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感官共享后与最强HE了》 第1章 [bl同人] 《(综漫同人)感官共享后与最强he了》作者:云栖白【完结】 简介: 正经版文案: 夏油同学,一位勤勤恳恳的仙台怨灵清道夫,在平平无奇的夜晚,收到了来自神明的“正经”邀请。 从此他的生活从单调的除灵,变成了丰富的恐怖片沉浸式体验。 各种血腥场景和一双空洞的蓝眼睛在梦中反复上演。 家入医生拿出诊断报告,语气非常沉痛:“排除咒力因素与机体异常,确诊精神分裂,伴随幻视。” 夏油:???!!!!!!! 精神分裂?我吗?你是说,我? 他本想将它当做笑话一忘了之。 直到感官消退,现实与梦境吻合,夏油同学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好吧,如果这是精神分裂…… 那这病情是不是有点过于写实了?!! 他铁了心自己扛下一切,阻止be结局,但白毛挚友只需略微出手,“单向共感”的束缚就将他和自己永远相连。 五条亲昵地抱住他:斩断束缚要献祭一半灵魂哦,所以杰永远跑不掉啦。 夏油:…… 跳脱版剧场: <一> 夏油面色绯红,咬牙切齿地砸响浴室门:“你洗澡的时候能不能别乱摸?!” 门开了条缝,探出个湿漉漉的白脑袋,此脑袋笑得嚣张:“是束缚的错啦,反正老子没有共享你的感觉,要不杰进来帮我洗?” <二> 美好的夜晚,总有一个心情并不美好的夏油同学。 然而斗智斗勇的白天过后,结局总以一只失去高光的狐狸被抗走作为结尾。 #谢邀,论我如何身临其境体验挚友的深夜限定版# #重生附赠离谱绑定,救世路上先救救我的羞耻心# #重生甜刀,强强互钓,精神病文学变双向救赎实录# 『阅读须知』 1.本文cp五夏,为剧情服务,两人开局17 2.后期存在共感设定与单向感觉共享,不喜左上 3.综柯南,不影响阅读 4.私设漫天,放飞之作,请勿考究,不喜急退 内容标签: 综漫 强强 重生 咒回 柯南 he 主角悟互动视角杰配角硝子某不知名咒灵 其它:五夏、咒术 一句话简介:五夏拯救世界! 立意:掌控命运,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1章 奇妙开端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如同强光灼烧过后黑暗的视野。 猩红的熔炉,两面宿傩癫狂的狞笑,死亡的锋锐贴上了五条悟的腹腰。 在这万分之一秒的间隙里,一道暗沉沉的影子突然斜刺飞来撕裂了空气——三截乌沉沉的棍棒飞旋而来,古老的棍身横亘,竖成一面坚定的窄墙。 金铁交鸣声鸣响,整个空间都在这一击下战栗摇动。它剧烈嗡鸣震颤,红漆剥脱掉屑,棍体表面肉眼可见地崩开几裂。 诅咒之王猩红的四目之中闪过一丝纯粹的惊愕——这阻拦突兀、生硬、蛮横,太不合逻辑,超出了他预判的所有可能。 他很快回过神,术式对象早已被他扩张到空间、存在以及世界本身。换言之,只要身处空间便会连同空间被一并斩断,单独抵挡住一击没有任何用处。 这一刻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又无限压缩,无下限极限运转,五条悟能清晰觉察到自己新构筑起的防御如薄纸般脆弱,在绝对的锋锐面前溃不成军。 那柄突兀闯入战场的三节棍还在挣扎,它似乎感应到了第二击的落下,棍身一颤试图再次格挡。但一息之间,五条悟的视野却骤然倾斜、翻转,世界在他眼中被粗暴地切割成上下两半。 剧烈的疼痛决堤,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和思维。浓郁的铁锈味涌上喉口,从他的嘴角不受控制溢了出来。 当代最强喘着粗气,目光艰难地越过自己还矗立在原地的下半身及腰部狰狞的断口,看向那柄悬浮在空中哀鸣的游云。 游云棍身上沾染了大片浓烈的猩红,点点细碎透明的光粒渐渐在它周围浮现,它们极其黯淡,缓缓勾勒出一个熟悉又虚幻的轮廓——一个身着暗色袈裟、半披长发的青年侧影。 那侧影像被风吹散的沙画,破碎又模糊不清,抿起的唇角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悲怆却瞬间凿穿了白发青年错愕的心脏。 “杰……?” 难以置信的字眼艰难地从他染血的唇齿间挤出。 幻觉?虚晃?还是最后的恩赐? 五条悟一顺不顺地望着他,没时间去纠结究竟是上帝显灵还是走马灯的红灯亮了,生命的尽头他选择了看着他。 那道残影似乎微微偏头,朦胧的眉眼钉在五条悟的方向。 没有声音和言语,只是一种复杂到难言的凝视,穿透了生死与时空的阻隔,沉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那虚幻的光点渐渐如同燃尽的星屑被风吹散,无声息地消融在了这片血海之中。 游云霎时如同最普通的木头,在空中滞留片刻后从空中坠落,沉闷地砸在了焦黑的地面上,淹没在碎石瓦砾间。 五条悟睁着眼睛,彻底跌入黑暗。他最后的记忆是那柄染血的咒具和星屑的余温,飘落在额头,轻飘飘地像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足音在记忆中回响 沿着那条我们从未走过的甬道 飘向那重我们从未打开的门 进入玫瑰园”1 “时间征服时间,拯救免于沉沦。少年,你可愿加入这场救世的旅途?” 庄严肃穆的吟唱深深回响,回荡在这个飞满灰尘的空间里却显得格外诡谲。 黑发少年白衣黑裤,微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规整的丸子头,他用力眨眨眼—— 眼前的景象没有改变,依旧是那座巨大的废弃礼堂,穹顶高耸,几束浑浊的光线从破碎的天窗跌落进来。 一切恍惚的如同幻听,空气里那股粘稠的恶意依旧缭绕着。夏油杰晃了晃脑袋,视线扫过那座破败的舞台。 舞台中央,一个浑身缠满肮脏绷带的人偶被数根银丝悬吊在半空。它没有眼睛,唇部也是一片空白,四肢扭曲地摆出一个预备起舞的僵硬姿态。 “叮——” 巨大的天鹅绒幕布骤然拉开,扬起大片蛛网灰尘。欢快的《天鹅湖》乐曲响起,潮水般灌满了整个空间。 悬吊的无脸人偶猛地一颤,空白的面部一卡一顿地“看”向夏油杰。 几秒这后,或许更短,人偶唇部陡然撕裂开,瞬间扩展成一个黑洞洞的深坑。随着音乐节拍加快,它枯槁的双手猛地下挥! 漫天银丝飞卷,夹杂着尖啸爆射出来,瞬息封锁了夏油杰所有闪避的空间。 飞扑而来的银丝被他身旁跳出的蜘蛛全部挡住,夏油杰懒懒打了个哈欠,踩着一只扁状魔鬼鱼冲向舞台。 动作轻松写意,寥寥几击就让无脸怪尖锐哀嚎。不过片刻,那怪物就像个失去发条的玩具,再也动弹不得。 啪、啪、啪,掌声从阴影里传来。男人踩着锃亮的黑皮鞋从暗中走出来,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做得不错。” 那是个浑身腱子肉的男人,他穿着熨帖的黑色西服,戴着副窄框黑墨镜,看向夏油杰的视线锐利中带着赞赏。 有杀气,黑发少年敏锐察觉。但这杀气并非冲他而来,而是久浸杀伐之人难以完全敛收的结果。 这人难道是混极道的?黑1道大佬?现实版夜王凤仙? 夏油杰没理会他的赞赏,仍然保持着戒备的姿态。 直到男人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抖抖后递给他:“不看看吗?” 少年挑眉望去,待看清楚对方手上的东西后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三天前他在调查过程中不甚遗失的胸牌! 他瞬间如箭般向后弹开,厉声问道:“你是谁?跟踪我?” “只是在追查连环咒杀案时捡到的罢了,那是我的任务。”状似黑1帮老大的男人努力放松面部肌肉,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更温和一些。 任务?咒杀案?夏油杰满脑子问号,沉住气盯着对方。 夜蛾正道心中赞叹,遇事冷静审慎,实力强大又兼具责任心,天生做咒术师的好苗子!今年的生源总算有着落了。 他偏过头,点了点少年身后:“看来那只蜘蛛你用的很顺手。” “小猪?” 夏油杰看去,不远处的巨型蜘蛛正眨巴着分布不规则的大眼,丑萌丑萌地望着他。这是他在调查离奇命案时碰上的—— 第四起案件的受害者周围被他提前放置了式神,“小猪”上门时触发了它,被夏油杰当场逮住吃掉了。 小猪……夜蛾正道盯着这只浑身布满刚毛倒刺的巨型多眼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最后聪明地略过了这无伤大雅的一点,选择了不理解但尊重。 “我是夜蛾正道,一名咒术师,也是东京咒术高专的老师。” 第2章 东京……咒术高专?咒术!夏油杰沉默了,斟酌片刻后开口试探:“怨灵?怪物?” 肌肉老师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看的到它们,我们都是咒术师。” 夏油杰那双幽紫色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咒术师?我和你都是咒术师?你也有式神吗?” “你的术式是契约?”看似询问,夜蛾正道的语气却很笃定——身后的蜘蛛和那只收起的魔鬼鱼都充分证实了这一点:“能召唤已有的所有式神给我看看吗?” 「契约」这个术式的可塑性极大,但也容易在无知无觉中被浪费。 契约者往往拥有的式神有限且不可更改,若没有自小引导,极易选取随处可见的弱小咒灵成为式神,而这孩子看样子至少已经浪费了一个名额了。 想起那条鱼,夜蛾正道有些头疼。并非是魔鬼鱼不好,但只能用作飞行的它与潜存的广阔选择相比实在不算强势。 “有点困难。” 夏油杰的眸光狡黠地闪了闪,他伸出手来十指微曲。 身后的空间像沸腾的开水鼓出气泡,最终炸开。深紫的幽缝横亘在半空中,古怪的咒灵鱼贯而出,瞬间包围了整座礼堂,那条鱼赫然也在其中。 “老师,礼堂塞不下了。”少年歉意地翘了翘嘴角:“要不我们出去找个空旷地带?” 夜蛾正道:“……不用了。” 这孩子好像有点心黑,不确定,再看看。 夏油杰:“难道咒术师不都是这样的?” 夜蛾正道:...... 咒术师都是这样?那我怎么不会。 他艰难的地说:“不,每个咒术师的术式不尽相同。你的事我大致清楚了,不过这种能力......” 夏油杰期待地看着他:“您不是说是「契约」吗?” 夜蛾正道登时有些尴尬,他清咳一声说:“契约也分不同种类,你的术式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只字片语,你可以先演示一下调伏方式吗?” 黑发少年闻言朝人偶摊平手掌,虚空一握,半个巴掌大的黑玉便躺在了手心。 夜蛾正道接过那黑玉仔细瞧了瞧。半晌,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道:“没错了,「咒灵操术」。” 他隐约记得这是一种断代了千年的强力术式,其持有者能够近乎无上限地调伏咒灵,沉淀至后期一人便是一支军队,拥有抗衡千军万马的恐怖力量。 若非他为了招揽某个难搞的小子常往某家跑,恐怕也无缘得见那本古老残卷、此刻更无法认出这失传千年的奇迹。 夜蛾正道将黑玉还给夏油杰,语气里带着坦诚:“更多细节恐怕还需我回去查阅大量文献,但你的发展恐怕很大程度上需要靠自己去开拓摸索。” 稀有到断代的术式最大的弊端便在于此:没有前辈的经验可以借鉴,所有的成长与突破都伴随着未知与风险。 然而,一切都阻挡不了夜蛾正道疯狂的心动,他的心脏在胸腔咚咚咚地蹦着。 拜托!这可是千年一遇的lgr!! 男人火热的眼神直直盯着对面的少年。见他的反应,夏油杰的嘴角难以自抑的飞扬。他努力绷着脸,想留个好印象。 夜蛾正道向前迈了一步,声音极其郑重与诚恳:“夏油同学,我真诚地邀请你,希望你认真考虑入读咒术高专。你的天赋举世罕见,这个世界需要你的才能!” 作者有话说: ---------------------- 1足音在记忆中回响,沿着那条我们从未走过的甬道,飘向那重我们从未打开的门,进入玫瑰园 ——《四个四重奏》 ———————————— 第2章 梦与种子 “叮铃”“哐啷” 这声响清越,如冰撞玉,轻而易举让夏油杰想起房间窗上挂着的双鱼风铃。 开始只一声两声,声响渐渐密集、靠近、响亮。是恶作剧吗,是谁大晚上在做这种罪不容诛的事? 不、不对劲! 眼皮……眼皮撬不开!! 怎么回事?为什么…… 夏油杰寒毛倒立,头晕目眩了才发觉自己早已屏住呼吸。 不安的死寂缓缓攀升,爬到顶点然后陡然下坠。 他猛地挺坐起,映入眼的是血色苍穹。 这不是任何他所熟知的地方——蒸腾焦臭的龟裂大地、堆砌成山的巨型骸骨,还有……周身碎裂满地的暗金十字架。 他赤脚起身,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腿,毫不犹豫地给大腿来了个托马斯回旋。 “不疼唉!” 只是清醒梦而已,夏油杰放下心来,四处眺望。 一阵风刮来,熏臭夹杂着尘埃扑面,他抬头望去。 一条沾灰的白色绷带掠过视野,如垂死的白蛇,顷刻间被风绞成碎片。 更远方是扭曲的混沌,有人伫立在混沌深处,背影孤绝如刀。 那人的白发染血,狼狈地耷成一绺绺,却仍在腥风中桀骜地狂舞。 “等等……你、是谁!” 夏油杰怔愣半晌,嘶喊一声。他伸手狂奔,跑姿酿跄。梦里没有触觉,迈出每一步都踏的极为用力,像个浮夸的小丑,格外拙劣。 下一秒……混沌撕裂了—— 无形的利齿啃噬着白色身影的腰部,鲜血如瀑布倾泻,染红了整个世界。 倒下的身躯触地、融入土壤,消失不见。 血,到处,怎么到处都是血? sa...sato... 夏油杰伏在地上,哆嗦的拾掇鲜血。十指死死扣进土壤,把四处流溢的血往怀下扒拉。 说些什么吧,什么都可以! 我请求你,快说些什么啊!! sato... “叮铃”“哐当” 是玻璃坠地的清鸣。 世界被打碎,膝下的土地一并塌陷了。 大地下沉、云彩上涌、月亮消失不见。 树木遒劲勃发,茎叶四散狂涌,木质建筑拔地而起。 夏油杰僵伏原地,染血的面孔苍白空洞,半晌才呆滞地抬起。 头顶的古木牌匾摇摇欲坠,牌匾上的墨迹被血渍掩盖,勉强可辨出■■宫的纹样。 远雷乍响,天光乎现,焚起烈焰。恍然间又落了雪,漫天的纸单如雪飘下。 某张蜷曲的残片掠过眼前,字迹扭曲呜咽。 “2006.8. 星浆体事件记录——五■■”的字样正被火焰啃噬出焦孔。 “叮铃”“哐当” 倒悬的十字架隐约显现。 巨树的枝干在焚烧下哆嗦着,大地战栗起来。黑夜像是幕布被无形的手四面拉开,阳光刺入进来。 夏油杰保持原来的姿势,恍惚茫然地跪在街头的贩卖机前,贩卖机旁边的肯德基传来的广告声迷离渺远。 繁华的街上熙熙攘攘,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安宁之景——如果不提走过的人皆没有五官。 这么形容也不准确,他慢几拍环顾四周。与其说是没有五官,不如说是朦朦胧胧被一层雾遮着。 “你的选择是有意义的。”男人温柔甜腻的声音恍若叹息,从蓝色的贩卖机里飘来。 愤怒、痛恨、憎恶。 这些情绪上涌,给了麻木死寂的心脏一点力量。 他终于站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拖来这里?他呢?他又是谁,去了哪里?" 贩卖机抽动,玻璃瓶碰出脆响。一摞摞退学申请从出水口吐出。纸张满是褶皱,上面的照片信息糊作一团。 那个声音没有再说话。 贩卖机不断顷吐,纸张堆积、淤满整条街道。 天空倾倒,黄昏融化成蜜色的蜂浆将整条长街裹成金像。那些人影脸上的雾凝实成蜡,在滚烫的蜂蜜下融化。 “你的选择是有意义的。” 这声音嘶哑、扭曲、失真,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满城头颅正在融化的人都张开了无舌的口齐齐唱起。 “你的选择是有意义的。” 贩卖机的玻璃片在满城金像映衬下更为清晰,它清楚映出横贯着月牙疤的脸。这脸咧嘴说着。 虽然更为沧桑深沉,但这脸和声音——赫然是夏油杰的! 夏油杰双眼泛出血丝,酿跄着绊倒在地。 “你是谁?” “你是谁?” 镜中镜外的“夏油杰”一起发问。 “叮铃”“哐当” 城市加速坍缩,金色的蜂蜜流淌,汇成汪洋,夏油杰的鞋底被蜂浆黏住,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贩卖机吐出三十枚银币1,它们相互碰撞,又挤挤挨挨沉入金色海水。 海水开始疾迅翻转,夏油杰被蜂浆裹挟,在一阵天旋地转后终于能够睁开眼睛。 “我是谁?” 夏油杰听见有人叩问。 ——是“自己”的声音,比玻璃里传来的更为疏冷,更加迷茫,也……更疲惫。 他睁开眼睛,看见黄昏,看见月落星沉,看见“自己”身穿黑色袈裟穿过圣徒夹道的青砖走向荆棘。 第3章 他看见“自己”转身展臂合上眼眸,从容的任由荆棘刺穿透双手双脚,纵容它将“自己”绑缚在结满血痂的十字架上。 “我是谁?” 他看见荆棘的每根尖刺都长着耶稣受苦受难的面容,这面容不一会又扭曲成自己。 蜡做的月亮被融化,蜡泪滴落在淌血的脚边,凝固成染白的蓝色,活像是一只流泪的眼睛。 “吃下我的肉吧。”他听见“自己”说。 于是圣徒蜂拥,于是圣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 于是蜡泪横流,眼睛只剩模糊的轮廓。 “你是谁?” 这道问句不再是“自己”的声音了。 他看见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夏油杰”睁开眼,露出浮夸却未达眼底的笑容。 “我是夏油杰啊。” 那道声音又问:“你是谁?” “夏油杰”的笑僵在脸上收回一些,但任端庄优雅:“关你屁事。” 那道声音卡了个壳,并不恼怒:“你怎么会认为自己是夏油杰呢,你真的是仅仅是夏油杰吗?难道我看错了,你非是那自愿走向绞架救苦救难的耶稣吗?” “夏油杰”彻底冷下脸,他嘴角下垂,一副冷漠刻薄的模样:“我是夏油版耶稣的话,你又是什么,耶稣版夏油?” 那声音沉寂一会后笑起:“我既不是耶稣也不是夏油,你也不要做耶稣了,你去做你的莎维德丽2吧!” 他沉默不语,半晌后抬眸,向夏油杰投来一撇。 夏油杰汗透衣被,心悸乍醒。 脑袋疾转,窗外天色微亮,是凌晨四五点的样子。窗口的双鱼玻璃风铃被风撩拨,悬链荡漾。 下床,疾步。 他一把拽下风铃扣在桌子上,拉开椅子郑重写下2006年7月那个日期。 自从得到夜蛾正道的邀请,夏油杰就处在一种过度亢奋的状态,一想起这个消息就手舞足蹈地在床上蠕动、打拳。 本以为今晚会和往常一样满足地一夜美梦,未曾想突然做了这么个离奇诡异的梦境。 被腰斩的陌生人影、摸不着头脑又不确定的日期、各种古怪的意象、还有……那个像邪教头头的自己。 想到这,夏油杰整个人裂开。都说梦是潜意识的投影,难道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个人渣吗? 他猛地甩头,伏案继续复盘。他对于最后出现的那道声音莫名在意,熟悉的好似在哪听过。 “杰,下来吃饭啦!” 楼下传来母亲小林美和的声音。 夏油杰扬声回了一句:“来啦!” 门关时带出了一阵风,汲着拖鞋的声音远去。 铃声脆响,不知道是被那阵风吹起的。 晶莹的铃铛壁上抹出几道扭曲的彩线,在台灯的暖意下被光拽地摇曳,聚成人首的轮廓。 铃声摇出密语。 “喂,你那天打断我干嘛,我正演到高潮呢!受隐世的白胡子高人感召,少年带开启一段拯救世界的旅程——多么完美的剧本!” 成熟疲惫的男声冷声道:“他的设定可不是什么莫欺少年穷的龙傲天,叫你‘播种’你就乖乖‘播种’,别做多余的事。” “这样吗?”少年音状似委屈得犹犹豫豫,又马上俏皮道:“不可能啦!交易注定了我会是‘你们’的人生导师啊。” 男人不屑地轻哼一声:“可别带上我。” 少年不服气的哼哼唧唧,说到正事还是严肃起来:“现在就催生‘种子’会不会太早了?” “别小瞧啊,即使是■■的‘我’这些也完全能够承受。 “何况~还有他呢。” 名字随铃舌兜转,光影舒卷几下,终究被囫囵吞下。 楼下书架杂乱,整理到一半有些书籍还堆在地上。父亲还没回来,夏油杰干脆蹲到架子面前。 白毛蓝眼的布偶猫球球甩着尾巴跑过来,前爪搭在一本相册上撑了个懒腰。 “球球!” 虽然动作迅速,但相册皮面上还是多了几道抓痕,抢夺之中,一张夹在册子里的票根掉了下来。 夏油杰捡起一看,是最新的往返机票。 小林美和端着汤出来,有些踌躇道:“‘会说话的稻草人’的传说也是假的,小杰,我们……” “他们来找过我了,和我一样的人。” 夏油杰将机票夹回去,这本相册里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机票和调查传说的照片:“他们邀请我去专门的学校读书。” 夏油杰有些愧疚,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 美和女士沉默了几秒,敲敲桌沿:“你先坐过来,等你爸回来再一起说。” 少年忐忑地坐在对面,刘海扫过眉骨。细眉狭目,鼻挺唇薄,长相古典,是一派合格的公家颜。 小林美和刚盛了一碗汤放在他的手边,玄关处的感应灯就突然亮起。 夏油城洗手坐在餐桌旁,球球溜达到夏油杰脚边夹着猫嗓撒娇。 “志愿书怎么回事?!班主任说你填报了一所从没听过名字的宗教学校。” 来了! 心中的石头陡然落地,被质问的夏油杰反而松了口气:“我不需要去普通高中,我有了自己想去做的事。” 碰—— 夏油城重重甩下筷子:“你所说的要做的事就是去读那个神神鬼鬼的野鸡学校?” 球球被吓的跳起,夏油杰把它捞在怀里:“我知道那些东西真实存在!上周二晚,您加班到十二点回来,我……” “够了!”夏油城猛然起身,筷子当啷落地:“整天编些鬼故事,上个月说看到会飞的眼球,上周又说高压锅吃人,现在连正经的学校都不肯读了!” 原本心虚愧疚的心情瞬间被不服气的叛逆取代,夏油杰梗着脖子看他。 “滚去把志愿给我改回来!” “不要!”夏油杰执拗地望着他:“给你?给你改回来?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不用你指手画脚!” 夏油城暴跳如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喵嗷——!” 夏油杰怀里的猫冲他龇牙挥爪,试图吓退他。 “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小林美和急忙拉住他。 “好!好!你还有那只猫,你们是一家子!你们就纵着他吧!!把自己的前途当儿戏,你们迟早把他惯坏!!!” 小林美和也火了:“可把你能的!你闭嘴吧!” 夏油城被她拖上楼,小林美和回到客厅一脸愁容,蹙眉看着对面忿忿的猫和忿忿的崽。 这父子俩平时温温和和,某些时候又如出一辙的倔强,都是个犟种! 美和女士先训了一声:“杰,你刚刚也不该那样跟他说话,他只是担心你的未来。” 夏油杰站着不吭声,低头揉捏着尖尖的耳,半晌应道:“我会去和他道歉的。” 作为一个不普通的孩子,夏油杰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 看似干净繁华的世界表象下,那些肆虐、狂暴、游离的怪物是他司空见惯,视为常物之物。 世界很奇怪,光怪陆离的在他面前展开,殊形诡色到扭曲,而他身边只有母亲。 夏油杰对美和女士是强硬不起来的,只能目光温柔又沉默地注视着她。 美和女士双腿并拢侧坐在壁灯下,晕出的光晕显出一种神圣的美感来。 她的孩子,她最知道他想要什么。 小林美和用力搓脸,勉强冷静下来。 自己探访多年一无所获,杰也快要放弃的时候偏偏苦寻的人又出来了。说实话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夜蛾正道是有些怨气的。 但他也只是招揽人才,夏油杰的特殊若是过错那也是自己和丈夫基因的错,杰是最无辜的。 她用力闭了闭眼,两边都不忍心。 最终望着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透亮紫眸,妥协地说:“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夏油杰眼眶一热,欲要流下泪来。 他是个坏孩子,知道母亲心软,便总是绕过父亲来欺负她,令她伤心为难。 他放下球球,绕到母亲身后,向小时候一样趴在她的肩上安慰道:“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你和球球在家等我。我保证,妈妈。” 作者有话说: ---------------------- 1犹大出卖耶稣所得的报酬 2《摩诃婆罗多》里的人物,通过智慧救回自己的丈夫(写到这里卡了一下去搜的,感觉不完全准确。有别人物推荐的小宝可以q一下我) 第3章 入学 快中午了,太阳不顾人死活的呆愣照着。 夏油杰吭哧吭哧地拖着掉了轮子的行李箱生无可恋往前走。 今天是开学日,被母亲凌晨四五点赶出家门出门的结果是现在还没有到高专。 并不是夏油杰拖拖拉拉,实在是托了早上左脚先出门的福气,没走什么好运。 在车上补觉被一个穿蓝西装打红领结的小男孩砸醒,行李箱掉下来摔坏就不说了,更倒霉的是自己坐的新干线竟被无良缺德的犯罪分子安装了炸弹! 第4章 终点的人群被疏散了,夏油杰理所当然的成了东京的流浪汉。 可恶啊!市中心,中午到处都是人啊!根本召唤不了咒灵! ! “你的箱子烂了,需要帮忙吗?” 黑发少年转身望去,两个穿警服的男人站在后面。 左边的青年黑发紫眸,和蔼可亲。他右边的同伴头发微卷,领口挂着副墨镜。 “去上学,哪所学校?上车,我们送你。” 看似寻求意见,但右边叼烟的青年已经自然的提起行李走到了一旁。 “不……” “为人民服务嘛。”没等夏油杰拒绝,紫眸青年自然的揽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拖上车。 警车上,夏油杰屁股下面长刺一般扭来扭去:“还是我自己去吧,我的学校很乡下。” ……所以离得很远。 “没关系哦,hagi酱的车技很好的。” ……误以为路不好吗? 夏油杰尴尬的摸了摸脸:“谢谢你们,我是东京咒术高专的新生,学校在……” 荒无人烟的郊外、杂草丛生的土路、高耸入云的石阶。带他来的两名警察——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地抱着胳膊,表情如出一辙的微妙。 “夏油君,”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拍了拍一旁扶着树、想呕又呕不出来的夏油杰:“现在反悔和我们回警局做笔录还来得及哦。” “……不用了。” 这叫夏油杰怎么解释?他也没想到乡下到这个地步啊!难怪夜蛾老师让他好好考虑考虑,这属实可以理解。实在是太让人拿不出手,说不出口了啊! “没想到这里还藏着所学校,hagi酱完全不知道呢。”见夏油杰摇头,研二转过话题望了望台阶:“我们帮你抬上去吧。” 他说着就要去提行李箱的把手,夏油杰摇摇晃晃地赶忙阻止。 开玩笑啊!这儿可是咒高,普通人一进警报嗡嗡响的咒高啊! 他迅速编理由道谢道别一条龙突突完,憋了口气,扛起箱子,三步并两步溜进学校,活像个携款潜逃被围追堵截的恶贼。 “虽然那么说,但这么偏远的宗教学校……也太像被拐进深山亟待掏心掏肺的无知少年了。你觉得呢,阵平酱?” 松田阵平对着学校‘咔嚓’拍了几张照:“这地方要是能教出正经学生,我明天单手拆弹。” 研二无语道:“这种事就不要拿来赌了,咱们还是回去好好查查这所学校的法人吧。” 离开警察视线后,夏油杰拖着缺胳膊断腿的行李箱,还在慢悠悠爬山。 终于穿过结界,他抹了把汗忍不住吐槽:“这就是夜蛾老师说的‘和你想的差别很大’的意思吗?确实差的有点大啊。” 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学校建在山里,是觉得地皮比较便宜,买座山血赚? 正想着,一道破空声骤然话痨。夏油杰本能侧身,半块草莓大福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在身后的石灯笼上炸开,甜腻的奶油四溅。 “哎呀呀——失败啦!老子还以为能正中靶心呢。” 夏油杰转身,一个身穿和服肩挂羽织的白发少年倒挂在不远的树上,墨镜滑到头顶,如天空广邈的蓝眼睛流转,宛若苍穹的延展。 ……好眼熟的配色。 “你是谁?”夏油杰不爽的问。 就算是人形版球球也不影响他对这人的第一印象跌至了谷底。 “是最强的五条悟大人啦。”少年翻身从树上跃下,动作灵敏的像只猫咪。他推了推墨镜,咧嘴一笑,“你就是传说中的咒灵操使,看上去很普通嘛,还有炸开的怪刘海——” 他夸张的比划:“怎么会有人留这——么怪的刘海!” 夏油杰太阳穴跳了跳,没忍住呛回去:“哈?这是潮流,不懂就不要乱做评价啊。倒是你,染个白毛,戴着个心型镶钻墨镜,竟然有脸说我? !” “哇——好没品的评价,”五条悟夸张的捂住胸口:“这可是老子刚花大价钱买的限量款诶。话说你这家伙是在攻击老子的外貌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校园霸凌? !” “……” 夏油杰直接无视最后一句话。 他上下打量,从头看到脚,从脚扫到头,目光在那副粗糙劣质的墨镜上停留了片刻。 限量款?廉价的塑料配水钻……这是从哪个乡下来的大少爷。绝对、绝对是被骗了吧! “要说外貌攻击,也是你这家伙先挑起的吧?!” “哎呀,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 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这是未来同期,这是未来同期,要和谐相处!和谐! !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五条悟一个大跨步拦住他,把残余的奶油顺手揩到对方衣角上:“老子的大福是因为你才没的,记得回头赔老子一,不,三个!要喜久水庵的限量新品!” 夏油杰的太阳穴又跳了跳,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无理取闹之人。 理智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是你砸的我!” “那咋了?”五条悟耸耸肩:“你想赖账不赔吗?那也行。你换个发型吧,嗯……就夜蛾的寸头,不,还是光头更适合你。” 啪——理智摔下去了。 “我们聊聊吧,五、条、悟!” 夏油杰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挥向他的俊脸。然而他的拳头停在了离对方鼻尖一寸的地方,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哇~好暴躁的怪刘海,本体飞起来了耶。不过没用哦,你碰不到老子的,这可是无下限。怪刘海还是乖乖认输剃头去吧。” 夏油杰收回拳头,勾出冷笑:“是吗? 他双手结印,闪身而上。 跃在空中的蜘蛛盖出铺天的黑影朝五条悟袭去,白发少年飞速腾越避开撞来的根根蛛腿不退反进,一掌劈到面门,将它轰飞出去。 “砰——” 五条悟反身格挡,借力打力将乘机近身的夏油杰甩飞。 “那就是你调服的咒灵,真好玩,快全吐.出来给老子瞧瞧。” “别自说自话了,等着被我打趴下吧!” 黑发少年退后几步微勾指尖,蜘蛛瞬间解体,化作无数粘稠的咒力丝线。这些咒力丝线在空中迅速交织成网,在头顶骤然压下! 他眼神一凛,六手的巨人手持火球劈空而出! 火球飞出,火焰瞬息在巨网上炸开。草皮一同被燃着,发出焦臭的气味。 少年瞬间失去身影,夏油杰耳尖动了动,谨慎盯着前方。 “轰——!” 夏油杰凌空跃起,乘着虹龙闪避。蓝色光束擦过他的裤脚,恐怖的爆炸声响起,烟尘飞掠遮蔽视线。 徒手捏核弹? ! 这家伙,好强! ! ——哗! 白刃反光,瞬息刺入白发少年的脖颈、胸膛,划破腹腔! 拔起!插入!几息间捅进头顶! “等等!”夏油杰失声叫道。 一眨眼,面前是五条悟完好、略染尘灰的面庞。 “干嘛,要求饶了?老子还没打过瘾呢!”五条悟划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他目光如炬,盯着挡住自己拳头的夏油杰。 夏油杰顿时被激地把刚刚的画面丢到一边。 “再来!” 两个少年死死盯着对方,眼中战意盎然。 五条悟一记鞭腿扫向夏油杰头部。夏油杰不避不让反而加快攻势,拳脚如雨点砸下。 两人身影在操场上快速移动,带起阵阵尘土。 几个回合之后,夏油杰抓住机会,一击重拳砸在对方腹部。五条悟闷哼一声借势抓住他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将其抡在地上。 但夏油杰早有准备,他在落地瞬间滞空扭腰,双腿猛地夹住五条悟的脖子,将他反压身下。 夏油杰喘着粗气,“认输吗?” 五条悟嗤笑:“还早着呢!” 他突然发力,硬生生将夏油杰掀翻。他们在地上翻滚扭打,谁也不肯松手。 两人以一个近乎扭曲的姿势僵持着,谁也动弹不得。五条悟一边挡住夏油杰的小动作,眼珠一边随着头顶晃动的刘海转动。 “嗷呜!” “! ! ! ! ! ! !!!” 夏油杰目眦欲裂,一击头槌崩溃的砸下去,“你给我——住嘴啊! ! !” “嗷——! !” 五条悟蹲在地上,小眼神一下一下向夏油杰瞟去:“好过分的怪刘海,这是嫉妒!怪刘海一定是在嫉妒老子天妒人怨的俊脸吧!” “呵、呵。” 夏油杰不想说话,他嫌弃的用两指擒着刘海,并不想让沾了口水的头发黏到自己脸上。 “哈?你是在嫌弃老子吗?亏老子还给你带了瓶汽水。” 一瓶冰镇可乐被用力掷过来,夏油杰伸手一捞,眼神莫名地瞅了瞅,狠狠喝了几口,转身不搭理他。 “感谢都不说一句吗?好没礼貌的怪刘海。” “有礼貌的五条同学先叫对别人的名字再说吧。”夏油杰已经能淡定的推开五条悟快贴到自己脸上的脸了。 第5章 “可你没告诉老子你的名字啊。” 夏油杰转头:…… 五条悟眨巴眨巴大眼睛。 “夏油杰。” “什么,”五条悟掏掏耳朵耳朵,把耳廓对向他的嘴:“大声点啊,怪刘海。” 夏油杰挂出招牌微笑:“我是夏油杰呢,五条同学。” 五条悟撇头努嘴:“笑的好假。” “哦。”夏油杰表情沉静,不为所动。 砰! 两个丑萌的毛绒咒骸破空砸来。 “嗷呜!” “耶吼!” “夜蛾扣五十分!老子有无下限啦。倒是杰也太衰了吧,竟然会被夜蛾弱唧唧的娃娃砸到。” “对老师要用敬称啊!五条君!” “什么嘛,老子都叫你杰了,你当然要叫老子悟啊!这是来往礼节,这都不懂还来教训老子吗?” “这是那门子礼节啊!”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有了主意:“是五条式礼节哦。” “你、们、两、个,都干了什么啊!” 夜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还敢斗嘴的两人,身上黑气一茬一茬的往外冒。 “报告!”五条悟高举起手:“是怪刘海杰干的!” “什么啊!”夏油杰满头黑线地看着这个告黑状的:“报告夜蛾老师!” “阿拉~我未来的同期是两个举手等老师主持公道的幼稚鬼吗?真是不幸的未来啊。” 说话的是跟在夜蛾身后,一个蘑菇头,眼点泪痣的棕发少女。 “先等等,硝子。我先收拾一下这两个家伙。” 五条悟闻言很不服气。 “为什么要收拾这么老实的老子?这点钱叫五条家出就好了。这么乡下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正好翻修一下。你还得感谢老子给你省了笔拆迁费呢,不过这点钱老子也不在意就是了,你不用专门感谢了。” “你快闭嘴吧。”夏油杰身心无力,真是要败给他了。 夜蛾无视废话文学,抱手开始清算。 “操场——” “是他,是杰放菊石兽烧的!” “那个是好坏星!夜蛾老师,操场是五条轰的!” “哈?明明菊石兽更贴切!操场的草坪难道不是你烧的?地面的坑没有你咒灵的份?” “那也是你先挑起的!” “不是你说要聊聊的?不是你先挥的拳?” “是你先拿大福砸我,把奶油抹我身上不说还厚脸皮要我赔!” 夜蛾一手拽住一个,把两个梗着脖子争吵,被拉住还要在空中互踹的少年拖开。 “贩卖机呢?” “是他是他就是他!你看他手上还拿着饮料瓶呢!” 五条悟双手直戳戳的怼着可乐。 “这不是你给我赔礼道歉的吗? !” 夏油杰瞠目结舌,这次他的刘海不是自己揉乱或是被起浪掀起,是真的刺棱炸开了! “老子又没做错,干嘛要向你赔礼道歉啊?要不是老子爆破了贩卖机,你能喝到汽水吗,这锅难道没你一半吗?好你个怪刘海,喝的时候不说谢,算账的时候又推脱。老子唾弃你!” 夏油杰整只狐狸都炸了,他气的红了眼,把饮料罐往五条悟脑门狠狠一丢! “夜蛾你看他,在你面前怪刘海都胆敢放肆!你不在,老子都不知道他要怎么霸凌老子!” 砰! 夜蛾提着他们狠狠一撞,两人眼冒金星,额头与额头重重碰到一起。 夜蛾摁着两个扭动的少年咬牙切齿:“你们两个!给我和睦相处啊! !”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对付 五条悟咬牙切齿地瞪着夏油杰,夏油杰不甘示弱瞪回去。二人像两只对峙的斗鸡走了一路,上台阶时夏油杰一个趔趄, 五条悟咬牙切齿地瞪着夏油杰,夏油杰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两人就这么一路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活像对峙的斗鸡。直到上台阶时夏条杰一个踉跄,手头传来相反的力道,他不肯低头猛的一拉—— “嘎——嘣!” 行李箱仅剩的轮子应声脱落,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转了两圈,彻底宣告报废。 夏油杰:…… “噗——哈哈哈哈!”五条悟顿时爆出一阵毫不留情的狂笑:“这波是老子赢啦!” 神经病啊? !谁在和你比赛?瞪瞪瞪,仗着眼睛大是吧!一万字检讨又不是我让你写的!! 夏油杰气得耳根发烫,哐当一声把门甩上。 可恶,总觉得自己输了! 他耷拉着尾巴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打起精神开始打量这个未来五年的小家。 房间不算大,但一个人住绰绰有余。进门右手是带淋浴的卫生间,往里走还有间小厨房。单人床临窗摆放,正对房门。 夏油杰目测左边书桌旁的墙面,盘算着或许可以放一个书架,顺便隔出个换鞋区。 “好像马上见到你~ ~在宛若哭泣的月光下……” 手机突然响起,夏油杰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 “夏、油、杰!” 气势汹汹的女音咆哮,震得他耳膜发麻。 他赶紧看了眼屏幕——未接来电十几通,罪证累累。 完了——手机静音没关! 夏油杰心虚极了:“妈、妈妈,很抱歉,我的手机没开声音。” 小林美和长舒一口气:“没事,也就是我跟东京警署说你失踪了而已。” “什么?!真的假的?!”夏油杰声音瞬间劈叉。 “假的!” 小林美和没好气:“你们学校……那个咒术高专,有没有魔法棒之类的,带回来给我玩玩。” 夏油杰:“……” 我就知道! “没有那种东西!”他扶额:“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道具之类的可以拿给你玩,更没有魔法少女,没有假面骑士,没有火影忍者。你该少看些动画片和漫画了。” “……小嘴巴——” 夏油杰立马闭嘴。 美和女士意兴阑珊地换话题:“吃饭没有?新学校怎么样?同学好处吗?” 夏油杰顿时头皮发麻——总不能说开学第一天就跟同学干架背上万字检讨,路上还差点和新干线一起螺旋升天吧?他只好含糊其辞: “学校……位置还可以,山青水秀无污染。我和同学……也相处的挺好,额,已经可以互相称呼叫名字了。” 好为难好僵硬的回答。贴在门上的五条悟翻了个白眼,咻地窜进来:“学校明明超乡下!你和老子打一架!叫名字也是老子干!只会骗人的刘海怪!” 什么辣耳朵的新型rap?! 夏油杰在他开口的瞬间就扑上去捂死听筒。 “小杰,刚才什么声音?” “没事!学校里的大白猫在到处胡窜喵喵叫!我先去吃饭了,回头再说!” 他冷汗涔涔地掐断电话,扭头杀气暴涨:“五、条、君,不敲门就进别人房间还偷听电话,这就是你的礼节?” 五条悟皱着脸吐舌头:“优等生自己满嘴跑火车,还好意思说老子?互称名字?你刚才分明喊的‘五条君’~” “……这是善意的谎言啊,你是在挑事吗?” “跳脚啦,要和老子再干一架吗?”五条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即便是御三家中相对开明一丢丢的家族,五条家也没什么人气,更没有人胆敢对上自家神子。 五条悟日常打通游戏无聊到在地上打滚时,一听夜蛾让他去高专『交朋友』的无聊言论,难得没有反驳,没想到还真让他在高专找到个乐子。 “……” 夏油杰拳头硬了,但一想到夜蛾老师黑着脸强调下午的等级评定,上午刚打完架的自己要是迟到……背上检讨事小,把自己逐出学校怎么想都是有可能的吧! 他压下蠢蠢欲动的拳头,冷着脸勾住五条悟的衣领,一把拎起丢出门外。 ——砰! 门板差点拍扁五条悟高挺的鼻梁,连门把都震得嗡嗡响。 破防的优等生! 五条悟没趣的撇撇嘴,正打算回隔壁挨到下午,却突然察觉到了夏油杰房间内的咒力波动,脚步一顿。 他偏头看向走廊的玻璃窗,澄净的眼睛滴溜滴溜转了转。 哗啦—— 察觉咒灵断连,夏油杰冲掉泡沫的来不及擦干水分,草草围上浴巾便一把拉开障子门。 “!!!!!” 入目是盘腿坐在自己敞开的行李箱里,手上抓了两只咒灵当捏捏乐和碰碰车玩的五条悟。 见他出来,五条悟‘唰’一下用咒灵挡住眼睛,一副被玷污的纯洁模样:“哇,有人在老子面前耍流氓!老子要给夜蛾告状!” “这是我的房间吧?快从我的箱子里出来,你个没常识的大少爷!还以为自己是只小猫吗?” 五条悟抬起头,漏出比宝石还要透彻的猫眼,楚楚可怜地“喵~”了几声。 夏油杰:“……” 他认命套上衣服,磨着后槽牙插进五条悟腋下,把这只大型生物拎了起来——好长一条猫啊。 第6章 被捏在手里的咒灵“噗”一下消散,五条悟懵懵地看着他。 回过房间的猫将自己洗干净了,夏油杰没怎么犹豫,把他放到刚铺好的床上,又丢了几只低级咒灵给他玩,便转身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五条悟垂着眸子静了几秒,突然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拽过自己的新玩具研究起来。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难得温馨。 几十分钟后,夏油杰拉上行李袋拉链,目光扫过夹层时,猛然僵住了。夹层里面躺着整整齐齐二十七只御守,五颜六色,每个都歪歪扭扭绣着“恶灵退散”的字样,针脚并不密集,每只御守上的字型都不大一样。 “哇哦——优等生,你带这么多御守来是怕了吗?现在认老子当老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五条悟大人可以勉为其难保护你哟。”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一旁,歪着脑袋盯着他泛红的眼角。 黑发少年回过神,压下喉头的哽塞,默默合上箱子:“玩你的去。” “老子想看那条龙,老子还没见过那么不丑的咒灵呢。” “放出来楼会塌的吧,夜蛾老师还没被气死呢,我就要切腹自尽了。” 虹龙盘踞起道也能收殓威力,但五条悟这人属实邪门地让人警惕。什么咒灵放出来都被他拳打脚踢,被那光炮一轰更是连渣渣都不剩。 五条悟朝大开的窗户努努嘴:“不放在宿舍,你把它吐出来,我们骑着它去食堂吃饭。” 这个可以有! 夏油杰向上挥手,五条悟翻身越出窗户。下一刻,一条威风凛凛的银龙从窗后呼啸而过,稳稳接住下坠的白发少年。 “哇——呼!配合的不错嘛!”五条悟坐在前面,兴奋地比了个大拇指。 身后的夏油杰飘飘然,忽然狡黠一笑,抓紧虹龙的背毛让它加速俯冲,腾空360度旋转。 五条悟被颠地飞起来,他反握住夏油杰的手快活地大喊:“很会嘛!再来一次! !” 两人一路奇招百出,玩的不亦乐乎,包括但不限于让虹龙扭成波浪当滑滑梯、让它咬住自己的尾巴当跑步机滚轮。 等终于到食堂时,食堂除了工作人员和零星几位老师,就只剩家入硝子一个人坐在那了。 “哟,硝子。”夏油杰端了碗凉面,在他她对面坐下。 家入硝子莫名看了他一眼,虽然入学前就知道彼此姓名了,但夏油杰一副懒得屌你的酷哥样,忽然直呼其名,实在有点奇怪。 夏油杰笑眯眯地任她打量:“我们是同期嘛,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家入硝子干脆拒绝:“不要,我不叫男人的名字。” 夏油杰耸耸肩,还没来的及接话,背后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 “夏油同学,给我端一份猪排饭过来吧。” 出声的拄拐老头是咒术史课的老师石田彰。他脊背板直,径直在一旁的桌位上坐下来。 夏油杰眉头一皱,秉持着尊老爱幼孝亲敬长的良好美德,还是帮他把饭端了过来。 石田彰啜了一口配套的味增汤道:“果然啊,像你这样的平民咒术师就该乖乖待在碗底。” 夏油杰的筷子顿住,他有问必问:“您这是吃多了在用脑子排泄吗?” “什么?!”石田彰猛然动作,汤碗泼落。 他抓紧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怒不可遏:“竟敢与我这样讲话?不过是只底层野狗,若非勉强入总监部大人的眼,你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我劝你乖乖识相,早日立下束缚归顺!” 一旁的家入硝子幽幽道:“老师,你裤子湿了,是失禁了吗?” “闭嘴,反转术式!嫁入家族你才能派上最好的用场,我劝你应下禅院家的婚约,别以为东京咒高真的护的住你!” 餐盘破空,骤然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与此同时,食堂温度陡然冷下去,咒灵掀翻猪排饭死死扣在他的脸上。 石田彰倒在地上含糊的哀叫,油腻腻的十指扒着脸上的餐盘边沿往外拽,奈何远比不过咒灵的力道。 “既老师不会用嘴吃饭,那就换成鼻孔吧。免得您用孔替眼,让别人斥您不识礼数。” 五条悟端着堆成小山的甜点走过来:“像杰这样的优等生一对一教导,烂橘子要好好感恩戴德啊!” “他们一定会的,悟!我相信老师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两人一唱一和,不避不讳的蛐蛐着,听的家入硝子饭都要笑喷出来。 五条悟叼着大福,俯视着地上狼狈喘气的石田彰,含糊地说:“总监部的烂橘子别在老子面前晃了,再让老子看见,就把你轰出橘子汁哦。” 不断很冷的口气,却听的石田彰如坠冰窖。闪着稀碎微光的蓝眸清泠泠的扫过来,心底最隐秘幽微,最想隐藏的角落仿佛都被残忍曝在阳光下。 “走了,杰,硝子。这儿太臭,影响食欲。”五条悟跨过地上瘫软的人,‘不小心’踩到手指后,脚下又‘不小心’地碾了碾。 “你先咽下去吧……总得吃点正餐,要不然迟早会得糖尿病。” 换到另一张桌子,夏油杰瞟了眼对方的餐盘,皱着眉把盘子里配的肉片拨给了他一些。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盯着他,“嗷呜”一口乖乖吃掉,嘟囔道:“甜品和正餐又不在一个胃袋。不吃点甜的,老子头会痛唉。” “头痛?”夏油杰一惊,忙对女同期说:“硝子,可以帮悟看看吗?” 五条悟抬手拦下家入硝子的手:“是六眼啦,硝子的咒力在超载的时候超有用,但日常它又关不掉。一堆的信息突突突地往脑子里塞,会堵的人很烦躁啦。” 夏油杰没说话,沉默地把剩余的肉片也夹了过去。 五条悟眨眨眼,眼中奇光涌动。 ——原来这个优等生,要这么对付啊!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评级 得知石田彰被扣了盘子,夜蛾正道手中的钢笔笔尖瞬间挫弯,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第二次报废的报告——第一份早在他们打架时掀翻的水杯下光荣宾天。 果然高兴得太早了!这两个臭小子,哪怕能消停一会呢? ! 五条悟正歪坐在椅子上,兴致勃勃地叠着飞机。他乐此不疲地测试着不同折法的飞行距离,报废的试验品落了满地。 夏油杰欲言又止,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低头继续看书。 五条悟眼珠子滴溜一转—— 目标锁定:丸子头! 射手就位:五条悟! 3、2、1,发射!! “五、条、悟!” “悟!杰!” 夜蛾正道“哗”地一下拉开门,冲天的怒气顶得夏油杰那股气上上下下堵在了喉咙里。见自己还维持着要动手的架势,他顿时心虚地缩了肩膀。 “呵,老橘子们果然没脸没皮,还玩告状那一套。”不等班主任发话,五条悟就了然了他的来意。他大大翻了个白眼,继续捣鼓自己指尖的那只飞机。 夜蛾正道咬牙切齿,直接拎着后衣领把他提溜起来。 “夜蛾老师,下手轻点啊——” 五条悟不走心的求饶声连同他的纸飞机一起被关在了门外,丸子上还插着飞机的夏油杰非常识时务,默默溜出去自动罚站。 家人硝子担忧地望过来:“夜蛾老师,石田他……” 夜蛾眉关紧锁,心下也是一片烦乱。夏油杰刚入学校,总监部就安排同为平民咒术师出身的石田彰来招揽…… 门外传来少年们没心没肺的拌嘴声,夏油杰拔下竖插在发髻上的飞机,两人用飞机尖角幼稚地戳来戳去。 时针‘滴答’地走到下一格,辅助监督的电话如约而至。夜蛾再次拉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大鹏展翅的夏油杰和金鸡独立的五条悟。 夏油杰一卡一顿,机械地放下手臂,捂住脸埋头在地上找缝。五条悟浑然无惧,随手一甩,手上的飞机biu地飞回了丸子上。 去往评级场地的车里,商务车一个大转弯,五条悟的膝盖撞上了前排座椅,家入硝子的耳机漏出轻微的鼓点,夏油杰夹在两人中间,望着飞速倒退的枫树,难得紧张感到几分紧张。 窗外,一辆洒水车忽然擦过去,前方柏油马路瞬间被水浸润,色泽更加浓郁深沉。 夏油杰恍惚感到面上滚烫,黏腻的血红顺着水车渗入了车门。他瞬时绷直了背,慌张地看向两侧,身旁的两人的神色却一如往常。 玻璃窗的反光大作,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眯着眼,照进瞳孔的白光突然像滴进了红色墨汁的开水。丝丝缕缕的红很快蔓延成块块、片片,他瞪大眼睛,眼前刀光如雪,瞬间贯穿胸膛! 陌生人影回刀换刃,割猪肉般果决地捅向少年的脖颈,一路破腹剜肠,扎进大腿,抽出后又迅速凿入头颅! 光影快闪,画面定格。血泊中,那双失去神采的苍蓝眼眸赫然是五条悟的! 第7章 “喂!优等生!” 五条悟微凉的手指突然贴上后颈,夏油杰浑身打了个颤,头顶的飞机落下来,他却顾不上丢不丢脸。 他惊魂未定,眼神涣散地盯着五条悟。对方苍瞳辽远,清晰倒映着自己缩成针尖的瞳仁。 为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今天第二次了!噩梦、诅咒、术式、还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 “优等生,你的咒力波动有点奇怪唉。”五条悟莹莹亮的眼睛睁大,绕有兴趣地抚着下巴。 注意到动静家入硝子摘下耳机,见他面色苍白,立即输进去了一缕咒力:“冷汗涔涔的,夏油,你身体这么虚的吗?” “杰,打起精神来!祓除咒灵不是儿戏!”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推开快要凑到自己鼻尖的好奇猫猫头:“我没问题,夜蛾老师。” “嘁,善变的优等生。”五条悟翘着二郎腿,郁闷地嘟囔着。 夏油杰却一反常态地沉默地阖上眼睛,五条悟见状便也安静下去,无焦点地盯着虚空沉思。他安静时少了些天真稚气,眉眼间透出几分淡漠锋锐的味道。 暗金色的?另一道咒力? 废弃大楼外剥落的漆簌簌掉落。 夜蛾正道上前与楼外的监测人员打过招呼,转向夏油杰:“悟的等级评定由五条家负责,这次的对象是你。杰,准备好就进去吧。”语罢,他又低声嘱咐:“万事小心。” 等级评定通常由总监部观测或是由带课老师在入学一周内申请。这样急不可耐地安排在开学当天下午…… 夜蛾正道墨镜后的目光沉沉——总监部到底想干什么? ! 五条悟看着逐渐落下的‘帐’,打了个哈切,换了个姿势懒散站着。余光瞥见街角的甜品店,抬脚走了过去。 “悟,去干什么? 五条悟头也不回:“去坐坐,站在这里显得好呆哦。夜蛾,你已经够黑了,再晒下去会被老婆抛弃的吧! 家入硝子也跟了上去。 “硝子!” “嗨嗨,这么大的太阳,女士可不想晒黑哦。” “……” 大楼内,黏腻厚重的漆黑结界在夏油杰身后落下。 一群漂浮的眼球出现在他周围,而后散向大楼各处,他自己则沿着楼梯向上搜查。 作为咒灵操使,夏油杰对咒灵的感知极为敏锐。从踏入此地开始,一股凶戾的咒力便始终汹涌地躁动着。 一楼、二楼,五楼…… 空荡的废弃大楼死寂无声,只有他的脚步扫起灰尘,发出清晰的回音。突然,夏油杰顿住步伐,耳尖微微一动。 碰——! 他猛地转身,玻璃碎片混杂着木屑劈头盖脸砸来!电光火石之间,沙石炸裂,地面轰然塌陷! 夏油杰踩住飞溅的瓷砖残片,轻盈腾空,撤离爆炸中心。 烟尘飘落,咒灵露出它的真容——锯片做的头颅,打桩机般的机械腿。 夏油杰的刘海被气浪掀飞,略有些凌乱,他眼神凛厉,向前勾手。 “蚰蜒!” 怪物落点的空间撕裂,巨虫覆盖粗壮的触手疾历射出,刹那缠绕上飞转的锯片头颅。 头颅与触手摩擦,发出磨人的刺响。短暂僵持后,锯片便猛然搅碎束缚,带起小范围的龙卷,擦过夏油杰头顶,削掉半截通风管道。 碎石飞溅中,夏油杰翻滚躲到混泥土柱后方。 “黑蛇——” 三头蛇死死绞住钢铁巨怪,利齿啃食,发出嚼碎骨骼的嘎吱声! 咒灵惨叫着抽搐起来,渐渐地不再响动。 这就是评级测试吗,这就结束了?还挺简单的嘛。他挑了挑眉,从柱子后走出,向咒灵摊开手掌。 “!” 不好! 夏油杰瞳孔骤缩,足尖点地,霎时如离弦之箭向后飞去! ! 破风声割裂虚空! 本该濒死的咒灵脖颈突然诡异地拧转,再次爆起,向他绞杀而来! 夏油杰猛蹬断柱避闪,冰冷的镰刃擦过右臂,裂开的衣袖下皮肉翻卷,却没有鲜血反而泛着诡异的苍白,像被泡发的腐肉。 “不对劲……” 他的判断不会错,但为什么它的气息不降反增? 威风凛凛的巨龙盘踞,将主人死死护在中间。虹龙飞出,压下血盆大口,咒灵残躯彻底炸开。 夏油杰眉弓下压,走出废弃大楼,在外等待的两位监督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中一人进去勘察,另一人迎了上去,公式化地宣布:“恭喜您,夏油同学。此次评级完成,结果过几日便会发放至高专。” 夏油杰微微颔首,谢过对方,便径直走向在不远处纳凉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 五条悟抬眸,慢悠悠道:“一个小杂鱼而已,磨蹭半天,你真……喂!你拽老子干嘛?” 夏油杰打断他的垃圾话,不由分说地把人往大楼里拖。 两人与出来的监督擦肩而过。 “悟,你快帮我看看这里。” 五条悟扫过全场,扶了扶自己后颈,冷哼一声:“呵,一群烂橘子。” 这时,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也跟了上来。她看到他被血浸透的衣袖,手掌直接按上他的肩膀:“怎么回事?” “除了这家伙的,这里没有任何别的咒力残秽。” 五条悟捏扁了手上的奶茶杯,家人硝子先前被夜蛾没收了打火机,此刻她叼着一只烟,面庞在废弃大楼的阴影下显出几分阴翳。 夏油杰抿着苍白的唇,右手垂在身侧,残余的血珠在尘土中砸开一个个小小血花。 五条悟突然抬脚跺到塌下的石块上:“烂橘子才离开不久,既然他们想找死……” 招揽不成便排除异己,烂橘子和橘子狗既然想死便成全他们! 夜蛾正道用力捏了捏眉心:“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几个给我安分一点。” 五条悟嗤笑一声,单边眉骨挑起半寸。夏油杰捏了捏他的肩膀,也是一脸不爽。 班主任重重叹了口气,看见楼外依旧大好的天色,最终摆摆手放他们自由,自己则转身驶往总监部讨要说法。 走在街上,阳光金灿,夏油杰的心却爬满了蛛网,心情在灰尘里陈旧。 骨感的现实与古怪的闪回一并横亘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说起闪回……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撇了眼白发少年——难不成自己潜意识里竟厌恶他至此,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他死去的画面了? 他瞳孔地震,陷入深深的自我:原来,我是这么阴暗的人?! 走在前面的五条悟倒是好心情,摇着宽大的袖子蹦蹦跳跳。在一众小姐姐的镜头前pose摆的飞起,发现甜品店在出售限量版的巴斯克时更是双眼放光,生拉硬拽着其余两人往前冲。 家入硝子的脚如同焊在地上,身体向后一仰,夏油杰下意识地护在了她的身后。 “我对甜食没兴趣,你要买我可以找个凉快的地方等你。” “可是一人限量一份唉!你和杰排了的话,老子就能吃三个!帮帮忙嘛——” 她冷酷摆手:“不!” 五条悟又看向夏油杰,优等生也摇了摇头。 “今天消费全部由老子买单!” “成交!”叼着棒棒糖的少女摇了两下糖棍准了。 五条悟伸出食指戳了戳不出声的怪刘海的怪刘海:“你呢?” 夏油杰无奈地夹开对方的手指:“可以,但你得吃完饭再吃。” “不要~老子现在头好疼啊,急需补充糖分!” 夏油杰微微皱眉:“刚刚就想问了,你的墨镜没有备用的吗?” ——那副浮夸的马杀特必备款,已经在打架时被砸得稀巴烂了。 五条悟歪头,不懂明明在说头痛,优等生聊墨镜干嘛。 “那是老子甩掉家里人在街上买的啦,才两万就能买到限量款,不愧是东京,比乡下好多了。” “两万?!”夏油杰怀疑自己的耳朵被口水呛到了,以至于会听到一个惊世骇俗的数字。连一旁抱胸站着的女同期也放下手,站直了看过来。 五条悟挠挠头:“就算东京物价便宜,也不用这么惊讶吧。” “……” 的确有被被吓到呢。 夏油杰抽抽嘴角,果然垃圾骗不到穷人的钱。 “呐,就是在他那买的!” 夏油杰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脖挂展示桌的青年脸上戴着副扎眼的心形镶钻墨镜,俨然是五条悟同款! 五条悟小嘴叭叭:“正好那副墨镜老子还没戴多久呢,老子要再去……呜——呜呜!” 夏油杰耳疾手快,反手捏住了五条悟上下叭叭的嘴,就着这个姿势大义凛然地朝那人走过去。 第6章 墨镜 被捏住嘴往前拽,五条悟像只戛然止声的大白鹅,连踉跄的醉步都一模一样。 他展开无下限弹开夏油杰的手,垮着小猫批脸,一副要问候家人的架势。 夏油杰一脸恨铁不成钢,递过去一个眼神让他仔细看自己操作。五条悟翻了个白眼,示意自己的眼神巨好无比。 第8章 家人硝子:…… 眉眼官司打的……这两人关系很好吗? 黑发少年理了理校服领口,撇下两人后走向摊位,指骨扣了扣摊开的原木桌板。 青年立即脸上堆笑:“小哥,看看呐。用最新的防紫外线涂层做的限量款墨镜。不要2888,不要1888,只要888円!” 这个报价,他是怎么被坑两万的? 夏油杰拿起那副眼熟的墨镜:“老板,做生意贵在实诚。一口价,多少能卖给我?” “哎呦,您看中我脸上这款了?我就欣赏您这样的,看在咱两投缘的份上,我给您打个骨折,卖您800。”小贩左顾右盼,虚捂嘴压低声量:“这价我就给您一个,您可千万别说出去了!” 夏油杰眯着眼笑,不松口地东拉西扯半晌,没过多久,他忽然转身要走,越远步子越慢。 五条悟已经从咬牙切齿变成目瞪口呆了。 小贩在原地转了几圈,憋不住终于追上去:“770怎么样?真的不能再低了!” 听到这个“最低价”,五条悟额角一跳,终是忍不住了。 砰—— 木头发出吱呀的脆响,下一刻整块桌板连带着墨镜哗啦啦散了一地。 五条悟一步凑到那人身前,苍蓝色的眼睛眯起,语气暗含危险:“来,给老子解释一下,为什么同样的墨镜差价有二十倍?” 五条少爷不在乎钱财,然而遇到诈骗还真做了冤大头,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的手从断裂的桌板挪到对方肩上,好哥俩似的地搭着。实则大掌舒展,一半都扣在男人后颈上。 “什、什么二十倍!我根本不认识你!”花衬衣青年缩着脖子,强壮镇定。 五条悟弯腰时发梢扫过夏油杰的侧脸:“想赖账?老子揍你哦。” “警察先生!那边有黑1帮闹事!”一旁警惕围观的路人突然扯了一嗓子。 夏油杰保持微笑:“小姐,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黑1帮!” “胡说!一身破破烂烂的黑制服,还打耳洞留奇奇怪怪的刘海,不是黑.帮就是不良!” 夏油杰:…… “硝子,可以把手机放下来,不要再录了吗?” “啊啦~知道了。” 知道了倒是给我把手机放下啊! 夏油杰的笑脸隐隐崩溃。 两道修长的身影从一旁的甜品店走出来,松田阵平咬着pocky的姿势在看见夏油杰时顿住,萩原研二摸出来警察证晃了晃:“好巧啊小夏油,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哦。需要法律援助吗,两位小朋友?” 夏油杰陷入一种诡异地沉默之中。 五条悟一脸冷漠,复述经过的任务最终落到了靠谱的女同学身上。 “根据刑法第246条诈骗罪”,松田阵平摘下墨镜,黑色卷发在风里微微晃动:“这位先生,恐怕得请您去警视厅走一遭了。” 五条悟撇撇嘴:“还不如直接揍一顿解气呢。” “现在是法治社会哦。”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搂住夏油杰的肩膀:“还要麻烦三位跟去做个笔录。” 松田阵平打量了一下夏油杰的制服:“你们学校不教防诈?” “我们学校教怎么揍人。”五条悟抢白。夏油杰保持微笑,脚下毫不留情在他的鞋面上碾了碾。 萩原研二:“……正好警视厅今天有场防诈骗讲座的试讲,我可以破例让你们进去旁听。” 五条悟:“老子才不要去听那什么破讲座,老子头疼,老子要吃巴斯克,老子要去银座吃烤肉!” 夏油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上挂着笑地说:“警局可是男人的终极浪漫哦,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机会进去参观。你还没坐过警车吧?” 五条悟狐疑的眯眯眼:“男人的终极浪漫?笑眯眯的优等生最会骗老子了!” 夏油杰干笑:“没有的事,不信你问两位警官,我今天可是坐着警车来上学的。” 五条悟望过去,萩原研二从善如流地点头配合。 于是他大手一挥宣布:“那老子也要坐警车!要动漫里‘呜哩呜哩’的那种。” 松田阵平无语地看着他,夏油杰一味干笑,家入硝子站远了两步抬头看天,试图与某人划清界限。 在优等生的连哄带骗下,一行人陪少爷猫‘呜哩呜哩’地驶往警局。 警局中的人听见激烈的警笛,以为又抓到了重刑犯,乌泱泱涌出了一茬又一茬, 夏油杰杰&家入硝子:……好丢人哦。 “这就是男人的终极浪漫?啧,看起来也太普通了吧,男人可真是无聊。” “悟,你才吃了研二警官的巴斯克,就算警局真的很普通又无聊,直白地说出来也很失礼啊。” 松田阵平拳头硬了,要不是上岗警察殴打市民有伤风化,他真想一锤了之。 家入硝子:“……其实你也可以闭嘴了。” 等到三人,准确来说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配合做完笔录,黄昏泛旧的光线已经晕染了街坊。 看着蔫哒哒,头发都不翘了的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接受了萩原研二共进晚餐的提议。 五人坐在银座某家烤肉的卡座里,气氛诡异的像相亲现场。 五条悟丝毫不受影响,一头埋进面前的甜品堆里库库狂炫。 夏油杰被微辣的烤肉酱呛得直抽气,被五条悟眼疾手快塞了一团冰淇淋泡芙,冰镇过的奶油抚慰了刺挠的舌头。 “所以你们是宗教类特殊教育机构,”松田阵平加了一筷子牛肉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导航上显示地址不存在,要不是你指路我们根本找不到位置。一个宗教学校真的有必要建在那么深山老林的地方吗?” 夏油杰面不改色:“老师说是因为学校觉得乡下地皮便宜,可以划算地买下一整座山头。” 萩原研二托着腮继续问:“那所学校官网的招生信息含糊,培养方向不清。你们学校对纳新这么不上心?” “缘字,妙不可言。万物自有其缘法。”黑发少年双手合十,他的面庞清俊双耳聚福,看起来当真称得上是个虔诚的宗教学生。 两位警官听得一愣一愣,五条悟勺子上的冰淇淋掉了都不知道,只有专心吃饭的家入硝子悄悄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干饭。 夏油杰唬完人继续胡诌:“民俗、历史、宗教哲学以及宗教礼仪,向寺庙和神宫输送人才。” “包括揍人?”松田阵平冷笑一声。 夏油杰顿时感觉手痒,想揍个人止痒:“……特殊教学手法。” 五条悟从甜品中抬头:“这么好奇要不要去参观参观?” “……” 夏油杰彻底无语了,在桌下狠狠拧了一把他的大腿。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接到紧急电话,留下联系方式后匆匆离去。 两人走后,家人硝子自然地拿起他们开的酒,给自己斟了一杯,悠悠品鉴起来。 “硝子,未成年禁止饮酒!”夏油杰虚挡杯口。 “我们可是咒术师,我还是一个拥有反转术式的咒术师。” 夏油杰余光瞄了眼酒瓶,便随她去了,反正瓶里只剩个底了。 不料晚餐结束时,家人硝子蓄谋已久,以两位成年人去上厕所为由,招手叫来服务员要求再添几瓶。 服务员礼貌回应:“抱歉,那两位先生离开时已经结过账了。我们餐厅不向未成年售酒哦。” 家入硝子沉默住,然后转头,幽幽盯着黑发同期。 夏油杰连连摆手:“别看我,我也没办法。” 三人走出餐厅,家人硝子打了个手势,直奔女士生活用品店。两个dk无所事事,在银座设的长椅上坐下等她。 五条悟正百无聊赖地附身,揪着长椅下的假草坪。他忽地使劲挤了挤眼,下意识抬手就要去揉。 夏油杰迅速抓住手腕,抽出纸巾按在他发红的眼角。 “别动。”纸巾柔软的页角带来细微痒意,五条悟眯着眼,雪白的睫毛颤动,皱了皱鼻子后……用力挠了挠自己的手臂。 夏油杰撩起宽大的袖子,对方莹白的小臂已经被划出了几道红痕。他皱着眉又仔细看了看他泛出血丝的眼睛,一把扯起他的广袖。 便利店的暖光灯下,夏油杰站在货架前,认真地比对墨镜。 五条悟蹲在冰淇淋柜旁,刚拉开柜门的手被夏油杰一巴掌拍开:“今天晚上你已经吃了‘一吨’冰淇淋了,大晚上不可以再吃这些凉性食品。” “怪刘海眯眯眼单亲男妈妈杰!”五条悟气呼呼地吹手背,把脸贴在玻璃柜门上嘟囔:“这种便利店的款式根本配不上老子的颜值……” “这家店全国连锁,商品质量有保障,性价比也高,总比被人诈骗强。” 他抽出一副基础款的小圆墨镜,标签上写着‘2500円’。他顿了顿,又拿起一旁挂着硅胶布偶猫装饰的儿童墨镜:“这个怎么样,很适合心智三岁的人。” 五条悟瞬间闪到货架前,苍蓝的瞳孔透过镜片瞪大:“你敢买这个,老子一发苍轰了便利店!” 第9章 夏油杰遗憾地将它挂回去,又看到一副蓝边框架墨镜,示意五条悟戴上试试。 五条悟伸出手,指尖还沾着黏腻的糖渍。夏油杰沉默两秒,将镜腿展开架到了他的鼻梁上。 “喂,优等生。为什么突然好心给老子买墨镜?是发现砸烂老子价值两万的墨镜后终于良心不安了?”五条悟往后仰了仰头。 “你是在努力给自己洗脑,那副破烂值两万,好遗忘当冤大头的黑历史吗?”夏油杰按住他的肩膀,取下换上第一幅。 “只是觉得既然信息太多,不如买副墨镜遮一遮可能会舒服点。” 五条悟奇异地盯着他:“老子可是六眼,六眼哦。” 他的反应让夏油杰纳闷不已:“知道你有眼睛好但也不用整天挂在嘴上炫耀吧,把自己说成一个器官不觉得很奇怪吗?你是六眼,六眼又不是你。” 五条悟诡异地沉默了片刻,突然指着那副小圆墨镜:“老子就要这幅了!” 最终,夏油杰拿着选好的墨镜和驱蚊膏去结账,五条悟跟在他后面碎碎念:“为什么是2500?像在骂老子一样。” “因为骗子不会退回你2500的差价。再被人骗钱,我就把你捆了扔到警视厅去听课。”夏油杰将墨镜给他戴好,又扣出一点膏体,用指腹在他的手臂上揉开。 五条悟抬起手臂嗅了嗅:“好难闻啊,还黏糊糊粘袖子。老子又没被咬,抹这个干嘛?” “只是草药味,就算没被咬也能驱蚊。里面加了薄荷,清清凉凉可以降燥。” 将他的袖子挽了两圈又将褶皱扶平,夏油杰抽出湿巾递过去:“把手擦干净吧” 五条悟戴着新墨镜,在女同学面前晃来晃去。当他第三次把墨镜像戴发箍一样推到头顶,倒着走路时,家人硝子诡异地get到了jk小悟的心思。 “眼光不错,新墨镜很好看。” 五条悟扬起下巴:“那是,老子的眼光也是最强的!” “这明明是我挑的哦,不过谢谢你夸奖我的眼光。” “哈,谁夸奖你这个眯眯眼啊?没写你名字的奖状就不要冒领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你一拳我一脚地闹做一团。 真该让五条家的人来看看他们眼中吊炸天的少主现在什么样。 家入硝子抱着纸袋,睁着半月眼,毫不犹豫举起了手机。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端倪 月光像个擀面杖,将三人的影子擀得长长。 夏油杰手里拎着家入硝子不知从哪儿偷渡来的酒,五条悟难得安分地走着,双手懒洋洋枕在脑后。 晚风拂过,他突然摘下墨镜,苍天之瞳在夜色中稀碎闪光:“那两个警察还会继续追查的。 夏油杰脚步一顿:“普通人查不到咒术界的情报。” “但他们查得到夜蛾老师的案底。”家入硝子犀利指出:“咒灵所为的案子都会被伪装成意外事故,而这些事故警局有记录的卷宗。夜蛾老师的任务他会在记录里留名,这对咒术师来说并不常见,但……” “对普通人而言,频率绝对高得不正常!说不定夜蛾会被当炸弹犯恐怖分子关起来!”五条悟幸灾乐祸地挥舞拳头。 炸弹犯? 在新干线放置炸弹的那种? 夏油杰额角抽搐,回头瞪他 五条悟将墨镜戴回,无所谓地哼着歌踢路边的石子。 夏油杰回头,暗暗思忖。警局有签订保密合同的人员,但终究还是该让他们远离为妙。 他捏紧警官塞来的纸条,低声说:“不能把他们卷进来,强者理当守护弱者,我们和普通人……” “知道啦知道啦——”五条悟拖长尾音,挥苍蝇一样摆手:“早就看出来了,保护心泛滥的怪刘海。你是有一本优等生守则吗,越过就会死的那种?” “你能稍微正经一点吗?” “别拌嘴了,这个点已经过了夜蛾老师定的回校时间了。”家入硝子朝他们晃晃手机:“手机静音了,电话和信息没轰炸到我。”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 “我的手机没电了。” “老子的根本没带出来。” 五条悟摊手:“迟点有什么关系嘛,你们也不是那种特别守规矩的人啊。” 家入硝子笑了:“我倒是无所谓啦,还记得你们欠的检讨吗?” 夏油杰木然半秒。 “虹龙——! !” “是老子的坐骑一号!硝子快试试,这个可厉害了!”五条悟欢呼着邀请。 “可以啊,我要坐在最前面抓住龙角。” “……硝子,请不要应和他!” 虹龙摆尾,挑起三人,卷起的飓风掀飞了路边的广告牌。五条悟拽住夏油杰的衣领抗议:“慢点!老子的新墨镜要被吹飞了!” “把你的乌龟壳打开。” “不、要!老子要兜风!”五条悟理直气壮:“检讨明明可以要辅助监督写……” 校门口,夜蛾正道站在破破烂烂的围墙下,面沉如锅。虹龙一个急刹,掀起的灰尘扑了他满头满脸,如锅的脸色顿时彻底黑了。 他沉默地抹了把脸,又用大拇指揩过镜片,班主任言简意赅:“解释。” 家入硝子双手插兜:“路上车抛锚了!” 五条悟积极举手:“杰的咒灵失控了!” 夏油杰狠狠闭了闭眼:“……我们迷路了。” 夜蛾冷冷盯着夏油杰手上购物袋上显眼的logo,夏油杰蚊声细气:“这是硝子的……” “每人两千字检讨,明早交到我办公室。” 班主任一把夺过袋子,直接下达了最终判决。 “老、子、不、写——” 五条悟瘫在夏油杰床上:“区区夜蛾,只要说我们已经交到办公室,再在打架时不经意把办公室轰飞……” 这家伙,为什么能如此自然地跟着自己回房间? 夏油杰懒得计较,把他拽到椅子上,摊开一本空白笔记本:“先说好,你的那份,我一个字都不会代笔。” 五条悟噘着嘴盘坐在椅子上,写两个字就东转转西晃晃,时不时摆弄桌面的东西,一会又凑过去看夏油杰写了什么。玩累了就趴在旁边,视线跟着那缕随笔尖在空中晃动的刘海。 他眨巴眼睛突然坐起来:“说起来,你是不是有可以制冷的咒灵?” “你是说雪女?” “你把它放出来当空调用呗,高专太乡下了,连个空调都没有,老子要热死了。” “不行,雪女的寒气会冻结整间屋子。” “那不正好?”五条悟猛地跳到椅子上,指尖凝聚起咒力蓝光:“把墙壁炸个洞,让冷气漏去我房间——” “等等!你住手——” 夏油杰的惨叫和震天的轰鸣响彻整个高专,惊飞满校鸟雀。 “五、条、悟——! ! !”夏油杰暴起的拳头骤然挥出,却又在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刹住。 五条悟咬唇,自认惹人怜爱:“对不起嘛~都是悟酱不好,早知道杰不愿意,把自己热死都会不动手的。杰尽管打我吧,快要心碎的悟酱是不会还手的。” “……” 一个小时后,夏油杰望着房间西侧消失的墙壁以及那个连通五条悟卧室的大洞唉声叹气。 声音都夹成哨子了,这小子不会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吧。 但用那双眼睛望着别人—— 他自我反思地抹了把脸。 为什么偏偏生了双猫眼,连夜里发光的特性都不差分毫?可恶,连性格也是!太不ooc了吧! 罪魁祸首坐回了自己的床上,他裹着从对方衣柜里翻出来的羽绒被美滋滋地啃草莓,全然不知他心里的纠结。 夏油杰低头赶检讨: “明天记得找人来修墙,不然把你冻成冰雕送给夜蛾老师当教具。” “杰,你个渣男。怎么能这么对待可怜可爱的悟酱~” “别夹了,以为自己是jk吗?” 五条悟认真想了想:“也可以是啊,不要卡那么死嘛。” 他突然从洞口探出脑袋,把指尖的巧克力骤然塞进夏油杰嘴里:“呐,用这个换你闭嘴怎么样?『限量版超绝巧克力』!” 夏油杰登时捂住嘴,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掐着脖子干呕起来。 认真的——这小子能换个对象迫害吗? 把巧克力吐进垃圾桶,他颤颤巍巍地召唤出一只咒灵,堵住那个糟心的大洞。 短时间内,他实在不想看到那张能让人梗死的脸了! “这是什么,你从哪偷来的老奶奶的毛线毯?” “闭嘴吧。” 警视厅机动队办公室,被叫回来加班的萩原研二趴在桌子上。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一动不动:“查到了吗,小阵平?” “确实有教育部的许可证,但备案信息除了校名外一片模糊,”松田阵平放下手里的资料:“除此之外,东京咒术高专夜蛾正道的名字不仅多次出现在意外事故的记录中,而且出现在……三起离奇死亡案件的涉及人员名单里。” 第10章 萩原研二换了个方向趴着,脸对着松田阵平。 “夜蛾正道作为‘特殊民俗顾问’参与其中,所有档案都被盖上了『非公开』的印章。” 萩原研二拿起档案的手有些迟疑:“那你这些……” “放心,这三起是最新发生还没来得及分类收归的,”看着幼驯染不赞同的眼神,松田阵平无奈解释:“短短一个月发生了三起,被封存的恐怕只多不少。” 萩原研二这才放心,他打开档案袋,崭新的案件记录在桌面铺开。 2005年7月13日,新宿歌舞町离奇塌陷,所有幸存者证词均提及“看到九头蟾蜍。” 2005年7月19日,奥多摩山林徒步者集体昏迷,医学报告显示“低温症与灼烧同时存在。” 2005年7月24日,涉谷高端居民区出现惨死男尸,经痕迹科检验分析,死者创口形态超出人类生理极限,排除常规作案工具及手法可能。 松田阵平低头点燃一只烟,在烟雾缭绕中眯起眼睛:“这位‘顾问’每次出现后,案件就会从搜查一课转到公安下设的特殊事象对策室。” “应对‘新型恐怖活动与高科技威胁’的特殊事象对策室?” 松田阵平嗤笑了一声:“对啊,一直搞不懂这个课室设来干嘛。明明高科技威胁归科学搜查课管,还非要设个有最高派遣权的综合部门。” “总之这所学校,这个夜蛾正道身上绝对有点秘密。”萩原研二潇洒地一撇头发:“小朋友们还是太嫩了,竟然以为能瞒过敏锐的小阵平和hagi酱!” “这好办,”松田阵平弹了弹烟杆:“哪天有空去把那几个崽子和这个夜蛾通通‘逮’了,好好问问。”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忽然眸光一闪,愉快地点了点头。 东京咒高,男生宿舍。 凌晨一点,夏油杰终于划下检讨最后一个句号,隔壁的小呼噜已经有节奏地吹了很久。 他拿起最初递给五条悟的笔记本。上面没几个正经字,末尾画的那只戴墨镜留刘海的卡通猫倒是活灵活现,标着的对话框里写着:“绝情的怪刘海杰。” 他轻叹一声,将五条悟喝空的牛奶盒扔进垃圾桶,继续伏案。 等他勉强撑着眼皮洗漱完,真正躺上床时已经凌晨三点。脑子里的催眠咒早把‘回去思索怪异画面’的想法霸凌出了脑海。 阳光烂漫,夏油杰穿着花衬衫优闲地躺在沙滩椅上,手边的桌子摆着半杯冰镇的橘汁。 海风轻抚,轻微晃荡的水声声声入梦。五条悟快活的吆喝与少女活泼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也并不吵闹。 真是一场难得的好梦啊,被大清早的闹铃吵醒,夏油杰的心情依旧美丽。 去食堂买了早饭,他拐去办公室放下检讨后,他又赶回宿舍去叫哼哼唧唧赖床的五条少爷。 少爷催一声夹着被子扭一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窝着,最后迷迷糊糊的被提起来洗漱。 “为什么这么早叫醒老子?”五条悟趴在课桌上嚼着面包抱怨。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为了仪式感也不能迟到吧。”夏油杰将课本文具整齐的码到桌子上。 “五条、夏油,早上好。”家入硝子轻飘飘的招呼。 “早上好,硝子。” 彼此问候过,夏油杰注视昏昏欲睡的家入硝子犹豫地问她:“昨晚没睡好吗?” 家入硝子闻言冷冷地看他,递给他一个‘你应该知道’的表情。 夏油杰楞了一下,干笑着别过头。 ——好吧,忽然知道原因了呢。 夜蛾此时到了教室,把学生证递给夏油杰:“杰,你的评级下来了。悟一样,是准一级。” 夏油杰美滋滋地接过来端详,学生证上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帅气。 “别臭美了优等生,老子承认你比老子只差那么一点行了吧。”五条悟踢了踢他的鞋子。 “谢谢你啊,那我可真光荣。” “……” 无趣的优等生。 五条悟一副被掐住脖子的神情。 “还有一件事,悟你记得确认一下校服样式,这一届只有你还没有校服。” 说完,夜蛾正道站回讲台:“把书翻到第一页,咒力是……” 五条悟用手掩嘴,凑到夏油杰这边:“夜蛾可真健忘,我就说检讨不用写吧。” 大可不必——你这样真的很明显。 夏油杰一边听课,一边用笔头顶住他的头把他推回去。 五条悟摸了摸额头,撇着嘴,托腮发了会呆,他突然想起什么,埋下头奋笔疾书。 第8章 精神分裂 “……这是什么?”夏油杰声音艰涩。 五条悟转着笔:“看不出来吗,老子的校服稿啊。” 夏油杰盯着课桌上那张涂鸦般的“设计稿”,太阳穴直突突的跳。五条悟翘着二郎腿坐在讲台上得意洋洋:“怎么样?老子绝对会引领咒术界的潮流。” “要说引领,建议直接穿上女仆装或者扮猫娘,绝对的独一无二哦。”硝子冷笑一声,头也不抬地翻着自己的《临床医学》。 “硝子——”五条悟腔调幽怨。 他恼怒地抄起橡皮要丢过去,手腕却被夏油杰眼疾按住。 “这个……”黑发少年两指夹起稿纸弹了弹。 上面的线条凌厉但涂涂改改,只能勉强从轮廓看出是件上衣的模样。 高开叉的露1胸紧身上衣配铆钉外套,还有…… 他一脸嫌弃,向家人硝子寻求支援,却见少女瞄了几眼后窜到教室后面举着医学大部头挡住脸,一副辣眼睛看第二眼就要瞎掉的样子。 夏油杰只好自己眯着眼仔细甄别,他指着上面的图纹向五条悟请教:“这个一圈一圈的是什么?” “哈,你的小眼睛是闭起来了吗?”五条悟满脸的不可置信:“老子这么牛的画技!这当然是镶灯的骷颅头啊!” 夏油杰额角直跳:“别逼我扇你!骷颅头就算了,你为什么要用led灯来缝?是这——里,终于烧坏了吗?” 他犀利点评,飞速戳了戳对方的脑子。 五条悟一个后仰,一把抓住他的食指不爽道:“这点想象力都没有吗?” 他拽过稿纸唰唰添了几条同款腰链:“led的骷颅头和腰链,一定会把咒灵吓得瑟瑟发1抖!” 教室后面传来一声闷响,硝子的医书砰的掉到地上。夏油杰看着又加了几圈灯链的设计终于确诊了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中二病。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讲道理:“你这个,穿出去不知道会不会丢高专的脸,但绝对会把我和硝子的脸丢光!” “硝子——!”五条悟忿忿不平:“这么帅的老子怎么会丢你们的脸?!” “驳回!驳回!!”家入硝子双手打叉,她不想掺进dk的争斗中去,但奈何夏油的话说得该死的有道理。 五条悟气鼓鼓,两人对视几秒,气氛诡异到安静。 “你第一天穿来的和服版式……”夏油杰试着提议。 “想都别想!”五条悟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那也太封建古董橘子了吧。” 夏油杰吐槽:“真想研究一下你的词库啊,橘子原来是个形容词吗?” 五条悟自得地说:“老子用词一向精准!那群半只脚入土的老爷爷脸皮皱巴巴的,像群放久烂掉缝里还满是霉菌的臭橘子。” “上衣改成立领单边扣怎么样?我和硝子都是这种,这样一看我们就是一伙的。” 五条悟趴在桌子上侧着脑袋看他:“老子为什么要和你们看起来像一伙的?” 夏油杰随口道:“别人不会误以为我们霸凌孤立你。” 五条悟努努嘴:“无聊——” 白发少年突然弹起:“裤脚!那裤脚老子要穿起来嗖——嗖的那种!” 嗖——嗖的裤脚?夏油杰指尖一顿,莫名get到了他的意思,那种裤子……在日本冬天会被冻死的吧。 “还是穿黑色直筒裤吧。”他拿起笔在一张干净的白纸上利落画下上衣与直筒裤的线条:“显高又显腿直,你穿上去会很帅。” 很帅?! 五条悟只听到这两个字,他故作淡定道:“老子穿什么不帅……那就直筒裤吧。” 十月的金木犀散了满地,这花没有愁思,倒把秋天衬的和盛夏一样。 敲定终版稿件后,挑剔的五条少爷把校服打回多次终于不耐烦地挥指亮了绿灯。 刚和搭档做完一个小任务回来的夏油杰蔫蔫地趴在桌上,咒灵玉腐烂的腥味堵在喉头不上不下,搅得胃里翻江倒海。 “呜!” 冰镇的乌龙茶突然贴上脖颈,他下意识瑟缩一下。 五条悟晃了晃手上的饮料,墨镜下滑露出圆圆的猫眼:“早上老子特意省给你的口粮你都没吃哦。” 夏油杰闷了一口茶无奈道:“是你把夜蛾老师办公室的雪饼快吃完时才分给了我一块吧,这样即便被训也有我作陪。” 近一个月来,基于同等的强大与相近的爱好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与此同时,五条悟的迫害对象始终牢牢锁定。 第11章 夏油杰是早也想晚也盼,在手机上日日烧香拜佛也没能让神明管管祂的神子。 也不过一个月,他闯的祸写的检讨就让夜蛾正道对他的好学生滤镜彻底碎成渣渣掉了一地。 夏油杰从最开始被发现还会尴尬讪笑偶尔反思到被五条悟煎炸成了个老油条,再被抓也只是面上'抱歉老师,都是我的错'下次照干不误油盐不进的模样。 “这不重要啦,反正夜蛾老师去总监部了,我们回去打游戏吧。” 旁边的硝子抬头:“总监部?他们传召夜蛾老师干什么?” “杰评级的事之前夜蛾去找总监部理论过,今天突然传来消息——那两个辅助监督横死了。” “死了?!”夏油杰猛地抬头,撞进一片无波的蔚蓝。 “总监部的手笔?”他声音低哑,几乎是自语。 “不然呢?”五条悟嗤笑一声,“估计吩咐了见不得人的事,被质问找不出借口就干脆把办事的灭口了。” 窗外阳光刻薄,蝉声噪鸣。 夏油杰愤愤道:“用错误纠正错误,他们和咒……” “真无聊。”五条悟打断他,蓝眸如亘古不化的冰原,“早就想说了,这种正论真是无·聊·透·顶啊。” 夏油杰愕然:“什么?!” 家入硝子嗅到火药味,抱起书本快步溜走。 说不定待会这座楼也要塌掉,聪明的医生是不会把自己立于危墙之下的。 五条悟虚空点点瞪大狐狸眼的少年:“他们是针对你的人,死就死了,还免脏自己的手。你却在为他们不平?真搞不懂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他夸张的吐舌头:“高层确实恶心,但和烂橘子一伙的蠢蛋也一样的令人作呕!” 夏油杰声音拔高不加思索道:“这是人命!谁有资格审判,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和需要祓除的诅咒根本…” “哈——”五条悟突然笑出声,他突然凑近掀起的风吹动夏油杰的刘海:“如果是这样论的话,那老子——” 他的双手在少年眼前晃动:“这双手早就不知道掐断过多少脖子,轰穿过多少胸膛了。人命?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老子的命吗?” 他话音刚落,夏油杰瞳孔骤缩。 面前的这双眼,是天空、是冰川、是洋流横袭浪潮澎湃的大海。 “你以为五条悟是靠什么站在这里?”他歪头笑着,不羁肆意:“用你的正论吗?” 夏油杰嘴里干涩,目瞪口结,不为被否定的正论,只为眼前笑着的五条悟。 这家伙,明明在说着这么难过的事,笑容恣意眼神却像粗砺矗立的墓碑,俨如站在天国的魂灵,旁观着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人命是咒术界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如果你受不了还是早早滚蛋吧。” 夏油杰沉默半晌率先撇开头:“……我们回去打游戏吧。” 五条悟挑眉蹦蹦跳跳的出教室:“这次老子肯定破你的记录。” 夏油杰追着他的背影跟上去。 他绝不认可生命轻贱的言论,但五条悟的话让他莫名想起那个幻影。 被开膛破肚的、沾满灰尘血液的、孤零零卧倒在废墟,体无完肤生死未知的五条悟。 比起那个五条悟,前面这个眉飞色舞,嬉皮笑脸,表情灵动的臭屁包也挺好的,至少他还充满生机。 五条悟盘腿坐在地上,身体前倾,膝盖重重抵到夏油杰的大1腿,游戏手柄被他按得噼啪作响。 夏油杰认真盯着屏幕里的boss,突然他闻到一阵葡萄酒的香气。 “要死了要死了!”还没等他开口,五条悟就大呼小叫地歪进自己怀里。 夏油杰在摇晃的视线中突然瞥见身上的校服变成紫金的袈裟,定睛之间又消失无影。 他手一抖放错技能,屏幕上的游戏角色直接被boss揍成烟花。 “杰今天的手感超烂的!” 夏油杰的腿已经被压麻了,他刚要回嘴,蓦然间,五条悟的下半身在他的视线里弹成灰飞! 他猛然弹坐成跪姿,用力掐住五条悟的腰腹。 “你干嘛?老子身上要青了。”五条悟被震的一并弹起,他扭了扭腰起身时顺手把游戏机塞进黑发少年的领口。 明明是刚在人手上激战过的手柄,金属的机身与上面黏腻冰凉的汗渍却一点也不温热,冰地夏油杰一哆嗦。 又一次的咒力波动异常,正常情况下连六眼也无法察觉。这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不动声色,眼神如刀剖析。六眼幽幽闪光,在太阳底下如同是折射的光的波折。 一股暗金的咒力,细若蜉蝣却蜿蜒盘桓,轻易扰乱粗壮的幽紫。部分紫色的分流在它的带动下回溯,在整体的洪流之中显得如此幽微又抢眼。 原来如此! 世界真相在此刻骤然显现一角! 五条悟的眼睛亮得惊人,太阳是最好的伪装,恍惚的夏油杰未能察觉一丝异样。 白发少年睫羽纷飞,亢奋的短脸无意中露出几分非人的本貌,目光却滚烫的如同一只眈视猎物的雪豹。 夏油杰被烫的灼热才反应过来松开手,他盯着不受控制颤动的指尖,手中的手柄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医务室消毒水的气味几乎浓郁化实。 家人硝子用病历本扇风的动作顿在半空:“你说你看到自己穿着袈裟站在高台上?” “不仅如此,我还多次看到悟……倒在血泊中。”夏油杰捻着自己的袖口,仿佛那里溅上了血迹。 医生小姐拿着一只灯凑近:“视网膜没有问题。如果是眼睛的毛病,半个月前你来找过我时我施展的反转术式早就将它治愈了。” “那我……难道是不知不知不觉的重了某种术式或诅咒吗?”夏油杰裤兜里手指揪紧。 “或许我该找一些典籍,看看有没有类似能力的术式或咒具。” “不,或许你该少陪五条通宵打游戏。”硝子踹开突然探进来的五条悟:“偷听狂就该夜里一个人哭唧唧。” 五条悟吸着可乐:“硝子又在吓唬人了。” 医师小姐双手抱胸道:“如果是术式或诅咒的功效,不如让五条帮你看看。” 五条悟迎着夏油杰希冀的目光,歪头顿了一下:“不是,不是术式的原因。” “那现在还有一种可能。”家入硝子看见夏油杰低沉的样子道。 “是什么?”夏油杰双眼放光的看着靠谱的女同期。 医师抽出一张诊断单刷刷几笔,转身抽出一本《中学生心理健康教育教程》翻到某一章递给他。 夏油杰激动的接过来,却在看见硕大的章节名时陷入沉默。 五条悟把脑袋挤过来。 上面几个特大加粗的字体赫然是 ——青少年精神分裂干预与防治。 “噗嗤——” 五条悟憋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杰,你变成精神病了耶!”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撕掉诊断证明,泰山压顶式扑过去。 ——两人面目狰狞地滚成一团。 医务室的书架,药架等种种器物被撞到,各种物品杂落一地。 家入硝子:…… 她抄起撒了84的拖把扫过去!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关心 宿舍里一片寂静,唯有书页翻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夏油杰盘腿坐在床上,背脊挺得笔直,家入硝子硬塞过来的《心理健康教育教程》沉甸甸地压在膝盖上。 他的指尖划过一行行印刷体小字,那些术语冰冷又精准,绝对理性地解析着人类破碎的精神世界。 夏油杰低声念着:“社会退缩、情感迟钝或不适切、幻听幻视……” 家入硝子的话还在耳边打转,医务室里那些故作的轻佻,不过是他在缓解内心的紧张和尴尬。 他只能以‘最近太累出现错觉’为由拒绝了医生小姐的用药建议和每周进行精神评估的医嘱。 “开什么玩笑……” 夏油杰一骨碌起身,抓起钢笔在日历上打叉。上一个叉的位置还停留在入学前的一天。 他指腹用力,入学日期便被墨水洇成黑点,他又提笔将后面的日期敷衍式的用一条直线全部划掉。 十几年的声嘶力竭,他逃开“精神病”的标签却又一头撞进了另一个更精确的“精神病”诊断里…… 握笔的手垂下去,夏油杰妥协般捂住眼睛蹲在地上,近乎委屈的把脸埋进臂弯。纷杂的思绪纠结成一团,他一时分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应该去思考什么。 坦白讲,得到结果的那刻,比无措更多的是尴尬和难堪。就像一个穷人确证绝症,和朋友聊起会故作潇洒,涉及家人想极力隐瞒。 而剩下那些压抑在心底独享的情绪,难过啊,迷茫啊什么的,也不过尘埃落定那种…让人感到让人失力,终于能瘫倒在床上的放松。 第12章 不过一场排演错乱的滑稽戏,昭示着那些回闪——那些由此衍生的、在深夜里徘徊的扰人思绪,那些脑补和猜测都是子虚乌有的幻象。 “杰——”门被敲地砰砰作响,门外的少年大有一副你不开门我就敲到死的意味。 夏油杰浑身一震,猛的站起时眼前阵阵发黑,他按住把手缓了缓。 把手下压,门被掀开一条缝,液体猫猫从缝里滑进来。五条悟这一大片猫将门缝挤开,夏油杰往后站了站。 白发少年脸上挂着兴味的笑容,眼里确是压不住的关切。他调侃道:“哟,被硝子掏出的84味拖把吓到了?老子可得把你的囧样到处宣扬宣扬。” “拖把明明糊到的是你的屁股吧?现浑身消毒水味……” 夏油杰状似嫌弃地扇扇鼻子,剩下的话吊人胃口地没说出口,却像什么都说了。 五条悟左右嗅嗅:“哈?哪有!老子洗过澡了!” 夏油杰翻着白眼:“有点常识吧少爷!人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的。你现在满身icu的味道。” “那你就满身咒灵味!” 夏油杰叼着滑落的皮筋没有反驳,他将凛乱的头发用指梳顺,汇成一束。 几缕跳脱的发丝温顺地盘在耳侧,低眸的瞬间显出几份容易把人骗倒的温驯来。 五条悟的注意力被瞬间转移,蓝色的眼珠随着晃动的发尖晃动。他抬手弹了一下,马尾晃了回来,双眼噌地亮起,他屈指再弹一下,又晃回来,弹一下,晃回来,弹…… “悟!” 夏油杰时常猫塑自己的同期,但偶尔又觉得五条悟实在容易ooc。譬如猫咪缠着主人玩乐若主人不愿理,大多数会傲娇得冷下去。但五条悟不一样,只要不去管他,百无聊赖的玩具他能够自我消遣许久,最终咂摸出几分乐趣来。 五条悟笑嘻嘻地捡起掉在地上、外圈微润的皮筋,套在自己冷白的腕上:“杰,老子来帮你扎头发吧!” 夏油杰毫不犹豫拒绝:“不要。” 他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头发稀疏的秃头男。 “来嘛~” “不要啦!” 五条悟夹住嗓子揪着他的袖子晃悠,力道大的要把人甩飞出去。 “——来嘛!” 夏油杰龇牙咧嘴地捂住自己的肩关节:“……” 夏油杰看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颇有些惊奇道:“你的手艺还不错嘛。” “那当然,老子干什么都是最强的!” 笑话!他可是小时候因为好奇心而玩过芭比娃娃的精致dk,区区丸子头怎么可能难倒心灵手巧的五条悟? “你找我有什么事?” 五条悟说:“夜蛾说有任务,这次的咒灵出现在游乐场哦!说不定是个过山车咒灵。到时候老子坐在车头,你和硝子排排坐在后面,我们来个虚空无轨驾驶,多帅啊!” 一想到赛车手五条开着过山车带同期在空中飙车的画面,他忍不住美滋滋的笑。 夏油杰蹲下来换鞋,闻言好笑道:“那我还是调幅个棉花糖咒灵给你吐糖丝吃吧,说不定还能陪你过家家玩编绳结、扎头发的游戏呢。” “是怕寂寞了吗?放宽心啦,就算有咒灵陪老子玩老子也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夏油杰绑鞋带的手指顿了一下,故作平静道:“呵,谁怕寂寞了?” 不冷不淡的口气,五条悟却能诡异的从中听出几分异样。他惊奇地盯着少年的背影:“你真的怕寂寞啊!原来老子对你这么重要的吗?!” “谁怕了!” “刘海炸起来了哦,明明是被戳中了才这幅口气的吧!爱要大声说出来啊,咒灵不是来分开我们而是来加入我们的!”他比出兰花指:“来,大声说‘悟大人,我——爱——你!’” 黑发少年咬牙切齿:“谁要咒灵加入进来,不对……”他猛地回过神来羞恼大吼:“都什么跟什么啊!” 五条悟像质问负心汉一样掐着他的脖子摇晃:“所以你到底爱不爱老子!” “哕——”夏油杰面目狰狞地掐回去:“闭嘴啊!你这只胡言乱语胡作非为的臭猫!” 游乐园的咒灵既不是过山车也不是棉花糖,而是串黑漆漆阴森森的糖葫芦,惹得五条悟跃跃欲试想啃一口。 被揍了个包又被可丽饼哄好的五条悟蹲在秋千上啃饼,看着夏油杰用咒灵操术将一团烂泥状的生物搓成成人拳头大小的球体,他撇开视线,咀嚼的动作慢了一会才自然吐槽道:“这次的任务也太弱智了吧!” “毕竟只是二级。”夏油杰把咒灵玉揣进口袋:“我去一下卫生间。” 五条悟雪润的耳尖抖抖。咒术师的五感异于常人,他能清楚地听见不远处卫生间里哗哗流淌的水声,微末的一两声喘息混在期间弱的几不可闻却又彰明较著。 他瞪着手里剩的半张没有酱料的饼,恶狠狠地团吧团吧塞进嘴里。 “吃慢点。可丽饼的饼皮湿软,没充分咀嚼的话很容易黏在食管上。” 夏油杰擦拭掉水珠,挑选着买来一瓶刚放进冰柜的冰矿泉水。 “你掉坑里了吗?”盯着对方下巴滚落的水珠,五条悟含含糊糊地说:“说起来老子还没见过你调伏咒灵呢,你表演个给老子看看。” 夏油杰目光闪烁,而后拧开瓶盖递给对方,笑骂道:“还表演?我可不是马戏团的猴子,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自己体验一下它们的视角。” 白发少年喝了半瓶递回去,夏油杰端详了一下剩余的水量仰头全部倒进嘴里。 空中的水线随着他一点一点瓶身的动作摇摆变换,凝望着少年滚动的喉结和微红的眼角,五条悟墨镜后闪烁的眸光意味不明。 他突然出声:“喂,杰,我们来打一架吧!” “噗——咳咳咳咳!” 握瓶的手一抖,水线在空中妖娆地瞄准黑发少年的鼻孔浇了上去。 “上次被夜蛾打断老子可是记的清清楚楚。这次你打赢了,老子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未等回答,急跑掀起的狂风已吹飞了平静的秋千。夏油杰本能撇头:“等等,就算要打也不能……” 回应他的是五条悟的一记勾拳。 他们缠斗几招,一旦他开口对方就挥着硕大的拳头揍向他的脸。没几个回合夏油杰便被打出火气,也顾不得这是游乐场便大开大合地回击起来。 白发少年压低重心避开一掌:“今天好暴躁啊~小眼睛。” “要打就认真打!”利落的一击旋踢落空蹬在秋千上,五条咪的猫爬架彻底散架。 他的鞋底擦着夏油杰的鼻尖掠过,又迅速落空拍到地上。 五条悟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同一击见光不见声的闷雷,暴躁的电流游蹿的四肢百骸,连五脏六腑都在封闭的锅炉里煨煮。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快乐,那种相视一笑不必多说的默契,那种心有灵犀相辅相成的契合……五条悟新奇的感受这种陌生的情绪,又无师自通的讨厌被排斥在外的壁障。 一向大大咧咧的五条少爷在展示内心柔情的时候也不过一个有些别扭的青春期小孩,常用的方法匮乏到无外乎与关心牛马不及以至浮夸的语言修饰,与熟稔于心并相信对方亦能窥见知觉的肢体搏斗。 夏油杰的咒力汹涌,连他自己都被震的趔趄两步。对面的白发少年腾空翻转,撑地延缓冲击。 拳风脚影密如急雨,他却在一望无际的苍蓝中蓦然失了神。夏油杰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死死捏住,只能在掌心挣扎着跳动。 蓬松柔顺的白发在阳光下亮的扎眼,他的嘴角被自己的拳风掠过,红的有些刺目。 这家伙…… 迟疑的片刻削弱了夏油杰击出的力道,五条悟敏锐抓住了这个瞬息将他肘击在地。他用膝盖压住了黑毛狐狸的手腕,双手撑在他的耳边。 “快起来!”夏油杰双腿用劲带动腹部,想把身上的人顶飞,却在目光不经意对上那展露无遗的瑰丽苍蓝时慢慢减缓下来。 那种眼神……专注清明的,仿佛早已看穿自己心底翻涌的暗流潮汐。 风拂来一阵甜腻的味道,不知是远处侧翻的棉花糖香气还是五条悟身上浸萦的甜品气息。它越过鼻腔钻进心灵的罅隙,弥合能传来回音的空地。 这种关心方式……这个笨蛋! 夏油杰忍不住了:“笨蛋!笨蛋! !大笨蛋! ! !”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使劲地掐黑毛狐狸尚且有点圆润的两颊肉:“哈?你给我荣幸一点!” “你对自己的体重没数吗?我的手腕要被跪断了!” 双手动弹不得,夏油杰梗着脖子绝望嘶吼。 五条悟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乖巧地挪开膝盖。 乍一得自由,夏油杰双眼一眯灵巧的将某笨蛋掀进喷水池。 飞溅的水花炸开清凉的姿态,他勾住正在骂骂咧咧拧干衣角的笨猫的脖子来了一击锁喉。 “虽然不需要,但谢谢关心。” 第13章 五条悟恶劣地扯开嘴角:“那你的谢礼呢,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吧?”他伸直脖子,嗷嗷叫唤:“给老子松开,老子的墨镜要掉了!” “你说的秘密呢,告诉我我就松开!” “告诉你个鬼啊!看招——” 作者有话说: ---------------------- 下一章要开始一个长任务副本了!感谢各位小天使支持! ![撒花][撒花][撒花] 第10章 任务来袭! 自从那副有内涵的低沉姿态在五条悟的欠揍下迅速崩塌,夏油杰索性卸了口气,变回平日里该吃吃该喝喝的样子,甚至带点破罐子破摔的潇洒。 夜蛾正道的指节一下下敲在办公桌上,他皱着眉,目光在两个令人头疼的学生之间来回扫动。 五条悟整个人陷进皮质沙发里,眯着眼,正对着空调出风口,一副舒坦至极的模样。 “请问——”夏油杰坐在沙发扶手上,勾着的购物袋在指尖打转:“您特地周末一大早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杰…”夜蛾张了张嘴,最终沉声劝道:“你的事……硝子和我说过了。千万不要讳疾忌医,药还是要吃的啊。” “噗,哈哈哈哈!唔!” 夏油杰脸色一黑,面目狰狞地扑上去死死捂住某人的嘴,任对方怎么闷声捶打也不松手。 ——去死吧!我承认了,我就是那么阴暗的人!! 夜蛾正道抹了把脸,斩钉截铁道:“总之我已经约了市中心一位有名的心理医生,之后会定期为你做心理干预,你每周都要去。” 这孩子交到我手里才一多月就……我该怎么向他父母交代?我实在是辜负他们的信任啊! “夜蛾老师……我知道了。” 对方的目光愧疚又痛心疾首,看的夏油杰良心隐隐作痛,勉强答应下来。 “这样才对嘛,夜蛾可是用自己微~薄的工资为你长期约的‘知名’医生耶,夏油同学要认真接受治疗哦,悟酱会时刻监督你的!” 望着五条悟煽风点火、得意洋洋的嘴脸,夏油杰额角青筋直跳,再度萌生出‘和他好好聊聊’的想法。 班主任却满眼欣慰地望过来——让五条少爷来高专读书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真是长大了啊,任性又自我的神子也会关心别人了! 心思细腻的班主任收起感慨,转而正色道:“今天早上的新闻你们看了吗?” “新宿区近一个月来,已有七人因不明原因陷入昏迷,其中一人两周前……”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夜蛾看了眼来电人,迅速接起。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应了几声后挂断。 “本次任务的辅助监督已经把车开到了校门口,具体情况他路上会为你们说明。” 是紧急任务!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兴奋的光芒。 “终于来怪了,希望不要太弱啊,让这无聊的上学日常变得精彩些吧!” “别把这当游戏。”班主任训斥了一声,又嘱咐道:“这次的任务蹊跷,硝子必须留在高专。你们两个都给我认真一点!尽快祓除咒灵,救回更多受害者。” 此话一出,五条悟反而蠢蠢欲动得更加厉害。班主任嘴角一抽,直接呼过去一巴掌。 “嗷,夜蛾你这么用力拍老子干嘛?” 夜蛾正道没理他,面向夏油杰:“杰,你比他成熟稳重很多。麻烦把这小子给我看好了,别让他乱来。” 等他们匆匆赶到校门口,辅助监督已经静立在车外等候了。 那是个微微驼背,镜片厚实的青年。面相不过二三十岁,经由社畜之道洗礼却有已未老先衰之兆。 “请上车吧,五条君、夏油君。我是本次的辅助监督石田辉。” 五条悟一屁股瘫进后座,半个身子都溜到椅子外,懒洋洋地问:“另外那个石田跟你什么关系?” 石田辉呼吸一滞,手紧了紧方向盘:“五条君说的是石田彰先生吗?那是鄙人祖父。” “真应了那个词——老的更壮实,他在橘子窝里也让你们端饭给他吃吗?” 辅助监督喉结滚了滚,艰涩的说:“祖父言行无状,我代他向二位以及家人入小姐道歉。” 五条悟哼了一声,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夏油杰打断:“悟,任务要紧。” 白发少年闻言冷哼一声,没良心的优等生。 夏油杰讨好地凑上去帮他揉肩,一边对前座瑟缩的青年礼貌开口:“劳烦石田先生介绍一下这次的任务情报。” “往右一点,再重一点。”五条悟扬起下巴,眯着眼,一副大爷做派。 夏油杰动作一顿,嘴角抽了一下,指甲尖悄悄用力。 “呜啊!忘恩负义吗?!老子肩膀一定青了。” “哦,那咋了。”夏油杰面无表情:“石田先生?” “好、好的,”石田辉收起目瞪口呆没见识的样子,清了清嗓子:“今年夏天新宿市出现大规模非自然昏迷事件。‘窗’派人前去侦查,受害者症状疑似夢魔所为。”他摸出几张资料递给他们。 五条悟无精打采地接过来,随手撇到一边:“夢魔是什么?老子只听过食梦貘。” “不一样啦。简单来说食梦貘以梦为食相对温和,而夢魔则是通过梦境直接吸食人的精气。” 石田辉粗犷的声线从前面传来:“夏油同学说的没错,夢魔会给自己选中的猎物打下标记,这些目标通常近期情绪波动较大。” 夏油杰一边读资料一边对五条悟说:“任务情报掌握得越细,祓除咒灵才能又快又准。你倒是也认真看看啊!” “这不是还有你吗,你知道和老子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夏油杰没再接话,片刻后,他蹙着眉说:“受害者情况两级分化。一部分确实像夢魔所致——昏迷后日益虚弱,消瘦、神经衰竭、器官病变直至死亡。但另一批受害者全是儿童,虽然昏迷不醒,生命体征却平稳……” 石田辉:“这也正是‘窗’难以断定的地方。所以才在情报上着重标记了‘疑似’二字。” “难道夢魔只攻击大人?这跟传说不符。” 五条悟不以为意:“咒灵都是些没主见的玩意,传成什么样就成什么样。遇到了还不是被老子一炮轰掉。” 夏油杰笑了笑:“也是,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 车缓缓停在新宿中心仁心医院门前。昏迷的受害者们都被集中安置于此。 夏油杰不禁再次感叹咒术界在世俗中运作的能量——三位女性、一位男性和三个孩子,来自东京不同区域,能在短时间内说服家属将他们转移至此,绝非易事。 “麻烦您了,渡边医生。”石田辉领着两人快步走进三楼办公室,介绍道:“这位是渡边医生,所有受害者的主治医师。这两位是五条悟和夏油杰,本次事件的负责人。” 夏油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石田便凑近低声解释:“虽然昏迷者身体会逐渐衰弱,但短期内没有生命危险,集中管理更方便观察对比。” 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推了推眼镜,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她的声音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两位看起来还未成年吧?咒术界让这个年纪的孩子负责如此严重的案件……雇佣童工也该有个限度。” 石田辉只能干笑着打圆场。渡边医生瞥了他一眼,转而正色道:“七名患者中最早入院的中村女士,已于两周前抢救无效去世。目前我们没有特效治疗手段,只能靠仪器和营养液维持生命,尽力延缓衰竭。” 她起身引他们走向401病房。 “唔!不,不好意思!” 走廊上一个匆忙跑过的男人不小心撞到了夏油杰,匆匆道歉后就快步离开。 “那是高桥镇的父亲,”渡边医生语气复杂,“他母亲本来是我们医院的护士,孩子出事后申调来这里照顾,前段日子自己累垮了才不得不回家休息。现在由父亲接手,看得出他很努力,但总是手忙脚乱。” 夏油杰看着男人的油腻的头发和有些狼狈的身影,心里有点难过。 医生带他们进了病房,病房宽敞却并不空旷,各种监测仪器滴答作响,环绕在病床四周。 “这是田中美子与石川佳子,同一天被送进医院。后面依次是小岛由纪、高桥镇、藤原诚、与清水三。” 夏油杰凑近细看,所有受害者分列左右两排开,除藤原诚外,每个人嘴角都持续抽搐,如同被无形的线强行吊起,咧着诡异而夸张的笑容。 如果夢魔的筛选机制只是情绪波动的大人,那么高桥镇这孩子如何解释? 夏油杰凝视着男孩瘦小却狞笑的面孔,他他身形细瘦伶仃,与一旁恬静沉睡的藤原诚截然不同。就在这时,夏油杰突然注意到—— “小岛由纪去哪了?”他指向一张空床。 “他是唯一苏醒的患者,上周一恢复意识就被父母匆匆接出院了。” “当天出院?一般来说,为了评估身体状况不是会留院多观察几天吗?” 第14章 “我们确实这么劝了,”渡边医生无奈摇头:“但他的父母非常坚决,执意立即带他离开。” 她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身边两位少女——田中美子和石川佳子静静躺在那里。她们手上戴着同款朱砂手串,像是从寺庙求来的祝福。如今却面色发青、双颊深陷,嶙峋眼眶高高凸起。 “作为一个医生,说这种话或许不够专业……但我请求你们加快速度。她们还这么年轻。” “请您放心,”夏油杰郑重回应,“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 他转向身旁:“悟,你发现什么了吗?” 五条悟的视线从护士排班表上移开,扫视整个房间:“他们身上残留两种咒力,非常相似,但逃不过老子的六眼。” 他依次伸出两根手指:“其一是田中美子和石川佳子,她们是一种;其二是伊藤诚;高桥镇与清水三身上的是混合体,以前者为主。” “从这——”,五条悟走到窗台边,比划着它到空床的距离:“到这。时间太久,只有这里的咒力残秽可以勉强辨别。看浓度大约是一周前留下的,与田中美子、石田佳子身上属于同源。” 一周前?夏油杰心头一凛。 这个小岛由纪,绝对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天内理子 “小岛家啊,他们一周前就搬走啦。” 夏油杰礼貌地向站在门前的老人微微躬身:“那您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老人摆了摆手,皱纹深刻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根本没打招呼,突然就搬走了。我注意到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喽。” “您或者附近有人有小岛家的联系方式吗?” 老人转身回屋,拿出一本电话簿翻到某一页,指着一道被划掉的号码说:“之前我担心他们遇到了啥难事打过去,开始一直提示占线,后面再拨就是空号了。” 提到这儿老人拉低嘴角抱怨道:“亏他们崽进医院我还帮着照料,真是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夏油杰轻声道了谢,拉过一旁已经百无聊赖开始踢石子的五条悟,走向停在巷口的车。 他们根据渡边医生提供的线索匆忙赶来,却扑了个空。 “一醒来就急着接走小岛由纪,连观察恢复期都不愿意等,之后更是举家搬迁……”夏油杰眉头紧锁:“小岛家到底在隐瞒什么?” 小岛一家明明只是普通人,按照常理,咒灵事件中他们应当只是纯粹的受害者,没可能…… “不过是个倒霉蛋罢了,除此之外可跟咒灵扯不上一点关系。”五条悟单手插兜,悠悠往前走。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很难猜吗?”他歪了歪头,唇边勾起一抹笑:“由小鸟家的异常直接联想到事件元凶——这是你这个优等生的思维模式吧?” 小鸟…… 夏油杰懒得纠正称呼:“你就这么肯定?” 五条悟扬了扬下巴:“还记得渡边医生提到的那个护士吗?” “……高桥镇的母亲?” “渡边说,她是因为担心儿子申请调职,后来伤心过度不得不回家修养。病房墙上的护士排班表标的很清楚,她最后一次当班正好是小鸟出院那天。” 夏油杰蓦地睁大了眼睛。 五条悟已经走到了车边,声音随风淡淡飘来:“有时候,人类可比咒灵难捉摸一千倍、一万倍。” 夏油杰站在原地沉默两秒——这句话他无法不赞同。 …… 车内,夏油杰刚平复思绪,就看见五条悟趴在车窗边哈气,正乐此不疲地在雾窗上画自己的q版肖像。 他忍不住轻笑,伸出食指,悄悄在那颗嚣张的白毛头像上添了两只猫耳朵。指尖顿了顿,又左右各勾了三根胡须。 五条·球球·悟,get! “好你个优等生,竟敢在心里猫化老子!”五条悟瞬间瞪圆了眼睛。 夏油杰一脸理所当然:“都是朋友了,接你的外形人化一下球球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眯着眼看他:“球球?那是什么东西?” “啊——”夏油杰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向他展示。屏幕上的布偶猫半阖着猫瞳挠耳朵,神态竟与眼前相对的五条悟如出一辙。 “哈?!”五条悟猛地勾手绞上去:“一只破猫而已,哪里和老子像了?” 夏油杰一边笑一边掰他的手臂:“球球做绝育那天,表情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放手啊,夏油同学翻白眼了!” 抵达廉直女子学院时,车窗上已经多了一只翻着白眼作呕吐状的狐狸杰,旁边的猫咪悟则戴着皇冠,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着猫脯。 “美子和佳子都是很好、很让人放心的孩子,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石川美子和田中佳子的班主任新出老师谈及此事时肩膀微颤,捂面低低抽泣起来。 夏油杰递过一张纸巾,温声询问:“在她们出事之前,有过什么特别的情况吗?” 女老师抽噎两声,擤了擤鼻涕才回道:“特别的事……国学课她们突然互相推搡算吗?虽然她们平时关系很好,但事后两人都说是闹着玩,我也就没再深究……您知道的,女孩子之间偶尔闹点小矛盾,在这个年纪很常见。” “没有更具体的细节吗?”他摸像口袋,习惯性地想用手机记点东西,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 “夏油同学,您落在车上了。”是石田辉。 他低声道了句谢,一旁的新出却为难的说: “抱歉,我班上还有四十几个学生,实在没法时刻关注每一个人。我把她们的朋友叫来吧,那天就是她打电话叫救护车送美子去医院的。” 她阴沉地压了压眉毛,随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窗外风声大作,大树如伞般聚拢的叶子猝然间互相撞击,噼啪作响。上一刻互相依偎,这一刻却反目成仇。 天色陡然转暗,五条悟瑰丽的眼瞳转向长廊—— 女老师走在前面为学生将头发绑起,她挡着风,被领着的少女身形单薄衣着清减。她始终低着头,一步一趋,显得格外内向。 五条悟沉静地眨眨眼,收回目光。 “这是宫园音同学,是美子和佳子的好朋友,对事情经过比较了解。”新出老师轻轻拍了拍女学生的肩:“音,这是来协助调查的专业人士。别害怕,如实回答他们的问题就好。” 宫园音点了点头,怯生生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绞着手指。 “别紧张,我们不吃人。”夏油杰开了个小玩笑,试图缓和气氛。 “佳子和美子……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宫园音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 自事情发后,作为寄宿生的她一直无法离校探望,终日忧心忡忡。 夏油杰说:“有我们在,她们会没事的,但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宫园音怔了怔,随后用力点头。 “能否告诉我们,石川同学和田中同学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们吵了一架,引线是那天考试成绩出来……” “美子,音,学校旁边新开了家寿喜烧,放学一起去吃吧?吃完还可以去书店看看新出的套卷。”田中美子一遍收拾书包一边提议。 宫园音抄完课文最后一行才放下笔:“我没问题,不过理子又不和我们一块吗?她总是一放学就急着回家。” “她说家里管的严,不让在外面吃饭。但我也有点搞不懂,要说严吧,她爸妈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成绩,哪像我一点都不敢松懈,被夸多了反而更怕让人失望。” 宫园音习惯性地附和安慰,而石川佳子自始至终冷着脸,默不作声将试卷和书理齐。 “佳子?怎么不说话,心情不好吗?” 见她不吭声,田中略带疑惑地唤道。 石川沉着脸,背起书包直直走出去。门板砸在墙上,震得墙灰簌簌而下。 “佳子——!” 田中美子怔愣怔一瞬,立刻追了上出去。 “你到底怎么了?” 她在后面紧赶,前面的人却越走越快。美子情急之下拽住了对方的书包带—— 哗啦! 石川佳子竟直接甩开书包,丢在地上。 “你很得意吧?” “什、什么?!” 田中美子一脸愕然。 “考第一很了不起,是人人夸赞的优等生又怎么样?”石田佳子猛地抬起头:“洋洋得意让你忘了自己是个要靠别人施舍才能站在这的可怜虫了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佳子!”田中美子声音发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石川佳子吼道:“你家不过是个摆摊的,你连补习班都上不起!凭什么考得比我高?!” “老师偏袒你!朋友总先想到你!就连爸爸、就连我爸都天天夸你!!” “凭什么?!明明、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就是得不到认可?!” 第15章 “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在你心里,我只是个‘摆摊的’女儿?!” 眼泪夺眶而出,田中美子执拗地盯着对方,想从她冷漠的外壳上找出点朋友的影子。 “没错!” 她失败了。 石川佳子的眼睛埋在厚厚的刘海下毫无破绽,她挥手嘶叫: “是我给你补习让你考到这里!是我家帮你你才交得起学费!” 走廊的空气仿佛被寸寸冰封,风呼啸着灌入进来,吹得窗边的书本哗拉拉作响,却吹不散凝固的气氛。 匆匆追上的宫园音喘着气,无措地愣在了原地。 石川佳子反而突然冷静下来,低头拾起书包平静的说: “知道吗?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尤其讨厌你每次得了褒奖时虚伪推脱却酷爱炫耀的嘴脸!” “……这就是最开始了。”宫园音低声说:“从那以后,她们再也没说过话。” 五条悟插着裤兜随口问道:“她们最近睡得好吗?有没有做什么梦?” “是的!”宫园音猛地抬头:“吵完架后美子一直精神恍惚,常常坐着发呆,有时候还会突然掉眼泪。早上也特别难叫醒……但我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做噩梦而已,没想到……” “没想到突然一天,她就醒不过来了。”五条悟慢悠悠剥开一颗糖,彩色玻璃纸在他手中灵巧折叠。 “悟。”夏油杰用手肘撞了下同期,示意他手头安静些:“能带我们去案发地点看看吗?” “我和美子、佳子是室友。不过佳子平时在学外面租房,只是偶尔回来住。自从吵架后,她就再没回来过。” 五条悟摘下墨镜,在寝室里转了一圈:“那你知不知道同一天晚上,石川佳子也被送进医院了?” “嗯,第二天她没来上课,我问了老师。”女学生声音低沉。 她嘴唇嗫嚅了几下,犹豫着开口:“其实……我早就觉得,她俩总有一天会大吵一架。” 新出老师蹙起眉头:“早就觉得?宫园同学为什么没有告诉老师?” 宫园音哭着说:“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后果这么严重,我一定会想办法阻止!”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夏油杰放缓声音问道。 “廉直女子学院虽然是宗教类学校,但升学率高,加上全女子机制致使学校直接规避了很多乱像,所以学费并不便宜。美子家条件一般,她一直拼命读书就为了争取全额奖学金……可即便这样,大部分费用还是靠佳子资助。” 宫园音噎噎咽咽的,偶尔打嗝,说话断断续续。五条悟“啧”了一声:“能别哭了吗,老子的时间可不是拿来听人哭的!” “这位同学,请你注意说话方式!”新出老师脸上一沉。 “悟,别这样。”夏油杰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 “这就听不下去了?”五条悟不以为然:“我说错了吗?时间不宝贵?还是你忘了我们答应医生要尽快查清?” “……” 夏油杰一时语塞。 “没、没关系。”宫园音眼神复杂地看了老师一眼,她擦擦眼泪接着说: “正因为这样,美子总觉得低佳子一等。她私下常跟我说,一直迎合对方让她觉得很累。也正因这种心理,每次被夸奖后她总会故意拿到佳子面前说,好像这种恭维能让她好受一点。” 夏油杰若有所思:“因为自卑,反而更依赖于通过其他行为获取优越感填补自信心?” “大概吧……”宫园音低声说:“而佳子的爸爸对她非常严格,她必须非常努力才能勉强达到要求。自从升上高中,她再也没拿过第一,还总被拿来和美子作比……她心理压力也很大。” 五条悟:“呐,压抑久了又被刺激,可不就直接爆发了么。” 石田辉抓了抓头发:“那现在我们该从哪抓起?五条同学能看出什么吗?” 白发少年双手枕在脑后,语气慵懒:“残秽是有,但隔了太久,警犬也闻不到吧?话说这案子为什么搁置到现在,调查难度翻倍都不止。” 石田辉干笑:“夏天嘛……恶性案件频发,咒术师人手不足,这种‘慢性案子’就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听到负责人说没有明确方向,宫园音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裙角,指甲透过布料在掌心压出深深的白痕: “是理子!怪物一定是天内理子引出来的!一定是她嫉妒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引来怪物害了她们!” “音!”新出老师眉头紧锁,出声制止。 “我绝不是在胡乱猜测!”宫园音咬牙喊到:“天内理子就是个怪物!怪物才会引来怪物!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她在美子佳子吵架没多久就请了长假?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 第12章 星浆体 空调出风口簌簌作响,暖气拽着窗帘翻飞不止,室内的热气反而戛然止断。 “话说,她不也是你的朋友吗?”五条悟忽然弯下腰,视线与女生平齐。墨镜滑落,半露出一双冷冽的苍瞳:“‘怪物’……原来你这样称呼自己的朋友啊?” 宫园音踉跄后退,一下子躲到新出老师身后,女老师安慰的摸着她的头。 夏油杰压低唇角,他并不想让宫圆难堪。丸子头少年垂着眸子,轻轻将五条悟往后带了带。 “宫园同学或许只是关系则乱,但有些话是不能丢到别人身上的。这话尤其不该由朋友出口。” 夏油杰腔调冷淡了些,没有了先前的温和。 怪物……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这两个字背后藏着多少厌恶与恐惧——冰冷、刺人,满是排斥的意味。 “呃……”辅助监督略显尴尬地打破沉闷:“接下来怎么办?去其他案发现场还是先调查天内理子?” 夏油杰接口道:“先去天内同学家里看看吧。麻烦新出老师提供一下住址信息。” 五条悟在一旁撇撇嘴:“你不会真信了那些鬼话吧?” “医院的残秽是一周前留下的,已经是最新的了,但我们没能追踪到更多。其它案发现场时间更长,更难有收获。不如先去天内家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五条悟耸耸肩,一把勾过狐狸的肩:“随便你咯。”他把窗户拉大,朝外扬了扬下巴。夏油杰会心地眨眨眼,虹龙应召而现。 “坐骑一号老子早就坐腻了,老子今天要坐二号!” 看着紧紧抓住龙角晃来晃去的搭档,夏油杰无奈地扶额。 算了,就当是包容一下某位中二病发作的问题儿童好了。 他挥手收回虹龙,轻巧跃出窗外。一只通体漆黑、身形柔软的魔鬼鱼悄然浮现,托起他迅速向前飞去。 五条悟眼疾手快地一跃而起,一把抓住魔鬼鱼又长又圆的尾巴,吊在半空飞了一会儿才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五条同学,夏油同学,等……”石田辉半个身子趴出窗外徒劳地挥手,整个人显得可怜弱小又无助。 直到两个少年的身影连黑点也消失后,他才扶了扶眼睛,讪讪地缩回室内。 —— 大阪,城郊某座小山下的村落。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小镇有救了,有救了!” 一个女人沙哑地狂笑着,油腻的头发黏在额前,发丝间露出一双浑浊充血的眼睛。那对眼珠转动得极其缓慢,呆滞中透出令人不安的癫狂。 “呜啊啊啊啊,妈妈,我害怕!” 就在这时,木门被敲响了。 起初只是“咚、咚”的叩击,稳重而规律;接着声音变了,变成指甲狠狠刮过木头表面的“咯吱——咯吱——”,听得人头皮发麻;最后,整扇门开始剧烈震动,门外有什么东西正发了疯般撞击。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空气死寂,连灰尘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老公,她,她走了吗?”小岛夫人声音发抖,紧紧抓着丈夫的衣袖。 小岛先生咽了口唾沫,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攥紧手里的木棍,档在妻子身前。 “我……我去看看猫眼……” “哗啦——!” 话音未落,窗户骤然破裂,碎片噼里啪啦溅了一地。 一个女人正艰难地从窗口翻进来,跨坐在窗框上。她歪着头,衣着单薄到失温的身体僵硬得像具提线木偶,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he……llo?” —— 两个少年对着地图已经飞了很久,此刻仍在空中慢悠悠打转。 “喂——要是研究不明白就让老子来!” 五条悟整张脸懒洋洋地压在夏油杰背上,双手随意搭在自己盘起的腿上,脸颊肉被挤得微微嘟起,随着移动软乎乎地堆叠起来。 夏油杰一边对照地图一边往下望,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所谓的地图,不过是新出老师凭记忆和地标随手画的草图。 更糟的是,新出老师身为全校公认的灵魂画手,这份“大作”完美延续了她抽象自由的风格,认路基本得靠心电感应。 第16章 夏油杰一张苦瓜脸,听背后的家伙又在嚷嚷,反手就拎着他衣领往上一提,把地图塞进他怀里,再把这只不安分的猫按回原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没回头看一眼——真正的高手从不回头,熟练的铲屎官当然也从不用眼睛才能料理猫咪。 要从那些歪七扭八、互相穿越的线条和错乱的建筑标记中,在东京这么大的地方找一个女生的住址——这简直比灵魂认人难多了吧! 夏油杰扑克脸彻底破功,表情逐渐扭在一起——啊啊啊啊啊,干脆毁灭吧! 五条悟揉揉被蹭红的脸,把地图摊开在腿上后,又乖乖将头埋回原位蹭来蹭去,终于蹭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安分下来。 “喂,你干嘛非要去天内理子家里?”指挥了一会,五条悟突然冷不丁地问。 “宫园音是个感知敏锐的人,事关生死,她不会无的放矢,说不定真的和天内理子有关。” 五条悟用额头一下一下撞他的背:“骗人的怪刘海。” “……” 看来要锻炼一下了,不然自己什么都瞒不过他。 夏油杰单手托腮,无奈笑笑:“用‘怪物’这种词形容人不太好吧。” “所以呢?” 望着要死不死还剩一口气的太阳,夏油杰说:“她或许会是我们的同类哦。” “so?就算她是咒术师,又关你什么事?” 夏油杰侧过身,搓了搓毛茸茸的白脑袋:“是同类的话,就要把她带回来。” “‘怪物’其实是很温和的控诉了,这种温柔的排挤连我都用了很久很久才慢慢理解、原谅、释怀。如果天内也在经历这些,她会很难过吧。” “真傲慢啊。”五条悟扯了扯夏油杰的刘海,余晖落进他潋滟的眼睛里,如同能够窥破一切的上帝之眼:“因为自己花了很多心力与时间,就觉得别人很难挺过去的优等生是个自大狂哦。” “哈?”夏油杰猛地后仰,把刘海从对方掌心里救回来。就算自己这是鱼钩,他也不想钓只猫上来。 “你这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大少爷还好意思说别人自大吗?” “老子又没说自己不是。”五条悟眨巴着大大的猫眼,理智气壮的口气愣是莫名让夏油杰瞧出了一丝委屈。 他哽了一下。可恶,果然真诚就是必杀技吗? “是夜蛾老师将我带回来的,”夏油杰转回身,向出身咒术豪门的大少爷简单解释起平民咒术师的境遇。 “在普通人中长大的术士总是容易被指指点点,甚至被当做苦厄灾难的源头。如果没人拉一把,很容易自毁。” 五条悟歪歪脑袋往前凑,端详着对方在夕阳映照下温柔泛旧的眉眼。 “所以夜蛾拉了你一把,现在你想效仿他去拉一把天内理子?” “算是吧。至少夜蛾老师让我离‘世界’更近了一步。而且说她可能有线索,我是认真的。” 夏油杰解释说:“咒灵会优先攻击能看见的它们的人,如果天内理子能‘看见’,那她多少会知道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 五条悟轻点地图,轻轻摩挲着一个圆点。 白发少年突然抬头,背部没了支点的黑发少年一时没稳住晃了晃:“杰,停一下!” 魔鬼鱼急刹掀起一阵暖风,夏油杰还不够长只能半挽起的发彻底散开。 “悟?” 他刚要开口就顿住了——五条悟摘下了墨镜,瑰丽苍蓝的双瞳流转着细微的光,正凝视着前方。 “怪不得饶了半天找不到地图上的标记点。”五条悟伸手框住虚空,“半径三十米的球形结界,认知干扰与咒力隔绝双重效果。” 夏油杰皱眉:“结界?我完全没察觉到。” 即便没有六眼,他也不该对结界无知无觉才对! “啊,是透明的,还在前面啦。” 夏油杰召出咒灵侦查:“果然不管看多少遍也还是觉得,悟有一双好眼睛……啊,找到了。” 奇怪的优等生! 太奇怪了吧!! “我哪里奇怪啊?”操纵着魔鬼鱼前进的黑发少年纳闷。 “我竟然说出来了?!”五条悟夸张地捂住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本来就没想憋着吧。” “可恶!被眯眯眼怪刘海发现了!” “现在没空揍你!”活泼到欠揍的声音令夏油杰拳头一紧,他抬脚一脚踹过去。 “我躲!”五条悟妖娆扭腰,“小心眼的怪刘海!” 夏油杰左右开弓,五条悟左躲右躲,最后抓着他的肩膀丝滑转到对方身后。 “到了到了!快放我下去!” —— “整座山都被套上了隐形斗篷呢。” “更正——是两层厚厚的保鲜膜哦”,五条悟兴味颔首,墨镜下滑,“夢魔的咒力残秽……左边有薄弱点,稍微用力就可以捅破。” 顺着他的指尖,夏油杰仔细观察咒力波动:“两层,真是谨慎啊。这么大范围的结界,至少是准一级术师的手笔。” “确实啦,不过结界范围太大施术者咒力不足,加上夢魔追击,现在这儿有个现成的漏洞。” 看着五条悟将苍压成一道纤细的蓝光,夏油杰不由眼睛瞪大:“你不会是想……” “准备——发射!” 嗡的一声轻响,如同弹动钢尺发出的震动。细微的动静转瞬把结界打成裂纹弥漫的玻璃。 几乎同时,虹龙撞出。双重冲击下,透明的屏障炸成满天星屑。 五条悟一把抓住夏油杰的手,飞冲进快速愈合的缺口。 夏油杰无奈拍了拍裤脚的草屑:“下次能不能用优雅一点的方式……” “变态啊!” 耳后传来风声,夏油杰偏开躲开袭来的凶器——是一把喷壶。 五条悟伸手接住飞溅的血红水珠:“哇——是朱砂水,小姐你很懂驱魔嘛。” 扎着麻花辫的少女见一击不成,转身就跑:“黑井,家里进变态辣!” “理子小姐!”身穿黑色女仆装的女性从和室冲出,扬手撒出数张符纸。 “等等,我们不是……”夏油杰刚要召唤咒灵防御,却见符纸飘向庭院四角,加固方才愈合的结界。 五条悟趁机凑近摆出防御姿态的少女:“这股气息——你被夢魔盯上了吧?” “你怎么知道?!”天内理子猛地后窜几步。 “小姐,他是五条家的六眼。”黑井看清来人,反而略松口气。 那双华美瑰异宛若天空延展般的眸子,除了传说中的六眼神子,不做他想。 黑井美里恭敬行礼:“两位是被派来祓除夢魔的吧。” 夏油杰注意到突然僵住的少女:“看来我们找对人了。天内小姐,能说说夢魔的事吗?” 少女躲到女仆身后:“你们真是咒术师?” 五条悟晃晃手指,笑容灿烂:“比真金还金,不然怎么突破天元的结界?” 这句话像按下了暂停键,黑井美里手中的扫帚重重落地,天内理子脸色瞬间惨白。 夏油杰敏锐地反问:“她们的结界不是依赖符纸维持吗,为什么会说是天元大人的结界?” “他们违约了!”少女颤抖地抓住女仆的衣袖:“黑井,这和说的不一样!不是答应我星浆……唔!”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傲娇鬼五条悟 “是两层,两层啦。有一层屏蔽与加固是依托天元设下。”五条悟摇头晃脑地解释。 他转头问:“星浆体?这是什么东东?” 黑井美里捂嘴的动作慢了一拍,被凑得极近的白发少年听得完全。 “你知道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你看我我瞅你,面面相觑。 “一听就是中二病犯了吧。”夏油杰不动神色瞟了一眼紧张的二人组,“你都不知道,怎么指望我懂?你不是世家大少吗?” 星浆体三个字让他莫名耳熟,但见了两人风声鹤唳的架势,他便也不问了。 五条悟双手背在脑后,理直气壮:“都是些无聊的水课,谁听啊。” “……总之,请二位屋里详谈吧。” —— “请用茶。”天内理子跪坐在席子上,将瓷杯重重搁在五条悟面前,溅出的沸水还冒着腾腾热气。 五条悟懒散坐着,余光扫过少女颤抖的膝盖:“你家榻榻米长刺了?” “无礼之徒!”少女本就绷紧的后背挺得更直,几乎要仰倒在地:“竟胆敢质疑妾身!” 夏油杰望着对方随音调高低上下翘动的刘海,默默把“坐垫坐反了”的提示咽回去。 黑井美里端着和果子进来时,便见自家小姐气势汹汹,两位少年则旁若无人地聊着手机壁纸。 五条悟收回手机,将墨镜箍在头顶,六眼扫过贴满符纸的内室:“比地铁线还要复杂的防御,大婶你很会叠buff嘛。” “没办法,”黑井放下盘子跪坐一旁,擦拭溅出的茶水,“理子小姐成为夢魔的目标,我咒力一般又没有术式,想要充分保障小姐的安全只能依靠外力。这种结界是由……” 第17章 “停停停——”白发少年摸了个和果子,“比起结界的原理,我更好奇星浆体是什么。” 读不懂空气的家伙…… 夏油杰无奈道:“别理他,我们想知道理子妹妹怎么招惹到夢魔的?” 天内理子故作镇定地啜饮一口茶水。 五条悟撇到她的手腕:“朱砂手串?” “这个?”天内理子拨弄绯红的珠串,“这是妾身与友人在焚松祭时去八幡宫求得护佑平安的圣物。” 手串…… 夏油杰也想到什么,他不动声色地说:“你们四个人关系不错嘛,宫园同学手上也有一串呢。” “音?”天内理子语气奇怪:“你看错了吧,只有美子、佳子与妾身拥有,去年祈福的时候音还不是我们的同学。” 夏油杰面上笑眯眯:“可能都是红色的,所以误认了吧。” 天内理子没有放在心上:“学校怎么样了,美子和佳子和好了吗?” “她们……” “她们两个早就和好了。”夏油杰飞速打断五条悟,惹得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就好!”少女舒了一口气,又警觉地瞟了他们一眼,清了清嗓子:“说吧,两位愚者有何要事求到妾身身前,妾身勉为其难必应汝之要求。” “所以夢魔长什么样?三头六臂?长鼻大耳?” 这家伙串台了吧…… 夏油杰默默端起杯子,舌尖尝到滚烫的开水时狰狞一秒,为了自己的逼格,又立刻状似淡定的吞了下去。 “那日黄昏,逢魔时刻,妾身窥见通往比良坂的缝隙!” 天内理子猛地站起挥舞手臂,声音激昂:“青面长舌,锐爪獠牙!没有眼球黑洞洞的眼眶,黑雾锁链化的披帛!恍若三途川畔蓦然临世的伊邪那美女神!” 少女捂住胸口,瞪大眼睛,面容夸张的摆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演出永远不会结束~这瞬间将永远定格~” “sorry,sorry”,夏油杰淡定摁下手机按键:“是骚扰电话,还请不要在意,继续就好。” “明明是你自己放的吧!” “啊~被发现了!还请回到正题,您请假是因为……” 天内理子气呼呼跳起来,在空中盘腿像蹦起的达摩般撞回座位:“怕牵连朋友啦。你知道的吧,没能力却看得到的人被称为‘麻烦制造机’一点也不为过,我们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夏油杰声音柔和:“夢魔属于精神攻击类咒灵,被它盯上的无不是心绪起伏巨大的人......理子妹妹是因为‘看见’所以闷闷不乐吗?” 空气凝固了一瞬。 天内理子睫毛颤动,她沉默着停下了搅动茶水的动作:“很小部分吧,最大的原因是我是星浆体。” “小姐! !”一直默不作声的黑井美里突然喝道。 “没关系的!告诉他们不会改变什么!”天内理子难过地朝她摇摇头:“咒术界很少有人知道星浆体是谁,但很少有人不知道什么是星浆体。” 少女终于塌下腰,放松下来:“明年……我就要和天元大人同化了。” 五条悟:“同化?那是什么?” “就是……”天内理子绞着手指:“我会变成天元大人的一部分,而‘天内理子’……会消失。” 夏油杰瞳孔一缩。 五条悟沉默了两秒,突然哈哈笑:“烂橘子是大反派,天元就是只臭了几千年的橘子头头吧!这是什么邪教仪式?” “悟!” “本来就是啊,”五条悟摊手,“搞献祭这一套?这都什么年代了?” 黑井美里脸色难看:“五条少爷,请您慎言!天元大人是咒术界根基,星浆体同化一事维系着国家稳定!” 五条悟嗤笑一声,犀利指出:“你是在自我洗脑吗?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 天内理子眼眶通红:“不是的!妾身、我是自愿的!” 夏油杰:“……自愿?” “这是与生俱来的使命,我无法逃避。” 她这么说,但望着夏油杰温柔悲悯的神情与五条悟洞悉透彻的眼神,鼻尖却酸了。 她想起从家里被带走的那日,那年她八岁,在一个夏末初秋的微凉天。 她一如既往拎着粉色的小捞网去筒子楼下的桦树林里捉蝉。天内理子记得很清楚——麦当劳第二个冰淇淋半价,小卖铺老板娘请她吃了草莓味的阿尔卑斯软糖,妈妈把家里空置的鞋带绑成一根长绳,绳子栓在两根笔挺的桦树干上,给她晾洗刷好的美少女战士新书包,看到她了吆喝一声,说‘天快下雨了,天内理子你给我赶快回家’。 她扎着空塑料袋失落地跳上台阶,妈妈突然在身后声音尖利的让她快跑。她回头,爸爸从楼上下来不由分说地把她推进斜角的狗洞里,然后没说一个字就折返回去...... 她什么都没带,相片、手机、日记本,只有一个承载快乐但百无一用的小捞网。她抱着它拼命跑、拼命跑,踢中了隔壁邻居拴在栅栏上的阿黄,阿黄‘嗷呜呜’叫了两声,有一道风声从后面吹来。她闭上眼睛,再一睁开就是黑井美里稚嫩青涩的锥子脸。 有两个语气古怪的老大爷,穿着几个世纪前类似丧衣的和服,拖着吱呀吱呀像让人担心下一刻就要掉下来的风扇一样的调子,告诉她,‘你是星浆体,你要为了全日本死去’。 生活一日之间被彻底颠覆,过去的一切像一场悠然大梦。 他们说,爸爸妈妈没事,只是被消除了有关她的记忆;他们说,这是总监部的恩赐,帮她斩断牵绊,也让爸爸妈妈有幸福去孕育下一个孩子;他们说,这是你与生俱来不允许逃离的命。 后来的日子,天内理子无数次恐惧后腹诽,既然可以人为圈定记忆把它擦掉,为什么不用在她身上呢? 也许是作用延迟了? 某天下午,她又一次向老师提交家长会的请假申请,下意识想起不知如今生活在哪里的爸爸妈妈,却惊恐发现自己记不起他们的脸时,天内理子这么想。 她脸上一片空白,下意识告诉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我就是天元大人,天元大人就是我。” 夏油杰定定望着天内理子的眼睛,微蓝的色调是被阳光照射时透明通澈的海水。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样子,像是小丑鱼吐出的气泡。气泡里是空无所依的空气,摇摇欲坠颤颤巍巍倒映着海月水母般的瞳孔。 风从窗外拂来,窗纱轻轻摆动。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波澜不惊,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本来我很坚定的!”天内理子有点委屈,先泄了口气,回过神来:“好吧......我承认我还是害怕......行了!别那么看着我!我确实还有点不甘心,凭什么是我?为什么非得是我?为什么这种事会落到我头上!全日本就我一个?愈离近那个日子,我愈想苟活行了吧!” “可我还能怎么样?!他们都说我的死关乎整个日本安全,我还能怎么办?!我也不想有这么阴暗卑贱的想法啊! !他们当初为什么不消除我的记忆,把我变空白、变机械、变成一个只会睡觉的人形战略设备啊?! ! ! ” “理子小姐——” 黑井美里扑上去把哭得一抽一抽的少女塞进怀里。 “觉得阴暗卑贱?”五条悟突然咧嘴一笑。 “行啊,那正好。”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你想‘荣耀’,那么去当诱饵怎么样?” “——你身上有标记,去把夢魔引出来,我们直接祓除它解救所有人。” “五条少爷!” “悟!” 黑井美里凶狠地拉开障子门:“请二位立即离开!” 夏油杰拽住他:“悟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关心的方式别扭……” “我知道,”黑井美里强硬地打断,“不论五条少爷是什么意思,是否有那个意思!天色已晚,二位都应告辞了。” 夏油杰只好礼貌道别,揪着五条悟的领口越到虹龙背部。 “请二位务必保密!总监部如果知道星浆体暴露……” “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其他人见过理子妹妹。” —— “悟,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望着脚下掠过的灯火,夏油杰突然出声。 “干嘛?”五条悟挑眉,“是她不要‘阴暗卑贱’要‘荣耀’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夏油杰有些无奈,“明明是不赞同她自诩阴暗卑贱的话吧!关心别人的话要好好说啊!” “哈——这又是正论?”五条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子最讨厌正论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老子让她去做诱饵可是认真的。” “那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可以保障她的安全。” 