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回村种田,真豪门痛悔发颠》 第1章 假千金觉醒 “冷,好冷……” 夏芜试图蜷缩起来抱紧自己,喃喃地叫著冷。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一片模糊的洁白,耳边不断传来人声:“血压……” “快!给她输血!” “小姑娘,坚持住!” 夏芜脑子混沌,慢慢陷入沉睡之中。 她睡的並不踏实,梦里曾经將她视若眼珠的哥哥夏衡把她推倒在地,语气冰冷地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小薇回来了,她才是我的亲妹妹!” 二十多年来把她当成掌上明珠的父母满脸失望地看著她,转过身却道:“到底不是咱们亲生的孩子,麻雀就是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快与她结婚的未婚夫傅时凛搀扶著容貌精致的白衣女孩,面若冰霜:“夏芜,我已经看透你了,你连小薇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滚吧。” 夏芜浑身颤抖,只觉得呼吸困难。为什么,她明明是夏家的女儿,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真千金,她只是想抓紧属於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人人都討厌她? 红如烈焰的迈巴赫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疾驰,突然出现的刺眼卡车灯让夏芜脑袋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伴隨刺耳的嘶鸣,她不知道撞上什么,车子翻了几翻,终於停下来…… 纤细的手上满是鲜血,艰难地摸到手机,拨通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一瞬间,心口的疼痛甚至超过了肉体撕裂带来的痛。 夏芜死了。 她的灵魂飘在车祸现场,迷茫地看著人来人往,可她期待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傅时凛……他们都没来…… 下一秒,场景变幻。她来到布置完美的宴会现场。被人眾星捧月般围在中心的,是被她顶替了二十年身份的真千金。 原来今天是夏家给她办的改名宴会,从今以后,杨薇就叫夏薇了。 杨薇虽然在乡下长大,却生了一张和夏家人一脉相承的精致脸庞,她性格乖巧,聪明异常,自己努力考上重点大学。 完全不像夏芜,虽然她长得也漂亮,可脑子笨,又任性,娇纵的不像话,知道自己是假千金后,更是愚蠢地做出一件又一件让人討厌的事情。 最开始爸妈安慰她,就算她是抱错的孩子,她拥有的一切都不会变少。 可夏芜就是害怕,她怕,所以她伤害杨薇,最终亲手把爸爸妈妈哥哥们推的越来越远。 可能是因为死了,旁观者清,夏芜突然就看明白很多东西,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怎么爭都没有用。 这二十年富贵的生活是她意外得来的,当真正的主人回来时,她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 可惜啊……活著的时候怎么就没看明白呢? 灵魂是没有眼泪的,想哭都哭不出来。夏芜被一阵风吹到园露台,看见傅时凛后心口又开始钝痛。 傅时凛小时候就是天才,总是对外人爱搭不理的高冷模样,唯独面对夏芜时会展露为数不多的笑容和耐心。 可现在,他的笑和包容也成了杨薇的。 上一秒还在认真倾听夏薇的话,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一眼,不耐烦地皱眉,掛断。 夏薇担忧地问道:“是小芜吗?这么晚了,她打给你会不会是有事?要不还是接吧。” “不用。她能有什么事?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来,她就是那样的人。” 夏芜听的清清楚楚,下意识捂住胸口,凛哥哥…… 她咬住下唇,即使没有眼泪,为什么还那么想哭呢? 不哭不哭,不能哭!变成鬼就什么都没有了,她还要为过往哭泣也太丟人了! 夏芜努力控制情绪,默默地开口道:“对不起……” 她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哥哥们,最对不起的还是夏薇。 夏薇没做错什么,反倒是她,做了不少欺负人家的事情。 不过看在她已经死了的份上,就请原谅她吧! 轻飘飘的魂体穿过夏家所有人,夏芜一一拥抱他们,再见了…… 心中的释然让夏芜的身体越来越轻,她闭上双眼,失去意识。 宴会的角落,夏衡皱眉,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打出电话。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很快,看见举著酒杯朝他走来的真正的亲妹妹,他又把那种感觉拋之脑后。 夏芜醒了,意识有片刻的空白,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突然一张苍老焦急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闺女,傻孩子!你终於醒了!” 夏芜眨眨眼睛,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 刘桂珍,她的亲生母亲,一个乡下出身的劳动妇女。在她身后,站著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他同样用关切的目光看著夏芜,却没有上前。 她不是死了吗?难道又被救活了? 夏芜举起手,看见孱弱手臂上扎的留置针,手腕却被纱布包起,她试著活动腿脚,並没有被撞的七零八碎。 “快別动了!医生说你伤口割的太深不能乱动!”刘桂珍连忙按住她,不许她乱动,她身上带著一点淡淡的汗气,並不好闻。 却让夏芜想起很多事情。 她还没有出车祸!这是回到了割腕的时候! 她已经使出各种手段想要让夏家人討厌杨薇,反而让家里人更怜惜杨薇,她气不过,为了吸引爸爸妈妈的注意,居然想出割腕自杀的蠢主意,谁知道把自己送进医院后,夏家竟然没一个人来看她! 医生最终联繫到了她的亲生父母,可当他们不远万里来到医院后,夏芜醒来,嫌弃地辱骂他们…… “对不起,我身上是不是不好闻?” 刘桂珍对夏芜十分谨慎,总是仔细地观察她每个动作,看见夏芜鼻子翕动,尷尬地后退两步。 不曾想,夏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妈……” 刘桂珍双眼睁大,立马看向身后的男人,又回头看夏芜,磕磕巴巴地道:“你,你叫我,什么?” 其实夏芜也有些紧张,可第一声妈叫出口后,她就再没了心里负担。 还没有走上末路真是太好了。 能够重来一次太好了。 她再也不想继续那些愚蠢的行为糟蹋自己,就让所有人回到该有的位置,桥归桥,路归路吧! 张开嘴,夏芜脸上绽放出真心的笑容:“爸,妈,谢谢你们来看我!” 这一世,她只想好好活! 第2章 拋弃过往 “闺女,你慢点喝?烫不烫?” 病床前,夏芜半靠著,刘桂珍一勺一勺给她餵粥喝。 夏芜乖乖摇头,“妈,不烫,”她活动手腕,又道:“我都快好了,让我自己来吧?” “不行,医生说你还要好好养一段时间。大城市里的饭菜不养人,等咱回去了,让你爷上山给你挖野参补补气血,妈用柴火锅给你烧饭,比这香!” 刘桂珍高兴的很啊,一开始她对两家女儿抱错的事情也心有芥蒂,很快就想开了,小薇是她闺女,小芜也是她闺女,俩闺女,別人想要都要不来的好事。 就是夏芜跟她不亲,看她跟看仇人似的,刘桂珍也就不敢靠近。 谁知道夏芜住院以后,对她的態度竟然发生大转变,刘桂珍一高兴,就有些忘怀了。 杨国俊在背后推推她,示意她別说了,清清喉咙又问夏芜道:“小芜,我听你夏爸说,你在国外念书是吧?你现在年纪还小,念书的事情不能耽误,等病好了,你继续去念书,书得念完啊。” 虽然出身乡下,可杨国俊非常重视儿女的教育,要不然也不会辛苦把杨薇供成名牌大学生,这可是十里八乡都没有出现过的事。 “对对对,你还小,是得念书,別怕,咱有钱,你想读就接著读!”刘桂珍也连忙安慰夏芜。 这几天他们也琢磨出来点意思,养女回到夏家,改名成了夏薇,亲生闺女住院,夏家一个人都没来,这明摆著是想要把俩孩子换回来。 要换就换,杨国俊和刘桂珍商量过,这些年他们也没亏待养女,尽所能给她最好的,自己的亲闺女也没遭罪,就是怕换回来后小芜有点接受不了。 毕竟夏家的经济条件在那摆著。 怕夏芜受不了太大的落差,杨国俊和刘桂珍决定继续让夏芜去国外读书,哪怕让他们砸锅卖铁都行。 不然太亏待闺女了。 夏芜心里暖暖的,如果是上一世,她肯定就厚顏无耻地朝爸妈索要了,她心里只把夏家当家,对於亲生父母那叫一个嫌弃,甚至觉得他们给钱是理所应当的。 可现在,她早已决心拋弃过去,把心思都放在观察爸妈上。爸爸妈妈穿的衣服不破,但是很旧,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的,他们会小声惊呼城市里的饭菜价格太贵,但又会毫不吝嗇地给她订最好的营养餐。 他们没有钱,却捨得给夏芜钱。 夏芜怎么可能要他们砸锅卖铁继续去国外读书呢? “爸,妈,我不去读书了,之前是因为我学习不好,夏爸爸才送我去国外镀金。我去了也是白去,学不到什么东西的。”夏芜第一次那么坦诚,她去国外就是吃喝玩乐,就算现在回去,也是留学圈子里的笑话。 “那你……” “我想跟你们回家,我还没回家看过呢,”夏芜小小地舒一口气,歪著头笑道:“家里不是还有哥哥和爷爷吗?我也想见见他们,可以吗?” 刘桂珍没法做决定,回头看向丈夫,眼神问道:“咋办?” 杨国俊想了想,咬牙道:“也行。你身体太弱了,是得好好养一段时间,读书的事情再说吧!”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夏芜,这孩子第一次见他们时满是嫌弃,娇纵的厉害,现在变成这副乖乖模样,很难让人不去想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杨国俊不想把闺女逼太紧,就算不上学也没事,家里能养! 