 “好啊!但是……我不太会这些。”王审言瞬间小心翼翼起来,“但是我可以学的,我学习能力挺、还可以的!” “好,明天我教你。” “好!” . 当天晚上王审言非常争气的失眠了。以前他找不到人陪,最大的娱乐项目也不过是在商场里的游戏厅玩了十几分钟——后来因为一个人实在太无聊就再没去过。 沈从说的东西他听说过,但从来没接触过,为了不让沈从嫌弃,王审言搜了一晚的教程,第二天早上脑袋里全是脚定腿稳外踩。 沈从来敲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眼红血丝,嘴里不断念叨的王审言。 勉强拉出一抹笑,王审言强装精神没两秒,水灵灵撞上了酒店玻璃门。 顶着脑门上的大包,王审言喜滋滋地坐上了前往户外营地的车。 跟王审言的心情相照应似的,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天空阴阴的,偶尔吹一点小风暑气就被带走了。 下车后,王审言悄悄落后几步,一手比耶和沈从的背影拍了张合照。 “会开车吗?”沈从突然回头问道。 王审言点头如捣蒜:“会,我开车还不错的。” “好。”沈从转回去了。 王审言实在高兴,激动地手都有点抖。他深吸一口气,觉得不能表现得太没世面,强装镇定地拍了几张照,王审言只用了两秒就编辑好朋友圈。 “走。”沈从走过来时,身边已经多了个人。 那人戴着帽子,脸上围着块黄渍渍的面巾,裸露出来的皮肤很黑。看到王审言,那人立马笑道:“走吧,我们去那边拿护具挑车。” 基地的人不怎么多,大多数是年轻人,有少部分带着孩子在旁边的露天马场上转圈,几个同样戴帽子围面巾的人要不在下面牵马,要不就在旁边带速度。还有的人就在远一点的另一边射箭、露营、烧烤,看起来很惬意。 “这是开关,这是油门,这是刹车,倒车按这个,转向就不用我说了吧。你们选辆车,选好我们就走。” 王审言念念不舍的收回视线,按照面巾人的指令选了辆红色的越野车。 其实真要选也没啥好选的,清一色的红色黄色橙色,外面沾了一圈泥巴,看过去都一样邋遢。 沈从尽量选了辆看起来干净点的。 王审言好奇问道:“我们现在就走吗?不等他们吗?” 王审言说的是外面遮阳伞下坐了一圈的人。他昨晚也了解过,玩这些都是要教练带着,凑齐一队之后再走的,除非人特别少才会在不满一队的时候出发。 禾邑不是什么一线城市,主打景区式旅游,对户外并不太重视,这个基地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一个,郊外的不能再郊,严格来说都不算在禾邑了,但想来应该也要遵循一般规律的。 “不等。”沈从回道。 “可以吗?” “给钱就可以。”以为王审言是担心,沈从又说道,“放心,有教练跟着。” “我不是担心这个。”王审言嘴唇开合了好几下,还是没说出来。 他是新奇,但并不害怕,虽然有点自夸,但他对车这个东西是真的有些天赋的。 “可以了吧?要不要先在这里适应几分钟?”教练按流程问道。 沈从看向王审言。 保险起见,王审言还是选择在空地上转了几圈才示意准备好了。 沈从做了个手势。 教练一脚踩下油门:“走辽!” 越野车粗犷的轰鸣声瞬间响起,远处正专注吃草的马抬头看了眼,继续低头吃草去了。坐在上面的小女孩僵硬地牵着缰绳,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第224章 在旁边拍照的教练实在忍不住,重重一拍马脸,拽着缰绳让马脸对准镜头,结果刚准备按下快门,马又垂头吃草去了,还特不给面子地拉了泡屎。 小女孩:“……” 教练:“……你用力拉绳子,不要太温柔了,它就是看你温柔才欺负你!” . 前几天这里可能下过雨,泥土地有些湿,但湿得正好,后面的人不会吃一嘴灰。 王审言确实适应的很快,除了最开始转弯没控制好差点翻车,现在速度已经提了起来。 开越野车很简单,但这车重,不好控制方向,王审言第一次就能跟上进度已经很不错。 沈从加了点速度,左手伸出车外,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做了个后扬的手势,前面带路的教练立马会意,猛地一脚油门,速度直接飚了起来。 “哇!” 高速度带来的狂风中,王审言的惊叹声响起,又很快消失。 沈从回头看了眼,王审言笑得见眼不见牙,一头卷毛全部往后飞,胆子已经大到放开一只手拍照。 教练带了两圈就在一处用来拍照的大空地上和沈从王审言换了位置,到了最后面。 沈从加快速度,一下冲了出去。 “从哥!”王审言紧随其后,“我们来比赛吧!” 沈从没说话,比了个“可以”的手势,同时狠踩油门,下一瞬就和王审言拉开了几米远的距离。 王审言选的时机实在不好,刚好沈从在他前面,又是个弯道,他就是想超车都超不了,只能憋屈跟在后面。只要沈从后面不出问题,赢是必然的。 毕竟只是用来玩,这种越野车为了安全都会限制速度,飙起来其实没那么得劲,但沈从还是赢了。 王审言没有什么输了的不甘,龇着的牙已经被风吹冷了,“好厉害真厉害”地夸了沈从半天还意犹未尽。 沈从早料到王审言的反应,选方案的时候加钱多买了五圈,一圈快半小时,够王审言野了。 几圈下来,王审言已经高兴地找不着南北,拉着沈从迫不及待想尝试野骑。 沈从找了个教练先在马场带王审言绕了几圈,每个速度都给他试过一遍。 不得不说,王审言骑马也很有天赋,不会害怕也不会重心不稳,反而很主动地压浪起坐,控制缰绳发出指令,哪怕速度很快的情况下也并不露怯,引得教练都一通好夸。 王审言被夸得脸红,笑容反而僵硬了。 旁边因为太温柔又被教练领回来在马场转圈的女孩:“哇塞——” 语气里满是羡慕。她不甘落后,扯着缰绳正要让身下的马加快速度,却见马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由原先的慢行变成停住。 女孩一脸生无可恋:“教练它又拉屎了!!!” 第199章 归苗 看时间差不多, 沈从带着王审言野骑去了。 当然,依旧是教练在前面先带路,也给王审言时间适应野地。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 没几分钟王审言就在一个宽点的地方加速超越了两人。 王审言控制马回头:“从哥,我们来比赛吧!” “嘿,年轻人。”教练抄着一口不知哪的口音, “第一次骑马就敢乱冲, 胆子蛮大。” “我……” 教练的话听在王审言耳里就是阻止的意思了, 他兴奋过头的热血终于冷却下来, 有些无措地看向沈从。 沈从却一扬马鞭,眼里升起几丝兴意:“开始。” 身骑黑马的人风一样超过自己,王审言揉了下眼睛, 跟着一扬马鞭:“我来了!” “我去辽, 别跑那么快!我还没拍照!”教练手忙脚乱拿出手机边招呼身下的马跑起来,边给前面两人照相。 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贴心的服务! 王审言实在有天赋,紧紧追着沈从不放, 两人相差不过几米。两匹马越跑越快,越跑越远, 天边的黑云渐渐飘散, 一点微弱的阳光透下来。 就在这时, 一声高昂的“驾!”, 旁边一匹白马飞速冲过两人, 其上的女生一身中性打扮, 马尾扎得高高的, 随着动作扬起。 这是加入比赛的意思。 沈从唇角扬起, 挥动马鞭加快速度, 两人很快持平。不过一会儿,沈从很快超过女生。然而女生紧追不舍,又迅速实现反超。 前面两人不分上下,王审言在后面紧紧追赶,只剩后面苦苦录视频的教练。 最后教练终于放弃糊得要死的照片,马鞭一抽,抄着乡音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我来辽——” 阳光追着人照,草地上的几人前前后后、追追赶赶,有人不断加入,也有人退出、有人落后,只是在小山坡下的终点,所有人都一致停了下来。 沈从勒紧缰绳,身下骏马长鸣一声,腾空而起。 . “我是林归苗,你们也是来旅游的?” 酣畅淋漓地跑了几圈,林归苗一直没落下过,还好几次跑在最前。下了马,林归苗主动走向沈从和王审言,邀请两人一起去烧烤。 看着林归苗娴熟烤肉的动作,王审言也拿起一串鱿鱼学着烤了烤:“我们是来旅游的。归苗,好少见的搭配,但是很好听,是有什么寓意吗?” 林归苗的马尾已经放下来,短短的及肩发分在两侧,挑染成红色的发尾蜷曲,配合着林归苗烤肉的动作,看着很不羁:“没有寓意,我原名叫林昭,我嫌不好听自己改了,归苗是字典上乱指的,七分靠缘分嘛。” 林归苗动作娴熟,几句话时间就烤好了几串肉,刚好看到沈从回来,林归苗拿了根给他,王审言也加快速度,把手上的鱿鱼塞到沈从手里。 “怎么样?”林归苗问道。 刚摆好烤架的时候林归苗突发奇想,决定今晚就在这露营了。王审言被提起兴趣,当即也睁着星星眼看沈从。 沈从摇了下手机:“今晚要下雨,露营效果不好。” 王审言嘴角往下一耷:“好吧,只能下次……” “这有什么。”林归苗毫不在意,“下雨就下雨,也是种不一样的体验嘛。你们来不来?” 林归苗笑得明媚,王审言很快倒戈:“从哥,我想露营,反正就算下雨我们也可以到室内避雨的。” “而且说不定他这帐篷质量很顶呢。”林归苗绕着有些打结的头发,顺着王审言的话说道。 沈从没说什么,点头应了。 于是三人很快分工好,林归苗和王审言弄烧烤,沈从去搞定露营的事。 “弄好了,十三号营地。烧烤和露营是一家的,我们可以直接去营地烧烤。”沈从咬了一口手上的肉。 林归苗立马问道:“味道怎么样?” “很好。” 林归苗一脸“我就知道”,毫无挑战性地耸了耸肩:“烤都烤上了,干脆就在这了,晚上再去营地喝点小酒听点小歌。” “你知道这里晚上会放歌?”王审言问道。 “不知道,他不放歌我们可以自己放啊,那么多音乐软件,总有你爱的一首。”林归苗递给王审言一串羊肉串,“呐,这串给你,你们都是小羊。” 说着,林归苗还揉了把王审言的头发,俨然一副按捺不住母性光辉的样子。 也不怪林归苗,王审言长得嫩,气质又清澈无害,一头卷毛有些乱,跟小绵羊似的。 王审言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她,只好大口咬下一半肉串。然后很快,他的眼睛一亮:“好好吃!一点膻味都没有,你专门学过烧烤吗?” “这哪需要学。”林归苗自己也吃了串,“多烤几次就是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感觉你会好多东西。”王审言由衷感叹,转眼又想到刚才被岔开的问题,问道,“如果在字典上随便指的话,万一指到不喜欢的怎么办?” 林归苗噗嗤一笑:“你好可爱。指到不喜欢的就换啊,我是给自己指名字的嘛。” “……也对。”王审言默默啃着手上的签子,转头不看林归苗了。 林归苗又是一笑:“你也太可爱了,你还在上学吗?” “没有,我毕业好几年了。” “那你看着也太小了吧,这样也好,不显老。” “……对。” “谈过女朋友没啊?” “……没有。” “一个都没有啊!不应该啊,你这种长相应该很吃香的。诶,我有个朋友想谈恋爱很久了,你想谈吗?我可以给你介绍。” “……不用,我、我暂时没这个想法。” “行。我也没这个想法,谈恋爱太麻烦了,一个比一个矫情。我有个朋友……诶,你呢?你谈过吗?” 林归苗倏地看向沈从。 沈从撒调料的手一顿:“没有。” “嘶……”林归苗盯着沈从看了半晌,“你也不应该啊。诶,其实我朋友爱好比较广泛,你这种类型她也喜欢的,要不我……” 一旁的王审言简直叹为观止,林归苗其实是做专业红娘的吧! 第225章 他瞬间好奇起来林归苗的职业,但他又做不到像林归苗一样直接问,只能拐弯抹角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谈恋爱矫情?有个人喜欢,陪着你做很多事应该是很幸福的吧,还是说你是事业型强人?” “这个看个人吧,如果只是想要找个人陪,那根本不用谈恋爱,找个搭子不是更好。而且我追求自由,一辈子都不会被工作捆绑的,现在勉强算个背包客吧。” “背包客?” 林归苗从小就放荡不羁爱自由,最喜欢的科目是地理,因为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地方,可以了解到这个世界。 大学在父母的压力下,林归苗折中报了个土木工程,父母原本以为她消停了,结果林归苗在大学期间疯狂兼职攒钱,毕业后转头就做了背包客。 一个人,一个包,林归苗带着她的全部踏上了旅程,边旅游边赚路费。 她走过泥地、踩过大桥、淋过大雨、趟过总统套房,被偷过、被抢过、被跟踪过,也见义勇为过——还因此获得了奖金,林归苗成功几周没为吃住发愁。 她也在咖啡店打过工,在花店兼职,在路边摆摊,在酒吧卖唱,在街上卖艺……林归苗最穷的时候在火车站睡了两周,蹭的是同样睡在火车站的大叔大妈手上的面包。 虽然很狼狈,但林归苗最喜欢那段时光,她和形形色色的人交流,记住他们的名字,拍下他们的样子,为他们流泪,为他们欢笑…… 当她鼓起勇气孤身一人前往遥远的古城,唱着听不懂的方言,举着歪斜的自拍杆,和一大群陌生人手拉着手一起跳舞时,深夜的篝火燃得像白昼。 那时她就知道,她的生命应该浪费在哪些地方。 王审言抱着膝盖默默听着,良久,他轻声问道:“可是一个人的话,不会觉得很孤单吗?” “不会啊,我喜欢不断认识新的人,我的人生只要一直有我就够了。再说了,人生不就是来来去去、来来去去、去去去!”林归苗突然抄起一根竹签,她把竹签尖的那端弄断,大力挥舞了几下,“这是谁家的二哈?有没有人管管啊!吃人家肉了!” 林归苗的签子并没挥到二哈身上,只做了个阻拦的作用。二哈不停吐着舌头,口水流了快半米,看样子是被香得不行了。 好在狗主人是个讲理的,连声道歉后把狗子往胳肢窝一夹,大步走开了。 二哈没吃到肉明显非常不舍,哈喇子都滴到主人裤子上了,头还在不停往回望。 三人回到营地,在林归苗的鼓动下又是一阵吃吃聊聊,十一点的时候才收拾收拾准备睡了。 然而果不其然,半夜十二点的时候下雨了。雨下的很大,雷打个不停。更坏的消息是,营地帐篷渗水,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冒雨出去躲雨,要么躺在里面被淹死。 沈从毅然决然选择第一个。 刚拉开帐篷,沈从就看到了林归苗。 林归苗举着一件薄外套挡在头上,看到沈从,她大声喊道:“我正打算来叫你们,王审言怎么样?醒了吗?” “我在这!”王审言在另一边的帐篷外挥了挥手。 三人对视一眼,一同跑向接待大厅。路上遇到不少同样避雨的游客。 “汪汪汪!” 二哈被淋了个彻底,自己在前面跑得飞快,眼看马上就要冲到接待大厅,就被狗主人几声唤了回去。 然后只见狗主人“故技重施”,咯吱窝再次一夹,二哈就被牢牢固定在了主人的爱里。 头上雷声大作,狗主人跑的又慢,二哈平白无故多淋了不知道多少雨。 二哈不认命,不停汪汪叫着挣扎,却被狗主人更加用力夹住,脸都变了形。 “呜——”,一声呜咽。 二哈头一垂,彻底焉了。 第200章 一卦 这雨下的大, 把所有人都困在大厅里。 店主显然经常面对这种情况,不过十分钟就把热水、毯子、衣服准备好了,统一售价十五块。 左大雷夹着狗一脸怨气地扫了码, 还没完全转身一声骂就飘了出来,接连着又是一连串发挥,无外乎是说店家昧良心, 发天气财, 一杯水能卖天价。 左大雷刚好站在出风口的位置, 在他快要吐地上一口时, 侧身就被一阵“三级大风”刮中,二哈毛都被激得竖起来。 左大雷瞬间横眉怒眼,转头就要骂, 却迎面又碰上一阵风, 在雷雨天气里显得格外温暖——店家开暖气了。 左大雷立马喜笑颜开,当即大方点了个赞:“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林归苗哼笑几声,把自己的毯子递给左大雷:“大哥你快擦擦吧,别冷着了。” “嘿, 谢谢啊。”左大雷一点不客气,拿了毯子就往头上搂, 二哈“啪”的一声被放到地上, 开始傻兮兮舔左大雷裤脚。 林归苗把二哈招呼过来, 又扫了条毯子给二哈也擦干净了。 “老妹叫什么名儿啊?我左大雷。”左大雷一屁股坐到林归苗旁边。 林归苗笑道:“我是林归苗, 大哥一个人来玩的啊?” “哪啊, 我带我女朋友来的, 结果半路惹生气了跟我喊分手, 一溜烟就跑了, 在酒店里电话也不接就光发短信骂我, 我寻思两人都冷静冷静,我干脆在这呆一晚得了。老妹你呢,你一个人啊?” “算是吧,这我俩朋友,沈从,王审言。” 林归苗把两人都介绍了遍,王审言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乖乖打了个招呼。 “嘿,可以可以。”左大雷腿一叉,挠了挠鼻子,又说,“老妹你们吃肠不?我请,谢谢你的毯子嗷。” “行啊,我也去看看。” “走走走。” 刚起身,林归苗又问沈从和王审言:“你们要不一起去看看。” 沈从直接拒绝不想吃。王审言也拒绝了,但委婉了些,他还是不太适应林归苗这大开大合的作风。 林归苗耸肩笑了笑,跟左大雷走了。二哈前后左右看了又看,摇着尾巴跟上去了。 “我要根淀粉肠吧。”林归苗的视线一一掠过橱窗上摆的物品,不一会儿,她眼睛一亮,“这里有大富翁诶。你好,这个大富翁卖吗?” 柜员笑了笑,把大富翁拿出来:“这个不卖的,你们想玩的话直接拿就行,我们免费提供。” “这么好!” “是的,只要您提供入住营地凭证就可以免费享受棋牌酒水供应哦。” “切,说的好听,一杯水都敢卖十五,哪供应了?”左大雷敲了下柜台,声音挺大。 柜员明显身经百战,面色不改:“亲,热水不算在酒水范围内哦亲,感谢您的理解哦亲~” “……”左大雷无言凝视柜员半晌,甩着膀子嗤笑一声,“我真服了。” “没事没事。”林归苗一句话安抚了左大雷,朝柜员说道,“大富翁我们要了,再帮我们拿一副牌吧。” “好的亲,请出示一下入住凭证。” 林归苗戳了下左大雷。营地是沈从订的,她没有凭证可以拿出来。 左大雷把二哈拢在怀里,在手机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凭证:“喏。” “好的亲,您的也要出示一下哦。”柜员看向林归苗。 林归苗笑笑:“我们俩一起的。” 柜员一怔,又仔细看了眼左大雷的凭证:“啊,不好意思,是两个帐篷,我给看漏了。给,玩的开心哦亲。” “谢谢。”林归苗非常镇定地拿了牌拿了肠,等走远了,林归苗才噗嗤笑出声,“不是吧左大哥,你和你女朋友还分篷睡啊。” “那当然啊,我俩才谈一个月,我是个好人!” “什么好人?”见两人回来,王审言问道。 林归苗挥挥手:“没什么,你们玩大富翁吗?我还拿了牌过来。” 王审言没再问,看了眼沈从才有些羞涩地说:“要不玩斗地主吧,我只会这个。” 左大雷皱眉:“四个人怎么斗地主,就玩大富翁,人多热闹。那个王……王老弟,你奉儿怕,这个简单,我一说你就会了。” 王审言有些意动,好不容易能和这么多人在一起,他想多尝试点东西。 王审言看向沈从。 沈从瞬间就知道他是想玩,反正坐着无聊,顺势推了把:“玩几局吧。” . 雷声渐渐小了,雨势也有了停歇的趋势,左大雷刚开始的时候喊得最嗨,每个人都要催一遍,硬生生把游戏进度给带飞。结果焉得最快的也是左大雷,没玩两局就倒头昏睡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林归苗无情嘲笑了好几句,硬把左大雷拎起来加了好友才放过他。 剩下三个人慢悠悠打牌打到了雨停,刚好天光大亮,三人一起坐了会儿便各自道别分开了。 离开后王审言突然说想走走,沈从就开了导航,两人沿着回去的路走,后面打车也方便。 王审言深吸一口气。 他很喜欢雨后泥土的味道,每次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心情会跟着好很多。 第226章 林归苗背着包走得干脆,只留下一句有缘再见,哪怕他们互相加了好友,这次分开后再怎么样也只能看缘分了。 王审言突然很钦佩林归苗,有一个人来去的勇气就已经很了不起,他就没有这种勇气。 王审言叹了口气,他看了眼走在他旁边的沈从,片刻后笑了。 这样也很好。 不需要做什么,不需要说话,有人陪在身边走一段就很好。 王审言没忍住,悄悄对着两人同时踏出的脚拍了张照片。 反复欣赏了好多遍,王审言才舍得收起手机:“真好。” 沈从看了眼王审言。 王审言展开双臂感受了会儿微风:“从哥,其实我得癌症了……”王审言顿了顿,继续说道,“发现的早还能治,但是我不想治了……” 一个月前,王审言发现身体有些反常,于是去看了医生做了检查,医院的效率很高,不到两天就告诉他——他患癌了。 当时王审言是什么心情呢?他只看了报告单几秒,然后朝着医生笑了笑,在医生给出治疗方案的时候只回了句“我再考虑一下”就走了,整个过程王审言都表现得很平静。 其实……平静之余,他有点兴奋。 王审言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反抗命运的机会。 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必须治,砸锅卖铁都治。 但王审言何其厌恶命运给他安排的孤独设定,他可以接受孤独,但他不接受被安排孤独,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别人可以热热闹闹?为什么有人生来就被簇拥?为什么他要被安排成这样?为什么他再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 再软的小羊也会龇牙,王审言想反抗很久了。 既然命运决定他走上什么路,那他就要自己决定走不走。 大脑越拼命传达“想活”的念头,王审言就越想死! “从哥,其实我很羡慕你和归苗姐,你们都很勇敢,就算一个人也可以做到很快乐,我就做不到。我每天都在想要是能有人跟我说说话就好了,如果有人能跟我说说话就好了……” 风霎时大了起来,把王审言的卷毛吹的乱七八糟。 “从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魔怔啊?我以前也不相信什么命运什么的,可是除了怪这些,我真的不知道该怪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明明……我明明……我很真诚的和每个人交朋友,可是为什么都要离开我?我有那么差劲吗!” 王审言哽咽着,抬手擦去眼泪:“我是不是太胆小了……” 沈从有些沉默,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审言也没期待沈从会回些什么,半晌,他抬起头,朝沈从笑了笑:“对不起啊从哥,我就是想的比较多。” 沈从终于想起什么:“没事,吃点糖吗?” 这糖还是昨天订营地时柜员硬塞的,好在经过一晚风雨的摧残也没变形,稍微能拿得出手。 王审言盯着糖看了半晌,笑着抬头:“吃!” . 穿着湿衣服去哪都不舒服,两人干脆决定回酒店待一天,明天再出去玩。 沈从刚洗完澡,正擦头发,手机就响了,谈迟打来了视频通话。 沈从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他把毛巾放到一边,手指点击接通。然而刚接通,谈迟就挂了。 “对方已取消”五个大字下面水灵灵挂着六个大字——到了,给我开门。 与此同时,门铃声响起。 沈从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一身红衣,腕上挂着鸭舌帽的谈迟。 “你刚在洗澡啊,怪不得门铃按那么久也没动静。”谈迟跟回自己家似的找到地方给自己接了杯水,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来这次谈迟是专程来线下答疑的。 沈从坐到他对面,想了片刻,问道:“王审言是怎么回事?” 谈迟神秘一笑:“你有没有想过,游戏哪找的那么多人?” 沈从心下了然,谈迟对王审言的出现毫不意外,就表明他们掌握的信息比沈从想象的还要多。 “平行世界?” 谈迟问的问题沈从老早就想过,也隐隐有些猜测,这极具概括性的四个字还是江海生看小说的时候跟他提的一嘴。 谈迟毫不意外沈从能猜出来,他挑了挑眉:“当你处在人生岔路口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谈迟不知从哪变出一大一小两个硬币,直长手指分别移开两个硬币:“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是一个世界。” 还在纠结选a还是选b吗?其实完全不用纠结。 如果你选了a,同时瞬间就会产生一个选了b选项的世界。选项越多,形成的世界也就越多。 就像是一个超大型的模拟实验,观察不同的选择都会形成什么样的结果?对世界的走向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单纯的用平行世界来解释不算很准确。”谈迟顿了顿,视线似乎往窗外飘了飘,“我只能这么说——下次再告诉你。” “……” “没办法,谁让他们知道叶子来找你了,保不齐你怎么想。不过她有句话没说错,我也觉得他们都是疯子。” 沈从没接话,问道:“会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存在,在另一个世界却不存在的情况吗?” “当然存在,有因才有果嘛。” “如果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进入了游戏死了,那在另一个世界的他是死是活?” “活。” 没有任何前缀和限定词,肯定到笃定。 沈从没再说话。 片刻后,他又问道:“李舜……” 沈从还没问完,谈迟却早料到似的回答:“他的任务不是对付玩家,你不用担心他。” 谈迟看着桌上的硬币,沉默几秒突然说道:“下一轮游戏就是最终局了,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 沈从的目光落到硬币上:“我不信这个。” 谈迟却拿起硬币强硬放到沈从手上:“信不信的不重要,我在别人那可都是一卦难求的。既然起意就是缘分,算算当玩了,你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 沈从看着手上的硬币,突然发现这硬币看着简单,却另有玄机。 硬币整体呈银色,正反两面分别刻有不同形状的纹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有不同长短的刻度线,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谈迟手上大点的硬币应该也暗藏玄机。 “怎么算?”沈从问道。 “很简单,我数123,一起抛硬币,抛到什么算什么。” “我要想什么问题吗?” “不需要,我来就好。” “来吧。” 谈迟弹了几下硬币,最后硬币落在指尖:“1、2、3,抛——” 叮咛一声响,两枚硬币被抛到半空,在灯光照耀下发出有些刺眼的光。由高到低的过程似乎被放慢到0.5倍速,沈从看着在空中不断翻滚的硬币,突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感觉。 沈从抛得太直,谈迟握住沈从的手移开,两枚硬币顺利落在桌面上。 两人的目光都落上去。 半晌,谈迟抬眼看着沈从,忽而一笑:“你人缘不错。” 第八卷 坦白局 第201章 电梯战神 谈迟后面说了什么沈从已经听不见了。眼前变魔术似的, 哗哗哗接连出现了十几个人。 都是熟面孔。 叙舟眼尖,看到沈从后和他打了个招呼,拉着江砚秋就想过来。 沈遂脸上喜气洋洋, 头发整得特韩系,爱心刘海还特意漂白,穿的衣服洋气, 脚下踩的鞋也独具一格。他吹着欢快的口哨, 先一步走到沈从身边, 坐下时还对旁边站着的蔡思橙抛了个媚眼。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五个大字——又换人设了。 “有病。”钟雨拉过蔡思橙, 一边和她介绍自己一边往宋近歌的方向走。和向光行擦肩而过时,还特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当然,向光行也竖中指回敬了。两人对对方的嫌恶已然化成实质。 不过随后不久, 向光行的中指就竖给了其他人——俞凤林。 这俩早八百年就结了怨。 俞凤林冷嗤一声, 无视向光行走向沈从。 临春本想一个人找个位置坐,前脚刚抬,后脚宋近歌就突然过来拉住了她,笑着说“几个人一起吧”。 临春冷淡点头, 扶了下眼镜,坐下的时候差点坐歪摔在地上。 徐成竹观望了半天, 和余满会和后就走到另一边坐着了。 贺鸣璋和谁都不熟, 自己一个人坐远了, 倒是郑晓云走过来跟他说了几句话。 简单和郑晓云聊了两句, 贺鸣璋的视线落在角落的李舜身上。 …… 一片白光的空旷空间里, 他们一共十五个人就这样坐在乱七八糟排列的沙发上, 面前同样面对着一片虚无。 然而很快, 面前的虚无突然出现了几根蓝色线条, 线条像小蛇一样朝着四周不断流动, 越来越多,很快就组成了一块巨大的蓝色屏幕。 第227章 “咚”的一声,屏幕上出现一片乱码,发出了很多不同频率的电磁声。 渐渐地,电磁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直到大到有人忍不住揉耳朵,直到大到所有人都产生耳鸣,电磁声才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阵清甜女声响起。 “你敢说真话吗?” “一句真话值多少钱?” 几秒沉默后,“叮”的一声,屏幕上突然出现他们十五个人的脸。 每个人都被框在一个小格子里,鼠标箭头在上面一一移过,点了又点。 最后,女声再次响起:“欢迎各位来到——坦白局!相聚即是缘,我们坦白局游戏制作的初衷就是让大家珍惜这段缘分,一起携手游戏,共书游戏华章。 “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所有东西都需要各位自己去探索、去解决。 “但!不论做什么都必须遵守一条规则——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撒谎者不得好死! “最后,祝各位游戏愉快——” 女声倏地消失,屏幕一闪,也瞬间变作虚无。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是很能理解女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叙舟手刚抬起来要抓头发,就又想到什么似的放下了:“她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游戏?游戏规则都不知道我们要怎么说真话?说什么真话?” 沈遂哼笑一声:“不是说了这次游戏叫坦白局。来吧,你先坦白,我们都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说一遍就差不多了。” “……你在开玩笑吗?”一句话正要冲出喉咙,叙舟双眼突然一瞪,顿时说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的天哪! 叙舟莫名其妙,叙舟不敢置信,叙舟想自戳双眼。 怎么回事? 沈遂上轮游戏还是高冷毒舌男,这次怎么穿成这样!穿得这么花里胡哨就算了,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了?还笑得一脸、一脸……叙舟描述不出来,但感觉就是不一样了,反正绝对不高冷。 注意到叙舟的目光,沈遂转头看他,笑容一绽,wink说做就做。 “……” 叙舟的表情逐渐狰狞。 看这游戏给人折磨成什么样了! 不等叙舟再想,女声再从突兀响起:“游戏加载完成,请众玩家入场。” 入场? 在哪入场?怎么入场? 众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发现根本不用看。一眨眼,他们就自动入场了。 沈从现在正站在一个开放式电梯里。 电梯走的是极简风,不知道多少根红色铁丝四四方方缠绕在一起就成了电梯的整体框架。 电梯内部,除了放了个给人踩的铁板,以及中间放的个操作台就再无其他。 非常古早风的电梯,有点像经常用于建筑施工场所的那种。 “这是什么东西?江哥?江哥你在吗?”叙舟喊道。 很快,江砚秋就回道:“我在你对面,没事。” 放眼望去,所有玩家都被投放在了同样的电梯里,十五个电梯围着高大建筑绕了一圈。 在他们脚下,是人来车往的街道,是雨后充斥了近百米的水汽。 他们现在离地面最少50米,要是摔下去脑花都拼不全。 众人默默抓紧了边缘铁丝。没人再说话或者有任何动作,生怕一丁点细微的晃动都会引起电梯下坠。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得不交流了。 因为操作台正上方凭空出现了一块屏幕。熟悉的女生同时响起:“欢迎各位玩家进入第一轮游戏——电梯战神。请牢记,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 女声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阵鼓掌欢呼声,像是有不少人正在观看并以此取乐一样。 “现在,游戏开始!” 不过一会儿,屏幕上逐渐显示出一行字:91俱乐部何时成立? a.1993年b.1789年c.2013年d.2057年 众人:“……”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无语,是别离的笙箫。 叙舟咂了咂嘴,还是忍住没喊出声,只是身体完全贴住铁丝了,双手双脚都死死勾住。 突然,复杂按钮一堆的操作台上,斜上方的位置突然亮起一个绿灯。 叙舟一个激灵,看着它徒劳亮了好几秒也没敢妄动。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沈从盯着绿灯看了会儿,又转眼看向其他人。他们的操作台上一样亮了绿灯,但没人有动作。 看不出绿灯亮起是游戏所致还是人为。 但不管怎样都不会刚开始就是死局,这是这么多轮游戏的共性。 沈从抓住铁丝,试探性按下了绿灯。等了几秒,电梯没有任何反应,反而一道人声飘出来:“能听到吗?听到请回话!” 是余满。 “能听到。”沈从回道。 “那就好,我在你对面,按这个绿灯可以说话,你跟旁边的人说一下,我们好交流。” 在余满说话的间隙,沈从已经灵活运用举一反三——找到了扩音按钮。刚好余满后面一句话被扩音出去。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按下绿色按钮。 叙舟:“余满,你怎么知道这个怎么用?那你知道上面的题怎么选吗?” 余满沉默片刻,才说道:“我以前有接触过这种电梯,这个题我……我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沈遂语气轻佻,“美女,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呗,大家一起努努力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不清楚还需要我跟你解释吗?不清楚就是——” 余满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是出现什么危险,而是屏幕上! 所有人的屏幕上都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思考时间结束,请各位玩家在二十秒内做出选择按下选项,选对可上升一层,选错下降两层,不选即死,请选择!” “我靠!这到底是什么鬼啊!”叙舟瞬间慌乱起来,“你们知道选什么吗?91俱乐部是什么我都不知道啊啊啊!” 向光行“啧”一声:“能不能别叫,吵死了!” 沈遂还有心情模仿叙舟的语气:“啊啊啊啊啊,到底选什么?要死了!” 叙舟嚎得更大声了:“只剩十秒了!” “别吵别吵!”余满再次出声,“我应该知道选什么,我、选、选d!” 向光行:“你怎么知道选d?” 叙舟:“啊啊啊啊啊!选b还是d啊,我没听清!” 宋近歌:“别囔,听她的。” 贺鸣璋:“为什么听她的,再怎么说个理由出来吧。” 余满:“我不确定!反正信不信由你们!” 吵半天没吵出个所以然来,沈从随意选了a选项。 反正答错一次只是下降并不是死,试错机会不用白不用,也可以试试余满说的到底对不对。 但叙舟脑子一乱就乱了,满脑子选什么,完全想不到这一层,嗓子都快嚎穿:“啊啊啊啊,只剩五秒了,到底选b还是d啊!有没有人理理我啊!!!” 江砚秋:“叙舟?叙舟听我说!选第四个!快按!” “第四个第四个……”叙舟嘴里喃喃念着,终于踩着秒按下选项。 时间一秒秒流逝,其他人实在没头绪,只能跟着选了d。 “叮!读秒结束。” 话音刚落,所有人就同时感到一阵失重,电梯“砰!”地一下往下掉了两层。 怎么回事? 怎么都掉了! 贺鸣璋率先问道:“我手滑按了c,对面的也掉了?” 宋近歌:“掉了。” 叙舟又开始嚎:“江哥,江哥你怎么样?你回回我啊!” 宋近歌:“别喊了,你江哥没事,脑袋撞操作台了而已。” 贺鸣璋:“余满?还活着吗?现在可以解释你为什么觉得选d了吧?” 沈遂语气扬着,颇有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对对对,请解释。” 向光行:“对面那个姓沈的,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一股阴阳味?我忍你很久了!” 说完,向光行似乎才意识到对面那个姓沈的还有一个沈从,当即改口道:“那个叫沈遂的!” 俞凤林不屑的声音响起:“姓向的你够了,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怎么说话了。” 宋近歌:“都别吵!余满你先说吧,没关系我们都相信你的。” 虽然掉了两层,但好在没死,众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反应也就没那么激烈。 等了半天,余满才缓缓说道:“刚才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我现在确定了,我们是……” 没等余满说完,“叮”的一声,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91俱乐部的理念和宗旨是什么?请按下语音键口述。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副本了,写点轻松的,希望大家看的开心[红心] 第202章 哈哈哈!完了 宋近歌说道:“余满, 你先简单说下这个游戏怎么玩吧。” 余满看了眼徐成竹,又看了眼宋近歌,点了下头, 绿色按钮亮起:“我知道的不是很多,电梯战神这个游戏只是个多人小游戏,前面会让人通过一段剧情, 然后再采用一问一答的方式提问剧情里出现的各种东西, 就像现在这样。不过它里面的题库有五百多道, 我并不是完全都记得住。 第228章 “游戏里, 玩家初始位置都在二十楼,答对上升一层,答错下降两层, 升到三十层则玩家胜利通关, 降到十层以及十层以下玩家就会下线重新来过,但是在这里应该就是死的意思。” 叙舟:“那我们刚开始就已经降了两层了,这不是很危险!” 沈遂:“不用担心,你还有八层的空间可以降。” 叙舟:“……我谢谢你啊。” 沈遂一吹刘海:“不客气。” 宋近歌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自己探索是这个意思!” 向光行:“那我们的生死岂不是都掌握在她一个人手里了。” 向光行就在余满旁边, 听他这样说,余满瞟他一眼:“不信你可以自己选。而且我没保证我说的就一定对, 我不怎么玩游戏, 五百多道题并不是全都见过且记得。” 俞凤林嘲讽出声:“姓向的脑残你别管。” 即使看不到俞凤林, 向光行依旧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因为有你的嘴这个世界上才会有胶水。” 宋近歌扶额:“别拌嘴了, 那个女声说过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 余满不会在选项上骗我们。” 聊着聊着, 屏幕上又出现了倒计时, 贺鸣璋扯回话题:“那这题怎么说?” 余满:“等等, 我要想一下。” “我有个问题, 这个口述是必须一个字不落还是大致意思对就行?”临春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确实是个问题。 余满沉默半晌,终于在叙舟的催促声中开口:“原版游戏是必须一字不落的。你们快跟着我念,‘生而展翅,我即世界。’” “……”怎么莫名有一股中二气息? 中二的太过,这回连倒计时的嗒嗒声都没能让众人从震惊中回神。 还是沈遂率先出声,声情并茂感情饱满字正腔圆一句:“生而——展翅,我即——世界!” 众人立马被惊醒,半死不活地复刻出这句话。 “叮”的一声,女声响起:“回答正确,请玩家上升一层。”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然而下一个难题很快就来了,怎么过了十几秒了电梯还没动?刚才下降的时候不是可快了?生怕他们反应过来了。 叙舟看了眼旁边的沈从,问道:“二哥,你说这咋整?” 叙舟手痒的想按按操作台上五花八门的按钮,但又怕按错了导致不好的结果,只好贴着铁丝向身边人寻求帮助。 沈从还没说话,绿色按钮里就传出声音。 “她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自己操作?这个东西要怎么操作?”临春捶着发软的双腿,整个人都团在一起紧贴在操作台旁,控制着眼睛不往下看。 和临春隔了好几个人的余满并注意不到她的状态,她看了眼地面上的车流,眉头渐渐拧起:“我、我想一下,我已经很久没接触这个东西了。别急、别急……” 敏锐感觉到余满可能会因为其他人的催促焦虑,宋近歌赶紧安抚道:“没事,你慢慢想,这个应该没有时间限制。” 然而宋近歌刚说完,就跟和她作对似的,所有人的屏幕上同时亮起一个倒计时。 00:01:00 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只有一分钟。 叙舟大叫一声:“姐,我的姐,以后这种话能不能别说!” 宋近歌一摸鼻子:“抱歉。” “我、我想起来了!”余满的眉毛松了些,“你们先按离你们最近的中间的红色按钮,就是最大那个,然后往上拨一下操纵杆,然后再按一次红色按钮,放开操纵杆就行。 “记住拨了之后一定要一直按住操纵杆不要放手直到升到正确位置,不然回往下滑的!” 众人关键时刻都是听话的主,二话不说赶紧抓紧时间一点没漏地照做了。 徐成竹把眼镜摘下来,环顾了下四周,自己这边没人出意外,对面也没动静——所有人都成功升上来了。 重新把眼镜戴上,徐成竹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情绪,他看了眼余满,又瞥眼旁边的郑晓云,最后低下头没说话。 郑晓云早时刻在注意徐成竹的动静,见他这一系列动作,她敏锐地注意到了徐成竹的心情似乎有些焦虑。 “呵。”郑晓云冷哼一声,不管怎么样,徐成竹不好她心情就好。 叙舟这回耳朵倒是尖起来了:“嗯?刚才是有人呵了声吗?发生什么了?” “没事。”郑晓云没提徐成竹。 她之前为了能及时听到其他人在说什么,手是一直按在按钮上的,被叙舟听到声音倒也不奇怪。 叙舟锲而不舍:“真的没事吗?” “没事,就是被蚊子咬了一下。快看问题吧。” 问:91俱乐部的创始人是? a.吴萨尔·齐 b.明言·州 c. 王树文 d.李宗呈 这次余满的声音很快响起:“选d。” 空耳叙舟虽迟但到:“b还是d?余姐求您再说一次!” “……”余满正要再说,余光瞟到问题最后三个字时却突然顿住,她的瞳孔刹时放大,“不对!选c!这题我老是和另一题搞混,错了很多次。” 因为手速太快而已经选了d的贺鸣璋和蔡思橙:“……”服了。 又是叮的一声,众人还没听到“回答正确”的声音,就只听到一声巨大的“砰!”。有人下降了! 沈遂不嫌事大地瞧着贺鸣璋:“你这人这么犟啊,这时候还跟我们余姐反着来。” 贺鸣璋:“……”他懒得解释这些,任沈遂笑了半天也不回话。 蔡思橙挠了下头,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真理没说什么。 余满大概猜到他们俩是因为什么落了下去,她低声说了句抱歉。 “不用,我的问题。”贺鸣璋略有些干巴的回应了句。 沈遂又笑一声:“他没事那我们就先上去吧。” 眼看着和其他人的距离逐渐拉开,蔡思橙叹了口气。看了眼旁边的难兄难弟,她突然又觉得没什么了。好歹有个人陪她呢。 后面几个问题余满没再出错,众人已经哼哧哼哧升到26层,贺鸣璋和蔡思橙也到了23层。 或许是胜利在即,余满轻松了很多,在看到“周游世界里谁一天能放52个屁”的问题时,竟然也能毫无负担地说出“这题我不知道,你们自己看”的话。 众人可能也被接连不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凭感觉选了个选项。 