夏油杰看着他:“分明是个温柔的家伙吧,干嘛别别扭扭的,你是傲娇怪吗?” 牙尖嘴利,无所不能的五条悟一时间怔住了。明明是比谁都别扭的家伙,竟然在劝别人要坦诚一些。 他望着夏油杰的眼睛,清澈紫眸在万家灯火地映衬下流光溢彩,纯粹又深刻。这人一番唬人的话砸下去,他自己竟半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第18章 真是……太有意思了!怎么会有这么有意思的人! 五条悟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如果不是施展空间不够,他可以捂着肚子翻滚着笑。 他仰倒龙身笑的畅快,全然不顾夏油杰险些被虹龙高空抛‘悟’的场面吓得心脏骤停,他快速出手握住对方踢踏做空中踢踏舞的脚踝。 “你干什么?”夏油杰愤恨地收紧圈紧的手。 自己分明也没说,五条悟这算什么意思? “太搞笑了吧,明明你最别扭吧?真是怪刘海爱说怪话!” “哈?” 夏油杰额角的青筋跳成加粗黑体一号字问号。 “你才别扭!” 五条悟不甘示弱。 “你才是!” “反弹,反弹,反弹!” “那老子反弹的2n+1次!”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啊!破防的优等生!” 歪歪扭扭的虹龙载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和你来我往的拳脚命苦的往夜色更深处飞去。 作者有话说: ---------------------- 歌词出自《show》 第14章 同床共枕 五条悟不安分地翘翘脚,足尖在空中划出懒洋洋的弧线:“优等生,你捏疼老子了。” 此刻他们背对着,夏油杰正用力攥着他的脚踝,像在拉一辆人力车,而车把是温热细腻的足踝。 察觉到动静,夏油杰手腕一翻,将那两条晃动的腿往两边撇开。 夜风呼啸,微醺撩人。虹龙在云间穿行,犹如一条行走流淌的银河。 五条悟摊开四肢躺在虹龙背上,傲人的长腿垂在空中悠哉晃动,墨镜早被撇到一边,头发任由风抓的乱七八糟。 “杰——”他没安静没多久,又开口搞事:“刚才你是在装好人吗?” 夏油杰警觉:“什么?” “当然是欺骗无知少女,向她隐瞒朋友处境危险的事实啊。”五条悟闭着眼睛享受夜风:“怎么?怕小鬼哭鼻子?” “她觉得是自己引来的咒灵,现在朋友遭了殃。如果知道真相,恐怕会很愧疚吧。” “哇哦,好温柔哟——”五条悟突然弹起,下巴搁在身前的肩膀上:“夏油老师改行当心理医生了?” “别调侃我了,论心理我不见得健康。” 夏油杰试着耸肩,但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却像被502黏住,怎么都甩不掉。他叹了口气,只好任由对方靠着。 “杰现在坦率多了嘛。” “毕竟诊断医生是你和硝子啊,否定了咒力的可能性也不是生理机制的问题,就只能是精神层面了。这种事接受不了也不行吧。” 五条悟轻轻哼笑出来,呼吸扫过黑发少年耳际。 “所以说你又笨又怪啊,自己都一团糟,还有心思去操心别人。” 夏油杰不自在地偏过头,在没长猫的肩端狠狠蹭蹭。发红的明明不是这边耳垂,痒意却仿佛消退了些。 “你该好好学学国文了,你的词库实在离奇。”夏油杰颠了颠肩:“你该夸赞我有急智又善权衡才对吧。” “告诉她真相除了增加她的负罪感,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她是星浆体,可不能出事。” “非要这么定性吗?”五条悟扫描仪一样的目光在夏油杰看不见的地方严丝合缝地运作:“你也在想——所谓同化根本是在谋杀吧?” 夏油杰没有反驳。 他想起天内理子发颤的声音和自我催眠式的话语 ——她在害怕。 “悟,”夏油杰忽然开口:“如果我们……阻止同化呢?” 五条悟饶有趣味:“哦?你不是最在乎意义了吗?没听女仆说吗,‘星浆体同化一事关乎整个国家的稳定’唉!” “注视宏观却藐视微观,这是在否定‘存在’本身吧。” 夏油杰苦恼地拧眉,努力斟酌用词:“天内理子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如果世界非要一个少女的牺牲来换取稳定,那这个世界迟早要完,早点晚点也没区别。” 伸长脖子的五条悟像只液体猫般,未遮拦的眼睛一眨不眨,奇特地看着他。 夏油杰后背发麻——我是珍惜动物,非要这么观光?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要打你了哦。” 脑袋瞬时缩回窝里:“要造反的话算老子一个,咒术界拳头就是规矩。种花家有句古话说的不错——棍棒底下出孝子。儿子不听话就打,一顿不行打两顿,总有打服的一天。” “双拳难敌四手,能用谈判解决的话尽量和平一点吧。” “不用这么畏首畏尾吧?” “不是畏首畏尾”,夏油杰勾起嘴角:“是考虑后果。如果他们年纪太大耳朵不好使,道德理念也不是不能用拳头喂进去。” 五条悟埋在他肩窝里,嘎嘎大笑。 “五条同学!夏油同学!” 辅助监督在酒店门口来回踱步,一见到从巷口拐出的两人,几乎要跪倒在地:“你们知不知道擅自接触星浆体是违规的?!总监部刚刚提醒——” “闭嘴!”五条悟眼泛危光:“总监部已经知道我们见过她了?” 石田辉脸色霎时白了:“不、不是的……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上面要求我引导你们避开天内理子……” 夏油杰眯起眼睛,嗓音温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你不是总监部的人吗,这么轻易就告诉我们了?” 石田辉有些羞耻:“我,我是理想主义者,梦想是世界和平的那种。” “……” “什么嘛,原来也是个中二患者。”五条悟凑到他面前打量了几秒,顿时失去兴趣,甩手走进酒店。 “不论如何,还请石田先生务必保密此事。我相信像您这样胸怀大志的理想主义者,总不会坑骗我们这种未成年学生吧?” 夏油杰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两弯弦乐,活像只诓骗乌鸦嘴里肉的狐狸。 石田辉一噎,只能拼命点头。 “哈?这什么破房间?” 五条悟捏着房卡站在门外,墨镜滑到鼻尖,露出满是嫌弃的眼睛。 夏油杰从他身后探头,看见标准双人间里两张窄得可怜的床。 “两位将就一下吧……”辅助监督小声解释:“今天实在太晚了,临时只能订到这种……” “老子不管,”五条悟一脚踹到门框上:“去换总统套房。” “……我没钱啊,五条同学。”石田快哭出来了:“而且新宿最近在举办大型展会,一时半会真订不到别的房型啊!” 夏油杰叹了口气,把背包扔到靠窗的床上:“算了,先凑合一晚吧。” 五条悟撇撇嘴,突然大不走到衣柜前:“唰”地拉开——空荡荡的衣架上面除了酒店配套的廉价浴袍,就只有一看就是在路边摊买的平价白t。 “……你认真的?” 石田擦汗:“预算真的有限!” 夏油杰也凝重道:“换洗的内衣裤总该有吧?” 他们临时接到通知时,刚从便利店采买回来,走到路上就被叫走了,根本没来得及收拾东西。 辅助监督怔了一会,声音越来越虚:“我忘了……” “哈?!” 被踹出房门的石田辉只听到五条悟在内怒吼:“现在!立刻!马上去买!要最贵的!” “悟!”夏油杰一把按住跳脚的搭档:“别为难他了。” 他掏出手机,看向一旁的广告单热线,拨了出去:“我们叫外送服务。” “内裤还有外送服务?” “没听过,但广告单上说可以。” 浴室里再次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时,五条悟已经盘腿坐在床上拆外卖袋了。 他刚冲完澡,白发不听训的四处乱翘,身上松松垮垮套着那件印着海绵宝宝的劣质浴袍——领口线脚粗糙,磨得他锁骨发红。 “杰——这是什么啊——” 水声停了片刻,夏油杰的声音隔着玻璃闷闷传来:“包装上没写吗?” 五条悟分出一只黑色包装的小方盒,一字一顿念:“赠品:超薄、倍润、螺纹、持久安全套……这是什么,一次性压缩裤衩?” “噗通!” 浴室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咒灵从浴室门缝弹射出来,飞速卷走了那个小盒子。 “喂!老子还没看清楚——” 咒灵“咕咚”一声,直接把盒子吞了。 五条悟和那只圆鼓的咒灵大眼瞪小眼。 “杰,”他戳了戳咒灵滑溜溜的表皮:“你养的这东西是不是故障了?” 浴室门“砰”地打开,夏油杰裹着同款派大星的浴袍冲出来,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脸上:“那是赠品!不用管!” 五条猫猫歪歪脑袋:“你过敏了?脸好红。” “……水温太高了。” 夏油杰一把抓起床上的内裤冲回浴室。 “杰……你拿成老子的了,你的小一个码老子穿不了!” “……” 第19章 室内安静一会——“轰!”“砰!” 夏油杰风一样呼出来,又像风一样呼走,门摔得震天响。 “搞什么啊……” 羞愤欲死的夏油杰终于穿戴整齐换上白t,他出来时五条悟正把新裤衩往头上套。 “……你干嘛?” “测试弹性啊。”五条悟把脸上的裤衩转了一圈:“这玩意可以当眼罩用诶。” 夏油杰按住太阳穴:“那是穿在下面的。” “老子知道啊,你把老子当弱智吗?”五条悟扯下‘眼罩’,一脸无辜:“所以刚才那个‘安全套’老子为什么不能碰?” 这件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 夏油杰想把擦头发的毛巾咬在嘴里堵住自己的嘴——他终于明白酒店为什么会有外送内裤的服务了,成年人的脑子为什么不能纯洁一点! 早知如此,他宁愿挂空挡等第二天自然风干,也死活不会打那个电话! “……那是成人特殊部位的内裤。” “哦?”五条悟眨巴着纯洁漂亮的蓝眼睛:“年纪越大萎缩越快所以用的特小号吗?” “……自己去查手机!” “小气~”五条悟向后一倒,瘫在床上:“你告诉老子那个用来……” “闭嘴!” 一只枕头狠狠砸在他脸上,他 五条悟大笑着反击,一把将枕头打成纷飞的棉絮。 “幼稚鬼!” “假正经!” “你下面还空着,能不能文明一点!”夏油杰狠狠下拽五条悟掀起的衣角,一脚把他踢进浴室。 “杰,浴袍太扎了,老子不要穿。” 五条悟退下浴袍,在浴室里挠着红痒的锁骨。 外面的人没有说话,门外传来开开合合的稀碎声响。不久浴室门被人打开一条缝,一只手抓着衣服伸进来。 五条悟挑眉,不但没接,反而饶有趣味地用两指圈住了对方手腕。 刚沐浴过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红,在五条悟莹白的指环间色泽微暗。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五条悟睁大了猫眼。 夏油杰浑然不觉,递出的手腕轻轻晃动,碰到对方的皮肤便松了手。 等五条悟走出浴室,夏油杰已经吹完头发,散开的发丝温顺地搭在颊侧,在昏黄的壁灯下吹着被五条悟头发润湿的床单。 看到白色脑袋出来,他犹豫片刻,眼神在对方仍然湿漉的发丝上游移。 “过来吹头发,头疼可不只是六眼的副作用。” 五条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发愉快扑了上去,大型猫科动物一样甩甩头,水珠四处飞溅。 “……别乱动!” 白色脑袋换了几个姿势,最后湿漉漉地拱到少年怀里。 吹风机的嗡嗡声在房间响起,夏油杰的手指在柔软的发丝里穿梭。白毛猫在呼呼的热风下惬意眯眼,头一点一点的,就差打出舒适的咕噜咕噜声。 这家伙,真的很像小猫啊。 ……突然有点想球球了。 五条悟却猛地翻身坐起,头顶结结实实冲到夏油杰下巴上,打断他对自家毛茸茸的思念。 “唔啊!” 夏油杰吃痛呼出声,五条悟也龇牙咧嘴地用力揉着自己的脑袋。下一秒却把双臂撑在对方身侧,靠了过来。 “等、等等?!” 还没等夏油杰反应过来,就被连人带床推到里面—— ‘吱呀’,两张床合并在一起。 “完美!”五条悟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这样睡起地方大。” 看着拼在一起的床铺,夏油杰一时语塞:“……我不要和你睡在一起。” “哎啊~”五条悟笑嘻嘻撞他的肩:“快来啦,老子分你一半床!” “……” 半夜,夏油杰再次把压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脚搬下去。 他生无可恋的盯着天花板,认真思考着用咒灵把五条悟打包到走廊的可能性。 ——明天绝对要申请换房间!不换……我就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诱饵计划 清晨,阳光飞过窗棂活泼地跳进来。 夏油杰顶着一双可以cos熊猫的眼圈,萎靡不堪地坐起,看似人在其实死了有一会了。 五条悟神清气爽,懒腰伸着,白发翘起,毛茸茸的若无所觉。 “哇哦,好差的脸色,你身体也太虚了吧,回头让夜蛾出钱给你补补?” “……” 夏油杰幽幽翻白眼,要不要瞧瞧自己在说什么? “你知道自己睡觉会打架吗?” “不愧是老子,连睡觉也在训练。”五条悟叉腰大笑。 夏油杰:“……” “好啦好啦,”五条悟转了个圈圈,揽住郁闷的搭子:“大不了晚上让你压回来!老子不介意的!” “我、介、意。”夏油杰甩开他的手,“快去洗漱吃饭,吃完我们还要继续干活。” “我们要不要再去一趟廉直女子学院,那个女学生撒谎了哦。”五条悟懒懒散散跟在后面,接过挤好牙膏的牙刷。 “你竟然看出来了?” 五条悟气鼓鼓:“那么明显的三条红手串,在你心里老子难道是个蠢货吗?” “那倒没有。”夏油杰否定:“你这家伙敏锐得可怕,但在常识和人情方面也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五条悟含着牙刷的左脸肥嘟嘟的:“老子可以‘感知’啊,只是不理解又不是不知道。” “与其说是不理解,不如说你是懒得想吧。” “因为照顾弱者很累啊。” 夏油杰侧眼,五条悟龇出大白牙自我欣赏一下,泡泡挂在嘴边和他的脸一样q弹。 他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没必要,她们的感情纠葛估计也和夢魔没多大关系。” 五条悟含着泡沫:“明明是自己嫉妒,偏偏要趁机倒打一耙扳倒别人。” “青春期的细腻小心思吧,希望自己在要好的朋友心里占据更高的地位。况且在她心里,理子妹妹估计早被打为异类了。” “不对哦,”五条悟咕噜咕噜吐水;“嫉妒是真的,但她却未必有多厌恶天内理子。” “?” 夏油杰疑惑挑眉,见五条悟嘿咻嘿咻地淋水冲脸,额角溜下黑线,直接伸手把他的衣袖往上拽了半截,呼了块毛巾上去。 白色脑袋被擦地嗷嗷叫唤:“我也不知道啦,就是一种感觉,感觉你懂吗?” “不懂。所以她是一时情绪失控才说了那些话?” 五条悟:“我怎么知道,我不是人情上的笨蛋吗?” 夏油杰:…… “都怪那群烂橘子,现在各方面的线索都断了。”五条悟双手背在脑后。 夏油杰突然停在来,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五条悟好奇道:“什么?” “诱饵计划!”黑发少年郑重敲了一下掌。 “好耶!”五条悟蹦起来举双手赞成:“这么有意思的事,老子要上!” “额——你?” 夏油杰满脸狐疑。 “咒灵那些智障玩意儿,骗过他们还不是轻轻松松?”五条悟表示难不倒我,简简单单。 黑色丸子头满脸不信任。 五条悟比出大拇指指着自己,牛逼哄哄道:“瞪大你的眯眯眼,看老子操作就是了!” “这就是你的操作?” 夏油杰默默掏出手机录像。 五条悟用水将雪白的头发抹成炸开的刺猬头,水的支力不够,那些刺棱蔫哒哒的垂着。校服外套上套着淘来的铆钉紧身背心,将腋下的校服布料箍的鼓起。 眼睛下面多了一圈晕乎乎的烟熏,嘴角抹着多到夸张的番茄酱,蹲在墙角45度仰望天空。 “老子、难受、香菇——” “怎么样?”五条悟凹出的忧郁侧脸突然破功:“像不像大都市里被甩百八十次的倒霉男子?” “ooc了,葬爱家族不能这么说话。你这样的只能说勉强像个乞丐。”夏油杰咔嚓咔嚓:“不过这样是不行的吧,它监测的应该是情绪波动而不是外表的样子。” 五条悟勾出油腻笑容,一分钟几十个pose,夏油杰来着不拒,闪光灯不停。 “好了,好了,别玩了。换个方案。” 夏油杰心满意足收回手机。 “呵,你自己也玩的很高兴吧?”五条悟指指点点。 夏油杰轻咳两声:“诱饵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你?这么暴躁的怪刘海装什么忧郁啊?!” “偌大的东京,每天要诞生很多情绪垃圾。恰巧咒术师的负面情绪本就远高于普通人,只要引起内心深处的恐惧……” 夏油杰说着,深吸一口气。 他狠狠闭眼,半晌,兀然睁眼!气势汹汹,迅疾出手抓住五条悟双肩,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五条悟瞳孔扩大,闷不做声放软下意识紧绷的肌肉。 一分钟过去了…… 第20章 “……杰,你其实可以眨眼的。” 全是血丝的小眼睛瞪得太大了,悟酱有点害怕。 “闭嘴!我在酝酿!” 可恶,怎么这个时候幻视一点不给力啊! 意念——集中!集中!集中! ! 又过去两分钟…… “……” 五条悟小心翼翼:“你不是要做诱饵吸引咒灵吗,现在是改变目标,要把老子瞪死吗?” 夏油杰沉默松手,然后猛地转身埋头。脸上血色欲滴,羞愤欲死。 呜呜呜~太丢人了吧! 五条悟根本摸不着头脑:“怪刘海你到底在干嘛?” 这个优等生,一惊一乍奇奇怪怪的,也太不成熟了吧。 自以为很成熟的五条悟拽住夏油杰的丸子把他拧过来。 “所以你要怎么引诱咒灵?” 夏油杰艰难道:“……计划已经夭折了。” 五条悟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所以你刚刚试图用眼神让老子恐惧战栗?所以老子该配合你一下?” “你就这么理解着吧。”夏油杰拍球球一样拍拍白色脑袋,丢给他一根青苹果味的棒棒糖。 “现在事情变得麻烦了,石田先生从其他案发现场和受害者家属口中也没查到新线索。” 五条悟研究两眼,果断选择用牙尖去撕顶端的包装袋。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拍拍他的下巴,示意松嘴。 五条悟双手警惕拢住糖:“给老子就是老子的了!” “谁跟你一样,小孩子似的。” 夏油杰抢过棒棒糖,一手抓住顶部,一手抓住底部反方向扭。 “哦吼!”五条悟眼神亮晶晶地把糖抛进嘴里。 “不哦,还是有办法的。”他揣着兜,美滋滋地说:“那个咒灵标记了小鸟,小鸟被别的脏东西一碰它就追到了医院,可见是个护食的。” “护食啊……有点像你。” 五条悟撩了他一眼:“老子扇你哦。” “不过那也是为什么老子提议让天内当诱饵的原因,所以那句话是真心的。” “理子妹妹吗?”夏油杰低头思考可能性:“以我们两个的实力肯定可以保护好她。那么……” 即使很不情愿让她冒险,然而别无他法又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确实可以试试,那么多条人命还在前面吊着呢。 “no、no、no,不是天内。”五条悟摇摇食指:“她那儿有天元结界,能够进行读取,她出不来。” 夏油杰瞪大眼睛:“那我们去见她的事岂不是……” 五条悟打断他:“说到底见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总监部那群烂橘子怕死又爱权而已。天元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如果我们只是‘见过’他才懒得管,但如果星浆体跑出来还因我们陷入危险,性质就不一样了。” 夏油杰:“问责什么的有夜蛾老师顶着,但‘反抗’只有在同化发生的时间段才是有效的。中间这段时间,理子妹妹的自由权恐怕会被彻底剥夺。” 五条悟:“所以诱饵不能是她。” 夏油杰定定看向他。 “那两个昏迷的女生,她们活不成了。”五条悟嗦着糖的样子乖乖巧巧。 狐狸眼微微睁大,一副震惊到难以置信的表情。夏油杰的睫毛像扑扇的眼睫一样抖动:“你、什么意思?” 五条悟的声音冷静到可怕:“她们被夢魔吸食太久,身体早就亏空,就算在死前祓除估计也就剩几口气的时间了。立刻利用她们引出夢魔才是此刻的最优解,只有这样其他人才能获救,她们也可以趁早解脱。” “你疯了吗?那可是活人!” “马上就会变成死人。”五条悟嘎嘣嚼碎糖果:“与其延缓她们的痛苦,不如当断则断让她们的生命发挥最后一点余热。” 小巷一片寂静,十月的天很温柔,早晨的阳光烂漫。夏油杰不寒而栗,如坠冰窖。 在五条悟的眼里,一切是可以用等式衡量计算的吗?就算是温热的少女的性命? 夏油杰细细端详他的神情。 看不到、在他的脸上他看不到一丁点惋惜。他聪颖沉静,像是在观察培养皿,甚至称不上在欣赏一朵花的枯荣。 ——理智到有些残忍。 “我说过,审判生命的人和诅咒没有任何区别!” 站在垃圾桶旁,五条悟丢糖棍的动作一顿:“所以在你眼中,老子现在变成怪物了是吗?” 第16章 分道扬镳 听到‘怪物’两个字,夏油杰有些不知所措:“不、不是的!我只是……” “她们还没死不是吗?她们的生命——哪怕不剩几分钟,对于牵挂她们的人而言依旧不可割舍不是吗?我们不能杀人啊!” “又是意义论?净说些虚无缥缈惹人恼火的疯话!”五条悟突然笑了:“马上要死的,只有怎么死,死在谁手里的区别。老子只是客观分析,阐述事实而已。” “疯话?”夏油杰被刺地乱说一气反击,“那也比你浑浑噩噩强!” “什么?!” 五条悟眯起眼睛。 “你有在乎的事吗?有在意的人吗?你随随便便活着,过去封闭也无所谓前路如何!对待世界像是对待一场大型真人游戏,除了轻浮和输赢还剩下什么!过程在你眼里一点也不重要!” “所、以、呢?”五条悟环臂抱胸,一字一顿:“老子不在乎世界,无所谓未来,只在乎输赢——那你的‘意义’就是不轻浮很重要的了?” “过程和世界本来就没有意义,只有弱者和空虚的人才会做‘赋予’这种无聊又自我感动的事。” 苍蓝的瞳孔清洌洌地注视着焦躁地黑发少年,分寸不让: “老子什么都不在乎也比某人强!不被需要了就像个耷拉尾巴的丧家犬。整天把正论挂在嘴边,你真该听夜蛾的去看看心理医生!” 夏油杰捏紧拳头:“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啊~”五条悟眼神锋利沉静:“不懂某人为什么给自己找罪受,不懂问题明明可以轻松解决为什么偏要绕没影的远路——”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天然可以确信自我的存在!”夏油杰忍不住吼出来,说完后又立马后悔地抿住嘴。 五条悟蓦然垂下手臂:“什么意思?” “……说了你也不知道。”夏油杰暗暗吸一口气,避开话题,转身离开:“随便你怎么样,我自己去找。” 五条悟站在垃圾桶旁盯着渐远的背影,像一颗伫立的枯树,有点沉默,有些失落,高大而又疏落。 他手里的黄色棍子还没丢掉,嘴里的糖渣还黏在唇腔黏膜上。 刚刚酸酸甜甜爽口的味道一时间涩的人胸闷,他憋了口气,使劲呸出来。 “噗噗噗,可恶的怪刘海!啊啊啊啊啊——!” 他使劲踹了几脚垃圾捅,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除了不理解还是不理解,越想越气,越气嘴里越酸。 什么不是,分明就是把老子当做怪物了吧!之前那些话那些事算什么? 不安分的怪刘海就爱假惺惺地装品学兼优关心别人的优等生,以后也肯定会是个玩弄女人感情的家伙! 这颗白色脑袋对善恶人心天然敏感,但向来吝于探究的习性使得他面对夏油杰的转身只有莫名其妙和烦躁。 没办法抓住那人领子大声质问,就只能在狠狠谴责他,有点委屈地气恼着,恨不得把过去挨个指指点点,试图找出是这个人对不住他的证据。 “叮铃铃~” 五条悟接起:“喂,谁?” “额,五条同学您和夏油同……” “他?被老子打死了!” 秒被挂断电话的石田辉被怨气冲的怔在原地,难受的想吃瓶安眠药把自己弄晕过去。 夏油杰被打死了?那刚刚对他一阵敷衍的难道是鬼吗? “两个人都联系不上,那我怎么办,案子怎么办?” 抓耳挠腮的石田辉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 我只是个辅助监督啊!皇帝不急他急什么,这不正是摸鱼的好机会吗?就算任务失败找人背锅也轮不到他啊! “五条少爷的任务,报销上多报一些数目也是正常的吧。” 石田辉愉快的哼着歌转向歌舞伎町。 夏油杰乘着魔鬼鱼飞往高桥镇家中,路上越想越气。 五条悟这个家伙,拿自己衡量别人的笨蛋!笨蛋!超级无敌大笨蛋! 说他在讲疯话和无聊的东西?还说他是只丧家犬?我看他才是只翘尾巴的流浪猫吧? 夏油杰恶狠狠想着,连带着摁门铃、拍屋门都整成一副催债找茬的架势。 “一大早吵吵吵吵吵,要死啊!” 周末清早被吵醒,邻居身上布满了社畜的怨气。 夏油杰勉强温和地说:“您好,我有重要的事找高桥一家。是渡边医生让我带来的消息。” “渡边?” 他刚要解释:“是……” 邻居不耐烦说:“不管是谁,你现在找不到人的!这两夫妻天天不见人影,丈夫忙的要死,妻子不知所踪。你要找人晚上再来碰碰运气吧。” 第21章 夏油杰诧异道:“妻子不知所踪?!” “听说一周前去乡下养病了,我瞧着她是有点毛病。”邻居点了点太阳穴:“自从她那个儿子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后,她整天神神叨叨怪渗人的。” 一周前?小岛由太出院、高桥女士从医院请假的日子。 夏油杰烦躁地皱眉。 “总之别敲了,敲不出个人影的!” 邻居砰地把窗户合上,窗帘一拉。夏油杰不打算离开,站在清早的凉风中。 这个任务也许下派不及时,但涉案人员未免太过复杂。高桥先生也就罢了,可一个担忧儿子到身体抱恙的母亲怎么可能把儿子撇下独自回乡? 他警惕地看看四周,召出一只低级咒灵打开高桥家的门锁。 屋内溢满光尘,地板上积满泡面盒与各种垃圾。灰尘遍布深深浅浅,是一遍遍踩踏后又落上去的,可见家中主人分身乏术与内心苦闷。 夏油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怀疑是五条悟在咒骂他。一想起那个笨蛋,他皱着鼻子愤愤到咬牙切齿。 空中骤然浮出众多扭曲黑影,随他一个念头往房中四散而去。夏油杰停止咒力输送冷着脸上楼。 明明自己很重视很在乎这份友谊也有在好好尊重这个笨蛋啊!知道他的成长环境后即便特别反对他的观念,也不曾反复念叨什么“以强护弱”了。 锋锐冷酷在五条悟的生命里是一柄尖刀,磨得锋锐又疾历,只要不刺向自己就是柄值得保养的防身利器。 唔,说起来刚刚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夏油杰停下脚步。 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偏偏被激地扯出些伤人的话,对方也只是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客观分析罢了。 不、不对。 夏油杰磨了磨牙,气冲冲地继续往上走。 说他浑浑噩噩游戏人间也比他说的那些友善得多!他的意义才不是什么无聊自我感动的东西!这家伙以为谁都和他一样聪慧坚定理智从不受外界干扰吗? 不,不能夸那家伙。 夏油杰走到楼上又停了。 但他连自己是怪物那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丸子头面目狰狞,无声咆哮! 脑子,我命令你让五条悟从里面滚出去! 夏油杰摇动身体拼命甩头,膝盖重重一跪,疯狂给空气磕头。 “咔嚓——” 门口传来钥匙扭动门锁的齿轮声,夏油杰猛地抬头,立刻起身扭开最近的门躲进去。 掀起窗帘一角,来人头发打结,眼珠混沌,胡子拉碴,是医院撞到他的高桥先生! 可恶,不是说早出晚归,不是说这个点不会有人吗? 果然是五条悟误我吧,要不然我早搜完了!不要心软夏油杰,他克你啊! 几息之间,高桥进屋来。他鞋也不换,只想在沙发上摊一会。突然,他滞住了,涣散的眼神一凝,脱下鞋子,抄起一根棒球棍蹑手蹑脚顺着脚印向楼上摸去。 房间看不见屋内的情景,分派的咒灵却能传回讯息。 夏油杰暗道不妙,更加迁怒起五条悟。 魔鬼鱼撕裂空间,他推开窗户想翻身而出时瞥见桌面的a4纸,一两个字眼令他眼神一凝。他一把抓住,跳窗。魔鬼鱼扶摇直上,逃之夭夭。 这边,五条悟越想越气,但还是磨磨牙出门查案,直到中午才满头大汗气冲冲回到酒店。 他一个电话反播回去,直接弄死了石田辉摸鱼的幸福生活,把他从歌舞伎町的醉生梦死中叫醒。 “你不是希望世界和平的理想主义嘛?”五条悟嫌弃地把听筒拉远。 “额,五条同学,我这么干影响不到咒术界。” “你,去给老子买东西,老子要竹支屋的巴斯克,西阁的慕斯和巧克力,远光庵的和果子……” 石田苦着脸:“……五条同学,我没钱啊。” 这回是真没钱了,虽然可以报销,但也要我自己先垫啊! “老子不管,要是一个小时内没见到,老子就轰烂你!” 这些甜品店隔得一个比一个远,就算他有钱一个小时也不行啊。 听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声,石田辉有点绝望。你们少男少男之间吵架赌气发脾气怎么祸害到我身上来了? 即使活人微死,他还是起身准备走出卡座。陪他聊天的艺伎诧异问道:“石田君身有要事吗?” 石田苦着脸:“啊,老板急需我帮他采买些东西,各个采买点离的很远。” “这么恶劣又不讲理的老板,真是苦了石田君了。”合堂柔和地看着他,想了想道:“只要东西及时送到就能符合老板要求吗?” “额……是的吧。” 他自己不敢蛐蛐五条悟,听别人匿名蛐蛐几声也是爽的。 “那不如试试这个吧,石田先生要好好休息一下啊。”她掏出宣传单,石田接过后眼睛一亮,忙不迭掏出手机,连续叫了十几单外送服务,没有外送的店便加价摇人跑腿。 合堂温柔地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又骗他多点了数瓶好酒。 不到一个小时,在床上来回打滚的五条悟就听见了敲门声,一个小时不到不会是石田辉,难道是…… 他利落跳下床,整了整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敛起笑容走到门前摆出一副不好哄的姿态,清了清嗓子才拉开门。 “您好,您点的巴斯克。”服务生把包装袋往他手里一塞,转身离开。 呜呜呜!这位客人也太好看了叭,但我的订单要超时了! 他还没来的及开口,话便哽在了喉咙里,噎的喉管生疼。 五条喵郁闷地甩上门,预备坐回床上,门又被敲响了。 “您好,您的慕斯和巧克力,祝您用餐愉快。” …… “您好,您的冰汤圆……” 坐下,起身,坐下,起身……来来回回,五条悟双眼冒火地盯着门,几乎要把它融出洞来,心里早就想了百八十种手段要把远在数十公里外的石田揍的鼻青眼肿头昏眼花。 门又响了,这次不能用敲来形容,简直是在砸在撞。 五条悟忍无可忍地拉开门就要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 “老子不要……”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美子和佳子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婚礼现场’与‘婚书’ 门口站着的并非外卖员,而是眼眶通红的天内理子,以及她身后一脸无奈的黑井美里。 “你自己惹的麻烦已经牵连了别人,现在告诉你除了让你像这样哭哭啼啼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吗?” 五条悟歪头想了想,干脆把夏油杰那套说辞搬了过来——嗯,这么交代应该就行了。 “我搬进结界……就是不想连累别人……可她们还是……” 天内理子泣不成声:“是我……都怪我害了她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天内理子魔怔地念着,黑井美里忧心忡忡地去牵她的衣袖,这一下仿佛彻底抽走了她的力气,倒进黑井怀里嚎啕大哭。 “五条先生!”黑井美里语气里带了怒意。 五条悟还挺委屈:“干嘛!这话又不是老子原创的,要怪去怪怪刘海啊,老子只是个单纯的复读机而已!” 那个怪刘海,吼老子不说还平白无故让老子背这么大一口铁锅!回头看老子怎么找他算账! “现在怎么办?你们不是强大的术士吗?不是负责祓除咒灵的人吗?你为什么待在酒店浪费时间而不是去找解决办法!” 五条悟指尖点了点太阳穴:“之前的提议依旧有效,或许你愿意当这个诱饵?” 这话虽有激她的成分在,但却并非空口白牙。 夢魔只需通过标记而无需与被标记者直接接触就能吸食受害者的精气,这也是为什么它这么难抓住的原因之一。 据五条悟感知,小岛由纪病床周围不同咒力的浓度,他在入院前就被标记了。按理说,夢魔本可远程吸取,却因另一股未知力量的强行干不得不在医院现身。同理,连被结界隔绝咒力链接的天内理子住所也遭到了攻击,足见这是只睚眦必报,毫无格局的蠢货。 黑井美里立刻反对:“不行!理子小姐怎么能……” “我愿意!”天内理子猛地打断她:“我引来的麻烦,我不能不管!” “黑井,别劝我了!” 沉默片刻,黑井才低声应道:“……我明白了。” 天内理子:“我该怎么做?” 五条悟卸掉门神的职位,溜达回房间,捏起桌上的青团丢进嘴里:“等呗。按顺序你早出事了,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它迟早会追过来。” “现在……就只能干等着?” 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焦躁不安,急需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天内理子是从朋友家长那里得知真相的,电话里大人的语气充满疲惫,匆匆几句就挂断了。 第22章 五条悟叼着团子,含糊地摇了摇头。喉咙发干,她顺手抄起桌上的果茶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杯,这才勉强坐定,按开了电视。 没过多久,门锁被拧动了。心、眼都不在电视上的天内理子和挂心少女的黑井美里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心跳到了嗓子眼,死死盯住那扇门。 紧接着,另一份吊住心跳的紧绷情绪攫住了天内理子,她带着一种莫名的祈盼,紧紧握住了身边的棒球棍。 她们二人如临大敌,而一旁埋头苦吃的五条悟甚至头也没抬,只是吃得更快了。 溜出高桥家后,夏油杰落到一处无人的公园。秋初的风细细密密,补补缝缝,卷起落叶又困着它兜转。 他站了一会,直到汗湿的掌心被风吹得发凉,才慢半拍地展开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 小岛由纪的名字被密密麻麻的黑线重重圈划,几乎力透纸背。 名字旁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夏油杰眯眼看了会才勉强辨出“竹丘”,这两字旁的红色墨迹洇开,又被笔者无意蹭过,擦出一道绯红的拖尾。 反反复复地看,看无可看后才妥协般将纸塞回口袋。没了转移注意的东西,夏油杰心头的滞涩感便无处躲藏。 落叶簌簌而下,淋了他一身,哽在心头的那股气忽然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所倚凭的茫然。 五条悟不在乎的事,不在乎的人,从来很多。那其中,也包括他吗?他看待他会如同自己凝视他那般偶尔忐忑,却时时惦念吗? 如果他此刻不主动回头,他们的友谊,会不会就真的停留在这个冰冷的节点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他从公园这头走到那头,又焦躁地折返。最终有些羞恼地用脚尖碾过一堆落叶,像是要踩碎自己的犹豫,然后拿出手机飞快地查询片刻,跑出了公园。 徘徊在房门口,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手中拿着的房卡举起又落下。 悟看到他回来,会是什么反应? 是彻底无视,当作他不存在?还是得意于他的率先低头,从此更变本加厉?又或者……只是像往常一样,毒舌地刺他几句,便将这一页轻飘飘地翻过去? 他诚挚地希望是最后一种。 夏油摆出平静的神情,装作无事发生,毅然决然地刷开房门,如同踏上战场。 他提着按攻略绕远路买来的年轮蛋糕和奶油夹心饼干,还有两人份的午餐。刚进门,迎接他的却是呼啸而来的扫把和在高桥家没挨到的球棒。 “怪刘海人渣?” 夏油杰惊异反问:“这话从何说起啊?!” 天内理子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坐回沙发,用后脑勺对着他。 夏油杰一时摸不着头脑,但凭直觉,这口黑锅绝对来自瘫在沙发上的那位白毛同期。 “盯着老子干嘛,你瞒着她的事东窗事发了而已!”五条悟抢先翻了个白眼,语气恶劣。 这下轮到夏油杰沉默了,准备好的说辞错过了最佳时机,上天送来的搭话话题又过期不续。最终视线落到五条悟半湿的头发上,干巴巴挤出一句: “洗澡了,头发怎么没吹干?” 五条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地扭过头去。 夏油杰无措抿唇,将手中的纸袋稍稍提高,声音放软了些:“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午餐,还有甜点。总把甜食当正餐,对胃不好。” 五条悟撇头的角度更大了,比刚才更大声地“哼”了一下,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抓起手边的蛋糕就恶狠狠地塞进嘴里,两口就解决了三个。 年轮蛋糕?那我手上这份? 夏油杰目光扫过桌上熟悉的包装盒,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眸,转向一旁的少女:“理子妹妹,黑井小姐,要不要也尝尝蛋糕?” “别以为用甜点就能收买妾身!”天内理子嘴上强硬,身体却诚实地凑了过来。她情绪大起大落,又赶了远路,早就饿了。 就在这时,原本瘫着的五条悟像触动了警报的猫,劈手夺过天内理子刚要接过的蛋糕,“嗷呜”一口塞进已经鼓囊囊的嘴里,紧接着又去抢那盒夹心饼干,手忙脚乱地往嘴里填。 “五条悟!” 天内理子气得跳脚,伸手就去揪他额前那绺嚣张的白发。 夏油杰眼疾手快地横在中间,一边挡住少女毫无章法的攻击,一边轻柔地将她往后带了带,隔开安全距离。 他带着些许歉意,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抱歉,理子妹妹,你拿我的手机点些楼下的外卖好了。” 天内理子瞪着他,一股被联手戏弄的怒火涌上心头,夏油杰却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我要把你吃破产!”天内理子一把接过手机,将火力全部转向了外卖菜单和夏油杰的银行卡上。 “你不是不理我吗?”夏油杰双手抱胸,戏谑地看向五条悟。 回应他的是声极其不满的长调子:“哼——!” 夏油杰像只狡诈的狐狸,试探着伸出爪子,手臂轻轻搭上五条悟的肩膀。意料之中地,对方没有躲开,这让他紧绷的心弦又松了几分,嘴角不自觉地拉高弧度。 “包你一个月甜品怎么样?别生气了,嗯?”他放软了声音。 五条悟冷然看着他:“所以你是专门来跟老子道歉的?” 夏油杰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有些生硬地说:“是有了新线索来商量作战计划的。” 他甚至下意识想收回握住对方肩膀的手,可下一秒,五条悟却反手摁住那只欲撤走的爪子,将手与肩之间的空隙牢牢压实。 “太不诚实了吧,优等生就不能对老子坦诚一点?” “......我来收回那些话。”夏油杰耳垂微红,声音低了下去,但很快他又抬起头,捍卫着自己的立场,只是语气不再那么尖锐:“但我求和并不代表我认为自己的理念是错误的。” “笨蛋!超级无敌大笨蛋!连老子在说什么都搞不懂的笨蛋!”五条悟像是被什么点着了,发泄委屈的方式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天真稚嫩。 他们一站一坐,从这个角度看去,五条悟扇动的浓密睫毛如同结实的雪,愈发衬得那双湛蓝瞳孔里晴光无限。 “老子承认,当时是有挖苦你的意思,可那也是你先说了浑话!老子的确不认同你那套,但也没想过要否定你的理念,更没想逼你为理念道歉!”五条悟大声说道,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追求什么都可以,杰高兴就好!反正杰很强,做什么都可以处理好吧!” “让老子真正气愤的是杰的态度啊!明明只是在讨论下一步调查的可行性,就因为我们意见不同,你就要抛下老子甩手离去吗?明明可以简单否决后做出别的选择,老子又不是不会听!” 中气十足的控诉传到夏油杰耳中,却奇妙地染上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杰果然是个胆小鬼吧?只要碰到‘不同’,就急于把所有有别的存在都踢出自己的世界?连对老子都是这样,难道我们之前所有的开心,都要因为这一点分歧,就被你全盘否定吗?” 夏油杰的瞳孔骤然放大,一股混合着震惊和愧疚的酸涩感猛地涌上喉咙,让他几乎窒息。连带着搭在对方肩头的手指都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原来是这样…… 自己竟然还斥责他什么都不在乎,这个家伙,明明比谁都在乎他们之间的羁绊啊!! 那些责备的话语此刻听起来,像是一条延迟许久才送达的讯息,让夏油杰忐忑不安的心骤然落定,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抱歉悟!”夏油杰突然用力,紧紧回握住扣住自己的手:“是我错解了你!我们和好吧!” 五条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一愣,随即有些别扭地抽回手,虚张声势的傲娇道:“吼这么大声干嘛,你说和好就和好?” “你给我见好就收啊!”夏油杰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手重新抓回来:“要听老师的话啊!没听她说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吵架是正常的吗?吵完了就该进入下一个流程了!” 五条悟被他的理直气壮吼得怔住了,下一个流程?难道这就是正常社会的交往规则吗? 他有点懵,但毫不不气短地吼回去:“你又吼这么大声干嘛?老子真的要聋了!” “既然要和好,那你给老子写保证书!” “保证书?那你也要写!”夏油杰在他的脑回路里迷失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误会你,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提什么离谱的提议!” “不是这个!”五条悟眉头狠狠皱起,他起身自然地扒拉开夏油杰的书包,从中抽出纸笔,刷刷刷的开写。 很快,他将那张纸拍到了夏油杰面前,扬着下巴:“呐,快签字!” 夏油杰好奇地接过,轻声念出上面的字: “保证书:五条悟和夏油杰会是一辈子的挚友,会永远信赖、永远尊重,永远陪伴彼此。拉钩盖章,一百年……” 下面的空白处,五条悟已经用他那独具特色的稚拙笔迹签上了“gojo satoru”。夏油杰看着那行字,心头一热,猛地吸了吸鼻子,拿起笔在旁边一笔一画,极其郑重地签下了“geto suguru”。 第23章 “geto suguru”和“gojo satoru”——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字迹迥异,却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仿佛本该如此。 五条悟美滋滋地拿回保证书,来来回回地看,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在空白处继续奋笔疾书,补上了“谁违规谁小狗”。 夏油杰已经打开了带来的便当盒,见他低着头写得如此投入,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食物,自然地递到五条悟嘴边。 五条悟接受良好地张开嘴,那张纸上密密麻麻,被他写上了“让老子伤心的话怪刘海要赔给老子小蛋糕”“吵架的话夏油杰保证会主动道歉”等一系列不平等条款。字越来越小,挤挤挨挨,几乎辨认不清。 “噫~噫~噫!”天内理子忍不住疯狂跺脚,脸上混合着兴奋和一丝莫名的猥琐。黑井美里早已机智地掏出手机,开启了录像模式。 “黑井!录像发我一份。”天内激动地喊道。 “没问题理子小姐!” 夏油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围观了全程,脸色爆红:“你们不要做些奇怪的事啊!” “咦?你们都不觉得自己在说些奇怪的话,反而说本小姐在做奇怪的事吗?” 五条悟咕哝:"哪里奇怪了?" 天内理子搭着女仆的肩,拿腔拿调,惟妙惟肖地说:“‘杰高兴就好~’!” “‘你比谁都要在乎’!”女仆了然,纵容配合地握住她的手。 两人眼神迷离,深情款款: “悟!” “杰~” 少女斩钉截铁总结:“这根本就是求婚现场吧!” 五条悟和夏油杰:“哈?” 天内理子眯着眼笃定道:“连婚书都签了,接下来是不是该交换定情信物了?” 黑井美里:“你们喜欢神前式还是人前式,需要帮忙吗?” “不要玷污老子和杰纯洁的友情啊!”五条悟恼羞成怒,抄起桌上的一个大福,投篮一样精准命中了少女还在喋喋不休的嘴。 作者有话说: ---------------------- 按习惯的更新时间,这一章本来在今天凌晨的,but我昨晚直接睡过去了没修文,sorry[爆哭][爆哭][爆哭] 第18章 祓除 五条悟把保证书往自己兜里一塞,随即想起过去被洗衣机搅成碎屑的卫生纸,心里一咯噔。他赶紧掏出来,捏在手里左右看了看,最后无比自然地塞进了夏油杰的裤兜。 “杰,你先替老子保管。回去记得还来啊。”五条悟不放心地叮嘱。 夏油杰无奈道:“先说好,上面你乱七八糟加的条款我可不认。” 白发的猫猫立刻开始哼歌装傻,眼神一飘,筷子却快如闪电,精准地从夏油杰碗里夹走了最大一块猪排。 “等……” 夏油杰的阻止才刚出口,五条悟已经把那块裹满辣酱的猪排塞进了嘴里。下一秒,他整个人像被点燃的火箭,“噌”地弹起来,满脸通红,吐着舌头拼命哈气,晕头转向地四处找水。 “咕咚咕咚——”他抓起夏油杰手边的水瓶,一口气灌了个底朝天,带着哭腔喊:“呜啊!还要!水!” 接连灌下几大瓶水,又塞了好几个甜到发腻的大福,那股钻心的辣意才勉强被压下去。五条悟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地把舌头晾在外面散热,口齿不清地抱怨:“脑纸的色头要屎掉惹~(老子的舌头要死掉了)” 舌头上麻痒的疼痛一时下不去,五条悟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尼不似不讷次呐吗?(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夏油杰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面不改色地说:“嘛,吃多了就习惯了。” “那以后老子得多给你喂点甜品!”五条悟瞬间复活,眼睛闪闪发光:“这样你就能陪老子吃遍东京所有甜品店了!” “你那些甜品的糖分根本不是人类能承受的,适应一辈子也没用。”夏油杰吐槽:“况且,哪次你去新店我没陪着?哪次限量版蛋糕我没帮你多抢一份?” “也~是!”五条悟的尾音得意地扬起来:“不愧是老子亲自认证的挚友!” 五条悟在五条家,不,是自出生从来没有体会到这种奇妙的感觉。有人陪他钻研术式体术、陪他斗嘴打闹、陪他在大街小巷整日整夜的游荡。引领他,教导他,却尊重他的过去与个性。说教他、照顾他,但给了他全心全意的信赖和关怀。 就像、就像可乐在嘴里炸开的感觉!太阳暖洋洋的,气泡咕噜咕噜上升,窗外的风呼啦呼啦吹的高兴。他可以跳到他的肩上,狐狸眼少年会自然地揽起他的膝弯,一脸无奈地告诉他下次要慢一点。 挚友,写的时候不觉得特别,此刻细细品味,五条悟心里却咕噜咕噜地冒起快乐的泡泡。他得意地左右晃着脑袋——老子可是有挚友的人了! 名分?虽然已经习惯了这小子“大意正确式”的描述方式,但夏油杰还是下定决心回去帮他补补国文。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天内理子把手机递还给夏油杰。 “喂,额…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外卖到了?”五条悟凑过来。 “不是,”夏油杰的表情一言难尽:“是石田先生……他打车回来,钱不够付车费了,让我下楼结账。” 天内理子:“……” 五条悟高高举手:“老子也要去!” “驳回。”夏油杰想也没想就划了个大叉。 五条悟用衣袖拭拭眼角:“呵,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的品种。” 夏油杰心梗但习惯性哄道:“我很快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你留在这里,我比较放心。” “那个……”旁听的天内理子默默举手,弱弱地提醒:“还是让他去吧……你的余额,好像只剩三块五了。” 夏油杰猛地瞪大眼睛,几乎要掏掏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 “我刚点完两份蛋包饭,想再加杯奶茶的时候就提示余额不足了……真不是我乱花!”天内理子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咒术师不都挺有钱的嘛,谁知道你这么……清贫。早知这样,我就不让你请客了。” 咒术师的报酬确实丰厚,但夏油杰入学才一个多月,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内学习。仅有的几次任务报酬,大半汇给了家里,剩下的早就在这一个月里,被他们三人消耗在了东京的各个角落。 夏油杰:我好像有点缺氧…… 旁边的五条悟已经笑得把饭喷了出来。他大笑着揽住即将碎掉的挚友:“看来你离不开老子了呦!不过说好请老子一个月的甜品可不能赖账,老子不接受分期付款!” 紫色的狐狸眼彻底失去高光,整个人摇摇欲坠即将碎掉。 就算现在祓除夢魔,工资也要月底才到账……难道要他把汇回家的钱再厚脸皮要回来? 他猛地摇头,脑袋甩得像螺旋桨一样,坚决排斥这个选项。 “悟......” 他可怜巴巴地望过去,眼神湿漉漉的,寄希望于五条公主能大发慈悲。 美丽的公主瞬间露出了恶龙的狰狞嘴脸:“借钱可以哦~不过,普通人借钱是不是都要收利息?” 他眼珠一转,坏笑着凑近:“这样吧,你借老子的钱请老子吃一个大福,利息就再加两个。一周内还清,逾期的话,利滚利……” 夏油杰忍无可忍,伸手扯住他那张手感极佳的脸蛋往两边拉,咬牙切齿地说:“你别当咒术师了,改贩高利贷吧,肯定更有钱途!” 此时的石田辉正站在风里和车里警惕的司机相对着,他瑟瑟发抖地盯着握紧手刹的司机,很怕夏油杰下来不是来结账而是来收尸的。 五条悟比人先到,声音里带着戏谑:“呦,这不是理想主义者吗?” 石田辉只能干笑。 五条少爷倒是爽快,直接甩给他一张没有密码的卡:“赶紧的。” 结完账,石田辉试探着提议:“这笔钱,我向上面申请报销吧?” “这点小钱,麻烦什么?”五条悟不以为意。 “您有所不知,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报销流程很快的。毕竟咒术师任务繁重,财务那边批的也不是自己的钱……” 五条悟瞬间懂了,他很乐意给那群烂橘子找点不痛快。他用力一拍辅助监督的肩膀:“有前途!” 回到酒店,石田辉听完经过,识趣地没有多问,手脚麻利地为天内理子订下了最近的一间空房。 “酒店人流量太大,万一出事容易伤及无辜。”夏油杰皱着眉看向五条悟:“悟,你们家在新宿有房产吗?” “不清楚诶,”五条悟对这种琐事向来没概念:“房子这么便宜,现在去买几套也来得及吧。” 夏油杰沉默了。 “石田说可以报销嘛,就当是任务需要。”五条悟越说越起劲:“老子可以买套大大大别墅,名字就写咱俩的!” 可以报销?听到这里,夏油杰对17岁就能成为东京有房一族疯狂心动。 第24章 石田从房子二字说出口时就心有预感,此时他疯狂抹冷汗:“五条同学,是合理范围内……” 买套房子?还是大——别墅什么的太过了?!五条家少爷眼里的大和普通社畜眼里的大稍微动脑子一想肯定不是同个概念啊! 万幸,善解人意的夏油同学最终否决了这个提议。 “我们待不了几天,还是算了吧。”想起自己背的“高利贷”,夏油杰就有气无力:“我多放几只咒灵围起来,有我们两个在,出不了乱子。” 五条悟毫不吝啬地比出大拇指:“没错,我们可是最强的!越来越上道了嘛,优等生。” 见两人商量完,石田辉准备悄无声息开溜。 “石田先生。”夏油杰一个眼刀子甩出去,幽幽出声叫住他。 石田垂头耸肩僵在原地,这位可是连五条少爷都敢怼的狠人!他目光扫到桌上摊开的纸,赶紧转移话题:“您在找竹丘?” “您知道?” “竹丘是大阪西郊的一座山头,因为山脚长满野竹而得名。” “大阪西郊……那边有村落吗?” 男人回想:“好像确实有,在竹丘南边。那边没开发,不算景点,平时没什么人去。” “谢谢您,您帮了大忙!” “不客气,这是从艺伎小姐那儿听来的。心神紧绷时适当放松,总会有意外收获。”石田辉小心思忙转:“再次赞美合堂小姐!” 夏油杰哽了一下,决定结束这个话题:“……麻烦也给我开间房。” 话音刚落,旁边无聊许久的五条悟立刻哭天抢地:“杰!刚和老子签了保证书就要分房睡?你个渣男!” “你非要用悲情剧女主的口气说话吗?” “还不是杰先辜负老子的!” “对了。”五条悟一把按住一脸忿忿的夏油杰,从他口袋里掏出那张保证书,唰地展开,直接怼到石田辉眼前。 “哼~哼~哼~” 五条公主单手叉腰,趾高气扬,活像拿了什么圣旨。 成熟的中年男人想接过细看,少年却把手一缩。 ——还不让碰,社畜腹诽。 他勉强从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捕捉到最关键信息,斟酌着开口:“真是……纸短情长啊。额……恭喜恭喜?” “有眼光!”五条悟心满意足,揽住比他稍矮的黑发少年大笑离去,路上还不忘嘴贱地炫耀身高。刚刚和和美美的场面瞬间又鸡飞狗跳起来。 石田辉推了推眼镜,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转身离开。 半夜,夏油杰是被头皮一阵细微的刺痛弄醒的。一睁眼,就看见五条悟盘腿坐在旁边,正绞着他的头发编麻花辫——左一个右一个,活像顶了两个冲天的犄角。 说好轮流守夜,刚下岗合眼的夏油杰此刻怨气比咒灵还重,属于谁来了都得挨一巴掌的状态。 “你最好有正当理由。”他冷着脸,一把扯下皮筋。 “夢魔的咒力正在靠进哦~” 话音刚落,夏油杰瞬间清醒,一个翻身就往外冲。五条悟跳起来想跟上,却差点被迎面摔上的门板拍了满脸。 “跟我待在一起就算了,别想去女生房间耍流氓!”门内传来夏油杰压低的怒吼:“先把你的皮卡丘内裤和屁. 股蛋子遮起来再说!” 夏油杰闯进去的时间掐得刚刚好。 数十只苍白又泛有不祥黑色纹路的手臂破窗而入,从四面八方聚拢。酒店天花板被尖锐的指甲划出道道刻痕,墙灰簌簌抖落白了三人的头发。 “理子小姐!退后!” 黑井美里将扫帚状咒具横在胸前,牙关紧咬。 夏油杰毫不犹豫地挥手,虹龙咆哮现身,灵巧地叼起天内理子的后领,长尾一扫将黑井美里也卷上龙背。 达摩使出,撞向咒灵腹胸,与此同时夏油杰敏锐地补上两发咒灵弹。 “无偿帮你做个眼球移植手术,不用客气!” 夢魔发出凄厉尖啸,周身黑气狂涌,竟硬生生将长指甲插进已经撑裂的眼眶,狠狠一撕!眼睑和鼻根皮肉翻卷,像被剖解的猪肉挂在上面。 不好!它在催动咒印! 被保护在虹龙背上的天内理子突然抱头咆哮,甩出护身的咒具将黑井美里掀翻。夏油杰战斗正酣,对虹龙的控制稍松,少女竟趁机挣脱,不管不顾地扑到夢魔身前! 夢魔长舌如鞭,像蜥蜴哺食,瞬间将天内理子卷裹起来。 “理子小姐!”黑井美里伏地嘶喊。 “呜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油杰眼前猛地一花,视野如同浸入水底,漾开扭曲的波纹。 他又看见生死不知的五条悟,熟悉的面容很快一闪而过。紧接着是天内理子被一枪爆头,温热的鲜血溅满他的手掌……雷鸣般的掌声中,他仿佛又站在了那片苦涩的海里。 视线所及是一片空白,强光刺眼,无数猴首人身的影子挨挨挤。拥簇的人群分叉,中心的祭坛矗立着一个身影,孤绝如刃。 这股气息…… “术式顺转,苍!” 恐怖的咒力气浪炸开,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刮出尖啸。夢魔躲闪不及,半边躯体被瞬间轰碎,漏出幽幽的虚洞,断口处咒力蠕动翻卷,肉芽扭曲生长。 是五条悟。他终于穿好了裤子,从容蹲在窗沿,周身无尘无垢,仿佛刚才的毁灭性一击只是随手为之。 “杰,也太逊了吧——” 夏油杰勉强集中精神。 虹龙接住坠落的天内理子,黑井美里拖着挫伤的腿冲上来,一把夺过恍惚的少女。 黑发少年夏油杰抬手,腕上缩小的蜘蛛吐出无数坚韧蛛丝,如天罗地网,将那些狂舞的手臂死死绞住、拖拽,腕子的主人仿若被拴住的猪狗,抵上了案板。 “哇喔~蜘蛛侠!” 五条悟吹了声口哨,手上却没停。 “术式顺转,苍!” 倒悬于空的白发少年指尖蓝光闪烁,打击精准无比。凭借六眼,他精准捕捉到夢魔即将消散的咒力核心,将其捏在手中,搓成一粒黑球。 他鼓着脸颊,盯着黑球,眼神有些微妙。 “谢了悟。” 夏油杰伸手去接,却愕然看到五条悟接下来的动作—— 这家伙,竟然像抛糖果一样,把那个咒灵核心球往上一抛,张开嘴就去接! 夏油杰脑子一空,想也没想,五指并拢直接插进了那家伙嘴里! “呜!” 五条悟被夏油杰用空手锤了脑袋,吃了痛,他下意识合牙一咬。 “嘶——你这只蠢猫!” 夏油杰面目狰狞地抽回手,看着手指上清晰的牙印,怒火中烧。 他想也没想,扬手就朝那颗白毛脑袋下面的部位扇去。 “呜啊!你打老子屁股干嘛?!” “我揍死你!” “嗷——啊!优等生,你ooc了!” 作者有话说: ---------------------- 最近犯懒,今天又晚了一些,强烈谴责我自己[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19章 蜂后 “我也要去!”天内理子脸色苍白,死死扒住车门:“而且黑井的腿也需要去医院治疗!” 夢魔濒死引动咒印,夏油杰想起五条悟的预言,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小心搀扶黑井美里坐进副驾,那里空间相对宽裕,能避免伤腿受到二次挤压。 “你刚才突然犯病了?”夏油杰望着窗外倒飞的树影问道。 “只是好奇嘛。”五条悟满不在乎地耸肩:“突击几次你都遮遮掩掩,老子就更想尝尝了,结果一点味道都没有?” 一点味道也没有?想起五条悟那双六眼……是了,他最近越来越嗜辣,哪怕吃的胃部痉挛也停不下来,可这并不妨碍咒灵玉恶心腐朽的味道。 ——这是束缚,与味觉无关。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枕在自己腿上的那张脸。五条悟抬了抬眉梢,夏油杰会意地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少爷猫舒服地眯起眼,蹭了蹭,寻了个更安稳的姿势窝着不动了。 夏油杰低笑,嗓音里带着沙哑,眼底却晦暗不明。 凌晨五点,夜色压的密不透风。偶尔有路灯漏出几缕昏黄的光,因年久失修而明明灭灭,晃得人恍惚。 或许是因为灯光太飘忽,他眼底的光也跟着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2006年8月’,这个曾经让他不明所以的日期,如今一切都清晰起来。 他对着车窗呵出一口白气,夜凉刺骨,水雾凝结成霜,久久不散。腿上的五条悟似乎睡不安稳,眼球在眼皮下转动,他侧过脑袋埋得更深了。 医院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酸。护士递来的死亡通知书上,“石田佳子”的名字已被泪水洇花。 “一个小时前走的,遗体已经被家属接走了。”医生指了指隔壁两张空床:“刚推进手术室的还在抢救。” “理子妹妹……”夏油杰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默地拉着五条悟退出病房,将空间留给哭泣的少女。 第25章 五条悟靠在走廊墙壁上:“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病房门未关严,压抑的呜咽断断续续漏出来。那哭声像是被咬碎了咽回喉咙,每一声都带着血腥气。 砰——啪—— “楼上什么声音——” 话音未落,传来护士惊慌的呼喊:“不好了!家属在抢救室门口闹事,渡边医生还在里面做手术!” 两人冲上楼,只见石田辉死死箍住高桥的肩膀,一对中年夫妻拼命拉着他的胳膊。瘦削的男人此刻像头发狂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拖得三人踉跄跄跄,石田辉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把小岛由纪交出来!你们既然有办法救活他,为什么我儿子就不行!他才八岁啊!”高桥目眦欲裂,每一声嘶吼都混着气音:“你们这些认钱不认命的畜生!畜生——!” 匆匆上楼的两人愣住了,一旁的年轻护士怒吼:“都说了!小岛由纪是自然醒的,我们不知道原因!” “那你们放他出院干什么!你们放他住出院干什么?!”男人赤红着眼:“你们就该把人留下来查清楚!你们就该好好研究他研究清楚!我儿子躺在那里,他怎么能一走了之?!” 夏油杰接替辅助监督按住他:“冷静一点!现在在抢救的就有您儿子!” 高桥却像什么也听不见,疯狂挣扎踢打。夏油杰顾忌着不敢下重手,生怕伤到他,力道稍松的瞬间,高桥猛然转身,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让空气凝固。 五条悟眼神骤冷,箭步上前反剪高桥双臂,膝窝一顶将人重重压倒在地。 “既然脑子不清醒,老子帮你醒一醒!” 高桥瘫软在地,盯着晃动的灯管喘了半晌,突然像被抽走骨头般蜷缩起来,发出幼兽般的呜咽。一旁举着镇定剂的小护士默默垂下了手。 窗外的晨光微微亮起,却怎么也破不开医院经年的寒意。五条悟转头望去,抢救室的灯倏然熄灭,门被推开,病床缓缓推出。 “田中美子,15岁。经抢救无效,于2005年10月21日5点32分确认死亡。” 夏油杰站在走廊这一头,看着那对中年夫妇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像两条被下沸水的面条。天内理子远远立在尽头,低着头,身影被拉得又薄又长。 他下意识去摸口袋,指尖触到烟盒,又收回。这里不能抽烟,况且——他其实戒一段时间了。只是这种时候,总想手里能抓住点什么实在的东西。死亡他见过太多,但每一次宣告,仍像钝器击打胸口,闷得人发不出声音。 手机响起时,家入硝子刚吐完第二回。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的脸。旁边的泡面早已糊烂,散发出的油腻香气让她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她把自己摔进床铺,电话接通的瞬间,那边传来夏油杰的声音: “硝子,我们需要……” “不、要。” 一闭上眼,断裂的肢体、翻卷的皮肉、失去生气的瞳孔……这些画面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根本不用听完,她就知道夏油杰为何而来。 “拜托了硝子,有一个受害者只有你能救。” 家入硝子不为所动:“你可以把人带来高专,但我不会出去。我可不想做离巢的蜂后。” 夏油杰不明所以:“蜂后?” 回应他的是女医师疲惫的轻笑:“你问五条吧,我可是差点就过上了皇帝般的生活呢。” “你当真以为,夜蛾不让硝子出外勤,仅仅是因为夢魔的威胁性?” 方才的对话,五条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你和夜蛾老师都说……” “那只是个借口。”五条悟打断他,声音里没了往日的跳脱:“真正的原因,关乎硝子自己。即便要告诉你,也该由她亲口来说。”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五月份,夜蛾老师发现硝子时,她正跪在路边,徒劳地想把车祸身亡的父母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唯一能够使用反转术式治愈他人的珍宝,在高层和众多咒术家族眼里,她早已不再是一个人了。” “起初,他们只想把她圈养起来,打造成一台最精密、完全受控的医疗机器。可后来,凭借她的能力聚拢的资源越来越庞大,他们的胃口也跟着变大了。” 401病房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除了患者微弱的呼吸,便只有医疗仪器规律而冰冷的滴滴声。 高桥镇的神经侵蚀虽已停止,但造成的损伤却非普通手段能够逆转,药物和仪器勉强维持着他生命的迹象。 “我绝不可能把儿子交给两个未成年人!” 那位父亲情绪激动,脖颈涨得通红。没有亲眼见证过超自然力量的人,终究难以相信。比起两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他宁愿相信医院和那位唯一的痊愈者能带来希望。 其实,高桥父亲的反对并非真正的阻碍。更现实的问题是那些密密麻麻连接在患者身上的医疗设备。没有监护人的签字,医院绝无可能通过审批,派出专业的医护和车辆。 即便五条悟此刻联系五条家,凌晨时分能接到电话的,也只有熬夜加班的底层员工和本家值夜的女佣、护卫。 等消息一层层上报给那些长老,再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争论,最终方案传回五条悟这里,恐怕还得先经历一轮他的冷嘲热讽和武力威慑才能通过…… 这一圈流程折腾下来,只怕什么都晚了。 从高专去往医院的路上,夏油杰靠在座椅上,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不久前在走廊里,五条悟用最平静语气说出的最令人作呕的话。 “杰,你知道蜂后吗?蜂后是整个蜂群的生殖中心。” 仅仅是回想,就让夏油杰胃里一阵翻搅。 “硝子的子宫被他们看做了反转术式的培养皿。各家递上结婚拜帖,争利争得得头破血流,为实现所谓的共同繁荣,那群老古董甚至‘忍辱负重’,甘愿实行共妻制。” 彼时五条悟眯着眼,初升的阳光落在他苍白的睫毛上,折射出一种近乎神性的漠然。 “拟好的名单,老子的名字是第一个。也许他们认为这是一件好事,直到五条家被老子轰穿。 老子的施压以及夜蛾的抗议让他们退而求其次,算好了排卵期,以‘储备战略医疗物资’的名义,要求硝子每月提供一定数量的卵子。” “夜蛾老师说我不是机器,是咒术师可靠的后援伙伴,我应该去东京高专当医师。” 家入硝子自己抓住了破局的关键,她主动与政府层面联系,这带着威胁意味的一步,才让高层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口,同意她以高专医师的身份获得有限的自主权。此时她坐在虹龙两角之间,侧脸映着晨光,如同被太阳授予的黄金的铠甲。 最后被送入医院的伤员,是某派系的一位高官。死亡数字蔓延到高桥镇的消息,让这个派系迅速向咒术界高层施压。 那群“烂橘子”立刻变脸,火速将家入硝子送往医院,同时一个电话打给夜蛾正道,把正在出任务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骂得狗血淋头。 夜蛾老师不放心高层指派的人,紧急将夏油杰召回。两人只得再次分头行动,由五条悟独自前往竹丘。 想到这里,夏油杰心底泛起一丝苦涩。高桥镇父亲的话虽然偏激,却并非全无道理,这是个权力与金钱横行的世界。高层的一个电话,就能让他们之前的内部否决像个笑话,这种无力感让他胸口发闷。 家入硝子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少年:“蜂后一旦离巢,同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要我在外面活动,他们就有的是办法把我掳走。事后,大可以把一切推给咒灵,或者随便找个诅咒师背黑锅。” 她顿了顿,终于转过头,眼底是经历太多后沉淀下的清醒与疏离:“除了夜蛾老师,我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人,包括你们两个。” “我明白。”夏油杰迎上她的目光,紫色的眼眸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沉静的坚定:“信任需要时间证明。但悟有句话,一定要我带到——” 他深吸一口气,重复了那个白毛笨蛋或许永远无法用文雅方式表达的承诺:“他说,如果硝子你想要自由,他会为你带来自由。” 家入硝子莞尔一笑:“他可吐不出这么好听的话。” “……” 那倒是,对方的原话是这里杀一个,那里杀一个,杀、杀、杀之类的。 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女医师沉默片刻,闷声问:“……只有五条?” 夏油杰立刻反应过来:“不,还有,是我们。” 家入硝子略微信不自在的别过脸,望向窗外愈发明亮的天空,过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如果你们敢把这承诺当成儿戏……我保证,你们的解剖报告,会比尸骨更早送到高专。” 天空已经彻底放亮,澄澈温润。夏油杰也望向飞速掠过的光影,迎着风微微眯起眼。 “啊,不会。”他应道,声音不大,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狂:“因为我们是最强的。” 第26章 第20章 “乌龟”术式二号 大阪竹丘,小岛宅。 五条悟嘴上说着“打扰了”,脚下也没闲着——门缝里卡进半只运动鞋,硬是靠着一股巧劲挤开了玄关。宅子主人脸色铁青,到底还是放行了这个白毛不速之客。 “金色的纸飞机?”五条悟对着大人问得漫不经心,那双苍蓝色的眼却像盯上猎物的猫,直勾勾锁在缩在角落的小男孩身上。 高桥镇被看得发毛,“哇”的一声哭出来。 “呀哈哈~你以为老子不会哭吗?呜哇——” 眼前少年分明生得一副贵族相,身板挺拔,通身气度绝非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此刻却灵活得像条鱼,哧溜从沙发滑到地上,屁股着地,开始有模有样地学小孩撒泼打滚。哭嚎声震天响,嚎得比待宰的猪更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直接把真哭的那位给看傻了。男孩张着嘴,鹅叫似的抽噎卡在喉咙里,眼泪都忘了流。 五条悟可不管这些,继续干嚎。他肺活量好,中气足,一口气能嚎上大半分钟不换气,直把人嚎得头皮发麻。石田辉痛苦地闭上眼,觉得再这样下去,现场众人的怨念大概能孵出只名叫“五条悟去死”的咒灵。 小岛夫妇目瞪口呆。在人均含蓄重体面的日本,这种场面他们闻所未闻,今天算是开了眼。 石田辉是其中最煎熬的那个。他捂着脸,偷偷拽了拽五条悟的袖子,从没像现在这样思念夏油杰——也没人告诉他,五条家的神子是这种款式的啊! ——吓不吓人先放一边,丢人是真丢人! “五条同学,你再这样回头夏油同学又该说你了。” 他算是看透了,只要搬出那个黑发少年,这位祖宗总能收敛几分——嘴上犟得不行,活却半点没少干。 也不管他是懒得辩驳还是真心认同,只要他愿意听,此时就能救回石田辉岌岌可危的尊严。 果然,五条悟虽然嘴上还嚷嚷着“敢告黑状就宰了你”,人却乖乖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裤子坐回沙发。 石田辉内心os:赞美夏油同学! “啧,真没默契。”五条悟撇撇嘴:“优等生才舍不得骂老子呢,老子现在地位不一样了,可是他的债主!” “好了,别闹了。”上一秒他还不着调,此时瞬间神色一正,切换成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 石田辉全程保持微笑。 “你是说,你儿子是靠一架会发光的纸飞机保住了小命?”五条悟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单手支着下巴,总算将话题扯回了正轨。 “是的。”小岛夫妇对视一眼,勉强收起了脸上的不快。小岛夫人斟酌着开口:“在由纪昏迷倒下的那刻,那架金色的飞机突然……从他身体里掉了出来。” “哦?飞机呢?长什么样,是战斗机还是民航客机啊?” “消失了。”小岛先生接过话,眉头紧锁:“我们起初以为是那东西害了由纪,但送到医院时,它当场化作金色的光粉飞回由纪身体里了……那时我们才确信,许愿灵验了,那架飞机是来帮由纪挡劫的。” “这件事太过古怪,”小岛夫人声音压低,带着后怕:“我们怕别人知道后会把由纪当成怪物,更怕这种特殊……会给他引来更大的灾祸。” 若非亲眼见过神异之事,心中对世界存有敬畏,即便五条悟表现得再不像常人,或是旁边的辅助监督如何苦口婆心,出示官方证件,他们也绝不会将这番离奇经历和盘托出。 “但没想到还是被医院的护士盯上了?听说你们已经把人控制起来送去警局了,挺好的。” 五条悟像是听够了故事,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掠过茶几,精准地夹起了那根造型花哨的棒棒糖。 “老子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个就当是感谢吧。” “不行!那个是限量版皮卡丘棒棒糖!我排了好久的队才抢到的!” 方才还缩在角落的高桥镇瞬间忘了恐惧,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父母身后窜出来,跳着脚就要去够五条悟的手臂。 五条悟垂眼觑他,把糖往前递了递,一副良心发现准备物归原主的架势。就在小男孩眼睛一亮,小手伸过来希望重燃的瞬间,他手腕猛地一个大转弯,将糖抡回自己嘴边,张嘴“嗷呜”一口就咬掉了大半颗皮卡丘脑袋。 “别白费力气啦——”他得意地晃着剩下的半截糖棍,拖长了调子,每个字都充满了欠揍的优越感:“老子可是有两个半你那么高呢,小——矮——砸——” “呜……呜呜呜呜呜——”小孩的委屈和绝望如山洪暴发,当场哭得撕心裂肺。 罪魁祸首却眉飞色舞,嘴里叼着战利品,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满意足地朝门口走去。 “唉——眼神正常多了嘛。老子还以为眯眯眼会扑倒硝子姐姐怀里求安慰呢。” 夏油杰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回敬一个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别贫了,查出什么了?” “老子可是专门动用了五条家的情报网呢。”五条悟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字,像只等待投喂的大型猫。 看着少年眉飞色舞的神情,夏油杰从善如流地开始顺毛撸,表示回去愿意追加甜品贷后,五条公主满意地娓娓道来。 千年之前,一位名叫和林的咒术师利用自己的术式抽取并转化了梦魔的造梦能力,将其熔铸进一件半成品咒具之中,制成了‘琥珀记忆匣’,作为送予女儿的礼物。 传说琥珀记忆匣能实现所有者的一切愿望。但实际上,这件号称‘百灵百验’的神器,其真正的机制是吸取那些盘踞心头,令人不安的记忆,并将之转化为美梦 ——诸般祈愿,梦中圆满。 “或许是因为和林守护女儿的执念过于强大,在他逝世后,记忆匣衍生出庇护孩童的特殊功效,变成了一件仅对儿童起效的咒具。小鸟被夢魔打上标记,却幸运地向记忆匣许了愿,匣子的庇护之力恰好抵消了咒印。” 夏油杰抓住关键:“所以,记忆匣更像是一件专为儿童设计的‘美梦转换器’?陷入美梦后只要归还噩梦即可。小岛由纪误打误撞,算是虚惊一场。” “没错。那个叫藤原的家伙就倒霉透了,现在还躺着呢。这么看来,只要找到并捏碎他的飞机,再等硝子那边完事,任务就结束了!”五条悟慵懒地伸展了一下他的长腿:“结束咱们带出去玩?才出来几天,老子都感觉自己老了。” 夏油杰闻言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还是一如既往地油光水滑。 “先专心回收咒具,”见五条悟嘴角有下撇的趋势,夏油杰熟练地轻哄道:“来都来了。回去我给你烤饼干,算作补偿?” 五条悟挑眉,带着几分新奇打量他:“你还会这个?” “嗯,我母亲很喜欢我烤的黄油曲奇。”夏油杰语气温和,又抛出一个诱人的条件:“给你做的那份,我会放三倍糖。” 这个提议显然深得五条之心,他愉快地应了下来,甚至主动提供了后续线索:“藤原诚的纸飞机,十有八九在慈心孤儿院。” 夏油杰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对方解释:“窗的消息送过来了。第三天了,受害者的过往和行踪才收拾全,真是没用啊。” “慈心孤儿院?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这并非单纯的附和语,夏油杰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但话又说回,拜幻视所赐,他不止一次有过这种既视感了。 具体表现在开学那天,明明只听过大致位置,他却可以准确指出去往高专的路;知道学校各个建筑的分布;没去过的甜品店,但每次带回的都是最符合五条悟胃口的款式。 “等硝子那边结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夏油杰点头,随即想起什么,语气带上些许担忧:“不过,理子妹妹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我有点担心。” “我在这里。” 天内理子从走廊拐角现身,发梢还沾着外面的潮气。她站定,目光扫过众人,平静地抛出一颗惊雷:“我刚刚回了学校一趟,用特权把新出老师解雇了。” 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夏油杰明显一愣,五条悟却还是那副散漫样子,仿佛早有预料。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你又知道了?” ——又双叒不告诉我?! 天内理子没理会他们的眼神交锋,继续说:“佳子明明出现了抑郁倾向,新出却为了评职和奖金把她劝下留校学习,佳子的死总有她一份。” 夏油杰心头一紧,下意识看了眼病房方向——家入硝子在里面救人。 “救不了她们,不是家入小姐的错。”天内理子像是看穿他的想法,瞥了他一眼。 夏油杰讪讪道:“你已经知道了?” “细节不清楚,但家入小姐肯定有她的难处。如果连她都有错……”天内理子垂下眼,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我这个活下来的人,又算什么呢。” 第27章 她忽然抬起头,眼底有什么东西碎了:“他们看不起普通人,所以普通人的命无足轻重;他们敛财贪权,所以会对高官权贵低头;他们蔑视我又需要我,所以用物质满足我,触犯利益时又用大义绑架我……太恶心了。” 她挑眉轻叹,有几分憎恶,又有几分轻佻蔑视。 “你觉醒术式了?”五条悟突然插话,苍蓝的眼睛打量着她。 “嗯。”天内理子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是笑还是嘲弄:“大概是怕死,又恨,又觉得自己没用……情绪满了,就像开香槟,‘啵’的一下,就有了。” “术式‘藏锋’,以接近于无的咒力换取概念上的绝对隐匿。挺好笑的,是吧?我怕同化怕夢魔,一直逃避,到头来觉醒的术式还是个没用的乌龟壳。” 夏油杰安慰她:“别这么说,你看他,”他把五条悟搡着往前几步:“他不是一样的,比你的乌龟还乌龟,照样很强。” 天内理子与五条悟皆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咳了两声:“所以你来找我们,是决心叛逃了?”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气味的夏油杰问道。 后面的黑井美里这才说:“我知二位品性,想寻求你们的帮助。” “想法不错,重点是眼光出挑。这个优等生前天还说大不了打上总监部呢。” 夏油杰:“……” 他那天表达的意思好像不是这样? 他总算确定天内理子对他莫名其妙的仇恨值打哪来了。 “总之,”夏油杰叹了口气,语气郑重起来:“这件事,我们会帮忙。” “天天发宏愿,真热血啊。” 带着笑意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两人同时转身。 “硝子。” “硝子!” 作者有话说: ---------------------- 第21章 夏油杰的童年(三合一,更新+补更) 慈心孤儿院坐落于北新宿区,这里的商业氛围不算浓厚,却满地的人间烟火气息。 常有仁爱之士捐赠这里,顺带拍几张彰显高尚人格的照片;被派下实践任务的学校也常以这个地方作为完成kpi的不二之选。 伏黑津美纪不同,她完全出于本能的善意,常来这里陪孤儿院的小孩做游戏。 可惜天公不作美,报应它总是晕头转向,走岔路落到好人头上。 伏黑惠在家里没见到人,敲响隔壁的房门也无人应答,于是照邻居家姐姐的习惯揪着黄昏的尾巴摸到了这里。 孤儿院与医院、学校等地在他眼里向来划为一列,都足以令他敬而远之。慈心却像是有点说法在身上,这里像孙悟空抡着金箍棒单独划出的金圈,横陈在北新宿的一脚,干净的独立一派。 即没有作呕的丑陋情绪,也没有令人瑟瑟发抖的诡异怪物。 伏黑惠望着高高的院墙绷紧小脸,他将身上的背包安置在院墙隐蔽的一脚,丈着头身纤细从铁闸门的缝隙间穿过去。 先是按惯常转到操场,眯着眼眺望一圈没什么人影,而后晃到活动室,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空旷安静到诡异了,他后知后觉。 忽而,余光里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但又不像反光的铁瓶盖一类刺的眼睛生疼。 他踩着小步子踏进及肩高的绿草坪,津美纪就双手交叠躺在那里,入梦酣然。 孤儿院常年人手不足,活动室廊外的杂草啃食大地的血肉疯长到半人高。被压倒的草垫在身下,有些扎人但胜在轻盈,她周边的草沾亲带故的歪斜,四四方方聚拢掩盖,女孩躺在那里便如同躺进一架绿色的棺椁。 陪葬品躺在一旁,是两架飞机,如同黄金灌注熔铸成的。边边角角都流转着华美光晕,细细的颗粒微微凸起,看着像是磨砂的材质。 “津美纪!快醒醒,津美纪!” 伏黑惠焦急地摇着她的肩膀呼喊,津美纪却砸巴着侧过去怎么也醒不来。 天空霎时黑了下来,伏黑惠抬头望去,穹顶如墨,被黑色厚厚的壁障牢牢围住。局部偶尔泛开荡漾的水波纹,在伏黑惠眼里那更像一只又一只蠕动堆叠着的虫子。 在森林里,如果一个地方缺少活动的生命体,要么是这个地方过度贫瘠缺乏生存资源,要么是…… 伏黑惠呼吸一窒,冷汗刷的下来。他着急地用背将女孩顶起,摇摇晃晃半背半拖的想逃离这个令他惴惴不安之地。 没成想一个眨眼,自己就被提溜到了半空。见背上滑下去的女孩被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少年接住,他还没来得及微松口气便憋红了脸——被拽住领子悬空晃荡的感觉并不好受。 “是谁?!我没钱!你们想勒索我可以把爸爸的电话住址给你们,他是个弱鸡但挺有钱的,你们可以去打劫他!” 一双小短腿急得在空中乱蹬,抓住他的白发少年一脸嫌弃的把人提远一些。 “你爸知道你这么孝顺吗?” 像是感受到来者没有恶意,伏黑惠鼓着脸不想理会他。 “不是清场了吗?怎么还有小孩在这?”清亮的女声问道。 “一看就是偷摸进来的,悟,先把他放下来吧。” 温和的少年音很好听,说出的人话让男孩觉得更好听。 “不要,”奈何抓住他的是个混蛋,五条悟他头顶来回扇动,掌风带起刺棱的海胆头左倒□□:“杰,你看他像不像把扫帚。” 夏油杰噗嗤一笑赞同道:“确实有点像黑井的咒具。” “哇啊啊啊啊!” 五条悟突发奇想,将人高高抛起倒了个边拽住脚腕。伏黑惠紧闭着眼惊叫出声,再睁眼看到的便是蓝色的球鞋和面前一堆堆有毛刺的扎人的草。 要不是没正对着人,伏黑惠恼地高低要不择手段攻击某薄弱点,叫人瞧瞧他的厉害。 对小孩来说过肩的草堪堪只到他的膝处,五条悟可瞧不见整张脸埋进草堆的男孩冒火的眼和杀人的心。他玩溜溜球一样握着脚上上下下:“你们说他的头发能不能用来扫地呀?” 伏黑惠闻言怒火更胜,他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甩起来,以一个腰身扭曲的姿势攀住他的小腿肚,嗷呜了一口咬了下去。 “嗷——!” 五条悟发出开水烫猪猪都叫不出来的分贝,他一下松了手就要去拽住对方咬回去。 “悟!嘴下留人!” “人渣!对小孩子温柔一点啊!” 两人惊叫着扑上去,一人拽猫一人拽崽。家入硝子把男孩滑到胸前的衣服整理好怒骂道:“和小孩子过不去,五条你好歹有点下限吧!” “硝子~~” 五条悟抱着腿肚,睁着水润的大眼睛无辜又委屈的看着她,里面夹杂着三分不可置信三分我要闹了以及四分希冀的暗示。 “住脸!”家入硝子抬起左臂,嫌弃的撇过脸:“你这招也只对夏油有用了,别指望我帮你愈合!” 五条悟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望向夏油杰:“杰~你看她!” 伏黑惠捂着嘴蹲在一边,刚止住的呕吐欲现下闻言又一发不可收拾的涌了上来。 他登登登的跑到白发少年身前蹲下,掀起他没抱住的那只腿的裤脚,报复性的把脸往里一探:“呕!哕!” “哇啊啊啊啊啊!” 夏油杰缩头捂住耳朵,抱住他胳膊的猫顺势吊在上面,腿吸到胸前缩成一团。 白发少年把脸埋进他的脖子,夏油杰捂耳的手与肩刚好围成一个密闭的圈,勉强能容纳一只肥猫的巴掌脸。 五条悟惊魂未定的挂着:“这可是老子的限量版球鞋!幸好没吐到上面,要不然你可惨了!” 限量版? 伏黑惠蠢蠢欲动,他觉得自己酝酿一下还是可以吐出来的。 夏油杰安慰的拍拍五条悟的脑袋,拖着不肯松手的猫去拾起飞机。 见在他有上前的架势,伏黑惠挡在津美纪身前警惕地看着他。 夏油杰顿了顿:“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气氛一时冷寂。 家入硝子哼哼两声:“刚把人家拎起来玩弄,现在又想把他哄回来。呵!” 好嘲讽啊,硝子。 夏油杰有些尴尬的摸了把汗,诚恳道:“我们真不是坏人,就算是为了你的姐姐,也请相信我们。” 想着唤不醒的津美纪,伏黑惠定定看着他们像在审视。夏油杰坦坦荡荡,五条悟龟龟缩缩。小男孩抿嘴不情不愿,让开一道口子。 “这就是过往记忆结成的飞机?噩梦竟然结出的是金色的。” 家入硝子凑进看了看,不可思议的惊叹。 “毕竟是给女儿的玩具,送只咒灵也要给它打扮一下穿上芭比粉的娃娃衣才行吧。” 五条悟分辨一下将其中一只丢给伏黑惠:“这是你姐姐的,捏碎就可以让她醒过来了。” “等等,悟。”夏油杰拦道,“捏碎它会承受记忆的倒灌,不如让我来吧。” 已经来不及了——伏黑惠已经毫不犹豫,一把捏碎,瞬息便倒伏在女孩身上。 第28章 几人面面相觑,硝子皱眉注入一点咒力,确信没有危险才问道:“好了,现在在场的是两个人渣和两个昏迷人员了,现在怎么办?” 夏油杰无奈道:“悟就去回收记忆匣吧。另一架飞机……” 他本想自己上,但看着倒地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看香饽饽硝子,犹豫一下道:“我不能失去战力,只能辛苦一下硝子了。” “不要嘛杰,悟酱想和你一起!”五条悟挂在自己的猫爬架上黏黏糊糊撒娇。 家入硝子捂着胃转身,为了自己的眼睛和食管,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恨不得出家马上修得六根清净。 好脾气高忍耐的夏油杰也消受不了,被他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像撸肉串样把猫撸下去核善笑道:“你的三倍糖黄油小饼干——” 五条悟“嘁”了声,驼背甩手哼哼唧唧的干活去了。 夏油杰高声提醒:“别大意,警惕一点!” 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家入硝子这才接过飞机一把捏碎。 见她走着醉步,步伐乱套,摇摇晃晃,夏油杰赶忙去接。 跳探戈一样,他往右,硝子往左倒;夏油杰往左,她又水灵灵拐到右边。闭着眼睛全凭本能,却每一下都精准避开男同学有些无措的手。最后转了半圈,哐当一下栽倒在伏黑惠身上。 夏油杰看着叠叠乐的三人哭笑不得,他一手硝子,一手津美纪,咯吱窝里夹了个惠,有一个算一个的把他们搬到廊上去。 望着即将下班的太阳,他摸出手机播出母亲的号码。 半晌,未通。改到短信界面发出一条讯息: 妈妈,你很久之前听别人说许愿很灵的那个东西叫什么? …… 这边岁月静好,那边的五条悟蹲在咒具残骸前,指尖拨弄着被暴力拆解的匣子碎片。 “什么嘛,就这?”他撇撇嘴扫过凌乱一地的部件——最普通的木头与金属零件,完全凭借普通工艺制成的匣子,能够成为一件咒具全然是因为制造者的特殊术式。 唯一奇怪的是匣子内部铺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金纸,在微暗的天色下微微泛光。 “杰那家伙还说什么‘谨慎处理’,结果根本没什么特别嘛。” 他捏起那张金纸,对着自动亮起的壁灯抖了抖。依旧是不光滑的凹凸纸面,但很平直,没有任何折痕。 五条悟随手甩了甩,纸张却突然活了过来,从他指缝划走,轻飘飘越过数重屋脊墙沿向远处飞去—— “嗯?”五条悟挑眉,他轻盈跃起,踏着房顶追去。 夏油杰正坐下廊下扇蚊子,一时不察,硝子的眼皮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肿的她眼皮掀起,微微露出一点眼白来。 他有些心虚的亡羊补牢,将薄外套脱下盖在她的脸上。 “杰!小心——” 那张纸在碰到夏油杰的瞬间便在半空中自动折叠、翻折,眨眼间变成一架精巧的尖角飞机。 飞机轻巧擦过夏油杰的脸侧,坠在后面的五条悟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夏油杰的身体猛的僵住,整个人像是被抽走魂魄般软软向后倒去。 “喂——!” 五条悟一步跨过地上的三人伸手捞住他,怀里的少年呼吸绵长,已经陷入某个香甜的深沉梦境。 “搞什么啊……”五条悟皱眉,六眼迅速分析情况——这张纸原本只是纯粹的愿力,在碰到杰时却沾染了他的气息? “不管了!一时半会的事而已!”他吸过飞机,轻轻摩挲砂纸一样却触手光滑的纸面:“反正只要把它捏碎人就回来了。” 他毫不犹豫一捏—— 纸飞机脆的像薯片,裂纹嘎吱蔓延在掌心碎裂,化做细细的金粉消散。 五条悟的视野骤然扭曲。 无数陌生的记忆如一叠一叠巨浪,连绵打来。 …… 【他们用手一指,告诉我:“”嘿!世界就是这个形状。” 我顺着望去,世界是在平面上向四周溢开的水,不规则的轮廓像是显微镜下的病菌。 ——我的星球正在崩毁,而妈妈对此也无能为力。】 这是……杰的心声? 当五条悟再次睁眼,世界在下雨。 淅淅沥沥,密密麻麻,很难抖落的潮湿。 他环顾四周,自己正站在一条老旧小街上,街边的音响播着十几年前流行的乐曲。 在小街尽头,一个小男孩顶着书包冒雨跑来。 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的年纪,抿起的嘴很秀气,脸颊还带着圆润的弧度。留着的妹妹头被雨水打的一绺一绺,发梢软趴趴黏在脸上。 “嘿!”五条悟两腿迈到最大跟了上去:“下雨啦!下雨啦! !你能不能快点,老子走的都比你快。” 他一步一个晾衣杆的距离,仗着小朋友看不到自得不已,甚至弯腰贱兮兮去比划他的眼间距:“你这个时候眼睛还蛮大的嘛,是不是以后电子产品玩多了老是眯眼睛,眯着眯着就成眯眯眼了?” 说着说着,他把自己哄开心了,哈哈大笑起来。 后面传来风声,两个举着雨伞的小孩笑哈哈拿着晾衣杆追在后面。 他们手中的晾衣杆旋到最长,比五条悟两脚间那根还长一点,轻易戳的年幼的小杰不住尖叫逃窜。 五条悟的笑凝在脸上,翘起的嘴角慢慢收回,他皱着脸在小屁孩身前左勾拳又右勾拳。 “怪物!你妈妈昨天又去学校发疯了,害得我爸妈请假去学校骂我!” “我妈说你爸老是给你求符咒,你肯定是个霉星,看我这个大英雄怎么好好惩戒你。” “呜呜呜——我没要骗人!我不是怪物!不要追我了……” 小小的孩子单薄的身躯被雨淋的、被人戳的不住抖颤。小杰哭腔着下意识反驳,不一会又哀哀求到。 “杰!打他们,打回去!” 五条悟催促呼喊。 幼童只是咬着腮帮子加快步伐,受伤的小兽只想快快跑回温暖的巢穴,将自己的皮毛晾晒干。 “妈妈,我不是怪物,妈妈——” 一切像是电影,有旁白有光影,五条悟拔足狂奔也只是站在幕布外的人,进入不了他的世界。 女人疲惫的坐在沙发上,鼻涕眼泪胡做一团抹晕了妆容也挡不住她姣好的面容。这位生性要强的母亲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这样狼狈脆弱过。 她全身无力瘫坐着,看见狼狈湿漉的儿子,她快步蹒跚冲上去把他抱紧怀里。 一直压抑的小杰终于大哭起来“:呜呜呜,妈妈,妈妈,妈妈——” 他含混叫着“怪物”“害怕”“小心”之类的,叫的最多的是“妈妈”。可能是喘不过气了,他逐渐放弃了其他词汇,只是一直叫唤着妈妈。 可母亲无法一直庇护他,母亲有母亲的无奈。她的力气只够举起一把宽宽的地摊伞,护着狭狭的一方天地,无法让全世界的风雨都绕过她小小的孩子。 “小杰,听话,听话好吗!我们再去一次医院,我们去看看医生,开点药……吃点药就好了!” 她这么说着……她只能这么想着,只能这么指望着。 她的孩子太年幼了,他还不知道一切意味着什么。他该怎么成长,这么快乐呢?难道要让他从一开始就失去融入的权力,失去平凡的权力,失去幸福的权力吗? “妈妈,妈妈……呜呜呜呜呜——” 男孩埋在她的怀里哭的背气,宣泄着自己的恐惧与委屈。除了哭没有别的办法,他说不出别的话。 小林美和也留着泪,但她没有哭出声来。矮矮的她弓着背将她子小小的孩子揽在膝上,哼起沙哑的摇篮曲,抱婴儿一样抱着他,一如既往。 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他怕了,累了、委屈了都能躲进母亲的怀抱。 “因为能看到‘怪物’,所以被当成‘怪物’对待了吗?” 五条悟在一旁看着,有些好笑。只可惜夏油杰不知道,知道了两人怕是可以胡天胡地地一起破口大骂。 因为五条悟也算是这样长大的。 “呐,等醒过来,真正的大英雄五条悟带你打回去怎么样?” 无法触摸但可以靠近,他蹲下来,将手停在男孩一颤一颤的发顶。 夏油杰眨着迷蒙的眼睛,嘤咛一声,彻底睡去。 少年轻轻哼笑:“五条大人听见了,当你答应了哦。” …… 画面渐渐淡出,银幕闪了闪,下一帧才渐渐淡入。 【一切是真实的,海浪愈打愈汹。我抬头望去除了海还是海,我急切的想找到一个锚点,不管什么也好!只要让我不再四处飘荡。】 心声褪去了些许尖锐,变得成熟一些。 雨下的更大了,世界都快要被浸没,夏油杰的记忆就在蒸腾的水汽和升起的水面上摇晃。 明明灭灭的,五条悟纵有六眼也无法在记忆之海里将一切打捞。 一切终于稳定,他睁开了眼睛。 第29章 夏油杰升到小学了,这几年里,他在母亲的指导下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模仿者,在学校的处境也比曾经好了太多。 此时六七岁的孩子兴高采烈的从门外冲进来。 “冲田!大山!” “夏油,我们今天不想玩英雄打恶鬼的游戏。” 冲田摆弄着手里的奥特曼不情愿的说。 “不是啦,不是啦,”小杰连忙摆手,气喘吁吁:“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出来吧!小黑!” 他伸出双手,指尖勾起,一顿操作下来在冲田和大山眼中依旧是夏油杰的英雄瘾泛了。 “什么啊!都说了今天不想玩这个!” 夏油杰急忙道:“不是的!小黑,去把奥特曼拿起来!” 这样就会有人相信我了吧! 冲田刚要不屑的撇嘴,手上却真的传来一阵拉力。 奥特曼飘起来了! “哇哦!” “也太厉害了吧!” “是魔术吗?教教我们吧,夏油!” 这里的动静把班上其他人也吸引了过来,众人纷纷惊叹的围拢。 “不是魔术,是小黑!”夏油杰骄傲的指向冲田的后面:“它就站在那呢!” 同学们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兴致缺缺收回目光。 “什么啊!不要再开玩笑了夏油!” 冲田不满的说。 “我没有开玩笑,就是小黑,它就在那呢!” 还是什么也没有,看着夏油杰言之凿凿的模样,冲田不由得抖了抖。脖颈出吹来阵阵凉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仿佛真的有什么不可说的存在站在自己身后。 大山气恼了:“你们不要再和他们玩了,我妈妈说了,夏油杰是被诅咒的孩子!是个扫把星!!你们和他玩会倒大霉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才不是扫把星,我可以证明,小黑……” “啊啊啊啊,真的有鬼啊!” “呜呜呜,扫把飞起来了!它追着我!” 小小的夏油杰惊慌失措又绝望万分,他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含着一泡泪转身拔腿狂奔。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路上的面孔模糊,声音失真,一切都被他抛到身后。 “妖怪崽子!” “我好害怕,离我远点!” “这孩子,建议你们带他去看看精神科,再去寺庙……” 嗡—— 一阵头晕目眩的电音传来,混杂其中的只有男孩沉重的喘息。 夏油杰脚下分明的路又开始模糊不清。他的步子渐渐慢下来,只能透过朦胧的眼泪仔细分辨每一个岔口。 巨浪袭来,将一切冲散。海面泛起泡沫,每个泡沫都偷走一点声音,五条悟耳边响起清晰的童声。 “一切都是真的,我确信着。但全世界都不容置喙,劝我回头,我渐渐分不清这些。” 六七岁的夏油杰扶地,坐在了他的身边:“社会里,人类必须得言行趋同。这让我愈模仿,愈像个自言自语的异类。” 五条悟摘下墨镜,奇异的看着他:“能不能用五六岁的口吻和老子说话,你这家伙ooc了哦。” “好嘛好嘛,satoru。”男孩有些无奈。 他看着满天的泡沫招招手,引来期中一颗。气泡破裂,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咽下的秘密吐出来。 轻柔的女声回荡在这片天地,抚平岌岌可危欲将倾覆的大海。 “不要怕小杰,还记得小智吗?你和他一样都是被选中的人哦,你要勇敢起来!” 男孩眼里泛起复杂的情绪。有点难过,有点愧疚,更多的是怀念,密密麻麻的,全是与年龄不符的心绪。 “妈妈要强、独立、传统,她很坚韧,像全世界的母亲一样充满爱意。她不再强迫我去看精神科医生,而是一面为我满世界调查一面用动漫来安慰我。” 夏油杰的眼神温柔到哀伤:“她以前从来不看动漫的。” “不知者不怪,这是妈妈告诉我的。从那天起,我告诉自己——我是被选中的,我和他们不一样,强者是该守护弱者的,否则一切将毫无意义。” “你找到了你的锚点。”五条悟笃定。 “是的,我找到了。” 男孩轻轻哼笑着。 “维系这里的咒力不多了,正好,这也是最后一段回忆了。” 他指向前方,顿了顿,又换了个方向。 远处的海面鼓动,仿佛下一刻就会跃出一头喷水的鲸鱼。 …… 夏油杰睁开眼睛,他正站在小学教室的门口。 都提醒他要谨慎一些了,这个不靠谱的——他的黄油小饼干是无糖的了! 他在心中宣布。 不过——夏油杰四处看了看,按照机制来讲,分给他的应当是美梦。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空气中飘着粉笔灰的味道。 表演完奥特曼漂浮术的夏油杰被孩子们当做了小智般的人物,清脆的笑声阵阵传来,像是被风拉响的风铃。 没有窃窃私语,没有恐惧,没有躲闪,甚至没有异样的眼光。 “果然啊,”夏油杰轻叹。 他放松下来准备安心等待五条悟拉他离开,突然,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已知,琥珀记忆匣的机制是吸取噩梦换取美梦。 又已知,噩梦是过去的真实记忆所化,而他现在在做一场美梦。 那么可得……我去!自己的过往不就全部曝露到五条悟面前了吗?!我去,我去,我去! ! 夏油杰抓乱头发破了大防,整个人羞愤欲死到几乎原地炸裂,恨不得马上以头抢地撞死在这里。 什么美梦,这纯纯是一场的噩梦吧! 老天爷!破老天!!可逮着我作弄! !这两三天的,他想死的次数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杰!过来玩啊!” 这边阴雨连绵到要长蘑菇发霉,那边阳光灿烂的笑声朗朗。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走过来,将夏油杰从羞窘中拉出来,拖到阳光下面。 夏油杰一怔,有些踌躇。指尖的温热不似作假,烫的人心熨帖,心中的褶皱都要被捋平了。 ——但这应该是……应该是属于十年前的夏油杰的。 现在的夏油杰—— “杰,你扔飞机扔的最远了!”冲田期望的把折好的飞机递给他。 他接过去,面色复杂的看着它。 “杰?”有人拍了拍他的小腿。 他低头,看到一张熟悉的小脸——是小时候的自己。 “你在做什么?”小夏油杰歪着头问。 他和自己真不一样,眼神清澈,没有阴霾。 “我在等人。”他听见自己说。 “喔,那我陪你等吧。”小杰蹲到他的身边,“你们约的几点啊?” “不知道。” “那约的什么地方?” “不知道。” 小杰惊讶地仰头看他:“那你怎么等的到他?” “等得到的。”夏油杰看着他的眼睛笃定的回答:“我知道他会来,所以我在等。等的到的。” 小杰愣了愣扬起笑容:“那太好了!我不孤独,你也不再孤独了!” “那我们先一起回家吧!” 他犹豫了一下,牵住那只手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怎么啦?”小杰好奇的看着他。 “需要你帮个忙。”夏油杰说着,蹲下身将纸飞机塞给他。 “将它放飞出去吧。” 小杰开心接过,对着尖角哈气,轻轻一掷——纸飞机划出漂亮的弧线,飞向远方。 这是属于过去的夏油杰的,现在的夏油杰,已经不再需要了 他有了属于他的,更好的。 …… 回家的路上,小夏油杰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你可以跟我说说吗,你等的那个人?” “他?” 夏油杰跟在后面,想起五条悟,步子越来越慢。 “他是个臭屁包,幼稚鬼,傲娇怪。” 夏油杰说着说着忍不住轻笑起来。 “他是在往后数第十年降临在我的星球上的。” “欸?”小杰停下来看着他:“小王子?” 他抬头问:“你很喜欢他?” “嘛,”夏油杰笑歪了脑袋:“那小子是很讨人喜欢啦,没有人会不喜欢小王子吧。” “是嘛?”小杰眨巴着眼睛,“有点搞不懂——” 他转过去低声喃喃:“除了你也没人会觉得五条悟可爱吧?” …… 【我说不想用手将水拨成心形——看,这才是世界】 “我与人群是有隔离的,我在普通人面前有一种优越感、一种傲慢。我不再惧怕人群,因为他们如此愚蠢弱小。我不再寻求理解,因为他们并非我的族群。” 小杰为五条悟指去。 前方雾气化水,飞速聚拢成清晰的投影。 夏油杰在教室里值日,窗外的夕阳那么浓烈,像一团不熄的焰火要将一切烧化。 第30章 他听见混在人群里压低的嗤笑声。 “又是夏油最后走啊。” “听说他今天中午又迟到了,有人看到他拿着棍子和空气搏斗。” “真是阴森森的,活该一个人……” 夏油杰不再是几年前听到这种声音还会冲上去反驳感到伤心的存在了,他只是默默的黑板擦放进槽沿。 袖口沾了粉笔灰,他懒得去拍一拍。深蓝的校服早就凝满了常人看不见的黑紫色汁液。那是他今天中午与怪物搏斗时沾染的。 走廊传来摩擦地板的声音,夏油杰本能侧头,足球擦着脸侧撞上了水渍未干的黑板。 “喂,优等生,”平头男生用脚尖勾起足球:“昨天巷子里多管闲事,老子现在看你怎么管。” 他脖子上勾着蜈蚣状的怪物,那怪物正用口器撕扯着他的皮肉,此刻锁定了新猎物,幽幽盯着夏油杰。 蜈蚣撑长身体向他探来,夏油杰闻见股股腥臭。他满脸冷汗应付:“我昨天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你,没必要带人堵我吧。” 这东西,昨天他吃了一只,但反复抓也抓不尽。 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甩出手里的板擦,板擦裹挟着他的力量与怪物相撞炸开。 “妈的,还敢打老子!” “呜啊!”夏油杰太弱太小了,他又不能将特殊的力量对准普通人,与一众高年级的学生厮打在一起难免负伤。 太阳完全坠落了,不屈的烈焰也有焚尽的一天。 又被罚了一周卫生的小夏油杰走在路灯下,看着新到手的黑玉,搓了搓发青的脸侧嘿嘿笑出来。 “妈的!”五条悟跟着骂了声。 小杰惊的踢了他一脚:“小猫咪不准学脏话!” “老子哪里是猫了!”五条悟气恼的把他提溜起用力晃甩,发狠到要把他脑子里的水全甩干。 “你干嘛去管他们的死活,你这个眯眯眼果然坏掉了!” “我没有坏掉!”小杰被晃的想死,尖叫起来:“我只是傲慢!很傲慢!” “也可以说是清高?总之,我以一种智者的姿态俯视一群未开化的猴子,所以也从不为猴子的无知置气难过。” 五条悟就这么举着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小杰也不慌了,眯眼笑着:“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可并不为此感到愧疚。在傲慢以前,是他们先将我踢出了他们的世界。” ——所以我愧对你,但望你不要责备我。 五条悟定定的看着他,是极力忍耐的样子。 “这是代价,就像束缚一样。你得允许我这样。” 这个时候的五条悟比以后活泼很多,也单纯很多,他努力措辞向他描述。 “谁管你这些啊,笑的太假了吧!”五条悟就这样举着他死命的晃。 “知道真实却因为否定要靠锚点才能让自己确信自己不是个精神病!这样的眯眯眼也太逊了吧! !” “没办法啊,”小杰的笑轻的像叹息:“大海太容易迷失了。这么坚定的satoru只有一个,我是个要靠自我洗脑才能确定一切不是高烧时的谵妄的弱者。” 五条悟被这样真诚温软的声音夸的面色泛红,他大声道:“才不是!敢于自我剖析的杰超酷的!说正论的杰也超超超——酷的!” 他满脸羞窘,气急败坏地拉长尾音。 小杰被他哄的笑起来,比之前的笑多了些重量:“你也开始自我洗脑了吗?” “才没有,”五条悟将他放在地上,蹲下来盯着他认真道:“老子说过,杰很强的,所以只要杰高兴,怎么做都可以。杰变成今天这样已经很努力了。” 夏油杰眸光浮动,像是起雾的大海,一切掩于雾后海下,所有思绪被主人克制的收敛。 如果他知道以后,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不过以后的杰比现在坦诚了不少。” 五条悟的吐槽如洪钟撞上心墙,小杰眼睫颤了颤。他退后两步,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苍蓝,声音里是五条悟抓耳挠腮也读不懂的东西:“你看出来了。” “毕竟太明显了,眯眯眼的演技超差的。” 小杰低低笑着。谁说的清是演技差,还是疲惫的灵魂遇到熟悉的倚靠便再懒于乔装呢? 地面陡然震动,大海掀起波涛,小杰轻轻飘起向海里去。 他越退越远,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熟悉的苍蓝。其中的渴望,眷恋,贪婪冲破迷雾撞入五条悟视力很好的眼睛。 五条悟不自在的嘀咕:“有必要吗,又不是见不到了。” “可惜了,老子本来还想要挟你看看另一段梦呢!” 小杰已经彻底没入海中,厚重的大海被压成一维的照片,照片撕裂开来。他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像坏掉的磁带,他倒浮在海里,一直以来像被截断的右手终于伸出去,隔着打不破的维度描摹少年稚嫩的眉眼。 “没办法,那个还是太狼狈了些。就给‘我’留点颜面吧。悟有本事,就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五条悟蹲在世界边哼哼唧唧。 …… 路遥遥无尽,天沉沉欲雨。夏油杰的步子越来越慢。 这条走了十几年的路在扭曲异化,明明是不讲理的梦境,但冥冥中有道声音惶然催促——停下来,停下来。 “不跟我来吗?”孩童拉不动他,转头问道。 街边的银杏叶簌簌作响,夏油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你发现了。” 男孩紫水晶般的眸子渐渐化作流动的黄金。 街边的商铺依次坍缩成水墨般的虚影,唯有脚下的板砖固执的向前铺展。 “你到底是谁?”他冷声问道。 对面的“小夏油杰”叹了口气,身形逐渐拉长、变化—— 洁白的希腊袍,金色的发与眼,手心脚背,各有两处深深的钉印。 “这是第一次正式会面,但我以为你会记得我。” 少年模样的人面上显出深深的失落。 ——是他!剧院里响起的声音,离奇梦境未露面的诘问者。 夏油杰喉结滚动,后退半步。少年却面无异色,装出的失落与眼里的轻佻褪去。他看向远方,态度庄重而深沉。 “世界要裂开了。”少年这么说着:“在你最珍重之人死去之前。” 最珍重之人? 想起死亡,夏油杰就想到倒在地上面染尘土,灵光熄灭的五条悟。 他的指尖开始颤抖,却竭力克制着:“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吗?是神明,也是诅咒。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回答那个问题了。”少年看向他。 此时夏油杰才注意到,对方金色的眸子印满了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如同被暴力钳断的黄金上的裂纹。 “拯救世界吗?”夏油杰想起被爆头的理子,被破腹的五条悟:“应该不用问了吧。代价呢?我的代价是什么?” 神明依旧叩问:“即便未来迎接你的是遗忘,是落入凡尘,是永恒的孤独?” 夏油杰剜了他一眼:“感官已经在丧失了,我也没得选啊。都已经开始了,这样的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到底吧。” “你已经发现啦?”他褪去严肃,轻快起来。 “你的味觉、嗅觉、触觉会一一退化,世界将离你远去。你的骄傲、你的一切会做为沙尘,流向永填不满的命运裂缝,没有人能再将你拉出,你将永堕于此。” 神明做下预言。 夏油杰站在形状唯一分明的石板上抬头,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他却能够望见现实的苍蓝。 天地一片沉静,少年任他如此,默不作声看着他。 夜蛾老师大概在焦急的处理各种事物;硝子不知道醒没醒,会不会喂蚊子,会不会有人趁虚而入给她带来危险;理子回了家说等我们忙完的消息;悟、悟大概看着他以前的丑样狠狠笑他,但黄油饼干还是给他做三倍糖好了,以后也没多少机会给他做了。 世界摇晃起来,万物开始燃烧崩塌,他看着坠落的天空,看着上升的苍蓝,不去看神明的眼睛,声音轻的恍若叹息:“这样挺好的。” ——不是他们,就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 神明心口燃起星火,他后仰坠入火海,焚为填埋大地的土灰;真正的大夏油蜷起身躯溺入翻滚的海水,化作深海升腾的泡沫,仿若归回生命的源头。 天地彻底崩裂,一边火光滔天,一边涛澜汹涌。夏油杰和五条悟就在震颤摇摆的焰火与海水间遥遥相望。 他们相视,忽而一笑,不约而同逆着湮灭向彼此狂奔而去。 作者有话说: ---------------------- 偷偷摸摸提前回来啦,万字奉上。其实想二合一断在杰的第二个童年片段的,but还是算啦。有哪些小天使猜出悟那边的才是小杰啦?猜出来了有红包哦[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第22章 欺骗,哒咩! “呜啊——”“好痛!” 夏油杰哪哪都痛。 第31章 睁眼是令人窒息的胸膛,他和五条悟绞在一起。 对方像张张牙舞爪的头巾,手脚牢牢勾住他的脖子。时不时咂咂嘴,长长的哈喇子滴滴流下来。 湿漉漉的口水聚在头顶,渗的天灵盖凉嗖嗖的。 ——论提前体验躺板板是什么感觉,夏油同学表示自己很有发言权。 “五、条、悟!”夏油杰忍无可忍,一巴掌呼上去。 “嗷呜!”五条悟彻底清醒过来,他一抬头,夏油杰才发现对方左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杰!”五条悟猫猫哈气。 “别碰瓷,我只打了右边!” 夏油杰惊恐摆手,唯恐替不知名的某某背锅。 五条悟指着他说:“你脸上也有两个。” “……” 两人各自顶着两个巴掌面面相觑。看着又大又圆又亮的猫眼,夏油杰突发奇想凑近:“哟,我脸上的比你美观些。” 有调侃的意味在,但也是实话一句。夏油杰薄薄的瓜子脸上的巴掌不仅大小、位置对称,连色泽都是同样的微红。不像少爷猫,一大一小不说,右脸也明显比左侧红肿许多。 瞄到右脸,夏油杰微微心虚。 太近了,温热的鼻息扑了五条悟一脸。白发少年脸痒痒的,像被碎发来回的扫。 他下意识向上吹气,没吹走什么的头发,反倒吹的夏油杰左眼眯了眯。 “太自恋了吧怪刘海,明明是老子脸上的更漂亮。” 这个年纪的少年莫名其妙到就算挨打,也要攀比一下谁被打的更好看。 见他后退,五条悟反倒效仿起对方用眼睛当镜子的行径。 毕竟是自己先发起的,夏油杰对这种攀比后知后觉感到蠢蠢的,但还是一动不动,配合着瞪大了眼睛。 五条悟左看看右看看,几乎趴在对方脸上。 “好了吗悟?”夏油杰忍不住皱皱鼻子。 他快坚持不住了。脸上若有若无挠得人难受,眼睛一眨不眨瞪得也酸。 “快了快了,杰再睁大些。” 五条悟欢脱的声音一出,这下子可不得了了。 他比夏油杰高半个头,为了视线齐平不得已弯着背,是鼻对鼻,唇对唇的姿势。如今热气喷出来,夏油杰嘴上刺挠挠的,仿佛被马蜂尾针蛰了下,又麻又痒,让他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惊恐。 他羞恼的将少男推远:“你根本不是在看脸吧!” 五条悟哈哈大笑:“欸?被小眼睛发现了!优等生的眼睛睁的和梦里一样大可不多见,老子当然要多看看了!” “你!” 一想到自己曝露无疑的过去,夏油杰就忍不住脚趾扣地,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安啦安啦,老子不会将你逐出最强行列的!”五条悟懒懒挂在他身上,拍了拍他的胸脯。 真是的,以后的杰比现在坦荡多了。 五条悟突然没劲了。他想起大夏油复杂的眼神,心里莫名酸涩。他皱眉,用掌根摁住心口。 那时的他经历过什么呢? 他很想知道。 那样善于矫饰,把自己摔成七零八落的样子,然后一脸平静的剖析。明明眼睛里在哗啦啦下雨,笑容却僵死在了脸上。 五条悟宁愿是他垮着脸,哭丧着的,最好冒着鼻涕泡抽抽搭搭。 成熟必定需要付出代价,夏油杰有的不多,五条悟不想他再失去什么。 那个时候的他经历过什么呢,我……五条悟不在他身边吗? 五条悟有些郁闷,开始埋怨起未来的自己,渐渐地又觉得委屈,委屈地翻头,嗷呜一口咬在夏油杰的肩胛骨上。 “嘶——你干什么?” 夏油杰疼地抬高下巴,掌根插进白色发顶。 五条悟控制力道,恨恨地磨了磨齿尖。 五条悟怎么可能不在!一定是怪刘海的原因! “我说你、咬够了就起开!”夏油杰开始纵着他,见这小子顺杆子爬的越来越快,忍无可忍把他掀远。 “还不是怪刘海不好!” 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丑死了! 五条悟完全不记得自己被大夏油杰弄得面红耳赤的样子,理智气壮地把自己晕头的恼意撒到了现在的夏油杰身上。 “哈?”夏油杰不敢置信,掏了掏耳朵:“你小子发什么疯? !” 夏油杰细细思索,问候了一遍过去十七年的人生,想想是哪里惹得猫跳了脚。 不对!他命令自己住脑。 自己以前跟他见都没见过,完全不认识,惹个球啊! 五条悟的反应他在教室门口发霉的短短几十秒里推演过。这小子就算关心,也要捧腹哈哈大笑,或者嘴上花花揶揄,完全不该是这种一脸愤怒,一脸委屈,像是主人出门前没放水放粮的猫样啊! 绝对是这个家伙自己有问题吧!!! “你看到了什么?” 这下夏油杰有些好奇了。 以夏油杰的推测,那张金纸上的咒力远不比落在草地上的两架,五条悟顶多看到两三段过往而已。 这也是他想死想的要死,但还没付诸行动的重要原因之一。 等等!光想过去压抑的主旋律去了!这小子……不会好死不死看到自己拉肚子蹲坑便秘被妈妈扮女孩子或者……洗澡自撸的片段吧? ! “你看到什么了? !” 同样的话,刚刚那句情绪稳定,这句却音高的可以把飞机都打下来了。 这小子,不会是觉得辣眼睛才这个反应的吧? !我刚到手的朋友,难不成,就要这么没了? !! 刚刚配合着瞪大的眼睛,这下子真地要裂开了。 五条悟被吓得‘嗖——’一下往后跳。 “你干什么!吓死老子了!” 夏油杰面目狰狞:“你,都看到了?” 好诡异的腔调。 五条悟不明觉厉看着他,自然地说:“看到啦。” 啪—— 在嗓子眼蹦跶的小心脏跳了出去,啪一下掉地上沾了灰。 夏油杰第一反应:生无可恋,想死。 夏油杰第二反应:阴险看人,想刀。 五条悟感觉晚上的风凉嗖嗖的,吹地自己瑟瑟发抖,于是抱住了可怜无助又弱小的自己。 “哇,什么眼神啊!”五条悟恶嫌的看他一眼:“老子又不会说出去。” 夏油杰幽幽看他:“是吗?” 五条悟撇了撇嘴,感觉自己亏大发了:“不就是小时候被欺负还蠢兮兮凑上去的事吗,有什么好往外说的。你这家伙,在老子面前偶像包袱未免也太重了吧?” 自己还没找他算账,欠账的人倒咄咄逼人的找上门来了!这算个什么道理! 五条悟一点不咻:“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 未来的夏油杰不好找,17岁的夏油杰现成一个,他的账难道自己还不能好好理理吗? 五条悟就说在知道自己得精神病时,他怎么那么奇怪了。 常人若晓得自己成了精神病,不说指天骂地、奔溃痛哭、寻死觅活的流程,好歹二选一是要来一遭的。他倒好,躲在宿舍emo,那么能藏,跟破烂高专厕所的wi-fi信号似的。 亏自己觉得这家伙心大还上赶着安慰,安慰完人倒是振奋了,但合着自己前因后果稀里糊涂,这家伙悠悠然一句实话没有。 就精神病这个话题,五条悟就算跟怪刘海掰扯三天三夜,那也得是他赢! 听到明确回复,夏油杰彻底松了口气。 毕竟就算是小时候,他也是个坚决拒绝比谁尿的更远幼稚游戏的文雅少男。一个同性,就算是自己的挚友,他也根本不能容忍对方盯着自己窜稀这种事情的发生啊! 两害相权取其轻,排除隐患心情晴。他看着‘喜怒无常’的五条公主眉头一挑:“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五条悟一字一顿提醒他:“精、神、病!” 夏油杰了然,这家伙是把精神病之类的过往也看见了。 其实当初确诊,夏油杰虽然难过,但并没有五条悟认为的那——么难受。倒不如说,对他而言更多的是尘埃落定能舒口气了,头顶高悬的铡刀落下,他又多了一个借口。 虽然戏剧,但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他没一点心虚,就更不知道五条悟这次的燃点在哪儿了。 “……额,所以……”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老子那么用心,你没对老子坦白。” 夏油杰哽了一下:“那个时候,我肯定不会跟你讲这种事啊!” 五条悟不可置信:“这种事都不跟老子讲,你还跟老子讲什么?!” “这种事怎么可能随便跟人讲啊!” “好你个怪刘海!原来那个时候你只把老子当随便的人啊!果然,我在垃圾桶旁边的时候一点没冤枉你!” 夏油杰诡异的抓住重点:“垃圾桶、吵架那次?你冤枉我什么了?” 这次换五条悟哽住了。 “……总之,你就是对不起老子!” 第32章 “……我再请你吃一个月甜品?”夏油杰试探着问他,他深知和猫科动物是不能讲道理的,猫猫得顺毛捋,否则越捋越炸。 反正欠了很多了,也不差这一点嘛。 五条悟没有一点消气的意思。 自己一生气对方就拿甜品哄,这跟女朋友一生气男友问你喝不喝柠檬水降降温有什么区别! “太敷衍了!” 夏油杰凑上前去笑道:“巧克力曲奇和炸酸奶我也做的不错,戚风蛋糕烤的也规整绵软。” 五条悟顿了一下:“……炸酸奶是什么?” “嗯……就是将冻好的特调酸奶液裹上鸡蛋液和面糠炸成金黄金黄的,咬下去一□□浆,酥酥脆脆又香香甜甜的哟~” 见五条悟意动,夏油杰乘胜追击:“我之前看到肯德基和神奇宝贝联名了,我们去正好可以买几份套餐,吃完饭再去买食材做饭后甜点,你觉得怎么样?” “老子要吃!还有老子的黄油小饼干,还有巧克力曲奇,老子都要吃!” “ok,我记到记事簿里了。” 五条悟接着宣布:“都要三倍糖的,只给老子一个人做!” 夏油杰赶忙保证:“没问题!” 五条悟这才重新挂回他身上:“杰,你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和老子说,要不然老子会生气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是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再多的三倍糖黄油小饼干都哄不好的那种。” 夏油杰哑然,要是让这小子知道自己答应下来的事,估计会气炸去吧。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肩窝里毛茸茸的脑袋:“说起这个,悟还没有告诉我秘密呢?” 那天在游乐场,五条悟说打赢他就告诉自己的秘密。 被愉快丢到了脑后,夏油杰也险些忘记。现在正好捡起来,擦擦还可以再用。 五条悟干脆利落告诉他:“那个秘密就是……” 他提前后撤两步:“老子早知道杰不是精神病啦!” 破风声响起。 五条悟早有准备地萝卜蹲。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极力按捺自己想要杀人的心脏。 五条悟缩在地上抱住自己:“悟酱不是故意隐瞒杰君的,悟酱是自己都搞不明白才不说的。” 他都搞不明白就不用拿给夏油杰说了,已知的精神病总比未知的诅咒要来得令人安心。 谁让五条家的神子对夏油杰永远不缺恻隐之心呢? 夏油杰无奈扶额:“再怎么说,这种事情悟都该告诉我才对。” 他一想起自己宿舍emo被五条悟抓包、被家入硝子开病例单、试图借着精神病做诱饵引来夢魔瞪得眼睛都酸了……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血泪史啊! 夜蛾老师约的长期心理咨询怎么办?听说要先预付三分之二订金,违约不退啊! 钱,好大一笔钱啊! 要不是刚刚哄完人,夏油杰都要忍不住上前揪着他的领子问一问——五条悟,你说你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这么对我,对夜蛾老师的钱包? 五条悟聪明驳回:“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理子她的朋友进医院的事?” 啪——是过往射出的箭正中眉心的声音。 夏油杰哑口无言。 “终于说完啦?”家入硝子拍了拍掌吸引注意。 “硝子,你什么时候在的?” 原来真的有人不是在脚趾扣地板,就是在去往脚趾扣地的路上的。 妈妈,我下次不想要“恶灵退散”的御守了,请给我换几个“霉运去死”的吧! 这是我一生只一次的请求!! “嘛,从很——早以前哦。”家入硝子摇了摇手机:“我还拍到了你们亲吻的照片呢,放心吧,我和你们这些忸怩这里瞒瞒那里藏藏的dk不一样,我是不会隐瞒的!” 夏油杰当场石化原地,他怀揣着最后的希冀看向身穿白大褂的白衣天使。 白衣天使微笑着说: “我已经发到校群里了哦。” furst blood! “夜蛾老师也看到了。” double kill! “唔——好像也有几个五条家的人在。” triple kill!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传遍整个咒术界了。” quadra kill! “杰、杰,你不要死啊!” 作者有话说: ---------------------- 呜呜呜,最近严重卡文!今天这一章总算是磨出来了!迟到sorry![爆哭][爆哭][爆哭] 第23章 咒具共轭 天空一片暗淡,半点星光也无。夏油杰真心觉得,这就是他往后的人生了。 他躺在地上,眼神涣散,空茫地望着上空。五条悟跪趴一边鬼哭狼嚎,活像个给老婆哭坟的鳏夫。 “杰——杰——!你不要死啊!悟酱不能没有你啊!” “杰——! ! !” 家入硝子揉了揉耳朵:“别叫唤了,再叫他没死我也要生不如死了。” “硝子~”五条悟捂着脸幽怨地看着她,抬头时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晃人眼球,家入硝子哽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别开脸。 “硝子家暴,呜呜呜~ ~” 家入硝子恶心地抖了抖:“我可不想无偿出演你的伦理大片,可以不要再寻死觅活了吗,好歹关注一下重点啊!” 五条悟不买账:“你打我们就算了,为什么只踹老子不踹杰,老子的屁股绝对青了!” 五条悟委屈极了。还没醒迎接自己的就是挚友的巴掌,回过神来更是哪哪都痛,尤其是屁股,都快要裂成四瓣了。 “四瓣?”躺着的夏油杰耳朵抖了抖:“这是个什么裂法?” “就是……嗯,竖着裂一道横着裂一道。” 五条悟在空中尽力比划,要不是家入硝子在场,他高低得拉低裤子要夏油杰帮他吹吹。 “这可不是我的锅,”硝子指着廊上的伏黑惠:“他爹干的。” “他爹,谁啊?” “不认得,他说他叫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五条悟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一拍掌恍然大悟:“哦——禅院家的天与咒缚啊。” 他揪了揪海胆刺:“他的崽?难怪咒力还挺庞大,原来是禅院家的血脉。” “他爹都来了,怎么只把另一只小崽子提走了?” 家入硝子道:“他想把我绑了,但是惠在。” 五条悟兴致缺缺地蔫了,这一趟出来,又是夢魔又是琥珀记忆匣又是星浆体的,现在又钻出个天与咒缚,一天两天打地鼠似的,锤完一个冒一个,没个消停。 家入硝子撇了他一眼:“理子的事我让他去解决了,我出手可是很贵的。” 五条悟比了个大拇指:“太聪明了,硝子。” 夏油杰还在恍惚:“所以,你真把照片发到校群了?” 家入硝子眉眼弯弯:“当然是——” “骗你们的啦!” 夏油杰黯淡的双眸蓦的亮起! 家入硝子话音一转:“只是发到小群啦。看到的应该只有歌姬学姐,冥冥学姐和夜蛾老师。” 夏油杰的心瞬时又变得拔凉拔凉,他晃晃悠悠站起。 五条悟长在一个半封建的古董家族,某些方面被一群长胡子长老养的青涩懵懂,在某些事上敏感又羞涩。 “婚书”这种东西被搬出来调侃,他的第一反应是不自在,第二反应是丢回去,第三反应是……咂摸咂摸…… 这一咂摸就尝出了味,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毕竟夏油杰一亮一暗一亮一暗的眼睛比起家里还要手动摁一摁才动的机械狗好玩多了。 他这边对新到手的设定兴致高昂,夏油杰却俨然一副被风吹雨打的悲催样,霎时让他鼓了脸。 “杰在嫌弃老子吗?” 夏油杰奇怪:“你这又是从哪得来的结论?” 他偶尔真的理不顺五条悟那古怪的脑回路啊!这里一铲子那里一剪刀,跳来跳去得像只呱呱的青蛙。 五条悟气鼓鼓:“还没亲上就急于和老子撇清关系,要是真亲上岂不是要和老子老死不相往来!” 夏油杰瞪大眼睛:“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这怎么叫撇清关系呢!这是为了我们的清白啊!” 完全没想过为什么要真地亲上去呢! 家入硝子睁着死鱼眼,简直无力吐槽。 五条悟不吃这招:“老子都不在意,杰这么在意干嘛? !我们的关系需要他们评判吗? !” 夏油杰哑然,这……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悟是五条家的少主,就算丢了清白也是五条公主亏得多,某种程度上,自己是赚了的那个啊! 夏油杰又支棱了起来,想起五条悟提到的关系,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一脸正色:“硝子,有件事情还没跟你说……” 倚着柱子的女同期闻言严肃站直。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我们结为挚友了!” “……” 家入硝子垮下肩,面无表情地倚回去。 第33章 五条悟跳脚:“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么大好的消息你都没点表示?” 家入硝子扯了扯嘴角:“你们找我要份子钱?真有结婚那天,我坐主位你俩结结实实给我磕一个,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她抱起一旁几次欲言又止的伏黑惠,踹了踹夏油杰的鞋:“表示什么!去医院了。” 病床上的女子面庞柔和气质温婉,美中不足的是双眸紧闭面无血色,像一株正在枯萎的向日葵。 三人总算知道伏黑惠的海胆头和清丽面庞出自何处了。 嘴角留疤的壮汉把两张证件甩给他们:“你们的要求我办了,快叫反转术式救人!” 家入硝子双手交叠搭在女子眉心,伏黑惠趴在病床边小心呼吸,一向散漫自信的术式杀手也下意识直了脊背。 女人眉头渐渐舒展,唇瓣攀上血色,苍白的肌肤也慢慢恢复莹润。 优越的动态视力让伏黑甚尔将一切尽收眼底,就在他眼中溢出光彩,随着复苏的葵花一起焕发生机时,家入硝子却呼吸微滞,指尖用力下压,加大了术式的输入。 伏黑甚尔心头咯噔一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直面刀枪剑戟他都不曾如此惶恐过,这种预感该死得熟悉,熟悉到他嘴里不知何时溢满了铁锈血腥,熟悉到胳膊酸软指尖发麻。 这对一个杀手来说是致命的,但一个杀手,一个顶尖的杀手,他的直觉必然也是顶尖的。 家入硝子睁开眼,复杂地看着床上的人,慢慢收回手。 “为什么不继续了?”伏黑甚尔嗓音发哑。他上前拂过妻子的面颊,拇指指节悬停在人中。 家入硝子撇开眼:“反转术式只能治病,不能除咒。”她垂着眸子:“我只能维持她的生命,无法彻底救治她。” 号称能够治愈他人的全能术式的反转术式从来不是万能的,家入硝子有太多无能为力。有些依赖反转术式能够解决,有些是反转术式也解决不了的,只能填在心里发灰腐臭。 伏黑甚尔捏紧拳头,夏油杰警惕的把女医生拉到身后。 男人阴鸷望过来,手伸进脖子上的咒灵嘴里搅了搅,抽出一把挂满涎水的三节棍。 “你要干什么? !硝子已经尽力了!” “真是天真幼稚的小鬼,”伏黑甚尔咧开嘴角:“当然是把反转术式囚禁起来了,我可不指望咒术界会为了一只猴子外派珍宝。” 伏黑惠冷着脸:“妈妈还在这。” 态度不言而喻——要打找个地方滚出去打。 伏黑甚尔握紧三节棍的棍柄,他眯了眯眼,理智稍稍回归。 五条悟盯着他手头的咒具:“你把手里那个给我们,老子帮你想想办法怎么样?” “就你?”伏黑甚尔扯扯嘴角,轻蔑地望着他。 五条悟被他的王霸之气激地炸毛:“嘿? !看不起老子是吧?”他拉下墨镜盯着对面的人,冰凉澄澈的眼睛露出的刹那,伏黑甚尔摸了摸肩上的虫子,本能的厌恶让他想把那双眼睛连筋带络地挖出来,最好落地能带出点令人愉悦的黏腻声响。 “除了正向的反转术式,咒力对普通人可称不上什么好东西。她的体质根本承载不起一个术士的诞生,更别说是一个有着十影术法潜力强大的术士。” 五条悟把小孩滴溜滴溜地转了几圈,夏油杰默默举手。 五条悟头也不回:“咒灵操术又不是什么第一次出现的新型术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术式血脉源于你的母亲。” 伏黑甚尔简直要笑出声来,他用力捂着嘴,肩膀一颤一颤。 杀手蹲下身,将手搭在伏黑惠的肩膀,嘴角勾起的弧度咧得怪异,畅快极了。 禅院家望眼欲穿苦等数载的十影竟是自己的儿子!一只被他们嘲笑欺辱,贬低鄙夷的猴子的儿子!哈哈哈哈哈,他们期待的十影是只小猴子!哈哈哈哈! 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搭在肩上的手猛地扣住儿子纤细的脖颈,拇指下压,用力抵住动脉扼住气管! 术士就是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死了!恶心的要吐了啊!!怎么能这么恶心!!! 伏黑惠像被虎狮尖牙贯穿喉脖的小兽,呜咽挣扎着。慢慢地,他压住自己用力外拉对方的手,满脸青紫,泪流满面,一心向死。 普通人中的术士大多早慧,伏黑惠自认自己不是个笨蛋,更称得上聪明二字。 床上的女人指尖颤了颤,眼角划过一滴泪,很快便没入久未打理的黑发,浸入医院的软枕里。 夏油杰急忙去掰扯男人的手,怒斥着让他放开。可一向引以为豪的握力仿佛泥牛入海,半点撼不动男人稳如泰山的掌骨。 家入硝子焦急道:“我这儿有手术刀!先把他手砍了,我待会再给他接上!” “呵,我现在可不会杀他,这样一点都不划算。我还要奚落一顿禅院家,再把他卖掉换医药费。”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松开手站起来,冷眼看着小男孩软倒在地,咳得撕心裂肺。 五条悟眼珠滴溜地转:“五条家有一件咒具,能力是‘共享’。” 共享? 伏黑甚尔转头盯着他。 五条悟嘴角翘起,就是不说话。 伏黑甚尔站了几秒:“那小子可以交给五条家。” 五条悟指了指他手上的咒具。 伏黑甚尔眯眼看他:“好,游云也给你。” 五条悟拽过游云嘿嘿一笑:“那这是订金~” 他看向伏黑甚尔:“咒具‘共轭’,其能力为共享,只要你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与她共享,她就能活。” 他提醒道:“这意味着你们从此性命相连,生死相依。若一方死去则另一方也会一命呜呼。而这只是缔结契约的基本,并不算在代价里面。” “‘共轭’作为一件登记在册的特级咒具,其籍籍无名不仅是因为它的作用仅限于肉.体或物品,无法作用于咒力术式或者灵魂层面,更重要的是代价随机。” 五条悟举了个例子:“有的人与天才共享毕生经验学识,他的代价可能只是今天会踩到一坨狗屎;有的人共享一本书的使用权,他的代价却可能是丧失性命。” “你要将生命交付给她,你得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伏黑甚尔冷哼一声:“叽叽歪歪尽说些没用的,别废话,咒具拿来!” 五条悟双手一摊:“拿不出来。” 伏黑甚尔黑了脸,眼见就要动手,夏油杰急忙扯白发少年的衣袖:“悟,有话快说!别逗伏黑先生了!” 五条悟说:“老子没逗他,最近不是在办国际咒术交流展吗,共轭被五条家送出国展览去了。” 杀手双眼一眯:“送到哪去了?” 五条悟撇了他一眼:“你就别想了,交流展三步一个摄像头,五步一只巡逻队。更别提保护的红外线,结界,符咒那些了。你可别被抓了。” 见他一声不吭就要拽回游云,五条悟忙后退两步:“诶!诶——!” “你可以先到高专当体术老师嘛,作为职工你可以把妻子带到高专,既有基础的安全保障,又有硝子的反转术式。” 夏油杰一惊:“悟?” 五条悟拍了拍他的手。 伏黑甚尔冷笑道:“让无咒力的猴子当老师,五条少爷不觉得可笑吗?” 五条悟挑眉:“你真心这么觉得?” “从一开始你就打的这个主意吧?” 五条悟撂下一句:“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伏黑甚尔哪哪都不舒坦,他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牵着鼻子走了。 他憋了口气:“聘请我?咒术高专老师的工资恐怕不够。” 五条悟比了个数字:“十倍!剩下的老子出!” 伏黑甚尔呵呵一笑。 五条少爷挨揍卡吗——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 今天又晚了,我有罪[托腮][托腮][托腮][托腮] 实在不想换姓氏了,关于“伏黑”姓氏的相撞,请交给巧合君吧! 第24章 绝招 黑夜沉沉,万事万物都在绝对的黑色下酝酿。 深谙迟则生变道理的一行人离开医院后,马不停蹄把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从床上揪起来打包送去机场,直到目视着飞机彻底匿入夜空,三人才瘫软在机场的等候椅上。 “终于结束了,老子发誓再也不接这种任务了。” 五条悟有气无力地挂在椅子上,夏油杰安慰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弱者需要强者守护,这是没办法的事。” 家入硝子撇撇嘴:“我越发觉得你和五条是一类人了,都是刚出门一张嘴就容易被打死的类型。” 五条悟耳尖动了动,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不服气地说:“老子明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么多的小姐姐排队要老子的联系方式呢,硝子绝对是眼瞎了吧。” 夏油杰欢脱地附和:“医者不自医嘛,悟要包容一下啊!” 家入硝子额角蹦出来一个井,她跳起一个‘大’字,左脚右脚各一个屁股。 第34章 “嗷呜——呜呜呜!” 天与咒缚刻意收力的一脚也不容小觑,五条悟裂成四瓣的屁股过了很久还有两瓣的痛意,此时受了一脚又裂回去,变成了四瓣。 他发出开水烫活猪活猪都嚎不出来的分贝,声音悠悠扬扬地回荡在空旷的机场厅,把那些候机的人的目光全吵了过来。 揉屁股的夏油杰耳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尴尬地朝那些被吵醒的人点头表示歉意。 家入硝子登时后悔自己踹错了地方,一失足致使自己也站在了注目礼的中央。她尴尬地一手一个,揪住两人的领子往外拖。 两个一米八的男人,在她手头像两个装菜的黑麻袋。一个长条条地拖在后面,一个弓着背摇晃稳着身形。 走在路灯下的五条悟哼唧唧地揉着屁股,琢磨着伏黑甚尔入校的事。突然,他顿住了,眼神诡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把诡异的眼神投向高高挂起的夏油杰。 夏油杰被他看得打了个寒颤,心里警报呜呜的响,连忙摆着双手撇清:“……你这个可不是我搞的,要找请找罪魁祸首的麻烦。” 说罪魁祸首即既能祸水东引,转移五条悟的注意力,又模棱两可的可以不得罪家入硝子。夏油杰简直要为自己高超的语言艺术点个大大的赞。 谁料五条悟根本没在纠结这个:“你刚刚捂老子嘴的那只手摸了屁股吧?” 双手插兜的夏油杰登时一个不稳,‘啪’一下脸着地睡在了地上。走在前头吐烟圈的女同期停下来,看好戏的瞧过来。 五条悟根本不吃这套,脚尖轻轻踢了踢他腰侧:“别装死,给老子起来。” 夏油杰一动不动,看似睡着其实去了一会了。 五条悟只能看见他颤动的丸子头,搁在平时他高低手痒揪住,随时随地来一发——“男人,看着我!”的强制爱戏码。 此时他冷脸抱着胳膊,见人装死直接一个跨步,慢条斯理坐在了黑发少年的后腰上。 “没什么想说的了?不起就这样忏悔吧。” 夏油杰头藏在臂弯里,他供着背,眼珠疯狂转动,找着破局之法。 脑海里疯狂演绎着各种戏码,慌不择路的他直接选择了“道歉——熟练拌嘴——和好ending”的程序。 他侧过头讪讪笑道:“悟,对不起,我一时没注意就——” 五条悟不为所动:“嬉皮笑脸,心意不诚。” 夏油杰瞳孔疯狂震动,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按照正常流程,此时不该是他气愤回嘴——自己拌回去——几个回合之后顺毛撸——然后愉快和好吗? ! 一向嬉皮笑脸没个正型的悟脸臭成这个样子看来是气疯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谁来救救他! ! !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小声提议:“那、那你先起来,硝子在录像呢。” 五条悟打马一样随手拍了下后面的屁股:“老子不在意。” “……” 夏油杰抖了抖腰,跟个鹌鹑似的把头趴了回去。 可恶啊!这次的打是两人一起挨得,脸是一起丢的,自己也是为了文明捂的嘴,他怎么就沦落到囚犯的境遇了! 他又抖了抖腰,可恶!这家伙也太重的吧!腰好酸啊! 不、不对!不对不对!!! 要不是手臂是鹌鹑窝的原材料,他高低得给不分场合走神的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现在的重点是怎么和好,达成happy ending!根本不是体重的问题!更不是自己腰酸不酸的问题!! 五条悟挑眉,他就看着他这么抖啊抖——抖啊抖,就是不敢看自己。 可惜六眼不具备穿透人体的功能。他偷偷笑了一下,悄咪咪贴近臂弯的空隙,夏油杰却猛地抬身。 “唔——” 鼻尖撞后脑,结结实实的两声闷哼。 “悟,你干什么!” 五条悟有一咪咪的心虚:“你管老子?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 家入硝子和自己的手机看够了热闹,慢悠悠晃过来。 夏油杰目含希冀地看她,期期艾艾:“硝子~~” 真是迂回曲折,柔肠百转啊! 