夏芜点头,然后又拋下一个炸弹:“爸,我还想把姓改回去。”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夏芜终於能出院了。 离开京市前,她把手机卡折了,回自己的小窝拿上该拿的证件,订了回桐市的车票,和爸妈一起踏上回家之旅。 高楼大厦逐渐消失在眼际,夏芜心中满是平静,她转过头,对即將开启的新生活有些期待。 反倒是刘桂珍有些许紧张,她知道闺女从前过的啥日子,总是怕她回老家接受不了,一路上都在给她铺垫老家的事。 “你哥比你大五岁,小时候发烧我没照顾好他,害他脑子烧坏了,他也不闹腾人,跟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样,你不用理他。” “你奶走的早,你爷以前是赤脚大夫,后来自己考了证,在乡里给人看病。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现在村里不比以前人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就剩下老人和小娃娃…… 夏芜认真地听著,对未曾谋面的哥哥和爷爷有些期待,她以前去过农家乐,还真没在真正的乡下生活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勇敢面对的。 夏芜心中的些许紧张,被刘桂珍轻声细语的安慰抚平不少。 坐高铁八个小时后,他们终於抵达桐市。在桐市暂住一晚,第二天六七点吃过早饭,他们又乘坐大巴车,三个小时后,夏芜脸上满是菜色,她快吐了…… “爸,还要坐车吗?”夏芜可怜兮兮地问。 刘桂珍心疼闺女,他们现在在镇上,要想回家还要坐半小时公交,公交车走走停停,这孩子肯定受不了。 杨国俊立马决定:“不坐公交了,我看能不能找熟人搭咱们一程!” 此时正值秋季,天高气爽。杨国俊去找熟人,夏芜和刘桂珍站在路口,一呼吸,鼻腔满是新鲜的绿氧,把晕车感都驱散不少。 夏芜终於有心思观察四周,天空湛蓝,大朵洁白的云像是一样,路两边绿意盎然,时不时有蝴蝶掠过,远处偶有车的轰鸣声,却又听不太清楚,不像城市那样,这里静謐中带著些许的生机。 虽然有太阳,可云层时不时遮挡,並不晒人。夏芜眯著眼睛,远处隱隱能看见山。 “看见那两座山了吗?它叫子母山,高的是母山,矮点的是子山,咱家就离山不远!”刘桂珍给她介绍道。 虽然转车很累,可夏芜此时心里却莫名地期待,她很喜欢这里,一来到这心情都好不少! 就在这时,杨国俊跑回来叫道:“桂珍,闺女,你俩过来,找到回去的车了!” 第3章 杨沟村 夏芜还怕是闷热的罐头车,谁知跟过去一看,一头牛身上套著木板车,杨国俊站在车子旁边,和头戴草帽的老头正说著话。 “四叔,这就是我闺女,她这不是刚从城里回来么?坐不习惯公交车!” “哦哦,这就是小芜啊!”被称作四叔的老头好奇地打量夏芜,讚不绝口道:“这闺女长得可真俊,就是有点瘦!我这牛车也顛,她坐的习惯不?” 杨四叔和杨国俊都是杨沟村的,前段时间杨家抱错闺女的事情传的轰轰烈烈,村里人都知道,还以为杨国俊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飞了,没想到这又往家领个回来。 夏芜还没坐过牛车呢,她走过来,听杨爸和人聊天,好奇地看著拉车的牛,牛也好奇起看著她。 这头牛很奇特,体格粗壮,毛髮灰黑色,牛角又粗又扁,向后弯曲。它的眼睛大如铜铃,瞳孔水润润的,温和地看著夏芜,然后把头伸过来,夏芜伸手去摸,它就乖乖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夏芜笑出声,杨四叔看到此景,也笑道:“老伙计还怪喜欢你这妮子,快上来吧!” 刘桂珍先上车,又把夏芜拉上来,把行李垫在身下,让夏芜坐著。 杨四叔拍拍牛屁股,说句:“走吧,回家。” 那牛真就听话地行动起来,它步伐缓慢,行动间还有铃鐺声响,一切都有趣极了。 “妈,这是什么牛呀?”夏芜好奇地问。 “你四叔家养的水牛,都养多少年了!” 夏芜见过奶牛,还真没见过水牛,她又好奇问道:“水牛能干什么?拉车吗?” 她的话让车上几个大人都笑起来,杨四叔爽朗道:“水牛能干的事可多了,你看咱这田里长的稻子,都靠老伙计翻土耕地,它还能拉庄稼,拉车,还能產奶喝呢!” “水牛也能產奶?”夏芜惊奇极了。 “水牛奶比黄牛奶还好喝嘞!” “明天妈给你打点水牛奶,让你尝尝,是好喝。” “桂珍啊,你也別费事,孩子想喝就去我家里,刚好我家母牛还在餵崽子呢,牛奶多的是。” “好好好,那我就去四叔家討点。”刘桂珍也没跟人客气。 “我替闺女谢谢她四爷爷了,”杨国俊道。 夏芜赶忙接道:“谢谢四爷爷。” “哈哈哈,这有啥好客气的,你这闺女性子不错,好滴很嘛!” 牛车在乡间柏油马路上缓缓前进,隔好大一会才能有一两辆车从旁边经过,道路蜿蜒,一边是稻田,另一边是玉带一般的河,牛身上掛著铃鐺,就像是喇叭一样,给人提醒。 风吹的轻轻,有时候走两步,水牛经不住路边野草的诱惑,便会停下来,用宽大的舌头捲起草吃起来。 夏芜探出头好奇地看,一不小心又和水牛对上视线。 她笑,水牛不好意思地抬起一只前蹄,停下吃草,继续前行。 他们走的很慢,一路上都在閒聊,说城里的车水马龙让人不习惯,饭菜也贵,就是人多,生活方便。 刘桂珍小声问夏芜顛不顛,夏芜在牛车上昏昏欲睡,乾脆靠著妈妈的肩膀,闭上眼睛,享受安寧的清閒。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的思绪也慢慢腾空升起,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晃动她的肩头:“闺女,到家了。” 夏芜睁开惺忪的眼睛,適应光亮后,看见方才还很远的山此刻却离得很近。 “到家了?” 她被杨爸扶著下车,回头一看,车只剩一个空架子了,“老伙计呢?” 杨四叔哈哈大笑道:“你看那——” 夏芜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小河沟里,清澈的水下一头庞然大物正在慢慢游动,然后探出头来,又露出那双湿润温和的大眼睛。 “水牛水牛,一天不在水里泡会就难受!行了,我先带老伙计回家,你们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四叔慢走,赶明閒了我再去谢你。” “不是啥大事,有啥谢的,走了。” 和杨四叔挥手道別,杨国俊提起夏芜的行李:“走吧,咱们回家。” 杨沟村虽然偏远,可响应国家號召,村里的泥巴地早都变成了水泥路,通往家家户户。 杨国俊的家就在村里很普通的位置,离村口不远不近,村里建筑不少,可又隔的有些距离。 杨家门口就是马路,路对面有个一亩多点的池塘,旁边还有两块菜地,都是杨家所有。 杨家的房子只是平房,大门没锁,杨国俊推开门喊道:“爹,小文!” “估计咱爹又把小文带出去了,”刘桂珍显然习以为常,先安排女儿才是第一位的,她拉著夏芜进院子,“小芜,妈先去给你收拾房间,你在这等会。” 过道里的墙角堆了好几个绿皮纹的西瓜,杨国俊一边道:“还收拾啥,小薇房里的东西拾掇拾掇,小芜直接就住进去了。”一边撑开桌子,抱起一个西瓜去院子水井边冲洗,又去厨房拿刀,三下五除二切开。 刀尖接触瓜皮的瞬间,西瓜“砰”一声裂开,西瓜特有的香气盈溢在过道,坐车大半天,夏芜早就渴了,情不自禁吞咽口水,眼睛也离不开西瓜。 杨国俊把第一牙西瓜递给她,她接过来咬一口,立马睁大眼睛,比她吃过的进口瓜不知好吃多少倍! 杨国俊是个男人,心没那么细,可刘桂珍心细,她怕亲闺女回来后受委屈,又怕养女不知哪天回来看见自己的床没了也委屈。 可夏芜压根不在意这些,她像是猹一样,吃了一牙西瓜又吃一牙,摆摆手道:“妈,就听爸的,给我张睡觉的床就行,我不动她东西。” 夏芜懂事的让刘桂珍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家里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前屋有两间房,东边是她和杨国俊的臥室,西边是老爷子的臥室。 后面三间屋,一间中堂,穿过中堂还有个后院,有卫生间,菜地,还有堆放柴火的地方。 中堂两边的臥室,一间是儿子的,一间是闺女的,侧屋是厨房和卫生间,她本来是想把儿子东西收拾收拾,让杨弘文跟他爷睡一个屋。 现在夏芜这么一说,刘桂珍真是恨不得抱著她哭,这孩子转变那么大,肯定在夏家受委屈了! 第4章 傻哥哥 杨国俊是个眼里有活的人。 吃完西瓜,刘桂珍进屋收拾东西,他拿了扫帚在院子里扫落叶,看到屋外一堆土有些乱了,又拿了铁锹去忙活。 夏芜坐在凉风习习的过道里,无所事事。她起身,想去村里到处走走,跟杨国俊打招呼,“爸,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不走远,就在附近逛逛。” 夏芜摸不清方向,沿著水泥路向左手边走去,路两边都是荒芜的绿色,野灌木丛后有时能看见荒废的菜地里长满杂草,走了不远,看到一户人家,门口的菜地打理的很乾净,菜长的也很好。 夏芜吃菜,但是不认识这些菜。 又走了不远,她看见一棵树下蹲著一个男人,克制住好奇心从他旁边经过时,夏芜也没看清男人是在干什么。 都走过去了,她又回头看去,只看见男人隱约的侧脸,他低著头,一动不动地蹲在那,像是雕塑。 夏芜慢慢退回去,站在男人身后,好奇地探头过去,地上有杂草屑,一颗被蚂蚁爬满的红枣,数不清的蚂蚁扔在繁忙地搬运。 原来是在看蚂蚁觅食啊。 真奇怪,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对这些感兴趣吗? 夏芜心里想著,也学他的样子蹲在隔壁,抱著膝盖看起来。 男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天上云朵被风吹远,又被风吹来,吹动夏芜的髮丝,蹭在脸上有点痒。 她看的津津有味,胡乱把髮丝別在耳后,从地上找了一根草屑,想搬那只贪心的小蚂蚁一把。 这回男人终於回头看她了。 夏芜看向他,眼睛陡然睁大,只因面前这人竟然和她容貌有几分相似。 