然而结果不太好,这么多人里竟然只有沈从和宋近歌俩个人选对!其他人齐刷刷降了两层。 叙舟非常震惊:“二哥,你怎么知道答案的?你运气这么好啊,早知道我就跟着你选了。” 沈从并没有被所谓的运气好冲昏头脑,语气平淡:“劝你不要。” 作为当事人,沈从是最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选对的。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起了作用,因为选项里有个“以上都不是”。 经常寒窗的朋友都知道,遇到这种选项那么90%它就是对的了。 宋近歌和他在一个世界,自然深知这个定律。其他人虽然不清楚都来自哪,但不知道这个定律也算正常。 好在没人在这个问题上多想,只当他们是运气好。 很快,下一个问题出现:周游世界中,明祥一秒钟能说多少字? 好家伙。 这题出的好,绝对是拉开分数差距的利器,出题人这回发力了。 但是没关系,他们这有尖子生! 叙舟期待的目光望向余满……好吧,墙挡住了望不到,于是叙舟只好退而求其次望向沈从。 然后他就听到余满有些愧疚的声音:“不好意思,这题我也不知道。” “哎呀,没事,我们还有下降空间,没关系。”叙舟赶紧安慰道。 众人跟上次一样随便选了一个,很快也跟上次一样又降两层,这次连沈从和宋近歌都没躲开。 沈遂觉得有些好笑:“不是吧,对面什么情况啊?” 连宋近歌都有些无奈:“全掉了。” “我去,大家共脑了吗?怎么能一个答对的都没有?”叙舟不可置信道。 宋近歌笑了笑:“没关系,还有机会,我们继续。余满?” “……”余满已经不想说话了,“这题我也不知道。” 问:许铭唱在第一次遇见明祥时说了什么?请按下语音键口述。 “不是。”向光行忍不住了,“这真的是你们那什么电梯战神上的题?出这种题是有什么心事吗?谁会特意记这些!” 向光行一说话,那么俞凤林也是必出声的:“呦呦呦,姓向的你又懂了,有槽点才有热度懂不懂?宣传的手段罢了。” 余满下意识点头:“跟你说的差不多。大家还是随便说句话吧,这个我爱莫能助。” “没事没事。”下降空间还有,叙舟的心情还很放松。然后他清了清嗓,对着屏幕吼道,“不知道——你丫的再出这种题我诅咒你八辈子都是穷鬼!” 第229章 沈遂斜眼看他:“哇哦,好恶毒的诅咒。” 然后沈遂跟了更加恶毒的一句:“祝你十辈子都是穷鬼,父母不顶用,小的不孝顺,亲朋好友都早逝!喝水塞牙吃饭积食走路撞车被鸟屎淹!” “我去,你这太狠了吧。”叙舟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沈遂邪魅一笑,额前爱心刘海随风飞舞:“谢谢,男人不狠女人不爱。” 一直没说话的钟雨:“……”这人果真有病! “你们够了!”眼看着又降了两次,众人还有心情插科打诨,贺鸣璋只觉一阵气血上涌。 现在最高的是沈从和宋近歌,他们在23层,其他人也在20层,只有他和蔡思橙,一下落到了17层,留给他们的机会不多了。 贺鸣璋的语气有些急:“别说了,快看题!” 然而这次余满的答案依旧一样——不知道。 没办法,这几次游戏只出谁谁谁说了什么话的问题,余满当初玩游戏只是学累了的时候放松一下脑子,再说在原版游戏里死了又不是真的死,她哪会用心记这些。 就这样又不知道了几次,贺鸣璋成功掉到了11层,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贺鸣璋莫名想起一句话——累觉不爱。 蔡思橙终于忍不住出声:“那个,余姐,你能稍微仔细多想想吗?我已经掉到十一层了。我知道这样要求你不好,可是……我不想死啊,求你帮个忙吧。” 余满有些烦躁地捏着后脖颈。蔡思橙在掉她也在掉,比焦虑余满不比她少。 然而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道题余满依旧不知道答案…… 现在所有人都落到了20层以下,轻松愉快的外衣渐渐剥下,游戏暗里藏的刀锋开始露出水面,危险悄然而至。 第203章 你说句话啊 “又倒计时了, 余姐,你说句话啊!”蔡思橙的声音有些抖。 “我……我记的不是很清楚了,我只能凭感觉选一个。” “……”蔡思橙沉默了。 理论上来说, 余满凭感觉选和她自己凭感觉选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选错的可能性并不会因此减少。 但是……余满好歹做过题,说不定能选对呢? 犹豫的时间, 倒计时上的数字越来越小。 余满一咬牙, 正要说自己要选什么, 却听沈从突然说道:“你相信哪个是对的?” “什么?”余满有些不明所以。 宋近歌瞬间反应过来:“他不是在问你, 叙舟第六感比较准。” 宋近歌简单解释了下叙舟的事。之前满心都在跟着余满走,竟然把叙舟的能力给忘记了。 叙舟一拍脑袋:“对啊,我可以选啊!操了, 太紧张都给我搞忘了。” 他不是听余满的就是余光瞄其他人的, 叙舟还真没自己选过选项。 闻言,江砚秋说道:“余满能排除a,你从另外三个里面选就可以。” “好。”叙舟应了声,很快给出答案, “选c,我对c有不一样的感觉。” 话音刚落, 众人连忙选择。紧张地等了几秒后, 女声响起:“回答正确, 请玩家上升一层。” “耶斯耶斯!我太牛了哈哈哈!”叙舟一下意气风发起来, 扒拉着刘海开始摆pose。 然而没人欣赏叙舟的表演, 除了沈遂捧哏似的拍了拍手之外, 其他人眼都不斜地从叙舟身边离开。 叙舟哀怨地看着脑袋上的几台电梯:“喂, 你们也太冷漠了吧!” “走了, 叙舟。”江砚秋的声音响起。 叙舟这才气哼哼操纵电梯往上升。 然而下一题一刷新叙舟就乐不出来了, 又是一道口述题。 问:李宗呈在自杀前留下的遗言里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刚松了口气的贺鸣璋和蔡思橙:“……”赤/裸裸的针对! 叙舟无奈耸肩:“这下我帮不上忙了。” 余满更是无奈:“算好一点的消息吧,我记得这题答案只有两个字,你们随意发挥吧。” “两个字?”沈遂心里瞬间冒出一大堆骂街的词。 临春点了下头,说道:“很正常,我研究过很多人的遗嘱,之前也做过类似问卷,一般最后两个字都会说再见。” 沈遂脸部肌肉一扯,在黑暗中做了个有些滑稽的表情:“是吗?可是我要是死了遗言才不会说再见呢。” 叙舟转头看他:“那你会说什么?” “当然是骂骂这操蛋的世界啊,反正都要死了过过嘴瘾才够本吧。” “……好吧,其实我也想骂。” 俞凤林把绿色按钮敲着玩,听到这句当即赞赏性地点点头:“我赞成。” 向光行立马呛道:“还给某些人骄傲上了。” 一群有病的人。 钟雨敲了敲按钮:“你们要骂就骂,但这并不影响临春的统计结果,反正我投再见一票。” 沈从想了想,问道:“余满,你还记得李宗呈的性格吗?” 对啊,从性格推遗言也是一个办法。众人立马竖起耳朵。 余满的回应是一阵沉默。 明显是没印象了。 倒计时永远不会迟到。 “算了。”叙舟翻了个白眼,挥挥手,“那我们随便发挥就行了,说不定蒙对了呢。” 说完,叙舟直接按下语音键:“妈的!爸的!爹的!娘的!爷爷的!奶奶的!外公的!外婆的!你给我去死!” 一连串下来连气都没换,摆烂的显而易见。 宋近歌捂住脸,老老实实说了“再见”两个字。 其他人尚且还能随便说一句,贺鸣璋和蔡思橙却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们现在在十二层,这一次降了就是死。 蔡思橙胡乱扯着头发,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转着圈,甚至开始破口大骂。 贺鸣璋瞟了她一眼,到底忍住脾气没说什么。 “十、九、八、七——” 最后十秒。 蔡思橙被迫安静下来。她看了眼脚下的车流,颓废地坐到铁板上。 意识到不对,钟雨赶紧喊道:“蔡思橙!说再见!再试一下,说不定是对的呢!” 宋近歌也跟着喊:“蔡思橙,你说了还有可能活,不说肯定会死,试一下吧!” “试一下?” “三、二——” 蔡思橙突然打了个激灵,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砰”一下趴到操作台上,大喊道:“再见!再见!” 贺鸣璋叹了口气,他已经认命,干脆表达了下自己操蛋的心情:“服了。” 两个字都是咬着牙发出的。 很快,女声响起,蔡思橙的电梯发出一阵急促的铃声,所有人的屏幕同时一跳,播放出了蔡思橙的情况。 只见蔡思橙脚下一阵慌乱,突然一头撞到电梯边缘! 不是她腿软摔倒,而是电梯!电梯就跟脱了线一样,在飞快地往下坠!同时还在不断翻滚,蔡思橙在里面跟被放进洗衣机的衣服一样。 坠落了不到一会儿,铁丝做的门不堪重负,门被甩开了! 下一秒,蔡思橙被甩了出来!她被高高地抛到空中,又以谁都想不到的速度往下坠。 “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叫喊声响彻云霄,仿佛要把屏幕震坏。 “砰”的一声,蔡思橙和一辆大货车迎面相撞。 货车一点停顿都没有,刷地开了过去。屏幕里,只留下一滩肉块,那是蔡思橙。 众人也算被游戏锻炼出了心理素质,对于屏幕不断放大杵着肉块拍的景象接受良好,没表现出什么不适。 似是发现玩家们对此不感兴趣,屏幕一闪,恢复成正常模样。然后所有人同时下降两层。 然而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贺鸣璋竟然上升了一层!他答对了! 这么一遭下来,沈从和宋近歌掉到了16层,贺鸣璋后来居上,和其他人一起到了13层。 呆呆看着和自己平齐的贺鸣璋,叙舟不禁感慨一句:“我真服了……” 他们想过礼貌的,想过优雅的,想过怒骂的,唯一没想过如此摆烂的。 服了。 真是服了。 贺鸣璋不太明显地笑了笑:“这道是选项,余满你有头绪吗?” “嗯,这题选a。” 众人没犹豫,一齐选了a,果然上升了一层。 后来出的题都是选择题,众人不是靠余满就是靠叙舟,虽然很可能因为游戏的原因叙舟的感觉时准时不准,但一路升升降降,他们也算安全。 沈从和宋近歌到了23层,其他人也到了20层。 出走半生,归来仍在起点。 叙舟叹了下气。 宋近歌拍了几下操作台,试图让众人精神点:“大家加油,快要登顶了,我们……” “诶,别别别!”叙舟赶紧跳起来,“姐,宋姐,我们都懂,您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了,上次快要登顶的结果可不好。” “……好吧,那我们看题。” 好在后面几题都相对简单,都是余满记住了的。 沈从和宋近歌率先登顶,按照余满说的方法从电梯里出来后,就站在边上等着其他人了。 第230章 很快,其余玩家一起登顶。在众人踩上三十层平台的同时,不知从哪个喇叭里传来的女声响起:“恭喜诸位通关电梯战神——” 一阵欢呼和鼓掌声响起。 “我就说2不错,你快改了跟我一起投2。” “15怎么死了?长得蛮好看我还没看够呢。” “1可以,就该投1!1绝对能活到最后,我打包票!” 喇叭的收音效果不错,众人刚把这些声音听了个囫囵,讨论声就骤然低了下去,女声继续道:“请各位玩家沿路标前往下一轮游戏。” 众人左右望望,果然在平层左边看到一个绿色的箭头。 众玩家对视一眼,朝着箭头走了过去。 叙舟早移到江砚秋身边,抓了抓头发还是没忍住,说道:“你们刚才听到了吗?说什么投2投1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听到了。”宋近歌回道。 叙舟咽了口口水:“你们说,这次游戏到底走的什么风格?又是让我们玩游戏又是投数字什么的,不会把我们直播出去了吧?” 江砚秋拍了拍他的肩:“游戏的心思你就别猜了,好好活着就行。” 说到这里,宋近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黎桐呢,怎么没看到她?这次都是熟人,人又这么少,应该是最终局了吧,黎桐应该也在啊。” 叙舟的脸色一下垮了。 仅仅出神了一瞬,江砚秋就控制好了表情,他没回答,只问道:“最终局?什么意思?” 宋近歌:“我们不是把这里叫做游戏嘛,既然是游戏就会有结束的时候,最终局就是结束。这是郑阿姨告诉我的。” 叙舟看向郑晓云:“那是不是这一局玩完我们就能彻底离开游戏了?” 江砚秋也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最终局?” 郑晓云笑了笑,眼神垂在地上:“我也是听这位徐先生说的,他好像是什么头号玩家,懂的很多,还有什么头玩福利?但是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其他人的眼光移到徐成竹身上。 徐成竹看了眼郑晓云,一点不意外这位超想他死的老对头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表情没变:“头玩不过就是一个噱头,活的比较久而已,一起游戏这么久你们看我哪点受到游戏优待了?” 徐成竹就是欺负其他人和他没匹配在一起几次不清楚状况。 沈从按着路标指示拐了个弯,脑中想起徐成竹口中的最后一个玩家福利。 只听徐成竹又接着说道:“不过最终局的说法是对的,一般到了最终局所有活着的人都会在,黎桐怎么不在?难道她……” 其他人的视线又移到叙舟和江砚秋两人身上。 叙舟沉默半天,吐出一句“操!” 江砚秋按了下鼻梁,没心情说太多,只简单道:“她出了点意外,在医院还没醒过来。” 言外之意,黎桐已经够不上参加游戏的标准。 现实就是这么狗血。 黎桐没死在游戏里,却在现实世界昏迷不醒。 刚回到现实世界,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没时间关注别人,也没第一时间和对方联系。然而再一次听到黎桐的消息时,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黎桐出车祸了。 因为家人想要她借钱给亲戚,她不同意,家人就骗她要跳河,甚至在大桥边拍了个要死要活的视频。 黎桐被吵得没办法,只好开车去找他们,结果路上被无视交规无视所有的开三轮车大爷别了车,紧急避让时和一辆小货车相撞了。 好在货车司机人好,立马打了急救电话,抢救及时。 黎桐没死,但也没活,醒不醒得过来全靠天意。黑心家人生怕从此被摊上,早跑的远远的,要不是叙舟和江砚秋找人照顾着,黎桐真就孤苦无依了。 一想到这些糟七糟八的事,叙舟没忍住又骂了声。然而又在拐弯后看清眼前景象时噤了声。 满地的铁笼铁链!这是在搞什么play? 第204章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眼前分别排列了有20多个大型铁笼, 铁笼和铁笼相连,之间没有缝隙。铁笼里,地上大剌剌放着一根手腕那么粗的铁链。 铁笼外的地上, 也是到处铁链交错。空气很潮湿,地上满是苔藓,沾着不明物体的拖把和扫把胡乱堆在角落, 旁边一个亮得发光的铁制洗手台, 看着着实糟糕。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第二轮游戏——背后密码!十分钟后游戏开始。” “这又是什么游戏?还背后密码, 谁会把密码写背后。”叙舟一脸摸不着头脑。 宋近歌说道:“应该和电梯那个差不多, 要我们自己探索。你们有谁玩过类似的游戏吗?” 众人摇头。 贺鸣璋观察着周围环境,想了想才说:“没看错的话这个我有接触过。我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有这段。” “那太好了!”叙舟笑道,“那你还记得这个背后密码到底是要我们干什么吗?” 贺鸣璋点头:“规则很简单。游戏开始后我们每个人背后都会出现一个数字, 而这个数字只会出现在背后, 别人能看到,自己是看不到的。 “看到数字的人要跟对方说数字所在的范围,最多前后五个数,最少前后一个数。比如郑晓云看到了我的数字是13, 那么她就要跟我说是8-18,或者更简单点12-14。 “可以通过多问几个人的方式缩小范围, 但是不能直接告知具体数字。当然, 我们自己也不能看数字, 只能借助别人的眼睛。 “知道数字后, 我们要进入相对应数字的铁笼里度过一晚上。第二天数字会再次刷新, 再重复一遍步骤就可以。” “……”叙舟有些乱, “这就是规则很简单?你都说了有两分钟了。” 贺鸣璋耸肩:“我只是说的比较详细, 真理解起来并没有那么难。” 向光行摩挲着下巴:“那什么时候游戏才能结束?我们总不能天天就耗在这了吧。” 宋近歌摇头:“应该不会, 我们可以先试着玩一轮, 看那个女声会不会说什么,或者说你原本看的那个电影是怎么判断游戏结束的?” “事实上——”贺鸣璋顿了顿,“电影里是死到只剩一个人就算游戏结束。但那是因为电影对于说数字的范围没有限制,你可以说真话,也可以说谎,甚至可以说其他的扰乱人心,所以死人是注定的。 “但是这里,游戏认定必须说真话,那么就不太可能出现有人死的情况,所以我并不知道游戏结束的标准。” “你这电影还挺有意思,推荐一下名字呗,我回去瞧瞧。”沈遂看着贺鸣璋,脸上笑意不明。 贺鸣璋不遮不掩看回去:“我忘了。” “忘记名字了但是电影内容却记的很清楚?” “这不是很正常?”贺鸣璋回怼道。 宋近歌一摆手:“好了,先开始游戏吧。我们进铁笼的时间有限制吗?” “有。”贺鸣璋点头,看了眼铁笼尽头延伸出去的长廊,“看到那后面的大铁门了吗?狱警会时不时进来检查,狱警进来时每个人都必须待在正确的铁笼里,不然会被狱警带走。” “带走然后呢?”叙舟问道。 “当然是死了。” 宋近歌问道:“那狱警来的时间有吗?比如说隔多久会来?” 贺鸣璋的视线往左飘了下,似乎是在回想。半晌后他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电影视觉受限,而且还有乱七八糟的拍摄手法,具体的间隔时间我并不知道。” 叙舟捋了捋头发:“好吧,没关系啦,反正这里也没有钟,我们就算知道间隔时间也没用。” 贺鸣璋没多说什么,他往铁笼边走了走:“我建议你们趁游戏现在还没开始,多看看这些铁笼,每个笼子的打开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我靠,在这上难度!”叙舟被贺鸣璋的这句话吓到了。 试想,要是在狱警来的最后一刻因为打不开笼子而被抓该是多么悲催的事。 叙舟赶紧拉着江砚秋走了。其他人也分散开研究铁笼。 沈遂哼着歌,在沈从旁边晃悠了一会儿,又逛到宋近歌那里美女姐姐地叫着开始交朋友了。 郑晓云徐成竹和向光行俞凤林这两对基本上是王不见王的组合,都各自离得远远的,要是不小心走到一条道上了还要互相送个白眼。 俞凤林呛了向光行一句,拍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走到了沈从旁边:“你把这些笼子都看遍了,有看出什么特别没?” “没有。” 总共25个笼子,确实各有各的打开方式,但都偏简单,基本不可能有玩家在这上面栽一跤。 沈从转身要往对面走,却被挡在身后的俞凤林拦住去路。 俞凤林不知怎么又和向光行开始了眼神大战,仿佛谁瞪得小谁就输了。 操了!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向光行只觉得吞了只苍蝇。他看了眼沈从,晦气地移开视线,一句“幼稚”当头砸向俞凤林。 第231章 “你才幼稚!”俞凤林磨了磨牙。 肯定是向光行的锅! 俞凤林这样想着,心里更气了。但“幼稚”两个字把俞凤林压得死死的,他到底没再做什么,眼不见为净地走了。 沈从扫了眼站在洗手台边的贺鸣璋,在对方将要转身时,目光自然落到了李舜身上。 李舜一直游离在游戏之外,从开始到现在全程没说过一句话,他沉默站在角落,像座凝固的雕塑。但雕塑依旧敏锐,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沈从的视线。李舜眯了眯眼,重新收回目光。 谈迟说他对付的不是玩家,可李舜又出现在游戏里,他到底要对付谁? “叮——十分钟休息时间结束,背后密码游戏现在开始!” 女声突兀响起,把正蹲着研究拖把的叙舟吓了个半死。 他正要起身,就听江砚秋说道:“别动。” 叙舟心里一阵发毛,起身到一半被人叫停,只能维持一个不上不下的姿势:“怎么了?江哥你别吓我。” “没什么,只是你背后出现数字了。” 同一时间,其他人也发现了数字的存在。钟雨扫了眼宋近歌的背后,说道:“7到9。” 答案很明显是8了,这样说其实就是变相告诉数字,只要所有人都这样,那这个游戏确实简单。 宋近歌点头,给钟雨和临春也一一看了。 刚还缠着他们的沈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郑晓云刚好站到身边,宋近歌看了她几眼,还是问道:“阿姨,要我帮你看一下吗?” 郑晓云笑了笑:“那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钟雨也说道:“阿姨你要是相信我们的话可以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起,后面数字有变化也方便点。” “那当然好啊,我还怕你们嫌弃我,毕竟我人老了,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了。” 报了郑晓云背后的数字,宋近歌才双手捧着她的肩说道:“哪有,阿姨你别这么说。” “对。”钟雨下意识附和宋近歌。虽然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而是落到了斜对面的沈遂身上。 她觉得这人真的闲。没事的时候到处晃悠撩骚,自来熟的跟什么似的,要有人报数字了倒巴巴跑了。 巴巴跑的沈遂回到了沈从身边,他扯着自己的衣服,非要沈从给他报个数。 沈从随意扫了眼:“4到5。” “哇哦,从哥你也太好了吧,直接告诉我答案,我真是……” “你要聊天上一边聊去。”俞凤林把沈遂推开,“沈从你给我看看,等下我帮你看。” 俞凤林的信用在沈从心里还是有的,他看了眼,说道:“11到13。” 俞凤林点头,按住沈从的肩。他手心里不知道又是从衣服上哪个犄角旮旯里薅下来的细银链子,链子卡在沈从锁骨的位置,有些硌骨头。 沈从忍着没把他的手推开,等俞凤林报了个“0到2”的范围后,他说道:“还有链子吗?借我一根玩玩?” “借你?” 俞凤林明显有些不愿意,但拒绝又没有理由。他摸宝贝疙瘩似的从上摸到下,最终咬着牙选了条最短的。 “你对他好点,记得还我啊。” 跟被要走了糖的小孩一样。 沈从看着他一脸吃痛的表情,点了下头。 沈遂倒是笑了笑,弹了下俞凤林胸前的别针:“这位哥,你挺嘻哈啊,身上这么多链子。” 俞凤林侧身躲开,并同时拦住沈遂的手:“不要动手动脚!我不搞嘻哈,个人喜好而已。” “那你是做什么的?应该不是什么正式职业吧,不然穿不了这衣服。” “有什么不能穿的,我想穿就穿。” “呦,有钱有势富二代?” “是没钱没势穷三代。”俞凤林转着银链,“我就一搞乐队的。” “乐队!乐队可以啊,我可向往乐队了,要不是五音不全,我也能捞个主唱当当。” “所以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吟游诗人,没事就喜欢吟诗一首记录美好生活。” “……”俞凤林连银链都忘了转,链子“啪”一声打到手背上,最后他肯定道,“你挺有才的,做这个有前途,加油干吧,谁说一个人的乐队不是乐队呢。” 沈遂眉梢一扬正要说话,就听尽头长廊处传来了一阵酸得掉牙的铁门拉扯声。 “呲——砰!咚咚!”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踩在地上。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狱警来了! 第205章 他宠我~ “快!” 众人立马各显神通, 各自“飞”到相应笼子前,迅速开锁进笼关门一气呵成。 当两位人高马大的狱警走出长廊时,面对的就是十几双认真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一起犯病了? 两位狱警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悚然的意味。跟走红毯似的走到最后一个铁笼前,两位狱警用警棍敲了敲铁管,喊道:“都站出来点把脸露出来。” 监狱……贺鸣璋说电影里这个地方就是监狱, 虽然简陋得跟用来关动物的仓库一样。 监狱里灯光昏暗, 带着点潮湿的黄, 只能照亮中间的走廊和铁笼的一半, 越往里越黑。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站到了铁门前。 两位狱警往前走着一一检查,他们显然没把这群突然只会愣愣盯着人看的犯人放在眼里, 检查着检查着竟然走马观花起来开始聊天了。 “嘿, 老四那边怎么说?操他的!自己的晚班不上让我们给他看,又跑哪浪去了。老子都多久没出去逛逛了,这跟关我们有什么区别!” “哎呀,省省力气吧。老四哪是出去潇洒了, 我听说他准备跳槽去另一个狱里,结果被发现了正审着呢。” …… 众玩家对视一眼, 纷纷用眼神表达了“原来狱警也有跳槽一说”的震撼。 这边狱警们专心聊着天, 并没注意到他们的互动。 “老四跳槽是对的, 老子早就想跳了。天天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蛆都要长出来了!进来之前各种待遇说的好好的, 进来之后开始恶心人了, 操!” “哎呀, 你小心点吧。本来出了老四的事现在就很紧张了, 你就少说点这种话吧, 实在不行手机上打打字过过瘾就可以了。”左边狱警把帽子一摘, 斜眼扫了下笼子里站着的人,“你以为这群人是什么好东西?听到了转头把你举报了你就知道天大地大谁最大了。” 不是好东西的众玩家:“……”谢谢,已经听到了,转头就举报。 “行了我知道!我这不发个牢骚嘛。一群死老鼠,举报又怎么样!再说这间狱房里又没有监控,他们说了又有谁会信?” “哎呀,那你也行行好,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吧,我还不想跟新搭档磨合,谁知道新来的是人是鬼。” “是鬼!” “嘿,说几句你还生气了。不说这个了,我等下要去吃点夜宵,你要不要?” 右边狱警没回,他们刚好走到铁笼尽头。右边狱警随便选了跟铁管,抄起警棍就在上面梆梆一敲,喊道:“行,今晚表现都不错,睡觉吧。” 说完,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两狱警搭着肩膀出去了。 直到沉重铁门被关门上锁的声音传来,众人才被解除了“定身术”,在地上找了个地方拍两下坐着了。 那俩狱警说的确实没错。待遇太差了! 笼子粗糙就算了,还没有可以睡觉的床或椅子,众人要睡觉就只能靠着墙面,或者不怕脏的直接躺地上。 比如叙舟。 叙舟眨了眨眼,眼里立马浸满泪水,哈欠一个没控制住就打出来了。 没办法,他本来要照顾小薇,现在又要时刻看着黎桐,自己还要上班,简直一个人当三个人用,早就累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然而他刚合眼,就突然想到什么,倏地又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叙舟坐起身,眼神巡视了一圈,却没看到想找的身影。又找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叙舟干脆喊道:“贺哥?贺哥你在吗?现在可以睡觉了吗?不会大半夜狱警也要来检查吧?” “可以睡。”贺鸣璋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狱警只要说了让我们睡觉的话,今晚就不会再来检查了。” “哦——”叙舟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仿佛处在千里之外的贺鸣璋,然而依旧毫无结果。无奈,叙舟只好又喊道,“那我要是中途出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被发现就行。”半晌,贺鸣璋又问道,“你想出去干嘛?” “啊,我就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跟唱山歌一样。余满觉得蛮有意思,唇角勾了勾。 叙舟和贺鸣璋的对话很快结束,狱房里陷入一片安静。但沈遂现在正精神,毫无睡意。他看了眼旁边支着头看地板的余满,往她那边移了移。 “嘿,满姐,满姐。” 第一次被人叫满姐,余满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偏头看向沈遂。她有些迟疑地问道:“怎么了?” 第232章 沈遂却挨着铁栏杆,伸出手指勾了勾:“姐你坐过来点呗,我无聊想找人聊点天,你坐太远了我说话声音就大,吵到别人就不好了。” 余满眉头一皱,莫名其妙,她和沈遂又不熟,找她聊天干嘛? 余满一口拒绝道:“你找沈从聊,他也在你旁边,我不会聊天。” “哎呀满姐——你就跟我说说话呗,沈从他睡了我不好吵他。” 坐在黑暗里正精神着并听了全程的沈从:“……” 他捂了下耳朵。 沈遂眨巴着一双眼,笑容的弧度掌握得刚刚好,又因为打扮年轻时尚,其实还蛮有种欺骗性。 但余满完全不吃这一套,她不是颜控,也对美丑没感觉,再次拒绝道:“你现在说话其实已经吵到他了。” “没关系,他宠我,不会介意的。只是我这个人比较贴心,不希望吵到他太久。” “……”余满嘴角肌肉没控制住,狠狠抽了抽。 沈遂实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余满担心被他直接纠缠一晚上,只好往沈遂那边移了移,决定到时候敷衍几句就装睡。 眼看人过来了,沈遂面上一喜,当即绽放了一个更大更甜的笑容。 给余满都吓得不敢动了。 沈遂的笑容瞬间僵住:“……我笑起来很丑吗你要这样?” 余满撇了撇嘴:“没有,我看不惯而已。” “……你说话好尖锐。” “那我走?” “诶!别啊,来都来了聊两句啊。”沈遂虽然嘴上一直喋喋不休,但好在没动手拉人,分寸感还是有点影子在的。 沈遂的表情逐渐委屈,余满到底还是留了下来,语气干巴:“聊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好厉害。一般女孩子不会开这种电梯的吧,但是你竟然会欸,你是以前有学过吗?做工程的?” “不是,我以前……我小时候有接触过这个。”余满的目光有些闪烁。 沈遂似乎没注意到,单纯道:“小时候?哇满姐你履历这么丰富啊。” “……你说话真好听。”余满想半天只想到了这一句。 “谢谢谢谢,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大家都夸我嘴甜人帅,以后走哪都吃香。” “……”余满的眼珠一震,缓慢移向沈遂,心里突然升起点尴尬感。和沈遂目光对上的时候,余满的头果断往墙上一歪,“我有点困了,拜拜。” 说完,余满就两眼一闭不再理沈遂了。 沈遂喊了两句后倒也没继续纠缠,慢慢地从这个角移到铁笼的另一个角,和沈从的距离瞬间拉近了。 他看了眼沈从,手无意识下滑按了按裤兜的位置。半晌,沈遂头靠墙闭上了眼。 等到沈遂完全没了动静,沈从才微微偏头看了眼他。 在沈遂移过来的时候,2号笼的位置,一道视线狠狠刺出,在沈从身上转了又转才倏地消失。 但沈从觉得,应该不是消失,而是被那道视线盯着的人换了。 而如果没记错的话,2号笼里的是李舜。 . 余满突然有点后悔和沈遂说话了。 她眼睛闭了半天,结果越闭越精神,脑子里还开始跑马般地想起了过往。 她小时候是和父母一起住在工地里的。 当时父母上班的工地并没有建活动房,很多工人都是直接住在修好楼栋的一层,要么几家人搭伙住一起,要么一家人占一个房间。但相同的是,无论住了几家人,几个写满数字、或歪斜或缺胳膊少腿的木板用来一隔一摆,就成了床、桌子、椅子和墙。 因为有个小孩,余满一家是单独住一间的。平时父母去上班的时候,余满就会待在房间里看电视。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电视不是好电视,是捡来的,锅盖信号时好时坏,余满大多时候面对的都是一片雪花点。 不过余满懂事听话,虽然心里失落,但不会跟父母闹这些。大多不上学的时候她都会跟着父母一起帮忙在外围干点轻活,推推斗车捡捡垃圾搅搅砂浆什么的。 后来施工差不多到了收工阶段,有一次她刚好放学回来,她爸干脆叫她去刚修好的楼里捡点水瓶纸壳去卖。 当时正值夏天,很多工人图方便通风都会直接睡在楼里,所以楼里能捡的东西不少。 于是她爸不知从哪给她整了个安全帽,扣下来差点把余满的脖子砸断。余满抬起满是汗味和铁锈味的安全帽,再抬头时就被她爸带进了开放式电梯。 之前不知道那些领导层怎么想的,在工地里面建了个泳池,结果泳池不能游泳,养了一堆鱼。余满就经常去那里抓鱼,看到鱼就捞。有次余满脚一滑还差点淹死在里面,如果不是路过的工人帮了一把的话。 当然,帮完之后余满在水里玩的事就被全工地知道了,回去就挨了骂。第二天余满再去时,泳池里的水已经被抽干了。 住工地上的小孩只有余满一个,实在无聊的时候余满就会去泳池旁边的儿童设施上玩。滑滑梯一滑就是大半天,剩下半天余满会坐在地上看云看草混过去。 当时余满不知道,这些设施和泳池专门建在远离施工区域的地方,就是拿来给看房的业主看的,彰显下就好,实际怎么并不重要。 但至少有个消遣的东西,她不会再无所事事。余满很喜欢,经常往那边跑,所以工地余满是常进的,但坐开放式电梯却是第一次。 余满害怕又稀奇,看着缓缓上升的电梯,看着不断远离的地面,看着不停操作的父亲和不停按她安全帽的父亲的工友。 感受着电梯运作带来的微风,余满突然觉得很快乐。虽然她不知道有什么好快乐的,但她就是很快乐。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余满都无比想要回到那个时候。 第206章 好日子 “呜呜呜呜呜……” “妈妈——” “妈呕!” 余满坐在地上, 胃部一阵翻腾,却没吐出来什么东西。此时她穿着凉鞋的左脚上,一根连着木板块的长钉子正深深扎进她的脚心, 边缘渗出一点血迹。 正是大中午所有人都在家的时候,余满刚从学校放学,她嫌太晒, 今天鬼使神差地走了工地边上的一条小道, 那里常年堆着垃圾, 也有不少用不上的废弃建材。 其实小道和大道没什么区别, 也不会比大道近多少,但余满很喜欢走小道,她总觉得这样快点。虽然父母并不让她去那里, 余满也听话得没走过几次。 但今天就偏偏踩到钉子了。 嚎了半天都没人发现她, 余满心里满是害怕,突然觉得自己会死在这。 她哭着伸出手,想要自己把钉子拔出来。然而刚动了下,余满就被钻心的疼痛逼得缩回手。 余满缓了会儿, 擦干眼泪,她要勇敢, 她要坚持!这是她妈妈常说的话。 余满深吸了口气, 她看着锈迹斑斑的钉子再次伸出手, 嘴里忍不住喃喃:“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呲”的一声, 钉子被拔出, 鲜血一下全飙了出来。原本满是锈的钉子上现在沾着的是脚里的碎肉,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冒了出来。 余满坚持不下去了。 她手一软, 又是一阵干呕。可是光呕没办法, 没人会来帮她。余满尝试着想自己站起来, 可眼睛却离不开脚上的血洞,越看全身上下就越软。 余满再次哭了出来,她大声喊着妈妈。不知过了多久,余满感觉自己都要晕过去了,才听到一丝熟悉的回应。 她立马来了精神,大声嚎道:“妈妈!” 妈妈终于找到了一直没回来的余满。 . “妈妈,为什么要给他们喂奶?” “不喂奶让他们饿死啊。” 余满没说话了,她看着妈妈手上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 又黑又小,像老鼠。 而这样的“老鼠”还有一盆。是的,一盆。 她妈就喜欢捡小动物养,但她没能力养。好在工地老板刚好想要养几条狗看门,她妈刚好当时被安排的工作是守大门,比较清闲。养狗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她妈的身上。 老板会出钱买狗粮,但并不怎么关心这些狗,只是来巡查工地的时候偶尔看上一眼。 但她妈是个善良的人,把小狗养得很好,还会拿自己的钱给小狗买猪肺买奶来吃,过得比人都好。 对于这事她爸是很不同意的,哪有拿辛苦挣来的钱养狗的?她爸为此和她妈吵过无数次架,但余满很多时候都看到她爸拿着猪肺拌饭喂小狗,在别人面前也颇骄傲有狗养的事,虽然嘴上总在嫌弃。 这些小狗很给力,不久就生下了一窝小小狗,她妈养得更细致了。 小小狗一身难闻的味道,余满没看多久就去玩了。然而没玩多久,她妈就说有事让她看着狗。 看就看吧,反正她也没事干。 第233章 余满答应了。 余满仔细看了一分钟狗。 余满的注意力被路边的一个小孩吸引了。 小孩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但看起来却比她好很多。精致的小裙子,头上戴着好看的发卡,肩上斜挎着一个粉色小包。小孩哼着歌,蹦蹦跳跳了一路。 余满看到她从粉色小包里拿出了一堆零食,还有揉成一团的钱。 东西有些多,小孩捏不住,一根棒棒糖掉到地上了。然而小孩只是看了眼,不在意的走了。 那根糖却还在地上。 余满盯着糖看了半天,她摸摸自己身上不知是她妈从哪捡来的衣服,又左右望望,最后咂了咂嘴。 反正她不要了,她捡起来也没什么的吧。 盯着那颗糖,余满仿佛闻到了香气,勾引得口水都出来。 余满犹豫了半晌,最后终于忍不住,起身就要跑过去捡糖。 然而她刚走没几步,一辆黑色的车突然开过来要进工地。刹车声刺啦响起的同时,余满听到了几声无力的呜咽。 那辆车把那盆小狗轧死了! 余满愣在原地如遭雷轰,她转头,看到她妈正满嘴怒骂着跑过来。 . “……等量代换,所以这个x等于……” 老师指着黑板上的字讲得认真,余满却有些昏昏欲睡。 头上的风扇兹拉兹拉地响,窗外蝉鸣争先恐后地闯进来,余满的睡意更深了。 她实在搞不懂,她一不玩手机二没电视看,除了写作业头有些低,她怎么就近视了呢?如果不坐在前面几排,余满根本看不清黑板上的是什么东西。 看不清就听不明白,久而久之余满就不怎么听课了,必要的时候拿同桌的眼镜也能撑撑,虽然因为度数不合适,看起来依旧有些模糊。 后来同桌实在受不了了,明说让余满自己去配副眼镜。然而余满却像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惧感。 配眼镜是要花钱的,而且要花很多钱!她连自己近视了都没敢跟父母说,连感冒上诊所都胆战心惊怕被骂花钱,她哪敢拿钱去配眼镜! 这事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但后来余满近视的事还是被父母知道了。如她所料的挨了骂受了打,但还是被带着在周六把眼镜配好了。 只是余满依旧惧怕戴眼镜,说不上来的害怕。 眼镜被她故意搁置在课桌角落,余满依旧坚持“瞎眼”上课,因此错误理解了很多知识,考试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父母不知道她考得差的原因,知道成绩后对余满骂得更多,满嘴都是不争气。 余满默默承受着,眼镜的位子从桌上到了书包最底下,再也没被余满拿出来过。 说来好笑,余满数学不好,偏偏中考的时候数学卷子少了一部分,监考老师在黑板上刷刷写下了缺失的部分,余满却苦于坐在最后一排又没戴眼镜,没看清写的是什么也不敢问,就这样丧失了一道大题的分。 其实如果这道题题目完整,余满是会做的。 那一刻,余满满脑子都是“完了,只能去职高了,她要被打死了”。 擦掉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余满默念着“坚持”,抖着手把卷子翻了一面。 后来成绩出来,余满运气不错,分刚好比录取线高了一分,成功上了高中。 . 但在高中余满适应得并不好。 不是近视的问题,她初中的时候就不怎么发育了,近视度数倒也幸运的没怎么增。 问题是,迟来的叛逆期找上余满了。 高一余满尚且能压着性子认真听讲,想着考个好大学惊艳所有人。但高二一切都变了。 老师安排位置实在是有一手,余满前后左右都是寡言少语的人,同桌还是个抑郁症患者。 余满就这样亲眼看着同桌想请假就请假,想干嘛就干嘛,就算上课捣乱玩手机也没人敢管,甚至敢在上课时间出去乱跑,老师还要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哄着她,余满原本就浮躁的心有些躁动了。 恰巧那时抑郁症在网上渐渐有了话题,余满只要一上网就能刷到什么抑郁症休学在家的日子,什么怎样判断自己有抑郁症。甚至还刷到什么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高中辍学之后也能过得很好的视频。 当时vlog大火,谁都开始拍这个,赛道渐渐挤起来,想出头的人却太多。于是,vlog的内容也从单纯的分享变得越来越精致美好,宛如梦中世界。 余满的目光被吸引。她渐渐了解了抑郁症,渐渐沉迷于不上学的美好日子,渐渐被里面的各色观点带跑。 躁动的心开始怦怦跳动。 每天晚上,余满都会借着写作业的名义偷偷刷视频刷到很晚。她已经被短视频带偏,满脑子抑郁症、休学、辍学。 如果……她抑郁了呢? 脱离了学校的管制,或许……她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她可以成为世界中心,她甚至可以也拍个抑郁休学vlog挣个几十万。 余满开始向往。她开始酝酿,酝酿怎么把自己得了抑郁症要休学的事说出口。 是的,她要假装抑郁了。 在一个很平常的下了晚自习的晚上,余满突然来了勇气,她默念了一句“坚持”,在她妈给她烧好洗脚水时开了口。 余满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她妈妈没听说过抑郁症,也不懂什么心理问题,当即就被吓到了,以为余满得了绝症,两个人的哭声瞬间在夜间炸响。 第二天,她妈就匆匆请了假带余满去医院。余满早就了解过很多,她知道要做题,知道要和医生聊天。 她很聪明,早早就做了准备。 余满几周前就逼着自己晚睡甚至熬夜营造出失眠的假象,没有获得充足休息的结果是状态萎靡,上课走神下课趴着。余满自觉效果很不错,进一步在老师面前拿出尺子划自己的手。 到了医生面前,余满也丝毫不慌,她真真假假地编了一大段过往,眼泪流得像关不住闸的水龙头,却依旧克制着不哭出声。 但情到浓时,余满的脑中突然想起了那根没捡起的糖,想起了以往没能捡起的所有东西,想起了每次因为感冒被骂败家子的时候,她没忍住,泣音还是冒了出来。 医生态度温和地给余满递了纸,后面排着的人太多,她根本没有心思和余满细聊,安慰了几句后就开了几张检查给余满做。 那时候余满才发现,她还有心理素质强这个优点。 做检查余满是更不怕的,她太聪明了,在网上做自测题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些题的漏洞。 太简单了。 对,就是太简单了。 每个选项的倾向都很明显,题目又浅显,有些问题甚至和做题人当时的状态相关,想要作假简直没有难度。 但余满控制着没填太严重,她不想住院。 后来看到医生开药的时候,余满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幸好她戴了口罩。 看着缴费单上的一串串黑字,余满刻意忽略了吓人的价格,刻意不看母亲皱着的苦脸,她只看到了已经在向她招手的好日子。 第207章 猪头 “啊啊啊!” 尖叫声突兀响起。 余满倏然睁开双眼。 大脑还在重复播放梦境内容, 余满只感觉一阵头疼。她捏了下鼻梁,最近梦到以前的事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 “怎么了?”江砚秋听出来是叙舟在叫,他站起身, 往叙舟那边走。 叙舟就跟被放在锅里炒的蚂蚁一样,从笼子角落跳到笼门边,又从笼门边跳到笼子里面, 原地来了一场踢踏舞。 最后, 随着尖叫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叙舟双手双脚并用爬到了铁栏杆上。 沈遂吹了个口哨:“怎么回事啊?” “操, 有老鼠!你们没看到吗?” “老鼠没看到,就看到你到处跳了。” 江砚秋这才放心:“你没被咬到吧?” “没有,江哥你晚上睡觉可要小心点, 谁知道晚上还会跳出什么牛鬼蛇神!服了, 这什么鬼监狱,老鼠比猫都大,吃激素长大的啊!那些狱警的油水都喂老鼠了吧!” 叙舟抱着栏杆喋喋不休,沈遂一句句耍着宝。 余满没心思听, 闭着眼睛又要睡。 然而这次她是真的睡不着了。她只要一放空,大脑里就会自动播放起以前的事, 她从来不敢回想的事, 她从来羞于承认的事。 成功确诊轻度抑郁中度焦虑后, 余满哭了一天, 顺势提出了休学的要求。父母拗不过, 生怕余满真出什么事, 苦着脸同意了。 