硝子抖了抖,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拍下去,指着前方的建筑说:“你们慢慢闹吧,我先上去睡了。”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细心嘱咐:“五条,要和他好好聊,深入聊哦~” 路灯下又静了下来,夏油杰看着自己的影子欲哭无泪。如果现在在拍印度电影就好了,发生矛盾时跳舞就能莫名其妙和好。真这样的话,他高低要牵着五条悟的手,强迫他和自己跳曲华尔兹。 夏油杰暗恨地磨了磨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大吼大叫我才情急之下才捂的,也、也不能全怪我吧!” 说到最后,他声音低下去,明显理亏气短。 “哈?!老子还没指责痛的要死的时候,你不顾及老子感受就算了还捂老子嘴的事呢!” 五条悟开始是装的,现在是真有点气闷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你想怎么办,五条悟,你、想、怎、么、办!” 夏油杰急得眼睛都红了,他奋力挺腰把人掀飞,就要去闻他的屁股。 “碰过屁股的手怎么了!我的屁股也是香的!大不了我闻回来!我闻回来悟就可以原谅我了吧!” 五条悟:“? ? ? ? ? ? ?” 五条悟目瞪口呆,见夏油杰真蹲下身来捉自己,他径直一个弹射飞起。但对方已经揪住了他的裤腿,他来自又不可能不要外裤只穿着裤衩狂奔,所以……根本退不开啊! 五条悟疯狂躲避,和蹲在地上疯狂的夏油杰兜圈。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还没到那个地步啊!别过来、别过来!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 五条悟凄厉的惨叫响彻街道,漆黑酒店,灯陆续亮起,所有住客都骂骂咧咧想去找这个劈叉声是谁的。 夏油杰马上停住了,他不疾不徐起身,优雅弹弹身上的灰尘:“早这样不就好了。” 非要逼我使绝招,怕了吧~ 五条悟惊恐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懵逼。 ——总感觉自己被耍了是怎么回事啊?! 他往后蹿了数步,指着夏油杰鼻尖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你你你你你——” 夏油杰牵住他的指尖走向酒店,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再不走就要有人下来了。” 五条悟呆呆跟着他,灵魂都要出窍了。 五条悟坐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他猛然挣开擦发的毛巾回头瞪圆了眼,以表达自己‘怒不可遏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的态度。 某些事过了时候就不适合追究了——这条铁定对五条悟来说完全不适用。 但,某些事过了时候就完全不会心虚了——这个至理完美符合夏油杰的心态。 两天没睡一个好觉的他完全不想内耗,也没力气去管愤怒小猫。他只想把猫捉回来烘干,然后上床美美大睡一觉。 他伸手一捉将人扭回去,毛巾盖在白毛上面就是一顿狂揉猛搓,觉得差不多了就一丢一躺。 “悟,关一下灯。” 黑发少年软倒在枕头上,杂着温软鼻音的声音响起。 五条悟还缩着脖子,保持着任他揉搓的动作,夏油杰却已经进入了下个环节。 过了一会,明亮的橙光依旧晃眼,迷糊的人抬脚懒懒一踹。 “快去,明天带你去好地方玩。” 六眼超负荷运转,灵魂深处的疲惫无法消弥,洗完热水澡放松下来后,一向精力充沛的五条悟也提不起劲了。 白发少年咬牙切齿,盯着衣服上湿漉漉的脚印无可奈何,只能一拳砸向开关。 往日的倒影,时空的罅隙之地。 泛着蓝色光尘的长河无声流淌,万事万物在这里凝固,时间也变成没有定义的模糊。 所幸这里的生灵早已习惯了一切,祂叼着一枚用咒力变的果子,一边啃一边估计着外界流逝的时间。 “自己吃自己,你可真有闲情逸致。”温和疲惫的男声打破沉寂。 叼果子的少年抬头,赫然是夏油杰的模样! 这个‘夏油杰’听到声音,眼睛亮起:“比不上你,这么虚弱了还要坚持去见他一面。” “这次苏醒的时长比上次慢了两天,但比预计提早了,是件好事。” “毕竟正在亏损嘛,你把事情告诉他了?” “一部分,”少年点头:“我没有想到他接受的这么快,还以为至少会痛苦沉寂一段时间。只能说不愧是你吗,对于自我献祭的戏码永远百演不厌。” “哼——!” 沉寂的长河荡出波纹,夏油教祖像一尊出水的泥塑,阖眸现身。 全然灵体的状态,灵体上百孔千疮,空上零碎地打着黑色补丁,远远看去恍若一件上世纪的褴褛布衣,只能勉强作为某种遗迹留存下来。 胸口位置的大洞里,填了圈金色光晕,但没能填满狰狞的裂口缝隙,似某人随手施为留下的败笔。 第35章 夏油教祖笑眼眯眯:“变成别人的样子四处招摇撞骗,恐怕不大好吧?” 百转千回的语调,听得没有肉身的‘夏油杰’抖了抖:“真、小、气,都有契约在身的了,用一用怎么了嘛。” 祂鼓着脸盯着大版的他,在对方阴冷的目光下缓缓低头,身形慢慢崩解,幻化成夏油杰梦中手足留有钉印的模样。 “你这个样子还蛮吓人的,怎么不把自己补一补再出来?” 夏油教祖浑不在意:“那很消耗力量,要是觉得吓人就用你的来补。” 还不都是用我的补? 少年抱住自己腹诽两句,嘴里嘟囔:“见他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在乎消耗。” 教祖睨了他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他比? 少年哽了一下,看着他纯黑的右脚:“修补过的地方会有裂纹,肢体也会变成没有生命力的黑色。五条悟那么敏锐的人,没发现还真是个奇迹。” “毕竟是‘夏油杰’的梦境,借用梦境屏蔽掉他的部分感知还是很容易的。” 少年挑眉,他的视线在夏·破烂·麻袋·教祖身上扫了扫:“接下来撕哪一块?” 夏油教祖扫了扫自己身上残余的部分:“既然遇到了他……把左脚撕给他吧。” 。 作者有话说: ---------------------- 第25章 万圣节特别夜场(二合一,含补更) 睁眼,昏天黑地。五条悟恍惚地抱着被子坐起来,耳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夏油杰清浅的呼吸。 六眼在暗沉环境下微微亮光,他看了会规矩侧睡着的黑发少年,慢吞吞地挪开搭在对方身上的腿,换个姿势躺回去,决定和他好好再睡上一觉。 “唔——” 被箍紧的夏油杰急急喘了几口气,掀开沉重的眼皮,撑着手臂起身。 下午,五点二十八分。 他注视着缩在自己脖子里的人,音色沙哑地轻声说:“悟,起床了。” 入住第一天,另一个枕头就在玩闹时被五条悟撕烂了。这么多天高他一截的人愣是团吧团吧,窝在自己颈窝里,也不问服务人员重要一个。 五条悟哼哼唧唧,埋了埋脑袋。夏油杰无奈地抓了把他的头发,捋下自己胳膊上的手下床。 衣服被酒店洗好烘干已经送到门口,他洗漱完把衣服挂到衣柜的把手上,用带来的微型熨斗烫好。 换好衣服又将五条悟的叠到床头,犹豫了会,夏油杰还是挂回把手,这才放心出门。 回来时五条悟已经换好衣服,正坐在床边打哈切,一见他便在桌边自动刷新:“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什么都带了点,刷的你的卡。”夏油杰先往他手里塞了个红豆派:“快吃快吃,待会去赶车。” “赶车?那么急着回去干嘛?”家入硝子进来了,嘴里叼着菠萝包含糊道:“早餐谢了。” 夏油杰神秘一笑,从身后掏出把‘纸扇’,弹了下扇面:“东京迪士尼,万圣节特别夜场。 “你居然搞到了!” “理子给我的,可惜石田先生有事,还多出了一张票。” 五条悟扒拉过蛋糕:“先说好,不带小海胆去,老子不想带小孩。” 这念头早被他自己扼杀了,夏油杰说:“知道了,带你事就够多了。” 五条悟眯起眼睛,眼刀噗簌噗簌发射。夏油杰淡定拿起勺子,把剩下的半个蛋糕大口大口快快塞进他的嘴里。 巨大的深色幕布垂落天穹,幕布下,东京迪士尼的万圣节乐园欢腾燃烧着。 尖锐欢快的电子音乐、混乱喧闹的尖叫欢笑,还有巡游花车上震耳欲聋的音响,模糊成敲击大脑的重金属乐。 橘黄的南瓜灯、惨白的幽灵投影和米奇头箍上的亮红熙来攘往,将络绎的面孔染得像张张花了的脸谱。 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少爷哇出声来,下意识去摘墨镜。 “别摘。”夏油杰握住他的手臂,凑近他:“这里人多,信息太杂了。” 夏油杰略微懊恼,拿到票光想着机会难,却忘了他在嘈杂的环境下会有不适。 五条悟歪头,任他拉住自己。 “喂,五条,别挡路!”家入硝子像一尾灵活的游鱼,迫不及待融入了前方的人潮。 夏油杰松开手,侧身挡开一个举着棉花糖横冲直撞的男孩,扫了周围一圈然后提议道:“先去那边转转?那里有射击游戏。” 他指了个方向,那里挂着巨大的彩色招牌,上面画着夸张的卡通靶子和诱人的毛绒奖品,偶尔传来“砰砰”的气.枪声和兴奋的欢呼。 家入硝子举着冰淇淋回来,率先朝那边走去。五条悟一步一趋跟着他,每一步都踩在为他为隔开的那一小块相对“清净”的空间里。 射击摊前摩肩擦踵,一排气.枪放在桌面上,被彩色的荧光绳连接固定。几米开外是造型夸张的移动标靶,隔壁奖品架顶端,一只穿着小号南瓜裤、表情呆滞的白色垂耳兔占据c位。 五条悟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兔子,倒不是有多喜欢,单单因为那是只此一个的头奖。 “杰,那个丑东西归老子了。”他随意点了点它。 决斗邀请? 夏油杰翘起唇角,一反常态地谦让起来:“那你先来。”说完他指着五条悟对老板说:“先来三十发,他付钱。” 五条悟哼笑一声,也没问收费标准,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大额纸钞拍到台面上。 他拿起一支塑料气.枪,单手扣着扳机举起的姿势随性潇洒。 没有瞄准或看靶心,他就这么单手插兜,嚣张地直视着夏油杰,挑衅地勾起唇角。 六眼视野里的世界微观又清晰,□□弹簧的压缩形变、气流的变换和扰动、移动靶的方向和速度……无数隐形的参数在他脑中冲刷而过。 砰!砰!砰!…… 干净利落的十声脆响,间隔均匀得如同听着节拍器。 这种游戏,谁能玩得过有六眼的老……子?! 意料之中的玩偶没得到,夏油杰的爆笑声不期而来。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缓缓扭头:“……哈啊?!” 他提议时夏油杰只是贼笑,直到见他单手插兜用下巴盯着自己,一副“老子屌爆天”的模样……天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掐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白发脑袋像个被老板摆来拉客的塑料模特沉默住了,夏油杰狂笑着一屁股怼开他,嘴里没说什么就是“啧啧”个不停。 将调好的气.枪递给家入硝子,女同期对头奖没有执念,倒是见了史努比挂坠走不动道。 特等奖连续击中十发,一等奖八法,二等奖六发,三等奖四发,还有安慰奖,只要打中了就有。 虽然使用的是移动靶,且靶与靶在飞速移动间互有遮掩,但对比起其他同类的游戏,所设置的获奖条件依旧太过宽松。 所以这当然不是传统的射击游戏,而是用来整花活的娱乐向游戏。 游戏的巧思在于靶子——当选手站定,老板开始摁按钮——它不仅加速度时有变化,重点是!移着移着突然跳起来也罢了,它还会呼啦呼啦的转! 难怪获奖门槛低价钱也不高,难怪这么多人围观却什么人玩,谁愿意花钱出丑提供笑料? 老子就知道!耍帅的机会怪刘海怎么会这么爽快让出去! 五条悟面目狰狞地揪住夏油杰的袖口,扑上去就要咬他。 老子失去的,要一并夺回! 夏油杰花容失色,急得又甩又拽。两人组合起的大摆锤与热闹的园区匹配正确,完美落地。 忽然间全场喝彩连连。 衣袖在五条悟的拉扯下嘶嘶作响,夏油杰的半个肩膀露出来;“悟、悟!看那边看那边!悟——!” “这招对老子没用!” 撕——拉—— 凄惨的一声脆响,惊恐呆滞的夏油杰与攥着袖子一屁股坐到地上的五条悟满脸空白,面面相觑。 …… 家入硝子用咒力强化,顺利打中四靶。老板打扮的像《寻梦环游记》里的德拉科鲁兹,高声宣布胜者。他反手抽出一把电吉他,围着获奖的女士旋转歌唱: “the touch of your hand says you'll catch me wherever i fall……” “you say it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all day long i can hear people talking out loud……” “but when you hold me near, you drown out the crowd……” 歌声悠扬婉转,人群欢快沸腾。世界围聚成模糊涌动的背景,夏油杰站在原地摇摇欲坠,眼里只能看到自己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的左手臂。 五条悟飞快起身,若无其事地拍灰,跟着吉他嘀嘀哼唱了几句不成型的调子,左顾右盼间不经意将手里的袖子往身后掷。 他夸张的撑开眼睛:“哇——!好帅,独臂大侠!” “把墨镜放下。”夏油杰冷笑着,两只拳头碰到一起试硬度:“我只看到个非主流和尚。” 第36章 “别这么想,大不了昨天和……” 围观群众尖叫呼喊,五条悟耳尖一颤,忽而止声望去。 “太厉害了吧!这还是今天第一个得奖的人!” “连续四枪中靶,还有一枪是击中的旋转靶,好厉害!” “比耍帅那个强多了,那架势,我还以为是个高手呢!” “就是就是,最讨厌没本事还爱装的人了,好油腻啊!” “哈哈哈哈!我眼疾手快拍了,这个视频将承包我一整年的笑点。” 五条悟倒吸一口气,撸起袖子子:“*~&@:=^#@*%#&#*`* $ %&_..%#(j)!” “悟悟悟,咱别冲动啊!”夏油杰挥出的拳秒变拉人的爪,他整个人后仰,死死拽住鼻喷白气的五条悟。 “老子要自证清白!” 五条悟大吼着,就这么拖着夏油杰夺过硝子手里的枪。他一甩枪杆,枪口对准老板。 老板挑眉,遥控器弹到天上,被他旋身接住。 他用背影看五条悟。 斗牛悟呀呀切齿:“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啊!” “你别喷气了,鼻涕要喷出来了。” 左胳膊离他近,夏油杰害怕五条悟用这只擦。 回应他的是五条悟把他撅飞的屁股。 夏油杰:“……” 还有十发,五条悟面上羞恼,头脑却冷静缜密。 墨镜后的六眼莹莹亮光,整个人如一把锋刃,在游弋的灯光下恍若折射寒光。 老板全神贯注,没有去看每一发的结果,遥控器点出残影,恨不得一只胳膊长十只手。 僵持的局势,不规律的枪声,方寸不乱的少年,夏油杰不由自主被牵动了心神。 二、三…五、六…七…九—— 家入硝子戳戳他,好心提醒:“现在可以呼吸的。” 夏油杰目不转睛,下意识怼了怼胳膊没理会——十!中了! 安静的摊位前掀起欢呼叫好,掌声雷鸣,议论纷纷。夏油杰已经听到周围好几个男女嘴嗨,要冲上去叫老公了。 五条悟将塑料枪丢回台面,他下巴微扬,挑向那只南瓜裤兔子。 老板浮夸地张大嘴巴,他晃动食指,摸出吉他,欢快舞蹈。 “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 “there's a truth in your eyes sayin' you'll never leave me——” “the touch of your hand says you'll catch me if ever i fall……” “you say it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他指着五条悟,又指了指摊位中心,兴奋招手。 “老子才不要跳舞。” 老板伤心欲绝,装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哽咽着唱完了这曲,而后踩着凳子,把那个和他等身的巨大兔子托下来,哀怨地递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嫌弃地瞥了眼兔子身上的灰,侧头朝夏油杰扬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看着几乎能把半个自己埋进去的巨兔,夏油杰嘴角抽了抽,认命地接过了这个沉甸甸的战利品。 巨大的兔子遮挡了他小半个视野,柔软的绒毛蹭着脸颊,带着股新玩具的塑料味。 家入硝子绕着夏油杰和他怀里的巨兔转了半圈,点评道:“嗯……意外的适合你嘛,夏油。抱着玩偶的裸臂肌肉男?” “硝子。”夏油杰的声音从兔子后面闷闷传来。 五条悟双手插回裤兜,嘴角得意地翘着。他无视了周围惊叹的视线和夏油杰的窘境,目光已经投向了下一个人头攒动的摊位。 …… “幽灵公馆”的铁门在身后关上,人声和光影扑面而来。 家入硝子满足地舒了口气:“补充能量的时间到了!”她快步走向一个散发着甜香热气的摊位。 三人组占据了张露天小圆桌,桌上堆满了战利品。 家入硝子拍开男生们迫不及待伸出的爪子,咔咔几张美照后才拿起烤串。夏油杰如释重负,将巨兔放在一旁的空椅上,捧起热腾腾的牛肉包。五条悟面前插着晶莹剔透的巨无霸苹果糖。他左看看右看看,张嘴咬掉半个。 嚼吧嚼吧,他含糊地说:“要逛的都逛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巨量的信息躁动,五条悟有点烦躁了。 夏油杰咽下嘴里的包子,目光扫过周围。 夜色已深,气氛愈加热烈。 一个扮吸血鬼的少年跑过,手上牵着他的幽灵公主。几个丧尸围着唐老鸭、玲娜贝儿、草莓熊兴奋合影。 他犹豫了一下,刚开口:“那……” 乐园广播响起柔和的音乐,甜美的人声播报:“各位亲爱的游客,今晚的‘万圣节魅影’城堡烟花秀,将于十分钟后在奇幻童话城堡前盛大上演……” “烟花!”沉默的硝子突然眼睛一亮,迅速解决烤串:“快走快走!找个好位置!” 夏油杰闭嘴,拎起巨兔:“先看完烟花吧。走了,悟。” “烟花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要看改天去五条家,老子让人连续放一个月。” 五条悟摁住抽疼的额角,嘟囔了句站起身,捏着竹签慢吞吞跟上。 城堡广场上人山人海,人们仰着头,无数手机屏幕蓄势亮起,空气里是爆米花的甜香和人群的燥热。 五条悟微微皱眉,汗水、香水、食物,各种气味混杂,还有……太多人了。 他不动声色的与黑发少年靠的更近些。 看着一旁举起手机,眼底亮光的硝子,两人默契地忽视掉可以用咒灵升空的事。 夏油杰直视前方的城堡,突然将兔子递给他:“悟帮我拿一下。” 五条悟端详了一会,慢吞吞地伸手掐住兔子的耳朵根,把它从夏油杰手里拎了过来。 巨大的兔子歪扭挂在他手上,与他黑衣酷哥的形象形成滑稽对比,但白毛和白毛挨到了一起,某种程度上也称得上画面和谐。 特别是带着墨镜的五条悟,白毛黑眼的配色,更透出几分神似来。 家入硝子转头刚好看到,眉眼弯起,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五条悟立刻瞪她一眼,空着的手把捏着的苹果糖举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他正嚼着冰凉的果肉和糖衣,夏油杰忽然挪到他身后,微热的指尖轻轻摁在太阳穴。 命脉被掌控,战斗本能疯狂叫嚣着。五条悟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秒,而后坦然地提起巨兔,将它抱了满怀。 “十、九……” 人们开始大声倒计时。 “悟,”夏油杰忽然开口,声色清浅,朗朗入耳。 “你今天开心吗?” 力度适中按了会,他忽而鼓起掌心,盖住了他的耳朵。 五条悟的呼吸微微停顿了一瞬,干净清晰的皂角香涌入鼻腔,他不由自主翕动鼻翼,墨镜后的眸子闪光。 他沉默着,目光定格在那些华丽灯光下最平凡普通,却笑得最没心没肺的普通人身上。 他以为……夏油杰是来实地教学,带他俯身融入人间的。 夏油杰只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侧脸和明亮光华的眸子。 就在这时—— 砰! 第一束烟花撕裂夜幕,在城堡尖顶轰然炸开!金光四射,璀璨夺目的烟火骤然将夜空点亮,照亮无数张仰望的面庞。 紧接着第二束,第三束……无数光朵争相怒放。 五光十色、万紫千红。巨大的光球逆着地心引力、拖着彗星尾迹,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升腾、绽裂、坠落。 光芒如雨,将城堡、人群、尘埃都染上尘世的色泽。 巨大的声浪和炫目的光影如同瀑水席卷。夏油杰眯了下眼,身旁的家入硝子举着手机,屏幕光映亮她兴奋的侧脸。 五条悟抱着兔子站着,下巴抵到玩偶翘起的耳朵上,镜片上倒映着热烈到绝望的光花。 无数色彩流淌,过于敏锐的感官忠实捕捉每一道强光和巨响。这些“噪音”如此暴烈,如此不容忽视地侵占了他所有感知。 五条悟脸迎着光,被烟火圈揽到它的领地。有一刻,他恍觉似乎自身也属于人间。 一瞬间是有意义的,相遇别离是有意义的。烟花转瞬即逝凋谢在他的眼里,那么他呢,他的一生要拜托谁来让他欢愉不孤? 五条悟一向不屑于思考这些伤春悲秋,除了自我苦恼外再无二用的命题,但在不由自主走神的这一刻,他知道,若有谁他想托付,若有谁值得期许,若有谁能坦然回应,给出肯定回答……那个人必定是夏油杰了。 夏油杰不叫他俯身,夏油杰教他侧耳。 夏油杰问他,你感到快乐吗? 绚烂光影明灭跳动。五条悟微微仰着头,姿态依旧疏离。 隔着墨镜,视线从夜空收回,落在怀里穿着可笑南瓜裤的白色毛绒巨兔上。 兔子呆滞的黑眼睛反射着微光,他盯着看了两秒钟,摇头晃开夏油杰的手。 “杰。”他将巨兔不由分说塞进对手里:“拿着,老子手酸了。” 第37章 夏油杰无奈哼笑,接过几经转手的呆萌南瓜兔。五条悟错他半步,懒懒后仰,倚靠着他。 夜空中又一簇巨大的银白花束炸开,千万颗流星坠落,将城堡映照得剔透。 光芒也照亮了五条悟的侧脸,他的墨镜边缘,以及唇边沾着一点的亮晶晶的红色糖屑。 “老子以后年年要来看烟花!” 他突然大声宣布。 “好。” “怪刘海要陪老子来,还有硝子,一个都不准少!” “好——” 烟花燃烧后的硝烟味、爆米花甜香、还有身边人制服上淡淡的洗涤剂味道涌入鼻腔。 五条悟觉得落地,感到幸福。 不是快乐,是幸福。 “你们两个,过来拍照了!”家入硝子占据了一个绝佳的位置,跳着冲两人招手。 “来了,硝子!” “来啦——!” 三人组凑到一起吵吵嚷嚷。 “兔子怎么办?” “你抱着呗。” “抱着有点挡脸。” “那这样……” 作者有话说: ---------------------- 歌是《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第26章 你们谈恋爱的话…… 全世界的学生都讨厌早八,这绝对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连夜回校三人组坐在教室里,拿出了睡在天国的架势,奇招百出到令人震撼。 家入选手架起临床医学,封面朝内,抵着不受控制一点一点的头;夏油选手拇指食指上下掰开撑住眼皮,支着脑袋,假装自己还在听课;五条选手演都不演,双手一摊头一摆,睡了个人仰马翻。 夜蛾正道站在讲台上本来闭一只眼,见此忍不住把睁着的那只眼也给闭上。 他咬牙切齿,卷起女学生的“头架”敲在夏油杰的背上,一个流畅转身将五条悟从座位上踹了下去。 碰——砰——乓—— 匀称的三声。 家入硝子嘟嘟囔囔地治疗头上撞出来的大包,夏油杰龇牙咧嘴地安抚着被厚重的医学知识照顾的臂膀。只有五条悟,从座位上滑下去后迷瞪坐起,砸吧了两下嘴装作无事发生,又躺回地上四仰八叉地继续睡。 瞧着班主任愈来愈黑的脸,夏油杰赶忙扑上去将挚友捞回,抓住两边的白发前后左右发力将人摇醒。 这幅火急火燎的小媳妇模样,看得夜蛾正道眼皮子抽搐,牙直勾勾得疼,刚刚闭上的眼睛此刻恨不得马上瞎掉。 白发少年嗷嗷叫唤,他掀开眼皮不满道:“夜蛾老师,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 ——回应他的是无敌修正拳和红肿丸子头。 五条公主丧着脸扑到挚友怀里,全身被蚊虫叮咬般滚来滚去,哭戚戚卖惨。 “杰~老子如此优美委婉的艺术语言,夜蛾老师竟然不领情!” 夏油杰的脸庞柔和温柔,熟练地配合挚友的表演欲:“悟,你和夜蛾老师隔了好几个代沟呢,他应该没有抓住这个宝贵机会的能力,get到你的好意。” “五、条、悟!夏、油、杰!” 本就挂事浮躁的心瞬间抽疼,班主任双眼噌噌冒火,他牙一咬、心一横,翻出那张不忍直视、曾打算当做不知、严格保密的照片,怼到两人脸上。 夏油杰拘谨局促,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往后挪了半步,这才看清楚屏幕。 实话实说,家入硝子的拍照技术属实不错。照片构图精巧,氛围暧昧,尽显纯爱唯美—— 夜色忧郁,月色温柔。两个丰神俊秀的少年额头相抵,捧脸拥吻,含情脉脉的半阖着眸子。 黑发少年身体歪斜、眼尾飞红。原本就狭长含情的狐狸眼更加水润,眼波盈盈,虔诚地注视自己的神子。白发少年纯真炙热,捧着雪颊,直率坦荡的将真心同唇瓣一并捧出奉上。 “你们怎么解释?!” 貌似□□头头的班主任此刻像捂紧胸口的病西施,让人觉得若再微微打击,这个健壮魁梧的人瞬间就会一口气上不来厥死过去。 他被气得当真是七魄去了四魄,剩余三魄,两魄跪在夏油家,一魄在五条家承受鞭笞。 至于还有三魂,在看到照片狂按人中的第一天,就随着枸杞茶变菊花茶消散在人世间了。 没能关心学生的精神世界属他失职,他反思!可万万没想到,作为一个光荣的高专教师,还得要督察未成年学生规范恋爱! 现在你让他拿什么当胆,告诉五条家,你们心心念念的少主喜欢男生,五条家的嫡系马上就要绝后了?! 夏油杰嘴巴张大,顿时石化,裂成渣渣。他的太阳穴疯狂鼓动,灵魂瞬间升华。 怀里打滚的少年登时成了烫手,不!烫胸的铁块,揽着对方的手搭也不是放也不是。 五条悟撅着屁股,满脸无所谓地趴在夏油杰怀里,浑身上下散发着“老子天下第一”“那咋了”的嚣张气焰。 他不满地嚷道:“夜蛾的兴趣越发变态了!现在不爱扎娃娃,改成喜欢收集别人的吻照了。” 夏油杰大惊失色:“等等,悟!”他又急忙拧头:“不是这样的夜蛾老师……” 夜蛾抬手,示意他打住。他摁住抽痛的太阳穴,浑身无力:“我知道,在恋爱方面我确实没有管的资格。但我要提醒你们……” 夏油杰崩溃大吼:“不,不是,这是角度问题啊!我们没有亲!没有亲!” 夜蛾正道神情恍惚,自顾自的说:“别隐瞒了,杰。你放心,高专不会有人歧视性向的。” 他顿了顿,不放心地艰难嘱咐:“你们还小,谈恋爱一定要注意分寸。有些事不能做,做了的话……也一定记得别冲动,做好防护措施。” 夏油同学绝望咆哮:“不,我们什么都不会做的——!” “如果你们结婚,五条家反对——” “我们怎么可能结婚啊,老师你在想什么!” 夏油杰恨不得以下犯上,揪住他的领子大力摇晃!!! 班主任涣散地继续说:“你可以当个高专老师,到时候和悟可以住在学校里。如果五条家发现,甩给你十个亿让你离开悟——” 五条悟举手抢答:“杰一定不会离开我的,老子八岁就比十个亿值钱了!” 夜蛾正道苦着脸,还算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那么要承担起责任来啊,悟!” 语毕,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挥衣袖,踏着铿锵的步伐离去。 夏油杰恍恍惚惚,大脑离家出走。在原地怔愣了片刻,把五条悟抛出去,伸手挽留:“你等等,夜蛾老师!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啊——!” 家入硝子有些无奈:“你惹他干嘛?” 五条悟奇怪地看她:“老子可是是真心的。” 她刹时语塞,诡异地沉默了两秒:“你认真的?” 五条悟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老子想和杰永远在一起,以什么形式什么身份,这不重要吧?” “挚友和恋人可不一样哦,夏油在某些方面可是相当固执的人。” “不一样?为什么。”五条悟眉头揪到了一起:“挚友是永远陪伴,结婚也是永远陪伴,这没什么区别啊!” 他用婴儿蓝般纯洁的眼眸注视着女同期,看起来是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的茫然。 五条悟和夏油杰曾经请教过家入硝子反转术式的运转原理,而听到“咻——嗖——”的回答后,也是如今同款的懵逼表情。 家入硝子一时失语。一个万年单身狗,勉强她去形容爱情与友情的微妙心绪未免为难,她艰涩地用最直白的行为去形容:“恋人之间……会接吻,会上.床……你懂吗?” 五条悟呆了两秒,羞涩的捂住脸:“硝子怎么可以说这么……这么粗鲁直白的话?” 家入硝子:“……” 她一秒死鱼眼,诊断结果绝症晚期,没救了! 随便他们好了!!! 夏油杰连滚带爬追上去,强拉硬拽着夜蛾正道的袖子,非要解释给他听。 “老师,那张照片只是硝子拍的借位照,用来整蛊我们的!” 他急得满脸通红,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把话甩在男人脸上。 夜蛾瞧见他绯红的脸颊,指尖蜷了蜷,选择给面子点头。 “我们两个是在吵架,情绪激动才挨得那么近的!” 见他点头,夏油杰略微放松,语气舒缓了一些。 带着墨镜的班主任,神情都藏在镜片之下。他直直站着,双手交握在身前,时不时点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夏油杰诡异停顿了一下,接着总结陈词:“我和悟是清白的!” 夜蛾正道抬表看了眼时间:“我知道了,我还有事,你先回教室吧。” 于是夏油杰挂着笑容,心满意足地放心离去了。 夜蛾正道刚转身就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和五条家交代这件事呢? 嗯……还是先瞒一段时间吧,能拖就拖!这对鸳鸯怕是不牢,别给一棒子打飞了。 第38章 心中有了主意,他霍然松快不少,健步如飞的离去了。 高专建在山上,师生不多。夜晚静谧的只能听见窗外的虫鸣鸟叫。五条悟躺在床上,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挚友、恋人……恋人、挚友……恋人、挚友…… 挚友和恋人有什么不一样呢? 硝子说恋人能接吻上.床,挚友不能。 可是上.床的话,他和夏油杰已经干过了。杰抱起来可舒服可舒服了!胸膛软软的,比五条家重金请师傅手工做的枕头还要助眠,还会给他捂耳朵和眼睛。 至于接吻…… 五条悟琢磨着。 他是肉做的,杰也是肉做的。任何人接吻,本质上和菜市场大妈把两块猪肉帖到一起没有任何区别吧。 他嫌别人脏和恶心,但杰是香香的啊!身上只有好闻的皂角香,头发也香香的,是清爽的橘子味,枕在脸下沁人心脾。 所以,挚友不能成为恋人吗?这两种区别只是普通挚友之间拥有的壁障。在他和夏油杰这种神话级别的挚友组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吧! 杰、杰、杰……杰在做什么呢? 突发奇想,五条悟想做就做轻盈地跃下床,赤脚落地,鬼鬼祟祟将耳朵贴在了不久前修复好的崭新墙壁上。 隔壁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 沙沙声——是写字的声音?杰在写报告吗? 嗖嗖声——应该……是在翻书!看来不是在写报告,是在做作业。 撅着屁股耸着肩,五条悟一点也不觉得累,推测夏油杰房间声音的游戏可比解密有趣多了! 得意忘形的大猫嘴巴咧的老大,牙齿咬在一起无声大笑,脚尖却兴奋地呲溜碾了圈地板。 夏油杰抬头,眉头皱的能随机掐死一只苍蝇。 书桌侧的墙壁不停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他起身用食指从上而下划过墙面,最终蹲下,指尖停在踢墙线。 想起手机上推送的新闻,眉尾一抖。 这里怕不是虫子泛滥成灾了? 召唤出了一只网状的咒灵,把它罩在踢墙线防止漏网之鱼,又随手丢了一只有触手的蝇头进去—— “刺啦”一声,扒下了整条踢墙板。 墙后的‘虫子’咚一声往后蹿,夏油杰也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而后无语地望着触手兢兢业业呈上的踢墙板,额角青筋直跳。 他气势汹汹甩开门,撸起袖子走到五条悟门口开始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小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肌肉,五条悟咳了两声试着压低嗓音,又撸乱头发,若无其事打开门,熟练地倒打一耙。 “老子都被你吵醒了!你大半夜要干嘛!” 烦躁的模样,凌乱的头发,沙哑的鼻音……夏油杰的手迟疑地落在空中。 又见他身后的书包躺在地上…… 难不成是他拆墙的力度太大,把他的书包震下来了? 一时间,夏油杰愧疚又心虚,他低眉顺眼说:“抱歉,我听到了奇怪的声响误会了你,把你吵醒了。” 五条悟的眼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飞转,嘴里还在抱怨:“老子那么信任杰,杰倒好,一有事就推到老子身上。” 黑发少年头低得更低了,更心虚、更歉疚了。在心中反思,狠狠唾弃了自己几个来回。 他怎么能因为悟偶尔调皮就对他抱有刻板印象呢?这难道是挚友该做的吗?悟又不是总是这样! 五条悟见他抿唇的模样,得意地咳了两声,继续演。 不满的一锤锤向墙壁:“杰总是这样!总是不信任老子,总是让老子失望,惹老子伤心!” 轰—— 一声巨响,尘灰缭绕! 两人懵懵对视,看着夏油杰不可置信的眼神,五条悟讪讪收了回拳头。 刚修好的墙,又塌了…… 这么浮夸顿挫的台词语调,那么用力过度的表演动作,夏油杰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抱着胳膊阴阳怪气道:“我?把你?吵醒了?!” 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书包明明昨天就被他随手甩在地上了!还有刚刚抱怨的话,那哪是什么刚睡醒的沙哑鼻音,分明是故意掐出来的超绝气泡音! 什么不要抱有刻板印象!什么五条悟又不总是这样!都见鬼去吧!! 五条悟反应迅速,宁死不认,摆出一副讨债的嘴脸:“是啊。还不是高专太破没空调,老子是嫌冷才才打通的房间,杰要补偿老子。”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冷是吧!补偿是吧!” 他冷笑着,右手抬起,掌心向上,一个像焦黑火山岩的巨大肉瘤出现在房间内。 对温泉的恐惧诞生的低级咒灵,唯一特长是高温桑拿。 它甫一现身,打通的房间瞬间成了超级烤箱,本来还有几分湿冷的空气温度骤然飙升。 五条悟脸上的得意刷一下凝固了。 他感觉像是被塞进了正在喷发的火山口,滚烫的空气疯狂涌入鼻腔和喉咙,汗水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 某猫脸上若无其事,腿上“嗖”地蹿开。 夏油杰同样不好受,汗水湿透了他的刘海和后背,但脸上“核善”的笑容却异常灿烂:“怎么样悟,温度还满意吗?” 望着那刺眼的笑容,再看看洞口冒着蒸汽的肉瘤,不服输的火焰噌一下窜上五条悟头顶。 老子跟你拼了! 他咬牙挤出声音:“满意!太满意了!杰!干得漂亮!继续保持!千万别停!老子就喜欢这样!” 将人从洞口推回他的房间,他带着一股壮士断腕的悲壮气势,直挺挺躺回床上。 夏油杰垮下脸,也也不服输地躺回去。 ……躺了没几秒,床就湿了。 他余光瞄了瞄洞口,见对方没有探头,鬼鬼祟祟躺到地板上。 刚挨地,嘲讽就接踵而至:“这就受不了了,杰也太逊了吧!果然硝子说你虚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这样的指控!夏油杰把球踢回去:“我只是不小心滚下来了而已!倒是你,这么关注别人,是坚持不住了吗?” “放屁!老子的眼睛,无论睡没睡都能监视你,你别想作弊!” 说完,静了两秒,他飞速补充: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夏油杰不甘示弱:“哼哼哼哼哼哼哼!” 五条悟呆了两秒,把头探进洞口,“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夏油杰:“……” “你口水喷出来了。” 高专房间格局相似,从夏油杰的角度看去,还可以望见五条悟翘起的白嫩脚丫。打烂的墙壁正好紧挨着五条悟的床头,也幸好是他在自己房间轰烂的,要不然这些墙渣可以让他的床今晚报废。 五条悟:“你刚刚鼻屎还喷出来了呢!” 好肮脏的污蔑!夏油杰急道:“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老子说你有就有!” “……快睡觉!要是我先睡着你就输了!” 五条悟嗷嗷示威:“老子肯定比你先睡着!” 两个房间被一个大洞连通,中间杵着一个疯狂冒气的咒灵。温度高得能煎熟鸡蛋,硫磺味混合着汗味,堪称人间地狱。 夏油杰认命躺回去,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的额头、脖颈淌下,浸湿了枕头。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如同在修炼什么绝世神功。 刚刚自己的脑袋一定是瓦特了!五条悟是自作自受,自己又是做了什么孽,非要陪他要受此一遭? 隔壁的动静更大。五条悟瘫在床上烦躁地滚来滚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噪音,间或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吸气声,还有模糊不清的咒骂。 时间在高温中变得无比漫长和煎熬,夏油杰双目无神的盯着墙上的钟表。 ……耳边,隔壁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夏油杰心中一喜,他睡着了?! 猫一样跃下床,从足跟到足尖过度,摸到隔壁,就在他刚探出洞口半步,五条悟突然传来极响亮、极刻意、极假的—— “呼……zzzzz……呼噜……嗯……凉快……舒服……” 鼾声抑扬顿挫,甚至自带台词,夏油杰抬起的脚僵在半空,又悄咪咪落下,换个方向,一模一样摸回床上。 想乘五条悟睡着把咒灵关了是彻底没戏了! 夏油杰的拳头攥紧,死死瞪着那堵破墙的方向,恨不得用眼神把那个装睡的白痴烧穿! 一分一秒地煎熬着,熬着熬着夏油杰熬出来了几分睡意来,迷迷瞪瞪地闭上眼睛。 隔壁的五条悟马上睁眼,苍蓝的眸子兴奋闪光。 他猫着腰悄咪咪探过去,像特务一样落地滚一圈,滚到床边后,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肉,见人真的睡着,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手一捏,将咒灵变作灰飞。 第39章 苍天之瞳在黑暗中显出几分幽密、沉静、冷酷和审视。 他的主人将黑发少年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探查咒力流的波动与方向。 半晌,他阖上双眸,懒懒地就地躺在夏油杰身边,慵懒地哼唧几声:“笨蛋,这种天气,这个程度的温度就够了……明早……哈——就算你发现……那也是老子赢了……” 第27章 幽灵炸弹(1) 天空低垂着游移的灰云,稀薄的东阳投射着冷光。西北风艰难漂洋过海,日本的十一月份就要来临了。 夏油杰躺在床上,眉头紧蹙,呼吸急促,睡得不安稳极了。 梦里是一片迷雾,他是赤脚站在雾里的人。天空依稀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他仓惶地狂奔着,衣服湿漉地贴在身上,雨水压低了睫毛,在眼前形成局促的雨幕,遮天蔽日地挡住了视线。 将他从梦魇中唤醒的是阵阵急促的拍门声。 夏油杰恍惚了几秒,见怪不怪地掀开五条悟,迷迷糊糊地摇晃起身。 “杰,有紧急……”,门外是夜蛾正道,在夏油杰开门的瞬间,他顿时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诡异地卡住了。 视线不自觉地扫进室内——睡在夏油杰房间里的五条悟,踢到床下的被子、潮湿氤氲的床单枕头、黏腻皱巴的衣服,夜蛾正道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被破坏的公共设施,倒抽一口凉气: “你们两个……”看着夏油杰堪比隔壁国宝的黑两圈,他苦苦斟酌措辞:“你们两个注意点,都还这么年轻,别把身体搞垮了。” 可能是觉得言辞太过干巴,他又象征性地拍了拍夏油杰的肩:“对悟好一点吧,今天的任务你要多出点力,他昨晚应该很累了。” 夏油杰囫囵地点头,突然卡顿了下,莫名觉得班主任的口气有点奇怪,可阵阵作痛的脑子捋了一遍,又觉得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妥,于是又接着点头。 熬夜确实有害身体,他也的确不该那么冲动召唤咒灵为难彼此,搞得两人都度日如年的煎熬。 于是夏油杰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老师。” 这个口气? 夜蛾正道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想起他动不动流冷汗的事:“杰,凡事都要有度,否则害人害己,你也该为悟考虑一下了。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冲动,但也要学会克制自己。” 回头找个中医给他调养调养吧,听说种花家的中草药对这方面很有奇效。 夏油杰受教,满口称是。 老师这是在教诲他收敛脾气,学会克制,不要一点就炸,尤其是面对五条悟的时候。 这孩子,都这样了昨天还矢口否认,远没有悟的坦荡。畏畏缩缩遮遮掩掩地像个什么样子,总不至于是个渣男吧! 电光火石之间,夜蛾正道抹脸的手猛然顿住,手后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急忙放下手,细细打量他。 秀丽窄长的凤眼,潮流个性的长发,典雅秀气的面庞,叛逆不羁的耳廓,这种气质!原先怎么没有察觉! 夜蛾正道陡然用掌根死死摁住胸口。 表面上的粗糙汉子,实则内心细腻感性,天马行空,充满理想主义的男人隐隐有裂开的架势。 他喉咙干涩,嘴里发苦。决定去找事情的发掘者·敏锐的侦查机·靠谱的女学生·家入硝子问道问道。 “你……你把悟叫醒来,我在楼下等你们。”他颤抖着阴险,沉重的弯着腰离开了。 …… “夜蛾老师。” 夜蛾抬眼望去,两个少年在不远处招手。 白发少年摇着黑发少年的袖子抱怨但胜比撒娇,黑发少年无奈地低头对他说了什么,他瞬间咧着嘴兴冲冲地跑过来。 眼神复杂的看着一味傻乐的五条家少主,神子的高贵逼格在他身上一去不返,已经完全变成了偶像剧里的傻白甜女主。 班主任心情复杂,他赶苍蝇一样挥挥手:“快去,快去吧。” “哈——啊!无聊透顶!一个咒力稀薄像淘米水,术式只能弄点铍铜烂铁的家伙,居然要我们跑一趟!” 一大早被叫醒,夏油杰的声音还算平静:“对方发出犯罪公告,声称在几处人流密集点安装了炸弹。快别抱怨了,我们得赶紧抓到他。” “啊——!老子的青春啊!就消磨在这种垃圾任务身上了!” “忍忍吧悟,今天周五了。出来做任务总比窝在学校读书强。” 五条悟失望的说:“可周五下午是体术课,和杰打架一点都不无聊。” 看着他纯洁的眼睛,夏油杰心软的一塌糊涂:“悟……” 轰——!!! 他的声音被一声极其突兀的巨响打断。 大楼高层塌陷,灰烟滚滚将天空搅成水泥。整栋大楼如同大地手里点燃的仙女棒,钢筋建材染着火星纷纷坠落。人群的咒骂人、惊叫声、哭喊声乱哄哄混成一片。 两人不约而同看去。 “该死!炸弹爆.炸了!悟!” “来了!” 新宿中央大厦14楼,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和隐隐的硝烟味。十一月份的天气,空气却如盛夏般沉闷焦灼,任人如何躁动都不肯流动。 松田阵平半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额角鼻尖渗出丝丝冷汗。厚重的防爆服让他像个笨拙的灰熊,手指却异常稳定,灵活操纵着工具钳。 他面前是一个结构相当粗糙的□□,线路杂乱地裸露着,像一团纠缠不清的毛线。他小心翼翼,剪断了最后一根关键线路。 轰—— 震天的响声,摇晃的大楼! 爆炸了! 松田阵平的瞳孔骤然紧缩! 咚! 他反射性向后跑去,扑倒在地! 一秒、两秒……大楼仍旧颤动,14层无事发生。 不是14层!是,26层! “hagi!” 松田阵平目眦欲裂,窗下是百米高空,萩原研二在他面前的落地窗前直直坠下! 砰—— “五条大爷登场!通通闪开!” 14层的落地窗被一个白发少年撞裂。 少年穿着单边扣黑色制服和直筒裤,单膝潇洒地撞碎玻璃,轻盈落地。白色发丝在阴沉的雨天依旧瞩目,墨镜斜挂在鼻尖,纯净如蓝宝石的眼睛不含任何杂质,倒映着松田阵平绝望惊恐的面容。 一个黑发少年悬浮在窗外,他拉着萩原研二的手,平时潇洒的男人惊魂未定地软倒在他脚边,也是……飘着的…… 飘着……的?! 松田阵平惊悚地瞪大眼,恨不得掰开眼皮就能把视力提升到原子级别,好看看他们身上挂着的细丝什么的。 “嘿!好久不见啊,条子!” 五条悟的词库添了新词,挥着手冲他打招呼。 “太不礼貌的,悟。给我好好叫人啊!” 五条悟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往拆开的炸弹走去。 夏油杰拖着萩原研二在14层悠悠落地,身姿挺拔,姿态轻松优雅。 松田阵平空白着脑袋,把萩原研二前前后后检查了个遍,见他身上没有少零件,这才火气噌噌上涨,邦邦邦几拳锤了上去。 “我让你跳楼!让你跳楼!跳楼是吧,啊?跳楼!” “小阵平,快住手!研二酱知错了!”萩原研二抱头鼠窜:“啊!啊啊啊!研二的脑袋,一定是被气浪波及的脑震荡了!” 呼—— 拳风掀起萩原研二额前的碎发,松田阵平的拳头在空中收住力道,最后化拳为掌,狠狠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幼驯染,闷声道:“你给我好好活着!” 后知后觉的恐慌蔓延开来,他的指尖苍白,不受控制地颤抖,狠狠抓住萩原研二的后背。 萩原研二愣在原地,睫毛轻轻的抖颤,用力回报抱住他:“我会努力活着的。” “没事吧?” “只有一点恶心,没什么大事。我剪段关键线路后炸弹突然开始膨胀,我见不对就往窗户那边跑。” “等等!”松田阵平陡然拉开他,瞳孔骤缩成点:“剪断线路突然开始膨胀?” 那岂不是?! 他猛地转头去找五条悟,白发少年像耍杂耍一样把炸弹颠来倒去。 炸弹在空中颤动,膨胀,变大。 松田阵平拔足狂奔,大喝道:“快躲开!” 已经来不及了! 强烈窜出的火光烈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嗖嗖的碎片飞溅声——一切熟悉的景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不做他想!满目疮痍的建筑,皮开肉绽的伤者,任其流逝的鲜活生命…… 松田阵平心急如焚,平尽全力扑过去! 夏油杰和萩原研二在他身后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心地善良的幼驯染机灵的举起了在兜里顽固生根的手机。 五条悟挑眉,简单闪身,学着家入硝子的口吻傲娇道:“我不要男人的拥抱。” 松田阵平扑在地上,呆滞的看着炸弹,连卷毛都惊疑的翘起,弯成问号。 第40章 炸弹在他掌心炸开又被无形的屏障拘固,看起来不像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战争武器,倒像是打开开关讨人欢喜的烈焰水晶球。 “这,这怎么可能!” 刚刚的‘浮空术’他还可以勉强归结到什么新型科技或者悬空设备上,但现在的这一幕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认知! 他能感受到世界的崩塌,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正在破口大骂问候他全家。 卷发警官恍恍惚惚:“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夏油杰回答,一阵沉重的脚步从楼梯口传来,频率规律,训练有素。 五条悟头都不转,像只盯住猎物的雪豹,向目的地飞掠而去。 闪身离去后,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鱼贯而入,袖章上面赫然写着“特殊事项对策室”。 他们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姿态,乌泱泱冲过来,齐刷刷将几人包围起来。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鹰钩鼻男人,面容严峻刻板,眼神锐利犀利。他胸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金色樱花徽章,锃亮反光。 “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处理班 ,松田阵平警官,萩原研二警官。”男人的声音平坦无波,没有任何起伏:“根据《公安紧急事态特别处理条例》,现由公安部门下设特殊事项搜查室正式接管此案。现场所有证物、包括你们拆除的爆.炸装置,请立刻移交!” 作者有话说: ---------------------- 《公安紧急事态特别处理条例》 ——我承认,没找到类似的,这玩意为剧情需要,我纯纯瞎掰的 第28章 幽灵炸弹二(二合一,含补更) 一个年轻公安立刻上前一步:“请配合。” 松田阵平的火气“噌”一下顶到了脑门,他一把摘下防护头盔,站起怒道:“放屁!接管?你们早干嘛去了?炸弹是我们拆的,人是我们疏散的!坐着乌龟车慢悠悠晃过来,你说接管就接管?凭什么?凭你们脸皮厚?” 萩原研二反应极快,上前一步,巧妙卡在两人中间,语气绵里藏针:“这位警官,我们理解公安部门的职责,不过炸弹虽然拆除了,但嫌犯尚未落网。按照程序,我们爆处组需要完成初步现场勘察和证物保全,这是警视厅的规程。” “涉及国家安全层面,你们警视厅的规程一文不值!” “国家安全?哈!”松田阵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地上那堆简陋的□□残骸:“就凭这堆破铜烂铁?糊弄鬼呢?我看你们公安就是想抢功!” 公安头子声音顿时沉下去:“松田警官,注意你的言辞!妨碍公安执行紧急公务,后果你承担不起!”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个极其嚣张的少年嗓音,清晰响在所有人头顶:“喂——我说,吵死了啊,大叔们。” 众人抬头望去,面上架着墨镜的白发少年,嘴角咧开了灿烂到近乎恶劣的笑。他无视下面十几道或震惊或警惕,甚至带着杀气的目光,晃了晃手指,那个破麻袋一样被他随意勾着的人也随之晃了晃。 “你们要的人老子顺手捡回来了,至于这案子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下面那群公安瞬间难看的脸色:“现在归我们管了!辛苦你们跑一趟啦,大叔们,你们可以下班回家洗洗睡了。” 公安的手几乎本能地按向腰间的枪套,他们迅速抽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少年白灿灿的脑袋。 ——特殊事象对策室黑名单的之首——五条家神子,五条悟。 每次出现,至少爆破一栋楼的存在。 五条悟像是没看见那些指着他的枪口,随手把人扔在地面上,悠闲地拍了拍手上压根不存在的灰。 鹰钩鼻的公安头子脸黑成了锅底,眼神死死盯着五条悟:“咒术界的人果然是一群视规则如无物的狂徒!” 他身后的公安瞬间散开,隐隐成合围之势。 “狂徒?”五条悟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伸出食指摇了摇:“nonono!是疯子。你们向疯子挑衅,是做好了付出惨痛代价的准备吗?” 看见围起的枪口,夏油杰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却冷如寒星,他绕过对峙的两拨人,站在五条悟身后。 宽大的楼层倏地阴冷,看不见的怪物张牙舞爪。一群渺小的人类将枪口对准群魔乱舞的魔鬼,如同误入大开的地狱之门。 在众人茫然之间,攻守之势瞬息反转。 夏油杰高扬下巴,半张脸隐入阴翳,语调轻佻,是深深的不屑和戏谑:“不自量力,你以为你们的枪指着的是谁?” 敏锐的嗅觉触动,公安头子眸光泛冷,右手微不可查的打了个手势。 身后的公安默契列出队形,举着枪缓慢倒退。 男人站在原地,脊背板直,义正言辞,凛然如初:“你们是代表咒术界与政府决裂了?我是否可将其视为咒术界叛约的信号?” 或许一般十六七岁未经人事历练和社会毒打的少年,会被这一顶大义凛然又后果严峻的高帽震慑,然而咒术师本就腥风中来血雨中去,五条悟和夏油杰全当他放了个臭屁。 从始至终都是普通人离不开咒术师。 没了普通人,咒术师便成为了普通人。没了咒术师,光是日本逐年上涨的诅咒率便能将这个社会拖垮压塌。 心虽这么想,但面子上要过得去。 夏油杰嘴角含笑,不为所动:“您这话从何说起啊?此事并非寻常犯罪案,而是诅咒师所为。凡事关咒力,均有咒术界管辖。我等也不过奉命行事。” 五条悟秉持一致对外的原则指哪打哪:“而且那个炸弹是老子和杰解决的,犯罪分子也是老子抓的,凭什么把人交给你们。”他指着松田阵平:“这人嘴里吐不出牙,但有一句话说对了——你们来晚了!” “干活没影,抢功积极。你们公安也不见得行事光彩!” 松田阵平像是被踢中屁股的凌乱小狗,破口大骂:“你说谁嘴里没有牙?!你嘴里才没牙!你全家牙都掉光光!” 他转头看向公安头子,继续破口大骂:“不是你谁呀,轮得到你在这指手画脚划分功劳?”他又转身对着五条悟和夏油杰吆喝:“你两,回头跟我回警察局,我给你们扮锦旗。” 萩原研二扯住他的袖子,把斗鸡一样的卷毛往后拽了拽,低声道:“事情不对劲,怕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了的,我们在一旁先看着。” 松田阵平压低声量,偏头低语:“我知道。” 他又不是什么笨蛋,当然知道事情在灵异侧的道路上狂奔,一去不回头了。 他就是气不过!自己的幼驯染可是被逼的跳楼! 那可是26层的高度,若是那两人再晚几秒,可就是真的没命了! 他们两个接到报警电话快马加鞭,疏散人群,拆解炸弹,到现在还是风尘仆仆,汗流浃背的臃肿模样。 而对面那一群人,各各人模狗样。衣衫工整,不疾不徐,理直气壮的做伸手党。就算做无用功,自己也要怼一怼,呛一呛,最好能哽死他们!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清水二。特殊事项对策室外勤组组长,我们照例回收证物,你们二位的功劳自然一分不少。” 清水二对着他们敬礼,先把自己人安抚好,他转身嘲讽:“咒术界早不出手晚不出手,现在坐不住狗急跳墙了?”鹰钩鼻男人扯了扯嘴角,讥笑道:“你们的高层早过了法定退休年龄,恐怕敏锐度不在,决策力下降,我衷心建议还是早日退位让贤的好。” 这阴阳怪气的一通含枪夹棒,当然不是什么出于好心的谏词。所谓退位让贤不过是指以政府为主体,意在接管咒术界事物。 五条悟对这个观点没有任何意义,那群老爷爷确实半只脚入土脑年痴呆脑阔有毛病,他只当没听懂暗讽,而是赞同道:“他们跟不上时代,确实该给年轻人让让位置了。” 他多么期望年轻人上台,有一天自己可以做直升飞机上下班啊!那该省出多少和杰一起打游戏的时间! 没道理有人可以坐着直升飞机上下学,他坐飞机出任务不行!! 对这话,夏油杰可不感冒。他对咒术界的态度如同学生对待学校。自己可以骂天骂地的随便蛐蛐,在外面可听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他嗤笑一声,原封不动的把棒子反手打回去:“我见贵方也不怎么样,内部阖墙,互扯头花,争功抢利,您还是多多关注己方吧!” ——多照照镜子瞅瞅自己的丑样! 气氛一时冷凝,两方对峙,寸步不让。 “杰,我们走吧,老子饿了。” 五条悟摸摸自己扁扁的小肚子,没心情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 夏油杰点头,挥手。 身后招展的咒灵挥舞黏腻的触手,将人卷起,拉近,一口吞掉。 一个活生生的人,陡然在他们面前失踪无影,在场众人寒毛霎时倒立! “不好!队长,它出手了!” 第41章 公安头子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副框形眼镜。 五条悟撇了一眼,无所谓地移开目光。 “判案自有流程,还轮不到你们取人性命!” 公安头子的眼神利如出窍寒锋,他瞬间做出判断,抽出手枪,“砰”的几声,朝夏油杰射出四发子弹! 三发锁住身形,最后一发设向他结印的右手! 夏油杰岂是无印便不能施展术式的人?他讥诮的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挥挥手。 触手挡下子弹,在惯性下,不客气的将所以公安贯倒在地。 “咒术界有咒术界的执行条例,面对诅咒师,格杀勿论!” 一旁的五条悟饶有趣味地挑眉,戏谑勾唇:“老子现在有点佩服你们的勇气了。” “所谓愚昧使人盲目,盲目使人愚勇,不外如是。” 夏油杰挂着如春风和煦醉人的笑容,眸光却轻佻傲慢。他看着五条悟,只肯分出余光关照地上那群蜷起的蝼蚁。 五条悟触及他的神情,眸光瞬时被烫到。浑身触电,犹如雷劈,蓦地红了脸,像是见到猫的耗子。 这种“悲天悯人”看蠢货的怜爱眼神!这种的“尔等凡人,自找死路”的不屑神情!这种“一群猴子,岂敢造次”的王者风范! 虽略显稚嫩青涩,却让五条悟瞬间梦回被大夏油杰逗弄的时候。那是一种完全被包容,被宠溺,被溺爱的感觉,犹如被蚌壳蚌肉裹起的珍珠,被绞起捆绑,看似裹挟但是自由,连世界都是柔软温润的。 现在的夏油杰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他陪他身边,像是太阳又像月亮,无论他奔走在旷野还是钢筋水泥围裹的小巷,总有一束光游移探寻,找到他,来到他的身旁。 总之,五条悟有点难为情的抿了抿唇。杰,有点涩……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五条悟突然用力闭眼,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声脆响回荡在宽阔空荡的楼层,看呆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围观他们打机锋的爆破警察,也让一旁逐渐缓过来的公安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方才夏油杰那一下留了情,只是一击收了力的物理攻击。可现在的这个,是传说中高傲冷漠、强势孤傲、万事由心、五条家五百年一遇注定会成为当代最强的六眼神子啊!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核弹般的男人! 难道……这是什么特殊术式发动的必要条件吗? 听说术式的全面发动需要咒词、掌印…… 原来掌印是这么朴实无化的简称吗!他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印……难道我们惹怒了他,他……要动真格了?! 一时间,公安的人面色惊恐。 公安头子脸色沉如粪土,他憋道:“……既然诅咒师已被这位小哥解决了,那我们就退下来,不耽误两位同学吃饭了,呵呵,呵呵呵呵。” 他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人都撤退。勉强自己尴尬笑了声算打招呼后,捡起炸弹残骸,自己也撤了。 来的时候,数辆纯黑色的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姿势,蛮狠冲破警戒线包围了大楼。 雄赳赳气昂昂下车,拍着屁股灰脚下生火撤退,这一串的反应看的在场的人一脸脸懵逼。 任务完成,夏油杰懒得管他们。五条悟的动作过于迅速,他阻之不及,此时他捏住他的下巴,把印了掌印的脸往光处撇了撇,好笑道:“好端端扇自己干什么,是突然想起来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在自己唾弃自己吗?” 五条悟不自在的把下巴抽离温热的指尖,掩饰道:“打蚊子而已。” 他扇了扇周围,好像真的有一群盯着他咬的蚊子,夸张的升高语调:“哎呀呀呀呀!我们去吃饭吧,这里蚊子太多了!烦死了!” 不待对方说什么,他拽着夏油杰狂奔,掀起灰尘,掠过警察周围,忽视二人瞪大的眼睛和伸出的手,从破碎的窗口一跃而下。 咒术总监会,会议室。 石田辉跟随领路的咒术师,一路垂首,盯着地板,以示恭敬。 “敢问大人,不知总监部大人们所召为何事?” 领路人低着眸子不做声,他迈着的步子间距一致,不紧不慢,透露着训练有素的老派优雅。 石田辉心中嗤笑,说得好听点是总监部的工作人员,地位凛然受人敬仰,其实不过是某位高层身边的狗而已。 他面上做足了姿态,身段放的很低,缩着脖子一副畏畏缩缩不成气候的老实人样子。 侍从示意石田辉止步,警告他不要再上前了,自己则转身走近大门,规律地扣了三下:“大人,人带到了。” 一道苍老沙哑,盛气凌人的声音淡漠响起:“带进来。” 侍从推门,站在门外伸手,示意他马上进去。 看着辅助监督没入黑暗的背影,他立刻把门合上。 ‘吱呀——’一声,老旧腐朽的木门在身后闭合。 这里久经风霜,处处透露着昨日的奢靡浮华,经年之后,也只能靠弥久腐化的装横,支撑着掺满尘土味的威严。 一面谨慎到命人距门很远就留步,一面连扇铁门都不肯安,倔强的不准让音都不隔的木板退休…… 石田辉余光瞄着四周。室内昏暗压抑,没有灯光,用的还是几个世纪前的挂墙烛台,连油灯都没有,活像是吸血鬼的老巢。 几只裹着和服的橘子蹲在屏风后面,壁灯隐隐约约照出几道忽明忽暗不连贯的影子,各个弯腰驼背支在椅子上,仿佛那是与他们相依偎的心爱棺椁。 石田辉站在弧形大厅的中央,面上诚惶诚恐,深深埋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 他站了很久,久到腿麻,像是被吓的两股颤颤抖腿,不动神色的翻了翻麻了的脚腕。 见此,屏风后的人才满意,传来沙哑的声音,像是才注意到的这里有人似的,漫不经心地说:“石田辉,你可知罪?” 石田辉头埋得更低了,腿抖得更快了:“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哼!六眼曾见过星浆体,你为何不上报!我问你,星浆体去了哪里?!” “我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他们,他们没说!” 石田辉倏地抬头,眼神惊恐,像是察觉此举冒犯,又马上低回去,不停地咽口水,才颤抖着声线回答:“家父,家父曾得罪过他们。他们,并不信任我,也不令我更着……” “呵,此乃推脱!总之,你要为此事负责,限你三日之内,查出星浆体的下落!” “我,我知道了。” 石田辉唯唯诺诺的的应下来。 屏风后的声音恩威并施:“此事完成的好,你往后便归属于总监部,此后成为六眼的专属辅助监督,监视他们的行踪举动吧。” 石田辉倏地抬头,激动的瞪大眼睛,猛地90度鞠躬,感激涕零道:“多谢各位大人赏识!” “退下吧。” “是,是,是!” 他连声应道,后退了数步,恭敬的转身,转身瞬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门外的侍从恭候着,他笑着拒绝引路,顺直走到财务部门,掏出一叠叠账单。 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埋在一摞摞账铺里,他机械的从右后方一摞中翻出一本厚厚的账本,头都不抬接过单子,拉出计算机费劲的加减乘除起来。 石田辉百无聊赖,一边维持人设,一边在心里和他同病相怜。在古板老旧的人手底下工作的后果就是,工位上连台电脑都没有。 当然,咒术部门的财务大多都是枝连枝攀上来的,他们估计没有读过会计专业,应该也操作不来财务系统。 神游了一会,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半晌,看着得出的数字,男人麻木的眼神变得惊恐,抬头,用一种“你在驴我”的眼神看着他。 石田辉回过神,缩着肩膀蚊声细气:“这是五条家少主的账单,”他补充道:“本来他要买栋别墅专门祓除咒灵的,我没让……” 对面的男人呆了会,最后木着眼睛盖了章。自己就是个打工的,反正不是他的钱,蒜鸟蒜鸟。 石田辉出了总监部,看着银行卡上膨胀的数字,开始真心实意感谢起总监部的安排来,深觉这的确是个肥美的差事。 总监部内部。 没了外人在场,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吵了起来。 “六眼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们总要想个办法治一治他!” 仗着五条一派的在席人员不在场,一个绝顶的老头大放厥词。 “我们是不想吗?!还不是石田彰不给力,不仅未能招揽到咒灵操术,反而将他推向了五条一派!” “星浆体也不见了,若是天元大人同化失败……” “还不是监管不力!我当初就说了,不要完全听从天元大人的决定,至少要派一些人监视星浆体行踪!” “你这么能,你当初怎么不做呢?” “好了!都别吵了!”一个满头长满黑白芝麻的老人开头,他头顶一条缝合线,正是加茂派的长老,加茂袭人。 第42章 “我前些日子不在,你们怎么把计划提前了那么多?”他握住椅子扶手,冷声质问:“在开学那日动手,生怕他们警惕性不够高吗?!” “你敢质问我等?”主持石田辉一事的老头冷笑,眼神晦暗,威视逼人。 他们这个年纪,除了舍不得的权势,最在乎的无外乎自己那张面皮,岂能容忍他人对自己大呼小叫,更何况加茂袭人将刀锋对准了在场除他自己外的所有人! “欸欸——莫要动怒。”禅院家的长老出来和稀泥,在五条家六眼诞生后,禅院和加茂自然而然站到了同根战线:“加茂长老也只是忧心我等大计不成。” 他朝加茂袭人使了使眼色,加茂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那老头这才缓和了神色,问道:“同化还需要多久?” “几个月吧。” 禅院长老:“可惜了,六眼的运道啊……不过能除去咒灵操术也不错了。六眼一向不耐,谁能料到临到关头,五条家会提前对他进行内部评级呢?” 那老头早视那个刺头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耀武扬威一辈子,谁也不想临到晚年头上压坐大山:“派人去一趟高专,夢魔一事也该问责了。” “执行任务如此不尽人事,害得我们与政府博弈势弱,否则这次炸弹事件也不会一拖再拖!” “呵,狼子野心的政客!区区猴子也妄想染手咒术之事!!” 会议室顿时乌泱泱的骂成一片,他一言你一语,众人同仇敌忾的嚷嚷怒骂,斥责政府狗胆包天。 …… 加茂袭人不想听那些没用的愤恨抱怨,他摁住太阳穴走出会议室: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不过……目标错了吗? 他嘴角掀起一抹怪异的弧度,指尖摸了摸头顶的疤痕—— 也不枉费一番谋划。 一切,犹未可知啊。 第29章 高层到访 周日早上,十点。 夏油杰刚迈进食堂大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苦臭苦臭,好似放久了的梆硬的臭袜子味。 黑发少年皱着眉,苦大仇深地捏住高挺的鼻子,蹑手蹑脚摸进去。 刚蹭到窗口想绕进后厨,打饭的食堂大叔颠着肚子,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被带的回头,他怼到他面前的就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首先感知到的是气味,是大雨冲刷过后角落的纸箱腐化发臭的那种土腥味。 他僵硬着把自己拉远一点,“这……是什么?” 大叔鼻孔里各塞满了两根又粗又短又胖的卫生纸团,他把滑出来的纸团用小指往里怼了怼,闷声回道,“夜蛾老师给你求来的中药,听说对身体有好处。我熬了三个小时呢!快,把他趁热喝了。 说着,固执的把碗又往他身前递了递。 夏油杰满头问号,他也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啊! 苦大仇深的接过,满脸抗拒的凝视。 深色的药汁顽固的挂在碗壁上,不知名的残渣在汤面上起起伏伏。 横看竖看,总之不管怎么看都是老巫婆在坩埚里熬煮的,用来诅咒他人的毒药。 夏油杰盯了一会抽出一根筷子,捞出一片透明细薄的叶状物,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这是什么?” 大叔眯着眼凑近一看,不在乎的又怼了怼纸团,“应该是什么虫子的翅膀没过滤走吧?哎呀,反正都是药材,无伤大雅哈,无伤大雅。” 但这很伤我啊! “……” 夏油杰满脸挣扎,他鼻翼翕动,实在无法做欺骗自己的事,“夜蛾老师有说这是治什么的吗?” “补气血亏损,治体虚的,对肾虚尤其有用。” 肾虚,他又不常熬夜,怎么看都是五条悟那个游戏达人更需要吧! “大叔,这碗我拿走一下。” “你不会要倒了吧,”大叔满脸狐疑,一副‘我知道你想干嘛’的警惕表情,“我告诉你,这些药是你夜蛾老师自掏腰包专门买的纯天然药材,老贵老贵了,你可不许倒掉,就在这喝!” “没,我没想倒。”夏油杰改了主意,他眸光一亮,“太烫了,我拿出去晾晾。” 不等回复,他双手抱着碗一溜烟的没影了。 “哎——卖药材送的药碗,你别给摔了,还有九幅呢!” “哇啊,什么味道啊!臭到老子了!” 五条悟难受的将自己埋进小被被里,斜着的眼睛每根睫毛上都写满了“哒咩!” 夏油杰端着碗温婉地笑着,在白发少年眼里却像极了骗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老太婆。 老太婆肌肉健瘦的手臂一把捏住公主后脖颈细嫩的皮肉,旱地拔葱的将他直愣愣的拔起来掀了个面。 “这个对身体有好处,快喝了吧。” “老子身体倍儿棒!” 夏油杰故意把调子拉的老长,语气夸张极了偏偏又显得真诚,“还可以更棒!它可以让你更——有男子气概!” “男子气概?”五条悟懵了一下,喝药还能让人更有男子气概? 夏油杰憋着笑点头,治体虚肾虚,可不是让人更有男子气概吗? “老子已经够有男子气概了!” “你最近是不是越起越晚?” 夏油杰发挥毕生演技可劲忽悠。 看着钟表上时针明晃晃的滑到十一点,五条悟迟疑着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面色偏白,怕冷畏寒?” 自己确实天生偏白啦,至于畏冷怕寒……要是不承认的,岂不是在打自己脸? 五条悟皱着脸,捏着鼻子认了。 “这不就对上了吗!”夏油杰满身正气,满脸凝重,满眼关心。 “由此可得,你魁梧雄壮的男子气概正在蹭蹭蹭蹭蹭——的往下跌啊,再不采取措施,你该怎么办!你还这么年轻!” 越说夏油杰越动真情,他伤心欲绝的盯着五条悟瞳孔疯狂颤动的眼睛,泫然欲泣的表情配上冒死进谏的口气,令得白发少年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手忙脚乱的掀开身上压着的丸子头,一个箭步冲进浴室,扶着吸手台边缘,皱着眉左看右看。 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噗嗤噗嗤的睫毛,水嫩通透的脸蛋,美中不足的是眼下一圈浓黑到隐隐泛出青紫的眼圈。 一口凉气,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的感觉。 老子完美无瑕惊天动地世无其二的绝世美貌啊! 杰……杰…… 他惊恐的捧住自己的脸蛋,无意识用力挤出肥嘟嘟的软肉。 没有男子气概,他怎么在气势上压过那个粗鲁的嘴角有疤的嚣张肌肉男,还那一脚之仇?没有男子气概,他和杰的未来怎么办? 杰……杰真的觉得,老子没有,男子气概了?! 不可以!接不接受! “杰——我喝,我喝!” 他倏地手脚并用,狼一样扑出去,扒拉住碗,决定一口闷的瞬间,又忐忑顿住。 “这东西真能补回老子的气概?” 夏油杰拍着胸脯打包票,“能,肯定能!熬了三个小时呢!” 感动,他竟然为了我们的未来做到了这个份上…… 为了几天后不被肌肉男嘲笑,为了杰的未来,未来幸福的挚友生活—— 五条悟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他庄重的将碗举起,对准灯光,一句“老子去也”后不再犹豫,双手捧住,咕噜咕噜灌进肚皮。 “呕——哕——” 没吐出来? 一面顺着五条悟的背,一面往他嘴里塞橘子糖的夏油杰还有心情揣测那碗药的真正重量级。 五条悟的眼角泛红,呛出了泪滴。他死命拍着胸脯,委委屈屈的扑回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幸好老子聪明,把无下限裹在了舌头上。”五条悟吐着色泽依旧粉嫩未被药汁污染的舌头,含糊着嗓音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夏油杰顺背的动作不停,“那怎么还一副这种表情?” “鼻子,鼻子,懂不懂。” “懂懂懂,您的鼻子比狗还灵。” 五条悟气绝,不借力的非人腾空,骑在了夏油杰的脖子上。 夏油杰本来斜站在他床边,受到冲击酿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步子。 他也不生气,扶着五条悟的精瘦的长腿陪他玩摇摇乐。 “油杰号听命,朝着镜子进发!进发!”五条悟挥斥方遒,指点山河。 “……” 夏油杰有点羞耻,但还是配合着他,有气无力的应和,“听命~听命~” “不是这个口气!” 五条悟握着丸子头,像把住了船舵或方向,不满的往上提了提。 夏油杰头皮发麻,为了一头美发,他板正刚硬的回复指令,“听命!听命!听——命!” 说着,他驼着精力旺盛的少年穿过大洞,拐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堵墙在五条悟的撒泼打滚,夏油杰的欣然点头下干脆从墙顶完整的打出一道宽门。为了美观,五条悟还兴致勃勃乐在其中地特意控制着飞旋的苍,像牙医握着电钻一样将不规则的齿边磨的规整匀称。 第43章 一个滑步,黑发少年稳稳停在一堵全身镜前。 这面全身镜是夏油杰专门从校外买了几块软玻璃,规整拼凑后贴出来的。 身上的人腰腹蓄力,不安分的微微挺起,弓着身要去扶镜子。夏油杰默契的把人往上兜了兜,改扶住膝盖下方。 五条悟左看右看,黑眼圈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郁闷的趴回头顶,下巴伏在放在丸子上的自己的手上,委屈又伤心的闷闷说,“杰骗人,一点作用都没有。” 黑发少年拍了拍他的大腿以示安慰,“这种事要坚持,哪有喝一次就有用的?” 五条悟歪歪脑袋:“还有几次?” “九次吧。” “那你都给老子煎了!” “九次是九天的药,喝太多小心爆体而亡!” “什么东西能让老子爆体而亡,老子更要试试了!” “五条夏油,”硝子抬手敲了敲门板,几声清脆的“笃笃”声成功吸引了两人一点残余的注意力。 “操场上有几只橘子顶着风晒太阳,说要你们过去‘汇报’一下之前拖拖拉拉的任务情况。” 门板虚掩着,一敲,嘴便咧的老大。趋近三米的父子组合,家入硝子只是觑了几眼,见怪不怪。 一个是能说出‘挚友为什么不能是老婆’的深闺少爷,一个是越发纵容的无下限慈母,哪天上演小妈文学,自己眼睛也不会再眨一下。 * 操场上,近午的秋阳徒有其表的招摇着,刺眼但不扎人。 在中央,那几个高层委派来的男人如几尊老掉牙的旧塑料奥特曼,摆着设定好的架势。 为首的一个,是个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的中年男,眼神阴鸷的盯着还在扮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的两人。 “五条悟!夏油杰!”山羊胡男人声音干哑,“你们两个,成何体统!” 五条悟双手揉着丸子,头都懒得抬一下,“呦、呦、呦、哟、哟——”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了。 对面的人不出意料的炸了! “你们两个!”他拧着脸咬牙切齿,“你们可知罪!” “啊?罪?我吗?”五条悟歪着脑袋,“我想起来!” “我罪在对你们太过漠视,漠视到忘了要我的精神损失费!” 他双手一拍,拍扁了丸子,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夢魔被你们搞得没线索,老子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完全耽误了老子长高高!赔!你们必须赔老子十七八个亿,否则咱们没完!” “放肆!”山羊胡旁边一个面色赤红的男人喝道,唾沫星子都要喷到夏油杰脸上了,“任务完成的一塌糊涂!拖延时间、耗费资源、不经批准闯进星浆体住所导致她失踪!现在还有脸来碰瓷我们!” “哇~哦~杰,他会说碰瓷诶!” “悟,不要把他们都想成古董橘啊,还是有放久了的发霉橘的。” “啊咧咧,反正都很恶心就是啦。” “倒也没错。” 傍若无人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山羊胡忍无可忍,他虚空一握,凝结出一把古朴的长弓。 五条悟这才饶有趣味的赏给他一个眼神,他趴在被揉的毛茸茸的黑发上面,自然垂落的指尖凝出莹莹蓝光。 他眉头一挑,“动手的话老子奉陪哟!” 那蓝光细微幽暗,几不可查,比之烛光熏熏,媲之萤火瞳瞳。但旋于指尖暴虐肆意的恐怖绞力,只从微出泄出一丝,足叫人毛骨悚然。 山羊胡将目光投向斯文文雅的黑发少年。 少年的肩上驮着一个摇头摆尾的庞然大物,头发乱蓬蓬的,规整的丸子头被揪的左倒□□,他却眼角含笑,面色如春。 “夏油杰!你向来明理!一个一级咒灵以你二人之力岂会拖延日久?!星浆体本安分的待在结界里,在你二人闯入后便杳无踪迹,这和你们脱不了干系!” 他试图从这个受过正常思想品德教育的,看起来更温和,更讲道理的年轻人身上打开缺口。 夏油杰轻叹一声,那叹息包含着一种恰到好处的、面对无理取闹时的无奈包容,“可你们不是说我是野狗吗?野狗可是听不懂道理的,只会连经带骨的撕下块块皮肉来。” 他语气温和,面容秀丽,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你……你!!” 山羊胡握弓的手都在发抖,弓上的箭矢在脉脉蜿蜒的蓝光与莹莹发亮的蓝瞳下不敢射出,又倔强的不肯放下箭矢落下面子。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必须严惩!” “严惩?”五条悟眉头一挑,终于从夏油杰身上跳下来。他随意抬手,蓝色光柱擦着对面的耳畔呼啸划过。 “哐当!” 木弓掉在了地上。 那群人愤怒的脸瞬间扭曲,好似滑稽的整蛊蛋糕,松弛的皮肤如融化的奶油,张开的嘴和爆出血丝的眼球混在这坨奶油里,恶心极了。 一片死寂中,只有五条悟掰手指发出的咔哒声。他眸光冰冷地看着那群鹌鹑:“再吵吵嚷嚷坏老子心情,就都去和鬼做伴吧!” 山羊胡张了张嘴,想维持最后的威严,却瞪着眼睛,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夏油杰的笑容依旧温和得体:“几位记得帮我们向高层申请一笔精神损失费和心理抚慰金,作为因高层致使任务疏漏的补偿,”像是深思熟虑般,他报出一个足以让人心梗的数字,又指了指操场上那条新隧道:“还有今日造成的高专损失,也记得报销一下哦。” “你……你们……”山羊胡指着他,手指抖得比强演唱会门票还快。 精神损失费?心理抚慰金?还报销五条悟轰出来的损失? 巨大的荒谬和被羞辱的怒火直冲天灵盖,他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甜,当即喷出一口血来。 “噗嗤——” 一声清晰无比的嗤笑声传来,家入硝子捂着肚子,肩膀一耸一耸地抖动着。 “咳!”夜蛾正道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大门口,他清了清嗓音,余光扫过那几个似乎下一秒就要集体中风的高层,又看向自己两个若无其事的问题学生,头痛欲裂。 班主任认命开口:“够了。高层问责,证据不足,到此为止。至于你们两个……”夜蛾的目光锐利地回转向两人:“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写检讨!五千字!详细阐述任务执行过程及基本礼仪!” “哈?检讨?”五条悟夸张地掏掏耳朵,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他一把勾住夏油杰的脖子,力道大得差点把人摁倒在地:“走了走了杰!写那玩意儿总比在这听老橘子念经强!” 走出了几步,夏油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着那几个手忙脚乱给山羊胡擦血的人,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 “前辈们,告辞。别忘了精神损失和赔偿费哟。” 五条悟背对那群人高高举起手臂,随意挥了挥:“记得打钱啊——老、橘、子、们——” “噗嗤——” 又一口血,结结实实喷在了高专的土地上。 夜蛾正道满脸沧桑,摸向口袋的烟盒,却只有空瘪的包装。他眼神一瓢,捏住女学生外套口袋里暴露的香烟,麻利地抽走:“还有你,五千字检讨。” 作者有话说: ---------------------- 最近天天大小考,考完有点想摆烂,but还是拍拍脸要支棱一点,大概明后天都会有一章。[托腮][托腮][托腮] 第30章 落到人间 中午,十二点,食堂。 “黑米粥,凉拌卤羊肉,山药汤……主厨最近的房事不和谐吗?” 家入硝子支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粥吐槽。 夏油杰悄咪咪地还完碗,坐回位置上讪讪一笑。 五条悟早上只喝了一碗苦药汤,现在埋头吃的正香。满桌汤汤水水,舀进嘴里总是缺点实感,他干脆逮住卤羊肉不放手。 “夏油,吃好了就跟我来一下吧。” 家入硝子率先端起餐盘起身。夏油杰把自己的那份肉推给脸一鼓一鼓像只仓鼠的白发少年,忙不迭的跟着起身。 “你们去哪?老子还没吃饱。” 五条悟迅疾反手,用筷尾夹住夏油杰的衣角,声音含含糊糊地问道。 家入硝子斜了一眼,刚要开口,夏油杰抓住机会匆匆打断。 “硝子找我要几只咒灵研究一下,你慢慢吃着,吃完了就回宿舍,我待会就来。” 他笑着说道,手上急急推着家入硝子匆匆去了。 五条悟歪头嘀咕了几句,用小指剔剔后牙缝的羊筋,又埋头吃去了。 “检查报告一切正常,”家入硝子换了打印机的墨水盒,把稀稀拉拉印上墨渍的a4纸重新放回纸槽,摁下开关,将还热着的一沓报告递给他。 自从邀请了伏黑甚尔,五条悟便让五条家购入了一批医疗设备,清单是由家入硝子例出来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做全身体检?” 第44章 味觉电位图、血锌水平、血液指标、鼻窦影像……这些夏油杰特意列出的项目,如家入硝子所说,一切正常。 “没什么,”他强忍着没在敏锐聪慧的女同期面前吐出一口浊气来:“只是最近胃口太差,查查肠胃而已。” 为了混淆视听,这一沓报告几乎把能查的都查了。反转术式家入硝子已经上手且逐渐熟练,对医疗器械却是头一次实操,倒也不介意多些研究材料。 “是么?肠胃,不能和五条说?”她眉头一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自己这个同期,温和柔软却傲慢倔强,尤其要强,能不麻烦就不麻烦别人,生怕别人为他费心操劳。她半点不信对方会因为没胃口这种事拜托到她跟前来的借口。 心思百转,她端详夏油杰近来更为清晰的轮廓线。半晌,眸光粼粼,长长叹息:“夏油,你瘦了。” 夏油杰哑然,他被烫的垂眸,喉结上下滚动,忽地抓住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 精神分裂和废人不是同个概念,他只是来了断念想罢了。 最终他只是说:“我没事。” 扩充后的医务室静的能听到呼吸声,在医师沉静温和的眸光下,夏油杰恍若置身于一间隔音室,连最微渺的心跳都声声如钟。 监测仪器的电流滋了一声,家入硝子开口打破沉寂:“你最近越发纵容五条了。” 夏油杰放松的又喝了口水:“有吗?” “没有吗?”家入硝子抱着胳膊,唇角勾起,眼角的泪痣生动起来:“你不仅越发纵容,还给他当起老师上了瘾,不是吗?” 夏油杰保持懵懂无知的策略绝不动摇,一脸迷茫无辜的望着女同期。 “有吗?” 家入硝子哼笑一声:“又是骑腰又是骑脖子的,夏油,五条可不是小孩。” “只是打闹而已,而且关系不一样,相处模式自然up up了。” “ok,我姑且再提醒一句,五条是个快成年的人了,比你还要大一点。你以前教他为人处世,可不怎么给他灌输什么‘以强护弱’的观念。” 夏油杰从来不是擅长勉强他人的类型,大多数事他说他的,别人听不听都随他。 唯有对五条悟,他是几近掌控的姿态,迫切的想要留下些什么。 越发明显,几乎托孤。 家入硝子冷眼旁观却渐渐迷糊,有些看不懂了。 黑发少年卡了卡,他抹下发圈,将散乱的黑发顺了顺,扎成一个马尾,才开口说:“我只是觉得,悟…不太一样。” “他是游离在世间的若即若离的神子,我总想让他落在人间来。” “我想让他双脚落地……不是弯下腰的,”他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一只小白猫,”最终他这样措辞:“任何人与事在他眼里都是一团毛线球,探爪挠了挠之后很快便索然无味,抽身离去。悟出身五条家,他什么都是最好的,但如果没有华服锦衣,玉盘珍馐也无所谓。” “世界在他眼里缺乏秘密。”他如此形容,几乎讶然赞叹:“他与世界之间没有锚。没有锚的船,一阵风,一片浪,一场小雨,一个偶然,随时离岸。” “他总是最好的,不至于触礁,但海上不会有第二艘船,第二片岸了。” “只是如此?” 她放松了心神,压下那些不太妙的预感。 “只是如此。” 夏油杰盯着她的眼,眸光沉浮间有很多掩埋底下,汹涌的、澎湃的、神秘的,她看不懂的东西。 好在她能看懂的部分是温柔的,炽热的、诚恳的、难得坦率的。 家入硝子哑住了,一时有些羡慕。 他们和她之间,总是有些不同的。 “你不想让他流浪,”她还是几乎本能的察觉到一丝违和,舌头在口腔打转,一时有些后悔提起面前人的小猫转移话题,才逼得自己不得不按他的形容,也吐出一些肉麻的词汇。 “别太担心,对于五条而言,你就锚,是海上的第二艘船,第二片岸。”她顿了顿,提醒道:“不要把他想像成你,他不是什么猫咪,以他的个性是不会害怕孤独寂寞的,甚至可能会享受吧。” 对于前半段话,夏油杰轻轻笑着,未置一词。 锚会生锈,船会触礁,岸也会被浪淹没打散。 他固执的重复一遍:“他总是最好的。” 五条悟是那么坚强,他永远不会动摇,坚持目标,看到自己。 “没有人是应该孤独的,硝子。即便是悟。你也一样。” 家入硝子下意识移开目光,她想了想,或许是嘴硬或许是真心劝慰:“夏油,控制好自己,不要期望一个人在你面前变成透明。无论是朋友,还是你口中所谓的挚友。” 夏油杰狭长的眼尾飞扬,几乎得意的姿态,自豪的说:“我们约定好,彼此永不隐瞒!” “又是挚友条例?”家入硝子又一次后悔掺和他们两个的事,她点了点厚厚的一沓报告,心累的说:“你做到了吗?” “……” 眉不飞了,色不舞了,狐狸蔫了。 家入硝子绕到桌子前坐下,看了他一眼,是逐客的姿态。 夏油杰心不在焉的把报告分批次丢到碎纸机里,转身出去将门合上。 看着即将闭合的门,家入硝子忍不住扬声道:“别死了!” 门顿了顿,终究是关上了。 宿舍里,五条悟燥的打滚,又一次睁开眼睛。 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半晌,他直勾勾的眼神移到下三寸的兄弟。 高个的兄弟被燥的睡醒,勾着身体闷在薄薄的被子里。 五条悟不爽的拨开被子,把兄弟拉到冷空气里,用眼神逼视威胁,试图让他重新睡着。 半晌,未果。 他皱着鼻子,有些委屈,下意识的呼唤必会回应的姓名:“杰,杰!” 兄弟更兴奋了。 五条悟抿着唇一脸凝重,生涩地握住兄弟的腰摇来摇去,力道大的没轻没重,兄弟没掉眼泪,他自己倒先捂着腰腹嗷嗷直叫。 隔壁卧室的门开了又关,轻巧的脚步声在玄关隐没,接着是两声清浅的“啪嗒声”。 “杰!” 五条悟缩在床上本能叫喊,凄惨的声音激的汲着拖鞋的黑发少年鞋都掉了一只,噼里啪啦的飞过来。 “悟!怎么……了?!” 声音吓的变调升key,拐了个360度的大弯。看着没有被子的兄弟,夏油杰瞳孔骤缩,嗖的一声摊开被子捂在白发少年身上,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他手脚并用压住被子的四角,咬牙切齿道:“你在干什么,白天不能溜鸟!” 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晚上也不能!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能!” 五条悟像是被妃子用枕头闷住脸四处挣扎找气孔却无法门的老皇帝,被子被崩的死紧死紧,精准的勾勒出他的轮廓,特别是夏油杰无意识压紧的被头,几乎可以隔着被子判断被眼球顶起的眼皮。 五条悟挣扎着从被子里拔出双臂,吃力的把脸上的暗杀凶器往下一抹,喘着粗气,眼角飞红,可怜兮兮道:“杰,老子下面难受。” 夏油杰愣住了,放缓手里的力道。 喝了一碗药性极佳的浓缩中药,干了几大碗羊肉羊腰,少年血性激起,似乎也该是意料中的事……个屁啊! 药是补药又不是春药,肉是凡肉又不是仙肉,根本不会到这个地步,这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吧。 他不在的时候五条悟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了什么污秽不堪的? 五条少爷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只觉得难受,难受的扭来扭去也缓不了,就像是在四十度的高温下吹着三十八度的热空调吃着刚烧开的辣火锅配着刚端上的烧酒,整个人要炸膛了! 他蹙着眉皱着脸,探出的两只要把人烫化的手,精准的抓住了夏油杰的手腕,急不可耐的把它往被子里拖:“杰,杰帮帮老子吧,啊?” “这种事,你自己搞。”夏油杰的耳垂殷红,绝不松口。 “为什么?老子好难受,杰为什么不可以帮帮老子?” 看着五条悟莹润泛水的双瞳,配上绯红的眼角,好似天空下起的太阳雨。 夏油杰咬紧牙关死守底线:“悟,这是很私人的事,不可以…叫别人帮忙。” “可是老子对杰全部敞开啊!”五条悟红着脸,不是羞涩而是被热红的。 这家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再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啊! 似被蛊惑一般的,夏油杰呆呆的,控制的力道也松了。 察觉到再无阻碍,五条悟顺利让挚友与兄弟会师,兴高采烈地开了个漂流大会。 半个多小时后,夏油杰面红耳赤的飞一样冲进厕所。 五条悟砸吧嘴,对流泪的兄弟回味无穷。他翻身,光着屁股蛋子,坦然从衣柜拿出一条崭新的裤衩,将兄弟的旧棉被送进垃圾桶。 第45章 救命,怎么回事! 夏油杰双手展开,还算白皙的掌心和虎口的红痕横贯,此刻躺在水里,久久挥之不去。 不会……他是第一次吧! 也对!悟平时一看就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更别提有那方面的冲动了,所谓手机屏幕上大和抚子般的“井上和香”,也更多是他这个落后网民晚来的跟风期罢了。 这么想还有点小罪恶,毕竟他纯洁了十几年的身体因为自己被玷污了。 夏油杰空茫的眼睛逐渐聚焦,焦点理所当然落到了那双不敢交握的手上,整个人啪地裂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可是!自己纯洁的双手也被他玷污了啊! 这小子,凭什么比自己持久!没道理啊! 嫉妒,这一下彻底嫉妒了! 夏油杰整个人红温了,不仅因为嫉妒,更是因为那双此刻出于薛定谔状态的手。 ——冲了这么久,他不确定干净了没。 眉头打着结,他盯着半晌,两眼一闭,手臂像生锈的机械一般,一咔一咔的弯曲,指尖探向自己的鼻尖。 在距离鼻尖还有几公分的时候,他顿住,猛的睁开眼,目眦欲裂的把水龙头扭到最大,挤了堆积如山致死量的洗手液,气急败坏的狂轰乱搓。 五条悟光着两条大长腿,悄咪咪的猥琐趴在厕所的门板上面。 指着耳朵,听着里面传来的滋哇滋哇四处飞射的水声,他鼓着脸缩了缩脖子。 听到脚步声,一个大转,抢先一步把自己旋到椅子上坐下。下一刻,厕所的门把手下拧,夏油杰拉门而出。 五条悟支着下巴看着他通红的手,眨巴着眼睛说:“杰不喜欢吗?” “听着,悟,”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地说:“这种事情是很私密的!除了自己,你只能和爱人做,绝不能和别人这样!” 白发少年歪着脑袋,顺其自然的说:“那我和杰□□人不就好了。” 语气理所当然,语意斩钉截铁,态度直白飒爽。 “什么?”夏油杰掏掏耳朵,祂也没说听觉也是代价啊! “我说——”五条悟站起身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恰好高夏油杰半个脑袋,将不算太小的一只狐狸完全罩在自己的阴影下:“我和杰做恋人不就好了。” 看着挚友呆滞的眼神,空白的面孔和僵住的身形。五条悟不疾不徐地向他阐述一二三四五: “老子想过了,挚友和恋人没有区别!” 他竖起三根手指,说着点头,像是在声援支持自己:“首先,挚友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恋人也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而老子和杰要永远在一起。”他扣下一根手指。 “其次,刚刚那是快乐的事,老子很喜欢。老子相信杰也会喜欢的,如果只有恋人之间可以做,那么已经做过的老子和杰就是恋人了。”又扣下一根手指,他瞄了一眼恍恍惚惚的狐狸语速飞快的补充:“杰如果也想体验,老子也不是不行。” 他咳了两声,迅速拉回话题:“最后!”他一脸认真,语气严肃的宣布,“生米煮成熟饭!杰已经和老子做了只有恋人才可以做的事,就不能再始乱终弃把老子推给别人!” 逻辑严密,无懈可击! 夏油杰收到了一万万点暴击,内心完全被挚友和恋人刷屏,一时间竟绕进去了。 “好了,我们来拍官宣照吧!” 五条悟已经自顾自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等等!”夏油杰惊恐的大吼,面对镜头,飞快掀起被子蹿进五条悟床上,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让我想想。” 夏油杰把自己缩起来,无意识咬住的指尖,又瞬间呸出去。 挚友怎么能是恋人呢?! 挚友怎么可能能做恋人呢?! 苹果是水果,梨也是水果;苹果长在树上,梨也长在树上,苹果怎么会是梨呢? 夏油杰复习了一遍三段论的推理原则,很快清醒过来。 悟完全是太白纸,概念太少了!该给他读点社科人文类的书了,单向发展是没有前途的! 他掀开被子抬头,对上了五条悟的眼睛。五条悟站在床边,投下的影子将蜷起的人整个包裹。 他唇角勾起,半个面孔隐没在朦胧的阴影下,那双永不停歇的六眼像能量充足的摄像头对准他,无时无刻的摄取捕捉。 夏油杰本能皱了皱鼻子,他板着脸语气严肃地说:“听我说,悟。” 他抽出胳膊,把站着的人拉着坐在床边,细心讲解了一番三段论,又重新举例了一番苹果梨子说。 “——总之,挚友是不能成为恋人的!” 第31章 时空bug “——挚友是不能成为恋人的!” 五条悟:“哈?” “你是说破苹果破梨子可以比拟我们之间的挚友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夏油杰一脸奔溃,恨不得立刻马上化身寄生虫啃上几口五条悟的大脑皮层,也好亲眼见识一下他的神经走向——怎么能这么神经?! “只是举例子!举例子,你懂吗?” “老子不懂!”五条悟干脆利落的击碎了他的期望,一脸愤愤不平,两只眼都写满了不服气:“你一会说只有恋人才能做快乐的事,一会又和老子做快乐的事。既要又要,杰是渣男吗?” 夏油杰目瞪口呆:“我怎么会是渣男?!我们两个都是男生,渣也渣不到你头上!要不是你撒娇,不帮就一副要死不活的熊样,我会脑子一抽大脑皮层变光滑的做这种事情吗?!” “啊哈——?你的意思是老子强迫你的吗?!你的意思是老子轻轻一拉你就娇躯一震身娇体软浑身无力的臣服于老子了吗?!!” 夏油杰额角抽抽,满脸问号。 娇躯一震?身娇体软?我?? 这家伙……最近又看了些什么啊?! 五条悟气的从床边猛然弹起,一只脚着地,另一条大长腿踩在还裹着薄被的夏油杰身侧,将屈腿蜷坐的人揽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气势汹汹的姿态配上咄咄逼人的眼神,分明是极具压迫性的一幕……但夏油杰眼前唰的一花,眼睛蓦的与岔开的那一坨凸起平视的那一秒…… 他饱满的耳垂滚烫,尴尬的揪住被子把自己拢紧,默默朝后面蠕动屁股,悄悄移开视线。 可是…… 左边,是五条悟大大咧咧抬起,平角内裤绷紧,大腿根一览无余的雪腻肌里。 右边,是随着大开大合的动作,内.裤松紧下滑的胯骨,隐约可以瞥见半个浑圆。 “……” 他不死心的再移。 前面,是五条悟衣角掀起,细腻整齐的腹肌。他还没有洗澡,此刻汗液随着呼吸的频率滚动流淌,滴滴晶莹在明亮的白炽灯下反光,在干燥的皮肤上舔下道道徒留遐思的水痕。 平日里酣畅淋漓打过一架后两人不是没有打过赤膊,甚至体术课后去到体育馆沐浴,那里的澡间是透明的玻璃隔间,他们也曾坦诚相待。 但在这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几秒里,在被圈揽的鼻尖满是对方甜腻的果香的空间,夏油杰满心满眼的坐立不安,喉头干涩,喉结滚动,有点后悔把那瓶喝到一半的矿泉水留在了医务室。 “……” 他沉默两秒,双脚抬起,以屁股为支点,妥协的转到后面,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 这退让的沉默的姿态印在五条悟眼里,妥妥的对方心虚了、词穷了,理没了,自己嚣张的气焰被助长了要开始闹了! 他迈着两条裸腿穷追不舍,一把揪住夏油杰当衣服领子使的被子把人转过来,两只眼睛阴恻恻盯着他:“所以,杰是渣了老子?” 咬牙切齿的怨气,声音都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追捕夢魔时的葬爱cosplay只是权宜之计,他可不允许自己真的吃亏! 所以这小子,还觉得自己吃亏了? 看着脸,不用说也知道对方拐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狭长的狐狸眼瞪的圆溜溜的,夏油杰一脸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得了便宜也不是这么个卖乖的! “我渣你什么了,我把你揍成渣渣还差不多!快乐都是你的,手酸都归我的!晃晃你那可爱的小脑瓜好好想一想,不管套用哪套逻辑,吃亏的都是我吧!” 五条悟耳尖一动,敏锐捕捉到了‘重点’:“所以杰是觉得自己吃亏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力拍掌一脸“如此这般那很好办”的表情,“那老子把自己赔给杰就好啦!” “谁跟你就好了!”夏油杰死命往后仰去躲五条悟越凑越近的脸,“你送我我都不要!总之,你给我放下那些有的没的的离谱心思,别给我整些七七八八的鬼东西!” 五条悟微微歪着脑袋,圆圆的猫眼盯着他。明明没什么大的表情,但夏油杰愣是瞧出了几分无辜委屈。 第46章 半晌,歇了力。他落地的那条腿也抬上床,双脚并拢的蹲在床上,把下巴软软的搭在夏油杰被被子围起来的肩上,声音黏黏糊糊的抱怨:“杰好过分。” 这种姿势,像忧郁的孩子抱住了自己心爱的金毛犬,垂头丧气的白毛猫猫抱住了不觉明历的黑毛狐狸。 精力充沛的猫一招安分下来,倒叫狐狸诡异的生出了几分手足无措。 他用力将被被子和手臂双重紧箍套牢的胳膊抽出来,轻轻揉了揉阖着眸子,垂在肩上的猫猫头。 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肩颈,明明隔着一层还算厚实的被子,却好像猫猫打哈切时开花的脚脚,一下一下踩在了心里。 “悟,很多事情你还不怎么懂。你太单纯,太洁白,太懵懂了。我们这样就很好很好了,不是吗?” 夏油杰的眉头像春日两道稍稍蜷曲的柳叶,细微处又勾的绵长。连带着轻柔又婉转的语调,都像是柳树下一弯曲折的溪水,总被或直道或弯流的碎石击散,冲到岸边,再不复归。 他发自内心对现状由衷感激,也对确定的未来心已笃定,匪石不转。 无论与谁,在已知的普世认可的残酷情境下深交,都是对留下之人的残忍。 他没办法向谁许诺什么,但凡出口,皆是背心的蜃楼,是欺取真心的诳语。 懵懂的神子一无所知,将寻到的宝藏满心欢喜递交给他。苦涩的囚徒接过潘多拉的魔盒,美丽绮丽的神秘蛊惑人心,他不能免俗,他无法摆脱。 他知道,他将带给他什么—— 瘟疫、干旱、疾病、仇恨,与封在盒底的百无一用的,希望。 至少他该将希望还给他,哪怕自己将面临冻馁、战争、苍老和灾年,但总该有什么来惩罚负心的魔鬼,譬如割舌与被巨石反复碾压—— 神总攻不会夺走神子的黄金时代。 这么想来,还真被五条悟说中了,他果真是个渣男。 顺着白发的手顿住了,他眸子晦暗,垂着眼帘,自嘲的笑了笑。 感到头上游移的温热顿在某一处,五条悟雪白的睫毛扑扇,慢慢睁开了眼睛。 黑发少年身上的气场倏地变了,从无奈一瞬间跳到了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闻上去又苦又涩。 五条悟一点不觉得是因为夏油杰对自己感到烦躁或倦怠。 他一向敏锐,难以分辨人类身上的情绪却也能看的分明,何况被他投以长久注视的夏油杰。 怪刘海是个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一个看见人类双眼常年物理上发光就把人当猫咪看的傻瓜!! 一个全世界只有他会觉得五条悟单纯懵懂容易被骗一不小心就会被欺负被莫名其妙的知识毒害幼小心灵的傻瓜! 不耐烦?讨厌?笑死! 怪刘海才舍不得老子伤心!! 于是他抬起头,改为单手环抱与更省力的跪姿,空出的手摁住黑发少年的后脑勺,将人用力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杰不愿意做老子的恋人就算了,杰不要不开心。” 像是长久跋涉的迁徙者,夏油杰终于卸力,不再提心吊胆,放任自己贪图片刻温馨。 他没有抵抗,看似在纵容对方:“悟不提了?” “老子只是想和杰永远在一起,名义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但无论什么名义、是不是恋人,杰都是要和老子在一起一辈子的,纸条上都写好的!所以如果杰不愿意,老子不提就好了,反正恋人没有杰开心重要。” “悟……” 夏油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仅凭想象他也能知道五条悟说这句话时的样子。 脸上绝对云淡风轻,眼神绝对会和从容沉着的陈述语气一样若无其事,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大话。 若是自己面红耳赤反应过大,他就会莫名其妙的挑高一边眉毛——大多数时候是左边——然后像咬不到尾巴的猫猫一样哈气。 想着想着,黑发少年突然闷闷的笑起来,然后将自己埋的更用力更深了一些。 埋着的鼻尖一耸一耸,若非六眼,五条悟还以为挚友被自己弄哭了。 左边眉头一挑,他悄咪咪的用脚趾夹住游云的铁链,从揉乱歪斜的枕头下边播到手边。 “打劫!” 突兀的,夏油杰笑出的牙尖还没收回去,靠着的壮硕肩膀就抽离开来。 茫然中,脖颈间的冰凉冻的他一哆嗦,干脆利落的一击锁喉将他圈牢,顺着力道被摁在床上。 望着挚友懵懵的眼神,五条悟嘿嘿一下,大掌扣住纤细的脖子微微抬起,将游云抽出来。 余光瞄到通体红黑,线条利落的三节棍,夏油杰眸光突地一凝。 “裂纹?为什么游云的棍柄上都是裂纹?” 游云作为唯一没有被赋予术式,完全凭使用者自身身体素质发挥作用的特级咒具,其本身的材质也称的上一句咒具之最。 见夏油杰好奇,五条悟手腕翻转,将游云迭起递给他。 当初远看还以为是特殊的咒文或纹饰,现在拿在手里,却见游云的棍身爬满了蜿蜒凌乱深浅不一的沟壑,尤其是中间的棍体,更是如同被人用小孩做手工的木锯齿寸寸磨过,表面的红漆剥落,只剩道道不规则的深黑疮疤横亘。 “这个啊,”五条悟摸摸下巴,云淡风轻道:“时空扭转拉不动的那根进度条呗。” 作者有话说: ---------------------- 第32章 闹掰(含补更) “这个啊, 时空扭转拉不动的那根进度条呗。” “时空…扭转?”夏油杰皱着眉头,迟疑的问道。 这太超乎想象了。 五条悟手舞足蹈的讲解:“这个世界被重置过?啦,就像是游戏一样,存档然后点击倒退, 或者从头开?始了第二周目。” “换句话说, 我和你, 世界上所有的人和物, 都被逆时钟转动了指针, 回到了过?去的某一个点, 但事实上我们?都曾抵达过?未来。” 黑发少年垂眸, 摩挲着并不光滑的棍体若有所思?, “所以游云的裂纹是‘未来’产物?为什么它的时间没?有倒退?” “这不奇怪,”五条悟歪站在床边,饶有趣味的拨弄着未被托举的那截棍体, 打了个比方, “就像是玩rpg,因为程序员技术不到位游戏出现了bug, 游戏界面的某些花花草草或者布景并没?有随着玩家点击存档而归复原有的指定状态, 而游戏却已?经发行,这些细节并不会影响主线推进和玩家体验, 程序员便懒得修复,一直遗留了下来。” 某一天开?始, 五条悟知道,这个世界出现了问题。 天空突然垂下了无数虚拟的金色丝线,像是刺破一切晦暗的阳光,天地都被熏的金碧辉煌。 它们?破开?苍穹,沿着云层的空隙洒下, 犀利平等落在每一个人头上。 五条悟不是例外,甚至身上洋洋洒洒的系满了无数线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若无其事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间浑然不觉的将?排布有序的金线织的密密麻麻,如同未来末日科幻片里一切归为数码消失时的场景。 人们?身上的咒力犹如被闯入的投影,明明灭灭间,夯实,透明,又?夯实。 这美丽神?圣的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蛮横的闯入五条悟泛出血丝的眼睛,他一眨不眨的看着一切,全无恐惧,反而诡异的兴奋。 世界在他眼里缺乏秘密,但此刻,有了值得他去他探寻探究的谜底。 夏油杰摩挲游云的指尖停住,他极力控制自己眨眼的频率,不想五条悟察觉分毫。 一直以来,他自以为得天垂爱,有幸窥视到未来的一角,有了撼动命运齿轮的主动权。 但尚未发生?过?的未来与?重启之后的现在有着天壤之别,他不敢去想那些他看到的——血腥、暴力、死亡……残酷的阴影真的曾经笼罩在他们?头上。 所以……他看的的并非是预言,而是…… “杰。” 五条悟收起斜倚的脚站直,温热的掌心猛的攥住夏油杰颤动的指尖,游云被陡然施加的力道震的乱晃。 夏油杰浑身一抖,打了个激灵。面上毫无异色,笑着回望向五条悟目光担忧的双眼,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刚刚走神?了,游云有点重没?拿住。”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又?圈住五条悟的手腕找寻,想要勾住他嘴里所谓的线头。 白发少年嘴上说着“哒咩”“非礼”的词语,却伸着手乖乖任他动作。 “只有那一瞬间而已?,线早就不见啦。”五条悟眉弓挑着,懒得相信他逞强的鬼话,转而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只有杰的身上还留存着相对浓厚的气息哟,所以杰是一切的枢纽。” 夏油杰圈住手腕的动作蓦地一顿,猛的抬头,“所以是未来的我扭转了时空?!” 逆转时空,颠倒乾坤,何等伟力! 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了句不自量力又?愚蠢至极的诳语,有所谓的神?明珠玉在前?,他怎能狂妄的冒领这篡天的壮举。 第47章 “这个老子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可能不是,但杰一定在其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说,手腕上夏油杰的手还没?拿开?,像是太过?不可置信,指尖与?掌心烫的要命。他懒懒的依着动作,转身在床边坐下,安慰自己瞳孔剧颤的挚友, “老子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杰会努力让一切归位,给世界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但杰最擅长?创造希望了。” 这一下,夏油杰的瞳孔是真的剧烈震颤起来了,他的目光像春日粼粼的湖水,声音发哑的喃喃。 “……悟……” 这样的五条悟,他怎么舍得和他分手,他怎么舍得让他伤心,但他要去做那个恶人了。 他决心将?暴力驱赶,让血腥远离。他想要让他可以永远干干净净的坐在一墙之隔的床面上打电动,不必去忧心牵挂所谓挚友的未来。 这一刻起,夏油杰决心做五条悟生?命的过?客。那个留存在对方记忆里违背誓约,背信弃义,冷酷无情,满嘴谎话的人,做他嘴里偶尔陶侃的“只会骗老子的优等生?”。 一切已?经发生?了,有些必定会降临。太阳冉冉升起,月亮就要坠落。 夏油杰无数次痛恨自己的傲慢、不堪、固执、贪婪、懦弱、悲观。 世界将如一幅缓缓褪色的画,慢慢剥落油彩,慢慢发旧,慢慢落满灰尘。待到那时,他不过?一具被困在日渐腐朽躯壳里的移动标本,扒在永不开?裂的石缝,可怜的遥望一点微薄的阳光,度日仓惶。 到那时,抑郁症患者尚且可靠着自残感?知自己尚存于世,他要又?以什么来证明自己并非停留人间的残影? 到那一日,为了感?受心跳,他会摁断自己的胸骨。直到嶙峋尖锐的骨刺扎进噗嗤跳动的心脏,直到意识模糊,双眼迷离恍惚,目光所及皆是片片糊掉的色块…… 可一切若能点到即止就好了。无论祂到底是如何的存在,只要给他纠正命运的机会,夏油杰不介意在心中?将?他供奉瞻仰,为他修一座信仰的神?龛塑像。 即便按断肋骨,咬掉舌头,一口口咽下自己的血,夏油杰相信自己能够为了梦想责任、为了父母亲朋、为了五条悟活下去。 忍耐是他十几年来做的必修课,而他一向名列前?茅,是个功底扎实、能够为此自豪的优等生?。 可一切远非那么简单,一切都要逝去了。 命运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但不得安息的忐忑心脏早有做出预警。逆转时空的代价难道仅仅只需一个凡人微不足道的感?官献祭吗?若真是如此,世界岂非是破败的竹篓,任何心怀不甘执愿的幽灵都能将?其揉扁搓圆? 比起逆转的“代价”,他已?经进一步担忧起“改变”的代价。 未来的景象是如此近在咫尺的清晰,又?是如此支离破碎的模糊,他要靠短暂而迷离的碎片去拼凑思?考,必要时还要依赖不靠谱无根据的想象去填充缝补。 “改变”会带来什么?会不会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会不会让原本安然无恙的人的命运因为他而陷入泥沼?最重要的是—— “改变”仅仅真的只需要他付出自己吗?他是“代价”,还是谁操控到掌心的、向未知的人们?收取本金与?利息的借口? 他无法确定,不敢去赌。蹑手蹑脚迟早会摔倒,胆战心惊会害死一个人。 他早晚会在五条悟的心巴上开?一个难愈的大洞,或早或晚,只是洞的大小不同,就像宿舍西侧的墙壁。 夏油杰也许对自己了解的不够透彻,但他至少有一两分的笃定,情感?这种东西,纠缠的越深刻越是难分难舍。他无法保证某天能够在汹涌的情海里保有理智,依照形势抽身而出。他也无法保证到了那个时刻,是否会比现在对五条悟而言更好。 到了那天依五条悟的性子,说不定舍不得愈合那个大洞,甚至照样兴致勃勃地将?裂口打磨的光滑平整,然后盯着顶天立地的洞口,歪着头,饶有趣味的将?摊开?的长?腿伸展进里面,欣悦地晃动自己的双脚。 哪怕是伤疤也远好过?空洞。疼痛是一时的,而酸涩——那种被风一吹便哀哀抽噎的酸涩历久弥新。 夏油杰绝不允许。他理当坐在光里伸着懒腰,光会把他勾勒地毛茸茸的,金灿灿又?暖乎乎。 在未来面前?谁都要让路,所以夏油杰得为五条悟的未来让路。这绝不是出于某种自我感?动,夏油杰只感?到深沉的愧疚。 他平缓了面部神?情,突然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一言不发地从洞口回到自己房间。 “明天叫人来吧洞填上吧。” “啊——?!”五条悟瞪着眼睛,啪嗒啪嗒地越过?墙面追过?去,噗嗤一下倒在干净整洁的床铺上来回打滚:“不要嘛——不要嘛!老子拿苍磨了好久的!杰不是答应老子了吗!怎么可以反悔!!” 夏油杰故作冷漠地看着在床上翻滚的人,以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语调缓缓说道,“你把我的床弄乱了。”冷淡的声音顿了下,继续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五条悟僵在床上,大大的眼睛骨碌骨碌的转。 他是没?有答应过?他啦,但一般他不说我不问不就是默认了吗!默认不就是赞同吗!赞同不就会来帮他成?为帮凶吗?! 他磨墙的灰还是夏油杰扫的,粘灰的床单被单还是夏油杰换洗的呢。 他撅着嘴不愿妥协:“杰帮了那么多忙不就是赞同吗,这个时候和悟酱纠结这个干什么?”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一边去勾黑发少年的衣摆。 五条悟撒起娇缠起人来,简直比撒泼打滚要玩具的孩子还难缠。尤其对夏油杰——这个极为纵容他的朋友,更是会发挥出十成?十吃奶的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达成?目的还要连吃带拿。 夏油杰一反常态地抱着手臂不为所动,甚至呵斥道:“我的扣子被你拽崩了,请你回你的房间!” 抓住衣摆的手倏地僵住,苍蓝的明瞳不敢置信的瞪大,他的视线寸寸扫过?面色发冷态度冷淡的黑发少年,似乎想用看穿一切的六眼去确认挚友有没?有被人夺舍。 白发猫猫猛的跃起,扑到黑毛狐狸怀里,臂弯勾着对方的脖颈把人拉低,另一只手不信邪的去摸他额头的温度。 “你中?邪啦?” 夏油杰不耐烦地偏首躲过?,用力一把扯下胳膊把他拽起,将?人推进对面。 “不要对人动手动脚,也不要未经允许踏进别人的房间!” 不拖不累的几句话,将?烦躁不耐的态度展现的淋漓。 五条悟措不及防被拖地趔趄,心头也窝了火:“好好的你发什么颠?!心理这么脆弱,这么一点点真相都承受不住吗?” “什么不要动手动脚,什么礼貌修养?先对老子动手动脚的人是你!对老子大包大揽管教的也是你!现在好了,一被刺激就找老子撒气,老子是你的出气桶还是一不高兴就使劲摁压捶打的捏捏乐?” 见他眼睛瞪出血丝,整个人像被刺中?一样怒气冲冲,夏油杰使劲摁下心头绵延的酸涩和难过?,双手插兜背过?身去:“对,我心理脆弱。我不尊重人,我反复无常我小人。还请五条少爷以后离我这种人远点。” “什么?”五条悟僵硬地收回俯冲的姿势,呆滞的站直身,整个人冷了下来,“你要撕毁条例?”这声音如高山雪水,清清泠泠,浇的人浑身冰凉,骨血生?寒。 夏油杰没?有回头,没?有做声,也没?有反对。 五条悟冷着脸,睁大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压抑心底的烦躁道:“杰,你怎么了?别忘了,我们?约定过?对彼此不能隐瞒!” 太不对劲了,一切都太荒唐太怪诞了。 转折点在哪里?一切从哪里开?始变化的? 在六眼强大的收集视野和运算功能里,从夏油杰踏进宿舍、进入浴室、坐在床上闲谈的每一丝神?情变化,每一句言辞语气,每一个细小到微不可察的小动作都被反反复复分析地纤毫毕现。 五条悟无机质的眼睛盯着黑发少年的背影,脑海里飞速的运算分析消耗着机体的能量和细胞,可任他如何聪明绝顶、谨慎审慎,也找不出一丝断轨的地方。 夏油杰默不作声,慢慢的走到门口。五条悟登时如同哺食的猎豹,身姿迅疾突进,用力压住门把手。 “出去打一架。” “不了,”夏油杰耸肩挣脱他的禁锢,拉开?了门,走出去两步,疲惫的声音落地,“只是……烦了你。” 黑色的人影消失在阴影尽头,像影子归于影子,悄无声息的匿进不可捉摸的黑夜。 房间里的身姿笔挺的像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只是睫毛颤动的落了捧雪,突兀的暴露出一点不知所措。 蹦极一样的落差——如果真的像蹦极一样可以发泄出来就好了。 第48章 五条悟松了憋着的气,低落的揉揉脑袋瘫在就近的床上,眼神?失焦的盯了窜动的飞蛾的灯影,心底默默地数着数。 躺了很久,想起那人冷酷决绝的话,他又?赌气的起身,状似嫌弃的拍了拍全身,忿忿的踹了一脚床,把无辜的床铺踢塌一脚,闷闷的扑回自己床上,闷在被子里又?开?始数数。 胸口依旧沉甸甸的可怕,燥意混杂着可以翻天的委屈闷在地下发酵,将?眼眶酿的酸涩,将?鼻尖酝的通红,将?空气都酦的酸涩辛辣。 比起凭什么,五条悟更多的是想不通和为什么。这股子疑惑绕在心头找不到出口,急得他团团转,转出些怨怪来。 一切都好好的,甚至上一刻做着的是所谓的快乐的事,染脏的内裤还丢在垃圾桶里,刚刚躺在床上嬉笑玩闹的人却却无踪迹了。 所以对立冲击陈列在眼前?,显得苍凉的事实多么残酷和不可置信。 夏油杰出门后乘着虹龙一路出了高专,漫无目的的在天上漫游。 天宽地广,但天上没?有月亮,地上点亮的灯也零零落落,想必是今夜人间太平无事,匆促奔忙的人们?都早早归了家。 夏油杰罕见的没?有站着或者规矩的盘腿坐在虹龙的龙角间,而是想起两人从天内理子家里回去的晚上,想起五条悟自在晃荡的双腿。 他也侧做在虹龙的背脊,将?双脚泡入缠绵遣倦的夜风,任由冰凉的风握住纤细的足踝,吹鼓起灯笼裤的裤脚,盖在仰躺着的身躯。 有风在,这是唯一的宽慰。 至少在长?久的冰凉的风的吹拂中?,发麻刺痛的指尖像是被凉风浸泡后的结果,而非来于痛彻心扉的胸膛。 望着无星无月的夜幕,想象着明天晴朗天气下澄澄的苍蓝,夏油杰无可奈何的长?舒口气,阖上了眸光复杂的眼睛。 滋长?的爱潜进梦乡,在斑斓迷离的梦境生?根发芽。 许是空气不流通,五条悟所幸坐起来,随手从衣柜抓了条裤子。从窗户上一跃而下跑到操场,莽着头狂奔五十公?里。 “老子再也不要理怪刘海了!没?有怪刘海的管束,一切都是自由的!芜湖~~~啊哦哦哦哦哦哦~~~” “怪刘海不跪在老子面前?匍匐着诚心诚意认错,老子再理人就是小狗!” 中?气十足的几声大吼,朕得黑夜下的鸟雀纷飞,震的家入硝子手头一个不稳,划破了手头牛蛙的传入神?经。 “这两个家伙,今晚再玩谁是猿人的游戏吗!可恶啊!” 她带着口罩,恶狠狠的盯着台上蹬腿的牛蛙,凉凉地握起凉凉的手术刀,给了凉凉的牛蛙一个痛快。 训练场的地板被汗水洇出深色的斑驳,空气沉重得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每一次呼吸都刺痛着即将?涨破的肺泡。 夏油杰手中?的长?棍带着狠厉的风声砸向伏黑甚尔,却被对方以一种近乎轻蔑的侧滑避开?。 前?几天,带着无何奈何的不情不愿,伏黑甚尔抱着老婆嚣张地直愣愣闯入高专的结界。 呜嘞嘞刺耳的警报声响彻高专,停留在高专的术士倾巢而出,层层围困这位榜上有名,名声响亮的传说级术式杀手。 在场的家入硝子心累的看着一左一右右右右——的两个冷脸dk,没?办法的自己讲清了前?因后果。 夜蛾正道当场脱下皮鞋追着两人满操场的跑,两人沉着脸难得没?说什么胡扯的歪道理,一人一边溜的飞快。 班主任最后还是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认命替学生?收拾了残局,伏黑甚尔自此摇身一晃,从人人喊打的术式杀手进化成?拖家带口的光荣人民教师。 “啧。”伏黑甚尔懒得看那落空的棍子,随意抬手,小臂轻松向外一推。 “咔啦!” 一声刺耳的脆响。 一股巨力攀上手臂,虎口瞬间麻木。那根布满裂痕的长?棍在黑发少年手中?断成?两截,半截断棍旋转着飞出去,另外半截随着用力到泛白的力度木刺扎进掌心。 夏油杰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砸在地板上,溅开?微小的水花。 伏黑甚尔退开?一步,随意甩了甩手腕:“行了,下去吧小子。”他下巴随意朝场边一点,“换人。那边那个,麻溜过?来。” 夏油杰没?应声,顿了几秒,用力将?那截断棍往旁边一丢才转过?身,径直朝休息区走去。 经过?场地中?央,他与?双手插兜的五条悟擦肩而过?。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空气瞬间凝固,连漂浮的灰尘都恍惚停滞了一瞬。 五条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侧头。他没?带墨镜,视线笔直地投向那个健壮的男人,仿佛夏油杰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夏油杰克制住自己想要越狱的余光,只是状似口渴的抿了抿干燥的唇瓣,而后径直朝着水壶走去。 伏黑甚尔眯着眼,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无声地咧开?一个讽刺的笑。 他目光锁定五条悟——这位同样传说级别的六眼神?子——下巴挑衅地一抬:“喂,小子!憋着火?来,让我看看,‘最强’的拳头是不是跟你现在的脸一样硬。” 话落瞬息,五条悟冷冷抬眸,身姿晃动。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了一瞬,再清晰时已?出现在伏黑甚尔侧后方。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抽出成?拳,带着沉闷的呼啸,直捣腰侧软肋! 伏黑甚尔脸上依旧懒散,只凭身体本能,腰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轻松让五条悟的拳头擦过?,反手直轰向名义上的学生?因扫腿而毫无防备的腰腹。 拳头狠狠砸在少年仓促格挡的小臂上,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五条悟的眉头狠狠拧起。 “喂,夏油,”场地边缘,家入硝子随手抛了瓶水给他,“闹得够久了哦,你们?什么时候和好。” “那可是六眼神?子欸,他们?两个关?系很好吗?” 说话的是个身着巫女服,留着公?主切双马尾的高二学姐,庵歌姬。 家入硝子哼笑一声:“等过?几天他被哄好你就知道所谓神?子的真面目了。” 拖夏油杰的福,这几天五条悟日日板着脸,身上的冷气更是不要命嗖嗖地放,还倒真有了几分旁人想象中?的神?子该有的威势。 夏油杰面无表情的灌着水,盯着场上的人影,眼睛一眨不眨:“我和他不会和好了。” 这语气,斩钉截铁。 ——这是夏油杰自认为的。 家入硝子长?长?“哦——”了一声,话音回转蹦出一句:“我不信。” 夏油杰又?恼的灌了一口水,没?吭声。 家入硝子挽着学姐的胳膊望着靠着椅子孤零零站着的黑发少年:“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吵架的那天和你对我说‘五条悟也不该孤独’是同一天哦。”望着黑发丸子头默不作声的样子,她又?说道,“姑且问一句,为什么?” 骄傲又?傲娇的五条悟大少爷捱了几天受不了,不是没?有别别扭扭的给过?台阶。 说一个两个人都感?兴趣的话题、看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一些咒力知识、像是被手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站在教室外面…… 但夏油杰从没?有搭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顺手牵住他。 汗水从额角、鬓边、下颌不断滚落,浸湿了雪白的发丝和衣领,五条悟湿红的耳尖微动。 “唔!” 一记刁钻的勾拳擦过?他的脸颊,在他莹白的颧骨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红痕。 场边,夏油杰再一次拧开?瓶盖,仰头灌水,喉结快速滚动。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无法平息胸中?那团翻搅的焦灼。 “夏油?” 没?等到回答,女同期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机械地转头,回望向难得执着的女医生?。 家入硝子铁了心今天定要问出个一二三所以然来,夹在两个空调之间的滋味她受够了! 更别提五条悟偶尔的发疯之举,也算是报了夏油杰外带的烟酒之恩。 “只是烦了而已?,就像你说的,没?有人会对sa……五条悟有过?多的耐心。” 伏黑甚尔左手成?爪,闪电般抓向六眼神?子的面门。五条悟像是被逼狠了气急了,咬着腮帮子扬起拳头,狠狠砸入男人的掌心。 论单纯的力道,五条悟远不敌身经百战又?身为天与?咒缚的男人。 被攥住的手挣脱不得,他身体猛地一歪,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如同被折断的标杆,不受控制地被这股巨力狠狠扫飞出去! 方向,正是不远处靠着椅子的夏油杰! 风声在耳边呼啸,身体在空中?失去控制地翻滚,视野天旋地转。就在这颠倒混乱的视野里,他清晰看到了那个身影。 几乎是出于一种刻入骨髓的倔强,五条悟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抗拒。他强行扭动腰腹,不顾身体在空中?带来的剧烈撕扯感?和手骨的剧痛,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强行扭转身体的轨迹! 第49章 就在他即将?重重撞上观众席、撞上夏油杰的前?一瞬间,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违反惯性的角度,硬生?生?地改变了飞行的方向,轰然砸落在离黑发少年足有一米多远的地板上! “呃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自抑的痛哼出声,他单膝跪地,死死撑住地面才勉强稳住身体没?有彻底倒下。 夏油杰下意识上前?摊开?的臂膀彻底僵住了,心脏在胸腔狂跳,重的要撞碎肋骨。 五条悟眼中?混杂的剧痛和强烈的抗拒情绪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了他的眼底。 看着近在咫尺剧烈喘息的人,夏油杰整个人僵死原地。喉咙里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死,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机械地后退几步,几乎狼狈的打了个趔趄,满目仓惶的后撤离去。 家入硝子抬手摁在白发少年的肩上,有些无语地望着那道像是自己深受重创腿部骨折的酿跄背影,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伤口在反转术式的伟力下纷纷愈合,连最浅显的淤青也从白净的皮肤上消失无影。 夏油杰匆匆回了趟宿舍,接到电话后又?匆匆出门,没?有片刻停留。 他最近总是匆匆忙忙,将?能单独承担的任务全部接手过?去,偶尔的空闲,也借着预约心理医生?的由头天天在外面晃荡,像是要将?空缺的裂缝用杂事堆满,好让风呼呼吹过?时没?有多余的杂音。 这就是近两周里两人的相处模式——有其他人在场,一个开?口了另一个就绝不会说话;尽量避免身处同一个空间,就算是夜晚,也有咒灵挡住洞口。 五条悟背对洞口盘腿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枯黄的枝叶。 就保持这个姿势,看了不知道多久,如同结冰的圣像,但始终没?有等到观光的来人。 毒瘾一般的,如附骨之疽,陡然戒断身体便战栗难捱,如同活生?生?剥去一半的血肉,目光也痛的迷离起来。 游戏手柄随手丢到一边,手机也在主人发呆时滑落在地面。 突然,手机震动,机械女声一板一眼的播报。 “尊敬的客户,2005年11月xx日,您尾号为xxxx的银行卡受到转账金额一百二十万円,回款备注:甜品贷。” 夢魔的任务报酬是两百万円,夏油杰约莫是把银行卡里剩余的所有存款全部汇给了他。 五条悟涣散的目光聚拢,板着一张冷若三九寒冰的脸勾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来接老子,对,就现在!” 回到高专,夜色已?深,夏油杰带着一身寒气和黏腻的咒力残秽从窗户翻进房间。 双脚刚落地,他整个如同被点穴一样直愣愣地站在窗边。 房间西侧,那里重新竖起了一张墙,墙面光滑,新刷上的漆雪白光洁,和其他三面泛黄陈旧的墙壁形成?鲜明对比。 他站了几秒,几乎挪着步子进了浴室。 刚洗完澡,家入硝子便敲响了窗户:“五条被你气的回家了哦,”她叼着烟翻出一张照片,“开?的劳斯莱斯boat tail,听说全球仅三辆的顶级豪车,市值2800万美元呢。” 见黑发少年垂眸不语,她又?下了剂猛药:“五条家的人去了校长?办公?室一趟,你说,他不会退学了吧。” 夏油杰握着窗沿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半晌,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挺好的……他回家挺好的。” 家入硝子收回手机,沉默的打量他片刻,撑着窗沿翻身坐在上面,“你真该照照镜子,那样你就会被自己丑的‘哇——’一声哭出来,那样倒还显得真切许多。”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坦白告诉我为什么要冷暴力他,别甩给我什么‘腻了’‘烦了’的鬼话!” 夏油杰缓缓动着脸上僵硬的肌肉,收起嘴角歪斜的弧度。他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和偶尔几颗闪烁的星子,月亮被蒙在后头,洒落的光织成?纱铺在窗前?,连同缭绕的烟气一起被吸进肺里。 夏油杰长?舒口气,将?混杂的气圈吐进四合的夜色。 “他太依赖我了,这样是不行的,硝子。”他盯着光毯,撑不住了一样将?双手交叠,额头抵了上去,“你知道的,咒术师时刻面临死亡,如果有一天我死去,我希望他不必记挂我。” 家入硝子用力吸了口烟,将?烟蒂不礼貌的摁在男同期的窗沿:“我挺讨厌你的傲慢,真的。你总是自顾自的替别人做出决定却从不过?问他的想法,要是点出来又?没?脸没?皮的破罐子破摔说‘被办法我就是这种人’,死性不改的臭驴。” “一面说‘我再也没?见过?像他那样坚定的人’,一面又?把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护在怀里,像什么易碎的雪人,好像稍微捧出一下就会化掉。” “五条悟不是你的崽子,他是五条家五百年一遇的神?子,远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你对他的保护太畸形了。” “可世界最难的就是知行合一,我不想把风险留给他。”夏油杰嗓音发哑,依旧俯在手上,像是个无措迷茫又?倔强固执的孩子,执拗的守着一方天地。 不是不能徐徐图之,可心和嘴就比大脑率先做了反应。 家入硝子说他死性不改,打死不回头是真的,到现在,夏油杰虽心有感?触,可心头最后悔的还是没?有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因为最终会失去就剥夺了拥有的权利,真残忍啊,夏油。” 若有若无、恰似叹息的一句话,混在消失的烟气里,随着空气冷了下去。 窗边的少女踢踏着月色离去,把空间留给消沉低落的少年。 夏油杰抵着窗户趴了很久,也不敢抬头看看今晚皎洁的月亮。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的挚友? ----------------------- 作者有话说:写僵硬对我来说太难了吧[爆哭]不同等级咒灵祓除的工资没找到,两百万是我灵机一动胡诌的。[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 第33章 离别与支援 时?间一晃而过, 隔壁寝室再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最近的?任务还是?频繁,受伤的?咒术师有增无减。家入硝子不是?奔波于救治的?路上,就?是?忙于钻研新运送到的?医疗设备,偶尔还要分神看顾昏迷的?伏黑葵。 也许是?实在忙得转不开身, 又或许是?想留给某个装睡的?眯眯眼一点?赖床的?时?间, 她没有再插手过两人的?事, 也没有在黑发同期面前提起过那个咒术界的?“you know who”。 夏油杰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 身形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在一个灰蒙蒙看不清天空的?早晨, 他恍恍惚惚坐起身, 混沌思绪转了很久很久, 才惝恍地记起今年的?年份。 他慢吞吞地拉开那床拖延许久还没来换的?薄被, 拖着?步子走到窗前,迷茫地打?开窗户。 昨夜下了一场雨,凌晨六点?的?草木还浸没在茫茫水汽里。他靠在窗边, 只要再往前倾一点?——仿佛只要一点?点?——就?能轻而易举地望进隔壁那扇窗, 看见那个阔别已久、大概仍在熟睡的?白发少年。 他的?房间只有这一侧窗户,开学那天五条悟就?是?从这里翻进来的?。 夏油杰试着?在脑海中勾勒那天的?画面——走廊东侧的?尽头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五条悟估计是?瞥见那里起的?主意。 或许他先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从隔壁翻进来毕竟近得多。不过依他的?性子, 更大可能懒得多想,沿着?管道攀爬对猫来说也许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有趣游戏。 他会踩着?东侧那扇窗子只够脚后跟挨地的?边沿, 双手大张贴着?墙面,像只螃蟹一样?蹑手蹑脚地挪移。 夏油杰那天在电车上, 弄掉了一只行?李箱的?轮子,后来上楼打?闹时?又断了一只,那个缺胳膊断腿的?箱子仍然横放在衣柜最低端。 那天他流了不少汗,有累的?也有打?架打?的?,但不可否认那天是?个绝佳的?艳阳天。 夏天是?那么纯净温润, 明亮的?像他的?眼睛。 当然,五条悟大概并不这么觉得。爬窗的?时?候,那双生辉的?眼睛可是?吃尽了阳光的?苦头。 三分之二?的?脚掌悬空,金尊玉贵的?少爷猫被晒得眯起了眼睛,然后臭着?脸在心里唾骂:要不是?怪刘海把老子赶出来,老子才不会这个点?来晒太阳! 想着?想着?,夏油杰唇边不自觉地哼出笑声,继而又感到些许惋惜。 那天他急着?洗澡,没能目睹五条悟当壁虎的?模样?,这致使他的?手机相册里少了一张限定版不再复刻的?照片,即如这个一去不复返的?夏天。 这天,夏油杰像往常一样?起床。 辅助监督已经把今天的?行?程发到手机,自从五条悟回到五条家闭门不出,石田辉几乎成了夏油杰的?私人助理。 第50章 黑发少年绑好丸子头,习惯性地拉开窗户看了会天色,像每一个早上,像成习惯的晨祷。 发了条消息后他拐去办公室,顶着心思细腻的班主任欲言又止的眼神,夏油杰面色如常地讨过隔壁的钥匙——定时打扫那里,几乎成了他除晨祷外的另一个习惯。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光明正大踏进这里的理由,尽管他曾无需经过主人同意地踏入过千万遍。 空白墙面上挂着一副硕大的照片,照片中的短发少女站在中央,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各揪着一只兔耳朵,另一只手默契地绕过自己的后脑,在粽发少女脑后比了一对兔耳。 三个人都笑的灿烂极了,快乐得没有一丝烦恼和阴霾。 每次进来,夏油杰都要在这张照片下注视很久。 照片静静挂着,巨兔洗过后摆到女同期房间里充当无坐垫沙发。望着照片里五条悟见牙不见眼的模样,他夏油杰总觉得,那个万圣节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手机里躺着很多照片,搞怪的、装酷的、单纯的美食和风景照,自己拍的或是别人抓拍的丑照,最多的是他和五条悟的合照。 吃饭的、打架的、玩闹的、甚至有那张被造谣的“吻照”。 夏油杰不是爱记录或者沉迷自拍的人,他的镜头对准的总是那些绮丽梦幻的景色,比如黄昏易散的烟霞、比如风吹雨打后满地的落花。 拍照是五条悟的喜好,夏油杰只是习惯性地接纳了这件事,连同爱好的主人一并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五条悟很早就察觉,自己这位眯眯眼挚友很喜欢他的眼睛,总是被它吸引,盯着它一眨不眨地发呆。 没有人不喜欢六眼,原因自然不由分说——那是力量与地位的象征,拥有它几乎可以宣告拥有了一切。 这种喜爱源于羡慕和嫉妒,他们都恐惧端详、恐惧注视和被注视。 只有夏油杰这个怪人,他单纯看着的,是五条悟的眼睛。 一双只需要用‘漂亮和非凡’,而无需其他修饰词点缀的眼睛,一双他乐于赞叹,乐于注视与被注视的眼睛。 发现这个秘密比发现夏油杰异常纵容自己还要早。 五条悟极为自恋地对着那双甚是奇异的眼睛,拍了一张很有气势的氛围感照片,美名其曰‘满足你的小爱好’,乐子一样发给了黑发少年。 不出意料,夏油杰露出了和他预想中一样的跳脚模样,咬着牙面红耳赤地与他对呛斗嘴。但背地里,那张照片还是被口不对心的丸子头少年的敲敲收藏。 “少主!”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五条家演武场的火热朝天。 他人耳中闭门不出、黯然神伤、龟缩后宅的大少爷无聊到天天在家兴风作浪。 昨天整顿五条家伙食,花了大价钱从各个奶茶店、甜品店甚至肯肯和麦麦挖了一大堆使得各个长老狂按人中直呼‘成何体统’的厨子,今天又大手一挥,把五条家的小辈通通召到了演武场,美名其曰检查五条家未来战力。 在长老们‘神子终于长大了,懂得关心家族未来’的欣慰眼神里,在望子成龙的封建家长千叮咛万嘱咐的殷切期盼中,一群或大几岁或小几岁的少年视死如归踏上了战场,然后水灵灵的在几招内败得体无完肤。 更折磨人的是自家少主一边嫌弃一边催促着轮番上场,车轮战从头到尾轮了三四遍,轮的每个人都鼻青脸肿生无可恋,而五条悟却越打越气闷,不仅丝毫未觉疲惫,反而是战性被勾起却得不到抒发的躁动不满。 短短几个月打乱了他十七年的习以为常,令他一转身竟觉得无法忍受。 这通及时雨来得千盼万盼,五条悟不耐烦地一把抢过手机,伏黑甚尔低沉粗犷的声线传来。 “贵人多忘事的大少爷,还记得交易吗?” 五条悟冷哼道:“难怪游云给得那么爽快,占便宜占疯了?” 伏黑甚尔弹着指甲漫不经心道:“大不了儿子也给你,一个十影,说到底还是五条家赚了。” 突然被提起的十影术法让五条悟不合时宜地走了神,离开之时那只被随手拎来的崽子好像还在高专自力更生? 高专有食堂、有宿舍、有没事的学生关怀照顾,伏黑惠的日子比曾经好过很多。 五条悟从石子小径一路踱回自己院子。这里居于五条家最北端,是最内里最僻静宽广之所,不仅占地广阔,而且方圆空旷没有其余建筑,是五条家家主历来所居之地。 自五条悟诞生,上任家主便自辞退位成了如今的大长老,只等五条悟成年便可上任接手偌大的家族。 “再不冒泡,别怪我把那个咒灵操术打到鼻青脸肿半身不遂!” 五条悟阖上障子门,单手拽住下摆,微微歪头,将衣服扯得只留接电话那只手的袖子。他不耐烦地换只手,衣服彻底丢在了地上,恶声恶气道:“打就打呗,又不是打我。揍重一点!给我把他脑子里的水揍出来!!” 前杀手先生扯着嘴角,只当他在放屁。 “老子会关注的,送回就派人丢给你,行了吧。” “你给我……” 话没说完,长久的电音播报入耳。 男人气笑了,他眯着眼准备去捉某只狐狸出出气,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软肋。 刚走出医务室的长廊,他与行色匆匆的夜蛾正道打了个照面。伪·黑1道大佬听到前·术士杀手的目的,非常不巧地表示:“他接到临时的增援任务,体术课回来不了。” 冰冷腥臭的污水漫过脚踝,空气里飘着东西腐烂的臭气。 木下握刀的手心全是汗,走在前面的藤井声音发哑,手电光在雾里散开。 “妈的…这鬼地方……窗的人怎么观测的?三级?放屁的三级!” 木下喉咙干涩,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自从踏入这庞大的地下排水系统,那股阴冷就无处不在,像条暗中盯紧猎物的大蛇,那绝不是三级咒灵该有的压迫感。 