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升起,她歪过头,试探地叫道:“杨弘文?” 男人眨眨眼睛,点头应道:“我叫杨宏文。” 他皮肤是小麦色,身高起码有一米七五,看体格明显是成年男人。可他脸上的神情却如同几岁稚儿,一双眼珠如同动物一般清澈见底。 “你,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他犹犹豫豫地说。 夏芜露出灿烂的笑,对他伸出手道:“我是你妹妹呀,马上我就改名叫杨嫵了。” “妹妹?”杨弘文低著头,皱眉嘀咕,他有妹妹呀,不叫这个名字,他狭小的脑容量想不明白复杂的东西,为难的样子让夏芜觉得好笑。 “对呀,我是你另外一个妹妹,你没见过我,我以前也没见过你,但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我哥,你看我,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像?” 杨弘文抬头看她,仔细地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夏芜指向自己的眉毛,“你看,咱俩眉毛都很浓,很自然。” “鼻子,都高。” “尤其是嘴巴和人中,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很像的!” 说实话,杨国俊和刘桂珍的长相都只能说不丑,很常见的普通人,但他俩是真会生啊! 要是夏芜如亲生父母一样,长了一张普通的脸,估计早就被养父母怀疑抱错了。 夏芜好看,杨弘文这个傻哥哥也长得好看。 杨弘文听了,伸出手摸她的脸,夏芜没有躲闪,任他摸自己的眉毛,鼻子,快摸到嘴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喝:“小文!” 杨弘文猛地站起来,朝夏芜身后叫道:“爷爷。” 夏芜起身回头,看见一精神抖擞的老头子,身穿布衣布鞋,肩膀挎著老式医药箱,快步朝这里走来。 “爷爷?”夏芜也跟著叫道。 老头子脚步一顿,步伐慢了些,靠近后看清夏芜的长相,又看向杨弘文。 “你是,你是……” “爷爷,我叫夏芜。” “你就是阿芜啊,像,真像。”老头子仔细看著夏芜,“你把手伸出来。” 夏芜不明所以,可还是伸出手,老头开始给她把脉,脸上做沉思状。 夏芜偷偷观察亲爷爷,断定自己和哥哥是隨了爷爷,虽然老头满脸沟壑,头髮白,可依旧能看出他年轻时动人的风采,绝对能迷晕不少小姑娘。 “脉象平稳,气血亏虚,需要好好静养。”杨老爷子看见夏芜手腕淡淡的伤痕,却没说什么,只道:“挺好的,这里是你的家,小文,这是你妹妹阿芜,以后你要保护她,知道吗?” “啊呜?”杨弘文听话地叫了一声,“阿芜,妹妹,保护你!” 夏芜拉著他的手,轻轻地摇晃,“谢谢哥哥。” 杨弘文笑得眯起眼睛,挺直胸膛,声音提高了些:“保护妹妹,阿芜妹妹!” 他俩手拉著手走在前面,杨老爷子看著兄妹俩的身影,神色复杂地嘆口气,要是当年没有抱错孩子…… 乡下晚饭吃的早,天色还亮,厨房的灶火就已经升起了。 杨国俊烧火,刘桂珍备菜炒菜。家里该有的电器都有,可他们就是觉得柴火炒菜更香。 加上靠近山,乾柴唾手可得,杨沟村家家户户都烧柴火,一到饭点,村里便升起裊裊烟气。 风一吹,烟气夹杂著饭菜香气飘的到处都是。 夏芜站在平房屋顶,眺望村里的景色,杨弘文学她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小芜,小文,吃饭咯!”刘桂珍在院子里喊。 “来咯!” 夏芜叫哥哥一起下去吃饭。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旁边点著香,驱散蚊虫,小方桌上摆放的满满当当,刘桂珍恨不得把自己当家的本事全都拿出来,饭菜丰富的堪比过年。 “小芜,你多吃点,好好补身子!”杨国俊给她盛鸡汤,夹鸡腿。 夏芜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喝了口汤,眼睛一亮,吃了口鸡肉,眼前又是一亮。 她终於信了,乡下的菜就是比城里的好吃!。 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好吃不?” “嗯嗯!”夏芜一个劲地吃饭,说话都顾不上了。 杨弘文看她吃的起劲,眼睛一直盯著她看,学她的样子大口扒饭。 孩子再大,在父母眼里也是小孩子。刘桂珍辛苦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和杨国俊对视一眼,满是欣慰。 第5章 墨玉 吃过饭,一家人围著桌子聊天,聊的是夏芜的过往。 对於夏芜来说,那些过往遥远的就像上一世,她仍然记得,又没什么实感,只挑一两件趣事讲给杨家人听。 所有人都听的津津有味,又不禁遗憾,要是没抱错孩子会怎么样。 会怎样呢,夏芜也不清楚。 也许对夏家人来说会更好,错位的亲情,错位的人生…… 夏芜不是完全不会心痛了,只能庆幸她丟掉了手机卡,不上网,也没人能联繫到她,她才能平静下来。 不然心里多少会有些期待。 聊著聊著,杨老爷子起身进屋,没一会,他拿著一个木盒子重新坐回来。 “爸,这是?” “咱家的传家宝,”杨老爷子语气简洁,打开木盒,拿出一块被丝绸包裹的墨玉,递给夏芜,“你们也別怪我偏心,是咱们亏欠她,这块玉我做主传给阿芜了。” 他一边说著,一边把玉戴到夏芜脖子上。 夏芜摸著温润的玉,有些疑惑,为什么没把这块玉给夏薇呢,还是说,没来得及送,现在反倒便宜她了? 不不不,不能这样想,这样下去,她不又重钻上一世的牛角尖了吗? 夏芜深呼吸一口气,轻快地道:“谢谢爷爷,我很喜欢!” “明天我带你上山拜拜母神,让母神认认你,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人了,母神会保护你的。”杨弘文认真地说。 看出夏芜有些疑惑,刘桂珍解释道:“母山上有座山神庙,供奉的就是母神。” 夏芜欣然答应。 杨国俊收拾碗筷,夏芜被刘桂珍带回房间,虽然夏芜她说只要一张床,可刘母还是把杨薇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到杨宏文的房间里。 现在,这个房间属於夏芜,床上换了新的四件套,被子也是新打的。 “下午晒了会,应该不潮,山里有点冷,夜里得盖厚点,也不知道你习惯不习惯……” 刘桂珍把被角都理的十分整齐,生怕夏芜受委屈。 “家里还缺什么,你跟妈说,明天妈去镇上给你买。” 夏芜道:“妈,我想办个手机卡,这里能网购吗?” “能是能,不过最近的快递点也在镇上,明天我让你爸给你办卡,你想买什么就买,妈给你转钱,快递到了我让你爸骑摩托车去取。” 乡下的生活虽然不便利,可他们確实在尽力给夏芜提供最好的。 洗完澡,夏芜躺在被子里,闻著太阳的味道,困意瞬间涌上,没过多久她就睡著了。 等她醒来,已经八点多。杨国俊一大清早就去镇上给她办手机卡,买缺少的生活用品,刘桂珍去地里干活,饭菜都在锅里。 杨老爷子在配药,特意等夏芜醒来吃过饭,便要带她上山去。 锅里有热牛奶、鸡蛋,还有两个卷。 “这是杨老四家里的水牛奶,大清早你妈去打的。”杨老爷子对她道。 “我昨天是坐杨四爷的牛车回来的,头一回看见水牛呢,妈说水牛奶好喝。” 水牛奶是温的,刚好,夏芜端起尝了一口,喝起来像是冰淇淋一样,香甜浓郁,质地醇厚,味道確实比牛奶更好一些。 “好喝!”夏芜惊喜地说道。 “那就行。”杨老爷子没说啥,等她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叫上杨弘文和夏芜跟他出门。 在乡下,除非出远门,不然大家都不锁门。 老爷子带著俩孩子,沿著水泥路朝山的方向走去。 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看著母山离得很近,可他们至少走了二十分钟才到山脚下,路上遇到村里的人,停下来跟杨老爷子打招呼,他就给人介绍夏芜,“这是我亲孙女,我带她上山拜拜母神。” 村里人好奇打量夏芜,“这丫头长得比小薇还俊,跟小文长得可真像,一看就是亲兄妹俩!” 杨老爷子乐呵呵的,双手背在身后,遇见人就聊两句,碰不见人就闷头上山。 上山也有水泥路,有人住在山上,政府就会修路,家家通路。 杨老爷子有个老友,在山里住了五六十年,养蜂子养的很好。 “一会儿拜完母神我带你去討点蜂蜜,女孩子家多吃蜂蜜对身体好。” 抵达半山腰的山神庙时,已经十点多了。山庙附近树林阴翳,少量阳光照射下来,鸟儿在藤蔓间休憩,扑棱翅膀飞起时,迷濛的山雾笼罩一切,美的有些不真实。 山神庙里供奉不断,杨老爷子奉上鲜果,摆好香点燃,自己率先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大概就是说些让母神保佑夏芜身体健康。 夏芜和哥哥学著爷爷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跪下,许愿的时候,她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最终,她在心中默念,希望自己这一生能找到心灵的棲息点,平淡且自足地过完一生,好像与绿水青山相伴就挺好。 磕头的时候,墨玉从衣服里划出,一抹阳光从庙外反射进来,照在玉身上,深绿的萤光比最翠绿的湖水还要美几分,美的让人晕眩。 夏芜晕乎乎地起身,几乎有些站不稳。 杨弘文急忙扶著她,“妹妹!” 杨老爷子注意到不对,连忙过来查看夏芜的情况。 “怎么了?” “有点头晕……可能是没休息好。”夏芜有气无力地说道,她只觉得浑身气力像是被什么抽走了,天旋地转,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识。 夏芜梦见一片碧绿,广阔无垠,她迷茫地站在那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只能朝前走,走啊走,终於看见一个山洞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像是受到某种召唤,夏芜走进山洞,摸著岩壁慢慢深入。 她看见一汪翡翠绿的泉水,半尺见方,四周散发著淡淡的萤光。夏芜跪在泉水旁,著迷地捧起泉水,送进口中。 