休学之后, 余满果然成了霸王。父母都小心翼翼对她, 不会再让她做不想做的事, 不会催着她看书,甚至花钱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只要她闹一闹哭一哭,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 原来生次大病就能得到这么多。 余满有些飘飘然了,她再次沉迷在了短视频营造出的美好假象里。她开始疯狂买书,各种方面的书,她企图用短短几个月把自己打造成博学多识的全才,就像马甲文里的大女主一样。 第234章 余满买书桌买衣服买电脑,全然不在意几千几千花出去的钱,不在意父母越来越焦虑的脸。 但最终余满没学成全才,她甚至没开始学。短视频的魅力太大了,余满沉醉在里面,别说看书,拿一下书都不愿意。 直到大半年后,余满终于玩腻了手机,开始觉得人生无聊起来,她终于翻开了有些泛黄的书页。 但余满已经看不进书了。 她的大脑早就被快节奏的时代调性捕获,早就不能认真思考一件事,不能花长一点时间做一件事。她甚至不能接受除了短平快之外的任何东西! 更别说枯燥的书籍。 她已经失去了“慢”的能力。 躺在蜜糖霜里,余满突然升起了挫败感。她在床上躺了很久,目光落到因为胡吃海喝大了不少的肚子上。 牙床隐隐作痛,余满终于翻身下床,第一次拿出自己的一堆病例单和每隔一个月就会多出一张的缴费单。余满一行一行看过去,惊觉这才多久,她就已经花了十多万!因为一场根本不存在的病! 实打实花钱做的检查是假的,吃的药也是假的——余满害怕副作用,她从来没吃过药,每晚抠下一粒都扔下水道了。 余满的头开始作痛。 她都干了些什么!她都浪费了什么!父母挣一个十万要用多久?她本来可以用十万做多少有意义的事? “你怎么了?”母亲不知何时回来了,她站在门口,眼里满是担忧和疲惫。 余满终于发现,母亲不过才四十,脸上已经满是生活的痕迹了,头发白了一多半,佝偻的背上仿佛压着沉重的山。 她好像从来都没懂事过,她总是让人操心。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余满终于醒悟过来,她开始整日整夜的看书,每节上课她都会很认真听,下课问题回家搜题。 余满变得越来越急躁,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堕落成谁都不认识的样子,她急于证明自己做的事不是发疯,至少是可以挽回的,尽管她不知道像谁证明。 可惜最后余满考得并不算好,她心太急,太想凭一次努力抵消所有的错误,出错太多了。 好在分数勉强够上了普通一本的分数线,至少还有学上,至少她还是个走在正常道路上的人。余满的父母高兴了好一阵,觉得自己终于熬出了头。 没有人再提生病的事,余满自己也不再说,连常挂在嘴边的坚持也被她抛弃。 但其实每天晚上余满都会想到这些事,折磨得她不敢停下来。 一段疯了头的过去,足够成为一辈子的梦魇。 哪怕上了大学,余满也毫不松懈,上课认真听,下课就泡图书馆,社团只加了一个容易挣学分的。 余满从不出去玩,连在学校周边走走都很少,她用了全身力气让自己不浪费每一分钟,但心不静做什么都没用。书里的专业术语就像是蠕动的虫子,排列组合成成百上千句嘲笑,余满又想到自己做过的傻事。 不过这样整天泡图书馆的学习方式确实有用,余满期末考得很好,有望拿到二等奖学金。 然而她发现,几个室友也分别拿了二三等奖学金,哪怕她们从来不听课,逃课更是数不过来,只是在最后一周背了背重点。 余满这才理解了大学的含义,可是已经晚了。常常泡在图书馆的结果之一是——被边缘化。 余满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室友们也把她当空气,有事不会跟她商量,只会发一个商品价格截图默认a钱。 余满突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她总是在不适合的时候做不适合的事。 如果她不走那条小道,如果她不去捡糖,如果她戴了眼镜,如果她没有假装生病,那她的人生会不会不再这么糟糕…… 余满在床上躺了很久,她面上无悲无喜,脑子里却自残似的无数遍回忆起那些让人后悔的事。 她真的很没用。 她真的很迷茫。 她真的想挽回。 余满疯狂了一年。 这一年,余满发了疯似的玩,她开始跟人交流,开始努力融入人群,开始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逃课请假点外卖一觉睡到大中午,周末又疯狂兼职。 真美好的生活啊。 大三开始后,余满开始准备考研考公,她甚至还打算在保证兼职时间的同时考教资。 如果她总是做不适合的事,那么跟着人们一起走上一条默认的正常的路,她的人生会不会好起来? 不管会不会好起来,余满都这样做了。事实早就证明,不适合只会带来后悔。 余满揉着阵阵胀痛的脑袋。她连轻轻撞头都不敢,她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在干嘛,她怕被别人窥探到哪怕一点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 睡意了无。 余满的目光透过铁笼,定格在蜘蛛攀附的铁栏杆上。 说实话,考公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那段时间余满整个人都正派了很多,她也很少想这些事了。 直到今天,熟悉的东西引起尘封的记忆。 · 就这样睁着眼到了天亮。 其实狱房是全封闭的,根本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分。知道天亮了是因为狱警来敲门了。 “都起床了!出来活动!” 众人瞬间转醒,然后同时看向贺鸣璋。 起来活动?怎么昨天没说过这茬! 贺鸣璋扯了下嘴角,率先打开笼门站到了过道上。 其他人立马纷纷效仿。 狱警没再说话,随意转了一圈就走了。吱呀响的大门砰地关上。 叙舟睡眼朦胧:“不是要出去转转吗?怎么走了?” “没有什么出去转转,只是来叫醒我们并且让我们出铁笼而已。”贺鸣璋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 “谁知道,人家电影就是这样演的。”贺鸣璋打了个哈欠,走到洗手台边洗了洗手。 “那我们背后的数字什么时候刷新?”宋近歌问道。 “等狱警第二次来之后。” “为什么要等他们第二次来之后?” “不知道,电影就这样拍的。” 行吧,问不出什么了。宋近歌四处看了看,干脆又回笼子里坐着了,不过门没关。钟雨顺势走进去。 临春在原地徘徊了会儿,脚往宋近歌的方向一转,打算也进她的笼子。在门口遇到郑晓云时,临春还向她点了下头,示意郑晓云先进。郑晓云又笑又感谢。 叙舟拉拉江砚秋的袖子,感慨宋近歌这人真厉害,才多久就那么多人围着她了,沈从那里也才三个。 不对,其实准确来说只有一个半,另外一个和其中一个王不见王,眼睛时刻往这边盯,却始终不靠近。剩下半个又时刻会出去撩骚交友,跟进了相亲角一样。 江砚秋并不在意这些,他一用不着那么多人,二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关系。他扫了眼叙舟的背后,俩人一起回笼子里坐着了。 贺鸣璋把水龙头关掉,他微微回头一扫,见没人注意他,甩手的幅度慢了些。慢慢地,贺鸣璋的肩膀一歪,身体侧向洗手台。 小小的洗手台面,倒映出了贺鸣璋的动作。 . 就这么等过了不知道多久,反正体感得有一辈子了,两位新面孔狱警才慢悠悠晃过来。 徐成竹再次让余满看了眼自己的背后,确定数字没变后才放人回自己的笼子。其他人也一一回到对应笼子里。 这次的声音有了变化。除去脚步声外,还多了轮子的声音。轮子的质量不好,滑了一段就开始呲呲呲响。 狱警似乎有些烦躁,梆一声敲到了什么东西上,听声音力气挺大。 沈从往外探了探,看到了一只黑光油亮的鞋。再往上,是一眼劣质的警服,胯骨的位置还被故意似的缝了个红色的猪头,猪头的舌头长长地吐出来,非常让人不适。 毛发旺盛生长的手往上一抬,沈从看到了其中一位狱警的脸。依旧毛发旺盛,胡子连到了鬓角,又把整个下巴一起包圆,看着不像脸上长了毛发,而是一堆毛发里生出了个歪歪斜斜的五官。 钟雨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她最受不了一个人身上毛太多,看着跟原始人一样。狱警越往里走,钟雨就仿佛越闻到一股浓烈的体味。 她遮住嘴呕了下,最后干脆屏息闭眼。 第208章 死而复生 “梆梆!” 毛发旺盛的狱警敲了下铁栏杆:“都按数字过来排好队领早餐。” 叙舟立马弹跳起立。 原来还有吃的!这监狱还挺人性化哈。 沈从是第一个, 他站在快要散架的餐车面前,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狱警看了他两眼,把白布一掀, 露出里面的……馒头。 只有馒头。 每个人只有两个馒头。 叙舟两眼一黑,感觉最后自己会被饿死。 宋近歌在后面扶了他一把,对叙舟的绝望颇有同感, 两个人挤眉弄眼了好一阵。 第235章 “拿好就回笼子里去, 等所有人都吃完才可以自由活动。”毛发旺盛的狱警厉声说道。 这很好理解, 怕他们这群犯人因为吃的闹起来。 沈从咬了口馒头, 咀嚼的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这馒头,看着软软的,吃着却一股科技的味道, 咬在嘴里放佛含了一嘴的聚酯纤维, 很塑料的口感,哪怕沈从对吃的再没要求都有些难以下咽。 沈遂倒是接受良好,几口吃完两个后,沈遂把恶狼似的目光放到了沈从……的馒头上。 “从哥, 你不吃吗?不吃给我呗。” 沈从看他一会儿,把馒头拿远了点:“给你了我吃什么?” “你吃?你饿一会儿呗, 肯定很快就有午饭送过来了。” “那你等午饭。” “诶——”沈遂轻啧了下, 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 然后一屁股移到铁笼边缘, 和沈从的距离只有一根栏杆那么粗。他向沈从招了招手。 沈从学着他的样子也左右望了望, 移到了沈遂身边。 俩人的膝盖碰了一下。 沈遂又往沈从这边靠了下, 小声道:“那我用这个跟你换。”说着, 沈遂的手按上沈从小臂, 有什么硬东西硌在中间。 沈从手腕一动, 抵着沈遂的手接过了那个硬东西。 是一颗糖。 沈从合上手,往狱警的方向看了眼:“你哪来的?” 沈遂用手遮着嘴,爱心刘海随着动作落到了眼睛里,沈遂眨了下眼:“从那个狱警裤兜里顺的,我早看到他那个猪头里有东西了。” “吟游诗人还是个惯偷?” “嗨,出门在外哪能不学点技能?都是生活所迫嘛。” 沈从把馒头递给沈遂,往远移了点:“那你还会什么?” “呦,这么好奇我的事。从哥,你不会对我……”沈遂恢复到正常音量,以手支头的动作像个非主流,“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刚好路过听到这句话的俞凤林:“……”他眼一眯,意味深长,“哇哦,谁迷恋谁?你们俩在搞什么鬼?” 向光行耳朵一竖,终于被他抓到机会,当即回道:“姓俞的你管天管地还管别人说什么了,要这么闲去找狱警单挑去。” 俞凤林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狱警,他们正推着车往回走,聊天聊得很投入,没听到向光行的话。 俞凤林一哂:“我看你的嘴也要520涮涮了。” “520?”叙舟把脸杵到栏杆外面,眼睛斜出一股猥琐味,“你们俩又在搞什么鬼?” 俞凤林一脸懵:“什么什么鬼?” “还装。”叙舟意味深长地目光开始在俞凤林和向光行身上打转,“怪不得老吵架呢,原来是情深——啊!俞凤林!” 俞凤林又敲了叙舟一下,非常邪恶地扯了个笑:“再乱说话让你也尝尝502的味道,我不就说错了名字,你什么反应?” 宋近歌盯着俞凤林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他好像确实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她说道:“你不知道520的含义吗?” “有什么含义?”俞凤林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但脸上还是一片茫然,“不就是说错了吗,我还经常把海底捞和水果捞说反呢。” 沈遂也跟着点头:“对啊,520不就是一串数字,你们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叙舟一惊:“你也不知道520的含义?” “不知道啊。” 狱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半晌,宋近歌说道:“大家都是老玩家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好像我们碰到的很多人有时候都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向光行灵光一闪,脑中突然飘过许多张脸,他想起了秦翛岁所谓的“响水湾”。 临春点了下头:“确实,我早就对这个有过猜测,就算再不发达的地方,也不应该差别很大。除非只有一个原因……” 江砚秋眼神一凝:“我们不是来自一个世界。” 不是来自一个世界!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炸在众人耳边。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游戏里总有那么多人了。”宋近歌揉了下鼻头,眼睛看向沈从。之前沈从和她说的不多,根本没提这点,宋近歌当时也问过,只得到一个不清楚的答案。 “哇哦。”叙舟直愣愣盯着掉漆的墙面,嘴却不受控制打开,“太魔幻了吧,那我岂不是也算半个穿越者了?这么刺激的吗。” “而且我还有个猜测。”宋近歌顿了顿说道,“我们在游戏里经历的这些世界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又是一道惊雷。 但没人反驳宋近歌的话。 毕竟他们自己也或多或少猜测过,不过没明着说出来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可以控制这么多世界的人来配合我们游戏?”叙舟直愣愣的目光从墙上移到了天花板上。 宋近歌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迄今为止我也得出这两个结论。多的……应该可以问下头玩?” “刷!” 众人的目光落到徐成竹身上。 徐成竹正擦着眼镜上的灰,注意到众人的目光,他倒不怎么慌张,不紧不慢地戴上眼镜,徐成竹笑了笑:“我说了头玩只是一个称号而已,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如果我知道游戏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我何苦还在游戏里面跑来跑去?” 说得也对。 众人的目光有些游离。 徐成竹又说道:“不过头玩其实不是只有一个人,和我同期的头玩还有一位,你们可以问问她。” 叙舟一亮眼睛,追问道:“是谁?” 徐成竹回道:“郑阿姨和我是同期头玩,当初我差点死在她手上,她比我厉害得多,知道的说不定也更多。” 郑晓云暗暗呕了下,这是拉她下场了。 众人看过来时,郑晓云的眉毛苦苦皱着,因为胶原蛋白流失而垂下的眼皮挡住了眼里的情绪,只从眼角皱纹流露出些许苦涩。 “我哪里厉害,当初也是因为一个小姑娘救了我,只不过恰好我活着她死了。那个小姑娘就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原本我还打算回去给她介绍我女儿,两个人一起做个朋友什么的,谁知道…… “哎,我是头玩没错,但是我知道的也有限,就跟徐先生说的一样,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苦涩好像填满了整个狱房,郑晓云就像个一生老实勤恳却一遭逢难的朴素妇女,众人不好再追问什么,目光又开始游离起来。 就在这时,贺鸣璋出声了:“其实要问的话,有个人或许才是知道得很多。” 沈遂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问道:“还有头玩?” 贺鸣璋摇头:“不是头玩,是一个玩家,曾经在一轮游戏里我亲眼见证了他的死亡,可他现在竟然活过来了。” “这么厉害!”叙舟双眼一瞪,“真的假的?是谁救的他?” “那就要问一下他本人了。”贺鸣璋的眼神穿过众人,放到了一个沉默的身影上。 “李舜?” 贺鸣璋提起李舜沈从并不意外,当时指南上确实出现了贺鸣璋的名字,李舜的处刑过程又是大屏公放的,他知道李舜死而复生很正常。 李舜抬眼,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没说话。 “你确定吗?”死而复生什么的也太吓人了,叙舟禁不住问道。 “我可以作证,那轮游戏我也在。”徐成竹说道,“不止我在,沈从也在。” “是吗?” 沈从看了眼李舜,点头。 徐成竹补充道:“当时是一场扮演游戏,由于那个游戏世界比较特殊,李舜扮演出错被处刑的过程被放在大屏上放出来了,每个人都能看到。说起来……李舜出错前,还疯了一样找过沈从,像是要和沈从说什么话。” 沈从的视线和徐成竹撞上,平整镜片后的眼里满是笑意。那一刹那,沈从懂了徐成竹的意思。 硬要把他也拉下场,是在提醒他要在最终局里站边徐成竹的承诺。 “说什么话?”沈遂仗着距离近,撞了下沈从。 沈从收回目光:“不知道,话还没说李舜就死了,你不如问他本人。” 于是李舜再次得到了众人的目光洗礼。 李舜冷哼一声,眼神落在虚空不看任何人。 明摆着不合作。 打量了一下李舜的体格,又顺着疤痕的纹路看到李舜的眼睛上,众人一秒得出结论——还是不逼问比较安全。 宋近歌打着哈哈:“算了,反正知道了这个对我们也没好处,先放眼当下吧。” “对对对,诶,我们背后的数字应该已经更新了,都看看吧。”叙舟附和道。 众人这才各自动起来。 徐成竹往贺鸣璋的方向看了眼,不期然和他的视线对上。徐成竹温和一笑,看了余满一眼。 于是俩人一起往贺鸣璋的方向走去。 第236章 “从哥,我们互相看吧。来来来别客气,我先给你看。” 沈遂三两口把剩下的馒头吃完,双手伸出栏杆按住沈从的肩膀就是一转,成功把人转成背对他。 沈从不自在地动了下肩膀。 沈遂的力气比他预估的大。沈从不由得想起当初和沈遂在研究院里打的一架,他是完全被压制的状态。 沈遂说道:“23到25,从哥你可以啊,对角线式移动,还挺好玩。” 数字是24,确实是对角线了。 沈从没说话,给沈遂也看了眼。然而下一秒,沈从顿住了。 “怎么了?” “23到25。” “怎么会?你没骗我?”沈遂也有些震惊,扒拉着衣服想要自己看。 “没什么问题,电影里也出现过数字一样的情况,你们俩待在一个笼子里就行了。” 抬眼看去,说话的是过来换笼子的贺鸣璋,他旁边是徐成竹。 “这样啊。”沈遂跟贺鸣璋道了谢,追着沈从出去了。 一把揽过沈从的肩,沈遂轻松地绕着额前刘海:“从哥,咱俩真有缘分,竟然还被分到一个笼子了。你说——这能说明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沈从脚步一顿。 第209章 他的歌,他听到了 沈遂又出去social了。 在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 正和宋近歌聊天的沈遂注意到沈从的视线, 他扬起一抹笑,满是坦率。 沈从不再思考沈遂的问题,因为徐成竹走过来了。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说着, 徐成竹自然坐到沈从身边。 “可能跟你过来是一个理由。” 徐成竹保持着笑意:“我不过是过来聊聊天……” 正要继续说话,叙舟突然大叫一声。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只黑乎乎的大老鼠咬住了叙舟的裤脚。 在旁边的江砚秋想把老鼠踢开, 却没想到老鼠下盘稳如沾了胶, 硬是一动不动。 “啊啊啊!江哥!这是什么鬼东西?哪有老鼠不怕人的!为什么光逮着我一个人咬啊!” 沈遂双手抱胸看着热闹:“可能你身上比较臭, 它喜欢你很正常。” “……”叙舟停止嚎叫, 脚艰难一抬就冲着沈遂:“去,去咬他,咬他!” 然而老鼠不为所动, 一双黑乎乎的眼睛一眨, 竟然嘴又往前咬了一截。 “啊啊啊!操!好恶心!”叙舟瘸着腿,一把跳到江砚秋身上。 “没事。”江砚秋拍拍他脑袋。 俞凤林走过来好奇看了几眼,伸腿踩着老鼠的尾巴。老鼠看了他一眼,依旧不为所动。 俞凤林哼笑道:“你找到宝了, 这老鼠不怕人又不怕痛,一看就是有灵性的, 你就从了它吧。晚上抱着它好好睡一觉, 别把嫂子冷落了。” “……”叙舟一脸菜色。 向光行冷嗤一声:“既然你这么喜欢它不如你抱回去睡一晚。” “我倒想啊, 没看它只喜欢叙舟吗。” “谢谢, 你抱回去我不会说什么的, 要我把你供起来每天烧三炷香也可以。”叙舟抖了抖裤脚, 企图这只老鼠能听懂他们的话主动去咬俞凤林。 然而事实让他失望, 这老鼠往前一跳, 直接咬上了叙舟的脚踝。 “啊啊啊!把它拿走拿走!” 这下是痛苦地叫了。 这老鼠看着像是经常钻下水道的, 身上一股味,众人都嫌弃,连用脚踢踢都觉得恶心,竟然一时没人上前帮忙。 江砚秋本想帮忙,但奈何叙舟死死抓着他,他完全动弹不了。 “我来了!”宋近歌抄着拖把姗姗来迟,怼着老鼠的屁股把它往远了推。可老鼠依旧不松口,连带着叙舟被咬的肉都拉长了一寸。宋近歌瞬间不敢再推了。 “我去了,宋姐,您能不能直接把它打走!我要痛死了!靠靠靠!他在咬他在咬!” “我们看到了。” 沈遂歪着头看得认真。 “不是、不是这个咬!是它在……咀嚼!” 叙舟的脸彻底白了,他的脚被迫翘起来一半,甚至能够感觉到老鼠咀嚼时湿滑的舌头在到处转。 “呕……”叙舟干呕了好一阵,头昏眼花间终于想起来一个人,“二哥!二哥救我!” 徐成竹看向沈从:“他在叫你吗?” 沈从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摇头:“不认识。” 说是这么说,但沈从还是站起来了。 “二哥!”叙舟还在嚎。 等不到沈从出手,贺鸣璋先受不了了,把手上剩下的馒头扔了过去。 随着馒头落地,老鼠细小的瞳仁一闪,竟然放开了叙舟的脚,叼着馒头一溜烟跑了。 叙舟赶紧抬脚看了看,伤口处留着个深深的牙印,边缘渗了点血。 “我不会被感染吧?” 俞凤林好笑回问:“感染什么?变异细胞?” “……细菌!” 江砚秋拍拍叙舟的脑袋:“应该不会,实在担心我带你去洗手池冲冲。” “江哥,还是你最好了。”叙舟一把抱住江砚秋,嚎得非常让人心痛。 宋近歌揉了下鼻子,看看自己的手还是打算先把拖把放回去。 临春却一脸严肃,她盯着老鼠离开的方向,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老鼠?它在电影里有什么含义?” 钟雨不太理解:“监狱里有老鼠多正常,为什么这样问?” “监狱里有老鼠很正常,但是有这么大还三番两次要咬人的老鼠应该不多见吧?” 宋近歌点头附和:“而且那是在电影里。我不怎么懂艺术,但是一般像这种……意象,应该都会有一定的含义吧?或者警告?” 话音落下,众人一同看向贺鸣璋。 贺鸣璋往栏杆上一靠:“在电影里,老鼠的出现是在催促,催促该死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电影本身就是以血腥暴力为噱头的,死人很正常。但是总有人不愿意杀人,所以电影里就有了老鼠,如果不死人,那就让老鼠吃人,吃到有人去死。” 宋近歌眉头蹙起:“所以我们必须杀人?” “电影里是这样,游戏里我不确定会不会有变化。不过老鼠吃人是没有规律的,谁都有可能被咬到。” 叙舟下巴都被惊掉了:“所以你为什么要看这么重口味的电影?你的爱好这么个性的吗。” 贺鸣璋瞪着他:“本身要看的就不是……算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贺鸣璋回到了自己的笼子里。 不知是不是沈从的错觉,贺鸣璋转身时,往自己这里扫了一眼。 沈从看向徐成竹,却见他起身,说了句:“记得时刻注意你背后的数字。” 徐成竹说完就走了。 沈从追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脑海中思绪翻腾。片刻后,沈从跨出笼子,走到了洗手台前。 洗手台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渍,但水渍影响不了台面本身的干净透亮,沈从动了动,台面立马倒映出沈从的动作。 有点模糊,但大体能看出是什么。 沈从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冲着他的手指。 他知道了。 . 贺鸣璋的话让所有人都没有了谈天说地的心思,沈遂早早就回到了笼子里。 “嗒、嗒、嗒。” 是老鼠啃食馒头的声音。尽管谁都不知道一只老鼠是怎么啃得这么有节奏感。 沈遂安静了没多久,又开始拉着旁边的人说话,这次的幸运观众是俞凤林。 “凤林哥?” 乍一听到熟悉的称呼,俞凤林愣了会儿:“干什么?” 沈遂歪头一笑:“凤林哥跟我讲讲乐队的故事呗。” “没什么好讲的,不如诗人触景生情吟诗一首活跃下气氛。” “你就讲讲呗,你们是搞摇滚还是走抒情的路子啊?” 都不是。 俞凤林望着地面,不由想起他们第一次站上舞台的时候。 其实进乐队是偶然,俞凤林从小喜欢音乐,也学过不少乐器,但他从没有打算以音乐为生过。 只是后来在一次旅行时,他遇到了一个街头歌手。 歌手穿着邋遢,头发散乱,寒冬腊月里只穿着一件单衣,裸露出来的皮肤不是红肿就是长着个大大的冻疮。 但他并没有唱时下正热的大火歌曲,也没自怨自艾唱苦得人眼睛都能掉的歌,他唱的是一首民谣。 一首俞凤林从来没听过的民谣。 民谣的旋律舒缓悠扬,曲调选用质朴简单,连唱法都没有什么称得上难度的技巧。他就用他那副沧桑的嗓子,缓缓唱出短词。 在嘈杂的大街上,歌手的卖艺实在没什么新意,偶尔有人停下听了几句,更多是匆匆扫一眼就过的行人,和在音响边转着跑的小孩。 但俞凤林听到了。 如果歌手在前面摆了个煽情至极的板子,写上一个个煽情至极的字,俞凤林或许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第237章 但偏偏,他就只是唱,就着一个滋滋响的音响,让俞凤林看得心热。 于是俞凤林走上前,和他搭了话。 俩人就这么认识了。俞凤林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何唱。 何唱是个为音乐而活的人,原本自己组了个乐队,但因为一次争吵,乐队解散了。 他说,市面上太多歌,表达爱,表达自由,表达个性,或激烈或苦涩,或讽刺或歌颂,却很少有纯粹的,能安抚到人们心灵的治愈歌曲。 他已经哭够了,也已经燃够了,他只想平淡地表达希望。 “这个世界太喧闹,我们匆匆来匆匆去,每天要处理各种情绪,却从来没有被情绪安抚过,我想让大家开心点。就算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我希望有人能从我的歌里获得希望。” 说这话时,何唱身上仿佛飘着一圈佛光。 不开玩笑。 俞凤林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头脑一热,当即加入了何唱的乐队,只有两个人的乐队。 其实他们俩都知道,这个乐队存在不了多少时间。 不是什么复杂的原因。他们能写歌是一回事,有没有人听就是另一回事了。不是所有才华都会被看到,明珠蒙尘的事太多。 但俞凤林和何唱还是坚持下去了。 不温不火也挺好的。 看着何唱对着灯光反复改稿的样子,俞凤林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至少他的歌他听到了。 . “梆——” 一声脆响,把俞凤林拉出了回忆。 听声音,是狱警来了。众人立马正襟危坐。 想到徐成竹的话,沈从让沈遂又看了次自己背后的数字。 意外地,沈遂没有多说没耍宝,乖乖报出数字。 数字没变。 这次只来了一个狱警,毛发旺盛的那个。警棍被别在他的腰间,走动时,感觉整个地板都在跟着他的动作震动。 沈遂被狱警吸引了注意力。沈从看了他几眼,目光也落到狱警身上。 “哈欠!” 狱警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在徐成竹的笼子前停下了。 “你,出来。” 众人心脏同时一跳,怎么了? 第210章 亲一下吧 “出来。” 狱警敲了下栏杆。 徐成竹显然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走向, 他转头看了眼众人,在狱警的逼视下拉开铁门。 让徐成竹好好站在门口后,狱警再次往里走。 众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所幸走过一圈后, 狱警没再说什么话,扯着徐成竹的胳膊走了。 然而就在徐成竹转身之后,众人的心脏又是重重一跳。 他们知道为什么徐成竹会被带走了! 数字。 徐成竹背后的数字变了! 那么多人都看到徐成竹的数字是1, 可就在刚才,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 徐成竹背后的数字变了! 那他们的呢? 众人下意识扒拉衣服想要看看数字, 却又在想起贺鸣璋说的不能自己看数字的话后停下。 徐成竹倒是冷静,他完全没有挣扎,跟在狱警身后走了。 等到狱警的身影完全消失, 宋近歌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数字会突然变?” 贺鸣璋紧皱着眉:“我想想, 我记的不是很清楚了。” 叙舟瑟瑟发抖:“贺哥你快想啊,我们的小命可都在你手上了!” 贺鸣璋没说话,显然想得很痛苦。 “吱吱。” 未见其鼠先闻鼠声。 “妈呀!”叙舟大叫一声,一脚踢开铁门跑到江砚秋的笼子死死把人抱着了。 沈遂踩着老鼠尾巴碾来碾去:“你怕什么, 老鼠在我们这,离你老远。” “你懂什么, 我这是紧急避险先发制人。” “哇塞, 那你好厉害哦。” 看着趴着地上眼泛红光的老鼠, 宋近歌突然福至心灵:“我知道为什么数字会变了。” “为什么?”俞凤林靠在墙上, 嘴贫道, “设置悬念引出下文吸引读者兴趣?” 向光行“啧”一声:“姓俞的你闭嘴没人觉得你死了。” “你不说话是一样的效果。” 忽略又开始打嘴炮的俩人, 宋近歌看着贺鸣璋继续说道:“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警告, 因为没死人, 所以会用数字变化的方式让我们被狱警抓住从而死掉?” 贺鸣璋看她一眼, 表情瞬间变得茅塞顿开:“对,是这样。” 临春撑着下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都很危险,它数字变化的时候有规律吗?比如说从哪个笼子先开始什么的。” “这个……电影里倒是没说明。不过你们不需要过度担心,数字变化是催死人,但是徐成竹已经被带走了,它的目的已经达到,不会再变了。” “那变的时间有什么规律吗?是在狱警来之前变吗?”宋近歌又问道。 “是狱警来的时候突然变,但是具体是狱警第几次来就不知道了。电影里其实死人很快,这个点很少用到。” “电影里要求每天死多少人?” 这次问的是沈从。 这确实是个关键问题。 贺鸣璋顿了下,才回:“至少死一个。” 这样的话,明天他们就必须刀刃相向了,不管是被老鼠咬还是变数字,没人想遇到这些的是自己。 气氛一下凝固起来,众人眼里染上丝警惕。 贺鸣璋走向洗手台:“有个事我要说一下,电影里,直接伤人是不被允许的,伤人的那个人会被狱警制裁。只能用数字、笼子来对付其他人。” 沈遂终于放过了可怜的老鼠尾巴,好整以暇道:“你怎么老是洗手?” 贺鸣璋连个顿都没打,直说道:“我有洁癖。” 2号笼里,临春由坐改站,无他,老鼠跑到她这来了。 临春靠在墙上,认真看着老鼠上蹿下跳,长长的尾巴一扬一落,就出现在了另一个铁笼里。 镜片后的眼里满是探究。说实话,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临春真想把这只过于有活力的老鼠抓来研究研究。 “嗒、嗒、嗒。”老鼠又抱着拖把上的秽物啃了。 “嗒、嗒——” 沈从默数着秒,在数到1800的时候,长廊尽头果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狱警又来了。 众人同时看向长廊,盯着狱警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郑晓云眼皮一跳。 她就在4号笼,就在临春专注看狱警的时候,郑晓云看到,临春背后的数字变了! 电光火石间,郑晓云眼皮一垂,脚步微微一转,身影和临春重合,刚好挡住临春的背。其余玩家视线被挡,没看到临春背后的危机。 狱警很快停到临春面前。 “你,出来。” 临春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出来。她一动不动,想着有什么能不出去的办法。 然而这位狱警显然耐心不足,见临春不动,当即踹开笼门,走进去拽着临春的胳膊把人扯了出来。 这时,众人才看到,临春背后的数字从2变成了13! 怎么会这样? 把临春重重摔到栏杆上,狱警继续往里走,把其他人一一都看了,他才说了句“表现不错”,然后拽着临春走了。 临春一路挣扎,却被狱警一警棍抽到腿上,整个人都跪倒在地上。 宋近歌呼喊出声:“临春!” 临春回头看了眼,脸上没什么神情,只有眉紧紧皱着。 “走!”狱警毫不怜香惜玉,粗暴把临春拎起来,薅着人后领子走了。 “怎么会这样?”宋近歌走出铁笼,追到长廊处时,眼前的景象却变成一片黑雾,想也知道走进去会发生什么。 贺鸣璋想了会儿,说道:“我也不清楚。按理来说,徐成竹已经死了,至少今天数字应该不会再变化才对。” 钟雨眼神带上了些怀疑:“你确定被狱警带走一定会死?” “绝对会死。”贺鸣璋皱着眉,又说,“至少电影里是这样。” 叙舟又跑到江砚秋的笼子里求安全感,他无措抓着头发:“那为什么临春的数字变了?” “也有可能徐成竹没有死。”说话的是郑晓云,“其实成为头玩后游戏会给头玩一个福利,每个头玩的福利都不一样,可能徐成竹的就是多一条命之类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就能说通了。”宋近歌又问道,“那郑阿姨,你的能力方便说一下吗?头玩都有哪些福利?” “可以说。我的能力是可以知道最终局游戏的全部规则。还有没有其他福利我不是很清楚,我只见过徐成竹一个头玩,其他头玩一般也不会主动说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江砚秋问:“我想再问一下,这个最终局和头号玩家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是最后一局游戏。游戏进行到后面就不会再进新玩家,而剩下的玩家会被集中在一轮游戏里,包围圈逐渐缩小,直到最后一局。 第238章 “我们现在就是最终局,最终局活着的人会成为头号玩家,但只是个名头而已,后面还是要进入游戏,但是最终局之后游戏会再次吸纳新玩家。” 宋近歌:“那最终局会活多少人?头玩可以有多少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向光行问道:“你说的知道最终局的全部规则是怎么回事?” 郑晓云回道:“就是说不管是之前的电梯战神还是现在的背后密码,如果没人知道它的规则,那么我就可以使用这个能力知道它们的规则,但是能力只能使用一次。” 全部规则。 沈从可没听说过头玩福利里有这一条。郑晓云说的太具体,比起怀疑徐成竹撒谎,沈从更愿意相信郑晓云说这些是在为自己兜底。 叙舟的下巴已经要惊到脱臼了:“哇,那你这个能力也太厉害了吧。” 语气里是满满的羡慕。 郑晓云微微笑道:“可惜只能用一次,只能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了。” 沈遂当即一惊:“那阿姨你必须活着啊!万一死的人和下局游戏的规则有关系,我们也不至于一头雾水了。” 叙舟连连点头:“是啊,也不知道临春和下一局有没有关系,要是只有她知道规则结果她却死了,那不是可惨了。还好有郑阿姨,郑阿姨你可千万不能死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郑晓云带着笑,却好像承受不起似的耸了下肩:“别这么说,我肯定是希望这个能力用不上的,最好不要再死人了,大家都是好孩子啊。” 沈遂却说道:“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让那些已经和规则产生了关系的人死啊,就算他们死了也不会影响我们后面了。” 很轻快的语气,状似随意提起,却饱含杀机。 照他这么说,接下来该祭天的就是余满和贺鸣璋。 余满往铁笼深处退了一步。 贺鸣璋眼神变狠:“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和后面的游戏没关系了?你能肯定我们一定是一次性的?呵,说不定下一局的游戏规则依旧只有我知道。” “但是我们有郑……” “先别吵。”宋近歌抬手制止道,“我有个问题,既然现在我们不得不死人,就是说我们的游戏过程一定是要贴合电影走向的,并不是什么不说假话就不会死人,就游戏不跟电影一样。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可以完全通过电影剧情知道死多少人才能结束这局游戏了。” 贺鸣璋:“那就是死到只剩一个。” 叙舟眼一瞪:“不是吧。” “……”宋近歌有些不死心,“进监狱的总共有多少人?说不定是按比例……” 贺鸣璋:“监狱里有四个人,死了三个。” “……”半晌,宋近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可能只要我们死三个就能结束。” “非常理想的状态下。”沈遂补充道。 一片沉默。 众人坐在地上,没了说话的欲望。 贺鸣璋站在洗手台旁,并没有回笼子。 沈从扫了眼其他人,和贺鸣璋的视线对上。他站起身,走到贺鸣璋身边时,才借着水流声耳语一句——你撒谎了。 贺鸣璋看他一眼,没有言语。下水道里,老鼠又在勤奋地嗒来嗒去,像是时钟摆动。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得扭曲起来,面庞被电视光照亮,贺鸣璋似乎又听到清亮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贺鸣璋,亲一下吧。” 第211章 可爱 “你好, 我是林归苗。” 女人把一头打理正好的头发高高束成马尾,额头处有几缕碎发垂下。她大方笑着,阳光照到她身上, 显得非常青春洋溢,却仿佛忽上忽下、来去难触的风。 这是贺鸣璋对林归苗的第一印象。 哪怕林归苗当天热情又开朗,哪怕谁和她说上一句话都会建立上很好的关系, 贺鸣璋却提早给俩人的相处定下了悲观的调。 但不可否认, 仅一眼, 贺鸣璋就被林归苗吸引了。她身上有他从未见过的恣意快活, 像是行走的发光体,一靠近就会让人感受到一种生命的活力,让贺鸣璋移不开眼。 他想, 他从没见过这种人, 很特别的人。 林归苗的妈妈和他妈刚好是朋友,可因为两位好友分居两地,贺鸣璋和林归苗没有见过面。但俩人都从长辈的嘴里听过对方的名字。他妈贺棠经常夸林归苗独立有主见,性格又外向, 不像他整天话没几句,就跟着他爸天天练武练得人都内向了。 对, 贺鸣璋自小习武, 长大了子承祖业, 在家里的武术馆里当起了教练, 天天就泡在武馆里不是教学生就是和其他教练交流切磋。 这次是因为久不归家的林归苗终于想起自己还有父母, 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一个电话打过来, 当头就给了她父母一棒。 她要出国了。 这给两个老人吓的, 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去。国外那是随便能去的地方吗?国内九百多万平方米的土不够她自由了, 现在自由到想要去参加枪战了! 然而林归苗是什么人, 她打电话过来不过是证明下自己还活着,还没把自己作死,根本就没有存着商量的心思。 她父母劝说无果,又生怕林归苗在国外香消玉殒,急得几天都没睡好觉。 还是贺棠听说了之后建议可以让林归苗跟着贺鸣璋学点防身术,这样也能有点保障。 这个建议林归苗能接受,很快就攒好钱买好票回来了。当然,她没去见父母,怕吵起来。 林归苗想着要学就学好,练下来再怎么也要个把月,干脆和朋友借了钱再用自己的积蓄开了个咖啡馆攒车费。林归苗人缘好,刚好有个有钱有闲的朋友想创业了,俩人很快看对眼,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咖啡馆很快走上正轨。因为地理位置好,进账也算可观。 林归苗放了心,和贺鸣璋约好时间后就赶往武馆。 . “我先给你拟了半个月的训练计划,你看下怎么样。”贺鸣璋目视前方,有些僵硬地把一个小本拿给林归苗。 林归苗一挑眉,拿过本子翻了翻,夸道:“哇,你好用心。我相信你,这方面我不了解,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都按你的计划走。” 贺鸣璋一愣,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在和对方对视上时又很快移开:“好。我先了解下你的身体情况,有受过什么伤或者得过什么病吗?能提重物能跑能跳吗?” “没受过伤没得过病,能跑能跳能说话。如果只是防身术的话我想我的身体能承受的。”林归苗绕到贺鸣璋面前,笑着看人。 贺鸣璋立马偏头,看向墙角:“好,热身一下先蹲半小时马步。” “怎么热身?”问是问,林归苗却已经开始拉了下腰。 贺鸣璋想了想,说道:“跟着我做。” 热身过程不长,两三分钟就差不多。贺鸣璋给林归苗展示了下正确的蹲马步姿态,就让人在墙角蹲着了。 令贺鸣璋有些意外的是,林归苗的下盘倒是很稳,前几分钟动作一点没散,表情也看不出来累了或是强撑。 身体素质不错。 贺鸣璋的脸上染上些许笑意。 这抹笑意被林归苗捕捉到,她朝贺鸣璋笑了笑。 贺鸣璋立马抿嘴看墙。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从裤脚到手腕,一点点吞噬着贺鸣璋。 这不对。 非常不对。 贺鸣璋不理解,仅仅见面没多久,话都没说几句,他怎么就这样了? 贺鸣璋不想显得太轻浮,可眼神总是忍不住放到林归苗身上,却又怕惹人不适不敢光明正大看。 林归苗真的很吸引他。 可是……可是他们才认识! 肯定是今天阳光太刺眼。 草草找了个理由,贺鸣璋调整好心神,掐着点让林归苗休息了会儿。 接下来贺鸣璋给林归苗讲了人体的弱点部位,又简单讲了讲武术发力的原理以及如何找到发力点。 听得好认真。 贺鸣璋有些出神。 毛绒绒的碎发好像在光下跳舞,好可爱。 嗯? 可爱? 贺鸣璋一下惊醒。 林归苗依旧认真听着,并没有发现他的走神。但贺鸣璋还是有点尴尬,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却在开口时忘了自己要说的内容。 “我……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林归苗笑出声,举手说道:“寸劲。” “对……”贺鸣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看墙。 一天的训练在大汗淋漓中结束。 贺鸣璋教的很认真,但安排得也是真紧凑,基本上林归苗很少有休息时间。 但不得不说,林归苗很有悟性。关于贺鸣璋说的点都能正确接收并且快速吸收,除了因为不熟练造成的错误,基本上无可挑剔。或许是察觉到了贺鸣璋的窘境,林归苗时不时还会说些玩笑缓和氛围,偶尔俩人会聊聊日常。 第239章 贺鸣璋……贺鸣璋的心跳有些快了。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 他们才刚认识! 贺鸣璋始终认为一个人会一见钟情别人的根本原因是因为那个人本身就轻浮,世上哪有一见钟情,日久生情都难。如果因为一时的快感就疯狂上头那绝对是很不负责任的。 再者说,贺鸣璋认为,他喜欢的人应该是聪明的、独立的、有主见的——虽然林归苗三点都占。但是!但是,他需要的是一段稳定的感情,林归苗喜欢往外跑,这肯定不利于俩人的感情维系,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都是理想状态了。 