藤井不敢大声喘气,他抖着手,光束猛地扫过右侧一条岔道,视线尽头只有一道黏糊糊的拖痕。 “妈的,撤!木下!快撤!”他惊恐地转身嘶吼。 但已经来不及了,腥风从身后卷来,把木下直接掼倒在水坑里。 “呃啊——!”藤井的惨叫声凄厉,从身后炸开。 木下狼狈地趴在水里,哆嗦着摸到手电。光束剧烈的乱晃着,藤井不见了。 通道中央,一团挤压的肉块塞满了空间,那东西表面覆着黑色黏膜,不断分泌着粘液。正对木下的方向,几缕染血的布片被勾在牙缝中。 而藤井……藤井半截身体被粘粘液包裹,腰下是被吞吃的碎肉,碎肠子和破掉的器官流了一地。他十指抠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对着木下,发出‘嗬、嗬’的气声:“走…快…走…走……” “藤井——!!” 木下挣扎着爬起来,极度的绝望几乎烧掉一切。他举起短刀,朝咬住藤井的粘膜劈去! “给我、放开他——!!” 触及的瞬间,刀锋像撞到一面无形的墙。挥刀的手臂停在半空,一股钻心的阴冷窜上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咕唧……咕噜……□□被碾碎的闷响声传来。 他的心脏瞬间揪疼,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吞吃,最后一丝反抗的意志也泄了。咒力溃散,短刀哐当掉进污水。 庞大的肉块朝着木下蠕动着逼近,男人深深垂头,跪在地上一声不发。 尖锐的肉刺扎穿他的左肩,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掼在湿滑的水泥墙上。 剧痛和失温的麻痹传来,视野摇晃,黑液滴在他的眼皮上。就在张开的利齿即将压下的那一刻,上方的水泥顶毫无征兆地炸裂来! 刺眼的天光劈下,水泥块和钢筋倾泻。咒灵像见到天敌的老鼠,发出惊怒的嘶叫。 剧变震得木下短暂清醒过来,他艰难地撩起眼皮,透过被血水模糊的视线向上望去。 光!带着尘烟的刺目光束中,一个身影降临。 黑色的高专制服勾勒出少年挺拔瘦削的身形,标志性的丸子头束在脑后,几缕黑发贴在额角。 他微微垂眼,面庞在光影中看不真切,只是稳稳坐在银白巨龙的背脊,身下是崩塌坠落的土块和弥漫的烟尘。 第51章 夏油杰。 高专的天才,咒灵操使…… ----------------------- 作者有话说:这篇文里的惠妈私设没有去世,津美纪是被惠妈偶尔照料的邻居姐姐,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想原著那么亲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第34章 真相 黑发少年没有悬停, 身体落地的瞬间已如离弦之箭,朝着即将吞噬木下的咒灵猛冲过去。 身着旧式学生服、长发披散的身影无声浮现。她垂着头,手中那把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巨大剪刀高高扬起,扎破黑色黏膜, 深深捅进扭曲蠕动的巨大肉球之中。 “撕了它!” 伴着杀意凌然的命令, 裂口女闻声而动。惨白的身形顿时化作莫测的鬼影, 巨大而又生锈的剪刀在空中拖曳出森森寒芒。 一只二级咒灵, 在准一级的裂口女面前全无还手之力。咒灵的残躯随着夏油杰抬起、轻拢的手掌, 凝实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硕大黑玉。 扎入木下左肩的骨刺随之消失, 留下一个汩汩渗血的空洞。他惨白着脸, 捂着肩骨碎裂、迸溅进血肉的空洞, 摇晃起身,蹒跚着走到藤井血肉模糊的半截身躯面前,失了力, 訇然跪倒在地。 夏油杰抿着起皮的唇, 干巴巴地说:“抱歉,我……” 木下指尖颤抖着, 碰了碰藤井裂开的眼角, 像被惊扰一样弹起,又哆嗦着手指将冰凉的掌心覆到涣散的双眼上, 哑声道:“请让我自己待一会吧。” 黑发少年无措地站了几秒,茫然的转身出去。 黑色商务车停靠在小巷口, 夏油杰忘记布帐了,故而从下水道出来一抬眼就能看见。 石田辉靠在车前点了支烟,厚厚的镜片被烟糊满,镜片后的眼睛斜了下,随手打开了倚着的副驾门。 夏油杰止住步子, 幽紫的眼睛冷冷看着他:“你知道赶不及?” 来的时候,他坐的是后排。 像被吓到了一样,辅助监督叼着的烟惊惧地颤抖,牙关节打颤,最后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我闻到了血味,很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憨憨的男声急得结巴,最后主人捂住脑袋低吼起来,是个人看了这夸张的反应和漏洞百出的台词都得追问下去。 夏油杰维持不住一贯的温柔脾性了,实话说他骨子里便是个有点恶劣因子的人,否则与花见花败的五条悟也玩不到一块去。 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身后的空气像打包小盆栽的网格纸,划出道道裂缝,缝中黑气涌动,探出触手、节肢、蠕动的眼球,甚至还有缝合拼凑的人脑。 石田辉连滚带爬,抓住少年的裤脚:“我说,我说!” 他仰着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手上不可名状的粘稠液体不经意揩在了夏油杰肥大的灯笼裤上,末了还用力搓了搓指尖。 “我真的不知道!”在他的手即将挥下,石田辉急忙蹿起扒住夏油杰的胳膊,“但我大致猜到了!” 唯唯诺诺的辅助监督大抵也觉察到了少年的不耐,加快语速连珠炮似地一阵突突:“为了巩固权利,招揽不成高层一向会以类似手段打压非家系出身的咒术师。” 石田辉说:“这类咒术师接受的不是咒术界传统‘弱肉强食力量至上’的教育,他们被家庭、学校和社会灌输的向来是友爱平等……都是半大少年,心里怀抱着格格不入的英雄主义。” “看到咒术界‘真相’后,这类人的第一反应不是适应和服从,也不是明哲保身或敬而远之,而是想方设法改变。对于掌管权力的大人物而言,他们就是一群不定时但迟早会炸的弹,就算是个哑炮,但嘴上骂骂咧咧的也很挑衅威严。” “可不是说咒术师的人数……” 意识到什么,夏油杰陡然闭住嘴。 “你意识到了吧,”石田辉抽出一张纸擤了擤鼻涕,“于他们而言,维护社会平稳运行是政府要考虑的事,他们甚至巴不得偶尔乱一乱,才好从那群政客嘴中多抢点肉吃。” “还记得被拖了很久的‘夢魔’任务吧?”将纸丢进垃圾桶,石田辉脚尖碾了碾方才掉在地上还冒着火星的烟,绕过副驾驶,坐进驾驶位。 夏油杰冷着脸坐进去,顺势砰上门。石田辉又点了支烟,烟盒朝身侧示意了一下,少年随手抽出一根叼着。 “要火吗?” “不了,你这烟没标还有股霉味。”刚放进嘴里,丸子头少年眉心便拧了拧,把烟丢进了车门储物格。 石田辉倒是享受地吐出一缕烟圈:“我猜你知道家入小姐的处境。” 夏油杰瞄了他一眼:“不演了?” “不了,”石田辉嘴角勾起一道玩味的弧线,支着车窗的手弹了弹烟灰,“在你面前衣服快要脱光了,还演什么?” 再次吸了口烟,他接着说:“任务是故意拖延的,本意是希望清水三派系的人能够央求咒术界派出家入小姐为他治疗,这样就可以多赚一笔人情。但没料到他们本着清水三是最后中招的,寄希望于咒术界派人祓除生事的咒灵” 夏油杰不解道:“可是硝子还是出手了。” “性质不一样。”石田辉望了望洞口,又接着说,“咒术界一向以‘术有专攻’的名义包揽了所有与咒灵咒术有关的事物,在这件任务被压了半个月、连最后的受害者都被危及的情形下,这件事就是咒术界力有不逮的无能表现,所以无论他们情不情愿都得保住清水三的性命。这时派出家入小姐不是为了谋求利益,而是一种另类的补偿和堵嘴。” “近几年政府与天皇越来越不满咒术界专断封闭、动辄威胁的行径,试图插手咒术界事物,寻求掌握主动的方法与契机。” 闻言,夏油杰狭长的狐狸眼瞪圆,讶然惊呼:“炸弹!” 石田辉肯定地点头:“政府在警察厅设了一个拥有最高调遣权的特殊部门,用以研究咒具和招揽术师。上次你们所见的该部门的外勤组组长清水二是清水三的兄长,便是他力主绝不能因为弟弟割地求饶。” 听到确切消息,夏油杰的第一反应是——政府疯了吧?! 要知道如果普通武器有用的话,四级咒灵只要木质球棒就能击退;三级咒灵若有手枪便可对付;面对二级咒灵使用散弹枪才算勉强;而一级咒灵连出动战车都不一定能安心;特级咒灵则得使用集束弹地毯式轰炸。 而对标的同等级咒术师指的是一定能够祓除此等级咒灵的术士,特级更是能够随手覆灭一个国家的存在。更别提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对咒灵造成伤害。 咒具的制作材料除了某些特殊的材质外,用的最多的就是死去的咒术师的骸骨。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可以研究出有用的咒具,受材料的限制也根本无法实现量产。 再退一万步来讲,问题还有很多很多:比如咒具附加的术式发动要依赖于一定量的咒力;再比如普通人体内的咒力水平超出浮动的正常范围就会打破平衡,比如伏黑葵。打破平衡的代价昂贵且惨痛。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石田辉道:“你怎么肯定他们与唯一的特级没有联系?” “九十九由基?她支持你们?”夏油杰蹙紧眉头,反应过来,“就算有她的支持,他们也无法照期望那样维护好社会的正常运转。” “只是插手或制衡,不是取代和覆灭。”石田辉解释了句,又笑问:“这么不看好他们?” 夏油杰坦言:“我不相信普通人在咒灵面前的力量。我也不相信招揽和任用诅咒师的势力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听到现在,夏油杰完全知道清水二为什么看到被打死还不肯把尸体交给他们的五条悟时会那么愤怒。 家系出身的咒术师不可能被他们招揽,那么试问,出身平民的咒术师按比例来说能有多少? 仅有的一点点,还要被两所高专瓜分。那么政府逮捕诅咒师的目的就很明显了——能用活的就用活的,用不了活的就用死的。 他反问一直为政府一派说话的石田辉:“你倒是很看好他们?” “不,”石田辉轻笑一声,“只是更讨厌咒术界罢了,我父亲当年也是个和他们一样的咒术师呢。” 他望向抱着滴血的前躯,一步步踩着血迹缓缓走来的木下,像看到了年轻的石田彰,又像是望见了昨日的自己。 石田辉看人很准,夏油杰有着少年人玩乐的本质和有点腹黑的个性,但他的本性柔软又敏感,温和又多思,喜欢自己承担和肩负沉重的东西。 就算是喜欢装着无辜给人添堵的自己,也不忍心告知少年——今日他们多半因他受难。 ——高层在震慑、警告、威胁。 第52章 所以掐着表,派出了这个故意为?之又漏洞百出的任务。 “1998年,一级咒灵青女房现身青森,造成重大事故致使?数百人受伤。那是个咒灵涌现的动荡年份,任务在恰当好处的时间以正当的由头分?派给了东京高专两个年级包括带队老师在内的9名术士,这本?该是个十拿九稳的任务,但是特级咒灵玉藻前显现了。”这支烟抽完,闻着车内的烟气,石田辉摸着烟蒂又想点燃一支,“……也许是幸运之神眷顾,老师和两名学生逃了出来,但其余人全部被埋葬在了青森的废墟里?。” 夏油杰复杂的望着他?。 石田辉摩挲着烟盒沉默了一会,“我和父亲是其中两位,我们逃离后?上报高层,玉藻前却消失无踪了。” 车窗被叩响了,石田辉并不在意自己?的车被血没流干的身体染脏,反正还可?以再坑个几辆。 他?开?了门锁,放平座椅,让藤田安眠。 “理?想主义者虽是自我调侃,但也是真心的。不过?我只在意咒术师,并不太关心普通人的死活。” 看夏油杰一直沉默着,出于怜悯……也许是某种更复杂的、想检测的恶劣想法,男人主动挑起话题,“高专的所有课程你都学的不错吧。” 黑发少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谦虚的表示还可?以。 石田辉了然的笑笑,说道:“我所说的‘真相’可?不止是平民咒术师被高层针对的事。” “如果你翻遍了所有的课本?和高专图书馆所藏的书籍,你会发现,有一条最基本?、家系咒术师人人皆知、就像‘咒力源于负面情绪’一样基础的常识,却被人为?刻意地从课本?和课堂抹掉了,家系咒术师习以为?常或基于其他?目的,默契的在平民咒术师面前再三缄默,这个‘真相’就是——” “咒术师是不会产生咒灵的。” “砰——” 木下放平藤原,用力合上了车门。 第35章 叛逃初想 浓郁的血腥混杂着?尘土和未散尽的烟味, 整个?车厢像是?一个?混杂着?各种废弃物的垃圾场。木下张圆了嘴,舌头?生理性地打?直,他急忙摇下车窗。 车外,厚重铅云将天光遮挡, 只偶尔泄出几丝惨白的光晕, 城市灰旧的水泥腐败, 连摩天大楼和柏油马路都仿佛长?满了飞舞的霉菌。 他再也忍不住了, 酸水沸腾, 逆着?胃道食管, 将整个?喉部都烧得刺痛。 木下捂住嘴的手背鼓出青筋, 左手颤抖地扳开车门, 佝着?腰一头?撞在墙上。 “呃……哕……” 他声音嘶哑,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尽是?黏连的酸水。 来不及细想?石田辉那句话的含义, 夏油杰拿起抽纸和一瓶矿泉水走到边上, 轻拍木下薄成一片上脊背。 男人挣扎着?抬头?,眼底像浸了血, 那血色恍惚要随转动的水光一并?流出来。他攥住背上的手掌, 五指收紧:“刚刚他说什?么?在说一遍。” “你……” 一时间被他眼底的疯狂慑住,夏油杰竟愣在了原地。 “说!” 他大吼一声, 力道无意识地抓得夏油杰生疼。 夏油杰悄悄转动了下不舒服的手腕,轻声复述:“他说, 咒术师不会产生咒灵。” “不、不会……咒术师不会产生咒灵?!不、不会产生!!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松开手,向后趔趄几步,喃喃自语着?。语气里的茫然?迅速被惊愕和荒谬取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的哭声大笑起来。 车内, 石田辉又点着?了一支烟。燃着?的烟头?在昏暗的车厢内明灭不定,一如那双晦暗的眼睛。 “夏油杰!你听到了吗?我们?豁出性命去保护的……藤田用命去救的……是?一台台源源不断生产咒灵的战争机器啊!他的死、他的死是?无意义的!没?有意义,没?有用!!不值得——!” 他坐在地上仰面朝天,又哭又笑,像个?疯子,问另一个?人是?否感同身受,感知到他们?被蒙蔽、被玩弄的命运。 夏油杰喉结滚动了一下,并?没?有满足某人扭曲的心态。这句话他硬要说有什?么感触,顶多是?震惊过后愈发厌恶玩权弄术的烂橘子们?。 “木下君,”黑发少年温柔的声音响起,亮的像是?一泓清水:“祓除咒灵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一级祓除一级就能保护一级以下的咒术师,二?级祓除二?级就能保护二?级以下的咒术师,以此类推,我们?走着?不同的路,但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增加生存的可能,消除可知的威胁,这就是?咒术师存在的意义。” “藤田君保护了很多很多人,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但他至少会被我们?铭记。你不能否认他生命的价值,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肩上传来的体?温化成一汪开水,沿着?血管,灼热地烫进心底。 “无论他们?是?善是?恶,是?暴戾还是?温柔,他们?都身负原罪,不是?吗?”木下哽咽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明明他才?是?年长?者,可此刻却更像那个?等?待着?长?辈指点迷津的小孩:“喜怒哀乐惊恐惧……哪怕一点点微小的情绪,汇聚起来都能产生撼山拔树的怪物,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不用奔波,也不会直面苦难,不会有彻底的失去,说到底……” “那些咒灵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的‘罪恶’凭什?么要我们?去‘赎’?我们?还要前赴后继多久,还要死掉多少人、失去多少在意的,才?能到够到岸头?呢?” 粗粝的声音疲惫而倦怠,他耷拉着?眼皮,看似追问,可所有人都知道,咒术师的一生填满血腥与斗争,彼岸是?像天国一样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存在。 黑发少年嗫嚅唇瓣,能言善辩的嘴这会吐不出一个?字眼。 夏油杰无法欺骗他,即使?是?一个?最单薄的善意的谎言。此刻他们?最恨欺骗,哪怕浅显到不加掩饰。 没?有人不痛恨失去,痛恨一旦向前张望就注定尸横遍野的未来。木下无力地阐述着?一个?事实,黑发少年把它听进了心里。 这个?世界荒诞又滑稽,所有人都是?被困在马戏团笼子里,亟待上场的猴子。夏油杰痛恨这一切,却和所有万般无奈的人没?什?么区别。 短短的巷子里,充斥着?粗喘和烟丝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偶尔辅助监督会张嘴吐出烟圈,那些气音混进里面,让这个?地方的空气还有点流动的感觉。 良久,木下抹掉面上的眼泪:“请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看着?少年恍惚的神情,男人突然?有些后悔没?控制好情绪,在尚且年少的人面前说了些有的没?的的屁话。 他都已经成年了,但夏油杰还是?个?孩子。青春期小孩心理脆弱,受到外界的剧烈冲击,信念很容易产生动摇。 木下听过他的名字,称不上家喻户晓却也算得上如雷贯耳——咒灵操使、高专的天才、和五条悟不相上下的人物。 他的光芒并?未被六眼神子和反转术式遮挡,反而弥散着?独有的璀璨,更为珍贵的是?——他心存正义,信念坚定,是个难得纯粹的好人,注定前途光明。 “很抱歉向你发泄了不好的情绪,夏油君,谢谢你,祝你得以善终。” 预感不太好的字眼,在生日会说出这种吉祥话是?要被主人家追着?打?的程度,但于咒术师而言,“善终”兴许是?最好的结局。 “谢谢,也祝你长?命百岁。” 木下微微摇头?,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不想?回?到高专,回?到高专意味着?挚友及救命恩人的身体?会被解刨后,继续投入与咒灵无休止的残酷斗争当中,他盼望藤井能够得到永恒的安息。 夏油杰身上沾了点墙灰和喷溅出的血液,他提着?两份一模一样的网红甜品,沿着?来时的路往山上走,晚风吹拂,带来天色将晚时山林清新的凉意。 手里的纸袋随步伐轻晃,甜腻的香气钻入鼻腔。直到踏上熟悉的石阶,穿过寂静无人的走廊,手中另一个?人那份沉甸的重量才?冰冷地拍打?在他恍惚的意识上。 他停在一间宿舍门前,低头?呆了会儿,才?转身缓缓才?往楼上走,最后停在另一张门跟前。 盯着?手里两个?完全相同的纸袋,夏油杰分不清哪份被他照惯性地嘱咐店员放入了致死量的糖分,索性一并?挂在了家入硝子宿舍的门把手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下楼,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走廊里微弱的光线。他没?有开灯,而是?径直穿过狭窄的玄关,走进内间的盥洗室。 咔嚓—— 随手按下一格开关,亮起的不是?顶灯,而是?墙壁上嵌入的一盏光线昏黄的皮卡丘壁灯。 第53章 这是?某次出去玩,他和白发少年随手买来的装饰品。此刻这点灯光足够视物,夏油杰心力交瘁,便懒得去找别的开关,直接拧开了水龙头?。 冰凉的自来水哗哗流淌,溅起细碎的水花。他捧起冷水,用力泼在脸上,冰冷的寒意让昏沉的大脑慢慢清明。 黑发少年抬起头?,水珠顺着?浸湿的额发在冷白的脸颊上流淌。镜子里,满是?疲惫的瞳孔深处,某种疯狂的想?法在灼灼燃烧。 一个?声音在心底鼓动:既已选好你的路,为何不再多做些什?么? ——去吧,拿起屠刀,指直京都,替他们?扫清眼前恶心的威胁! 去吧、去吧、去吧!!! 这声音最初是?隐约朦胧,随着?水声逐渐明朗,变得响亮、宏大,汇聚成了撼天动地的呐喊,震得夏油杰手脚发麻。 他盯着?镜子中剧烈颤抖的瞳孔。 溅上的水珠弄得镜面有些模糊,连带着?倒映的人影也显得扭曲。室内光线黯淡,那双狭长?的紫色眼眸像蒙上了一层灰雾,深不见底中只有凝固的困顿,和困顿之下的火焰愈发嚣张。 镜中的影像似乎晃动了一下。 夏油杰瞳孔一定,涣散的眼神骤然?聚焦。 镜面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涟漪荡开。镜中那个?湿漉漉的少年如同被冲刷开的颜料,开始模糊融化。 奇异的暖光从镜面深处悄然?晕染开来,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里。 夏油杰站在原地,身体?没?有移动分毫。镜子里,他的倒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端坐在古朴木椅上的身影。 镜中的少年面容纯净柔和,仿佛月光雕琢而成。他四肢带着?结疤的痂印,穿着?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亚麻长?袍,赤着?双脚,姿态放松而随意。那双璀璨的眼睛惊心动魄,如同黄金浇筑的大鼎,表面饰满篆刻的黑色纹样。 少年眼眸弯弯,清澈见底,底下又深邃得能容纳万物。祂静静看着?镜子另一端的夏油杰,目光温和,带着?一种轻快的活泼。 夏油杰面无表情,随手抓起牙刷杯就要砸了这面破镜子。 “别这样——杰。”少年急得破了音,从椅子上扑下来,整张脸贴到镜面上挤得扭曲。 盯着?这张怼在眼前,没?被主人好好使?用的脸孔,夏油杰不忍直视地别看眼:“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你按时发放记忆就可以了,出来干什?么?” “你又双叒叕——知道啦?!” 祂退了一些,瞪大眼睛,嘴巴张圆,夸张地拖长?了尾音。 夏油杰冷笑一声:“扭转时空、篡改过去、用时间征服时间。该说不说,不愧是?神明吗?” “过去并?不重要,未来值得期许。”少年摇了摇头?,真诚的看着?他,意有所指:“沉溺过去的人,看不到未来的路。幻想?未来的人,看不清脚下的路。” 夏油杰沉下脸:“如果?你来是?为了说这些,那么现在可以离开了。” “只是?闲聊而已,每个?人的路都属于他自己,你我无权干涉。”祂歪歪头?,目光落在夏油杰脸上未干的水痕和眼底挥之不去的疲惫上:“你看上去……不太好?是?那些‘猴子’又做了什?么让你困扰的事吗?” “猴子”这个?称呼从对方口中吐出,不夹杂丝毫含义。看着?夏油杰茫然?的眼睛,祂轻笑一声:“抱歉,和另一个?人学的。你可别变成他,整天张口闭口说些脏话哟。” 夏油杰点了点雪白的台面,对面总是?自顾自地说些他听不懂的东西,现在他可没?力气去猜男人的心思。 “我很好奇,那些记忆你为什?么不一次性1交给我。” “不到时候。”少年这么说,俄而端详着?夏油杰冰冷地神色,迅速补充道:“不要着?急,马上你将拥有‘左脚’。” “左脚?”夏油杰敏锐地眯起眼睛。 “你可以当做我对不同记忆碎片的编号。” 言尽于此,神明脸上的笑容突然?淡去了些。那双美?丽神圣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黑发少年瞳孔深处翻涌的烈焰。 祂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寂静里,盥洗室昏暗的壁灯光线仿佛被吞噬,只剩下镜子里那片烛火般的光芒在无声摇曳。 “杰,”祂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越温和,每个?字却一下下敲打?在夏油杰的心弦上:“你心底的声音像风暴一样狂暴清晰,那些坐在高处的人,他们?的血,是?否能平息你沸腾的怒火?填平你心中的沟壑?” 祂微微停顿,身体?前倾,眼神专注而直接,穿透了夏油杰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那片燃烧着?赤焰的荒原。 神明轻轻地问,像在分享秘密,带着?一种唯恐惊扰的小心翼翼:“你愿意……成为暴君吗?” 夏油杰喉结剧烈滚动着?,过了几秒,他干涩的说:“……你是?来阻止我的?” “不,我无权干涉你的路,拯救也是?过往的‘你’做出的选择。我只是?一个?‘人间的探访者’,充其量算是?你一路的见证者和引领者。” 金发神明摇头?,依旧是?清越活泼的语调,眼底却平静的像一口深井:“没?有人会要求你必须拯救,失去感官是?‘逆转’的祭品。我从不懂人类,他们?总是?像你,轻易许诺,背负起其他人的一生。” 夏油杰心里惊了一下,而后汹涌的怒火灼烧,尖刻嘲讽道:“我也没?义务替一个?骗子解答疑问!” “骗子?”少年呆了一下,惊异道:“‘逆转’既是?为了拯救,那么称‘失感’为拯救的代价亦并?无过错,也并?非欺骗之举。” “你该替我解惑,配合‘探访’是?我们?的交易之一。” 祂听的到人心的声音,却弄不懂人心的逻辑。 夏油杰咬着?唇,想?了想?,还是?决定回?答他的问题。既为他严查人心的能力恼火,也就不欲隐瞒什?么。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想?要真正结束一切……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牺牲……人类的牺牲精神总令我赞叹不已。” 镜中的神明静静地看着?他,如同俯瞰着?即将踏入荆棘之路的殉道者。 夏油杰用力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那些挣扎不舍、犹豫彷徨,皆如潮水般散去,只留下一片被黑夜笼罩了的粗糙的荒滩。 那片荒滩上,只剩下一个?冰冷清晰的坐标——京都,总监部。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背对着?那面映照着?神迹的镜子。脚步沉稳,没?有理会那里稀碎的低喃。 镜中的影像在他转身的刹那如同被搅乱的水面,无声地破碎、消散。 盥洗室瞬间恢复了原有的昏暗和寂静,只剩下那盏微弱的皮卡丘,在暗沉的墙壁上投下夏油杰挺拔的背影。 他没?有回?头?。 第36章 总监部炸了! 京都, 总监部。 夜色如同滚动的巨石,沉甸甸逼退了太阳,降临在下方这座象征权力与?秩序的古老建筑上?。冷涩的灯光像偶尔闪烁的星子,幽幽照着苍白的大地。 三月一次的高层内部大会召开?, 今日?发生?的小事会是这场刀光剑影、几方博弈的战争饭后笑谈的取材。 但木下还?是由衷感谢他们吸血鬼般故作神秘、昼伏夜出的习惯, 让他这个缩在角落里的恶鬼有了一丝可?乘之机。 男人?紧贴着粗糙的石壁阴影移动, 绕过巡逻的护卫, 绕过警戒的防护, 遥遥甩下层叠的障碍。 终于他像壁虎一样攀住石墙, 拿出破壁锥撬开?结界, 跳下、站住, 停在了那扇繁复的巨大木门前。 破壁锥——短暂撬开?结界,影响结界咒力波动,使其异常具有延迟反馈作用的特?殊咒具。 黑市淘来的好东西, 从外围进来也靠它。 木下拍拍身上?的灰尘, 理了理凌乱的鬓角,将左臂渗血的绷带系紧。平复了呼吸, 他用残余的力气, 从容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屋内依旧暗沉,黯淡的烛光忽闪忽灭, 将屏风后的人?们照成无数影影瞳瞳的鬼影。 交谈声戛然?而止,木下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迅疾拾级而上?,掀飞了最中间那扇屏风。 一张错愕,继而迅速转为惊怒的苍老面孔拍案大吼:“大胆!你?是谁?!” “大人?好记性,早上?算计的人?,晚上?就忘了。”男人?的语调嘲弄, 一字一句清晰。 闯入的不速之客缓缓退到大厅中间,任由自己被破门而入的护卫包围。他张开?双手,像出演舞台剧的男主角,俨然?将这当成一场封箱之作:“感谢您们那空空平滑的大脑吧!否则数以千百记陡然?怨魂,足够吓破您那尊贵的、老鼠屎大的胆了!” “孽畜!” “大胆!” 第54章 “还?不拿下!” 骨头被硬深深折断,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木下肆意笑着,青涩的脸带着几分邪气。他站在闪烁着无数颜色光晕的包围圈里,不在乎任何攻击。 手断了、腹部洞穿了、右小腿也变成的一堆恶心的肉糜,排山倒海的剧痛却如同最烈的燃料,将沸腾的快意升腾! 他‘嗬嗬’笑起来,嘶哑的笑声起初微弱,继而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越来越毛骨悚然?的癫狂。 “各位长老,还?有在座的各位大人?们。” 他单脚站立,勉强靠在一根雕花木柱上?扬起声音。淌血的眼睛扫过一张张或惊怒、或冷漠、或探究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弧度。 “我来,只?为一件事。” 年?龄很年?轻,与?其说男人?不如形容为男孩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只?金属的四?方形铁盒。 “这座埋葬了无数骸骨的伟大建筑,它的结构柱和?承重墙、通风管道、梁柱节点与?屋顶……所有最脆弱也最关键的地方都已经被我——一个不会被你?们记住名姓的低贱术士,安装了足一吨的炸药,足够送诸位一程。” 话音刚落,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惊愕、难以置信、然?后是被蝼蚁威胁的愤怒。 禅院长老死死盯着木下手中小小的金属方块:“你?疯了!你?以为普通人?的武器能够威胁到我们?!” 看着那些气急败坏的脸,没有哪一刻木下像现在这样痛快过。 一吨tn. t炸药的体积,相当于一个大号的家用浴缸,只?需要一个成年?咒术师来回搬运十几趟就可?以布置完成,其用量却足以炸毁一座功能齐全的大型要塞。 “我知道,但不是每一个大人?都像财大气粗的禅院家拥有珍贵的防护咒具,而论实力,”他刻意停顿几秒,轻蔑不屑地缓缓道:“在座诸位贤身贵体,恐怕没有几位能比过这些护卫。” 咒术界一级术士并不算多,太久的养尊处优让他们忘记了,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也不过是个能被强者一只?手碾死的、远离战场已久的二级术士。 “木下……木下君是吧?”还?是有高层能勉强记得档案上?的照片和?名字,那个绝顶老者努力维持上?位者的威严:“冷静!冷静!放下那个东西,我们可?以谈!” 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在红色按钮上?摩挲的半截食指,木下的食指被炸掉,不得不将后面三根手指内蜷,将遥控器抵高一点。这动作有些滑稽,此刻却因为手掌颤抖不稳,让人?觉得眼跳心凉。 “情报失误,我们深表遗憾!我们可?以给?你?最丰厚的补偿!金钱、地位、咒具……要什么都可?以谈!” 木下面无表情地歪歪染血的脸,眸光生?寒。这狗一样的人?,温声细语会换来扬起的爪子,凶神恶气地挥舞拳头,反倒能夹着尾巴尊重别人。 这不就是贱吗? 男人?舔了舔破裂的唇角:“我是来讨命的,唯一目的便,就是让你?们和?你?们的蛀窝变成齑粉。” 按钮上?的手指用力,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刺耳的滴答声在空旷寂静的大厅里极为清晰。 “不!等等!想想你自己!我们可?能只?是重伤,你?却一定会死!值得吗?!放下它,我保你?无事!” 木下嘲弄地低笑几声,他刚想开?口…… 轰隆!!!! “啊啊啊啊啊啊——!” 误以为炸弹爆了,守卫们瞬时破门四?散,高层的尖叫声震耳欲聋,抱头鼠窜时还?不忘怒骂那些逃命的人?。 木屑砸下来,断裂的灯具和?装饰也一并如瀑倾泻。 伴随着一道黑色身影落地,一条迅疾的长条影子仰首摆尾,将那些跑到门口的老爷爷全部暴力扫了回去。 烟尘弥散,人?影缓缓站直。 黑色单领校服,宽大的灯笼裤,极有个性的单边刘海和?丸子头。少年?深紫的眸子闪烁,他握着黑色的炸弹,复杂的看着那个单腿支倚的男子。 “夏油杰?你?……你?怎敢……”禅院长老又惊又怒,随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木下厉声喝道:“快!抓住这个疯子!他要炸毁总监部!快拿下他,这是命令!” 夏油杰眯眼,视线冰冷地像在看一只?聒噪的蝼蚁。 破顶瞬间,木下身体猛地一颤,待看清来者的面孔和?举动,他眸中愧疚,有一种近乎绝望的了然?。 他第一次在这失了镇定,哀声恳求他:“走?!离开?这里!这座楼已经布满了炸弹!马上?……马上?就要炸了!” 木下不想拖累这个前途光明、尚且年?少的学生?。 “我的目的只?是他们,那些部门、其他的地方是安全的,快,去那里去!” 听到木下的话,高层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夏油杰!快!快杀了他!夺下引爆器!” “想想你?的身份!你?是咒术师!保护总监部是你?的义务!” “只?要你?解决这个麻烦,我们既往不咎!甚至可?以让你?进入高层!!” 威逼利诱之下,夏油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缓缓踏出一步,扫过在场每一个惊恐的橘子。 不高不低的声音像忽至的寒流,瞬间冻结了那些撺哄鸟乱的求饶和?命令:“我此行,不为救人?,只?为杀人?。 “你?们的血就是我的目标。” 最后的丧钟敲碎了所有高层仅存的侥幸,绝望的窒息感掐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心脏。 凭借着咒力、术式与?强化的体质,以及某些人?的底牌,在炸弹之下他们尚有生?机,左右重伤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可?加上?严防死守、战力强大的咒灵操使,有他扫尾,哪还?有什么生?机可?言?! “夏油君,别脏了你?的道。”男人?支着残破的身躯劝他。 夏油杰沉默两?秒,嗓音沙哑:“你?不用死也能引爆炸弹。” “你?不是祝福我善终吗?”痛意褪去,那种失血过多的冷意和?沉沉睡意来袭。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视线里全是一块块涣散迷蒙的光块:“我也想自己选择一次,不用被推着走?……” 黑发少年?垂眸,他没有再说话。 人?能阻止死亡,却不能阻止别人?选择死亡。 没有否认,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就是最大的尊重与?成全,这样已经足够了。 木下心底一片平静,拇指就要用力按下那个红色按钮。 在这万钧一发的最后瞬间,议事厅被人?群践踏得破碎不堪的大门连同半面墙壁,被一股蛮横的力量轰飞。 飞舞的烟尘中,一道高大挺拔的白色身影瞬息出现在门口,瞬间又出飞驰到夏油杰身边。 银白色的短发狂舞,小圆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蕴藏星河的苍天之瞳。 ——五条悟! 他来得太快太突然?,连夏油杰的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白发少年?的目光扫过全场——一片狼藉的大厅、涕泪横流的高层、杀气腾腾的夏油杰,以及……那个手持引爆器、浑身惨烈的男人?。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木下身上?,又若无其事飞快地瞄了一眼身边杀气未消的夏油杰。 白发少年?偷偷撇了撇嘴角,别扭地双手插兜站在一旁不说话,但明晃晃表明了立场。 高层们的眼睛噌一下的亮起,又噌一下灭掉。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木下有点心累,很想不合时宜地长叹一声。如果藤井还?在这里,他铁定要狠狠吐槽。 来一个又来一个,这是什么新型人?类刷新点吗,一个个都往这凑? 五条悟接到电话,听到挚友要当暴君的消息浑身炸毛,震惊又激动,跑出来时脚上?只?有足袋,连双木屐也没穿。 到了事发点后,见事不关夏油杰,他又高高挂起,一副我乐乐,你?随意的模样。 看看五条悟,又看看他站在夏油杰身边。比起无奈,更多的还?是欣慰与?安心。 剩余那些未出口的隐忧彻底消散,最后扫过那些丑态百出的高层,男人?看向夏油杰的方向:“如何我的名字也能被你?记住,那就太好了。” 滴——!!! 引爆器再次发出一声尖锐到刺耳的锐鸣,闪烁的红光恒定! 时间被无限拉长,所有高层脸上?的悲恐、扭曲凝固,张大的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五条悟飞快用两?只?指尖偷偷捏住夏油杰的裤兜,无下限瞬息展开?。 夏油杰身后的虹龙游移,盘踞,龙头压下,严丝合实。 下一刻,足以撕开?耳膜和?灵魂的巨响从脚下、墙壁、四?面八方同时爆发,大地疯狂颤抖,炽红的火光瞬间吞噬了一切! 奢华的穹顶、坚固的墙壁、装神弄鬼的屏风……所有的一切都在毁灭性的冲击中,如同脆弱的沙堡,霎时撕裂、粉碎、湮灭! 第55章 ----------------------- 作者有话说:tnt是一种炸药的名称,其密度为1. 650(克/立方厘米),出于剧情随手查的资料,有差异处勿怪 第37章 五条猫猫大胜利! 尘烟散尽, 夏油杰和五条悟站在为?数不?多还算平整干净的地方,心情复杂地看着昔日威严辉煌的建筑变成脚下的破木板。 五条悟冷笑一声,道:“老子在天?天?说教老子,老子不?在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是不?是还要夸夸你绝佳的行动力?” 夏油杰不?自在地偏开脑袋, 避开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六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梦到?的!不?行吗?!” 空气一时安静, 夏油杰垂着眼睛, 嘴唇抿成一条线, 活生生又退化成了个哑巴。 五条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吧,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黑发少年依旧没有抬头, 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顶回来。他挥动手臂, 霎时,无?数只三级、二级的咒灵遍地游走,而?他径直走向了不?远处, 唯一还清醒着的禅院长老。 五条悟拧眉, 一个错步拦在夏油杰身前?:“停手吧,杰。” “这些事与你无?关, 我们现在……你不?该来管。” “我们现在, 我们现在怎么了?”澄澈的蓝眸清晰倒映着面前?人的身影,五条悟面色发冷, 穷追不?舍:“搞清楚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完全是你一个人自说自话, 决定权在老子手里捏着,老子想?管就管!” “不?要任性了悟。我已经选定自己的道路了。” 夏油杰终于?肯把目光从“嗬嗬”呼气的重伤老者身上移开,看向五条悟,那双如同顶级坦桑石的眸子水光化开,像是被水浸透的夜幕。 “呵, 突然急转直下的态度,生怕老子发现不?了异样。你的潜意识在向老子伸手你知道吗?!” “如果是因为?无?计划的远离,我为?我的冲动道歉。” 苍天?之瞳瞬间危险眯起,搭在大臂上的掌攥成拳头,被主人迅疾挥出:“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不?把你打醒,老子不?姓五条!” 夏油杰躲过,一个扫臂击向他的咽喉。 “总要牺牲些什么,这一切都有意义!悟,他们的境遇你无?法感同身受!” “五条悟!夏油杰有谋逆之举,我命令你,将其就地格杀!” 老人像四肢着地的像只乌龟,手脚并?用?地爬到?斜插的残破立柱后,见两人凶狠的打在一起,眸中倏地凶光一闪,声音变调的激动吼道。 “闭嘴!” “吵死了!” 不?约而?同的喝声,迎面是随意挥出的蓝色咒力。禅院扭曲地大声嚎叫,在空中体?验了一把生死时速,又被威风凛凛的银色龙尾重拳出击,在天?上哀叫着蹦了几次极后,四肢扭曲的在尖锐的沙石上滚了数圈。 五条悟看都没看生死不?知的人,他利落下腰,右腿顺势狠厉鞭出:“哈?!天?天?嚷着些又大又空莫名奇妙的怪话,什么样的道路值得夏油杰把五条悟牺牲掉!老子可不?觉得把老子牺牲掉是划算的!!” “我哪里牺牲你了?!” 吵着吵着,那种满脑子问号的头痛感又来了。 夏油杰双臂夹住袭来的腿,刚要借力打力向外?抛,五条悟支点的腿就顺势点地,飞扑抱住夏油杰的脑袋,语气180度大转,喜滋滋的说:“难道老子误会啦?你只打算丢下丑兮兮的夜蛾和凶巴巴的硝子,打算把可可爱的老子带走?既然如此……老子同意你打死烂橘子计划了!” 说到?底,五条悟对那群老家伙本就嗤之以鼻。死了一批,总会有另一批顶上。咒术界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权力落在哪只新橘子手上,他根本无?所谓。 他在意的从始至终都是夏油杰的去处和前?途,但只要待在自己身边,无?论怎样的前?程都必定是场有意思的旅途。 英勇就义般的语气,夏油杰久违地气消了。 被一个熊扑抱住,目之所及的是顺滑柔软的白?色布料,鼻尖是甜腻柔软的温热气息,听着耳边乐嘻嘻的话,呼之欲出的话堵在他的喉咙里,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声音嘶哑,是强迫自己冷静,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悟,你前?途光明,不?该陪我胡闹。” 夏油杰忘记了,前?途光明这句话,木下也?对他说过。 趴在自己的猫爬架上,五条猫猫磨磨蹭蹭不?肯下来。他很久没有见到?黑毛狐狸了,自己不?去找,夏油杰就真?的没有找过他。 “他已经成功了。你如果还需要交代,就杀掉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如果想?的是别的,无?论是叛逃还是革新,老子都会和你一起。” 他双脚交叉,夹着黑发少年的腰,长条条的一只,像只大猫,嘴里说出的话却清醒理智,直刺核心:“这座建筑群在普通人的印象里是‘重要的历史文化遗迹’,是‘京都重点保护古建筑群’,现在它被‘恐怖袭击’炸成了废墟,就在京都中心。” 他感觉到夏油杰的呼吸微微停滞了一瞬。 五条悟抓住这一瞬间的动摇,加快语速:“听着,杰。政府现在拿到?了最?无?可辩驳的借口。爆炸、大规模破坏,就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打着‘调查恐怖袭击’、‘维护公共安全’、‘保护文化遗产’的旗号,名正言顺地插手咒术界。” “而?那些老家伙们,”五条悟理智的声音夹杂一丝嘲讽,“为?了平息这场烂摊子,他们需要给出一个交代。” 他直视着夏油杰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一旦你杀了这几个侥幸没死的烂橘子,背上屠杀高层的罪名,成为?整个咒术界的公敌,被通缉、被围剿……你就会是这个交代!是袭击政治文化中心的恐怖分子,成为?整个日本的头号通缉犯!” 不?!诅咒师便罢了,成为?全国的潜逃通缉犯……那绝不是他要的结局! “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五条悟还挂在身上,面前?被体?温氤氲发酵的甜香给了他几丝安慰。 五条悟拨弄着他的松松垮垮的丸子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那不?是一时半会能达成的。方法多得是,不?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凑得更近,声音压低,亲昵地说:“听着,杰。未来的事,管他洪水滔天?还是生离死别,那是未来的老子要去烦的。现在!” “——老子只想?抓住眼前这个扭扭捏捏、想跑又舍不?得的胆小?鬼!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老子都不?后悔!就算以后要为此付出代价,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你别想一个人跑掉!” 夏油杰不?自在的眨眼,想?偏开目光,但五条悟没给他这个机会。他捏住夏油杰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杰,给老子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遇见你,是老子这辈子绝不?后悔的事!跟你一起翘课打架,一起被夜蛾罚站,一起吐槽那群烂橘子,一起分享一个草莓蛋糕……甚至跟你吵架、跟你打架,打到?天?昏地暗……” 五条悟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仿佛都高价进修过一般甜蜜:“眼下是现在,未来也?是未来的现在,你不?能为?了每个现在甩掉老子,老子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悟……”夏油杰问他:“如果我坚持杀了他们叛逃,你要怎么办?” 五条悟总是很能清楚明白?他句意下的潜台词,这是妥协的意思。很多时候夏油杰就像个赌气拒绝糖果的小?孩子,需要有人忽视他的别扭强硬塞给他。 “那老子就报警,让警察来抓你!然后领一笔见义勇为?的奖金,回头去牢里看你。” 夏油杰闷闷笑了,一直垂落的手终于?忍不?住环上了他的腰肢,手臂箍紧,是一个让人有点难受的力度:“悟,我很抱歉……之前?冷暴力你的事。” 那些关于?“意义”、“牺牲”、“道路”的宏大命题,在这份近乎蛮横的珍视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知道了就要给老子好好交代!然后狠狠补偿啊!”五条悟耸着自己的鼻子,明知对方看不?到?还恶狠狠的板着凶脸,用?了扯了扯瑶瑶愈坠的丸子头,‘啪’的一声,扎发的皮筋彻底崩裂。 黑色的发丝柔顺光滑的披下,五条悟不?在的几周里又长长了不?少,已经垂到?了肩下。 白?发少年心虚的拎着皮筋,若无?其事地丢到?废墟里。 夏油杰埋在精壮矫健的腹肌里,鼻尖闷的像是缺氧,可怜的喉咙也?堵的梗塞窒息,发不?出声音,没有发现这点小?事。 “悟……”夏油杰声音梗塞,面对恒久的真?心与坚定的选择,他失了隐瞒的那股气,决定和盘托出。 …… “我以为?那只是单纯的预见未来,是吞噬某种特殊咒灵带来的副作用?……” 第56章 五条悟静静听着,突然出声,他没有问他看见了什么,而?是挑眉自己关心的核心:“预见的代价是什么?” 夏油杰瞬间又缩了回去,把脸更深地埋了埋,仿佛一只拒绝交流的鸵鸟。 看他这副装死的样子,五条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却又觉得好笑,报复似的揉乱了那头长发,弄得像个炸毛的鸟窝。 “你不?会以为?老子真?信了什么‘烦死你’之类的鬼话吧?你自己可能听的挺决绝的,老子可是感觉你说的时候慢一步离开就要哭了哦。” 黑毛狐狸的耳朵耷拉下来,闷闷道:“……哪有……” 五条悟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撒娇似地捶捶背:“快说啦——快说嘛!夏油小?狗快告诉老子!” “你说谁是小?狗!”夏油杰抬起头,没好气的在五条悟的腰窝掐了一把。 “呜哇——!”五条悟,那么大一只猫了,俯在比他小?一圈的人怀里哗啦啦假哭,“呜呜呜呜呜呜——条子上就是这样写的嘛!谁撒谎谁小?狗!” “那你也?是小?狗!” 五条悟不?服气地大声嚷嚷:“老子怎么会是小?狗了?老子多——坦诚啊!” “那晚我听到?了,你说你再理夏油杰就是狗。” 五条悟笑嘻嘻表示:“你没物证!” “那个点……硝子应该也?听到?了哦,高专很多人都听到?了。” 五条公主愤懑地用?他的毛擦脸,“那老子就去贿赂他们,让他们统统做伪证!” “省省吧,犯人已经暴露了。”夏油杰说着,顺势拽住五条悟的领口,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圈住他的手腕往一排排咒灵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还在喘气的人跟前?走,“悟,该处理正事了。” “杰,”五条悟突然顿住步子,仰面纯真?地看着转身表情疑惑的少年,无?辜地说,“老子下面硬了。” ----------------------- 作者有话说:后面还有一半,but我拖延症犯了今天写不完了,就断在这里吧[狗头][狗头][狗头] 第38章 天逆鉾到手 硬……硬了?! 夏油杰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眨巴着纯净眼睛的少年, 很多时候他都?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敬佩对方?的单纯直白。 看着挚友无语的白眼,五条少爷表示委屈极了,要不?是?夏油杰埋腹肌对着呼热气,他的兄弟也不?至于兴奋地那么不?合时宜。 血气方?刚的年龄, 有点?刺激动不?动就冲动, 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白发猫猫膝盖夹紧, 皱起鼻子, 手足无措道, “杰, 你得?负责!现在怎么办?” 环视一圈, 夏油杰指向刚刚禅院躲避的柱子。那根柱子炸飞一半斜插在废墟里?, 虽染了灰尘,表面浮雕却繁复精致镀着金漆,勉强配的上五条少爷金尊玉贵的身份。 “你自己就地解决一下吧。” “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态度吗?”五条悟不?满的鼓了脸控诉道, “杰, 你个大渣男!” 夏油杰向来不?支持三岁以下儿?童接触网络,尤其是?像五条悟这样国语不?好的深闺小孩, 更不?该碰那些荼毒心灵的洗脑热梗, 免得?张嘴闭嘴动不?动让人气血上涌。 他狠狠闭了眼,不?待对方?提出那瞎眼都?能猜出的离谱诉求, 夏油杰不?假思索郑重表示,“总之, 我是?绝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帮你做那种事的!” 碰巧天还未亮,五条悟期期艾艾道,“那黑灯瞎火就可以吗?” 黑发少年咬着牙侧的软肉,忍了又忍气地闷疼的胸口,告诫自己, 这是?刚和?好的挚友,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 猛的睁眼,忍无可忍,抬脚向下三寸踹去! “哇——怪刘海好狠的心!”像是?料到这一脚,五条悟打直双臂像根丝带一样丝滑闪避,哭哭唧唧地控诉对方?的暴行。 与其说是?懂装不?懂,不?如说有些事五条悟只听自己爱听的,以期靠糊弄装纯达到最终目的,这一招在夏油杰身上尤为管用,百试不?厌。 也许换一个密闭场所,夏油杰在那双懵懂地能浮出水汽的眸子注视下会?心软,听着耳边难受的哼哼唧唧和?讨巧卖乖的撒娇,迷迷糊糊中会?被诱拐。 但大庭广众的露天环境激发的羞耻心很好保护了少年的双手,即便在场除两人外其他人都?还生死不?知的昏迷着。 夏油杰忍无可忍吼道,“你给我安分?一点?!” 五条悟向下面看去,半晌又委屈兮兮的望向他,“杰,它不?听你的诶!” 你这个语气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难道还指望我帮你出气教训它吗?!! 夏油杰咬牙切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一脚猛踹过去。 五条悟笑嘻嘻的一捉,直接抓住了他纤细的脚腕,“走,走,解决了他们,老?子要回家睡觉吃饭啦!” “快撒手!” “不?、要,杰一蹦一蹦走路的样子好逊哦,可惜硝子不?在,要不?然又可以丰富相册啦!” 将还喘气的老?爷爷们挨个左右脸扇巴掌揍醒,逼他们立下束缚。 夏油杰突然用脚扒拉下禅院的木屐,挨只朝五条悟提过去言简意赅道,“穿上。” 十一月份的夜晚,干冷地刺着骨髓,被爆炸声浪震倒的树梢上短短几分?钟,又蒙上了薄薄的白雾。 五条悟披星戴月赶来,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广袖外套,脚上只穿着天丝足袋,踩在嶙峋冰凉的废墟里?。 所谓“寒从足下生”,夏油杰生怕五条悟明天着凉发热打喷嚏。 五条悟很是?嫌弃,表示抗议,“谁要穿烂橘子的鞋,老?子要穿也是?穿你的。” 夏油杰理直气壮道,“我怕传染脚气,你有无下限就不?怕。” “老?夫……老?夫没有脚气!” 禅院艰难地吼道,满脸愤恨。他全身剧痛,特别浮成大馒头的脸。 被两个小辈威胁、抢鞋,此刻又名声受污,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憋死了过去。 “杰……杰,你过去探一探,老?子怎么感觉他死了呢?” 五条悟悄咪咪的把两只木鞋踢烂踢飞。 夏油杰伸出小拇指,飞快地一探又飞快缩回,若无其实道,“他自己气死的,关我们什么事?” “你好坏哦,杰。” “悟,你也有点?。” 两个人哈哈大笑,夏油杰道,“那边还有几个橘子呢,我让咒灵再扒一双?” 五条悟嘟囔着,“你别又气死一只橘子了。” “不?会?的悟,他们都晕过去了。” 夏油杰笑嘻嘻往前走,突然,眼前白光一闪。 熟悉至极的画面,胸腹划开口子、大腿、腰侧、头顶,涣散的六眼和?染血的面庞! 一幕幕重复,来回播放! 夏油杰死都?不?会?忘记,熟悉的闭眼都?知道残害的顺序,胸腹、大腿、腰侧、头顶…… 但这次,画面像摇摇晃晃不?断调试的镜头,随着重复渐次清晰、明朗、细节。 他看到一把造型奇诡的短刀破开了竖起的无下限,他看到凶器刀柄印刻的名字和?一只肌肉虬结、布满陈旧疤痕的手。 思维被冰冻、被封禁,可那么长时间的1v1指导、那双手的主?人…… 目光呆滞的上移,五条悟焦急的呼喊仿佛被深水挤压成泡沫,顺着那双手上移,哪怕再不?愿相信,夏油杰也还是?望进?一双野兽般冰冷的眼睛。 “杰——!” 啪——! 夏油杰偏头,呆滞的瞳孔剧震,脑袋像发霉的木偶,嘎吱嘎吱的偏移,那双涣散失神的双眸望进?清澈饱含担忧的天空底,僵硬的身体才?逐渐回温。 五条悟脸上的轻松惬意褪去,忧虑的问?他,“是?有看到……” 没等他说完,背部一股巨大力量将他推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五条悟不?明所以但还是?习惯的回抱,夏油杰嘶哑疲惫的声音传来,“悟,我……不?要相信伏黑甚尔。” 那句语焉不?详的话令五条悟抓耳挠腮,可夏油杰除了一句“他会?对你不?利”外什么也不?肯往外吐。 家入硝子从很久以前就吐槽夏油杰保护欲过剩,尤其是?五条悟,在夏油杰头脑不?清晰的八百层滤镜下就是?个人人可踩一脚的小可怜,一个没看住就要后悔莫及的存在。 这一点?并没有随着被点?明而得?到很好的控制,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烈。 带着夏油杰大摇大摆的击碎了自家的结界,五条悟住了一晚后又不?顾那群哭丧着脸的老?家伙,大摇大摆地回了高专。 “哇——硝子好久不?见啊,今天要去漫展cos熊猫吗?” “如果出cos的话可以向夜蛾老?师咨询一下,顺便问?一句需要我们两个以陪同?吗?毕竟你独自出高专可能不?安全。” 第57章 经过一晚仔细思考分?析,夏油杰得?出伏黑甚尔软肋皆在高专,应该不?会?动财主?的结论。 所以路线明朗清晰起来,那就是?收缴那个名为“天逆鉾”的短刃,能够无视无下限的咒具,只有毁掉夏油杰才?能安心。 熟悉的一唱一和?,熟悉到牙根痒痒。 家入硝子难过的瞪着死鱼眼,听着耳边久违地双人相声,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无奈的说,“也不?知道是?谁,偏偏在晚上干坏事,白白给我添了工作量,最好被叫我逮到了!” 语气那是?一个咬牙切齿的暗恨,就差给罪魁祸首邦邦几拳了。 两个dk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家入硝子却了然的挑眉,“果然是?你们两个吧!” 五条悟瞪大眼睛,举手无辜发言,“这事还真?和?老?子没关系!老?子只是?恰巧在场而已!” 家入硝子笑哼哼偏头看向另一个。 夏油杰无辜二号,摆手,“跟我也没关系……我发誓!” 生怕女同?期不?信,他还信誓旦旦的伸出三根手指朝天。 “是?没想法还是?没来的急啊?” 家入硝子故意拖长语调,戏谑调侃道。 夏油杰哼着小调,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锯嘴的葫芦倒不?出来,另一个倒是?可以逮着取笑取笑。 “你呢,不?是?退学了吗?” “老?子哪有?!”五条悟一副别污蔑老?子神情,“老?子只是?请了个假,回家修补游云,顺道取一下共轭而已!” “共轭送回来啦?!” “游云可以修补?!” 异口同?声的两句,是?不?同?的关注点?。 家入硝子挑眉,“游云?你们要来的破棍子?不?是?特级咒具吗,这么快就被你们玩坏了?” 夏油杰眼睛噌地一亮,本来他还担心该用什么理由去要天逆鉾,毕竟不?能以还未发生的事去要挟人家,但借口这不?就来了! 可惜那副他眼馋已久的三节棍了,只可惜最初五条悟要研究,后来又得?知损坏,还没来得?及玩一玩。 那可是?超帅的三节棍欸!在他心里?是?和?皮卡丘地位相同?的“哼哼哈嘿”! 夏油杰不?好意思地说,“悟,你可以把他给我吗,我想用他向伏黑换一个咒具。” 五条悟嘟囔道,“你不?是?喜欢游云吗,早知道要换,老?子就不?修了。” 夏油杰摸着修补的美观又光滑的棍体也有点?舍不?得?,他偷偷凑到五条悟耳边,“得?把那个威胁我们的东西换过来!” 白发少年哼哼唧唧,“有什么能威胁到老?子?” 傻子,针对的可不?就是?你吗?! 夏油杰把诡异的眼神和?会?引起挚友矛盾的这句话咽下去,不?敢惹恼了本来就有点?不?爽的五条公主?,安抚的顺顺毛。 “都?想要买过来不?就行了,反正只要钱到位他都?会?答应的。”家入硝子打着哈切起身,率先?朝门外走去,“共轭总算到了,伏黑夫人那里?也可以松一口气了,我们通知一下伏黑老?师,现在就去医务室吧。” “这玩意怎么弄?” 伏黑甚尔一把抢过五条悟手上的羊皮卷轴,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伏黑惠急得?挂在男人的胳膊上被吊起来,就差把卷轴抢过来了。 五条悟懒懒倚靠在夏油杰身上道,“告诉你也行,但我想了想,你得?再给我们一个咒具。” 伏黑甚尔眼帘一撩,嗤笑道,“特级换特级,贪得?无厌可不?好。” “我们不?占你便宜,游云我们按市场价从你这里?买。” 共轭的使用方?法在五条悟手里?,夏油杰看似给了选择,实则态度坚决。 伏黑甚尔此刻也懒得?扯皮了,皮笑肉不?笑道,“说吧,要什么。” 盯着他的眼睛,夏油杰一字一句道,“天、逆、鉾。” 听见这个名字,伏黑甚尔眼底暗了暗,心底千回百转,再次抬眸的瞬间又恢复成懒散的样子。伸手从臭宝嘴里?一掏,将游云和?一柄奇异的短刃一同?抛给他。 “游云就当医疗费了。” 伏黑甚尔浪迹已久,也不?是?什么人情往来利益交换一窍不?通的人,早期能在诸多富婆之间打转,一旦筹谋衡量起来,想也不?是?个榆木脑袋。 伏黑葵后续苏醒需要复健医疗,伏黑惠的培养眼见五条悟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只能指望夏油杰多有点?良心记的在五条悟耳边叨叨几句,多弄点?修炼的古籍手札。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往常可以简单粗暴的把伏黑惠卖到禅院家,可老?婆一醒见儿?子没了,估计也就离离婚不?远了。 伏黑甚尔不?耐烦道,“这下行了吧?” 五条悟也爽快道:“需要契约者双方?混合鲜血为墨,供者甲方?写下共享条款,接着双方?摁下手印,誓约即成。誓成之后羊皮卷会?化作见证之物存在半年,半年之内甲方?毁约不?受反噬,半年之后羊皮卷显形会?再次空白,若想毁约就需要献祭一半灵魂了。” “也就是?说牢不?可破的誓约需要半年的验证期?”伏黑甚尔眯着眼睛,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五条悟双手一摊,“老?子也不?知道,这玩意快两个世纪没人用了,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伏黑甚尔掀起眼皮,甩甩挂在胳膊上的崽子随口问?道,“混合的血?那用他的行不?行?” 这无赖流氓的做派!这理直气壮的姿态!饶是?早已见识过男人以厚脸皮为荣日常的三小只都?目瞪口呆的想骂句人渣。 倒是?伏黑惠,一点?不?带犹豫,跳起抢过桌上的手术刀就要往手上捅。 夏油杰闪身一挡,将刀反手甩给伏黑甚尔,脸一□□,“做个人吧!” 伏黑惠仰起小脸,一脸认真?的说,“我也可以做妈妈的供者。” “得?了吧,你个弱鸡还不?知道活不?活的过老?子呢,别让你妈短命了。”伏黑甚尔嗤笑一声将人扫开,“那是?我老?婆,要做供者你自己找老?婆。” “伏黑甚尔!” 夏油杰冷冷警告。 伏黑甚尔挑挑眉,问?家入硝子要了个一次性纸杯后,干脆利落的割开手掌,而后又让家入硝子小心翼翼的抽了一管伏黑葵的血。 指尖在杯子里?耐心地搅拌,他用沾血的手指一笔一划认真?写下“共享生命”的契约,而后郑重其事的画押。 羊皮纸浮到空中剧烈抖动,飞出两根灿金的线,分?别绕向二人的心脏,俨然同?一条河的两段支流。 柔软厚实的纸页遣倦飞舞,半晌,纸张一分?为二,化作两枚向日葵的胸针,落在彼此身前。 ----------------------- 作者有话说:这是8号的更新,由于卡文,晚了点[爆哭][爆哭][爆哭] 第39章 聚会 十一月末, 日本年?末氛围渐浓,趁着总监部自顾不暇,忙忙碌碌了一整个?学期的学生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宿舍窗户玻璃外蒙上了厚厚白雾,屋内的暖气却开得足, 烘得人骨缝里?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暖意?。 夏油杰围着深色围裙站在狭小的开放式厨房里?, 额角沁出了点细汗, 几缕黑发不太?听话?地黏在上面。 他正?给烤盘里?的黄油饼干撒上糖霜装饰, 旁边的小锅里?, 油温吞地冒着小泡, 裹着酥脆的酸奶块沉浮, 发出诱人的滋滋声。 “杰——糖放足了三倍没有啊?”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夏油杰稳稳地将最后一点糖霜点在饼干上,慢悠悠转过身。五条悟不知何时飘到了身后,眨巴着蓝眼睛盯着刚出炉甜香的小饼干, 指尖蠢蠢欲动?。 夏油杰捻起?一块边缘微焦、糖霜厚得惊人的饼干, 不由分说塞进了他那张嗷嗷待哺的嘴里?:“放心,绝对齁不死你?。” “唔!”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 浓郁到发苦的甜味瞬间在口腔炸开。五条悟双手捂脸幸福的眯起?眼睛, 飞快地咀嚼:“勉强合格吧,杰!” 五条悟嚼吧嚼吧, 狡黠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指尖悄咪咪伸向调味区的黑色玻璃瓶。 炸酸奶浮起?来, 呈现出完美的淡金色泽。夏油杰用漏勺捞起?,沥油的动?作?利落干净。一滴滚烫的油星从?勺边溅起?,扑到了五条悟凑得太?近的高挺鼻尖上。 “嘶——!”他捂着鼻子猛地后跳一步,控诉地瞪着夏油杰:“杰!你?谋害挚友!” “谁让你?靠那么近?油烟伤皮肤,悟。”夏油杰将金灿灿的炸酸奶盛进铺了吸油纸的碟子里?, 随后拧开水龙头,指尖蘸了一点凉水,意?思?意?思?地向绯红的鼻尖弹去,不走心的安慰道:“痛痛飞飞~” “哈?这么敷衍……” 第58章 “咔哒。” 宿舍门锁轻响,打断了五条悟的抗议。 家入硝子慵懒的嗓音率先飘进来:“哟,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她怀里?抱着一个?不小的纸箱,看着就沉。伏黑惠穿着小熊棉服,小脸红扑扑的吃力抱着几瓶汽水站在一旁。 “可惜伏黑老师要陪葵阿姨,没有来。” 实验证明,共轭这玩意?儿?是个?渐进式的咒具。伏黑甚尔现在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盯老婆,也不准伏黑惠在病房碍眼。 “嘁,谁要那家伙……” 话?音未落,一声短促的惊叫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同炸开。 “哇啊——!白痴五条悟!鞋乱丢想摔死谁啊!”庵歌姬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响起?。 刚踏进门她就精准地踩中了五条悟随意?甩在玄关正?中的一只巨大运动?鞋,差点表演了个?平地摔。 过分活泼的五条悟仿佛天生和?她不对头,庵歌姬战战兢兢的忐忑心理随着他本性暴露转弯成了易燃易暴炸状态……当然,夏油杰在她心里?的评价也高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五条悟脸上挂起?欠揍的笑容:“哎呀歌姬,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走路要小心看路嘛。” “五!条!悟!”歌姬两侧的辫子竖起?来,拳头捏得咯咯响,眼看就要冲进来执行正?义。 “好了好了,歌姬,消消气。五条君,适可而止哦。”冥冥安抚地拍了拍歌姬的背,目光扫过夏油杰刚端上桌的几碟甜点,最后落在中央那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寿喜锅上:“夏油君的手艺值得期待呢。” “那两样甜点就别期待了,一看就是五条专属。”家入硝子放下纸箱,从?里?面利落的掏出几个?漂亮的玻璃瓶,里?面晃动?着颜色各异的液体。 “还是期待一下开胃小酒吧,是低度数的果酒,惠那里?还有汽水。” “硝子万岁!”歌姬暂时放过五条悟凑到桌边,眼睛发亮的看着那些漂亮的瓶子。 “冥冥学姐,歌姬学姐,这边请坐。”夏油杰笑着招呼,将最后几盘切得薄如蝉翼的牛肉、新鲜菌菇和?翠绿蔬菜摆上桌。 小小的宿舍餐桌瞬间被食物堆得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大家围着热气腾腾的寿喜锅落座。五条悟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夏油杰左手边的位置,伏黑惠坐在右边,歌姬则特意?挑了离某人最远的对角,硝子和?冥冥坐在中间。 锅里?的汤汁翻滚着,散发出醇厚的酱油甜香和?昆布的鲜味。牛肉片下去,瞬间变色卷曲,裹挟着油脂的香气。 夏油主厨宣布:“那么,开动?吧!” 气氛瞬间热烈起?来,筷子和?勺子碰撞着锅沿,七嘴八舌的聊天声混着咀嚼声。 歌姬控诉五条悟上次的幼稚行径,冥冥则半开玩笑地表示可以提供“如何有效避开五条悟干扰”的付费咨询服务,硝子看都不看饼干一眼,吐槽门把手长出的两份蛋糕全都齁的吓人,并亲切地表示希望把手先生下次可以稍微‘懂事’一点。 五条悟口齿不清地许愿,“哇——硝子怎么可以吃老子的蛋糕?!老子也要门把手送蛋糕!” “那你?问把手呗。” 看着眼前这吵吵嚷嚷又生机勃勃的一幕,夏油杰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他烫了一片熟度刚好的牛肉,夹进一旁安静拘谨的小孩碗里?。在白毛控诉的目光中,又笑着烫了许多片,最后才拿起?自己面前的酱油小碟,去夹锅里?瞄准了好久的一块吸饱汤汁的魔芋丝。 五条悟还鼓着的脸上登时挂起?一种混合了恶作剧得逞前的兴奋笑容,他抬碗挡住脸上贱兮兮的笑。 夏油杰蘸了一下料碟,大口吃了下去。一口、两口、三口,桌上的人齐刷刷看向了他。 五条悟瞪大眼睛,脸色唰一下变了。伏黑惠从?手边的塑料袋中随手掏出一瓶,默默拧开递到他手边。 夏油杰眨着眼,牙齿僵在了含着的食物上方,半晌欲盖弥彰地怒吼道:“五、条、悟!” 家入硝子一副习以为常的淡定感,随手点了点那瓶汽水吐槽道:“夏油,你?太?惯着他了,这种事情不用这么配合啦。” 她棕色的眸子扫过五条悟,调侃道:“这么浓的醋味,隔老远都能闻到,这个?时候就应该灌进他喉咙里?才行。” 夏油杰看着硝子,又看看碟子黑稠稠分不清是什?么的蘸料,理智告诉他——硝子的提议非常、非常具有可行性。 “喂喂!硝子你?偏心!”五条悟的不满地嚷嚷起?来却没有了刚才的热络,他抢过夏油杰面前那瓶琥珀色液体:“杰才不需要!这种好东西当然是老子的!” 五条悟的动?作?飞快,拔手夺过便无比豪迈地仰头,气势十足地将那半瓶澄澈的液体灌了下去。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吐槽,一抹极速蔓延的绯红如同泼洒的颜料,从?白发少年?线条优美的脖颈一路蹿升,瞬间占领了整张帅气的脸,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五条悟咂了咂嘴,那双苍天之瞳里?闪过一丝茫然,像没尝出什?么味道连眼神也开始涣散。 “嗝……” 一个?响亮的酒嗝毫无预兆地冲出来。 他晃晃脑袋,想让视野重新清晰起?来,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地朝着前方倾斜。 “老子…怎么……”五条悟嘟囔着,话?还没说完,堂堂六眼神子就像棵被伐倒的树,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额头重重磕在餐桌边缘,发出响亮的撞击声。身体顺着桌沿软绵绵下滑,最终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瘫在了地板上。 那双标志性的六眼紧紧闭着,白色睫毛在烧红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呼吸也变得沉重而绵长。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歌姬的嘴巴不自觉张开,冥冥托着下巴的手也顿住了。夏油杰看着半瓶晃荡的瓶子,又看看地板上人事不省的挚友,再抬头,目光投向一脸平静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举起?瓶子,迎着黑发少年?的目光无语道:“……酒精饮料。” 酒精……饮料?! 足足沉默了三秒钟,夏油杰长长地吸了口气,仿佛要把眼前荒诞一幕带来的冲击都压下去。 他放下筷子,走到瘫成一滩白色猫饼的五条悟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那张即使在醉酒昏睡依旧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他从?桌上那盘糖霜厚得能当沙堆的三倍糖黄油饼干里?,挑出了最大、最厚、糖霜堆得最丧心病狂的一块。一手捏开五条悟毫无防备的嘴,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将那块饼干稳准狠地塞进去,甚至还体贴地往里?捅了捅,确保不会轻易掉出来。 昏迷中的五条悟无意?识哼唧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甜蜜的梦乡里?也感受到了这份体贴的爱意?。 做完这一切的夏油杰坐了回来,拍掉手上的饼干屑,重新挂起?温和?优雅的笑容,对着表情各异的女生们?说: “我们?可以继续吃饭吧,不用管他。” 庵歌姬指着地上被饼干堵嘴的五条悟,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噗哈哈哈哈!夏油!干得漂亮!这画面我能笑一年?!哈哈哈哈!” 优秀的商人冥冥从?不放过任何商机,她举起?手机,对着地板上造型奇特的猫饼“咔嚓”拍了一张。 家入硝子夹起?一片牛肉在生鸡蛋液里?滚了滚,咽下口后才瞥了一眼人事不省的同期,眼里?闪过一丝的笑意?,将那瓶只喝了一口的饮料推向夏油杰的方向:“给,别浪费了” 窗外,东京的冬夜寒气凛冽,窗玻璃上的白霜又厚了一层,这间小小的宿舍却喧嚣而温暖。 地上瘫着的白色“障碍物”胸膛微微起?伏,脸颊鼓鼓囊囊,安安静静的睡着。直到宴会散去,夏油杰取出已经湿润的饼干,才将外套扒下来把猫抱到床上,捻了捻被角。 在静谧平缓的小呼噜声里?,他安静地收拾残局,对着那碗他至今不知道混了多少陈醋的蘸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40章 大浦天主教堂(二合一) “哟, 好久不见。” 实际只有几天没?见了的辅助监督,将车停在长石阶旁已经完全凋落的金木犀下?,笑眯眯朝他们挥手。 石阶上,两人被同一条深色羊绒围巾拴在一块。五条悟得意洋洋地后跳一步, 炫耀战利品似的甩着抢来的围巾末端。夏油杰背着黑色书包, 猛地扯住空中绷直的围巾用力一拽。 “呃啊!” 五条悟一边夸张地大叫, 一边借着力道往前扑, 不仅没?被勒到, 反而把夏油杰撞进了厚厚的雪地里。 积雪被砸出一个四?手四?脚, 滑稽又不规则的人形大坑, 雪沫溅得老高又纷纷扬扬落下?, 盖了他们满头满脸。 五条悟躺在雪里游泳,墨镜斜挂在一只耳朵上,像只被按进面粉堆里的昂贵布偶。夏油杰也没?好到哪去, 竖起的丸子?头掬了捧雪, 他顾不上拍打,骂骂咧咧地把周围的雪往地上那只菌子?吃多了般的猫身上刨。 第59章 五条悟迷醉的摊平四?肢:“哇呜~老子?有被子?了, 被子?——” 夏油杰刨得更?起劲了:“舒服吗?这才?是夏凉被, 我送你床大棉被怎么样?” 没?被墨镜遮住的那只眼悄悄眯开,看着眼前晃动的丸子?版‘奥利奥’, 五条悟雪下?的手偷偷将围巾绕了几圈,算好长度后往侧面一拽。 “哇啊!”一个不察, 夏油杰整张脸全埋进了刚刚堆起的棉被里,奥利奥夹心摔落,再抬起脸时,鼻孔里塞了两支刚冒头的烟。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杰的大鼻孔会抽烟!” 五条悟弹掉冒出头的尖,狂笑着在雪里打滚。夏油杰压低眉毛耸耸鼻子?, 扬起掌后阴恻恻笑道:“我的手还会抽屁股!” “哈哈,老子?躲、躲、躲——”几个连滚,五条悟滚散了围巾抓在手里,遛狗似的边拽边躲着黑毛恶狐。 “喂嘿——理理我!上车啦!”石田辉拢着手笑着叫唤:“在不快点要死人啦!” 五条悟一边耳抖了抖,拽着围巾小跑:“杰,杰,要做任务啦,快点快点。” “到底是谁拖拖拉拉啊……” 车内暖气充足,夏油杰扫掉身上的雪,又趁拍雪揉炸了少爷猫的白毛。 “啊啊啊啊啊,怪刘海公报私仇!” 夏油杰将他拧过?来继续拍:“哪里有公,全都?是私。” 五条悟岔着腿,承受后方无情的掌风,幽幽的六眼打量着后视镜里的石田辉,突然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杰会去总监部?” “欸?”石田辉诧异地抬眸,迅速反应过?来:“猜的啦,夏油君返校途中就不怎么对劲。” “是吗?”五条悟点头,转而问道:“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吧?” 石田辉眯着眼承诺道:“是的。这是寒假前最?后一次任务,青房女出现在大浦天主教?堂,有两个人被困住了。” 车在教?堂门?口停稳,五条悟随手捋了把头发下?车。十二月初的寒意像结着冰碴的冷水,一股脑灌进了衣领袖口。 夏油杰呼出一团白气,结成水雾扑到了五条悟的墨镜上。他垂着眼将围巾解下?,围上对方裸露在风中的脖颈,先绕上两圈,而后有章法地穿过?下?层,捻好下?摆。 “走?吧,进去了。”夏油杰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率先推开那扇刻着繁复花纹的木门?。 门?内,一股陈旧的木头味最?先扑过?来。光线极其昏暗,几缕烛光缓缓摇曳着,勉强照亮了一排排沉默的黑色长椅。 主祭坛供奉着救世主像,雪天无人,祭坛前没?有供品。 五条悟粗略扫过?,指了一处向下?延伸的楼梯说:“咒力的源头在下?面。” 这里虽是日本最?古老的哥特式木结构教?堂,但随着旅游业发展也称得上现代化。 夏油杰展开顺来的纸质地图册,在心里理了大致的路线。随后他指尖一晃,一只泛着微光的小型南瓜灯浮出来,率先飘向下?方浓稠的黑暗。 “走?吧,小心点。”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又窄又陡,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南瓜灯的幽光只能照亮眼前几步距离,夏油杰让它?飞去脚边,照亮几步台阶。 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木门?,门?虚掩着,传来一股隐约的腥味。南瓜灯轻盈地飘上前,用脑袋抵开了木门?。 内里空间不大,堆放着一些杂物器具。房间中央凝固着一滩暗红色液体,两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少年跌坐在里面。 左边那个留着金色短发,发型一丝不苟,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另一个黑色蘑菇头脸上还带着点未脱的稚气,他抓着同伴的手臂,除了紧张,眼里竟还有一丝好奇。 “灰原!小心!” 金发少年将同伴往身后一拽,如临大敌地盯着门?口两个陌生的身影。 五条悟整个人“唰”一下?精神起来,高大的身躯一矮,直接从夏油杰的胳膊低下?钻过?去,窜到两人面前。 “哇哦——!” 他弯下?腰,那张被墨镜遮挡大半的帅脸凑到板着脸的人面前,露出一双璀璨到惊人的眼睛:“两个小鬼?啧啧啧,你们身上有术式哦!虽然弱得要死,但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术士!杰!快看!活的野生咒术师!” 那股子?兴奋劲儿,配上毫不收敛的目光,简直像发现了什么珍稀动物。 “哇噻噻~我们替夜蛾发掘了两个学弟诶,你说他的年终奖是不是得分我们一半?” 夏油杰道:“快过?年了,让夜蛾老师留点钱哄老婆吧,听说师母最?近在和他闹离婚。” “哇哦,中年离异男,好惨哦~” “准确来说是‘中年离异预备役’,还没?离成呢。” 金发少年炸起的毛‘唰’的下?来,他一把拍开面前的人,同时把身后那个一脸茫然又带着点崇拜看向他的同伴拽起来,一起退到了墙壁边缘。 他戒备地扫过?南瓜灯,最?后钉在五条悟那张不靠谱的脸上:“无论如何,请离我们远一点。” 蘑菇头看着同伴紧绷的侧脸,又看看对面两个明显不是普通人的少年,猛地鞠了一躬:“两位前辈好,我是灰原雄,他是七海建人,我们是附中的学生!”开朗热烈的声音接着问:“咒术师?前辈是处理那种?怪物的专家吗?” “灰原!” 七海低声呵斥,掐紧了他的手臂。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个诡异的地下?室,离开这两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怪人。 “没?事?啦七海海,两位前辈这么酷,一看就是好人!” 五条悟毫不吝啬地比了个大拇指:“有眼光,允许你做学弟一号了。” 黑色蘑菇头兴奋又激动:“谢谢学长!我也能成为像学长一样消灭怪物帮助别人的人吗?” 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夏油杰额角隐隐作痛。他赶紧上前一步,脸上挂起温和可靠的优等生笑容,对着警惕的七海建人自我介绍几句,随后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着,还不忘让南瓜灯飘近两位少年,柔和的光晕驱散了周围的阴影,也带来些许安抚。 与?此同时,他的感知已如无形的触须,谨慎的向深处蔓延开去。几百米开外,此行的目标正蛰伏在那里。 “我们是来收集实践作业素材的,看见地下?室门?开着,就好奇下?来了,没?想到找不到门?被关在里面了。”灰原雄挠挠后脑勺道歉:“七海是被我连累的,对不起啊,七海。” “视觉被影响了吗?”五条悟理所当?然接过?了道歉:“没?关系!等会儿看学长怎么祓除……呃……” 话没?说完,夏油杰眼疾手快揪住领子?,拎着一只捣蛋猫一样把人后拽了半步:“悟!安静点!”他转向七海和灰原:“地下?室深处危险,你们先待在这里,等我们处理完就带你们离开。” 说完,根本不给五条悟再开口搅局的机会,夏油杰拽着还想发表点感言的白毛搭档,脚步迅捷地朝目标走?去。 “喂喂喂!杰!反正我们这么强,我还没?跟小后辈们说完呢!” 五条悟被拖着走?,不忘回头冲着两人兴致勃勃的挥手:“等着看学长帅气祓除诅咒归来啊!”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眼角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拉着灰原,沉默而坚定地又往墙角缩了缩。灰原则睁大了眼睛,小声惊叹:“好厉害……” 越往深处,空气愈发湿冷,寒意仿佛能渗进骨头里。 夏油杰轻声说:“就在前面了。” “嗯哼,区区一级而已,老子?捉来给你当?夜宵。” 夏油杰道了声谢,比了个手势,裂口女便握着剪刀闪身而上。 五条悟不爽道:“老子?没?见过?这个!这么好玩的东西?,都?不更?老子?分享。”他头也没?回,指尖闪起令人心悸的蓝色漩涡:“术式顺转——” “等等,悟!”夏油杰惊愕地一把包住他的手指。 对方的指尖瞬间像个没?打着火的燃气灶,他恶声恶气道:“干嘛,小眼睛?!” “这里可是日本国宝欸,苍会直接把这里轰穿吧?” 白发少年瘪瘪嘴,抽回指尖,弹射出去。这是只靠体术,不靠咒力的意思。 夏油杰熟练地伸出指头堵住耳朵,青房女凄厉的尖啸沦为模糊又无聊的背景音。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从裂口女出现到五条悟将其打个半死,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五条悟从半空中落下?,耍帅般打了两个响指。裂口女安静地缩回夏油杰身侧的阴影里,他说:“走?吧,带那两个人出去。 回到那个堆满杂物的房间,南瓜咒灵依旧尽职尽责地散发着柔和的光。看到他们回来,灰原大大地松了口气,七海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一点。 五条悟叉着腰,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灰原立马热烈鼓掌:“学长也太厉害了吧!” 第60章 “请不要这样称呼他,我们又不一定答应。”七海拽了拽他的袖子?,转向看起来更?靠谱的夏油杰:“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 夏油杰颔首,示意南瓜咒灵飘到前面带路:“跟着它?走?,楼梯有点陡,小心脚下?。” 一行人沉默地沿着狭窄的楼梯向上走?,五条悟又开始搭话,主要目标是永远捧场的灰原。 “喂,小鬼,老子?帅吧?” “当?然,学长真的很帅!” “有眼光!那老子?和那个眯眯眼谁更?帅?” “学长们是不同类型啦,都?很帅。不过?夏油学长可能会更?受女生欢迎?” “老子?有句话说错了,你真没?眼光。” “灰原……”七海建人走?在最?后面,听着前面五条悟喋喋不休的噪音,还有灰原那充满崇拜有问必答的天真回应,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终于返回到教?堂空旷的主厅,夏油杰正准备招呼大家直接离开,目光却在不经意扫过?祭坛时,猛地顿住了。 祭坛中央,那张覆盖着暗红色绒布的桌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却诱人的光泽。 他记得刚进来时,那张桌子?上除了灰尘,空空如也。 夏油杰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视线像是被无形的线牢牢牵引,稳稳锁在祭坛上。 白发少年还在兴致勃勃的吹嘘着自己的英姿,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带起轻微的回响。 “学长学长!然后呢?那个诅咒的头真的‘咻’一下?就不见了吗?” 灰原雄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 “那当?然!老子?可是……” 五条悟眉飞色舞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夏油杰没?跟上来,疑惑地转头去:“杰?发什么呆呢?” 夏油杰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祭坛上突然出现的东西?——一支细颈的玻璃酒瓶和一只雕琢简约的玻璃酒杯。 酒瓶里盛着大半瓶近黑的红色液体,在高窗透入的稀薄天光下?,那液体近乎妖异,仿佛凝固的血液,杯里则浅浅斟着一小泓。 体内的咒力似乎被这酒香撩拨了一下?,传来一丝难以捉摸的细微悸动。他下?意识地靠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杰?” 五条悟提高了声调,他拉低墨镜,死死盯着他体内陡然躁动的黑金咒力。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他瞬间捕捉到了凭空出现的酒瓶和酒杯,以及上面萦绕的极异常精纯的咒力。 “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像被惊醒,夏油杰用力晃头:“不知道,进来时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停在祭坛前,清冽奇异的酒香扑鼻诱人,他不自觉伸出手。 白发少年身形灵活得像只抢食的大猫,忽然闪出,一屁股挤开夏油杰,抓起了那只酒杯:“有好东西?不叫我?” 夏油杰瞪大眼睛,劈手去夺:“悟!别碰!那东西?不对劲!” “晚了!” 五条悟得意挑眉,眼底却一片凛冽。他没?有犹豫,仰头饮尽。 “悟!” 五条悟打了个激灵,咂了咂嘴,声音听起来又含糊又飘:“……呃,葡萄汁——?” 他的瞳孔渐渐涣散,神情是一种?孩童般的懵懂。高大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然后完全不受控制地、朝着旁边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夏油杰早有预料,张开手臂接住着沉甸甸砸过?来的身躯。 他低头,看着白发少年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试探性叫了声:“悟?” 肩窝里没?有回应,夏油杰紧张地喊道:“悟!” “学长?!” 灰原雄震惊的声音传来:“五条学长怎么了?” 他和七海站在几步开外,七海一脸冷静,镜片后的眼神却也充满了愕然。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稳稳地架住五条悟软倒的身体,防止他滑到地上,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咳,没?事?。悟他只是……酒精过?敏。” 语罢,他捞起腋下?和膝窝,一米九的白毛大猫被他打横抱起。五条悟脑袋一歪,自然枕在了夏油杰的臂弯里,安静的像熟睡的孩子?。 夏油杰开始想念他的嚣张,他转向已经完全看呆的初中生,略微焦急道:“走?吧,先离开这里。” “哦、哦!好的学长!” 灰原雄连忙点头,看向被公主抱起的五条悟,眼神充满了敬畏。 那么强的诅咒都?能秒杀的前辈,竟然被一杯酒放倒了?咒术师的世界……果然深不可测! 夏油杰抱着五条悟,走?在最?前。就在即将踏出教?堂大门?,融入门?外清冽雪光的那一刻,夏油杰的脚步一顿。 他侧头,眼角的余光扫向空旷又昏暗的祭坛。 祭坛上,救世主像的轮廓被岁月磋磨得模糊,恍惚间竟有这几分熟悉的味道。温柔慈爱的目光依旧,投下?的注视,似怜悯又似祝福。 他不再停留,抱着怀里沉沉睡去的五条悟,踏入了门?外飘飞的细雪之?中。 教?堂沉重的木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祭坛酒杯上,那抹无声流转的暗金光影。 第41章 回溯道具(二合一) 雪, 细碎、冰冷,如同咸涩的盐粒,疏疏落落飘着,试图覆盖东京幽深巷弄里经年累月的污垢与颓败。 五条悟知道这?是哪里——东京市新宿的一条窄巷, 破旧、隐蔽、少有人来。 这?里是他们逃课的必经点, 再往东十几?步就能走进?人潮汹涌的大道。他和夏油杰时常拐带没有手令的硝子降落在此, 又在这?里乘着咒灵返途。 五条悟站在巷子口, 背靠着一堵冰冷刺骨的旧墙。雪淤在破落的老坑里, 从窄小鲜红的水面?, 他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依旧是一身单薄利落的高专制服, 脖子上围着深灰色羊绒围巾, 墨镜后?的六眼清澈明亮。 他试图站直、离开?,至少活动一下麻木到似乎不存在的右臂。但无形的桎梏将他固定成一个绝对的姿势,被迫以第一视角旁观一切。 巷口的光线被一个高挑的身影挡住了。身体刚好转过头, 五条悟顺势望去——哟!这?不是他自己吗? 白发蓝眼, 特征明显。只是那张脸绷得结了冰,那股子刻意营造的冷酷气?场……嘁, 好——装! 雪粒落在少年悟的睫毛上, 带来细微的凉意,这?触感?如此真实, 却并非源于自身。 他敏锐感?受到一种沉重的疲惫,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从视野彼端的“自己”身上丝丝缕缕缠绕过来。那人站在一堆被薄雪覆盖的垃圾旁, 姿态是十七岁的五条悟从未在自己身上想象过的凝滞。 冬日?的天光吝啬而惨淡,勉强勾勒出他深刻的侧脸轮廓,鼻梁挺直,嘴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线。他开?口了,声音被巷子里的穿堂风卷得有些破碎, 低哑而又沉甸:“还?有什么遗言吗?” 胸口紧了一下又马上松下来,像一根日?日?紧绷、陡然失去弹力报废的皮筋,第一反应不是痛苦,而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释然轻松——喜悦而满足。 少年悟烦躁地嗤笑一声,觉得这?画面?荒诞又有趣,两个五条悟面?对面?的样子简直蠢透了。 他像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身体动不了微表情还?能控制,冷笑道:“老是板着张脸容易老。” 而后?他看见?“自己”仿佛被雪封禁的身体靠近几?步,蹲了下来,嘴唇翕动,吐出一句完全不五条悟的话语。 这?具身躯彻底放松下去,在凝聚的紫色微光中安宁,没有恐惧的颤抖、没有不甘的嘶吼、甚至连一丝防御的本能都看不到。只有一种温暖的平静,仿佛早已在风雪中等候多?时,终于有了一条归路。 然后?视野瞬息沉入了彻底的黑暗,绝对的虚无,比夏天更暖。 少年悟曾翻过女同期的医书,在大部头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心脏停跳后?,大脑不会瞬间死亡。 他大抵是被影响了,只感?到困倦、迷蒙,一切都在远去、模糊,在逐渐消弭的雪落声中,他晰听到了靠近的脚步。 一步、两步……坐到了身旁,瘫软的头部无力地靠在温暖的肩上,而后?意识溺入海底……这?便?是最后?了。 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片刻,眼前渐渐明亮起来。 五条悟被迫蹲在墙头,身不由己地朝向巷口那方狭窄的天空,以一个他觉得呆透了的姿势仰头。 看似平定安静的姿态,内里却沸腾着能烧穿脏腑的暴怒。极度的荒谬、抗拒甚至隐隐的恐惧冲撞地令人窒息,尖锐而绵密的痛苦针针刺在了十七岁的他最柔软、最期待的地方。 他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恐慌和躁动,像一个最专业最有耐心的猎手,坐在墙头静静等待。 他被困在了这?具躯壳里,无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不论灵魂如何叫嚣,也只能被这?个躯壳的沉寂吞噬。 第61章 五条悟一直期待有人能够闯入进?来,打破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最好来的是他未来的学生。 是的,第一眼,五条悟就认出了那个装货身上的教?师服。说实话,无论从职业规划还?是脾气?相性上都与他严重不符——那像是夏油杰才会做的事?。 可细雪稀疏落着、枯败枝丫抽芽、楼顶积雪融化。这?条巷子成了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就像五条悟描述的那样,这?里狭窄、破旧、隐蔽、鲜有人来。 唯一还?知道的家入硝子和成年悟都没有再来。当然,他们的学生也没有。 也对,五条悟是一个既不善于分享也不乐于分享的人——对于珍贵之?物,他向来如此。 有些幸福是很私人的事?,在共享的人离去后就成了深埋心底的秘密。偶尔被外?人触碰或提起,心底留疤的伤口就像雨天风湿的关节,开?始细细密密地作疼。 他被动而清醒地感?受着时间的砂砾,在冰冷的身躯和灼热的灵魂之?间被反复研磨。 在这?方寸之?地,时间仅剩下一种度量:太阳。 梦境加速式的发展,走马观花地将‘真实’呈现,却没有略过哪怕一只鸟的迁徙。 也许并不长,但也称不上短暂,已经足够无聊了。 他像一尊废弃的石像,唯一的职责便是承接黎明的晨光与黄昏的余晖。 那光,每日?清晨准时赴约,奋力挤过对峙的砖墙,在斑驳的污迹上泼洒出浓烈的金红。晚上短暂地再次路过,旋即被深蓝的潮水吞没,只留下一个黑夜的身影。 一日?复一日?,循环往复,精确得近乎残忍。 起初,五条悟感?到烦躁,在这?绝对的沉寂里,他被迫与沉寂共享每一次太阳的仪式。 后?来,他渐渐学会了推测与揣度。每一次升起与落下都精准而有规律,每天云彩的聚散又会带来诧异与不同。 借着这?双失去360度视野的眼睛,他看过旧墙穿上几?百件不同的衣裳,看到砖缝之?间扎根绿色,他看到生命、看到死亡。 纯粹的喜悦,乐趣与安宁——这?是他的选择吗? 他数着节拍,计算着原本的时间轨迹——三百零九天,二百一十五次日?落,有九十四天的阴雨。 巷口的青苔蔓延又枯败,墙角的杂草绿了黄,黄了又绿,砖石缝隙里的血色被雨水冲刷成淡褐的斑痕,又被新的尘埃覆盖。 在第三百一十日?。 黄昏的余晖挣扎着挤入巷口,将墙壁染成浓稠的血橙色。五条悟无聊地数着节拍,估算着这?场重复了二百一十五次的谢幕何时落下。 就在最后?一线光芒将被吞噬,黑夜即将彻底合拢的临界点上,一个身影轻盈地落座在积灰的灵魂声旁。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亚麻长衫,足踝与双手都刻满贯穿的钉痕,浅金的长发无拘束地披散在身后?,柔和的面?庞被罩在橙红的太阳下,只有那双纵横黑线的熔金眼眸能真切看见?。 少年悟有些愤懑了,这?双眼睛上次在成年的五条悟身上都没有停留那么长时间,现在却在如此认真地端详一个陌生的旅者! “太阳——它集万物光辉于一身,捧着炙热将希望播撒,又带着余晖将温暖贮藏!” 是少年的清润音色,带着华贵夸张的咏叹调,却是真心实意地赞美?。 五条悟知道,“真相”已经出现在他眼前。可惜梦境是复原,却无法将一切呈现。比如五条悟能够真切感?受到并代入‘角色’的生理?反应与复杂情绪,却无法聆听他的心音,也不知道他会倾吐怎样的话语。 反正也不会更改原本的情节,他有恃无恐地调侃:“没眼光,太阳哪有老子漂亮?” 旅者仿佛找到了情投意合的朋友,感?慨地说:“我?也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日?落呢!” “哦,关老子什么事?,说点有用的!” 旅者赞同地点头:“是的,也许人只有完全抛弃未来,才能自由活在现在。说实话,人类伟大而渺小,简单却复杂。哪怕历经千年,我?仍旧读不懂他们。” 五条悟依然保持着坐在墙头的姿势,优美?而文雅的姿态,和他脸上的嘲弄格格不入:“一只破咒灵你研究人类干嘛?想成精吗……不对,你会说话!你已经成精了!!” 旅者欣喜地听着他的回答,激动的握住少年悟的双手:“我?也有同样的苦恼,越是深入却越发迷茫!我?能够听见?人类的心音,却无法理?解每一次选择的逻辑!恐惧却坦然接受,怯懦却直面?锋芒……人类距离迈出一步,往往只需几?息的放空,而这?几?息正是我?认为人类精华之?所在。” “滚滚滚!松开?老子!”五条悟无法控制惊讶的面?部表情,只能一边顶着温和的神情一边吱哇乱叫:“你说就说,想得到老子的认可没门!” 也许是这?个‘角色’本身便?不太习惯亲密的举动,难得顺从五条悟心意的自然将手抽出。 旅者高兴的跳起来站在墙头:“你的赞同是最高级别的溢美?!” 五条悟骂骂咧咧,旅者侧耳倾听,时不时温柔引导:“原来你已经得到满足了吗?我?以为所有的亡魂都有一个重返世间的美?梦。” “满足?”五条悟停下输出不能播出的乱码:“死的那么惨,这?家伙能对什么感?到满足。” “好吧,我?尊重你的灵魂。只可惜你是我?物色的最佳人选。不过也是,如果你真的渴望重返人间,就不会自困于此了。” 旅者并不失落,他转开?脑袋,认真盯着最后?一抹坠落的橙色圆弧。 ‘角色’也移开?目光,将视野投入缓缓上升的月亮。‘他’喜爱注视太阳,但也许月亮会更令‘他’亲切。 五条悟吐槽:“能不能别看了,脖子快酸死了,难道幽灵不会颈椎劳损吗?” 半晌,‘他’好似又说了什么,惹得旅者认真摇头拒绝:“不,你是最合适的。信仰与诅咒交织,是与我?最契合的存在。至于为什么还?没有去往天国……”旅者皱眉思索了很久,玩笑道:“我?并不清楚个中缘由,也是是天国的工作人员在悄悄摸鱼?” 这?里是“回溯之?地”,六眼所见?皆是‘角色’所见?,但信息收集与分析功能是还?在的。 五条悟严重不满:“一个因对神明的信仰与怨恨而诞生的特殊咒灵,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但是好像谁都没有再说话,他们并肩看完了第三百一十天的日?落,旅者发出邀请:“我?的朋友,可以让我?与你共享明日?太阳的余晖吗?” 五条悟心里的小人拨浪鼓似地摇头:“nonono!” 但“他”却顿了片刻,点头应允了。 第三百一十一日?。 旭日?的光线暗淡,稀薄。冬天似乎又要来了。五条悟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仰着死掉的脖子,看完了第二百一十六次日?出。 他已经知道了谁是“重启”的枢纽,谁是提出与执行的鬼手,只待最后?一幕出演,他就能脱离这?里,去找枢纽先生好好讨点补偿。 就在他百用余光百无聊赖地盯着地上枯败的落叶,数着习以为常的节拍时,一股无法抗拒的拉扯感?像一只巨手,粗暴地将他从这?条困顿的冬日?小巷里拔出去,甩到了一台老旧的电视机里,眼前的视野混乱而又破碎,像极了短路的雪花屏。 同一瞬间,感?知里滔天的怨恨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这?情绪如此浓烈、如此纯粹,几?乎要将灵魂活活撕裂。 这?具身体里残留的意志,那怨恨的目标清晰无比地指向—— 他的视线在混乱的感?知中艰难聚焦…… 破败的地铁通道,堆砌的乱石铁皮,弥漫着腥臭味的空气?。在混乱的中心,矗立着一个身影。一个他熟悉又陌生到骨子里的身影——成年的五条悟。 他此刻不再是小巷的终结者,显得异常狼狈。白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蓝瞳紧缩,眼白泛满鲜红的血丝,更令人心悸的是,无数黑色的触手从他的脚下、腰部、手臂疯狂地向上蔓延绞绕! “哇哦,又菜又装。” 少年悟在滋滋作响的视野里窥见?这?一幕,无所谓地吐槽。反正遭难的又不是他,成年悟又瞎又傻又失智,被封印了也是活该。 可紧接着他就笑不起来了,‘角色’的滔天怨恨驱动着身躯,少年悟惊恐地看到,自己的手臂抬了起来! 那只手细腻白皙、骨节分明的,带着一种极致的杀意,竟然扼向了自己的脖颈!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脆弱的皮肤,被困的灵魂在躯壳内疯狂地挣扎嘶吼! 住手……住手!你给我?住手!!放开?啊,混蛋!难要你还?要再死一次吗——?!!! 第62章 所有的呐喊都被困在意识的牢笼,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带着不属于他的,却无比深刻的恨意,用尽全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六眼的感?知是那么微渺而精细:指尖陷入皮肤的凹陷,喉结在指下被压迫的坚硬感?,还?有那因恨意和决心的双重快感?而放弃的本能产生的微弱挣扎…… 荒谬!多?么荒谬!荒谬至极!多?恶毒啊?简直是最恶毒的噩梦! 少年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疯狂的场景撕裂了。他看着“自己”被封印,看着“自己”说要杀了“他”! 被操纵了吗?是谁、谁窃取了你的安宁,谁让你徘徊于世无法安息? 少年悟的灵魂大声咆哮,巨大的困惑和愤怒与一种更深沉的痛苦绞在一起,几?乎要让他泣出血来。 指尖的生命脉动被一点点扼杀的触感?……这?感?觉比在小巷感?受“他”的死亡还?要恐怖一万倍! 扼住脖子的手突然被一股力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了,同时,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像一只巨型苍蝇拍,将他的意识狠狠拍飞! 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少年悟剧烈摇晃的视野里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个被咒具包裹住的“自己”惊愕过后?脸上流露的神情,那是一种……任性到极致的笃定被回应的喜悦和……满足?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当他的意识再次苏醒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条熟悉的狭窄小巷。 铅灰色的月光从巷口渗入,太阳早已沉落下去。 旅者坐在昨天的地方,抱着双膝等候。 那双独特的眼睛亮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仿佛就被什么打断,而后?他惊喜地说:“重返人间?是谁让你重新拾起了对“生”的渴望?” 难以接受的痛苦被最后?一眼抚平,五条悟骄傲又得意地说:“当然是老子!” 旅者郑重道:“你真的想好了吗,逆转如此漫长的时间需要耗尽我?积攒千年的力量,即便?是朋友,为了公平,我?也将为我?的私心向你索取一定报酬。” ‘他’绷紧了脊背,五条悟心里的小人也如出一辙,仔细支起了耳朵。 “好吧。让我?想想……”旅者撑着下巴思索,片刻后?抬眼道:“有了!活了数千年,我?还?没有如人类般生活过。我?仅拥有视觉与听觉,所以我?希望能得到剩余的感?官作为报偿。” 小人悟愤恨地咬着手帕,尖牙都要将帕子撕裂了。身躯则放松下去,轻轻点了点头。 旅者补充道:“时间将回到你的少年时代……或许更早,你也将失去记忆。我?将作为你的引导者,帮助你达成所愿。同样的,你将成为我?的观测对象,也许弄懂了你,我?也能明悟自己的困惑。” 五条悟轻佻道:“说和‘他’同质还?是有一丢丢丢丢道理?的,你也挺执拗啊。” 旅者停下来认真倾听,而后?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一点我?能够帮助你,全然以朋友的身份。”他伸出留有贯穿伤的手掌,谨慎补充计划:“我?的能力‘颠覆’,可以逆转时空生死等物理?现实,但无法颠覆人心本性或社会规则的积弊。” “我?无法全面?干预,那时或许会有这?个时空的遗留。但这?一点也可行方便?,为了消除年少的你的恐慌,我?将储存这?段交易的画面?,将它制成代入式的道具投掷。” 五条小人拳打脚踢:“都怪你摸鱼!弄了个代入式的,老子听故事?都听不全! 旅者轻笑起来,俏皮道:“如何称呼我?吗?我?没有名字,千年里,他们都叫我?,‘神明’。” 空间震动起来,五条悟知道,道具的时间到了。即便?有诸多?疑问,比如为什么自己要杀了‘他’?为什么是代入式的道具,而不把‘角色’的言行一并记录?最后?‘他’担心的那一点是什么,谁是他们的敌人? 但他应该走了——离开?空茫的未来,回到不定的现在去。 至于‘他’是谁,五条悟至少足够了解自己。 那样惋惜哀伤的轻叹,那么亲密自然的低喃,那种无可奈何的妥协,五条悟会给予谁呢?谁会让五条悟无能为力到成为恒久的遗憾呢? ——他带入夏油杰的眼睛,看完了夏油杰的终局。 “悟!你终于醒了,不要乱吃东西,给我?好好反思啊!” 夏油杰趴在五条悟的床边浅眠,床上的人一醒来,软床弹起之?间将他晃醒,他没忍住,一巴掌拍到毛茸茸的脑袋上。 亏他火急火燎把他送到家入硝子那,结果诊断显示他真的只是醉酒睡着了! 五条悟猛的弹起,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闹了很久,夏油杰在大白猫喋喋不休地纠缠下,骂骂咧咧地去做黄油土豆。 五条悟瘫在床上,无机质的目光像随身监控,死死缠在黑发少年忙忙碌碌的背影上。 他嘴角猛地裂开?一道弧度,扬声呼唤一句:“杰——” 夏油杰照旧习惯性的回应一句:“怎么了?” 五条悟笑嘻嘻道:“要三倍糖哦。” ——你的小秘密,老子知道了哦。 ----------------------- 作者有话说:写的好痛苦的一章(狂按人中) 第42章 十八岁快乐!(二合一) 很多?时?候, 五条悟都恨夏油杰是个锯嘴的葫芦,尽吐些让人?晕头转向的甜言蜜语和气血上涌的疯言疯语。 所以五条悟决定认真学习他、狠狠报复他,解他烦心事、做他知心人?,最后?让他知道真相后?回忆起自己的言行举止心虚理亏、抱头痛哭、感动至极、不能自已、跪地唱征服! “哇哈哈哈哈哈!” “王炸!”带着点倦意的慵懒嗓音响起, 夏油杰自然地在五条悟面前的钞票堆里抓走?两张:“输也能笑的这么开心, 佩服啊, 地主。” 刚回过神?来就?输牌, 五条悟犀利指出?:“老?子的大脑走?神?了眼睛可不会, 老?子看到?你和硝子看牌了!这局不算不算!” 叼着糖的少女慢悠悠地把牌合拢:“输不起就?直说, 论作弊谁比的过你。十二点整了, 恭喜你和我一样, 正式迈入十八岁高龄。”她将椅边的一个小纸袋丢到?白发少年怀里:“喏,生日礼物,别嚎了。” 家入硝子的生日在上个月过了, 不巧, 比五条悟正正好早一个月。 五条悟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迫不及待地扒拉开纸袋一看, 满眼问号, 他问:“这是什?么?” 他拿起纸袋里的小盒子拆开,盒里躺着一个窄方的银灰色仪器, 造型简洁,侧面有个小小的显示屏。 “便携式酒精检测仪。”家入硝子理着牌堆:“最新?款, 灵敏度高。帮你克服弱点用的,不用谢。” 五条悟的脸瞬间垮下来:“硝子~” 家入硝子回的理直气壮:“很适配某个一滴倒的笨蛋,免得你哪天被人?捡尸。” 白毛猫猫气鼓鼓地把检测仪塞进制服口?袋,目光转向夏油杰,圆溜溜的眼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夏油杰收拾吃剩的垃圾头也不抬道:“急什?么, 我的还?差一点,回头给你。”余光瞥到?了五条悟瞬间暗下去的眸色,又心软的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比硝子的差。” “切,神?神?秘秘。”五条悟嘟囔着,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的兴奋,他突然跳到?桌子上大声宣布:“号外号外!本少爷的十八岁豪华生日派对即将五条悟家举办!这可是老?子继任家主的仪式,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排场!杰,硝子,你们必须去!” 夏油杰:“不去。” “哈?为什?么?!这可是老?子生日!” “我还?有上次的任务报告要赶。”眯眯眼少年揉着震痛的耳朵:“况且你家那?群老?头子,我看一眼都嫌折寿,这热闹我可凑不起。你继承你的家业,我赶写我的报告,各忙各的。” “硝子?”五条悟不死心地看向唯一的希望。 家入硝子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五条家也在记仇名单上哦。生日快乐,晚安。” 她利落起身,拉开门走?出?去, 夏油杰提起垃圾跟上去:“悟,我去丢垃圾。你要起大早回家,早点睡吧。” 五条悟脸上的兴奋劲肉眼可见地消褪,他望着挚友关门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有点小委屈地“哦”了一声。 五条公主一直觉得,如果家里的那?群老?头子肯把五条宅租给大型古装剧做取景点,肯定能挣得一笔持续性地不菲收益。 这里的空气永远沉闷,香料刺鼻的气味经久不散。光线被厚重的帘幔过滤得晦暗不明,勉强照亮了墙上那?些挂了几百年,已经面目模糊的先祖像。 白发少年穿着身勒得他喘不过气的纹付羽织袴,象征力量与权柄的六眼无遮无拦,盘腿坐在主厅中央的蒲团上。 第63章 仪式冗长得令人?发指,一个胡子垂到?胸口?、眼皮耷拉得几乎盖住眼睛的长老?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用那?种仿佛卡了千年老?痰的拖沓调子,念诵着关于五条家悠久历史?和家主职责的颂词。 “……六眼神?子,耀祖荣宗。当承先祖之志,以家族兴衰为己任,行端坐正,约束己身。不可轻狂,不可妄为……” 长老?的声音像鸡爪刮地板,五条悟不知不觉中在声音里走?了神?。 今天难得没有下雪出?了太阳,怪刘海赶完报告肯定会去操场散步,硝子……大概是躲在哪个阴凉角落抽烟吧?还?有食堂今天的甜点,啧,希望不是齁死人?的红豆年糕汤…… “悟大人?。”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他的神?游,是负责家族内部事务的某个长老?。 “这是家族本月收益的分配预览,需要您过目并定夺。相关文书已备好,仪式后?请您移步书房。” 什?么玩意?! 五条悟的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赶驴呢?!现在就?让老?子开始干活了?往常推三阻四怎么不见这效率?” 厅内无数道自认隐晦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惊愕有畏惧,还?有些自以为不易察觉的不满。 长老的脸青了青又黑了黑,嘴唇嗫嚅半天想着措辞,五条悟却已经起身,懒得再听了。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厅外走去:“少废话。流程走?完了?走?完了就?都散了。那些破纸老子不懂也不会管,你们自己看着办。” 夕阳的余晖像泼洒的辣椒油,糊在东京咒高门口?那?两尊石狮子上。远方的山峦树影被油泡透,丝丝缕缕漫着橙晖。 五条悟回到?高专宿舍找了半天也没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白毛,就?在他出了宿舍打算拐去医务室时?,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 熟悉的黑色公务车在暮色中滑行过来,稳稳地停在他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石田辉那?张总是带着点唯诺的脸,出?口?的话却一反常态,随意而轻佻:“哟,恭喜啊,五条家主!碰巧在这见着您了,您的生辰礼我没准备什?么实用的,只带来了则算得上好的消息。” 听着男人?演戏似的调侃,五条悟没好气道:“说来听听。” 石田辉晃出?一张照片,屏幕上是天内理子灿烂的笑脸。阳光沙滩,大大的v字手势。 “小理子?” 辅助监督嗯了声,滑动屏幕。下一张是天内理子站在简易讲台后?,眼神?明亮又坚定。 “在九十九小姐的帮助下,她正在建立一个独立于现有体系的‘民间咒术师互助联合会’,旨在保护弱小,寻求公平。虽然刚起步,但势头很好。” “九十九由?基?”五条悟摸着下巴,对于这个游手好闲的唯一特级他有点印象,不由?得好奇问道:“她不是给政府站台吗,怎么会帮小理子?” 石田辉耸耸肩,只说她有自己的考量,末了又想想补充道:“深层原因可能是同?为星浆体的移情效应?若非实力强大,明年等待同?化的应当是她。” 五条悟眯着眼睛,锋锐又极度理智的眼神?似乎要将男人?解刨掉:“真好奇,整个咒术界在你面前有秘密吗?” 辅助监督眯着眼睛笑了笑,一副任打任骂的老?实人?模样,无害又无辜的说:“还是有很多?信号不良或者没能接触到?的,我会再接再厉的。” “行了行了!”五条悟向来一力破万法,对这种隐形争斗不屑一顾又懒得理会,他一步跨到?车边:“有看到杰和硝子吗?他们跑去哪了?” “家入同?学的话,大概半小时?前还?在医疗室整理器材,她说今天‘难得两个人?渣不在’,让我别打扰她。” 五条悟左边的眉毛挑起。 “至于夏油同?学……”辅助监督指着车窗天示意了一下:“他今天比你出?门还?要早,说是要跑遍日本剩下的那?几座最有名最灵验的寺庙呢。” “寺庙?”五条悟一愣,烦躁的情绪瞬息消退。他想起夏油杰说的那?个未完成的礼物,眼神?亮了亮,心里美滋滋嘴上偏要嚷嚷:“这个笨蛋,去一处不就?行了。” 心情瞬间美丽的五条公主容光焕发地问:“他现在在哪里?” 辅助监督习惯性装一下:“我也不知道啊。” 五条悟有点无语,脚尖踢了踢男人?的皮鞋:“行了,老?子知道你能掌握他的行踪。” “你不是不准我用吗?”辅助监督小声嘀咕,他就?知道,五条悟只让他停止这种行为而不勒令他拆除监听装置就?是为了这种时?刻。 他掏出?手机操作一番,盯着定位倏地瞪大眼睛,匆忙快进将听筒放在耳边,半晌后?表情古怪,带着点“这该怎么说呢”的尴尬将手机递过去:“你自己听吧。” 听筒里,家入硝子问:“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 夏油杰的嗓音含了蜜一般:“去五条家拜访一下,顺道见见某个笨蛋寿星。” 五条悟:“……哈?” 嗔怪的表情像被按了暂停键,五条悟懵懵然的瞪大眼睛,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脑子超载烧焦了。 就?算他用夏油杰的丸子想,所谓“拜访”也肯定不是什?么去同?学家串门的温馨剧情吧! 五条悟突然倒抽一口?凉气,用辅助监督的手机火急火燎摁出?一串数字。 五条本宅的巨大结界,在夕阳下如同?一层巨大的鸡蛋薄膜,将所有“蛋液”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鲜活。 突然,一声爆鸣毫无预兆地在头顶炸响,坚固无比的结界表面如同?被重重磕中的蛋壳,霎时?布满了蛛网般疯狂蔓延的裂痕。 一道身影脚踏银龙,悠闲停在半空。请原谅夏油杰的本意只是想彬彬有礼的在一群橘子中把猫叼回家,毕竟时?间不早了,他费劲心思准备的礼物可不想等到?十二点的钟声。奈何一时?兴奋没有掌控好力度,直接撞碎了五条家的结界。 好吧,其实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想要向看低他的人?炫耀实力的隐秘冲动。 呜哩——呜哩——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无数穿着五条家护卫服饰的人?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从廊柱后?、庭院角落、甚至屋顶上蜂拥而出?。 “快来人?,有人?闯进来了!” “结界!结界破了!” “拿下他!” 夏油杰挂着标准笑容,笑眯眯落地,文质彬彬态度温和道:“我是悟的同?期,只是一时?咒力失控,登场方式有些失礼而已,诸位不必惊慌。可以叫悟出?来一下吗,我有东西要给他。 好虚伪的借口?!好不走?心的语调! 长胡子长老?绕出?来,拖着傲慢的长调:“既知失礼那?便要受教训,一个卑贱之人?竟敢如此称呼五条家家主!!来人?,给我拿下!” 几息之间,刀光与咒术的光影交织成网,朝着夏油杰当头罩下。 夏油杰眉头都没动一下,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扑到?近前的攻击,只是随意地一挥手。虹龙庞大的身躯盘旋摆尾,数十道身影倒飞出?去。 他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才?冲出?去,收敛地没有解下游云,只凭压倒性的速度与力量,把五条家干了个人?仰马翻。 就?在这时?,一阵欢快的电子铃声突兀地从夏油杰的制服口?袋里响了起。 黑发少年先利落地鞭飞一人?,这才?慢条斯理接起,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喂?在拆家,有事快说。” 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警报嗡鸣、护卫的歇斯怒吼以及建筑碎屑哗啦啦掉渣的声音。 电话那?头似乎被这过于“日常”的声音噎了一下,沉默了一瞬。随即,五条悟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夸张地“哇”了一声:“杰,你打到?哪了?” 正好有人?挥刀砍过来,夏油杰本着就?近原则摁住他的脖颈:“您先等一下,请问这是五条家那?里?” 那?个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举着刀愤怒砍下去,被黑发少年轻飘飘一脚踢飞,闷哼一声软趴趴倒在地上。 夏油杰告状一般的:“悟,他们不告诉我。” 电话那?边像是脸被丢尽了一样嚷嚷:“哇,五条家没家教又没修养了,好丢人?呐!” 夏油杰柔声安慰:“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高专门口?的五条悟弯弯眼睛说:“你把电话外放,音量开到?最大。” 庭院中间的夏油杰一指摁住一个冲过来的额头,反手将人?弹出?去,另一只空手按下了免提键。 五条悟的声音瞬间被放大,冰冷的嗓音不容置疑地回荡在混乱的上空:“所有人?听着,给老?子立马放他走?。” 刚刚还?杀气腾腾、前仆后?继的护卫们瞬间僵住,那?个喊“拿下”的长老?狼狈躲在立柱后?面,脸上的怒容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 第64章 诡异的寂静中,只有夏油杰轻笑了一声,礼貌道别:“那?晚辈便先告辞了,很遗憾这次行程匆忙,没能带些拜访的礼品。” 他没有挂断电话,翻身跃上虹龙的脊背。巨大的银龙掀起狂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促狭地全部扫到?了长老?脸上。 夜风猛烈而纯粹,夏油杰微微眯起眼,感受着高速飞行畅快的失重感,电话那?头传来少年轻快的调侃:“就?为了来找老?子?哇——杰,这么想见老?子的话,早上干嘛装模作样地拒绝?欲擒故纵?” “没办法,我不是有事没做完吗,而且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五条家主。” 五条悟在电话那?头窃笑着,清了清嗓音,催促道:“校门口?等你呢,能不能快点!” 夏油杰不赞同?道:“今天挺冷的,你先回去吧。” “不、要,”五条喵表示拒绝:“你要是再不快点,老?子就?冻死在这,让你辗转反侧愧疚一辈子!”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两人?聊来聊去都是些琐碎又日常的东西,无外乎甜品啊、寒假计划啊、或者互相埋怨对方昨天的操作太烂游戏没通关之类的。 过了一会,对面侃天侃地的少年音突然停下说:“杰,看下面。” 夏油杰心领神?会地望去,他的视角距离高专还?有一段距离,奈何五条悟是个眼睛有bug的男人?,而他只能看到?一点醒目的白在夜色中雀跃跳动着。 黑发少年加快速度,刚双脚落地,白色大猫就?像一阵风似的扑过来,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帅炸了杰!”五条悟笑得胸腔都在震动,毫不掩饰的兴奋:“那?群老?家伙的脸肯定比锅底还?黑!哈哈哈哈!” 夏油杰压低睫毛,自然地揽回去:“走?了寿星,饿死了。硝子他们肯定等烦了。” 甫一推开五条悟的宿舍门,一股混合着奶油甜香和淡淡啤酒味的暖流扑面而来。 “surprise——!!!” “生日快乐,五条!” 骤然炸响的欢呼和彩带的喷射声充满了整个空间,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驱散了门外的一地夜色。 宿舍被规整的满满当当,墙顶歪歪扭扭地贴着“happy birthday satoru”的彩色字母气球,天花板上垂挂着亮闪闪的拉花。 墙上还?挂着那?副巨大的万圣节照片,墙角书桌上堆满了零食,地上铺着坐垫,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用奶油雕画了松鼠、狐狸和猫的漂亮蛋糕,蛋糕上插着一根巨大的“18”蜡烛。 家入硝子还?拿着刚刚发射完的彩带筒,脸上带着点微醺的红晕:“采访一下,当家主的感觉怎么样?” 已经是第?三次被提起了,五条悟恶劣的皱皱鼻子表明态度,然后?饿虎扑食般冲向桌子:“蛋糕!炸鸡!蛋糕一看就?是杰做的!” “这家伙可起了个大大早哦。”硝子将纸质生日帽扣起,按在毛茸茸的发顶上:“可以关灯许愿了。” 眯眯眼少年了然地按下开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蘑菇头少女举起一旁的dv录像。 在咿咿呀呀响起的搞怪生日歌中,五条悟第?一次像电视机里的人?一样闭上眼睛,许了个属于五条悟而不是六眼或者五条家的愿望。 他眼睛亮晶晶地睁开,鼓起脸颊用力吹灭了蜡烛,然后?迫不及待地看向夏油杰:“杰!礼物!礼物!” 狐狸的礼物,猫已经惦记一天了! 被猫点名的丸子头少年抬起晶润的紫色眼睛,嗓音轻柔地说:“再晚一点吧。” “诶?!”五条悟不满地皱起脸:“好吧,惊喜要留在最后?的。”他举起粉色塑料刀,猛地把那?只带刘海的狐狸削下来,“嗷呜”一口?吃掉。 夜深人?静,喧嚣散尽。家入硝子留了一句“你们玩”之后?,拎着半瓶啤酒走?了。骤然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五条悟和夏油杰以及一地狼藉。 “杰——”五条喵催促的尾音拖得老?长,带着灼热的期待。 夏油杰的指尖陷在裤兜深处,胸腔里的心脏飞快跳动着。他吸了一口?气,有些难为情的抿了抿唇。 他没有拿出?礼盒,而是从宽大的裤兜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看起来相当朴素的靛蓝色棉布袋。布袋口?用同?色的细绳系着,针脚细密生涩,一看便是新?手缝制的。 “喏。”夏油杰有些羞涩,将布袋递过去。 “杰真是个别扭怪啊,非要等硝子走?了才?肯真情流露,是害怕她笑话你吗?”五条悟一边吐槽一边好奇接过。 “什?么啊?这么大一包?”布袋入手沉甸甸的,他解开系绳,哗啦一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 瞬间,一片缤纷的色彩铺满了深色的床单。 是御守,整整二十七个。 它们大小略有差异,布料也各不相同?。颜色有靛蓝、月白、竹青、樱粉……每一个御守都饱满地鼓起,显然塞满了祈福的符咒或香料。 五条悟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婴儿蓝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地拿起一个深蓝色的海浪纹御守。 触手温润,带着淡淡的草药气息。他翻看着,发现每一个御守背面都用极细的墨线绣着小小一个不同?的祈福文字。 ——“安”、“康”、“胜”、“乐”、“顺”、“寿”、“厄”、“强”、“健”、“福”、“慧”、“勇”、“宁”、“和”、“成”、“遂”、“吉”、“祥”、“喜”、“悦”、“明”、“达”、“定”、“稳”、“护”、“佑”,最后?一个,是“缘”。 二十七个字,二十七种不同?的祝福,涵盖了所有他能想到?和想不到?的人?生每一寸角落。 他捏着那?枚“佑”字御守,指腹下面是略显笨拙的针脚。虽然作者竭力隐藏,但不难看出?针线下率先描摹的铅笔印迹。 他可以想象自己黑头发的狐狸眼挚友趴伏在书桌上,用尺子精密的定着比划,用铅笔虔诚的一笔一划打下草稿。 从知道夏油杰从去了寺庙开始,五条悟就?率先猜到?了他大致会送什?么礼物。但他今天没想到?……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如此细致地、诚恳地,试图将一个六眼的整个人?生可能遇到?的沟坎,都用针线密密缝补起来。 他抬起头,有些被烫到?了,手足无措地讷讷发出?一个音节:“……杰?” “……只是一点小心意。”夏油杰复杂的目光落在那?些色彩温柔的御守上,他强迫自己开口?:“种类应该挺全了,学业、事业、健康、平安、除厄、招福、胜运……还?有,”他指了指那?个绣着“缘”字的淡粉色御守,心跳快的发疼:“……人?际缘分。” 他抬眼,昏黄的光线下,那?双狭长眼眸里的波涛汹涌被压在潋滟的火彩下。 “27……是我从小到?大的幸运数字,当二和七快速连读的时?候与‘不死’的发音是相似的,她每年都会给我做二十七个。” “悟,现在我把这个祝福传递给你。” 悟,现在我把这个祝福渡给你。 并不是不能去同?一个寺庙给满床的御守祈福开光,但他总想为自己这个白毛挚友的生命多?增加些筹码——力量地位也好,还?是所谓虚无缥缈的神?明的祝福,他总想让他拥有最好的。 ——既寿永昌,安康不死,大抵是他对五条悟最大的期盼。 五条悟低头看着铺满床单的祝福,长长的白色睫毛遮住了眼睛。过了几秒,他闷闷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委屈酸涩的哑:“……狡猾。” “明明很喜欢嘛,你这家伙才?是个口?不对心的别扭怪。” 五条悟有些炸毛的用力揉揉眼睛,心理赞叹到?不愧是杰,就?是有远见,幸好硝子不在。然后?有些跳脚,急吼吼地将人?推出?房门,不自在地大声抱怨了一句:“都怪杰!老?子现在要睡了!”接着便火急火燎地砰上的房门。 走?廊里冰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夏油杰,他有点想叹气,又觉得有点好笑,最后?想到?那?个充满私心的最后?一个御守,整个心脏都麻痒痒的酸疼。 御守是很私人?的,无法转让的东西。手作的御守很多?时?候都为记名御守,会在御守内写上被祝愿者的姓名与出?生年月,可以由?他人?代祈。 唯有象征姻缘的“缘”字例外,代祈的除了血亲便只能是……恋人?。 那?其实是第?二十八个御守,第?二十七的“禄”还?躺在他的口?袋里。他觉得随性自由?的五条悟不会喜欢,但更多?的是出?于他的私心。 他是个拙劣惶恐的小偷,唯一能逃过敏锐的家入侦探觉察的方法只有径直避开。 有些事情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妥帖收藏。若是被人?扒开看进眼里…… 那?他就?罪该万死了。 ----------------------- 第65章 作者有话说:「にしち」(二和七连读)和「ふし」(不死)在发音节奏和部分音节上有谐音效果,知道的时候真的感觉命定杰和27很有缘! 又干到两点,周四的估计也在这了。谁懂,终于把大前面的伏笔圆上的感受[爆哭][爆哭] 第43章 美好寒假 “喵嗷——” 一声凄厉到能掀翻房顶的猫啸, 拉开了夏油家客厅新一轮大战的序幕。 球球浑身?雪白的毛炸成怒张的蒲公英,它?龇着小尖牙,刨着爪子?,气成了一颗蓄势待发的猫形流星锤。 另一只长条猫则懒懒斜倚在沙发上, 悠哉地晃着腿, 手里捏着一袋刚开封的猫饼干。 面?对杀气腾腾的注视, 他偏要故意放慢动作, 慢悠悠拈出一块后, 视线在猫和饼干间来回扫动, 而后诚恳地往前一递, 语气放得又轻又柔:“你要吃吗?” 球球瞪圆的眼睛眨巴两下, 竖起的毛渐渐回落。它?傲娇地舔舔爪子?,正?要上前叼走心爱的饼干,五条悟却紧急拐回手, 恶劣又畅快地大笑出声:“做梦啦!都是老?子?的!!” 球球:“!!!!” 尊贵的猫主子?喉咙里咕噜出一串低低的气声, 后腿一蹬,挥出猫猫破颜拳。 “噗叽。” 扑到距离那张帅脸几厘米时, 被一根修长的食指抵住额头。 五条悟看着想干却干不掉他的白猫笑喷出来, 鹅鹅大笑中他似乎从记忆堆里翻出了什么,眼神促狭地往猫咪某处一瞟:“喂, 你叫球球,该不会?是……没?有球球了吧?”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 断句断得欠揍极了,让这句杀伤力巨大的话顿时威力暴增。 球球发出声嘶裂肺的爆叫:“喵嗷嗷嗷嗷——!” “就算你威胁老?子?,球球也长不出球球了哦~” 十?指上沾满面?粉,穿着围裙匆匆闪出厨房的夏油杰:…… 好端端的人能和猫吵起来,他今天也是长见?识了。 他翻了个白眼, 淡定地抛下一句“都是一个物种的,你们要好好相处啊”,就准备将?杂乱的客厅撒手给?自己的咒灵。 可就在他转身?时,视线却无意扫过某处,他登时猛地拧身?,双眼发直然后瞳孔剧烈震颤—— 空!的! 茶几上那只瓶身?绘竹影的瓷器呢?!那件美和女士最爱的青瓷细颈花瓶呢?! 没?——啦——!!! “!!!!!!!!!!!!” 一朵蘑菇云炸开瞬间在他脑中炸开,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灵魂撕裂的声音:“嗷——!五条悟,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那一地大小不一的青色碎片,真的、是、那只细口花瓶吗?! 夏油杰脖子?嘎吱扭动,自欺欺人地看向眼神带着三分无辜四分茫然的五条悟。 来!快用一个自信邪魅狂狷的眼神告诉我!花瓶是被你提前预判藏起来了! 五条悟手里还举着猫,墨镜歪到了一边,他的目光在黑毛狐狸面?如土灰的脸色和溅落一地的碎片间迟疑徘徊了一下,然后疑惑地挠了挠自己的脑瓜。 希望彻底破灭,夏油杰崩溃地蹲在地上,不顾满手面?粉抱着脑袋,整个人是崩溃的。 “完了完了完了……妈妈会?把我炖成汤的……” 丸子?头少年痛定思痛,悔不当初。自己是怎么承受不住诱惑,答应把这祖宗带回家过寒假的? 哦,想起来了。是某人先以?商讨改革诱哄之,撒泼打滚威胁之,恃脸行凶使人迷迷瞪瞪之,夏油杰就这么晕头转向的把人领回来了。 而那个所谓的改革方案,第一天他们花了几十?分钟争论?计划书的封面?标题该用瘦金体还是花体字更有逼格,最后以?五条悟画了个奥特曼,话题彻底拐到游戏而告终。 就在夏油杰灵魂快要出窍时,一只沾着饼干屑和猫毛的手拍了拍他的蘑菇头。 蔫吧地黑毛狐狸抬起眼。 五条悟不知何时蹲在了旁边,正?托着下巴打量地上的碎片。随手拈起的瓷片后丢到一边,轻描淡写地评价:“赝品而已,碎了就碎了嘛,碎了刚好换新的。” “哈?!”夏油杰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又蔫巴巴的团回去:“管它?是真是假,妈妈喜欢啊。” 他倒不怀疑五条悟的眼光,不提六眼,他自己就是在文物里长大的少爷,长久熏陶来的眼界不是盖的。 夏油杰努力转动脑筋:“我们今天先转移妈妈的注意力,明天去市里再?买个仿……” “不用那么麻烦。”五条悟拍拍全?是毛的裤子?站起来:“这个好像是一套的,最大的那个被老?子?小时候摔成渣了,库房里应该还有别的尺寸在吃灰。” 没?等夏油杰cpu重启,五条悟已经麻利地掏出了手机,手指戳得飞快,迅速拨通号码。 “喂,把家里那套‘竹报平安’的青瓷花瓶打包,送到仙台来……全?部打包。地址待会?发你……嗯,就这样。” 啪嗒,电话挂了。整个过程不到十?秒,看的夏油杰一愣一愣的。 五条悟拎起还在挠他裤脚的猫,对着石化的夏油杰扬扬下巴:“搞定了,待会?就凑合着摆吧。” 这个冬天大部分的时间,就在夏油家持续猫飞狐狸跳的日常里流淌过去。 五条公主成功霸占了客厅里最温暖的角落,抱着夏油妈妈特意买的新被子?滚进去,活像一只终于找到舒服窝的雪豹。 他每天固定的放风活动包括但不限于:餐桌上温良恭俭,餐桌下一眼神不合就与夏油杰的小腿进行“友好”交流,以?及坚持不懈地撒娇许愿各种甜点、零食和新奇小吃。 夏油妈妈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飙升,尤其是看到五条悟把她尝试做的新甜点一扫而空时。 自从用仿品和拜访礼等正?当理由,哄劝美和女士收下花瓶后,五条悟同学顺理荣升为了夏油妈妈心尖上的“新宠”。夏油杰的家庭地位则进一步受到严峻挑战——五条同学告状的频率和成功率高得惊人。 闲得发慌的五条咪在这个冬天还无师自通了一门新物种语言——猫语。他和球球天天“咪呜”来“喵嗷”去,每一处断句、语调和肢体动作都千奇百怪。神奇的是这两猫居然真的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夏油家的日常bgm从此变成了语调古里古怪的人喵对谈。外人若不小心误入,还以?为进了哪家开业酬宾,老?板亲自下场营业的猫咖,只不过老板看起来有点猫猫成精…… 尽管夏油爸爸偶尔还会?在饭桌不死心地开启“那种地方……”的话头,但往往刚起个头就被美和女士一记眼刀命中,灰溜溜地“自觉”滚去清理猫砂盆。 夏油杰肩负起导游重任,他专为待了十几年的老家翻遍各种帖子?,做了一份详细且节约时间的攻略图,带着从没感受过普通人节日氛围的五条公主,一头扎进年末岁初热闹非凡的街巷里。 他们吃了小林美和平安夜的爱心苹果?;拿着圣诞节限定的彩色喷雪罐打架,不慎画花了球球的毛和家里的墙壁后,被夏油妈妈勒令一起给?炸毛的球球洗澡;还穿着租来的传统和服,从人头攒动,灯彩如织的庙会?起点,逛到人声稀疏,灯彩寥落的尽头。 期间他们甚至还冒着被夜蛾老?师追杀的重大风险,偷偷跑去东京把家入硝子?劫了出来,一起玩了几天。 就在肌肉班主任替他们抗住压力,被电话那头骂得狗血淋头时,夏油杰和五条悟火速与签了保密协议,意料之中成了特项部编外调遣队员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一家餐馆碰了头。 这顿普普通通的饭还没?吃多久,松田警官就非常暴躁地表示了对某些官方部门,对一群犯罪分子?睁只眼闭只眼的行为的愤恨不满。 “一群老?油条!放着犯罪分子?乱窜,对得起老?子?纳的税吗?!”他狠狠灌了口啤酒,哐当放下杯子?怒骂。 “嘛嘛~小阵平别这么大火气。”旁边的萩原研二?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咀嚼,看似调侃地接口:“虽然当初考警察只是想有个铁饭碗,但放着一群行走的一等功在眼皮子?底下晃悠,hagi酱都心疼自己溜走的奖金。” 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眼神微妙一碰,开启忽悠大法。 两张嘴皮子?利落的动起来,从咒术高层的腐朽无能说到政府部门的束手束脚,核心思想就一个:造反造反!加入加入!来吗?来嘛! 两伙人一合计,掌一拍手一握,互相从意志上把态度一表。松田阵平一针见?血地指出:“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造谁的反,先造了再?说。“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举杯,和他们放在桌面?上的饮料碰了碰,目光在对面?三个少年身?上流转。 “看你们说的头头是道,应该早有盘算吧。”萩原警官务实地关心了一下项目企划:“具体计划呢,要从哪方面?入手?组织目标、制度、架构、权责呢?” 第66章 夏油杰&五条悟:蚊香眼,晕ing 被强行入伙的家入硝子?早有预料,没?好气地吐槽:“两个完全?没?有系统性计划意识的笨蛋!该不会?就是脑子?一热的宏大空想吧?既然提出来了,好歹负点责任啊!” “额……”刚才还胸有成竹的五条悟挠了挠脸,清透的眼睛在墨镜后转了一圈,突然‘啪’一声拍掌,骄傲地挺起胸膛:“硝子?也太小看老?子?和杰了!我们有一个朋友,她已经?在海外为我们开办好根据地了!” 五条公主语气笃定得仿佛亲自去剪了彩。 “哦——!!” 萩原研二?立刻本色发挥,夸张地拖长调子?,一把揽住五条悟的肩膀:“真的吗?!哇!不愧是咱们小悟!干什么都是最棒的!连秘密基地都建到海外去了!太厉害了!” 五条悟被揽得晃了晃,得意地“哼”了一声,嘴角疯狂上扬,还不忘矜持地瞥向身?边的夏油杰,眼神里明晃晃写着:看吧杰,老?子?干得漂亮吧! 五条悟接受得相当坦荡,他睨了一眼头发微长的警察,觉得朋友的眼光相当好。 家入硝子?:…… “理子?知道她的组织成了你们的根据地了吗?” 夏油杰有些尴尬,沉默片刻后,努力绷出一张正?经?脸,纠正?了女同期的危险思想:“不对,硝子?。是‘我们’……” 家入硝子?扭过脸,定定地看着他。夏油杰学着五条悟的样子?,刻意眨了眨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努力凹挤出一点天真无辜的光彩。 家入硝子?:……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家入硝子?别回头,面?无表情低头喝了口威士忌压压惊。 第44章 皮卡丘万岁! 清冽的初春气息逼化?了墙沿上的雪, 寒假的尾声已将?近。夏油杰和五条悟一前一后踏进上次聚会的那家餐馆的包厢时,里?面已经?坐着?人了。 钢化?玻璃转盘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开胃凉菜和一壶烫茶,这种规整的排场和楼下大堂的热闹劲截然不同,倒是和卷毛警官旁边那位橘红色短发的女士格外相称。 萩原研二这位心思细腻、情商高超的“妇女之友”, 某种程度上是个搞情报的人才?。隔了他一个位子的女性眼?神冷静, 举止优雅, 透着?股精明的干练。这便是他们明里?暗里?考察许久, 有希望拉拢的特项部情报组组员——菅田真奈美。 日本咒术界中, 诅咒师基本分为两类:一类是穷凶极恶或走投无路, 触犯了咒术师规范的人。当然若严格平等地执行这个标准, 咒术界那群道貌岸然的橘子们绝对九成九都?得被打入此列。 还有一类则是祸从天降。咒术师那套冠冕堂皇的“规范”和披着?封建皮子的奴隶契约没什么区别。扒开那层文绉绉的皮, 核心条款翻译成人话就是:“乖乖给高层当狗”“任务执行要?规范,绝不能对普通人使用咒术”……有正义?有主见有反骨的小咒术师多多少少都?犯过。 能力?弱势一点又挡了谁的路,碍了谁的眼?, 放大镜一照, 帽子一扣,罪名便信手?拈来。 菅田真奈美无疑属于后者, 这种出身背景既有对比起来令人信服的心性, 头脑清晰的她同时还深谙咒术界那套见不得光的运作法则。在政府眼?里?,她简直是一块混乱局面中难得的珍惜镇纸。 比起招揽的那些脾气差、没文化?、惹是生?非的刀枪们, 她毋庸置疑是属于拥有实?权的指挥官类型。 ——多么理想的挖墙角对象啊! 更何况与她接触具备的安全性。萩原研二虽然曾经?和毕业后某个不知死哪去的金毛混蛋一起,选修过心理侧写相关的课程, 会简单的行为分析。 但凭这点野路子,就算卷毛幼驯染敢怂恿,他也不敢去挖人家骨干。直到“菅田对内部政策私下不满”的小道消息,像躁动的春风吹进耳边…… 一个素来精明强干,行事滴水不漏的聪明人会控制不住情绪给自己留下话柄? 骗鬼呢! 研二挑眉、研二秒懂、研二果?断出击! “初次见面, 五条君,夏油君。两位警官已向我大致说明情况。” 菅田真奈美浅棕色的瞳仁冷静审视过两人,最?终不着?痕迹地落在夏油杰面前一叠崭新的文件上。 “请允许我冒昧推测,诸位找到我是为寻求‘合作’,出于一种对现状的不满足。两位心中的理想与大义?固然令人动容……”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姿态疏离,措辞严谨,留有充分的回旋空间:“但请恕我直言,仅凭一腔热血的少年抱负,恐怕并不足以让我冒险下注。” 夏油杰没有被她暗含施压的架势唬住,他绅士地为对方添上新茶:“若真如此,您今日便不会坐在这里?。您很清楚两个特级意?味着?什么,不是吗?” 比起对咒术师力?量缺乏直观认识,将?她视为对黑暗不满的同道中人的两位警官,夏油杰笃定:她此行的首要?目标是想亲眼?见见传说中的六眼?神子与咒灵操使。 “迄今为止,咒术界认定的特级咒术师只有一位。” 一旁刚塞了一嘴烤鸭肉的五条悟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的墨镜滑到鼻梁,露出那双瑰丽得不似凡人的苍天之瞳:“哈?一个名头而已,那不是早晚的事?老子和杰可是注定成为最?强的人!” 少年毫不掩饰的狂妄自信,让饶是习惯了尔虞我诈的管田真奈美也被这扑面而来的纯粹生?命力?逗得嘴角一弯。 “啪!”夏油杰眼?疾手?快,一巴掌拍掉五条悟鬼鬼祟祟伸向甜品袋的爪子,顺手?