泉水回甘无穷无尽,在她身体里不停地游走,夏芜能感受到一股温润游过四肢百骸,最终匯在她神庭穴。 夏芜舒服的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蜷缩著身子沉沉睡去。 京市,傅时凛掛断电话,头疼地揉著眉心。他刚接到夏衡的电话,说联繫不上夏芜,问他知不知道夏芜在哪。 “夏芜,这回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第6章 季云舟 “你醒了?” 秋日的午后,夏芜睁开眼,入眼的是泛黄的梁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树枝阴影投落在地面,隨风摇晃。 房间里有股特殊的香气,像是雨后草木的青气,又带著些发苦的味道。 夏芜撑起手臂坐起来,她躺在竹编单人床上,房间整体呈原木风,不远处的书桌前坐著一个男人。 男人约摸二十五六上下,皮肤很白,五官线条柔和,眉骨生的很好,双眸温润有神,盈盈间满是善意和柔和,挺直的鼻樑下,薄唇微抿。 没等到夏芜回答,他推动轮椅朝外面划去,叫道:“杨阿爷,她醒了。” 很快,一个身影急速地躥进来,大声叫:“妹妹!” 杨弘文换了件衣服,把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夏芜起身下床,透过网罩的面纱確定是他,好心情地眯起眼睛:“哥,你怎么穿成这样子了?” “蜜蜂,怕蛰。”杨弘文试图揪下面罩,笨手笨脚地不成样子,夏芜帮他把面罩取下来。 清俊的男人道:“刚好蜂箱满了,我就请小文帮我取蜂蜜。你就是杨阿爷的孙女吧?我叫季云舟。” 季云舟伸出手,骨节分明,如翠竹一般,指甲修剪的乾净利落,一双没有劳作过的手。 夏芜没有迟疑,跟他握手,“你就是爷爷口中养蜂的老友?” 她表情疑惑,像是在奇怪季云舟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成老友了。 季云舟没忍住勾起唇角:“杨阿爷说的应该是朴爷,他是我爷爷的好友,平日里喜欢养蜂,我跟著他养了一些蜂子,閒来没事就上山逛逛。” “原来是这样,我叫夏芜,刚回来不久,很高兴认识你。” “杨阿爷在给你煮药,说你气血亏虚,拜母神的时候晕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季云舟温和地问道。 他端坐在轮椅上,腿上盖著一条毯子,放鬆地就像是坐在自家客厅。 夏芜虽然有些好奇他腿是怎么回事,可出於礼貌没有多看,听到他问的话,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心跳都有些加快。 夏芜抿了抿唇:“我现在感觉很好,好的不得了!” 她握了握拳,像是要证明自己。 季云舟又笑了,“那就好,閒著也是閒著,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呀!” 季云舟划动轮椅,屋里屋外都做了便利设置,能让他行动自如,夏芜和哥哥跟在他身后。 出了房屋,就像是误入童话世界一般,不远处是茂密的丛林,高大的乔木上棲息著不少鸟儿,嘰嘰喳喳地在林间跳跃,面前有一大片空地,向下有些缓坡。 “朴爷喜欢养蜂,这些都是给蜂养的,一年四季都有充足的蜜源供应。”季云舟边走边解释,现在是秋冬季节,开著的不多,除了山坡下的几亩桂,就是眼前这一大片白色的田。 “这是什么?闻著和你身上的味道好像。” 夏芜好奇地蹲下身子,凑上去闻。 “这是野坝子,通常生长在高海拔地区,期是九月到十二月,刚好填补秋冬的空缺。” “野坝子……没听过,蜜蜂采的蜜不一样,味道也会不一样吗?”夏芜像个好奇宝宝。 “那当然,你过来,我泡些野坝子蜜给你尝尝。” 田中间有休息的亭子,季云舟带她来到亭子里,桌上摆放著许多採好封装的蜜罐,一旁还有炉子能烧水泡茶。 季云舟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取杯,用热水涮洗,加入两勺野坝子蜜,倒入温水搅拌化开,递给夏芜,“你尝尝。” 如法炮製地给杨弘文也泡了一杯,递过去。 兄妹两人如出一辙地坐在桌前捧著茶杯品尝。 那模样又让季云舟勾起嘴角。 “好喝哎!”夏芜惊喜地说道,她咂巴著嘴,斟酌著语言形容:“跟我喝过的蜂蜜都不一样,有种特殊的清香,夹杂著一丝甜蜜,又带一点点微酸,好喝!” 杨弘文看向妹妹,一个劲地点头,像是赞同她的话。 季云舟笑道:“源不同,蜂蜜也不同,要不要再尝一下桂蜜?” 那还用说?当然要了! 季云舟重新泡了两杯蜂蜜水,夏芜把野坝子蜜水喝完,用清水漱口,又品尝了桂蜜。 桂蜜的味道带著桂的味道,顏色和野坝子蜜不同,喝起来更甜。 夏芜一边品尝,一边说自己的感受。忽然,几只乱入的小蜜蜂飞到亭子里,摇摇晃晃地朝夏芜飞来。 “哇,好可爱的小蜜蜂!”夏芜惊喜地叫著,伸出手想要迎接蜜蜂在她手心降落。 “小心!”季云舟急忙提醒,可还是晚了。 那只采多蜂蜜的蜜蜂已经停在夏芜手心,让他不禁捏了一把汗。 朴叔养的是本土蜂,个头不大,但战斗力可不低,要是被蛰一下,免不了要红肿疼不久,要不然杨弘文也不会包裹那么严实采蜜了。 出乎意料的,蜜蜂並没有对夏芜发动攻击,反而搓著两只前触角,把上面沾满的淡黄色蜜一个劲地往夏芜手心送,没一会一颗桂粒大小的蜜团就出现了。 小蜜蜂无蜜一身轻,再次起飞时也不摇晃了,围著夏芜转了两圈,欢快地扑腾著翅膀飞走,继续采蜜去了。 留下一脸蒙圈的夏芜:“?” “这是什么意思?” 季云舟养蜂也挺久了,这样的现象他还真…没见过。 本土蜂通常会在不良环境下另造新居,难道是蜂箱满了?或者里面生蜡螟了? 但也不应该啊。 季云舟哭笑不得:“我也不清楚,估计是把你当成蜂王了吧。” “好吧,”夏芜心里其实有些眉目,却没有声张,转移话题问道:“那这个蜜团能吃吗?” 最后那个小糰子还是落到夏芜口中,口齿生蜜津。 “小妮子醒了啊,老杨,我就说人没事吧!” 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杨老爷子身边站著个头髮鬍鬚白的老头子,看著跟神鵰侠侣里的周伯通似的。 “小芜,你还有哪里难受吗?” “没啦,估计是昨晚没睡好,有点低血,对不起爷爷,让您担心了。”夏芜有些不好意思。 可实际上,就在夏芜晕倒的那一段时间离去,她得到一个了不起的东西。 第7章 野坝子汽锅鸡 爷爷送给她的墨玉依旧掛在脖颈,在阳光下散发著幽绿的光。 夏芜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掌握了一把钥匙,一把能够开启神奇大门的钥匙。 心隨意动,她可以窥见神庭穴里隱藏的山洞空间,空间里別无他物,只有滴滴答答匯聚的灵泉。 灵泉不过磨盘大小,不知积攒多久,才攒够满满一汪泉水,比世界上最翠的玉还要有光泽。 睡梦里,夏芜好奇尝了一口,醒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里的沉淀的疲劳和痛楚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人的身体和心情是会相互影响的,这么长时间,夏芜一直鬱鬱寡欢,选择割腕也不全是为了威胁傅时凛。 她是真的觉得痛苦,心灵上的痛苦无法消除,只好用伤害自己的手段转移。 可醒来后,夏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水清洗的乾净,从她的灵魂到身体,宛如新生。 她如翡翠一般澄澈透明,身心自如,就是因为那汪泉水。 为什么墨玉里会有这么奇怪的变化?爷爷知道吗?一切是她的幻想还是怎么? 夏芜心里其实有很多疑惑。 杨阿爷给她把脉,眉头紧皱又舒展,“没什么问题,脉象比昨天还要好些,奇怪。” 夏芜连忙道:“爷爷,我可能太久没运动,才会爬完山晕倒的,你別担心了。” “就是,我看小妮子面色红润,双目清澈,不像是有毛病的样子,就算有啥小毛病,吃顿你朴爷的野坝子汽锅鸡,保证你啥病都没了!” 朴爷宽慰杨老爷子一番,哈哈大笑著向屋子后面走去:“我去捉只鸡,晌午你们就在这儿吃。” “哎呀,不留不留,我们还要下山呢。” “杨阿爷,托你们的福,我也能跟著吃朴爷做的汽锅鸡,就留下来吧。”季云舟跟著劝,又对杨弘文道:“小文,你想不想吃鸡?” 杨弘文只顾著哗啦啦流口水,一个劲地点头,“鸡,好吃!” 杨阿爷无奈,问孙女:“小芜,你是想在这儿玩还是想下山?” 夏芜不好意思,嘿嘿一笑:“爷爷,这里的鸡很好吃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一副小馋猫的模样,逗的杨阿爷哭笑不得。 朴爷养的鸡可不是一般的鸡,那简直是能飞天遁地的飞鸡。別人在山上养鸡,要剪羽,建防护网,生怕鸡漫山遍野跑没影,落得个人財两空。 可朴爷呢,他每年春天都要在山里放一两千只鸡苗,也不剪羽,自然生长,到秋里,能剩下几十只鸡就算了不起咯。 能在深山活下来的鸡,各个都是战斗机,扑棱翅膀能飞一两米高,垂下来的羽毛流金溢彩,比起鸡来更像孔雀。 对於这些战胜生存法则活下来的鸡,朴爷珍惜无比,每天都会用野蜂蜜拌料餵它们一遍,就等著养的膘肥体壮杀来吃呢。 “外面有些人出价几千块想要买一只鸡都买不来,能不好吃吗?”季云舟笑道。 几千块!? 夏芜咋舌,她虽然不清楚物价,可几千块买一只鸡,看来是很贵了。 这样一说,夏芜更加期待野坝子汽锅鸡的味道。 朴爷一个人在山上住,山上也是烧柴火做饭,爷爷说他已经在山上住了三四十年,自从老伴去世后,儿女离开家乡,在外生根,朴爷更不肯离开深山。 这块山头被朴爷包下来,他在这里种养蜂取蜜,每年好多人从外地专门找他买蜜,而且只认准朴爷。 “你看他有多大年纪?” “应该比爷爷小一些吧?” “哼,他可比我大了十来岁,小时候我还要叫他一声哥呢。”杨老爷子明显有些不忿,夏芜“啊”了一声,“朴爷比爷爷还大?” 可朴爷除了头髮鬍鬚白,並没有那么老呀,他面色红润,没有太多褶皱,身体硬朗,瞧著像五六十的人。 “所以那些人都说他的蜂蜜好,吃了能延年益寿,开车几百公里都要来,还要请人托关係说好话,”杨老爷子摇头,“不过这老小子身体是好。” “哈哈哈,又在说我坏话是不是?你可不止小时候要叫我哥,现在也得叫!”朴爷从厨房走出来,在围裙上擦著手,对夏芜道:“妮子,山上没別的菜,就是野菜多,等会看你朴爷给你露两手,包你吃了百病全无!” “好嘞朴爷!要帮忙烧火吗?” “行,你来吧!” 