而且林归苗太不拘一格,也不注意穿着这些,他实在忍受不了有人穿的邋里邋遢。特别是林归苗一个背包客,说不定还经常不洗澡不刷牙,个人卫生有很大问题。贺鸣璋最不能忍的就是不能把自己收拾干净的人了。 所以说,他们俩不合适!非常不合适! 他父母就经常说,他们不催着他找媳妇,但是找了就必须负责。无关男人女人,而是作为一个人该负的责任。 他们俩这么不合适,就算他强行负责肯定也会有很多矛盾,林归苗和他在一起要是不开心的话…… 等下,怎么突然就到合不合适的阶段了? …… 这也太不礼貌了…… 贺鸣璋狠狠揉了一把脸,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武馆。 . 林归苗在贺鸣璋身边转了几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怎么今天带了棍子?” 贺鸣璋拿着棍子的手一紧:“方便你做错的时候纠正姿势。” 林归苗懂了他的意思:“可是直接用手不是更方便?你是教练我是学生,而且我真的想跟你交朋友,没必要这么敏感。如果太在意这些,我们俩相处起来会很不舒服的。” 贺鸣璋顿时张大了眼。 轻浮! 他动了动嘴,说道:“这样就行。” “行吧。”林归苗尊重他的想法。 前几天打下了基础,后面半个月贺鸣璋就给林归苗安排了实战,毕竟林归苗只求能自保,要求自然就不会太高。贺鸣璋教她的主要也是在各种情况下如何反击逃跑。 林归苗学得很快,而且愿意思考,没用多久就能融会贯通,时不时还跟贺鸣璋分享心得。俩人相处越来越愉快,贺鸣璋渐渐敢看她了。 再半个月后。 “贺鸣璋,今天不练了,我们出去玩吧。”林归苗随意舞着贺鸣璋带来的那根棍子,旋转几下后一棍刺到贺鸣璋面前。 贺鸣璋配合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你想去哪里玩?” 林归苗收回棍子,往贺鸣璋身边凑了凑:“不知道,你推荐一下?” 棱海经济发达,但不是旅游城市,甚至称得上是旅游荒漠,一般没人脑子抽了会想来这玩。 哪怕贺鸣璋从小在这长大,也想不出什么好玩的地方,在这玩不如多蹲点马步。但林归苗在等他的回答。贺鸣璋犹豫片刻,认命拿出手机:“我也不太清楚,查一下吧。” 林归苗笑了,拉着贺鸣璋坐到椅子上:“好啊,我都能接受,只在景区看看风景也成,你一般出去玩会去什么地方?” “……我一般不出去玩。”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要不我们去探险怎么样?我听我朋友说棱海有个废弃的医院,里面闹了不少鬼故事,我们去看看啊。” “去是可以。但是……已经辟谣了。鬼故事都是编出来吓小孩的,好像几个月前就推翻重建了。” “啊。”拖长的音调里满是扫兴,但很快林归苗又笑起来,“那我们就在公园走走吧,去街上逛逛也行,我还没来过棱海呢,正好感受下这里的特色。” 一个临海的破城市能有什么特色?方言外地人听不懂算吗? 贺鸣璋不太想把林归苗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她应该去点好地方,至少再怎么也该是室内,现在外面可晒得慌。 搜了半天,贺鸣璋终于从记忆深处捞起个名词:“去红立方怎么样?” “红立方?什么地方?” 第212章 如果 红立方, 棱海的特色建筑之一。当然,这个特色和棱海本地的风土人情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因为形状设计比较有特色, 再加上整个建筑外表都涂抹成红色,实木材料支撑下,玻璃窗户整齐排开, 整个一恢宏大气上档次, 格外引人注目。 再加上红立方内部都是什么科技馆美术馆这个馆那个馆, 是个受文化熏陶的好地方, 所以也算是个不小的地标建筑,去的人很多。 俩人买了票,首先去的就是科技馆。 一楼大厅正中间, 迎面的就是一个机器人乐队载歌载舞热烈欢迎, 林归苗咔擦先拍了一张照。 一楼大多是机器人展,互动项目也都和机器人有关,什么和机器人下棋,机器人十秒画像之类的, 和其他地方的机器人展馆还蛮不一样,林归苗拉着贺鸣璋每个都尝试了一遍。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 人少, 俩人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体验。但也因为人少, 很多项目都没开。林归苗在一个名叫“疯狂飓风”的体验仓里坐了半天也没得到反应, 最后还是工作人员提醒才发现这个项目不开。 林归苗叹了下气, 兴致不减, 拉着贺鸣璋又跑到负一楼去了。 负一楼主要是宇宙星球主题, 布景也非常梦幻, 蓝银色星空顶循着公转轨道缓慢变幻, 星空之下,是各种led屏解说和展览道具。 科技馆总共四楼,但最有意思的就是前两层,上面两层有一大半都没开放,没什么好逛的。 时间还早,两人一合计,又去了旁边的美术馆。 可惜,林归苗没耐心细细品味画作,贺鸣璋有心品味却实在看不懂,但又不能白来一趟。于是林归苗拿出了手机,打开某软件打下一句话——展馆打卡姿势,简单易上手。 “哇,这个帅,你帮我拍个这个。”林归苗指着一张图片说道。 贺鸣璋一阵惶恐,盯着手机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我不太会拍照。” 林归苗二话不说把手机甩给贺鸣璋:“没事,我把参数调好位置调好,你只负责复制一遍然后拍就行,很简单的。” 很简单吗? 贺鸣璋半信半疑,反正他没少看到贺棠因为照片没拍好脸黑了大半天的样子。 “这边。” 见贺鸣璋还有些犹豫,林归苗干脆换了主意:“你站到这幅画前面三分之一的位置,我先拍一张打个样,再把参数调好,绝对没问题的。” 然而贺鸣璋的重点不在这里。 三分之一的位置是哪个位置?从哪开始算三分之一? 不过很快林归苗就来拯救他了。她拉着贺鸣璋往前走了走,又左右调整了下:“就这里别动了,好,做动作吧。” 贺鸣璋一愣:“还要做动作?” “当然要啊。” 行吧。贺鸣璋左右看了眼,确认四周没有人后,火速摆出动作。 动作摆得蛮标准,但就是怎么看怎么僵硬。 木木的。 林归苗憋着笑,悄悄按下拍摄按钮,欣赏了会儿后说道:“嗯,动作可以再大点。” 本来就不自在的贺鸣璋:“……” 再大点就再大点吧。 然而他刚一伸长胳膊,拐角处就出现了一个人。贺鸣璋的动作倏地停住,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上一抬,挡住了脸。 林归苗窃笑着再次按下拍摄按钮:“姿势错了,把脸都挡住了,胳膊再下来点。” 贺鸣璋依旧僵硬地抬着胳膊。直到余光都再看不到那人,贺鸣璋才把手往下放了……一毫米。 “再往下点。” 贺鸣璋往下了一毫米。 “下多一点,你要再看下原动作吗?” 贺鸣璋摇头:“不用。”然而胳膊依旧软硬不吃,只多下移了一毫米,就是非要挡着脸。 “你真是……”木木的。 林归苗疯狂按下拍摄,收敛了下脸上的笑意,才故作严肃地说:“动作完全不对,再这样我亲自给你纠正了啊。” 亲自? 贺鸣璋耳朵一动,这回左胳膊是放下去了,但是右胳膊的动作又错了。 林归苗果然放下手机,开始一点点指导起来。 这回贺鸣璋开窍得很快,虽然表情依旧僵硬,但动作有那味道了,后期调调色不成问题。 “可以了。”林归苗一声令下,贺鸣璋终于得到解放。 把手机丢给贺鸣璋,林归苗飞快摆好姿势:“拍吧,就按我刚才跟你说的角度。” 拿着手机,贺棠黑着脸的样子又浮出脑海,贺鸣璋生怕拍不好,没忍住还是自己调了角度。 颤颤巍巍按下拍摄键,贺鸣璋把手机递给林归苗:“你看下。” 林归苗挑了下眉:“不错不错,走吧,我们去隔壁那个时代展,肯定比这里出片。” “是不好看吗?要不再拍一次?”贺鸣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林归苗推了出去。 第240章 时代展上确实很多“道具”,俩人大拍特拍,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在附近吃了午饭,林归苗又提议去公园走走,贺鸣璋当然无脑点头。 他们运气也实在不错,刚说要去公园走,顶天的大太阳就被厚厚的云层遮盖,没了直射的阳光,天气凉快了很多。 走在公园的小径上,林归苗感受着微风,深深吸了口气。 贺鸣璋走在她后面一点,悄悄抬起手机拍了张林归苗的侧脸。然而按下拍摄键的那刻,林归苗突然转头,笑容被定格在屏幕里。 贺鸣璋手一抖,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他抿抿嘴,疯狂地想要说些什么掩饰,却听林归苗惊喜道:“有船诶,走走走,我们去划船。” 是公园里常见的电力船,一个船最多坐四个人,一个人开一个人坐副驾,还有两个坐后面。头顶有船顶遮风挡雨,边上是绿色的湖,湖里有红鲤鱼绿鲤鱼粉鲤鱼黄鲤鱼……林归苗想喂鱼,于是开船的变成了贺鸣璋。 林归苗喂鱼没什么技巧,跟着船一路走一路丢,主打一个缘分喂食。一群鱼挤在一起,嘴张得老大想要尝到点东西,林归苗却食盒一关,不喂了。 倒是给贺鸣璋看笑了。 林归苗看他一眼,问道:“你平时会出去旅游什么的吗?” “不会,我一般都待在武馆,不怎么喜欢到处走……但是!对于喜欢旅游的人我很喜欢,他们很有活力。” “那你觉得我也很有活力吗?” 微风吹起她的碎发,贺鸣璋忍住想给人抚平的欲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有,肯定很多人喜欢跟你相处。” “也不算吧,其实也有很多人会觉得我没边界感,会讨厌我的。你讨厌我吗?” “我当然不讨厌你。”语气有些急,“我……我挺喜欢你的,你很开朗,让人感觉一看到你就会觉得很快乐。” 林归苗愣了愣,很快笑道:“原来你说话这么直白,怎么拍照的时候木木的?” “我不怎么拍照,不是很习惯。” “这样啊。” 林归苗不再说话,贺鸣璋却有些受不了突然安静下来,他想了想,问道:“你、你谈过……谈过吗?”后面几个字贺鸣璋是在说不出来,囫囵着跨过去了。 林归苗笑了笑,看着他:“我没谈过,我觉得这种事很麻烦。” “为什么?” “就是很麻烦啊,谈之前你只用在意你自己就可以了,但是谈之后就要多在意一个人,要时刻注意他的心情,时刻关心时刻回应什么的,麻烦死了。而且我身边很多人一谈恋爱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我有些不太能接受这种变化。” “那如果你喜欢上谁了呢?” 林归苗顿了顿:“我应该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喜欢这个事就很麻烦啊。而且我觉得,要是我喜欢谁,我肯定会直接表白,运气好的话谈一段时间拜拜,运气不好的话哭一天拜拜,反正都是要拜拜的,只不过过程不一样而已。” 从那张笑容开始,贺鸣璋的心跳就没规则过,好不容易在船上歇了会儿,这下又疯狂跳起来了。 “为什么运气好要说拜拜?” “因为不稳定啊。我喜欢到处走,很多时候都有上顿没下顿的,再拐个人跟我一起饿肚子多不地道。而且我还追求刺激,有事没事就去探探险,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作死了,这不徒留人伤心吗。有些东西拥有过一段时间就很值得了,就不追求再见了。” 贺鸣璋默然。 操纵着船拐了个弯,他还是问道:“那如果……有人愿意跟你一起到处走呢?你说的这些他都能接受呢?” “那更不能祸害人了。” “如果在那个人看来不是祸害呢?” “……” 林归苗看着他,贺鸣璋对视回去。 第一次,贺鸣璋没有躲闪她的目光。 林归苗却移开了。她看着湖旁被风吹得乱颤的柳树,淡淡开口:“其实我不适合建立长期关系……我的梦想是探索世界,最好能在有生之年走遍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 “我喜欢不断地道别,不断地认识新的人,我喜欢见识不同性格的人,谁性格特别一点我就被他吸引是很常见的事。但我今天喜欢一个人,明天很可能就不会喜欢他了,甚至可能还会烦他,我对谁都不会长久的。我不想最后惹出一堆麻烦,把他对我的好印象都给搅和没了。” “……”贺鸣璋压下心中的各种情绪,缓慢说道,“可是、可是你说拥有过才值得。” 林归苗又看向他:“说是这样说,但是真做也做不出来啊。” “……” 俩人谁都没再说话,贺鸣璋沉默地扶着林归苗下船,沉默地跟在林归苗身后,沉默地又拍下一张背影。 直到快走出公园,贺鸣璋才小声说道:“我听我妈说了,你原本在上周就买好了票。” 林归苗笑了笑。她不意外贺鸣璋会知道,毕竟她妈大嘴巴,她妈和贺鸣璋的妈关系又好,没说两句话就得秃噜出去。 贺鸣璋握紧了手机:“你不打算试一试吗?或许、或许你这次能做到喜欢他好久。” “我们回去看电影吧。”林归苗没看他。 他又感觉到了那阵来去难触的风。 . 说是看电影,但俩人对着投影仪翻了半天也没翻出想看的电影,给投影仪直待机到自动关机。 最后还是林归苗一锤定音,找了部很早之前看过的电影重温,片名很悬疑,叫——背后密码。 但实际上就是一部典型的血腥r级片,腥味都能透过屏幕溢出来了。要不是设定比较新颖且掺了些对人性的探讨,这部片通常只能被血腥片解说博主发掘。 当然,能发掘出它的还有林归苗。林归苗是坚定的血腥恐怖片支持者,看过的这方面电影数不胜数,著名的玛克辛系列更是被她反复重温。 其实也就是过个眼瘾,要说什么奇怪的癖好还是没有的。但看着贺鸣璋越来越复杂的表情,林归苗觉得自己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这个是我好久好久之前看的了,剧情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要不我们换一部?” “不用。”贺鸣璋马上拒绝,“就看这个。” 一百多分钟的电影终于在尖叫声中结束,林归苗几乎是立马就切了一部治愈片。 治愈片确实治愈,但是……太意识流了,这对林归苗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看又看不懂,不看又不行,毕竟画面挺唯美,挺造气氛。 林归苗的眼睛往贺鸣璋的方向斜了点,俩人正好对视上。 没说什么,俩人不约而同看向投影仪。然而不过几分钟,俩人又互相看上了。 “叮”的一声,手机弹出消息,是林归苗后天航班行程的提醒。 贺鸣璋眼神一飘,心里突然就有什么东西空了。他左顾右盼到处看了半晌,还是拿出手机欲盖弥彰地看了眼:“七点了,我去……” “贺鸣璋。”林归苗默然几秒,突然拉住他。 贺鸣璋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地砰砰直跳。他在原地调整了半晌,才故作镇定地回头。 林归苗扯了下他的衣角。 “贺鸣璋,亲一下吧。” 第213章 做坏事 ——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 但是, 他们对“游戏”的理解并不准确。 为了方便提起,玩家们都自发称呼这种突然进入某个空间为了求生努力的机制称作游戏。 因此,惯性思维下, 众人自然地把这句话中的“游戏”与玩家口中常提的游戏对等,理解成一进入这种求生机制后就必须开始说真话。 但是,游戏从未自称过自己是游戏。这不过是玩家单方面的称谓。 而之前女声在电梯战神和背后密码中一直说的“游戏开始”“游戏结束”也能佐证这一点。 所谓的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的“游戏”, 指的只是被女声称为的游戏。而在女声宣布游戏开始前, 他们是可以说谎的。 贺鸣璋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点, 于是大胆在规则上“动了点手脚”。 昏暗灯光下, 沈从简单观察着其他人的动向,大半心思却放在了手心里。 y、j 俩人靠在墙边,借着身体的遮挡, 贺鸣璋在沈从手心里写下了两个字母。 沈从简单一拼, 知道是“狱警”两个字。 心灵感应似的,在沈从拼出字母下一秒,贺鸣璋就又在他手心划起来。 沈从懂了。 贺鸣璋有两个地方说了谎。狱警每隔半小时来一次——这个和沈从自己推的差不多;可以自己看背后数字,但不能超过三次。 沈从并不意外贺鸣璋会和他坦白。被众人那么一分析, 最值得被推出去死的就是贺鸣璋和余满。 贺鸣璋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怕被集火, 何况他不能总是借助洗手池看数字, 他需要一个盟友。而沈从就是他选择的盟友。 第241章 但在此之前, 沈从需要问一个问题。他手指一动, 在贺鸣璋手心划出一个字——徐。 之前换笼子时, 沈从注意到徐成竹和余满跟贺鸣璋有过交流, 贺鸣璋又是和徐成竹一起过来的。 沈从大致能推出徐成竹应该是看出贺鸣璋撒谎的猫腻, 打算找人合作。但是后面徐成竹竟然被狱警带走了。沈从需要知道他被带走这事有没有贺鸣璋的手笔, 这决定了贺鸣璋是不是个值得合作的人。 贺鸣璋默然几秒, 继续在沈从的手心划字。 只言片语间沈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成竹一开始找贺鸣璋确实是因为他看出贺鸣璋在游戏规则中撒了谎。 无他,只是因为徐成竹也看过那部电影。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是基本规则还有点印象。 因此,徐成竹想找贺鸣璋合作,两人推推游戏进度,利用数字会变化的事淘汰更多人。死的人越多他们活的机会就越大。 贺鸣璋答应了,但他没说,徐成竹快死了。 数字的变化其实是有规律的。从1号笼开始,如果1号笼的人被带走后依旧没有死人,就2号3号继续往后延,一次变一个,就看谁是幸运儿。 当然,徐成竹没注意到这点也正常。电影里没有点明这点,是林归苗走之后贺鸣璋睹物思人,又把电影翻出来看了好多遍自己发现的,他之前跟宋近歌他们解释的时候确实没说完整,但也确实没骗人。 在贺鸣璋看来,徐成竹这人的危险程度并不低,他知道自己在规则上说谎的事就是拿捏住了他的七寸,徐成竹随时可能反过来咬他一口。所以倒不如就让徐成竹被淘汰,他也会安全许多。 但他毕竟不能独善其身,他需要有个人给他看数字。徐成竹心思重不适合合作,何况他竟然没死。郑晓云是头玩保不齐有什么其他头玩福利,贺鸣璋不一定斗得过她。其他人贺鸣璋并没怎么交流过,冒然发出合作信号不是个好主意。 只有沈从。 这人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什么想害人的心,动手都是为了自保。而且……之前在进化论时,贺鸣璋看到他在保护江海生,后来叙舟需要他也打算出手,应该是个仗义的人,背后递刀子的可能性比较低。 再者,沈从打不过他,这是身为专业武者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贺鸣璋有把握拿捏沈从。 当然,贺鸣璋心里这么想,手上划的却是——觉得沈从聪明才选择和他合作。 沈从对他的夸奖不置可否,只在静默片刻后在贺鸣璋手心里划了个勾。 没待太久,沈从回到自己的笼子。没发出什么声音。 时间一点点过去,狱警来了又去。好在已经有人祭天,今天所有人都是安全的,众人倒是没多慌张。 坐在地上的时间越来越久,好几个人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生物钟告诉所有人,晚上到了。 俞凤林支着头,等到众人都睡去,他才缓慢起身,将身上银链作响的外套轻轻脱掉放在地上,然后朝着沈从的笼子走去。 沈遂挨着沈从,头歪向他靠在墙上睡得很安详。 沈从选了个省力的姿势,坐在栏杆和墙壁的夹角,头歪向一边。 俞凤林扫了眼周围,确认没人醒来,才忍着哈欠慢慢上前。 终于,俞凤林停在沈从面前,伸着手在半空中摆弄了会儿,最终决定探向人的脸。 光怪陆离的梦境突然散去,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只不断朝他抓来的手,很模糊的手。警铃大响,沈从倏地睁眼,截住快要捂到他脸上的手就要一扭。 俞凤林赶紧蹲到和沈从平齐,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是我。” 声音小得跟蚊子嗡嗡叫差不多。 沈从看清来人,松了手。 俞凤林顺势坐到他旁边,扭着手腕:“你到底睡没睡?太警惕了吧,差点给我扭断了。” 沈从没理他,等缓过了因骤然醒来而引发的头痛才回应他:“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 “喂。” 俞凤林还没说完,旁边熟睡的沈遂不知何时醒了,正一脸怨气瞪着他。 “你自己没笼子吗要来蹭我们的笼子?我们笼子更香?” “你声音小点!”俞凤林条件反射往周围一扫,“你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几个小时前还抓着我聊天,现在我来了你就这个表情?” 沈遂一打哈欠,砰一下磕到沈从肩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得不到的才骚动,你自己上赶着来就没意思了。” “上赶着是来抢人的,你把头给我移开,别耽误大人说话。”俞凤林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想得美。”沈遂立马抱住沈从胳膊,“说什么?让我也听听。” 听就听。 俞凤林本来也没想避开沈遂,再次提醒了人说话小声点,才看向沈从:“你今天跟贺鸣璋在洗手台那边呆那么久干什么呢?” “呦,什么意思?你吃醋啊?”沈遂掏了下耳朵。 “我吃屎。”俞凤林狠起来连自己都损,他把话题拉回来,“你俩呆那么久是不是在盘算什么?” 沈从反问:“不明显吗?” “……”原来是故意的。 俞凤林又问:“你俩合作了?” “嗯。”沈从能猜到俞凤林过来找他的意思,他本来也没打算瞒这点小事。两个人在洗手台待那么久总不能是叙旧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俞凤林点头:“我可以和你合作,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哇塞,我可以和你合作~”沈遂一哂,“打架有我和贺鸣璋,算计人有沈从,你加入干嘛?你有什么能耐?” 俞凤林哼笑一声:“我的能耐就多了。你俩打架的时候我可以在后面唱歌加油助威,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后援团,你能直接拥有,多好的买卖。” 沈遂眉毛一挑,来了兴趣:“那可以点歌吗?” “随便点,我挑着唱。” 沈遂眉毛塌下来:“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说了又不算。”俞凤林看向沈从,“说真的,我们俩也算熟人了,互相都放心,合作有利无弊。” 沈从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要对付谁?” “没想好,都听你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给我看数字。后面有事你要能来帮我。当然,你也可以随便使唤我。” “可以。” 李舜在这沈从始终不放心。何况贺鸣璋能对徐成竹冷眼旁观,就说明他不是个因为合作了就掏真心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偷摸打破合作背刺沈从。但贺鸣璋功夫不错,进化论里就有所体现,先稳住说不定是个合格的打手。 俞凤林就不一样,他仗义得让人非常放心。 沈遂将屈着的腿伸直:“行吧,勉强接纳你了,记得给我唱歌。” “唱唱唱,你死了还给你唱魂。”俞凤林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安安静静来,安安静静回去。 . 江砚秋眼睑微动,等了几分钟没再等到什么悉悉索索的动静后,他缓缓睁开眼。 其实他老早就醒了。但就在他打算起身的前一刻,俞凤林就跟脱黄袍一样,宝贝黄金似的把他那身衣服脱掉了,脱了还不算完,还小心翼翼叠得四四方方放在了刚才坐过的那一小块地上。 真爱无疑了。 江砚秋心里嘀咕着,眼睛却重新闭上,只留了一道小缝看人。他看到俞凤林去了沈从的笼子,几人聊了些什么,可惜声音太小,离得太远,江砚秋没听清。 不过也不重要,用脚趾头想想这三个人商量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江砚秋没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他也要去做点坏事了。 俞凤林回笼后,江砚秋又等了十几分钟才缓慢起身,确认了下叙舟的位置朝他走去。 叙舟离他有些远,要去叙舟那里,江砚秋要先穿过大半个狱房。所有人都坐在阴影里,仿佛这是什么保护罩。 江砚秋一一走过,在拉开铁门时更是注意,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门发出声音。 叙舟心大的很,直接往地上一栽就睡在亮光里,还打起了不大不小的鼾。看嘴角的笑应该是做了个好梦。 江砚秋眼睛一眯,坏心眼地捏住他的鼻子,足足捏了十几秒才把叙舟憋醒。 眼看人就要大叫出声,江砚秋捂住他的嘴:“别叫,是我。” “……江哥?” 第214章 远离沈遂 叙舟怀疑自己在做梦, 怎么梦到曹操曹操就到了?但是他还梦到了黎桐,怎么黎桐不到? 江砚秋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拍了下他的脸:“我是真的, 到里面说。” 俩人做贼似的悄摸移到最里面。 叙舟不太适应黑暗,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掐着嗓子小声道:“江哥?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 我都看不到你了。” “来提醒你。” “我怎么了?” 第242章 江砚秋按住叙舟一直挥的手:“临春的死只是开始, 明天可能会有人行动, 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叙舟眼皮一跳:“那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我感觉会有人想对付我们。” 这么说不是没道理,毕竟现存的所有人里,只有他们和郑晓云、余满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最好对付, 郑晓云又有头玩福利不会有人轻易动她, 他们俩反而危险起来。 “也不一定。”江砚秋摇头,“我更觉得他们会把目标放到余满身上。” 如果就按之前众人讨论的思路走,已经在电梯战神有过发挥的余满就没有了价值,何况她好对付。 “那我们明天就看热闹?”叙舟问道。 “不。他们出手当然更好, 但是我们不能太被动,最好把水搅浑点。明天你就负责保护好自己, 其他的我来。” “你要怎么做?” 江砚秋一笑:“等明天吧。” . 第二天很快到来。 江砚秋头脑还清醒, 他首先拉开铁门, 光明正大去找叙舟。其他人也各自活跃起来。 数字刷新了。 余满看了看众人, 有些犹豫该找谁。她之前一直跟徐成竹在一起, 现在徐成竹被带走, 她只能重新找个搭档。 宋近歌第一时间发现了余满的踌躇, 带着钟雨和郑晓云一起主动找上她:“我们要一起吗?” 余满松了口气:“谢谢。” “不客气, 你的数字是1。” “好, 谢谢。”余满不知道该说什么会表现的友好点,只好不断道谢。 宋近歌挥了挥手:“我们的笼子和你隔的比较远,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们,大家一起聊聊天时间会过得快点。” 闻言,余满想了想点头:“那我现在跟你们去可以吗?” 虽然不知道游戏后面又会有什么花样,但不管是前面的电梯战神还是现在的背后密码都透露出了一个信号——与人合作。单打独斗在这轮游戏里并不可取。 徐成竹现在生死不明,她不能再和以往一样独着,她需要跟其他人打好点关系。 宋近歌似是没想到余满突然主动起来,但还是很快笑道:“可以啊。” 四个人就这样进了宋近歌的21号笼子。钟雨中了大奖,和沈遂分到了一个笼子。游戏刚开始时沈遂的撩骚行为还深深印在钟雨的脑子里,她思想比较保守,对于那种对着陌生人抛媚眼的行为十分不屑,简直一眼渣男。她觉得晦气得很,压根看都不看沈遂。 沈遂却上赶着来认朋友,一句自来熟的“哈喽”后就进了笼子。 宋近歌对沈遂的观感还算好,挺欢迎人:“你在几号笼?” “16。可惜了,离开了我从哥肯定伤心得很,我明天再去安慰他吧。” 钟雨一声冷笑:“你挺会给自己贴金的。” “哈哈哈……”宋近歌干笑几声,人和万事兴地挥挥手,“为什么要明天才安慰?” 沈遂耸肩:“他运气不好,和李舜分到一个笼子了。我不喜欢李舜,不想看到他。” 说着,李舜刚好路过他们所在的笼子。更不幸的是,李舜听到了沈遂的话,狼似的眼神扫过来,满满都是杀意。 钟雨乐得沈遂吃瘪,打算加一把火:“你们俩有恩怨啊?” “陈年旧事了。哎,总有人没什么理由就看不惯其他人,其实都是嫉妒,我都习惯了。只能说人还是不能太优秀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假,沈遂的嘴就没个把门的,钟雨冷哼一声,直接拆穿:“在吹牛这方面你确实十分优秀。” 宋近歌僵硬地保持着笑容,按住钟雨肩膀的手暗暗使劲:“应该不是假的吧,毕竟规定了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沈遂要是撒谎应该已经被制裁了。” 听到这,余满有了问题:“这个真话的范围你们确定吗?是只要和游戏相关的不说谎就行,还是我们说的所有话都要是真话?” 宋近歌摇头:“不太清楚,游戏没说。但是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一直说真话比较好。其实……” 沈遂歪头:“其实什么?” 宋近歌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沈遂继续追问:“近歌姐你就说吧,要是拿不准说出来我们也可以给你参考参考。” 宋近歌一想,觉得还是该说:“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了吧,我怀疑贺鸣璋在规则上说谎了。” “说谎?”钟雨皱眉,“可是不是说只能说真话。” “但是不要忘了这句话的前缀,在游戏过程中。我们进入思维误区了,这个游戏和我们理解的游戏不是一个游戏……”宋近歌简单解释道。 钟雨有些吃惊:“竟然是这样,那岂不是只要没有说‘游戏开始’这句话就可以随便说谎?” 宋近歌点头:“我想是这样的。” 宋近歌不想把人想的太坏,但游戏里的经历又让她不得不多想。只是其实关注到贺鸣璋并不是因为特意防范。 而是因为在飞鸟那轮游戏中,贺鸣璋就是独自一个人,偶尔会和郑晓云说说话。 现在郑晓云跟她们一起了,宋近歌担心贺鸣璋自己一个人不好看数字,才对他格外注意了些。 但她发现,贺鸣璋并没有找任何人看数字,他通常会躲在人群后面,等到有人看完数字找笼子进时,才会刚知道数字似的一起找笼子。 宋近歌还注意到了贺鸣璋屡次去洗手的行为,洗手池那边的灯光昏暗,但她还是发现贺鸣璋每次洗完手后都会有一个看背后的动作。 虽然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有。宋近歌不由联想到贺鸣璋是在自己看背后的数字。 这很大程度上说明贺鸣璋说谎了,但他为什么说谎了还没事? 宋近歌这才想到他们对“游戏”的理解出现了错误。 昨晚宋近歌自己捋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到没什么太大的错愕感,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想来想去,不说其实带来的益处最大,而且说了还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要是众人开始互相怀疑互相隐瞒就不好了,这不利于后面的游戏进行。 于是宋近歌又在犹豫要不要跟钟雨她们说,但说不说的好像也不影响什么,毕竟从前两天的发展来看,贺鸣璋隐瞒的不多,没有到众人因为不知道规则而丧命的地步。 但贺鸣璋既然说谎了,就说明他有害人的心,她再怎么也该提醒下钟雨她们。 但是贺鸣璋说谎也只是她的猜测,万一真相不是呢?她乱说岂不是不太好? 纠结来纠结去,宋近歌只得出一个结论:人还是不能太有道德心了,不然就是内耗的下场。 一想明白这个,宋近歌干脆顺其自然什么都不想,两眼一闭先睡觉了。 只是今天话赶话的,宋近歌又起了说这事的心思。 四人听完宋近歌的心路历程,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雨干巴巴道:“宋姐你别这么想,道德感高只能说明我们有素质。现在这个时代有素质反倒成了不好的事,哪来的道理?这根本怪不到我们身上,都是一群傻逼乱吠。” “对。”余满也点头,“宋姐你是很好的人,就像马路上那些刀片超车超速的一样,他们沾沾自喜自己技术好,不过是因为其他人踩了刹车让了他。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沈遂一笑:“应该是会遭报应的只有这种人。” 钟雨一甩头发,看沈遂的眼神友好了点:“你虽然是个油王,但是关键问题上倒是没想错。” “哪里哪里,比不上姐姐们人美心善三观正……” 钟雨“砰”一下锤到栏杆上:“再油一句我就打你了。” 沈遂立马噤声举双手投降。 . 其他笼子要不是嘻嘻哈哈,要不是聊天声不断,但有一个笼子格外安静,那就是沈从和李舜的笼子。 俩人一人坐一边,谁也不打扰谁。 沈从是本身话就少。李舜倒是偶尔目光就飘到沈从身上,像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又在纠结要不要说。 就这么持续了几分钟,沈从终于看向他:“你要说什么?” 李舜一顿,眼神立马飘到其他地方:“你看错了。” 沈从没有追问。 倒是李舜先忍不住了,又看沈从一眼,手一撑地板就站起来朝沈从走来。 坐到沈从身边,李舜问道:“你就不好奇我那次为什么找你?” 说的是发现《新社会公民生活指南》那次,李舜突然跑过来大喊沈从,结果被巡机警抓了个正着,似乎好像可能还被他们咒死了,虽然李舜又活了。 “问你你就会说?”沈从反问道。 李舜答非所问:“给你一句忠告,远离沈遂。” “为什么?” “因为我要对付他,据我观察他还挺喜欢黏着你,以免误伤先跟你说一声。你们俩关系应该没好到可以给他顶刀吧?” 沈从看了眼沈遂:“为什么要对付他?” 第243章 第215章 眼花而已 李舜盯着沈从看了好一会儿, 没从他表情上看出什么波动,只好放弃换了个话题:“你应该能活着回去。如果你回去了,希望你能去京武县澄波路274号帮我看看。” 说完, 李舜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叠成小方块的便签纸:“这个给你,你方便的话就帮我这个忙。” 沈从拿过便签纸。他没打开看里面内容,但不打开就已经能透露很多信息——李舜在游戏那边扮演的角色已经可以让他带东西进游戏。 沈从问道:“什么类型的忙?” “我妈要生日了, 她平时省吃俭用得紧, 你帮我买点礼物回去。你们那边应该也挺重孝道的吧。” 你们。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 沈从又问:“你不能自己去买?” 李舜没回。 沈从却像感觉不到, 继续问:“你不能回去?” 知道沈从非要问出点什么,李舜只好委婉地回了一句:“我住的地方离家太远,我去不了。” 沈从把便签纸放进了裤兜。 这是答应的意思了。 李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正要起身坐回自己的角落, 就又听沈从问道:“为什么觉得我会活到最后?每一轮游戏你都能看到玩家的表现?还是说游戏对玩家能力有过评估?” 这句问不是空穴来风,《新社会公民生活指南》里有一句附则内容,游戏透露了玩家的名单,其中有几个字引起了沈从的注意:重点被观察者。 他当时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但因为线索太少就没想太多。 李舜眉尾一扬,沉默半晌后留下一句话:“你要是再问就会变成有待观察后除名了。” 可想而知, 这个除名和死差不多, 并且依游戏的脾性, 死法也不会体面。 李舜的话其实侧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也算有收获。 “观察是什么……?” 沈从还没问完, 突然感觉呼吸一滞, 有什么东西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沈从下意识伸手摸, 却什么东西都没摸到, 脖子上空空如也。可那股被挤压的窒息感却越来越清晰, 把脖间青筋都挤压出来。暴起的青筋很快延伸到脸上,缺氧的窒息感奔腾而来。 流畅颈线扬起,但很快又被一股钝痛感砸得落下去。痛感消失的很快,随后而来的是一股往脖子里硬挤进什么东西的胀痛。沈从摸了下后脖颈,那里依旧平坦没有伤口,什么都没有。 沈从想要反抗,却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掼在墙上动弹不得。 喉间的挤压感更加剧烈,沈从已经有点头晕眼花。终于,在要昏过去之前,喉间的压迫忽然消失殆尽。 沈从咳了一声,腹部立马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像是五脏六腑都被碾碎。喉间一热,沈从咳出一滩血,豆大的汗滴落下,在血滩里砸出一个小坑。 李舜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他甚至比沈从还要难受,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摔来摔去,早就吐血吐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沈遂竟然是第一个想跑上前查看的。 宋近歌赶紧抓住他:“别去!” 沈从的情况暂时不清楚,但是李舜被空气砸来砸去的景象却是清楚出现在众人眼里,这时候过去被牵连了怎么办? 然而沈遂却把宋近歌的手甩开,大喊一声“从哥”就冲了过去。 扶到沈从肩头的时候,沈遂力气太大,沈从又被大力掼到墙上,瞬间又咳出一大滩血,沈遂的手上都沾上一些。 他赶紧检查了沈从周身,见没有外伤又看了眼跪在地上乱咳的李舜,问道:“李舜干什么了?” 沈从正忙着咳,没时间回他。 沈遂却一把捧起沈从的脸,脸上有些怒气:“李舜干什么了!” 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沈从只觉得沈遂声音太大有些吵,捏他脸的力气也有些过于大,沈从想要把他推开:“安静点,没事。” 说完,又咳出一滩血。 沈遂吼得更大声了:“你们两个干什么了!” “没什么。” 沈从缓了缓,擦干嘴角血迹。 他知道,这是游戏的警告。 沈从问的太多,李舜说的太多。沈从终于有些好奇,在这段时间里,李舜究竟知道了游戏的哪些事情。 “你们两个!”沈遂的眼有些红,这种情况只能是游戏的手笔,他没再追问,但脸色也没缓和。 “梆——” 铁门大开,狱警来了。 沈从顺势推开沈遂:“回笼子里去。” 沈遂却没动,只问:“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没有,快回去。”沈从又是一推。 沈遂恨恨瞪他一眼,咬牙道:“你等晚上的。” 说完,沈遂的视线在李舜身上狠狠剜了下。 “走了。”沈从拍拍他的头让沈遂赶紧走。 沈遂狠狠一薅沈从的头发:“你等着!” 俞凤林跟看什么新奇物件似的盯着三个人,见沈遂走过自己的笼子,赶紧问道:“我操了,怪不得叫哥呢,你俩真是兄弟啊?你怎么急得跟死了爹妈一样。” 沈遂没理他,黑着脸走了。 “梆梆——” 狱警敲着栏杆:“刚才都在嚎什么?” 没人说话。 狱警显然也没想管他们,见没死人就没再问,警棍往怀里一揣先打量起了沈从和李舜的状况。 “没死吧?要不要给叫狱医?真服了你们一群死囚犯,天天要死不活闹闹闹,没个安静的时候……” 狱警在笼子外叨个不停。 江砚秋扫了眼其他人,站到栏杆边:“余满。” 余满回头,表情满是疑问。 江砚秋指了下她的背,脸上爬满恐慌:“你的数字好像变成5了!” 又是突然变数字! 这是真的会死人的! 狱警还在叨沈从,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江砚秋赶紧说道:“趁他不注意快换笼子!别傻站着了!” 余满本来就急,江砚秋这么一说,她头脑一热,下意识就照做了。然而脚刚踏出笼子,余满突然想起个问题。 为什么数字会变? 昨天已经死了人,今天也才开始,数字不应该变的才对! 难道江砚秋撒谎了? 他怎么敢! 极短的时间内,余满脑中闪过了无数种想法,到底该怎么做? 余满的手下意识攀上肩膀想要自己看看数字。然而下一秒她就不用纠结了,因为狱警突然转了过来。 余满的心脏一下跳到嗓子眼,她收回脚就要退到笼子里。可她慢了一步,狱警已经看到她了。 “梆梆!” 狱警敲完栏杆,警棍一甩,砸到余满的膝窝上:“干什么出来?想偷袭?你挺有种啊!” 警棍砸过来的力量比想象中大,余满跪在地上,腿痛到又麻又酸,完全没了行动能力。 “不省心的东西,想去禁闭室待待了?”狱警捡起警棍,一脚踩到余满头上,警棍指着众人,“老子今天心情正不好,你们最好给我安分点,不然全抓禁闭室去,死了就让老鼠收尸!” 又狠狠敲了两下栏杆,狱警又是一脚踹向余满的背,粗暴拽着她的头发,余满这样被他抓垃圾似的抓了起来。 . 余满被带走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宋近歌扒着栏杆,怒目瞪向江砚秋:“你干什么!余满的数字明明没变,你敢说谎?” 江砚秋两手一摊:“没变吗?可是我看着就是不一样啊,难道是我看错了?我记得我说的也是‘好像’啊。” 语气和表情都是恰到好处的疑惑,然而钟雨才不买账:“你装个屁的装,自己是报着什么心思说的那种话还要我们明说吗?你就等着游戏制裁吧!” 江砚秋保持自己的观点:“我也是出于关心才造成的眼花,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在说谎?上来就指责我别有心思,我倒要问问你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可能性呢?是你自己就居心叵测吧。” 宋近歌往前站了一步:“那就问问大家看到的是什么。” 俞凤林看来看去,保持看热闹的态度没说话。 狱警前脚刚走,沈遂后脚就跑到沈从旁边说上说下,完全没有插入这件事的心思。 两个最喜欢说话的都没说话,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了。 叙舟当然是帮江砚秋,当即走到江砚秋的笼子:“我江哥说看错了就是看错了,你们干嘛非要揪着这一点不放?再说了,死一个人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好不好,至少今天大家都能睡个好觉了。” 宋近歌一声冷笑:“所以你们承认是故意的了?” 江砚秋挡在叙舟身前:“叙舟不过是举了个极端的例子。这里的灯本来就不亮,谁都有可能看错,就凭你一句话就断定我说的是假话?你能凭什么判断我的真假?” 第244章 “哼,大家都是通过好几轮游戏的老玩家了,这种东西都会看错,您老人家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钟雨讽道。 江砚秋不痛不痒:“或许吧,谁都有做错的时候,你们不能因为我的一个错误就把我批成凶手吧。” “你!”钟雨瞪圆了眼,“都是诡辩!” 江砚秋笑笑。 钟雨被他这副毫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脏话一骂袖子一挽就要上去打架。 宋近歌赶紧拉住她:“没事没事,过来,过来。” 费尽了力气才把钟雨拉进笼子,宋近歌抱着她,直到钟雨缓好才放开她:“没事,他是在卡游戏的bug,游戏不动他不代表我们不能动。” 钟雨抬头看她:“卡bug?” 宋近歌点头。 哪怕游戏再厉害,想必它也不能完全掌握人类大脑皮层之下的各种想法吧。