给他夹了几筷子绿油油的青菜,黑眸却沉静地看向对面的女士:“菅田小姐身处特项部,想必比我们更清楚现状。总监部以咒灵祓除为筹码,与政府角力?,攫取私利。政府为求制衡,不惜招揽诅咒师。这是无奈之举,也是失去公信的下下之策。” “双方博弈,真正被牺牲的是夹在中间得不到安全保障的普通人,以及那些不愿同流合污的术师……” 菅田打断他:“政府如今招揽的诅咒师,待到新制度落地定会被清算。他们掌握财权和人脉,有制度赋予的合法性,更有天然的正当性背书。” “我们有老子和杰,有最?强辅助硝子!有聪明的阵平酱和研二酱!” 五条悟振臂高呼,后面两个称谓是和某个戏精警官学的。少年稚气的一句话意?气风发,却莫名很有道理。 未来六眼神子和咒灵操使加在一起,身后还有一个强力?的反转术式做支撑,可不就是天下能敌了吗? “菅田小姐,我们需要?开辟一个新的选择。一个不被私欲裹挟,真正以‘祓除诅咒、保护该保护之人’为核心的地方,一个人人平等、各司其职、各展其能的地方。这个地方不缺力?量,缺的是懂得两边规则,能梳理脉络的人。”夏油杰温柔的狐狸眼?诚恳地直视着?菅田真奈美。 “没错没错!”五条悟立刻帮腔,像推销员一样热情洋溢:“只要?你肯来!二号把手?的位置板上钉钉!咱们是民主组织,为了防止你选不上,老子和杰可以不参加竞选。一号不是不愿意?给,她是创始人……但我保证你的工资绝对跟她一样!” 他说得眉飞色舞,画饼的姿态简直深得五条家老头的真传。不过这位少爷当老板别的不说,只要?初创公司只要?不倒闭,工资和奖金说翻倍是真的会翻倍! 于是他大手?一挥,批了一张空头支票和一张真支票:“你现在工资多少,我给你翻三?倍!” “三?……三?倍?!” 菅田真奈美还没开口,全程旁听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已经?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眼?睛瞪得溜圆,活像看见了什么天降横财。 东京居,大不易。尤其是背负着?东京高昂房租的两位警官,听见“三?倍工资”的酸涩感,简直不亚于同事中了彩票头奖而我没有! “悟!!!”萩原研二瞬间原地起跳,一个滑步扑倒白?发少年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假哭哀嚎:“hagi酱不管!hagi酱也要?!” 动作之流畅、情感之真挚,看得对面的松田阵平嘴角直抽,他默默别过脸去,只留一只耳朵悄悄竖得老高。 五条悟的墨镜都?被摇歪了,他挠挠脸,犹豫地看向自己的挚友兼同伙——倒不是犹豫给不给,而是纠结给多少合适。 夏油杰也拧紧眉头,几缕黑发垂落颊边,认真思索着?。随即他自然地将?五条悟揽过来,压低声音和他咬耳朵:“可是悟,我们刚刚许诺了菅田小姐二把手?的位置唉,要?是实?际到手?一样,会不会对她毫无吸引力??” 五条悟立刻猫猫祟祟地缩起脖子,同样用气音回道:“但研二酱和小阵平确实?帮了大忙啊!管田小姐也是他们牵线,算是元老了。” “不如给他们一笔‘内推奖金’,有诚意?又不影响后续的‘职级工资差’。”夏油军师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第67章 “那工资,给他们两倍?” 夏油杰担忧道:“悟,你想想。菅田小姐以后肯定要踹了自己的老东家,到时候她拿三倍工资,和研二君他们的两倍加本职工资的待遇就差不多了。” 五条悟眨巴自己的大眼睛:“我们到时候再给她加不就行了?” 夏油杰:“……好有道理。” “够了够了!两倍!两倍就够了!”萩原研二瞬间切换回“阳光开朗”模式,眼睛亮得惊人。 菅田真奈美全程安静地啜着茶,表面波澜不惊,实际那颗不争气的小心脏正为此疯狂跳动着。此时此刻,这位优雅干练的女士由衷祈祷着老东家速速倒闭。 尘埃落定,菅田放下茶杯,浅色的瞳孔带着笑意:“你们应该清楚,今天是我的私人行程。” 夏油杰立刻心领神会,微笑颔首。 精明狡诈的成年人向来懂得风险对冲,看在三倍工资的份上,她不介意在这桌多压些筹码。 她伸手示意,黑发少年立即将面前那份新打印的资料推到她手边——毫无疑问,他们的梦想得到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少女的鼎力支持。 “我来时已经用过简餐,你们轻便吧。” 除了某个早已大快朵颐,完全不care气氛的五条悟,其余四人面前的碗筷都还干干净净。碗筷碰撞声响起,随着洽谈顺利进入下一阶段,包间内的气氛彻底松弛起来。 “这个京酱肉丝真不错,悟,你尝尝。” “唔唔!好吃!杰你也吃!” “呸呸呸!这个烧麦怎么回事,馅感觉没熟透!杰!快尝尝这个山芋!” 高中生组开始和谐地互相分享食物。萩原研二眼睛一亮,马上有样学样。 “小阵平!这个虾仁纳豆超入味的!你尝尝!” “小阵平!这个西蓝花富含维生素!你多吃点!” “小阵平!这西红柿好甜!给你!” 很快,松田阵平原本空空如也的碗里,就被亲爱的幼驯染堆成了小山——里面全是打死他也不会主动碰一口的西蓝花、芹菜、西红柿这类“健康”食材,最顶上还挑衅地盖了一片他最讨厌的青椒! 松田阵平的酷哥脸绷不住了,恶狠狠剜了一眼笑得纯良的幼驯染。随后一声不吭地抄起筷子,将萩原研二同样碰都不碰的肥肉和胡萝卜丢进了对方面前还冒着热气的汤碗。 菅田真奈美优雅地将面前碎发勾到耳后:“运作框架、初期人员、信息流传、基地安全……这个组织是半路转向的吧?‘保护弱小,寻求公平’…很理想、很宽泛的组织目标,组织中还有美国人,你们打算怎么做?” 夏油杰坐直身体,坦诚地说:“改革也是理子妹妹的梦想,联合会旗下早就有相关部门,部门内也有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伴。但她们远在大洋彼岸,缺乏这方面的同道者。部门更像是理念支持,缺乏实际的行动力量。” “理子妹妹的意思是将它彻底独立出来,避免其他国家社员产生不满,黑井小姐会派回几位自愿回国的骨干社员作为初期的核心助力。” 菅田真奈美点了点材料上两个截然不同的名字,挑眉道:“会长和副会长的真名?看来也是两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松田阵平嚼着米饭问道:“我们这个的反骨组织叫什么?” 夏油杰和五条悟激动起来,攥紧拳头看向彼此,你一句我一句交替说:“我和悟想了很多个名字,最后还是觉得这个最好!” “威力、霸气、立意深刻、用意深远!” “绝对可以蒙蔽对手视听的好名字!” 萩原研二非常捧场,期待地问:“是什么?” “那就是,”两个人的眼睛像大功率的灯泡一样亮,异口同声地大声道:“皮卡丘联盟!” 菅田真奈美&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默默转动玻璃转盘:“我们还是吃菜吧,菜都凉了。” “喂,好久不见,真奈美……又缺资金了……好的,我和悟想想办法……石田,石田怎么了?”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夏油杰瞳孔地震,声音陡然拔高了八个度:“他和清水二打了一架?为什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知道,他们一个奉行“低调苟发育,闷声发大财”策略的组织,秘密情报部部长跑去和人家外勤组组长打架?!这不就是油门踩到底,明晃晃进敌营吗?! 菅田真奈美也有点无语:“……他给我们坑了一笔大额医疗补偿,也算是好事吧。” 夏油杰捂住胸口,缓了一口气:“……帮我谢谢石田君,但我还没无良到侵占员工的赔款。” 说起资金,夏油杰忍不住唉声叹气。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一当家头发掉的快。 发工资、组织运作、收买人心、挥锄头挖墙脚……哪一样不要钱。 有的时候他真想效仿梦境,穿上袈裟做个邪教教主,动动嘴皮子开几场净化心灵的宣讲,就能有无数冤大头心甘情愿地投下笔笔听不着响,但堆积成山的money。 虽然后面菅田真奈美和萩原研二他们多次表示,工资按普通公司对标职位走就行了,但这么高风险的事,夏油杰和五条悟不可能让他们为爱发电。 “缺钱啦?”五条悟像只没骨头的大号白猫,瘫在夏油杰那张铺着凉席的单人床上嘎吱啃着薯片,闻言立刻支棱起来:“小事!老子再转点!” 夏油杰将猫猫脑袋推回去:“我给你买了毛豆生奶油味的喜久福,吃你的去吧。” 他们的大号投资商五条家主的确不缺钱,可他的私库是不够的。即便五条悟抗议地表示整个五条家都是他的私库……但夏油杰还是觉得勇者、智者、侠者相逢注定苟者胜。 因此他们要对石田辉这种孜孜不倦坑对手钱(尤指总监部),持之以恒补贴老板的好员工,郑重诚恳地表达敬意和谢意。 他们甚至穷到有时还要压榨家入硝子出去赚外快了,因为高超的医术和只治蒙眼病人的规矩,她甚至在表世界还混了个“女巫”的名号,说的就是她手段莫测、人到病除但脾气古怪。 说曹操曹操就到,家入硝子抱着球球从楼下上来,今年她接受了邀请,和他们一起来夏油宅过暑假。 今年下半学期伏黑葵醒了,因为儿子被臭骂一顿的伏黑甚尔,在被老婆得知自己被人搭救、儿子得人教导、自家老公收获了一个社会地位不错有五险一金的铁饭碗还臭不要脸收了自己学生十倍外快后,伏黑甚尔凌乱的头发被揪得更加凌乱,耳朵和脸颊也挂了点彩,最后被自家怒发冲冠的老婆举着扫帚追了高专操场好几圈。 “对了,五条。葵姐姐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半年期限已到,家入硝子手上拿着的,赫然是变回初始形态的共轭。 第45章 契约落地 “唉, 共轭变回来了?”夏油杰轻快地凑到两人中间。 曾经化成向日葵胸针的古朴羊皮卷此时被妥帖捆着,安静地躺在五条悟掌心。他三两下展开卷轴,卷面上的血字契约早已消失无踪。 五条悟漂亮的蓝眼睛开心地眯了眯,重新将羊皮卷捆好后, 望向倚在窗边的短发少女:“硝子, 他们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家入硝子:“伤害平摊……” 短短四个字像投入湖面的炸雷, 夏油杰差点表演了一个旱地拔葱。 平摊伤害?!和那个筋骨强健、肌肉虬结、比他还像个无痛人的前术士杀手平摊——伤害?! 五条悟也活像只炸了毛的猫, 就差挥舞猫爪抗议:“哈?!这也太坑人了吧?!那老子以后还怎么找他打架?!老子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角力, 不是占便宜的表演赛!老子不接受!啊啊啊啊啊——” “——单向的, 伏黑老师承受葵姐姐的。” 欣赏完两人精彩的颜艺表演, 家入硝子这才慢悠悠补上了后半句关键信息。她顺手撸了一把怀里打盹的猫咪, 坐到书桌前的扶手椅中。 “喏,这个给你,拿去交差吧。”她从松垮的工装裤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张——那是夏油杰之前拜托她准备的“体检报告”。 她抬起眼, 看向站在那里的黑发少年。他穿着一身旧居家服, 185的个子像根风干的竹子,松垮地撑得那件衣服四处漏风, 活像服装店里纤细的塑料模特。 “夏油, 再继续靠营养针和葡萄糖吊命,下次我可不会帮你弄虚作假。” 其实也称不上弄虚作假, 顶多家入硝子的医嘱修饰得艺术了些,尽管她自己也吃不准这究竟算不算帮忙。 夏油杰狭长的狐狸眼在夕阳余晖中弯成了漂亮的弧度:“谢了, 硝子。他们没怀疑什么吧?” 第68章 家入硝子哼了声,白了他一眼,却藏不住眼底的忧虑:“伯父伯母在中医院给你抓了几服补药,你再这?副样子,他们就该去寺庙请香灰水了。” “别生气了, 硝子。”黑毛狐狸像是没太放在心上,温和地勾了勾球球的下巴:“来,球球,快帮我哄哄姐姐。” 棕发少?女无声叹了口气,这?口气又沉又闷,像心血管里堵了团棉花。 “我是不是该谢谢五条这?个笨蛋,半撒娇半强硬地逼你进食,多多少?少?让我这?个忙得脚不沾地,偶尔还得接点私活的倒霉医生负担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黑发少?年有?些难为情地抿抿唇瓣,无奈拖长了调子,带着点讨饶的意味:“硝~子~” 家入硝子冷漠地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利落切断话题,指着楼下:“你最好别让我在医务室再看?到你,伯母叫你下去喝药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五条悟早就支棱着耳朵,把最后一点薯片渣豪爽地倒进嘴里。等夏油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才“咻”一下弹到家入硝子身边。 短发少?女抱着胳膊,有?点不想搭理他。 “硝~子~”五条悟黏糊糊地扑上来,熟练地揪起两?缕发丝,用手掌圈成双马尾,幼稚地甩了甩:“别这?么绝情嘛~” “走开!一身汗臭!” 家入硝子烦躁地推开这?个大型挂件,跨到敞开的窗边,掏出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叼在唇间。 那个平时肯定会嚷嚷着“硝子抽烟好臭,快离我三米远”的五条悟,此?刻像只最乖顺的大猫,讨好地凑上来,摁开打火机,荧蓝的火苗稳稳递到烟前。 烟雾袅袅升起,家入硝子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草味滚进肺腑,似乎能压下心头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你们俩个的事我真不想掺和,两?个超级无敌大麻烦。” 五条悟立刻夸张地撅起嘴,声音成了麻花:“硝子你个渣女,怎么能抛下可怜的悟酱和杰酱不管~” “信不信夏油听到了回来揍你,两?个小学没毕业的笨蛋。” “那咋了,老子和杰天下第一好!老子撒撒娇,毛豆生奶油喜久福他还不是乖乖递上。”五条悟扬着下巴,一脸得意洋洋的蠢样。 窗外的蝉鸣聒噪地灌进来,家入硝子弹了弹烟灰,试图用这?个动作疏解心中的烦躁。咒术师五感发达,即使?隔着一层楼板,她也能清晰捕捉到楼下女人?担忧的叮嘱和少?年乖巧的应和。 她又吸了口烟,吸得太急太猛,不免咳呛了两声。 她想起夏油杰坐在饭桌旁低垂眉眼的样子,黑发少?年机械地将食物送进嘴里,每次咀嚼都显得勉强,偶尔反胃带起抽搐,也被他用快速吞咽的动作掩饰过去。 她用各种手段一遍遍检查,看?着那些精密仪器得出的最终只指向低血糖、营养不良、血压偏低那些苍白无力的结果?,她几乎控制不住要冷笑出来。 她多希望这?真的只是厌食症,是经年累月吞咽那咒灵玉必将到来的、不过提前的恶果?。至少?那是医书上有?迹可循的难题,她还能有?个可以用专业去对抗的敌人?,而?不是像个拿着钝器的瞎子,对着空气挥舞棍棒。 烟草的味道混着窗外闷湿的空气,吸进肺里似乎也有?一丝潮意。 一个是把自己封在厚厚壳子里,留给她一个看?都看?不懂的微笑的笨蛋狐狸! 而?这?个……她的目光瞥向旁边唯唯诺诺站着的五条悟,这?家伙捕捉到自己的目光双脚用力一碰,昂首挺胸地站成军姿 ——而?这?个!是个明?明?洞察一切,却配合出演,将她隔绝在风暴中心之外的蠢货猫咪! 在他们共同构筑的名为“最强组合”的壁垒里,自己仿佛永远扮演的是个被动接受结果、递送药瓶的路人?甲,是个脆弱到不堪托付,必须被隔绝的真相之外的女二号。 “硝子真的很?辛苦了,很?抱歉还要硝子担忧。” 五条悟那双化雪的眼睛真诚地看?过来,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真诚,但眼里其实没什么愧疚,有?的是一种担忧的关怀。 家入硝子不太习惯这?种直白,下意识偏过头。她掐掉烟,从兜里拿出那支预先准备好的采血管——这?是五条悟之前私下里郑重?拜托她,借由?体检名义多抽的一管血。 “你最好别死了……” “硝子不用太担心啦,”五条悟用力按了按她的脑袋,顺手把她那缕被自己抓翘的头发捋了回去:“单向生命共享的代价是单向伤害共享……平衡永远是咒术不变的法则。” 家入硝子拨开他的手,冷静指出:“你知道?吗?类比推理只是或然推理,而?你只有?一个先例。” 五条悟猫猫转着趴回床上,好巧不巧压住了球球,他无视身下的喵喵叫张开爪子,比出八根手指:“别担心,老子有?八成把握。” 当?夜,夜色沉甸甸地压在窗外。夏油杰呼吸悠长,睡得很?沉,一条手臂习惯性地搭在五条悟背上,带着暖烘烘的热意。 五条悟睁着那双莹莹亮光的眼睛,确认枕边人?彻底睡熟后,开始了他的秘密行动。 他先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将那条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完成步骤一,他松了口气,紧接着像条离水的鱼,一点点扭动身体,试图从被褥中滑出去。 单人?床的空间实在有?限,一条腿刚探出去,另一条就不轻不重?地踢到了夏油杰,伴随着一声低响,五条悟□□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地僵住了。 能惊动夏油杰的是声音,他小心翼翼直起上身,探出半个脑袋,雪白的耳尖抖了抖。 几秒钟后,床上传来含糊的呓语,夏油杰翻了个身后呼吸很?快又恢复了平稳绵长。五条悟这?才敢吁了口气,他揉了揉撞得发酸的鼻子,从地上翻坐起来。 摸索着按开手机,将屏幕光调到最低一档,在萤火般的微光下,他蹑手蹑脚地展开那张边缘磨损严重?的羊皮卷。 五条悟神色是罕见?的专注,婴儿蓝的眸子在昏暗里灼灼生辉。他指尖凝聚咒力,毫不犹豫划破指腹,挤出少?许鲜血,铺满一个纸杯底。 他做贼般缩在床角的阴影里,将暗沉的静脉血倒入杯中,手指搅了一会又等待了半分钟。 空间狭窄,羊皮纸只能摊在跪坐的腿上,字迹不可避免地歪扭成一团。潦草地签好两?个名字,他就着手上的血迹,行云流水地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一个鲜红的手印。 随后他的目光便投到了乙方签名处,五条悟下意识舔了下嘴唇,目光投向床上那个熟睡的身影,觉得比和杰做快乐的事时还要紧张。 他悄无声息爬到床的另一侧,熟睡的少?年侧颜沉静,长发散落在枕上,显得异常温顺。看?着看?着,五条悟手指头就有?点痒,想找找白天那缕标志性的刘海被他藏去哪了…… 他晃晃脑袋赶紧把危险的想法甩掉,目光下移,落在了夏油杰枕边指节分明?的手上。 他轻柔地捏住食指,把它从蜷曲状态掰直。将自己手头的血仔细抹匀后,稳稳摁在了乙方签名处。 就在最后一处指印烙上的瞬间,羊皮卷表面波光荡漾,发出一声低低的鸣声后飞快消失。 五条悟捡起躺在榻上的小物件,触手坚硬、冰凉。 “悟,这?是送给我的吗?” 天还没亮透,夏油杰的生物钟让他准时睁眼。意识刚回笼,就看?到床边杵着一个熟悉的白毛身影。 五条悟正捧着一个红丝绒小盒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像打猎满载而?归的猫咪。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夏油杰有?些诧异,五条公主难道?不是不睡到日上三竿不会起吗? “铛铛铛铛~surprise!” 五条悟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 深色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枚椭圆形耳钉,乍一看?不显山露水,但细看?质地深邃,光泽沉凝,如同某种古老生物收敛锋芒的眼瞳。 “耳朵上这?副还没带多久呢。” 夏油杰摸了摸左耳上那枚生日时五条悟送的克什米尔矢车菊蓝宝石耳钉,家入硝子当?初帮他打耳洞时吐槽过制作时的心酸之旅:这?幅耳钉是五条悟原先准备的其中一只改制的,之前那副让家入硝子担忧会让他的耳垂变成剪刀。 五条悟立刻皱起脸:“你可以一只耳朵戴这?个,另一只耳朵戴新的嘛!混搭,双倍的帅气!” 夏油杰失笑:“不行,一边一个,奇奇怪怪的。”他拿起那只新耳钉看?了看?,又问:“怎么只有?一只?另一只被你落在哪个角落了?” “怎么可能弄丢!老子做事最靠谱了!”五条悟马上从裤兜里摸出另一只“一模一样”的黑色耳钉:“喏!都在这?儿呢!” “不行……” “今天必须换这?个!”五条悟语速飞快地打断他,他耍起赖来揪住对方的手腕后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胳膊死不撒手:“不换就不让你起床!我就在这?发芽了!” 第69章 大清早的幼稚拔河让单人?床吱嘎作响,夏油杰无法,只能依言换上了这?对椭圆耳钉,深邃的黑色安静缀在那里,为他温和的侧脸添了一丝锐气。 “怎么样怎么样?”五条悟扒着床沿,脑袋探过来,蓝眼睛亮闪闪发亮:“就说老子的眼光天下无敌!戴着多酷!简直帅呆了有?没有?!” “谢了,悟。”夏油杰笑了笑。 这?幅耳钉确实比之前那对令他自在——不仅颜色低调,更?不用担心哪天走在路上,突然弄丢了东京某套别墅。 左右耳的耳钉款式一致,材质肉眼端详相差不大,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左边那只莫名要更?暖和一些。 他没细想,只当?耳钉被五条悟滚烫的掌心煨热了。只是当?拂过耳钉的手指自然滑过鼻尖时…… 黑发少?年动作顿了顿,下意识耸耸鼻尖仔细嗅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一旁正得意地摇着尾巴、等待着夸奖的五条悟捕捉到这?个小动作,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他微微瞪大眼睛,缩回脑袋蹲在床边。 夏油杰喃喃自语:“奇怪,手指上怎么有?股味道??” 五条悟的下巴缩进衣领里:因为昨晚房间里没找到湿巾…… 第46章 子安(二合一) 午后?的空气热的发粘, 蝉鸣像台老式电脑主机,嗡嗡作?响,没完没了。 客厅里,五条悟四仰八叉地?摊在空调出风口正下方, 冰棒嚼得咔咔响。不远的角落, 家?入硝子缩在软垫上发呆, 手指蠢蠢欲动的摩挲着烟盒。夏油杰则坐在地?上, 心不在焉地?翻着快被磨烂的漫画书。 “无?聊死?了啊——”五条悟抓起靠枕扔了过去。 夏油杰眼皮都?懒得抬, 手臂像长了眼睛一样往后?一捞:“老实点, 悟。” 五条悟撇撇嘴, 视线转向角落:“硝子, 实在忍不住就去楼上卧室开窗抽呗,我们俩给你放哨。” 家?入硝子冲他方向翻了个极具嘲讽力的白眼:“呵呵。” 这冷笑就是她唯一的回答。慢长的暑假时光里,其实她抽得不算狠, 只?是那该死?的瘾时不时就拱上来挠心抓肺。 她忘不了上回的血泪教训。那次也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 她鬼使神差地?在客厅点了根细长的女士烟。 银色的火机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指尖利落地?挽了个漂亮的花, 可还没品尝到尼古丁的慰藉, 美和?女士就像嗅到鱼腥味的猫一样,用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厨房“弹射”而出。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香烟被狠狠掐灭在烟灰缸里, 家?入硝子的表情堪称精彩。 接下来,就是忧心忡忡的妈妈牌长篇健康讲座课。小林女士攥着硝子的手, 语重心长地?从?牙齿泛黄、加快掉发、皮肤老化谈到肺病、癌症、心血管疾病…… 家?入硝子听?得头晕眼花,更要命的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竟然全程摆出一副乖巧认真脸在旁边围观!还不时故作?懂事地?点点头,看准时机精准补刀,添油加醋地?帮腔两句“是啊是啊阿姨说得对”、“吸烟真的害人害己”。 ——那副落井下石的嘴脸, 家?入硝子现在想?起来拳头还是硬的。 夏油杰讪讪一笑,刚想?再说点什么挽回一下脆弱的同窗情谊,手机却疯一样震动起来。 离得最近的五条悟长臂一伸,顺手捞了过来,“啪”地?甩开翻盖,利落按下了免提键。 下一秒,夜蛾正道?怒气值爆表的吼声差点掀翻天花板:“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又把硝子给我拐哪去了?!!!” 五条悟对这种怒吼免疫效果点满,死?猪不怕开水烫:“嘁~这么久了才打来,夜蛾老师装什么生气?明明就是默许的吧。老师最近是打算进军演艺圈吗,老子劝你还是算啦,就你这演技,到时候没粉丝可别掉小珍珠。” “悟,别这么说嘛。” 夏油杰立刻加入战场,故作?认真地?眨眼:“我们可以当夜蛾老师的忠实粉丝啊!应援棒!刷数据!打call!” “杰,老子到时候会多出点钱买水军网暴他的,保证老师的黑红之路轰轰烈烈!” “哈哈哈哈哈——!” “噗嗤!” 两人目光一碰,瞬间笑得东倒西歪,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作?一团。 “五——条——悟!”夜蛾的咆哮震得手机嗡嗡响:“再废话一句试试!我现在就想?办法空投你到富士山火山口冷静冷静!” 五条悟声音立刻夹得能滴水:“嘤…偏心!为什么只?骂老子?杰刚才也笑得很大声啊!夜蛾你不公平!偏心眼长偏了!” “放心!为师一定让夏油陪你一起去!保证你俩在火山熔浆里也能相亲相爱!” 夏油杰适时对五条悟挤眉弄眼,表达拉他下水的愤怒。 家?入硝子眼神里充满了对智障儿童的终极怜悯,扎心锐评:“两个人渣。” “咳咳……”夜蛾强行压抑怒火,清了清嗓子:“没工夫跟你扯淡。有新任务,你们把硝子先送回来,就立刻动身前往八泽村。” 五条悟舔掉化水的冰棍,语气懒洋洋地?能气十个夜蛾:“唉?可老子还在度甜甜的假期呢……这么热的天,不是什么杂鱼任务都?配老子亲自出门吧?要是些阿猫阿狗级别的,就别拿来浪费老子宝贵的青春了。” 夜蛾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伴随着手机接收文件的提示音说:“资料发你了。八泽村紧邻河道?,去年发了大水,有不少人落水后?就被报失踪。但前些日子,‘窗’的人发现了件邪门的事——那些‘失踪’的人,她们居然自己回来了!” “她们回来的时候跟人偶一样僵硬,眼神直勾勾的像撒了癔症,没过几天就开始发狂杀人——只?杀自己家?的人——杀完后?就往山上冲。这么回来的‘活死?人’,隔一阵子就冒出一个。” 夏油杰敏锐地捕捉到夜蛾正道?的用词,眉头拧成了川字:“全是‘她们’?” “那倒不是,”夜蛾正道?否定:“男女都?有,只?不过绝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就这么称呼了,怎么了?” “没什么,您继续。” 夜蛾接着说:“山里也很古怪。那座山现在被化不开的白雾包裹着,冲上山的人全部都?在雾里消失不见了。” “那座山很有名吗,以前有什么说法?” “也算小有名气吧,听?说子安山上有一座很灵的地?藏庙,有孩子的人家?路过,都?会特意上山为自己的孩子祈福。” 电话“嘟”一声挂断。 夏油杰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想?先查查八泽村的地?理位置和?附近可能流传的地?方怪谈。 咒灵,本就是人类扭曲的情绪与执念的实体化,那些偏僻闭塞、迷信传说扎根的村落,向来是滋生这类怪谈型诅咒的温床。 “啧…”搜索结果令他烦躁地?皱了眉。 地?图上压根搜不到“八泽村”这个地?名,关于?“子安山”的信息倒是有一些,却都?是和?旅游、祈福相关的零碎宣传。而那个“无?名村”根本找不到记录,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夏油杰严重怀疑“八泽”这个名字只?是“窗”为了任务指派而临时取的。 厨房的推拉门突然传来细微的一声“吱呀”,夏油杰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门缝后?母亲的脸。那上面担忧浓得化不开,却死?死?压在一种坚忍的平静下。她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小林美和?调整了一下表情,扬起眉毛,嘴角带笑,端着西瓜进来,让语气显得轻快:“好?巧,关于?子安山我倒是知道?些哦。你们听?说过‘赛之河原’的传说吗?” ——相传,那些早于?父母去逝的孩童因未能尽孝,被视为有罪。他们的灵魂会被带到赛之河原,被迫日夜不停的在河岸边堆叠石塔,赎还孝道?。然而每当石塔即将完成时,便会有恶鬼出现将其摧毁,令他们永远徘徊在痛苦与遗憾之中。 地?藏菩萨不忍见这些孩子受苦,便化身为他们的守护者,出现在河原之上。祂安慰这些灵魂,并?对他们说:“就把我当作?你们在黄泉路上的父母吧。” “所?以日本民?间自古就有「子安地?藏」守护婴孩的习俗,到了江户川时代又发生了变化。” 小林美和?话锋一转,告诉他们,江户中期的某些村落为平息疫病,将活婴封入地?藏像底座,传说中形成了「以命换命」的契约。 “哇塞!伯母你也太博学了吧!杰,还不快跟你妈妈好?好?学一学!” 夏油杰推开那张快要贴到自己脸上的俊脸,问出了更关键的问题:“妈,子安山你也调查过吗,那你知道?八泽村在哪吗?” “你忘了去年你整理书架时翻到的机票了?那是最后?一趟,我当然印象深刻了。” 五条悟眨着圆圆的眼睛看她:“伯母对奇闻异事,鬼怪传说特别感兴趣?” 第70章 小林美和?美和?潇洒一甩头发:“女人至死?18岁嘛,谁规定当了妈妈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爱好?了?看到那一书架的模型了吗……”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客厅靠墙的博物架,上面罢了各种书、摆件和?特摄模型:“我到现在还能分辨出平成系和?昭和?系二十多个不同的奥特曼呢,当时收集的时候可费劲了” 五条悟:“!!!” 夏油杰:“……” 家?入硝子:“哇哦~” 白发猫猫激动地?弹起来:“那老…我考考你!” 小林美和?双手抱胸,下巴微扬,气场十足:“放马过来!随便你考!” 夏油杰有些心累,他眼疾手快,一手薅住五条悟的衣角,一手坚定按下自家?妈妈的手指:“你们两个别闹了。” “好?啦好?啦,瞧把你能的。”小林美和?瘪瘪嘴,优雅地?甩开儿子的手,正色道?:“虽然当初去的目的没有达成,但也知道?些传闻。你说的八泽村我没有听?过,但日常维持那座庙的都?是山背面的村民?。那里交通不便,子安山将村与公路隔开,去的话会比较辛苦。” “什么子安不子安的?”努力压抑着不满的男声在他们身后?传来。 客厅里的四人齐刷刷转头,看见夏油城手里还提着浇花壶,脸色硬邦邦的:“什么学校,这种听?着就邪门的任务也派学生去做?还一次两个?那些领薪水的老师是干什么吃的!” 夏油城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学生还要出这种危险的外勤,在他朴素的认知里,简直不可思议! 他儿子才多大?十八!硝子?也是个小姑娘!边上那个白毛小子,虽然看着最不像学生,但也明显未满二十!警察学校的毕业生也没这么早出外勤的吧? 他实在无?法接受,为什么一个学校会让学生参与这种听?着就诡异危险的任务!大人们都?死?绝了吗?! 夏油城语重心长地?劝道?:“我都?打听?好?了,你们学校是五年制对吧?出来年纪差不多……”他沉吟地?回忆招生简章:“我都?打听?好?了,地?方的警察学校高中或中专毕业就能报考,你读完咒专就安安分分考学院当警察,既能实现你助人为乐的英雄目标,又离家?近、待遇好?,多好?!” 夏油杰觉得今天太热了,可能是空调滤网很久没有清理,制冷效果太差的缘故,导致空气像吸饱水的海绵一样沉闷,否则他怎么会喘不上气来。 他低声跟妈妈说了声,和?五条悟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推开房门,闷热中带着樟脑丸和?除螨包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利落地?敞开背包,里面整齐码放好?洗好?的衣物,侧袋塞了压缩饼干和?水,洗漱包和?药品包放在最上面,随即拉上拉链。 又帮五条悟调整了一下包里的东西,强硬的把这家?伙鬼鬼祟祟,但超级明显的亮黄色皮卡丘玩偶抽出来。 ——玩偶憨态可掬的圆脸可怜巴巴地?挤在包口,明显超载了。 “不可以带着个!” “哇啊——怎么可以!”五条悟不依,一秒泫然欲泣地?控诉道?:“这可是我们皮卡丘联盟的圣物,而且你忍心老子辜负伯母热烈的爱吗?”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最后?好?脾气地?摸了摸熊孩子的头:“这个太大了,你塞了这个别的就放不下了,回头让妈妈给你寄到学校去。” 两人收拾妥当下楼时,家?入硝子已经背好?包在等了。 小林美和?在客厅里焦虑地?转来转去,一会儿问他们要不要多带点吃的喝的,听?说那边的村民?都?是喝生水;一会儿又担心他们的住宿安排,那边应该没有酒店或民?宿;转念又开始抱怨他们两个走就算了,怎么把她的亲亲硝子也带走了。 她捏捏家?入硝子的脸颊,有些遗憾地?说:“还说要把你喂到一百一十多斤呢,可惜还差五斤……要不你住到开学吧,你一个人回学校有什么好?玩的?” 家?入硝子默默投去一个带着小怨念的眼神,她完美的九十斤出头的体重啊!是她一顿水煮沙拉一顿水煮鸡胸肉“刮”来的结果,结果一个月秒回解放前。 她忙转移话题,求生欲极强地?说:“阿姨,夏油才需要增重呢!” 天知道?这家?伙大夏天在家?,偶尔实在吃不下打营养针,为了不被发现都?是偷偷打在能被短袖袖子遮住的上臂内侧(虽然五条悟建议他打屁股上,他可以帮忙)。 “哎呀,可不是!小杰要多吃点饭,下次回来再这么瘦,我就只?能请你老师来家?里坐坐,和?他深入探讨一下你的学校生活了!”美和?女士磨牙威胁。 “对了对了,小杰,你的御守我放在书包内袋里了,千万别弄丢了!你走得太急,我还没来得及去神社祈福,你回头抽时间自己去哈!别忘了!记住没?” “知道?啦,妈。”夏油杰声音放软。 “真是的,山里不方便拖行李箱,我买的除湿包先让硝子装着吧。” “西瓜刚切好?,我拿盒子装着你们路上吃吧,还有小悟爱吃的甜品,冰箱里还剩点。” “还有……” “行了,外边那人等了好?久了。”夏油城板着脸,拿着一个印着褪色龙猫图案的巨大宝宝水壶,有些笨拙地?踮起脚,挂在了夏油杰脖子上。 壶里加了冰,凉得夏油杰胸口一缩。 男人抽搐着嘴角,犹豫了一下,最终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要做事就好?好?做,认真做!多救点人是好?样的,你自己能顾好?你自己!” “那些工资别动不动往家?打,我们家?还没穷到让儿子养!” 他能看出那对花瓶价值不菲,不想?儿子在朋友面前低了一等,就说:“你们互相照顾好?,吃饭多吃点,别病歪歪地?回来。” “……嗯。”夏油杰捏紧了书包带子,一个音节喉咙都?有点发哑:“人家?都?等着呢,我先走了。” 小林美和?也没再多说,送三人出了门。 五条悟早等在门口,单肩挎着他的大包,冲着门内大喊:“硝——子——!快点!” 灰扑扑的商务车停在门口,家?入硝子迅速钻进最后?排角落。 五条悟挤进第二排,把靠窗的位置留给了夏油杰。这样睡觉的时候,杰可以帮他挡光。 车子启动,驶离夏油家?。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暖乎乎的太阳照得人脸疼。 五条悟眯着眼睡不着,翘着的脚尖无?意识点着前面椅背,他小心瞄了两眼挚友:“去年寒假也是这样,他还没改主意?” 夏油杰靠在窗边,无?奈又有点欣慰地?说:“比去年好?多了,至少没让我‘滚’。” “是是是,”五条悟撇撇嘴,夸张地?夹着嗓子,活灵活现地?学去年夏油城的咆哮。 “咒术师?!我看你是疯了!” “高专?邪教窝点!死?了烂山沟里都?没人知道?!” “滚!你给我滚!” 最后?一句夹得太过用力,尖利的尾音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收紧腰腹,脖子用力前倾的模样,又像个喉咙里卡了一口浓痰的老妪在破口大骂。 夏油杰那点强装的平静被这破锣嗓子瞬间击溃,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家?入硝子在后?面感慨:“果然,你比夜蛾老师跟适合进演艺圈。” 五条悟立刻捧住脸,害羞地?扭了扭:“老子知道?老子天生丽质啦。” 硝子没忍住扯着嘴角补刀:“……适合进去了当谐星。” “硝——子——!” 五条公主夹着嗓子娇嗔。 斑驳的阳光流过车窗,在两人刻意制造的插科打诨中,夏油杰心里的那点酸涩像被阳光晒掉了边缘,不再那么坚硬地?梗在那。 他放松下来,带着点探索欲和?分享欲,聊起了那个对他而言既熟悉又复杂的父亲。 “他大概是个一说‘爱’就觉得羞涩和?丢脸的人,所?以从?来没说过‘我爱你’‘对不起’之类的话,可能是……嗯……类似于?一想?开口就忍不住脚趾先扣地??我近些年才大概明白了点……你知道?的,类似的话……有的时候越亲密越不好?张口。” 夏油杰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于?是缓了缓,试图总结:“他是个矛盾的人,古板、守旧、大男子主义还有点刻板印象,但他还是尊重了我妈妈的意愿,让她保留自己的姓氏。” 五条悟听?得眉头扭成麻花,一脸匪夷所?思:“他说让你考警察唉!这种职业在普通人眼里不也很危险吗?研二酱那次要是我们没有及时赶到,他就被炸飞了吧,这跟当咒术师有什么区别?当咒术师至少还有一级棒的硝子和?特级棒的老子陪你!” 家?入硝子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白痴,这怎么说不是一回事吧?” “哪里不一样?” 第71章 夏油杰的目光落在自己搭在腿上,带着薄茧的手背上:“我还记得小时候学自行车摔破膝盖,他不骂我,第二天却直接拆了辅助轮逼我继续骑。他觉得男子汉得流血,得担责任,但是悟……” 他望着白发少年那双清澈璀璨又格外懵懂的眼睛:“前提是那血流在光天化日下,那责任是他能理解的。比如警察、消防员……危险、死?了,至少有人知道?你是谁,能装进棺材,埋进土里,墓碑上刻清楚名字和?死?因。” “咒术师不一样,悄无?声息死?在某个角落……有的时候尸体还要被废物利用,这种结局……” 他停顿一下,高速路上的光线在他脸上明灭跳动:“光是想?到这个,就够压垮他们了。他们只?是害怕,怕以他们根本理解不了的方式失去我。” 夏天午后?的城市,建筑像泡在酒水里横七竖八的麦子,氤氲出的酒气被隔绝在车窗之外,车内只?剩下车轮碾过碎石的沙沙声。 五条悟忽然鼓了脸颊,猛地?凑近夏油杰,眼睛瞪得溜圆,用清亮的没有丝毫犹疑的声音大声喊道?:“老——子——爱——你!”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 夏油杰被吓得一激灵,搭在他头发上的手一抖,差点戳进眼睛里面,他心跳如擂鼓,有点害怕和?迟疑,声线微微发抖:“……什、什么?” “老子爱你!听?清没?爱你!爱——你!”五条悟又吼了两遍,像个不服输在宣战的小孩:“他不是打死?都?不说吗?他不说老子说!一天说十遍!一百遍!说到你耳朵起茧!说到你认准了!迟早有一天老子,能在他手里把你骗走!” “把我骗走干什么?” 夏油杰哭笑不得,卡着的一口气松下的同时,心底最深处的角落又有些隐秘而可耻的失落。 真温柔啊,悟。 这念头轻得像羽毛,却又沉甸甸地?落下。 五条悟歪头,那双纯净的蓝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电视里不是都?说要警惕黄毛吗?我要给他上一课,告诉他,白毛也不是好?惹的!” 夏油杰戳破他的老师梦:“省省吧,我妈妈已经补全「爱」的板块了,倒是你可以来我家?。” 五条悟哼哼两声:“老子就要说——爱你爱得超级大~就像苍在大爆发~” 他说着说着唱起来,越唱歌词越顺口,唱得起兴了,便扭身去抓家?入硝子:“来,硝子,和?老子一起嗨起来!” “敬谢不敏!”家?入硝子淡定关掉录像:“倾情表白这种事你一个人做就够了。” 五条悟象征性地?哀叹一声,抓住夏油杰的手掌团成拳头,放在嘴下当麦: “wu~oo~爱你爱得超级大~~~” “就像苍在大爆发~” “……去世界尽头晒太阳~啦啦啦……” 第47章 八泽 子安山突兀地镶嵌在略显平坦的乡野之?间, 商务车吭哧吭哧,像头累垮的老?牛,终于在最后?一段勉强能称得上?“路”的土石地上?趴了窝。 五条悟率先跳下来:“哇哦,好偏啊这里, 老?子的屁股都要死了。” 夏油杰跟在他身后?, 扫过?四周疯长的荒草与密林, 皱眉看向辅助监督:“石田桑, 这地方我?们恐怕自己?找不到路。” “进山的路在那呢, 一直走?, 走?到尽头就是?了。喏, 你们自己?看。”石田辉朝某个方向努努嘴。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一条几乎被杂草吞没的小径蜿蜒向上?,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被某种?生物或偶尔经过?的人硬生生踩出来的痕迹, 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异常陡峭。 夏油杰眼皮轻轻一跳:“没有稍微正经点的路吗?来祈福的信众总不会都走?这种?地方来彰显信仰的虔诚度吧?” 石田辉撸起袖子,费力地打开后?备箱, 向他们解释:“走?西线的西正经山路?那你们今晚就得在山顶喝西北风了, 况且那边的路也只修到子安庙,后?面全是?林子, 到时候你们哪分得清哪条是?人踩的,哪条是?猪拱的?” 他费力地从后?备箱里拖出自己?预备的两件“神器”——两辆折叠自行车。 银色自行车迎风招展, 折射着刺眼的阳光,摆在地上?,锃光瓦亮的甚至带点嘲讽。 五条悟像是?看到什么活化石,凑上?去,用手?指戳了戳其中一个有些瘪气?的轮胎:“喂喂, 石田桑。这就是?总监部给我?们配备的交通工具?从四个轮子降级成两个,还是?折叠的?总监部终于要破产啦?” 夏油杰盯着那两辆看起来十分迷你,怎么看都和他俩身高腿长的形象极不协调的自行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怀疑问?道:“石田桑,这该不会是?……二手?淘来的吧?” 石田辉没直接回答,只是?非常强硬把一辆车塞进夏油杰手?里:“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车子肯定开不上?去,徒步又太慢,这车轻便,不好走?的地方扛着就行,遇到稍微平坦点的路段还能骑,至于经费……”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意味深长地看向黑发少年。 “……” 好吧,夏油杰忽然福至心灵,有点尴尬地握紧把手?,对他讪讪一笑。 哈哈,他好像、大概、应该了解拨款哪去儿了。 他轻咳两声,眼神飘忽不定:“……辛苦了,您费心了。” 石田辉这才满意点头,利落地把另一辆车推给五条悟:“不客气?!山路难行,老?板小心!”随即他表情突然严肃:“我?怀疑,这次任务是?针对两位的特级事件,请务必谨慎。” “特级?那不是?更有意思了吗?”五条悟双眼放光,态度嚣张。 石田辉不再多言,转身钻进驾驶座。商务车在狭窄的土路上?艰难调头,卷起一片呛人的尘土,扬长而去。 山脚下只剩两人两车,他们沉默对视片刻,夏油杰率先憋出一句:“你想骑吗?” 五条悟直接用行动做出回答,他拎起一辆自行车往旁边的草丛里一丢,自行车部件碰撞,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喂!悟!那是?公物!”夏油杰嘴上?喊着,手?头上?却学着他一扬,把自己?那辆砸在了五条悟那辆上?面。 “哇!左边左边!有石头!” “看见了!”夏油杰控制魔鬼鱼,两人几乎贴着那块嶙峋的巨石擦了过?去。 “右边!树杈要戳到老?子的帅脸了!” “你倒是?把无下限张开啊笨蛋!” “杰,老?子好像看到有个人影晃过?去了。” 夏油杰猛地刹停。 “人?哪儿呢?”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草树藤蔓,光线昏暗,只有风吹叶动的沙沙声。 五条悟皱了皱眉:“唔,突然不见了……” 夏油杰拍拍他的手?臂:“是?附近的村民吧,他们可能有更近的小路。别管了快抓好,我?要加速了。” 两人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南麓平坦的空地上?,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约而同收敛了嬉闹的神色。 一片老?旧的木屋歪斜地挤作一团,屋顶的茅草和瓦片塌的塌,乱的乱,偶尔露出几个黑黝黝的窟窿。屋舍的布局毫无规律可言,统统笼罩在一片灰绿的色调里,建筑之?间的狭窄小路交连得如同迷宫。 五条悟:“哇哦,这地方的咒力到处都是?。” 在六眼清晰的视野里,这里的咒力残秽像一片巨大的蛛网,新旧交织地布满了每个角落。 夏油杰将魔鬼鱼收回去,低声说:“小心点。” “阿……阿树哥……快、快点……要、要迟到了……”稚嫩结巴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一座快要坍倒的屋子后?面闪出来,她吃力地拽着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小男孩。 女孩约莫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和服,枯黄的头发扎着两个有点歪扭的小辫。走路时左脚似乎不太灵便,带着轻微的跛态。被她拉着的男孩双眼发直,动作僵硬地像个木偶,任由小女孩拖拽着。 “小樱花!阿树!” 穿着深褐色狩衣的老?者?出现在了巷口,他头发花白,面容枯槁,手?里拄着根光滑的木拐杖,身后?跟着个体?格结实的中年大汉。 大汉手?里拿着几把刃口发亮的旧锄头,另一手?里还拎着个看起来沉重的藤编大筐。一见村子口的两人,他便顿住脚步,警惕扫过?一眼后?低下头,匆匆折返回去。 老?者?快步走?到两个孩子面前,木杖重重一顿:“祭祀的钟声马上?就要响起了!这个时辰还在外面磨蹭什么!还不快去中央广场集合!误了时辰,惊扰了地藏大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小樱花吓得哆嗦:“对、对不起……大长、长老?大人……我?、我?们这就去……”她说着,又想去拉那个叫阿树的男孩。 大长老?冷哼一声,毫无温度的目光扫过?两个孩子,最终落到了村口的两个少年身上?。在瞥见黑发少年身上?的耳钉和灯笼裤后?,他眼里闪过?一丝嫌恶,那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闯入圣地还赶不走?的污物。 第72章 老?者?直接移开目光,木拐杖“笃、笃”敲着地面,放慢步调朝村里走?去。 夏油杰脸上?挂起惯常的温和笑容:“您好,老?先生。我?们接到报告,前来处理贵地近期发生的异常事件……” 大长老?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拐杖声敲得更重更慢。 “喂,杰,刚刚那个中年人就是?山上?那个。”五条悟压低声音,指尖勾了勾夏油杰的手?指:“我?对比五条家规矩还多的祭祀没什么兴趣。你跟着那个老?头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把戏,我?自己?去转转。” “报告里说的那条泛滥的河在那边,我?去瞅瞅。” 夏油杰知道他的性子,略一思索,手?掌在五条悟胸口一抚,一只形似甲虫的咒灵便乖巧趴伏在了他的衣服上?,形同一枚别致小巧的胸针。 “带着这个吧,到时候它会带你找到我?。” 五条悟捻起小甲虫,嫌弃地说:“噫惹,有点恶心。” 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随手?把它塞进了衣领内侧。随后?身形一晃,消失在了旁边的巷道里。 夏油杰加快脚步,追上?前方的敲击声。那声音在岔口时总会游移一下,分明是?在绕路。 他穿行在四通八达的小路上?,两旁是?蒙着厚厚灰尘,紧闭着的纸窗,饶是?嗅觉不敏锐,也能隐隐闻见空气?里中浓重的线香味。 大长老?在村落中心停下来,眼前是?一个深色石板铺成的圆形广场,不规整的石板边缘粗糙,缝隙里探出几从枯黄的草尖。广场正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石像,瞬间攫住了夏油杰的目光。 是?足有三四米高的子安地藏像。石像线条粗犷,微微低垂的头颅下面容模糊,唯有嘴角向上?弯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它单掌竖于胸前,另一只手?臂向下探出,巨大的石掌向上?摊开。 破败的村落里,石像不可避免地布满风雨侵蚀的坑洼,表面却被擦拭得异常干净,没有一丝灰尘或苔藓。 广场台阶下聚集了不少村民,鸦雀无声地自动分成两拨。男人们大多穿着深色旧衣站在前面,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炽热癫狂。女人们穿着更灰暗的衣裙,低头挤在边缘和后?面,像一片沉默的影子。孩子们被母亲紧紧拽在手?里,大气?不敢出,只有眼珠不安地转动。 村口见过?的中年人领着几个黑袍男人上?前,沉默地将一个用枯黄稻草和深色藤蔓草草扎成的草垛,合力抬放在那只巨大的石掌下放。那个草垛瘦长,秸秆胡乱地支棱着。 大长老?走?到了人群最前方,背对地藏像,举起木杖,开始用古老?晦涩的语调吟唱着什么。他身后?的几位老?者?紧闭双眼,嘴唇翕动,沉声应和。 祭祀开始了。 夏油杰悄然混入人群边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目光隐晦地扫过?一张张狂热麻木的脸。 就在这时,他感到衣角被轻轻拽了一下。低头一看,正对上?小樱花那双怯怯的眼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母亲身边溜了过?来,怀里仍然抱着阿树的一条胳膊。 夏油杰压低声音,尽量显得温和:“你叫小樱花,对吗?” 吟唱似乎告一段落,大长老?转过?身,对着地藏像深深鞠躬,村民们也齐刷刷跟着弯腰行礼。 小樱花怯生生点头,飞快瞟了一眼正在行礼的大人。 “别怕,这个祭祀是?做什么的?” 小樱花眨眨眼,就在夏油杰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慢吞吞地小声说:“是?在…供、供奉子安……大人”,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拼凑词汇:“他会、保佑村里…风、风调雨顺……安宁、繁、繁荣……” 夏油杰耐心听着,小樱花依旧拽着他的衣角,努力踮起脚,用气?声慢半拍地说:“大…哥哥……你不是?、是?村里人……” 夏油杰微微弯腰:“嗯,我?们是?从外面来的。” 就在这时,长老?的吟唱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又急促,他猛地转身,拐尖指向那个草垛。 几个强壮的村民举着火把,面无表情走?近。 五条悟双手?插兜,悠闲地走?在八泽村西侧的小路上?。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没走?多远,他就找到了任务报告里的那条河。 结果那只是?一条溪流,充其量是?条山涧。水流确实湍急,河岸两侧也确实有被水漫过?的痕迹,泥土还湿润着,一些草伏在地上?,水位线印子清清楚楚。 五条悟蹲在岸边,指尖捻起一点湿泥,六眼细致分析着。水位在近期有过?明显的上?涨,而且幅度不小,应该是?前几天?的暴雨导致的。 但是?…… 他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河床不宽,水流虽急但深度有限,即使在最高水位时,也很?难使“数人”失踪。 五条悟挑挑眉,来了兴致,双手?往脑后?一枕,溜溜达达地沿着河往上?游去了。 广场上?,祭祀接近了尾声。夏油杰的目光落在燃烧的草垛上?,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小樱攥紧他的衣角,大而有神的眼睛被火照得亮晶晶,半边小脸染着橘红,另一边隐在阴影里。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转头,小脸全是?困惑:“早稻…姐姐……前两天?还、还和我?玩翻花绳……”她歪着头努力回忆:“她说给、给我?……摘后?山的红、红莓果,可、可是?……” 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委屈地嘟囔:“……不见了……找不、到……” “不见了?”夏油杰心里咯噔一下:“谁不见了?早稻姐姐?” “嗯……不见了,前天?、天?……她还在、在的……”她无意识绞着夏油杰的衣角:“可是?…红、红莓果……还没、没给我?……” 小樱花犹豫了一下,期待地问?新的哥哥:“哥、哥哥……你可以…和我?玩……翻花、花绳,陪我?摘……红莓果、果吗?” 夏油杰摸了摸小孩枯黄的发尾:“好,有时间哥哥就陪你玩翻花绳,摘红莓果。” 红莓果就是?草莓,有些地方还是?习惯另一个叫法,来的路上?他看见了几从。 那个瘦伶伶的草垛在火里烧得噼啪作响,火焰扭动着蹿向天?空,把地藏菩萨那张模糊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小樱花捂住鼻子。夏油杰看见她的动作,抿了抿唇。 长老?拄着拐杖念念有词,那声音在风拂过?火堆的呼呼声里,显得又低又哑。村民们依旧沉默地站着,空洞的眼睛里映着那团摇曳的火光。 夏油杰揽着小樱花,小樱花拉着阿树,他们一起站在人群最边上?。少年用力眨眼睛,定睛望去,那草垛似乎晃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变成被火焰扭曲了的影子。 第48章 未婚夫 火焰渐渐熄灭, 大长老转过身?,对?着村民说了几句晦涩难懂的话。村民们再次齐刷刷鞠躬行礼,而后沉默地次第散去。 夏油杰身?形高大,站在一堆妇孺之间格外?突兀。小?樱花突然扯动了他的袖子:“大、大哥哥…我、我妈妈说……请、请你们…去我家……住……” 这倒是意外?之喜, 他正愁没地方落脚。夏油杰蹲下身?来, 往她?的口袋里塞了几颗糖:“你妈妈?” “嗯……”小?樱花点点头, 指向不远处一个正朝这边张望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却面容憔悴, 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旧和服, 她?腹部微微隆起, 看到夏油杰投来目光, 有些紧张的低下头, 远远地行了个仓促的礼。 “谢谢你,也谢谢你妈妈。” 小?樱花开?心?地攥着糖,拨开?一粒塞到呆滞的阿树嘴里, 自己却只是珍惜地舔了舔糖纸, 将剩下的仔细收进口袋里。 夏油杰:“小?樱花不吃吗?” 小?女孩呆了几秒,用力摇头:“小?樱、樱花……留、留给…妈妈吃。” 回去的路依旧狭窄曲折, 矮墙斑驳, 土屋倾斜。女人?可?能?不善交际,每当靠近她?, 她?总会快走几步将几人?甩在后面。 小?樱花一瘸一拐地走着,路过一户紧闭的柴门, 她?踮脚扣了扣门上锈迹斑斑的铜环。 片刻后木门打开?,裂开?一道狭窄的缝隙,一只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那只眼睛在看到生人?的瞬间瞪大,一只枯瘦干瘪的胳膊迅速探出, 抓住阿树的肩膀把男孩拖了进去。 这里人?口稀疏,邻里之间相互认识,彼此都只称名。所以这时,夏油杰才?知道阿树是早稻的弟弟。 夕阳昏沉,八泽村的石板路坑洼硌脚,旁边低矮的门洞里钻出个男人?。 他穿着肩上有湿泥点子,脸很老,皱纹深得像刻上去的,手里拿着两个表皮有点皱的大黄梨。 男人?看到小?樱花,那张愁苦的老脸立刻堆起憨笑,快步走过来。 第73章 “小?樱花,给!很甜!”他伸出黝黑粗大的手,把梨子递到女孩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小?樱花脸上立刻眼睛弯弯,抱着梨子像得了什么宝贝:“谢、谢谢哥哥!” “哥哥?”夏油杰扫过男人?至少四十多岁的脸。 男人?这才?注意到夏油杰,笑容收敛了些,变得局促,对?他含糊点头,目光又黏回小?樱花脸上。 他搓了搓手,似乎想?拍拍她?的手,抬到一半又讪讪放下,只是咧嘴憨笑,露出黄牙。 “快吃啊!很甜的!” 说完,佝偻着背,钻回巷道不见了。 小?樱花低头,用袖口珍惜地擦着一个梨子,犹豫了一会,将擦好的那只更大更黄的递给夏油杰。 “哥哥、吃……请、请糖…吃……” 含糊的童声听的夏油杰心?要化了,他摸变浑身?上下的口袋,终于找出一颗漏网之鱼,这次他剥开?糖纸,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哥哥不喜欢吃梨,小?樱花吃。” “糖、不是……糖,不、要……” 小?樱花呆了两秒,急急地咬着舌头,有点焦急地拍拍他的腿。 “我知道,我知道,是哥哥想?给小?樱花吃的。”夏油杰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小?樱花大眼睛茫然地眨眨,想?了想?,自然地说:“……是、是未婚夫。” “未婚夫?!”夏油杰惊叫出来:“他多大了?!!” “三……三十多岁?”小?樱花努力地歪着头想?:“阿、阿妈说……未婚夫是、好人?,会对?…小?樱花好……要像、村里的…姐姐一样,早、早点订下…亲事……” 三十多岁,八、九岁。 夏油杰头脑发?晕,有一瞬间要晕过去。他看着那只澄黄新鲜的梨子,小?樱花还?在喜滋滋地摸,怎么也摸不够。 在她?眼里,未婚夫只是一个会给她?摘梨子吃的好人?。 那个年轻母亲站在不远处,小?樱花献宝一样递给她?梨子,她?爱怜地摸摸女儿的脑袋,惋惜地说:“等庄稼再熟几季,我的小?樱花就要嫁了。” “妈妈…好想?……” 最后几个略小?的音,夏油杰无法?听清。 小?樱花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掌心?,从口袋里摸出全部的糖:“糖……吃、吃糖…哥、给……” 女人?笑着挑了两颗小?的拿走,将剩下的妥帖揣回女儿口袋。 夏油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暮色中沉默的茅屋。 小?樱花的家很小?,茅草顶低矮得几乎要压下来。屋角有个小?神龛,供着一尊灰扑扑的小?石像,前面三根细香快要燃尽了,一豆火光在石像脸上投下冰冷的阴影。 小?樱花的父亲坐在矮桌边是个,一个三、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同样刻满皱纹。他见到夏油杰立刻站起,手足无措地搓着手。 “大人?来了,快请坐——老婆,快给大人倒水!” 女人?将糖放在桌面,转身?从灶间端出粗陶碗盛的水,轻轻放在夏油杰面前,然后又跪坐在丈夫脚下,替他脱下沾满泥土的笨重草鞋,动作熟稔而安静。 男人?很自然地含糖、抬脚,让她?换上干净的布鞋。他依旧带着那种憨厚的笑容看着夏油杰:“地方偏,您多担待,小?樱花没给您添麻烦吧?” 小?樱花正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看见爸爸鼓起的腮帮子,有些失落地抱着她?的宝贝梨子舔了两口。 “老婆娘,”没等夏油杰回答,男人?又转向妻子,唉声叹气:“你说这孩子,腿脚不灵便,脑子也慢,唉……” 女人?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是啊,是笨了点。反应慢、说话也不利索,让您见笑了……” 她?头埋得很低,替女儿向全世界道歉:“还?好亲家那边没嫌弃……” 夏油杰端起浑浊的水碗,又放下,他怕自己吐在里面。 他默默远程输出咒力,又在心?里无数次默默催促后,五条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白发?少年罕见地沉默着,一言不发?地走进来。这一桌没有一个健谈的人?,连一向善于缓和气氛的夏油杰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 小?樱花的母亲端来了简单的饭菜——糙米饭,一小?碟腌菜,一碗几乎看不到油星的野菜汤。她?将饭菜一一摆放在夏油杰和五条悟面前,动作蹑手蹑脚,带着一种奇怪的恭敬。 “大人?们请用,没什么好东西?……” 随后她?又将一碗饭放到丈夫面前。她?并没有坐下,而是拿起碗筷,自然的喂他吃饭。 男人?坦然地张嘴,咀嚼,吞咽,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妻子,目光落在了桌面的另一颗糖上。 夏油杰垂下眼睛逼自己不去看,完全没有照顾主人?家自尊心?的想?法?,用筷子一粒一粒挑着米饭。 小?樱花默默坐在远离餐桌的角落,捧着自己那碗更少的饭,小?口小?口吃着。 小?樱花的母亲机械地喂着丈夫,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时不时飘向女儿,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看向夏油杰:“那个这位大人?……” 她?不自在地避开?夏油杰的目光:“小?樱花今天没给您添麻烦吧?她?年纪小?不懂事,要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夏油杰心?头猛地一跳,这话听起来不对?劲。寻常父母担心?孩子添麻烦,会说“孩子不懂事,说的话别当真”,而非直接点出“做了奇怪的事”。 她?在害怕什么?她?怕小?樱花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她?很乖。只是刚才?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意外?。”夏油杰不动声色回答,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女人?手上一抖,差点把饭喂到丈夫脸上。男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女人?连忙道歉,脸色更加苍白了。 “是嘛……”女人?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不再说话,只是更加专心?地盯着手头,仿佛要将自己缩进阴影里。 五条悟全程没动筷子,只是抱着手臂,倚靠着夏油杰的肩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顿饭吃得异常压抑,夏油杰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好不容易等男人?吃完,女人?开?始收拾碗筷,小?樱花也乖巧地帮忙。 五条悟突然捂着肚子,夸张地叫了起来:“啊——!好痛啊!杰!我要上厕所!憋不住了!” 夏油杰:“……” 小?樱花的母亲吓了一跳,连忙说:“厕所在在外?面,院子后面。” “在哪在哪?快带我去!”五条悟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蹦起来。 “我、我带你去……” 小?樱花放下碗筷,怯生生地说。 “不用不用!”五条悟一把拽起夏油杰:“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 小?樱花呆滞的眨眨眼:“出、出去……右转……走、走到头……就、就是……” 话音未落,五条悟已经拖着满脸无奈的夏油杰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屋子。 屋后是一个堆满杂物的小?院子。五条悟拉着夏油杰并没有走向院子尽头那个用木板和茅草搭起来的简陋棚子,而是闪身?躲到了一堆柴火垛后面。 夏油杰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喂,悟,你搞什么鬼?” 五条悟脸上的痛苦表情瞬间消失,他嫌弃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哈?难道你真想?让我去那个‘天然肥料发?酵池’解决问题?” 夏油杰懒得跟他斗嘴:“说吧,发?现了什么?” 五条悟靠在柴火垛上,双手抱胸:“呵,卷走‘数人?’的河流?纯属扯淡。不过我在岸边发?现了拖拽的痕迹,指向西?边林子里的一个祠堂。” “祠堂?” “嗯,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去查,你就催命一样催我回来了。窗的报告有问题,或者……窗看到的东西?有问题。失踪的人?,八成不是被水冲走的。” 夏油杰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加苍白:“悟,小?樱花还?这么小?,就被许了大她?二十多岁的人?,还?有她?母亲……” 他胃里难受,往前靠了靠,额头抵到温热的肩上。 五条悟愣了一瞬,显然没料到夏油杰会突然愿意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他一动不动站着,任他靠着。过了会儿,他说:“杰,刚刚在饭桌上你没掀了桌子,老子才?觉得惊奇。” “掀了桌子能?怎样?她?们感?受不到这些,只会觉得我才?是疯子,在这里只有你能?理解我。” 五条悟沉默片刻,用一种刻意轻松的口吻说:“老子发?现来到这里只有一个好处。” “还?有好处?” “以往怪刘海只会说‘你不懂,悟’。”模仿他时,五条悟故意夹起嗓子。 第74章 夏油杰忍不住用额头锤了他几下,五条悟抬手抵住:“好了杰,等我们调查完报个警,让小?阵平他们来收编就行了。” 夏油杰终于抬起头,无奈道:“研二他们是爆破组的,不要一想?到警察就等于他们啊!” “差不多嘛,都是穿制服的。” 夏油杰吸了一会satoru能?量,充好电支棱起来:“你还?上厕所吗?” 这时,一阵山风应景地吹过,带来了旱厕方向更加浓郁的气味。 “呕——!!!” 五条悟瞬间捏住鼻子,一脸嫌弃地跳开?:“杰,我们这几天怎么办啊!露天和旱厕老子都不接受!” 夏油杰也被“毒气攻击”得胃里再次翻江倒海,这次是纯粹的生理性恶心?,但五条悟那副恨不得原地升天的崩溃表情,让他有幸灾乐祸。 实在不行找个隐蔽的地方,他可?以放咒灵给他望风嘛。 第49章 献祭供养 深夜的宗祠里, 只有几盏长明油灯勉强驱散黑暗,将悬挂在梁上的深色布幔和层层叠叠的牌位照得森然诡谲。 几个佝偻的身影围坐在供桌旁,表情担忧凝重,不见白?天祭祀时的从容。 左下位的瘦削长老不安地盘着手里油亮的核桃:“那两个小子, 不会发现什么?吧?” 另一个长老接话, 忧心忡忡道:“子安大人的事万一被他们知道……” “慌什么?!”上首的老者不耐地一拍桌:“祭祀不是?应付过去了?山上的东西也藏得够深, 他们查不到!” “可他们身上有股子邪门……”瘦削长老还是?不安:“阿泰明明说他们才到半山腰, 今天的祭祀本该顺顺当当地在他们到之前就举行完, 子安大人还在虚弱期, 我怕他们……” “哼, 两个凡人也敢惊扰神明?逼不得已……就让他们永远留在八泽好了。” “是?极是?极。”余下几人纷纷点头。 沉重的祠堂大门拉开?又关上, 长老们鱼贯而出?,灯笼的微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细长,投进门外浓重的夜色里。不久之后, 两道身影无声地踩上了那些拉长的影子。 推开?祠堂沉重的大门, 一股刺鼻的线香味扑面而来?,猛地撞入了五条悟的鼻腔。 五条公主嫌弃地挥手扇风:“额——好臭好臭。” 祠堂里正对大门的是?一面几乎顶到房梁的黑色木墙, 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金色的名字, 顶上的已经掉漆暗淡,最下方的还清晰如新, 这是?八泽的族谱。 族谱下方,牌位层层叠叠, 几乎堆砌到屋顶,两人对照着族谱细细打量。 最顶端用料考究的牌位数量稀少,刻着历代长老的尊号;中间那层牌位稍小,男性的名字依辈分排列;而靠近地面的那层最简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每层牌位新旧程度差异很大, 有些布满灰尘,而有些却像是?刚放上去不久。 夏油杰蹲下去拂过其中一个,那个牌位用料粗糙,刻痕浅淡敷衍,划着‘早稻’二字。 他心里一沉,想起那个火光的草垛。 “那群老棺材瓤子!”五条悟骂了一声:“这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杰,你刚刚拉老子干嘛?咱们就该把他们绑起来?打一顿问清楚!” “动了他们,其他的村民?恐怕不会配合。”夏油杰莫名觉得很疲惫,提不起什么?精神。 他话音刚落,供桌厚重的绒布下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啜泣声。 五条悟做了个口型,夏油杰一怔,怎么?会是?她?他弯腰轻轻掀开?了绒布一角。 昏暗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小樱花泪痕交错的脸上满是?惊恐,一颗糖果孤零零地滚在脚边。 看?到夏油杰的脸,她像是?找到了救星,“哇”的一声哭出?来?。夏油杰连忙将她抱出?来?,小女孩浑身冰凉,抖得厉害。 “你怎么?在这?外面这么?黑,多危险! 小樱花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阿、阿妈不让……不让在家里过、过夜……说…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她哭得更凶了:“哥、哥哥……早稻姐姐…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早稻姐姐怎么?会出?事呢?别?瞎想。” “骗人!”小樱花激动起来?,指着下放:“我、我看?到!牌子!就在……就在那、那里!” “可、可是?……早稻姐姐的爸爸……没、没有好起来?……阿妈说、说…… “……骗人……都?是?骗子……” 五条悟突然蹲下去,目光锐利地扫过小樱花。他动作?快得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一把掀开?了她右腿的裤脚。 夏油杰瞳孔骤缩。 小女孩的小腿从脚踝往上,皮肤呈现出?骇人的灰白?色,越往上石化的痕迹越深,靠近膝盖处已完全失去血肉的质感,只剩粗糙的石纹。 石头?活人的腿怎么?会是?石头? 夏油杰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是?茫然的。 五条悟地平静问她:“喂,小鬼,你的腿,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小樱花似乎并?不觉得奇怪,似懂非懂地回答:“不、不知道……阿妈说是?、是?神的恩赐、赐……离神……更近了…… “神的恩赐?”五条悟嗤笑一:“离哪个神更近?那个‘子安大人’?” 小樱花茫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长老、长老爷爷说……长老是?离、离神最近的、的人……他们……快要…快要回去的时候……会、会举行火祭,把自己?……送回神明身边……”她努力回忆着听来?的话:“今年村里已、已经……有很多场、场祭祀了……” 夏油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窜头顶,冻僵了四肢百骸。他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小樱花,除了长老,今年村里……还举行过别?的祭祀吗?像今天那样的?” 小樱花想了想,点点头:“嗯,有……阿妈他、他们说……是?对神的、供养、养……” 供养?夏油杰心脏停跳两秒,他想起美和女士口中江户时代那个「以命换命」的契约,显然如今的咒灵已强到无需遵守。 它虔诚的信徒怎会责怪神明不再回应祈愿?他们只会更虔诚地相信,是?神明牺牲了太多伟力,需要更多“滋养”才能从虚弱中苏醒。 那被烧死的是?谁?是?早稻,千千万万个早稻被汲取最后一滴价值后,又被当作?燃料投入火海。 他们恐惧早稻像报告上的那些女子一样,日益失去神智,挥刀向那些日日吸食她们精血的蛆虫。所以抢前先?一步,榨干了她。小樱花被赶出?来?家门,想来?也是?同样的原因。 夏油杰死死咬住后槽牙,压下暴涨的毁灭欲,让自己?克制住,不再一遍遍回忆广场中央那个伶仃的草垛。他维持着脸上摇摇欲坠的笑容,捡起了桌底的糖果,剥开?塞给小樱花,将她偷偷送回了家。 两人沿着村后荒草淹没的小径往西山上走?。夜色深沉,月光被越来?越浓的雾气遮挡,能见度越来?越低。 “喂,杰,”五条悟的声音在浓雾中有些飘忽:“感觉到了吗?” 夏油杰低低应了一声。 越往山上走?,空气中的咒力就越浓,它和村落里的一样,丝丝缕缕遍布了山林。 “大规模的以命换命。”他的声音冷得彻骨:“这里爆发过什么?,流感?瘟疫?或者其他要命的玩意?那些新牌位,男的女的都?有,但最底层新添的明显更多。”他顿了顿,毫不掩饰的厌恶地说:“用女人的命换男人的命?或者换更多‘合格’的命?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还有那个小男孩,他也是?祭品。”五条悟突然对他说:“很多人身上都?有同一种?咒力残秽,但从程度来?看?他和小樱花是?同一种?状况。” 夏油杰的喉结突然剧烈滚动,声音也有些干涩:“他是?早稻的弟弟。” 一股风从背后吹来?,含义?透过鼓起的衣摆攀到肩脊,夏油杰求救般对五条悟说:“是?早稻的爸爸没有好起来?,他们又献祭了一个孩子……对吗?” 这句话说的半信半疑,摇摆极了,连他自己?都?不信。 五条悟沉默着牵起他的手,攥得紧紧的,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传来?。 浓雾越来?越重,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四周死寂一片,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两人踩在湿滑落叶上的脚步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五条悟忽然停下了脚步:“前面有东西。” 夏油杰凝神望去,浓雾深处影影绰绰,似乎矗立着无数高大的黑影。它们排列凌乱,像对弈一半的国?际象棋,静静伫立在浓雾之中。 两人谨慎靠近,随着距离拉近,那些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是?些草垛。 和白?天祭祀广场上用来?焚烧的草垛一模一样,但眼前的这些显然更加精心。秸秆捆扎得异常紧密整齐,大小几乎完全一致,放在这里便如同是?在等待什么?人来?检阅。 第75章 “这就是?那群老头藏在山上的东西?”五条悟墨镜下滑,露出?那双在浓雾中璀璨的眼瞳。 夏油杰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得加速,他走?到最近的一个草垛面前伸出?手,绕着它走?了一圈。 草垛捆扎得严丝合缝,找不到什么?缺口。夏油杰没过多犹豫,五指并?拢,猛地刺入其中。 一声沉闷的撕裂声响起后,坚韧的秸秆被轻易破开?。 夏油杰僵住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楚了草垛内部。那里塞的不是?什么?稻草,紧密的秸秆中心包裹着一个僵硬的人形。 一尊嘴巴大张,无声尖叫的少女石像,被雕刻成一个扭曲的跪拜姿势。她双手交叠在胸前,头颅低垂,像跪在行刑的铡刀下。 夏油杰猛地抽回手,指尖仿佛被冰冷的石头灼伤,让他趔趄了几步。 “悟……”他迷茫地下意识呼唤。 五条悟站在他的身边,墨镜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挂在了领口上,那双苍蓝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草垛中那尊狰狞的石像,里面翻涌着冰冷的杀意。 “啊……”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看?来?这就是?那些‘被水卷走?的少女’真正的归处了。” 第50章 虚式——茈!(三合一,含补更) 归处? 夏油杰不愿意这么想, 也不甘心这么认为。 “归处”是带着安宁意味的两个字,是归冢、归途、归乡。漂泊的灵魂哪怕睡在土里,也合该被春天消融,而不是被永恒地砌成扭曲痛苦的姿态, 供千千万人围观跪地的模样?。 他不甘心地问五条悟:“她们还?有救吗?” 六眼是世界上?最精密、最先进的仪器也无法?企及的存在, 但五条悟平静的摇了头。 夏油杰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浓雾更深处走去。 雾气漫天, 四面?八方像被人擓出几罐子白颜料胡乱涂抹般茫茫如?洗。 无数咒灵在夏油杰的指令下?撞进雾海, 他们随着感应不断变化方向。碎石锋利, 时不时硌痛鞋尖。五条悟跟着他没有说话, 他总是意料之外又非比寻常的体贴, 每次都只在夏油杰即将踩空时稳稳一拽。 五条悟集中注意, 大脑飞速运转。六眼视野里不是清晰的图像,而是类似红外热像仪扫描似的色块,这些色块的数据在大脑的分析下?曝露无疑, 他抓住夏油杰冰凉的手?, 锚定一个方向而去。 没有人会相信,一座被不计其数善男信女供奉朝拜过的寺庙, 夜晚会如?同森罗地狱。 横梁之上?, 无数崭新红绸垂挂如?瀑,鲜血干透的暗红字迹扭扭歪歪, 偶尔间杂几缕陈年老布,被风吹起、吹散、吹落。 循着庙壁上?两排昏暗的松油灯望进去, 穿过层层叠叠红绸帷幕,夏油杰与大殿中央那?座巨大的子安地藏像对视。 祂盘膝而坐,膝上?趴伏着一个石雕婴儿,身后扎双髻的提灯童子微微探头,打下?的阴影盖住地藏膝上?施印的右手?。 明明除非挨到鼻尖否则很难闻到, 可夏油杰偏生觉着一股浓烈的酸腐与血腥,犹如?溃烂脓包般的恶臭,蛮横地霸占了他的鼻腔。耳边传来阵阵嗡鸣,像盘飞的蚊子在身旁打转。眼前阵阵发黑,勉力抬起的手?掌翘起又放下?。 五条悟似乎说了什么,夏油杰没有听清。紧接着,一股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贯彻庙宇,半边石柱塌陷,偌大的地藏像崩裂成细小石块,一只眼睛溅落在夏油杰脚边。 “杰——!” 五条悟焦急大喊,一道裂缝飞速显现,将夏油杰吞掉后又迅疾凝成一个光点,待五条悟扑上?去时已然消失不见?。 “杰!可恶!”五条悟骂了声。 六眼视野里,整座子安庙像被厚厚的污泥裹着,地藏像上?的咒力气息更是如?同干掉的臭泥巴牢牢扒着,但很显然它不是咒灵的本?体。 五条悟本?意是销毁这尊立于庙中的佛塑,多多少?少?可以逼出真身的线索,没想到他的挚友——那?么大一只狐狸,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活消失了! 他压下?心焦,让自己冷静下?去。夏油杰一定还?在这个空间里,只是被拖入了某个隐藏的独立领域。那?么,进入领域的条件是什么? 从祠堂开始,他们几乎形影不离,杰究竟做了什么是他没有做的吗? 记忆如?同高?速倒带的胶片,在光速运转的大脑中被一帧帧提取审视。 庙外传来轰隆轰隆的声响,这声音如?同工地上?运作?的挖掘机,又像刻意跺步的仪仗队。 一座座石雕踏破庙门,入门后步履如?飞。它们有男有女,男人们都是皱纹深刻眼袋低垂的老人,看服制应当?就是小樱花口中饲神的长?老。然而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如?出一辙的扭曲恐怖——有痛苦挣扎,又诡异的混合着狂热满足。 他们有人赤手?空拳,有人握着不知在那?方乡野中翻出的钉耙和榔头,乌压压地蜂拥而上?。 指尖本?能地凝聚咒力,反应过来后五条悟收起架势,直接上?脚。 夏油杰比他多做过什么呢? 五条悟一面?漫不经心地应付石人的攻势,一面?思考。 没有。五条悟迅速排除了祠堂内的行动。夏油杰比他只多摸了牌位、给了小樱花一颗糖、撕了稻草堆。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难道是……刚到八泽分开时的事?他想着,目光渐渐挪到头顶翻飞的红绸上?。 小樱花和那?个男孩除了部分石化,还?有一个共同点——反应迟钝。 据夏油杰转述,小樱花除了慢半拍外勉强还?能回答问题,阿树却像个失神的痴儿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失神……慢性失神的话,他们离去的灵魂去了哪儿呢? 五条悟眼神一利,双手?交叉挡住石拳,顺着力道飞速后退,后仰着地,扬起地上原本垫供桌用的红布,‘刺啦’撕下?一条,咬破手指…… 细碎的水汽贴在皮肤上,让夏油杰猛然凝神,视野清晰时,庙宇的轮廓已然消失。 天空是压抑的昏黄,光线均匀得诡异,让人觉得自己住进了一颗老化灯泡里。 河对岸盘踞着一尊巨大的石像,与庙内一般无二,俯瞰着这片死寂的河滩。 夏油杰撑着地面?站起来,环顾四周。河滩上?影影绰绰,是密密麻麻的灵魂。 那?些灵魂机械地捡起一块块灰白色的鹅卵石,颤巍巍地垒叠起来。每个灵魂头顶都悬浮着一串刺目的红色数字,那?些数字飞速倒退,每次跳动都压得人心口一抽。 “呜……” 一声压抑的呜咽传来,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就快要将最后一块石头放上?塔尖的刹那?,河对岸的提灯童子却漂过河面?,恶意地将手?挥下?。 石块滚落一地,女孩头顶数字也随之暴跌。她抽噎两声后再次弯腰,开始重复无意义的堆叠。 夏油杰的指节捏得咯吱作?响,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呼之欲出的毁灭欲。 不行,还?不是时候,不能冲动!那?些灵魂太过脆弱,他必须利用?规则,找到安全的破解之法?。 少?年在魂群中极速扫视,视线骤然定格在一个眼熟的男孩身上?,他的轮廓比周围的要更清晰,虽然动作?迟缓,但眼神还?算灵动。 “阿树?”他试探着叫出名字。 男孩头顶的数字较长?,他迟钝地转头,眼里闪烁着亮光:“你是…来、村子里……调查的、人?” 他语速磕绊,但和小樱花相比语意表达得很清楚:“在村里……我还?有、意识的时候,听…长?老爷爷说过。” 夏油杰应了一声,快步走过来:“你来多久了?这里怎么回事?” “不清楚……”阿树缓慢捡起一块石头:“石头…永远堆不好……时间没了、就走过去了…变成它、的一部分……” 他指向对岸的神像,神情?有些惊恐。 这时童子再次现身,又一次推倒了将成的石塔。 阿树扯了扯他的裤子,许是因为激动,似乎比刚才流畅了些:“哥哥,能不能解决……那?个东西……让我们堆完?” 夏油杰眼睛一亮,裂口女弹飞出去,剪刀寒光闪烁,直扑即将靠岸的石像。 在她快要越过那?条墨色的河岸线时,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只能挥舞着剪刀,将过了岸的童子撕碎。 石像散成一股黑烟,还?没等两人松口气,浑浊的河水开始向上?汇聚,几息之间,一个全新的石质童子便从翻腾的河里长?了出来。 新生的童子嘴角扬起恶劣的弧度,朝着河滩上?某个即将完成的石塔遥遥一指,叫某个塔主人头顶的数字减半。 裂口女落回身边,夏油杰脸色铁青地将她收回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眸光再次投向那?些工蚁般堆叠石头的灵魂。 第76章 他蹲下?去,随手?捡起一块鹅卵石,模仿着他们的动作?,试图寻找其中的规则。 灵魂的数量缓慢地减少?着,隔一段时间总有那?么一两个归零的灵魂,他们会彻底凝固,随后蹒跚地踏入粘稠的河中,最终消失在子安像巨大的底座之下?。 堆了倒,倒了再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夏油杰只觉得一股难以再压抑的暴戾在胸口疯狂堆积,马上?便要喷发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麻烦?直接轰碎这个领域不行吗?就算灵魂会受伤…… 不…不行……冷静…要冷静…… 他不禁扭头看向阿树,男孩还?在埋头苦堆,他头顶的数字越来越少?,但堆石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说话也越来越连贯,时不时捡一些零散的石头放到手?边。 夏油杰寻找破绽的同时,全部心神都用?来抵抗那?种莫名的暴躁,阿树这种变化此时他并未深想。 又一个数字归零了,这次是个中年女人,随着童子招手?,她僵硬地转身,一步步迈入死亡之河。 “够了!” 夏油杰霍地一脚踹向自己面?前堆了一半的石塔,几乎要不管不顾召唤出虹龙拼死一搏了,整个河原却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天空像摔了的灯泡玻璃,被砸裂了道痕,河水翻起不规则的浪花,连那?尊巨大的地藏像似乎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所有麻木的灵魂不约而同地仰头望天。 领域被强行撕开了道口子,外界狂暴的咒力掀动起这潭死水。 夏油杰眸光剧烈晃动,不由自主喃喃出声:“……悟……” 西岸·五条悟 “痛痛痛……什么破地方!挤进来差点夹到老子腰!”五条悟龇牙咧嘴地从石堆里爬起来,进来的一瞬,信息洪流般冲入了他的大脑。 “哇哦,杰在对面??镜像领域?” 熟悉的幽紫色咒力在对岸跳动着,东岸那?尊盘踞的石像也一并映入他的眼帘。 五条悟扫过河岸,这边的灵魂像被擦花的铅笔字,格外模糊。其中一个小女孩头顶的数字冗长?但痴痴傻傻,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河流。 五条悟转头,朝着对岸抬起下?巴喊到:“喂,那?边的石头疙瘩,识相点快把?杰吐出来,再把?这些无聊的把?戏撤了,本?大爷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点。” 他无意委婉,五条悟能看出此岸的灵魂唯余小樱花的残缺,代表着她的肉身灵光未灭。与其让那?些已死之人不得安宁,不如?给个痛快地结果,让他们就此成佛去。 回应他是河流缓缓流淌的水声,地藏像垂着头,腿上?的孩子依旧沉睡,身后的童子依旧面?无表情?。 “啧,真不给面?子。”五条悟索性抬起右手?,咒力在指尖疯狂凝聚,压缩成一个散发着恐怖吸力的能量球。 “术式顺转——「苍」!” 蓝色陨星直轰地藏头部,它身后的童子抬起了拢在袖中的双手?,向前一推,一道暗红色的屏障在前方瞬间张开! 轰——!!! 蔚蓝的陨星与暗红的屏障狠狠相撞,咒力肆虐,飞沙走石,将河滩上?的雾气扯得粉碎。 “不愧是特级,有点意思!”五条悟眼中战意更烈:“再来!” 白色的身影瞬间消失,以极致速度出现在另一个角度。 “苍!”又是一发咒力球轰出。 童子反应极快,屏障瞬间移动,再次挡下?。 轰!轰!轰! 五条悟闪出道道残影,一发发威力惊人的「苍」不要命般砸向地藏。 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咒力震得整个空间都在颤抖。童子的屏障极其坚韧,但在如?此高?频率、高?强度的轰击下?也开始摇摇欲坠,裂痕不断扩大。 “哈!看你还?能撑多久!” 五条悟狂笑着,再次凝聚咒力。他喜欢这种战斗,喜欢将一切阻碍都轰成渣滓的快感。 这时童子的脸突然拧转到背部,东岸方向一些还?算富余的数字直直下?坠。它轻轻招手?,那?些灵魂便踏入浓黑的河水,依次汇入底座之中。 布满裂痕的屏障如?同被强力粘合剂修补,倏忽光芒大盛,屏障的厚度跟强度甚至比之前更胜一筹。 五条悟脸上?的狂笑僵住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吸收灵魂……恢复伤势?!这鬼东西竟然能靠吞噬对岸灵魂修复自身?!这还?怎么打?! 地藏终于有反应了,石像的眼睛亮起猩红,冷冷地盯住五条悟,抬起了膝上?施印的右手?。 一道暗红光束弹出,速度快得超音速,在五条悟闪避的间当?拐弯,抓住大脑超负荷工作?下?无下?限的空洞。 “唔呃!”五条悟忍不住闷哼一声,左肩处炸穿了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瞬间染红了高?专制服。 “术式顺转——「苍」!” 他强忍剧痛,立刻反击! 东岸·夏油杰 夏油杰掐着虎口,压抑心底疯长?的焦虑和躁动。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就算着急自己也不可能想现在这样?失去理智!为什么?领域干扰精神?san值随时间暴跌? “大哥哥……” 夏油杰被喊得一激灵转过头,阿树正蹲在地上?看他,他的数字已经跌到了一个危险的低位,那?双眼睛却似乎比先前更加清明。 “你别急,快看河。” 夏油杰一怔,再次看向那?条宽阔得令人绝望的河流。 河水无声流淌,河面?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视野,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自己脚下?的地方。 他看到了石子,那?些被自己推倒的石子,有些被冲击力带进河了里,有些随自己碾动的脚步滚落。 他细细端详一番,发现靠近河岸的水域里竟然沉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碎石! 夏油杰蓦然屏住了呼吸。 河水,可以被填平?不,不是错觉!河岸线在极其缓慢,但确确实实地蔓延! 所有线索在他脑中飞快串联——童子推倒石塔是一种维持领域运转的平衡机制,更是一场心理赌局! 解决之法?唯有自己推倒自己的石堆,精卫填海般填平河面?。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重得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猛地看向阿树:“如?果不堆了?如?果我们自己把?石堆推倒?全部推倒?!” 阿树坚定地点头:“好,我们推进去,让河窄……” 对岸的神像突然飞速移位,像被人驱打的老鼠。河滩上?所有低头弯腰的魂魄齐齐一顿,茫然地抬起头。 悟应该进来了,自己却没有看到他,为什么? 镜像空间?! 一个词惊雷般在脑中炸响!这个领域是镜像的,他在东岸,五条悟在西岸!而地藏像晃动是因为它在西岸受了攻击,同步到了东岸的投影! “悟!”夏油杰失声大喊,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家伙,千万别乱来啊! 西岸·五条悟 地藏的攻击接踵而至,道道暗红光束从各个角度疾风骤雨般射来。 五条悟身形在密集的光束中极限闪避,但攻击太快太密,且自带锁定,不击中目标绝不消失。 空中的红光越积越多,织成一个细密的毛线团,将五条悟裹挟在内,期间仍有源源不断的红光汇入进来。 嗤! 暗红光束擦着腰侧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嗤! 左臂皮开肉绽,森森白骨隐现! 五条悟呼吸急促,额角沁汗。无下?限对精神和咒力的消耗巨大,加上?高?速移动和不断释放的「苍」,他的咒力储备在飞速下?降。 更令他烦躁的是每次被迫闪避或防御,无法?持续压制对方时,河岸总会有灵魂被底座吸收,成为滋补石像的养料。 “该死!”五条悟咳出一口血沫,不再一味闪躲,而是悍然反击。用?「苍」轰击光束,甚至试图直接击穿底座本?体。 轰!轰!轰! 西岸的河滩早已面?目全非,像是被重炮反复犁过。那?些空茫的灵魂似乎受到了刺激,呜咽着本?能远离了风暴中心。 小樱花依旧抱着腿弯呆呆地坐在原地,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所觉。 五条悟浑身浴血,他的动作?依旧迅猛,咒力依旧狂暴,但瞳孔深处疲惫和凝重在不断蔓延。 地藏捕捉到这一点,双手?合拢,远超先前的恐怖波动凝聚,暗红色的光线刺目欲盲…… 危险! 六眼疯狂预警!五条悟的瞳孔缩成小点,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竟索性放弃了抵抗! 嗤啦——!!! 地藏的全力一击洞穿了他周身渐渐消弭的防御,狠狠贯入了柔软的腹部! “噗——!”白发少?年身体猛地弓起,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他踉跄后退几步,低头看去。 第77章 腹部碗口大的恐怖血洞前后通透,滚烫的鲜血决堤,瞬间染红了脚下?的碎石。内脏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中,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和空茫无力的虚脱。 视野发黑,耳边嗡鸣,连地藏像那?再次亮起的猩红光芒都变得模糊不清。 在这濒死边缘,五条悟那?被誉为五条家瑰宝的六眼和他的大脑却以一种前所未有,近乎疯狂的速度运转。 咒力……负面?的情?绪……凝聚……压缩……负与负的相乘……负向能量…… 那?么……反转呢? 由负……生正? 东岸·夏油杰 在子安地藏停止晃动那?一刻,夏油杰几乎停止心跳。 它停下?却没消失……悟,那?悟呢?! “悟!”他朝着对岸嘶吼。 那?个白痴……他到底怎么了?! 不能再等了! 夏油杰用?尽全身力气转身大吼:“所有人,听我说!停下?,别再堆了!把?你们面?前的石堆!全部推倒!推进河里!快!” “推下?去!把?石子推进河里!快啊!” 灵魂们动作?一滞,空洞地望向他。反应寥寥,大多数依旧不知所措。 “推下?去!”是阿树! 他陡然堆倒了面?前的石塔,踉跄着扑向岸边,用?手?用?脚,将散落的石子狠狠踢向浑浊的河水。 “你们想回家吗?!想要离开这,就把?石头全推下?去!” “回家……” “回家……” 灵魂低声呢喃,无意识反复念着,渐渐有了分别。 “回家?我们还?能回家吗……” “家有什么好的……” “但我想回去……” …… “我们要回家……” 透明的灵魂仿佛星星点点的萤火,在岸边与石堆之间徘徊,将那?些或高?或低的石塔推入河中。 石子落水的声音连成一片,那?宽阔得令人绝望的河面?,被河岸肉眼可见?地覆盖,浑浊的河水向中心飞速收拢。 对岸那?尊地藏像在视野中被拉近,它身后的童子霍然转向东岸,空洞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这些摇摇欲坠的魂魄。 有效!真的有效! 夏油杰内心狂喜,他一边冲到岸边,用?咒力卷起大片的碎石,一边继续大吼:“快!继续推!把?石子都推进去!别停下?来!” 河面?收拢的速度越来越快,当?宽度收窄到原来的一半时,岸边已经没了石子。夏油杰望向对岸——那?不再是虚幻且遥不可及的存在。 然后,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片同样?灰白,却犹如?地狱的河滩…… 看到了河滩上?那?个触目惊心的身影…… 五条悟狼藉地躺在碎石堆里,白发被血黏成一绺绺,那?身衣服被血完全浸透,碗口大的血洞贯穿腹部,鲜血还?在汩汩外涌。 现实与梦境重合,夏油杰目眦开裂,眼角淌下?血来。 “悟——!!!” 这声嘶吼,带着绝望和暴怒,响彻了东西两岸。 “虹龙!!!” 磅礴的咒力毫无保留倾泻而出,银白的龙形咒灵撕裂屏障,带着焚尽一切的疯狂,朝着河对岸那?尊巨大的邪像扑去! “大哥哥!等等!”阿树声音焦急,而夏油杰已经听不见?了。 眼见?无法?阻止,阿树朝着对岸吼道:“小樱花,把?你们的石块全部推进河里!” 熟悉的声音穿过了混乱,小樱花呆呆的眼睛终于有了反应,她爬着,吃力地把?石头往河里搬。躁动的灵魂目睹一切仿佛有了主心骨,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虹龙裹挟着夏油杰的狂暴,狠狠撞上?了地藏底座。暗红的光芒与黑紫的咒力激烈碰撞,红光四射过来,手?臂、大腿、脸颊……夏油杰疯狂到不管不顾。 西岸的石子纷纷落水。 另一半河流剧烈翻腾,慢慢如?溪如?线。东西两岸的灰白河滩无声汇合,镜像空间——破了! 邪像愤怒咆哮,河岸弥合,灵境归一,没了“对岸”的概念,它吸收空白灵魂的能力被剥夺,伤口无法?愈合,变得愈加狂暴。 看着发疯的地藏和惊恐的灵魂,看着濒死的挚友,夏油杰双眼赤红,不管不顾召唤出所有咒灵:“我杀了你!!” 就在这时,阿树忽然出声,他的灵魂凝实如?生人:“大家一起抱住那?个底座!” 吸收对岸的灵魂能汲取能量愈合伤口,那?吸收平原上?清醒的灵魂呢? 那?些方才恢复清明的灵魂没有犹豫,他们如?同褪色的旧照片,带着残存的信念与解脱的渴望,义无反顾地涌向底座那?片吞噬一切的阴影。 ——飞蛾扑火,前路是湮灭,却当?做归家。 小樱花的灵魂还?是残破的,她歪头看了一会,迈着步子也想跟上?去,却被阿树颤抖地一把?按住。 无数带着信念的灵魂涌入进去,地藏像骤然迟滞,那?些清醒的“意识”正在干扰它纯粹由绝望构成的本?质。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五条悟沙哑的声音响起,在夏油杰酸涩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流淌开来,仿佛大脑深处某个一直休眠的中枢被彻底激活,过度活跃的思维瞬间跳出了桎梏,攀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维度。 世界在他眼里不再是简单的结构和咒力,而是更深层流动的真理。 身上?的擦伤和消耗的咒力瞬间恢复,精力变得无比充沛,甚至要满溢出来。他眨了眨眼,脸上?是一种极其好奇,近乎非人的超脱。 “哇哦~”他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感叹词,语调飘忽:“原来是这样?啊……负面?乘以负面?,就能得到正面?的能量?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就是「反转术式」吗?原来这么简单?” 他抬起手?,一股蓬勃的深红光辉凝聚起来。那?光芒强大却格外温暖,与绝望的河原格格不入。 “悟……”夏油杰声音嘶哑,忍住想哭的冲动,担忧地望着五条悟身上?突然变得陌生而神性的气场。 “杰,”五条悟转过头,眼睛亮得灼人,语速快得离谱:“你看,负面?的咒力经过精确的碰撞和反转,就能产生这种正面?的能量!” 夏油杰:“……” 很好!他现在确定以及肯定,这家伙不仅学会了新技能,脑子也暂时有点脱线了。 “快点动手?!你这发颠的混蛋!”夏油杰吸了吸通红的鼻尖吼道,感觉自己的san值即将跌破底线。 “好——嘞~”五条悟笑嘻嘻地一翻左手?,苍蓝的光晕闪烁,左手?与右手?的赤红交融:“虚式——「茈」!” 幽紫色的能量球缓慢飞出,所过之处空间扭曲,精准地命中咒力紊乱的子安地藏像。 没有巨响,只有湮灭时的绝对沉寂。 地藏像从核心开始崩解,底座崩毁,蜷曲其中的灵魂溢出,如?同挣脱茧壳的蝴蝶,恢复成生前最美好的模样?。 河滩上?前仆后继的灵魂停下?了动作?,头顶的血色数字骤然消失。他们茫然抬头,看向那?温暖的光源。 夏油杰同时出手?,精准捏住那?团逸散的咒灵本?源,却没有急于发动术式。 璀璨的光雨中,阿树的身影已近乎透明,那?圆满灵魂散发的光芒温柔得如?同初融的雪。 他望着夏油杰,脸上?灿烂的笑容里掺进了一丝孩童无法?完全藏起的湿漉漉的悲伤。 “谢谢你,哥哥。” 夏油杰心中阴霾一扫而空:“没事了!坚持住,领域解除了,你的身体……” 他记得山下?痴傻的少?年。 “杰。”五条悟声音传来,平静淡漠:“没用?了,灵魂这么完整明亮,外面?□□早死透了。灵魂在这里补全的那?刻,就是斩断最后联系之时。” 夏油杰兀地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五条悟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又僵硬地拧向阿树。 阿树点头,笑容释然:“嗯,他说的对。谢谢你们让我最后能清醒的告别,我现在很温暖,很轻松。” 周围解放灵魂开始化成无数光粒,缓缓上?升。他们盘旋交织,如?星河逆流又似漫天光羽,照亮了崩溃的领域碎片。 “大哥哥……”阿树的声音清晰地穿过了灵魂羽化的簌簌声:“还?有件事想求你……” 夏油杰被那?抹悲伤攥紧,几乎屏住了呼吸:“你说,我一定做到。” “请帮我告诉姐姐吧,我不怪她,她以为我不知道,可我是一直明白。” “让她不要愧疚,一点也不要。” 阿树带着近乎哀求的温柔说,光点开始从他身体边缘逸散,升腾。 “如?果村子让她如?此害怕,让她离开这里。”阿树的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一路向东,那?里有公路。去公路上?,去蓝天下?,去她一直想去的海边,好好活。” 第78章 他的灵魂彻底溢散,汇入了那?片浩瀚的光海,向着领域破碎后真实世界的夜空飘散而去。 “阿树——!!!” 夏油杰伸出手?,徒劳地抓握着那?片空无。指尖只有羽化残留的微凉,转瞬即逝。 可我刚刚答应,就要食言了啊! “杰,老子看的很清楚,他刚刚笑的很开心哦。”五条悟摇头晃脑地撞撞他的肩膀,整个人兴奋得可怕。 领域彻底消散,眼前又是晦暗鲜红的祈愿带,它们在夜风中狂舞,与庙宇周遭吞噬一切的熊熊大火归于一体。 火光映照里,在坍塌破碎的庙柱下?,静静躺着死去的阿树和双眼紧闭的小樱花。 第51章 尾声 告别的伤感来不及沉淀, 就恍若一捧新雪落入了庙中的烈火里。 夏油杰情绪五味杂陈得可怕,他?没力气细想?,上前一把抄起阿树和小樱花便召出一只水鬼,喷出高压水柱压灭了庙中的大火。 “哇啊——老子好怕怕啊!老子也要杰温暖滚烫的胸膛安慰!!” 五条悟像只树袋熊把自己挂在了夏油杰脖颈上, 无下限瞬间延展开来。 夏油杰:“悟, 你没事吧?” 五条悟浑身是血, 脸上被半干未干的血沾了满了沙子, 腰腹的衣服前后破开, 勉强挂在身上, 看?得夏油杰揪心。 他?掬了一捧水, 扑到他?脸上, 用袖子细细把沙子抹下来。 五条悟眯着眼睛,像只被呼噜下巴的小猫,由着他?动作?。他?眨巴眨巴眼睛, 整个?人亢奋过?头?又冷情过?头?。 漫天飘散的灵魂、彻底石化的阿树、躺在地上的小樱花——这一切激不起他?半点情绪。没有难过?或讥消, 甚至没追问缘由的心思。就算是夏油杰,现在能拉住他?让他?乖乖站在这儿, 而不是去找别的发泄途径就已经是全部了。 五条悟脑瓜子嗡嗡的, 活脱脱过?速运转的电脑主机,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没事, 就是有点空虚,和上次做完快乐的事的感觉一模一样?。” 夏油杰:“…………” 觉醒个?反转术式还让你肾虚了? “肾虚治不好小樱花总可以吧?你过?来看?看?。” 边说着, 夏油杰拾起小樱花滚落在地上的旺仔奶糖,撕开口子,挤到五条悟嘴里。 五条悟含糊地说:“老子的反转术式好像是自产自销的唉。” 夏油杰静静看?着他?。 五条悟:“糖是你塞给老子的哦。” “那你吐出来。” “那你张嘴。” 夏油杰:“……” 他?有点心梗,抱起小女孩又踢了踢五条悟,把尚存余温的阿树塞到他?怀里:“走了, 看?看?外面那些一闪一闪的是什么东西。” 两人踏过?焦黑的横梁与?崩毁的门槛,撞入眼帘的不是夜色,而是幢幢鬼火。 领域内时间成倍加速,山上天光未亮,浓雾未消。八泽村的村民举着干松木制的火把站在缭绕的山雾里,仿佛横死的怨鬼。火焰翕张,烧化了雾,映出一张张扭曲怨毒的脸,如同偷渡人间索命的夜叉。 小樱花的父母赫然忝列在前,他?们和着人群一同叫嚷: “就是他?们!他?们毁了庙!” “那么大的动静!惊扰了子安大人,要遭天谴啊!!” “怪物!两个?怪物把小怪物带出来了!” “还有阿树、阿树一家全死了。他?竟然在这里!一定?是他?们、是他?们包庇了魔鬼!” 他?们安心站在雾里、人堆里,仿佛找到了天然的坚不可摧的屏障。 五条悟眸光流转,苍天之瞳在浓白雾里稀碎闪光。他?右手屈起两指,斜指向上。 轰的一声,雾气被打出一个?洞,后方高耸入云的树木应声坍倒,重重垂压下来。 锐利刺耳的尖叫此起彼伏,包围圈瞬间溃散。在村民眼中,那个?眼睛狼一样?的白发少?年只一动指,一片需要三人合抱的树木林就被轰然清扫。 “杰,要杀光吗?” 冷澈淡漠的猫瞳幽幽转向黑发少?年,夏油杰唇齿泛苦,让咒灵寻了藤蔓把所有人捆起来。 “……报警解决吧。”他?轻声说。 子安地藏被夏油杰调伏后,那些或自愿或被迫签下契约的人解除了石化状态,横七竖八地倒在破碎的庙宇废墟间。有的尸体靠门,抢救不及被烧掉了,有的被烧掉了一半,面目全非。 夏油杰和五条悟问有没有人愿意指认尸体,知?道了名字,至少?能有个?碑。可刚一开口,换来的却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叫骂,用他?们一辈子也想?不到的污言秽语侮辱、诅咒。 夏油杰黑了脸,让裂口女一人脱了一只鞋塞到他?们嘴里,再用力向下摁压,确保堵得严实,也不管牙齿碰没碰碎。 小樱花吸了浓烟,撞了脑袋,五条悟说她的灵魂正在弥合阶段,还没有苏醒。 山间夜风寒凉,两人上山时都穿了外套,但五条悟里外的衣服早已褴褛成条,冷风往里簌簌直灌,身上冷得吓人。 夏油杰扒下他?的外衣包起小樱花,让五条悟把短袖扎到裤子里后,又把自己的外套套给像是落了冰水的白色脑袋。 五条悟歪着头?乖乖配合,小一个?码的衣服让他?露出一截手腕和腰线,活像一只被硬塞进宠物衣服的白色大猫。 夏油杰让猫猫守在这里,自己骑着虹龙下山去了。白发少?年仍有些空茫,像台运转却没得到指令的机器人,就那么睁着眼睛坐在阶前,静静望着夏油杰离去的方向。 离开时两手空空,回来时大包小包。夏油杰毫不客气地搜刮了长?老的家,手里提着他?们的背包、两叠草纸、几张毯子、一大袋吃食,甚至还有一个?热水壶和灌满水的暖水袋。 他?们原本预计待一两天,带的换洗衣物不多,但毛巾总还是有的。 谨慎的丸子头?怕拿错洗脚盆,所以没带盆子上来。他?先给小樱花换裹了毛毯,而后对五条悟说:“起来一下。” 五条悟慢吞吞起身,夏油杰将一大张大毯子叠铺在最高最宽的台阶上,才让他?重新坐下来,又把暖水袋丢到他?怀里。 白脑袋抱着包了一层塑料袋的红色暖宝宝,吱呀滑腻的粗糙手感称不上好,但五条悟却掀起衣摆,将滚烫的暖水袋直接塞到了薄薄的白t下面。 “不烫吗?”夏油杰让他?脱了外套,披上另一床大红喜庆印着牡丹的毛毯,并用热水打湿毛巾,给他简单擦擦脸和四肢。 五条悟摇摇头:“杰不烫,我也不烫。” “这不是一回事。”夏油杰拧干毛巾,换了一次水。 看?着他?红通通的掌心,五条悟问:“为什么?” “因为你看?上去像只没捕到老鼠的小猫,呆呆的,需要人照顾。”夏油杰擦过?他?蜷起的指缝:“袋子里有糖和饼干,应该是谁结婚剩下的,你先将就吃点。” 五条悟测过?身,单手在塑料袋里翻找。里面大多是些糖精味很重的廉价水果糖,有些摸起来像化了,不知?放了多久。 夏油杰:“换只手。” 五条悟乖乖换手。 左手在袋子里翻啊翻,终于找出两颗看?起来还能吃的金丝猴奶糖。 “杰。”他?叫了一声。 夏油杰下意识“啊”了一声,下一刻,一颗裹着糯米软纸的奶糖伴着淡淡的血腥气被喂了进来。 他?怔愣几秒,抬头?望去。某只猫用正牙尖旋开糖纸,雪白的糖刚露头?就被他?敏捷地叼进嘴里。 将糖拨到腮边,夏油杰重新涮好毛巾递过?去:“肚子自己擦干净。” “哦……”五条悟拿开暖水袋,叼起衣摆擦拭腰腹。静了会儿,他?突然开口:“杰不开心吗?” 夏油杰没有停下翻包的动作?:“没有啊,悟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山上太静了,不是那种缺少?声音的静。山上有鸟鸣、虫叫、风打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一群翻白眼流口水的智障的呜呜声,但五条悟还是觉得有点安静。 顿悟时态看?人如看?花的神子,即便俯瞰也能觉查一只狐狸的怒哀。 五条悟没理他?的屁话,确认起礼貌作?用的问候到位后,回顾事态发展,他?简练地总结道:“杰恶心这里——不,也许是杰直接连坐了所有普通人吧。为什么?愚昧、原罪还是背叛感?你觉得信仰崩塌、正论?谬误、正义背叛了你,道德又在撕扯着否定??” 夏油杰低头?塞了他?一块压缩饼干,没有吭声。 五条悟自顾自地继续说:“杰,老子以前总觉得你坚持正论?没什么不好,因为杰用它把自己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人,这是一件很厉害很了不起的事。” 夏油杰唇边溢出一丝轻笑:“这算什么了不起,悟在五条家不也成了一个?可爱、温柔、坚定?、一视同仁的人,这才了不起呢。” 第79章 “也不完全一视同仁,杰和别的,我肯定?选杰。”五条悟向他?坦白。 白色脑袋定?定?注视着他?,目光干净得令某只心怀鬼胎的狐狸心虚,他?下意识想?别开脸去整理那只他?翻包浆了的帆布包,但一只手却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牢牢固定?住。 那只手刚才被热毛巾捂过?,滚烫地贴着皮肤。转过?来后,五条悟改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因为长?期少?食,掌下的脸略微消瘦,颧骨耸出,稍稍硌手,显得人很憔悴,唯独一双眼睛极明极亮,此刻波光摇动,像极了涟漪泛起的湖水。 猫猫说:“别想?转移话题!” 狐狸哽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腕拉下来:“……是有点难受啦。”他?用拇指和食指比了颗瓜子的距离:“就这么一点点。” 五条悟只听前半句便点了点头?,被握住的那只手不容拒绝地施力,把那颗倔驴脑袋按到了自己腿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夏油杰微微瞪大了那双狐狸眼,但他?没有反抗,很快放松下来。 掌心贴着后颈,热度透过?发梢渗进皮肤。五条悟没有移开,垂眸注视着腿上的人,平静地陈述事实:“你一直在靠别人活着,杰。老师的赞许、同伴的认可、普通人的感激……你汲取这些,就像植物渴求阳光,但那不是真正的根。” 夏油杰疲惫地阖眼,没有反驳。 “你保护人类,却从没认真看?过?任何一个?你保护过?的人,”他?顿了两秒,严谨补充:“——除了我,勉强算上硝子。” 五条悟的指尖无意识卷着对方一缕头?发,绕紧又松开:“正论?很好,可若是它让你痛苦,不如丢掉它。” “……那我要靠什么?”夏油杰的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一丝少?见的茫然。 “先靠我。” 黑发少?年微微一怔,侧过?脸抬眼看?他?。五条悟的目光依旧澄澈平静,里面没有半分玩笑。 “你不必立刻质询正论?,找寻不到新的意义前就先信我。我的认可,你可以随时取用,不设限不收费。”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以至夏油杰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良久,夏油杰才低声问:“你想?让我找到什么?” 五条悟轻轻揉了揉他?太阳穴:“向内看?吧,杰。你很强却也傻得可以,明明自己就足以成为倚仗。” 夏油杰闷笑出来,声音有些疲惫:“悟,你要成为我的神吗?” 五条悟纠正:“是过?渡的桥,走过?去就别回头?了。” 夜风穿过?破旧的门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可能是夏油杰先哑口无言了。一个?仍然枕着对方的腿,一个?依旧护着对方的头?。 夏油杰前所未有地耻于自己的卑劣,仗着五条悟唯一挚友的身份、仗着他?一颗什么都不懂的纯白的心,占尽了他?的便宜。 但此刻他?没力气去克制这份卑劣了,他?只想?在深山老林,这个?不担心被人看?透戳破的地方,向五条悟交付自己全部的重量,趴在神子腿上好好睡上一觉。 第52章 我的爱人,我的唯一 警察来了又走?, 拷走?了那帮要蹲大狱的村民和?还?昏睡不醒的小樱花,也没?落下夏油杰特意嘱咐的那篮红莓果。 他们?没?有选择八泽阴森森的族墓,在山里绕了一会,选了崖壁下一块宝地, 吭哧吭哧挖好坑后, 让咒灵将人全搬了进去?。 这地方选得妙。远处山峦起伏, 这里视野开阔。晴天阳光倾泻, 雨天又有崖壁上横生的树干遮挡, 只可惜他们?最终还?是无法在碑上刻名。 早稻就像她的名字, 太早收成, 连秸秆也焚尽了。好在他们?知道她是哪户人家的, 还?能在公?路旁给她立座衣冠冢,让她的名字和?阿树一起吹吹山外的风。 东京的某条小巷,空气里弥漫着过?期泡菜混着酸奶发酵再被太阳暴晒三天的酸味。 一只独眼喷火的火山头暴躁地踹飞了脚边的空罐, 大吼道:“计划居然失败了!咒灵操使的壳子没?拿到, 居然还?让六眼学会了反转术式?!这就是你的计划?!” 站在他对面的短发女?人气质端庄,容貌典雅秀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白皙额头中央的一条缝合线伤疤, 像条“此处开箱”的虚线,将她整个额头横贯。 她淡定地说:“冷静点漏瑚, 你的头在冒蒸气,万一喷发, 不好收场。” “闭嘴!羂索!别告诉我你不盯着大计,换个壳子就为了跑去?和?男人生孩子!” “我做这种牺牲,不正是为了我们?的大计?”羂索,不,此刻应称呼为虎杖香织的女?人微微一笑。 漏瑚怒火更盛:“你去?年为什么?不动?手?暗中用咒灵操使的血写下名字, 让他的灵魂慢慢被吞噬不就完了吗?!” “地藏的换命机制可是很讲究时辰的,必须在‘极阴月’才能发挥最大效果。很遗憾,去?年的黄道吉日过?时不候了。而今年……我没?料到那群愚蠢的村民为一场小小的流感?竟然闹出这么?大幺蛾子来,吸引来窗的注意不说,总监部那群白痴居然如此急不可耐,把任务派给了两个准特级!” 她说着,眉头忽而一皱,腹部传来阵阵的刺痛,一只手下意识按住了小腹。 一旁安静扮演绿植的花御此刻语气里带着百分百的认真:“我们?能否换个地方商议?这里的废弃物气味令人不适。我们?并非垃圾,不应与之为伍。” 漏瑚&羂索:“……” 漏瑚没?理会,继续吼:“我才不管什么?阴月阳月总监部不总监部的!区区咒灵操使,我现?在就去?把他轰了!” 我觉得你要送上门去?当无偿马仔…… 她飞快收敛了那种看人用脚吃饭的嫌弃表情,假笑着说:“呵呵,漏瑚,你的实力我当然万分信任。这个孩子必须平安诞生,咒灵操使这个时候死太浪费。” “况且那位夏油君……”她话锋一顿,险恶地说:“那位夏油君心理脆弱得很,轻轻推一把自己就会碎掉。让最强对付最强……自相残杀的戏码才会更加持久华丽。” 她眯起眼睛,眉头高挑,几乎要为此陶醉。 “行了行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漏瑚抱着胳膊,冷哼一声。 虎杖香织微笑地抚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像在期待一盘即将出锅的美味珍馐:“下一步,当然是让两面宿傩的新家变得更加完美。” 此话方一出口,腹中的孩子仿佛被针扎痛,用力踹了一脚又一脚。 “呕……”虎杖香织面色骤变,倏地扶住墙干呕了一阵。 漏瑚嫌弃地后退半步:“……又来了?” 花御也说:“所以?我就说,不该在垃圾桶旁边谈话。” 虎杖香织强忍吐意:“……下次换个地方。”她捂住嘴,忽然想起什么?,强撑着问:“真人呢?” “谁知道他又跑去?哪里玩弄人类的灵魂了。” “呕——哕——” 她再也撑不住,踉跄几步扑到垃圾桶上吐得昏天黑地。垃圾桶里阵阵酸臭灌入鼻腔,眼前苍蝇在臭鸡蛋上飞舞盘旋,视觉嗅觉双重刺激下,她呕得愈发厉害,眼泪鼻涕口水糊了满脸。 花御着急地伸出小树枝拍她的背:“坚持住,我们?叫不了计程车和?救护车!你要是快不行了就提前说一声,好把你架到大路上。” 虎杖香织:“闭、闭……呕、呕呜呜呜——” 新的一年,托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福,高专千盼万盼迎来了新人,正是去?年冬天教堂里见过?的那两个少年。 “夏油前辈,您是不是瘦了?” 灰原雄见面后第一句话便这么?说,而今天体术课结束后,连一向沉稳的七海建人也忍不住蹙眉开口。 他确实清减得过?分了,比开学时更显单薄。暑假靠强迫饮食提上去?的重量又锐减了下去?,即便五条悟每餐盯着,想方设法让他多吃点,也抵挡不住这种颓势。 黑发学长如常地摆摆手,轻描淡写地带过:“苦夏而已,下午有空吗,我给你们?加练。” 收服子安地藏后,五条悟和?夏油杰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除九十?九由基外日本咒术界唯二的特级。 与崭新等级证书一同到来的,是恨不得将人淹没的任务清单。依靠家入硝子拉拢利益,间接仰仗他们?施压竞争,总监部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忍耐两天,直到夏油杰又一次在任务途中接收到新的闪回?片段,盛怒之下再次轰塌总监部,这场闹剧才戛然而止。 约定好下午的训练时间,夏油杰回?到宿舍冲澡。水汽氤氲,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却驱不散灵魂深处的疲惫。 他真的好累,好想睡一觉。然而只要松懈下来,五条悟倒在碎石上的画面就会清晰晃在眼前。触目惊心的红、铺天盖地的血、涣散失神的眼睛……一切一切,都与回?忆中那场死斗隐隐重叠,连沾满沙尘的面庞都分毫不差。 第80章 “看起来战况相当惨烈啊。” 带笑的少年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响起,镜子泛起涟漪,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油杰习惯了祂的神出鬼没?,头也没?抬:“别站中央,挡到我擦头发了。” “哦——”祂委屈地拖长调子,往镜子边沿挪了挪:“‘右手’怎么?样了?” 他说的“右手”自然是指灰原雄未来的死亡片段,正是那些片段,让夏油杰近乎严苛地督促他们?训练,力求规避原本的命运。 “用这种代号有点恐怖了,早说让你换一个。不过?我更好奇,到底还?有多少个人民碎片?” “嗯……还?有左手、躯干和?头颅……”他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状似生气地拍打镜面,虚张声势地说:“我是问内容,不是名字!再说就是为了删繁就简,我们?才用这么?贴切的名字。” 夏油杰懒得追问“我们?”中的“们?”是谁,总归是个和?祂类似的存在。他放下毛巾,拉开浴室的门。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声音变得虚幻,因为祂跟着转移到了宿舍书桌前的水晶球里。水晶球只有九厘米左右,祂趴在玻璃壁上,像只黄色的菠萝味棒棒糖。 夏油杰终于疲惫地撩起眼皮:“……毫无意义,徒增痛苦。” “哦,我的朋友,我能感?知到你的愤怒和?痛苦,还?有极深极深的,像是浓稠鱼汤一样的迷茫。” “神奇的比喻,我该夸赞你的文学水平吗?”夏油杰脖子有点酸,顺手将水晶球移到了一叠摞高的书上。 “灰原也已经死过?一次了……或许所有人都已经……” 夏油杰喉咙是缺水的沙哑,各种情绪在肺腑里冲撞,致使他无法清晰表述其中任何?一种。最终只是干涩地开口:“改变了伏黑甚尔,悟还?是走?到了原本的结果上。那其他呢?那些注定要死的人呢?我是不是……我做的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抬起头望向神明,眼神飘忽得堪称惊惶:“如果只是换一种方式走?向同样的终点,那我的挣扎岂不都成了小丑的表演?” 这才是他最深的恐惧。超越了正论的破碎,不是感?官剥离的空茫,而是这一切也许徒劳成空。 命运的修正力强大得令人绝望。 神明惯常的笑意淡去?了,他从水晶球中走?出,赤足踩在冰凉的地上,慢慢走?向夏油杰。 “很抱歉我的朋友,我无法给予你回?答。我只能告诉你,命运并非篆刻文字的石头,而是女?神手中的纺线。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搅动?织机,让未来的画布变得模糊不清。” 夏油杰空白地看着他。 少年继续说:“你既已改变伏黑甚尔的立场,这本身就已经证明了‘注定’并非不可动?摇。为什么?到了更大的事情上,你反而相信它是不可更改的?” “我…我不知道……”夏油杰揪住自己还?在滴水的黑发,声音哽咽:“我害怕看到了救不了……我害怕间接害死谁……” “你太疲惫了,孩子,你的精神时刻紧绷,若再不放下就要断掉了。”少年的口吻里带上一点叹息:“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他?告诉五条悟。” “不能告诉他。”夏油杰几乎是本能地抗拒。 “为什么??” “我不知道……”夏油杰迷茫地摇头。 “你不知道?还?是你不敢知道?”神明逼近一步,目光锐利,仿佛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杰,你害怕知道什么??还?是害怕应证什么?? “你怕知道不用你拖,他会毅然决然陪你下水?你怕知道以?他的性子、他的选择、他会为你做到何?种难以?想象的地步?还?是害怕……一旦他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生某种你时刻渴求又印此极度自厌的变化?” 夏油杰无法回?答,每一种猜测都戳中了他羞于张口的顾虑,为来惊惧的神情增添了几分赧然。 神明安静地看着他,破碎的金眸里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很快又消隐不见。他问出了那个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么?,告诉我,夏油杰。五条悟,对你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什么??这个问题家入硝子也曾问过?。那天她体贴地给足了空间,让他侥幸逃过?,没?有回?答。 是个吵闹的白痴,是并肩的最强,是打闹时飞扬的白脑袋,是他吸收完咒灵玉后总会脸颊一冰的乌龙茶…… 是顶底膜拜的神明,是不敢宣之于口的爱人,是想要永久、永远、永恒陪伴,共度一生的人…… 是即使重来一次,拼上一切,也想要护其周全的人。是绝对、绝对,不能失去?的人。 回?答急迫得快要脱口而出,却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它太沉重,太复杂,包含了太多无法定义、也无法承受重量的东西。 夏油杰最终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给出一个模糊而郑重的答案:“……是唯一。” 不需要更多定义了,对他而言,“唯一”就足够了。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少年神明看着他垂着头自闭,几乎无法压下翘到天边的嘴角。他耸耸肩,尾调上扬:“好吧,‘唯、一’,既然你这么?说。” 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像褪色的水墨画,逐渐融入了空气里。 “啊,对了,”在彻底消失前,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冲着夏油杰狡黠地眨了眨眼,眼眸弯出戏谑的弧度:“忘了说一件事。” “关于‘剧本’……道具好像传错了人,不小心让五条悟‘看到’了一点东西哦。虽然代入式并不是全面,不过?以?他的脑子,拼凑出点什么?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呢” “祝你好运,‘唯一’的,夏、油、杰。”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第53章 叼舌吻 “不, 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 一番令人瞳孔地震的话砸下?,夏油杰如同被雷劈中,差点厥过去。看着逐渐虚幻的身影, 他崩溃地扑了上去。 什?么叫做代入性道具?! 什?么叫做投放错误?!! 什?么叫做——五条悟知?道了?!!! 炸毁总监部那次, 该交代的他都?已经向交代了, 这次五条悟知?道的是什?么? 头发丝还在滴水, 顺着他白皙的额头滑到纤长的鸦羽, 最终滴滴落在深蓝的床单上。夏油杰捂住脸逃避, 不愿去触碰那个呼之欲出的唯一正解。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又有点尴尬。那些刻意?捏住鼻子装作被臭到的样子, 那些绞尽脑汁编出的托词,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不亚于穿上皇帝的新衣在猪八戒面前辣舞。 什?么预言、什?么代价、什?么结果,此?刻统统被忐忑和羞窘霸道地冲散, 浑身上下?内里煮沸般滚烫, 仅存的念头除了去世就是想死。 为什?么不告诉五条悟? 正如祂所言,夏油杰是明白的, 一直明白。 最初是觉得没必要, 或者说,不习惯。从小?到大历经的冷眼教会他, 自己的苦难是别人生活里的笑料。即便后来小?林美和给了他很多很多爱,但?她的爱犹如一团塞到破洞玻璃里的棉花, 能够挡风挡雨,却也突出了有棱有角的狰狞裂痕。 没必要让人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多不堪,倾诉就像赤裸地站在人前邀人评判,同样尴尬难堪,需要莫大的勇气?, 承担巨大的风险。 后来他有了五条悟,和他成了挚友,可即使在情谊最岌岌可危和好?不容易看开的日子里,他仍像个锯嘴葫芦。原因里有多少?成分是不想让他共担危险,有多少?是害怕他给别人带去风险(打杀主使者),夏油杰已经很难分清了。 或许他本身就为在五条悟心里占据着独一无二的地位而自骄自傲,这种自骄和自傲是隐形的、未被察觉的,早在他一边怀疑五条悟有没有那么在乎他,觉得自己不值得他这么信任时,一边在灵魂深处顽固扎根,潜滋暗长。 他总觉得五条悟不会听了后“啊?!哦”一下?就过去,他会帮助他,不带任何同情怜悯的、理性思考方案而非理性采取行?动式的,不择手?段地拯救他。 这种隐秘却让人难抑欢喜的担忧,在一次次自我厌弃,自我羞愧的中发酵,让夏油杰半夜每每惊醒都?要唾弃地扇自己两巴掌。 想到这里,他又记起自己是怎么跟发结婚誓言一样和祂形容五条悟的。 唯一、one and only,还有那些压在心底没有说的形容,像什?么共度一生的人啊、什?么心里的神啊、什?么我的爱人啊,不啦不啦的……那个时候沉浸在情绪里没感到什?么,现在回忆起来十根脚趾深插地底,简直想掐死自己。 他甚至痛恨自己的国语学的不错,那么肉麻的词,他却像写小?作文水字数一样编了那么多,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第81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油杰像个类人猿一样发疯大吼,把发烫的脸更深地埋进?掌心。 就在他脖子和脸通红,几乎要被自己烧死时,剧烈的磅门声响起。 “杰!老子回来啦!给你带了超级牛掰的伴手?礼哦!” 伴随着活力过剩的嚷嚷声,白色脑袋探了进?来,随即是整个高挑的身影,蛮横撞破了返祖现场。 五条悟捏着一颗不断逸散阴冷气?息的小?球,大大咧咧地跨进?门,那双璀璨的苍蓝之瞳敏锐一瞥,视线锐利地扫过房间每个角落,最终停留在桌面被书本架高的水晶球上。 “今天任务碰到个超——有意?思的咒灵!”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自然地坐到夏油杰身边,暗暗观察他。床垫陷下?去一块,让夏油杰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倾斜:“会说话哦!叫什?么真人,术式可以改变人类灵魂的形状,超恶心的!” 夏油杰勉强牵起嘴角,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啊……嗯,谢了,悟。听起来是很厉害的家?伙,辛苦你了。” 五条悟眉飞色舞地讲起战斗过程,手?舞足蹈地比划自己是如何轻松地将那个叫真人的咒灵制服,如何压缩了它的咒力核心作为伴手?礼。 夏油杰表面上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心里早已乱作了一团。 我得假装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他在心里盘算着:先发制人,告诉他自己感官退化的事,这样至少能掌握主动权…… 想到这,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五条悟脸上。自从他掌握反转术式后,他们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他总是忙于训练和开发新的招式技巧,夏油杰已经很久没有和他长时间相处,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他了。 他似乎又长高了些,面部轮廓也更加分明,曾经那点婴儿肥渐渐褪去。白色睫毛下?,苍蓝色的眼睛更加深邃,却一如既往地璀璨透亮。 “然后我跟你说...”五条悟的声音一顿,话题不着痕迹地一转:“其?实我之前也见到过一只人形会说话的咒灵,还敢自称什?么神明,似乎跟杰有很大的渊源呢……” 夏油杰完全沉浸在思绪中,下?意?识附和:“嗯,确实很特别...” 话一出口,他豁然回过神来。 刚才……悟说了什么? 神明……?渊源……? 五条悟停止讲述,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夏油杰感觉自己额头上有水滴下?来,分不清是头发上未沥干的水还是冷汗。他僵硬抬头,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 “不……不是,悟,你听我解释,那个是……”他下?意?识开口,声音干涩急切,却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辩解语言,最终讷讷闭上了嘴。 “祂来过了?杰知?道了吧。” 夏油杰抿着唇,干瘪地问:“悟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所以呢?” 夏油杰像个犯错的孩子,无措地绞着手?。不是不可以诡辩,也不是不可以熟练地转换话题,只是他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容反抗的压迫。这是他在警告自己,绝不允许随意?糊弄。 他低声说:“我不想让你担心,而且……而且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我没资格不识好?歹地向你抱怨或仇恨什?么。” 夏油杰飞快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估算他的愤怒值,接着说:“其?实味觉和嗅觉都?无所谓吧,只有触觉退化稍微有点麻烦,意?味着动作变形、咒力失序什?么的,我很难再和你比肩,还有……” “意?味着nothing,你不会有事,杰要记住,最强永远是两个人的。” 五条悟打断他,他向前倾,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听着,我愿意?跟你一起承担任何风险,跟你一起去往未来。这不是因为责任义务或者普通友谊,而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夏油杰只有惊恐,他倏地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五条悟。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悟,悟他…… “你做了什?么?”他几乎歇斯底里,又吼了一遍:“你做了什?么?” 五条悟俏皮地眨眨眼,状似报复:“杰没有及时告诉老子,老子也要让杰猜猜。” 刹那间,夏油杰跌坐在地。不说他也猜得到,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垂,就近的、最直白简洁、最贴切的选择不就是共轭吗? 可是为什?么?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 什?么叫并非出于普通友情? 不普通还能是什?么? 爱,无非……只能是爱。 确诊精神分裂的那一刻他没有哭,知?道交易和代价的时候他没有哭,正论和信仰破碎的时候他也没有哭,但?此?时此?刻夏油杰崩溃了。 豆大的那泪珠一滴滴砸下?来,绝望的、从死寂如灰的涣散眼眸里。 “不……”夏油杰痛苦地摇头:“你不应该……你不可以……” “为什?么?”五条悟歪着头,真心的疑惑写在脸上:“不想让杰难受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吗?” “不是的,我说的不是……” 夏油杰下?意?识开口,又猛地闭嘴。他怕那些词句只是五条悟无意?识出口的,他怕五条悟还没真正理清楚这些,却被自己一言捅破。 他是五条家?的神子,拥有最完美的一切——容貌、天赋、地位、力量。自己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帮他避免风险,保护好?他。可现在带去风险的人正是他自己,微乎其?微的一点,他也没能做不到。 短短一两个字眼,五条悟却敏锐抓住了那份迟疑。 夏油杰总觉得他理所当然永有最好?的一切。当然,五条悟自己也这么认为。 ——所以他认定了他、认定了他的爱。 他凝视着无声抽噎的黑发少?年,忽然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嘴唇。 触感是模糊而隔阂的。 夏油杰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能通过视觉清晰地知?道五条悟在做什?么,但?传递到神经末梢的感觉却微弱得可怜,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有唇上那份压力和喷在脸上的温热气?息,提醒着他正在发生什?么。 “不……!” 抗拒的呜咽被堵了回去,五条悟湿软的唇舌见缝插针地撬开唇齿,攻城略地地舔舐敏感的上颚和舌根。 不、不! 他怎么能……怎么能去沾染五条悟? 悟对感情一向懵懂单纯,我是罪人吗?我引诱的他吗?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日常相处里混淆了爱情和友情的界限吗? 夏油杰开始剧烈挣扎,手?腕被牢牢攥住,就用身体的力量试图推开身上的人。混乱中,他试图开口拒绝这一切,却因触觉的严重缺失,无法精准控制自己的力道。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五条悟的喉咙里溢出。 夏油杰的牙齿重重磕破,甚至咬伤了他不断往里探入的舌中。他没能尝出血腥气?,仅能从五条悟的神情和声音中猜测出大致情况。 痛楚的闷哼刺穿了他混杂的神经,让他瞬息僵住,挣扎的力道也骤然停止。 细微的抵抗和刺痛非但?没有让五条悟退却,反而激起了他某种更强硬的掌控欲。 “别动。”五条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被冒犯般的不悦。那双六眼灼灼,仿佛锁定了猎物的豺狼。 他一手?固在夏油杰的后脑,另一只手?加重了力道,更彻底地将他压向自己,完全镇压了对方所有徒劳的抵抗。 这是一个宣告主导权,甚至带着些许惩戒意?味的动作。他再次吻了上去,这次更加深入,但?领地切换成了自己的口腔。 他全然无视了那点微不足道血腥气?,不容拒绝的叼着夏油杰那段胆怯畏缩的红舌,独断专行?地吮吸进?自己嘴里。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尤其?其?中一人束手?束脚地退让中,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理智叫嚣着这种错误,情感却在镇压中获得了某种扭曲的安宁。 夏油杰终于不再动弹,纤长的眼睫剧烈颤抖了几下?,一滴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没入鬓角。 他绝望而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往日倒影,时空罅隙之地。 静谧似水的光芒安然流淌,盘膝而坐的少?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蹦跳起来鼓掌欢呼。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cp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激动的要晕倒了!”祂捧着白皙泛红的脸庞尖叫起来。 “你一只没有情感的咒灵,学起人类小?女孩倒是像模像样,恶心死了。” 低哑华丽的男音犹如大提琴般瓷滑,夏油教祖跪坐一边,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好?不容易苏醒一次就看到自己和某‘唯一’的亲密戏是什?么感觉?”祂右手?卷成拳,放到教祖嘴下?。 第82章 还是全然灵体的状态,但?千疮百孔的补丁却状似消失不少?。倒不是得到了滋补修养,灵体上的伤势在慢慢愈合,而是补丁太多连成一片,像变了一件衣服,原本的纯白反而成了补丁。 清透纯白的灵体除了左手?、躯干和头颅,已经完全变成了没有生命力的黑色。 而躯干之上,有些地方是割裂的残破碎片,被黑色的线摇摇欲坠缝补在上面,像没有扎紧扎密实的草席——这是被取下?来制作成代入式道具的原材料,因为道具投放失误,被收回强行?贴合了上去。 唯有胸口那处的补丁是透明的金色,在幽蓝静谧的空间里闪烁着盛夏般的光辉。 教祖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没有依他期待的那样破防,而是淡定的点评:“这么生涩的吻技也能被逼到这个地步,还是太年轻了。” 少?年吐槽道:“你上辈子连初吻都?没有给出去呢。” 教祖表示:“至少?比你单身千年还没朋友强。” “咒灵不需要繁衍,自然不用谈恋爱!”少?年色厉内荏的叫嚷。 “所以活了千年,你就成了爱直播,偷看别人隐私的变态吗?” 少?年:“……” 他恼怒地拽下?夏油教主腹部一块碎片,黑色的咒力丝线被猛地崩开。他放在掌心把玩了片刻,丢了回去,碎片飘到空中,自动吸附粘合,黑色丝线自祂手?中凝聚,用力的穿部缝合,像吊一块猪肉。 “看到你就生气?,你还是快去睡觉吧!” 夏油教祖不放心地叮嘱:“记住下?次是‘左手?’不要忘记投放的时间和顺序。” 少?年挥挥手?,示意?他放心,说:“我以为这会是最先投放的碎片,我知?道你很想救她们。” “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惜每一片碎片剥离都?需要间隔时间缓冲,危机来的迅速又猛烈,我怕缓冲时间不够,没有办法准时投放。况且那个‘我’太不争气?了,怕是一激就会直接叛逃,只能委屈她们了。” 第54章 表白 狗改不了吃屎, 类人狗也一样。 替两?位可爱学弟挡下危险的是夏油杰,所以这?次坐在总监部3.0版本废墟上的是某个?白色脑袋。 夏油杰最近有点不对劲。 此白脑袋如此这?般想到。 他?在尖耸的废墟上搭了把唯一健全的红木椅,撑着下巴望着灰蒙蒙的天。 那?个?笨蛋怪刘海,最近好像又在擅自躲着他?了。 是, 没走正规程序就亲人是不对。可后来是谁咬了他?、又是谁的舌头探进嘴里比他?还要久的?!现在倒装起乖来了? “啊——嚏!”五条悟揉了揉鼻子。 自己得做点什么, 至少得把手续补办了。要不然干脆直接告诉他?好了?告诉他?“老子喜欢你, 想kiss你的那?种喜欢, 别?想逃跑”? 嗯……表白啊。 他?摸着下巴, 开始认真思考是该用?“五条家送你了”这?种霸道宣言, 还是用?“杰没有你陪我超——无聊的”这?种撒娇口吻。 又或者弄个?超级无敌浪漫的场面?务必让那?家伙感动到眼泪汪汪主动扑进怀里? 一想到夏油杰可能露出羞窘的表情, 五条悟顿时“吭哧吭哧”猪笑出声, 从那?张彻底报废的椅子上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高专后山山顶。 夏油杰站在一片空地上打量四周,这?里不仅视野开阔, 且能避开闲杂人的视线, 着实是个?好地方。 最近躲着五条悟,纯粹是因为?五条·读不懂空气?·亲亲怪·悟, 是个?不分时间、不看场合噘嘴朝他?索吻, 不答应还要一边假装抹泪一边在地上打滚的巨猫。 夏油杰瘦削的瓜子脸实在没有多余的皮能丢到地上去承受女同期“果然如此”、班主任“怎敢如此”和学弟们“岂会如此”的惊悚目光。 至少……至少不该没名没分没立场的时候这?样做? 夏油杰痛苦地挠挠头,思来想去觉得为?了有权亲吻还是得走正常流程。养狗还要办个?狗证, 领男朋友头衔难道不需要走流程吗? 在认真研读完《告白:108式》、《感动死她/他?