夏芜跟著朴爷去厨房帮忙,她昨天见杨爸烧火,今天有样学样地往锅膛里塞柴火。 “好样的小妮子,乾的可真不错,”朴爷毫不吝嗇地夸奖,手下不停地切著菜,“我听你爷说,你以前在大城市里,还出国了,出国也烧锅吗?” 夏芜忍俊不禁,“朴爷,我是跟我妈爸学的。” “哪个爸?杨国俊?” “对呀。” “好,挺好,我看不错人,你这妮子是挺好,”朴爷一个劲地夸夏芜,也不说她到底哪里好,反正眼里满是欣赏。 “你还准备出去不?” “还没想好呢,我也想留在家里,可又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夏芜不自觉就对朴爷说了心里话。 她挺喜欢杨沟村,虽然这里偏僻,贫困,可能让她感到心里寧静。 要她长久待在这里,她愿意,可她总归是这个家的新客,该以何种理由长久住下呢? 夏芜满是迷茫。 她在哪都没有归宿感。 哪怕爸爸妈妈爷爷哥哥现在都对她很好。 可以前,夏家人和傅时凛不也对她很好吗? 夏芜看著跳动的火苗,內心有些无奈。 “小妮子年纪轻轻,心思太重了,”菜刀切在菜板上发出duangduang的碰撞声,朴爷摇头道:“你看咱这青山绿水的,就是不干活也不愁饿死,偏偏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想不开,为了那点钱出去,进厂洗盘子,累死累活,最后累出一身病来,钱也没见挣多少,过几年一回村,人倒是老不少。” “要我老头子说,你小妮子可不能像他们一样目光短浅,就留咱山里,种种养养草的,咋不能活著呢!” 第8章 草莓 夏芜听得怔怔出神。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之前挣过抢过,不是她的东西就算拼尽全力抓紧,也会无奈地流失。人活著,就是跟自己的欲望做斗爭,想要的得不到,痛苦自然也就来了。 “朴爷,你说的对。”没有欲望,自然也就没有痛苦。 “可话又说回来,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像朴爷您这样看得开呢?” 夏芜小小地吹捧朴爷一番。她已经闻到了锅里散发出来的香气,深吸一口气,感觉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朴爷发出標誌性的爽朗笑声:“你这小妮子,是个通透人。” “朴爷,你包下这座山头了不少钱吧?”夏芜突然好奇问道。 “没多少钱,我包山那会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一亩地才几分钱,后来涨了一些,也不过涨到几毛钱。你是不知道,我小的时候,村里人盖房子,烧火做饭,砍得都是山上的树,山都砍禿了!” “等我包山后,乾的第一件事就是种树,和我老伴种了十几年树,亲眼看著山头慢慢绿起来,心情好啊!” “后来养蜂子,采蜜,那都是顺便的事,环境好了,留得住蜂子。你知道我卖一罐蜂蜜多少钱不?两千!两千一罐,馋死多少人,可他们想学也学不来!” 朴爷越说越来劲,给夏芜科普蜂子的区別。 “他们用的都是洋蜂,国外的玩意。什么东西只要跟国外沾上,那就成了好玩意,咱们本土的反倒不好了。我就偏偏跟他们对著干,十几个蜂箱里养的全是咱本土蜂,个头不大,但是耐性好,啥时候都能采蜜,不怕饿不怕苦,就算身处绝境也有扛过去的劲头!” 朴爷说的是蜂子,听起来又像是说人,夏芜听得认真。 “嘿,等我卖蜜能挣钱了,他们又学我养土蜂,可土蜂能是那么好养的吗?凡事都要下功夫,才能做出事业来,东打一枪西换一炮,怎么能成事呢?” 朴爷说著,掀开锅盖,白雾夹杂著浓香瞬间充盈室內。夏芜第一感觉是香,鸡肉特有的香气,里面还有一股中草药的清苦气息,却不会让人觉得衝突,反倒抵消了肉类的腻。 “好香啊!”夏芜抽动鼻子,挥散眼前白雾,总算看清锅里的野坝子鸡。 “香就对了!天上的神仙都不一定能吃到这口!” “来来来,给你夹个鸡腿,尝尝咸淡。”朴爷很喜欢夏芜,总感觉这妮子就应该在大山里待著。 夏芜接过碗,“那我就不客气啦。” 鸡腿上还包裹著一层皮,第一口要咬下去,是鸡皮的油脂香,下一扣才能尝到鸡腿肉劲道的质地,不柴,很香,每一根肉丝都是香的。 尤其是加入野坝子后,鸡肉不腥不柴不腻,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好了! 此刻,夏芜心中涌起一个念头,要不,她也包个山头养鸡? 她要养好多好多鸡,做白切鸡、滷水鸡、汽锅鸡、滷鸡、烤鸡、炒鸡…… 夏芜眼中散发出黄鼠狼一般对鸡渴望的光。 中午就一道野坝子汽锅鸡,外面很快撑起桌子,朴爷把鸡盛起端上饭桌,一人一碗村里人种的米饭,五人围坐桌前,都被饭菜的香味冲昏了头脑。 刚才吃过鸡肉,夏芜先给自己盛了鸡汤,一口鸡汤下肚,丝滑,醇厚,浓郁,夏芜大声道:“鸡汤也好喝!” 说完,吹著碗边把鸡汤干完。 “爷爷,这附近还有能包的山头吗?”她期待地看著杨阿爷。 季云舟慢条斯理地捧著碗,小心地吹散热气,闻言,看了看夏芜,又看向朴爷,挑眉,像是在询问是不是朴爷给出的主意。 杨老爷子也是一愣,“小芜,你想包山?” 夏芜点头,“嗯嗯!我也想像朴爷一样包山种地养鸡,到时候咱们都可以吃鸡了,天天吃!” “你这孩子!”杨老爷子哭笑不得,城里回来的孙女估计连锄头都没见过,去地里十有八九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楚,包山种地,那不就是孩子一般的妄想吗? “你喜欢吃鸡,爷爷给你养一些,够咱自己吃就行了。” “哎哎,你养的鸡能跟我养的一样吗?小妮子就想吃我养的鸡,知道不?”朴爷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那捣乱呢。 杨老爷子瞪他一眼,“你就忽悠吧!” 朴爷嘿嘿一笑,“小妮子在村里閒著也是閒著,还不如让她倒腾点事干,人忙起来就什么都不想了,你说是不是?”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杨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夏芜,她还年轻,就像一朵待放的一样,可又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 他对夏芜之前做过的事有所耳闻,更多的是理解,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有一段迷茫期。他年纪大,见过的人和事情多了,能像夏芜这样迷途知返的可不多。 “小芜,你要是真想找点事干,爷爷先教你在家里养鸡种菜吧?” 杨老爷子不想打击孙女的积极性,只能如此鼓励。 夏芜也好说话的很,露出笑来,乖乖点头:“好,我一定好好学!” 不知为何,季云舟也跟著她一起笑起来。 “你打算种什么?” “现在都可以种什么?”夏芜知道植物生长有自己的季节性,尤其是现在快入冬了,想种什么都不容易吧? “现在能种的可不少,像菠菜、白菜、油麦菜,土豆萝卜南瓜小葱韭菜都能种,”季云舟老练地说著,“要不就从最简单的入手,种小葱韭菜怎么样?”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富家公子哥,可说起种菜来头头是道,真奇怪。 夏芜想了想,摇头。 “我想种点好吃又好看的,能种什么?” 女孩子嘛,听到小葱韭菜这种吃了嘴里会有味道的,难免有些抗拒,第一次种植,怎么能种这些呢! 桌前几个男人对视一眼,觉得夏芜认真思考的样子可爱到好笑。 就在这时,沉迷吃饭的杨弘文突然道:“草莓!好吃!” 夏芜惊喜道:“我也喜欢吃草莓,那就种草莓吧!” 第9章 灵泉 草莓这玩意,上到老下到小,无论男女老少,喜欢吃的人还真不少,学种植从种草莓开始,还挺让人期待的。 夏芜自信心满满,秋季正好是种草莓的好时候,现在网购也便利,在网上买成苗种下,等著开结果就行。 “朴爷,到时候我还要找你借些蜜蜂授粉呢。”夏芜自信心满满。 “哟,小妮子还知道要蜜蜂授粉?” 这几人把她当成没上过学的傻妞了吗?夏芜无语。 在山上享用过美味的野坝子汽锅鸡,一行人告別准备下山,临走时,朴爷装了两罐野坝子蜜送给夏芜。 “早起用温水衝著喝,对身体好,喝完了再来找朴爷要!” “谢谢朴爷,朴爷你真的太好了!”夏芜恨不得给朴爷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惊喜的样子逗的朴爷哈哈大笑,“等你的草莓种好了,別忘记给朴爷送点到山上就行。” 他久居山中,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往,有时候还挺寂寞的。 “那肯定的!” 道別完,夏芜跟著爷爷和哥哥下山,季云舟却没有下山的意思。 听他说,他每个月都会在朴爷这里休养几日。 夏芜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挥手:“朴爷,季云舟,回头见!” “回头见!” 季云舟也冲她挥手。 待三人的身影沿著山路渐渐消失不见,朴爷惆悵地嘆口气,“老杨命真好,跑了个孙女,又来了个这么好的孙女。” 季云舟挑眉,转动轮椅朝亭子走去。 “你小子就不好奇怎么回事?”朴爷跟上去追问。 季云舟露出温和的笑意,给自己和朴爷倒了杯茶,摩挲著杯子,他缓缓摇头。 “你呀,就是活的跟谭死水一样,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朴爷气闷,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地说起听来的內情。 季云舟抬头看天上飘过的云,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 回到杨家,杨国俊已经从镇上回来了,他新办了手机卡,让夏芜装上,“人给我推荐的什么套餐,一个月有不少流量,还能在家里安宽带,师傅说明天上门来安,到时候你就不怕没流量了。” “谢谢爸!”夏芜插上新手机卡,没过一会儿,手机右上角显出信號连接。 接二连三蹦出来的信息都是手机运营商发来的,夏芜心中微微嘆气,然后就开始倒腾。 先下载常用的购物软体,然后是微信…… 绑定银行卡。 她坐在过道的小椅子上,十指如飞,杨弘文也搬凳子坐在她旁边,好奇地看著。 