要它评判真假就跟要求ai鉴谎一样,不是不行,但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再说江砚秋这么做正好把玩家间尚且互相信任的平衡打破,各自都暗生心思起来。局面越来越混乱,玩家间自相残杀互相折腾不正是游戏想看到的,只要江砚秋能扯个过得去的理由,游戏还真不一定会动他。 “……气死了!”钟雨狠狠一跺脚。 宋近歌赶忙安抚:“别气,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俩人对视一眼。 接下来的时间没人再说话,死人kpi提前完成,众人都无所事事起来。 偌大的狱房里只有沈遂一个人奔波的身影。他就非得挨着沈从,一边黏着人寸步不离,一边警惕李舜的每个动作,还要在狱警来之前回到自己的笼子,硬生生给自己搞成了大忙人。 沈从几次让他回去都无果,反而得来了一张复杂的黑脸,看着真跟丧了考妣一样,沈从干脆也就随他去了。 第216章 我为沈遂举大旗! 到了晚上, 狱警最后一次查房结束,沈遂又打卡般准时飘了过来,语气依旧不轻松:“身体怎么样?” 沈从:“没事。” “你离那个李舜远点, 一挨上他就搞成这样,个倒霉玩意。” 就坐在对面角落的李舜:“……你真以为我听不到?” 沈遂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说的就是你,有本事来搞我啊。” 李舜脸上的疤痕狠狠一抽:“你有病?” “你来这不就是想搞我?给你机会还不敢了, 怂包!”说着, 沈遂突然动作, 右腿直直扫向李舜。 “找死!”李舜不躲不避, 对着扫来的腿就是一踩。 沈遂立马双手撑地,改扫为踢,迎面接住李舜的攻击。 俩人说打就打, 沈从默默换了位置。 正打算睡觉却被俩人动静吸引的其他人:“……” 不是, 怎么打起来了?不是说不能直接造成伤害?现在游戏设定的规则都可以随便打破的?最终局原来这么自由? 俩人打得正酣,辐射范围大到把整个笼子都占满,一会儿飞过来一会儿踢过去。沈从只好移到笼子外,给两人丰富的发挥空间。 “凄凄——惨惨戚戚~” 沈遂正挡住李舜的一记肘击, 耳边就响起了阵哀怨婉转的调调,他不禁恶心皱眉:“什么鬼东西?” “凄凄~愁生~” 不知哪来的哀怨调调还在响, 听着怪像唱丧, 连李舜都晦气地侧目。 沈遂抓住机会, 扭过李舜的手腕对着他的肘关节一个用力, 骨头被拉扯的声音响起。 然而李舜反应很快, 左手捉上他的胳膊, 被拉扯的手不知哪来的力气, 肌肉绷得死紧, 手腕一转就要反抓沈遂。沈遂看出他的意图, 赶紧反抓他的另一只胳膊,又空出一只手直冲李舜颈间大动脉,同时一记前冲膝直顶李舜腹部。 俩人的打法都非常激进,没有闪躲,全是硬抗加见招拆招,打着打着就要纠缠在一起。还是李舜抓住机会,在一次出腿时硬把俩人的距离拉开。又在沈遂后退时奋然出击。 沈遂正要反击,耳边又是一阵破了音的“何来何去——” 到底是谁一直在配音? 沈遂拉开距离,分了点心神往声源扫去,然后就看到了扯着嗓子唱得如痴如醉的俞凤林。 “……”沈遂被迫躲开李舜的攻击,语气有些吞了屎般的复杂,“操了大爷的你还真唱啊!” 俞凤林终于停下吟唱,深情一句:“哥们说到做到。沈遂勇敢飞,bgm永相随!我为沈遂举大旗,谁敢与我遂为敌!四面八方皆是敌……” 不愧是搞乐队的,口号说来就来。众人被尬地抠栏杆,俞凤林还能旁若无人接着表演。 沈遂估计也被尬住……可能也不是被尬住了,他总忍不住听俞凤林还能冒出什么话,弄得打架都分了神,差点被李舜拎着当空砸下。 沈遂大吼:“够了够了,已经加满油了,再加要溢了!” 好吧。 俞凤林闭嘴了,然而没过几秒,他又开始吟唱:“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俩人都是身手极好的那种,又都技巧多力气大,但李舜到底体格摆在那,有些差距不是后天能弥补得了的,沈遂很快落了下风,被李舜举着砸在地上。 沈遂一口老血霎时喷了老高。 俞凤林夸张一捂眼,闭嘴了。 李舜乘胜追击,脚一抬就要往下踩。然而沈遂突然一个翻滚,绕过李舜大腿就是一缠,整个人灵活地攀附在李舜身上,一个三角绞带着李舜往地上砸。 俩人又纠缠在一起。然而沈遂这次没再动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就往李舜耳朵里刺。 那东西很小,只在灯光中亮了一瞬,然后就整个没入李舜耳朵里。 于是,跟时间静止一样,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了。 李舜脸色一变,率先放开沈遂回到了角落。但奇怪的是,李舜的耳朵并没有因为刺伤而出血,反而看着完好无损。 沈遂也没重新把东西放回兜中,手撑着地站起来时东西就已经消失了。 无所谓咳出血沫,沈遂直直朝沈从撞去。 “从哥——可给我砸死了,我现在哪里都痛,你快给我揉揉。” 声音中气十足,和在角落独自emo的李舜比起来,快被砸死的看起来更像李舜。 沈遂叫着揉揉,但也没什么动作,只是黏着沈从平复呼吸。 众人终于从看戏的状态中抽离,张着嘴一脸茫然。 打完了? 向光行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是我说,贺鸣璋是不是也撒谎了?你们打成这样游戏都不制裁的?” 贺鸣璋嘴角一垂:“发表疑问可以不带上我。” 宋近歌的眼神有些闪烁,看着贺鸣璋没说什么,把目光落到了沈遂身上:“游戏不制裁你们还有一个原因,你们不是玩家。” 俞凤林吹了个口哨:“哇哦,怎么说?” 宋近歌:“你们也看到了,沈遂刚才拿了个东西。这个地方虽然脏,但是没有比手掌还小的利器,唯一一个原因就是沈遂自带的。而且再结合李舜死而复生的事,我现在合理怀疑你们俩的身份。” 钟雨眉头一皱,问沈遂:“你也死而复生了?” “谁跟他一样。”沈遂在沈从肩上蹭了又蹭,血全蹭人衣服上去了被推开后才停下,“反正我对你们又没怎么样,没事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确实,沈遂除了到处交友外也没害过谁,而且看他这态度也不是愿意跟他们说清楚的。 俞凤林耸耸肩:“那你们俩怎么打起来了?快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当睡前故事也不错。” “光你那些口号后面的故事就足够哄睡所有人了,自己讲去吧,讲完了再唱个安眠曲。” 没有被人嫌弃推开的沮丧,沈遂说完就叭嗒叭追着沈从进笼子了,嘴里还囔囔着要揉。 俞凤林当空一指:“这跟没断奶的娃有什么区别?” “呵。”向光行冷哼一声后留给俞凤林一个无情的背影。 俞凤林:“……”操了,忘了旁边的是姓向的了。 . 一晚很快过去,数字重新刷新。 这次数字打乱的比较大,贺鸣璋和李舜被分到20号笼,沈从和俞凤林在9号笼,江砚秋和向光行在5号笼,沈遂在2号笼,叙舟3号笼,宋近歌和钟雨在4号,郑晓云在15号笼。 众人在过道里走来走去换笼子,叙舟紧紧贴着江砚秋,生怕宋近歌和钟雨突然从哪窜出来搞偷袭。 新的一天代表着要死新的人,因为昨天的事,宋近歌很可能对他们下手。不过都到了笼子里,宋近歌也没什么动作,叙舟大大松了口气。 江砚秋就在旁边笼子,这也给了叙舟很大底气。 自从死了人后就没再出现老鼠咬人的事情,只是狱房里静悄悄的,老鼠在下水道里却不安生。一会儿跳这一会儿跳那,一会儿出现在头顶一会儿出现在脚下,自由得过分。 宋近歌收敛心神,心里一点点数着时间。数到27时,宋近歌看了钟雨一眼,俩人同时起身小心拉开铁门。 第245章 宋近歌在怀疑贺鸣璋说谎之后,就特意注意了狱警每次来的时间,发现每隔半小时狱警会来一次,而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掐着点把叙舟赶到她们的笼子。 这游戏就跟专门挑事的一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把叙舟和她们安排成了对面,倒是方便了宋近歌的计划。 钟雨在前宋近歌在后,叙舟如临大敌地看着鬼魅般走来的俩人,腿突然抖了起来:“你们干嘛!” 因为狱警还没来,怕宋近歌突然发难,叙舟特意没锁门,寻思这样好跑。可惜他没想到宋近歌俩人就这么大剌剌地闯过来了。 “锁门!”江砚秋大喊一声,拉开自己的铁门就要去帮忙。 向光行双手抱胸看着眼前景象,目送江砚秋出去时眼神闪烁了几下。 可惜叙舟的动作还是慢了,钟雨已经打开门,刚好抓住要来锁门的叙舟。 宋近歌早就做着准备,见江砚秋过来,手往前一伸就要给人来个过肩摔。 然而宋近歌没摔动,反而差点被江砚秋借力打力反摔。 她有些惊讶,立马收力准备踩江砚秋的脚。规则规定不能直接对人造成伤害,宋近歌只能曲线救国用点下三滥招数。 江砚秋没如她的愿,灵活躲开了。 这边钟雨已经把叙舟拖出笼子,但叙舟挣扎得厉害,生命受到威胁时潜力也爆发了,滑不溜秋跟个泥鳅一样,钟雨差点没制住他。 眼看江砚秋就要去捞叙舟,宋近歌眼神一狠,改掌为拳,嘴上却礼貌:“切磋一下吧。” 她不是故意打人,只是友好的切磋,只要把握好力度能挡住人就没问题。 谁还不会做个无赖了。 然而宋近歌刚出了几招就发现了不对,江砚秋怎么这么会打? 江砚秋看着就文绉绉的,而且上轮游戏出力的事都是黎桐干,宋近歌还以为江砚秋担任的是智囊团的作用,没想到这人竟然藏了一手,武力值竟然不低! 有规则的阻碍,宋近歌下手时顾虑太多,碰上个没武力值的倒也轻轻松松就能把人拦住,但坏就坏在江砚秋不是她想的情况。 叙舟胡乱挣扎时踩到了钟雨的脚,走狗屎运挣脱了钟雨的桎梏,结果他刚跑到笼子边就又被钟雨抓回。 长廊尽头已经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不能再耽误下去,宋近歌只好放弃,一把把江砚秋踩退喊道:“先走!” 钟雨足够听劝,把叙舟随便一甩就要退回去。 “赶紧回去!”见钟雨放开叙舟,江砚秋也赶紧退回到笼子里。 向光行往门口走了几步,眼睛盯着江砚秋不知在想些什么。 “叙舟!”还没喘口气的江砚秋突然大喊出声。 只见叙舟不知哪根筋抽了,竟然又转回去勒住钟雨把她往自己的笼子拖。 狱警“吁吁吁”吹着口哨,没多久就要走出长廊。 宋近歌见状,正要回过身帮忙,就听钟雨喊道:“别过来!你快回去我能解决!” 被人勒住脖子,不是钟雨想自己解决就能解决的。 似是听到狱房的动静,狱警的口哨停了,脚下步伐加快许多,警棍抽出的声音跟拔刀一样。 宋近歌还是想上前帮忙,却被钟雨吼道:“快点回去!不要找死!我不要你死!” 狱警“梆梆”敲了墙,声音率先窜出长廊:“都吼什么?都给我停下!” 宋近歌动作一顿,深深看钟雨一眼,还是在狱警走出长廊前回到了笼子。 可惜钟雨没有这么幸运,叙舟铁了心要拉她下水,哪怕被肘击到摔在地上了胳膊也死死不放开,双腿死死缠着钟雨要把她拉进自己笼子。 叙舟的半个身体都已经挪到笼子里了,然而狱警已经看到了他们。 江砚秋心脏狠狠一抽,当即就要拉开门跑过去。 向光行见状,眼疾手快拉住人:“你出去就是找死。” 江砚秋哪听得进他的话,手抬起就要给向光行一拳,却被向光行灵活避开。 向光行制着他的手,不容拒绝般把江砚秋推到了铁笼深处。 “梆梆——” “都给我放开!才多久没看着又反了天了!”是第一天抱怨的那个狱警。 叙舟这才把钟雨放开,脱力般躺在地上。 狱警一一瞪过所有人,才一手一个把俩人抓起来:“真该听老四的建议把你们都弄死了,每天电刑伺候,我看还有没有人闹!天天的增加工作量。” 狱警人高马大,叙舟被抓起来后整个人都是腾空的。他尝试着挣扎了几次,脖子上的手却跟铁钳一样不受丝毫影响。反而他跟被电流滑过身体一样直打哆嗦。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前人走时都那么平淡了,想闹也闹不起来啊。 回头看了江砚秋一眼,叙舟做了个哭的表情。 “叙舟!” 刚被向光行放开,江砚秋就又往笼子外跑。这次向光行没抓住他,被他打开了笼门。 “你干什么!找死吗?”向光行往前又是一勒,力气没控制好,差点把江砚秋勒晕过去。 但向光行没放手,一定要把江砚秋拖到笼子里才放心。 等江砚秋再次挣脱桎梏时,叙舟已经被带走,连个影都没留。 “操!”江砚秋暗骂一声,握拳的手骨发出“咔擦”声响,他举拳,直冲向光行而去。 “你有病吧?”向光行截住他的拳头,“我救了你你要打我?果然好人没好报。” 最后一句话向光行说的小声,江砚秋没听清,他也没打算听清,扯住向光行的衣领时眼睛通红:“谁要你救了!如果不是你我就把叙舟带回来了!” 向光行面色一冷:“如果不是我,你不仅带不回叙舟,你自己也要死!睁眼说瞎话傻不傻。” “你!” “你什么你,我救了你就是事实,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反咬一口。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救的,不过是熟一点而已,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别人的命重要你分不清?有病吧!” 向光行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很重,但江砚秋不在意:“你懂什么!” 江砚秋知道叙舟是为了他才打算赌一把。这次没害成他们,宋近歌和钟雨肯定不会放弃,后面他们不一定有安生日子过。 倒不如趁钟雨没回去赌一把,把人拉到自己的笼子里淘汰钟雨,这样可以给他们消除一个祸患,又能达成今日死人kpi,简直一箭双雕。 可惜,叙舟把自己也赌进去了。 江砚秋懒得再跟他说,把人一推就要往门口走。 就在这时,女声响起:“恭喜各位玩家结束本局游戏,大家都是好样的呢!现在,请各位玩家跟随指引前往下一局游戏地点。” 话音落地,黑森长廊处亮起灯光,地上一个大大的绿色箭头出现。 原来真跟电影一样死三个就行了——虽然其实是死了四个吧,但大差不差。 俞凤林看了眼神色各异的众人,率先走出笼子:“走吧各位。”说着还把同笼的沈从一起拉上了。 众人这才跟着行动起来,踏上了长廊。 宋近歌看了眼江砚秋,又看着长廊尽头刺眼的白光。 那里没有禁闭室,没有钟雨,连钟雨的尸体都没有。 这么一遭下来,她竟然有点佩服江砚秋了。至少他愿意为了救好友而牺牲性命,而她却冷眼旁观。 巨大的愧疚感笼罩在宋近歌心里,她摸了摸心口,有些喘不过气。 可是……可是她真的不能死!她还有父母,她有牵挂。 第217章 每片叶子都有秘密 “近歌啊, 近歌啊!去给我上去摘点蒜苗下来。” 宋近歌刚打开电视拆了包面包准备吃,就听到她妈这样喊。她叹了口气,飞快应了一声踩着拖鞋出门了。 老小区最近上进了很多, 几个月前给每栋楼都建了个电梯,迅速就得到了无数大爷大妈的好评。几年不管事的物业挠挠头,随即就提高了物业费回报业主们的夸赞, 于是很快又变成一片嘲了。 这不, 宋近歌刚进电梯就听到一对婆媳在骂物业。她抬眼一看, 呦, 这不王姨嘛。 王姨经常和宋春芳约着打牌逛街烫头发,连带着宋近歌和她们的关系都好很多,平常就算远远看到也是必须要打招呼的。 王姨笑了下, 当即从篮子里拿出几个鸡蛋:“诶, 出去玩啊这是?来,拿个鸡蛋去吃。” “不用了王姨。”宋近歌把鸡蛋推回去,“我去给我妈摘蒜苗,你拎着一篮鸡蛋去干嘛呢?” “嗨呀……” 宋近歌和王姨聊了几句, 电梯下到一楼,俩人走出大厅后就分开了。王姨要出去, 她要去隔壁楼栋。 正走着, 宋近歌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宋春芳让她再买瓶酱油上去。擦了下额头的汗, 宋近歌脚步一转, 往小区外走去。 “近歌啊!出来玩啊?” “来来来, 拿点菜回去啊。” 第246章 “近歌, 你先别走, 还记得姨上次给你看的照片不?你真没看上啊?人家看上你了啊?要不还是去见个面啊?” 刚到小广场, 宋近歌就遭受到了大爷大妈们的亲切问候,亲切得都有些寸步难行。 宋近歌在心里吐槽着老妈强悍的交际能力,面上还是笑着应了。然而她正准备结束话题挥手再见一条龙,迎面就撞过来一个人。 那人比她矮一点,瘦瘦的,却不羸弱,撞上来跟石头一样。 习惯作祟,宋近歌正想说声抱歉,面前人就陡然抓住她的胳膊,脸色有些白:“这有能躲的地方吗?有人跟踪我。” 跟踪! 宋近歌一下警惕起来,她正要问怎么回事,面前人就又催了一遍:“我现在说不清,请让我躲一下。” 宋近歌看着她。面前人的脸也小小的,但骨骼长得好,棱角很分明,眉眼间有股侠气,但眼下青黑十分破坏气氛,衬得她跟几百年没睡过觉一样。 这是被虐待了? 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眼见面前人没得到回应打算放开她,宋近歌赶紧抓住人:“跟我来。” 宋近歌带着她上了楼。 老小区管的松,天台更是疏于管辖,锁完全是用来当摆设的。因此让不少大爷大妈发现了洞天福地,一个赶一个上天台种花种菜,晒被子晒衣服,七零八落地一盖,比楼下垃圾场还乱。 但确实是个躲藏的好去处。 俩人上了天台,宋近歌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人却突然一把推开她,跑到角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宋近歌一时呆愣在原地。楼梯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但很快又消失殆尽。 宋近歌往天台入口一看,什么都没有。 等了好半晌,角落也一直没动静传出来,在原地踌躇半天,宋近歌还是决定问一下。 “那个……你还好吗?” 没人回答。 宋近歌眉头一皱,别是跳楼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脚下步伐加快,扯开挡路的棉被就要探头,却在下一秒就被突脸。 宋近歌被吓了一跳,在面前人的注视下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抱歉,你一直没声音,我以为……” “没事。”女人伸手,嘴角扬起一抹笑,“你好,我是叶子,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好特别的名字。 这是宋近歌的第一反应。 宋近歌看着她。天空下翻飞的棉絮好像组成了叶子脸上的绒毛,边上阳光一镀,犹如雾里看花,竟然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动了动。宋近歌知道,叶子是在看她背后。宋近歌回过神看向背后,却依旧什么也没看见。 正义感让宋近歌发问:“所以是怎么回事?被人跟踪的话我还是建议报警处理。” 叶子又笑了:“你人真好。” 宋近歌:“……” .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和叶子就这么认识了。很小说化的情节,宋近歌直到过了几天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但这就是发生了。 她知道了叶子的名字,知道了叶子的家庭,知道了叶子的事情。 叶子很爽朗大方,为人还特仗义,轻易就和宋近歌拉进了关系。但宋近歌总有些难过,越和叶子相处她就越难过。 因为叶子跟她说过自己被人追踪的原因,很惨……很惨,惨到很难想象那是会发生在一个女生身上的事情,惨到宋近歌都怀疑叶子是不是在编故事了。 但她不愿意这样揣测任何人。 越发现叶子的好,宋近歌就越难受她的遭遇,就像多了条裂痕的美玉,她本应该有很好的人生。 于是宋近歌做了个决定,她要多和叶子联系,首先就是每天给叶子转发搞笑视频,希望能让她开心点。 但后面宋近歌突然回味过来,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对? 除了初认识时的窘迫,叶子大多数时候的吃穿用度比她都好,花钱也毫不吝啬,对人更是朋友满天下,怎么看也不像是从小到大爹不疼娘不爱,时刻遭受社会恶意的人会有的性格。 当然,她的意思不是叶子就该卑微阴鸷,但她着实有些太正面了。还是说……正是因为经历的多才养成了这样的性格?为了保护自己? 宋近歌顿时被自己的脑补难受到了。在她眼里,叶子就是可怜无助却还坚强生活的小白花,心中的责任感翻腾而起,宋近歌对叶子的关注更多了,不时就会给叶子发信息过去了解她的近况关心关心她。 但叶子回得并不频繁……也不能说不频繁,而是不及时。通常宋近歌的信息发过去至少要半小时才能得到回应。叶子没有说过原因,宋近歌就默认她不怎么看手机。 慢慢的,这样的关心就变成了每日打卡般的事情,宋近歌养成了习惯,叶子回复得也及时了很多,俩人一起聊日常的频率直线上升。 叶子说她在忙着找工作,宋近歌就时刻帮她留意招聘信息;叶子说想尝试健身,宋近歌就给她说了一堆方式方法;叶子说一直被人跟着好烦,宋近歌就在叶子家里住了十几天保护她,哪怕自己还有一堆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于是,宋近歌就得到了叶子这样的评价——一个保护欲旺盛的善良的人。 宋近歌一笑了之,没有说在一起住的十几天里,她对叶子的评价。 小白花好像不是单纯的小白花,不仅有“大姐大”这种外号,还时常出门不知道在做什么,家里放着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偶尔不知看哪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狠厉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是一片有很多秘密的叶子。 和叶子住在一起的第十五天,叶子委婉地表示俩人不能再住在一起了。虽然用的理由是担心宋近歌同时兼顾工作太累,但宋近歌能感受到叶子的担忧。 但她在担忧什么呢? 宋近歌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叶子或许并不需要她的保护。于是宋近歌离开了,但俩人依旧是很好的朋友,空闲的时候聊天也没停。 再后来宋近歌得到了个期限不短的休假,她回了大爷大妈多多的幸福城,却在没几天后被拉进了游戏。 宋近歌还算冷静,得益于接受能力强脑筋转的快,宋近歌成功活了下来。 经过她的观察,确定了周围只有她一个人进入游戏,在乎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宋近歌狠狠松了口气。 这时她和叶子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宋近歌下意识就想和她分享这件事,但信息没发出去一分钟,宋近歌就撤回了。 她不确定让其他人知道游戏的事会不会对她们产生不好的影响,她不想冒这个险。 好在后来叶子也没发信息问,宋近歌就没再提过游戏的事,只是经常自己一个人在深夜复盘。 游戏对她的影响很大,每死去一个人,宋近歌的心理负担就重一分。她不想杀人,但只有杀人才能活着,而她不能死,她也不想死。她有父母,有朋友,有事业,有那么多割舍不下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死了,宋春芳会哭成什么样。 后来参加的游戏慢慢多了,宋近歌学会了开解自己,效果还是不错的。她依旧没跟叶子透露一点游戏的事,叶子却开始频繁地关心她,有空就约她一起聚一会儿。 宋近歌觉得神奇,但没有想太多,只当是真心换真心。 直到她在现实世界见到了沈从,见到了谈迟,见到了林祖啸被带走,宋近歌的心突然跳起来,不知怎么,她想到了叶子,毫无理由。 宋近歌开始更加关注叶子,她试图分析出叶子平常都在做什么,但豪无结果。而且宋近歌很快就放弃了,她做不到对朋友耍心机。而且她相信,如果有什么,叶子会主动告诉她的,就像以前委婉地提示她离开一样。 直到飞鸟那轮游戏结束后,叶子突然给她发信息,说她要过生日了,想邀请宋近歌一起过。 宋近歌秒回了好。 叶子又说自己现在在其他城市有点事,等下周回来聊。 宋近歌同意了。 过了很久,叶子又发过来一条信息——如果有人找你不要答应。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宋近歌却无由来担心起来,叶子遇到什么事了吗?她一个人能应付吗?还在被人跟踪吗?还安全吗? 这轮游戏开始的突然,宋近歌什么都没想好就进入了游戏,不能确定叶子的情况她实在心神不宁。 于是她在晚上跟钟雨说了这些事,钟雨很快建议她回去好好问清楚,她说她会尽全力帮宋近歌活到最后,反正自己了无牵挂。 了无牵挂…… …… 愧疚感泛着酸升起来,宋近歌揉了下眼睛,不再想这些事。 · “你果然没死。”俞凤林抱臂站住。 徐成竹温文尔雅笑着:“一个头玩福利而已。” 向光行挥了挥眼前碍事的雾气:“那头玩知道现在又是什么游戏吗?” 第247章 现在,总共剩下沈从、沈遂、俞凤林、宋近歌、向光行、郑晓云、贺鸣璋、江砚秋、徐成竹和李舜十名玩家。 而现在包围在几位玩家周围的,是一团带着湿润水汽的雾气。雾气把他们所在的空间衬得白茫茫一片,像到了电视剧里大走丧葬风的天庭。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游戏——终局迷境,十分钟后游戏开始,祝好。” “终局迷境?”俞凤林转着银链,“有人知道怎么玩吗?我没听说过。” 徐成竹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他深吸一口气,往前站了步:“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知道的。” 第218章 硬茬小弟 “电影?还是游戏?”俞凤林问道。 徐成竹摇头:“是小说。我很早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小说主基调是冒险志怪类的, 终局迷境是小说中主角经历的最后一个关卡。 “规则很简单,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人都说假话, 每个人都不愿承认,而这些组成了心魔。心魔又组成迷境,通过迷境增强力量 。 “在迷境中, 主角一行人要完整走完迷境才算完成试炼。而在此过程中必须保持冷静, 因为迷境会展现出主角团中每个人的一生, 事无巨细, 如果有人情绪起伏过大,心魔的力量就会增强,开始吞噬人的意识, 直到人完全变得痴傻迷失在迷境中。 “换算一下的话, 如果我们迷失在迷境中,那就是死了。” 俞凤林越听链子越转不起来:“这又是心魔又是迷境的,不应该是修仙频道?” 徐成竹笑道:“它确实是志怪小说,只不过元素杂糅很多, 其实只是在蹭热点而已。” 宋近歌问道:“蹭热点?” “对。”徐成竹看了眼远处的雾气,“这本小说的作者其实挺有天赋的, 但有些时候只有天赋不行。大众喜爱的热点就那么些, 他要想赚钱, 要想自己的书被看到, 最好的方法就是蹭热点, 读者喜欢看什么就写什么, 再杂糅点自己想写的进去, 也算一举两得。” 江砚秋有些难理解:“就一定要蹭热点?一本书没有自己的特色怎么可能长久?” “这个还是看目的的。有的人就是喜欢写想写, 自然不会蹭所谓的热点, 他也不会在乎有没有人看。但如果目的是写书赚钱赚名气,那蹭热点无可厚非。 “很多作者都说读者喜欢看什么,只能写什么,把一切原因推到读者身上。但作者追逐流量只写这些内容,读者又能怎么选择呢? “当然,也不能全怪作者。环境太敏感,莫名其妙的规矩太多,束手束脚成为常态,再好的创意写出来也只能是一滩死水。其实不过是相辅相成互相影响而已。” 宋近歌点头,问道:“小说里这个迷境有什么必须死人或者必须死几个才能结束的规则吗?” 徐成竹:“没有。迷境在这里算是最没有伤害的一局游戏了,只要能保持冷静走完全程迷境就能活。但这里是游戏,按我的经验,游戏最后留下的头玩只会少不会多,或许游戏会自己加规则也说不定。” 宋近歌又问:“如果没加呢?” “没加就说明这不是最后一局要玩的游戏,不需要角逐头玩。” 俞凤林说道:“就是说这个终局迷境不一定是真的终局?” “对。” 几人无言站了几分钟,女声终于响起:“休息时间到,终局迷境现在开始!请玩家们一直往前。” 女声停了。 俞凤林特意等了半分钟,女声也没再响起。 没有加规则。 俞凤林撇了撇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没什么杀人kpi是挺好挺轻松,但要在游戏里面待的时间就更长了。 慢慢地,充盈在众人眼前的雾气开始消散,直到只剩一点痕迹的时候,虚空中突然出现了很多人。他们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有人还从他们面前走过却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看到这群玩家。 宋近歌回头看徐成竹:“这是……” 徐成竹回道:“这就是迷境呈现每个人一生的形式。” 宋近歌有些惊讶:“这么真!我还以为是像镜子屋那样映出来的。” 现在这场景,宋近歌总觉得自己误入了什么拍摄现场,但确实代入感强了不少。 众人不知道现在呈现的是谁的故事,只能先一路往前,一边走一边看还别有一番趣味。 走了几分钟,众人终于找出来了主角——一对夫妻,其中的妻子好像已经怀孕了很久。 众人不明所以,这两夫妻看着谁都不像,到底是他们中的谁?还是夫妻其实不是主角?可是迷境呈现出来的世界确实是跟着夫妻的行动变化的啊。 直到又走了几分钟,众人悟了。 主角确实不是夫妻,而是刚从妻子肚子里生出来的婴儿。 再过了几分钟,众人又悟了。 婴儿名叫俞凤林,这是俞凤林的故事。 俞凤林掸了下外套:“不是,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宋近歌移开视线,目光放在和猫抢猫爬架最后摔了个四脚朝天的俞凤林身上:“你小时候还挺闹腾。” “……谁小时候不闹腾。反正你们可以先期待了,我从小帅到大,正好愁没人欣赏呢。” 向光行冷哼一声:“是谁给你的错觉?他该配眼镜了。哦,不配是因为配不出适合他度数的眼镜吗?” 俞凤林“啧”一声:“我是正常人,不跟皇帝的眼睛计较。” 不仅骂向光行不正常,还暗讽向光行眼瞎。 两人又开始拌嘴。 其他人已经习惯,目不斜视当背景音乐听。 一直就这样走了快半小时,迷境终于放到了俞凤林上初中,因为午休在走廊打闹被罚站一下午。 下课铃突兀响起,从众多窜出教室的小孩旁边走过,向光行已经有些犯困了:“这一局其实是想让我们一直走到力竭吧?这些到底有什么好展示的,不能一键加速吗?” 徐成竹摘下眼镜:“不能,迷境就是这样,事无巨细从小到大。不过如果走累了坐下来休息是可以的。” 宋近歌打了个哈欠,弯腰想要扶起一个在楼梯上摔倒的学生,却在伸手时想起自己并碰不到他。 徐成竹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些对我们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当事人来说都是值得说道的回忆。你们看俞凤林的情绪现在就已经被调动起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 确实,俞凤林非常入戏,拉着沈从开始说他为什么要在走廊打闹的原因,义愤填膺地表示他是讲义气,老师却什么都不搞清楚就乱罚他…… 沈遂走在一旁,一路板着脸,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沈从偶尔回他一个“嗯”,于是俞凤林讲得就越起劲,话题一转开始剧透他初三收了一群小弟的事了。 手舞足蹈,绘声绘色。 向光行正好听到,嘲了句:“你能直接挑重点讲吗?前情提要提到八百年前了,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讲?” 俞凤林白他一眼:“你退退退!真不讲了你又听不懂,不听站一边去。” 真服。 向光行双手抱胸走远了。 俞凤林又扒拉着沈从,指着一个脸上带有大片胎记正被欺负的小孩:“你看你看,我小弟出场了。本来当时我不想帮他的,只会站着挨打的人帮他也没用,但是没想到他是个硬茬啊,捡了块石头一下扎人眼球上了。就这下一下就戳我心巴上了,我立马就上去帮忙……” 俞凤林话音未完,众人眼前的画面就变成了俞凤林帮忙不成反被胖揍。 “……” 向光行笑了:“就这种水平都能有小弟,是人家看你太傻才答应你的吧。” “咳咳,你懂什么!”俞凤林清了清嗓,强行挽尊,“我那时候还在上学呢,敢处理这种社会上的纠纷就很牛了好不好!你们重点不要放歪了!而且我后来就去报班了,我一只手就能打十个你。” “嘁,有本事你来试试,我不还手都能弄死你。”向光行斜眼盯他。 俞凤林同样瞪回去:“激将法对我没用,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向光行正要回,就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拍门声。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切善后好之后,俞凤林他爸关上大门,抽出了皮带。 很快,俞凤林一声惨叫,满屋子乱窜。 他爸边追边骂:“你个混小子,我没跟你说过这种事第一时间报警?你冲什么冲?毛都没长齐学人家见义勇为啊,你自己数数都多少次了!整天不长记性,你看我今天抽不抽你!” “爸!爸爸!我错了!!”俞凤林丝滑跪下认错。 然而他爸一点没心软,打定主意要好好给俞凤林长长教训,抓到到处跳的小崽子就把裤子一扒。 “诶诶诶!”俞凤林赶紧跳到小俞凤林面前挡住,“这里就不用看了!赶紧走赶紧走!” 俞凤林的呐喊和一声声凄惨的、震天动地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重叠在一起,非常具有喜剧效果。 第248章 向光行一点不掩饰地笑出声:“就看就看,多大的人了还被打屁股,哈哈哈哈哈——” 俞凤林脸色一冷:“姓向的你完了,看我抽不抽你!” 向光行脸上还带着笑,并不吧俞凤林当回事:“来啊。” 向光行做好了接招的准备,然而面前人影一闪,和他打起来的人不是俞凤林,是江砚秋! 怎么回事? 俞凤林显然也没反应过来,当场石化在原地:“不是……你小时候也被打过屁股吗?怎么反应比我还大。” 江砚秋没回应,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向光行被打出了脾气,也不留情了。扭过江砚秋伸来的拳头往外一翻,同时腿上发力把江砚秋绊倒。 向光行把人死死绞住:“你发什么疯!” 江砚秋不语,一拳砸向向光行太阳穴,翻身把人压下,举手就砸。 众人站在一边,一时也分不清江砚秋是什么意思。但他们也没打算上去帮忙,打起来最好,不管里面是谁死了对他们都有利。 但这打着打着众人就感觉哪里不对劲了。打架的那两个鼻青脸肿就算了,怎么他们也开始浑浑噩噩头晕眼花头重脚轻起来,这正常吗! 有丰富阅读经验的徐成竹最先反应过来,他啪嗒一下坐地上缓了缓:“快阻止一下吧,他们现在情绪太激动,我们会被牵连的。” 众人如梦初醒。 俞凤林离得近,当即一冲到底,哪想向光行正使出一记扫堂腿,俞凤林好巧不巧撞上,一击未出而开头崩殂。 第219章 都去死 不过俞凤林摔的方向很好, 脸直直地就对着江砚秋去了,给人一下砸在地上。 江砚秋被砸得头晕眼花,也不管身上的人是谁, 举拳就是砸,拽着俞凤林的头发就把人往地上磕。 “哎、我操、停、靠,停停停!”俞凤林被砸得眼冒金星, 血顺着纹路流了一脸。 俞凤林想反抗, 却根本找不到机会。他小时候也报过武术班, 但也只是报过班, 而且他当时很自信,只学了点皮毛就认为自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后期学的根本不认真。 后来没学了, 正儿八经的切磋俞凤林没有经历过, 只在街上见义勇为的时候施展过一点,后来在游戏里也实战了几回,凭着点小聪明配合也能赢不少人,但遇到能完全碾压自己的, 依旧是只有被打的份。 就在俞凤林的门牙差点被磕掉的时候,向光行终于看不下去, 把江砚秋拽开了。 向光行压着人:“你干什么!想死吗?” 江砚秋冷笑, 使了点阴间招数往向光行麻筋上狠狠一掐:“都去死!” 向光行手一软, 被江砚秋一脚踢开, 然后被死死掐住了脖子。 俞凤林这边才缓过来, 他抹掉一脸血, 被眼上传来的刺痛激起了怒气。他什么时候被打得这么惨过!他爸都不往他脸上招呼! 大喊一声, 俞凤林冲向江砚秋。 打着打着, 三人就打到了沈从面前。 沈从还没动作, 沈遂先一皱眉,拉着沈从退开了。 沈从看了眼沈遂。沈遂的脸色很不好,眼睛盯着另一个方向,并没把打得不可开交的三人当回事。 很奇怪,进入终局迷境以来,沈遂就没再说过话,脸色神情时刻能冷死人,完全和他之前的人设相反。 表演型人格不表演了? 沈从回忆了下,和李舜打完的时候沈遂都还在笑嘻嘻地油嘴滑舌,可是第二天后,沈遂就变得格外严肃了。就连李舜…… 沈从看了眼站得最远的李舜。 李舜还是一样沉默。但这应该是不对的,在和沈遂打了一架之后,李舜竟然就没了任何作为,沈遂也没再找李舜的事,仿佛俩人都默契地忘了那一架。 难道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沈从正想着,大脑却突然停摆。随后,是一阵尖锐的如针刺般的阵痛。 好家伙,这下情绪暴走了三个人,迷境的力量又变强了。 向光行和江砚秋不相上下,俞凤林在里面歪来倒去,却奇迹般地牵制住了两个人——谁都不知道他那一拳会砸向谁,又会不会突然转个弯误伤到自己,硬是把两人弄得不知防守还是反击——当然,犹豫不决的主要是向光行,江砚秋愣了几次后就开始两个人一起揍了。 再这么打下去能打到地老天荒,沈从甩了下脑袋正要加入战场,却被沈遂拉住。 他回头一看,沈遂只是拉着他,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眼睛又望向了其他地方。 奇怪的,沈从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焦躁,从沈遂身上。 “砰!” 俞凤林被砸到沈从脚边,他猛地吐出一口血,伤得不轻。 江砚秋能把俞凤林踢开,却不能挡住向光行,一个不注意又被向光行死死钳制住。 “你要打到什么时候!”向光行吼道。 江砚秋冷冷瞥他:“打到你死,总要有人去陪他。” 向光行终于知道了江砚秋在想什么,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你至于吗?要不是我你只会和叙舟一起死。” 江砚秋吐出一口血沫:“要不是你,我会把叙舟拉回来!” 向光行一愣,随即笑了:“你别骗自己了,就算把叙舟拉回去你也没时间回笼子,到时候死的就是你。就这么想替别人去死?就这么闲不住?我真是不懂你们这些人,丢了命也要去保护别人,到底有什么值得的?这么有奉献精神吗?” 一句“要你管”快要冲出口,江砚秋却突然想到什么,冷哼一声:“呦,怨气挺大啊,被人整过?” 江砚秋咳出一滩血,又说:“一个人生闷气有什么意思,你去打啊,去骂啊,这里十多个人呢,干脆拉着他们一起死啊。我们也别打了,一起把这群看戏的弄死怎么样,都死了就好了,都死了就结束了,哈哈哈……咳咳咳。” “你闭嘴!”像是被江砚秋戳到了点上,向光行的表情有些恍惚。眼前咳嗽的人像是一下老了几十岁,头发稀疏,皱纹横生,只有一双眼清明依旧。 但很快,那双眼就被一片血污覆盖了。血,全都是血,向光行怎么都擦不过来,只能无助地搂着人,周围喧嚣声漫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海。 向光行的手越来越松,江砚秋见状,眼神一狠,立马暴起反身将人压住,手指死死掐住向光行脖颈,这是真的奔着把人掐死的劲。 向光行一时不察,很快就被掐的脸色发青。 这是个好机会。 宋近歌忍着越来越不适的感受,偷摸绕到他们后面,正准备下黑手,面前就横过来一条胳膊。 俞凤林身残志坚,肿着一双眼也要守在前线,手腕一转,一条银链掉出:“用这个,你勒一个我勒一个。” 宋近歌了然,拿了银链再次准备动手。 “你们真的效率很低。” 宋近歌耳边刚飘过这句话,面前就飞快闪过一个人影,人影轻松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向光行和江砚秋本来就打得快力竭,身上都带着伤,根本不用贺鸣璋费太多功夫。只听几声闷响,向光行和江砚秋就齐齐没了气。 宋近歌:“?” 俞凤林:“??” 怎么个事? 两个还没来得及出手的人僵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见贺鸣璋的目光朝自己扫来,生怕被当成危险分子被赐死,俞凤林赶紧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别动别动!我现在很冷静,没有情绪起伏,我的心已经比冰块还冷比钢铁还硬了。” 贺鸣璋没说话,但收回了视线。 贺鸣璋家是武术世家,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真功夫,学的是正宗武学,习的是真正的杀人技,杀一两个人就跟杀鸡宰鱼一样。因为这个,贺鸣璋向来在游戏里无往不利。 现代社会,有脑子的人不少,但有真功夫的却不多。 一下解决了危险来源,众人那股头重脚轻的劲也消了。 俞凤林挺乐天,缓过来之后就开始“关心”别人了:“诶,你们说江砚秋没事突然打向光行干什么?他两有仇?” “……”众人各走各的,没人回他。 宋近歌看不下去,好心回道:“在叙舟死之前应该是没有仇的。你不也听到了,如果没有向光行拦着,江砚秋能把叙舟拽回来。在江砚秋看来,叙舟相当于是被向光行害死的,能不气吗。” 俞凤林啧啧不停:“看不出来江砚秋还是个莽的,忍忍到最后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再动手不行吗?就非得来这么一下,他一个人干得过几个人啊。” “他不一定能忍到那个时候。”宋近歌想了会儿,眼神隐晦地扫过沈遂和李舜,又在贺鸣璋身上停了停,“最后剩的人他不一定打得过,而且他应该只是想找向光行的麻烦,早点打和晚点打的区别不大…… “我有点疑惑的是,向光行之前在笼子里为什么要救江砚秋,他们好像一直没怎么交流过吧,应该算是不熟?按理来说多死一个人对我们是有利的,我实在想不到向光行救他的原因。” 第249章 “他这人就这样。”俞凤林揉了下开裂的嘴角,声音有些糊,“我怀疑他这个人有人格分裂,一会儿人间不值得谁都看不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会儿又圣父上身这个要救那个也要救,他这个人就别扭的很。” “这……真的吗?” 第220章 同年同月同日死 “管你真的假的, 我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刺眼的荧光灯打在江砚秋周身,面庞全陷在阴影里,衬得他像个盛气凌人的无赖。 将烟摁在瓷砖上捻灭, 江砚秋吐出一口烟圈,最后瞥了地上的人一眼,转身走了。 不过两三秒, 其他人就一窝蜂围上来, 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怒斥那人多混蛋恶心, 哪怕他们并不知道江砚秋为什么要教训人。 江砚秋走在最前面, 随意勾了下嘴角,身后的人说得就更起劲了。 江砚秋这回是真笑了。他点燃烟,随手挥散一溜跟屁虫们后坐进了早等在路边的车。 “回家。” 江砚秋扯了下衣服, 冷嗤一声后, 原本安稳呆在修长手指上的烟被捻灭在真皮座椅上。 无聊。 江砚秋很有……不对,应该是江砚秋家很有钱。 江砚秋是被一群人捧着出生的。出生后更是被捧到极端,大多时间都在各种人的臂弯里睡得安稳,两岁才开始下地,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更别说一个不顺心就张牙舞爪, 从小就打下了坚实的霸王基础。 但江砚秋没长成霸王。相反, 他的皮相和姿态都是一等一的优雅得体, 端的是个谦谦君子, 谁看了都要说一句人中龙凤万里挑一。 江砚秋很受用, 酒杯轻轻和人一碰, 上扬的嘴角被各路夸赞吊得老高。 笑话。 他接受的是最顶级的教育, 享受的是最顶级的资源, 接触的是最顶级的人脉, 万事舒心钟鸣鼎食,就是个泥巴都能被塑成金子,他还能长成歪脖子树不成? 他理应是最优秀的。 财富带来的幸福感不是财富本身可以衡量的,钱太值钱了,而他生来就拥有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 无比优越的生活带来了高傲的姿态,江砚秋连低头都不会。他享受这种富裕,并以展现这种富裕为荣,他乐于向全天下宣告——他就是人上人! 不过很可惜,江砚秋能宣告的范围始终有限。 人下人太多,他们对自己没有的东西保持着天然的敏感度,见到点奢华生活的一角双眼就能被刺到泛红流血,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只能叫嚣着,声讨着,誓要把全天下有钱人都铲除。 