的故事》、《表白信书写金句与参考56封》后,对着满满几十页笔记, 夏油杰瞬间信心爆棚,连走路带风的裤脚都像烧了一把火,整个?人燃得不要不要的。 接吻是对方主动,表白如果他?还抢先,那?自己不就输了吗?! 为?了彻底的胜利, 这?个?表白绝对不能普通,什么烟花玫瑰烛光晚餐,什么电影戒指普通约会,通通不行! 要好玩的表、要有新意?的表、要合脾性的表、要让他?感动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 环顾这?片空旷又视野绝佳的高地,绝妙的念头逐渐在他?脑海里成型。 几只?擅长精细操作的咒灵出现在他?身?侧,它们在夏油杰指挥展开几卷投影布,搭建起一个?长方形封闭式的观影空间……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这?块风水宝地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哇哦——!”五条悟原地转了个?圈圈,然后走到白色幕布前敲了敲:“这?是什么?夜蛾搞校庆用?的道具?真没品味~” 这?寒酸的布置碍事极了,完全是他?求爱之路上硌脚的石子。 “还是清场比较好。”五条悟撇撇嘴,丢出一发压缩的苍。 今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小雨,雨势不大但风刮得厉害,夏油杰记挂着山顶那?些他?费心张罗的幕布,终究放心不下,披着夜色上了山。 点点焦黑的木屑寥寥粘在草叶上,幕布消失无踪,原本的位置被一个?花里胡哨的白色圆桌占据,旁边还堆着未拆封的氛围灯和道具。 一股无名火“噌”地蹿上来。这?地方是他?先发现的!那?布置是他?花了心思的!谁这?么缺德,不仅毁了他?的布置,还放了这?么个?玩意?儿在这?挑衅?!! 夏油杰面色沉沉,愤恨地抬手劈下去,那?张漂亮的小圆桌瞬间变成了一堆昂贵的柴火。 彩灯和气?球滚了一地,他?懒得看,指挥着咒灵重新立好幕布,加固后又额外打了个?小型避雨棚。忙完这?一切,他?才又气?又累地下了山。 后半夜雨停了,月光从云缝里挤出来。五条悟哼着歌溜达了上来,想看看他?吩咐摆放的圆桌效果如何。 可刚踏上山,他?的身?体不可置信地往前倾,甚至揉了揉精确的六眼。 他?的漂亮桌子呢?他?充满告白氛围的绝美布置呢?!怎么又变回?了这?几面阴魂不散的破白布?! 五条悟气得墨镜都歪了:“哈——?谁干的?!敢坏老子的人生大事?!!” 不会是五条家某些烂橘子知道了,来坏老子好事吧?休想!!! 五条悟拳打脚踢,毫不客气?地把那?几面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幕布几下捶倒,泄愤地踩了两?脚。 别?以为?这样老子会放弃!!大不了入赘!!!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七夕。当天下午,家入硝子同时收到了两?条信息。 五条悟:【硝子!帮我把杰约到后山山顶!晚上八点,不准迟到哦!老子的终身?幸福就靠你了!ps:顺便叫上七海他们一起来见证!】 夏油杰:【硝子,麻烦今晚八点约悟来后山山顶一趟。另外,如果可以,请别?让其他?人知道。】 家入硝子:“……” 她看看手机屏幕,叼着的烟沉默了几秒:“呵。” 两?个?人渣。 她是有分别?为?两?人出谋划策,但不代表她饿到要上赶着吃狗粮。 她回?了两?个?简短的ok后,叹了口气?,认命地趿着拖鞋去往后山。刚到山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一望无际的玫瑰花海覆盖住原本光秃秃的山头,浓烈的玫瑰如摊开的红毯,从山顶一路铺到山坡下,在午照与微风下翻涌着热烈的浪花。花海中央,摆放着一张垫着蕾丝桌布的小圆桌,桌上甚至还放着几个?拍掌神器和口哨节。 ……五条悟,真有你的。 望着眼前汹涌热烈的玫瑰花海和中间的氛围组席位,家入硝子果断地掏出手机摇人。 不一会儿,兴高采烈的灰原雄和拉着脸的七海建人拖着几卷长长的白布爬上了山。 “哇!!!”灰原雄被眼前奢华的花海惊得张大了嘴:“五条前辈好厉害!这?得花多少钱啊!” 七海建人吐槽:“浪费的极致。” “七海,灯网太密太多了,根本立不起来,怎么办?” “只?能拆掉了,夏油前辈有可以模仿灯光秀的咒灵。” 两?人找准角度,搬走圆桌和与浪漫氛围格格不入的幼稚玩具,齐心协力地将四面崭新的白布立在了山顶中央。完成一切后迅速撤离现场,深藏功与名。 晚上八点,月色朦胧,星光点点。五条悟和夏油杰各自沿着不同的山路,怀着又期待又紧张,又有点做贼心虚的心情,准时踏上了后山山顶。 第83章 可眼前的景象后,让两?人同时僵在了原地。 五条悟的目光死死盯着白布下惨不忍睹的花丛——那?些他?让人空运来的精品玫瑰不是被支架碾进泥里,就是被杂乱的脚印踩得面目全非。几片可怜的花瓣粘在白布边缘,在夜风中凄惨地抖动着。 他?预想中灯光摇曳、玫瑰环绕、杰感动得说不出话?的场景呢?!他?特意?铺满的灯线和氛围神器呢?! 全没了! 大碗宽面一样的眼泪从眼睛里说下就下。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几秒,视线在空中激烈碰撞。 “杰!你——!” “悟!你居然——!”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卡壳。 不行!不能让他?先说出来! 夏油杰反应更快一筹,他?向?后跃开一步,双手急速翻飞:“休想!快出来!” 磅礴咒力倾泻,霎时空地上黑影攒动,他?麾下的咒灵如开闸洪水,奇形怪状地扑向?那?片白幕。 咒灵们手忙脚乱地在幕布后排布,几个?负责照明的咒灵幽幽亮起,正中央最大的幕布上,投出了四个?垫着脚尖、交叉握手、身?穿滑稽舞裙的类人影子。 五条悟婴儿蓝的眼睛瞬间瞪圆,看着这?超乎想象的场面,立刻意?识到夏油杰想干什么,强烈的好胜心和惊喜一齐升起。 “想抢先?!门都没有!” 他?左右一看,那?些玫瑰有的七零八落、枝杆光秃!情急之下,他?泥里薅起一把残花,大步冲了过去:“杰!你等等!我——!” “你闭嘴!”夏油杰失态地大吼,挥手间,一面咒灵墙挡在了五条悟面前,手头指挥咒灵的动作更快了。 中间好办,剩下三扇要用?咒灵拼字,显然需要点时间。长得本就寒碜的咒灵挤作一团,努力想凑出第一个?字的偏旁,结果扭成了一团晕乎乎的黑点。 五条悟举着那?把带泥的花苗,试图突破咒灵的阻碍,冲到夏油杰面前先开口。 夏油杰一边操纵咒灵,一边龇牙咧嘴地捂住他?的嘴:“不准说!” “唔唔……我偏要说!” 五条悟试图掰开他?的手。 “是我先计划的!” “是我的地方!” “是我先搭的布!” “是我先拆的!”五条悟脱口而?出,随即猛然闭嘴。 夏油杰:“……果然是你!”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气?得想笑。 趁着他?无语的一瞬,五条悟霍然撇脸甩开他?的手,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瞬间在夏油杰眼中放大:“杰!你听?我说——” 夏油杰的拇指按住五条悟的上唇,他?呼吸急促,耳根在月光下泛着红晕:“悟,这?次必须让我先来。” 飞红的眼角、微微发颤的发梢……苍蓝的眼眸清晰地映着少年羞涩却坚持的样子。 五条悟安静下来,绚烂的眼瞳犹如夏天温润的天空,灼灼地盛满了期待和温柔。他?晃了晃手里那?把可怜的玫瑰,算是暂时妥协。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背对那?片终于勉强排列出形状的幕布—— 一面是歪歪扭扭的“我爱你”,一面是笔画散乱的“请和我交往”,还有一面是字母大小不一的“forever”。 他?闭上眼深呼吸,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毛边纸,展开了但没有低头去看,握住它像握着一点勇气?。 “悟……” 他?咽了口口水,第一个?字就令他?喉咙焦渴了。 “我尝试待在你身?边,以同期、以挚友、以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的身?份……” 五条悟捏紧花束,尖刺扎进掌心,微微睁大眼睛。 “但我失败了。” 夏油杰停顿一下,渐渐流畅起来。 “无论重来多少次,经历多少事,无法割舍的那?个?始终是你。 你是我混沌世界里唯一清晰的坐标,我靠你确认了存在,又靠你知晓了爱,学会依赖和敞开。 所以,我不想躲了。 五条悟,我爱你,只?是夏油杰爱着五条悟。” 身?后四个?滑稽的类人影开始笨拙的摆手,跳起了极不协调的四小天鹅。 五条悟能分辨出青女房、裂口女、夢魔和最新入手的ssr真人的气?息。咒灵的关节僵硬,场面滑稽甚至惊悚,但五条悟认为?,这?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一支舞。 五条悟偷偷地吸了吸鼻子,害怕哭出来就认输了。他?扔掉那?把花梗,张开手臂扑了上去,把僵硬的狐狸结结实实搂进怀里。 “笨蛋杰!”他?的语气?有点凶:“我也爱你、最爱你、早就爱你。以后也要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夏油杰眼眶升温,凝视着对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一直以来揪紧的心彻底放松下来,主动迎了上去。 吻再次落下,比上次更加坚定?和温柔,带着玫瑰的香气?和夏夜微风,交换着彼此无需言说的深情。 不远处的大树后面,家入硝子淡定?地按下静音键拍照,旁边是目瞪口呆、脸色酡红的灰原雄和死死闭着眼睛瞎了一样的七海建人。 “表个?白险些打起来,两?个?笨蛋。”硝子收起手机,转身?下山:“收工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第55章 炫耀 翌日, 某个被商家炒作起来的节日后一天。 五条悟身披晨露,抱着一大束略微蔫软却依旧热烈的玫瑰,嚣张地踹开?了夜蛾正道办公?室的大门。 “夜蛾老师——情人节快乐!这是老子的一片心意。”他声音欢快,将那束灿烂的红玫瑰怼到壮汉脸上。 正捏着绣花针的夜蛾惊愕地抬头, 望着这张绝美的脸蛋, 一瞬间不可置信、悔恨交加、痛彻心扉种种情绪将那张麦色的国字脸染得五彩斑斓。 “悟, 我是有?家室的人。你既然?选了杰就不要三心二意, 否则别怪我不顾师生情面了。” 五条悟的笑容罕见地僵住了。 夜蛾推了推墨镜, 顾及学生心灵生硬地补了一句:“你的心意……嗯, 老师心领了。” 五条悟“噗嗤”一声, 整个人几乎要笑瘫到地上:“噗哈哈哈哈!!夜蛾!你、你居然?真的……哈哈哈哈!你以为老子在?跟你告白?吗?!” 又被耍了——夜蛾额角迸出一个小?小?的井字。 五条悟笑够了, 才抹着眼角晃了晃那束玫瑰:“这是杰让我送来给全校分享的!他说一山坡的玫瑰种都种了,开?得正好浪费可惜,不如?让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分享快乐!” 他无奈地耸耸肩, 看似随口一提,语气里却带着一种“真拿他没办法”的炫耀。而后语调一转, 无辜又委屈地长吁短叹:“其?他人都是杰用咒灵送的, 为了表达对夜蛾老师的敬意老子才亲自跑来!结果夜蛾老师居然?…居然?会这么想,也不知道整天都在?看些?什?么……” 夜蛾心里一哽, 他也觉得自己怕是缝咒骸缝得脑子缺氧才会冒出那个反应。他沉默片刻说:“……还有?硝子吧。” 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果不其?然?, 五条悟比了个大拇指:“你终于睡醒来,硝子那里杰去送了。” 我就知道!!!什?么表达敬意,分明?是来夸耀的!!!!! 夜蛾正道狠狠闭上眼,左手揉了揉胃,他随手抽出一只玫瑰别在?丑萌丑萌的小?浣熊咒骸耳朵上, 让某只猫科动物快滚。 五条悟眉开?眼笑,抱着剩下的玫瑰在?学校里穿梭,逢人便塞一支,附赠一句“沾沾老子和杰的喜气”,引来无数懵逼、无语乃至惊恐的目光。 “歌姬回来啦,今年还是单身?明?年继续加油哦!”五条悟特意多抽了几只,塞给许久不见的巫女。 庵歌姬本来还惊喜地握着那几只玫瑰,闻言气急败坏地一把打?到五条悟身上,全被无下限亲飘飘地弹开?。 五条悟骄傲地开?了口:“老子和杰在?一起啦!” 冥冥接过他手里所有?的花,打?量着那雍容华贵的花瓣:“卡罗拉?从美国空运来的吧,还挺新鲜。虽然?迟了一天,但今天应该还能买点价钱。另外我可不随份子钱,但可以酌情给你9.9折的永久优惠。” 五条悟夸张地从她?怀里抽出几只,转身扑到假装眼瞎路过的金发学弟脑袋上。他把玫瑰当剑比划,飞扬跋扈地喵喵大叫。 楼下吵吵嚷嚷,去医务室送完花的始作俑者之一正靠在?走廊窗边,看着楼下的五条悟像只翘尾巴的小?猫一样四处招摇,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 的确是他提议分享那一山坡玫瑰,但某只白?色脑袋显然?把它当成了另类的宣示和玩闹,不过看着悟高兴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关系确定后的两人黏黏糊糊的,高专所有?人都知道,在?其?中一个三步之内必定能找到另一个。 第84章 亲亲怪得了男友证再不收敛,而另一个对他太过纵容,毫无办法。 午后,光尘在?空气里飘着。两张桌子合拼在?一起,五条悟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戳着夏油杰的手背。 “杰——好无聊啊——”他叹了口气,突然?精神地坐直身体?:“我们来玩游戏怎么样?” 夏油杰的视线并未从书上移开?:“又是什?么无聊的游戏?” “猜拳!”五条悟眼睛亮晶晶的:“输的人要亲赢的人一下!位置由赢家指定!” 夏油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瞥向靠窗位置叼着棒棒糖在?看医学期刊的家入硝子。 “……别闹。”他压低声音,耳根发热。 “来嘛来嘛!就玩三局!三局两胜!”五条悟不依不饶:“硝子可以作证!还是说杰怕输?” 激将法对夏油杰效果平平,但他无法拒绝恋人眼中纯粹想要亲近的意图:“……只能亲脸,而且就三局。” “成交!” 家入硝子:“我可没答应。” 五条悟双手合十,招财猫似的朝她?拜了又拜,又抽出一张黑卡在指尖转了转。 第?一局,夏油杰出了布,五条悟出了石头。 “耶!我赢了!”五条悟欢呼一声,迅速凑上去,用唇瓣飞快地贴贴他的鼻尖,露出的齿尖轻轻碾了碾。 夏油杰耳根的红晕随着鼻尖的温热迅速蔓延开?,看着五条悟晃着脑袋的样子,他抿了抿唇。 第?二局夏油杰出剪刀,五条悟出布。 “来来来!亲这里!亲这里!”五条悟迫不及待地凑近,指尖点着自己的脸颊。 对方近在?咫尺的侧脸细如?白?瓷,夏油杰的目光却不自觉地滑向了那双眸光雀跃的眼睛。 夏油杰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一吻五条悟薄薄的眼皮。对方的睫毛眨动间挠过唇瓣,传来细微的痒意,眼皮下的眼球惊颤地转动着。 五条悟没料这一出,他用力眨了眨方才眼睛,眼皮上似乎还留着烫意。他看着夏油杰强装镇定的脸,无法控制地露出晃眼的笑容:“杰你偷袭!” 夏油杰轻咳一声,移开?视线:“规则说了,位置由赢家指定。” “哇!你耍赖!不过也蛮不错的嘛!”五条悟意犹未尽地摸着眼睛:“再来再来!” 第?三局,决胜局。 两人同时出手。 夏油杰是石头,五条悟是剪刀。 “啊!输了!”五条悟笑着,夸张地大叫一声,非常自觉地把脸又凑过去:“请怜惜悟酱,杰、君——” 夏油杰飞速俯身,一触即分。 五条悟立即指着被亲的地方,不满地嚷嚷起来:“喂喂!杰!这也太敷衍了吧?根本就没碰到嘛!你是不是不行啊?” 夏油杰额角一跳:“悟!” “我不管!硝子!硝子你看到了吧?”五条悟转向后排,将黑卡推过去,试图寻找外援:“杰他亲得一点诚意都没有?!根本不算!” 家入硝子从期刊里抬起头,丝滑地将卡塞进口袋,面无表情道:“我建议夏油重新亲。” 夏油杰:“……哪有?当面贿赂裁判的?” “我不管!裁判都发话了!要听到响声才算!就像这样——”他说着,突然?抓起夏油杰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夸张地亲了一下,发出极响亮的一声“啵”。 这一声听得夏油杰又好气又好笑:“幼稚。” “再来再来,输的人亲必须亲得响亲得大——!硝子记得评判!” 五条悟立刻顺杆子上爬,发起新一轮猜拳。 家入硝子已经盘算着要用精神补偿买哪些?限量版包包,解决哪几份购物清单了。 猜拳定胜负,胜负后的亲吻又成了一场事?关分贝的幼稚较量,到了最后亲是真的,比谁闭嘴叫的声音大也是真的。 五条悟再次获胜后,结实地亲在?夏油杰脸上,并故意从鼻尖大哼出一声“muma”,惹得夏油杰破功笑出来,耳朵红得滴血。 两人准备开?始下一轮“声波对决”,这时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七海建人抱着资料站在?门口,恰好目睹了五条悟试图把夏油杰的脸亲变形的惊悚一幕。 七海建人:“……” 他面无表情地飞速关上了门,转身离开?。今天天气很好,他决定去操场加练一千次挥刀,学术交流或许可以等到人类恢复正常之后再说。 夏油杰尴尬得脚趾扣地,五指张开?夹着一手白?毛把挨得极近的猫脑袋抓开?,另一只手捂住涨得通红的脸,似有?滚烫的蒸汽从天灵盖喷涌而出。 五条悟没有?拂开?他的手,就这这个别扭的姿势抵着他的额头低低笑了起来。 这样人嫌狗憎的日子过了几天,夏天金黄的空气仿佛都刷着蜜浆。 直到某个夜晚,世界俱寂,蝉鸣却躁动不停,月光被流动的云层切割得忽明?忽暗,落下昏沉的阴翳。 夏油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头上布满冷汗,呼吸急促得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追逐。 是“左手”。他确定。 偏远落后的村庄,拆掉废弃猪圈做的深黑木笼,村民扭曲的嘴脸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女孩惊恐的尖叫,还有?……自己染血的面庞。 几乎是同时,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紧绷的后背。 “做噩梦了?”五条悟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六眼在?黑暗中清晰映出他苍白?的脸。 夏油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力地呼吸,好像这样就可以压下那种满手满脸鲜血带来的黏腻恶心和妥协般的绝望。 梦境的寒意还未褪去,那双眼睛带着睡意望过来,让他在?此刻确定了自己的存在?。 他猛扑上去,牢牢抱住了他的爱人,他的桥梁。 夜起的风呜咽而过,当夏油杰意识到五条悟对着窗的背也沾染了几分凉意时,他并未像往常一样起身为他披上外套,而是突然?低下头,泄愤般一口咬在?他的右肩上。 嘴下矫健的肌肉绷紧,又很快放松下来。过了好一会,夏油杰才感受到了在?自己发丝间游离的温热手指。 他愣了一下,无意识地放松了紧绷的下颚,咬着靠了会儿似乎有?点难为情,找补似的磨了磨门齿,而后才状若理直气壮地退开?。 “嘶……杰,你属狗的吗?”五条悟夸张地抽了口气,但眼里满是笑意:“明?天要是留印子了,我就告诉所有?人——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其?实暗地里是个喜欢啃人的大狗狗!” 夏油杰耳根一热,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随你便。”他一把捞起五条悟健壮的腰,把人拖起,不由分说道:“现?在?跟我去个地方。” 第56章 给我安慰 一切都熟悉、熟练得让人心惊。 按部?就班地打包、捆绑、堵嘴, 麻木地无视那些愤怒的咒骂,最后面无表情地把那些人塞进窄小恶臭的猪笼。 警笛声由远及近,茅屋房檐下?,夏油杰和五条悟一左一右坐在两个满身鞭痕的小女孩身旁, 静静等待着?。 一黄一黑干枯污脏的头发, 两张相似的脸紧紧依偎, 深棕的眼睛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长久麻木乍然解困的恍惚。 她们一人披着?一件外?套, 干净柔软的衣服还留着?主人淡淡的皂角清香。菜菜子和美美子相邻的手死死牵在一起, 另一只无处安放的手则紧张规矩地拢在怀里, 尽量将?自己?像压雪球一样压严实, 减少和衣物的接触面积。 “离开前你们可以做点?想?做的事。任何……只要不致命的。”夏油杰拉紧美美子的外?套领口,又揉了揉女孩的黑发。 头顶的掌心温热,美美子披着?宽大的黑色制服下?意识地撑了撑脑袋。反应过来她面色一红, 垂头尴尬地牵起姐姐的手, 泛酸的鼻尖蒸红了被发丝半遮的眼眶。 拳头落下?起初是迟疑的、轻飘飘的,那是长期被虐待后面对?施暴者时下?意识流露的恐惧。 五条悟起身, 单手插兜懒懒往前走。出门急, 他只随意披了件蓝白?棒球服,内里还是单薄舒适的深蓝睡衣。动作牵扯下?他襟口大开, 衣服斜斜挂在肩上,露出一截白?到晃眼的锁骨。 他捏住美美子的手, 女孩应激地尖叫了一声,下?意识挣扎。他没松开,反而拎着?她扭动的手一下?一下?砸在面前肥头大耳的男人眼睛上,嘴上还一本正经地做起了教学指导:“攻击要挑敌人的薄弱部?位,比如?眼睛、鼻子、关节……对?, 就是这样!” 美美子眼睛瞪得溜圆,熊熊火焰在她的瞳孔里燃烧着?。她悟性惊人,照着?白?发少年指出的部?位打上去,嫌力气不够,甚至一溜烟飞速跑到后院,扛出一根成人手腕粗细的未劈的柴,生怕跑慢了少揍对?方几棍。 菜菜子向优秀标齐,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跳起来依靠加速度带来的加持肘击、膝击,用脚尖精准碾过一个女人的鼻子,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第85章 发泄过后,她们喘着?气,乳燕投林般回到夏油杰身边,一左一右抓住他的灯笼裤边缘,心满意足地挂在他脚上。 “喂喂,教你们打人的是我诶?你们就这么冷落可靠强大又美丽动人的五条老师吗?”五条悟揪了揪小孩的头发,不满地晃了晃。 菜菜子一声不吭地拽回头发,克制地瞪了他一眼。美美子仿佛被他的大嗓门吓到,耸着?脖子缩到夏油杰身后,只露出一截小小的颤抖的耳尖。 “好了,小朋友,你们跟我来吧。”女警关了手上的录音笔,超女孩们伸出手。 美美子皱起鼻子,揪紧了夏油杰的衣角,努力把自己?藏得更严实。黄发女孩一把打开她的手,龇着?牙仿佛随时会扑咬上去:“滚开!” “我们、我们能跟着?你吗?”黑发女孩仰头问夏油杰,一双深棕的眼睛就像忽闪忽闪的星子,仿佛风一吹来就会熄灭。 夏油杰软了心,看?向五条悟。五条悟努努嘴:“养呗,夜蛾老师最喜欢小孩了,养大了给我们打工。” 菜菜子大声符合:“我们不会白?吃白?用的!我们可能干了!” 美美子赶紧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洗碗、洗衣、劈柴,还有……还有……做饭……”最后几个词说得弱弱,不是很有底气。 女警顿时警惕地看?着?他们,手摸向腰后,像在看?两个拐卖奴役幼女的人渣。 夏油杰抹了把汗,踹了五条悟一脚:“别?听他胡说!你们负责乖乖长大就行了。”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圆满解决就回去吧,老子要困死了,哈——” 高专,医务室。 刺鼻的消毒水味似乎让两个女孩再度不安。她们蹭着?肩膀,营养不良蜡黄苍白?的脸颊浮出薄薄一层红晕,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位身披白?大褂,神情略微疲惫的陌生姐姐。 家入硝子放下?记录板,温和地抿出一个笑?容,朝前走了一小步:“放轻松,现在需要给你们做进一步详细检查,之后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好啦。” 然而这一步还没落稳,两个小女孩顿时像领地被入侵的幼兽,“嗖”一下?向后弹开。 家入硝子无奈地摊手看向夏油杰,示意他自己?搞不定。 靠在门框上的五条悟见状,立马戏精附体,他夸张地张大嘴打了个哈切,现场教学:“就像这样——长大小嘴巴。让你们家入姐姐把压舌板放进去。记住,一定要长得大大的,不然......”他忽然压低声音,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翻起白?眼吐出半截舌头:“压舌板滑进食管,你们以后就只能像大鹅一样撑直脖子走路喽!” 两姐妹吓得抱成一团抖成筛子,一边哆嗦一边互相借力架着?对?方,螃蟹似的横向挪远了女医生。 笑?眯眯长相清丽的家入硝子此刻俨然成了给鸡拜早年的黄鼠狼,横看?竖看?贼眉鼠眼。 夏油杰呵笑?一声,拧住自家搞怪的男朋友的耳朵,手腕翻转。在白?色脑袋捂住嫣红的耳垂吱哇乱叫时,他蹲下?身,让视线尽量与两个孩子齐平。这个细微的动作瞬间消减了身高带来的压迫感。 “别?怕,这是硝子姐姐,是哥哥的好朋友,非常厉害的医生,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菜菜子仍死死捂住嘴,女医生叹了口气说:“我查的是内伤,不会把压舌板放进去的。” 美美子望着?夏油杰的眼睛,小声嗫嚅:“可是……只想?让夏油大人……” “我明白?,”夏油杰耐心点?头:“可是夏油哥哥是男孩子,有些事情不方便帮忙。硝子姐姐是女孩子,她能更好地照顾你们。菜菜子和美美子乖乖跟硝子姐姐进去,我和你们五条哥哥去给你们买裙子好不好?公主裙哦,菜菜子和美美子想?要什么颜色?” “粉色,菜菜子要粉色的!”黄发小女孩迫不及待地回答。 “美美子也?要粉色的!”另一个女孩也?跟着?怯怯的说。 “好孩子。”夏油杰揉了揉她们的脑袋,对?家入硝子点?了点?头。 “咦惹——五条哥哥,叫的挺自然挺好听的嘛,来来来,别?害羞,再叫一声听听。” 五条悟从他宽大的裤兜里熟练翻出最后一根青苹果味的棒棒糖,按住下?端和顶端反方向用力,满足地丢进嘴里。 夏油杰抖了抖:“滚,你先叫声‘夏油哥哥’来听还差不对?吧!” “老子明明比你大吧?不过老子挺愿意叫你妈妈的,夏油妈妈——夏油妈妈——夏油妈妈——” 五条悟眸光狡黠,他拉开少年的外?耳廓,冲着?里面大喊三?声。 “滚啊!”夏油杰感觉有只自带定位的高音喇叭,360度立体声循环播放,绕着?耳朵在飞,毫不留情一肘子顶到对?方肋骨上。 “嗷——!”五条悟夸张地惨叫一声:“家暴!赤裸裸的家暴!你知不知道差点?断送自己?的幸福?”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以为‘幸福’这种东西只要肯总会有的。” 五条悟揪紧眉头下?意识反驳:“你还想?找谁,你的幸福......” 话说到一般,耳边的喵喵叫戛然而止。夏油杰好奇地回望过去,只见一只眉头紧缩努力搜索词库的白?毛猫猫,挑眉道:“怎么了,词穷了?” 五条悟有问必答,诚实地告诉他:“老子本来想?说‘杰的幸福只有老子能给’,但杰说过一语成谶……这么一想?杰的幸福来源果然还是越多越好吧。最好多到把你的世界挤满,挤到挤不下?,挤到杰永远能开心的大笑?出来。” 这下?攻守互换,闭嘴的轮到夏油杰了。 五条悟能让他应付不过来的时候很少,往往不是搞怪撒泼、耍赖撒娇的时候,而是像现在这样——墨镜微微下?滑,那双晴空万里的眼睛直直看?着?自己?,干净又专注,让他在天?空中看?见自己?微微收缩的瞳孔,看?得他脸上火烫烫烧燎燎,只能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他轻轻叹了口气,额头抵上对?方的,声音闷闷地说:“悟,我有点?不开心。” 他信任他一如?信任自己?,他了解他胜过了解自己?。夏油杰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路五条悟拐弯抹角无非想?转移他的注意,试图用熟悉的斗嘴方式把他从情绪的泥沼中拖拽出来。 五条悟像是被赏了一大把猫薄荷的小猫,比起飘飘然惊喜先到的是令猫懵懵地晕头转向。 他无意识舔了舔腮帮子的糖,愣愣地抽出来说:“那......那你要不要吃点?甜的?” 夏油杰被他可爱到了,噗嗤一下?笑?出来,指挥他说:“作为男朋友,这个时候你应该说‘那要不要我亲亲你’?” “哦。”五条悟诡异地羞涩,红晕从脸染到了脖子,罕见地扭扭捏捏。 夏油杰却像个胜券在握的将?军,垫着?脚又凑近了一点?,命令他:“我有些难受。悟,吻我。” 第57章 共感 和以往的亲吻都不太一样。 夏油杰半垂着眼, 眼睫随着眼球的转动颤抖,状似一副任君采撷的柔顺模样,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扣在五条悟雪白温润的脖颈上,用力下压。 指尖陷进温热顺滑的皮肤, 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强势, 暗含完全依赖的引诱的同时, 又勾出?了几分?饥渴攀附的媚态。 五条悟头晕目眩, 仿佛深一脚浅一脚踩在云里, 毫无抗性地咬了饵。他羞涩靠近, 眼睛却?叛离神情, 直勾勾钉在身前人?的脸上。 那?目光太烫, 夏油杰被烫的内里火燎燎的难过。他难耐地蜷了蜷指尖,掌根却?变本加厉地下压,而后抿紧眼睛迎了上去。 五条悟一双猫眼瞪得浑圆, 他格外亢奋, 小猫舔奶似的一下一下舔舐黑发少?年的唇廓,偶尔探进唇缝里又飞速撤回?, 两眼直溜溜地捕获对方?每寸神情。 焦渴等待的、烦躁气愤的、抓耳挠腮的......乐此不疲。 舌尖故态复萌, 再次灵蛇般探了进来。夏油杰气闷地瞪开眼睛,门齿截住七寸磨了磨。可对方?却?眉梢含笑, 眼尾弯起,两瓣薄唇一张一合抿住他的, 软舌撬开齿关,蜿蜒盘旋地绞进来。 夏油杰措不及防地闷哼一声,不甘示弱反探回?去。 投石问路、相互试探、你来我往,似新妇含羞带怯。 如胶似漆、水乳交融、抵死缠绵,像将军以战止戈。 黑发咒术师逐渐力竭, 原本攀附的手指早变成了交缠相扣。窒息感漫上来了,他眼前泛起模糊的白雾,连气管仿佛都被五条悟的猫毛堵住,只留下了毛团中狭小细窄的缝。 就在他几乎要缴械投降的那?刻,雷一般的快感猝然蹿过舌尖! 夏油杰浑身骤然一颤,如夏日午后半梦半醒地从小憩中惊醒,神情恍惚。 这触感一闪而过,宛如梦醒残留,对现实迷离认知中产生的错觉。 第86章 还没等他回?过神,五条悟的舌头便不满地挠了挠他的上颚,而后狂风掀起巨浪,再度将他拽回?深海。 狂风巨浪不曾湮灭它,反倒愈演愈烈。那?战栗犹如树下走过的人?影,偶尔在叶隙洒落的阳光下显现片刻,一呼一吸间融入斑驳繁密的树荫,但它始终存在,始终随行。 若说?五条悟给?予的是火一般的快感:起初是小火煨汤、温水煮蛙、温存温软,而后是烈火干柴、沸水灼鳞、炽热炽烈。这忽恍而过的便是雷,劈开混沌、划破长空、震彻四?肢百骸。 霎时间,火柱之?中银蛇乱舞,夏油杰从里到外又烫又麻。 他明?明?落于下风,唇舌像案板上翻来覆去被随意摆弄的鱼,连挣扎的气力也尽数消散,为什么仍能清晰地感知到一种?、一种?含吮着什么的触觉? 这触感近在咫尺,从舌端传来。两种?截然不同的感知交汇在一起,让夏油杰飘飘然的灵魂仿佛在虚空中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压着另一半。 他再也受不住这种?震颤灵魂的欢愉与撕裂,猛地推推五条悟,示意他见?好就收。 一条倔强的舌头他嘴里打了个转表示拒绝。那?细细的雷轰地一下又劈了下来,夏油杰颤了一下,恼羞成怒地估摸着五条悟的脚尖,一脚碾了上去。 五条悟喉间不由自主吸进一口气,由于二人?唇齿相抵,这口气吸得夏油杰两眼翻白,险些晕过去。 那?颗白色脑袋浑不在意,两只眼睛亮的惊人?,像吃到新口味罐头的猫咪,一下又一下嚼咬、舔吸、卷食…… 细韧的腰被按在掌心,在五条悟的圈握中轻颤不止。夏油杰如同暴雨天触到了高压线,在五条悟掌中跳起了探戈。 动脚不行他索性动手,原本抵在对方?肩后的手猛地发力,就要又掐又拧。岂料五条悟早有预料,一把?薅下两只手腕捉到一起。夏油杰反应极快,手腕倏地一翻...... ——两人?竟就着接吻的姿势,负距离打起了太极! “嗷呜——辙尼咬窝(杰,你咬我)!”五条悟吐着舌头可怜兮兮地控诉,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丸子头少?年忍无可忍之?下,一巴掌扇了过去。力的相互作用让五条悟不可避免地偏头,猛然撤离的舌头不小心磕到了夏油杰的牙尖,划出?一条明?显的口子。 他最近在苦练反转术式的运用,重点在于长时间无意识运转以供应不关闭的无下限。出?于练出?的潜意识作祟,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伤口便消失无踪了。 此刻他吐着舌头,歪着脑袋,舌尖滴垂下点点血线,雪白面庞红印未消,活像吸食情人鲜血时太过投入,反被甩了一巴掌的吸血鬼。舔净残血后还要展示余迹,一派纯情无辜,却?渗出?几分?邪肆的妖媚。 狐狸眼情人?不为所动,板着一张色若桃李的脸,揪住他的舌头威胁地捏了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劝你老实交代。” “尼啧昂窝啧么高待?(你这样我怎么交代?)” 夏油杰瞪了他一眼,松开手,掌心在对方剪裁考究的前襟上随意揩了揩。 “就是共轭你知道吧?那?个代价你知道吧?”五条悟吞吞吐吐,眼神游移。 夏油杰眯起眼睛,在心里算了算:暑假开头硝子带回?了那?张羊皮卷,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四?月出?头…… 这么想着他便也直接问了。 五条悟说?:“半年指的是还能反悔的时间,至于契约到底是渐进式还是突变式谁也不知道。也许葵阿姨和伏黑之?间也是缓缓运转,只是初阶段共享的生命力不足以弥补缺损让她醒来?” 夏油杰蓦地顶了顶腮帮,突然抱住自己的胳膊,像站在零下室外被冻惨一样用力揉搓,眼睛死死盯着五条悟。 “嗖”一下,五条悟站板正了任他瞧。 “……你有感觉的对吧?”夏油杰贼心不死。 五条悟没有回?答,只是一比一复刻他的动作,用力揉胳膊。 夏油杰的胳膊瞬间像被鬼抓了抓。倒不是说?全须全尾的感应,许是出?于契约尚在行进中的原因,这种?共感是断断续续,几率偶然的。 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气闷道:“最近你别亲我!” 五条悟惊地立刻伸手拽他,激烈抗议:“你刚刚不还揉自己了吗?这种?代价又不局限于亲密行为,你这是在剥夺老子的正当权益!” 他坦诚告诉白发少?年:“我刚刚包藏祸心,想拉你下水。” 五条悟眨了眨眼:“……现在呢?” 夏油杰二次坦诚:“现在居心不良,不仅要剥夺权利,还想逼上五条家请教分?割灵魂的法?门。” “……好了,好啦。菜菜子美美子还在等我们?呢。”五条悟紧紧拉着他,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两个女孩换好衣服出?来,脸上还带着浴室蒸出?的红晕。她们?身上穿着五条悟精挑细选,夏油杰反对无效后买来的粉得晃眼的公主裙。 层层叠叠的薄纱和蕾丝堆在一起,称得两人?像两根一黑一黄的晾衣杆。两对网纱制成的翅膀上粘满了五彩亮片,背在背上一颤一颤,每人?手里还握着根一按开关就会发光唱歌的玩具法?杖。 夏油杰提着一袋正常衣物,和帮忙换衣的家入硝子不忍直视。两个女孩却?眼睛发亮,她们?对这种?闪亮亮看起来很美好的东西毫无抵抗力。 两人?一左一右被黑白座驾抱起,顶着前杀手现煮夫看死人?的目光,大摇大摆闯入教师套间,把?她们?介绍给?某个海胆头玩伴。 伏黑葵是位温婉的女性,见?到两个女孩立即露出?柔和的笑容。她正在厨房将刚烤好的饼干装盒,空气中弥漫着甜香的味道。 “所以就是这样,她们?麻烦您多多关了。”夏油杰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伏黑甚尔很不爽地啧了一声:“谁要看顾两只崽子,葵是保姆吗……” 话?未说?完,伏黑葵脸上温温柔柔地发力,毫不含糊的一脚踹中某人?膝弯,将他打发到浴室通马桶去了。 “没问题,你们?放心吧。”伏黑葵招呼众人?围着餐桌落座,语气略显担忧:“我只担心他们?的学习,他们?年龄太小,基础教育可不能落下。” 伏黑惠仰起小脸问她:“我不能和津美纪一个学校了吗?” 伏黑津美纪是个普通孩子,还是个有监护人?的普通孩子。伏黑葵虽然时常牵挂,也只能偶尔注意关照一下。 此时她听到儿子的话?心下为难,高专地处偏僻,修在深山老林,每天接送他去原来的学校着实是件不太现实的事。 好在咒术师本就不属于现实主义范畴,夏油杰一挥手表示可以安排咒灵专车及配套的咒灵挡风板。 “菜菜子,美美子想和惠一起去上学吗?” 两个孩子听到“上学”两个字,眼睛顿时亮晶晶的。以前家里没有余钱,爸爸每天只能在土豆白菜和妈妈的药之?间艰难选择。对她们?而言,能够拥有一本书并读懂它,简直像去太空漫步般不可思议。 她们?忙不迭点头,生怕错过这次机会。点的太快了又有些害怕地低下了脑袋,生怕哥哥和阿姨会觉得她们?是要求多很难养的小孩。 夏油杰一手一个摸摸脑袋,温和地说?:“菜菜子和美美子先在高专陪哥哥一段时间,让惠先给?你们?探探路好不好?” 她们?身体亏空严重,营养严重不良,需要在高专将养一段时间。 菜菜子攀住他的腿求抱抱,夏油杰岔开腿,将她和美美子一起捞到膝上。 菜菜子亲昵地挡住嘴,凑到他耳边悄声说?:“菜菜子最最最喜欢夏油大人?了!我说?的小声点,不然白脑袋伤心。” 美美子比姐姐羞涩很多,但也鼓起勇气说?:“美美子也是,最最最最最喜欢夏油大人?!” 夏油杰瞥了眼偏头到刻意的某白脑袋,忍住笑意认真回?应:“我知道了,这是我们?三个之?间的秘密。” 月光抖擞,夜色深沉。夏油杰迷迷糊糊蹭着腿,缓解不了痒意便又伸手去挠,一下又一下。诡异的是挠痒间隙,手指屈起蓄力时,皮肤上仍传来阵阵刮擦感。 “该死……”他一骨碌坐起,就这月色检查起大腿的皮肤。什么也没发现——没有蚊子、没有疱疹,什么也没有。 “五、条、悟!”他咬牙切齿,一把?掀开被子,严重怀疑对方?在报复昨天餐桌上的事。 相邻那?间房的主人?对他从不设防,夏油杰摸出?钥匙毫不客气径直入内。 床头柜上摆放着几只小巧的白色圆瓶,夏油杰视线匆匆掠过,目光刷一下钉住床上的罪魁祸首。 五条悟正四?仰八叉地卷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卷起的睡裤旁一只大手无意识挠着大腿内部,那?里不知被哪只恶毒的蚊子叮了一下,肿起一个硕大的红包。 第87章 黑发少年胸中那点愠怒霎时烟消云散,他叹了一声,正蹑手蹑脚要出去,床上的人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抱歉,我吵醒你了?”夏油杰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他进来时虽未停留但轻手轻脚,照五条悟平日猪一样的睡眠,按理说不应该啊。 他们以前一起睡时,夏油杰经常搬开五条悟架到身上的手脚,可他至多砸吧下嘴,换个姿势方向继续睡。说起来……悟已经有几周没缠着他一起睡了。 五条悟摇摇头打了个哈切,说:“痒醒的,臭蚊子真讨厌。杰有什么事吗?” 夏油杰有些无奈,走到窗边拉上纱窗:“没事,就是半夜想起好久没去拜访我的心理医生了,夜蛾老师给的卡里还有一笔钱呢。” 五条悟睡眼惺忪,把头向下歪成45度:“?” 夏油杰意有所指:“他楼上是精神科。” 五条悟脑袋顿时倒成90度:“?????” “我在想,明天要不要顺道问问精神科医生,他们的束缚带卖不卖我。” 第58章 安眠药 “怎么回事, 你不好好安胎,突然把我们叫出来干什么?” 东京街角一家高档咖啡店的角落,坐着一位气质温婉,容貌秀美的女士。如果忽略她正对着空气嘀嘀咕咕的行为, 看上去完全就是位优雅的普通孕妇。男服务生放下那杯少冰柠檬水时, 眼神里写满了同情与欲言又止。 坐在虎杖香织对面的自然是陪孕二灵组, 一只酷似富士山成精的独眼咒灵头上三个孔正腾腾冒气, 没好气地朝她喷火星子。 “五条悟可能疯了。”虎杖香织握紧玻璃杯, 语气凝重。 “谁?五条悟?他不一直是个疯子吗?我们忙着找真人, 没空陪你在这里聊无关紧要的事!!” 漏瑚一锤桌板, 岩浆滋滋直飚, 就要拽着旁边的花御离开。 虎杖香织沉着脸,双手交叉拖着下颚,烦躁地说:“你给我安分点!我孕检时亲眼看见他进了精神科。” 花御枝杈状的眼睛微微晃动, 发出低沉的声音:“或许是替咒灵操使取药?早有传闻, 夏油杰患精神分裂。话说,若你继承他的遗体, 此病是否也会转移?” 虎杖香织冷哼一声:“别忘了, 我有反转术式。” “高专也有反转术式。” 她沉默了一瞬:“灵魂层面的问题不足为惧。” “真人说过,肉1体即灵魂。” 虎杖香织整张脸彻底黑了, 她勉强扯出一抹扭曲的笑说:“不管他是肉1体心灵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大计!但五条悟会!” 漏瑚不耐烦道:“花御都说他是去帮咒灵操使拿药的, 这算什么影响大计?!” 女人沉痛地摇头:“我假装咨询跟在他身后,亲耳听到他为自己订购了一批精神病特用的束缚带和强效安眠药!” 花御的树杈茫然地上下抖了抖。 虎杖香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它们。这批特级咒灵,除了真人勉强还算有几克重脑子,剩下一个个都是个随时会炸膛的枪,而她 ——一个怀有身孕的人, 居然要拖着这两个去重振平安时代的盛况?! 她强忍孕激素导致的暴躁,耐着性子引导:“五条悟是在觉醒和精进反转术式之后确诊的——这说明什么?” 火山头和树枝杈面面相觑。 花御试探地说:“说明......他有病,变弱了?” “恰、恰、相、反!”大肚女人两眼一黑,面无表情继续分析:“咒术师都是疯子,五条悟比以前疯得更厉害——这足以从侧面证明,他比我们预测的变得更强了。” “这有什么,难道还能强过我?”漏瑚大掌一挥手,继垃圾桶会议后第n次激情申请出战。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香织按着太阳穴:“我听说现代精神疾病五花八门,有些病会导致情感变得极端淡漠。” 虽说总监部那群蠢山羊打草惊蛇,急吼吼选在开学动手,但原定计划的确是在第一学期拿到夏油杰的血,赶到第二学期利用子安地藏除掉他,拿到身体。 “当初我们看准他们还没建立起羁绊,容易得手;后来他们搞到了一起,夏油杰就成了攻破五条悟心理防线的最优解。我甚至动用了五条家内应,压下了所有反对他们交往的声音和行动……” 她凝重地捏紧玻璃杯:“而现在,一个极高的风险在威胁我们!如果五条悟真的凉了情根、断了爱欲,我们两年来的谋划恐会就此功亏一篑!” “哦——原来如此!”漏瑚一拍脑门,岩浆四溅:“我说你怎么一边生孩子一边帮他俩谈恋爱,恨不得他们马上改姓结婚!还真以为这副身体让你母性泛滥了!” “不不不,我可不希望他们成婚。”香织一脸深沉,意味深长:“人类热恋时期的情感远比成婚后浓烈炙热,我倒希望他们永久热恋.....算了,也不指望你们能懂。” 望着眼前两张懵懵然不知所以然的丑脸,虎杖香织长叹了口气。 她居然在跟两个非人物种谈论人类爱情哲学?怕不是孕傻了吧? “真人还没消息吗?”她迅速转移话题。 花御脸上的树杈急得直往前探:“会不会出事了?真人贪玩,但从不会失联这么久。” 女人垂眸摩挲着杯沿,忽然心头一凛,面上却丝毫不显,淡定起身说:“我去医院查查到五条悟的病症。真人......你们再找找吧,照他的性子或许跑去国外了。” “五条先生,您这次来是......” 头发花白的老者从厚厚一叠诊疗报告中抬起头,分出几份注意力给这个他并不欢迎见的“患者”。 东京都立松泽医院,五楼,精神科,专家诊室。 这是五条悟本月第三次坐在这栋大楼的同一把椅子上,面对同一位医生。 这座始建于1879年的医院坐落于东京都世田谷区,作为日本最悠久的精神专科医院之一,一直以卓越的精神治疗与心理康复闻名全国。 “多塞平和米氮平,各要两箱。还有束缚带,大量。”五条悟舒展身体靠在诊椅中,语气轻松得像在点单。 “就算您撤销对医院的注资,让院长将我革职,我也绝不会做出这种违背职业操守、拿患者生命当儿戏的荒唐事!”精瘦的老医生声线冷硬,再次将注意力放回面前的ct和化验报告上,思考起患者的治疗方案。 他是国际精神医学领域的权威,但此刻坐在诊疗室里,面对不省心的病人,他也只是个单纯的苦命医生。 五条家,一个在日本声明不显但体量庞大的隐世家族,在今年夏天以扩展家族商业版图的名义,向松泽医院注资百亿日元,一跃成为最大股东。随之而来的,便是这位五条家传闻中的少年家主,成了这个可怜老教授的怨种病人。 “别这么严肃嘛,岐本医生,老……我只想睡个好觉。”此刻这位怨种病人笑嘻嘻地这般说。 “安眠类药物具有高度成瘾性,超剂量服用会导致脑损伤、呼吸衰竭,甚至危害生命。你上周才从医院开了两瓶右佐匹克隆回去,实话告诉我,你交叉服用了些什么药,一次剂量多少?” 自暑假起,这个少年就频繁造访。每次都以长期无法入睡、睡眠困难为由开具大堆药物,却拒绝一切睡眠监测、脑电图、神经传导等辅助手段的测试。岐本不是没有提出过光照疗法或饮食调理,但都无一例外,统统被他否决。 更令他不安的是,五条悟开药用药的频率远超正常水准:一开始是只是常规的褪黑素,很快就升级到了类如右佐匹克隆或扎来普隆等3级药物。如今他一张口竟直接索要两种五级药品,往那一靠,量词甚至是以“箱”为单位! 要知道多塞平的治疗窗极其狭窄,小剂量即可致命!认何一个有良知有操守的人都不可能将它们卖给一个拒绝任何医疗手段检查、面色红润看起来健康得要命的年轻人! 五条悟掩饰性推了推墨镜,含糊道:“……我每晚随便拿一种吃,一次按说明书上的剂量服用,吃的很健康。我这次是来问问有没有其他更有效的办法?” “如果你愿意接受神经导入检查的话。否则除非手术,你不会从我手上拿走任何一种,甚至一片药物。”老医生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郑重严肃。 “麻醉?用的什么药?睡眠针还是丙泊酚?” 这才是五条悟此行的真正目的,药物只是吃完了顺带问一句,看看能否就近采买而已。 若非家入硝子说术有专攻,提议他来找专门的医生咨询不同手段,五条悟恐怕会直接对照互联网和书籍,一一试过各类药物。他生性聪慧,只要肯发狠钻研,恐怕没什么能难住他,让他投降认输。 第88章 老教授不知道,眼前这个对?他说起用药细节时含含糊糊的少年,其实拥有一本厚厚的实验记录。上面系统地记载了不同药物单用、混用以及配合其他手段对?致使夜晚“躺尸”的效果数据。 而这种实验自他觉醒反转术式以来,推进得愈发有恃无恐,但也带来了另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觉醒前的所有药物记录与他失配了。 咒术师体内的咒力时刻冲刷,强化着身?体的各项机能,包括新陈代谢与细胞再生速度。曾经五条悟每晚的用药量是半瓶三级药物,如今加强到一瓶,甚至偶尔恐怖的一瓶半,效果却反而大打折扣。 ——核心障碍在于反转术式本身?。它如同一个“状态刷新”机制,在五条悟刻意开发训练后?进阶成了被动式。 即便他有意识地去抑制,在进入深度睡眠后?,术式仍会自主?运转,持续清除血液中的药物成分或修复被药物影响的细胞状态。 现在他摸索出的最佳组合,正是三分之二瓶老医生口中小剂量致死的多塞平+束缚带。 这不仅因多塞平与同为5级药物的曲唑酮相比,与他而言具有巨大优势,比如不会引起幻视、更不会持续性勃1起,除了面色潮红外别无缺点?。最重要的是——它与普通抗抑药外观相同,放在类似装饰用的小白瓶里,夏油杰不会察觉到异常。 咒术师是一份长期处于高危压力下的职业。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咒术师承认,他们的夜晚由?尼古丁、伏特加和安眠药组成,即式他们当中大多数人还没有成年。 夏油杰因曾短暂体验过精神?分裂加上有段时间心情剧烈挣扎,是心理科室的常客,他对?此类药物更不陌生,五条悟使用需尤为小心谨慎。 物理束缚带是夏油杰给他的灵感,还算好用,但翻身?时总会轻易挣断。如果能有一件类似作用的特级咒具就好了,五条悟在心里设想。 事实上,最符合这一点?的是游云。它作为无术式附着的最坚硬的特级咒具,三节棍体当中恰好有两?段不短的铁索,固定手腕和脚踝,绑起来刚刚好。只可?惜它背后?牵扯太多谜团与危险,更是类似于“定情信物”的存在,五条悟舍不得给它剪了。 “这您不用知道。” 称呼换了,这是送客的意思?。老教授重重摔下手里的报告,冷声道:“后?面还有病人在等,您该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负点?责任。” 五条悟起身?,礼貌道别。 “我知道自己再做什么,目标始终终清楚。” 说完,他转身?推门,向楼下的心理科走去。 ----------------------- 作者有话说:文中所有拗口的陌生词(今天以前对我来也是)都是百度查的,剂量全是我乱编的,小天使们千万不要模仿小悟的作死行为!!! 第59章 神子的私心 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从隔壁心?理诊室出来, 五条悟斜坐在医院走廊冰凉的金属长?椅上想到?。 继上次被岐本医生明确警告,且精神科的确无法再为他?达成目标提供任何帮助后,五条悟转而投向了心?理学的怀抱。 所以,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五条悟记起女医师为他?递来医务室仅剩的睡眠针时, 无可奈何的语气?:“别这样了, 五条, 夏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这句话?, 家入硝子从前是对夏油杰说?, 现在是对五条悟重?复, 不知说?了多少遍。每次说?时心?累, 继而唉声叹气?, 却从来无力改变或扭转些什么。 就像五条悟是如何回复她的?他?说?:“我知道,杰和我一样,我们是最强的。” ——但他?还是照旧坐在了这里。 白发?神子来此, 当然不是因为某个晚上男朋友一句恐吓般的戏言——虽然那对他?而言, 的确成了一种催促,就像导师催促学生准备答辩一般。即便夏油杰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在五条悟加入高?专……或者更准确地说?, 在他?真正站在面?前、与人相处之前, 人们对他?的认知和想象,全都源自咒术界那些口口相传、描神画鬼般的夸张言论。 神秘、俊美?、冷酷、理智、残忍、暴戾, 还有毋庸置疑的强大?——这些都是人们在心?里为他?贴上的标签。而事实证明,这些词汇的选择虽显刻板, 但大?部分确实与他?契合。 上学之后,他?在日常中展现出的幼稚、跳脱、撒娇甚至卖乖讨巧的一面?,让那些世界观被冲击得恍惚不定,又时常被他?气?到?跳脚的人有时会忘记:无下限术士的拥有者本质上是何等心?思缜密,冷静理智。 ——他?们忘记这了一点, 就如同他?们习惯性?忽视:这位六眼神子其实也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喜欢甜食、热衷探店、经常为打游戏而熬夜般同样的轻易。 早在「共轭」还在伏黑甚尔手中时,得知夏油杰感官逐渐消退的五条悟,就已暗自做出了与他?结契、共享感官的决定。 即便这个决定下的,远不如他?在夜阑人静实施的那一刻所展现出的那般轻松随意。 他?冷静理智,他?聪慧敏锐。他?懒于思考虚无缥缈的未来,如同对探寻人类起源的活动和描述内心?世界的国?文课程般嗤之以鼻——可一旦有关夏油杰的未来,他?却总不由自主想的更多更远。 他?坐在自己?宿舍的桌子前,桌子紧挨着墙面?,而墙的另一侧就是黑发?少年的床头。 夜晚,夏油杰喜欢解开皮筋、放松头皮,用一把檀木梳疏通经络。隔着一堵上学期几?次三番新砌起的墙壁,五条悟能?看见那个坐在床边、微微偏头梳发?的温柔身影。 墨镜摘下搁置在打开的眼睛盒里,他?整个人向后摊进了椅子,双脚踩在凳子边缘,十指相抵合成塔尖的形状放在唇边。苍蓝如海的眼睛未遮未拦,在昏黄的台灯下孤光流转。 他?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这是未知的,是高?风险的——不是对自己?而言。相反,五条悟在他?认定的人和事上,从不吝于用生命做注。 他?真正担心?的是使用「共轭」可能?付出的代价——那极可能?是“感觉”单方共享。 当初拐来天与暴君,一为气?死禅院家的烂橘子,二为了那只小?十影。这种想法纯属一时兴起,五条悟抱着‘能?行行,不行也不影响他?吃甜品’的心?态,从脑子里扒拉出了关于「共轭」的零星信息。 那些信息惊鸿一瞥,若非阅读者是记忆力好到?惊人的五条悟,恐怕早在被丢弃到?某个角落生了灰尘。 关于「共轭」与其代价的随机性?,均出自五条家《忌库薄》。作为一本概述性?极强、用作目录的工具书,其上的记载凝练、简洁,也简单得令人发?指。 五条家咒具成百上千,五条悟不可能?对每一件的用法、机制、能?力与代价都了如指掌。所以对伏黑甚尔,他?只需挑最严重?的讲。 但用在夏油杰身上,怎能?如此随便? 尤其在已有一个“肉1体层面?共享”的例子在先,且五条悟自己?对代价机制有所推测的前提下,他?几?乎翻遍了五条家所有与咒具相关的典籍。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自认准确性?极高?的结论:代价的选取与共享的对象紧密关联。这种关联直接,但表现方式可能?并不直白。 五条家的记载之所以有失偏颇,只因历朝历代从未有人将其用于□□或生命层面——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在五条悟和伏黑甚尔之前,「共轭」从来只被用作剥夺。 基于以上,他?对代价猜测的把握,从五分涨到?了八分。 他?犹豫了。 ——感官与感觉,虽一字之差,但成天壤之别。 他?无法判断,对夏油杰而言,究竟是彻底失去味觉、嗅觉与触觉更残忍,还是被迫与他?永久共享这三项感觉更为痛苦。 他?不是漫画或小说里那种为“共感”设定而生的道具,更不是任人摆弄的bjd娃娃。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嗜甜如命,需要远超常人耐受的糖分;他?不习惯在喧闹声中入睡,夜晚总不安分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有无数细微的小?动作,几?乎从不能?真正静下来。 若有人在半梦半醒间听过隔壁装修的噪音,或许就能?明白五条悟的担忧。电钻声、锯子声、锤子声——断续、突兀、毫无规律。每当你以为终于可以阖眼,它总冷不防再度袭来。 最折磨人的从来不是规律作响的秒针或节拍器。比行刑日更令死囚胆寒的,是悬而未决、一再推迟的审判。而这种噪音、这种审判,将在那个对此无知无觉的黑发?少年身上放大?数倍,如影随形,直至生命尽头。 家入硝子曾劝他?别冲动,应当先问过夏油杰本人的意见。但她话?音刚落,自己?就先沉默了。 第89章 五条悟只笑笑不语。即便他?屁股和脑袋长?反了,也清楚那个死倔死倔的怪刘海会露出怎样看傻子般的表情?、做出如何嫌弃他?的动作,继而气?急败坏地把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骂个透彻,用词丰富得堪比满汉全席。 这份决定,只能?由他?独自来做。没有前例可循,没有捷径可走。这比他?想象中更难,但真正做下决定也只是一念之间。 从那一刻起,他?便未雨绸缪,为那个终将到?来的代价不懈努力。 他?每晚服用大?量安眠药,甚至开始打针,只求能?达到?一种“活死人”般的沉睡。他?并不打算永远依赖药物,而是要借助它让身体牢牢记住这种“状态”——一种偏执地人为给身体安装一的“夜间模式”。 这种模式可能?无法完全自如控制,却可以通过反复训练,逐渐成为定时启动的本能?…… “悟,悟?悟!” 五条悟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他?一把抓住那只在他?眼前晃动的手。黑发?少年不自觉地歪着头看他?:“叫了你好几?久都不理人,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杰和医生聊了什么。”五条悟语气?轻松,再自然不过地牵起他?的手往前走。 走廊两旁的患者家和属纷纷投来稀奇的目光——两个身高?腿长?的“不良”少年,居然和小?情?侣一样毫不避讳地牵着手。 夏油杰耳根微微泛红,象征性?地挣了一下便不再动作:“聊了你。” 他?抿着唇,眼底藏着一某狡黠的光,故意说?得简短。 “聊我?聊我什么?聊你的亲亲大?男友多帅、多爱你吗?”五条悟眼睛眉毛弯成月牙,他?鞠着腰,眉开眼笑地贴到?对方耳边。 硝子以为他?全然无私、一心?只为对方着想,毫无私欲。 ——但其实不对、不是这样的。 他?有私心?,他?又私欲,野蛮疯长?。而他?剧烈的满足致使他?偏执到?无可救药,完全不想为此道歉。 当拜托硝子抽血、当蓝光划破指尖。血液在胸腔汹涌奔流,他?清楚地听清心?脏鼓噪的声响——他?把杰绑住了,完全的,逃不开的,分不掉的,彻底的。 夏油杰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我跟他?说?......” 自此,夏油杰在五条悟的感知中成为了一个彻底而真实的存在,一个完完全全、让他?心?安的实体,那个代入式梦境的阴影方才彻底云销雨霁。 那种忽远忽近的气?质、那些飘忽不定的虚幻感、那些生怕纽带猝然崩断的不安与委屈……顷刻间一扫而空。未来的某种版图终于确认的狂喜,几?乎让他?想永远这样明媚地大?笑下去。 可杰是独立的。这份联结,除了客观的平衡机制外,不该成为无形的锁链,让他?在身体上依附于自己?。五条悟出于私心?,擅自将他?理解的“健全”强加于对方,这是另一种剥夺。 他?永远地给予了一部分重?量,就必须尽可能?多地承担回来。 他?们将形影不离,会同嗅一片天空与大?地腥咸湿润的泥土气?息;会同坐一桌、共食一碟,朝夕相对,熟悉彼此如影随形。而其余的事,他?会在夏油杰察觉之前,想办法全部解决。 他?们两个之间,夏油杰自顾自做了那么多次单方面?的决定……这种全力偶尔让渡给他?,也没关系的,对吗? 五条悟怀揣着自认阴暗的心?思,脸上却依旧纯洁无辜。他?趴伏在丸子头少年的手臂上,眨着一双布灵布灵的蓝眼睛,眸光清澈得能?映出整个世界。 “我说?......除了球球,我又新养了只家猫。” 白发?猫猫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捏着嗓子,软绵绵叫出声:“喵、喵、喵……喵嗷嗷……” 夏油杰诡计不成,反被将了一军,脖子到?脸皮腾一下红透了。他?猛地甩开五条悟的手,埋头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喵嗷嗷——喵嗷,是不是这样叫?喵喵?是这样吗,杰?” 五条悟脸上绽开晃眼至极的灿烂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 作者有话说:哈哈,最近太忙啦,22号的章节又写到凌晨。但还是忍不住做点分享。[化了][化了] 在文案回收的那一章,也就是57章写到末尾的时候,我其实非常犹豫。因为按照大纲,他们的爱情自此一路坦途、再无风波,开启甜甜蜜蜜、小悟逗小夏的甜蜜日常,顺带踹一踹脑花。 但当我真正落笔写到那里的时候,我不由自主添了个小白瓶的细节,其实我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但就觉得应该这么写。就好像小悟蛮横地按住了我敲打的手指,凶凶地对我说:“看杰因为吃苦跳脚,老子才不会开心!” 是的。虽然从共享机制来讲,五条悟是个完完全全的牺牲者,夏油杰是无知无觉下的得利者。可我就是觉得在这一点上,五条悟仍然对夏油杰心怀歉意,这种歉意不是自上而下的怜惜,而是一种亏欠?短时间之内我也很难用词概括。 这就是为什么安眠药的情节出现的这么突兀,前面全无铺垫。因为自此我偏离了大纲,但我写的时候比原来的情节发展让我心安理得落笔一万倍!!! 所以可能这一周或者两周会慢慢往前修,加一点细节铺垫,让情节更加水到渠成自然一些。希望小天使们看文愉快![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60章 老鼠 日本的?秋季干爽, 风带着几分恣意。五条悟出门时照旧只套了件纯棉白t,手臂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摸上去冰凉。才踏进宿舍他就?连打几个喷嚏,他揉揉发红的?鼻尖, 手里还握着刚从医务室撒泼滚打讨来的?安眠针剂。 他随手将额前?散乱的?白发向后捋去, 径直走?到床边, 单手掀开那层柔软昂贵的?天鹅绒床垫, 从底下抽出一本不厚不薄的?黑色牛皮笔记本。他转身搁在书桌上后, 人也跟着坐下。 桌子上有些杂乱, 拆开的?零食和半张写花的?检讨混在一处, 油渍晕开一小片。五条悟撇撇嘴, 一胳膊将东西扫到旁边,清出块空地。 在中央仪式性地摆上一只容量惊人的?大号注射管后,他利落地刺进一只只小玻璃管中吸满药液, 而后眼也不眨地扎进自己的?上臂。 细微的?刺疼传来, 他瞥向时钟,右手迅速翻到本子最新一页, 记下一行: 天气:阴。时间:15:09:37。□□药物?实?验第一次。方式:注射。配合药物?:无。 此?时远在京都?的?夏油杰手臂蓦地一麻, 一阵大风刮过,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臂漫过全身, 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夏油学长?”灰原雄关切地望过来。 夏油杰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安抚地笑了笑:“没事, 大概是风太大了。” 记录完毕,五条悟瞄了眼桌上的?“罪证”,起身去卫生间处理?了废弃物?。回来时凝神运转反转术式,以不影响药物?发挥的?恰到力度,催愈了手臂上的?针眼。 “这样?就?万无一遗失了。”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对自己这份谨慎和反转术式的?精进相当?满意。 自从开始试验药物?,他对能量的?微观操纵变得愈发精湛,这大概也算意外之喜。 药效开始缓缓发作,像温暖的?潮水漫上沙滩。五条悟没急着立刻躺下,反而向前?翻看起笔记内容。 本子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这段时间的?各种实?验数据:不同药物?的?剂量、搭配组合、起效时间、身体反应……活脱脱一份作死大全。他饶有兴致地翻阅,像在读什么有趣的?探险小说。 一直翻到皮面和扉页之间,夹着那张在如今的?五条悟看来堪比婚契的?“友谊承诺书”。 神子柔软的?指腹捻起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夏油杰本人都?不知道的?条款。字迹密密匝匝,大小十分克制。五条悟托着腮,随着年岁见长,他下颚的?线条愈发凌厉,脸上少年气的?软肉逐渐消退,透出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稳。 他扬起嘴角,摸起桌上的?笔,在纸上所剩无几的?空隙里补上一行潇洒大字——“毕业后杰答应了和老子立刻结婚”。 写完后,他像只吃到大米的?老鼠笑出大牙,乐呵呵端详半天才将纸夹回原处,本子也重新塞回床垫下。 倦意渐渐浓了,五条悟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晃到床边正要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掐点般响起。 “……烦死了,”他咂了下舌,抓过手机贴在耳边,声音黏糊糊的?:“喂——谁啊——”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位老人沉稳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的?关心。 “岐本医生……什么事……” 五条悟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不受控制一点一点的?。 第90章 “有件事得立刻让你知道。”医生的?语气严肃了几分:“我的?办公室今天被人翻过,对方目标明确,搜看了你的?病历和用药记录……” 五条悟身份敏感,他的?病历不可能被自己随便摊在电脑屏幕上,纸质档案里两种名?称相似的?用药单更不可能被他放反。 医生的?话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五条悟昏沉的?脑中隐约闪过一个臃肿的?女性身影。他努力集中精神,然?而药效此?刻达到了峰值。 对面那头的?医生还在叮嘱着什么,五条悟却非常干脆地脖子一歪,睡了个人仰马翻。 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门外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 “悟?在不在里面?”夏油杰刚结束任务回来,洗去一身风尘,手里还提着甜品店推荐的?新品。 他站在门外,声音里带着些许倦意。敲了一会?,里面毫无动静。夏油杰皱了皱眉,直接推门而入。 脚步还没迈出去,映入他眼帘的?就?是床边那具堪称行为艺术的白发“尸体”。 某只猫上半身栽在床外,整张脸埋在地毯,雪白的?头发散乱铺开,两条长腿还挂在床垫边缘,活像一只被随手扔掉的等身立牌。 “……又来了。”夏油杰叹了口气,认命走?过去。 他避开掉在地上的?手机,熟练地扶起五条悟沉重的身躯。对方毫无反应,呼吸均匀绵长,睡得天昏地暗。 “你是小孩子吗?睡觉都能睡成这副德行。”夏油杰忍不住抱怨,把这个比自己还高一点的?白毛家伙摆正到枕头上。 睡着的?五条悟乖巧得像个天使,长睫低垂,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夏油杰静静看了会?儿,突然?轻轻卷起他两边的?袖子,从肩膀摸到指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一丝细微的?伤口后,这才松了口气。 整理?好衣袖,他忍不住戳戳少年脸颊上睡出的?红痕:“这么乖倒是难得,要继续保持啊,小悟。” 哄宝宝似的?语气,五条悟开不开心另说,反正夏油杰先把自己逗乐了。可笑着笑着,自己的?脸颊也传来阵阵痒意,他索性一把掐了上去——不出所料,同样?的?位置又传来一阵紧绷感。 狐狸眼少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嘛,这样?以后揍你不就?是揍我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他喃喃说:“省的?你拿自己开玩笑又受了伤,哪天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明明五条悟已经觉醒反转术式,成了当?之无愧的?最强,可夏油杰总会?想起塞之河原沙滩上,那双失去神采的?苍天之瞳,像蒙了雾的?天空,阴沉得透不进光。 即便他现在打不过五条悟了,可夏油杰总觉得只要自己一不留神,五条悟就?会?像只饥一餐饱一餐的?流浪猫,被欺负得脏兮兮,只能一瘸一拐地在店下避雨。 黑发少年最后点了点猫舒展的?眉心,正要拉上被子时,目光却被床头柜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白瓶吸引。 上次来好像也是这只瓶子? 他边想着拿起一看,瓶身触手温凉,是上好的?白玉。空心的?瓶子分量却不轻,他拔开塞子,里面堆满了白色的?小药片,看满度,至少少了正常包装一瓶的?量。 夏油杰的?心猛地一沉。 心放早了是会?着凉吗?! 强烈的?担忧瞬间取代了先前?的?轻松,他看向睡得毫无防备的?白发挚友,眉头紧紧锁起。 抗抑郁药?夏油杰当?然?认得这个,因为他也服用过。这是一种能充用作安眠的?精神类药物?。 虽然?悟总表现得无所不能,仗着有无下限和反转术式胡作非为,但药物?…… 夏油杰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开始上演各种小剧场:五条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或者虚弱地躺在床上可怜兮兮,又或者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利用了这点…… “又头疼了?不,不对....精神疲惫?笨蛋!怎么不告诉我?!!”夏油杰声音压低,却气恼地险些爆粗口骂出句“蠢货”来。 他攥紧玉瓶,指节微微发白,心里蓦地涌上一股火气。他憋着这口气,玉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的?落进垃圾桶里。 随即掀开被子一角,轻轻躺到五条悟身边,像抱玩偶般将人搂进怀里,双标的?十分明显:“笨蛋,睡不着的?话,不是还有我吗?打游戏还是数羊都?陪你……反正不准再?碰那种东西了!” 五条悟从实?验状态清醒,发现夏油杰躺在怀里,巨大的?惊喜感瞬间包裹住他。他窃笑着回抱紧口嫌体正直的?男友,正想睡个美美的?回笼觉,没想到却迎来了一击直踹和五千字检讨。 他幽怨地嘀咕着怪刘海“夜蛾化”了,却也不敢真惹盛怒之下的?夏油杰,只得哭兮兮对天发誓,被没收了几天甜品后乖乖写完了检讨。 这天早上,医务室里的?家入硝子正对着一本医学期刊打哈欠,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一个白色的?脑袋探了进来。 “哟,硝子~”五条悟晃了进来,大剌剌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一瘫,长腿随意支棱着。 家入硝子撩起眼皮眼皮,合上期刊:“夏油终于发现你无可救药了吗?” 五条悟捧住脸颊:“怎么可能——?杰虽然?是很粘人啦,但这个家做主的?还是老子!” “是吗?难道不是被制裁到毫无还手之力了?” 五条悟瞬间跳脚:“硝!子!” “好了。”家入硝子拆了根糖含在嘴里:“这次又是什么?新型安眠药?催眠类书籍?” “嘛,还是硝子了解我。”五条悟笑嘻嘻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上次效果还行,多塞平再?来点呗?” 家入硝子没动,只是靠着椅背,静静看着他露出倦意的?眼睛扫过。 医务室安静了片刻,她才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还行’是指一头栽倒睡得不省人事,连夏油把你搬正了都?毫无知觉?” 五条悟做作地叹了口气:“杰那家伙,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 家入硝子嗤笑一声,还是转身打开了药柜,熟练地取出一个预先备好的?小瓶。 她把装着曲唑酮的?小白瓶递过去,提起先前?的?事:“病历那件事有进展吗?” “哦,你说那个啊。”五条悟像是才想起来,歪了歪头:“说起来,他之前?打电话,说监控被打坏了,什么都?沒拍到。” “监控?”家入硝子像听到了什么稀奇词:“你居然?还知道让医生去查监控?” 这实?在不太符合五条大少爷一贯的?脑回路。 五条悟两手一摊:“老子哪记得那玩意儿!是小阵平上次提了一句‘现代社会?有监控这种东西’老子才想起来,就?顺口问了岐本一句。” 家入硝子揉了揉眉心:“你最近有没有遇到别?的?奇怪的?事?或者奇怪的?人?” 五条悟摸着下巴,作思考状。墨镜滑下一点,露出一线苍蓝:“奇怪的?人啊……硬要说的?话,前?几天在医院走?廊感觉好像有谁在背后盯着老子,好几次六眼视野里闪过的?都?是个女人,肚子挺大的?,是个孕妇。” 家入硝子微微坐直了身体:“孕妇?” “对,不过是个普通人,身上咒力水平很低。哦对了!”他一拍手,补充道:“她额头那里有一道缝合线,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怀着孕,挺不容易的?。” “缝合线?”家入硝子的?声音严肃起来,锐利地看向五条悟:“你说清楚点,什么样?的?缝合线?” “就?是普通的?缝合线啊,像蜈蚣一样?,从大概这里,一直没入头发里吧?”五条悟比划了一下自己额前?发际线的?位置。 女医师眉关紧锁,双手交叉支在桌上:“五条,你听着,这非常不对劲。” “啊?哪里不对劲?受伤留疤不是很正常吗?” “第一,”她伸出食指:“照你的?描述,那是是开颅级别?的?创伤。这种手术用的?缝合线,如果是可吸收线,体表根本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疤痕;如果是普通缝合线,在伤口愈合后就?必须拆掉,否则会?引起排异、感染等一系列问题。这是最基本的?医学常识。” 五条悟脸上的?漫不经心渐渐收了起来。 “第二,”她伸出第二根手指:“一个刚刚经历了严重头部创伤且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的?人,她的?身体在这种状态下绝对不适宜怀孕,那会?对母体和胎儿都?造成致命风险。” 五条悟歪头,勾起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所以硝子的?意思是……” 家入硝子言简意赅:“那个女人,要么她头上的?缝合线是假的?,是为了伪装或者某种目的?;要么……她就?根本不是普通人,甚至更本不是‘她’。” “有意思。”五条悟兴致勃勃地笑出来:“偷看老子的?病历,还敢在老子面前?晃悠,看来是冲着‘六眼’来的?啊。” 第91章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医务室里投下压迫感十足的?阴影:“谢了,硝子。你的?药和提醒都?很有用。” 家入硝子:“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五条悟咧嘴,露出一个嚣张到极点的?笑容:“当?然?是把那只藏头露尾的?老鼠揪出来。既然?她对老子的?‘健康’这么感兴趣,那老子就?亲自去给?她做个‘全面检查’好了。” 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务室,留下家入硝子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丢掉糖棍又点燃了一支烟。 第61章 各怀鬼胎 “你们知道加茂宪伦吗?” 这天图书馆, 五条悟突然拿了叠资料坐到夏油杰身边,没头没尾抛出?这么一句。 彼时夏油杰正对?着一本古籍皱眉。反转术式的奥义晦涩难懂,即便五条悟的讲解比家?入硝子生动形象不?少,但其?中精妙, 似乎并非单靠一个“悟”字就能参透。他索性将注意?力转向了对?术式的开发和运用上, 近来广泛查阅关于式神使的记载, 试图从?中寻找灵感。 “怎么突然聊起加茂家?, 你平时不?是最?讨厌咒术史了吗?”夏油杰翻过一页, 头也?不?抬。 五条悟一哽, 突然想起“缝合线”的事好?像还没告诉黑发挚友。他难得规规矩矩坐下, 清咳两声, 飞速过滤掉某些不?便详述的细节,高度概括道:“前几天老子在?医院发现有人跟踪,但六眼视野里那就是个普通孕妇, 老子就没放在?心上。后来跟硝子闲聊时才觉出?不?对?, 就让五条家?的人查了一下。” 夏油杰眉头立刻揪成两道竖八:“不?对?劲?哪里不?对?,是诅咒师吗?甚尔前几天说你在?黑市的悬赏又涨了?”他有些懊恼地偏过头去嘟囔道:“......我早该想到的......” 六眼神子掌握反转术式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这关乎五条家?时隔五百年重新登顶, 关乎咒术界权力浮动、格局改写。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有一个算一个, 恐怕都盼着他一命呜呼。悬赏金随着他们日渐消减的气焰成反比水涨船高。榜上愈发鲜红的数字,倒像是对?这位最?强登顶的另一种敬意?和贺赏。 见他懊丧的模样, 五条悟心里发虚地往后靠了靠,双腿不?自然地交叠起来:“每年都要上浮几个亿,老子早习惯了。唉,你说……咱们杀个诅咒师把他变成老子的样子去骗赏金怎么样?” 黑发的特级咒术师想起某个表白日跳芭蕾的特级咒灵,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幽幽开口:“......倒也?不?是不?行,或许我们可以按悬赏金额逐个骗过去。” 五条悟闻言猛地贴进,盯着他倒抽一口凉气。 夏油杰挠挠脸有点尴尬,略微痛心地表示:“石田桑又打电话......” 他刚想挽回一点在?恋人心中伟光正的高大形象,未料话还没说完,五条悟却激动地一巴掌扇到他的背上:“好?主意?啊杰!我们先找一些便宜的诅咒师易容成高额通缉犯拿一遍赏金,等贵的统统拿完后找真的杀再?拿一遍!这样即可以肃清咒术界氛围,又可以截断政府招揽群体,削弱特项部?势力,还可以拿到好?多money壮大自己!杰,你真是个天才!” 夏油杰惊疑不?定道:“是....是吗?!” 一旁家?入硝子听得直翻白眼:“虽然你们的诈骗计划听起来前途无量,但可以先转回今天的正题上吗?” 五条悟却笑盈盈凑近她打量了片刻:“皮肤干燥起皮,黑眼圈肿胀泛青……硝子,要不?要先体验一把咒灵的整容技术?杰保证不?会把你变成丑八怪的!” 夏油杰蠢蠢欲动,点了点头。 比起还可以通过炸穿总监部?削减工作量的两位特级,家?入硝子却没法对?咒术师的伤亡率视而不?见。她一面顾及工作,一面抓紧时间备考医师资格证,已?经熬了几个大夜,此刻见两人的反应什么话都没说,只一味“呵呵”冷笑。 两位特级顿时不?约而同,浑身发寒地抖了抖。白发少年立刻老实坐回去,乖巧接回原本的话题:“还不?是查缝合线查到的。” 加茂宪伦,咒术史上臭名昭著的诅咒师,加茂家?极力掩盖的污点。大约一百五十年前,他强行让一位体质特殊的女子与咒灵结合,创造出?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据典籍记载,他的相貌特征之一,就有贯穿额头的缝合线伤口。 “让人和……也?太?恶心了吧!”夏油杰嫌恶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想吐的表情。 “还有,你们猜怎么着?”五条悟显摆地打了个响指:“几年前,加茂家?的长老加茂袭人,在?一次一级任务中受伤,额头上就留了条缝。大概一年前,他宣称死于咒灵之手,尸体却离奇失踪了。” “那个女人呢,她那里什么情况?”家?入硝子下意?识去摸烟盒,想起身在?图书馆又烦躁地卷了卷书页。 她感到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千丝万缕的线织布成繁密而巨大的捕网,在?他们身下铺开横跨至少百年的棋局。毛骨悚然之余,女医师心底更多的是为对面这两人感到担忧。 夏油杰默不?作声地摸出两颗水果糖递过去,甜腻的草莓味是五条悟的最?爱,对?家?入硝子来说倒也?还能接受。黑发少年焦躁地锁着眉,一脸忧心忡忡,眸中却划过一抹狠厉。 五条悟说:“虎杖香织——五年前被高空抛物的黄豆正中天灵盖,但诡异的是两个月后她却‘复活’了。不?仅没死,一年后还生下个儿?子,叫虎杖悠仁,和惠同岁,没有咒术师天赋。后来几年借着养病的借口,每年零零碎碎要消失几个月。” “你是说,‘它?’在?两个躯体间反复横跳?”夏油杰想起那个加茂家?长老:“居然还有这种术式?灵魂附身?意?识投射?” 家?入硝子冷笑道:“不?知道,但看得出?来‘它?’的防腐技术出神入化。那个位置的伤口,你难道不觉得像个杯盖吗?” 过于形象的比喻让两个少年齐齐一抖,不?约而同地做出?个掐住脖子、恶心欲吐的表情。五条悟更是夸张地哇哇大叫:“好?恶心,恶心的要吐了!杰,老子要亲亲才能好?。”说着他就把嘴嘟出?蚊子口器般长,凑向夏油杰。 夏油杰一脸淡定地伸出?手,揪住他的刘海拽开他:“注意?场合,这可是知识的神圣殿堂。” “嘁,在?教室我们又没少亲。”五条悟嘟囔着,有些不?服气。 狐狸眼少年拍拍猫猫头:“正经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五条悟收起玩闹的表情,说:“一个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费尽周折只为了找个男人生孩子?老子反正不?信‘它?’是个转世续缘恋爱番看多了的懵懂少女!老子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盯着那边,到‘它?’生产的时候再?看下一步。” “瓮中捉鳖?不?错的计划。”家?入硝子挑眉。 “哈哈哈哈!硝子的比喻好?棒!!对?面可不?是只千年大王八嘛!!” 窗外的阳光透过素色窗帘,洒在?虎杖香织略显苍白的脸上。她一手握着汤匙搅动着砂锅里的红米莲子粥,另一只手轻柔覆在?隆起的小腹上。 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和悠仁一样,是她倾注心血的作品。不?,或许更确切地说,是用于催熟另一件完美“容器”的养料。 虎杖悠仁,这具身体的长子,那个有着樱粉色头发和阳光性格的男孩,才是她真正的心血结晶,一个味诅咒之王准备的完美身躯。 从?他胚胎时期起,她便用百年前实验所得的结论,结合这具身体的特殊体质,一点点塑造他的肉身与灵魂,使其?拥有足以承载庞大诅咒之力的韧性。 为了确保在?准确的时间,他能够成长到足以承载那些手指的力量,用同胞的鲜血灌溉是最?佳的选择。 如今腹中的孩子,便是她用相同手法孕育的催化剂。它?的脐带血与容器同源,蕴含着相似的特质,却更为温和,是容器最?佳的养料。 只需要九个月的灌溉…… 虎杖香织盛出?一碗粥,将一管暗红色液体混入其?中。血液迅速晕开,与粘稠的米粥融为一体,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被莲子的清苦巧妙掩盖。 “悠仁,快来常常妈妈熬的粥。”她端着粥走进客厅,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虎杖悠仁正盘腿坐在?电视机前,脸上是灿烂的笑容:“谢谢妈妈!” 他接过碗时,动作有些犹豫。每次吃完,他夜里总会浑身烧烫,虽然力气确实变大不?少,可那种感觉很奇怪。 一旁看报纸的虎杖倭助抬起头,目光犀利地扫过来,落在?儿?媳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带着几分警惕。 “悠仁,趁热吃吧。”香织将碗推近,夹着嗓子哄道。 粉发男孩握着勺子,纠结了一下,小声地说:“妈妈,我好?像不?太?饿。” 第92章 虎杖香织脸上的笑容瞬间黯淡下去,她垂着眼,声音带着浓浓的失落和一丝哽咽:“悠仁是觉得妈妈做的粥不?好?喝吗?还是说……你只信爷爷的话,不?听妈妈的了?” 她抬起湿润的眼睛:“妈妈怎么会害你?你想想这段时间是不?是跑得更快、力气更大了?妈妈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别像我总是生病住院……” 这招屡试不?爽,望着母亲苍白的脸和那双含泪的眼睛,虎杖悠仁顿时被愧疚感淹没。 小孩连忙摇头,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舀起一大勺粥塞进嘴里:“好?吃!我这就吃完!” 粥的味道不?差,入口带着米香和莲子的软糯,只是咽下去后喉咙深处总会泛起一丝腥甜的回甘。 “乖孩子。”香织终于满足地笑了,揉了揉小孩刺猬般的粉发:“吃了妈妈特制的粥,我的悠仁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孩子。” 是的,一定会的。她默念,还有最?后三个月…… 第62章 共谋 最近咒术界不怎么太平, 兴风作浪的是个自称“皮卡丘联盟”的组织——立场不明,行?踪诡秘。甫一出世,便横扫顶端悬赏榜,靠一颗颗头颅迅速扬名。 栽在他们手上的, 有潜逃多年的一级诅咒师, 也有政商两界的大人物, 甚至咒监部高层长老。听人私底下八卦:连五条家长老都未能幸免, 惹得五条家不惜砸下数亿天价, 誓要通缉联盟高层。 这个组织像一团迷雾。没有人知晓其据点?所在、成员几何、拥有多少尖端高手和私密情报。只?知道这个名字滑稽的团体, 短短数周便靠赏金敛财无数, 在阴影中稳稳扎根。 “喂, 杰,我们冒充皮卡丘联盟的人去领他家的赏金怎么样?”五条悟灵巧地向前转了?半圈,双手枕在脑后, 撇嘴补充道:“五条家也太寒酸了?, 悬赏‘皮卡丘’这——么恐怖存在,居然才出两亿!” 他们刚同孔时雨做完一笔交易。这黑市中介是伏黑甚尔搭的线, 抽成利落, 信誉尚可。至于作为中间商中又分了?一杯羹的中间商,伏黑甚尔对面向禅院家的诈骗生意单不能亲自上手, 还?曾对着他们俩个大吐苦水,唉声叹气。 这两个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主。累累尸首里, 有按夏油杰计划易容顶替的,也有追杀途中撞见的正?主——无一不是恶贯满盈之徒。而那位五条长老,实则是五条悟藉由通缉之名清理的门户叛徒——辛苦费嘛,自然由财大气粗的禅院家“报销”了?。 “你往那一站就是真品中的真品,哪里需要冒充。”夏油杰点?了?点?裤兜里的咒灵玉, 一颗准一级,两颗三级,外加一颗蝇头。 今天的工作量有点?大啊。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让老子看看谁是下一个倒霉蛋……哦豁……”五条悟下滑电子名单,筛掉一堆看不上眼?的报价后,发现?有消息的只?剩下万年榜首。 “原来下一个倒霉蛋是老子自己!”五条悟兴奋地翘起嘴角,逆时针转半个圈,长臂一揽,挂到夏油杰肩上:“杰杰杰,我们找谁扮?我看看方?便的……拉鲁?嘶,怎么会有这么辣眼?睛的诅咒师?祢木利久?不行?不行?,配不上老子风华绝代的气质……” 五条悟从发型到鞋跟将名单批得一无是处,最终痛快淋漓地得出“老子天下第一”的结论。额前翘起的发丝随着他摇头晃脑轻轻弹动,活像两只?竖起的猫耳朵。 夏油杰抿唇忍笑,忽然屈膝抄起他的腿弯。五条公?主在空中晃了?晃,胸口?猛地撞上少年劲健有度的背肌。他很快直起腰,小腿顺势蹬了?蹬空气,胳膊肘支倚在丸子上。 “杰?”五条猫猫抱着黑色脑袋蹭了?蹭,发出疑惑的气音。 “白?天要睡觉的话就在我的背上睡吧。” “……你说老子白?日?做梦?” “难道不是?还?是你以为区区无为转变能将一双平凡无奇的眼?睛点?化为瑰奇神异的六眼??” 五条公?主鼓了?鼓腮帮。 巧言令色的怪刘海!可恶,突然气不起来了?。 白?色脑袋敲敲下面的黑色“木鱼”以示抗议,夏油杰却浑不在意,将人往上掂了?掂:“快指路,接下来怎么走。” 除了?日?常狩猎,他们临时接到消息,打算探探虎穴。虽然五条悟对这个说法严重不满,说他猜是个猪窝,但还?是老实地指引方?向。 这是一片哆啦a梦式的迷路装住宅区,设计者将一条条主干道打断,小巷四?通八达,放眼?望去,一座座二进制的房子如同森林迷宫中遮挡视线的隔断,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 “五条少爷……?” 身?着格子衫的文弱青年抱着菜袋从巷口?转出——这是五条悟布下的暗哨之一。 明处的是个不知底细的老妖怪,五条悟虽然嘴上嚷嚷着贬低着,但策略上的考量很谨慎。他在虎杖香织常去的医院、超市……虎杖悠仁的幼儿园分别投下定点?的人员,勒令其禁止使用咒力、禁止擅自跟踪、甚至禁止长时间注视。 这些地方?常有流动岗和兼职人员,居所附近又是一大片出租屋,偶尔出现?的陌生面孔像注入太平洋的细雨,难以激起波澜。五条悟乃至考虑到了?五条家的内部漏洞,将派来的人背调得细致入微,就差掌握某人某月某日?尿床多少次了?。 见到两人叠罗汉的架势,青年惊得说话都在打颤,语气里的迟疑浓到可以熬出高汤。若非恐惧压制,他早就把?背上的人薅下来前前后后转几圈验明正?身?: 这真是五条悟?那个冷酷无情霸气侧漏残暴冷血+n串修饰词的六眼?神子??!!!” 五条悟眯眼?撇过?去,青年猛打哆嗦,脚跟一碰,站的板直,180度鞠躬大喊:“见过家主!见过?准夫人!” 准、准准准准……准夫人??!!! 夏油杰脸皮薄,稍有痕迹就会很明显,这下耳根火烤了?一样,连带着脖子和脸都烧透了?,烧的手指燎燎,毫无预兆的松开。 五条悟反应极快,脑袋上的手瞬间勾住脖子,坠下的同时带的夏油杰趔趄一下,以一个双腿反剪的古怪姿势,脑袋被夹在了?胳膊与胸膛之间。 向杰癸·悟对着青年笑得光华灿烂,咧出雪白?靓丽的八颗牙齿,大手一挥恩准:“婚礼时你可以来。” 青年激动地绞手,深觉锦绣前途在前方?铺展开来,克制了?一下,他没忍住问道:“请问二位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五条悟一脸坦诚:“这个得问夜蛾,我还?不知道毕业日?期是哪天。” 青年恭敬道:“这是属下下一项任务吗?” 五条悟端详他片刻,深觉此人是个可造之材。夏油杰尬在他怀中,腰有点?僵。他面红耳赤地听着那家伙信口?开河,整个人臊得不行?,也没开口?打断。 没说多久,话题终于拐回正?题上。他们是乘人外出,进入另一波监视者视线才摸到这来的。 虎杖宅与其他房子别无二致,院墙和屋舍刷着灰蓝的墙漆,门口?的篱笆低矮,能看见花园里孤零零摆动的秋千。 “看来得从后门翻进去了?,”夏油杰压低声音:“屋里不是还?有位老人在吗?正?面闯入不太妥当。” 五条悟却浑不在意地挑眉:“何必那么麻烦?论起监视,还?有谁比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看得更清楚?”说着,他竟真的大步流星就朝着正?门走去。 “等?等?,悟!”夏油杰一把?将他拉住,手腕用了?些力:“万一劝不动,我们岂不是直接暴露了??” “为了?他孙子,老爷子肯定会配合的。”五条悟笃定的说。 咚的三声,门开了?。出来应门的是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腰板挺直,眼?神锐利。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尤其在五条悟那头嚣张的白?发和遮住半张脸的圆墨镜上停顿了?两秒,眉头紧紧皱起:“你们找谁?” 夏油杰上前半步,用身?体稍稍挡开还?想往前凑的五条悟,言简意赅地表明了?学生身?份和来意,随即切入正?题:“虎杖先生,关于您的儿媳虎杖香织女士,我们有一些非常重要的发现?,可能需要向您求证。方?便进去谈吗?” 虎杖倭助泛黄却犀利的眼?睛审视他们片刻,最终侧身?让开了?一条通道:“进来吧。” 客厅整洁朴素,家具简约规整。刚落座,夏油杰便开门见山:“我们怀疑,现?在的虎杖香织,可能并非您认识的那位儿媳。” 虎杖倭助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他没有立刻惊呼或反驳,只?是沉默地呷了?一口?温凉的茶,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似叹息又似解脱的哽咽: “……我就知道……假惺惺的笑脸,怎么可能是香织会露出的表情!骨子里的东西,是装不像的……” 老人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香织”在重病痊愈后,尤其是生下悠仁后的几年,每周总会借口?和朋友游玩消失几天。 第93章 “香织……「她」没有她的神韵。” 老人喃喃道,他起身?,应两人要求取来一叠孕检报告。夏油杰迅速拍照,发给家入硝子。 等?待回信的间隙,五条悟晃着脚尖,突然出声:“老爷子,她对你孙子怎么样?” “表面上,无可挑剔。”虎杖倭助的语气涩然:“她甚至每个月都会定时熬一种红米粥,说是给悠仁补身?体。那孩子喝了?后,体魄确实一天比一天强健,成年人都搬不动的东西,他却轻而易举。但……” 他的手指颤了?颤:“悠仁偷偷告诉我,喝完粥晚上会觉得身?体怪不舒服,具体他也说不上来。我跟着喝过?几次,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红米粥……五条悟舌尖顶了?顶腮帮,黏稠的红色总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妙的东西。 “悟。”夏油杰将手机屏幕转向他。是硝子的回复,信息很简短,却让空气瞬间凝固: 【最后那张报告上的胎儿周数,与她实际的孕期完全不符。这份报告,不属于虎杖香织。】 …… 夏油杰几乎不忍回忆老人是如何将他们送出门的。那一刻,虎杖倭助仿佛一棵骤然被台风拦腰摧折的杨树,所有的精神气瞬间抽离,只?剩下死寂的灰败。 “悟,你怎么看?” 暮色渐浓,路灯次第亮起。晚风微凉,吹起他们的衣角。 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仰望藏蓝的天空:“一个月前,六眼?看到她的时候,她肚子里的胎儿不是术师,咒力微弱得可怜。除了?虚弱,没别的异常。” 他低下头踢飞一块石子,石子滚落远处,咔哒一声脆响。 “现?在看来,藏着的东西可比想象中更有趣啊。”夏油杰侧头望向他,眸光晦涩不明。 为什么会是悟? 存活了?千百年的诅咒师为什么偏偏盯上悟?有多少人想利用他、想伤害他?有多少人想杀了?他?我…… “呕……” 浴室里水声哗啦作响,却无半分蒸腾的水汽。夏油杰的小臂重重抵在冰冷的镜面上,拳头攥出青筋,整个人倚靠着手臂蜷缩着。 又一颗咒灵玉滑入食道,他默默计数,右手下意识摸索洗漱台……空的。 五条悟洗完澡,抱着美和女士寄来的超大只?毛绒皮卡丘,毫无顾忌地推开了?隔壁宿舍的门。 室内寂静,唯有浴室方?向传来持续的水声。五条悟耳尖抖动,眼?睛眯起。他抱着那只?软乎乎的黄色玩偶,悄无声息地走到浴室门前,将耳朵贴上冰冷的门板上。 水声掩盖了?大部分声音,但无法完全隔绝那压抑的干呕,还?有更细微的……呜咽吗?太轻微了?,几乎要被哗啦啦的水流彻底吞没。六眼?神子捕捉到了?细微的抽气,那声音无限放大,清晰地传进了?他的大脑。 杰在哭。 这个认知让五条悟心底沉闷又气愤,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杰躲起来独自承受这份痛苦?还?是因为这家伙宁愿用冷水冲脸也不肯向自己靠近? “笨蛋。”他低咒一声,把?脸埋进皮卡丘明亮的绒毛里蹭了?蹭。不可一世的六眼?神子、五条家家主,像个变态,趴在同级生的门外偷听人家洗澡和哭泣,怀里还?抱着个幼稚的卡通抱枕……这画面真是有够滑稽的。 不,好生气……还?是很生气,气得牙痒痒,气的想毁灭什么……因为气闷地无处发泄?不,这个词还?不够准确…… 淅沥的水声停了?,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擦拭声。五条悟瞬间弹开,抱着他的抱枕几个闪身?就摔进了?夏油杰的床铺。 他今晚过?来,本是想休息一晚,奖励自己抱着香香的恋人好好睡一觉……可恶,没抱到暖烘烘的杰,反而先惹了?一肚子闷气。 他烦躁地滚来滚去,手肘突然磕到了?一个硬物,一颗乌黑的咒灵玉从床铺缝隙间滚了?出来。 五条悟将它捞在手里。暗沉的球体冰凉光滑,像颗巨大的黑珍珠,在床头灯柔和的光线下折射出幽暗的光泽。 五条悟眸光晦暗,不死心地把?它凑近唇边,伸出舌尖极快地舔了?一下。 没有味道,依旧毫无味道,和以往一次没有任何分别。 他再次埋怨,二分之一概率,上帝偏偏选择了?夏油杰,让他成为承受束缚的一方?。倘使是他……一切分明能皆大欢喜! 隔间突然传来响动,刚洗完澡的夏油杰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他的眼?眶周围微红,但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温和。视线甫一落到五条悟手中的咒灵玉,眼?神便微微一凝。 夏油杰声音微哑:“你以前不是尝过?吗?”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头,六眼?在灯光下流转着妖异的光彩,牢牢锁住夏油杰,目光专注而危险,声音低沉且瓷滑:“嗯……刚刚好。” 在夏油杰剧烈颤动的瞳孔倒影里,五条悟的动作一帧帧慢放。 他看着高贵圣洁的六眼?神子修长骨感的手指,如何随意地拈起那颗不祥的黑玉,他将它递到唇边、手腕一抬、将乌黑的玉球径直含入口?中。 夏油杰像台卡顿的老化相机,视线卡死在那两片线条流畅的薄唇上。唇瓣微启,露出一点?洁白?的齿列。舌尖极快探出,嫣红一点?,在乌黑的球体表面一掠而过?。 神子动作优雅利落,咒灵玉不小,将他的侧脸顶起一个清晰的轮廓。口?腔被占据,他的唇瓣因此微微张开,隐约能看到其下洁白?的牙齿和那颗不祥的黑色球体。 他抬起眼?,目光狼一样盯死夏油杰,舌尖费力地在有限的空隙里活动,□□着那颗珠子使得他接下来挑衅的话语变得含糊不清。 “唔……”他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然后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对着明显僵住的夏油杰说:“要吃吗?” “自己来拿。” 第63章 顶喉吻 时?间不会为谁的迟疑而真正停滞, 夏油杰的意识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起初,他的视野里只有五条悟那双唇——近乎残忍地衔着那颗不祥的咒灵玉,可紧接着,完全?攫住他目光的只有白发挚友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像是北冰洋的浮冰推着深浪, 又像南极大陆上万古无人的雪原。你看不见任何生?命刻画的痕迹, 没有文明也没有伤痕, 所有声息都被大雪无声封禁。你只能看到你自?己, 仿佛他是为你而存在的, 仿佛他是为你而等待的。 夏油杰永远为这双眼睛着迷, 不是沉溺于?六眼, 而是甘愿溺毙在五条悟的注视里。 没有更多?犹豫, 或者说因?为这种沉迷,挣扎已经在瞬间里完成。没有第二种选择,他甘愿做1爱的囚徒, 哪怕五条悟希望他自?由。 他猛地逼近, 扶住白发少年的肩膀,飞蛾扑火般吻了上去?。 五条悟在他贴近的刹那, 反应迅速地将刻意露出的玉首含回深处, 只留下两片抿紧的薄唇。 黑发少年笨拙地贴了上去?,起先, 只有自?己的颤抖格外清晰。像是突然面对超纲试题的优等生?,他无措地反复蹭着对方的唇瓣, 试图寻到一点入口。 这和以往任何一次亲吻都不同,他曾经总是这种场景里怠惰的一方,只需要像现在这样贴近,而五条悟——那个狂风骤雨般的少年总会找到他,一如既往, 如期而至。 他能敏锐察觉五条悟平静表象下的不悦,甚至愤怒,却不解其意,找不到症结。五条悟以这种方式兴师问罪,是因?为咒灵玉吗? 不,他的直觉告诉他,并非如此。 他们曾因?咒灵的调伏仪式在游乐园大打出手,他也曾为了好奇心将夢魔的咒力?核心抛入口中品尝。越强大的术式其束缚越苛刻,腐烂作呕的腥臭早已同咒灵操术一齐在他的灵魂深处扎根,这是连味觉丧失也拜托不了的永恒枷锁。 他们是天生?的强者,是屹立于?顶点的术士,是日本咒术界三分之二的特?级,他们望向彼此如同照镜自?揽,他们共鸣,他们是世界上截然不同又何其相似的同一个灵魂。他们对代价,彼此都心知肚明。 夏油杰不愿再思考了,他下意识回避性调伏,只因?不想让心爱之人看到自?己涕泗横流的丑陋模样,但这点隐秘的自?卑与安抚五条悟相比什?么也不是。既然悟想看,那便看吧…… 他青涩的探出舌尖,试图扣开敌方固若金汤的城门。但五条悟的门像是金刚石打的一样,柔软的唇舌久攻不破。夏油杰急了,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无声威胁。 五条悟垂眸片刻,终于?松了齿关。那点不轻不重的威胁在他眼里不过狐狸磨牙,一贯是撒娇。 他无意让他长久煎熬,于?是夏油杰来不及细细感受柔软,白发少年的舌头便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顶了上来。 那颗咒灵玉体积不小,几乎塞满了口腔的每一寸空隙,此刻被灵巧强势的舌尖抵着,强硬地推向夏油杰的喉口。 第94章 “呜……!” 他的喉咙里迸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恶心!无法形容的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那味道如同将世间所有腐臭之物压缩,瞬间侵占了他所有的味蕾。 他本能地干呕,胃部酸水上涌,唇齿唾液分泌,但没有想过退缩。夏油杰胃部痉挛,手却主动绕到对方脑后?固定住自?己,不准自?己逃离。 这不是缠绵,而是战争,一场私欲与意志的战争。 他能清楚地感知舌尖下意识抗拒那物体时?的阻力?,能感受到试图将它推回时?却又被更大的力?道反推回来的角力?。 五条悟的舌头冷静又准确,一下下将那颗球体往他的喉管深处推抵。夏油杰被迫仰起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吞咽的动作变得极其艰难和痛苦。 他闭上眼,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濡湿了颤抖的睫毛。他死死揪抓着五条悟的衣物,挠出道道褶皱,痛苦地向眼前无法放手的神子?,献祭自?己的感官和爱慕。 唇齿间是五条悟口腔的热度,柔软的内壁,以及那颗被含得温热,对夏油杰而已却依旧恶息的咒灵玉。 五条悟唯一庆幸,尚未成型的共感此时?没有发挥作用?。他又让杰痛苦了——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泛起冰冷的自?我唾弃。 也许……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要求另一个人在自?己眼中完全?透明。这本就是爱情中最难克制、也最不堪的欲望。而五条悟,无疑是这欲望下最庸俗的囚徒,一个被爱人偏袒纵容的卑劣者。最不幸的是,这个卑劣的俗人,恰恰拥有着实现这份欲望的能力?——这份权力?,是夏油杰自?愿向他让渡的。 关押触手可及的权利? 听起来多?么伟大。 他选择偶尔放纵这份失控,即便自?鄙,也从中咀嚼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罪恶的满足。而夏油杰总会包容他理智的出走,用?那种近乎宠溺包容的目光,安抚他岌岌可危的人性。 他几乎狂放冷漠地凝视眼前这张脸,薄红的眼尾、抽动的鼻尖、皱出纹路的额头……以一种献祭的姿态半跪身前…… ……真是罪孽啊,杰。 五条悟压下心底疯长的私欲,将舌面完全?摊平,助他完成最后?的调伏。 就在夏油杰觉得自?己即将被灭顶的恶心感彻底吞噬,窒息而亡的瞬间,喉头最后?一下艰难滚动,咒灵玉终于?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滑入了食道。几乎同时?,他半跪着的双腿发软,挂在脖子?上的手也松开,整个人摊软在对方的怀里。 “咳……咳咳咳!” 夏油杰伏在少年膝头,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剧烈的呛咳让他眼眶瞬间逼红,生?理性的泪水失控地涌上,模糊了所有视线。胃里翻江倒海,他拼命压抑着呕吐的本能,整个身体因极度的不适而微微颤抖。 五条悟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眼中的浮冰迅速化去?。他懊悔地抹去?少年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凑近,用?鼻尖蹭了蹭膝上那人泛红的面颊。 “对不起…对不起……杰……”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如羽毛拂过,珍重地吻在夏油杰那只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背上。 “对不起…杰……对不起……” 一下,又一下。 一声,又一声。 阳光变得惨淡,如平芜的大地般苍白,日本的冬天又一次来临了。 五条悟告诉他们,家族的族会即将召开,身为家主他无法缺席。当时?他苦大仇深地抱着夏油杰,把脸埋在他颈窝里闷声说“要记得想我”,然后?才返回了那座森严的宅邸。 丧失彻底的另外两感渐渐回归,罕见地没有传来远方的讯息,莫非族会期间他们要求斋戒? 夏油杰锤了锤酸痛的背脊,又撑着脑袋漫无边际地想着。今天是五条悟离开的第五天,纱帘被北风不断吹起,他望着晃动的弧度,心里空落落的——他很想他。 冬日的阳光透过族祠的高窗,斜斜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界线,如同囚笼。无数先代的牌位森然林立,沉默地注视着中央的那个身影。 五条悟已经在这里躺了五天五夜。 他躺得并不舒展,自?我折磨般绷紧每块肌肉。那头总是张扬的白发有些?黯淡,无力?地垂落在额前。脸上没有任何遮挡,那双冰蓝的苍天之瞳也失了焦距,正自?虐的将六眼的感知铺展到极限。 头部尖锐的刺痛源于?术式天生?的束缚,它与共轭带来的相互覆盖,是五条悟惩戒自?我的唯一方式。 演武场流动的咒力?与招式,会议室长老的叫嚷争执,侍女们匆匆走过扬起的衣摆……乃至更遥远的地方,一切不加筛选的信息都像失控的洪水冲进了他的大脑。 信息过载的剧痛日夜不停,神经火燎燎地烧着,可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将六眼的阀门开得更大,任由庞杂的信息流几乎要冲垮他的意识。 每当机体叫嚣,出于?自?救,反转术式蠢蠢欲动时?,他总是面无表情地压下这种生?理的渴望。 他想起在八泽村时?的对话。黑发挚友迷茫的问他:“你想成为我的神明吗?” 那时?自?己怎么回答来着? 他说:“不,是桥梁。” 可他食言了,他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他愧对一双如同紫水晶般的眼睛。那么明,那么亮,而现在看过来,五条悟被照出的几乎要灼伤灵魂的偏执一览无余。 那是一场私欲与理智之间的战争,夏油杰无往不利,而却他一败涂地。 杰,对不起。也许你说的对,深宅大院里的神子?不懂爱。 「原来你已经得到满足了吗」 一个来自?久远梦境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回响。那不是简单的死亡预告,他曾在那命运的碎片里,体验过两次夏油杰的逝去?。 他不能不承认,不可一世的六眼神子?感到恐惧。他恐惧失去?,更让他灵魂战栗的,是夏油杰本人对他带来的安宁的满足。 ——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满足了,你安宁了,我呢?可我呢?我的安宁,我的未来,我需要依赖睡眠维持生?理机制的每个夜晚呢? ——怎么能这样?怎么允许你这样?你凭什?么这样? 这些?恐惧,这种拔骨的疼痛伴着不甘,随着一声声无人听闻的质问一复一日下近乎怨怼。 所以当他们后?来以某种不可言说的方式缔结了比命运更牢固的“束缚”时?,他是狂喜的。失去?的恐惧被消除了,杰的存在成为了他世界里永恒不变的坐标。 然而恐惧是消退了,被恐惧滋养的藤蔓——那些?扭曲的偏执和掌控欲却并未枯萎,反而在安全?感的外衣下潜伏得更深,生?长得更加枝繁叶茂。 他甚至开始隐秘地享受那种完全?掌控带来的快感。渐渐地,这种快感竟压过了心疼,压过了自?我谴责,压过了理智,也侵蚀了那份他自?以为纯粹的爱。 这不是爱。或者,不全?是爱。夏油杰说过,五条悟只要纯粹的、最好的东西,他自?己也深信不疑,他也要给夏油杰同等的纯粹,同等的最好。 他绝不能成为杰的囚笼,为此他一直努力?,他不要败给私欲,宁死也不要,他要把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永远关押。 第六天。 饥饿和干渴已经变成了身体里一种模糊的背景音,更尖锐的是持续的头痛,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 他又想起了夏油杰,忽然有些?担心这种极致酸痛会传递给他,即便跪坐不妥他选择了躺资来缓和。于?是他精准的控制反转术式,将酸痛维持在一中酣畅淋漓大战过后?的程度,不至过度。 第七天,也是他和杰约定的最后?一日。 族祠里没有灯,也没有燃烧的蜡烛,只有清冷的月光勉强勾勒出梁柱的轮廓。 五条悟的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明天就能见到他了,这个念头让他心底不由自?主升起一点欢欣。他起皮的唇角不由自?主牵起一某僵硬的弧度。他终于?安心地,闭上了那双过度使用?的眼睛。 “……杰……杰?” 恍惚间,似乎有呼喊声由远及近。夏油杰费力?地睁开惺忪睡眼,朦胧的晨光里,视线渐渐聚焦,一抹熟悉的白色映入眼帘。 阳光温柔地洒落,勾勒出少年凌乱的白发轮廓。 夏油杰眨了眨尚且迷蒙的眼睛,下意识地蹭了蹭怀里的皮卡丘抱枕,拍了拍身侧的床铺。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甜香后?,他含糊地咕哝了一声,继续睡过去?了。 第64章 高空音乐会 十?一月的?风带凛冽寒意?, 拨弄着窗外的?落叶枯枝。今夜天?空明朗,在高专这样的?野外,没有废气污染的?星空明亮清晰。家?入硝子终于合上面?前厚重的?医学文献,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第95章 距离午夜零点还有几分钟, 她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从?穿成常服的?白大褂口袋里摸出烟盒, 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打火机的?橘红色火苗在黑暗中短暂跃起, 稳定成一个?柔和的?光点。 她没有吸, 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一点微光在指尖燃烧, 细微的?青烟袅袅升起, 带着烟草特有的?干燥气息。 挂钟的?秒针滴答转动, 纸灰随着烟烬掉落下去。她伸手关掉桌上的?台灯,借由上移的?微弱光亮,在心里对自己轻声说:生日?快乐, 家?入硝子。 几乎零点钟声敲响的?刹那, 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接连弹出信息——来自庵歌姬和冥冥, 还有一些她帮助过的?人。 两位学姐在外地出差, 却掐着点送来了祝福。歌姬的?文字咋咋呼呼,带着温柔的?关切;冥冥则难得破财, 转来了一个?数字吉利的?红包,红包备注是“生日?快乐”四个?简介的?小字。家?入硝子嘴角弯了弯, 顺着列表回了感谢的?话。 手指下滑,她的?目光下意?识扫过那个?只有三个?人的?小群——那两个?最常亮起也是最吵闹的?头像此刻却异常安静,五条悟和夏油杰没有任何动静。 她叹了口气,按熄屏幕,难得为有点为孤独伤感。虽然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常, 但还是期盼这个?白天?可以吵闹些。 家?入硝子很少想起以前,晕头转向的?生活时刻紧绷着她的?精神,生命在她手中或复苏或流逝,无休止的?不甘眼神奔腾在她的?眼前。但在时间面?前,兴许不论如何坚毅刚强,人也难免沧桑,难得惆怅。 生活的?翻天?覆地,往往就在几个?瞬间。一年多前,她还只是个?试图变得不那么普通的?普通少女。 父母温和包容,对她青春叛逆束手无策。初中那会儿,她偷偷迷恋上铆钉皮衣和厚重马丁靴的?硬核风格,会趁着晚自习戴上口罩翻出学校,钻进附近那家?光线昏暗的?清吧,坐在架子鼓后面?,用鼓棒敲打出震耳欲聋的?节奏,仿佛那样就能把循规蹈矩的?世界砸个?稀巴烂。 直到那个?雨夜,老?师的?电话打到家?里,父母急匆匆开车来抓她。雨下得很大,路面?反射着凌乱的?光。故事?的?发展俗套得像某些劣质的?霸总小说,对面?车道飙来一辆超速飞驰的?车,一个?为爱疯狂的?男人试图追赶即将出国的?女友,车在湿滑的?路面?上失控,狠狠撞了过来。 事?情发生的?前一刻,妈妈还坐在副驾苦口婆心地劝她,她抱着胳膊顶撞不休……在骤然卷来的?气浪中,她的?顶撞全?给了嗡鸣,但嗡鸣不会像妈妈一样温和。 她在剧痛中睁开眼,身体里一种?从?未知晓的?力量自行?运转,修复着破损的?内脏和骨骼。她勉强爬出变形的?后座,跌跌撞撞扑向前排,想用刚刚获得的?神奇力量做点什么,却只摸到一片冰冷…… 后来的?日?子像开了倍速的?进度条,一直被人不断向后拖动。生活多么不讲道理,她尚且四顾茫然,它却已经跌跌撞撞跳到了下个?举绩。 指尖的?火星渐渐燃尽,她又谈了口气,刚想起身洗漱时,窗户方向却突然传来几下轻微的?“噼啪”声。 家?入硝子抬眼望去,夜深人静,这声音格外清晰。 接着,又是几下。 她捻灭烟蒂,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带着寒意?的?夜风立刻涌了进来,她低头向下看。 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楼下的?灌木丛旁,似乎在密谋着什么,只是这密谋的?动静实在有点大。 “就用旁边这个?石狮子不行?吗?敲起来肯定够响!”这是五条悟,压低音量依然透着一股张扬。 夏油杰的?声音带着无奈,劝阻他:“那个?砸过去,窗框会连同玻璃一起掉下来吧?我们是来送生日?祝福的?,不是来拆楼的?。” “那怎么办?爬上去吗?这么老?土的?举动配得上老?子?” “至少比破窗听起来像话一点……” 家?入硝子看着楼下那两个?因为毫无意?义的?争执而几乎忘了正事?的?家?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楼下的?两人瞬间噤声,齐刷刷地抬起头。 月光和远处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们的轮廓。五条悟一头显眼的?白发在夜色中也依旧显眼,墨镜滑到了鼻梁中间;夏油杰则扎着他那标志性的?丸子头,额前一缕奇怪的刘海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被当事?人抓包,两人脸上没有丝毫尴尬,立刻开始开始互相指责。 “都怪你!声音那么大!”五条悟率先发难。 “明明是你的提议太离谱!”夏油杰毫不客气地回敬。 “是你动作太慢,回去拿个?东西?磨蹭半天?!” “如果不是某人忘记,我们会错过零点?” 吵嚷间,家?入硝子明白过来。原来是夜蛾正道给三人织了点小东西——夏油杰的?手套,五条悟的?围巾,以及给自己的一对毛绒耳罩。这两个家伙跑过来,结果把耳罩落在寝室又跑了回去,这才错过了零点的祝福时间。 家?入硝子心里清楚,夜蛾正道把算是生日?礼的?东西?托付给两人是在变相给自己放假。她的?这个?老?师外表坚硬,内心却很柔软。 “所以两位最强深更半夜在我窗下讨论拆楼方案,就是给我的?生日?惊喜?” “惊喜当然在后面?!快下来,硝子!带你去个?好地方!” “穿暖和点。”夏油杰细心提醒。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家?入硝子还是回身拿起外套,利落地从?窗户翻了出去——走门太麻烦,而且这种?感觉,有点像回到了可以肆意?妄为的?年纪。 他们带着她翻墙,明明没有巡夜的?人,但两个?戏精还是拉着她压低了声音,猫腰着走路,转角打暗号。夜风很冷,但奔跑起来的?时候血液流速也很快,家?入硝子难得没翻白眼,配合出演了一部特工短片。 目的?地离学校不远,是一片空旷的?、可以远眺城市灯火的?草坡。而当家?入硝子看到草坡上那个?色彩斑斓的?巨大球体时,她真的?有些惊讶了。 “热气球?” “没错!”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在空中过生日?,够特别吧?老?子想的?点子!” 夏油杰已经显站了过去,带着一种?科研式的?认真表情说:“稍等硝子,燃烧器的?预热好像还需要一点时间……” “喂,杰,这个?阀门是说现在要拉紧对吧?”五条悟也掏出手机,皱着眉头,手指在屏幕和头顶上方的?燃烧器操控绳之间来回比划,屏幕上正显示着热气球操作教程的?页面?。 夏油杰拿着一份配套的?纸质说明书?,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仔细核对着:“等等,图示好像不太一样……先确认燃料压力是否在绿色区间。” “这么麻烦?” “好了悟,你先别乱碰那个?阀门。” “哈?明明是杰你看教程太慢了好吗?” “差点把点火器对着燃料管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看着两个?dk对着热气球手忙脚乱地争论,家?入硝子习惯性翻了个?白眼,嘴角压不住笑意?地吐槽:“可不要飞到一半坠下去了。” “怎么会,这么好的?日?子硝子不要说丧气话啦!” 经过一番称不上顺利但最终成功的?调试,热气球终于开始平稳地充气膨胀,巨大的?球体缓缓立起,投下温暖的?阴影。 “ladies and gentlemen,please board——”五条悟弹跳到篮筐前,做了一个?夸张的?“请”的?手势。 三人依次爬进宽大的?篮筐,随着两位偶尔“专业”的?驾驶员的?操作,燃烧器喷出更加汹涌的?火焰,篮筐轻微一晃,一种?奇妙的?失重感传来。 地面?上的?景物开始缩小,夜空在头顶豁然开朗,碎钻般的?星辰与?远方城市流淌的?灯河交相辉映,高专熟悉的?轮廓在视野里渐渐融化成模糊的?墨色剪影。 夜风在高空变得更加凛冽,呼啸着掠过耳畔,吹动了家?入硝子的?短发,也鼓起了少年们的?外套。这种?脱离大地融入夜空的?感觉,让她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奇异地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 “怎么样,硝子?视野超棒吧!”五条悟靠在吊篮边,夜风吹乱了他标志性的?白发,墨镜下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快。 在预定的?高度,热气球平稳地悬浮在夜空之中。夏油杰从?吊篮的?储藏箱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数字造型的?蜡烛。 他动作仔细地用火机点燃,小小的?火苗在微寒的?高空中轻轻摇曳,映亮了周围一小片空间。 第96章 “happy birthday to you…” 歌声响起,五条悟唱得随心所欲,调子跑到天?边,但那份快活劲儿却货真价实。夏油杰的?声音低沉些,努力跟着旋律,声音温和又轻快。 家?入硝子透过跳动的?烛光,看向火光后两张被晕得柔和的?脸庞和篮筐外无垠的?天?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轻轻鼓胀。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投出浅浅的?阴影。 愿望……她许下了一个?。 当她睁开眼,吹熄蜡烛,一小缕青烟袅袅散去。蛋糕被分切,甜腻的?奶油混合着清冽的?空气,味道出奇地不错。 就在这时,夏油杰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便携小音箱,故作神秘地按了几下。 “等等,别放那个?吵死人的?电子音了。”五条悟阻止了夏油杰的?动作,自己则弯腰拿起了不知何时放在角落的?一个?吉他盒。 在家?入硝子惊讶的?目光中,五条悟利落地打开盒子,取出一把电吉他,连接上迷你音箱。夏油杰愣了一下,默契地从?另一个?箱子里拎出了一把贝斯。 “咳咳,”五条悟调整了一下肩带,摆出一个?虽然略显浮夸但有模有样的?姿势:“接下来,由高专最强乐队——‘最强二人组’为今天?的?寿星献上一曲!” 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似乎对这个?临时乐队名字不敢苟同,但还是稳稳抱好了贝斯。 没有预先通知,没有报幕,五条悟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扫过,一段熟悉而充满力量的?旋律瞬间流淌出来。前奏响起,夏油杰的?贝斯低沉而稳定地切入,提供了坚实的?节奏基础。 五条悟开口,他的?声音不像原唱那样细腻,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认真,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开: “you’re not alone. together we stand...” (你并非孤身一人,我们并肩而立…) “i’ll be by your side, you know i‘ll take your hand when it gets cold...” (我会在你身边,你知道当寒冷降临,我紧握你手…) 夏油杰在一旁适时地加入和声,他的?声音相对沉稳,与?五条悟的?声线奇异地融合。他们的?演奏技术绝对称不上专业,黑发少年还有细微的?走音,但那种?全?情投入配上高空独有的?背景,竟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家?入硝子看着在星空下为她弹唱的?两个?同期,眼眶微微发热。 一曲终了,吉他最后一个?音符还在夜风中微微震颤。五条悟自认为帅气地一拨琴弦,扬起下巴,出口的?一如既往地毁气氛:“怎么样,是不是感动到想哭?那就大声的?哭出来吧!!” 家?入硝子还没来得及说些反怼的?俏皮话,夏油杰却笑着走到了热气球吊篮的?另一侧,伸手抓住了盖在某样东西?上的?巨大黑布,用力一掀。 黑布滑落,露出下面?掩盖的?东西?——一套全?新?的?、在月光下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架子鼓。 “我们咨询了夜蛾老?师的?建议。”夏油杰眼中带着鼓励:“这是生日?礼物,要不要重温一下旧梦?不过我的?贝斯是临时学的?,只会几曲谱子上经典的?流行?曲目。” 家?入硝子怔怔地看着那套鼓,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眼前仿佛闪过那个?烟雾缭绕的?小小舞台,鼓棒落下时震耳欲聋的?喧嚣好像在耳边响起,凌乱的?时光碎片在这一刻被悄然拼接。 她站到鼓后闭上眼睛,凭着肌肉深处残存的?记忆,敲下了第一个?有力的?鼓点。 “咚!” 起初有些生涩,但节奏感迅速回归。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立刻跟上。吉他嘶吼,贝斯铺垫,鼓点像失控的?心跳,密集有力地宣泄这力量。 这不是什么规整的?乐曲,配合的?也杂乱无章,只是三个?少年在高空上的?即兴合奏,噪音中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和无拘无束的?快乐。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他们开了带来的?酒,就着冰冷的?夜风和甜腻的?蛋糕,在微微摇晃的?热气球吊篮里庆祝。 家?入硝子酒量很好,或许也有反转术式的?缘故,几乎千杯不醉,但也许是因为情绪太过高涨,又或许是这星空月色醉人,她难得感受到了明显的?醉意?。 脸颊绯红,她任性地指着夜空中闪烁的?星子,絮絮叨叨向少年们许愿以后想去的?地方。 沙漠、海洋、极地、山川、溶洞…… 瑰丽的?世界,合该属于她。 “好啊,都陪你去。”夏油杰应和着,给她倒了点温水。 她说累了,闭上眼睛,身上被夏油杰细心盖上的?薄毯。她没有醉倒,只是觉得这样睡着挺不错,就像她在渴望不普通的?年纪里期望的?长大。 ----------------------- 作者有话说:音乐出自《keep holding on》,一首我蛮喜欢的歌 第65章 困兽(一)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客厅, 虎杖香织扶着肚子浅笑着说:“仁,路上小心,悠仁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香织,但?你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医院?”虎杖仁给儿子理了理书包带, 不放心地回头, 想了想他还是说:“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医生几天前就?催你住院了。” “真的不用?, 我不想总是待在医院那种消毒水味浓度高的地方。”她郁闷地皱起眉, 一把转过男人, 把他推倒粉发男孩身边。 “妈妈是害怕吗?别怕, 悠仁会保护你的!” “谢谢悠仁。”女?人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 转而看向玄关处的虎杖倭助:“爸爸,您不是要出门?散步吗?” 虎杖倭助应了一声,目光隐晦地在儿媳平静的脸上停了一瞬, 犹豫了一下, 还是拿起外套和他们一起出了家门?。 门?咔哒落锁,虎杖香织脸上笑容依旧, 眼睛却慢慢没了弧度, 眼神里的温度也冷下去,阴恻恻地盯着大门?。她拿出手机, 点开那个被她恶趣味命名为【新世界建设劳模群】的群聊,发送了条讯息: 【行动开始。】 那边没有发回多?余的消息, 三个已读标记立刻跳了出来。她收起手机,哼着歌提起餐桌上的帆布袋,思?考片刻后又折回房间一趟,随后推开门?,毫无违和地融入了清晨的街道。 同一时间的高专, 二年?级三个人正?围坐在食堂桌子边。夏油杰面前的餐盘堆得比平时高些,各色小菜与主食摆了一圈,他近来食欲明显好转,像是要把机体缺失的营养都补回来。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夏油杰,‘被别人注视着你受苦,能让你感到到快乐’,他大概会报以疑似s/m狂热爱好者一个同情?又怜悯的眼神。但?人是过去的自己最大的叛徒,比起咒灵玉腐臭的恶心,他更厌恶事后迟来的沉甸甸的恶意。而五条悟的存在就?像一杯清凌凌的乌龙茶,总能冲散那种长久的不适,让他瞬间松弛下来。 出于职业习惯,家入硝子放下汤碗提醒道:“注意饮食,别报复性进食,短时间内也别摄入太多?辛辣的食物。” 夏油杰闻言讪讪推开拉到面前的一盘爆辣咖喱鸡,一年?养成的饮食习惯很难短时间纠正?过来。 一颗白脑袋悄咪咪探过来,试探性吸了一丢丢黑发少年?身前的冰美式,一两滴液体碰到舌头的刹那,他整张俊秀的娃娃脸瞬间皱成了干柿子。高大的人瞬间弹起来,将那些红通通的盘子和那杯冰得人手发冷的不明液体,通通扫到了桌子对面。 “五条这?样是对的,那些生冷油腻的吃食也不要碰了,否则你的胃到中年?可有的受。” 她正?打算继续列举注意事项,夏油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双手合十,讨饶地拜了拜后,在看清来电显示时神色一变,赶忙接起电话。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夏油杰原本?含笑的唇角慢慢抿直,眼里闪过几分惊愕和沉重,边应和边起身收起了几片易携带的面包。 家入硝子抬眸:“谁的电话?这?么早发生什?么了?” “是虎杖老爷子,他说虎杖香织一再推脱预产期住院的事,据他观察,她极有可能今天独自出门?,处理掉肚子里的孩子。”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五条悟苍蓝色的眸子眯了起来:“终于要憋不住了吗?” 家入硝子皱眉道:“老人家没有跟去吧?” 夏油杰摇了摇头:“他有些着急,我劝了他一会……待会还是让悟的人去看护他好了。” “暗哨的定位发过来了。”五条悟亮出手机屏幕:“走吧,让我们去会会这?位‘伟大’的母亲。” “我跟你们一起去。”家入硝子语气平静,也起了身:“为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而且我们不确定虎杖香织本?人的意识是否还存在。” 五条悟挑眉:“哟,主动加班啊硝子。” 家入硝子没理会他的调侃,率先走向门?口:“别废话,搞快点。” 第97章 繁华的商业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虎杖香织不紧不慢地走着,怀里的布包兜着几束芹菜,看起来就?像一个出来买菜的普通孕妇。 不对劲,她去往酒店的步伐缓下去,转而笑眯眯地拉着一个热心的女?孩聊了几句。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按照自己掌握的情?报动向,他们不该来的这?么快。不妙!酒店那边的布局…… 她微微蹙眉,淡定的穿过熙攘车流,往人群更密集的地方走过去,走到一个空间狭窄的夹脚,她靠着墙,装作因孕期不适而弟弟喘息,顺势偏头,目光快速而隐蔽地扫过人群。 十二点钟方向,一名橘红色短发的精英女性正端着咖啡讲电话,像在处理工作;十点钟方向,神情?怯懦的青年?人皱紧眉头,看着手上的报纸;九点钟方向,一只棕褐色的玩偶熊派发着气球。脸上有伤疤的少年、听歌的格子衫青年?…… 张张人脸从脑海里飞速划过,不只眼前的,还有记忆里的。她垂着头,几息间便想清楚了一切,阴鸷的眼睛寒光四射——那个老匹夫! 弃车保帅,明哲保身,计划必须做出调整。只可惜腹中绝佳的咒物材料,恐怕保不住了。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在容器的催熟工作完成后,为了材料的最佳效用?延长孕育时间! 虎杖香织的眼睛埋在发丝里,她捂住肚子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虚弱而痛苦,甚至带着一丝哽咽:“仁……我、我好像有点不舒服,你在哪里?能来接我吗?我在……” 她冷静地报出了商业街的地名,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后,传来一句略显阴柔的冰冷男声:“等着。” “她打电话给虎杖仁了?” 远处,两只dk浑身正?裹着临时在服装店里买来的黑色冲锋衣,扣上黑帽子黑口罩黑墨镜,拉紧抽绳后,看上去除了粗壮一点,和火柴人别无二致。他们躲在拐角的墙后,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尖。 夏油杰推了推墨镜:“是不是老爷子判断错了?如?果是虎杖仁来接她,我们今天还动不动手?” 街上潜伏的不仅是五条家的暗哨,为了确保家入硝子的安全,他们还调动了皮卡丘联盟的人手。 但?这?里人太多?了,贸然?动手后果不堪设想。他们的原计划是暗中监控对方行踪,等待一个绝佳的控制时机。 稍后方的家入硝子看着那两个像在玩间谍游戏的同期,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冷静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评估着一旦发生意外,最适合用?来紧急处置的地方。 虎杖香织依旧靠着墙壁,宛若等待丈夫的脆弱的妻子。她的手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如?同任何一个爱惜孩子的母亲。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点开屏幕,一条简洁明了的信息映入眼帘。随即她离开倚靠的墙壁,向人群蜂蛹的地方挤去。 精英女?像是被老板气到,敲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往前走;一阵风刮过,青年?人手中的报纸被掀飞,他急忙往前追去;派发气球的大熊开始移动硕大的身躯……五条悟心里的警报器滴滴响个不停,甩下两名同伴,借着掩体往前奔去。 虎杖香织头顶的缝合线松动,她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因为阵痛而调整呼吸,摸摸腹部后,右手探进放着芹菜的布袋,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猛地抽出一把寒光凛冽的短刀。 远处两人脸色骤变,夏油杰失声吼道:“她想干什?么?!” 下一秒,他们知道了答案。在周围行人尚未反应过来,甚至习惯性投来好奇目光的刹那,虎杖香织决绝地将短刃刺入了自己的腹部,手腕翻转,拧动血肉,刀锋朝下,纵向剖开! 鲜血霎时如?爆裂的水管,猛地从敞开的腹部喷溅出来,血淋淋的器官暴露在空气中,冷风一吹,血肉蠕动。 行人从疑惑,到茫然?,再到极致的惊恐,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在一片升腾的混乱之中,虎杖香织冷汗泠泠,脸色惨白如?纸,神情?却淡漠冷静。 右手用?刀撇开腹部肌肉,左手探进去搅动寻找。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秒之内,一个已然?成型的血色婴儿,连同脐带和胎盘被她掏了出来,奋力?扔向推搡踩踏的人群。 女?人头部的缝合线同时彻底崩裂,头盖骨掀开,一团带着眼睛不断蠕动的脑花弹射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远去! “孩子!”家入硝子失声惊呼。 “混蛋——!”虹龙瞬息腾飞而去。 第66章 困兽(二) 人群像溃堤的蚂蚁, 乌泱泱地超四面八方涌动。夏油杰紧紧拽住家?入硝子的手腕,在推搡中艰难稳住身形,防止被人群冲散。刺耳的尖叫声炸晕了视线,大脑缺氧般阵阵空白。 “虹龙!” 完全本能的凭着愤怒, 银白的电光射入汹涌的人潮, 将那即将坠入惊恐人群中的血色婴儿卷住。 夏油杰单手抱着孩子, 整个人完全呆愣在了原地。没有?嘹亮的哭声, 没有?灵动的活动, 完全像一块放久了失去弹性的肉块, 只有?身上裹着的鲜血, 尚有?一丝余温。 这是?个死胎!加茂宪伦也许、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活着从虎杖香织的身体里孕育出来。 前?方的五条悟如一尾银鱼, 无下限展开,将他与恐慌的人群隔绝。在那个疑似脑子的东西弹出的一刻,他便飞驰着逼近。 已经没有?人再去管倒地的虎杖香织了, 路过的时候, 五条悟仅用余光扫了一眼,便面如冷霜的跃过她——六眼已经宣判了女人作古已久的事实。 对借的房檐上, 加茂宪伦口?中的“虎杖仁”适逢其?会。面容精致、气质冷冽的少女身着一袭传统和服, 长臂一捞,稳稳接住那团沾着脑脊液的脑花, 随即听从指令,头也不?回地朝商业街最繁华的地带掠去。 早在女人掏出短刀的刹那, 石田辉立即嗅出了阴谋的气息。他反应迅速,几乎在脑花破腹的同时,按住耳廓内的小型通讯器低吼:“所有?人注意!目标失控,优先疏散人群。” 该死!不?愧是?潜伏在咒术界阴影底下活了千百年的老怪物,对方恐怕早有?筹谋, 他们此前?在临产医院做的布置全部报废掉了!! 绝不?能放虎归山!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怪物,做出这么大牺牲就为了和男人上1床,给孩子当妈?!放跑它?咒术界将永无宁日!!还有?那个孩子也必须管控起来!必要时及时销毁!!! 他逆着恐慌的人流前?进?,冷静地对耳机后的人发出条条指令,指挥着那些混在人群中的五条家?暗哨和皮卡丘联盟成员开辟疏散通道。他看到菅田真奈美已经和脱下玩偶服的拉鲁他们汇合,正在引导一部分?人从侧面的小巷撤离。 “石田先生!”菅田真奈美面带焦急,在嘈杂中对他大喊。 “我待会给官方的人打电话?,接下来的事先交给五条家?……” 菅田真奈美面色严肃,雷厉风行地决定?:“我们立即撤离。” 他们顶着诅咒师团体的身份,以赏金猎人的方式起家?,本就是?明暗双方的眼中钉肉中刺,更别提她还是?特项部情报组组员,虽然出门时为了防止监听与追踪,将统一下发的工作机替换,但被发现?的风险还是?太大。 若被当场擒获,后果不?堪设想。不?提先前?积累的根基和优势荡然无存,连夏油杰和五条悟也会深陷囹圄。 菅田真奈美环视一圈现?场,本想带着家?入硝子一起先行离去,但距离太远且中间人潮汹涌,祸头又由五条悟追去,便深深看了石田辉一眼,带着人迅速消失在了混乱的人群中。 石田辉当即掏出另一部手机,按下了紧急通话?键,声色冷肃地说:“仙台东口?商业街发生特大咒灵恐怖袭击事件,伴有?大量平民伤亡风险,你来还是?不?来?” 夏油杰已经抬手,库存中的咒灵基本倾巢而出,用来维持秩序,避免普通人大规模伤亡。 无数形态各异,令人不?忍直视的咒灵在人海中往来如梭,有?的强硬分?开踩踏拥挤的人群,有?的托住即将摔倒的妇孺,有?的将昏迷受伤的人运出街道。 灵异般的现?场顷刻引发了更大的惊慌,只有?某些小孩嚷嚷着超级英雄、奥特曼之类的词语。 夏油杰顾不?得这些,他提心吊胆地远眺五条悟离去的方向,难以平复心里的焦躁紧张。 那个方位……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商业中心。他丝毫不?怀疑那个真实姓名和谋划目标未知的恶心脑花,会使出何等下作卑劣的诡计对付他的悟。那些人的命无辜清白,他的悟又一向心软善良,在他视野触及不?到的地方,不?知会被怎样残忍对待! 而且……而且五条悟是?个一碰到强劲对手就会兴奋过头的人,肾上腺素狂飙起来完全顾不?及自身安危…… “夏油,把?我送到石田君那边去,五条家?的人会保护我。”家入硝子镇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第98章 夏油杰一怔,愣愣看着她。 “别这么看我,呆死了。”女医师别过脸,说:“无论出于总监部还是?整个咒术界的压力?,为了利益他们会拼死保护好我。但我最多忍受一会,你和五条打快点。”她顿了顿,又极轻地地补充了一句:“……别死了。” 好像家?入硝子对他们重复最多的话?除了“人渣”,就是?“别死了”。夏油杰心口?发酵般微微酸热。他没有?多言,点了下头便准备送她过去。 就在这时,两道极其?强横的咒力?带着深刻的恶意自两侧包抄过来,迅速封锁住他们的去路。 左边是?让空气翻滚的焰火,一个形似喷发富士山的独眼咒灵一拳扫来;右侧,大地抖颤,藤蔓疯涨,被树枝当眼球的壮硕咒灵截断前路。 夏油杰抱着硝子一记侧滑,躲过凶悍的一拳,继而利落转身,跳起在抛飞的碎石中寻找落脚点,不?断闪避着突击的藤蔓。 “夏油杰,终于找到你了!说,真人是?不?是?在你手里?” 花御虽然没开口?,但周身的焦躁愤怒却压抑不?住,甚至比漏瑚更加狂暴。 虹龙瞬间撤回,他将孩子抛给青女房带离,自己则将家?入硝子死死护在身后。 树枝眼咒灵望着死胎离去的方向,想起羂索的命令犹豫了一下,出于对真人的担忧和命令优先级,还是?没有?追上去。 黑发少年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惶恐的人群还在奔逃,也没有?十足安全的地方安置硝子。 混蛋!什?么时候特级咒灵烂大街了?他还以为真人是?除某位故弄玄虚的神外咒灵里唯一的奇迹! 夏油杰此刻非常想把?真人放出来,让它?三叩九拜行大礼叫主人,试试能不?能把?这两只气死了事,但理智阻止了他,他眼角瞥到石田辉的暗示,决定?多拽点嘴皮子拖延时间。 “真人?它?长什?么样,你们的家?人走丢了吗?我在咒灵界的人脉还不?错,可以帮你找找。”他像是?一位陡然被污蔑的慌张少年,即使百口?莫辩,然而心灵柔软,到最后还不?忘出谋划策,提供帮助。 “少废话?!交出真人,或者找到他!否则就杀了你们!!” “我当然愿意了,帮助…这是?强者的责任。”他克制自己略过中间两个字,纯良无辜地说:“人类找人都要贴寻人启事刊登照片,你总得告诉我们它?的外貌特征吧,这样我们才好帮你贴告示,否则岂不?是?找到一个咒灵就要让你确认一下?” 漏瑚被这一大段话?绕的有?点晕,理了理又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掰着手指头回忆了一下真人的样貌:“长的最像人、脸上有?疤、头发蓝蓝的……” “闭嘴!你被他耍了,找咒灵在人类世界贴告示有?什?么用!”藤蔓暴躁地拍打地面,猛锤了一下漏瑚的脑洞。 “啊啊啊啊啊啊啊——!人类果真是?世上最卑劣最无耻之徒!” 它?怒吼着,右脚后撤一蹬地面,箭矢般冲上来。夏油杰猛一抬手,真人挡上前?,身形似液体流窜,轻易避开灼灼岩浆。 “漏瑚,你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我们来玩游戏吧!” 漏瑚又喜又怒:“真人!你没事吧?!” 花御也立刻喊到:“真人,回来!” 但侧马尾娃娃脸的咒灵笑嘻嘻地甩出几道攻击,招招死手,毫不?留情。 被咒灵操术收服的智慧咒灵,在调幅过程中会受到调伏者的灵魂冲击,虽会保留一定?意识,但行为上无法反抗或背叛主人的意志和命令。 而真人心理上也算不?得多伤心难过,不?如说他觉得羂索估计完蛋了,与其?让漏瑚花御被祓除给它?陪葬,不?如让它?们来夏油杰的咒灵空间陪它?玩。 趁着真人对上脾气最火爆的漏瑚,夏油杰的压力?稍减。这时花御掐印,脚下无数坚韧的藤蔓绞缠而来,尖锐的木刺暴雨般射向后面的家?入硝子。 “硝子,跟紧我!”夏油杰死死攥紧她的手腕,大力?和极速下拖得人踉跄趔趄。家?入硝子面色发白,死死咬住嘴唇让自己别叫出来惹他分?心。 虹龙庞大的身躯盘旋,硬生生挡下了大部分?飞射的木刺。他则猛地跺脚,咒力?迸发,震碎缠绕而来的藤蔓。 夏油杰陷入苦战,他唯一庆幸的是?石田辉够给力?,在场人员疏散了十之八九。 “夏油,别管我,先解决它?们!”家?