院子里,杨老爷子说起在山上夏芜晕倒的事情,在朴爷家休息片刻,夏芜又没什么事了,就是这身子还得好好养著。 “她被老朴忽悠的,说要包山种地,”杨老爷子有些好笑,目光悠远地看著凑在一起玩手机的兄妹二人,眼神柔和。 杨国俊十分诧异,“小芜要包山种地?咋可能?” 杨老爷子没见过夏芜从前的模样,杨国俊和刘桂珍可都是见过的,她从前那般娇贵,就跟电视机里演的豪门大小姐一样,別说拿锄头了,估计就是泥巴都没玩过。 让杨国俊相信夏芜能种地,真是强人所难。 杨老爷子瞪眼儿子,“没看见阿芜打算从种草莓开始学习吗?人到什么时候,只要有肯学的心思,那就值得鼓励!你別给她泼冷水,不然我敲你!” 老爷子现在用的还是老式烟杆呢,他抽不惯香菸,就喜欢抽自己种的菸叶晒乾卷的烟,味大,够刺激。 那杆烟枪跟他多少年了,没少在杨国俊头上发光发热。 杨国俊不敢吭声,默默走远两步,嘆气道:“没事,包山就包山唄,我这还乾的动,是咱对不起孩子,她想种啥我就干唄!” 这还差不多。 网上的草莓品种真多啊,红顏、赤玉、越秀,白的红的粉的,看的人眼繚乱,而且每家店铺都特能吹,包活包结果,一株能结百十颗果。 “要哪种呢?”夏芜把挑选的难题拋给哥哥,杨弘文看著手机里的草莓,微张著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点了其中一种。 “白玉?”夏芜嘀咕著,点进去查看。白玉是国產品种,白中泛粉,色泽好看,味道甜香脆,最重要的,抗病性好。 虽然夏芜在人前自信满满,可第一次种东西,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那就买白玉吧!” “爸,地址填哪?” 在杨国俊的指导下,夏芜填好地址,下单五十株草莓苗,然后就等著到货。 她也不閒著,开始选种草莓的地。 杨家有后院前院,后院堆柴,前院穿过马路就是池塘和两块菜地。 菜地大半都被种上蔬菜,最后杨国俊拍板,瞄上池塘边那一溜地。 一整个下午,杨家人齐上阵,清除池塘边空地上的杂草,然后用铁锹深翻土壤。 夏芜也没光干看著,她是真想包山种地呢,这些肯定要学,要是从前的她,肯定嫌脏嫌累,可不知为何,现在她对土地和植物打从心底涌起一种喜爱。 那种欢欣的情感,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夏芜戴上劳保手套,学著哥哥的样子把杂草全都清理乾净,就连挖土她也上手了,一开始有些不太会操作铁锹,杨国俊教她,用身子的重量把铁锹压到土里,然后把铁锹往后压…… 槓桿原理嘛,夏芜很快想明白其中道理,然后整理第二块地的时候,她就抢过杨爸手里的铁锹,自己呼哧呼哧干起来了。 等到清理完够种五十棵草莓苗的空地,杨国俊往土里撒复合肥,耙平做成畦,两块方方正正的草莓种植基地就弄好了。 夏芜累的一身汗,伸手去擦汗,忘记自己手上还带著满是泥土的劳保手套,脸上也沾上泥土。 “妹妹,脏猫!”杨弘文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泥土,夏芜嘻嘻笑著,也去摸他的脸,“哥,你脸上也有。” “有吗?”杨弘文信以为真,然后也摸自己的脸,这下好了,两个人都成了小脏猫。 “饭做好咯,回来吃饭!”刘桂珍站在门口朝几人叫道。 杨国俊哭笑不得,带著俩孩子回家,“一会让你妈看见,肯定又要嘮叨!” 天边红霞渐渐扩散,太阳在山顶一跃而下,归巢的鸟儿如同一道黑线,村中升起裊裊炊烟,乡村景色就像是一副画卷。 “杨国俊,你怎么看的孩子?脸上身上搞成这样……” 刘桂珍可捨不得骂孩子,反倒把杨国俊囉嗦一顿,构成最普通的乡村傍晚的鸣奏曲。 真好啊,夏芜在心中偷笑,伸了个懒腰,这样可真好啊。 在小院里撑起木桌吃晚饭,吃罢也没人先离场,不知谁起的话头,杨国俊吹嘘起来他小时候的趣事。 “那时候我们爬树,大江边上的柳树知道吧,爬到柳树梢上往水里跳,谁不敢跳谁就是怂货,要是打小训练训练,说不定咱村里还能出几个跳水运动员呢!” 刘桂珍乐不可支,“吹吧你就,我还不知道你,你爬树还没我行呢!那年去山里掏鸟窝,是谁爬到半腰还得我接著?” “哎,我那不是多少年没爬,手生了吗?你看你这人,当著孩子的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夏芜笑得枝乱颤,杨弘文看看爸妈,又看著妹妹,捧著碗也傻笑起来。 小院上空洋溢著欢快的笑声。 乡下没什么多余的娱乐活动,吃罢饭,杨国俊在家收拾碗筷,夏芜跟著刘桂珍出去散步。 村村通建设,马路两边有路灯,可在这地多人少的山村里,远远望去依旧光线黯淡的可怜。 村中人家亮著的灯,像茫茫海面偶尔才能窥见的灯塔。 路上没车也没什么人,夏芜挽著母亲的胳膊,沿著小路缓缓走著。 “以前村里多热闹,到晚上家家户户都亮著灯,到干农活的时候,把东西带著去串门,坐门口边聊天边干活,有时候敘到半夜都不想回家。” 刘桂珍语气里有些悵惘,夹杂著对过往热闹的怀念。 “你看那个石墩子,以前没收割机,都是用石碾子碾稻呢,你爸年轻时候浑身都是劲,跟牛一样,一个人能碾半亩稻都不喊累。” 她说什么夏芜都认真地听,脑海中似乎也浮现出当年热闹的画面,春天有人往村中大江里撒鱼苗,到秋季,村里人撑船在江心撒网捞鱼,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些。 杨沟村靠近大山,一年四季都能给村里的孩子提供各样的零食,菌子,各种野果,每寸土地都曾留下过孩子们的欢乐。 可隨著时间流逝,当年的孩子长大成人,走出家乡,成了大城市里的螺丝钉。 年长的人越来越老,太阳好的时候,墙根边都是晒太阳的老人,像是沉默无言的树。 杨国俊也曾外出打工过几年,为了供夏薇读书,在工地干小工干七八年。刘桂珍则在家里看俩孩子,別看杨弘文现在很听话,以前傻劲冒上来时,没有两三个大人拉不住他。 为了孩子,杨国俊辞去外面的工作,回家来做些零散的小工,一边养家餬口,一边教育儿子,如此掰了几年,才把杨弘文教育成现在的模样。 虽然还呆呆傻傻的,可好歹不会给人添乱了。 杨家很普通,就是这世上万千普通劳动者的缩影,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抱错孩子这件事了。 母女俩沿著村里走了一圈,回家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情了。 家里三个男人都洗过澡回屋了,夏芜拿上洗漱用品洗漱,换上小熊睡衣,白日里的辛苦和疲惫一扫而空。 临睡前,刘桂珍端来一碗红桂圆煮荷包蛋,叮嘱夏芜吃下,“补气血的,你还没好透,以后妈每天给你煮一碗。” 放以前,夏芜肯定会说自己要保持身材,拒绝如此美味,可现在,她端起碗咕嘟咕嘟干完,甚至还想再来一碗。 笑话,不吃饱饭明天怎么拎的动锄头呢。 “谢谢妈,妈,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明天早上妈还给你弄水牛奶喝。” 夏芜重新刷过牙,反锁房门,总算有私人空间研究今天得到的宝贝了。 无需闭上眼睛,只要夏芜心念一动,就能触碰神庭穴里那处隱蔽的山洞,岩壁还在往下面的泉坑里滴水,泉坑里的水几乎快要溢出来,可又始终不见溢出。 夏芜舀了小半杯水出来,在灯光下举起看了半天,水一舀出来就是最普通的透明色,闻上去没有异味,也没什么特殊的。 “这么神奇的事情,应该不会有毒吧?”夏芜嘀咕著,试探著喝了一口,也没啥特殊反应。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喝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时才停住,推开窗户,把杯子连同最后一口水放在窗台,然后关窗,钻被窝,一气呵成。 第二天一大早,夏芜醒了,第一时间就是推窗去看杯子,里面一滴水都没了,就像是蒸发了一样。 夏芜重新接了小半杯,换好衣服直奔菜地,菜地旁种著一棵桃树,这季节已经没桃子了,依旧枝繁叶茂,被它挡住的菜地,青菜的长势就没別处那么好。 夏芜把水浇了些在发育不良的青菜上,又浇了些在桃树根,想做个对比。 对於灵泉的作用,她多少有些猜想,毕竟有网络在,她就是不懂也能上网查。 如果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灵泉有促进植物生长的奇效,她真的就要考虑包山的事情了! 回到杨家两天时间,夏芜適应的很好,假千金嘛,就应该回到乡下才对,既然她不打算回城市,那也该想著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她本来还发愁要做什么,灵泉的出现简直太及时了。 不过…… 她好像没有足够的钱包山啊。 夏芜嘆气,她的钱都是夏家的,黑卡隨便她刷,即使她消失这么些天,夏家也没用解绑或者冻结她的卡,可夏芜决定断开与夏家的联繫,就绝不想再他们的钱。 她自己也有小金库,可小金库里只有两三万。 此刻,夏芜是真后悔自己从前那么多钱买些没用的奢侈品。 第10章 启动资金 伸手找爸妈要钱? 夏芜更拉不下这个脸。 杨沟村所属的东华镇,前些年还有一些工厂,后来因为污染大,陆续关闭。 原本在厂里打工工资也不高,一个月分白夜班,不休息才能拿到三千左右的工资。 刘桂珍就曾在造纸厂里做过,给夏芜讲工资多少时,夏芜差点咬掉舌头。 才三千。 辛苦一个月这么点钱,都不够她从前一顿漂亮饭钱。 可在东华镇,这就是日常,想要离家近,就只能接受长时间上班却低薪的剥削,要不然就只能外出打工。 后来厂子倒闭,镇上好多人都外出打工,不知多少老人孩子留守家中,更加可怜。 所以叫夏芜怎么忍心伸手找爸妈要钱呢。 她想自己挣钱,可怎么挣又成了难题。 浇完水,夏芜拍拍手,回屋去。 早饭吃的是鸡蛋饼,土鸡蛋煎出来的饼金黄金黄的,外酥里嫩,配上一碗水牛奶,夏芜吃的是心满意足。 吃过早饭,刘桂珍戴上草帽,胳膊套上冰袖,脸上也遮挡起来,跟著杨国俊要去地里,地里的芝麻快要熟了,他们得把芝麻割回来,不然真等熟了就全炸地里了。 夏芜也想一起去,杨国俊却让她待在家里,“今天安装宽带的师傅要来,你和小文在家等著,地里热,听话。” “好吧,”夏芜仰头看天,今天太阳是有些大。 爸妈一走,家里就剩夏芜和哥哥两个人了,爷爷一大清早就背著药箱出门给人看病,早饭都没顾得吃。 