呵。 江砚秋晃着酒杯,冷眼俯视着为他擦鞋的服务生,面上却微笑着,在对方胆战心惊的道歉声中,批了句“没事”。 人上人的通病……好吧,江砚秋的通病,他最看不起那些人下人。 不过是得不到在泛酸而已,极度渴求衍生出来的酸液足以腐蚀他们贫乏的大脑,因此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简直正常。 江砚秋向来对这些人是嗤之以鼻的,有钱怎么了?有钱为什么不能炫?我花我自己的钱难不成还要普罗大众同意?管我用两百万的厕纸还是收藏三千万的大哥大呢。就算是剥削来的又怎样?可不是谁都有剥削的能力。 著名的文学家批判家社会学家不知道谁曾言:人一有钱就变坏。 人上人江砚秋批复:纯他娘的放屁! 人没钱的时候照样坏,不过是因为缺少钱来善后不敢坏罢了。为了钱变成鬼的人都能组成一个师团。 谁不想要钱啊? 所有人都在追逐钱,却又不肯承认自己长了双势利眼,非得用些伟光正遮掩,没事就讨伐下有钱人满足点酸水泛滥的虚荣感,好像成为大众真的令他骄傲到爆炸。 江砚秋嗤笑一声,亲自关上包厢大门。 隐形摄像头锲而不舍地工作着,监控房里人间百态,坐在后面的人两眼放光。 人为了钱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江砚秋不感兴趣,他不需要为了钱,是钱为了他。 签下自己的大名,江砚秋搁下钢笔。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感兴趣。 大学的时候,江砚秋认识了两个人。 大他两届的黎桐,和他同届的叙舟。 黎桐家条件很不好,还有攀附在左右不断吸血的亲戚,黎桐能一路磕磕绊绊读书考上好大学,全靠她自己。 黎桐从小就有经商头脑,小学捡瓶子,中学卖小零食,高中就知道跑去给老师做事引来同情给自己“充电”。 哪怕每天都要忍受各路亲戚的盯视,学习也依旧没落下,每逢考试必拿前三。 学习好但家庭差又懂事的孩子格外讨老师喜欢,帮了黎桐不少。校方也愿意给黎桐一点便利,毕竟少收一个人的学费也损失不了什么,反倒能捧出个名校生做宣传,钱来名来无穷尽也。 大学了黎桐也不安分。大一的时候各种兼职都干,后来表现良好得了学姐学长的赏识,让她管理起学校的外卖生态圈来。 黎桐当然管得红红火火。后来又不知哪来的路子在外面认识了人,怎么说还是名校好呢,首先地理位置就能给多少人机会啊。 黎桐就抓住这个机会了,做起了驾校招生代理不够,还和几个不大不小的节目组有了联系,她拉学生去免费当观众,节目组给她介绍费。这样不仅在学校里赚得了好名声,自己的钱包还鼓了起来,两头赚。 前两年赚够了启动资金,黎桐又去研究股市理财,誓要钱生钱生钱。 黎桐这人聪明有韧性,虽然刚开始有亏损,但后面还真被她赚了几笔,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叙舟是在兼职送外卖的时候认识黎桐的,不是因为什么能力出众,纯靠会笑的男孩运气不会差,见谁都笑哈哈称兄道弟,呼一声就有兄弟来帮忙,送外卖又快又准很少出错。 叙舟的交际能力吸引了黎桐,她开始主动跟叙舟聊天,两人很快就熟了起来。 江砚秋认识他们是在一个院系志愿活动上。他闲日子太无聊,给自己找了点事做纯当体验生活,而刚好那天,他们三人坐在了同一辆大巴上。 后来三人熟络起来,江砚秋知道了很多。 叙舟家的情况比黎桐略好,但也差。懒惰的爸好赌的妈冷眼旁观的亲戚,叙舟能长成这样全靠长得喜庆惹人爱,运气比较好遇到的都是好人,干爸干妈扎堆,吃百家饭一路吃到了大学。 江砚秋揉着鼻梁掩下笑意,听黎桐说话的耳朵动了动。 两个拼命往上爬的人下人…… 有点意思。 在江砚秋看来,人下人都有点问题,懒惰浮夸脑子坏,单纯到抱着宣传出来的所谓美好世界给自己洗/脑,试图幻想个英雄来推翻资本的大山,其实自己想成为资本想得发疯却又不承认。 江砚秋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一点。他崇尚最原始的利益交换关系,不需要多的话,如果谁跑上来毫不掩饰跟江砚秋说一句“用十年换一亿”,江砚秋都会对他高看一眼。 因利来为利去,江砚秋最欣赏把野心写在脸上的人。 但是,有野心可以,太有野心可不行。 最优秀的理应只有他江砚秋。 江砚秋极其享受普罗大众的追捧,他喜欢站在人群中间,喜欢充当一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翻手间就能戏耍所有人。 他生来就是人上人,理应永远踩在众人头上不是吗? 金币噼里啪啦地砸下,周围人传来羡慕的眼光,江砚秋却看都不看,昂首离开了推币机。 黎桐见状,提出或许可以去投个篮球,叙舟听到后瞬间两眼放光,拉着江砚秋就要走。 江砚秋瞟黎桐一眼,倏然一笑。 太有趣了。 黎桐和他认为的人下人一点都不一样。她不过跟江砚秋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摸清了江砚秋的脾性。在他面前时姿态放低得自然,却又不藏着自己的能力,偶尔还带他来尝尝普通世界的新鲜。 在这点上叙舟其实和黎桐殊途同归。黎桐是明着展示,叙舟就是暗着争取,笑嘻嘻的面容下是暗暗蛰伏的欲望。 如果只是这样,江砚秋其实不会多看重两人,世界上这么多人,聪明人还少吗? 但追逐欲望的同时,两人却同样保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善性,像是还残存着感情的野兽。 他们需要钱,他们追逐利,却仍旧坚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一分一分赚,半点邪路不走,连动摇都没有。他们从不因野心害人,反而对谁都很好看见谁都帮,善意不要钱地往外撒。 实在是……实在是…… 江砚秋实在是没了形容词,他只觉得……觉得有趣极了! 穿梭在人群里,游戏币落下的哗哗声叮咚作响,组成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江砚秋突然来了兴趣,人会因为钱变成什么样呢? 江砚秋建了个公关团队,黎桐和叙舟自然在其中。黎桐负责向外对接,叙舟负责输出,江砚秋负责暗中观察。 第250章 他故意以看好的名义让黎桐去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场场酒灌进肚子里,任谁都不能保持清醒。 但叙舟的表现首先让江砚秋感到意外。你很难想到一个看起来就不靠谱整天傻兮兮的人,竟然能想出那么多的鬼点子!哄鬼的话一套一套,每次公关都是一次剑走偏锋出人意料。 江砚秋大声呼奇,更加期待他们的发展。 但很不幸,他们俩很清醒,时刻清醒。 哪怕嘴上说着再假的话,做着再奸的事,却始终只把工作看成工作,他们知道自己在挣什么,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知道自己应该付出什么,属于人的品质依旧没被消磨。 他们从一个好人变成了一个有钱的好人。 好吧。 江砚秋无所谓耸肩,他确实想的过分了点,不是所有人下人都一样虚伪。 虽然实验落空,但江砚秋竟然奇妙地觉得心情不错。 不可否认,他追崇的利益互换世界已经不能给他带来乐趣,反而早就索然无味起来,他已经上无可上。 但黎桐和叙舟总能带给他不一样的体验。 江砚秋还算满意,决定低点头跟他们做个朋友。 三人的感情逐渐走向真实,他们感受到了变化,从根本上的变化,于是变成了密不可分的模样。 叙舟是最高兴的那个,当即挑了个好日子打算来个桃园三结义。江砚秋无可无不可,黎桐虽然嘴上吐槽,但还是依着叙舟去了。 可念到“同年同月同日死”时,江砚秋却有些沉默。他从小浸淫在商场,知道承诺的重量。 但江砚秋还是念出来了,不念的话叙舟会闹,虽然叙舟并不真的把这句话当回事。 后来进了游戏,三个人也经常被分到一起,一路走来都很顺畅。 踩着一个死人的头,江砚秋任由黎桐给他擦掉血迹。听着耳边的“恭喜存活”,他突然觉得,他们三个合该一辈子在一起。 可惜,跟立flag一样,黎桐进了医院,醒过来的可能堪比太阳从西边升起。原本叙舟还能给他一丝慰藉,可叙舟也被害死。 ……因为他没抓住…… 第一次,江砚秋觉得自己很无能。 无能的江砚秋还有必要活着吗? 没有叙舟和黎桐他应该怎么活着呢? 活着好无聊…… 他已经不想再面对冰冷的金汤匙…… 无法想象,江砚秋竟然会为了原本最看不起的两个人想到去死!江砚秋几乎下意识抗拒这种想法。 可是……可是没有黎桐好无聊,没有叙舟好无聊,他们三个在一起才是世界上最大的乐趣。 但是,江砚秋不能依旧容忍自己因为一点失误就要死要活,不过是一条人命而已,不过是一个叙舟而已,他江砚秋只能是为自己死。 但……好无聊啊。 江砚秋快要被这两股力量拉扯到崩溃,好在没崩溃多久,江砚秋听到了向光行的声音。 他盯着向光行,心底升起一片阴暗。 对,最该死的是向光行才对,如果不是向光行,他肯定能把叙舟拉回来的。 该死的是向光行! 江砚秋动手了。 虽然他没有亲手弄死向光行,但落到贺鸣璋手里时,他亲眼看见了向光行断气。 呵呵。 江砚秋简直想笑出声。 闭上眼时,江砚秋好像又听到仪器上黎桐心脏停跳的警报声。 三根红线平铺在屏幕上,很刺眼。 同年同月同日死…… 呵。 就属叙舟喊得最大声。 第221章 秘密 “向光行有个秘密, 他很敬佩那些愿意为了别人付出自己的人,但他不想承认。” 宋近歌回头:“你在念什么?” 俞凤林不愧是从小被打到大的,不论被打得多惨都能迅速恢复元气, 只见他闲庭信步往上一指:“喏,天上飘着的。” 众人抬头一看,哦呦, 还真是。 天空上, 厚重的云层组成了一句长长的话, 正跟着他们的动作不断向前飘动。 他们没在江砚秋的问题上纠缠太久, 毕竟人都死了,再怎么都影响不了他们。加速通过了俞凤林的故事,几人坐地上歇了会儿就继续往前走了。 俞凤林眯缝着眼:“还带故事梗概的, 怎么我就没有这种待遇?我到底差在哪里了!” 宋近歌捂脸:“可能差在没抬头吧。” 这种东西应该是每个人都有的, 不过之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主角是谁上,自然就没有看到。 嘴角的伤说句话就疼,俞凤林干脆按着嘴角说话:“有点好奇它给我的故事梗概是什么了,这是一名千年难出的少年天才, 本该万人追捧走上人生巅峰,却被奸人所害, 一遭落入泥地, 成了不知名乐队的小小乐器手, 不仅要会打鼓, 还要会吉他贝斯, 还得学其他民俗乐器, 成了一块哪用哪搬的砖。” 宋近歌越听越觉得不对, 这不是她经常看到的爽文短剧里的台词吗? 经过俞凤林的改编后的台词颇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 宋近歌差点没笑出声:“你真是够了。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 向光行已经死了,但我们依旧要走过他的故事,难道不管人是死还是活,游戏的关卡设置都不会变吗?” 徐成竹说道:“你是想问终局迷境后会不会还有关卡,且关卡还是只有向光行一个人才知道规则的那种?” 宋近歌点头:“我就是担心这个,毕竟我们现在所知的游戏规则都要靠玩家,游戏不会因为玩家死亡就撤掉和死亡玩家有关的游戏的话……很可能向光行死的不是时候。” “确实。”徐成竹看向身后,镜片反射出不明不暗的光,“不过没关系,我们郑阿姨不是有头玩福利?相信就算遇到了你说的情况,郑阿姨也会带我们走出难关的。” 郑晓云心脏咯噔一跳,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动,有些想掐人,但她面上还是应和笑着:“对,别担心,有我呢。” 宋近歌不太乐观:“可是死的不只有向光行一个啊,郑阿姨的福利只能用一次,万一遇到只有江砚秋知道规则的游戏我们就要费一番功夫了。” “真到了那时候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徐成竹缓缓说着,宋近歌却从里面听出点狠劲,没等她深想,就听俞凤林说道:“你怎么知道郑阿姨的头玩福利是什么?” 问的是徐成竹。 宋近歌不以为意:“他们不都是头玩?头玩有什么福利应该互相都清楚的吧?” 徐成竹摇头:“不清楚,游戏不会告诉我们这些消息,我只知道自己的头玩福利,并不知道郑阿姨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头玩福利。 “知道郑阿姨的福利是什么是在我被狱警带走之后,我利用福利活了下来,于是狱警把我丢在了一个小房间里,房间四周都是屏幕,而屏幕上播放着你们的画面,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俞凤林恍然大悟点头:“怪不得你看到我们少了人没问什么。” 说完,俞凤林又转头看沈遂:“诶,你怎么回事啊?一直都不说话,出来变哑巴了?” 沈遂瞥他一眼,满脸都写着滚一边去。 俞凤林转而看沈从,又被沈遂瞪一眼。 俞凤林一笑,自动脑补出一场大戏。 . “我们这代人,是信仰缺失的一代人。你看我们天天用各种办法宣扬核心价值观,有作用吗?有。有反作用吗?也有。我之前在一所重点高中了解到,同学们注意,是一所省重点高中啊,但是我了解到在我们全方位的教育下,真正产生了信仰的人是很少的…… “甚至不少同学对这些积极的、正向的东西嗤之以鼻,一听到就仿佛遇到了洪水猛兽,厌烦心理究极严重。所以我们要反思啊,我们的教育方式是不是该变变了?我们的路是不是走的表面了?为什么没达到想要的效果呢?” 向光行打了个哈欠,对这位外校来的教授说的话没什么兴趣。 毕竟他就是教授嘴里那个没有信仰的人。 向光行的出身也算得上是根正苗红,爷爷奶奶参过军,父母都是警察,都为国家流过血。但很可惜,向光行这根苗出了点意外。 他长的不太“正”,一句话概括就是比较自私利己。 作为警察的后代,向光行受到的思想教育不会少,再怎么也有个耳濡目染在上面顶着。 但向光行不明白。他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每天在外面为了别人奔波,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舍己为人这个词,他更不明白他们在图些什么。 每每看着父母精心挑选的十分具有教育意义的电影电视动画时,向光行的感触都很深,偶尔是钦佩,大部分时候是不解。 可能是为了加剧戏剧性,电视里演的雷锋似的好人总会被上演一场农夫与蛇的场景,但好人依旧不改初心乐于助人积极奉献,看的向光行心累。 第251章 他不理解,这些好人图什么。图被倒打一耙吗?他们又得到了什么?除了几句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吐出来的感谢,他们得到了什么实际的东西呢? 图好人有好报吗? 向光行不信。 他看得清清楚楚。 隔壁的邻居阿姨,见谁都笑嘻嘻的,经常给周围邻居分吃的,谁家有事都会主动帮一把,把别人的事当自己的事办,帮完忙也从不提什么酬劳,心慈的连老鼠蚊子都不打,只是大叫着把它们赶走。 阿姨是在小区里做清洁的,一个人要打扫一栋楼的卫生,有很多没素质的人——也有动物会在楼道和角落里留下排泄物或者垃圾。阿姨虽然抱怨过,但打扫从来认真一丝不苟,上班时间从不偷懒摸鱼,手上满是提桶提拖把养成的老茧。 因为要擦窗户,阿姨干事又认真,很多时候会不小心给自己手上划个口子,干惯活的人流些血太正常了,她大多都不会在意。 后来阿姨经朋友介绍进了一所中学当清洁工,到新岗位前阿姨特意穿了身好看的衣服,直到办健康证的时候都一直笑着。 然而,阿姨等来了疾控中心打来的电话,她竟然得了艾滋。 阿姨一下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惊又怕地跟家人说了这事。老公,女儿,儿子,都在。 当天晚上,阿姨家吵得特别凶,东西摔了一晚上。第二天这个消息就被传了出去,流言四起。 没有人好好问问阿姨怎么了,他们只是换了眼神,嘴里传着“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外面乱搞”,阿姨之前帮过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过。 哪怕向光行他爸向云辉看不下去,科普了艾滋的传播途径不止一种也依旧没人愿意听阿姨说一句话。 还有楼上的钟叔,也是个好人,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出手很大方,时常捡些流浪猫狗来养,在街坊邻居里是一水的好名声,结果一天晚上莫名其妙中风了,躺在床上再也没起来过……可惜,钟叔平时最喜欢出去散步了。 还有楼下的爷爷,喜欢戴个小毛线帽到处逛,话虽然有点多但人是实实在在的好,热心肠一个。结果家里乌烟瘴气的事一堆,两个孙女没妈又没爹。 还有向云辉。 因为职业是警察,向云辉被架得格外高,谁有事都要“使唤”两句,大大小小的麻烦都要找他帮忙,遇到帮不上忙的,他们就会反过来嚼舌根,变脸之快不像个人。 反正向光行见过的好人里都没人得过什么好报,反而是冷眼旁观的那些过的滋润又舒坦。 那时候他就知道,付出没用,利他没用,别人只当你是工具。 但很奇怪,那些没得到好报的人好像并不这样觉得,依旧傻的让人同情。向光行搞不懂,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样不计较? 又是一顿没有父母的年夜饭,电视里放着喜庆的春晚,屋外是璀璨烟花沸腾人声。向光行没什么心情欣赏,他不理解,为了别人的事四处奔走饭都顾不上吃,却把自己的孩子晾在一边,这得多大公无私?得多缺心眼? 反正向光行干不出来。别人的安危和他有什么关系?上赶着给自己找活干。 父母在家时间少,但对于向光行的思想教育却没落下,每天守着看《今日说法》是传统,再几天放一部正向积极的影片,布置点不算太多的看书任务,十几年如一日,在这样大规模的潜移默化下,贞子都能被教育成人民的贞子。 向光行确实也被影响到了,他看着窗户上映着的月亮,这边躺着的是疲惫的父亲,那边坐着的是加班的母亲。 父母做警察也有十几年了,向光行却从来没有听他们抱怨过一句话,也没听他们喊过累,哪怕前一天再休息不好,哪怕什么实际的好处也得不到,第二天也依旧干劲满满。向光行突然有些意动,他想知道支撑着他们一直这样的理由是什么。 于是向光行定下了自己的目标,他要当一名警察,切身体会一下他父母的想法。 向光行要走父母的路向云辉是最高兴的,但家里亲戚不太乐意。基层民警什么事都要管,工资又低又没有休息,过劳死的一堆,去派出所蹉跎什么?现在有钱才是王道,学个好专业找个好工作赚够了钱买房买车多实在,把自己日子过好了就行,管社会谁来守护呢。 但向光行还是进了警校。无他,社会风向变得太快,经济下行的大趋势谁来了也拉不住,各行各业都饱和。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赚钱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稳定的活着。 人们被时代的浪潮一个猛子带到了求稳的位置上,拼了命地去竞争一个一眼能看得到头的安稳岗位,而这些岗位被设立的初心已经被远远甩在了人海里,被踩在了奔腾而过的脚底。 向光行如愿进了警校,身边不乏有单纯想要保护人民、贡献自己力量的一份子,但也有只求岗位混日子的。向光行并不怎么在意,只是默默观察。 第222章 金鸡独立 成为警察后, 向光行的人生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他干活做事都不积极,只做分给自己的任务。偶尔调节调节邻里纠纷,劝劝要自杀的少男少女, 追追小偷绑绑黄毛。 别说,这些事干久了,向光行竟然还干出了些成就感出来, 付出一些时间精力就可以挽救一个甚至几个濒临崩溃的家庭, 那感觉确实不一样, 整得人怪热血沸腾的——虽然向光行并不想承认。 带向光行的师父是个有信念的, 头发稀疏成地中海,一把年纪了还坚守在岗位上,身上一堆毛病却硬是不舍得抽出一点时间去看看。自己家生活都拮据, 还时常倒贴钱给别人, 安抚这个安抚那个。 有次向光行问他:“你图什么?” 师父抽着烟,吞云吐雾良久,只说了一句:“不图什么,就是想做点事。” “哪怕没人记你的情?” “记不记得的, 做了就做了,哪想那么多。你老师没教过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莫以善小而不为啊。” 教过, 但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现在讲究“恶”, 讲究事不关己, 讲究坏人得到一切。 这场谈话结束的第二天师父就进医院了。 他去追一个持刀抢劫的人, 身上被砍了十几刀, 血泼了一地, 手还紧紧拽着那人的衣服。 周围人远远地围了一堆, 手机举的老高, 嘴里絮絮叨叨。 向光行赶过去的时候师父都快晕过去了。 怔怔看着地上的血渍, 向光行觉得好笑,付出这么多图什么呢?临到自己了却没人来帮一把。 后来来顶替师父位置的是个看着蛮和气的叔,人长挺圆,做事也滑,多出一分力都不可能,浑水搅起来比谁都带劲,好话一堆好事不做,舒舒服服地待了两年就升走了。 向光行还是以前那个老样子,只是时不时会想起师父说的话,等反应过来时自己也走上了为了哄人倒贴钱给离家出走的小孩买玩具的道路——然后在角落骂了自己一个小时。 怎么还越长越傻了!谁愿意哄谁哄去,他上赶着干什么玩意儿,小孩父母还能把倒贴的钱补上不成? 骂骂咧咧完,向光行又去给玩饿了的小孩买了包泡面。 好不容易等到小孩父母来把小孩带走了,向云辉打电话来了。 向光行的姑姑向阳花是名缉毒警,一直在一线待着,没结婚没生子,直系亲属就向云辉一个。 于是她的死亡通知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到了向云辉手上。 因公殉职。 向光行对这位姑姑没什么印象,只小时候匆匆见过一眼,后来就只能从家人的嘴里听到点姑姑的事迹了。 向阳花颇有点理想主义者的味道,从小就立志要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要尽自己的力量保护人民,哪怕是牺牲自己。强大的信念驱使下,不管是什么年纪见义勇为的事向阳花都没少干。她坚信多一个人付出就多一个人幸福,而她愿意做付出的那一个。 很朴素的愿望,很纯粹的理想。 向光行很难理解姑姑为什么愿意做这么多,为什么会坚定到生命最后一刻,她没有失望过吗?不为自己想想吗? 很可惜,没有人为向阳花着想,没有人会记得她,甚至没几个人知道她。 图什么呢? 向光行在心里问道。 明明还年轻,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明明还能体验好多有趣东西,明明可以不做这些。 这世界上的人都只为自己打算。 图什么呢? 向光行得不到任何回答。 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向云辉积劳成疾住了院,向光行的妈林匀又生了病在等手术。 向光行医院单位两头跑,差点给自己也累出病来。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向光行的脸色十分复杂。向阳花、向云辉、林匀、他师父,一张张脸在眼前划过,最后定格在一片血渍里。 他们得到了什么呢?得到了一身伤病,而万事不管没有能力的人却步步高升生活美满。 第252章 向光行坐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向云辉不太自在:“感觉很不好。我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哪用得着住院,赶紧让我回所里去。” 向光行不为所动:“你就好好待着吧,医生让你留院观察你就一步都不能动,你们所里少你一个还能炸了?” “说什么呢。”向云辉靠在墙边,“这么多年习惯了,闲不住,总想做点事。” ——“不图什么,就是想做点事” 两道声音突然合在一起,向光行有些恍惚。 向云辉叹了口气:“现在不像以前了,我闲的时候总是会想,等我们这一辈的人都退休了,你们能接上吗?还有愿意做事的人吗?” “……没事少瞎想。” “哼,你爸我又不是老古董,现在是个什么环境我清楚得很。像警察这些职业啊,就得要有个信念吊着才干得下去,可惜你们最缺的就是这点。没办法,时代浪潮嘛,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能顾着别人,我只是觉得挺可惜的,我们那时候多有干劲多有希望啊,怎么越发展还越……” 向云辉絮絮叨叨了一堆,等向光行回家的时候外面正好下起大雨,向光行没在意,掌着小电驴风驰电掣骑回了家。 睡前向光行刷了会儿手机,看到个帖子挺有意思,有人重温了一部十几年前的武侠剧,感到十分不解,遂发出疑问:为什么主角团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这合理吗? 这电视向光行也看过,播出的那段时间劲头正盛,给向光行留下的印象很深。 他记得,在当时,从来没有人疑问过这种舍己为人的侠义情节有什么问题,只觉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真君子作风,是侠肝义胆,是至情至性。 向云辉就很喜欢用这种剧情教育向光行,向光行从来都是默默听着,他虽然不理解这种行为,但这些观点却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扎了根,他潜意识里其实是有些追崇的。 但现在…… 向光行猛然惊觉。 以前没有人问过为什么! 怎么现在就有人问了呢?怎么现在就有人不理解了呢? 这才过了多久。 轰隆—— 窗外雷声作响,向光行打了个颤。 仅仅十几年,仅仅一个人从孩童长大成人的时间,有什么纯粹的、美好的东西就已经消失殆尽了,不知不觉、悄无声息。 评论区里一片唏嘘“武侠已死!侠义已死!” 可是,死了的又哪里只有武侠呢。 向光行越想越觉得可怕。教育没变,思想没变,道路没变,不过短短一眨眼,世界却像是脱了轨的列车一样和理想的方向背道而驰。没有所谓的互助团结,没有所谓的和谐美好。 ——“我们这代人,是信仰缺失的一代人……所以我们要反思啊……为什么没达到想要的效果呢?” 教授的话惊雷一般炸响在耳边。 如果所有人都冷漠,如果所有人都吝啬,如果所有人都向恶…… 好好的列车为什么脱轨了? 轰隆隆! 俞凤林突然发觉哪里不对:“不是,这个雷不对吧,我怎么感觉这个雷是从游戏里打出来的!” 宋近歌也环顾着四周,问徐成竹:“这是怎么回事?迷境里音效也做这么好?” “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几人突然感觉地下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俞凤林大叫:“这也是正常的效果吗?向光行那地震了?” 说话的时间,地上的震动越来越大,几人全都失了平衡,一下跌到地上。 徐成竹扶着眼镜:“不对劲,好像是游戏……”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因为他们全都被抛了出去。 不,准确来说是迷境空间在不停翻转,他们在其中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只能随着翻转的动作被抛来抛去。 向光行的故事还在不断往前走着,几人因为被抛的缘故,被迫在他家“逛”了个遍。 经过一阵令人反胃的天旋地转和震天的“啊啊”惨叫,迷境空间的翻转终于停下。 俞凤林此时简直是伤上加伤,龇牙咧嘴道:“它这个建筑还原这么全面吗?竟然整个房子都有!我还以为只有向光行那一间房间。” 宋近歌松了口气,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俞凤林:“先别说了,你好像砸到我肋骨了,快让一下。” 闻言,俞凤林赶紧一骨碌起身爬开:“不好意思啊,这也不能怨我,都是这个破游戏抽风。” “我觉得你应该先起来。” 宋近歌的身下突然传出动静。 “……” 宋近歌转头一看,还在检查肋骨的手摸到了鼻子上。 她竟然砸到李舜身上了! “抱歉。”宋近歌赶紧爬开。 另一边的情况也不好,上上下下叠罗汉叠了一堆,郑晓云还和徐成竹砸到了一起。两人相看两相厌,郑晓云暗地里踹了徐成竹好几脚,有种想把人就这么踹死的劲。 徐成竹当然也没省力气,肘击了郑晓云好几次。 被压在最下面成了肉垫的贺鸣璋:“……你们幼不幼稚?都起开!” 所幸有沈遂的帮助,沈从没加入叠罗汉的队伍,和沈遂一起安安稳稳站在一边……如果现在他们所站的位置算是边的话。 无他,经过一轮震天动地的翻转,迷境空间已经金鸡独立,就像是只靠一条棱立住的四方体。 而由于迷境极其顽强,都晃荡成这样了,呈现的场景也没散,向光行家还在,还有可参照物,沈从才能够精准判断出他们几人全站在棱上。 俞凤林一屁股坐在墙边,只觉得肩膀的伤更痛了,生无可恋道:“有谁能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徐成竹两手一摊:“小说里没这场面,应该是游戏出问题了。” 宋近歌惊奇问道:“游戏还能出问题?我还以为它是全宇宙最厉害的。” 徐成竹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只是猜测。” 宋近歌又问:“你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从来没有人能反抗游戏,游戏也从来不会出现这种类似崩坏的问题。” “那就奇怪了……” 迷境没了动静,却也没有恢复正常,跟死机了一样仍然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 能撼动游戏的除了游戏本身,还有…… 沈从探究的目光首先落到了李舜身上,其次是沈遂,他一直以来的表现实在很奇怪。 沈从能从沈遂的表现里明显看出他对自己的保护和在意。更别说自从他被游戏整吐血之后,沈遂更是反应激烈处处护着他。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不过是一起参加过几轮游戏。 沈遂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第223章 老骨头 又是轰隆一阵响, 地底跟藏了一百个拆迁队一样突突突地跳。 迷境空间瞬间破碎,向光行的脸被扯成虚无。 但现在没时间管别人了! 几人脚下一空,轮番掉了下去。 整个游戏空间都变成了一片带着雾气的白, 看不见底在哪里,从掉了十几秒还没掉到底来判断,这个底至少离他们有一个外太空到地球的距离!摔下去能死无全尸! 游戏空间疯狂震动, 巨大的轰鸣声充斥在耳边, 越掉越快, 几人被迫出现耳鸣, 扯着喉咙却始终叫不出来。 “砰砰砰!” 一阵重物相撞的声音。 然而在这之后,游戏空间竟然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安静不出片刻,一片雾气凝聚成型, 移动着接住了掉落下来的几位玩家。 俞凤林大张的嘴终于叫出声, 然后喊声就变成了哎呦声,他在雾气上弹了好几下。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是弹了半天才慢慢停下来。 雾气看着薄薄一片,却很软很厚实, 几人砸在上面并没有受伤。 沈从一手撑雾,一手揉了下脸颊。 自由落体自动带起的风差点把脸给吹烂。 缓了好一会儿, 沈从才站起身, 走到雾气边看了眼。 雾气之上, 一片白茫茫;雾气之下, 也是一片白茫茫。就这样简单地白了一切, 衬得他们这像是偌大世界里的一片小舟。 沈遂一拉沈从:“别看了, 站中间去。” 沈从看他一眼, 指尖摩挲几下, 短暂踌躇后主动挨近了沈遂。 沈遂感觉到了沈从的动作, 他脸上神色放松了些:“跟着我,你不会有事。” 瞥了眼站在一边依旧沉默的李舜,沈从没说话。 …… “这真的没问题吗?你们以前真的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宋近歌揉着肋骨,感觉自己要散架了。 徐成竹的眼镜不知道飞哪去了,他找了找没找到也就没再管,听到宋近歌的话,他回道:“没遇到过。如果不是游戏出了问题,那就是这局游戏原本就有的关卡了。” 俞凤林一下躺到雾上:“哇,这就是最终局的威力吗?见识到了。” 第253章 贺鸣璋在雾气上走了一圈,并不太认可徐成竹的话,他说道:“我不觉得是游戏原有关卡。设置这个关卡根本没有意义,除了让我们掉来掉去之外一个人都没死,最后还找了东西专门来接我们,根本不符合游戏的调性,它可巴不得多死点人。” 宋近歌点了下头,她环视着周围,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她看向沈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遂的身份存疑,沈从吐血后沈遂更是演都不演了,宋近歌不得不怀疑这件事和他有关。 沈遂扫她一眼,回得并不认真:“你怎么不问问李舜?” 李舜? 宋近歌瞄了眼李舜木板一张的脸,一看就还是之前那样的究极不合作态度,她问他不是自找不快嘛。 俞凤林的眼睛更肿了,他实在待不下去,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在这上面待着?” 宋近歌点头:“应该是,现在这情况想走也走不了啊。” 然而她话音刚落,虚空中突然想起清脆的女声。 “十分抱歉刚才给各位玩家带来的不好体验,请玩家们谅解。现在,各位可以继续游戏了。” 说完,几人脚下的雾气骤然一散。 雾气散的太突然,沈从有些重心不稳,他刚晃了一下,就被沈遂抓住了。 落下的一瞬间,眼前景象瞬间组成一副热闹的街市画面。 脚下踩着的变成了沥青马路。沈从抬头一看,半空中果然有了故事梗概,这次是郑晓云的故事。 另外几人见状,也只能顺应游戏安排继续往前走。 俞凤林眉头一皱:“所以向光行的故事就那么完了?” 宋近歌回道:“应该是。” 不仅向光行的故事戛然而止,女声也并没有对刚才出现的状况做出解释。 宋近歌瞥了眼李舜和沈遂,脑中思绪万千。 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虽然女声没有解释,但宋近歌能从她的话里听出刚才的状况不是游戏原定关卡,那就只能说游戏出了问题。 但为什么会出问题呢? 宋近歌莫名想到了沈从,他和沈遂走那么近,是不是知道什么? 想到沈从,宋近歌不免多想了些。 上次带着牛在在一起出去时,沈从并没有跟她透露太多,她知道的一直都很有限。 沈从……沈从…… 宋近歌在脑海中捋着和游戏有关的人。突然,她又想到了谈迟,想到了被带走的林祖啸,想到了叶子那句似是而非的话。 毫不相关的几件事,宋近歌却依稀觉得这几件事是有关联的。 但到底是什么关联呢? 这能说明什么? 线索太少,宋近歌实在想不通,她干脆不再想,暗自决定接下来再发生什么就一个人躲远点,可不能做了被殃及的池鱼。 脚步缓缓慢下来,宋近歌落到了队伍的最后一个。 然而她一观察才发现,其他人哪怕没什么过激反应,行走间目光也或多或少地落在沈从三人身上过。 嗯? 等下! 三人? 宋近歌定睛一看,多出的那个人竟然是李舜!他就那样跟在沈从后面,一点声响都没有。 怎么回事? 李舜不是和沈遂不和吗?沈从旁边就是沈遂,他是怎么心平气和走在沈从后面的! 宋近歌心头一震,斜着眼继续细看,却陡然发现,李舜的表情木中带呆,眼神不知何时变得直愣愣的,就像……就像…… 宋近歌还没找到恰当的形容词,就听俞凤林突然出声:“向光行也挺惨的,救了江砚秋结果还被他害死了。” 徐成竹接道:“他的故事梗概不是说他很敬佩为了保护别人付出自己的人?江砚秋为了救叙舟可以跑出笼子,向光行既然选择救了他,应该是不会计较又被江砚秋害死的事的。” 俞凤林想了想,又说:“我就说他这个人又别扭又自我矛盾吧,好好的跟以前一样旁观不好吗?非要救人多此一举,好了吧,死了吧,他要是不死说不定还能活到最后。” 宋近歌觉得有些神奇,看向俞凤林:“你不是和向光行关系不好,怎么这么关心他?” 俞凤林立马白眼一翻:“哪里是关心,我就是单纯想不通而已。” 几人开始说起向光行的事,沈从分神听了几句,大多是俞凤林在别别扭扭感叹他原来是个好人。 宋近歌是个合格的捧哏,和俞凤林一唱一和,我问你答,徐成竹偶尔也会说几句。 看似一片祥和,但沈从能注意到,说话那几位的眼神是总往他这瞟的。估计在他们心里他已经是跟沈遂一伙的了。 但沈从不打算共享信息。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和沈遂是一伙儿的有个好处,因为忌惮沈遂,他们不会轻易对沈从动手。 再说他知道的其实也不算多,也只能结合已知信息简单推测。 结合沈遂说的话和谈迟让他做的事,不难猜到,背后的各路神仙估计是和游戏打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是谈迟还是沈遂,或者谈迟和沈遂其实是一路人? 沈从一直有注意,这轮游戏其实用不怎么到脑子。既然用不到脑,那么到最后多半是靠武力决出头玩了。 如果真到了靠蛮力分胜负的地步,郑晓云和徐成竹不用说,解决起来很轻松。俞凤林身上有伤,且本身实力就比他弱。宋近歌和他实力差不多,认真一点对付起来也不会太费力。 主要就是贺鸣璋,他是肯定打不过贺鸣璋的。但……如果有沈遂的帮助的话或许会不一样。何况沈从还有李舜的承诺。 但沈从不是会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的人,他还是需要思考如果对上贺鸣璋了应该怎么办。 更糟一点的情况是被围攻了又怎么办? 直到现在,沈从终于觉得,他当初学武的时候就应该再多学几招,而不是学得差不多了就离开。 就在这时,迷境空间又是一阵地震般的抖动,打雷似的“轰隆隆”响。不过没过几秒就又平静了下来。 几人简直被这动静整怕了,生怕一不小心就又自由落体,旁边的故事画面也没耐心看,纷纷加快了脚下步子。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迷境讲故事的套路放谁身上都一样,全都一视同仁从出生开始呈现,一直到进入最终局终止。 事也就那些,乏善可陈,走快点过了就行。 然而宋近歌发现,其他人都在埋头走的时候,郑晓云却走得极慢,眼睛不停地左右转,把这些画面看得认真。 宋近歌走到郑晓云身边,问道:“郑阿姨,您怎么样?之前砸来砸去的,你有摔到哪里吗?” 宋近歌经常和大爷大妈们在一起聊天,知道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回忆过去,见郑晓云看得专心的样子,宋近歌有点担心郑晓云的情绪波动会变大,她就想着和郑晓云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我没事,一把老骨头了,摔到就摔到了。”郑晓云确实回了她,但注意力并没从画面上移开。 宋近歌见状,正要说点其他的,就听郑晓云又说:“还是年轻好啊,当时一大早起来上山去割猪草背柴火跨几座山都不累,现在不行了,人老了。” 由于几人脚程故意加快,郑晓云的故事也呈现得很快,现在就已经到她十五岁到外面打工却被叫回去相亲的时间了。 郑晓云正说着话,乍一看到这些,眼角边皱纹一颤,心口闷成了一片海。 “嗐……”她重重叹息一声。 第224章 幺幺 郑晓云出生的时间不好, 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锣鼓正敲响没多久,城市欣欣向荣, 乡村却依旧一副老样。 封建思想四处啄人骨髓。 在郑晓云出生之前,家里的兄弟姐妹就有了好几个,她排行第八, 所以大家都叫她八妹。 八妹是最小的妹妹, 但并没有因为年纪最小而最受宠, 因为家里重男轻女, 几个哥哥才是最受爱的。 反而因为八妹最小,家里条件又不好,她只能穿哥哥姐姐们穿不了的旧衣服, 用他们不用的东西。 每天天不亮, 八妹就要被叫起来跟着大人去割猪草,然后去放牛,每次等她赶到学校时,早就已经上课很久了。 不出意外地, 八妹被罚站了。 大冷的冬天,南方特有的湿冷, 风一吹能冷到人想死。 但八妹扛住了, 都说读书能改变命运, 她要读书, 就算在罚站, 她也要读书。 虽然她没有书。 因为没有交学费, 学校并没有发书给她, 老师也会时不时把她赶出去, 不只是因为没书, 还是因为没笔。 她向哥哥借,但是哥哥不借给她,说他只有一支笔,给八妹了他自己用什么。 没办法,八妹还是被赶出课堂了。 这一赶,八妹就再也没进去过了。 其实她成绩很好的,一直是班上第一第二名的成绩。 八妹不甘心,还是闹着要读书,却被打了个半死。家里只想让她干活,说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多干点活才对得起他们。 第254章 后来外出打工的风气透过重重山峦传进了村子里,八妹也被一个亲戚带出去打工了。 十四岁,八妹成了一名厂妹。 十五岁,不过一年的时间,八妹被催着回去相亲。 这一回就是两年。八妹的父母眼光高,看不起人,谁都拒绝。 媒人来的次数已经两双手都数不过来了的时候,八妹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又矮又瘦,看着就劳动力弱,她父母当然拒绝了。 但不知怎的,八妹突然觉得那人可怜,因为那人相了很多次亲都因为瘦弱没被挑中。 八妹其实不想结婚,来相亲的人她一个都没看上。但是这个又瘦又小的偏让她记忆尤深,她很可怜他。 于是,八妹说要嫁给他。 父母当然不同意,又是打又是骂,说她嫁过去了就是受苦的命,父亲更是气到捶胸晕过去。 但八妹没有再听他们的话,吵着闹着,硬是嫁过去了。 唯一一次按着自己的想法,去走、去争,八妹很高兴。 但那时的八妹没有想到,后来她真的苦了一辈子。 · 八妹的丈夫虽然是男的,虽然她丈夫的家庭也重男轻女,但她的丈夫跟她的待遇差不多。 她的丈夫是家里老三,家里人偏爱老二,对老三不管不问非打即骂,干活的事全落到老三身上,就连婚后分家,他们分到的也是最烂的那间房。 丈夫的父母看不起八妹,每次丈夫出去烧砖挣钱了,就是八妹一个人扛起家里的活,还要照顾两个老人。 八妹肯吃苦,这些对她来说都能忍受,日子一天天过去,八妹怀孕了。 可惜,是个女孩,很快被打掉了。 后面的几次怀孕,八妹依旧怀的是女孩,结局并没有变化,全都被打掉了。尽管八妹并不舍得,尽管她哭着喊着说不要打。 后来,八妹终于怀了一胎男孩,全家人都很高兴,丈夫很快外出打工挣钱,每月邮钱回来。 可是怀了男孩的八妹依旧没有人照顾,她还是需要早起干活。 当时村里流行了一阵养蚕,八妹想自己挣点生活费,于是跟风潮养了蚕,所以现在又要早起摘桑叶。 八妹挺着肚子,咬着牙,就这样挺过了十个月。 生产那天,八妹没去医院,家人也没来,陪着她的只有一个产婆、一盆水、一块布……和一个大大的肚子。 生产出了意外,男孩始终生不出来,家里请的产婆没什么大用,八妹哀嚎着用力了半天,终于把男孩哭了出来。 但是,八妹的肠子也跟着出来了。由于男孩的头太大,八妹的□□里也有东西被扯了出来。 八妹刹那间就痛得死去活来,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恐惧瞬间把她淹没,可她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了。 家里人不管她,娘家人也没来,产婆顾着男孩,没人在意她。 八妹咬咬牙,自己把被扯出来的东西塞了回去。 幸好,她当时不懂医学,不懂人体,不懂知识,她什么都不懂,这让她有了塞回去的勇气。 生完男孩第二天,八妹就下地干活了。当时已经是八月份,八妹每天忙着干活,饭也吃不上水也喝不上,很快身体就落下了毛病。 全身总是瘙痒不断,夏天更甚。一到冬天,八妹的手还会突然僵硬一段时间,痛得让人恨不得把手砍了。 就这样活到了丈夫回来,八妹又怀上了一个女孩。 所有人都让她打掉,不止因为是个女孩,还因为当时不能生二胎,生二胎是要罚款的。 但八妹的身体却不适合再打一次胎,八妹自己也不想再打了。 被天大的罚款吓到,丈夫又一溜烟跑到外面打工。 于是又只剩下八妹一个人。 那时候查的严,八妹挺着大肚子实在显眼,活也做不了,天天就躲着来查的人。 有次上山躲藏的时候,八妹差点失足摔下悬崖。催罚款的人在后面穷追不舍,腿也抖得根本没法跑。八妹实在没办法,看着万丈深的崖底,她抱着肚子,一点点爬过了满是青苔的险地。 总这样大着肚子还是不行,八妹咬咬牙,还是打了催产针,在七个月的时候把女孩催下来了。 这次八妹依旧没有条件坐月子,因为她要抱着女孩躲,到处躲。 可亲戚们都生怕因为女孩引得自己被罚款,竟然都不帮忙。