入硝子靠在虹龙盘踞的保护圈内,声音发抖,但却异常冷静。她甚至抓住机会,为他治疗伤势,刷新咒力?。 夏油杰抿着唇,没有?说话?,手下的动作更快了。他看准藤蔓反扑的间隙,一只形如巨蜥的咒灵猛地从阴影中扑出,狠狠撞在花御侧腰。花御吃痛,怒吼着回身一拳将巨蜥咒灵砸飞…… 里梅利用地里优势,专门往人流密集的地方钻,她出手狠辣,故意毁坏公共设施——撞断消防栓、击落广告牌……一切只为给身后的五条悟家?六眼制造障碍。 每当五条悟逼近一寸,里梅便用空手毫不?犹豫地抓起路边的行人狠狠地砸向后方。 澄亮的苍天之瞳冷得骇人,五条悟沿路扯掉了先前?用来伪装的口?罩和外衣,那双六眼完全露出,死死钉住前?方那道苍白迅捷的身影。 他无法对沦为肉盾的无辜者视而不?见,每次前?行都必须在接住被抛来的人体,并将其?转移到侧方安全地带的间隙中进?行。这严重拖慢了他的速度,让他心头怒火炽燃。 女人惊惶万状的刺耳尖叫迫近面前?,五条悟面不?改色的单手捞起、放下,数不?清第几个,第几次回应呼救了。 他终于开口?,冷声嘲讽:“你就只会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有?效就好,具体方式有?什?么所谓呢?”脑花被托在里梅的掌心中面向他,阴恻恻狂笑道:“原定?计划设在酒店,安全、私密、万无一失,最重要的绝不?会牵连这么多人,尸横遍野的伤亡。多可悲啊,五条悟,这些无谓的死伤,他们遭受的的横祸,都要算在你们头上!” “你以为老子是?杰,指望老子为此心生愧疚?”说话?间,五条悟再次将一个即将被钢筋贯穿的青年捞起,声色俱厉。 羂索在掌心激动地蠕动,带着一种戏谑的怜悯说:“当然不?,只是?让这些将死之人当个明白鬼,知道是?拜谁所赐。难道谁能指望一个怪物拥有?恻隐之心?” 扭曲的肉团上五官乱飞到错位,它?突然顿住,惋惜地说:“……可惜,真是?可惜了我的上好材料,多好的绝顶咒具啊……虎杖倭助那个老东西,居然被你们策反?真是?失算,白白浪费我不?少心血。” 必须想办法把?他们逼到人少的地方!或者,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五条悟的思绪丝毫未被这些妖言扰乱,大脑飞速计算着「赫」的最小输出范围和时机,务求在不?波及无辜的前?提下,彻底湮灭那个该死的脑子。 “对了,”那团脑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饶有?兴味:“你就不?好奇?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早已察觉你们的监视和预谋,仍然将计就计跳进?来吗?” 羂索深知,里梅绝非五条悟的对手,能周旋至此全赖对方投鼠忌器。它?暗自计算着时间——是?时候要将五条悟引回去了,否则战线拉长,今日恐会真会阴沟里翻船。 “我在精心挑选的酒店里,布下的密网可谓精妙绝伦,现?在想来也还是?遗憾,你们怎么就是?沉不?住气呢?” 一个脑子,故作高?深莫测,哀婉遗憾叹息,场面荒诞又滑稽。 “本来我有?十足把?握,既能带走材料,还能顺便留下那个鲜活漂亮漂亮的少女。你们扰乱我的布局,我摘取一颗头颅回馈,很公平,不?是?吗?那么现?在……你猜猜,夏油杰,哦不?,家?入小姐那边,情况如何了?” 五条悟苍蓝的瞳孔,本能地颤动一下。 第67章 困兽(完) 即便是拥有?众多咒灵辅助, 夏油杰依旧浑身是血,惨不忍睹。家入硝子满身尘土,身上划痕遍布,她的身体素质终究跟不上特级术士的节奏, 在一次又一次粗暴的拉拽中手臂早已?脱臼。她死死咬住下唇, 将痛呼深深咽下喉咙, 手中咒力仍在源源不断注入黑发少年体内。 反转术式作为由?咒力负负相乘所得?的正向?力量, 能够刷新细胞状态、治愈伤势顽珂、引导术式反转, 但无法不间断地刷新咒力。家入硝子的咒力用一分便少一分, 她不得?不有?意识节省一些。 树枝眼咒灵几乎舍生?忘死, 它死死锁定住夏油杰身后的家入硝子, 仗着防御力惊人攻势愈发疯狂,完全?不顾夏油杰咒灵的撕咬,宁愿以伤换伤也要?将致命的藤蔓与尖刺绕过他, 直取后方那个正在维持治疗的白?大褂少女?。 第99章 夏油杰操纵着达摩咒灵险险撞开射向?家人硝子的尖锐枝条, 自己则被另一道擦过的攻击划破脸颊。他试图动摇对方,却也切实难以理解地厉声质问:“我着实不解, 你这样的咒灵什么时候像条忠犬为诅咒师卖命了?他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花御攻势不减, 依旧凌厉致命,它坚定而悲悯的低沉声音响起:“非是卖命, 是为‘大义’。人类的繁衍与扩张,即是世间最大的恶。清除你们, 净化世界,让咒灵光明存在于世,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夏油杰侧身闪开地刺,嗤笑一声:“大义?可笑。你不过是被更强大的人类利用的棋子罢了。” “利用?不过各取所需。”花御的枝条再?度鞭向?家入硝子,被夏油杰横臂挡住。 “我欣赏你守护同伴的意志, 但咒灵操使,你何苦负隅反抗?只要?你愿留下她并放了真人,我便让你离开,如何?” “不如何!”夏油杰啐出一口血沫,一味地防守让他身心俱疲,他勉强分神扫向?四周,期盼五条家的人能出手掩护硝子。 不知什么时候,周边的街道已?经陷入混战。一群诅咒师,准确来说,是一披被政府策反入编的特项部职员,其中一部分竟夺过特供咒具与曾经的同事倒戈相向?。五条家的人尽数牵制在内,而石田辉早已?带领另一小队赶去支援五条悟。 诅咒师见钱眼开,而加茂宪伦在咒术界经营百年,底蕴深厚。天知道他许了多少重利,竟能让这些人冒着被咒术界和政府部门不死不休追杀的风险,毅然决然选择了背叛!!! 夏油杰暗自咬牙,凭借咒力加持体术与咒灵骚扰硬抗,不断周旋。裂口女?的剪刀刮起刺目火花、蜘蛛的巨网试图阻挡视线……在不间断的挥拳与咒力爆发中,一击爆裂的锐响伴随拳风,狠戾地砸中花御庞大坚实身躯上最为脆弱的眼睛。 黑闪!一种通过物理打击与咒力冲击在极短时间内产生?空间扭曲的高级被动技! 咔嚓几声,两记黑闪居然直接击碎了它外凸的枝干眼,花御发出凄厉的嘶嚎,踉跄着爆退数步,在地面犁出深深的沟痕。 它当机立断掐印:“领域展开——「朵颐……」” “领域展开——「赛之河原」!” 两道领域猛烈冲撞,空气战栗,光芒刺眼,最终在一阵剧烈的能量震荡中双双溃散! 领域抵消带来的冲击将花御掀飞数米,夏油杰乘胜追击,抬掌便欲夺取对方的咒力核心。 子安地藏因其特殊机制,本体几乎没有?战力,夏油杰把它留到现在,就是为了一击必中,等待这个对方咒力有?所消耗,邻域展开必定溃败的时刻。 花御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眼看无法闪避,汹涌澎湃的蓝黑色咒力却在此时海啸般从侧面撞来。 “不准伤害花御!” 充满怒意的稚嫩声音传来,夏油杰被迫侧身扛了一击,喉头一甜,呛出一口鲜血。他稳住身形,大口喘气,凝重的盯着新出现的敌人。 形似鲶鱼,周身缭绕不详水汽,又一个特级!他少见地骂了句脏话,抹去嘴角的血迹。 “陀艮……快离开这里?!” 花御破损的枝干转向?前来支援的同伴,语气里?带着恐慌的焦急。这还它们中最年幼的家入,将将从咒胎里?孵化不久,它们从未想过将它卷入进来。 “不要?!真人讨厌鬼,漏瑚不在,我要?保护你!” 局势急转直下,面对两个特级咒灵的夹击,夏油杰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增加,鲜血浸透了深色的外衣,紧紧黏在身上,头发也狼狈对的散落。 “这样下去真的会死在这里?……”家入硝子喘息着,看到夏油杰再?次硬扛下花御一记重击、脚步已?然虚浮。在他格开一道刁钻的藤蔓冲击的瞬间,她用未受伤的右手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借力向?上一跃,整个人灵巧地跳到了他的背上,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际,将自己固定住。 夏油杰微微一僵,随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样一来,他无需再?分神顾及她的方位,可以更自由?地移动,而她也能更稳定地将所剩无几的咒力,精准灌注到最需要?的地方。 “抓紧了。”夏油杰低喝一声,背负一人的重量并未拖慢他的速度,他身法更加诡谲难测,鬼魅般在花御疯狂的攻击和陀艮掀起的咒力浪涛中穿梭。家入硝子伏在他背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她集中全?部精神,咒力准确输送,同时极力规避着那些飞溅的碎石和能量余波。 特级术士的大脑飞速运转:花御咒力底蕴深厚,应该还能再?进行?一次领域展开;陀艮气息虽然稍弱,领域可能不完整,但两个领域叠加的威力,即便自己全?力展开「赛之河原」,也未必能完全?抵挡,届时他和硝子必将陷入绝境。 必须速战速决! 夏油杰不再?犹豫,一个此前仅有?模糊构想,却因代价惨烈而未曾实践过的招式此刻清晰浮现在他脑海。他双手合十,刹那间,以他为中心,一股恐怖的吸力迸发出来。 除了准一级以上和部分二级咒灵得?以幸免,他体内收纳的数以千计的咒灵在这一刻都被强行?压缩! “咒灵操术——极之番·「漩涡」!” 五条悟将所有?情绪压进眼底,嘲讽道:“呵,你的遗言就是些陈词滥调?那可真叫人失望。” 那些动摇像坠入苍蓝湖泊的水滴,涟漪转瞬消弭无踪。几个呼吸间,五条悟便选择了相信自己的两位同期。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里?梅优雅地抬起右手,指尖轻点虚空。 周遭的温度暴跌,空中的水汽霎时结成?无数细密尖锐的冰晶,随着少女?挥臂,旋转着朝五条悟的方向?呼啸而去。 “麻烦。”五条悟眯起苍蓝的眼睛,无下限瞬息延展,将铺开的冰凌尽数弹飞。他的术式杀伤力过于庞大,即便微操,一旦释放也难以转向?。想必敌人正是深谙此理,那只脑子才像阴沟里?打洞的老鼠,领着人一味向?人群中钻。 白?发少年亦如他所愿,放弃了大规模的术式攻击,身形急动,竟直直迎着密集的冰晶而上。冰晶如雨,撞击在屏障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炸成?了细密的冰沫。 “畏首畏尾也配称之为‘最强’?你那份无谓的慈悲,玷污了这场对决。”里?梅居高临下地嘲弄着对方放弃大范围攻势的选择。 话落,他动作行?云流水,双手结印。地面陡然凝结出一层光滑的冰面,五条悟下盘失衡的同事,空中凝聚出数柄巨大的冰枪,枪尖寒光凌冽,刁钻地封死了对面所有?闪避的空间。 五条悟强行?蹬地,踏碎冰面,身形腾空,高高跃起。在空中拧身,咒力奔涌,将袭来的冰枪一一炸成?齑粉。 里?梅见一击未果,冰枪再?度凝聚,并未选择攻向?五条悟,而是调转了方向?,直指四周建筑的承重柱和地面裸露出的天然气管道。 “术式顺转——「苍」!” 五条悟低喝,运用尚不纯熟的瞬移短距离、高频次地闪现,每一发压缩到极致的「苍」都精准炸碎了冰枪。 “对决?就凭你?一个只敢躲在普通人背后放冷箭的废物??” 里?梅并不恼,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甚至优雅拂了拂袖口,享受着将当代最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意。 她当然知道自己绝不是六眼的对手,但这并不妨碍他沉醉在这种玩弄天之骄子的愉悦当中。戏弄得?尽兴后便欲抽身离开,她一路后撤,密集的攻击覆盖向?人群和街道,迫使五条悟不得?不回访,而后借此制造全?身而退的时机。 五条悟岂会让他如愿?六眼极速运转间已?然捕捉到楼顶的金属反光,他冷静计算着位置和角度,看似被动地将对方逼入了狙击视野中。 “噗嗤——!” 特制的咒力子弹破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埋入里?梅挥使的右臂,爆开几朵血花。 里?梅闷哼一声,反转术式即刻运转,新生?的血肉迅速逼出骨缝中的弹壳。她回首一望,后方民众疏散,特项部的人筑起了严密的防护网,截断了所有?后路。 她被包围了。 里?梅口袋里?一直冷眼旁观的脑花见官方力量介入,心知大势已?去,瞬间弹射出去,试图跳进下水道,顺着污水被冲走。 一道身影鬼魅般从侧旁探出,石田辉细弱的手臂铁钳般死死攥住了这团蠕动的嫩肉。 “想去哪儿?”青年的声音夹着冰冷的笑意,听在它的耳朵里?却犹如魔鬼之音:“我该如何称呼您?加茂宪伦、虎杖香织……还是我们‘德高望重’的加茂袭人长?老?” 他一字一句地报出了许多脑花曾经附身过的身份,这位皮卡丘联盟的秘密情报部部长?,早已?借着咒术界故步自封的高傲,利用现代科技手段铺开了广阔的情报网,轻而易举地揪出了所有?条件吻合的嫌疑人。 第100章 “羂索!”里?梅余光瞥见羂索被擒,惊呼出声,电光火石间便果断决定直接放弃他,飞身掠往虎杖家准备劫走虎杖悠仁。 “想逃?问过老子了吗?”五条悟眸中寒光闪烁:“虚式——「茈」!” 他飞速计算出咒力输入规模和力量输出轨迹,当机中指屈于食指,捏出咒印。 紫色光束细如枝条却亮得?刺眼,瞬间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里?梅的胸口。 仓促间她凝聚起厚重的冰甲,然而在这道浓缩的湮灭之力面前,防御如同纸糊般脆弱。 里?梅难以置信地低头,眼睁睁看着那道幽紫的光没入自己的胸膛,开出边缘焦黑的空洞洞血洞。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五条悟微微喘了口气,长?久的计算和不间断的瞬移,饶是最强也有?些累了。他单手插兜,斜斜一眼撩向?一旁。 那边,脑花正一口发狠地咬在石田辉的虎口,变着法子地急切蠕动。厚眼镜青年另一是手也攥了上去,而后在原地跳上跳下手舞足蹈吱哇乱叫。 夏油杰背着家入硝子气喘吁吁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鸡飞狗跳的场景。 上蹿下跳的辅助监督忍着痛一边跳脚一边叫,还不忘和清水二打机锋,唇枪舌剑怼人,驳回了对方提出的对脑花的审讯要?求。 夏油杰冲到五条悟身旁,先?是绕着他前前后后转了几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恨不得?多长?两只手查看一番。 白?发少年直挺挺栽倒,脑袋靠在少年胸膛,惨兮兮地直叫唤:“杰——!老子头痛手痛脚痛,浑身哪里?都痛!老子要?吃甜点!!要?杰吹吹才能好!!!” 家入硝子趴在黑发同期背上,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五条,收敛点。不要?把你们的房中乐趣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怀里?的脑袋立刻抬了起来,冲着女?孩做鬼脸:“哎呀呀,硝子是腿断了吗?老子心胸宽广,不跟瘸腿的硝子计较!” “真是让你失望了,倒是你,吃醋了吗?我可以把你的腿打断,将夏油的臂膀让给你。” “呜呜呜呜~头疼硝子还要?打老子,杰你看他,快把这个坏女?人丢出去!” 被夹在中间的夏油杰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吵闹声,看着旁边还在跟脑花以及清水二“双线作战”的石田辉,终于忍不住叹了口长?气。 ----------------------- 作者有话说:一直以为反转术式是可以回复咒力的,昨天又查了查,原来不可以。前一章的bug已经修掉了。[眼镜] 第68章 旧友旧物 初冬的?雨带着股淡淡的?霉味, 笼罩在夜幕初垂的?街道。 给任务收完尾,石田辉驾车回到城郊的?公寓楼下,从小卖部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挤出来?,塑料袋里装着两包香烟和?一份加热好的?便当。他习惯性地将?脖子缩进驼色的?大衣里, 让身形看上去更加臃肿唯诺。 他步行转过?两道弯, 站在熟悉的?路牌下等红绿灯变换, 顺手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包烟, 用牙尖咬开拆封线, 就在这时他无意地抬眸, 视线掠过?对街昏黄路灯下的?身影。 寸头、胡茬、鹰钩鼻, 是清水二。 他脚下犹豫了一会, 奈何这时红灯最后一秒正?巧倒数完,于是只?好将?手上随动作歪斜的?伞举好,不紧不慢走到了对街。 雨水在伞沿滑落, 他有意无意往前倾了倾, 待看到对方?笔挺的?裤脚濡湿,这才勉强牵起一个僵硬的?弧度:“清水组长??真巧, 这种小地方?也能碰上您, 真是蓬荜生辉。” 清水二将?印了字母的?烟蒂扔在地上,用锃亮的?皮鞋底碾灭:“不巧, 我跟着你过?来?的?。” 石田辉恍然似的?点点头,拎起手里的?塑料袋示意:“要不要来?一根?刚买的?, 不过?比不上特项部的?好货。” 清水二没理会他的?故作姿态,单刀直入:“你们最近动作不小,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两个小子,知道你在背后替他们张罗了多少好事吗?” “清水组长?说笑了,”石田辉微微躬身, 语气?谦卑,话语里却带着刺:“我不过?是个跑腿打杂的?辅助监督,人微言轻,哪敢替那两位做主张。他们行事自有章法,倒是您,特项部招揽的?那些‘民间能人’用起来?应该格外顺手吧?否则这起事故官方?派来?的?支援队伍也不至于临场反水,闹出内部争斗的?笑话。” 那些在战场上没来?得及跑掉的?叛党,最终被杀红眼的?夏油杰当场格杀。 清水二的?下颌线瞬间绷紧:“石田辉,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把改变咒术界的?希望寄托在两个半大少年?身上,你不觉得可?笑?” “总好过?某些人把希望寄托在朽烂的?官僚机构上,至少我选择的?未来?够强。”石田辉脸上的?笑容淡去,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如果是跑来?打架的?,看在有钱可?图的?奉上我奉陪一二。上次那笔赔偿金还没付够吧,听说你因此弄丢了晋升机会?真是好事一桩,可?喜可?贺啊。” 雨丝变得密集起来?,落在两人中间的?积水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年?少时勾肩搭背、畅谈理想的?两人,如今除了争锋相对,便只?剩相顾无言了。 半晌,清水二嗤笑一声:“石田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在意咒术界那小块地盘,普通人的?死?活咒术世家的?大少爷眼里根本不重?要吧?那两个天真的?小子,他们知道你的?真实嘴脸吗?” 也许年?少气?盛时听到这个讽刺意味拉满的?头衔,石田辉恐怕早一拳头甩上去了,但四十岁的?他只?会选择移开目光,望向雨中昏暗的?街角,沉默地转开话题:“我去看望父亲,他年?纪大了,总爱念叨些旧事。都到这了,不上去看看他吗?” 像只?是与偶遇的?旧人随口一提,他没有等待那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回复,径直走入雨幕,驼色的?背影很快被夜色和?雨水吞没。 陈旧的?公寓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石田辉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父亲石田彰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闪烁的?电视机屏幕发?呆,手边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 “父亲,我回来?了。”石田辉换下皮鞋,低声打了招呼。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瞥了他一眼,又移回屏幕,嘟囔着:“哦,回来?了。” 他声音沙哑,气?质疲颓,看不出半点那个在外耀武扬威的?石田大人的?影子。 石田辉熟稔地收拾起空罐,打开窗户换气?,然后将?便当放在茶几上:“趁热吃饭吧。” “没胃口。”石田彰挥挥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盯着儿子:“今天……见到谁了?” “清水二。”石田辉平静地回答,坐下后开始拆烟盒。 听到这个名字,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石田辉只?是冷静地看着,直到咳嗽声平息,才递过?去一杯水。 石田彰喘着气?问:“他……他说什么了?” 石田辉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过?于平静的?脸:“还能说什么,例行公事,互相揭短,老一套了。” “哼……清水那小子,倒是会找靠山。”石田彰语气?复杂,既有不屑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抱上了官方?的?大腿,如今风光得很呐……” “的?确,与您比起来?,他都显得积极向上。” 石田辉无法理解父亲这种自卑的?骄傲,他在烟灰缸上敲了敲烟卷。至于清水二……他们算得上彼此过?去的?一件旧物,见多了容易伤人伤己。 那时他还是个咒力低微、被父亲嫌弃、一心只?想着将?来?给优秀的?同期们当辅助监督的?少年?。清水二也是这样,他们同样没有术式,同样咒力微弱,是学校里最不起眼的?两个。 他们白天勾肩搭背云淡风轻,晚上迷茫失落,互相调侃着谁先死?谁混蛋,清水二总嚷嚷着要给混蛋送花圈。 1998年的任务毁了一切,玉藻前毁了一切。 当时的?校长?因不满总监部的?专横腐朽,为保障学生权益,隐隐有了自立之势。那场针对青女房的?任务本不该归于他们,却成了高层精心策划的?杀威棒。除了重?创乃至抹杀突然显现的?特级咒灵,也为杀鸡儆猴地敲打。 九个术士,包括石田辉的?母亲在内,他们全部死在那里。只有他们父子两个和?清水二逃了出来?。 有点讽刺了,死?去的?是前路本该光辉灿烂的勇者?,活下来?却是三个百无一用的?懦夫。 校长?自己也清楚内因,过?不去坎引咎辞职后,不久便郁积于心,与世长?辞。 总监部轻松达到了目的?,而石田彰,这个曾经?也有着几分?傲骨的?男人,在失去了妻子、见识到绝对的?力量碾压和?总监部的?冷酷后彻底崩溃,变成了高层脚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用摇摇欲坠的?权势维护在外仅剩的?尊严。 第101章 清水二不接受这种结局,他与过?去敬爱的?石田老师爆发?了激烈冲突后毅然离开,考取警察,最终凭借自身能力和?对咒术界的?了解,一手推动了特项部的?成立。 而石田辉,他选择留了下来?。他顺从地当他的?辅助监督,好似完成了年?少的?梦想,兢兢业业之余利用职务之便,不知安装了多少监听器和?追踪器。他冷眼旁观着一切,寻找着契机入局。 但有一点,五条悟猜错了。关?于九十九由基,那个唯一的?特级。 他知晓她星浆体的?身份,不是因为自己那些小把戏,而是因为她是校长?发?现,从五岁起就养在高专的?孩子。用句略显滑稽但好不夸张的?话讲,她小时候自己还抱过?她。 “他清水二以为靠着政府就能扳倒总监部?”石田彰醉醺醺地打断了他的?回忆,愤世嫉俗地说:“天真!咒术界的?水比他们想的?深多了!” 石田辉按灭烟头,声音已?经?没什么起伏:“或许吧,他至少走在自己的?路上。而您只?会躺在这里喝酒回忆,开学威胁小咒术师后被扣油腻腻的?盘子。” 这话刀子一样戳中了老人的?痛处,他猛地坐起身,涨红着脸想说什么,但对上儿子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气?势又瞬间萎靡下去,倔强地看着电视,什么都不再说了。 看着父亲衰颓的?样子,石田辉眼中没有的?不忍,只?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意。他走回玄关?,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我出去透口气?,便当不想吃就放冰箱里,药记得按时吃。” 他不想在这个妈妈选择的?房子里面待太久,即便她逝去后,石田彰不愿睹物思人(当然,石田辉觉得他是心里有鬼,不想增加愧疚)将?她的?痕迹全部抹除了,但全屋的?装修风格,吊灯的?款式选择,还有很多很多,都昭示着她存在过?。 他又拐了两道弯,鬼使神差拐回刚刚分?别的?岔口,雨水啪啪打在车牌上,清水二已?经?离开了。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他划开屏幕看到来?电显示,嘴角翘起。 “莫西莫西——” “石田君,您可?以帮我们去……他的?曾用身份……的?住处……去拿……” 大雨滂沱,有些声音听不真切,石田辉却一口应了下来?:“狱门疆?没问题,它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漆黑的?方?木块,上面有很多眼睛。听羂索——就是那只?脑子说他放在暗示室里,您看到就知道了。开关?是卧室私人洗手间里抽水马桶左面的?按键……” 抽水马桶?真是富有创造力的?设计啊。 石田辉一边听电话,一边朝停车的?对岸走去。红灯又亮了,他悠悠踢了脚水坑,电话那头还在叮咛:“拿到了请立即帮我们送来?高专,麻烦您了。您放心,悟他说,给您三倍的?加班费。” 第69章 严刑拷打 阴沟里逮着了老鼠, 后续收尾便顺理成章了。任务现场的?伤亡由总监部和警方负责,三人用干净的?外套裹好虎杖香织血淋淋的?身体?,带着她匆匆赶往虎杖家?。 家?入硝子先前以为可能需要自己辅助生育,物色到过一处僻静的?场所, 如今用来?将这位母亲的?身躯修补得体?面些正好。 她问夏油杰要来?几根咒力丝线, 冷静地将她的?头盖与散落的?内脏逐一缝补回去。看?着额头中央那道刺目的?黑色缝合线, 她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憋闷, 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面对这位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老人, 三个人眼神厮杀, 短暂对峙过后, 夏油杰被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默契地推到前方。 黑发少年喉结滚动了一下, 只得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将血腥的?真?相包裹在委婉的?措辞里,最后小心翼翼告诉老人:为了虎杖家?的?安全, 不仅无法将死婴归还, 连同虎杖悠仁也必须暂时被他们带走。 虎杖仁激动地要和几人拼命,被老人死死拦住。他茫然地接受着痛苦, 强撑理智问了几个关于孙子安危的?尖锐问题后, 哑着嗓子跟他们说:“把你们学校的?地址给我。” 他抱着懵懵懂懂的?粉发男孩,替他收拾了小包裹, 打起精神送他们到门口。 五条悟靠在门框上咂了下嘴,烦躁地抓抓头发, 他直起身,将一张卡不由分说地拍在了玄关柜上,随口扯了句“抚恤金”,就?拎着男孩的?胳膊快步走出了气氛凝重的?虎杖家?。 男孩小小一个却很懂事,他抱紧小包, 觉得冷了就?自己带好小帽子。走出几步,这才带着哭腔问几个陌生的?哥哥姐姐:“妈妈身上都是血,她到底怎么?了?” 夏油杰把他抱到怀里,拍了拍男孩发颤的?背:“别害怕,妈妈只是生病了,要像以前一样住院治疗,这次时间?会久一点。悠仁一定能坚强地照顾好自己,不会让她担心的?,对吗?” 悠仁用胳膊抹着湿漉漉的?脸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回高专的?路上,天空飘起了细雪。家?入硝子带着夏油杰藏在咒灵里的?死胎径直前往医务室,剩下两人则直奔夜蛾正道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暖气打得很高,夜蛾正道难得摘了墨镜,坐在一堆毛线里,耐心地教两个女孩给她们的?娃娃织毛衣。菜菜子和美?美?子抱着娃娃有样学样地打毛线,不时凑到他身边确认步骤,伏黑惠则安静地窝在夜蛾的?皮质办公椅上看?图画书。 “加上这个吧,夜蛾老师改行去当幼师肯定很有前途。”五条悟把粉发男孩往前推了推。 “你们两个,事情解决好了?这孩子是?” 五条悟双手搭在悠仁瘦小的?肩膀上,跳脱地说:“是个被轮番争抢的?超级香饽饽,总之是超——危险的?人物哦。” 夏油杰蹲下来?,温和地与他介绍:“这位是夜蛾老师,他会照顾你一段时间?。” 虎杖悠仁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一大三小,挥手热情地打招呼:“你们好!我是虎杖悠仁!” 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经欢叫着扑到夏油杰身上,一左一右紧紧抱住他的?小腿不放,仰着脸叽叽喳喳地撒娇。 菜菜子气鼓鼓地抱怨:“夏油大人,昨天那个笨蛋白毛抢走了我的?草莓蛋糕!他还把美?美?子芭比娃娃的?胳膊掰断了!” 夏油杰一手轻轻按着一个脑袋,眼神阴恻恻地杀向五条悟。 五条悟往后大跳一步,不可置信地指着她:“我不是给你们买了可丽饼、豪华芭比屋、小裙子吗?说好的?不告老子状呢??!” 美?美?子捏着宽大的?灯笼裤,怯怯地看?着他:“只是答应了当天不说哦。” “哈?!你们这两个欺骗老子感情的?坏蛋——” “好了好了!”见五条悟撸起袖子,夏油杰适时打圆场,夹在中间?调解:“既然接受了赔礼,菜菜子和美?美?子就?原谅他一次吧。悟,你以后也别故意抢她们的?东西逗她们了。” 黄发小女孩傲娇地撇过头去:“哼,看?在夏油大人的?份上勉勉强强吧。” 五条悟也学着她,脸撇向另一边:“哼,看?在杰的?份上我也勉勉强强好了。” 美?美?子悄悄拽了拽夏油杰的?手指,小声说:“夏油大人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新来?的?弟弟的?。” 安顿好虎杖悠仁,五条悟和夏油杰带着被丢在鹈鹕咒灵大嘴里的?脑花,走向了高专深处那间专门用来关押危险物品的?禁室。 禁室里,贴满了密密麻麻用来?抑制咒力的符纸。五条悟随手撕下几张,另一只手探进鹈鹕长大的?嘴里,掏弄两下,用符咒将那团挣扎蠕动的?脑花粗暴地裹成一颗小号的黄色皮球。 “现在没有观众了,我们可以好好‘招待’一下这位特殊的?贵客。”五条悟掂了掂球,肉质的?弹性不是很好。 夏油杰温和地笑了起来?:“啊,拍的?话?弹性好像不是很够,还是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吧。” “嘿嘿,那老子来开球!” 五条悟一脚抡出去,黄球在空中压缩成一个椭圆形,夏油杰优雅地侧身,一记干净利落的?回旋踢,将他踹了回去。 脑花的?嘴里被五条悟塞了几团符纸,又被裹得密不透风,只能撕心裂肺地唔唔起来?,痛苦的?闷哼在空中响成了球特殊的?风声。 夏油杰略有些担忧:“悟,脑子需要呼吸吗?不会我们还没开?始审问,他先憋死了吧?” “不会的?啦,有咒力吊着呢,就?算在水里憋气也不止这么?一会。我刚刚偷拿了硝子的?大部头,要不要来?打乒乓?” 夏油杰:“那我要薄一点的?那本。” 笑嘻嘻玩闹了一阵,五条悟突然停下来?,一脚踩住滚落地面的?肉球,摸着下巴打量它的?形状,露出了阴恻恻的?反派笑容。 第102章 脑花被按在脚下摩擦,就?算眼睛被蒙住但也莫名感到了阵阵凉意,顺着自己的?沟回攀升冻得他发抖。他不由得在五条悟脚下扭动,试图挪出去。 “杰,你看?他的?形状,像不像什么?东西?” 一见他的?表情,夏油杰便知?他又有了什么?绝妙的?点子,立刻心领神会:“像什么??猪脑花?你要拿去涮火锅绝对不行,会吃坏肚子的?。我新收了个叫漏瑚的?特级,它刚好没有脑子,用它的?头来?配这只再妙不过。” 五条悟故弄玄虚地晃了晃手指:“你不觉得这密密麻麻的?纹路很像个钢丝球吗?我们把它绑到木棍上让阿姨用来?刷厕所怎么?样?去污能力说不定很强哦!” 夏油杰闻言,由衷比了个大拇指:“天才的?想法,物尽其用也算为高专卫生事业做出了贡献。” 被踩在脚下的?脑花剧烈地颤抖起来?,显然是被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混蛋气得不轻,也或许是真?的?恐惧自己要沦落到那个地步,他保证五条悟绑的?时候绝对让他正面朝下!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夏油杰一记轻巧地侧踢,把肉球踢到禁室中央。 “玩也玩够了,吓也吓过了,现在我们开?始谈正事吧。那么?首先该怎么?称呼您,这位不男不女的?客人?”夏油杰拍掉手上的?灰,眼神阴沉下去。 符纸下的?脑花蠕动几下,强忍怒意道:“羂索!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五条悟夸张地摊手:“想怎么?样?这不是很明显吗?坦白从宽,把你那些谋划的?破事和虎杖家?的?关系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羂索飞速权衡利弊,落在这两个家?伙手里,硬扛下去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他声音恢复了冷静:“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五条悟嗤笑出声,羂索飞速增加筹码:“我保证,你们所得的?情报绝对物超所值!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寄居在虎杖香织的?身体?里?不想知?道悠仁那孩子的?特殊之处?” “条件说说看?。”夏油杰示意它继续。 “订立束缚。”羂索清晰地说道:“我如实交代所有针对你们的?阴谋和计划,作为交换,你们不能杀我。你们可以封印我,用最严苛的?封印都可以,但你们不能取我性命。否则……你们当中将会有一方在另一个人面前死去。” 一听到束缚所立的?誓言,夏油杰眸中凶光暴涨,理智全失,身后空间?波动,隐隐探出无数畸形生物。 “成交,我保证任何?咒术师或咒灵都不会和你下手。” 一个轻快的?声音应承下来?,五条悟眯起眼,双臂亲昵地环绕在夏油杰脖颈上,一反常态地爽快答应了羂索。 “悟?!” 夏油杰大惊失色地看?着他,五条悟埋着脑袋蹭了蹭他的?颈侧。 有了束缚保障,羂索松了口气,道来?千年计划。它讲述它是如何?盯上了拥有特殊体?质的?虎杖香织,用她诞下了能吞噬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的?容器,又是如何?用脐带血催化的?他;它提到了预谋夺得夏油杰的?身体?,利用“狱门疆”将五条悟封印,并阐释了它的?机制和存放位置……零零总总,事无巨细,甚至包括为了加深两人的?羁绊,如何?让内奸推动五条家?捏鼻子认下了家?主?的?男情人。 交代得差不多了,羂索略显得意:“我做的?只有这些,现在轮到你们履行承诺封印我了。” 反正按照束缚,他只需透露所有针对“他们”的?阴谋和计划,他还有一步暗棋,而?“那些”被他藏得够深,只要“那些”还在他手中,他不会不来?救自己。 好恶心的?羁绊啊,连两位特级都要被他绕进去了。羂索安静等待着,内心甚至开?始盘算被封印在哪里比较舒服,以及脱身的?计划部署。 就?在这时,身穿米白色大衣的?女人在丈夫的?陪伴下风尘仆仆走来?,她一头稍卷的?短发,脖子上围着亮黄色的?围巾,气质温柔极了。 “葵姐姐,操作务必要小心啊!你手中现在捏着老子和杰的?爱情呢!!” 五条悟双手交握在身前,期期艾艾地看?着她,整个人扭成了一条麻花。 伏黑甚尔凉凉地牵起嘴角:“可以不要打扰别人的?老婆吗?” 夏油杰不理他,期待地看?着伏黑葵。 伏黑葵握住甚尔递给她的?咒术短刀,眼神跃跃欲试:“哇,有点紧张。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走近,手起、刀落。 第70章 黑白双煞 石田辉觉得自己就像只掉进金矿的寻宝鼠, 依言按下抽水马桶左侧按钮的刹那,安装花洒的那面墙瞬间向内翻转,露出一节通向地下的楼梯。 他的视线只在密室中?央的方形小盒上停留了几秒,整个人就炮弹般飞扑到墙壁上。 他抬起手, 屈指叩了叩雪白的墙面, 其他人或许不识货, 但他这?个搞情报的不可能不清楚这?是什么。 这?他1娘1的是隔咒力?涂层啊, 市值千金!它能够隔绝咒力?监测和外?泄, 通常小范围用于加工某些封印器皿, 现在却有整整三面墙!! 石田辉沉醉地抚摸着眼前看似平平无奇的墙壁, 神情缥缈得像是看到阔别已久的爱人, 恨不得给它几个深吻。 他正愁没地方给夏油杰筹钱补充咒灵,他的计划离不开他。那一战夏油杰虽招式突破且祓除了三个特级,但咒灵库存却跌到了不足原先十分之一, 「极之番」几乎处于封印状态。 咒灵操术的优势不仅在于它的无上限, 更在于无上限带来的变化多端、无穷无尽的战术排布,而「极之番」这?么强大的招式, 他怎么忍心?让它的冷却期那么长呢? 眼下这?特殊材质虽然刷在人家墙上, 但刮下来二次加工又不是不能用,打不了二手打七折卖掉嘛。 勤俭持家的石田君重新爬上卫生间, 在公寓里四下搜寻工具,目光最终锁定在阳台角落里一把沾土的花铲上。 他抄起花铲, 调转铲柄对准自己,四十五度角斜插进墙面,从上到下开始为了咒灵库存大业奋斗。 密室内尘土飞扬,石田辉干得热火朝天,不时哀叹一下墙灰损耗, 嘴里还嘟囔着走之前一定不能忘了扫走地上的灰。 当他犁到墙壁某处时,“锵”的一声?,花铲忽然撞到了什么硬物?。 “嗯?”石田停下动?作,旋着铲尖撬了撬。两盏约莫巴掌大小的玻璃柱内装着胎儿?形态的咒物?,从松动?的墙壁里显现出来。 东京咒术高专。 早在羂索和盘托出之际,夏油杰联系伏黑葵的同?时,也一并?给石田辉打去了电话,可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石田辉回来。 “早说?了让老子去拿嘛!” 凌晨五点钟,五条悟抱着皮卡丘坐在床上,不停地打着哈切。 今天一天都?忙得过分,一个护着治疗硬刚三只特级,另一个闪避人群的同?时追踪脑花打诅咒师,之后去虎杖家坐立不安地面对老人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高专禁室审讯,心?身上两人都?早已达到极限。 “早知道石田桑动?作这?么慢,我们就明天一起去拿了。” 夏油杰枕在五条悟的肚子上,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泪水。他反手拍了拍皮卡丘脑袋:“你先睡吧悟,等他回来我叫你。” 最开始刚过了一个钟头时,五条悟开始暴躁,嚷嚷着要瞬移过去拿,被夏油杰一手按下了叫嚣的猫脑袋。 先不提他的瞬移并?非简单的空间跳跃,而是依赖于「无下限」和六眼精密的计算,需要标记目的地且标记的瞬移途径上没有障碍物?,夏油杰很担心?他使用这?个新开发的术式运用时不熟练,瞬移途中?撞飞几栋居民楼,即害命又破财。 到后来,不断犹豫是否用虹龙过去的时候,每次给石田辉发消息,回复过来的永远是精简的两个字“快了”。两人又怕路上错过,只好干等至今。 夏油杰撑着重若千钧的眼皮,最后没忍住叠在五条悟身上睡了过去。 砰、砰、砰! 门外?传来激烈的敲门声?,夏油杰迷迷糊糊睁开眼,石田辉兴奋异常的大喊紧随其后传来:“夏油同?学?,五条同?学?,快开门呐!老板?boss?快开门!” 夏油杰揉着眼睛拉开门,见到的就是大包小包,全身都?被红色塑料疙瘩裹满的石田辉,不知道的人远远看,还以为是某棵长了脚的苹果树。 “古籍、手稿、咒具,这?些东西也就算了,你怎么连卷纸和墙灰都?铲下带过来了?!” 两人目瞪口呆,总算知道了他沉迷于什么忘记了时间。 面对着这?堆分门别类,用廉价红色塑料袋装起来的种类繁杂的东西,五条悟大跌眼镜,尤其看到一兜子墙灰和漆片后,手指更是在皮质钱包上摩挲了会。 第103章 石田辉将他往后推了两步,别让他把他的宝贝墙灰吹飞:“去去去!他刷墙的漆应当是用特殊术师的骨灰制成的,可以防止咒力?检测和外?泄,将它融了加工后还能重复利用,可以送去拍卖场换钱!” 夏油杰眉头微抽,犹豫地指向那提卷纸:“……那这个是?” 石田辉神秘兮兮地从最底下抽出一卷,撕开封口后,纸带哗啦展开。一条纸缎带般落地,他提着封边向两人展示。 那纸张开后,中?间几厘米的小段居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夏油杰将那一段捞起,仔细辨别后惊呼道出声:“这是他安插的奸细名单?” 石田辉沉重地点点头。 “那这?一整提不会都?是……?” 石田辉愁眉不展,心?累地又一点头。 五条悟课堂提问般高高举手:“老子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石田辉沉默了几秒,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 “好吧,那这?个咒胎九相?图你是从哪挖出来的?”五条悟最闲不住,已经扒开了视野里咒力?浓度最高的红色塑料袋。 这?个塑料袋绑得格外?密实,或许是内里的东西特殊,石田辉担心?提手断裂的话玻璃管会碎裂,故而特意套了两层。只见两只大小相?当、用作封印的玻璃柱里,各封存着只形似逗号的特级咒物?。 咒胎九相?图作为史上最邪恶的诅咒师加茂宪伦不伦实验的危险产物?,一直被封存于高专忌库之中?,如今二号和三号在这?里……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夏油杰眉关紧锁地看向辅助监督:“石田君,这?样的东西你确定那里只有两个吗?” 石田辉郑重地点点头:“就这?两个,他们埋在角落的墙面里。不过我去问过夜蛾先生了,忌库里四到九号并?没有丢失。” 五条悟忽然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思索道:“说?起来,我们学?校现在不是有个粉毛小孩吗?” 三人面面相?觑,短暂迟疑了片刻,夏油杰才?艰难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存在某种联系,可以算是……兄弟?” 说?到最后两个字,夏油杰尾调上扬得几乎破音,整个人的世界观都?有些崩塌。 五条悟夸张地张开手臂:“哇哦!那我们悠仁岂不是一下子多了九个哥哥?虽然其中?八个都?是逗号,另外?一个下落不明,但真是热闹的大家庭啊!” 夏油杰余光向下一撇,无奈地盯着他。 五条悟收到眼色,立刻挂在了他的身上:“我知道、我知道!一个送回忌库里,保险起见我看另一个就封印在五条家好了。至于失踪的那个一号,总归不过一个特级,露出马脚时秒掉就好。” 夏油杰排了排脖子上的手臂:“我是让你穿拖鞋。” 五条悟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脚丫,“哦”了一声?后,双脚踩到了他的鞋子上。 周末,窗外?难得风停雪驻,也没有一只五条猫需要照料。夏油杰写完与羂索相?关的任务报告,决定刷会手机放松一下。 他的兴趣向来宽泛,无论是武术格斗还是萌宠饲养,或者游戏攻略和时尚穿搭,均在关注范围内。而近来他的兴趣图谱上又多了项新爱好,那就是打扮五条悟。 他发现五条悟的衣柜堪称单调,不仅服饰品类单一,占据衣橱半壁江山的竟然是数套校服。 自从五条少爷融入现代社群,舍去华贵的羽织袴裤和木屐后,日常行?头便在海量衬衫和各式卫衣间反复横跳。若是碰上周末,他有时甚至能套件校服出门,和衣品出众又敢买敢穿的夏油杰站在一起,简直是被不良拐来的乖乖仔,画风割裂到堪称两个次元。 夏油杰照例先补未看的时尚资讯,依照五条悟的尺码,为他的衣柜添上件剪裁利落的经典款风衣后,指尖下滑,又刷到了一位身着紧身背心?,外?搭短款皮衣的模特,桀骜的气质,荷尔蒙几乎要溢出屏幕。 黑发少年眸光微动?,觉得这?身皮衣若穿到五条悟身上,配上黄金比例的精壮身材,定然更为性感惊艳,便不由得下单了模特同?系列的高定皮衣与矮筒皮靴。 不到半小时,银行?卡余额便锐减了近两千万日元。贫穷的残酷现实冻停了他消费上头的手,心?底深处,一股对辅助监督的浓烈愧疚油然而生,他默默将购物?车里两件心?仪已久的衣物?勾去。 不得不说?,饲养一只五条悟成本高昂到令人心?碎。这?也是后来每次轰炸总监部的重任都?落到五条悟头上的原因,夏油杰唯恐总监部误以为他对任务指派不满,从而缩减他的收入来源。 他轻叹一声?,感慨挣钱之路任重而道远,正欲退出购物?软件,切换萌宠频道,与资深猫奴探讨养猫心?得时,一条显眼的推送却突然捉住了他的视线。 帖子主题关于男士美甲,楼主晒出几张涂着纯黑指甲油的手部特写,搭配着各种金属饰品,有种不羁的酷感。 夏油杰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黑色既沉稳低调,又隐含的叛逆气质,似乎很有个性。他摩挲着自己光洁的甲床,那点念头一旦升起,心?底便生了支不断瘙痒的羽毛,轻轻刮搔的痒意很难按耐。 他想起家入硝子前阵子新购入的全套美甲工具。硝子是医生,双手需要时刻保持结净,这?些工具对她而言是望梅止渴的收藏,如同?衣柜里那些背不出去的限量包包。 他顺手发了条消息过去询问,没过几分钟,家入硝子便从楼上下来敲响了他的房门,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闲置化妆包。 她挑着眉,神情略有些兴奋:“黑色很适合你,工具齐全,里面还有几块印花板,你可以搭配红色试试效果。” 夏油杰接过包,无奈地笑?了笑?:“谢谢硝子,我只是有点好奇。” “不用谢,弄坏了照价赔偿就行?。”家入硝子挥挥手,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回到书桌前,夏油杰打开化妆包,里面果然如她所言,锉刀、抛光条、指甲油,还有些他认不出的东西一应俱全。他找出那瓶黑色指甲油,拧开闻了闻,决定照手机上找的教程尝试一番。 他是个谨慎认真的性子,教程又属于专业级别详实严谨,以至于当他涂好底油,小心?上第一层黑色甲油时,几乎没有察觉宿舍门开关的细微响动?。 他太?过熟悉那个靠近的气味和步调的主人,在五条悟猫猫祟祟靠近,试图憋着嗓子玩“猜猜我是谁”的幼稚把戏时,夏油杰头也没抬,一秒出声?:“悟。” 五条悟被这?一叫止住了步伐,他夸张地耷拉下肩膀,原地转了个圈圈后黏黏糊糊蹭过来,手臂一伸压上大半重量:“杰,在干嘛?好无聊啊——” 夏油杰手一抖,差点把指甲油涂到指缝里。他深吸一口气,抖了抖被压住的肩膀:“如你所见,有点事情做。”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玩的?”五条悟凑近去看那瓶指甲油,皱着鼻子嗅了嗅:“一股塑料味,杰要当塑料味的叛逆少男了吗?” “只是觉得看起来不错。”夏油杰小心?涂完了最后一根手指,轻轻吹了吹。 五条悟好奇地捏起他的中?指,极近地凑到眼前,揉揉他的指腹:“什么嘛,涂的坑坑洼洼的。” 第一次接触,夏油杰刷头控制得不是很好,甲面上没涂匀的哑光黑色覆盖在一起,从掌面的方向看去很明显。 他转动?手腕端详片刻:“没关系,黑色的,不近看看不出来。” “无、聊。”五条悟嘟囔了声?,得寸进尺地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我们出去打游戏吧?或者去找点甜品吃?听说?市区新开了家店,黄豆薄脆味的舒芙蕾超级赞!” 夏油杰拿起一只细笔填充甲面的漏处:“等我弄完吧。” “还要多久嘛——”白色脑袋不安分地蹭着他的侧颈,柔软的发丝扫过皮肤,带来一阵轻微细密的痒意。 “很快啦,还要照灯。” 狐狸眼恋人句句有回应,但目光始终黏在自己指甲上。五条悟松开手臂,开始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一会拿起桌上的玻璃瓶摆弄,一会又将迷你紫外?线灯推来推去:“这?个灯有什么用?照久了会不会手指不变黑吗?杰,你的指甲看起来好像中?毒了哦……” 夏油杰上了第二层胶,把手伸到紫色的灯管下面:“悟,不要直视了,紫外?线对眼睛不好。” “老子的眼睛好着呢。”五条悟蹲着趴在桌角,但还是乖乖换了个方向,白色脑袋扭向夏油杰:“还要照多久?” “教程上说?六十秒,照两遍。” 这?两分钟对五条悟来说?简直煎熬,夏油杰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指,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试图进行?语言骚扰,夏油杰“嗯、啊”敷衍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五条悟撇撇嘴,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他猛地抓住夏油杰的手肘,脑袋从那个拉大的缝隙里灵活地滑进来,随即半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环住那截细韧的腰身,把整张脸埋进对方腹部柔软的衣料里。 第104章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夏油杰微微愣住了,他的十指还笼罩在紫外?灯照射的范围里,右手臂处却长了一只白猫,手肘恰好夹在猫的脖子上。 毫无准备的触碰弄得夏油杰颈侧发痒,他无奈地对五条悟说?:“悟,快挠挠自己的脖子。” 五条悟埋着头,在他怀里左右扭动?着脑袋,脖子敷衍地在夏油杰的手肘上蹭了蹭。 这?几下非但没有缓解夏油杰后颈出的瘙痒,反而让它愈演愈烈,别无他法,夏油杰只能一边保持照灯的姿势,一边摆动?手臂按摩五条悟的脖子:“悟,你不痒吗?” 五条悟又左右扭了扭头,而后上下蹭了又蹭。动?作既像摇头又像点头,精通悟语十级的夏油杰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纵容:“悟,别撒娇。” “哇啊啊啊啊啊啊——!杰只顾着破指甲油,现在连老子撒娇的资格都?剥夺了!老子真的超级无聊啊!!” 夏油杰唇瓣溢出一声?轻笑?,故意逗弄他:“就这?——么无聊?” 五条悟仰起脸,那双苍蓝的猫眼瞪得溜圆,下巴不忘在他腹部又磨了磨:“超——级无聊。” 这?下夏油杰再也忍不住闷闷地笑?起来,糟糕,悟蹭这?几下,他自己的下巴跟着痒起来了。 紫外?灯这?时“滴”的一声?熄灭了,夏油杰用虎口用力?揉了揉发痒的下巴后,检查了一下指甲,甲面已经变得坚固光滑。 于是他伸出两只手使劲揉炸了怀里的白脑袋:“好啦,起来了。”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但仍旧跪坐在地上,下巴枕着他的大腿,小眼神一下一下地往上瞟。 夏油杰看着那两只垂坠在空中?晃荡的胳膊,指尖几乎要触到地面。那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他心?下一动?,自然地拉过五条悟的手,笑?着提议:“既然你觉得无聊,要不要也试试?黑色可能不适合你,但白色我觉得会很酷。” “唔,白色的指甲油?”五条悟歪头想了想,看着与夏油杰交握的手,觉得空白的甲床和黑色的指甲一点也不协调,于是痛快地点了头:“好吧!不过杰要涂得好看一点!” “是、是,五条大人。”夏油杰好笑?地拉起他,把他按到旁边的椅子上。 五条悟的手生得极好看,皮肤白皙,纤长有力?,淡青色的脉络隐约可见。夏油杰神情专注,用小刷子蘸取适量的白色甲油,从指甲根部稳稳地推向指尖。他的动?作显然比之前熟练了不少,涂层均匀薄透。 五条公主叽叽喳喳地点评着:“这?边没涂到!” “这?里吗?现在给你补上。” “哎呀!涂出来啦怎么办?” “擦掉就是了,悟安静一点。” 好不容易涂完一只手,夏油杰放下甲油刷,揉了揉自己的指腹。刷头沾染的甲油触碰到五条悟时,他对应的指尖也不约而同?的传来一丝微凉。 算算共轭的时间,大概也就这?半个月了。 五条悟一只手在照灯,见了他的动?作,便用空着的手先平托住他的下颚,将他从短暂走神中?拽回,然后放开去抓他的手,挨个捏了捏他的指甲。 夏油杰由着他动?作,等时间差不多后握住他的手继续工作。等十指都?刷上底色,他沉吟片刻,从家入硝子的化妆包里翻出转印板,预备选个好看的纹样。未料五条悟眼疾手快,拿起另一块均是造型艺术,极具设计感的花体英文字母转印板,超绝暗示:“杰,老子和你名字的罗马音都?是是个字母哦。” 黑发少年若无其实把板子从他手里抽出来,开始装聋作哑:“哦?对啊,悟好聪明,竟然知道我们的名字都?是十个字母。” 五条悟立刻轻轻揪住他的衣服衣角,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夏油杰别开脸,想像着自己顶着满手字母出去的样子,一点也不酷炫。他屈指弹了弹衣服上长出的猫爪:“太?显眼了,我给你印个小星星怎么样?” 五条悟用力?晃动?爪子,开始撒泼:“不要不要,悟酱就要geto suguru!” 夏油杰与挤出荷包蛋眼的五条悟对视,短暂对峙片刻,终究败下阵来,认命拿过黑色的甲油胶和字母转印板。 当黑发少年看着自己指甲新鲜出炉的“gojo saturu”与五条悟那双不断反复欣赏的“geto suguru”遥相?呼应时,心?里想着要是被家入硝子看到,恐怕会杀了他们吧? 五条悟欣赏了一会,忽灵光一闪,翻出一张艺术照,扭头兴奋地对他说?:“杰,我们来拍同?款吧!” 他将手机屏幕怼到夏油杰眼前,屏幕上的艺术照构图大胆,模特神情慵懒,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之人交错的手臂,一手抚在左脸,另一只手向下圈住脖颈,是张力?又暧昧的禁锢姿态。 夏油杰盯着照片,沉默了两秒,丸子头都?僵住了:“……你从哪儿?找来的这?种照片?” “别管那么多!快试试!老子先当前面那个,杰你在后面!”五条悟眼睛发亮,激动?地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等等,悟,这?姿势是不是有点太?……”夏油杰试图挣扎,但五条悟已经捞起他的手,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只得抬起手,回忆照片的构图,右手抚在五条悟的左脸,指尖是细腻瓷滑的皮肤与温热的触感。左手迟疑地向下,轻轻扣在对方颈窝与锁骨相?连的位置,掌心?能感受到平稳的脉搏跳动?。 手机前置摄像头开启,框出五条悟的上半身。他对自己的构图非常满意,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特意侧过脸,确保身上的字母们足够清晰显眼。面部表情极为丰富,几十秒就咔嚓了十几张。 正当夏油杰歪头蹭着发痒的脸时,没想到五条悟突然握住脸上的手,顺势将他转了半圈,两人位置瞬间调换。 黑发少年一愣:“……我也要?” “当然啊!”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手臂已经从后面伸了过来:“情侣同?款,当然要拍全!快快快,看镜头了!” 夏油杰还有点茫然,而五条悟指尖带着凉意已经摆出与自己照片对称的姿势。 “杰,你的丸子头有点挡老子的手了,还好你比较幸运,老子手指够长。”五条悟在后面抱怨,调整了一下位置。 “……到底谁要拍这?种照片啊!” “好了好了,别动?杰,笑?一个!再来再来,笑?两个、三个……” “好了好了!”夏油杰甩了甩头,在他的指挥下,自己脸都?要笑?僵了。 五条悟心?满意足,十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夏油杰心?中?警铃大响:“喂,悟……” 然而为时已晚,白色脑袋手速狂飙,挑了两张照片毫不犹豫上地点击传,配文如下:「黑白双煞,无双天下!」 照片秀到没边,文案更是符合五条悟狂傲嚣张的风格。周末大家都?在休息,动?态发出的瞬间,手机叮叮咚咚响起了提示音。 家入硝子首当其冲:【???我温馨提示的转印板??夏油,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那满手的字母是怎么回事?(微笑?)】 夜蛾老师语气沉重:【……五条,夏油,注意影响。】 灰原雄:【哇!前辈们的美甲好酷!照片是在进行?什么时尚挑战吗?】 七海建人:【……眼瞎,已屏蔽。】 ………… 五条悟一条条划看着评论,乐不可支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开心?够啦?那现在去干个活怎么样?”夏油杰放下手机,伸手戳了戳他那截露在外?面的肚子。 “干活?!今天是周日诶!”五条悟一个翻身坐起,白发乱糟糟翘着。 夏油杰顺手拉下他腹部卷起的衣服,语气平淡地说?:“石田桑刚发消息来,总监部现在在开会,商讨处决悠仁的十几种办法,你快去送他们两发苍。早去早回,送完礼回来和硝子一起去新开的店吃擂饭。” 五条悟哼哼唧唧不肯动?,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夏油杰眉眼间含着无奈,附身轻轻贴了一下。 白发少年眸光倏地亮起,又得寸进尺的将指尖移到唇上点了点。夏油杰好笑?地捏捏他的耳垂:“快去,记得每次瞬移距离短一点,别威胁到人家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 “哦哦哦哦~”他将一个‘哦’叫出花来,慢吞吞从床上起来,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夏油杰凝视着他消失的地方,指尖微微弹动?,没忍住用力?揉了揉耳朵。 “杰说?不要给别人带来安全隐患,不过烂橘子们都?见过那么多次了,应该不算别人吧?” 五条悟站在空中?,贼贼地笑?了两声?,最后一段瞬移精准计算,将总监部的建筑放置在瞬移路段的中?央。 此时,京都?总监部。 几次重建后,这?栋建筑摈弃了传统脆弱的木质结构,改用与政府交易来的波纹板与超高性能混凝土,据政府交涉人员保证,防爆功能一级,勉强给了里头的人一点心?里安慰。 第105章 “……综上所述,虎杖悠仁风险过高且不可控,我建议直接处以死刑,这?是最稳妥的选择。” 白胡子苦瓜脸的长老话音未落地,就被轰然震颤的爆炸声?掩盖。 政府职员口中?所谓防爆力?一级强的军用建筑材料瞬间被洞穿,混凝土承重墙崩坍,天花板簌簌抖落尘灰,波纹板吱呀凹陷,地面崩垮变形,很快只剩坍塌斜倚的柱子和房梁。一座在风格原本称得上简约利落的建筑,现在物?理意义上也变得“利落简约”了。 长老们被震得东倒西歪,灰头土脸,但诡异的一个比一个淡定。家里有点底蕴的,张开了身上的防御咒具,弹开飞来的铁片碎渣;底蕴不足的爬到桌子下,举起一面放在抽屉里以防万一的巨大波纹板挡在面前。 面对六眼神子总是突如其来的‘亲切’问候,他们早已人均一套紧急预案。 空间一角波动?荡漾,五条悟经过这?里瞬移远后,又悠哉悠哉地瞬移了回来,漫不经心?地踩在一根歪斜的房梁上,苍蓝的眼睛在烟尘中?熠熠闪光。 他拖长调子,语气活泼:“哟西——!气氛这?么沉重,让开朗青春的五条大人帮你们活跃一下!” 没人理他,长老们脸色铁青,但目光麻木地瞪着他。 五条悟不耐烦地插着兜,鞋尖踢得木头咚咚响:“你们这?危房早该拆了,老子今天特意路过就是为了帮你们省一笔拆迁费,万一哪天掉块天花板,砸到花花草草或者某个粉头发小孩,那多不好,是吧?” “五、条、悟!” “别吼那么大声?,老子的名字混着口水从里嘴里喷出来,这?三个字都?脏了。烂橘子们就要用橘子味的牙膏好好刷刷牙啊!”五条悟超绝不经意地用双手捂脸,指缝间露出了狡黠的笑?。 五条家的一位长老眯着眼,哆嗦的手费力?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老花镜,颤巍巍地带上,仔细辨别了片刻手指上的黑色纹路。 白发家主超级耐心?,格外?体贴地一直捂着脸,怕自己逆着光对方看不清楚,还特意侧身调整了一下角度。 g、e、g…… “家主!您千万不要那个油腔滑调诡计多端口腹蜜剑的眯眯眼咒灵操使骗了啊!他一个打耳钉绑丸子穿灯笼裤的,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正经男人啊!您千万不要被他带坏啊!否则在下、在下有何颜面面对五条家列祖列宗?!” 那老者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流涕地哀嚎,抱着柱子就欲死谏。 五条悟抱着脸扭了扭,活似不停父母言铁了心?要远嫁的小女儿?。绝顶的长老闻言,眸中?亮光一闪:“五条君若真爱男儿?,何不考虑我家直哉?您与他自幼相?识,禅院与五条门当户对,堪称天作之合啊!” “你个老牛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你们家那个黄毛当凤凰男!我家家主才?不会看上一个黄毛弱鸡!” “五条长老还是口上积德的好,年轻人的感情事,你横插什么手?” “我说?,你们是要恶心?死老子吗?”五条悟夸张地捂着胃,一跃而下,浮在空中?,一记侧踢,便将那房梁贯了出去。 “老子急着和杰出去探店吃饭,没心?思听你们在这?叨叨。那孩子老子罩的,你们最好考虑考虑脖子上那颗球,否则老子无法控住自己不去踢一脚!” 话落,他的脚也点到地上,唰一下消失了。 “岂有此理!无法无天!”火爆胡茬长老气得直抖,胡子剧烈抖动?着:“还有那些老狐狸,从我们手上拿走了那么多利益,结果就给我们送来了一堆破烂!” “难道就任由他胡闹?还有那个虎杖悠仁,此事也就此罢手?” 总监部长老们站在摇摇欲坠的建筑废墟里,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用帕子一直捂住口鼻的长老从桌子下钻了出来,咳了两声?说?:“我听闻那位咒灵操使入学?之初,便经由反转术式诊断,罹患了精神分裂,而前段时间五条家似乎正倾力?注资了松泽医院?” 五条长老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答道:“一点小钱而已,称不上倾力?。” “松泽医院?不过是一家医院而已。” “你有所不知,那可是日本最厉害的精神科医院。” “五条家与精神医院?倒也不难理解,我看那六眼神子……” 人群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五条长老憋红了脸,当即破口大骂。 那咳嗽的长老抬起一只手,窸窸窣窣的人群给面子,渐渐安静下来。他说?:“或许那群咒术师精神压力?太?大,我等在力?量上既然难以压制,何不另辟蹊径,从别处下手?” 众人目光齐聚于他。 “我听闻相?邻的古国?,流传千年,极擅教化。五条悟自诩天纵奇才?,狂傲不羁。夏油杰心?性不稳,近墨者黑。既然传统教育收效甚微,何不借鉴踏过,种花家教育便尤重集体主义与文教成绩。” 众人齐齐愣住:“你的意思是……” “国?际咒术交流展会期间,我曾前往种花家,听说?他们国?家的中?学?生五点起床,凌晨才?堪堪睡下。对老师长辈恭敬有礼,性格温和谦良。我们何不借鉴优良政策,若他们闻鸡起舞,怎么会有时间来生我们的事端?” 五条长老小声?嗫嚅:“家主如今能够瞬移……” 他这?可不是背叛家族,背刺家主!而是一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五条悟,是五条家自他出生以来梦寐以求的愿想啊! 禅院家长老拂过光亮的头顶,思索片刻道:“几年前,夜蛾正道不是递交过接任校长的申请书吗?” 旁边的人回忆了几秒,点头称是:“他不识趣,拒绝上交咒骸的制作方法,申请被我们打回了,东京咒高现任校长因此留任至今。” “你说?,我们把这?件事提上日程怎么样?京都?那边也推行?相?同?政策,一视同?仁。谁的学?生总成绩胜过对方,谁就担任东京咒高的新校长。学?生的言行?举止也纳入考核评定,折算综合分数。” “有理有理。”众人纷纷点头,提出的建议一个比一个荒谬起来。 五条长老迟疑:“《咒术师思想制度与道德》,这?是什么?教什么的?尊师重道?” “不止!”咳嗽的长老越说?越兴奋:“还包括咒术师的社会责任、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团体的力?量,咒术界制度的优势,每结课后布置三千字思想总结与反思,向总监部提交思想报告,犯了错便写检讨。” “夜蛾也让他们写检讨,好似并?无用处。” 咳嗽的长老神秘一笑?:“让他们站在操场上用扩音器全校朗读!五条悟不在意,但夏油杰是个脸皮薄的。” 另一位保守派长老皱眉:“那《学?生纪律规范守则》呢?难道要像种花家学?生那样晨跑跳操、宿舍里面叠被子摆牙刷杯?” “有何不可?!”咳嗽的长老一拍掌:“定时作息、内务整理、队列训练,培养他们绝对服从的意识!” “可他们中?有五条悟……” “从夏油杰入手,他是责任感极强的优等生。夜蛾是他入门恩师,他不会不管,而五条悟被他迷惑,对他言听计从。” 讨论渐入佳境。 “那要不要也引入种花家的考试制度?周考、月考、期末考,将排名和成绩单发给家长,没及格就给家长打电话?” “还有‘优秀咒术师’评选!面相?两所学?校所有学?生,名额有限,选上可给本年级综合分加分,品德劣等一票否决!” 第71章 为夜蛾不离婚而奋斗! 周一, 早上十点。五条悟睡到自?然醒,他习惯性地?翻身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蹭了蹭。 高专的教?学安排类似普通世界的大学,没有任务派遣时非常宽松, 加上体术课一天顶多五六个小?时的课, 其他时间都属于学生?自?己。所?以一周里, 五条悟只讨厌周三, 因为那?天有该死的早八。 他的活死人计划推进得?成效显著, 机体已经训练到从药物助眠直接过度到自?然醒, 无需“惊醒”这一步骤。除了睡得?浑身酥软的肌肉, 五条悟对现状十分?满意。 “悟, 该起床啦。” 夏油杰温柔的嗓音伴随着开?门声飘进来,五条悟将?眼睛悄咪咪张开?一条缝,等他走近过来。 “快起床, 夜蛾老师发消息来, 十一点要开?班会。” 将?新到的风衣搭配白衬衫挂好,夏油杰走到阳台, 给那?盆半个月没养的多肉补了水, 随后推开?窗通风。 窗外风声呼呼作响,树叶噼里啪啦地?互搏, 稍细的枝干折了腰,在灰蒙蒙的背景里抹出一道绿色的影子。夏油杰把窗缝关小?了些, 回头又给他添了件水貂绒毛衣。 “悟,别?赖床了,快起来。” 这次的语气稍稍严肃了些,五条悟一直憋在枕头里,就是为了看对方什么时候主动来床边叫他。他翻过来, 双臂伸直,黏黏糊糊地?抱怨:“杰,都怪被子,它不让老子起来,杰快来拯救老子。” 第106章 抬起的手臂从睡衣里滑出一截,两?条线都白到晃眼,只有边缘有一点黑色。一大早醒耳边是杰的声音,睁开?眼第一眼见的是杰的名字,五条悟从里到外都舒坦极了。 夏油杰嘴角不由自?觉地?扬起,那?点为数不多强装出的严厉顷刻散去。果?然是在撒娇吧,他心里神会,两?手握住他伸来的腕子,将?人从被窝里拉起来。 “快去洗漱,桌上有我带的燕麦粥和肉松面包,要乘热吃。” 两?手交错相握,彼此的“名”正好搭在对方的脉搏上,五条悟利落地?跳下床,一溜烟蹿进盥洗室。 “哇塞,老子也太帅了吧!” 五条悟上身一件剪裁利落的白衬衫,外搭长款双排扣黑色毛呢大衣,下身一条紧身深蓝牛仔裤配黑筒靴,气质凌厉中又带着一份慵懒。 他沾湿手指,搭理了一下翘起的头发。在镜子前沉醉于自?我的完美,确保头发丝到脚趾都无懈可击后,他这才端起姿态,摆起pose,扬起下巴,走路带风超绝不经意地?晃到夏油杰面前。 毛茸茸的悟也太可爱了吧!夏油杰双眼放光,随即又搭住下巴思索,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他的目光渐渐放空,五条悟在他周身绕了几圈都没得?到回应,气鼓鼓地?冲回镜子前前左右又照了照。 没错啊,老子就是很完美、完美得?不得?了啊?!为什么杰不沉迷于老子美貌了,难道是……看厌了?!! 五条悟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捂脸嘴都嘟起来了,他飞一样撞出盥洗室,抄起手机就往购物车里狂加一堆护肤品。 他不懂看成分?,一堆功效更看得?他两?眼转圈圈,但?至少懂得?查品牌名,挑最贵最好的品牌买总不会又问题吧? 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添加得?差不多后,他点到购物车准备勾选付款时,才后知后觉发现拿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手机。 换手机后,他和夏油杰的手机选用的是同系列的限量款,限量款只有铂金这一个色号,所?以总是互相拿错。他们?也无所?谓,反正没有需要瞒着对方的秘密。 “嗯?” 他下滑界面,界面中的冲锋夹克衫与朋克柳丁长靴上的浏览记录显示较高,明显是主人极为意动的产品。 而?在它们?下面是自?己身上穿的大衣与短靴,还有一件自?己尺码的皮衣,显示“运送中”。 “什么嘛,杰也太爱老子了。没办法,就让无所?不能的五条大人来满足你的愿望吧。” 五条悟抑制不住飞上天的嘴角,脸上笑容灿烂得?能将?人刺瞎。他先往夏油杰的账户里打了一亿,紧接着拿起自?己的手机,一比一清空了他的购物车。 “等等!这是什么?” 五条悟笑容瞬间凝固,惊地?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激动地?在原地?跳脚,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 紧身黑色背心、炫酷短款皮衣、金属流苏腰链……杰、杰他?老子难道不是他唯一的真爱吗?!! 他直接忽视掉皮衣和短靴……不,他还是注意到了脚上穿着的短靴,眯起眼睛危险地?在屏幕和自己的脚之间一下一下扫视着。 夏油杰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出去了,门轻轻带上,留了条缝隙,现在还没回来。 杰为什么没被老子迷倒?难道他觉得?老子穿得?没他帅?开?什么玩笑,老子堂堂帅哥,长身玉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 五条悟心中的小?人哭兮兮咬着手帕,催促他站在镜子前,拿起一罐发胶摇了摇。 一定是他风格太单一,杰没有新鲜感了,是时候让杰瞧瞧百变·悟的帅气了! 夏油杰在一堆衣服里翻找许久,突然想起要找的东西被他收进换季的箱子里了,算了算时间,他还是决定把它翻出来。 当他拿着一条光泽柔润的白底蓝纹丝巾重新推开?五条悟的房门时,他揉了揉眼睛,飞快地?跳出去关上门,再豁然推门重来一遍。 五条悟将?额前所?有碎发都用致死量的反胶抹到头顶,向后梳去,那?光可鉴人的亮度,苍蝇上去都站不住脚。他侧过身去,眸光忧郁地?望向窗外,逆光的背影,若非衣物区别?,夏油杰差点以为站在这里的是白顶版的禅院长老。 五条悟耳尖耸动,动作极其刻意地?放慢,印着对方名字的手指屈起,食指关节搭在鼻尖……接下来的画面,夏油杰没忍心去看,他撇开?目光沉默地?看了一眼手里的丝带,然后痛苦地?死死闭上眼睛。 “杰,在下今日容色如何啊?” 闭眼版夏油杰:“请不要用老人音和我说话,那?是六十年后我才接受的待遇。” 五条悟瞬间破功,哭兮兮地?扑上来:“杰,我不是你最爱的悟酱了吗?” 夏油杰冷漠脸拉开?他:“十分?钟前是,现在立刻洗完头也可以是。” 白顶脑袋委屈地?想用头幽怨地?顶一顶他,被夏油杰嫌弃地?一指关节顶住:“我怀疑你的发胶还没干透,请先不要蹭我。” 顶远后他用大拇指摸了摸关节处的黏腻,庆幸地?感叹:“果?然。” 五条悟暴躁地?抓乱了头发,可怜兮兮地?盯着他。夏油杰毫不留情地?扒下了他身上新买的大衣,看了眼钟表昭告他:“还有十分?钟,你可以洗完后吹干头发,带我瞬移去教?室。”说完,他顿了一下,微微垫脚,唇印在对方下巴,声带振动,压低嗓音:“悟最棒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 五条悟美滋滋张开?手,让身前的狐狸眼少年将?丝带系到腰间,心满意足地?重新套上大衣后问:“老子身材怎么样,穿得?帅吗?” 再次理了理被大衣带得?褶皱的丝带,将?它移到身前来一点。夏油杰笑着调侃:“我以为你知道,我给你打十分?,你的脸就占八分?。” 五条悟自?豪地?抬起脸,内心催促那?些护肤品早日送达。他揽住夏油杰,强调道:“其实你可以给老子的脸打十二?分?。” 两?人卡着点进教?室,家入硝子身前摞了一山书,正苦大仇深地?拿着一张“广告纸”前后翻看。夜蛾正道满面红光,从夹着的一叠纸中抽了两?张,递给两?人。 “这是什么?”五条悟撇撇嘴,举起一看,非常不开?心女同期和老师没有夸赞他的大衣和丝带。 “《高专学生?规范守则》?” “《高专军事化管理办法》?” 两?人看着纸上醒目的标题,同时惊呼出声。 夜蛾指了指那?堆书:“没人十本,最上面的是我们?的新课表,从明天开?始实行。” “五条悟,夏油杰!” “到!” 他语气突然非常严厉,比任何时候都郑重认真,以至于两?人下意识挺直腰板答到。 “再难再苦,撑过这个学年!再痛再累,不向学业掉泪!”他握紧双拳,慷慨激昂地?为两?人加油打气。说完后,眸光犀利在两?人身上仔细扫过。 “为了我们?的综合分?,把你们?的指甲卸掉!校服给我穿起来!以后学校里不准奇装异服!” 五条悟瞬间炸毛:“哈?凭什么,老子的指甲才做的!” 夜蛾充耳不闻,指尖一转,指向夏油杰:“还有杰,把你的刘海给我梳上去!” 夏油杰惊恐地?捂住脑袋:“不行!不可以!为什么?!” 夜蛾置之不理,大手一挥,继续高昂地?宣布:“你们?的作息表在课表下,以后会有人定时查寝巡夜,早上起床铃一响被子叠好。以后会有周考月考期末考,你们?的课业成绩会排名纷发成绩单,成绩单会发到家长手里。这个学期最后两?个月,我们?的目标是争一保一!绝对不能有任何人给我们?综合分?拖后腿!” 这段话说完,他狠狠瞪了一眼五条悟。 “书已经捆好了,现在可以搬下去了。”他拍了拍那?两?垛到他膝盖的书,黑蝴蝶般飞下去给一年级宣讲了。 “哈?夜蛾老师更年期了吗?”五条悟烦躁地?想抓头发,但?掐住右手虎口硬生?生?忍住了。 夏油杰悲伤地?绕着他的刘海,抽着鼻子苦着脸。 家入硝子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下巴朝讲台示意了一下:“你先别?哭,看完后再哭也不迟。” “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 五条悟两?步垮出去,解开?塑料绳,率先拿起最上面两?张纸。 “哈?六点起床跑操喊号子?!” 夏油杰也蹭上来了,看清字后,声音都在发颤:“七点早读,连上五节课,午休一小?时然后接着再上五节?!” “晚上还有晚自?习?!” “晚自?习后十一点拉电闸断网强制熄灯?!!!” 最后两?人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107章 家入硝子换了个方向趴着,唉声叹气。 “《咒术师心理健康教?育》《咒术祓除规范指南》《咒术道德品质与制度普及》……?这些都是什么课?”夏油杰将?那?垛书书封上的字一一念过去,满脑子硕大的问号。 五条悟潇洒地?一甩刘海,满不在意地?说:“谁能管得?了老子?” 夏油杰灵魂出窍般瘫回位置上愁眉苦脸,别?的不说,夜蛾老师走之前最后那?段话难道不是针对我的? “悟,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一次总监部,亲切拜访一番那?些长辈了,你觉得?呢?” 五条悟朝他比了个赞同的大拇指。 不说别?的,那?堆课程和新规一看就是冲他们?来的。不去找场子,时间一长那?群人阵痛过后,定会重新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可别?!”家入硝子一手拉住一个:“虽然我很想跟你们?过去摇旗呐喊,但?这次还真没办法。京都校那?边和我们?一样,他们?学校有个老师在和夜蛾争东京校的校长位置。总监部说谁的学校综合分?高,就让谁当。你们?都知道,夜蛾老师的老婆要和他离婚。” 五条悟左眉挑高:“不是去年就要离了吗?” “去年只是有这个意向,今年差点真的离成了。” 别?看五条悟和夏油杰总是时不时炸一下总监部,让他们?削减任务指派。可这个削减指的对是超出正常承担范畴进行削减,本该属于他们?的任务还是本本分?分?做着。 夏油杰说:“所?以夜蛾老师这是情场失意要拼事业了?” 家入硝子摇摇头又点点头:“伯母受不了夜蛾老师总是出任务不着家,当了校长可以名正言顺砍掉三分?之二?的任务,所?以……你们?懂的。” 五条悟恍然大悟,一拍巴掌:“懂了,夜蛾老师的婚姻幸福掌握在我们?手里。”说完后他像个泄气的皮球又蔫了,嘟囔道:“看他的幸福注定要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了。” 夏油杰哀叹一声,怜惜地?抚摸自?己的刘海:“这一学期只剩两?个月了,等夜蛾老师当上校长,下学期去炸总监部时,我要把他们?的头发都剃光!” 第72章 “性转婚礼”的设想 清晨五点钟, 十二月的天灰雾蒙蒙的,楼下白杆的路灯都还亮着,一串尖锐的哨声霍然划破了高专的寂静。 夏油杰蒙着被子埋得更深,身体往下缩了缩, 试图用羽绒被封印自己, 逃避这不堪直视的现实。 “快起床, 起床了!” 夜蛾正道中气十足的吼声由远及近, 他?顺着楼层拍打每一扇门, 力道震天响, 门板在他?的巴掌下仿佛要随时趴下。 夏油杰迷迷瞪瞪地爬起来, 踩着摇晃的步子洗漱更衣吃饭, 连去?隔壁寝室找五条悟歪腻,享受热恋期的心情都被痛苦冲得一干二净。 等到机械地揽起头?发,利落地抓成丸子用黑皮筋固定好, 他?这才?晕乎乎反应过来, 自己的宝贝刘海还安然垂挂在额前。 解开发型重新梳理?,这太过强求一个睡眠不足的高中生。他?困倦地拉开抽屉, 寻找发夹无果后?, 目光鬼使神差地瞟向角落里那瓶几天前收缴的发胶。 他?犹豫地抓起瓶身,摇晃后?按住喷头?, 终究没能狠下心去?对?自己的刘海下此?毒手。最终他?闭上?眼睛,从咒灵库存中感应片刻, 召唤出一只干净点的小型眼球,将?刘海拂上?额头?后?令它稳稳趴在上?面,恰好压住左侧额角。 操场上?寒气刺骨,几盏灯的白光晕开,掺杂在丝丝雾气里。五条悟高大的身躯左摇右晃, 几乎站着睡着了。 夏油杰的咒力源像一颗金色灯丝的黑紫灯泡,天生是六眼视野里的焦点。见夏油杰迈过那道绿漆铁门槛走近,他?才?撩起眼皮,嘿嘿笑了两声,看着无刘海版杰。 “杰,今天的造型很有特色诶,但果然看多少次老子都好不习惯哦。” 夏油杰的所有头?发牢牢固定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没有刘海遮挡,他?的脸部线条少了几分温和,凌厉的眉眼更为突出,最抢眼的是左侧额角一颗生着尖细牙齿的眼球发卡,背光站着,活有几分恶鬼化?型的味道。 旁边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姓西?川,是总监部派来的监督人员。他?歪七扭八站着,眼下青黑一片,捕捉到少年?额顶的发饰后?机械地说:“夏油同学,守则规定不能奇装异服,你?这个要扣分的。” 夏油杰懒懒打了个哈切:“我这既不是衣也不是服,也没有违反发不过眉的规定吧。” 监督人员:“哦。”他?说不过后?扭头?对?准五条悟:“五条悟同学,你?违反了后?一条,提醒一次。” “啊?开什么玩笑,老子这可?是经过计算的完美发型,固定上?去?也太呆了吧!老子才?不要!!”五条悟瞬间像只哈气的猫,浑身的毛都炸开。 他?仍记得上?次夏油杰对?他?的大背头?万分嫌弃的表情,他?坚定地认为发型是杰和自己的共有资产和恋爱基金,绝不能被人破坏! “京都校与你?们实行同一标准,总监部的大人曾言,扣分依据准则,公开透明,如此?竞争方才?公平公正。” 五条悟说不出话?了,扭头?向夏油杰发出求救信号,试图让亲亲男朋友从守则中找出点可?供反驳的依据。 不得不说,总监部这次学乖了。不知是听了谁的建议,制定了一套清晰的量化?考核标准,所有人一视同仁,派来的监督人员也温和有礼,公平公正的大旗更叫人无话?可?说。 夏油杰感受到额凉嗖嗖,空空荡荡没有安全感,不由得长叹一声,按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很快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五条悟撅起嘴,只得别过头?看向刚刚踩着点进场的女同期,期望她那能有多余的皮筋救命。 家入硝子脸色苍白,嘴唇干燥,原本柔顺的短发被风吹得乱成鸡窝。为了贯彻“发不过眉”的规则,她不得不用两只巨大的波浪发卡,将?刘海一左一右夹在两侧。僵硬的发夹使得被固定住的头?发随之翘起,让她的头?型远远看去?上?下宽而中间窄,如同一个发育不良的葫芦。 家入硝子打了个巨大的哈切,朝他?无奈地摊摊手。 “硝子,你?的发际线竟然没有上?移?”五条悟惊奇不已,人都清醒了几分。 家入硝子双手抱臂,耷拉着眼皮瞪他?:“我现在比较想把你?一巴掌扇上?大气层。” 五条悟被汹涌的杀气吓地缩了肩膀,又可?怜巴巴地望向眯眯眼少年?。 夏油杰看了眼时间:“夜蛾老师快来了,还是赶紧搞定你?的发型比较重要。” 他?打了个响指,大约五六只夏油杰额顶同款的眼球飞出来,悬在五条悟的头?顶上?。他?伸手想把他?的头?发往后?捋,还没等他?垫脚,五条悟已经自觉先弯了腰。 夏油杰莞尔一笑,双手往后?撸了撸猫脑袋,小眼球井然有序地依次落上去,沿着发际线排排趴好,组成了一个相当克苏鲁风味的临时发箍。 监督人员:…… 五条悟抬头?,看了看夏油杰,看了看硝子,再努力向上?翻眼瞅瞅能瞄到边的眼球,突然指着他?们放声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个白面馒头?的史?诗级会晤!” “噗……” “啊哈哈……” 也许笑声会传染,又或许是看惯了彼此有刘海的发型,忽然露出三个饱满的额头?凑在一起,确实有点像盘馒头?,三个人笑作了一堆。 跑完操后?又是例行的早读环节,送走了发型唯一合格的灰原和臭着脸扎着小揪揪的七海。他?们三个眼神放空坐在教室里,嘴里像含着口水,也不知道自己在嘟囔些什么。 夏油杰最先败下阵来,悄咪咪地从立起的书后?探出半个脑袋侦查敌情。讲台上?的西?川笔挺地站着,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两只眼睛完全没有焦点,空茫茫地像两个玻璃珠子。 “机不可?失……”夏油杰心下暗忖。 他?重新坐好,打起精神,嘴里继续发出不知其意的诵读音节,手指却在身前悄无声息地一划,一只能模仿声音的细长咒灵浮在了他?与课本之间。 咒灵灵敏地捕捉着夏油杰有气无力的读书声,很快它便发出了与他?音色语调一模一样的模拟声,甚至还模拟出了翻页的停顿感。 夏油杰满意地勾起嘴角,索性额头?往立起的书本上?一抵,放心大胆地梦会周公去?了。 旁边的五条悟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差点把额头?上?那排小眼球抖落下来。可?见夏油杰毫无反应,似乎进入了深度睡眠,五条悟委屈地咬了咬后?槽牙。长腿在课桌下不经意地用力一伸,精准踢中了夏油杰的桌脚。 砰地一声闷响,夏油杰的桌子骤然歪斜,桌上?的课本“啪叽”滑落在地。半梦半醒的黑发少年?猝不及防往前一栽,结结实实和那咒灵拜了把子。 第108章 夏油杰怒火“噌”地冒起三丈高,愤怒地瞪向罪魁祸首。 白脑袋转过来,近十只眼睛理?直气壮地看向他?。五条悟用力挑着眉头?演绎:看我干嘛?我只是腿太长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夏油杰挥动五官反击:你?和我等着。 五条悟不屑地无声做了个嘁的口势,耸耸肩后?按住书的边缘,一边观察台上?一边小心撕下一页,动着笔写下一行字后?丢了过去?。 【杰,老子好无聊。】 夏油杰撇了下嘴,提笔回: 【所以呢?】 【我们来聊点有意思?的事吧,比如以后?咱们俩的婚礼……杰喜欢神前式还是人前式的。】 夏油杰面红耳赤地瞪向他?,五条悟回以几个油腻腻的飞吻。 【你?不觉得现在聊这个还太早、了、吗?】 那顿号入木三分,险些将?纸划破。 【那有什么关系,只是迟早的事而已。有的人从恋爱开始就筹划婚礼,我们晚了人家半年?,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真不愧是五条悟式的逻辑,夏油杰翘着嘴角回复: 【都可?以,我很期待你?愿意穿婚纱。】 【杰,你?个死色鬼~】 夏油杰眼神刀一般地丢过去?,飞快将?纸揉成团,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扔进了教室后?的垃圾桶里。 五条悟鼓着脸,趴在桌面上?安静了半分钟,突然灵光一闪,又扯下一张纸: 【杰杰杰杰杰!老子有个超级无敌绝世好主意!】 【你??好主意?呵。】 五条悟磨了磨后?槽牙,发誓要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斗志昂扬地写完后?飞快站起来,用力砸到他?脑袋上?。 夏油杰龇牙咧嘴,纸团介由跳板飞到了家入硝子手中。她迷迷糊糊地垂着头?,以为是传给自己的,展开来看完后?眼睛瞬时瞪大,睡意全无,皱着脸将?“人渣”二字连同纸条抛回给夏油杰。 夏油杰无辜地双手捞过纸团,忙不迭的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杰,我们可?以举办一个性转婚礼!让真人把你?和我以及所有来的男宾都变成女生,穿上?裙装出席;女士们变成男生,都穿酷飒的西?装祝福!怎么样,是不是被老子的聪明绝顶惊得说不出话?了!!!】 是的,真的说不出话?了,因为嘴巴里被空气喂满了。 夏油杰张着嘴,脖子一开一顿地转向五条悟的方向。五条少爷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嘚瑟地朝他?努努嘴。 他?笔下下意识写道: 【夜蛾老师也要吗?】 纸条没能递到五条悟手中,因为它被雄赳赳气昂昂来视察的夜蛾正道完美截住。夜蛾展开从头?到尾读完后?先是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双眼喷火、怒不可?遏,但瞄了一眼昏睡过去?的西?川,他?用眼神杀死两人n遍后?,才?不甘不愿地咽下了这口气。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他?丢下这句话?,连同罪证一起带走了。 夏油杰打了个寒颤,受不了地揉了揉手胳膊,看到手机上?石田辉的未接来电和“半小时抵达”的信息后?,草草写了张字条后?仿上?夜蛾正道的签名,匆匆跑出去?了。 五条悟见状立刻瞪圆了眼睛,飞扑到讲台一看,行云流水地在请假人那一栏补上?自己的名字,敏捷地追了上?去?。 家入硝子见状:既然都走了,那么我也…… 她记住请假时间段,施施然按下了笔尖。 …… 这时天已微微亮,薄雾纱一般绕在缭绕高专的小径上?。夏油杰刚走出教学楼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精神过分的蹦跳声。 “杰!” 五条悟几步跨上?来,灵活地跳到夏油杰前面倒退着走,用他?剔透的眼睛委屈地控诉:“竟然抛下老子先溜,也太没义气了吧?!石田君,明明还有一会儿才?到!” 夏油杰耸耸肩:“呐,真是没办法,出去?走走总比待在里面念经好吧?” “嗯……确实。”五条悟努着脸,接受了这个说法。他?转了半圈,和夏油杰并排走着,突然闲聊般提起:“杰,你?还记得那个一号吗?” “一号?一号怎么了吗?”夏油杰脚步一顿,侧头?望着他?。 五条悟的眸子在灰雾中流转着稀碎微光:“老子昨天接到消息,五条家咒具库遭到袭击,二号被盗。对?方用的,是加茂家的赤血操术。” “被盗了?!”夏油杰那点残存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惊愕地看向旁边的挚友。 五条悟颔首,语气冷冽:“那份卷纸上?的名单不全,即便先前血洗过一次,五条家内部仍有老鼠,否则对?方不可?能知道二号被封印在五条家,更不可?能轻易穿破五条家的结界。看如今形式,脑花当初没有说出咒胎九相图,就是为了用手上?两个尚未解封的咒物控制一号救援。” 夏油杰深吸一口清晨的冷气,揉着头?发,解下眼球:“看来我们真的要好好感谢石田君啊。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一号不会放弃高专忌库,等抓到他?,一切自会明了。”五条悟语气淡漠,话?锋一转:“夜蛾老师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悠仁那边怎么样了?” 话?题转得太快,夏油杰愣了一下才?跟上?节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还能怎么样,虎杖老先生时常来看望,平日里有葵姐姐照料着。你?是不知道,前天你?不在,体术课上?甚尔差点把我打死。” 两人说着,已经走下校门口的长石阶。他?们默契地在最后?一级石阶上?坐了下来。晨雾未散,石阶上?还带着沁人的寒意。 五条悟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自然地身体一歪,脑袋靠在了夏油杰的肩上?,黑发少年?侧头?看了眼肩上?的白色脑袋,他?没有张开无下限,于是伸出手,细致地替他?捏了捏外套领口,将?缝隙压实,防止冷风灌进去?。 清晨的山路白茫茫一片,一辆半旧的货车碾过碎石,摇摇晃晃地停在门口。石田辉从驾驶座跳下来,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他?用力抹了把脸,拉开货箱门,开始往下搬一个个贴着符纸封印的木箱。 夏油杰走上?前,语气温和:“谢了,石田君,辛苦你?跑这一趟。” 他?熟练的蹲下身打开箱子,里面是几团被符纸压制的二、三级咒灵。他?正要伸手,旁边一道白影已经抢先冲了过来。 “让开让开!让老子来醒醒神!” 五条悟混进咒灵堆里手脚并用,像是堵在鼠洞口撒了欢的猫。他?踢一只丢一只,打一只抛一只,动作流畅得像在玩杂耍。 夏油杰揉着咒灵玉,无奈地叹气:“你?这算哪门子帮忙,根本是来拆盲盒的吧。” 五条悟嘿嘿笑着,干劲十足。 虽然能补充咒灵库存事件好事,但夏油杰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望着驶离的货车思?忖,石田君是不是对?此?过于热衷了? 他?晃了晃头?,跟上?五条悟的步伐。最近咒灵玉吃多了,连乌龙茶都快压不住他?的反胃感了。他?不由自主望向五条悟,白发少年?彻底驱走了睡意,活力十足地絮絮叨叨,那张泛着健康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 夏油杰不敢再看,耳垂脖颈通红地仓促移开了目光。 走在斜前方的五条悟急了,转了个圈揽着他?的肩膀。夏油杰抬眸,就见对?方朝他?闭上?左眼,坏笑着朝旁边茂密的林荫深处努了努嘴:“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呢,要不要来点令人清醒的唇舌运动?” 夏油杰脸色涨红,没有经受住诱惑,情不自禁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找补道:“……就五分钟。” 第73章 神子的天国 没?有灯光的时候, 东京飘雪的夜晚是那么空洞,只有寂寂的荒芜。 勉强又撑完一天后,夏油杰洗完澡疲惫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时习惯性地感应了一下咒灵库如今的数量, 颓废地长叹了一息。 拍卖会偶尔会有能力奇特的咒灵, 世家?大族会买下关在特殊的禁室里, 研究透彻后送给家?族子弟练手。 石田辉一直帮他关注着拍卖会上的信息, 遇到了就用羂索的钱买下, 但?这种补充一时半会还无法全现他顶峰时的光景。 他扶住枕头翻了个身, 觉得这个姿势硌得骨头生疼又闷闷地翻了回去, 胸口像有一把绞索, 时时不?轻不?重地勒着。 天花板上的光点随月亮西移抖动,门外偶尔传来西川查寝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夏油杰双臂枕在脑后,眼眸空茫地望着头顶, 突然一阵痛刺痛从左耳处传来, 让他不?由自出打了个激灵,慢半拍地摸过去。 那只黑宝石耳钉正剧烈震动着, 耳堵被震脱了一半, 垂坠地半挂在耳垂上。他连忙将?它?取下,那颗巨龙之眼般的宝石依旧沉厚, 嗡嗡抖动时熠熠闪光,背面的银针将?皮蹭破了, 沾上了丝丝鲜红。 第109章 “唔啊——” 夏油杰忽而面色赤红,仰倒在床上,难以克制地蜷起身躯,脊背绷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他无意识地张开干燥的唇瓣,低低喘了两声。下半身传来阵阵惹人战栗的酥麻, 电流般的快慰席卷过腹部与胸膛,直冲天灵盖,将沿路的脖颈带得绯红。 “怎么回事——?!”他羞涩地捂住命门,腹部难以抑制一抽一抽地鼓动着,修长骨感的指节都在抖颤中徒增了两分艳色。散落的黑发黏腻在额角面颊,大腿肌肉止不住地打颤。 攥在右手的耳钉银针在手指本能地收紧中刺破了指尖,倏忽飘上空中,在夏油杰惊愕的眼神中扭曲、变形、舒展,浮动成一张摊开的泛黄羊皮纸卷。 纸卷落笔处依旧空白,不过比之曾经又老旧脆弱了几分,恐怕再使用一次,就会在缕缕勾连的咒力中彻底碾为齑粉。 夏油杰将它抓在手里,没来得及再细细端详,又忍不住哼叫出声。这次是酸疼,像口腔溃疡处沾染了辣酱,刺痛过后是连绵的酸挠,激得人直撇嘴吸气。 黑发少年跪趴在床上,汗水浸透了薄薄的睡衣,隐隐透出几分肉色的肌理。他倒抽着冷气,指尖抓挠着床单缓解着突如其来的阵痛。 等缓过这一整,那股电流不屈不挠地又从某根不知名的电线中漏了出来。 “他到底还要多久,反正技术这么差,就不能过个小瘾,时间短点吗?!”夏油杰忍无可忍,一手抓住羊皮卷,一手捂着腹部,步子踉跄几乎撞到门上,趴在冰冷的铁门板上听着门外沉重如同僵尸的脚步。 耳尖耸动片刻,待到僵尸拖着腿踏踏下楼,他敏捷地一个转身,悄无声息地关上自己的房门转到隔壁,极为自然地打开门闪了进去。 空空荡荡的床上摊着揉皱的白衬衫和黑长裤,两只运动鞋被主人随意踢开,南辕北辙地侧立着。床对门的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和低沉沙哑的气音,磨砂玻璃上氤氲了一片蒸汽。 我就知道!!! “五、条、悟!”夏油杰咬牙切齿还不忘身处的环境,他刻意压低音调,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扬起的睡衣衣摆拂起,撂倒了床上床主人没来得及盖严的药瓶。 药瓶倒地,砰的一声脆响。黄紫色的双色胶囊天女散花落了一地,瓶内折叠规整的说明书卡在瓶口,将半瓶药物堵在了小圆口内。 “杰……进来帮老子!” 浴室门开了条缝,一只玉白色肌肉线条流畅利落的手臂被热水浇得透粉,从缝中焦急地探了出来。 夏油杰已经顾不上堵住身体里电流的出口了,而是双目赤红地看着满地药片,心中的怒火翻沸欢腾,一把抓起药瓶抽出里面的说明书展开。 “杰!!!” 在夏油杰进来的那一刻,五条悟的危机警报便滴滴响个不停。他太熟悉他的脚步与呼吸,所以连同药瓶坠地的声音也格外醒目,连花洒淋下的浇烫的水声也挡不住。 他在悬崖边缘垂死挣扎地探出手臂,希冀夏油杰看在他呼吸沉重难挨的份上直接进来,不要再管那一地的黄紫色罪证,而是来管管五条悟被右手重伤的兄弟。 此刻他见夏油杰如同被激怒的斗牛般杀气盎然地握着纸张,也顾不得太多,加快了右手带着兄弟的舞步,期盼依靠共感一同沉沦,让狐狸眼少年暂时忘记这档事,那么事后气氛缓和了再谈,五条悟辩词地成功率能提高很多。 “呜啊……”夏油杰咬着下唇止住快溢出来的羞耻声音,目不转睛地盯着说明书上的一行小字: 曲唑酮,第二代抗抑郁药,具有剂量依赖性。 常用于治疗:抑郁症、失眠症…… 不良作用有:中枢神经系统:乏力、头晕……;心血管系统…… 他的目光飞速跳跃,最后死死钉在一行小字上: 泌尿生殖系统:阴1茎异常勃1起(罕见但严重) 异常□□?罕见但严重?!! 他的脖子像被水泼后锈了的发条,嘎吱僵硬地扭过去,眼神阴沉的吓人。 “五、条……呜!” 五条悟抛却了他为数不多的羞耻心,眼疾手快把人拉进浴室,横档胳膊用力堵住他尖锐的爆鸣:“嘘,外面有人来了。” 拖沓的脚步在门外犹豫地游移,来来回回走动着不肯离去。也许是白天西川失职让他们逃了课的缘故,今晚查寝查得格外漫长且认真。 “杰,安静一点。” 五条悟用胸膛和臂膀狠狠遏制住了夏油杰的声音,他的声音刻意压沉,或许是在蒸汽中待久了,听起来格外沙哑磁华。他用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夏油杰血丝干透的左耳,下意识伸出一截舌尖舔舐,含糊的声音带出热气熏染在后耳:“杰,这里怎么破了,共轭呢?” 夏油杰感觉到自己脸上漫上滚烫的高温,慌乱地握着白发少年的手腕,收紧手掌外拉,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令人羞窘的境遇。 “别动。” 五条悟难受地吐出两个字,与此同时,夏油杰狭长的眼尾绯红,浸透着迷离的水光,唇畔的惊呼被手臂格挡回了喉咙,只留下酥麻颤抖的后腰。 浴室的水温太高了,花洒被开到最大,白雾般的流水丝丝缕缕、洋洋洒洒。跳交际舞般的,夏油杰被眸光凶烈的五条悟在不知不觉中从门口的洗漱区带到了透明玻璃隔开的淋浴区内。 “杰,帮帮老子吧……求求你了,嗯?帮帮老子。” 夏油杰趔趄着被带到花洒下,唇边的胳膊收回将他后转,轻柔地按到墙壁上。 墙上的水汽一层叠一层,但稀薄地很快凉透,瓷砖带着水汽的凉意传到一刻不停颤的背脊,让夏油杰整个人都化水般地抖动。偏偏头顶的水纷纷扬扬的滚烫,将散落的发丝浇透黏在肩胛,连同紫水晶般的眸子都剔透到化去一层灰尘。 他感觉自己像一张放在冰层上被炙烤的和牛,厨师握住喷枪精心烹烤着一面,数着秒数欲要烹制出最佳的口感。 “杰,杰……快点嘛……” 见他眸光晃荡,但并不应答,五条悟喃喃他的名字,低低求道。 明明一双眼睛里的情绪强烈到灼人,手头的动作独裁到霸道,但偏偏要像只落水的小狗,趴在夏油杰的脖侧用湿润的鼻尖一下一下蹭着,偶尔张开唇舌讨好地舔咬一口。 夏油杰挑起眉梢,唇角似笑非笑,殷红的指尖圈住小悟的腰上下抚摸,即便自己不免喘息两声也不失气势。五条悟塌着腰,额头抵在他的肩线上喘息,一呼一吸间气流破碎得不成样子。 他有些挨不住,微微侧头,血色的唇瓣微微张开,一口咬在狐狸凌利的锁骨上,只剧烈翕动着鼻翼,将晃动的热气喷洒,从喉中偶尔溢出一两声性感的叹喂。 夏油杰不由自主头颅后仰,喉结滚动中轻咳两声。他脸颊燎烧到疼痛,似窑中透红的瓷胚,但半梦半醒半迷离之中还是守住了底线,没忘记自己惦记的目的。 他忽然止住了手上的动作,大拇指轻轻抵住小悟的唇,改为微微地剐蹭和摩挲。 “杰——!” 五条悟苍蓝的眸子半张,像荡漾海水的温床,波推澜时泛起层层蔚蓝的浪,迷离不满地看着他。 “悟,乖乖的。悟酱回答一个问题,杰就动一下怎么样?”夏油杰手头又动了两下,似哄骗,又似威逼利诱。 五条悟运行的一向严丝合缝的六眼像侵入了病毒,逻辑严谨的大脑也混沌地罢了工。听到这话甫一清醒两份,就又在温柔乡中沉迷到底,只断断续续地乱哼着,像是应答。 “首先,悟酱为什么要吃那种药?除了曲唑酮和上次玉瓶里的,你还吃了那种?” “唔……呃,种类太多,我记不清了,为什么?因为我想让杰可以睡个好觉。”五条悟晕到连自称都忘了。 夏油杰与他交错着,将头也抵到了他的肩上,脸颊在他背部蹭了蹭。他手部惩罚性地用了点力收缩,微微的刺痛惹得五条悟委屈地头缒了他两下。 黑发少年手臂绕过他的腋下,左手拨开发丝,右手挪开了大拇指,上下滑1动两下,接着问:“我没有睡不好觉,悟酱为什么觉得吃它们会我睡个好觉?” “因为……因为触觉……” 他的句组间夹杂着丝丝喘息与气音,断断续续得不成调子,但夏油杰还是听清了。他偏过头去,唇瓣在五条悟雪中透红的后颈处游移摩挲,珍惜地啄吻着他的后耳根。在眼眶中打转的水汽决堤而下,酸涩地坠落两行。 他想起吃饭时嘴中从无相冲的怪异气味,五条悟会盯着他吃每一餐,孩子气的自己吃一口他才学吃一口,前后的筷尖永远夹着同一种食物;他想起每一个酣然入梦的晚上,想起曾经疲惫得仿佛永远挥之不去的苍蓝眼眸,想起每一个邀请抵足而眠的晚上,白发少年纠结的拒绝…… 第110章 “悟啊……”他哽咽着叫他的名字,左手下滑,解开,并拢,嗓音沙哑而颤抖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悟,夏油杰,仅仅只是夏油杰,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自认与?他相比如此愚笨、拙劣、混沌,是个不?折不?扣的庸才。他想?知道,他为何对?这样一个人爱得如此宏伟,仿佛他就是他的天国。 五条悟双手揪紧肩侧湿透的衣物,直直扣住肩骨,喘息着抖颤着说:“杰……就是杰啊。我不?懂爱,一直在模仿杰的爱,所以?在爱里,就让我听?杰的,请杰调度一切吧。” 音乐越发激昂,他们交错相舞,随着破碎的双重乐破碎得交织,在最后一声激越慷慨的乐声中?舞步戛然,精疲瘫倒。 第74章 上位失败 “调度一切?”夏油杰怔愣了一瞬, 反复体会这四个字。 曲唑酮的副作用?犹如一针兴奋剂,让原本鸣金收兵的小悟迅速重振旗鼓。它湿漉漉地靠着萎靡的小杰,上面的五条悟急急喘了几声?,忽然抬起头抓住夏油杰的肩膀, 将?那双波光摇曳的狐狸眼连同少年一并?推出了这片雾涌云蒸的空间。 夏油杰任他推着, 顺从地一步步退到门外?。随着落锁的一声?脆响, 他有些空茫地望向满地黄紫的胶囊和隐隐有抬头之势的小杰。热气氤得理智翻沸, 他一时竟晕头转向地不知所在了。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一阵夜风溜过窗缝, 卷起蓝色布帘, 湿透的睡衣贴在身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连打几个喷嚏, 拉开五条悟的衣柜随手扯了件黑色衬衫坦然换下了湿衣。 浴室里的气声?又重了几分?,他慢条斯理系上纽扣,露出一截点了梅花的雪白锁骨, 径自蹲下身, 用?布满红痕的掌心去拢满地胶囊,不紧不慢丢进了垃圾桶里。 浴室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锁舌咔哒, 裂了条细细的缝。 去年冬天起,五条悟就?像抽条了猛蹿个子, 足足高了夏油杰半个头。他的衬衫穿在黑发少年身上,下摆刚过膝窝以上, 两条纹理细腻,线条流畅的长腿在月色笼罩下半遮半掩。 五条悟不由得屏住呼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惊心动魄的眼眸一瞬不瞬,在黑夜在门缝后莹莹流光。 “悟,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哦。” 几分?钟后, 在只有垃圾袋簌簌的声?音中,夏油杰仍侧对着门缝,头也不抬地忽然出声?。 砰——! 五条悟像只干了坏事被主人逮住的狼狈小猫,慌慌张张一把拉上把手,然后靠在门板上急急吸气,听?着胸腔里心脏咚咚的撞击声?。 被拒绝了夏油杰也不恼,他款款起身,确认西川的脚步声?响在楼下后拉开宿舍门,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杰……”五条悟瞳孔有节奏地收缩,无端生出两分?委屈,哼哼唧唧唤着三个音节的名字。 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再次被打开,夏油杰提着黑色塑料袋走?进来。 他只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衬衫和身下湿透的小裤,直视着门后露出的一线苍蓝,面不改色地提起塑料袋底端,将?内里的东西哗啦啦全?部倒在地上。 五条悟眸光下扫,完全?黏在那两条粉白长腿上挪不开眼,全?然没注意到夏油杰弯腰拾起了一只黑篮小方盒和长方形盒子。 黑发少年拢过黏在后颈滴水的湿发,目标明?确地朝浴室走?来。右手穿过虚掩的门缝,掌心径直抵住五条悟结实的腹肌。 滚烫的温度让白发猫猫打了个激灵,他本能地捉住那只腕子,五指收紧,却在撞进见夏油杰绯红水润却隐隐流露几分?危险的眼眸时怔住,不自觉松了力道,只虚虚圈住。 他满脸空白,脑袋里也像碟打翻的蘸料。夏油杰一步步迫近,他一步步后退,懵懵懂懂间交出了全?部主动权。 黑发滴水的少年像只巡视领地的狐狸,步履轻巧地堂然入室,目光自下而?上逡巡,越过修长白腻的长腿和坚实整齐的腹肌,最终轻佻地落在那张纯洁无辜的脸上。 “调度一切?我可是给了你?反悔的机会。既然你?不上,那就?我来了。” 可怜的五条悟头晕目眩,完全?没搞清楚情况,被蛊得万事不管点了头。 夏油杰唇角肆意翘起,露出一抹极度兴奋的笑?容,他邪肆的一手按住他的腹部,引着他继续朝淋浴间退去。 五条悟是个认定了即一生的人,从交往那天起,他以为?照对方那炸呼呼的性子,至多三天亲吻娴熟,五天直上本垒。照武力值来说?他肯定是下面那个,甚至早已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嘛,看如今的形式一切倒不一定了…… 水声?哗然,夏油杰右手仍按在五条悟腹部,另一手夹着两只盒子,指尖拂开龙头开关,将?茫然的白发神子按进瓷白浴缸。 五条悟仰躺进漫上的热水里,婴儿蓝的眼瞳隔着水汽一眨不眨盯着身上的人,像只陷入粉色沼泽却不自知的美丽精灵。 夏油杰居高临下,欣赏着这场美景。膝盖抬起,落入,右足踏进腿间,跨坐在缸沿上,动作从容地拆开两只纸盒的塑料薄膜,取出一片薄薄的单独包装和一管凝胶。 骨子里的征服欲得到满足,那这种掌控带来的快意任何都无法比拟。他抬起左脚,跪入腿间的水流,然后抬起胳膊勾住对方泛红的后颈,虚吻上对方滚动的喉结。 蒸腾的雾气盖住这方逼仄的空间,哗然的水声?咕咕流动,与暧昧滚烫的吟叹掺杂,空气更加焦灼滚烫。 就在夏油杰叼着包装撕开,侧眸拨开袋口的刹那,五条悟像从冬眠中骤然惊醒的蛇,双腿绞住猎物,腹部用?力,翻身颠倒了攻守态势。 尾骨倏然磕到了冰凉光滑的瓷壁上,夏油杰不禁痛呼出声?。五条悟这条蛇已塌腰抬眸,亲昵靠近,带着鼻音语调黏黏糊糊:“杰,好慢啊。” 夏油杰心里暗叹局势不妙,他错过眼神试图夺回主导权,色厉内荏道:“悟,快松手。” “不、要,”白发神子干脆地拒绝,修长有力的手在水下摩挲,海藻般摇动,脸颊却像只撒娇的大猫在他鬓角蹭了蹭:“杰知道怎么做吗,教教我吧……”他的手摇得更快了,尾调拖长,再次求道:“教教我嘛~” 夏油杰喘得低咳,墙壁微微抖动着。 视线摇得更厉害了,五条悟指尖如同长划的火柴,而?他就?是那条点燃红磷的摩擦面,处处蹿着痉挛的酥麻。 那酥麻终于蹿过潮汐晚至的空谷,雾气如云,浓稠的空气凝集,骤来的热雨敲打谷中人家的门扉。 雨打梨花深闭门,小扣柴扉久不开,开门急扫落花地。1 夏油杰瞳孔剧烈收缩成一个点,空谷的闷雷与神子的急扫双双交织汇聚,梨花花瓣蜷曲,花蕊摇曳,赏花之人尚有闲心赏得一二美景,那株梨树却在这双重风雨中险些折了去…… 他喘着起提膝抬腿,挣扎着想一脚踹飞那人,却被一双滚烫白皙的掌握住膝头…… 雨势时急时缓,雨声?噼里啪啦,潺潺流向不归的河水。河里荡起涟漪微波,金色光芒照耀下,一个黢黑的灵魂缓缓张开眼睛。 他只有面部是透明?的珍珠色,此时抱住双膝,像孕育在羊水中的婴儿,迟缓地抬起头后木楞想了一会,才慢慢放松四肢长成直立的模样?,在溶金眼眸的注视中缓缓浮出河水。 那河水如此宁静,稀碎闪光的微蓝河沙偶尔浮出水面,在缓缓向东流淌的河中一路溯洄,又渐渐沉落地不知去向。 灵魂宽大的袖摆衣裾掀起,未能从时间的长河中沾染一抹湿润,淡蓝的河沙倔强坠上,最终也不免似水滑落下去。 神明?少年和他都没有说?话,曾经只要双双苏醒气氛便还算活泼的罅隙里没有一丝风声?,他们不约而?同抬眸,望向没有星辰的黑暗天空,空间里除了彼此,只有微蓝河沙孱弱的荧光。 没有人想出声?说?话,少年尤其?不想,一向活泼跳脱的脸上此刻只有非人的空寂,倒真有了几分?神明?的威势和冷酷。 但最终他们不得不开口,在时间中筹谋命运,在命运中注视坟场。 夏油教祖垂落眼帘,在空中盘膝而?坐。曾经还有几处补丁的身躯除了胸口莹亮的金色再无一丝生机,那片荒芜的黑色蕴藏道道裂痕,被漆黑的咒力丝线勉强弥合,但那丝线寸寸紧绷,裂痕道道扩大,终究是要散了。 “你?以后会去哪里呢?”他很少这么平静下来,不被他气得跳脚地讽刺,而?似友人闲谈开口。 少年仰望天空,闻言缓缓低下,怔怔摇头:“我不知道。” “你?的名字呢?” “我不知道。” “你?的家在哪儿?” “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有什么朋友?” “……” 教祖抿唇,静了两秒,纠正他:“这个你?知道。” 第111章 少年迟疑开口:“……我的朋友是夏油杰?” 魂灵点头称是,拂去祂的纠结,说?:“是的,你?的朋友是夏油杰……还有五条悟。”他飞快补充。 这段对话结束,空间又安静了下来。 “你?要去见他了。”这次轮到神明?开口了。 教祖好脾气地点头:“是的,我要去见他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开心,很高兴。为?了再次相遇,我们都拼尽全?力,我很感谢你?。” “哦。”少年干巴巴地应了声?,绞尽脑汁寻找话题,只因所有问题的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 最终祂只想到一句话:“你?感到满足了吗?我以为?所有灵魂都有一个重返人间的美梦。” 五条悟在梦境中听?到的问题再次响起,夏油教祖的答案依旧是肯定:“我很满足……许是我曾两度见他最后一面、又或许人间与灵魂再无干系,我终于能去地狱赎罪了。只盼地狱与天堂莫要分?隔太远,够我百年一个来回。” 神明?沉默不语,他的感情太复杂沉重,祂许久窥视人间,依旧难懂他眉眼之间。 “不知道去往哪里就?到朋友们身边去吧,继续游历人间或放弃执念做个尘世闲人都随你?,总之……”教祖别?开脸,一个魂体说?出的话,愣是让人听?出了几分?干涩僵硬:“我希望你?也能满足,最终走?向幸福。” 少年按住胸口,那里像过期的水果,涌出两分?酸涩。过往那些像模像样?学来的神情变化统统散去,只有一种纯白的平静。 饶是如何拖延,闲聊和嘱托都有结束的时刻。夏油杰不能让他再等,他想一路向南追上一个人的步伐。 “来吧,割下我的头颅。”他很平静,甚至带点希冀,但语气间终究含着轻叹。 神明?点点头,不再自私地拖住他。祂抬起手,从黑白的分?界线挥下。 没有鲜血与狰狞的血肉,也没有痛苦和哀嚎,那颗头颅上飘,疲惫而?担忧地看了祂最后一眼,然后幸福地合上眼睛,变为?了一颗夹杂金丝的黑色水晶。 那具盘膝的身躯轰然崩裂,四肢像燃尽的纸屑纷飞烟灭。少年眼疾手快汇出信仰凝聚的金色丝线,注入躯干胸口淡金的补丁,而?后顺着裂纹勉强维持其?物的形态。 那物顺着咒力的推送,缓缓溺入微蓝消去的河水底通往现实的罅口,最终消失不见。 ----------------------- 作者有话说:1取自三首不同的古诗词拼接而成。 这本书大概还有一二十章就结束啦,小天使们有想看的番外可以扣在评论区,我会酌情尽力而为的。 第75章 同居邀请 夏油杰在熟悉的?热意中恢复了意识, 他疲惫地睁开眼,一张雪润无辜的?娃娃脸顷刻撞进眼底,近乎圣洁的?恬静面庞瞬间让他没出息地忘掉了一大早想杀人?的?暴躁。 昨晚的?记忆伴随干爽但处处酸痛的?肌肉回笼。盥洗室气氛太好,一切水到渠成, 关于体位什么的?他没有特别在意。五条悟身负无下限术式, 对疼痛的?敏锐度远超常人?, 更不用说他帅而自知, 一贯顶着张令人?目眩神迷的?脸黏糊糊撒娇, 夏油杰对此接受良好, 甚至甘之如饴。 但坦白来讲, 对一个十八年清心寡欲又性格内敛的?青春男高而言, 昨夜的?激烈和纵情实在超乎想象。 他面无表情躺在床上放空,努力忽略背后某处涨涨的?酸疼,一句话也不想说。明明他躺在下面, 却又以一种?莫名其妙的?视角体验了上位者的?快意, 真是一种?身份两种?刺激! 等等……那份上位者的?感受来自于……这样算来,岂不是相当?于我?上了我?自己?!!! 夏油杰面部狰狞, 那点因为感受到身上干爽所带来的?诡异欣慰瞬间烟消云散。他没忍住撑起来, 报复性地凑过去?,用力咬住了他的?耳廓, 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牙印。 五条悟这只?素了八百年连食荤具体概念都不清晰的?笨猫!把?他要踹人?的?腿扛起来不说,竟然还在极力反抗求饶时一顿肉当?几顿吃!!! 黑发?少年一面愤恨不平, 一面又担忧起那被泡发?的?共轭。 高专准点熄灯,晚上黑灯瞎火,外面又有人?巡逻。那张羊皮纸被他随手抓来堵住五条悟那张净问些天真幼稚、令人?发?臊问题的?嘴了,五条悟见他生气便讨好地任他堵着,含住那张团起来的?纸闷动。也不知道还用不用得了…… “唔……”耳廓多了条印子, 五条悟吃痛地抬爪挠了下。他不仅没醒,反而像条扭动的?蛆收紧了抱住夏油杰腰际的?手臂,埋在爱人?怀里不肯起来。 “杰……困,再睡会?……” 夏油杰被他缠得没脾气,刚想揪住耳朵把?人?拖醒,门?外便响起了不合时宜的?粗暴敲门?声。 糟了!!! 黑发?少年飞快从床上跳下来,床上的?少爷猫被他带得一咕噜滚落,皱着脸抱着垂下床的?被子坐下地板上迷迷瞪瞪。 夏油杰对着白色脑袋邦邦拍了几下:“啊啊啊啊啊,快开机!快开机!!快、开、机!!!今天有课,夜蛾老?师会?杀了我?们的?!!!” 他像阵撒哈拉的?黑风暴,在不大的?宿舍内刮来刮去?,一路叮铃哐当?地碰撞,哇哇乱叫着催促。 “呜啊!老?子不想起,不想上学、不想写作业、也不想晚自习!!老?子怎么这么惨啊!!!” 五条悟抱着被子在地上打滚,呜呜咽咽地假哭,见对方忙到没空理他又戛然止下,爬起来穿好了衣服。 看着镜子里青青紫紫的?脖子,夏油杰套了件高领毛衣,又拿出条围巾粗暴甩给?五条悟,嘴里不停叫喊着:“来啦、来啦……” “您喊‘来了’的?时间总计五分半左右,”打开门?,西川正死气沉沉地抱着一张实木扣分板。他像夏天在非洲带着劣质脸基尼暴晒过,眼下晕黑一片,双目呆愣无神。 目光在两人?身上飞快扫过便低下头,笔杆子不停,边写边报:“衣衫不整,扣两分;发?型歪斜,扣一分;床铺凌乱、卫生糟糕、未经报备串寝、迟到……总计扣十分。” 五条悟懒懒散散站着,撇着嘴心里不快,眼珠子一转来了主义。他扯出一个嚣张的?笑,揽着夏油杰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哦,串寝啊?也不算吧,我?们可是要结婚的?关系。” “《学生守则》上写有……” 男人?惊愕地停下话,垂坠的?眼皮都上抬不少。 五条悟揽着丸子歪斜的?少年,低下头互相交换了一个温柔的?亲吻。夏油杰耳根爆红,微微僵硬后扶住五条悟的?腰。 几秒钟后,五条悟恋恋不舍地又啄吻了几下,这才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的?嘴唇直起身,对着石化的?西川挑挑眉:“西川老?师,守则上没说当?着监督员的?面恋爱接吻要扣分吧?” 当?然没有!要是禁止恋爱,他们怎么让夏油杰管你?他们都不管我?管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在两个男人?的?接吻现场矗立着?!!! 西川的?脸抽了抽,憋红了才憋出一句:“……祝99。” 二年级的?教室,下早自习的?铃声都已经响过了。他们连忙想从后门?溜进去?,却被站在门?口杀气凌然的?班主任逮了正着。 夜蛾正道抱住胳膊,顾忌室内正在上课,没忘压低声音:“悟,杰!听说你们昨天竟然伪造我?的?签名逃课?!” “啊哈哈哈哈……” 他们一个挠头一个撇脸,尴尬地打着哈哈,不敢直视班主任火光靓丽的?眼睛。 “你们两个……”夜蛾正道捏紧拳头,一人?给?了个头槌,把?两人?赶进教室上课。 没办法。他们两个早能打上总监部反抗,但现在还天天乖乖待在教室里从早坐到晚,他这个做老?师的?总不能还不知足,罚下千字起步的检讨给他们增负吧? 五条悟进门?前?耸耸肩:“哎呀,夜蛾老?师,别这么严肃嘛。京都姐妹交流会?不是说赢一轮能加二十分吗?到时候我?们赢回来不就行了?” 夏油杰温和地补充:“是啊老?师,我?们会?注意的?,交流会?一定会利落地把学分都挣回来。” 态度比五条悟好了一点,但话语里的?狂傲自信却如出一辙。 夜蛾正道沉默两秒:“……也不用太利落了……” 五条悟掏掏耳朵:“这比赢难多了吧?” “……快回去?上课!” 教室里,台上老?师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他抬了下掌让他们坐下,接着断掉的?地方继续讲了下去?。 家入硝子竖起书本,哀怨地瞄过来。 老?师们手上握了尚方宝剑,上课纪律严了不少。他们没来,家入硝子才发?现原来两人?对自己这么重要! 第112章 换之前?眼皮挣不开时,至少分走一二分注意,三人?能轮着睡一会?。可刚刚只?有她,被集火时只?能将?窗户开到最大,拜托冷风给?她掰掰眼皮。 两人?讨好的?笑了笑,五条悟摸遍身上的?口袋,乘台上的?人?转身抛去?一颗柠檬味的?糖。家入硝子不设防地丢进嘴里,顿时用力揪紧裤子,面目狰狞。 “家入同学,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台上的?老?师注意到动静问。 蘑菇头少女连连摇头。 五条悟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高高举手:“报告老?师!硝子糖吃多了牙疼!!” 女同期不可置信,缓缓扭过头去?瞪他。 我??糖吃多了?牙疼??!五条,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名字错说成我?的?了?!! “家入同学,凡事都要适量。五条同学不错,关心友爱同期,不愧是五条家家主啊。” 家入硝子憋闷地点点头,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五条悟和关爱同期怎么搭的?边,关爱同期和五条家家主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节《咒术师祓除规范》,被他们戏称为传销学的?课。她这边因为太无聊正天花乱坠想着,另一边已经进入了日常聊天模式。 「喂,杰,老?子好无聊哦。」 这是五条悟的?惯用开场白,一根纸条被地上一只?形似甲壳虫的?咒灵叼着拖过去?,甲壳虫爬得很慢,他们也不着急,反而挺享受延长?期待感。 甲壳虫沿着裤子爬上去?,夏油杰摊开一看,会?心在纸上写下: 「今天太急没来得及去?看,也不知道共轭怎么样了?」 五条悟在心里暗骂着地上的?虫子,怎么能那么慢!在它还距离几十厘米时,他忍不住伸腿一捞把?它勾了过来。 「坏了也不是老?子的?锅,老?子的?腮帮子都要被它塞变形了,都怪杰!」 夏油杰恼怒磨牙: 「你还好意思说!你差点爆体而亡成为太监猫知不知道!再吃那种?药以后萎了也好!!!!」 五条悟皱皱鼻子,回过去?一串点。 夏油杰略过此话题:「对了,寝室里的?微波炉好像坏了。」 高专宿舍不大不小,但三人?中开火的?只?有夏油杰的?小厨房。他不怎么会?也不太热衷做菜饭,寿喜锅一类可以使用汤底料包的?除外,只?酷爱研究甜品。 五条悟倒真令人?吃惊,堂堂六眼神子、五条家家主,做起饭来还以为是某个厨师学院出来的?首席。或许得益于六眼的?微观视角,他对食材挑选、烹饪火候、调料放入总是精益求精、把?握出色。做出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叫人?大跌眼镜。 之前?一段时间为了让夏油杰多吃些,他没少研究食谱菜谱,在上面下足了苦功夫。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寝室的?厨房总是空空荡荡,懒得装修。 「微波炉?老?子叫五条家的?人?来装新的?呗。」 夏油杰抿了抿唇: 「……你总是串来我?这边做饭也不方便……」 五条悟立刻委屈: 「哪里不方便?哪里都方便!杰吃完就丢,是个渣渣渣渣——男吗?!」 黑发?少年略微无奈,翻了个白眼后连甲壳虫都没用,搓圆了纸直接趁老?师低头间隙丢了过去?。 五条悟跳起来拍掌接住。 “五条同学,怎么了吗?” 五条悟还没来得敷衍一句打蚊子之类的?,夏油杰已经抢先?解释:“没关系老?师,你别管他。他最近很烦学校教学心里闷着呢,打打自己出出气。” “……哦。”那老?师干巴巴回道,怕那巴掌落到自己身上又说:“下节课就是心理健康教育了,那五条同学要认真听哈。” 五条悟呆滞地眨眨眼,朝夏油杰龇牙哈气做口型:“什么叫老?子打自己出气?” 黑发?少年晃晃笔杆解下头绳,捣鼓自己歪掉的?丸子去?了。 少爷猫气鼓鼓地趴在桌上,很快支棱起来兴师问罪: 「硝、子!你给?老?子的?是曲唑酮!你的?医师资格证考试怎么办?」 也不怪五条悟没认出来吃了一段时间,不同制药厂做出的?同种?药外观总是有着大大小小差异,连夏油杰买的?胃药也是如此。 家入硝子倒打一耙: 「可能拖某个人?渣的?福,那段时间忙得头痛随手装错了吧。还有,你不该感谢我?吗?」 「明明是故意的?吧?ps:感谢什么?」 家入硝子有点心累,在之前?的?聊天记录上圈了一句话标了个箭头: 「夏油在向你发?出同居要请,当?然如果?你拒绝,我?会?很高兴少吃点狗粮。温馨提示:夏油走路姿势不对。(打个补丁:我?是不会?把?反转术式用在这种?地方的?!!)」 唉——?!!! 五条悟苍蓝的?眼睛瞬间莹莹亮光,怕他反悔迫不及待写到: 「矮油,想同居就直说嘛!!杰干嘛不好意思。老?子知道的?,冬天抱着暖乎乎的?老?子睡觉最舒服了!!!」 夏油杰笔尖在纸上点了几下才写: 「婉拒了哈,我?不和嗑药的?人?一起睡。」 嘁,明明已经知道了,还非要老?子做个明确保证!! 五条悟撇撇嘴: 「知道了知道啦,那杰以后一定要抱着老?子睡!!」 「你这个寒假怎么过,快要抢票了,硝子已经答应我?一起回家。」 夏油杰自然切换话题,他们说话发?信息总是不拘内容,随意发?散。 「那还用说!肯定是和杰一起回去?啊!!」五条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敏锐的?嗅觉延迟上线:「杰不会?是不想带老?子回家吧?!杰是渣渣渣渣渣渣……男吗?」 夏油杰眼睛疼,懒得去?数龙飞凤舞占据了一个版面的?究竟有多少个“渣”。掌心传来阵阵痒意,是不得回答不罢休的?五条悟在一刻不停的?划着“渣”字。他想缓解一二分,烦躁地搓着掌心。 他确实有点不想带五条悟回去?,因为这个假期他打算和父母开诚布公?谈一谈。他怕五条悟跟他一起回去?,以他爸的?脾气说不定连他和自己一起打。 算了…… 他卸了口气,敷衍回了个no。 以五条少爷的?脾气就算拒绝了也没用吧,还不如光明正大一起走。 第76章 东京姊妹会 为了养精蓄锐, 姊妹交流会这天,三人组经夜蛾恩准难得睡到日上三竿。十点钟,他们准时?晃到校门口与刚到不久的一年级顺利会师,准备迎客。 去年交流会的主?场在京都, 东京校一二年级的几位参赛主?力打着?哈切完全无视配合, 三下五除二的把比赛搅了个天翻地覆, 结果毫不意外, 今年的举办权落地东京。 京都校的人马抵达东京校时?, 去年参赛的人员生无可恋, 新入学的一年级反倒趾高气昂, 那架势不像来友好交流, 倒像来收复失地的。 为首的禅院家少?主?一头短毛染得金灿晃眼,耳朵两排叮铃哐当,下巴抬得比眼还高, 可惜了一张俊脸, 硬生生被那股子尖酸刻薄毁去了。 他目光一扫,精准落在五条悟和夏油杰挨叠的肩上, 连禅院家一直心心念念的反转术士都忘了, 眸中划过毫不掩饰的不屑与阴狠。 “啧,东京校是没人了吗?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以色事?人的玩意登台亮嗓了?” 夏油杰客套的微笑不变, 还没来得及开口,五条悟抢先一步凑到他耳边, 用全场都听得清的悄悄话说:“刚开嗓了的不只有他一个吗?杰,他干嘛那样说自己??会不会疯病发?作了,就是不知道这病会不会传染?老子可不想变成?笨蛋!” “嘛,也许美发?师不小?心把漂白剂抹进他脑子里了?”夏油杰配合地歪头,学着?他的样子咬耳朵。 “杰!你这样讲发?型师会哭的哦。” “你说的对啊悟!是我失言了。人家天生硬件的问题, 我不该乱甩锅。”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伸手点点五条悟的太阳穴,语气夸张。 俩人一捧一逗,默契得能上相声?节目,愣是把禅院直哉噎得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指着?他们“你你你”了半天,硬是憋不出下一句。 他倔强地一哼,扭头试图从家入硝子那儿找回场子:“你就是那个拒绝禅院家联姻的反转术式?” 提起“联姻”二字,他自己?先冷了眼。想起族里那群觊觎六眼威能的老不死?,竟明里暗里表示什么“去敲打一下咒灵操使,让六眼看清谁才更适合他”?! 只要一想起那群老东西规劝的语气,禅院直哉就一阵恶寒。他是很在意五条悟,但那完全出于同为强者的惺惺相惜!!他可是笔直笔直的一根钢铁,怎么可能取个比自己?还高的男人回家?!!! 第113章 但他必会击溃夏油杰,强者就该心无旁骛,就该没有软肋地攀至极致。他绝不允许他像毁了甚尔的那个女人一样毁了五条悟,玷污强者及御三家的荣耀。 家入硝子弹来的一脸烟灰唤回他的思绪,她语气不冷不淡地应道:“对啊,我就是不嫁给以色事?人玩意的那个反转术士。” 禅院直哉彻底黑了脸,甩下一句:“你们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接着?拂袖离开了,脚跺得连背影都矮了两分。 灰原雄全程在状况之外,此时?加载完毕激动地一拍掌:“原来是位残疾人士啊,京都校真了不起,竟然?允许病人参赛,他可真是身残志坚!夏油前?辈,我们碰到他要留手吗,打残疾人试不试不太道德?” 他为难地挠挠头,表情十分纠结。 夏油杰慈祥地拍拍他的背,语气温和:“灰原,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何况那位身残志坚最渴望的就是认清自己?与他人的差距,你一定要使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满足他的愿望啊!” 灰原顿时?热血沸腾:“是!我会努力的,夏油前?辈!”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拽住他的后领往回拖:“走了,笨蛋不会传染,但会被带偏。”。 姊妹交流会传统赛制分为三轮:个人赛、团体赛和友谊赛。个人赛靠抽签决定对手,三局两胜制;团体赛只比一场,它同时?也是夏油杰每年最期待的自助餐环节。 举办方会在后山投放海量的咒灵,规定时?间内祓除更多的一方获胜,或者也可以选择直接祓除赛场中心投放二级咒灵,优先结束比赛锁定胜利。 个人赛的第?一场是五条悟对阵一个寸头男生,寸头男生姓松本,当听到裁判念出五条悟的名字时?,他已经埋着?脑袋开始哆嗦,内心疯狂祈求上天开眼要自己?不被抽中。结果一抬头,就见老师正亲切地朝他招手,顿时?两眼一黑,恨不得倒头就睡晕死?过去。 ——去年打咒灵操使,今年nextlever直接打六眼了是吧?夫夫两轮流对上,励志让我下九泉? 虽然?赛制明令禁止不可逆伤害或致命攻击,但六眼神子可不如他对象温和。谁不知道人家日常陪练的水准?不是另一个特级就是天与咒缚,万一下手没轻没重的,也还有反转术士兜底…… 他两腿发?软,牙齿打颤,上台第?一句问好就是:“您好,请务必让我四?肢健全地下台!” 五条悟伸懒腰的动作一顿,目光诡异地打量他两秒,从善如流地捏紧拳头准备满足他的愿望。 松本哆哆嗦嗦地刚摆出起势,五条悟一个瞬移,拳头带风就叫他倒飞出场地边界,令他如愿以偿,四?肢健全的顺利退场。 “废物?!”等待上场的禅院直哉不屑地啐了他一口,毫不客气地跨过地上的人站到场地中央。 七海建人瞧见起身的夏油杰,觉得提前?下班有望。灰原雄在一旁星星眼:“轮到夏油前?辈了!” 禅院直哉的术式【投射咒法】能以二十四?帧的速度预判和定格动作,堪称理论上速度最快的术式。他傲慢地扬着?下巴,率先发?动攻势。 他信心满满地抬手锁定夏油杰的放向,然?而定睛一看,定个住的却是团弱得可怜的蝇头。 “什么?!”禅院直哉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 密密麻麻的低级咒灵如蝗虫过境,从四?面?八方涌来。禅院直哉晕头转向,在一片黑影中拼命找着?夏油杰身影,而他的对手早已借着?掩护轻巧地挪到了他的视觉死?角。 习惯了五条悟完全不讲道理的连续瞬移,这种?依靠帧数的术式对夏油杰而言完全是大学生算小?学题,他连稍微像样一些的咒灵都懒得召唤,就搅得对方方寸大乱。 他闲庭信步地从一只咒灵身后闪出,挥手一拳直打在禅院左眼,为了美观他挑起一边眉毛,极有审美的好心补上对称一拳。 “唔!”禅院直哉痛哼一声?,捂住眼睛倒退数步。夏油杰反手揪住他的领子,优雅邦邦几击,招招关心脸部。 场边,京都校人齐齐倒抽凉气,纷纷呲牙咧嘴地捂住脸,指缝却悄悄张开,心里默默喝彩。松本畅快地打了两下空气,默默感谢起黑发?少?年去年的不杀之恩。 金色沙包被抽飞到半空,夏油杰在空中左右开弓几个巴掌,再把人拉了回来,笑眯眯的说:“原来禅院少?主?口中的等着?是这么个姿态的等法啊!那我若让尊贵的、等了许久的您早早退场,不是反倒失了该有的礼数,丢了东京校的颜面?吗?” 他笑容温和,下手却稳准狠,啪啪几下,打出颗颗白色的钙物?质来。 禅院直哉鼻血长流,吃进嘴里,说话漏风却张嘴就骂:“一锅揍苏师,资会抖到揍灵后头,丢、丢人!” 夏油杰扬起眼,门牙都没了,说得最清楚的还是最后头两个字? 他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仿佛在应付一个胡搅蛮缠的熊孩子。随后一套流畅的体术暴击,动作优雅得像跳舞,每一下都恰好落在禅院直哉最疼的地方。最后他像是玩腻了,揪住对方头发?一甩手臂,将整个大型垃圾抡圆了扔出场地。 京都校的老师面?色难看,手忙脚乱冲上去探探鼻息,而后背起人头也不回直冲休息室,极有自知之明地没敢去家入硝子那里自取其?辱。 短暂的修整后,清醒过来的禅院直哉头绑绷带、鼻堵纸巾、吊起手脚,真·身残志坚地躺在会议室里密切关注团体赛直播。 今年东京校参加比赛的是一二年级,冥冥收了一笔可观报酬,指挥乌鸦绑着?录影设备实时?直播。 随着?哨声?响起,京都校蜂蛹涌入后山森林。反观东京校这边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悠哉悠哉地晃了进去。 七海和灰原有意趁此机会锻炼自己?,与两位前?辈告辞后便选了个方向离开。 “杰,我去中心守那只大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对手的唯一目标,五条悟宣布完不急着?走,蹭上前?来微微弯腰,期待地看着?他。 仰望着?头顶盘旋不走的乌鸦,夏油杰熟练地撸着?白色脑袋,克制地在他脸上啄吻一下。 “杰真是越来越敷衍了。”五条少?爷嘀嘀咕咕地控诉,知道讨不了别的好处,身形一晃消失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世风日下!简直有辱斯文!!”京都校校长乐言寺面?色铁青,拍案而起:“这便是贵校的德育水平?老朽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东京校校长是个乐呵呵的老头,他摸着?胡子笑眯眯地说:“非也非也,此言差矣。要论神子的德育,也该归于五条家才是。何况两个年轻人互相倾慕感情甚笃,少?年人情到浓时?张扬一些也不为过。” 一旁的禅院直哉牙龈上涂了药,呜呜地大骂着?什么。反正听不清,也没人理他,他自己?一个人也说得痛快。家入硝子撇撇嘴,溜到他后面?勾住椅脚,往后一拖。 哐当一声?,这个手脚被吊起的金毛猪头便直挺挺栽到地上,两眼一番痛晕了过去。 屏幕另一头,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电话粥已经煲了有一会。 丸子头少?年此时?就像只被好人丢入米缸的老鼠,快乐地在咒灵密集的地方撒着?欢。 嘿嘿!!这只,我的!这只,也是我的!!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杰,你快点!什么时?候过来接老子?”五条悟踩在一群被打晕的人人山上,第?n次无聊地发?问。一旁的二级咒灵被他揪在手里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屏幕后的京都校众人看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卷铺盖回家,却碍于赛制无法提前?结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恶鬼和一只色鬼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情。 “你自己?找点乐子。”夏油杰不走心地敷衍着?。他身边的鹈鹕张大嘴巴亦步亦趋,尽职尽责地充当他搜刮战利品的收纳袋。 咒术师们除了祓除任务,也偶尔会有一些特殊的抓捕任务。有时?是为了推进该领域研究从而抓取研究材料,有时?是因为咒灵危害过大超出现有咒术师水平,无法祓除只能封印。 每年两所学校都会将关押在地牢内的咒灵依照学生水平放出一部分用于比赛,既能将危害性不大的咒灵清理空出地牢,又能锻炼学生的实战能力。 又搓了几颗玉的夏油杰恨不得打劫地牢,他对着?电话那头“mua”了几下,送上几个飞吻权当安抚,便继续投入快乐的薅羊毛事?业。 五条悟鼓鼓脸,晃着?手上半死?不活的咒灵突然?来了注意。他啪嗒一下盘腿坐到地上,拉长那条软趴趴的咒灵,在头顶比了个歪扭的心,嘴里还不忘威胁:“要是有不知名粘液落到老子的无下限上破坏氛围,你就死?定了。” 难道不落下就能活吗?呜呜呜…(哭泣脸) 如果这是只有思考能力的咒灵一定会抖抖瑟瑟的这么思考。 第114章 五条悟才不管自己?的语言漏洞,他抬高手机俯拍,不断切换角度,力求将自己?的宏伟战绩全部囊括进去。 “杰杰杰!快看老子的乐子!!” 电话那头安静一会后突然?躁动起来,黑发?少?年调转界面?,点开发?来的照片。 这张照片无论是画面?还是角度都诡异无比。白发?少?年头顶是条面?粉团一样扯长、差点撕裂开的辣眼睛爱心,背后堆坐小?小?的人山,个个四?仰八叉不知死?活。为了拍出全景,少?年将手机九十度举到头顶,直戳戳对准鼻子,另一只手比了个夹烟的动作,那两指搞怪地夹住秀气的鼻翼。 夏油杰额角嘴角不约而同抽了抽,嘴里吐槽着?:“丑死?了啊,悟。” 手指却诚实的长按、保存,并熟练地将其?分类进一个叫“球球2.0”的文件夹里。 就在他单手插兜佝偻背部嚣张地往前?走,随意挑了个话题准备再说些什么时?,脸上的轻松笑意却骤然?僵住。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敏锐察觉:“杰?” “……我放在忌库附近用来警戒的那只咒灵被祓除了。”夏油杰的声?音沉下来。 那只咒灵隐蔽性极高,主?要用于示警,此刻被轻易祓除,说明有不明身份、且实力不弱的存在潜入了高专禁地。 “终于来了!位置?”五条悟的声?音仍然?轻松。 “忌库东南方向,大约五百米。” 电话里传来忙音,那边直接挂断了。 第77章 回家 “弟弟……呜哇!真的是弟弟啊!” 东京咒高的一间?空教室内, 爆炸双马尾青年蹲在地上?,把他那?鼻青脸肿、涕泪横流的脸死死埋进一个粉发小豆丁怀里哭喊的场景本该感人肺腑,可偏偏怎么看怎么滑稽。 满载而归的夏油杰轻松结束团体赛后,坐垫长针的京都校人臭着脸直接弃权了接下来的友谊赛, 灰溜溜逃回家了。正巧五条悟几拳几招制服了不速之客, 于是拜托夏油杰把待在学校里正和两姐妹研究翻花绳的虎杖牵过来, 要举行什么“认亲仪式”。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左一右倚着门框, 嘴角不由自主?抽了抽, 太阳穴突突直跳。 实在是其中?的爱恨情仇与伦理纠葛过于跌宕起?伏, 这份横跨百年的血缘链接饶是长了八条舌头的嘴也很难灵巧到让人打心底里接受。 小虎杖先是被吓得?一蹦, 但崇拜的哥哥姐姐都在场的底气让他只是踮起?脚, 拍了拍哭得?稀里哗啦的大?哥哥的爆炸头,问:“你是谁呀?为什么哭鼻子?伤口疼不疼啊?” 天、使! 我弟弟绝对是天使吧!! 爆炸双马尾嘴一瘪,哇一声嚎得?更大?了。 “悠仁!我哥哥啊!哥哥不疼, 哥哥是找到你太高兴了!” “呜啊——” 小悠仁的脸憋成了烂番茄, 眼泛泪花地朝门框边的两人伸出?求救的小手。 “喂,冷静点。你想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用拥抱把弟弟送走的好哥哥吗?”家入硝子看不下去, 一把揪住青年的领子, 扭过头去无语道:“还有?那?边那?个人渣!五条,你能稍微靠谱点, 别用这种伦理惨剧当背景板笑?容灿烂地自拍了吗?” “啊咧咧,这有?什么关系嘛~” 五条悟毫无愧色, 后撑桌面坐了上?去,仰着身体悠闲晃腿。 夏油杰愁得?揪眉:“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胀相珍惜的抱起?来,忍不住用脸蹭蹭他:“我想陪悠仁长大?。” 几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样貌气质,除了标新立异的发型和阴郁到容易吓坏小朋友的面色外,还真能扮成在脸上?纹疤的非主?流摇滚青年混入人群。 “行啊, 来和我们签订束缚吧。”五条悟两腿一前一后来回勾绕,漫不经心道。 答应是一回事,保障落实又是另一回事。他嘿咻一声跳下来,凑到胀相近前:“你没?有?钱吧,养小孩可是很费钱的。” 胀相瞬间?警觉,抱紧弟弟蹬蹬后退。 五条悟笑?嘻嘻地伸出?摇摇手指:“别担心,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把那?个脑花藏起?来的宿傩手指统统上?交~” 依据束缚,羂索没?有?说谎,只是在束缚漏洞之中?有?一二分隐瞒。他们后来在查到的据点里陆陆续续找到了两根手指,但恐怕并?非他掌握的全部。 胀相一听,立刻原地转身,用抖颤的背影对着三人,活像只要被掏蛋的护崽老?母鸡:“不行!休想牺牲我弟弟!” 他方才边被动挨揍的间?隙边被恶补了不少辛密,虽感恩几人为母报仇有?了几分信任,但涉及到底线心中?担忧更多。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轮番上?阵,威逼利诱。胀相咬牙横心,最终闭眼吼道:“行!但你们必须放我另外两个弟弟自由!只要愿意放了他们,我可以立下束缚保证,他们绝不会?做恶,甚至……甚至我们可以听你们差遣!” “不行!”这次出?声否决的是夏油杰,他说:“你们的存在形式特殊,间?于人与咒灵之间?。你便罢了,至少外形同人类没?有?分别。以另外两个咒胎的强度来看,他们受肉后绝对更接近咒灵,又无法像咒灵那?样不被普通人看见,你打算让他们怎么蜗居在人群里?天天在家玩躲猫猫吗?” 胀相眼眶通红,抱着最小的弟弟讷讷不语。 …… “所以,虎杖老?爷子也知道了?”飞驰去往仙台的新年列车上?,家入硝子叼了根菠萝味的棒棒糖含糊问。 “哈哈哈,你看这家伙,连体小狗睡衣?也太逊了吧!”五条悟没?接茬,而是举起?手机展示。 照片里,原本沉郁的爆炸双马尾青年头发梳成了工整的麻花辫,最大?码的连体小狗睡衣从脚包到脑袋,头顶趴着拉布拉多狗头帽,正羞涩地坐在虎杖家的客厅,笨拙的操控着游戏手柄给另一只粉毛小狗当陪玩。 夏油杰挑眉:“老?爷子拍照技术还不错嘛,虎杖先生什么反应?” “他啊,万事不管,一切随缘呗。说好听点的,就是接受能力显著提高。”家入硝子瘫进座椅里,舒服的长叹一声:“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和你的亲亲男友今年这关怎么过吧,记得?事发那?天提前通知我,我得出门避避才行。” 五条悟还是一脸懵:“为什么要出门避避,阿姨明明最喜欢老?子了!” 家入硝子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 下了新干线,踏上?仙台站台的那?一刻,五条悟回忆起电视剧里的恋爱流程。按照正常流程……他现在是不是应该紧张了? 于是少爷一顿脚步,大?手一伸拉住两人:“等等!老?子应该先去买礼物。这样才符合礼仪,才能彰显五条悟对夏油杰至高无上?的重视!” “为什么?悟怎么突然想去买礼物?”夏油杰猛不丁被他一拉,脚下打了个趔趄。 “因为老?子现在紧张了啊!”五条少爷鼓着腮,一脸理直气壮。 夏油杰&家入硝子: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紧张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女同期果断拉起?自己的行李就?要开溜:“我不管,现在才临阵磨枪,求爱失败也活该现世报!” “不要不要!”五条悟虎扑过去,勾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牢牢箍住黑发少年的腰。恰好三人走到拐角无人处,五条悟展开瞬移,三道身形一闪,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 “哇,这个招财猫摆设金光闪闪的,阿姨肯定喜欢!” “杰,你快看这个按摩椅广告,要不要直接搬一个回去?” “哦哦哦!内有?限量版模型的扭蛋机?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夏油杰和被迫围观的家入硝子眼睁睁看着五条悟手里的购物袋指数级增长,很快就?变成了两座移动的小山,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快快快,帮老?子参谋一下。算了,果然还是……小姐,这里每件金饰……呜呜呜!” 走到一家金饰店,满目华光的各类首饰看得?五条悟晕头转向。