杨沟村没有医院,最近的诊所在別的村,村里老人孩子又多,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都先找杨老爷子看。 遇到行动不便的病人,杨老爷子就提著医药箱亲自去,一天到晚也挺忙的。 大家都有事情要忙,夏芜也开始认真考虑挣钱的事情。 附近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就算有工作,夏芜也不一定乾的来,按部就班地上班,然后领两三千的工资,她得干多久才能攒够包山的钱啊! 所以要开动脑筋,怎么挣钱呢…… 夏芜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假千金的人身份还没揭穿的时候,身边围绕不少小姐妹,大多都与她是同阶级的,平日里都是出国旅游啊,吃漂亮饭,约下午茶开豪车晒名牌包包,其中就有那么一位,喜欢在网上晒那些奢侈品。 有次聚会,夏芜听她说,网上好多人喜欢她,她隨隨便便发些视频,一个月下来挣得钱都够买几只包包了。 在网上发视频怎么挣钱? 夏芜说干就干,开始查相关信息,很快就在各大平台上找到“乾货”。 “月入过万,我是怎么靠自媒体逆转平凡人生的!?” “辉哥教你自媒体变现,轻鬆实现月入百万!” 隨便一搜都是吸引眼球的標题,夏芜又不是傻子,真月入百万了谁会在网上炫耀引来更多人分肉吃呢。 就像她之前那些小姐妹,大多数都懂財不露富,压根不会在大眾平台上炫耀拥有的那些东西。 夏芜挑挑拣拣,总算找到一个女孩的视频,《一个普通乡村女孩的自白:我救了尿毒症妈妈的命!》 “大家好,我是秀秀,这期视频呢,我想和大家聊一些心里话。” 视频一打开,一个穿著毛毛睡衣的女孩出现在镜头前,她化著淡妆,容貌不算精致,站在一处农村常见的老房子面前,给大家介绍她的家,还有她的家人。 秀秀出身农村,是家中的老大,她爸爸早年在工地干活,不幸摔下来,瘫痪在床,家里上下都靠她妈妈工作,大二那年,她妈妈检查出得了尿毒症,家庭的重担全落在了秀秀孱弱的肩膀上。 为了挽救家庭,她毅然决定休学,回家照顾爸妈,为了给妈妈攒够手术费,她开始学剪视频,开直播,平日里后拍些乡村日常生活,幸运的是,她做成功了,每个月靠自媒体平台挣得钱比她妈妈进厂打工挣得要多,大半年过去,她已经快攒够手术费,並在视频里决定要把自己的一个肾分给妈妈。 这期视频热度很高,接近一百多万的点讚,很多人都在评论区鼓励秀秀,夸奖秀秀,秀秀正好在开直播,夏芜点进去看,直播间在线人数高达五万。 这还是白天呢。 屏幕上不断跳动赠送礼物的信息,镜头里的秀秀正在搅拌鸡饲料准备餵鸡,她依旧穿著那身粉色的毛茸茸睡衣,帽子上的两只兔耳朵隨她动作晃来晃去。 大半个上午,夏芜都在找类似的直播间,出乎她意料的是,在乡村这片土地上涌起的直播间还真不少,许多都是务农人员,有什么在山上跑步的,送多少礼物就跑几个来回,还有穿著青蛙玩偶服的,也是根据礼物多少互动。 他们视频背景毫无例外都是乡村。 可夏芜並不想拍这样的视频,杨弘文凑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看,看到视频里可乐的画面就笑,指著屏幕说:“青蛙,人。” 夏芜摸摸哥哥的头,看了这么多视频,她有些失望。因为这些人拍的视频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难道人在乡下,就只能靠卖丑才能火?必须对大眾露出贫穷、落后、悲惨,才能挣到钱吗? 她能理解这些人的难处,或许是真的家庭不幸,又或者是真的身无长处。 可夏芜绝不许自己这样挣钱。 所以,她也在乡村,她要开闢怎样的乡村自媒体赛道挣钱呢? 闭上眼睛,夏芜能听到秋风吹动落叶的沙沙声,远处传来狗叫声,近些的蛙鸣,虫鸣…… 她脑海里浮现出刚到镇上那天,蓝天白云,寧静愜意,还有在山上看见的茂密丛林,云雾笼罩山间,云捲云舒,倦鸟归巢…… 乡村虽然穷,可也是有美好的地方,难道只能刺痛人的同情心获利,而不是让他们看见真实的乡村日常吗? 要做就做不一样的!做自己想做的! “我决定了!” 夏芜突然叫了一声,杨弘文迷茫抬头看妹妹,她两只手搭在哥哥手臂上,认真道:“哥,咱们一起来拍视频挣钱吧!” 杨弘文:“啊?” 想做自媒体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拍视频,用手机拍不是不行,可后期要剪辑,剪辑需要电脑。 夏芜的手机可以代替相机,毕竟是她前不久刚买的最新款,性能很强大,拍照摄像更不用说。 她上网搜,说拍视频还需要三脚架啥的,夏芜看一眼哥哥,决定就让哥哥暂时充当三脚架。 然后就是后期剪辑……需要电脑。 这点可找不到替代。 是买台新的,还是找人帮忙? 夏芜从前那部笔记本电脑,也是买的顶配,一台就要七八万,现在她可拿不出来买这么好的电脑。 思来想去,夏芜决定联繫一个人。 输入脑海里熟悉的一串数字,点击添加好友,不过十分钟,显示通过提醒。 nuyoah:“小芜?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都不回我!这是你的新號?到底怎么回事呀!我问夏衡那个王八蛋他还给我装迷糊!” 消息不断跳出,隔著屏幕夏芜也能感受到祁妙妙激烈的情绪。 无:“妙妙,我换號了,目前只联繫你一个人,不要告诉其他人我的消息,之前的事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再跟你解释,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nuyoah:“天啊,你確定这是你本人吗?” 夏芜和祁妙妙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都是娇纵的大小姐性子,后来一起留学,感情深厚的像是亲姐妹。 祁妙妙从未见过夏芜这样客气地跟她说话。 下一秒,视频弹出来,夏芜秒接。 张扬漂亮的女人一身黑色短裙,微卷的发上落著金片,祁妙妙人在酒吧狂欢,迅速找了个包厢关上房门,才安静下来。 她那边是黑夜,夏芜这边是白天,镜头里突然出现杨弘文的脸,祁妙妙睁大眼睛:“你旁边的男人是谁?你终於受不了傅时凛把他踢了!?” “好耶!你眼睛总算好了,傅时凛那种臭屁男这么能装,也就你能受得了他!快给姐妹介绍介绍,这位叫什么?家里做什么的?” 祁妙妙嘴巴就像是机关枪一样,片刻都没停过。 夏芜无奈,“妙妙,你误会了,这是我哥哥!他叫杨弘文,你可以叫他小文,”转头拉拉杨弘文衣袖,“哥,跟妙妙打招呼。” 祁妙妙又是瞳孔放大,姓杨?怪不得她看这男人和夏芜长得有几分相似……她还以为是什么相爱的人在一起久了越来越像的戏码呢。 祁妙妙也知道夏芜家中的那些糟心事,没少跟她一起骂杨薇,她是坚定不移的站姐妹,不管夏芜要做什么,哪怕她要杀人,祁妙妙都会在一旁递刀。 “你,回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祁妙妙急了。 “好啦,你先別问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总而言之,以后我与夏家还有傅时凛都没联繫了,他们如果问起我,你什么都不用说,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问,就这样吧,我现在有自己的新生活,”夏芜举起手机,让祁妙妙看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的大山,银色丝带似的河水,静謐的乡村环境。 祁妙妙张著红唇:“你出家了?” “呸!这叫隱居!隱居懂吗?我打算在这里包山,打造属於我的王国,你什么时候回国记得来找我啊,我请你吃我种的草莓!” “你种的,草莓?”祁妙妙吞咽口水,不敢把种地这个词和夏芜联繫在一起,怎么听都觉得荒繆。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恶的真千金,可恶的傅时凛,怎么能这样对夏芜! “嗯嗯!等我种好了拍给你看,对了,你那里不是有我公寓的钥匙吗?你找人帮我去把电脑拿出来,寄给我,我一会发给你地址,其他什么东西都不用动。” 夏芜没看出祁妙妙的心酸和气愤,说出找祁妙妙的本来目的。 “小芜,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我可以立马回国,帮你……” “妙妙!真的不用!”夏芜神色郑重,恳求地看向祁妙妙,她知道妙妙能为她做很多很多,毕竟上辈子妙妙就是为她两肋插刀,也成了笑话。是啊,故事里的反派怎么能没有同样无脑站队的炮灰女配呢,“妙妙,你听我的,把我电脑寄给我就行了,我现在生活真的很幸福,感觉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我不想再和过去有什么牵扯了。” 祁妙妙总算察觉到夏芜的认真,怔怔地道:“好,我知道了。小芜不管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边,你如果需要我,我隨时都能回去。” “妙妙,我知道的。” “我一会儿就发消息给瀋北阳,让他去给你拿电脑,你把地址发我。” “好,谢谢你妙妙。” “谢谢你,妙妙。”杨弘文学著夏芜的样子道谢,他漏了半张脸在镜头里,眼睛清澈无敌。 夏芜把他整个人拉到镜头里,对祁妙妙道:“看,我和我哥长得像吧?” 祁妙妙吐了一口气,也笑起来:“像,真像,一看就是亲生的,咱哥长得真帅,比夏衡还有那个老学究好看多了!” “那当然!”夏芜自豪地拍拍哥哥的后背。 “小芜,你怎么突然要包山?是不是没钱了?” “不是!我不缺钱,就是感觉挺有意思的,咱们之前不是去国外的农庄度假过么?我也想搞这么个农庄,种些原生態农作物,赚钱是一方面,主要是想找个事情做。” 原谅夏芜,她在好姐妹面前也没敢说实话。 她现在就想挣钱。 祁妙妙放鬆下来,原来是这样啊。在她的视角里,开度假农庄和包山种地完全是两码事,毕竟许多知名农庄可是很高端的。 “好,等我回国我一定去找你!” 有人叫祁妙妙,她扭头用英语催人出去,夏芜识趣道:“妙妙,你先去玩吧,等有时间我们再联繫。” 国外国內有时差,祁妙妙那该是深夜,她应该玩的正嗨,可看见夏芜的消息还是立马给她回应。 祁妙妙给她一个飞吻:“好~小芜拜拜,小文哥哥拜拜~” 杨弘文乖乖举起手跟她拜拜。 第11章 兔八哥 剪辑视频的电脑不用担心了,夏芜开始找教拍摄视频的教程,並且试图教会哥哥。 