八妹一个人实在撑不住,最后还是欠下了九千多块的罚款。 那个时候的九千块已经是天价了。 八妹哭了一整晚,想了一整晚,她做了决定,打算去外省打工。 然而等她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激动地去找丈夫时,却发现丈夫早就在外面偷了人! 他每个月也就几十块钱的工资,竟然敢拿十几块去点小姐去洗脚! 他知不知道家里还有罚款!还有两个小孩要养! 八妹差点被气晕过去,扯着丈夫的衣服又打又骂。 时代的火车燃着煤,覆着蒸汽轰鸣向前,八妹幸运地踏上了车,可大脑早就被山障重重的小山村影响。 丈夫出轨,她没想过离婚,没想过埋怨,她只怪自己。 · 八妹很庆幸,庆幸她有一个好身体,她没死在只穿着一条秋裤的冬天,没死在那道悬崖边,没死在让她丢了半条命的生产线,也没死在身上不能根治的小毛病上。 她很庆幸,庆幸她的身体能支撑她一天打三份工还罚款。 她很庆幸,她遇到的都是好人。 哪怕因为睡眠不足晕倒在路上,哪怕因为太累坐公交睡过站,哪怕因为不认路迷失在陌生的城市里,都依旧有好人在帮她。 凭着这些,八妹心里充满了希望,足以抵消掉在外捡废品时被人故意从头往下淋的洗锅水。 八妹咬着牙,撑过了一天又一天,撑过了和丈夫的吵闹,终于用五年时间凑齐钱还完了罚款。 再一次坐上火车,这一次八妹是回去接女孩。 早在几年前,男孩就因为和村里小孩一起玩,去河里洗澡被淹死了。 跟打响了指挥枪一样,过后不久,八妹的娘家父母相继去世。不出两个月,夫家两个老人也去世了。 女孩就这样被丢在黑漆漆的房子里,差点病死。还好湾上的邻居发现,跟八妹联系后,把女孩送去了托管所。 这次,八妹要去接女孩出来上学读书。 因为没有大人撑着,女孩在托管所过得很不好。八妹去接的时候,女孩满头跳蚤脓包,身上是被打过的痕迹。 托管所院长一脸没看见似的说着体己话,八妹在原地呆立半晌,狂风吹起她干枯杂乱的头发,像是吹起了一片稻草堆。 看着久未谋面的母亲,女孩陌生又胆怯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八妹,她咬咬牙,沉默着带走了女孩。 · 从此以后,郑晓云就在外省扎了根。 打工近十年,没有人再叫她八妹,郑晓云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女孩也有了自己的名字,但郑晓云喜欢叫她幺幺。 本来郑晓云就打算这样守着幺幺和丈夫在工地打一辈子工算了,但丈夫死性不改,工地里乌烟瘴气,郑晓云几次被工头性/骚扰却无可奈何。 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这些事说出去,所有人都只会说她,说她管不住自己男人,说她水性杨花。 直到幺幺到了上小学的日子。 当时郑晓云打工的城市有规定,如果没办社保,小孩是不能上公办学校的,要读书只能自己花钱上民办。 然而不久前丈夫因为不舍得花钱,没办社保。郑晓云因为不清楚这些规定,也没去争。 现在幺幺只能上民办学校了,丈夫却又因为不舍得花钱不同意幺幺上学,认为女孩不用上学,养几年打工嫁人算了。 怎么能不读书呢! 郑晓云和丈夫吵了几天,她一气之下,辞了工地的工作,恢复了原来一天打三份工的日子。 她要自己给幺幺挣学费! 幺幺很懂事,默默看着父母吵完架后,抱着郑晓云哭着说道:“妈妈,我一定会好好读书长大了报答你的。” 郑晓云心里一酸,一直强撑着的厉色消散,抱着幺幺大哭了一场。 她心里难受,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让幺幺从小受苦,于是郑晓云更是对幺幺挖心挖肺的好。 学校每次春游秋游都要交近千的费用,郑晓云为了让她去玩,二话不说就能交钱。平时也是零食瓜子没断过,哪怕自己做钟点工的午休时间只有一小时,郑晓云也要给幺幺带点零食回去,看幺幺开心地吃了后匆匆扒几口饭就再次出门上班。 几年如一日的这样下来,不过三十几快四十的年纪,郑晓云就已经老得近五六十岁了。 皲裂的皮肤上生出各种黄斑,皱纹蔓延上整张脸,眼睛被挤压得又小又浑,头发也白了大半。 伸出满是伤口疤痕的手,郑晓云摸了摸镜子里自己的脸,无神的眼睛里浸出无边雾气。 第255章 人都是爱美的,郑晓云也爱美。别人正烫着大红头发、抹着漂亮浓妆的年纪,她却已经垂垂老矣。 咽着吐沫无数次站在理发店前,郑晓云最终还是没能迈出步子。 她要给幺幺攒学费的,攒到她读大学,攒到她嫁人。 好在,让郑晓云安心的是,幺幺很懂事争气。她从来不乱花钱,学习上也不用人催,自己就很用功。 郑晓云做的最长的工作是在饭店洗碗,说是洗碗,其实上菜收盘打扫卫生的事她都要干,每每郑晓云下班时都是十一点多了,回到家就是十二点多。 于是幺幺每晚都会等她到十二点,郑晓云在洗澡,幺幺就在外面偷偷摸摸给她洗衣服,哪怕幺幺明天还要早起上学也依旧如此。惹得郑晓云每次发现都又哭又笑,心里五味杂陈。 幺幺从小就机灵,早上一听到郑晓云起床的动静就会立马跟着醒过来,陪着郑晓云吃了稀饭就搬个小椅子到外面看几小时书再去学校。 郑晓云担心她睡不够,特意每天给她五块钱买早餐,结果幺幺自己有主意,一包辣条,一根冰棍,一块钱就解决了早餐,郑晓云怎么说都不听,就一直说着“妈妈,我长大一定会报答你的”之类的话堵着郑晓云。 幺幺还会在放假的时候煮饭炒菜,让郑晓云回来就能吃口热的。 郑晓云每当想起幺幺小学的时候,人都还没灶台高,却为了她能多休息一会儿,跑去煮饭结果把稀饭煮成了一大锅干饭的事就好笑。 好笑间,还很骄傲。 是她的幺幺。 是她争气的幺幺! 幺幺已经成了郑晓云坚持下去的全部动力。 年纪越大,郑晓云身上的毛病就越多,以前落下的小毛病也一刻不歇,郑晓云几乎每天都陷在痛苦的折磨里,但她每天都坚持了过来,因为幺幺。 就这么过去了很久,幺幺终于考上了大学,还是一等一的好大学!郑晓云第一时间昭告天下,两个人终于大方了一次,出去吃了顿好的。 · 幺幺拿了奖学金,幺幺谈了个很好的男朋友,幺幺国赛获了奖,幺幺兼职又赚了很多钱…… 看着幺幺给她发的一连串消息,郑晓云笑得手都在发抖,只觉得好日子终于要来了,连干活都来劲很多。 后来进了游戏,郑晓云也是靠着幺幺坚持下来的。她虽然没文化,但她肯吃苦肯学,多年打工的经历又让她精通人情,加上脑子转得快,在游戏里活下来竟然不算太难。 郑晓云一直没跟幺幺说游戏的事,她知道幺幺会担心,但她不希望幺幺因为她的事耽搁了自己的事。 可郑晓云没想到的是,在一次结束游戏刚回来时,她接到了幺幺打来的电话。 幺幺得了胃癌,晚期。 电话里,幺幺泣不成声,疯了一样说着“对不起”。 她那么努力的学习,那么努力的比赛兼职,就是为了以后有能力给郑晓云一个好的生活,让郑晓云能好好享受享受。 她口口声声说着报答,却连活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妈妈,我不想死,我都还没……妈妈,我不想治!” “……” 郑晓云心如刀绞。 郑晓云当然知道幺幺在想什么。 幺幺放不下她的妈! 可是她这个程度的癌症,先不说治不治得好,光治疗的费用就是个无底洞,之前存的那点存款根本不够! 她不想让郑晓云再受罪了! 但是不治怎么行呢! 郑晓云擦掉眼泪,她没时间释放自己的情绪,赶紧赶去见了幺幺。 终于劝动了幺幺治疗,把幺幺好好安置在病床上后,郑晓云撑着把幺幺哄睡着了,才走到楼道里,爆发出一声压抑的哀鸣。 郑晓云给丈夫打了个电话,可想象中的依靠并没有来,反而明里暗里劝郑晓云不要治了。 自从幺幺上大学后丈夫就独自回了老家种地。这给了他好借口,农忙时节,要钱钱没有,要人,实在是分身乏术,他走了谁管这一地菜啊! 电话已经被挂了好久,郑晓云呆呆看着窗外,心已经冷完了。 她深吸一口气,踩着完全变形的布鞋走出了医院。 她要给幺幺挣医药费! 郑晓云只是一个洗碗工,就算再会说话再会逢源再会做事,她也只能做一个洗碗工。 因为她的形象不适合站到台前。 太“老”了。 郑晓云没气馁,她也没时间气馁。锲而不舍下,郑晓云很快就找了几个家政干,同时她还兼顾着洗碗的工作。 在外面的时候,郑晓云从来没表露出一丝窘迫,她死命提着精神,撑着一口气,撑出张能维持24小时的笑脸。 不只是因为要强,而是她知道,现在的人不喜欢听故事,只喜欢看笑脸。 靠着一双皱如旱地的双手,郑晓云硬生生撑过了好几个周期的治疗。 但是,郑晓云昏过去了。 她太累了。 不仅要兼顾好几份工作,还要在游戏里受折磨,身体的各种小毛病更是时刻磋磨着人,任谁都难以支撑。 昏倒的前一秒,郑晓云混沌的脑子突然运作,走马灯般回忆起来。 模糊间,郑晓云好似又回到了她到处和人炫耀幺幺考上大学的日子。 第225章 我想活 不太妙。 宋近歌感觉自己头有点痛, 连带着人都有点不清醒起来,眼皮不停往下耷拉。 再看看其他人,也一脸颓废。 不出意外地, 几人的目光落到了郑晓云身上。 这一路过来,郑晓云的故事他们就算没认真看,在迷境身临其境的作用下, 也知道了大多半。 颠沛流离的一生, 说心里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 几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前面还特意压制避免心魔攻击,但越走到后面他们就越不能控制自己。宋近歌是最共情的一个,悄无声息地就落了泪。 连他们都这样, 更别说当事人的情绪了, 只会比他们更煎熬。 几人复杂的眼神落到郑晓云身上,默契地停了脚步。 如果郑晓云还是不能冷静下来,那就不能怪他们了。 宋近歌眼皮一跳,生怕贺鸣璋立马冲出来手起刀落, 连忙拉着郑晓云,声音带着哽咽:“阿姨……” 她打算说点什么让郑晓云转移注意力, 可是应该说些什么呢?她说什么才合适呢? 宋近歌只觉得脑子更痛了, 大脑像是被缚了一层网一样怎么都运作不起来。 就在这时, 郑晓云空洞的双眼突然有了焦距, 她往前一步, 喃喃出声:“幺幺。” 郑晓云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是病床的方向。 因为郑晓云的动作, 迷境呈现的画面开始继续往前放映。 画面里, 幺幺已经知道了郑晓云晕过去的事, 她无言静坐了一晚上,在第二天的时候,在谁都没想到的时候,一把拿起桌板上的水果刀,坚定地、快速地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然而水果刀刚碰到皮肤的下一秒,就被来处理隔床病人病情的医生发现了。 幺幺手上的刀被打掉。她却还不罢休,躲过医生护士的手,胡乱抓着一切东西往脖子上刺。 刚醒来看望女儿的郑晓云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幺幺!”郑晓云爆发出嘶吼,吓得心惊肉跳,飞快跑上前想要抱住幺幺,手却怎么都触不到画面里的人。 宋近歌想要上前,却因为一阵强烈的头痛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意识更加不清明。 画面里,郑晓云好不容易配合医生制住了幺幺。 幺幺却泪如雨下,被病痛折磨得消瘦的脸深深凹进骨头里,她白着嘴唇,悲痛出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郑晓云赶忙抱住幺幺,声泪俱下:“说什么啊!我是你妈,都是我该的!你怎么能去自杀呢!你让妈妈怎么办啊!幺幺,我的幺幺——” 幺幺不停吸着鼻子,她撑起身体,刚抬手要给郑晓云擦眼泪,喉管就一阵灼热,一阵剧烈的咳嗽爆发出来,每一声都像在咳血。 郑晓云吓坏了,赶忙就要去找医生,却被幺幺死死抓住。 她说:“妈妈,我想活,我想活,我想、我不治了,我去死好不好,我去死好不好!对不起,我下辈子、下辈子再……” 说着,幺幺又抱住郑晓云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喊着妈妈! “幺幺!” 画面外,郑晓云跪倒在地,一直以来强撑着的冷静面具终于破碎。 短短几十年走马观花般映在眼前,酸甜苦辣郑晓云都再尝不出来,只记得幺幺考上大学后吃得格外满足的一顿饭,其实那顿饭也才花了三十啊,其实幺幺一直在为她考虑啊。 郑晓云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她匍匐往前,拼命想要抱住女儿,恸哭声震天动地。 幺幺! 她的幺幺! 她那么争气的幺幺! 第256章 郑晓云剧烈喘息着,嗬嗬的吸气声像破旧的老风箱。 这样的反应正是心魔需要的,它的力量在无形中加强,拼命汲取着所有人的清醒。 其他几人通通跪倒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维持清醒。 沈从捱过一阵疼痛,刚挣扎着站起来,就见沈遂先他一步走向郑晓云。沈遂出手没什么好担心的,沈从坐了回去。 没过多久,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彻底消失了,世界乍然陷入一片沉寂。 没了情绪提供力量,几人很快就缓了过来。在原地休息了会儿,众人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宋近歌暗叹一声,最后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郑晓云,还是跟上前面几人。 · · 心魔虽然没再攻击人,但郑晓云造成的影响仍在,几人都是头昏脑涨,速度被迫慢下来。 俞凤林是几人里受伤最重的,面上看着十分冷静睿智,实则走着走着就要走歪,远远望去像醉酒。 贺鸣璋第无数次扶住俞凤林,有些不耐烦:“你能走直线吗?不能走能别往我这倒吗?” 俞凤林甩甩脑袋:“不能。” 说完,俞凤林一挠头,一歪到底歪到了沈从旁边:“快扶着我点。” 沈从没说什么,稳稳攥住了他的胳膊。 俞凤林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沈从竟然二话不说真扶了他!俞凤林睁大眼,盯人半晌后瞬间感动得稀里糊涂,有种努力得到了回报、宇航员成功回到地球的激动! 然而没激动几秒,俞凤林就感觉胳膊上的触感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低头一看,沈从正把他袖子上的银链取下。 “……”怪不得愿意扶他了。 俞凤林有些无奈:“……这么喜欢啊?” 沈从也没藏着掖着,光明正大把银链揣兜里:“借我玩玩。” “我不是之前借你了一个?” “这个长一点,更好玩。” “……”默然半天,俞凤林还是说道:“我背上有个更长的,你要不要?” “要。” “!!”真不客气! 想是这么想,俞凤林还是侧过身,把背部暴露在沈从面前。等沈从取下银链,他才对沈从耳语道:“东西给你了就要保护好我哦,伤号可没力气再去打打杀杀了。” “嗯。” 几人就这样走了好久,终于把郑晓云的故事走完。再往前走了几步,迷境就无缝衔接了另一个人的故事。 这次主角是钟雨,但可惜主角本人并不在。 宋近歌望着空中那一行故事梗概,心里又开始惆怅起来。如果不是她瞎出主意,钟雨就不会…… 重重叹了一口气。 俞凤林拍了下自己额头:“我说,要不我们来聊五毛钱的天吧。实在太无聊了,我感觉再这样走下去我不是直接睡着就是直接疯掉。” 其实几人也有这样的感觉,越走就越困顿。所以俞凤林提出建议后,贺鸣璋第一个赞成:“可以。但是聊些什么?” 几人里面话多一点的就只有俞凤林,其他人要么被动要么不说话,要找话题还真挺困难。 俞凤林想了半天,说道:“就真心话大冒险吧,这个你们应该都玩过。我们先石头剪刀布,赢的人问问题或者出题冒险,输的人回答或者冒险,可以吧?” 几人一听,纷纷产生了种割裂感。在游戏里玩真心话大冒险?真新鲜。 但确实也没其他可以提神的东西了,思衬片刻,原本还分散的几人聚拢在了一起。 当然,里面不包括李舜,他依旧站在一边,但眼神比之前清明了许多。 宋近歌看了他好几眼,最终还是没叫人一起,毕竟李舜不理他们才是常态。 俞凤林也看了眼李舜,见李舜毫无波澜的脸色,他也不自讨没趣,喊道:“石头剪刀——布!” 粗略扫一眼,除了贺鸣璋出的石头,其他人都出的布。 还挺有默契。 贺鸣璋无谓抬眼:“我选真心话,谁问问题?” 俞凤林率先抢道:“我先来吧,然后沈从沈遂宋近歌徐成竹你,一人一轮。” 接着,俞凤林问出了问题:“你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贺鸣璋:“??” 其他几人:“???” 真心话是这么玩的? 俞凤林嘿嘿一笑:“快回答,要是超过一分钟不回答就要被扇一巴掌。” 贺鸣璋皱眉:“凭什么按你的玩法来?” “凭我先想出来玩这个的。快快快,你还有十秒。” 顶着其他几人戏谑的目光,贺鸣璋深吸一口气,囫囵回道:“黑色。” 俞凤林眼珠一转,一下掐上沈从的手臂,咬着唇好半天才把笑忍回去。 看贺鸣璋的状态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了。俞凤林属实是没想到,贺鸣璋这人还挺老实,就算他说谎又怎样,又没人会扒开他裤子看,竟然就傻傻地回了。 不过也挺好,如果都说谎的话反而不好玩了。 第二轮很快开始,这次石头剪刀布了几次才分出来胜负。 输的是沈从,他选了真心话。 但按照俞凤林先前排的顺序,沈从总不能自己问自己,所以俞凤林自告奋勇,再次承担起了主持责任。 俞凤林问道:“你最喜欢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沈遂无语瞟他一眼,“你挺接地气啊。” 俞凤林努嘴:“一般一般,这算什么。可惜你们不选大冒险,我们以前大冒险更刺激,什么十分钟内从六楼跑到一楼再从一楼跑上来的,这些只能算毛毛雨啦。” “……那你挺厉害。” 沈从倒是很冷静,平淡回道:“黑色。” 俞凤林也没深问,招呼着来了第三轮。 这次输的是宋近歌,问的是沈从。 多亏俞凤林打下了基调,沈从没怎么想就问道:“最喜欢的衣服什么颜色?” 宋近歌答得很快:“白色。” 套公式就是快。后面几轮几人都问的很克制,基本上就是最喜欢的什么是什么颜色,改了几个字就开始问。回答的人也很配合,红黄蓝绿青蓝紫说了个遍,雨露均沾的很彻底。 直到贺鸣璋问了俞凤林一个问题:“谈过恋爱吗?” 俞凤林懵了一瞬。 这是终于玩起正常版真心话了? 他眼都不眨回道:“那当然,我谈过的能组一个连了。不是兄弟我吹,我老受欢迎了,和我说话都要先排队的。要不是游戏……” 见俞凤林臭屁到又有长篇大论的趋势,贺鸣璋冷漠抬手制止:“我没问的可以不回。” “……”俞凤林的小心脏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没人把这次提问当回事,主要是被子椅子都问完了,确实该问点其他的了。 直到又是几轮后,又是贺鸣璋问俞凤林。他问道:“怎么追女孩?” 原来重点在这里! “哇哦——”俞凤林眉梢一挑,八卦雷达狂响。他嬉皮笑脸:“怎么,你要追人啊?” 贺鸣璋嘴唇一抿,他不太想回,但还是点了头。 “这个简单,真心换……” 俞凤林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一阵火光亮起,有什么东西炸了! 第226章 把他杀了! 几人的心一下提起, 又在看清发生了什么后扑通落下。 原来是钟雨的故事到了进游戏的时候,那声炸是钟雨为了结束游戏搞出来的动静。 因为真心话,他们的精神都提起很多, 脚下步子加快,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这。 几人顺势终止游戏,只有俞凤林还在拉着贺鸣璋传授追人技巧。 走了没多久, 钟雨的故事彻底结束, 接下来轮到徐成竹了。 见这么快就轮到自己, 徐成竹的表情崩坏一瞬, 脚步有些凝滞。在原地站了几秒,他一眨眼,藏起眼底的情绪跟上几人。 故事依旧从徐成竹出生开始, 俞凤林又开始无聊, 招呼着人又开始玩真心话。 “石头剪刀——布!” 徐成竹不太放心,扫了眼迷境画面,慢了一拍才出拳。 所有人的眼睛瞬间移到徐成竹身上。 徐成竹一顿,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一揉额头, 不走心地说了声“抱歉”。 俞凤林“啧”一声,挥手说道:“算了算了, 重来吧。” “石头剪刀——布!” 徐成竹这次跟上了节奏, 但他输了。顿了几秒, 徐成竹说道:“真心话。” 俞凤林说道:“这次该谁问了?” “该我。”宋近歌看向徐成竹, “你的职业是什么?” “律师。”徐成竹正回答, 耳边就传来一阵哭声, 是小徐成竹在哭, 伴随的还有大人的训斥声, 基本上没怎么离开“钱”这个字。 俞凤林被吸引了目光:“我去, 精英你小时候接受的是这种教育啊。” 徐成竹脸色有些黑:“不行吗?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要玩游戏?” 第257章 徐成竹的语气有些急。俞凤林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玩心大起。他嘴角一勾,尖尖的虎牙露出来,故意道:“别急啊,让大家一起欣赏欣赏精英小时候的英姿呗。” 徐成竹往画面里一瞥,眉头拢得更紧了,原本被笑意浸着的脸变得有些阴冷:“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为什么?”俞凤林眯着眼,声音扬起来,“为什么不能看?精英不会是有什么不敢让别人看的事吧?” 说着,俞凤林还一侧身体,专门面对徐成竹做了个夸张看戏的表情。 徐成竹一下站住。 贺鸣璋有些不耐烦:“差不多可以了,赶紧走完结束游戏不行吗?” 宋近歌见状,赶紧打圆场道:“先别吵了,到时候情绪激动了大家都要完,先冷静点把这局过了,到时候怎么看怎么吵谁都不拦着。” 不戴眼镜的徐成竹就这么直愣愣盯着人的时候确实有点唬人,俞凤林瘪瘪嘴:“行吧,就那么点事,本来也没什么好看的。” 几人抬脚正要走,徐成竹却突然出声,森然一笑:“我觉得,还是不要继续往里走了比较好。” 这回所有人都不愿意了。 贺鸣璋是真的服了:“你又要干什么?” 徐成竹冷眼看他:“我说,你们不用再往前走了。” 俞凤林磨了下虎牙:“你什么意思?不往前走我们怎么结束游戏?规则不是你说的?你突然这样是玩哪样!” 宋近歌也皱了眉,徐成竹现在的状态不对劲,她不打算硬碰硬,而是尝试从他的角度出发:“前面是有什么我们不能看的东西吗?你说我们闭眼不看就是了,没必要在这……” 徐成竹闷笑一声:“确实有你们不能看的,但是……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什么……”俞凤林还没问完,就见徐成竹眼神一狠,大手一挥,手掌心莫名多出来一把蝴蝶刀。 几人心脏皆是一跳。 他哪来的刀?! 宋近歌往后退了步:“有话好好说,没人做什么,我们没必要搞得这么僵吧。” 俞凤林才不管那么多,直接质问道:“你哪来的刀?这轮游戏根本就没有……你也不是玩家!你和李舜是一伙的!” 闻言,众人齐齐又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不知道,但沈从清楚,这是徐成竹嘴里的最后一个头玩福利——可以在任意一轮游戏里带种利器进游戏,具体能带什么带多少全看玩家自己的本事。 “猜错了。”徐成竹嗓音很沉,他一步步逼近几人,手上却没什么动作,反而看了沈从一眼。 看出徐成竹的意思,沈从指尖微动,往前一站。 下一秒,徐成竹一甩手,将蝴蝶刀扔给沈从。 沈从稳稳接住。 贺鸣璋大跌眼镜:“你们俩才是一伙的?那你们之前?” 俞凤林大惊失色:“不是吧,你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你们早就商量好了要来这一出?” 宋近歌大呼会玩:“好好好,你们都不简单,你们都是主角,就我是普通人。” 徐成竹听不下去了,厉声道:“别站着了,快动手!” 话音刚落,俞凤林就如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 笑话,这里全都是武力值比他高的,他才不陪他们打来打去! 然而没跑几步,俞凤林发现了不对劲。迷境里不断变换的画面确实证明了他是在前进,但是、但是为什么沈从他们还在自己身边不远啊! 俞凤林不死心,又往前跑了好一阵。可惜画面在飞快往前走,他却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飞快远离其他几人,最多保持在十米左右的距离。 好家伙,别人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这是一人快跑全员瞬移了? 但俞凤林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啊! 他咬咬牙,又加快了速度。 一边目瞪口呆的宋近歌还是看不下去了,喊道:“别跑了,你跑不掉的,游戏应该设置过,再怎么跑我们几个也在一起。” 然而俞凤林没停,只大喊道:“你们傻啊!我当然知道跑不了,没看他跟沈从一伙的吗?跑快点让剧情快点过渡到徐成竹不让我们看的地方,他情绪一爆发,所有人都倒地上了,到时候不一定谁杀谁啊!” 这思路……也不是不行? 宋近歌思索片刻,也跟着跑了起来。 她当然不是怕徐成竹,但沈从一动手沈遂李舜肯定跟着动手,贺鸣璋说不定还会在里面搅混水,她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按俞凤林说的到了徐成竹情绪激动的地方,所有人都倒地上了才有一线生机。 这两人一跑,迷境画面移动的速度就更快了。 徐成竹果然站不住,狠狠一锁眉就上前追他们去了。 徐成竹一走,沈从倒没急,假模假样地打了沈遂几下。 沈遂:“……”柿子都挑不会还手的捏。 冒然动手不可取,沈从本来也只是想把徐成竹的刀拿到手。承诺是听徐成竹的,但是徐成竹刚才说的是动手,又没说动谁的手怎么动手,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就大了。 事实证明,人一但想钻空子了,在哪都是能钻的。 这边,贺鸣璋不动如钟盯了沈从半晌,直到确认沈从确实没有打架的意思,他才缓缓跟在后面。 俞凤林虽然受着伤,但一瘸一拐地跑得飞快,宋近歌也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俞凤林,甚至还有赶超他的趋势。 徐成竹的体力和他们比起来就差很多了,在后面不被两人甩掉都有些费力,虽然他们也甩不掉吧,但保持一定距离还是可以的。 而徐成竹最怕的就是这个距离。 “二叔,你没事吧?” 耳边,一道稚嫩的、有些担忧的声音响起。 徐成竹下意识转头一看,说话的是小时候的他自己,他旁边,站这个正在晒被子的老头。老头眼神有些呆滞,面上表情说不出的怆然。 徐成竹动作一顿,心跳一下飙到280,如浪般的回忆很快涌上来,把他整个人覆盖。 徐成竹只感觉周身冰凉。 不行! 怎么这么快? 不能让他们看到! 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徐成竹的眼里蔓上血丝,他死死盯着前面两个人,追人的动作更快。同时,他吼道:“杀了他们!” 前面的人不能看,后面的人当然也不能看! 话音刚落,沈从只感觉后背刮起一阵风,他抬手格挡同时侧身,贺鸣璋的腿堪堪擦过他的胳膊。 贺鸣璋想先发制人! 见一击不成,贺鸣璋干脆落地,身体一旋就要再踢。沈从正要躲避,就被人一拉离开了贺鸣璋的攻击范围。同时,有只手按住他的后脖颈,短暂的一阵刺痛后那只手就松开了。 “砰”的一声,迎上贺鸣璋的是沈遂。 没等沈从问,沈遂就默契喊道:“去追吧,有我在头玩承诺算个屁!” 沈从摸了下后脖子,微弱的针刺感传来,但沈从并没摸出什么东西。眼下不容多想,沈从看了眼沈遂,转身追向徐成竹。 那股头重脚轻的感觉又上来了,徐成竹现在情绪很激动,时间久了会影响到所有人,应该最先解决的就是他。沈遂跟沈从喊的那句话,也是在说让他放心对徐成竹下手,就算这样明晃晃的倒戈阵营,有沈遂在游戏也制裁不到他身上。 渐渐地,微弱的针刺感竟然抵消了大部分头痛,沈从渐渐清明过来,不禁又摸了下后脖颈。 前面的宋近歌和俞凤林也发现了不对劲,见目的就要达到,两人都停了下来。 回头一看,后面正在打,沈从正在追,但目标不是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更改主意朝徐成竹跑去。 迷境画面里小徐成竹说的话一遍遍冲击着徐成竹的理智,连追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等他好不容易从回忆里抽离时,就见宋近歌两人直冲他而来。见势不妙,徐成竹转身就要跑,却被飞身扑来的俞凤林一下砸倒。 俞凤林把徐成竹翻过来,故意笑得恶意:“怪不得不让我们看,原来精英小时候是个小偷啊。啧啧啧,真看不出来,人模人样的竟然还干这种事。” 就在这时,周遭爆发出小徐成竹的哭声,是他被人发现偷东西后被打哭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所有邻居面前。 徐成竹一下又怒又羞,喘着粗气道:“你给我闭嘴!”同一时间,徐成竹死死按住俞凤林受伤的眼睛,逃离了他的桎梏。 然而徐成竹正要跑,就被追来的沈从堵了个正着。 徐成竹心下一松,对着沈从语气阴沉:“把他杀了!” 宋近歌已经追过来,听到徐成竹的话,她原本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她有些混乱,沈从追过来原来是来帮徐成竹的? 不过很快沈从就用行动解答了宋近歌的疑惑。他往左一动,不太明显的挡住了徐成竹的去路。同时,他五指并拢伸出手,有点像“请”的意思。 第258章 宋近歌明白过来,她不再耽误时间,举拳砸向徐成竹。俞凤林也在这时爬了起来,他捂着眼睛,大骂一声冲向徐成竹。 沈从在一旁看着,并不动手,但总会不动声色挡住徐成竹的去路,偶尔对徐成竹下点黑手——反正徐成竹没说要杀的那个他是谁,沈从暂且就当是徐成竹了。 虽然沈遂对他挺好,但沈从不是会因为一句话就放下心的人,何况是这种没由来的好。 追过来不过是打算先浅浅地当个渔翁,确保徐成竹能先死。头玩死了,头玩承诺自然就消失了。 “沈从!” 拳拳到肉的击打声中,徐成竹咬着牙的怒吼冒出来。 “叫什么沈从,现在打你的是爷爷我!”配合宋近歌制住徐成竹,俞凤林扯下袖上银链,绕到徐成竹背后后,银链悄无声息贴上徐成竹的脖子。 然后,银链被死死拉长绷直,链子死死咬住徐成竹的脖子,很快勒的人青筋暴起不断挣扎。 很快,徐成竹就停止了挣扎。俞凤林手劲一松,徐成竹却没如想象中滑下去。反而俞凤林腹部突然一阵刺痛,他闷哼一声,低头一看,腹部直直被一把蝴蝶刀插进,而蝴蝶刀的另一端,是徐成竹的手。 第227章 顺遂 眼神飘向沈从, 他手上的蝴蝶刀正安分待在他掌心。 俞凤林:“……”怎么还有一把刀!徐成竹是百刀箱吗! 又是“呲呲”几声,徐成竹喃喃自语:“看到了就去死吧,看到了就去死吧!” 几次抽出刀又插进去, 俞凤林痛得一阵痉挛。很快俞凤林就被扔在了地上,徐成竹同时失力倒地,他扯下缠在脖上的链子, 咳得要死不活。 咳嗽间, 徐成竹没忘了下命令:“沈从, 把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杀了!” 俞凤林傻了眼, 赶紧喊道:“沈从!你答应要保护我的!”他现在跑也跑不了,只能寄希望于沈从突然长出颗良心出来。 沈从的视线在俞凤林和徐成竹身上逡巡几遍,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俞凤林身上。 宋近歌后退几步, 不太想插进三人的恩怨里。 但心魔的力量时刻在加强, 不能再拖了。沈从甩开蝴蝶刀,和宋近歌交换了一个眼神。 刚要动手,游戏空间突然又是一次剧烈的震动,仿佛有人在拿锤子砰砰狠砸。 然而不过十秒, 震动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之上, 雾气蠕动着凝聚成了一行字:剩一个人, 游戏结束。 这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很明显, 这震动给游戏带来的影响不小, 让它都开始插手催进度了。 这下好了, 所有人的求生意愿都被燃了起来。俞凤林一个用力, 挣扎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 徐成竹还存着点理智, 知道优势已失, 自己谁都打不过, 爬起来就往沈从这边躲。 宋近歌奔向徐成竹,把跑到一半的人重新按在地上。 同时,沈从手上的蝴蝶刀被甩出,正中俞凤林脖间大动脉。鲜血汩汩冒出来,像泄了闸的洪水。 接着又是一声利刃划破血肉的刺响,徐成竹满脸是血,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这下徐成竹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蝴蝶刀被宋近歌握在手里,她直起身盯向沈从,脸上被溅上了几滴血,眼角被染成红色,像来夺命的鬼。 短暂的合作来的快去的也快。 蝴蝶刀被扔了出去,沈从不打算赤手空拳,抽出从俞凤林那顺的链子。 两人迎上对方。 沈遂三心二用得很厉害,手上在打,注意力在游戏外面,眼睛还时不时地往沈从那瞥。他、李舜和贺鸣璋,三个人各自为战,也说不清谁更占上风,因为打着打着就一片混乱了,三个人凑一块不知道拳头该先伸向谁。 眼见除了几次震动后,游戏里再没有动静,沈遂心里骂了句,懒得再浪费时间,干脆使了个巧劲金蝉脱壳远离战场,让李舜和贺鸣璋两个人打,自己先往沈从的方向跑了。 这边,沈从和宋近歌打得正酣,蝴蝶刀现在在宋近歌手上,她虽然使得不太流畅,但也是手持利器,首先兵器上就占了上风。 而沈从手上,只有条长长的银链。他只好临时改变打法,防守为主,变着花样想先把宋近歌手上的刀打掉。 链子和冷刀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弯腰!”出声的同时,沈遂的腿踢向宋近歌。 同一时间,沈从弯腰旋身,把位置完全留给沈遂。 沈遂的力气和技巧都比沈从强,这一脚实实在在下去,宋近歌根本扛不住,当即就被踢得失了平衡跌在地上。 沈遂却没乘胜追击,他转身揽过沈从,摩挲了两下沈从被蝴蝶刀划伤的手背,人有一些喘:“可以了,剩下的我来,你把这个拿……” 沈遂正要把裤兜里的东西拿出来,忽而感觉背后有劲风传来,沈从看得更清楚,当即按住沈遂,不出半秒两人就互相把对方推开。 贺鸣璋的进攻落了空,一脚劈在了地上。 是李舜和贺鸣璋。他们俩竟然联合起来了! 两人没给沈从和沈遂更多时间,一人一个就开打。贺鸣璋对沈从,李舜对沈遂。 宋近歌捂着头,被沈遂踢到的地方痛得厉害,见这四人大战的场面,她握紧手上的蝴蝶刀,默默退到了角落。 就让他们打吧,最好打到最后只留她一个。 不过宋近歌还没退到理想的位置,迷境空间竟然又是一阵晃动,巨大轰鸣声沸腾而起,硬生生把宋近歌抖得重心不稳再次扶地。 沈从原本被贺鸣璋压制得连连后退,这波晃动正好给了他机会,顺着晃动的方向几次跳跃,沈从成功绕到贺鸣璋身后,他正要将手上银链勒进贺鸣璋眼睛,贺鸣璋却在此时侧身躲开,攥住沈从手腕就要扭。 沈从赶紧卸下手上力气,银链的一侧掉落。他的另一只手再一抽,银链“啪”一下狠狠打到贺鸣璋眼球。霎时,贺鸣璋的眼角周边就见了血。 沈从没放松,身体一旋,右腿从下至上,膝盖大腿松了一瞬又瞬间发力,狠狠踢向贺鸣璋下巴。这招下去,废一点的人牙都得全被踢掉,下巴更是要脱臼。 不过贺鸣璋显然不是这类人,他的头因为惯性抬了抬,却看也不看地抓住沈从的脚踝,同时脚下用力踢向沈从左边大腿,一下就把人踢倒在地。 沈从本来右手就被贺鸣璋控制住,贺鸣璋又不断在施加力道,沈从撑着踢他一下就已经让手腕扭到了一个很不自然的角度,这一扭来二扭去,手腕早就咯咯发出错位的声音。 沈从暂时管不了自己的手,左手撑地正要离开地板,就被贺鸣璋抓住脚踝一拉,整个人都到了贺鸣璋身下,脖颈正对贺鸣璋探下来的手。 贺鸣璋“砰砰”举拳砸了沈从好几下,直到手上沾上血迹,他才钳住沈从的脖子,将人一点点拎起来的同时手上还在不断施加力道。 就在这时,沈遂不知如何摆脱了李舜的纠缠,飞身一踢贺鸣璋胳膊,贺鸣璋的小臂肉眼可见地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掐着沈从的手被放开,沈从忍着咳站起。 沈遂拉过沈从,将他手腕错位的骨头接好后把人一推,说道:“很快就结束了,你去边上安全看着就好,这两个交给我。” 闻言,沈从揉了把红肿的脖子,还是说了声:“贺鸣璋不对劲。” 刚才两人对打的时候沈从就发现了,贺鸣璋的身手没变,但眼神空洞了很多,不像一个能独立思考的人。 沈遂揽着沈从躲开贺鸣璋接连的攻击,飞快说道:“我知道。我之前故意扎进李舜耳朵里的东西能让他听我摆布一段时间,我本来想着让他对付贺鸣璋,但是时效过了没用上。 “李舜肯定用同样的方法控制了贺鸣璋,他知道对付谁会让我分心。这么久了才这点动静,他们外面肯定出事……先别管这些了,你站边上去!” 沈遂不再多言,推开沈从,接住李舜砸过来的拳头,又一脚踢向贺鸣璋。 沈从没追上去帮忙,他咳了几声,走到俞凤林旁边抽出蝴蝶刀,把他身上的银链全都拆了下来后,沈从把银链全都团成了一个坚实的银球。 这下俞凤林原本亮闪闪的衣服算是被沈从薅干净了。 李舜和贺鸣璋武力值都不低,出手又狠辣,沈遂就算再厉害也会乏力。沈从抛着银球,看了会儿李舜和贺鸣璋的动态,对他们的招式和移动习惯都了解后,倏地把银球抛了出去。 “啪嗒。” 银球正中李舜的眼球,李舜的动作因此打了个顿。 沈遂抓住这个空挡,一脚踢中李舜肋下。同一时间,沈从再次抛出一颗银球,贺鸣璋一下被影响,在沈遂背后下黑手的机会被砸没了。 沈遂再次抓住机会,一拳砸中贺鸣璋肋下,贺鸣璋当即就是一阵干呕。 沈从看着三人之间的战况,没再急着抛球。这种东西只能用来出其不意,刚才那两下已经够李舜和贺鸣璋防备了,要想短时间内再扔中不太可能。 第259章 不过沈从没等多久,他就放弃了扔银球。 无他,沈遂还是被李舜钳制住了,贺鸣璋看样子是要配合着给他最后一击。 沈从眯起眼睛,在贺鸣璋侧身的一瞬间,将手中蝴蝶刀甩了出去。 正中贺鸣璋喉管。 但沈遂依旧被李舜当空砸下,咳出一滩血。 蝴蝶刀只剩宋近歌手上的了,沈从看了角落的人一眼,正要去抢刀,游戏空间突然一声炸响,所有画面都被炸散,几人眼前又变成一片雾茫茫。 下一秒,一阵剧烈的抖动,沈从四周瞬间燃起刺眼火光。 游戏空间竟然烧起来了! 明明没有任何助燃物,这火却烧得旺盛,连片连排地蔓延! 沈从瞧了眼沈遂的位置,却见沈遂正踉跄向他奔来,而李舜早就不见了身影。 “砰砰砰!” 又是几声炸响,游戏空间瞬间燃成一片火海。 火光把一切映成废墟。 沈遂突然一把扑向沈从,抱着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而沈从原本站着的地方,已经凭空燃起了熊熊大火。 “没事的,没事的。”沈遂安抚地摸了摸沈从的脸,把一个东西塞到了沈从手里,吐出一口血,“拿着,必须好好收着!” 沈从低头一看,被塞进手里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两个人勾肩搭背正笑得张扬,一个是沈遂,另一个……另一个竟然是和沈从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人! 而照片的背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顺遂! 沈从赫然看向沈遂,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又是一声巨响,沈从只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巨痛,很快意识模糊起来。 耳边,似乎是沈遂说了一句——结束了。 第228章 偷 “二叔, 你没事吧?要吃点西瓜吗?” 徐成竹特意抱了半个西瓜,他仰头看着正晾被子的中年人,心里还在替他觉得难受。 闻言, 被叫二叔的人低头,笑了笑:“我有什么事?西瓜你吃吧。” 说完二叔就走了。 但徐成竹能感受到,二叔虽然笑着, 却笑得很勉强, 带着浓浓的遮掩意味。 就在不久前, 二叔也在外面晾衣服, 当时大家都在午睡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远远地,就有一个年轻人朝二叔走来。 年轻人称,自己被人骗了钱, 现在没钱回家了, 家里人生了病还等着他回去付医药费,希望二叔能借他500块钱,他一定很快就还回来。 放在现在人眼里,这人一眼骗子。但当时防诈并没被重视, 骗子还一骗一个准。 二叔是个很善良的人,年轻人看着也就十几二十的样子, 看着就很可怜。二叔心一软, 二话不说就借了钱, 甚至还多拿了五百, 让他先把医药费付了。 等年轻人都走得没影了, 二叔才回味过来好像有些不对劲。他这才跟人说自己借钱的事, 周围人一听, 这不就是被骗了嘛! 这事很快就在街坊邻居间传开了, 大多都是在安慰二叔看开点的。 然而二叔并没有长记性, 不过隔了几天,他就又被人骗了一千块!还是去收衣服的时候。 这回没人安慰他了,反而都在嘲他心眼大,两千块钱眼都不眨就能丢出去,每每看到二叔就要旧事重提好一阵。 徐成竹有些不得劲。 二叔对他很好,平时还会给他买零食买玩具,这些人嘲笑二叔,他不开心。所以他拿了西瓜想着关心关心二叔,让他知道还有人不会笑话他。 二叔其实是个话多爱笑的人,但自从这件事后,二叔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甚至有些封闭自己。 后来渐渐没有人再提起二叔的事了,二叔却依旧沉默整日埋头,徐成竹悟出了一个道理:原来钱可以轻易地改变一个人。 徐成竹家境不算好,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打工人,只知道挣死工资。 或许缺钱首先带来的改变就是人会变抠吧。徐成竹父母穷怕了,活得很节俭,对徐成竹就更是控制得厉害。零花钱是没有的,饭是一起泡泡面的,衣服是一件不买的,玩具是根本没有的,出去玩是想都别想的。 尽管他们家远没有到需要节俭到这个地步的情况。不过节俭就算了,徐成竹父母两个都是视钱如命把钱当命根子的,每每得空在家都耳提面命徐成竹这个世界只认钱,所有事都能用钱解决,长大要好好赚钱用力赚钱拼命赚钱,不然就只能跟他们一样活成底层! 徐成竹懵懵懂懂的记住了,在都还不理解钱是什么东西的时候。 · 在最虚荣的年纪,徐成竹身边的同学都有了自己的手机,而他还穿着几年前买的旧衣服,吃个早饭都只有三块钱,徐成竹看得两眼发热。 终于,在一次去朋友家里玩时,朋友笑眯眯到处炫耀他家的富丽堂皇,第一次见到好东西,徐成竹看花了眼,没忍住拿了一个玩具车。 这玩具车一拿徐成竹就没再还回去了。 或许是朋友玩具太多,徐成竹偷东西的事并没有被发现,朋友依旧傻傻的,时不时还带徐成竹到自己家玩。 说是玩,其实朋友不过是在炫耀他的电脑罢了。 那时候家里有台笔记本电脑是非常让人脸上有光的事,特别是还能不受限制玩电脑游戏。 看着朋友飞快在键盘上打字的手,徐成竹有些蠢蠢欲动,但朋友压根没理过他,还指使徐成竹去给他买雪糕。 朋友带他来,却不肯让他碰一下电脑,也不陪他说话,而自己还只能像个奴才一样看着他玩。 一股怒火冲上徐成竹心头,他红了眼,觉得自己的自尊被朋友完全踩在了脚下!临走时,报复似的,徐成竹顺走了一个玩具。 再后来,徐成竹越来越不满足,胆子越发的大,再一次去朋友家玩时,偷走了朋友不要的旧手机。 但徐成竹还没把手机捂热,他偷东西的事就被发现了。 朋友带着父母气势汹汹找上门,周围邻居全都被吸引了过来。巨大的质问声下,徐成竹父母急得要死,哐哐就先把徐成竹揍了个半死,急急忙忙道了歉后赶紧把东西还给朋友,又赔了钱,这事才算过去。 在一众异样的眼光里,徐成竹忍住哭声,红着脑袋,犟着把脖子昂得高高的,竟然是死都不道歉!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是朋友践踏他尊严在先,他不过是报复回去而已! 最后,徐成竹又迎来了一次打。动静之大,整层楼都在听笑话。 但这事没完,那天看热闹的人里有好多同校同学,小孩说话嘴没个把门的,一下就把徐成竹偷东西的事宣扬了出去。一夜之间,徐成竹成了所有人都笑话的对象。 朋友也和他反目成仇,一下课就拉帮结派堵着他骂他,还叫徐成竹帮他跑腿。 徐成竹当然不帮,却一下惹恼了朋友,把逼他跑腿变成了找他麻烦。 几乎只要一下课,徐成竹就必然会受到朋友的骚扰,旁边全是看热闹的同学,徐成竹自尊高,这样完全是在戳他的心。 他不理解。 不是已经赔了钱,为什么这件事还没过去? 是钱不够多吗? …… 肯定是钱不够多! 于是徐成竹从家里偷了五十块钱,隔天就扔给了朋友,让他离自己远点。 然而朋友拿了钱却没走,反而嘿嘿一笑,把徐成竹的裤子扒了,还把他拽到了厕所外面,两个屁股瓣让所有人都欣赏了个遍。 