他刚想转过头去求救,心念一转,索性大?手一挥选择all in。 夏油杰左手后绕,死死捂住白色脑袋的嘴,脸上?笑?得?温和:“小姐,这款麦穗造型的项链拿出?来看看就?好。”他偏头,靠近怀里呜呜叫唤的大?型白毛犬,声音从微笑?的牙缝里挤出?来:“够了悟,你想把整个仙台搬空吗?还是想用黄金压低他们的底线?我爸妈会?被这阵仗吓到的。” 家入硝子心累的蹲在一旁凉凉吐槽:“放心吧,以这家伙的财力,把仙台地皮买下来重新施工也不成问题。不过我觉得?,叔叔阿姨可能会?先被这堆不知名礼物的体积惊到。” 毕竟大?部分其实都还塞在鹈鹕嘴里。 最终在夏油杰的坚决制止下,五条悟恋恋不舍地停止了采购行为,但三人手上?依旧提满了沉甸甸的礼品袋。五条悟一边走一边检查确认:“杰,你确定这些够了吗?阿姨还有?别的喜欢的吗?叔叔会?不会?觉得?茶叶牌子不够老??” 第115章 他絮絮叨叨计划:“我看电视剧里,长辈反对都是怕孩子没处落脚,我要不要买栋楼写上你的名字,拿一保险柜房产证去求婚?对哦,这样才稍微显得有点诚意。” 他不等两人回答,已经一拍掌夸奖了自己一句,觉得自己简直是世无其二的天才,摸出手机就准备打给五条家买楼。 夏油杰赶忙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语气无奈又含着蜜意:“你的猫脑袋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啊,悟?” “这还用想吗!”五条悟一脸严肃:“就算叔叔阿姨对老子本人一万个满意,但一想到老子背后那堆封建残余的老橘子,肯定也会担心你受委屈啊!到时候订婚结婚老子没有父母出面,还只得逼着那群老古董出来,他们一身陈年腐朽的酸气,岂不是更败坏老子形象?” 五条悟挠了挠头:“老子不想让他们觉得老子不重视杰,杰以后会因为老子受委屈。” 夏油杰一双狐狸眼弯似月牙,笑意盈盈逗他:“那他们实在实在反对怎么办?” 五条悟瞬间垮下脸,像只耷拉耳朵的小猫,委委屈屈嘟囔:“那、那老子就给杰当地下情人!反正只要能一直在一起,名分什么的……老子也不是不能忍!” 说完,他自以为很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家入硝子当即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五条,收一收,你的茶香隔着三条街都闻到了。还‘名分什么的也不是不能忍~’?”她拖长语调,夸张地模仿他的口吻,然后敏锐指出语言漏洞:“而且你所有的假设都建立在‘叔叔阿姨对你很满意,只是顾虑你的家庭’这个前提上。照你这么折腾下去,他们很可能直接对你的智商产生质疑。” “不会啦,至少阿姨对老子满意极了!”五条悟志得意满,尾巴都要翘上天去。 “哦?为什么?” “感觉啦,感觉~硝子这样的黄金单身女郎不懂啦。”五条悟用提着袋子的手潇洒一指头部,闭着一只眼,笑得无比欠揍。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袋子全丢给他:“是是是,我不懂。我唯一的建议是,与其买这么多东西,不如用你那还看得过去的厨艺露一手,好歹彰显一下成熟顾家好男人的风度,说不定他们会更快同意把夏油下嫁给你或勉强让你登堂入室。” 五条悟像只被顺了毛的猫,耳根悄悄红了一点,端起架子拿出五条家的贵族礼仪,娴雅地点了点头。 第78章 坦白局 走到夏油家那栋传统的和式住宅前, 五条悟板直的背又不自觉地挺了挺。他姿态优雅内敛,神情温柔文静,活脱脱从法国古典油画里走出的圣子,看得两人齐齐冒鸡皮疙瘩。 他伸手拦住夏油杰按门铃的动作, 微笑着颔首示意:“杰, 先把礼物都摆出来吧。” “悟, 你自然点。”夏油杰搓了搓胳膊, 认命从鹈鹕嘴里取出袋子, 次第整齐摆好。 看着那一排排气势汹汹的礼品方阵, 家入硝子两眼一黑, 觉得自己要是夏油杰父母, 指不定以为这是哪来的傻大款,大摇大摆地上门和他们谈儿子的收购价。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像个下马威吗?” 五条悟笑不露齿,轻声回复:“硝子真是想多了呢。” 于是家入硝子也搓了搓胳膊, 狠狠抖了抖。 “啊啦, 小杰小悟还有硝子!终于回来……”美和女士欢快的声音在目光触及玄关地上那堆成小山的礼品袋时戛然而止。她眨了眨眼,很快脸上又带起温和的笑:“是小悟的吧?来就来,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不是没把这当家吗?” 五条悟三十度微微躬身:“那有,伯母您说笑了。我闻到了超级无敌香的食物香气, 今晚请务必让我也露一手。” 小林美和飞快眨巴那双眼睛,微微垫脚朝身后看去, 却见他身后的两人已经不忍直视的双双撇过头,面色狰狞地掐着胳膊。 夏油城这时也走到了玄关,面相严肃的男人在看到那堆像搜刮高档杂货店得来的东西,以及站在礼品中间努力乖巧的白发少年时,脸色肉眼可见地又黑了一个度, 鼻腔毫不掩饰的哼出声来。 五条悟瞬间绷紧神经,脸上扬起一个自认为完美的阳光笑容:“是伯父啊!伯父好久不见!伯父风采依旧啊!” 美和女士热情地招呼三人进屋:“今天不早了,小悟心意我心领了,手艺还是改天再展示吧。” 餐桌上果然已经摆满了丰盛菜肴,小林美和热情地招呼大家落座。为了提高印象分,五条悟在餐桌上使出了浑身解数,殷勤备至,又是布菜又是倒饮料,时不时再来几句夸张的彩虹屁,贤惠得像去那种“总裁媳妇培训班”进修过。 家入硝子享受着久违的家庭氛围,小林美和不停给她夹菜,关心她辛不辛苦,嘱咐她要多给自己放假,一向冷淡的少女乖的像收起爪子的小猫,偶尔告几句黑发同期的黑状。 “杰!你这学期体重绝对超标了了吧!一会极瘦,一会又过肥胖线,过山车一样,不会身体真出什么问题了吧?”美和女士夹过去一块清炖鸡,忧心忡忡问。 五条悟打了个激灵,注意力瞬间集中,努力举起双手:“伯母,都是我的错!怪我厨艺太好,杰每次都忍不住多吃三碗饭,是我没控制好投喂过度!” 家入硝子痛苦地一拍脑门,夏油杰眼前阵阵发黑。果不其然,夏油城脸色又黑了几度,只有小林美和笑脸嘻嘻,闻言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那就谢谢小悟照顾我们家小杰了。” 五条悟立刻放下手,像个见公婆的小媳妇羞羞笑着,腼腆得不得了,看得熟悉他脾性的两人阵阵眼抽,胃部隐隐作痛。 晚餐结束后,美和女士体贴地让几人回去休息。夏油家里家入硝子有固定的房间,五条悟和夏油杰一间,周末时小林美和会让夏油城固定打扫。 夏油杰的房间已经铺好了两床被褥,两人将被褥拼接,五条悟瞬间原形毕露,熟练地噌到夏油杰的颈窝躺着。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五条悟睁着眼睛侧看昏暗的天花板,不一会儿,他用脑袋顶了顶夏油杰的下巴,小声开口:“杰。” 夏油杰迷迷糊糊应了声。 “老子今天表现怎么样?”五条悟声音难得忐忑,黑夜里格外清晰:“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坦白?” 夏油杰一怔,睡意醒了大半。他眨了眨眼,语气还带着点鼻音地打趣:“我还以为会在餐桌上直接拍着桌子宣布——‘我和杰在交往了!以后请多指教!’呢。”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然后像只猫猫虫努着身子上移,直到和夏油杰的头并排。月光勾勒出优越的侧脸轮廓,那双黑暗中依然明亮的蓝眼睛认真看着夏油杰,手握住了他放在被子外的手。 “老子是很想那么做啊!名分这个东西,老子也没有那——么不在意啦!但感觉杰还没做好准备吧,老子只能难得体贴一点了。杰要在心底铭记老子的包容之恩啊!!!” 一只外强中干的小猫,夏油杰心里像被温水煨煮,唇边不由自主溢出笑声:“是是是,在下一定铭记五条大人忍辱负重之恩。 “哇,杰的语气好奇怪哦。”五条小猫夸张的捂住胸口怪叫:“给老子诚心诚意一点啦!” “五条少爷想要个什么诚心诚意法?” “至少要像老子努力过明路一样诚心诚意吧?!” 夏油杰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忽然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宿舍的微波炉好像又坏了。” “啊?我让人去去学校看看?不对,你怎么知道?……老子要告发杰转移话题!” “笨蛋,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可以亲我……” …… 疲惫和安心感同时袭来,夏油杰很快沉入了梦乡。 一片黑色,有雨声、风声,然后像夜色落下一缕晨光那般,那光渐渐晕染,光晕里渐渐升起朝阳,朝阳的血辉也渐渐晕染,在缓慢的渐进中,迅猛——几秒间——泼洒成大片大片刺目的猩红。 太阳裂开了,劈开黑色的缝隙,光缓缓将那沟壑描成一个四臂的人影,他慢慢回头,猩红的眸子中印出一抹染血的白。 夏油杰僵硬地扭头。 有什么好像不太对…… 也许我还在看那些眼睛吧…… 是他眼睛的颜色沾染的那些白,是白印进了猩红的虹膜里……对不对…… 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不该是这样的!你说话啊,你说话啊……悟…… 第116章 夏油杰被钉死在原地,他真切希望现在可以看着自己的眼睛,也许眼睛里的五条悟会类似宿傩眼睛里的五条悟一样,被染成什么都不像的紫色。 可分离、劈断的身躯……那还站在原地的双腿告诉他……不是的…… 这不是什么整蛊游戏,不是什么cosplay,不是幼稚的玩笑不是愚人节……悟…… 夏油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或者说悲痛欲绝的表情都不受自己控制的做不出来,只有一片迷茫的空白,像看见了地上长出太阳那般荒诞的事一样不可理喻的迷茫。 地上怎么会长出太阳?!太阳怎么会被染红?!!!太阳裂开了、太阳裂开了、太阳裂、开、了!!!!!!!!!!!! 他空白着脸,干涩地走过去,如一节枯木,呆滞地跪倒在地。 跪倒在地? 他空白地开始往怀中揽血,发现血源源不尽,于是神经质地去碰他的眼睛,一双失去神采、空洞的、仍然张着的眼睛。 他想合上他的眼睛,可那眼睛一直倔强睁着,像两幢不熄的鬼火。 不要死不瞑目,至少合上眼睛吧…求求、求求、求求、不要再看了,只是一截埋在沙地里的游云而已! 求求你,合上眼睛吧,合上眼睛吧,合上眼睛…… “杰,杰,你要去哪里?” 夏油杰睁开眼睛撞开洗手间的门,剧烈摇晃镜子,完全挣脱了身后五条悟的声音。 “出来,你给我出来!不管是什么东西,活的死的,人还是咒灵!我知道你在看我,你不是很喜欢镜子,快给我出来!” “杰,冷静点,镜子要碎……唔!” 五条悟看着近在咫尺留有泪痕的眼睛,微微瞪大眼睛。一吻完毕,只是简单的触碰,却令夏油杰冷静了一点。 他放过那扇可怜的镜子,掐着白发少年精窄的腰,像只小兽一样嗅闻他的脖子,嘴里一边念他的名字。 五条悟不说话了,下巴枕在肩头,就那么一直抱着他。 夏油杰其实想不明白,所有的梦境片段都在事发前出现,理子的、悟的、灰原的、枷扬姐妹的……算上这个,一共五段。 左脚、右脚、右手、左手……这次又算什么,躯干?心脏?头颅? 算是提醒?因为他们对宿傩手指收集不热衷也不上心? 可他们明明杀死了脑花,杀死了幕后推手,那个阴谋家,手指分散也比集中更安全,这段梦境又在做什么?它想让他怎么做? 斩草除根,杀死宿傩的容器,那个现在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 不、不对!这段梦境没有必须出现的理由。夏油杰不会对孩子动手。 哪怕恨到极致,对那张熟悉的小脸恨得胃部痉挛,但夏油杰不会对孩子挥刀。 为什么?那些代号、不必要也投下的梦境…… “杰……你在听我说话吗?”一把带水的大葱啪一下甩到头顶,令蹲在垃圾桶旁剥蒜的夏油杰打了个激灵,猛地回神。 夏油杰有些讪讪地站起身:“没什么,只是走神了。” “剥蒜都包不好,要你何用。”美和女士眉头一横一跳,把人高马大的儿子赶去垛陷。 夏油杰拿起菜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始剁肉。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家里少了什么:“妈,球球呢?它跑哪儿去了?” “奶奶想它了,抱去养几天。不过我看你想的是另一只球球才对吧?”美和女士面不改色洗着菜,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指向性极强的话。 “……哪有?”夏油杰声音细若蚊咛,埋着头不敢吭声。 美和女士这才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靠在洗碗池边,认真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多的儿子。 “拯救世界拯救傻了吧?”她轻轻叹了口气:“你真当我是瞎子?从小悟那孩子第一次来咱们家,你看着他的那的眼神我就明白了。” “我儿子什么样子我最清楚,性格温和、待人疏离,从不好为人师、凡事点到即止。对关心的人衣食住行都事无巨细默默关照,但也不会总是边叹气边无奈的那样纵容一个人,你看他的眼神与春天没什么区别。” 夏油杰耳朵尖微微发烫,他想倔强别扭几句,却又实在无从辩起。 他突然想起什么,心里一惊喊道:“那爸爸那边?!” “怪叫什么,都是当恋人的年纪了,一点都不成熟稳重。”美和女生用带水的指尖弹弹他的脸。 “他当然知道了,我还指望着吃我儿子的婚宴呢,他可别当了我穿礼袍的路。” “他……不反对?” 美和女士哼了两声:“寒假我见了本来不想管,暗恋是你一个人的事,谁年轻时没有过几段。但暑假结束之后我反复回想小悟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这事有盼头了。” “我思来想去两个晚上,觉得你和小悟不管能不能成,我儿子也是喜欢男孩子的,这思想工作早晚都得做。他听了,蹲在球球窝边,铲了几个晚上猫砂,自己就想通了。” 书房的门在五条悟身后轻轻合上,将夏油杰隔绝在外。门内是铺着摆满书籍的安静空间,五条悟和神色严肃的长辈;门外是光线稍亮的走廊和夏油杰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黑发少年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心里焦躁得像不断添柴的火炉。 他会说什么?他们会问什么?会不会直接反对?尽管妈妈表达了理解,但面对悟情况会如何? “喂,夏油。”家入硝子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盘洗好的葡萄,电视节目的音量调得很低。她捏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戏谑道:“你知道吗?你现在很像害怕达西被刁难的伊丽莎白。” “硝子……”夏油杰无奈地坐下来,接受了这份宽慰,郁闷道:“我不知道他们要谈些什么,非得避开我。” 书房内。 夏油城让五条悟在实木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小林美和慵懒地侧坐在椅子扶手上。 “五条君,我们很感谢你对杰的爱意。”女士先开场,没有缓冲,开门见山:“我和杰的父亲对你们所处的世界了解有限,能给予的支持不多。” 五条悟背脊挺直,全无一丝散漫。出于重视,他摘下了墨镜,苍蓝的眼睛郑重回视女人。 美和女士在他极恳切的目光下一顿,话锋随即一转:“我们有些顾虑,必须向你说明。阿城他一直希望小杰毕业后能去考警察,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平凡,甚至可笑,至少在你们看来。虽然嘴上一直这么吵嚷着,但其实我们对他离开已不抱期望。” “五条君,我们不了解咒术,不了解咒灵,更不了解你身后所代表的家族。我们只看到我们的儿子在这条远离我们,充满未知风险的道路选择了你。这是我们满意所在,也是我们顾虑所在。” “我们希望,他在我们无法触及的另一世界能有依凭与支撑,但坦白说,你的家世、你的一切,都让我们觉得距离遥远。” 五条悟的下颚线绷紧了一些,正要开口承诺,一直沉默的夏油城却开口让他打住了。 “别做什么承诺,我们不信承诺只看态度。你怎么对杰,硝子和我们说了一些,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所以也只是想拿出我们的态度。” “我们对他的选择百分百支持,以后他要想分开也是。” 五条悟的眼睛神采飞扬,如同大晴天的天空一般。他张开手臂兴高采烈地蹦跳出去,像得到全世界的小孩子,冲他的去世界嚷嚷: “杰,老子就说!叔叔阿姨最喜欢老子了!!” 第79章 干点坏事 “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没什么情绪的女声。 夜蛾正道皮子瞬间绷紧, 立马弯腰回话:“马上就回去了,对了……我的校长批示也快下来了。” 办公室外此时传来了石田辉的敲门声:“夜蛾校长,您在吗?总监部派我来送您的任命书。” 好不容易有电话打来,夜蛾舍不得刚开头就挂断, 抓紧时间关心了几句家里情况和妻子身体, 然而听筒里只有一片静默。他叹了口气, 只好妥协先交代了声:“我这边有人来了, 得先挂了。” “……随你。”女人别扭地甩下这两个字, 抢先按下了挂断键。 “辛苦你跑一趟, 石田桑。”夜蛾拉开门, 接过辅助监督手里那份被透明文件夹妥善包好的任命书:“文件需要我签字吗?” “先恭喜您正式就任了, 另外,您只需要签署第二页的交接条即可,这一页总监部要求我立刻带回归档, 任命书您可以留下做个纪念。”微微鞠躬递上文件后, 石田辉指着签名的空白栏回答。 第117章 夜蛾点头,利落签好, 将条子抽出抽杆条后递回去。 石田辉推了推厚重笨拙的黑框眼?镜, 将条子仔细收到公文包里,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时步子一顿, 像突然想到什么,小心开口?: “对了, 夜蛾校长,还有一件事。之前姐妹会团体赛放出咒灵时,我去地库禁牢查看过,那里的紧制符文褪色严重,是否该申请一次安全检修了?” 夜蛾正道?眉头一皱, 沉思片刻:多谢提心,我会向上申请的。” 石田辉再次鞠躬,合上门出去了。 学生?们?早早放假,老师却?因?亟待解决的公务年假总是推迟半个月。这件事一来,意味着夜蛾正道?的回家日?又要晚推了。 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瞟了一眼?安静的手机后,坐到工位上起草那份刻不容缓的申报书。 几天?后,石田辉接到总监部?通知,要求陪同检修人?员前往高专地库。 他提前半小时候在地库入口?,当看到两名身着和服,一老一少的检修人?员缓步迟来,他小跑着迎上去:“二位辛苦了,我是负责接待的辅助监督石田……” “行了,知道?了。” 不等他说完名字,那老者便不耐烦地挥挥手,径直踏入地库那条阴冷晦暗的长坡。 那坡道?宽阔漫长,蜿蜒盘桓,这里的照明方式原始,石壁上凿了排排壁孔,孔内或摆着蜡烛或放着小灯,有些?小孔已经废弃,内里完全无?光了。 坡道?尽头,一整面厚重的升降石门巍然矗立,旁边是一座陈旧落灰的石制日?晷。老者仔细调整好日?晷角度后,侧身移动壁空里灯烛的位置,嘴里不住烦躁嘟囔着什么,总归不是些?好话。 石田辉站在一旁,登觉气氛尴尬,忍不住找话:“地库禁制一向稳定,可能是最近天?气变化,或者是上次地震后续影响……” 一旁的年轻人?一直不耐烦地点脚,木屐磕地发?出哒哒哒的声音,闻言立刻嗤笑:“你以为禁制是木头房子,还受天?气影响?” 石田辉讪笑着,不敢再多言。 静默了片刻,日?晷指针的投影终于对上,石门缓缓升起,一股灰尘掺着霉味扑出淡淡的尘雾,引得几人?掩面低低咳了几声。 “确实有些?松动,不过问题不大。”老人?撩起一道?褪色的符纸淡声说。 “确实不大,但数量怎么这么多?”年轻人?方才上了楼,此刻从楼上缓缓下来,一路上皱着眉头。 地库的墙壁上到处是扭曲的符文,一些?字迹有些?淡化。每间牢房内用特殊的束缚锁关押着一到两只咒灵,门锁上依据咒灵强度贴着不同数量和字符的符箓,和石田辉用来给夏油杰运送咒灵时用的所差无?几。 年轻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很多门锁上的符箓有些?字淡了、有些?破了口?、甚至某些?险些?断裂了。 老者低声咒骂一句,朝年轻人?伸手,要过他手里提着的小木箱,从中取出特制的朱砂和一只骨笔。 “尽是麻烦事,快做完快回。” 石田辉一直畏缩地跟在后头,见?他们?一左一右沿着牢房开始检查修补每处咒文,眸光不动声色地看向通往最底端的楼梯。 “这些?关放咒灵的人?也?太粗暴了,就不能小心点?每次一有事还不是我和老师来善后!” 老者也?低低抱怨着,他们?慢慢往里走,当上楼补完二楼的禁制后,他们?不约而?同屏气敛声,放轻脚步走向负一层。 负一层尽头,不像一二层的排排牢房,而?是类似大门口的厚厚石壁,石壁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上交叠着海量封条,七横八竖如同在编制竹篓底。 听闻数年前,负一层同另外两层的布局无?甚分别。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玉藻前破门而?出。它威势大涨,比及二十世纪关押进来时强悍数倍,几十年的封禁令其实力不减反增。当年高专死伤惨重后,咒术界付出惨痛代价才将其勉强抓获,然后加修了这张石壁,负一层的其他咒灵分散牵往别处,这里成了玉藻前的专属牢笼。 老人?肉眼?可见?的紧张,絮絮叨叨同学生?讲着。后面的石田辉依旧耸肩耷背,镜框后眸光晦暗不明。 “封条看起来状态不错,只有少量磨损。”老人?取出一把老式放大镜放在眼前,寸寸检查过去。 石门深处,转来锁链晃动摩擦的碰撞声,声音稀碎,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人?的神经上。 他们?咽着口?水,老者握着骨笔的手微颤。他禁止学生?动手,自己从箱子里取出一小碟比先前都要血红的不知名墨水,稳住指尖重新补上几出黯淡的符文后忙不迭倒退几步,一直屏住的那口?气这才颤巍巍舒出来。 “照这个强度,至少五年内不需要修补了。” 石田辉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太感谢了!” 两人?迅速将东西收回箱子里,扬起下巴,一如既往地忽视身后的辅助监督,自顾自沿原路返回。 身后青年脸上谦卑的笑慢慢敛起,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抹玩味的弧度。他悠闲地用指尖蘸花了未干的墨,随后漫不经心夹出一只烟, 烟口?挑开一节符纸的交叉点,从容地斜插进去。 石田辉按开塑料打火机,火苗蹿起,点燃了它。 …… 夏油家。 今天?掌勺的又是五条悟,他很乐意在夏油杰父母面前扮演一个心思单纯但又不失成熟稳重的讨喜形象。 矜贵的白发?神子此时系着小猫围裙,哼着歌展开无?下限,风风火火削着土豆皮。 昨天?夏油杰想提前接回那只叫球球的蠢猫,还不是在他撒泼打滚下歇了主意,我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白毛! 平心而?论?,五条家那套严苛的贵族礼仪教育还是有点用的。五条悟不刻意搞坏事时,言行举止总流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味和优雅。 黑发?少年倚在门框上,不紧不慢地欣赏自己恋人?矫健俊美的身姿。 两条细细的黑系带勒出一节劲瘦的腰线,健美颀长的腿被黑色的筒裤包裹,一截甚至超过了洗练台台面。这些?家具在五条悟飞涨到近一米九的身高前恍若袖珍迷你款,切个菜都要人?斜支一条腿,垮下腰身。 不得不说,拥有无?下限术式的人?天?生?就是做厨师的料。切土豆不用在意灰土,料理?肉类不用担心染上腥气,不仅走神时完全不会担心切到手,就连食品卫生?保障也?是一流。 夏油杰眼?见?着五条悟三下五除二用小刀剃下几个螺旋卷,土豆坑洼处断掉的皮在他的操控下浮在空中,随着土豆处理?完后被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杰,来帮老子蒸饭啦!” 五条悟早发?现人?来了,便一直在狐狸眼?少年略微滚烫的目光中努力板直脊背,优雅地转刀削皮,此时他悠悠使唤,支使人?去淘米。 夏油杰一抵门框便站直身体,拿着电饭煲内胆打开米箱。米箱内是只有他两指圈口?大的小杯,不高,容量中等。他先倒了一杯,看了一会,问: “悟,一般要舀几杯饭?” 五条悟已经开始优雅地调料汁了,他头也?不抬地回道?:“这要看硝子今天?减不减肥,减的话三杯半,不减的话四杯。” 这个用米量远超一般人?家食量,奈何夏油家现在有三个正出于发?育期且代谢迅速的年轻术士,就连嚷嚷着减肥的家入硝子食量都与一个正常成年男人?相当。 于是夏油杰抱着内胆弹出半个脑袋:“硝子……” “减,谢谢。” 每到饭点,家入硝子就知道?会刷新出什么对话,给出什么回答了。 夏油杰小声吐槽:“你现在减肥都按小时论?,还有必要减吗?” “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夏油杰默默缩脖子,从门口?摆正脑袋,少舀了半杯米。 五条悟今天?做的是咖喱土豆拌饭,浓香的原味咖喱裹着炖烂的牛肉和土豆,外加爽口?解腻的胡萝卜丁,浇在热腾腾的白米饭上,卖相和香气都相当诱人?。 美和女士边吃边忍不住双手比大拇指,夏油城在一旁默不作声,但也?添了第二次饭。 假期时光飞速溜走,这天?晚饭后,五条悟举着一张光盘兴致勃勃拽着两人?到了夏油家客厅。 “美和阿姨给老子的!”他晃着那张封面古朴的碟片炫耀,今天?两位长辈出门拜访亲戚不在家。 球球卧在沙发?上,见?三人?坐下,翘起尾巴在六条腿间走来走去,最后舒舒服服地在家入硝子腿上趴了窝。 “什么片子?” “小林正树的《怪谈》,叔叔阿姨那里没有别的鬼片。”五条悟已经蹲在电视机前捣鼓起来。 影片开始,悠悠的背景乐带着一股岁月感。1960年的老片,画面布景到现在都不过时。单元剧模式,第一个故事《黑发?》讲述的是一个武士抛弃糟糠之妻,另觅新欢后幡然醒悟的故事。 第118章 看了半晌,五条悟已经像没骨头似的滑倒,脑袋枕在了夏油杰的腿上。 这个故事正放到高潮,归来的武士与妻子互诉衷肠,翌日?清晨醒来,惊觉身旁只是一具腐烂陈臭的死尸,那满头白发?瞬间变黑,疯长般游动,绞绕他的四肢。 “死了更好,死了也?活该。”五条悟嘟囔着,仰头去看夏油杰,玩笑道?:“杰,你看这女鬼的黑长直跟你像不像?” “等我留长了,我也?绞死你。” “唉?真的假的?”五条悟忽然振奋精神,猛地坐起凑近他的脸:“杰真要留长发??”他伸手比划了一下长度,笑嘻嘻说:“是哦,杰最近几个月都没去剪头发?!” “嗯,想试试看,留到齐腰大概不错。”夏油杰微微颔首,对自己这头秀发?,他一向颇为宝贝。 洗发?水和护发?素是精挑细选的橙香味,从不烫染,加上餐餐精心将养,饮食均衡,顺滑流畅如一批黑练,发?尾无?一丝毛躁分叉。 五条悟想到什么坏主意,立刻亲昵地环住他的腰:“老子批准了!” “不要对别人?的头发?和衣摆这么有占有欲,你给我起开。”家入硝子一手抱猫,一手揪住被压到的衣服。 “切,硝子你就是嫉妒老子和杰感情好。”五条悟稍微挪了挪位置。 “我嫉妒你们?俩的幼稚程度吗?”家入硝子嗤笑一声,拿起遥控器:“这片子太闷了,还不如换个台看看法治频道?的杀夫案。” 就在这时,五条悟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来点显示的是“我的□□班主任”,他接起听了两秒,立刻耷拉下脸。 “悟,怎么了?” 五条悟挂断电话,哭丧着脸:“玉藻前破开地牢禁制,向东京北方掠去了。唔啊啊啊啊啊,就不能让老子过个完整假期吗?!” 第80章 世界尽头的乌托邦 得益于瞬移, 夏油杰和五条悟比先得到消息的夜蛾正道到得更早。 没有问题儿童打架闹事的高专本该祥和一片,现在却早乱作了一团。玉藻前暴力破开禁制时外泄的力量,破坏了不知多少咒文符箓,至少第一层封禁的咒灵基本倾巢而出。 地皮被掀起, 建筑瘫倒, 就连后山原本葱茏的林子也被开出几道清晰的长?疤。各路牛蛇鬼神群魔乱舞, 不知所云的叫声震天?彻底, 和高专呜哩呜哩的警报交织一起, 敲得人神经阵阵蹦跳。 放在平时一见这场面, 夏油杰或许会有一二分开心, 但眼下高专的结界在十几只一二级咒灵和大量三级咒灵的合力撞击下岌岌可?危, 一旦破碎任由蹿入人类城市,后果不堪设想! 几具尸体横陈在地,有在高专中转歇脚的咒术师、有充当桥梁的辅助监督。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譬如鲜少露面的石田彰也在此之列。他?的拐杖断了, 脖子破了大口,也和拐杖一样折了。 消息发出不久, 驰援的人还在路上?。夏油杰心中凄凉, 但不免庆幸往常习惯早到几天?的七海建人被灰原雄拖出去玩,没有迎头撞上?这场灾难。 他?和五条悟无需多言, 目标直指一二级。五条悟墨镜随意勾在衣领上?,一面压缩咒灵, 一面不忘探查玉藻前的咒力残秽。 世上?所有存在,无有完全相同的咒力波动。哪怕有庞大的狐骚味的黑色咒力遮掩,极速运转的六眼仍轻而易举捕捉到了阴湿咒力拖痕下宿傩手指的味道和那抹熟悉的暗金。 后者的颜色、气味、这种气息与波动,他?能且仅能想到一位。 他?眸光一凛,下手愈发狠戾:“杰, 最后一只了!” 一级咒灵被他?们清理完,驰援部队陆续赶来。夜蛾正道的墨镜不知道所踪,他?睡衣外匆匆披了件西装外套,脖子上?攀着只怯生?生?的熊猫咒骸。 “悟,杰!”他?朝学生?大喊。 “夜蛾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假期前才?做过检修,检修的专业人员说五年之内不会出问题!” 夜蛾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周遭扑上?来的咒灵被只只毛茸茸咒骸击退,他?转了一圈凝重道:“虽然不愿事情的真相如我所想,但石田先生?目前彻底失联,而那次检修正是他?提议并?全程陪同的……悟!杰!” 男人目光严厉地望向两人:“总监部已对石田辉发出最高级别通缉令,现正式将祓除玉藻前与抓捕石田辉的任务交由你?们二人。但我私心希望你?们找到石田先生?,先将带他?回高专。” …… 玉藻前,日本传说中的三大鬼怪之一,白面金身九尾狐幻化成?的绝世美女,高专档案里记载的十六只特级诅咒之一,术式——“镜花水月”。 关于它最新的档案更新,资料源于1998年一战,但内容并?不如何详实,只道镜花水月的本质为倒映心灵的幻术,能够让人看见另一个?自?己。 两人沿着咒力痕迹疾驰北上?,一路追踪到东北地区最北端的本州岛北角—— “……青森……”夏油杰眸光颤动,声音略微有些?干涩。 “青森?青森怎么了?”五条悟敏锐察觉挚友情绪的异样,凑近问道。 想起那个?如今行踪不明的男人,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地告诉他?自?己从他?那得知的信息,且直言点?明:“石田先生?很大可?能是东京咒高的学生?,当年参与了玉藻前的围剿。” “杰,老子之前在玉藻前的咒力残秽中发现了那只咒灵和宿傩手指的气息。”五条悟单手插兜,带着他?继续往一个?方向走。 一直信任的两个?人双双疑似幕后黑手,夏油杰整个?人蔫蔫耷耷,提不起劲:“实际搜索到的和羂索爆出的手指数目对不上?,你?怀疑石田君私藏了手指,并?将玉藻前引到了青森?” “嗯,高专的禁库维修、失踪、玉藻前再现地点?,一切都太巧了,不是吗?”五条悟微微颔首,一路上?他?的小圆墨镜一直挂在领子上?,苍蓝的眼眸极为冷静镇定。他?在岔路口停了一下,选中一个?方向继续前行:“不过老子还有几点?没想明白。” 接连的线索让石田辉的嫌疑程度急剧攀升,夏油杰心里又沉又闷,像吊着块石头,声音也低了两分:“首先,如果他?是那场战争的受害者,想找玉藻前报仇,大可?正大光明向我们求助,我们没理由不帮;” 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墨守成规的老实性格,□□还能增加特级库存,顺带着减轻禁库负担,这种好事来再一百件他?们也乐意之至。 即便他?们拒绝,石田辉身为皮卡丘联盟的情报官掌握他们大量辛密,以此为筹码威胁两人出手,他?们也拿他毫无办法。只要不是不可?饶恕的大错,他?们顶多暴力威胁,不会取人性命。 “其次,宿傩手指威力有限,只能吸引方圆百里的咒灵,他?是如何利用它将玉藻前引至距离东京如此遥远的青森?” 他?们向来默契,五条悟无缝衔接,紧接着说出第二个疑点。 夏油杰顿下脚步:“据此可?知……” 五条悟回头,与他?四目相对:“至少两个?前提:第一,他?谋划此事已久,手里最少掌握着两根手指;第二……” “他?有同伙。”黑发少年口舌泛苦。 谈话间,他?们停在咒力残秽最后消失的地方——「乌托邦」,青森一座大型童话题材情景体验乐园。 远山轮廓柔和,串串彩灯梦幻,硕大的牌匾上?笔锋顿感,主体是鲜亮的鹅黄,点?缀着红蓝的泼墨。 乐曲活泼明快,大大的青蛙玩偶在门口派发气球和传单。五条悟眼球微微刺痛,将领口的墨镜重新戴回去。 夏油杰担忧地看向他?,五条悟抿抿唇,忍住揉眼的渴望:“杰,这里的咒力波动非常非常奇怪。” 能让五条悟连用两个?非常,事态绝不寻常。 “怎么个?奇怪法?” 夏油杰转头看回可?爱萌感的入口,任他?怎么看,这都只是座普通的乐园。 “唔……”五条悟很难形容视野里的景象。同一区域内,一圈圈质感混杂的咒力像湖面的涟漪连连荡开,力量的材质、大小、流动,此时不同于彼时,但同一时间内又一比一复刻,均匀得过分。 涟漪与涟漪彼此交叠,如同在相近的湖面不停歇地投下石子。 他?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喃喃道:“像无数个?回音荡开……永远有回音。” 两人迈入乐园大门,空气温暖,混在着空气清新剂的香气。地面一眼望去都是黑色的土壤,干净的鹅卵石在上?面铺出小路。两旁是修剪整齐的绿篱,掩映着的蘑菇屋色彩饱和度极高,长?长?的棕榈叶滑梯从二楼转下,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脸上?挂着快乐明媚的笑。不远处,两个?漂亮姑娘在正在推搡玩闹,其中一个?用力过猛,不小心将对方推倒在地。摔倒的女孩膝盖划破了淌血,但两人甚至同时大笑起来。 第119章 “有点不对劲。”夏油杰侧身压低声音,莫名觉得所有的欢乐都太浮夸,低下流淌着一股浓浓的压抑。 这时穿着警服的鹰钩鼻警官从远处遥遥跑来,夏油杰用力眨了下眼,也许是光线原因,他跑到近前时面部显得苍老了几岁,皱纹更加深刻了。 “五条同学,夏油同学!你们来可算来了!” “清水警官。”夏油杰微微颔首,权当打招呼:“您怎么在这?” 清水二面容依旧如记忆里那般严肃古板:“特项部收到消息派我前来调查。” 他们结伴往前走,一路上五条悟面色古怪,一言不发。夏油杰以为他是嫌特项部不自量力来碍事,便一如既往充担着外交官的角色。 手掌突然传来轻微的痒意,夏油杰习以为常地挠了挠,没有缓解,忽然反应过来是五条悟利用共感在掌心写字。他不动神色,嘴上依旧应付着话题,内心默默拼凑笔画—— 假。 假?什么是假的? 他别脸看向五条悟,朝前方宽阔的背影努努嘴,五条悟微微点头。 这时有两个少女见两人外表俊朗,嬉笑着凑上来要联系方式。 “帅哥,可以给个电话吗?”卷发女孩从包里掏出一张便签,没找到笔便拧开唇釉,递给了夏油杰:“真奇怪,这么大个乐园里面竟然没网。出去后我一定要给官网写封意见信。” 五条悟立刻笑嘻嘻扑上来,抱住黑发少年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吧唧一口:“不好意思~他名草有主喽!” 卷发女生面色爆红,咬住下唇,眼神却莫名更加激动,她那个穿着精致蛋糕裙、圆脸圆眼的同伴更是忍不住跺了跺脚。 “你们两个不要搭讪女孩子了,快干正事!” 清水二严厉的呵斥声传前面来,两人朝女孩们摆了摆手径直追上去。 等走过出一段距离,两米开外的蘑菇屋门口,两人男人突然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平头男猛地探手刺进对方眼睛里,带血的眼球混着浊液涌出。 被挖掉眼睛的人却在仰笑,大声说:“没关系!一点也不疼!” 另一个人也哈哈大笑,他们抛起眼球当毽子用,互相踢给对方。 五条悟嫌恶地耸了下肩,大鸟依人的将脸埋进狐狸眼少年泛着橙香气的脖颈里,用气音小声说:“杰,这里到处都是假人哦。” “别轻举妄动,也有不少那两个姑娘一样单纯来玩的游客。”夏油杰凑近拨动他的额发,低声说。 五条悟借机吻了吻他的指尖:“不论那个咒灵和石田辉什么底细,老子总会和你站在一起。” 夏油杰指尖颤动了一下,反手捧住他的脸用力揉了揉。 绕过那两个踢毽子的年轻人,他们才算正式抵达了「乌托邦」的入口,或者说,核心地带。 一个穿着中世纪绅士衬衫的工作人员从柱子后闪出来:“欢迎来到乌托邦!这里是世界的尽头,快乐的尽头!购票后,请按票根指示在项目下勾选体验顺序,您们的选择将决定最后的关卡「千面镜城」!” 两人对视一眼,五条悟顺手从绅士手中抽过一张票。票上的花体字简洁大方,内容简明扼要。上面只列了三个关卡:《快乐王子》、《红舞鞋》和《美女与野兽》。 五条悟挑眉吐槽道:“这也太敷衍了吧?连通关要求和游戏内容都没写,难怪来的大多是拍照打卡的女生,游客这么少,经营惨淡也不想想办法。” “好了,悟,人越少不是对我们越有利吗?”夏油杰拍了拍他的手臂,转头看向工作人员:“能推荐一下闯关顺序吗?” “杰,他推荐的话你还真听他的啊?”五条悟悄咪咪凑近。 “它推荐,我们就排除一个错误选项,反着来选。”夏油杰也悄咪咪回答。 工作人员傻不楞地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夏油杰耸耸肩:“排除失败。” “那我们就按上面的顺序来吧,反正我们是最强的,选什么都没差。” 他们把票根撕下来,将主票递回给绅士。绅士结果票,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加夸张:“先生们,欢迎进入世界尽头的乌托邦!这里是快乐的尽头!幸福的尽头!手握票根的先生将成为这场奇幻之旅的主人公,您的目标是——救回每场游戏里您的‘公主’!” 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看着夏油杰手里的票根。 夏油杰眼前一花,身边的五条悟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81章 快乐王子 快乐王国的无忧宫里住着一位快乐王子, 他的眼眸比天空澄澈,他的发丝比白云柔软。白天,他金灿灿地站在王国中央,为人们带走悲伤;夜晚, 他欢饮达旦, 心中没有阴霾。人们说:拥有快乐王子, 我们就拥有一切。 ——《快乐国史》禅院直哉 “好吧, 燕子……我答应你的求爱。”芦苇姑娘羞答答地说。 夏油杰刚张开眼睛还没搞清楚情况, 整个人就噗通一声砸进湖里。冰凉的湖水瞬间灌了满鼻, 他下意识划水, 却发现自己挥舞的是一双毛茸茸的短翅膀。 芦苇家族老人立刻惊呼:“哦!痴心的燕子啊, 心爱的姑娘的应允竟令你失了方寸!请快快浮起,切莫溺毙在冬日彻骨的湖里!” 周围的芦苇随之齐声合唱:“哦——!多么痴心的燕子!” 夏油杰内心崩溃,好不容易像只海獭啪嗒啪嗒爬上岸, 不知道冷的还是被这些做作的感叹雷到了, 他控制不住狠狠打了几个寒颤。 他瘫在地上,甚至不用低头就看见了两只纤细伶仃的鸟爪。 夏油杰:…… 他不死心, 连滚带爬地挪到湖边, 水面倒映出一张漆黑的小尖脸,小尖脸左边还有一小簇沾了水的滑稽黑毛。他死了般沉默几秒, 不可置信地用翅膀捂住脑袋,心里破口大骂。 “请问…额……这里是哪里?”他艰难出声, 声音从尖喙里冒出的感觉奇妙极了。原谅他还没适应一只燕子的视角,对着一群窸窸窣窣、没嘴没眼的芦苇问话的体验太怪异了。 “燕子失忆了!” “天哪,燕子摔傻了!” “芦苇姑娘的爱人成了傻子!” 枯黄的芦苇从被风一吹躁动起来,虽然看不出来,但夏油杰的鸟脸更黑了。幸好一堆大惊小怪的芦苇里还有好心的几根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们安慰道: “可怜的燕子啊,你现在可是快乐王国里唯一的伤心人了!今天是王子赠与宝物的日子,那些财物无甚用处,却够你买到一只冬天的玫瑰。请将它叼回,来向你深爱的芦苇姑娘求婚吧!” 芦苇姑娘低下芦花,弯软柔弱的腰肢:“英俊的燕子,莫要在目不暇接中忘记,玩弄一根芦苇的芳心!即便是只苍白的玫瑰,也请将它带回同我求婚吧!” 夏油杰的鸟爪抠在地上,抓出几道划痕。他现在有太不想配合了,只想把玉藻前揪出来用鸟爪鸟喙把它脸抓花! 《快乐王子》讲述的是冬日池城里,黄金与宝石装饰的王子不忍人们疾苦,拜托晚飞的燕子做为自己的信使,将浑身珍宝一一派发。 夏油燕子摇摇晃晃向北飞去,飞过石制的城门,飞过五彩斑斓的明丽建筑,顺着人潮涌动的方向前进。 快乐王子——白毛蓝眼,怎么听都是五条悟那家伙吧?难道玉藻前也对六眼神子心怀向往,有必要区别对待这么明显吗? 他一直往前飞,最初还磕磕绊绊险些撞上红墙,但很快习惯,变得行云流水。 主街大道上,人们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一片盛世浮华。狭窄晦涩的巷尾,绣工指尖在丝绸上用金线绣出西番莲,她发烧的儿子蜷缩在芦花填塞的被子里大声咳嗽;偏僻破败的楼阁上,稿纸散落一地,落魄剧作家十指肿胀,敲打着迟钝的打字机;街角,衣着单薄的男孩赤脚站立,手里握着一把无人问津的火柴,麻木的眼睛藏在黑色蘑菇头下…… 快乐王国的人们将悲伤驱赶到蟑螂栖居的夹缝,城市里从此只有快乐的声音。 夏油燕子正不失嘲讽地想着,突而心中雷霆乍鸣——等等……黑色蘑菇头……?!! 他一个急刹,小巧的身形在空中翻滚几圈,扑了那男孩一脸冷风。 齐刘海、黑色蘑菇头、棕色圆眼……这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是灰原雄吧?!!! 他眨着漆黑的豆豆眼歪歪脑袋,忽然想起幻境外在光线下骤然苍老的清水二。也许这里的人像都源于记忆折射,所以清水二变成了他记忆中的脸,卖火柴的小女孩变成了卖火柴的小学弟。 第120章 如果是这样,光线后?原本?那个年轻的?清水二源于?谁的?记忆? 夏油燕子扑扇小翅膀,心里涌起一阵剧烈的?愤怒,他不?再停留,加速向城市中心飞去。 城市中心的?摆钟响亮三?下,洪亮的?钟声荡过整座王国。犄角旮旯的?人们匆匆出门,从各个角落涌入大道汇进人流。 街上的淑女摇开折扇掩住口鼻,绅士拔出枪支舞动枪杆,贵族的?仆从扬鞭催马,横冲直撞。汇进的人潮被挤压击退,挡在一道隐约的?界限之外。 “小禾,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园区外递口红的?卷发少女凑近闺蜜。 蛋糕裙女孩声音有点发颤:“应该是《快乐王子》改编的恐怖片?未免太真实了,看得我有点恶心。” “简直离谱!我们就是来打卡参观的?,结果大门一关说要强制参加,直接把?我们赶进这鬼地方!我回去一定要投诉!!!” “啊啊啊啊啊!小晴,血,血溅到我脸上了!!” 夏油燕子终于?越过一颗颗攒动的?脑袋飞到了王国中心,那里是一座宝石广场,五彩斑斓、质地纯净的?巨大宝石火彩闪烁,铺在地面和?广场外围的?罗马柱上。广场中心的?男人身姿挺拔,将近两米,掩照在刺目欲盲的?火彩里面容不?清。 夏油燕子飞近了,那青年由黄金打成,他穿着缀满钻石的?华丽长?袍,胸口嵌着一枚黄金钉,头戴巍峨的?皇冠坐在纯金的?王座上,面无表情地交叠双腿,在王座碎石下贵族陆续的?跪拜中,漫不?经心将身上华贵的?珠宝抛出。 “王子!王子!给我一点吧,我也需要快乐!” “王子,我需要宝石和?黄金,我要回馈在庸俗曲目中麻木的?市民!” “王子啊王子,请赐予我王冠和?权杖,我要施那世俗的?魔法,拥有永不?熄灭的?壁炉和?每个清晨的?羊角面包!” 隔离线外的?人们声嘶力竭,哀哀祈求。 华光璀璨的?中心,王子唇角勾起浅笑,在那些十指戴满戒指的?人流簇拥下聆听欢乐,欣慰自己播撒下去的?幸福。隐约中听到哭声,他困惑地抬起头,迷茫问?: “史学家啊,人们为何哭泣?” 金色短发、耳上两排银环的?少年史学家微笑:“是您的?慷慨,令人们喜极而泣。” 王子抿唇,矜持地上扬嘴角。 他的?长?袍灰败下去,他的?王冠锈蚀,他的?权杖没入人海消失,他开始拔那些将他铸造的?黄金片。 黄金片甫一离开,他便失去一份灿烂。裸露出的?皮肤裂出细微的?伤口,汩汩血液留下,落地将铺满王座基底的?碎石点成黄金。 史学家莞尔一笑,凑近懵懂的?王子,将浅细的?伤口两指拨开:“王子啊,请不?要吝啬您的?慈心!” 一群白鲨闻到血腥围剿上来,张开獠牙狞笑着撕抢满地金石。外围的?人们顺势决堤而至,有一个寸头的?健壮屠夫得到一片金箔和?小宝石,他周围的?人立刻红眼,不?再向前冲击,而是调转方向撕咬他的?手臂和?脖颈。 暴动蔓延开来,抱着发烧孩子的?绣工母亲被人流推挤,无意中跪在王子面前,她?麻木的?脸仰起,瞬间淌满豆大的?泪滴:“王子啊……” 伤痕累累的?王子迷茫地注视生平第一次见的?陌生水光:“不?快点的?人啊,你需要什么才能?快乐起来呢?” 绣工道:“如果可以?,请赐予我红宝石镶嵌的?宝剑。那宝石璀璨,足以?治愈伤病、升起炭火;那宝剑锋利,能?够捍卫权利、带来尊严。” 于?是绣工带走宝剑,砍下了一串头颅。她?放贵族进入,呵斥击退暴徒。 夏油燕子小小的?身躯在人群中艰难飞旋,被不?知来处的?拳头打飞几次。他身旁萦绕着几只和?他等身的?迷你咒灵,不?时?分出几只合力把?卷入暴乱的?普通人拽出。 “啊啊啊啊,我不?要玩了!放我出去!!我靠,工作人员,快放我出去!!!”小晴放声尖叫。 虹龙带着裂口女卷住她?和?身旁蛋糕裙女孩的?肩膀,哼哧哼哧往空地上拖。 小晴惊魂未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色影子,吓得几乎晕厥,发现这些影子在保护她?,这才颤抖着对同?伴说:“这……这特效也太逼真了!” 夏油燕子:…… 他现在心急如焚没空解释,也不?知道自己的?燕言燕语别人听不?听得明白。他奋力扇动翅膀穿过混乱,终于?落在白发王子沾了血的?王座扶手上。 “悟!你在干什么?快停下!”燕子盘旋着,用尖喙啄他的?面颊。 豆豆眼里,五条悟苍蓝的?眼睛像蒙了阴翳的?天空,他偏头躲过燕子即将敲在唇角的?尖喙,歪头梦呓:“难道大家还不?够快乐吗?是黄金与宝石还不?够吗?” 快乐王子不?再快乐,他熟练又难过地从手臂上撕下一片金箔,递给眼巴巴望他的?胖商人。 夏油燕子小小的?脑袋里全是大大的?疑惑,为什么青年时?期的?五条悟会出现在这里?这是“祂”的?回忆吗? 即便知道这不?是他要找的?五条悟,可燕子无法忍受王座之上尊贵的?王子带着锈迹斑斑的?王冠,孤零零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混乱中央,像世界争权夺利的?中心。 燕子的?羽毛炸开像团煤球:“你还分个屁!早让你少吃点甜食,几年过去你脑子就让蛀虫啃光了?!” 王子委屈地抿紧嘴唇:“为什么?明明有个人告诉我要保护大家的?快乐!” 夏油杰:…… 如果燕子可以?测量血压,他会发现数值正在急剧飙升。 “快乐你个头!”夏油杰破防了,气急败坏地在空中旋转,用翅膀猛地扇他。他严重怀疑这家伙有意识且在报复他! “为什么我们要彼此厮杀,快乐王子可以?满足一切愿望!” 场上早已血风肉雨,金发史学家的?耳环被扯走,耳垂撕裂,他在人们的?拳脚下奄奄一息,恐惧地歇斯大喊。 人群怔愣几秒,如同?发霉的?木头人偶齐齐扭头: “是啊!王子、王子在那里!他能?满足我们一切愿望!” “王子啊,请您降下福祉,传递快乐!” “王子啊,王国需要您!快乐王国里需要快乐!” 衣着华贵的?伯爵站在前方,衣摆不?惹尘埃,指着五条王子的?眼睛高声赞叹:“看那!那才是无上珍宝!如果能?将其中一颗镶嵌在我女儿的?结婚戒指上,她?将成为整个王国最幸福的?新娘!” 混乱依旧混乱,只是不?在拿命拼杀。人群一簇簇跪下,眼眶里却是双双狠戾的?狼的?眼睛。 王座上,伤痕累累的?王子懵懵然?然?,还在试图安抚民众的?情绪。 看着那些疯狂的?伪人伸出手,嚷嚷着要剜取珍宝,空中的?夏油杰气疯了也急疯了。 咒灵空间里所有咒灵哗啦啦地倾巢而出,都是幼鸟大小。部分扑向最前方的?人群,部分去搬五条悟。 “啊!什么东西?!!” “怪鸟!一群怪鸟!!愚蠢的?怪刘海燕子叫来了一群怪鸟!!!” “保护王子!快来人,保护王子!!” 夏油杰:你们才是愚蠢失智的?没头脑伪人!!! 他的?豆豆眼瞪得溜圆,趁着人群惊叫连连的?间隙指挥着几十只咒灵围上王子。有的?捆手腕,有的?抱住腿,合力将五条王子从王座上拔起,仰天抬起,摇摇晃晃朝一个方向狂奔。 “邪恶的?燕子!” “它抢走了王子!它要独吞我们的?快乐王子!” “通缉它!为王子报仇!” 夏油燕子骂骂咧咧扑扇翅膀,躲着空中朝他砸来的?宝石和?金子。他是很希望天降横财,但绝不?是发生在幻境里,是一群没头脑没灵魂的?伪人的?□□。 他絮絮叨叨咒骂,朝着城市边缘掠去。 缩小的?咒灵小巧敏捷,速度极快,遇到围追堵截的?人就合力在空中飞一段,七拐八弯地把?五条王子塞进一个堆满废弃杂物的?偏僻巷子里。 夏油燕子全身的?毛都蔫了,累得直喘气。他刚想思考一下如何处置这个明显比较特殊的?幻像,又该去哪里寻找真正的?五条悟这些令燕头痛的?问?题,身后?就传来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 “杰——!!跑这么快都不?等老子!!果然?眼里只有这个假货!!你这个偷腥猫!!!!!” 第82章 金钉 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嚎得燕子豆豆眼一阵抽搐, 夏油燕子猛一回头,就见一道白色的熟悉身影带着身令人眼瞎的火彩朝他扑过来?。 真正的五条悟打扮得跟广场上那尊初见的金像如出?一辙,只是皮肤依旧弹性雪润,身高?矮了几公?分。 第121章 此时他煞气冲冲飞射过来?, 流光溢彩的华贵长袍在空中翻卷出?宝石浪花。他利落起跳, 抢断篮板般精准捞住空中的燕子, 顺便?用那两?条长腿明晃晃给了幻想悟几记猛踹。 “喂!你居然抬着丑不拉几的他跑这么?快?!老子追都追不上!”五条悟虚握着燕子晃了晃。 燕子豆豆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别骗人了, 你有瞬移!!” 五条悟从善如流地松开手, 语气里十分无辜:“老子没骗人啊, 谁让杰现在只是一只小小小燕子。” “话说回来?, 杰现在这个样子……”他一脸好奇宝宝的神情, 小心地掀起一边羽翼,最后?干脆捧住他将鸟腹对准自己:“到底是什么?结构?鸟喙里面能发出?人声?还有那个呢,小小杰到哪去?了?” “你管他现在在哪?快给我撒手!!”夏油燕子扇翅蹬爪, 最后?扑棱起来?, 落下几片黑色羽毛。 五条悟捞住一根揣进兜里,嘴上依旧笑闹:“杰, 静心静心, 待会别变成秃毛燕了。” “关?你屁事!总比你现在成了宝石架子强!” “哈哈!嫉妒了嫉妒了!杰就是嫉妒老子天生丽质!” 夏油燕子把幻境悟烧起的心火一并泄在了本尊身上,抡起翅膀、抬起鸟爪, 邦邦给了他雪白脸颊几道三?叉印,又用翅膀将他柔顺蓬松的白毛撸成乱糟糟一团, 一尾羽吧唧蜷在了自己新鲜出?炉的鸟巢里。 五条悟顶着一头乱毛和一只气哼哼的燕子,眼睛亮晶晶地摇摇脑袋:“杰,你好像孵蛋的鸡妈妈啊。” 燕子又邦邦给了他饱满的额头几下。 “别贫了,说正事。你那边什么?情况?”燕子翅膀尖指向?傻子悟:“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啊,”五条悟终于稍微正经了点, 撇了撇嘴:“一醒过来?就在一个叫‘无忧宫’的地方。” …… 五条悟眼前一黑,很快明亮起来?。 四周像下过一场大雪,雕刻天使的罗马柱、线条繁复的挂画、穹顶与地砖,乃至手边陈列的餐具与酒水,皆呈现一种如同玉制的素白。 又是这种感觉,闭上眼睛,皮肤下仿佛有几十颗心脏在砰砰跳动,太阳穴一下下胀疼。周遭的咒力波动依旧如同乐园,而现在他站在涟漪中心,是其中一颗投入的石子。 六眼反馈的信息嘈杂却明晰,四面八方反射过来?的除了玉藻前妖异的咒力、暗金的咒力线、最醒目刺眼的竟然是他自己的。 很奇怪、非常奇怪、生平第一见。自己的咒力波动竟然从外界汇过来?。 五条悟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一股无形的束缚将他禁锢在莹白的王座上,他蛮力挣脱,一点金色寒芒几乎同时破空而来?。 造型古朴的金色长钉直刺眉心,五条悟敏捷偏头,金钉擦着发烧掠过。它在空中急停、打了个旋后?又刁钻地斜刺过来?。 五条悟甚至懒得展开无下限,反转术式虽不停歇作用,但?此刻他不想再给眼睛增加负担,只在钉子贴近面前时才懒懒避开。 几个来?回后?,他玩腻了屈指一弹,一发压缩的小型苍在指尖凝聚,精准撞上空中那枚不依不饶的金钉。 一声清脆的锐响后?,钉子被苍恐怖的引力撞飞,在空中翻转数圈后?,钉尖猛地刺进光洁的地面。 那地面并未塌陷,却以钉孔为中心瞬息裂出?蛛网,莹白玉色荡起波纹,纹路和色泽陡然消退,一面光滑剔透的镜子赫然显形。 裂开的缝隙幽深漆黑,无数镜面如万花筒般层叠排列,环绕着中央对峙的两?只咒灵飞速旋转。 黑发白面、三?寸红唇,如戴着一张戏剧面具,它身披织金打卦、纹饰华美、气质清隽,宛如日本江户时代最顶级的花魁游女。 玉藻前凌空而立,涂着鲜红丹蔻的玉手五指成爪,操控着一枚同样的金色长钉。那金色长钉浮空跃动,钉身上缠绕着不详的黑丝,缕缕伸向?对面跪坐的白金色身影。 五条悟瞪大双眼,瞳孔微微收缩。白色希腊袍、流金闪烁的长发、四肢上的贯穿痂印,是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 祂再不复梦境中的活泼光辉,巨大锁链绞紧四肢。祂双眸紧闭,无表情的脸上和祂眼睛里一样的黑纹渐渐蔓延,像水一般顺着身体曲线流向四肢,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形成致密的网,雪白的空隙愈发细小,姣好的容颜上覆盖上片片黑斑。 忽而,祂张开眼睛。威势凌然,犹如恶兽。眼眸里的金色如同雪白的身躯被黑色侵占,那双眼睛稍稍偏开,看向?纯净的苍蓝。 景象一闪而逝,镜子以惊人的速度自我修复,裂痕弥合,色彩回流,仿佛刚才的惊鸿一瞥只是光彩玩弄出?的斑斓色块。 玉藻前那是在……吞噬? 五条悟垂下眼帘暗自思忖,乐园门口的绅士说:《快乐王子》《红舞鞋》《美女与野兽》三?个项目的顺序会决定最后的关卡「千面镜城」。现在看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已身处镜城当中了。 六眼之所以感受到自己的咒力从四面八方汇聚回来?是因为镜子,他的咒力波动经过海量镜面的折射向?四周扩散,而他像这样的咒力源,千面镜国当中远不止十指之数。 玉藻前和祂,他和夏油杰算是湖水中最大块的石头,荡起范围最广扩散最迅速的涟漪,还有许多无辜卷入的普通游客,他们站的地方是数不胜数的小涟漪的中心。 在思绪飞速运行?的间隙,那地面已然彻底复原。最后?的光波缓缓汇聚成型,光影扭曲,一个比五条悟大了一圈的“自己”淌着镜光迈步走?出?。 他站在右边,身着完全一样的长袍与王冠,眼神蒙昧空洞,缀着一抹淡淡的灰调。地上的钉子顽强地将自己拔出?来?,在两?个五条悟之间无措地徘徊几下,还是执拗地扎向?左边的白发少年。 “光扎老子干嘛?那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假货给你扎,看不到吗?!”五条悟不满地扬起手臂给了它一巴掌:“哦,老子忘记了你没长眼睛。” 钉子被扇得晕头转向?,打转一会后?破罐子破摔地钉进右边青年五条悟的胸膛。 青年悟在钉子锲进来?的刹那像被点石成金的异能力选中,全身镀上一层黄金。他左手一张、权杖忽现;右手一握、宝剑横陈,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 “老子想着,追到他就能找到杰。结果这破镜子到处折射,干扰了六眼对咒力轨迹的分析,害得老子绕了好远的路!刚从巷子里拐出?来?就看到了某只怪刘海燕子偷腥。”五条悟委屈巴巴地晃晃头。 夏油燕子在他头顶稳如泰山,两?只翅膀支在尖尖的小黑脸下:“这么?说,其实是他顶替了你在这个副本中的角色。如果我的任务是‘拯救公?主’,那现在的目标就是拯救他喽?” 燕子的小翅膀指向?一旁呆呆的青年悟。 五条悟撇撇嘴:“老子不觉得他是什么?公?主。”他顿了顿,又翻眼看向?头顶窝里的夏油燕子:“不过杰,你变成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嘛。就是逃跑的姿势难看了点,被一群杂鱼追得这么?狼狈。” 夏油杰忍不住又啄了一下五条悟的额头:“闭嘴!再说我就真在你头上孵蛋了!你以为是谁害的?!” “喂!那是假的假的!假——的!!不是老子!!!”五条悟跳脚大喊,强烈抗议。 “谁管你这些?”燕子嫌弃地从窝里站起来?,抖了抖翅膀:“听?你的描述,我大概明白了一些。刚刚我在天上飞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外面的清水二还算符合我对他严肃正经的印象,但?这里……”他指了指远处绕来?绕去?的人流:“无论是灰原还是禅院直哉都ooc得离谱,除了张脸,根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从目前情况来?看,玉藻前展开大型幻境的主要目的是为吞噬或同化拖延时间。她把大部分的力量和注意投入进去?,因而对幻境细节的掌控力下降,没有多余咒力用于刻画人物,镜子倒映出?来?的,只是最表层的皮囊。” 五条悟一屁股坐在被咒灵捆缚的幻像悟肚子上,得意地晃晃脚:“跟老子想的一样!四肢的痂印代表四只钉子,一个副本一只。从幻境弥漫的广泛咒力波动来?看,支撑幻境运转的恐怕不是玉藻前的咒力,而是源于钉子,它把钉子里的咒力抽出?来?,灌进了这个幻境里。” 夏油燕子的豆豆眼挤在一起,忧愁地说:“得加开速度了,我们还有很多迷题需要要从祂那里得到答案,绝不能让玉藻前得手。但?现在我们要怎么?拯救‘公?主’,结束这个副本呢?直接把维持副本运转的钉子抽出?来??” “bingo!”白发少年打了个响指,兴奋地跳起来?,摩拳擦掌:“老子来?!老子来?!自己杀自己的感觉,老子也要体验一次!” “也?”燕子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歪了歪脑袋。 第122章 五条悟立刻试图蒙混过关?:“……哎呀,反正杰不准跟老子抢啦!” “谁要跟你抢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又不是什么?飞黄腾达的好事?”燕子没好气地用翅膀尖拍了他一下:“不过悟,你要小心点。下一关?可没人顶包了,玉藻前被惊动起了警觉,接下来?不会这么?轻松。” “放心啦——我们可是最强的!!”五条悟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转身面对青年形体的自己,右手已经握在了钉头上,他不忘回头,冲燕子调皮地眨眨眼:“杰要是怕的话,悟酱温暖的胸膛随时为你敞开哟~” 他手腕用力,钉子被拔了出?来?。 咔嚓——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远方人流静止、亮丽建筑拦腰断开、青年悟身上的金漆褪去?,世界幻境崩塌了。 “哇啊?!!” 蹲在五条悟头顶的燕子变回人形,从头上摔跌下来?。五条悟早有预料,利落反手抄住他的腰肢,舞枪般回旋,最终稳稳揽在怀里。 两?人随着破碎下坠的色块一同在狰狞的镜片中落入黑暗。 真实的空间一览无余地映入双眼,一望无际的镜子以各种角度矗立,折射冷光,组成一座巨大的镜城。镜阵中央的玉藻前目光扫过来?,空手抬起,长袖掩面,优雅伸出?一只红指,指向?远处下坠的不速之客。 五条悟若有所感,在对方抬手的瞬间左手结印,蓝色的苍旋转飞出?。剧烈的余波荡开,将四周一圈镜子震碎。 有些湮灭成齑粉,剩余那些破裂的镜片飞溅,被无形的手汇聚混合,拼凑成了一面巨大的光可鉴人的新镜面。 那镜子横亘在两?方中央,两?人被吸入进去?。 第83章 红舞鞋与野兽 望川晴和谷田禾被恢复原本形貌的怪物即将卷出缝隙的刹那, 远方貌美优雅的花魁款款走来,浮光掠影便?凑近眼前?。 她们张大嘴巴,但声带就?像卡顿的留声机,惊恐的尖叫全堵在喉咙里, 只挤出“嗬嗬”的气声。 玉藻前?目光侵巡片刻, 艳红的指尖如冰凉的蛇鳞游弋过望川晴的脸颊。紧接着, 一面镜子从远方倏忽而至, 巨大的吸力往前?拉扯, 将她们丢入镜面凝固的美丽风景画中。 望川晴觉得自己被搅进了一个转速超高的滚筒洗衣机里, 那洗衣机没盖严, 啪嗒一下, 里面的衣服全爆了出来。她眼冒金星,踉跄半步往前?扑,下意识扶住了面前?的支撑点。 镜子、又是镜子! 等稍微不那么晕后, 她定睛一看, 面前?竟然是一面胡桃木边框的落地镜。 杏眼、圆脸、微笑?唇,镜子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但她的卷发不见了。 不、不对!这张脸、这张脸不该出现在她脸上! 她伸手摸向镜子, 烫手般猛地用力收回来去摸自己的脸。 眼睛的外眼角上翘、脸部的颧骨位置较高、还有下撇的唇角,依旧是原本的轮廓。 看来只是幻象, 她刚稍微平定了狂跳的心脏,却见眼前?的镜子波光粼粼, 出现一行行字迹: 「这里是快乐的尽头、幸福的尽头、世界尽头的乌托邦!欢迎成为乌托邦的国民!后天,乌托邦的广场上将会举行舞会,只有最美丽且舞技最好的女孩有资格与王子共舞。 你和双胞胎姐姐小禾是乌托邦童话镇上最美丽的姑娘,从小一起习舞、舞艺相当,但王子选择了你成为他的舞伴。然而最近失落的姐姐从别处得来了一双奇特?的白色舞鞋, 在舞鞋的帮助下她进步神速,于是王子将舞伴的请帖转而发给了姐姐。 游戏提示: 1、王子只会和一人跳舞。 2、白色舞鞋并?不能帮助你,舞会需要灿烂的鲜红,鲜红来自舞鞋的主?人。 3、舞会的守卫恪尽职守,会让与请柬不符的宾客侍候蔷薇。 4、只有与王子跳舞的人能够离开游戏。」 望川晴浑身发抖,往后趔趄几步飞速打开房门。 这是一座极为温馨的童话小屋,屋子里所有摆饰和家具均是明亮而不刺眼的暖色。桌上摆着苹果和橘子,气质温和的中年男女一左一右坐在一旁。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里?!!!”谷田禾惊惧地叫道。 她从楼上飞快跑下来,掠过僵硬地站在客厅中央的望川晴时,被她一把拉住手臂。 圆脸女孩愣了两秒,瞪大眼睛:“小晴?……小晴?!” 自己发小那头宝贝的卷发消失不见了,纤细脖颈上顶着一张和自己一般无二的脸。谷田禾背灌冷风、寒毛倒竖,在温度不低的房子里打了个寒颤。 望川晴把她的手按向自己的脸:“别过去小禾,叔叔阿姨怎么可能在这里?” 从小一起长大,她们就?是彼此自己选定的家人,怎么可能不熟悉对方的轮廓和五官? 谷田禾先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慌张地问:“小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饶是再迟钝,现在也反应过来她们卷入了不得了的灵异事故。 平时上学时参与勇气挑战,在荒废的宅子里过夜或完笔仙的前?提是她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相信世界上没有神神鬼鬼的东西?。 如今甫一接触到世界另一面的少女除了世界观崩塌,心里就?只有稳不下来的恐惧和慌张。 望川晴神经质地咬着拇指尖:“我?们去找那两个男生!我?们是被他们卷进来的!他们是专业人士,他们得为我?们的安全负责!” 谷田禾点了点头,说:“小晴,你的通关条件是什么。” “你的是什么?”望川晴下意识快速反问。 「这里是快乐的尽头、幸福的尽头、世界尽头的乌托邦!欢迎成为乌托邦的国民!后天,乌托邦的广场上将会举行舞会。你是王子选中的舞伴,请与他共舞一曲,结束这神奇美妙的童话之旅。 游戏提示: 1、王子只会和舞技最好的人跳舞,请每晚穿上床头的舞鞋去森林湖畔练舞。 2、舞会需要灿烂的鲜红,请在舞会前?将舞鞋染成红色,夜晚的疯癫屠夫会帮助你。 3、由于舞会策划时间仓促,请柬简陋,请用正确的请柬参加舞会。舞会的守卫恪尽职守,会让拿错请柬的宾客侍候蔷薇。 4、请不要失去自己的名字。」 谷田禾满眼信赖,毫不犹豫将得到的讯息和盘托出,将那张请柬递给她看。 说是请柬,其?实只是在一张白纸上拓印的模板,模板中空出邀请人和被邀请人的姓名,现在那两栏分?别填上了谷田禾和一个叫夏油杰的名字。 望川晴不死心地在自己身上找了一会,找出一张一样的白纸。除了被邀请人一栏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外,不用点在于开头关于身份的称谓不同。 “……我?的任务是帮你把舞鞋染红。”望川晴犹豫了一下,嗫嚅着说。 “太好了!那回去的希望在我?!”谷田禾和以前?一样跳脱着缓解氛围:“那我?们快去找人,我?倒要问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望川晴细细嗯了一声,看着前?方逆光的脸,心里忽然不可抑制地感觉到一丝嫉妒。 …… 五条悟和夏油杰本来抱在一起,蓦然怀里一空,夏油杰不知被幻境传送到了哪里。 五条悟垮着脸拖着巨大的公主?裙摆站起来,这幻境对他未免关照,浮夸的衣服一件接着一件。上个幻境的宝石长袍和王冠,这个幻境衬衫外干脆套上了贝儿?公主?的黄色公主?裙,层层叠叠的蕾丝和轻纱堆在脚下,让他感?觉自己像个长出人身的黄色大皮球。 现在他站在一间小木屋里,透过木屋的窗户能看到屋檐下风干的不知名肉类,屋子外就?是茂密广袤的森林。 屋子里的墙上挂着棕熊皮毛,地上堆着骨头和柴火,柜子旁是木桌,桌脚上靠着一把大刀,桌上有一张白纸,他拿起一看,上面写?着: 「这里是快乐的尽头、幸福的尽头、世界尽头的乌托邦!欢迎成为乌托邦的国民!最近乌托邦的广场上将会举行舞会,而你是镇子里唯一不被邀请的人。 为此作?为王子的爱慕者,你制作?了一双奇特?的舞鞋报复王子的舞伴,一旦穿上它,舞者再也脱不下,必须跳到死亡。 游戏提示: 1、舞者解脱的办法唯有用桌脚下的大刀砍断双脚,作?为舞鞋的制作?者,你是唯一能行使此项权利的人。 2、夜晚你会遭到月亮的诅咒,变成一只野兽。你必须前?往森林湖畔旁,以免惊吓到镇民。 3、解决诅咒的办法唯有真爱之吻,且真爱之吻的效果不可延续到第二个夜晚。 4、这是一份假的舞会邀请函,通过他也许你能溜进舞会。」 这算什么?打破了两面镜子,镜子碎片随即融合后成了一个新副本?新副本叫什么?《贝尔公主?与屠夫》? 五条公主?将纸放下,游戏提示消失,纸面上只留下公整的拓印字体。被邀请人一栏写?着自己,而邀请人一栏的名字还没来得及仿造。 第123章 所以这个副本里有两枚金钉喽? 五条公主一边想着一边在屋子里慢吞吞打转,适应着新装备。 至于什么游戏规则,除了第三条有点意思,其他的他根本不放心上。 进来时他亲眼看见夏油杰用咒灵把那些普通人有一个算一个丢了出去,普通人的收尾工作就是窗的事情了。 现在没了掣肘,他也懒得循规蹈矩遵守那么多,现在还留在这里完全是为了收回那两只看起来不简单的钉子。 五条公主庞大的裙摆卡在了小屋不算宽敞的木门口,他挨挨蹭蹭挤了一半出去,最后干脆放下提着裙摆的手,按在门框上,不经意用力,将整个门框卸了下来。 “哎、呀——!” 他吹着哨子左看右看将门框歪扭地锲了回去,那木门拍在斜支的门柱上发出“哐哐”的声音,拍倒了原本挂在门柱上,写着“屠夫肉铺委托服务”的牌子。 看来虽说标明的是屠夫,本质上却干着代猎的买卖。 话说回来,女孩子的腰力这么好吗? 当他再一次踩到裙摆,稳住时又踩到,在巨大的裙撑下走了一套太空漫步时这么想。 “算了,以后还是不办性转婚礼了,穿大裙子好累哦。” 五条悟颇为失落地将一项计划从心愿单上划去,默默用苍修着周身布料,直把它修成了一件缀到腿弯的短裙。 其实他还挺想穿着这身去和杰耍耍宝逗逗人的,但裙子太妨碍他找杰的速度了,所以只能勉勉强强穿着短裙去了。 千面镜国里的咒力涟漪干净,至少在如今的六眼视野里只剩下明显的四股,所以去找夏油杰只需要找暗紫色涟漪扩散最密集的区域就能缩小范围。 “杰,老子来找你要真爱之吻喽~”五条悟摘下墨镜,锚准一座哥特式尖塔、罗马式半圆拱的混和风童话城堡,心里稍稍计算了一下瞬移路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夏油杰现在穿着一身锦缎短袍、紧身长裤和尖头鞋,与顶着他熟悉的石田辉的脸的管家面面相觑。 那管家动不动用复杂到九曲十八弯的调子大呼小叫,动不动就是仪态有失、不够优雅、不合身份。 这算什么?王子轮流做,今晚到我家? 夏油杰敲着二郎腿嚣张挠背:“不好意思我背痒,其实您看不惯帮我挠也是可以的。” 那青年大惊小怪又在混在叫着“上帝、安拉、老天爷”,甚至混杂着几声“梅林”,几乎想把世界上所有神明都呼唤一遍。 嘿,玉藻前的信仰还挺杂! 夏油杰慢慢打量着这张石田辉这张脸,这一次幻境中的人物仍旧ooc,却明显更生动了一些,忽而他想到了什么,心脏停跳了一瞬。 等等!如果推测是对的,石田辉是东京高专的学生,曾经对上玉藻前,那么这里出现的应该是少年时期的石田辉才对! 自1998年后玉藻前被严密封印于地牢禁库,以石门隔绝,石田辉绝无可能再见过它。而镜子若映出的是他自己的记忆,也当与清水二一样,有一个迅速但确实存在的变化过程。 基于以上,夏油杰迅速得出三个可能: 第一、进入幻境的普通人中有人认识他,但这种事情出现的概率无异于你在人群里随手拉住一个人问他自己叫什么名字,而那个人恰好知道。 第二、一开始的判断就是错的,石田辉没有参与围剿,他只是单纯为某人复仇或是以这种极端方式向高层挑衅。出现在这里的石田辉从一开始便倒映的是自己的记忆。 后者没必要,而前者以夜蛾正道对石田的复杂态度,夏油杰认为可能性不大。 第三、石田辉来到了这里。可刚刚幻境破碎,下坠时他们没有看到他,这意味着生死未卜的石田辉大可能已经出事。 夏油杰踏着尖头鞋站起来,开始搜寻身旁有什么用的上的线索。 “王子、王子!”石田管家在身后唉声叫着:“后天就是舞会了,以您如今的礼仪如何面见市民呐!” 舞会? 夏油杰耳尖动了动,瞬间意识到了这是中心事件,于是不动声色打探:“请柬上的举办理由、地点和参与要求都写好了吗?” “当然!届时,全镇人都会来广场参加这场为秋收而举办的舞会!只要求服装得体,哦,对了,以及拿着自己的请柬进来。当然,我们镇里也没有会偷别人请柬来参加的蠢蛋!毕竟这是人人都有的东西。” “人人都有?”夏油杰转了下眼睛:“如果有人将请柬弄丢了,伪造或拿着别人的请柬来,下场会怎样?” 石田辉一向温和怯懦的脸上露出狞笑:“当然是去您的花园侍候蔷薇,蔷薇失去鲜血的灌溉太久,连花瓣都惨败了不少呢。” “但您不必担心,我的王子。”管家恭敬地说:“除了森林边上受诅咒的疯癫屠夫,没有人会这么做。” 夏油杰继续问:“今年也没有给他发请柬?” “当然,夜晚会变成野兽的疯癫之人,没有资格参加我们的舞会。”管家微笑着,说得斩钉截铁。 第84章 红舞鞋与野兽(二) 找人这种技术活, 算是某只眼眸奇异的猫擅长的领域。夏油杰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城堡里撒开咒灵,自己撅着屁股在房间里地毯式搜索,但里里外外翻遍了,连疑似金钉的影子都没见着。 石田管家像只嗡嗡嗡的苍蝇, 夏油杰把男人“啪”一下推出房门。 世界终于清净下来了, 他手背抵腰叹了口气, 正回头时, 余光忽而瞄到了桌上的一叠白纸。 那些纸堆在打十字的绳结上, 剩得不多, 最上面一张浮着几行金色文字。 夏油杰一目十行, 跳过那些啰嗦的前情提要, 直接落到游戏提示上: 「…… 游戏提示: 1、秋收舞会上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如果发现混入者,请行驶您的权利呼唤守卫。 2、请远离疯子屠夫, 捍卫您的清白之身。 3、舞会之前, 请保护您的‘舞伴’不要阵亡。 4、共有四名玩家三封请柬,若所有玩家阵亡则游戏失败, 若有一份真实请柬被毁, 则随机抹杀一人。」 “嘿,杰~” 骚包又熟悉的调子从几步外随风飘来, 惊讶的夏油杰还没从最后一点提示里回过神,下意识抬头望去。 夏油杰两只眉毛一压一挑:…… 只见五条悟白衣黑裤, 外面居然套着一条裙摆碎成拖把条的亮黄色抹胸公主裙,正蹲在拱窗的铁艺阳台上朝他热情挥手。 夏油杰眼皮抽了抽,默默别开脸,用力闭眼,企图用意念切换出男朋友的第二人格。 “杰——杰——杰——杰!” 五条悟从阳台一跃而下, 双手在胸前矫揉造作地摆动,中途甚至不忘扭正歪掉的抹胸,而后一个虎扑抱上来,自然地用脸蛋蹭蹭夏油杰的脸颊。 夏油杰一脸麻木,扒下身上的恒温挂件,围着他顺时针逆时针各绕了两圈,时不时扯扯破布裙摆,一言难尽地说:“……悟,其实你要是有这个爱好,我觉得我们可以买点正常的裙子。” “谢谢杰!杰最好啦!”五条悟来者不拒,甜甜地继续抱住他,得意地摆了摆脑袋:“不过老子现在是为了配夏油王子才穿的裙子哦!” “你怎么知道我的角色是‘王子’?” 五条悟两手一摊:“半是提示半是老子的天才推理,老子刚才还在琢磨屠夫贝儿的事,一看到杰就明白了。原来是老子这个‘王子爱慕者’求而不得,于是把自己扮演成公主,演了场荒诞独角戏。” “不过这家伙得感谢老子,因为他追求不到的人,老子从一开始就替他追到了。”五条悟笑得灿烂嚣张。 夏油杰被这记直球击中,红到一半的脸,在敏锐捕捉到关键词后又唰地白回来了。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刚说你的角色是什么?” “唉?老子吐字不清楚吗?”白色脑袋一歪:“屠夫啦!老子扮演的是追求王子的帅气屠夫哟!” 空气突然安静,夏油杰和他大眼瞪小眼。 五条悟察觉到不对,还没来得及开口,卧室左侧的梳妆镜忽然扭曲,一阵刺眼强光后,夏油杰瞬间被吸了进去。 镜子里的夏油杰和他面面相觑:“……” “哇哦~”五条悟微微睁圆了眼,无意义惊叹了声。他好奇地敲了敲夏油杰鼻子位置的镜面:“杰,你不会闷死在里面吧?” 夏油杰面无表情,抡起拳架势,拳背狠厉地砸到镜面上。 连重物砸中的声音都没有,五条悟眨巴眼睛,心灾乐祸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夏油杰翻了个白眼,张嘴说了句什么,但外面了然无闻。笑成虾米的五条悟慢慢直起腰,在手臂上一横一竖地戳划几下。 第124章 「杰,你的麦好像被玉藻前掐了诶。」 夏油杰无奈,用食指在虚空中?写字: 「束缚力不强,关不了多久。悟,看桌子。」 五条悟依眼抓起,快速扫过夏油杰的游戏提示,哭唧唧地将手臂横在镜子上,整张脸趴了上去。 那张毫无瑕疵的绝美脸蛋瞬间放大到极限,几乎零距离贴到了夏油杰眼前,委屈地眨了眨那双天空蓝的眼睛: 「单身千年?的超级光棍玉藻前!臭不要脸!!老子岂不是不能和杰一起了?(超大哭哭脸)」 黑发少年?被惊艳的视觉冲击弄得面红耳赤,退无可退下居然闪到了另一面,床头?的小镜子里?。 那棱形的手持镜镜面约有半个巴掌大小,若不是五条悟视野广泛,换做别人恐怕有得找。 五条公主圆圆的猫眼亮了一个度:「哈利波特画像杰!你能顺着镜子钻进地板下吗?」 整个幻境的本?质都是镜子,夏油杰试了一下,发现卧室里只能在仅有的两面镜子间穿梭,他摇了摇头?。 如果按原来的想法,他现在就能暴力打破规则,强行从镜子里?挣脱。然而他们轻视了玉藻前的智慧,对方明显摸清了他们的行事风格,特意拉了两?个人质进来牵制。 他虚点了点五条悟的脑门?,然后示意他: 「晚上我去找你,现在我溜到镇子上的镜子里?找人,找到后你负责安抚一下。」 五条悟瘪瘪嘴,嘀嘀咕咕地痛骂玉藻前。 …… 在夏油杰的强制要求下,五条悟总算脱掉了碎成流苏的抹胸裙。 镇子上的人明显不待见?他,光是见?到他的影子,人们就纷纷尖叫着逃窜进一间间小屋里?,砰砰声?不绝于耳,整条街瞬时一空。 街上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不明所?以,被这阵仗吓得瑟缩成一团,就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不要害怕!帅气耀眼的五条悟闪亮登场——” 五条悟右手扶额,滑步闪到街道中?央。 “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女孩们心?里?的弦猛地一颤,抱在一起大声?尖叫。那叫声?锐利刺耳,连向来不可一世的五条悟都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他两?边眉毛一高一低:“虽然老子很?想尊重你们的恐惧,但这明晃晃是对老子这张惊为天人的脸的蔑视吧?” “是你?!”望川晴破音地指着他:“都怪你,还不快想办法放我们出去!!!” 她实在受够了!一路过来已经有数不清的人叫混了她和谷田禾的名?字,她再?也?不想顶着这张脸假笑着面对一堆诡异的幻像!待在这个鬼地方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任务!!! “小姐,您这话有两?处不妥。” 找了半天,封禁的力量削弱不少,夏油杰已经能过讲话了。 五条悟听到声?音,知趣地举起那面从卧室里?顺来的手持镜。镜子里?的夏油杰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首先,这只怪物虽然是我们的目标,但二位被卷进来,纯粹是因为一开始就在它的攻击范围内,这账算不到我们头?上;其次,并非是我们关押了您,自然也?谈不上‘放不放’的问题,反而?是二位的存在妨碍了我们执行任务。小姐,您还需努力进修一下国文和逻辑课哦。” “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就是这样和你们需要保护的目标沟通的?信不信出去我投诉你们?!”顶着温和圆脸的望川晴恼羞成怒喝道。 镜中?的夏油杰笑容不变:“您还是别这样指着他比较好,据我所?知,这只怪物最爱吃虚张声?势的人。” “你…你你……” “小晴!”真正的谷田禾低声?唤道,小幅度拉了拉她的衣摆。 “我们还是来交换一下情报吧。”夏油杰见?好就收,开始转移话题。 谷田禾最为积极,第一个热情分享了自己的游戏提示,等到三个人轮流说完,望川晴还板着脸。 “抱歉,刚才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太紧张,说话比较冲,希望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心?态道了歉,然后流畅地分享起自己的游戏提示。 为了不让谷田禾多想,她说的过程中?非常自然地按之前的说辞篡改了第二条,第四条也?改成了和谷田禾一样的。 “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夏油杰看着改变样貌的望川晴,心?里?若有所?思:“是指参加舞会?时不能拿混请帖?” “可能是这样吧?”谷田禾羞涩的笑问:“既然五条先生是屠夫,那对于我们任务中?的‘红鞋’有什么线索吗?” 五条悟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谷田禾与望川晴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两?位先生,接下来需要我们怎么配合,我们一定全力照做。” “鞋的奥秘老子告诉你们了,舞会?前你按规则去湖边练舞,免得像他一样被封在镜子里?。” 夏油杰凉凉扫他一眼:“我这样是被谁害的?” “当然是玉藻前了,老子难道会?害杰吗?!”五条悟义正言辞,并果断倒打一耙:“杰难道就是这样看老子的?老子在杰心?里?就是这种人?这次老子伤透了心?,绝对哄不好了!” 夏油杰直接无视他的戏精发言,对两?个女孩说:“染鞋任务完不成也?没关系,两?天内我们会?找到金钉,破开幻境,送你们出去。你们确保在舞会?前遵守规则,别被封到镜子里?就行。” “金钉?什么样子的?我们会?力所?能及帮忙找找看的,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谷田禾对他们还是信任的,上一场幻境里?和她们一样被困的人不是被送出去了吗?她们只是恰好倒霉而?已。 镜子里?的夏油杰从兜里?掏出那枚金钉,表示感谢后叮嘱道:“如果发现先别动手,晚上去湖边告诉我们。” 等那个身姿挺拔的白发少年?嗖一下从原地消失后,后面一直没吭声?的望川晴才开口:“我们还是得努力完成染鞋任务,自己的生命不能完全押注到别人身上,那个怪刘海还不是触犯规则被封印了?” 谷田禾搭着她的肩膀点头?:“我明白,舞会?前幻境破开最好,如果没有我们就去舞会?,看能不能利用规则离开。” 望川晴:“他们的话我们听一半,我们找找金钉,顺便看看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可以把鞋子染红。” 谷田禾侧眸,望向那张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可规则上说‘屠夫会?帮助你’,怎么看都和他有关吧?” 望川晴叹了口气:“可他对此一无所?知,看样子也?不会?关心?我们的任务规则。” …… 五条悟和夏油杰随手抓了两?个镇民,问到了去广场的路。作为幻境核心?情节的舞会?,金钉极有可能藏匿于此。 两?人一路吵吵嚷嚷,时不时指着周遭幼稚的布景评头?论足,大笑几声?。在将阴险的玉藻前又骂了一轮后,五条悟自然而?然表扬了夏油杰刚才的帅气发言,语气欣慰得像个老母亲:“不错嘛,能说出那种话,杰终于长大了啊。” “人总是要成长的,八泽村里?悟的话我也?有听进去啊。后来想了想,保护普通人和祓除咒灵确实是我们的责任,但不代表我们需要承接案件里?那些人的负面情绪,让自己受委屈,更?不能劝悟忍下来,让悟受委屈。” 夏油杰忽然沉默了一会?,侧头?盯着他的眼睛,说:“……以前那些说教?的话不对,我很?抱歉非要让悟承受不该承受的情绪。明明比起那些人,悟才是我最应该体谅的人才对。” 五条悟现是一怔,继而?有点阳光就灿烂,立刻凑上去讨要:“那杰要好好补偿老子啊!老子已经很?久没有和杰有一个每妙的夜晚了!那么快乐的事,结果杰每次都要中?途猛踹老子!” “你还好意思说,分明是你自己技术差又不守承诺!” “又不像体术一样天天对练,技术当然差了!杰要多给老子进步的机会?!” 夏油杰耳根微热:“其实我也?愿意互换位置,让我们有进步机会?的。” “哒咩!不可以!!老子誓死捍卫坚守阵地!” “那我也?会?保留踹你的权利。” 两?人边说着边走到广场中?心?,也?许这种中?央广场的建制差别都不大,和快乐王子里?唯一的区别是,摆放王座和雕塑的高位是一方喷泉。 四个小天使石膏围成四角,向泉内倾倒洁净的水流,也?许来的不是时候,喷头?并没有滋出高涨的水线。 五条悟很?快锁定金钉气息最浓郁的地方,那是广场后的一座钟楼。 钟楼高约25米,在一片矮矮的童话木屋中?足以傲世群雄。钟楼正面顶端的表面上,表盘中?心?的机芯位置空缺一块,失去固定的三根指针无力下垂。 第125章 夏油杰皱了眉:“被取走了?” 五条悟眼神一凝:“玉藻前的同化?幅度大涨,已经吸收到第二根金针的力量了。” “悟,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夏油杰分外心?焦:“我不觉得它是单纯吸收力量,它更?像是在将自己变成一种力量的转换装置?” 穿越镜国时,夏油杰亲眼目睹了五条悟描述的画面。 “也?许……它想培养出一只咒灵之王。”五条悟看着逐渐昏暗的夜色,眸光冷凝:“祂是特别的,我能感受到曾经在祂体内相冲的两?股力量虽负面性质的占据上风,但也?基本?持衡,如今却是一边倒了。” “如果……祂身上正面的力量彻底消失,祂会?怎样?”夏油杰心?情低落,语气沉重地问。 五条悟摇了摇头?。 …… 幻境里?的夜幕如同孩子用黑色油画棒抹出的蹩脚涂鸦,颜色单一又清一色的厚重。 按着约定,他们率先瞬移到了森林中?心?的湖畔。五条悟选了块相对平坦的草坪,用石头?支起镜子。 “杰,能看到吗?”他面对镜子,倒退一段距离。 “嗯,视野不错。你可以稍微站近一点,”夏油杰调侃道:“别到时还没亲到我就又被关进镜子里?了。” 五条悟顺杆就爬:“那老子今晚可以跟你回城堡睡吗?” 毕竟他的屠夫小屋门?已经被他拆得不成样子,四处漏风。 夏油杰失笑道:“管家会?一边尖叫一边把你赶出去吧?” “那亲爱的夏油王子,您就能不能把和你背着管家偷情的奸夫藏好吗?” “你少和我妈一起看八点档的狗血剧。” “美和阿姨的品味超赞的,老子已经学到很?多句有意思的台词了。” 夏油杰挑眉:“比如?” 白发少年?清了清喉咙,捏着嗓子,一人分饰两?角:“小三?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女人,我劝你乖乖听话,不要玩火!” 夏油杰面无表情鼓掌:“精彩、精彩。所?以你现在是‘玩火’的女人,还是‘不被爱’的小三?” 五条悟立刻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惊呼:“哦!我的杰王子,你怎能对我如此残忍?难道你忘了那年?樱花树下,你对我许下的诺言吗?你说过,你的公主只能是我!” “……以后你两?还是多看奥特曼吧。” “善变的男人!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爱你,非得让我把心?肝掏出来吗?” 夏油杰:“……” 五条悟正演得起兴,忽然像魔术师放了烟雾弹似的,啪一下视线下移了一米左右,这个视角看夏油杰的脸都在反光。 “嗷?” 一声?低沉的兽吼声?从声?带里?滚出来,他悄无声?息地步步走上去。镜子里?,夏油杰的眼睛睁得浑圆,眼里?满是奇异的光彩。在幽紫的瞳孔倒影里?,他精准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满身银白色的皮毛,上面点缀着黑色斑纹,线条优美又富有力量感的雪豹,冰蓝的兽瞳清澈见?底,却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几分野性的危险。 恰好这时,湖畔小径的尽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压抑的交谈声?,是遵照规则前来练舞的谷田禾和陪同的望川晴。 望川晴余光恰好不经意撇来,亲眼目睹了大变活人一幕的她呆愣原地,扯着同班衣袖的手指都在泛白。 谷田禾却愣了两?秒后,忍不住惊呼:“……cool!” 她几乎拖着躲在自己后面的望川晴往前走,走到湖畔后套上了舞鞋,面容忧愁:“怎么办?我压根不会?跳舞。” 话音未落,她像是一台被植入病毒的机器,在舞鞋的牵引下舞动起来。她无师自通地踮脚、挥臂、旋转,像精通舞蹈的大师,姿态优美、气质典雅地翩翩起舞。 望川晴抿着唇,坐在一旁的岩石上,神色复杂地想着什么。 没过一会?,夏油杰忽然感觉束缚自己的力量在逐渐消失,连忙对雪豹悟说:“快跑远一点。” 悟豹像只听话的大白猫,同手同脚地驯化?着刚得到的四条腿,跑到最开始的地方。 云一样的身躯方才刹住,一转头?,两?片湿润的唇恰好贴了上来。 黑发的狐狸眼少年?眉梢含笑,身上还带着脱离镜子时未散的光晕。他径直奔来、单膝跪地、虔诚一吻,手指忍不住偷偷作怪,揉弄着豹子雪白厚实的毛发。 悟豹晕头?转向,尾巴却诚实地荡来荡去,扫过少年?跪地的膝后,顺势勾住了另一只光裸的脚踝。 谷田禾沉静在自己的世界孤芳自赏,目瞪口呆的望川晴被两?人自主屏蔽,显然不在关注范围之内。 纸裁出来的月亮忽而?挂在黑色卡纸中?央,并不明亮的月光撒下,夏油杰脚踝上的尾巴开始若隐若现,坐在地上的豹子幻影中?闪烁出蹲在地上的人形。 夏油杰惋惜地叹了口气,指尖的毛茸茸顺了一空,像只小精灵,又缩回了镜子里?。 五条悟犹如一只超大的青蛙,一跳两?跳蹦到支起镜子的石头?前,一把抓起镜子,面容严肃地使劲摇晃:“杰,你是不是更?喜欢刚刚那个毛茸茸的五条悟?!” “悟悟,别晃了……好、好晕!” 夏油杰像只刷颜料桶的刷子,四周到处都是模糊斑斓的色块,那些色块飞梭着,让他眼前冒出了五颜六色的星星。 五条悟把镜子举到前额后下斜,泫然欲泣地抿着唇瓣,他好像清楚什么角度什么表情最能叫夏油杰心?软。 镜子里?晕乎乎的夏油杰,两?指揉按着太阳穴还不忘哄道:“我喜欢每一个样子的悟。” “杰!” 五条公主感动得一塌糊涂,“波”的一声?,红唇印满了整个镜面。夏油杰惊悚地后退了两?步,不想让自己像只卡在大白鲨嘴缝里?扑腾的可怜鲤鱼。 “小禾!” 另一边,望川晴瞧见?谷田禾的足尖磨破渗血,忍不住惊喊她的名?字,但谷田禾如痴如醉地旋转,一刻不歇,仿佛完全感知不到疲惫和伤痛。 “你们两?个不要亲嘴了!快过来看看啊!!” 五条悟把镜子揣到胸前口袋,袋口内折一半后,瞥了一眼:“现在打断她,她会?像杰一样被封在镜子里?。” 望川晴紧张地问:“如果不打断呢?” “会?跳到天空出现第一缕晨光。” 女孩沉默了会?,问五条悟:“……关于任务提示的染鞋帮助,你有头?绪了吗?” “如果你们能找的都找过了,问老子,老子的答案也?只有‘否’。”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所?谓的帮助,是你的血呢?” 他话音未落,望川晴紧随其后。话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着五条悟意味不明的表情和夏油杰陡然暗沉了一个度的目光,她慢慢缩起肩膀,底下头?抠着手指,讪讪地不再?言语。 不要答应、千万不要答应…… 她在心?底疯狂默念,祈求着五条悟直截拒绝,或是夏油杰摆出白天那种姿态,对她言辞苛刻地嘲讽一番。 夏油杰不负所?望,果然冷着脸开口,吐出来的却并不是嘲讽:“小姐,我理解您担忧朋友的心?情,但并不意味着我的挚友要为您的担忧流血。” 悟一个习惯开无下限的人,连围堵羂索同其党羽都不染尘埃的一个人,区区玉藻前,有什么资格让他受伤? 望川晴缩回原本?的石头?上,怔怔望着湖边起舞的人,再?也?不说话了。 …… “小禾?小禾!去帮姐姐拿一下碗。” 数不清第几次了,望川晴僵硬地纠正幻像父母的称呼,脸色苍白地走上楼,端着餐盘走进隔壁房间。 谷田禾将手里?的舞鞋和请柬随手放到床头?柜上,笑意盈盈地让她坐下。 端着餐盘的女孩和她一边聊天,一边瞟去一眼又一眼。 谷田禾察觉了,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按向自己,额头?抵住额头?,闭上眼睛轻声?安慰:“别担心?小晴,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平安的。” 温热的鼻息拂在脸上,女孩恍惚应着,不仅没得到慰藉,反而?心?生疑窦,满目茫然。眼前浮现的,只有一面小小的菱形镜,和一双苍蓝野性的冰凉兽瞳。 渐渐的,连这两?点映象也?如同泼了水的水彩画,慢慢融化?。怀里?,早上放在那儿的请柬泛着淡淡的金光,她难受地闭上眼睛。 小晴……她反应了一会?。 对了,小晴是她自己。 第85章 红舞鞋与野兽(完) 广场上张灯结彩, 中央喷泉激昂地喷涌着水柱,喷泉正前方摆放着麦穗编制的金色花圈,衣着朴素的镇民们热情洋溢,欢快起舞。 “哇哦——杰——你?这身不赖嘛——!” 五条悟晚到一步, 为避免夏油杰再次变成镜子精灵, 两?人?只好?哭兮兮地站在广场对角线的两?端, 活像被王母娘娘隔开?的织女牛郎。 第126章 望着身着挺括白西服, 脚踩低跟黑皮鞋的夏油杰, 五条悟高声大喊, 眼中异彩连连, 恨不得马上抱住他的丸子头狠亲两口。 这身剪裁利落的西服勾得他腰细腿长, 米色马甲收束腰身,波点纹领结又衬得气质矜贵不沉闷。 昨天他俩几乎把不大的小镇翻了个面,唯一没有搜过的地方就只有那两个姑娘所在的木屋。今天白天赶去一看, 果然在一间房里发现了金钉的气息, 可那两个人消失不见了,地上只留了一滩血迹。 两个普通人身上的咒力波动折射远不如夏油杰, 偏偏眼下舞会时间已近, 他们索性一前一后来这里蹲点,主打一个守株待兔。 夏油杰忧心地蹙着眉, 用尽全力吼道:“悟——莫非、她们俩个反目成仇,死斗了一场?!” “可——能——吧!”五条悟耸着肩, 余光留意着侍卫把守的入口,扯着嗓子回喊:“杰——我们无法救下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大难临头不听劝找死的人!” 夏油杰使劲支起耳朵,眉头皱得死紧,倒不是因为五条悟的话。他双手拢在嘴边,弓起身子大喊:“你、说、什、么——?” 广场充斥着音乐、叫嚷、大笑, 沸反盈天。偏两人站在最远的直线上,说话只能靠吼,即使这样,吼叫也时不时被几阵鼓点盖过去。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榨肺部,脖子上都冒着青筋:“老、子、说——咱们救不了每个人——!” 就在他们以吼传情时,五条悟忽而止住了声,放下了嘴边扩音的手势,转头看向入口处。 夏油杰默契看过去,等到门口绵延的血色映入眼帘时,他两眼瞪大,下意识踏出半步。 一条并不均匀的血路,从视野穷尽处的地平线擦过来。路的尽头,披头散发的圆脸少女面色苍白,漠然矗立。 她像冬天门槛处鞋底刮掉的残雪,活力余烬般散去。身上一层盖一层的血是脏污的黑,只有脚底的舞鞋耀如赤焰。偶有几点猩红从耷落的裙摆滴下,也一并汇入脚下,成为那条血路的一砖一瓦。 比起夏油杰见到惨状的揪心,五条悟的目光最先落在的,是少女腹部的金色长钉。那长钉贯穿左腹,恐怕穿透了脾脏,在背部冒出一点钉见。 “杰,给硝子打电话!” 语气依然冷静,声音仍旧高昂,他整个人却如将军掷出的长矛,飞向门口递出请柬的少女。 五条悟身形刚动,夏油杰方才发完语音,前方的空气便剧烈扭曲,面容妖异的玉藻前豁然探爪! 那双赤红丹蔻点描的玉手刹那间变换成巨大狐爪,猛然向五条悟拍下。白发少年反而加快速度,径直前冲。 “轰——” 那狐爪与他擦身,一声巨响后,地面塌陷,喷泉震裂。那些镇民脸上喜悦的笑僵在脸上,他们像只只木偶,头齐齐扭到背部,前赴后继地向五条悟攻去。 【狡猾善变的人类!】 玉藻前勃然大怒,身后挥舞九根漆黑的狐尾,欻欻击向五条悟,阻止他冲向金钉。 同化仪式进行到最后阶段,两只随手抓来的蝼蚁却出乎意料,打乱了她的计划,将重要锚点带到两个咒术师的面前!! 蚂蚁乱了布局,她怎能不怒火中烧?!! “你的对手是我!” 夏油杰反应极快,几只咒灵冲上去抱住尾巴,而他已一闪身形,拦在玉藻前面前,截住她的去路。 【滚、开!】 美人面与狐脸在窈窕身躯上不断转变,叫人瞠目结舌的狰狞。 「术式——镜花水月!」 不再是镜子单纯倒映出的人脸,镜阵从倾颓的广场地面升起,顶飞几颗石子,在夏油杰头顶汇聚成封闭的棱锥。 那镜子里走出无数道人影,人影发动术式,四面八方攻向夏油杰。 咒灵版“咒人操术”? 夏油杰心里吐槽,不断击散道道幻象,源源不断的人影从镜子里走出,他又看到了石田彰的脸。 一面镜子击碎,几秒间又有另一面从地上升起。他在飞溅的镜片中辗转腾挪,忽然间明白了石田辉为什么急于为他补充咒灵。 棱柱外,五条悟早已冲到女孩面前。舞鞋的诅咒生效,她在混乱中孤独起舞。 那些镇民和守卫面带热情的笑容,绵绵不绝冲过来。蓝色咒力捏在手里,一发又一发苍扫荡过去,不时补上一记赫斩断几条狐尾。 被术式余波击碎的幻境如搅乱的池面,在巨大的修正力下很快平复,盖住幻境下露出一角真面目的千面镜国。 女孩眼角划出泪,擦过脸颊溅上的血,在下巴勾出浅薄的红晕。她舒展身姿、探出手臂、表情悲戚,脚尖的舞鞋渗出鲜血,在地面开出朵朵红梅,发丝却寸寸霜白。 玉藻前的身躯在五条悟的光炮下洞穿了几次又迅速愈合,她试图像曾经战斗所做的那样,用镜子读取对手的术式信息,然而镜面里走出一个又一个五条悟,却无法捏出任何一点光花。 恰好此时,夏油杰靠着一发小型的「极之番」打破镜笼,踩着满地消散成光晕的镜子碎片走出来。 【为什么?!你和他,为什么?!!】 「镜花水月」能够记录对手并模拟复刻对手的术式运用,然而不知道该不该笑玉藻前倒霉,不遇bug则已,一遇就是两个。 五条悟自不必说,「无下限」的发动依赖于五条家的祖传性状——六眼。而夏油杰呢,他一见对面能收录术式,便只用咒灵打出纯粹的咒力攻击。「极之番」更是靠湮灭咒灵的存在,从而抽取凝聚的最为纯粹的咒力光炮,超出了镜花水月的复刻范围。 如果舍弃术式靠纯粹的咒力对轰,那么恐怕除了五条悟这个人形挂,理论上没有存在能是咒灵操术的对手。 “杰,它拜托你了!” 在夏油杰出来的一瞬间,五条悟扣住女孩的肩膀后拽,暴力拉开一段距离后发动瞬移,去往最开始的屠夫小屋。 夏油杰会意,跳起躲过一记镜子折射回的自己咒灵的攻击,一定浓度下的咒力攻击会被反弹,他便把场上大部分低级咒灵收回,预备捏光炮用。 其实他很好奇,因为在这个幻境最开始,他就试图用领域对领域的方式抵消掉它。这样既能拿回金钉,又能直接对上玉藻前,可惜没能成功,但依术式原理,玉藻前应当能复制领域。 是咒力不过够无法复刻?还是领域间会自我抵消? 同个存在展开两个领域在咒术史书和古老典籍上从未有过记载,后面有时间也许自己可以尝试一下,用玉藻前的术式复制真人、花御他们的领域,进行交叠展开的实验什么的。 还没把她捏成咒灵玉,夏油杰已经幻想起拥有新ssr的未来了。 远离广场的森林边缘,那座屠夫小屋内,两道人影出现截断了屋内的阳光,洒下来两道阴影。 舞裙飞扬的女孩即使被人强硬抓住手臂,脚下仍然倔强地踮起、落下,踮起、落下,活像只被捏在手里扭动的毛毛虫。 五条悟不是没尝试过一手刀打晕她,但一点用处也没有。她像被开了限时性的无敌状态一样,他总不能拿苍打过去吧? 那到时候是晕是死,就不是他能说准的了。 说实话,现在这状况委实棘手。 不拔金钉吧,幻境不散,玉藻前不死。她不死,幻境不散,脱不下撕不烂的舞鞋会一直吸食这女孩的生命力。 拔下金钉吧,这金钉虽然造成了骇人的腐蚀伤,但内里部分无污染的纯粹信仰之力,却变相吊着她被舞鞋吸食亏空的命。 “难办啊难办。” 五条悟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毫无心理负担地握起刀,不知道在抱怨局面难办,还是动刀这件事令他难做。 为今之计,只有按幻境规则坎下舞鞋,解开她和幻境的联系,再由他把幻境轰出一道豁口,仿照之前夏油杰的办法将她送出幻境。由家入硝子在一旁做保,随后再拔出金钉。 五条悟打量了一下刀锋顿拙的砍刀:“咒力和刀,你选一个吧。痛一下就好,你的脚会有人给你接回来的。” 那女孩在狭窄的木屋中旋转起手,愣愣地一言不发。 五条悟啧了声,就当他抬起手,决定长痛不如短痛的时候,圆脸女孩开口了。 “……刀,我要刀。” 五条悟没问为什么,按她意愿行事。 比起剧烈的疼痛,她首先听到的是刀和骨头摩擦碰撞的声音。这声音从身体里传来,听上去是那么悦耳。 身体的温度在消失,她感受到一只手隔着层东西,揽住了她的肩。 她趴伏在地面,地面变成被血染透的镜子。她怔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脸,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第127章 今天黎明,当第一缕光刺破黑夜,在早晨昏暗的天空疏落晕染。谷田禾带着雾里沾染的湿气回到小屋,和?衣睡倒。 望川晴沉默地陪着她,目送她进门后,一直站在门口。 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她推开?了轻盈又重若千钧的木门。 没?有看她,望川晴滑坐在靠近枕边的地面,抱住头,恍惚地呢喃:“小禾?……小禾是谁?……小禾…小禾是我吗?……小禾是我,我是谷田禾?……我是谷田禾。” 她反复念叨了很久,窗外半边天都变成了淡淡的蓝。 她摇晃站起,自己的请柬滑落在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舞鞋,小心划开?了谷田禾的手腕。 623、624、625、626、627、628、629…… 光线阴影里,谷田禾眼睛紧闭,睫毛翕动?,期盼地默数。 ……856、857、858、859…… 她感受到一股贴肤的触感,围着她受伤的手腕,一圈又一圈缠紧…… ……1050、1051、1052…… 从手腕被划破开?始,一直默数的谷田禾停住了,为她的止手而欣喜若狂。在包扎手腕的短短三?分钟里,因为醒悟,她原谅了她的伤害。 今天我们会一起出去、明天我们会投诉这个乐园后一起吃约好?的自助甜品、明天我们会举杯庆祝劫后余生,然后把这里的一切当做幻梦,一起调侃……明天…… 她眯开?眼睛,看到的是望川晴抓住舞鞋和?自己的邀请函,推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背影。 “呜……” 望川晴听到呜咽,怔愣片刻,缓缓回头。冰凉的锐器瞬间洞穿了她的心脏,谷田禾身上熟悉的玫瑰香蔓延到鼻尖…… 她僵硬低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温和?清秀的脸上涕泪交纵,溅上了大片血迹,无法?抑制的悲恸抽噎声声溢出唇齿。 望川晴手里的东西轻飘飘落地,软倒下去。她看着心口插进一半的金钉,和?自己坐处空无一物的地面,唇角勾起了然欣慰的笑。 她缓缓抬手,覆上金钉上颤抖的,寸寸向上拉。不如说是谷田禾听从了她的意志,于是听从地顺着力道,送进了自己左腹。 她倒在幼驯染身上,反手握着自己腹部的金钉,在压力下越送越深。 一样的场景,地面染血、通透、镜子裂开?……望川晴落入黑暗,而她被金钉困死原地。 “原来,这就是世界尽头……”坠落的谷田禾看着自己身旁划过?的镜片,温柔浅叹。 提示4: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 我做到了,你?呢? 让我再看一眼吧,你?真正的样子…… 我想念你?的卷发,可以让我的脸埋在里面…… …… 几发大小刚好?的「极之番」后,夏油杰算着时间,将这段时间收集的所有低级咒灵压缩,最后一击纯粹而强大的漩涡发射出去。 三?枚金钉握在手中,幻境崩裂。 千面镜国的真面目短暂停留在世界几秒,宏伟的镜子迷阵、建筑轰然坍塌,作满天飞雪。 ----------------------- 作者有话说:预计还有两章,正文就完结啦!下一章将所有迷题揭开,下下一章收个尾。 关于番外,既然没有小天使在许愿楼许愿,我就按最初的计划写几篇关于前世的补充,if线就看灵感来啦! 谢谢你们陪我把第一本长篇写完!!(鞠躬)[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86章 独家珍藏 三百零九天, 二百一十?五次日落,有九十?四天的阴雨。 一个身穿五条袈裟的虚幻身影,蹲在破落小巷的旧墙上,心里默默数着节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数天气变化?, 要在第一缕晨光跳进巷口时将昨天默数的数字清零, 在天气一栏添上一笔后从头开始细数。 或许是太无聊了? 人一闲, 总容易做些无厘头的事?。 又或者……是他已?经老了、旧了、发霉了, 像上个世纪生锈的钟表, 灵魂上都落厚了一层灰尘。 新?世纪到来的第一年, 世界赠了他一身灰尘。 钟表? 没有比这更确切的比喻了。 在他还能自由行走的时候, 他的表盘是倒着转的。他每天急迫地上扭发条, 焦渴着某种裁决的到来,盼望一个笃定的、必定会降临的日子。有个人会在他厌倦支撑时给他一个答案,一个还算温馨的结局。 十?年来, 他习惯了倒数, 以至于现?在让他规矩地从一数到一百、一千、一万……反而中途总是错漏连连。 又一次数跳了数字,他静静望了半晌巷口的阳光, 不慌不忙想了会, 想不起也不恼,老实地回到零重新?来过。 人生啊, 总是事?与愿违,连死了都要以和生前相反的模式过活。早知道这么唏嘘崎岖, 谁爱整装敛容谁去整理,反正他穿拖鞋就来了。 心里想岔了事?,数字又乱掉了。他低低咕哝几声,几秒间从两千囫囵到两万,停到一个长得还算顺眼?的数字后, 才自我肯定地点点头继续。就像以前走路听歌,明?明?歌单里的曲子都不错,他偏要翻曲目表,切到最?想听的,才肯迈开腿往前走。 也许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人的死,早一分晚一刻都不妥。许多年前就已?埋好种子,生了迹象,窥见?了余生命1道的一脚。 十?年了,他死了才敢回想那个被?自己称为母亲的女人。她死时是那样坦然,好像自己小时候采了朵公园的野花送给她,她笑眯眯接过来,别在发梢,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让他去玩一样温柔。 她说?,去做你想做的吧,我都真心祝福你。 他的英雄倒在地上死去了,他亲手终结了一段历史,连同部分自我一并残忍阉割在过去,落在地上,头也不回,再不能回头。 她的血溅在他的脸上,冷了、硬了,变成面具的一部分,永远摘不下割不掉。他和母亲第二次血肉交融,再无法?分娩的。 从今年开始,母亲永远只大他十?三岁。 夏油杰总觉得,她是恨他的,她应当恨他的。也许从二十?多年前,她意识到并接受她的孩子是个世俗怪物的那刻开始,心里就做好了准备。 27个御守、不死的祝福。他看过一场冬雪,今年就28了——那是他墓志铭的组成部分。 这是她的祝福吗? 他望着太阳,眼?眶发酸,十?年后才终于五味杂陈地承认—— 是的吧,毕竟“爱”,可是最?深沉的诅咒啊。 “你要我看什?么?” dk杰对着一个数数的邪教头头,抱腿蹲在落了几只金钉的角落,拒绝接受并承认那是未来的自己。 祂完全变了样子,像从沼泽地里劫后余生的人,纯白的亚麻袍、金色长发、雪白的皮肤,肉眼?可见?处都沾染了大片污泥般的瘢痕,只有脸上一如既往地笑眼?眯眯。 “耐心些吧,已?经截去很?多等待的片段了。这并非能够随意快进或暂定的影片,而是一个生命沉静的最?后时光。” dk杰沉默地看着祂身上蔓延的侵染:“你该怎么办?” 少?年神明?双手背后,笑意盈盈地歪过头:“等等,再等一等吧。” dk杰别回脸,不确定这句等待的劝告是否是说?给他听的。 这确实是一段客观的记录,旁观者无法?体会亲历者心中壮阔的波澜,哪怕万分之一,哪怕那是另一个自己。 夏油杰在做什?么? 他在等待,等一场覆盖全城的大雪。 他不确定按人间历法?,这是2018年的几月几日。他只是一个连幽魂都称不上的往日的残影,是一首不算高明?的乐曲回荡在尘世的回音。他一边庆幸今天能看到冬日暖阳,一边感叹怎么还没有雪落下。 雪天嘛,适合围炉吃火锅,适合哭不出来的麻木人请风抽烟,适合雪天死去的人借天气遮掩,欲盖弥彰地怀念另一片雪色。 可惜一直没有雪,或者说没有雪落进这片巷子,也许上天看不过眼?,不许他借此?讨巧,松了这份加诸自身的桎梏。 夏油杰一边遗憾感叹,嘟囔着岂有此?理,唠叨完,盯着夜色一点看了好一会,又觉得合该如此?。 没有雪又没有月亮的夜晚是最?难熬,一个人待久了,习惯的人偶尔也很难忍受这种极致的夜色与寂静,这是另一种放逐和监牢。因此?,当有一个不知是不是人的类人生物落在身旁时,夏油杰竟很自然地和他交谈起来。 自称旅者的金发少?年站在老墙上歌咏赞叹:“太阳——它集万物光辉于一身,捧着炙热将希望播撒,又带着余晖将温暖贮藏!” 恍如回到了年少?,夏油杰语气里久违地俏皮起来:“因为太阳只需要关心升起和落下,就像死后的人只用记挂人间是星期几,到了自己祭日,就近抓一把土,撒到头顶就算过了另类生日。” 第128章 来了! 无聊许久的dk杰精神一振,抓起金钉站直身体。 旅者若有所?思地点头,肯定了人类的伟大意志,语气里不无失落:“……历经千年,我仍然无法?解析他们。” 夏油杰苦笑,他们都是意义的寻觅者,这类话题足够他们漫无边际地聊上许久。交谈间,旅者自然地提起:“当初为什?么不带他一起离开?我以为你明?白自己对他的意义,他似乎总照你的意愿前行,时至今日依旧如此?。” 夏油杰温柔摇头,兴许是把对方?当成出口,他自欺欺人地用这当理由,迈出了心里画下的地牢:“正好相反,我觉得他无比自由地走在我的前面。” “那么多人对六眼?神子留校的选择感到不可思议,我心里却不意外,悟总是所?有人里最?坚定的那个。他通透又宽容,永远善良得几乎单纯。没有我,他也会选择成为一个守护者式的人物,他有他的梦想。我不过被?时光短暂眷顾,侥幸陪他走过一小段路。 时隔多年,我还是为此?庆幸。我们轨迹相背,但道途始终相交,他给了我坚持的勇气,朝圣路上,我不孤单。” 是和预计的南辕北辙的答案。 “所?以说?,人真的很?奇怪啊。”旅者长长叹了口气。 dk杰皱着脸,觉得他那结论是毋庸置疑的:“这有什?么奇怪的,悟是个通透宽容、坚定温柔、单纯善良的守护者,这不是明?摆着的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吗?” 过了这么久再次听到这个答案,少?年没被?污染的那只眼?睛里还是划过了一丝难以置信。 dk杰见?状满脸不服,只觉得此?咒灵朽木不可雕也,简直又不可理喻又眼?瞎。 祂耸了耸肩,不和真正眼?瞎的人争论,示意他认真听。 对面的白衣少?年同样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和认知全然相悖的回答。片刻后,他才继续追问:“你有遗憾吗,有不可得、不愿忘,拼尽一切都想改变的事?吗?” 夏油杰沉静地注视太阳,他们之间的交谈总以沉默结束,以结束沉默开始。 “活着太绝望了,”他的声音平静,但令听者莫名觉得他在叹息:“比无休止地消费时间还要绝望,绝望和愤怒构成我大部分人生,他给予的满足和安宁是奢求来的礼物,我感恩这种平静。” “我原以为,每个徘徊在人间的灵魂都有一个重返世间的美梦。” 旅者不再开口了。 他们一起看完了第三百一十?天的日落。 三百一十?一天的一切,快得像小孩手里玩弄的万花筒,恍惚感升到顶点是一种强烈的抽离。直到眼?前画面平定,那股后知后觉的仇恨才泄洪般喷涌出来。 即使清楚那个威胁早已?变成了谁人脚下的尘土,dk杰还是赤红了眼?眶,咬碎了白牙,悔恨挫骨后怎么没扬了那捧灰。 少?年隔空虚扶他的后背,老神自在:“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dk杰又气又急,后怕更多,像只咬不到自己尾巴的狐狸,焦躁地团团转圈,不停追问这个幻境什?么时候结束。 “别急,真相近在眼?前了。” dk杰背着他抹了把泪,转过来时耸着鼻尖,声音里抑制不住哭腔:“……真相也没那么重要。” 这边旁观的dk杰都七窍生烟、泪眼?汪汪、恨不得破境而出了,那边的教祖已?经愤怒到能靠灵魂开天辟地了,他光速违背自己昨天的话:“我该怎么回去!不、不回去也没关系!只要能救他!我还有价值吗,有什?么能够换取的,你都拿去好了!求求你,救他!求求你……” 沙哑的哀求一声接一声,宽大的五条袈裟穿在身上像罩着骨架,衣摆在地上开出一朵暗色的透明?小花,他捂住脸崩溃哭嚎。 “重返人间?为什?么?” 旅者唇边扬起喜悦的弧度,眼?眸深处冷静审视。 “我走了,谁来爱他?!!” 他话音未落,夏油杰赤着眼?大吼。 真是傲慢的回答啊。 旅者无声轻叹。 祂近乎冷酷地俯视他:“哪怕回去的不是你?” 夏油杰呆呆仰视着对方?:“……什?么意思?” “这个时间节点的‘夏油杰’已?经从人间逝去,我能做的事?,是将时间指针逆拨,而非让现?在的你回到过去。”祂飘起来,飞到墙沿坐下,安静地凝视天边吃掉太阳的黄昏。 “可……可是,如果只是逆拨,我也……”夏油杰慌乱失措,嘴里颠三倒四。 “我知道。”祂没有回头,斩钉截铁打断他:“如果你愿意就此?散去灵魂,我可以帮你。” 夏油杰稍微冷静了一丝:“你可以拿走我的所?有,只要你能救他。” 祂点了点头,心满意足欣赏完暗红的余晖在天边消弭,这才悠悠开口:“一个时空无法?存在两个同样的人,哪怕其中一个只是灵魂。我将把你灵魂中蕴含的全部情感、记忆复刻,挑拣其中重要的部分制作成特殊的记忆道具,这么做的代价是这个时间点上的你的灵魂将从世界彻底消失,而我将向回溯时空中的你索取报酬。” “可以!”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教祖杰生怕晚一秒对方?反悔,飞快应下。 “什?么意思?” 被?绕晕的dk杰选择直接问。 “很?简单!”少?年打了个响指:“人的灵魂储存着一个人一生的情感和记忆,它们是灵魂存在的根基。我要做的是抽出这些类似动画片的根基,将它们做成能够存放的‘电视机’,譬如那个代入式道具,就是我用一部分根基捏成的,而失去根基的灵魂就像沙子流逝的沙堡,自然而然会消失。” “如果我说?,不执着于回溯的话,你能凭借灵魂形态万世不移地存在下去呢?” 那边的交谈仍在进行。 灵魂体的夏油杰眼?神悲戚,语气极为坚决:“万世不移?最?该万世不移的不是我。” “那么,契约成立。” 神圣空灵的音调响起,神明?的面容悲悯到冰冷,金发白袍无风摇曳,贯横黑线的眼?眸鎏金璀璨,祂抬起看似纤细的手,利落地送进灵魂的胸口。 灵魂杰开心地扬起头,听之任之,甘之如饴。 胸口那里早已?没了搏动,只有一团温暖的金色光晕,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是灵魂的心脏,被?握住时也只有一种苦涩的悲伤,并不令魂感到疼痛。 祂贯穿四肢的四枚金色长钉被?无形的力量拔出,咒力中掺入的黑线更多了,祂耐心地将其剥离,只把最?纯粹的信仰形成的力量输送,暗金的线流淌向四肢百骸。 这个过程如此?漫长,以至于灵魂杰觉得自己像躺在手术台上被?打了麻药,但医生迟迟不开刀的无聊病患。 百无聊赖中,他忽然想起什?么,带着扭捏开口:“能不能别把这团金色给那小鬼看?” 旅者疑惑地嗯一了声。 “就是……你知道的……”灵魂杰不自在地动动身体,吞吞吐吐。 “你们那个时候就做了?少?儿不宜?” “别胡说?!” 话烫嘴一样,对面抢声喊。 迅速反驳后,他支支吾吾给不出个理由,但就是不想分享出去,像个只有一块糖果的小孩子。 他们再度陷入沉默,神明?右手握着光晕,左手探进去,取出一片根基。 “这是星浆体。”祂说?。 “你打算把它们捏成什?么?” “不知道,兴许是小药丸,这样方?便携带。捏几只狐狸也不错,毛茸茸的小可爱,在我行引导之职时能撸一下排解寂寞。” 取出的情感和记忆若不塑型,很?快会在空气里消散,祂只能取出一块雕琢一块。 如先?前所?言,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祂真的捏了只通体雪白的小狐,分明?是痛苦的回忆,所?有片段却一视同仁的洁白,好似生命里的好坏没任何分别。 灵体杰对祂最?后一句话嗤之以鼻。 可能记忆与情感并存,那狐狸极为灵动,有着夏油杰的影子。小小的尖耳间有撮毛团着,坐卧地上,仰视两只大高个,挥着爪子抓皱了如花的透明?衣摆。 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少?年揪出“伏黑甚尔”,揉捏成一只长刘海的瘦猫咪,翻出“灰原雄”,打架的猫咪和狐狸团子里又多了只眯眯眼?仓鼠。 寂寥的小巷霎时热闹了很?多,几只小动物总互相瞧不上,没人管就就扭打在一起,下了雪才和他们的本体一起安静下去。 朔风穿过空荡狭长的巷子和头顶疏落的砖瓦,将雪吹卷过透明?苍白的灵体,没能激起涟漪水花,反而让他像水分流失的沙堡,轮廓愈发蓬散,萧疏地要散了。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思念泛滥时最?宜讲情话,偏偏滚烫的爱意要透过祂来倾诉,偏偏深沉的思念要雪天轻轻的想。 第129章 旅者总是合时宜地温柔,悄然放轻了掐着光晕的力度。 连自己都吝啬分享的美好,能让你的惦念放肆一些,放肆到传递给该听你说?的人那里吗? 小巷里太静太寂了,孤独得让旁观的两人许久不敢开口。 人间日历上改了个什?么数字呢? 某一天,只剩朦胧剪影的灵体杰忽然开口问。 旅者问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他说?,他想做世上第一个祭日给自己撒坯土,当过生日的人。 旅者笑他痴心妄想,因为第一个把祭日当生日过的人是祂。 “但我没有给自己撒土,和以前相比,我已?经够灰扑扑了。”祂惆怅地抱怨。 “那也不是第一个了。” 灵体杰忽然觉得有点委屈和伤心,他做什?么都慢了一步,成不了那个第一。 旅者安慰他:“你可以做新?世纪撒土第一魂。” “用自己的死亡划分世纪给自己加冕,这也太逊了吧,说?出去悟肯定会……” 提到这个名字,他不说?话了,他们都不说?话了。 “还有两个。” 丸子头狐狸、刘海瘦猫咪和眯眯眼?苍鼠互相枕着肚皮恹恹躺着,时不时互踹一脚。 dk杰看着它们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什?么。 最?后一片记忆取出来的时候,旅者看了它很?久,不知道要捏什?么毛茸茸。 已?经半沙化?的灵体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觉得凑不了对,”他指着瘦猫咪:“怪刘海应该和墨镜是一组的。” 灵体杰望着那几只厮打在一起的小兽,想了一会说?:“你变吧。” 旅者哀伤地抽出握着金色光晕的手,还是有些踟蹰。 灵体杰问:“外面今天几月几号了?” 恰巧今天的太阳落下来了,dk一直在默数,此?时轻声替祂回答。 三百七十?二天,二百二十?五次日落,一百一十?四天阴雨,有三十?三个雪天。 不到十?分之一有雪,上天只允许夏油杰思念五条悟三十?三次。 “是平安夜。”旅者收回抬起的头,贴心祝福:“生日快乐,需要我帮你撒把土吗?” 地上出现?一只戴着黑色小圆墨镜的雪豹,叛逃最?开始那段日子太难熬了,他满脑子都想反悔绑回五条悟。 旅者惊叹着,给出不同的见?解:“你灵魂的一部分长成了五条悟的样子。” 灵体杰别扭地嘟囔着什?么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但掩饰不住地开心,开心完又有点纠结。 他们坐在掉漆的墙上,墙上落了三指宽的昨夜雪,直到他们陪融化?的雪一起看完了第二百二十?五次落日,夏油杰终于决定去找五条悟。 如果再次相见?,是生死界限消弭的时刻,你会有什?么感想? 游云从遥远的地方?呼啸而来,即将融化?的去年旧雪救不回被?吃掉的太阳。 五条悟咧开嘴笑了,呵呵气声里带出了血,他特别开心的大笑,说?等我。 夏油杰只想哭,可连涌出的泪水都是落下的沙子。 他等不到悟了,他又要辜负他一次了。 悟的灵魂即将万世不朽,他的灵体欲将随风湮灭。 轮廓摇摇欲坠,他跪在乱石堆里,在太阳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眉眼?间,落下一个注定无法?感知的吻。 旧雪在落日下融化?了。 旅者借给他操控游云的力量自动回归。 祂站在夏油杰的太阳旁边一言不发,收好那团金色的“心脏”,挥手将满天飘溢的灵光聚集成最?后一块记忆碎片。祂留下一点,剩下的扬空一撒。 “用自己的灵沙给两个人庆祝生日,这次你是无可争辩的第一了。” 祂声音里有些落寞:“祝你们生日快乐。” 战场上只有一阵风飘过来,五条悟即将成型的灵体在最?后一刻自愿肢解,部分随风追去,部分像个找不到家长的委屈孩子在原地打转。 祂垂眸,盯着自己袍摆下趴了一圈的毛茸茸,另外三只小动物停止了打闹,围着小雪豹闻闻嗅嗅,争相用爪子去捞半圆耳朵和尾巴尖,这里亲一下,那里咬一口。 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祂终于下定决心,对着飘飞的蓝色灵光自言自语:“别急别急,马上了马上了。” 拢住碎片和灵沙,另一只手拂过虚空,地上四小只蹬着爪子飘起,变成不规则的雪白光团。 仔细感应片刻,祂将所?有光团留下核心,削出能互相拼凑的形状,它们在空中横摆成五角,中间是削掉的部分,所?有发光体渐渐拉长、聚拢—— 用“枪杀星浆体”与“伏黑甚尔”的悲伤,塑成双腿。 用“灰原雄去世”和“枷扬姐妹”的挣扎,凝为双手。 最?有,以“五条悟之死”的最?沉重一笔铸成头颅。 那是一个只有四肢与头颅的类人形状,即便倾尽全力为身躯留下了更多的塑型材料,中间仍只能拼成四处漏风的渔网。 蓝色灵光急吼吼地扑上去,一部分找了依托,更多的徒劳扑了一空。 “早知道不帮你耍帅了……” 祂佯装头痛,哀嚎一声,指尖弹出,大大小小的破洞都被?黑色咒力填充,用金色信仰缝合。 一直围绕祂的金钉飞出,凿向虚空,定位时间,留下罅隙。祂最?后将那颗温暖的金色心脏安放,让记忆体夏油杰有了模拟出的灵性。 初始,记忆体杰还有些木然痴傻,慢慢的,他对自我的认知似乎停留在了达成契约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就是灵魂,而灵魂是投掷记忆的载体。 蓝色光尘亲昵地附着在他身上,他拍拍袖子弹掉一些,发现?那些光总是黏着他甩不掉,也就不在理会了。 “还没开始逆转,为什?么我就破了这么多洞?”他打量自己,略微疑惑。 因为给你去耍帅了。 祂心里嘟哝,嘴上却平淡答复:“因为拿了一部分要用。” 记忆体杰点点头,没有深究,带着落了满身的蓝色光尘走进罅隙。 “我有一半信仰与一半怨恨,那四枚金钉即是我的半身——至纯粹的愿力铸成,缝补身躯的力量源自于它们。当我将它们抛出,作为时光进度条上的定位点,而你的记忆体入罅隙沉睡,我需要一个‘开始’的按钮将他唤醒。” 神明?向泪流满面的dk杰平淡解释着一切运行的规则。 dk杰用力抹了把泪,擤了下鼻子,还是忍不住哭出声:“可现?在金钉被?污染了!” 神明?安慰地拍拍他,对面的旅者已?经将抓来的灵光一分为二了。 “左边是一切开始的按钮,那是一颗种子;右边是那杯红酒,储存了契约片段的指引。” “灵魂的根基好比拼图,一刻有一刻的风景,没有记忆与情感皆完全相同的板块。如你所?见?,你如今看到的画面是‘躯体’,‘躯体’里储存了契约的过程,那点光尘稀碎凌乱,前言不搭后语。如果不做成代入式的道具,完全放出来就像牛和鸡在吵架,我的剪辑功底有限,干脆消了音,想着大致内容能看懂就行。” 神明?摊手,耸了耸肩。 dk杰沉浸在悲伤之中:“呜呜呜呜……可是你被?污染了,你的灵魂被?污染了……” 少?年神明?叹了口气,盘膝浮在空中,手轻轻盖在dk杰头上:“夏油小朋友,你已?经是只快19岁的小朋友了,不能再哭唧唧的。” 祂抬起手,背对着他,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时间大河奔流,我们的故事?不过其中一洼。2018年的金钉穿越时空,落进1998年东京高专的地库,融入玉藻前的身躯,得到力量的它灵性渐全,破开禁制飞掠向极北的青森,这是今日的因。” “为什?么不阻止它同化??从很?早以前、可能决心逆转时间的那刻起,你的力量就已?经失衡了,对还是不对?” 坚强的人开始哭,一般为的不是自己。dk杰打着隔,红彤彤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祂,非要得出答案。 祂叹了一息:“对。” “为了维持白色形态,你一直不愿动用力量,是还是不是?” “是。” “为什?么……” dk杰想问祂为何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帮助自己,但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神明?食指斜抵在祂自己唇边,示意他噤声。 祂保持这个动作,俏皮地眨眨眼?睛:“身躯消散,最?后的根基与金钉交融的那一刻,灵体的心脏被?我送入了长河底部,与蓝色灵光一同向南而去了。” 他明?白祂的未尽之言,夏油教祖和祂都有自己想独家收藏的秘密。 dk杰无言以对,他想问真的无法?逆转了,反转术式呢? 答案好似已?经溢于言表了。 “……我不想与你为敌。”dk杰又想哭了,为了很?多段故事?,很?久前他就该大哭一场了。 第130章 “好巧,我也不想。”神明?轻敲了下他的额头:“也别打什?么让我去静止咒灵状态的咒灵空间的主意哦,这么丑陋地存在世上,每天照镜子我就想杀掉自己啦。” “那漏瑚它们早就不用活了。”dk杰红着鼻尖,故作轻松:“我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祂背着双手,微微前倾身体:“灵体、记忆体、少?年体,这是第三次了。” 真不愧是仪式感大魔王啊,少?年撇着嘴,有些感叹。 “好吧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啦!”祂扇扇风,清了清嗓子。 “我是耶稣。” 祂双手摊开。 “是安拉。” 祂右手抚胸。 “是老天爷。” 祂掐诀抱印。 “还可以是孩子们的梅林。” 祂假装握着魔杖,在空中转圈圈。 dk杰气恼地作势要打他。 少?年大哈哈求他住手,最?后玩笑里带着认真:“曾经的你说?如果我想要个名字,可以问我的朋友。” dk杰艰涩地表示:“我觉得这有点自大,我应该不会这么说?。” 少?年无所?谓地耸肩:“反正就有这个意思。” “好啦好啦,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计算,但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少?年打断夏油杰的调侃,伸出手来轻快邀请,眉眼?活泼得一如往昔:“总之——请陪我看完第二百二十?六场日落吧!” 他们又回到了那条最?初巷子,这不再是灵体杰的记忆了,周围的一切化?作尘烟散去,只有那面旧墙永远矗立在时光尽头。 dk杰坐到灵体杰喜欢的位置,旅者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欣喜地晃动双腿。 黄昏将落日存储,他们随黄昏一起多了一份藏品。 金灿的光线把一切变得晕眩,朦胧中谁都没有说?话。 无雪无月的夜晚最?难熬,幸好2018年的12月25日,黄昏背后是一弯慵懒的月亮。 夏油杰握着手里三枚金钉,背对那张旧墙,走向2007年的乌托邦。 ----------------------- 作者有话说:小天使们如果有疑惑,回顾一下41章会好点? 还有一章完结啦,啊啊啊啊,激动![加油][加油][加油] 第87章 一起活到九十九 世界上?有好多秘密啊, 你?说对吗,石田君? 夏油杰一声叹息又深又长。 五条悟手里握着两截宿傩手指,一截是从被收服的玉藻前体内掉出来的,另一截是用苍从地上?的石田辉手里吸过来的。 「千面镜国」破碎, 乌托邦恢复了?它原本的样貌。还是童趣的蘑菇屋和梦幻的棕榈叶滑梯, 只是用来遮挡影子的黑土路铺上?了?水泥, 但多数设施坏死和发生了?命案的园区估计要关停一段时间了?。 夏油杰没再见到神如槁木的谷田禾, 家入硝子说自己接好她?的腿后, 她?抱着一个卷发女孩求了?她?许久, 最后双眼无神, 抱着她?沉默地离开了?。 我们拂不掉一个人年少时身上?落的灰尘, 身上?的泥灰太重,人就?很难快乐。难快乐的人一旦有了?什么念头?,旁人多数留不住他。 护送家入硝子过来的夜蛾校长蹲在石田辉旁边, 如是说道。一向沉默严肃的年长者, 难得把心底那些怅然无保留地露了?出来,就?像他结局悲戚的婚姻一样哀伤。 他们原本打算把石田父子葬在一起。 老石田身上?有用的部分被取走了?, 就?剩下些皮肉骨骼, 念在他为总监部奉献半身,上?头?那些个大人物一拍脑袋, 施恩布德给他在高?专后山上?圈了?块地,风水不错, 视野也?好。 三人同夜蛾正道一合计,预备把老石田的位子挪给他儿子。老年人嘛,吹风淋雨的,不合适,还是去树下面休息吧。 然而比石田辉先回到高?专的, 是送给他的白?菊花圈。 那花圈未署名,直径近两米。花束簪在竹片上?,不怎么工整。菊花间隙里零落插着几只剑兰、百合,一溜素色花朵里,衬得边角那只明显最后才补扦进去的水润黄玫瑰格外?显眼。 明眼人一见便知,这出自一位生手手作,工量之大,绝非一二日能成。 随花圈一起送来的还有只小黑色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张牛皮信纸和一只定制的铁艺烟盒,烟盒是满的,装了?两排烟蒂印字母的香烟。 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夜蛾正道取消了?最开始那个完美无缺的计划,转而在高?专距离老石田山头?最远的山坡上?刨了?个坑,把那烟盒也?丢了?进去。 反正高?专最不缺的就?是山头?,那后山上?隐隐绰绰层层叠叠的大小山丘,谁也?说不清埋了?谁的亲友,谁也?说不准自己以后会?不会?埋在里面。 咒术师就?是这样,如果没有家族,咒术界外?说不准,咒术界内基本没有葬礼,只是一挖一抛一埋三个动作,泥土就?封了?一段人生。 从普通人做过来的咒术师,外?界亲人愿意办葬礼的,即便留下的东西没什么用了?,亲人肝肠寸断了?也?还是拿不回尸首,给了?几根骨头?还几捧灰都算大发慈悲。 也?难怪几百年前的东京高?专在穷乡僻壤的地方买了?块地,当初选址的时候,他们未必不能如京都高?专,坐落地稍稍繁华一些。 夏油杰想起自己和五条悟互通情谊的那座山头?,像那样纯粹只是山的山头?真真少见。 如果有一天他也?死了?,要变成千百山头?中的一座,他想埋在那块定情之地。用告白?付墓地定金的,古往今来,他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了?。 石田辉睡着后几天,夏油杰用三只金钉逆转了?一根宿傩手指。 那金钉上?与怨恨相?关的负面力量被祂一并带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用其中留存的纯粹信仰能够激发一次的术式“颠覆”。 按理说,术式的主?人身死,存在或作用于他人身上?的术式附着效果都会?消失,就?像解除诅咒最直接的办法是杀死诅咒的人一样,然而是祂半身的金钉好似成了?咒具,于是其上?的术式轨迹顺理成章残破地留存下来。 夏油杰有些失落,他们低估了?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强大,一只金钉不仅没能逆转,反而在强大的诅咒污染下报废,只能用剩余的两只合力逆转那根已经被削弱的手指,只算勉强成功。 夏油杰总觉得恍惚,祂仅剩的痕迹也?没了?,好似一切都只是精神分裂的一场漫长的幻梦,病好了?,于是梦也?醒了?,残旧的游云反倒成了?唯一的安慰。 又过了?两天,一个金发女人短暂结束了?海外?浪迹,踏进了?高?专结界范围。 正在和五条悟斗殴的夏油杰开始还有点警惕,可高?专警报不仅没有响起,来人还捎来了?远方友人的手信。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九十九由基,和夜蛾校长描述里潇洒开朗的形象不太一样,冷漠低沉得夏油杰不敢确认。 第二天看见她?,她?正骑着机车轮流载着四只小孩在操场上?飙车,瞧见两人便活泼地挥挥手,刹车摘下头?盔,束成马尾的发丝倾泻下来,笑得阳光极了?。 她?从储物格里抱出一堆零食,塞给嘟囔着还要玩的双胞胎姐妹,想了?想,又从零食堆里摸出四根棒棒糖,自己叼了?一只,另外?三只塞给两人。 “家入小姐呢,怎么不见她??” “又有伤者送过来了?,硝子在医务室里呢,棒棒糖我们会?代为转交的。” 九十九由基左眼眨了?眨,表示感谢,随后他们漫无目的地聊了?会?改革进度,得知组织名叫“皮卡丘联盟”的金发特?级哈哈大笑。她?像是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顺带提一嘴他们的对头?,随口问道:“最近有见清水二吗?” 夏油杰摇摇头?,这才明白?她?真正想知道什么。 前一代的故事不短不长,也?许同样深刻。他不再追根究底,就?好似后来他查看了?1998年的青森秘密档案,却不能再追问石田辉他们父子当年和另一个人是怎样活下来的一样。 这也?是件不能干的事,为一个随风而去的真相?,做个专揭别人伤疤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执拗人,这事不道德得令人生恶。 九十九由基垂着睫毛,咬碎棒棒糖后重新扬高?嘴角的弧度,语调略微揶揄:“天内理子托我带的什么?那女孩神神秘秘,装东西时笑得古怪,我还真是有些好奇。” 夏油杰看了?五条悟一眼,无奈一笑。五条悟笑嘻嘻地说:“是老子和杰签订婚书时的美好时光回放啦!” 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化名出国时,不仅是身份证,银行卡和各种实名账户都算变相?废弃了?,其中也?包括电话卡,所以离开时五条悟送给了?她?们一张支票和两部插了?新卡的手机。 寄来的礼盒里放着一部旧手机,两人没想到她?们还留着。内里是一段画质有些模糊的视频,是去年夢魔任务两人大吵一架,后来签订挚友协议和好时黑井美里录下来的。 第131章 今非昔比,他们没想到能有这个契机再看到一段过去的自己。 好不容易放假的家入硝子,毫无疑问被他们拉来当美好爱情的观众。她?对着传输好视频的电视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奈何一黑一白?两只大猩猩左右围着她?,揽着她?的肩膀,镇压了?她?的抗议。 视频里已经播放到五条悟对夏油杰提出的“正常社会?交往规则”的流程懵逼后深信不疑了?。 家入观众腔调散漫地锐评:“好蠢。” 五条悟气呼呼跳起来,拿起遥控机按了?暂停:“所有你?当初在骗老子?!” 夏油杰幽怨地瞥了?一眼女同期,打哈哈地试图敷衍过去:“哪有哪有,那不是那个女子学院的老师说的至理名言吗,我就?小小小小——小的化用了?一下。” 五条悟眯着眼要打猫猫拳,夏油杰连忙抢过遥控器重新往下放:“快往下看了?,待会?还要去吃饭!” 视频继续播放——写“一辈子挚友”的保证书、两行一工整一圆润但相?得益彰的名字,然后进行到五条悟私补保证书条款。 视频里的夏油同学专注投喂,丝毫没有注意到新得的挚友补充了?什么奇怪的霸王条款,视频外?的家入观众好心提醒:“夏油,条款里好像有一条‘夏油杰若犯错,必要时需主?动穿女装哄五条悟开心’的条约诶,采访一下,穿女装的感觉怎么样?” 夏油杰眼神刀子一样飞向五条悟:“可、我、记、得,爱穿女装的不是你?吗?” 五条公主?理直气壮:“如果老子喜欢,杰也?要喜欢啊,我们不是同步的oneandonly吗?” “别扯没用的,条子拿出来看一看,你?肯定还补充了?其他奇怪的东西!” 五条悟略微心虚,幸好做实验的记录本被他烧掉了?,不然万一哪天杰要是翻过去麻烦就?大了?。 没了?后顾之忧,他也?不愿交出纸条,抱着抱枕、挤压脸蛋、张大眼睛卖萌。 夏油杰不吃这一招,和他滚在地上?互扯头?花。 家入观众翘起嘴角:这下好了?,都不开心了?。 她?完全?陷进柔软的沙发发里,翘着二郎腿神情欣慰地看着他们互动,看着不同于自己遇到时的悲伤,性情活泼的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直到视频全?部播放完,黑屏的电视上?只有一个加载的圆圈。 其实还是有些遗憾吧,那么多无法参与的冒险,那么多未曾见到的样子。 她?温和地叹了?口气,见旁边两个幼稚dk仍然闹得乐在其中,于是施施然起身,伸了?个懒腰就?要回去补觉。 这时五条悟和夏油杰警觉地跳起来,一左一右按住她?的肩膀,背后灵一样在她?耳后吹气:“硝~子~” 家入硝子的嘴角塌下来了?。 没料这次两个少年一脸希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硝子,我们也?来做和小理子差不多的事吧!” 女医生挑了?挑眉,表示愿意勉强听听主?意。 五条悟兴致盎然:“就?像记忆瓶一样,十年后我们和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回顾往昔怎么样?” 夏油杰有些遗憾:“可惜硝子那个时候待在高?专,没能录到你?,但十年后看有自己参与的片段,应该就?不会?无聊了?吧。” 家入硝子目光柔和得一塌糊涂。 真是两个笨蛋,看他们幸福,怎么会?是一件无聊的事呢? 她?耸了?耸肩,缓过这一阵感动:“好吧,那就?来做关于十年后的约定吧。” 其实过程也?很简单,五条悟从自己那堆被夏油杰妥善理顺的东西里翻出一台这个时代画质最好的相?机,相?机被三脚架架在教?室中央,镜头?对准中间那张属于夏油杰的课桌。 夜蛾正道恰巧路过,好奇地在外?观望两眼:“你?们三个这是在做什么?” 这时相?机已经摆弄好,五条悟作为主?意的提出者,当仁不让做了?第一。 他将三人远远推了?几十米,把门用力关紧,过了?两秒又不放心地打开门,这次把他们通通安置在了?操场的树荫下:“不准偷听!” 家入硝子表示:“我们这里最有可能干偷听这种事的傻瓜已经进去了?。” 五条悟冷哼一声,不和他计较。 夜蛾正道皱着眉,怀里的熊猫好奇地眨着眼。 “你?们三个,不会?在干什么坏事吧?”有太多次前车之鉴的班主?任警惕地眯起眼睛。 “这次真的在做顶有意义的事。”夏油杰提起他们的计划,眼睛里闪着亮光:“也?许这能作为每年的常规活动,给每段时期的我们存个档。这样一来,十年后、十一年后,甚至到九十九岁,每年又多了?一个我们必会?相?聚的日子。” 硝子问他为什么不是一百岁。 夏油杰说:“我怕这样的愿望太幸福,上?天不准,所以先给自己扣一点。” “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长命两百岁的!”他着急忙慌追补一句。 家入硝子歪着脑袋,总觉得这一趟乌托邦之旅让他更注重眼前的人和事了?。这是件好事,以前她?总担心他吃大亏,为某些理想主?义死道理认真到丢掉性命。 “两百岁还是算了?,老得都要被时间风干了?。” 家入硝子谢绝这个祝福,觉得最幸福的状态应该是同一年出生的三个人也?死在同一年。 其实最开始,她?的梦想是活到六十岁。以她?的能力,就?算老了?也?要给咒术界打工,六十岁前至少还能咬东西,六十岁后咬不动了?,得边喝粥边给咒术界打工,那她?还是宁愿死掉。 但现?在嘛,五条悟不知道,反正自己倒是能勉为其难陪夏油杰活到九十九岁。 不知道他以后学不学的会?反转术式,要是学不会?,五条傻瓜只能自产自销的反转术式可保障不了?他活到九十九岁的愿望。 夜蛾正道倒是很开心地接下了?这个祝福,他说:“为彼此?预定十年后每一年的今天,提前下发相?聚的邀请?如果真的活到九十九岁,就?好像将往后看不到头?的岁月浓缩成了?八十一次重逢,真是不错的提议啊。” 黑发少年打趣:“夜蛾老师又开始讲肉麻的话了?。” 恰巧这时五条悟屁颠屁颠跑出来,他和他击了?个掌,接替五条悟走进教?室。 “夜蛾老师,硝子,你?们刚刚再说什么啊?” 五条悟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摸遍浑身上?下只翻出一叠银行卡,苦恼地挠挠头?:“为什么贩卖机没有插卡的地方,好麻烦啊。” “带一叠卡出来的土财主?才少见吧?”女同期慷慨地买了?单:“刚才夜蛾老师在夸赞你?的提议哦。” 五条悟灌了?一大口可乐:“嘿嘿,老子果然是天才吧!” “悟在这种事上?难得靠谱啊。”夜蛾正道接过女学生贴心买的茉莉花茶,喝了?一口,矜持地将眼神飞向两人。 “硝子,到你?了?。” 夏油杰拧开五条悟递来的乌龙茶:“哟,你?竟然会?随身带零钱了??夜蛾…看来是硝子买的了??” 五条悟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两只眼一闭一眯,将空罐朝垃圾桶抛出漂亮的弧线,咚一声精准落袋。 “咳咳咳咳……” 夜蛾正道轻咳几声,疯狂暗示。 夏油同学不明所以,真切关心:“最近要换季了?,夜蛾老师要注意身体啊。” 五条悟眯起眼坏笑:“是啊是啊,夜蛾老师要注意身体啊~” 悟又在逗夜蛾老师玩了?。 夏油杰无奈撇了?他一眼,轻轻杵了?他两下,他顺势塌下腰,整个人吊在对方胳膊上?。 “夜蛾老师。”家入硝子打开门,站在教?室门口,手拢在嘴边招呼:“快过来,到你?啦!我教?你?怎么用这款相?机。” 明明早就?同意自己参与进来,结果非要让他疯狂提醒!他眼睛都眨酸了?!!! 五、条、悟!!! 夜蛾正道的拳头?久违地硬起来。 五条咪大猫依人,缩在狐狸眼少年怀里:“夜蛾老师,老子这是在好心引导你?,喜欢的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把手举高?到断掉一样争取!” 夜蛾正道懒得听他讲歪道理,将熊猫小心安置在肩膀上?后朝教?室走去。 “老子这哪是歪理?”五条悟小声嘀咕:“杰,夜蛾老师寒假和他老婆离婚了?哦。” 夏油杰眉眼揪起,为师长感到伤心:“可……夜蛾老师已经当上?校长了?……” “两个人生活就?是变相?地互相?妥协,但不是你?来我往,一个为这件事妥协,另一个就?一定要为那件事妥协。”成熟的女学生走过来,坐到台阶下,头?顶的金木犀叶子翠绿,还没到开放的季节。 还没尝到爱情滋味的女孩可以以旁观视角理智分析,热恋期的两人却四目相?对。关于婚姻爱情的话题,他们总是更有代入感。 第132章 夏油杰心里戚然,握住五条悟的手:“悟!” 五条悟水润的蓝眼睛秋波摇晃:“杰!” “悟——!” “杰——!” “你们两个——” 家入硝子原地起跳,一人给了一脚:“能不要再在单身美少女面前演苦情戏了吗?!” 两只戏精苦兮兮凑到一起,悄咪咪蛐蛐下脚狠辣的女医师,动作明显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家入硝子瞥了两个幼稚园小朋友一眼,辣眼睛地收回目光。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耀眼但不滚烫,暖得非常温和。她抬起头,望着挤过树缝的阳光,有零碎几点落到她眼角的泪痣上。 总感觉夏油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安装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程序。 dk们的事情她好像总是看得清但看不透,不过谁管它呢?这一点也不重要。生活的支流蜿蜿蜒蜒,分摊到他们三个身上,不过又多了一段十年后能拿出开说笑的往事。 天空蓝舒展开朗,南风从太平洋腹地拂岸而来,日本的春天就要到来了。 ----------------------- 作者有话说:昨天一直纠结结尾,忘记挂假条了,在此致歉 。 这本书到此告一段落啦,完结全仰仗各位,感谢各位小天使的陪伴[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会更一段时间的番外,评论区随机掉落红包,欢迎多多互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