徐成竹只觉得严重受到侮辱,大喊一声后当即就跟朋友打作一团。直到老师来了才把两人分开。 最后还是徐成竹父母苦苦哀求,徐成竹才没被记上处分,但还是被拉到国旗下教育批评了好一番。 徐成竹很不服气。 当时学校里也有到处打架欺负同学的人,但那个人就没事,老师还得捧着他,凭什么他就要被这样对待! 不过不久后徐成竹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那个人家里有钱有势,足够盖过这些小打小闹。 徐成竹冷冷笑了声,表情有些扭曲。 果然,还是钱不够多。 · 徐成竹父母没钱平事,也没钱给徐成竹换学校。 整个中学,徐成竹是在各路冷眼中度过的,“小偷”“垃圾”“屁股侠”这样的外号所有人都在喊,徐成竹忍着一口气,没有再和人起冲突。他知道,没钱,连发脾气的资格都没有。 书没读几年,徐成竹的父亲突然身体不舒服起来。但因为不舍得花钱,他硬是扛了一个多月,直到痛得都站不起来才招呼着一家人都去小诊所看看。 那是一个很黑的晚上,徐成竹搀着他父亲,路上他父亲还有心思和老婆侃天侃地。 一直到和诊所医生描述病情的时候,他都是很放松的,偶尔会因为疼痛唤几声。 哪成想,徐成竹他爸连病情都还没说完,医生就直接下了通知:“去医院吧,我这治不了。” 第260章 刹那间,徐成竹他爸就说不出来任何话了。 医生是个话少的,见状,随口安慰了一句就收拾药架去了。 徐成竹站在诊所最外面,他看着沉默的父母,又看了眼外面。 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他们这的人都没有夜生活,关门很早。 只有天上,亮着星星。 今天的星星格外多,徐成竹收回目光,又看向父母。 他爸一下下揉着疼痛的腹部,眼神有些涣散。默了好半晌才又重复说起了自己的病情。 “我就是肚子痛,你给我开点药就是了,去医院干什么?” 医生一听,连忙道:“我知道你是肚子痛,但是你这个症状我建议还是去正规医院做个检查,我最多只能给你开个止痛药。” “那你说我是得了什么病?” “这个我怎么说嘛,你要去医院做了检查听医生说嘛。这也是为你好,不是说去医院就是得了什么大病了知道吧。” 徐成竹他爸又沉默了,他揉肚子的手放下一瞬,又举到半空,最后又回到了肚子上。 他咽着口水,浑浊的眼睛在灯光下也是暗着的:“我就是肚子痛嘛……那我要是去医院看要花多少钱?” “那要看医院怎么收钱啊,我哪说得准。你呢……你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去检查一下大家都放心是不是?” 徐成竹他爸愣愣点头,但还是揉着肚子说了句:“我就是肚子痛,你给我开点药就行。” 医生被噎了下,看了他半天才从药架上拿出两盒药:“我这里只能给你开止痛药,但是这个治不到根,你后面肯定还会痛,最好是早点去大医院做个检查。” 说完,医生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徐成竹他爸沉默站着,他揉着肚子的手终于停住,看向自己老婆的眼神有些无助,但在和徐成竹的目光碰上时,他飞快移了视线。 “那做检查要多少钱?”他又问道。 医生有些烦躁了:“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喊你去医院也是做个检查才放心,你不要怕,早点去了早治疗,你要是拖着反而拖严重了不得好。” 他又问:“不去医院行不行?” “……”叹了口气,医生才说,“反正看你自己,我先给你开个止痛药你拿回去吧。” “多少钱?” “30。” 徐成竹他爸最后没买药。 临走时,医生看他们的目光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同情,不是对着徐成竹,却深深刺痛了徐成竹的眼。 出了诊所,一家人都没说话,徐成竹走在最后面,看着他爸的背影觉得真好笑。 这让他想起来了几年前的事。 徐成竹他爸有次上班把腿摔了,摔得挺严重,公司领导当时做得挺好,把人送医院去了还垫了医药费,甚至愿意主动带他去鉴定工伤,该给多少给多少。 结果他爸不知道听谁说去鉴工伤拿不到多少钱,而且公司最后也不会付钱,想要拿多点钱就去找公司扯皮,去找领导闹。 他爸一下被迷了心窍,硬气拒绝了工伤鉴定,伤都没养好就瘸着腿去公司门口闹,非要私了,工友怎么劝都不听。 就这么闹了快一个月,公司才同意了私了,给了他几万块了事,最后还把他爸开除了。 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爸那个伤,公了拿的钱才更多。何况这私了的钱还是拖了大半年才拿下来的。 这下好了,钱没拿多少工作还丢了。周围人都在说他爸又傻又好笑,一说就说了几年,成了茶余饭后的必提项目。 因为这事,徐成竹他爸可以说是在周围一圈都再也抬不起头来。 何其狼狈。 徐成竹看着前面父亲佝偻的背影,只觉得他们一家人都狼狈又可笑。 因为没钱。 特意绕开路灯下父母的影子,徐成竹默默发誓,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这种样子!绝对不会! 他要钱,要摆脱这里的一切,他要变成人上人!让所有笑话他的人都跪倒在他的脚下! · 徐成竹最擅长的,就是从别人身上吸取经验教训。身边有谁做错了事或者跟谁关系不好了,徐成竹都会认真分析一通,最后把分析的结果用来鞭策自己。 刚开始实习时,徐成竹就已经八面玲珑人情练达。他知道形象的重要性,所以在自己身上投入了不少,他总让自己保持精神保持温和,光在穿搭和表情管理上就下了很多功夫,因为兼职和废寝学习而产生的黑眼圈,他也会买化妆品来遮住,化妆技术因此练的炉火纯青。 从里到外,徐成竹都能给人一种好说话又靠谱的印象。 真好,他天生有的一副好皮囊让他走得轻松了不少。 徐成竹的工作生涯可以说是顺风顺水顺财神,对钱的执念时刻让他充满动力。他什么案子都敢接什么酒都敢喝,飞升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咋舌,仅用两年时间就晋升成了顶尖律所合伙人。 现在,他掌握了他人生的选择权。所有人都捧着他,没人再敢笑话他。 钱就是这么有魅力。 徐成竹很高兴,高兴到在选择案件时,看到幼时朋友的名字和被告人那一栏待在一起时也已经能微笑对待。 真好。 多年过去了,朋友依旧人模人样,看起来过得很潇洒快活。 徐成竹眸光一冷,接下了朋友的案子。 其实本着职业责任,徐成竹是真想把朋友的官司打好,面上功夫他一向愿意做的。 但很可惜,朋友认出了徐成竹,一口认定他就是来报仇的,吓得立马威胁徐成竹要把他小时候的事全抖出去。 面对朋友的怒吼,徐成竹扶了下眼镜。 那段时光是徐成竹最黑暗的、最不想提及的一段时光,是徐成竹偶尔想起都要把自己从早唾弃到晚的。他疯狂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和当年那个弱小的自己彻底分割开。 而朋友竟然就这么明晃晃的威胁他。 许是看徐成竹一直没说话,朋友还以为自己成功把人吓住,开始趾高气昂命令起徐成竹来。 恶心的声音就跟当年脱他裤子时一模一样。 周遭似乎又传来嬉笑声。 徐成竹摘下眼镜,感叹自己还是太善良。他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当场按着朋友的头狠狠砸向桌子,表情癫狂,边砸边说:“你知道吗?我现在拥有的钱足够买你一条命了。” 留下一脸血的朋友,徐成竹转身就走了。 他当晚就把朋友的卷宗扔给了别人,成了原告代理人。其实朋友的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靠双方律师能挖出多少料。 只是徐成竹当然是要全力而为的,全力把朋友送进去好好过日子。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谁都不许知道! 谁都不应该有命知道! 第九卷 终 第229章 我教你啊 “还不醒?太阳晒屁股喽。” 这话声音不大, 但却像贴着耳朵说的,沈从倏地睁开眼睛。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头痛, 沈从刚准备起身就被这阵痛压回了沙发上。 忽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头上。那手指微微一揉,头痛的症状竟然就减缓了很多。 沈从缓了缓, 转头一看, 谈迟坐在他边上, 笑得一脸灿烂。 “欢迎回来。” 沈从扫了眼周围环境, 还在酒店里。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问道:“过去多久了?” 谈迟手比了个数字:“五天,王审言天天来找你, 差点以为你死了, 哭得那叫一个惨。” “不是有另一个我?” “哼。”谈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你就要感谢我了,另一个你指不定会带着王审言去哪混,怕你回来收拾烂摊子, 我把他锁酒店里了。跟王审言说的是你身体不舒服让他别来打扰。我贴心吧?” “贴心。”沈从应和道,虽然他很怀疑谈迟所谓的怕他回来收拾烂摊子的真实性。 谈迟抛了下手上硬币:“不仅如此, 为了让你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我, 我可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你旁边, 连睡觉都是在沙发上, 实打实过了五天苦日子, 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缓过了头痛, 身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沈从抹了把手背刀伤上渗出的血:“我更相信你是实打实走了五天, 十分钟前才赶过来。” 谈迟眉梢一挑, 脸皮忒厚:“那也实打实照顾了你十分钟,你可不能视而不见。” 知道谈迟说这话的意思,沈从不再接他话头,直接问道:“你想说什么?” 谈迟也直接回道:“这两天你就在酒店休息,后面找个时间我会带你去个地方。” 沈从没再说话。 他走到玄关镜前,上衣一脱看了下身上的伤。主要都是贺鸣璋打的,有些地方渗了些血,淤青连着一块又一块,布满整个前胸。 借着看伤的功夫,沈从理了下谈迟的话。 要带他去的地方不出意外就是谈迟背后背景的大本营了,就算不是大本营,肯定也是一个能让他更了解游戏的地方。谈迟能带他去那,说明他们对他有了一定的认可度,准备吸纳他做更多的事。 第261章 而且,这还能说明一点,游戏的事还没完。 不管怎么说,他可以借此机会先捞点信息。 沈从看向谈迟:“没其他的了?” 谈迟果然上道:“我今天有空,关于这轮最终局,你有想问的可以问。” 看来他们知道游戏全程发生了什么。 沈从不动声色拿上衣服,转身进了浴室:“我先洗个澡。” “喂——”谈迟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么爱干净吗?你手背上的伤最好不要沾水,忍忍不行?” “忍不了。”尾音被哗哗水声盖掉。 既然这样……那先点个外卖吧。 谈迟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回沙发。 . 等沈从洗完澡出来,谈迟正倒在沙发上玩手机玩得昏天黑地忘乎所以。 擦了下头发,沈从坐到他对面:“游戏里的震动跟你们有关系吗?” 谈迟还躺在沙发上,头往沈从的方向偏了偏:“严格来说没有,我们知道一点消息。” 也就是说,沈遂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沈从把照片放到桌子上,指了下沈遂:“你认识他吗?” 谈迟这回看了好半天才说:“不认识。再说这不应该问你吗?都跟人照相了不认识人?” “我没跟他照过相,以前也从来不认识。” “可是游戏里他好像和你很熟啊。”谈迟坐起来,拿起照片看了又看,“其实,我大概能猜到点他的身份,但是,你们俩具体是什么关系……谁知道呢。” 谈迟把照片还给沈从:“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因为他的存在,你在我们这的受重视程度又提高了不少,好日子在向你招手了。” 沈从没接话,又问:“他死了吗?” “不知道。”谈迟回得很干脆。 沈从看了眼照片上笑着的人:“你们不是对于游戏里的玩家动态都很清楚?” “但是有些人除外,我们只能监控到普通玩家。”谈迟歪了下头,“你应该也看出来他不简单,但我们确实和他没关系,也不清楚他到底是谁,尚处于有点猜测但不确定的阶段。没推错的话,这次撼动游戏的功劳主要在他身上,他背后的力量不小。” 沈从点头,把照片收了起来:“我还会再进游戏吗?” “不一定。跟你说结束了的是沈遂,但游戏真有那么好对付就好了。我们监测到的事实是,游戏虽然受到一定损害,但它依旧存在。至于它还会不会继续吸纳玩家,有待观察。” “观察”这两个字唤醒了沈从的记忆,他问:“游戏在观察玩家什么?为什么会出现游戏?” “不知道,我们对游戏本身的探索度并不是很高,内部说法不一各持己见,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沈从没纠缠,又问:“你们准备怎么对付它?” “谁知道,我们试过很多次,已知的办法都行不通,反而让我们元气大伤。本来想了个新办法,让你先放个锚点在游戏里,我们弄点自己人进去,或者就算我们的人依旧进不去,你也是个可培养对象,教教也是个可塑之才,至于后续怎么办完全要看情况怎么发展。结果沈遂这么一搞,锚点也丢失了。现在我们还在重整旗鼓。” “你们试过很多次?” “对。啊——”谈迟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之前的很多行动针对的都是游戏场地,想着既然不能终结游戏,那就先救点人出来,让游戏不得不暂停。然并卵,除了给游戏造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害之外没有任何用。” 沈从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些画面,他灵光一闪:“什么伤害?” “和我们有联系的玩家说的是游戏场地里出现了一些……一些比较怪的开展,具体来说就是游戏场地发生了混乱,可能上一秒在现代下一秒就去原始社会了,画风比较清奇。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反正你经历过那么多场游戏,你能懂的。有些没必要的被游戏修正了,但是有些能增加玩家伤亡的就被游戏留了下来。” “你们联系过多少玩家?” “挺多的,但是都死了。” 谈迟看了沈从半晌,还是没多说。 其实一开始他们找的都是些比较有救世心理、大公无私、人强心善的玩家,交流起来会更容易,而玩家们天生就有的责任感也更让他们放心不会坏事。但很可惜,因为这些玩家太有情义,反而折在了各种各样的羁绊上。 于是他们吸取经验痛改前非,决定找个心狠的。但狠也要有个度,不然就非常不可控 。 沈从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冷酷无情无情无义但不是毫无底线,有来有往有给有还不贪心。说句不好听的,利己的挺另类,但确实很符合他们的要求。 “我是头玩吗?” 沈从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游戏还没彻底结束,那么他迟早有一天会再进游戏,头玩福利都是实质性的帮助,能让他在游戏里过得轻松点。 但是由于游戏突然被烧,沈从并没有听到熟悉的“恭喜存活”,或者其他类似于恭喜成为头号玩家的话,所以他并不确定这轮游戏的最终结果。而既然谈迟他们能掌握普通玩家的动态,应该也是有沈从是否成为头玩的结果的。 谈迟点了下头:“是。这游戏很有仪式感,特别尊崇它那套规则,被轰成那样都要坚持把游戏进行完,你和宋近歌都是头玩。” 顿了顿,谈迟又说:“宋近歌这人也不错。” 沈从抬眼,敏锐感知到了谈迟的意思:“你们要拉她入伙?” “还在观望中,你们俩关系应该还行,如果真到了那时候,还需要你帮我们跟她接触。” “我一个人接触?” “对,大家都有各自的分工,像我就负责接触你。” 沈从想了想,说道:“你们可以快点做决定了,叶子很可能会去找她。” “叶子?”谈迟笑了笑,“你怎么想到她了?” 沈从没瞒,回道:“你们跟叶子关系应该不好吧,既然你们会想到接触宋近歌,她很可能会提前去接触宋近歌,打乱你们的计划。” “就因为她上次在酒吧劝你少跟我们接触?” “就因为她上次在酒吧劝我少跟你们接触。” …… “叮铃铃。”门铃声响起。 谈迟看了沈从好半晌,才起身去开门。 是外卖到了。 谈迟刚把外卖拿进来,一股饭香味就在房间里蔓延开。 “先吃点吧。”谈迟撕开包装。 沈从不是喜欢吃饭说话的人,但谈迟却喜欢边吃边聊,奈何他说了几句话沈从的反应都很冷淡,谈迟干脆也不说了,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个频道看。 直到吃完把包装都收拾了,谈迟才吐了下舌头,表情有些嫌弃:“好难吃,下次不点他们家了。” 说着,谈迟还朝沈从皱了下鼻子。 这个动作似曾相识,应该是要他附和的意思。 所以沈从虽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还是说了句:“下次不点了。” 谈迟笑了声,没再说这个话题:“你很敏锐。叶子确实跟我们关系不好,但她早就和宋近歌有接触了,在宋近歌还没进游戏的时候。 “只能说缘分就是这么巧吧,宋近歌都还没进游戏的时候,她们俩的关系就很不错了。我们要接触她还需要费一番力气,叶子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到叶子,沈从想起来了一件事:“什么时候能撤掉对我的监视?” 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生活,谈迟都对他的动向太过清楚,要是说没有人看着他是根本不可能的。 然而谈迟一笑,抛了下掌心凭空出现的硬币:“你放心,我们还是很尊重隐私的。知道你的动向只是因为我。还记得吗?我说过,我算卦很准的,寻人当然也是一等一。” 沈从沉默看着他手上的硬币。他对这些并不了解,倒是不知道真有人能把别人的每一步都算这么准,他问:“叶子也是你算的?” “不是。确实有人一直跟着叶子,她拿了我们的东西,我们要找回来而已。” 见沈从的目光还停留在硬币上,谈迟晃了晃手:“想学吗?我教你啊。” “不用。”沈从对算卦没有兴趣,也不信这些,他只想确定没有人时刻在监视他。 两人又聊了几句谈迟就走了。 王审言晚上来了一趟,本来是照例来看看沈从怎么样,没想到沈从已经好了,当即就跟沈从聊了几个小时天。 虽然光找话题就找了半小时。期间沈从本想让王审言回去终结这尴尬的气氛,王审言却偏偏怕他身体又不舒服,说什么也要再待会儿。 在酒店又休息了一天,跟王审言说了声,沈从就买好机票收拾东西走了。 他打算去李舜说的地方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吓人了,更这章的时候电脑被砸黑屏了一直不好,弄得我都做好重新码的准备了。还好我锲而不舍,又把电脑砸亮了[猫头] 第262章 第230章 程堪 京武县澄波路274号。 沈从先订了个酒店把行李放好就打车到了地方。 但274号并不是什么小区或者居民楼, 而是一家门店,一家健身房。 沈从拿出那张被捏得皱皱巴巴的纸,纸上只写了一个名字和一行电话号码。 沈从拨通电话,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 “喂?”一道粗沉的声音响起。 沈从看了眼健身房店招:“你好,你认识李舜吗?” 那边安静了几秒:“啊,你就是李哥说的人是吧?你现在在健身房门口吧?” “在。” “那好, 你在外面等一下, 我马上出来。” 沈从等了几分钟, 健身房里果然出来了一个满身肌肉, 走路姿势十分不羁的女人。 女人看到沈从,对他招了下手:“小……额,不好意思啊, 李哥没跟我说你叫啥名字, 你刚到哇?” 沈从说道:“没事,我刚到。” “行,这个是李哥的手机,他叫我给你的。” 沈从拿过手机, 问道:“他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女人愣了下,半晌后摇头:“没有哇, 他就说有人打我这个副卡电话的时候让我把东西给他。诶, 李哥是不是遇到事了?这阵子神神秘秘的, 好久都没见过他了。” 转了下手机, 沈从回:“是有一点事, 最近有些抽不开身, 他没跟你说吗?” “没有哇, 李哥这人就是这样, 帮别人的时候大方的很, 一到自己要人帮了就一句话不吭了,你说他不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帮他啊。诶,李哥他这事大不大啊?大的话招呼我们一声,我们随时都可以上。” 沈从摇头:“没事,快解决了。” “诶,好,那李哥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我结婚还要他给我当伴郎呢。” “快了。”沈从想起什么,“对了,李哥跟我说,你在健身房可以帮他注意一下,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 “啊,行,这事包我身上。” “好,我先走了。” “诶,好。”等沈从都走出好几米了,女人又喊了句,“要是李哥需要帮忙一定要跟我说哈!” 沈从挥了挥手。 随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沈从打开手机。 手机没有密码,一打开入目的就是各种app。但最醒目的,是左下角红色的记事本插件。记事本上首先就是两个红色大字:看这! 沈从点开一看,李舜先给了一个地址,然后就详细地描述了什么时候去,蜡烛在哪里买,酒买哪个牌子,纸钱在哪里买,锄头在哪里借…… 好家伙,这是让沈从上坟头去给他妈过生日呢。 但不管怎么说,沈从打算去一趟。因为李舜写的地址是一个他很熟悉的地方。 六朗镇。 该说不说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这次沈从来六朗,竟然住的还是上次来的那间房。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六朗的天竟然格外要冷些,风一吹能让人冷得耸肩。 沈从多加了件衣服,按照李舜的话找到了他说的东边山头上从左往右数第三个边上写着“刘秀娟”三个字的坟。 但沈从来的不是时候,坟前已经站了几个人。 不再比对坟地位置的详细信息,沈从走上前。 同一时间,谈迟转身,视线和沈从撞到一起。 “真巧,你怎么来这了?”谈迟问道。 沈从把李舜的手机给他:“李舜,他给我了这个地址。” 谈迟扫了眼他手上的红袋子:“让你来上坟?” “看他的描述是这样。你们呢,怎么过来了?” “不久前,我们发现这里的能量波动变得有些奇怪,六朗这个地方本来就特殊,我刚好离得近就过来看看了。” 沈从把袋子放下:“看出什么了?” “很可惜,没看出什么。” 想了想,沈从轻踢一脚红色袋子:“这里面的东西或许有帮助。” 谈迟一挑眉,赞同点点头:“也对,他总不能真是让你来上坟的。” 说话间,谈迟身边的人已经打开袋子,把里面的蜡烛和纸钱都拿了出来。然而这一拿,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纸摸着不正常。 谈迟问沈从道:“这个纸你从哪里买的?” 沈从回道:“李舜给的地址。” “我觉得可以烧了它。”说话的是谈迟旁边穿着黑衣服的人。 谈迟点了下头。 黑衣服立马打开火机,将所有纸钱点燃了。兴许是觉得这样还不够,黑衣服又把那两个蜡烛点燃插好,再把白酒打开到了一地才算完。 没过多久,几人就看到,坟地边上,茂密的草丛里,一道蓝光亮起。 蓝光很微弱,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在注意周围还不一定能发现。 黑衣服上前扒开草丛。他看了蓝光好一会儿,突然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对蓝光一扫,几秒后,他语气激动道:“是锚点!” 闻言,谈迟走上前:“确定吗?” 黑衣服看着手腕上的黑手表:“数据已经传回去了,那边确认是锚点,但是终点是哪还……结果出来了!” 谈迟拿过手表,看了片刻后,他看向沈从:“看来你立功了。” 沈从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这个锚点肯定是李舜留下的,你知道终点在哪里吗?”谈迟的眉眼松着,语气有些雀跃。 沈从配合问道:“在哪?” 谈迟神秘一笑:“不知道,但肯定和游戏有关系,技术那边捕捉到了一段同频信号。” 沈从颔首,又问:“你们查过李舜吗?” 未尽之意谈迟很清楚,他回道:“查过,他以前当过兵,进过特种部队,后来因伤退役,出来当了段时间的职业保镖,没过多久又成了健身房教练,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没有认识过通晓这方面的人。 “但这东西是李舜留下的毋庸置疑。所以我们也很好奇,李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沈从回家了。 李舜的事用不着他管,王审言又担心沈从的身体,催着沈从回去看医生,于是和王审言一起旅游的事也告一段落。 沈从这下是真闲下来了。 他恢复了正常作息,时不时出去转转拍拍照,偶尔去和幸福城的大爷大妈打打牌,日子过得很惬意。 当然,有遇到宋近歌。 叶子显然和宋近歌透露过消息,两人有简单聊过,宋近歌果然坚定地和叶子站在同一阵线。 有一次沈从还在幸福城遇到了叶子,她的状态要比之前好了一些,笑容经常挂在脸上,恢复了点以前当大姐大的劲,但胳膊折了,打着老大一个石膏。 和沈从打招呼的时候,叶子还在霸气摔下两张王炸。她出牌,宋近歌给她举牌,两个人打得那是一个片甲不留屡战屡胜,给大爷大妈输得直吆唤。 两个人都过得不错,谈迟的人也在不知什么时候撤掉了对叶子的监视,沈从还是不习惯大爷大妈们那热情似火非要拉他回家坐坐的风格,找了个工作忙的借口大幅减少了去打牌的频率。 反正谈迟没给他到底什么时候接触宋近歌的准话,他也就随心所欲起来。 游戏似乎已经销声匿迹,整整几个月都没有任何动静。 本应该是让人开心的发展,沈从却迟钝地生出了点不适。他不是喜欢回忆过往的人,现在却时不时会想起江海生。 就这样到了过年的日子,沈从撕下去年的旧对联换上了新的——对联内容依旧是沈松节写的,歪歪扭扭乱七八糟,只可意会不可目视。 再贴上新的“福”字,饭菜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陈岚在给凉菜摆盘,沈松节在拿围裙擦手,外面不知哪个胆子大的放起了烟花,结果没响一阵就彻底熄了火。沈松节哈哈哈笑出声,被陈岚打了一巴掌才止住。 “笑什么呢你,我记得某人早上还买了几桶烟花打算晚上放。今年管这么严,你这个烟花怕是声都听不到一个。”陈岚说道。 沈松节抱上陈岚,一阵挤眉弄眼:“看来它的宿命依旧是放储物室里吃灰了。” “每年你都这么说,储物室都要被你那破烟花堆满了!实在不行趁这几天放假,我们三找个地方去放了。再留着都成哑炮了。” “好啊,都听你的,刚好咱爷三好久没聚在一起了,这次必须一次聚个够。”说着,沈松节脑袋往外一望,“从,这几天必须空出来啊,不许再和你朋友跑了,咱两必须比比谁放的烟花高。” “嗯。”沈从应了一声,关上门,陈岚正好探出头喊他吃饭。 他又应一声,换好拖鞋就要走向餐桌。 “这是什么鬼地方!” “哎呦,你能不能别吼了,我耳朵都要聋了!” 沈从踏出的脚刚踩到实地上,周遭环境就完全变了样。 第263章 他现在正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周围已经坐了几个人,还有人在陆续进来。 这措不及防的情景转换——是游戏的老招数了。 既来之则安之,沈从大致看了眼,宋近歌也进来了,就坐在他旁边。而他的正对面,是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很时尚,长得很眼熟,当然,他头上那撮毛沈从更眼熟——大名鼎鼎的渐变生日灰,这人不是程堪是谁? 程堪也看到了沈从,他眼睛亮了亮,故作镇定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复杂情绪。 等到所有人员到齐,沈从面前出现了一块透明面板,面板上纵横排列着十几张牌。 锅铲音适时响起:“请抽牌。” 似乎有风吹过,窗外一人高的杂草丛窣窣作响,叶片拍打在窗户上像是人的指甲在上面刮,活生生“渗人”两个字。 像在应和—— 新一轮游戏开始了。 · ·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加油][加油][加油]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因为考虑到内容冗长以及换个角度更好叙述的问题,关于游戏以及本文其他伏笔的解释都打算放在下一本书里了,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点个收藏。 第231章 番外1 “笃笃。” “笃笃笃。” 沈从转头一看, 窗户外边,大太阳底下,江海生嘻嘻哈哈的脸出现在眼前。他身后, 是一样嘻嘻哈哈的叶子和范弋洋。 还好,沈从家在一楼,没让这种画面变成恐怖片。 沈从叹了口气, 走到窗户边给三人开了门:“你们明明可以走门。” 江海生翻窗而入, 首先给了沈从一个大大的拥抱:“走门就不刺激了, 你不觉得这样很像在接头吗?很酷的好不好!” 江海生年纪轻轻就已经被各种神剧侵蚀了大脑, 在齐阿姨的带领下,一天不看十集神剧就浑身不得劲。而且江奇侠始终坚信单手撕鬼子、徒手接子弹、用嘴拆炸弹是真实的,一度想练成这种绝技, 天天在家里做法。 后来被齐阿姨发现, 她以为江海生被脏东西附了身,非找人给江海生祛了七天七夜的邪,江海生被好一阵折腾。之后他就长了记性,也不练功了, 改表演了,每天都要给自己安排个卧底剧本。 叶子把手上的东西砰一声放到地上, 拍了拍沈从的肩:“沈同志, 辛苦你了, 这次我们带了不少好东西。” 范弋洋也拍了下沈从的肩, 一脸对沈从忍辱负重孤身住敌窝的敬佩。 “……”沈从默默关上窗户, 顺手把窗帘拉上一半。 首先被江海生影响到的就是叶子和范弋洋, 这两人入戏程度之深堪比老戏骨, 每次来连表情都不变一下。 当然, 他们非要翻窗户进沈从家也不只是为了演剧本。 沈从总是一个人在家, 叶子作为大姐大自觉不能放下任何一个小弟,没事就砸砸沈从家窗户把沈从拉出去一通乱玩,不管怎么被骂被打都丝毫不放弃,就算她父母把她关在家里,叶子也敢砸了自家窗户再跑去砸沈从家窗户,非常具有锲而不舍一砸到底的精神。 最后还是陈岚先投了降,没再从外面锁门,让叶子要找沈从玩就直接敲门。然而叶子是没砸窗户了,改翻窗了,动作之顺畅自然堪比有十年经验的老手。 叶子这一翻,江海生和范弋洋自然效仿。从此以后,沈从家的窗户再也没安生过。 一般在沈从家待一会儿他们就要去外面疯跑的,但暑假其他小孩都补课去了,只有他们四个“特立独行”的还拥有自由活动时间,人少叶子觉得出去不得劲,而且天气实在热,也没人想在外面晃。 于是叶子眼珠一转,把手上箱子倒着往地上一扣,一堆沙争先恐后落到了地板瓷砖上。 江海生和范弋洋见状,也从带来的小箱子里拿出了各种东西,甚至还有一条毛毛虫。 沈从舔了下唇:“哪里来的沙?” 江海生骄傲一昂头:“当然是大姐大搞来的!大姐大可厉害了,找的沙颜色都是最好看的。” 叶子很受用地眯眼笑了笑:“洒洒水啦。外面好热,今天就在你家玩了。” 毛毛虫在沙子上不停蠕动着,沈从实在受不了,让江海生把毛毛虫丢出去了。 等江海生重新坐回来,沈从才说:“又玩过家家?” “是啊是啊。”叶子点头,“今天我们玩不一样的,我还是妈妈,你们也还是儿子女儿,但是今天儿子生病了,我要在大雨天背他去医院看病。” 雨天……看病…… 沈从记得不久前他还编了篇类似的作文。 叶子搅搅沙子,一把薅住江海生的头:“大儿子!等下你就假装发烧了来找我,然后我带你去看病。” 江海生艰难从叶子怀里坐起来,庄重地点了点头。 范弋洋举着手:“妈妈,那我干什么?” “你……”叶子想了会儿,“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小女儿,你心疼妈妈淋雨,在路边拦车但是没有人愿意帮我们,你只好跟我一路背我大儿子去医院!” 范弋洋两眼放光:“好!”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走走走,去厕所!” 叶子拍拍屁股,轻车熟路地走向厕所。 江海生揽着沈从一起走,语气很兴奋:“哥哥,你就跟上次一样喷水哈。” 江海生这么一说,沈从突然有些想把他们赶出去了。 见江海生没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叶子回头一吼:“大儿子,快点!” “来了!” . 其实很早前,他们还没被过家家毒害,江海生还没成为大儿子。直到一次台风过境,一切都变了…… 临海城市就是台风天多,沈从波澜不惊地在家待到了台风结束,然后就在台风刚走第一天被叶子拉出去玩了。 这次的台风有些猛,路上全是翻倒的车和树,裤衩子满地。叶子把沈从带到了一片空地上,江海生和范弋洋已经到了地方,旁边还有好几个小孩。 “我们来玩过家家吧!”叶子把沈从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我是妈妈,你们是儿子女儿,你们都要听我的。” 有个小孩一听,当即不满意了:“为什么我当儿子,我要当爸爸!” “我也要当妈妈!”一个小女孩附和道。 然而大姐大就是大姐大,凭着积攒的威严,叶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压下了他们的反抗成了唯一的长辈。 只要和叶子在一起江海生就尤其高兴,他笑得见眼不见牙,早就按耐不住,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妈妈!”就气势如虹地喊了出来。 气氛被江海生这么一带,范弋洋也激动地喊了声“妈妈”。于是此起彼伏的“妈妈”声响了半天。 等他们终于叫累了,沈从才说:“我不要当儿子。” 江海生一把搂过沈从,瘪嘴薅着他的头:“你毛病也太多了,那你当爸爸行了吧。” “我也不当爸爸。” 江海生眼一瞪:“那你要当什么?你不会要当爷爷吧!” 众小孩:“!!” 叶子一听也不乐意了:“那我不当妈妈了,我要当太奶奶!” “那我当妈妈,我当妈妈。” “那我要当爸爸!” 叶子不争妈妈了,其他小孩就又起了心思。 然而沈从扒开江海生的手,冷冷丢下一句:“我不当爷爷,我当哥哥。” 叶子安了心:“那我还是当妈妈吧。” 其他小孩:“……”又憋屈地喊了一声妈。 “来来来,妈妈给你们做饭。”叶子招呼着,从地上捡了些石头。 江海生说道:“妈妈,那我们拿什么当碗啊?” 范弋洋回道:“当然是用手啊,你傻不傻。” 叶子却福至心灵,大喊:“我知道什么可以当碗,你们等我去拿。” 说完叶子起身就跑,然而跑了一半,眼看江海生想追着她,叶子连忙又回头说:“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许跟过来。一定不能跟过来哦!” 小孩们都很听叶子的话,她说要在原地待着,就连动一下都没人动。 等了几分钟,叶子手里捧着一堆树叶回来了:“这个就是碗,一人一个不要抢。都坐端正,不然不给你们了!” 一一分完树叶,叶子把石头揣来揣去,摸来摸去了好一会儿,才满意地把石头放在每个人的树叶上,大喊一声:“开饭啦!” 吃完饭,叶子来了兴致,招呼着众儿子女儿们开始唱歌。 江海生很积极,首先抢到了领唱资格。他清了清嗓,往前站了一步,颇自豪开口:“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叶子肯定一点头,立马跟唱道:“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 其他小孩也飞速跟上节奏:“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准备好了吗——” 大庭广众之下唱歌这事沈从真做不到,在一边犹犹豫豫踌躇不定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第264章 然而江海生和叶子不依不挠地给他使眼色,最后沈从还是在结尾的时候豁了出去,默默跟着哼了几句。 那天,叶子是最高兴的。因为她新收了四个儿子六个女儿和一个哥哥,非常令她自豪。 而江海生因为十分积极配合,并且对大姐大绝对拥护,晋升成了叶子唯一的大儿子! . “噗。” 沈从坐在洗手台上,举着花洒先往地上浇了点水。 叶子入戏很快,一把把江海生背起来后就开始喊台词:“大儿子,大儿子你坚持住!妈妈一定送你去医院!” 江海生咳得像要呕血:“妈妈,妈妈我好难受……” “大儿子你坚持住啊!马上就到医院了!” 范弋洋立马抓住机会,跪到地上对着空气磕头:“叔叔,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下这么大的雨,我们大儿子又发了烧,求你载我们去医院吧!” 不知道范弋洋脑补了什么,她一摸脸颊,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叶子连忙放下江海生,一把扑到范弋洋身上:“女儿,女儿!你没事吧女儿!快起来,雨越下越大了,我们要赶快把大儿子送到医院,快!” 沈从晃了下脚,尽职尽责把花洒往三人周边淋了一圈。 然而叶子仍不满足,给自己加起了戏。她抬头看着天花板,表情夸张:“就算这个雨、就算这个雨……” 接收到叶子的信号,沈从木然一扬花洒,等水淋到叶子脸上半秒后又移开。 满足后的叶子继续飙戏:“就算这个雨再大,我也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把我大儿子带到医院去,老天爷你看着吧!” “轰隆隆!”雷声作响。 当然,不是真的雷声,是沈从手机里放的音效。作为四人中唯一一个可以自由使用手机的人,这种增加氛围的事叶子总是安排沈从干的。 雷声又响了两下,叶子依旧抬头看天花板,一脸怒意:“老天爷你不信是吧!我这就带我大儿子去医院!我绝对能带他去医院!” 范弋洋一把抱住叶子,没有眼泪就干嚎:“妈妈!妈妈!” 江海生依旧躺在地上咳生咳死,非常敬业。 三个人宛如三个疯子,少看一集家长里短都演不出来。 沈从再次一扬花洒,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实在是被尬得抠头发,沈从一关花洒,跳下洗手台先退出厕所了。 等到三位影帝演够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沈从都要看完一集电视。 四人终于坐在地上正常地玩了一局过家家,沙子一不小心就扬了满地。 叶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玩着玩着就想到了个馊主意,领着几人悄摸摸地打开了沈从父母的房门。 看着陈岚的梳妆台,叶子眼珠一转:“我们来化妆吧!” 化妆? 沈从好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正思考要不要阻止,叶子就一溜烟跑进去拉开了梳妆柜。 看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叶子差点没掉口水:“我先来化我先来化!” 江海生打开一支口红在手上涂了涂:“化妆是什么?大姐大你会吗?” “我当然会啊!我妈妈还给我涂过指甲油呢。” 江海生没听太懂:“指甲油是什么?” 范弋洋一拍他脑袋:“就是涂指甲的啊,你不会用就不要动!别给陈阿姨口红弄坏了,我妈妈说口红很容易断的。” 江海生瘪瘪嘴,把口红放回了原位,边放还边揉头:“范弋洋你不要总打我头!我以后要是长不高了你赔得起吗!” “略略略……” 沈从被这些瓶瓶罐罐吸引,也跟着进了房间。他拿起一个遮瑕膏,伸出手指摸了摸,问道:“这是什么?” 叶子正忙着给自己涂指甲油,闻言拿过遮瑕膏翻来翻去看了看:“好像是……是……哎呀,反正就是往脸上涂的,不信你看。” 叶子抠了点膏体往脸上一抹:“你看,是不是变白了?” 沈从歪头看了半天:“好像……变粉了。” “变粉了!?”叶子不可置信,干脆一搓脸,在梳妆台上翻找起来,“不对啊,肯定有能变白的啊。” 江海生对白不白的不感兴趣,他在梳妆台前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中意的——一盒花花绿绿的眼影盘。 江海生直接把最红的颜色抹到了自己脸上,边抹还边问沈从:“好不好看?是不是很帅?” 沈从正观察一个圆圆的盒子,闻言只是看了江海生一眼,随意回复道:“帅。” “那必须的啊。”江海生继续往嘴上也抹了块红色。 “大姐大!”范弋洋把眉笔杵到叶子面前,“这个是笔吗?是黄色的诶。” “这个我知道,这个可以画眉毛!我看我妈妈画过!” 叶子拿过眉笔往自己眉毛上一戳,一笔还没画,只听“啪”一声,笔尖断了。 沈从:“?” 叶子:“!” 范弋洋:“!!” 正拿刷子给自己刷脸的江海生:“!!!” 江海生“啪”一下把眼影盘合上,一步退了三米远:“完了,陈阿姨要打死我们了!” 叶子也掩耳盗铃般把眉笔往抽屉里一放:“没事没事,我妈妈说这个笔就是这样的,断了也没关系,里面还有。没事的没事的。” 到底是小孩,没事了没一会儿,叶子就把连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说服了,几人又开始研究起来。 很快,除了沈从外,其他三个人都给自己画了个大花脸。叶子一瞧,这不行啊,不能让沈从单着,多孤单啊! 于是叶子“啵”一声打开了一个瓶子,笑嘻嘻看向沈从:“哥哥,让妈妈给你化个妆,嘿嘿嘿。” 江海生也跟着笑:“嘿嘿嘿~” 沈从后退几步,满脸拒绝:“不用,你们自己化就行。” “那不行!你不许一个人!” 叶子和江海生继续向沈从逼近。 沈从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跑。然而范弋洋早就在后面等着了。她一把抱住沈从,大叫道:“大姐大快上!” 三个人立马合力把沈从压到了床上,拿上东西就对着沈从使。 好不容易挣扎开,沈从的脸已经被化妆品覆盖,一点看不出原本模样了。 沈从吐出一口不知名的粉,又被叶子按回去补了一抹粉色不知名液体。 江海生拿上一瓶红色指甲油,死死压住了沈从的手,嘴里喃喃着:“手上也来点。” 就在这时,沈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范弋洋一见屏幕上显示的人名,连忙捡起手机递给了沈从:“嘘,陈阿姨打电话来了。” 沈从这才挣脱开俩人,等三个人全都安静后,才接通了电话。 大概过了两分多钟,沈从才挂掉电话。 江海生咽了咽口水:“陈阿姨说了什么?” 沈从:“她还有十分钟就回来了,问我有没有想吃的。” 江海生手一松,指甲油掉到地上:“妈呀!!!” 四个人也不闹了,赶紧把梳妆台收拾干净,把地上桌上的痕迹都擦掉后,又急里忙慌跑到客厅开始收拾过家家的痕迹。江海生和范弋洋装东西,叶子捧沙子,沈从扫地。 终于把房间都打扫干净,沈从最后确认了一遍,三人没来得及松口气,翻着窗户先跑了。 沈从看了眼时间,顺了口气打开电视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坐到了沙发上。 然而刚坐没几秒,沈从突然想起自己脸上的一堆东西。他一惊,连忙起身就要去洗掉,结果门口已经传来开锁的声音。 沈从赶紧跑进厕所,在陈岚进屋的同一时间开了水龙头。 电视开着,客厅却没人,厕所里有声音。陈岚下意识认为沈从是在上厕所。她换下鞋子,放下买的零食,打算先进房间换件衣服。 今天工作结束得早,陈岚本想再在公司待会儿,但一想起沈从疑似患了自闭症的猜想,陈岚就有些坐不住了,决定还是回来和沈从聊聊。 然而她刚打开房间门,一股熟悉的味道就传了出来。陈岚看着房间,思考良久。 半晌后,陈岚打开厕所门,和沈从没洗干净的大花脸对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掉落[加油]突然想起了这一段,迫不及待现码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