杨弘文反应慢,但他听话呀,夏芜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学一个技巧,夏芜让他拍摄试试。 “哥哥,记得镜头要对准我,我在里面吗?” “嗯。”杨弘文嘴上无意识地应著,眼睛认真地看著镜头,夏芜很有镜头感,只穿著简单的连衣裙,依旧美的不像话,“哥哥,拍好了吗?” “嗯。” 镜头里突然出现一只蝴蝶,杨弘文转动镜头,跟隨蝴蝶飞舞,落在树枝上。 他躡手躡脚地跟上去,蝴蝶也没被惊动,夏芜再傻也察觉到不对了,轻哼一声,“哥?” 杨弘文充耳不闻。 镜头里突然冒出夏芜那张脸,她不施粉黛,柳眉琼鼻,淡粉的嘴唇微张,蹙眉叫道:“哥哥!” 杨弘文终於重新聚焦,把镜头对准她,夏芜笑了起来,神情很是无奈:“你呀!” 她伸手靠近,停止拍摄,然后开始看拍好的视频,杨弘文的手很稳,前期镜头一直稳稳跟隨夏芜,拍的很不错,但是他很容易被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吸引注意力,比如这次,拍的蝴蝶落在树枝上的镜头…… “很不错嘛!”夏芜惊喜地夸讚,“哥,你拍的可真不赖,这段刚好可以做空境!” “看来咱们挣钱指日可待了,我长的好看,你会拍视频,咱俩携手闯荡自媒体肯定能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杨弘文不知道什么叫自媒体,也不知道什么叫火,他只知道妹妹开心,他也开心地笑起来。 “哥,等挣钱了你想要什么?” 杨弘文这会又不傻了,毫不犹豫道:“手机!我也要手机!” 这小玩意在他眼里有著无穷的魅力,里头有青蛙,还有蝴蝶,什么都有。 “好!到时候我给你买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夏芜开始给哥哥画大饼。 兄妹俩玩的不亦乐乎时,外头停了一辆摩托车,“是杨国俊家不?” 夏芜忙道:“是,你找他有事吗?” “我来安宽带。” 宽带师傅拎著工具包上门,简单询问几个问题,便掏出光猫开始安装。 因为家里主要是夏芜有使用宽带的需求,所以信號接收器离她的房间比较近,前后不过半小时,装修师傅就安好了。 “这是我的电话,你存一下,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打给我,后续如果有公司的人问你装的怎么样,麻烦你给个好评。” 师傅看起来年纪和杨国俊年纪差不多大,说著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夏芜连连点头,“好的师傅,我一定给你五星好评。” “行,谢谢丫头!那我走了!”装修师傅骑上摩托车,拧紧油门,摩托车发出轰鸣,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乡间小道上。 连上网后,夏芜更肆无忌惮地找学习视频,怎么做自媒体,怎么拍摄,怎么剪辑,怎么种植农作物…… 她当年考托福都没这么认真过。 快十一点时,太阳炽热,树上的蝉不尽地嘶鸣,唱著夏末最后的輓歌,杨国俊和刘桂珍才从地里回来。 “总算割完了,咱还割晚了,人家早都割了,”刘桂珍一边说著,一边锤著酸痛的腰。 “你在家歇著,我自己骑车去把芝麻杆拉回来。” 夏芜见爸妈嘴唇乾白,连忙去厨屋倒水,往水杯里加一勺朴爷送的蜂蜜搅拌开,她又趁没人往水杯里加了些灵泉水。 “爸,妈,喝点水吧。” “小芜真懂事!” 二人毫无防备地喝下水,放下水杯便看见夏芜期待地看著他们,“爸妈,你们感觉水怎么样?” 杨国俊有些奇怪,水能怎么样,“好喝啊,加了蜂蜜还怪甜的。” 夏芜失落。 刘桂珍连忙道:“真不愧是咱闺女给倒的,哎哟我喝了之后心里这叫一个舒坦啊!” 她给杨国俊一个眼神,杨国俊恍然大悟,也跟著说:“对对对,闺女给倒的水就是甜!” 夏芜心中满是疑惑,难道这灵泉水真没什么奇效吗?唉…… 休息片刻,刘桂珍要烧饭了,杨国俊开著家里的电动三轮要去地里拉芝麻杆,把杨弘文也给带上,这点活他还是能干的。 夏芜见状,也要跟著一起去,怕她晒黑,家里又没备用的防晒服,刘桂珍翻找出一把伞,让她撑著,“你站地头看著就行,千万別下地,扎人!” “好,妈,我知道了。” 夏芜爬上三轮车后箱,坐在小凳子上,乖乖撑起妈妈给准备的红伞。 “坐好,走了啊!” “杨国俊你开慢点!” 车子上路,风吹起来就没那么燥热了,夏芜打开手机,继续拍摄,拍拍远处的风景,有时在路边碰到扛著锄头的老人家,杨国俊还会放慢车速,问人家要去哪。 没过多久,总算到了地头,地头有树,夏芜就站在树下,看爸爸和哥哥把捆好芝麻杆抱到车上。 小半亩芝麻地,等装好车,杨国俊一拍脑门道:“坏了,车满了,你坐哪?” 杨弘文皮糙肉厚的,还能在芝麻杆上挤一挤,可夏芜不行啊。 “小芜,小文,你俩在这儿等会,爸先把芝麻杆送回去,一会儿再来接你俩。” 夏芜吐舌头,要不是她非坚持要来,也不用麻烦爸再跑一趟了。 “好,我们就在这儿等著。” “嗯,千万別乱跑!” 杨国俊开著三轮车,一溜烟就跑走了。夏芜把手机给哥哥,让他继续拍,她则在镜头前面说话。 她现在还没习惯在镜头面前放鬆自己,一方面拉不下脸,一方面呢,又害怕自己这个样子会被那些人看见。 不过夏芜再逼自己看开点,这就是她本来的生活,有什么好掩饰呢。 正拍著,杨弘文突然指著夏芜身后叫道:“兔子!” 夏芜连忙回头,果真看见不远处的草堆里有抹灰黄的身影跳动,她睁大双眼,“兔子?” 他们在地头发现了一个兔子窝,扒开草,里面只有五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小小的,放在手心里刚刚好。 一开始兔子还有些慌乱地想要逃跑,可其中一只被夏芜眼疾手快抓到手中,其他兔子也渐渐安静下来,挤在一起,也不动弹,看起来呆萌的很。 “小兔子,你们的爸爸妈妈呢?”夏芜点著小黄兔的脑门,轻声问道。 兔子当然不会说话,三瓣嘴在夏芜的手心啄啊啄的,夏芜问哥哥:“小兔子是不是要吃草?” 杨弘文看了看四周,薅了一把嫩草递到兔子嘴边,“吃。” 兔子蹦躂蹦躂,把头转了过去。 它小小的,在夏芜手心里也不感觉沉,反而呆萌的可爱。 夏芜满心欢喜,“我要把它们都带回去养!” “好,养兔子。” 没什么东西装,夏芜只好把伞倒过来,把五只小兔子放到伞里。 小兔子们顏色五八门的,大多都是黑灰褐,唯独在夏芜手心的小兔是黄褐色的,看起来也比其他兔子要好看聪明一些,夏芜就一直捧著她。 没过多久,杨国俊就骑著空车来接他们了,看到夏芜抓到的小兔子,笑著道:“大兔子估计是怕人逃走了,剩下这些小傢伙,你喜欢咱就带回去,正好家里有几个笼子。” 於是夏芜就把兔子都给带回了家。 “怎么这么多小兔子?”回到家,刘桂珍也很惊讶,听夏芜说了前因后果,便去杂物间找笼子,把小兔子安顿下来。 夏芜在网上搜兔子喜欢吃什么,问道:“妈,家里有苜蓿草吗?” 幼兔喜欢吃苜蓿草,它们也可以吃白菜胡萝卜生菜等,但要洗净晾乾,还挺麻烦的。 “有,家里有白菜,一会儿我洗点餵它们,你赶紧洗手来吃饭。” 刘桂珍在厨房忙活道。 夏芜不捨得把小黄兔放到笼子里,因为它实在太乖了,夏芜把它放地上,它也不逃跑,反而跟著夏芜的方向跳动,像是把它当成了妈妈一样。 此刻,夏芜的心开始偏离,她捧起小兔子,轻声道:“要不,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兔八哥?” 小黄兔在她手心蹭了蹭,夏芜道:“好,既然你答应了,就叫你兔八哥吧。”一副郑重的样子。 杨家人见状都笑了,夏芜还是小孩子心性呢。 农村人养小动物当宠物很常见,他们也没拦著夏芜,於是乎,兔八哥成功与其他兄弟姐妹划清界限。 吃饭时,它乖乖蹲在桌子一角吃刘桂珍给洗的白菜叶。 吃完饭,杨国俊把上午收回来的芝麻杆铺在门前空水泥地上,等太阳自然晒乾,芝麻自然会裂开。 夏芜坐在过道里,凉风习习,她和哥哥一起玩手机,小兔子就放在腿上,嘴巴里没东西也在动啊动的,也不乱跑。 “兔子吃苜蓿草,要不咱们种点苜蓿草吧?”夏芜像是在询问杨弘文,手指划了几下,下单一包苜蓿种子,“胡萝卜?现在能种不?” 查了查,能种,夏芜又下单一包胡萝卜种子。 大数据根据她的搜索,给她推的网购界面全是各种种子,看的夏芜心里直痒痒,“蓝莓苗?现在能种活吗?” “车厘子苗?怎么连这个都有?” 还有什么香水柠檬,巨峰葡萄…… 看的夏芜眼繚乱,心动不已。 好想包地啊,然后在山上种满果树!一年四季她都能有水果吃! 在乡下没什么娱乐,夏芜除了玩手机学习各种种植、拍摄技能,不然就是擼兔子,让杨弘文给她拍视频练手。 兄妹俩整天粘在一起,杨弘文也不像从前那样天天跟著杨老爷子满村跑。 閒暇时间,夏芜就琢磨灵泉水的作用,她选了好几种实验参照物,分別是自己,兔八哥,还有外面那片菜地,她每天喝半杯灵泉水,剩下一点点分给兔八哥,然后早晨给菜地浇水。 如此过了两三天,夏芜好像真的看出了一些变化。 她自己倒是没太大的感觉,每天吃得好睡得好,精神抖擞。兔八哥很喜欢喝灵泉水,每次都能把水喝的一滴都不剩,就像之前夏芜在窗台放了小半杯水一样,兴许也是被什么小动物给喝了。 兔八哥变得更加黏著夏芜,有时候给她一种能听懂她说话的错觉。 家里那片长势不好的菜地,也变得绿油油,大有后浪推前浪的意思。 综合以上观察,夏芜得出结论,灵泉水对植物和动物的作用比较大,对人没有太大作用,然后就是利於植物更甚於动物。 这么说来,她包山种地的想法还是能够进行啊! 夏芜偷偷把计划写到小本本中,挣钱,包山,势在必行! 等了几天,夏芜总算收到快递信息,一天內收到好几条,估计是电脑和草莓苗苜蓿种子都到了。 “爸,我快递到了,我自己去拿吧?” 家里的大人整天都没閒著,不是下地,就是上山,上山砍柴,拉回家还要分枝,然后在后院堆放整齐,为过冬做准备。 夏芜都好奇,杨爸这么瘦的人,身体里哪来那么大的干劲呢。 虽然觉得灵泉水可能对人没什么用,出於想让家里人更好的心思,夏芜每次给爸妈爷爷端茶倒水时,都会在里面加一两滴。 杨国俊擦了擦汗,“我去给你拿吧,你不知道地方。” “没事,我已经会骑车了,我想去镇上熟悉熟悉地方。” 夏芜还学会了骑三轮车,一点都难不倒她。 杨国俊有些为难:“去镇上那么远,你能行吗?” 杨弘文在一旁道:“我也去。” 这下杨国俊更不放心了,放下斧头要跟兄妹俩一起去。 夏芜为了证明自己,坐上三轮车开始展示车技,掉头,转弯,减速,都熟练的很,“爸,你就在家忙吧,我真能行!” 最后杨国俊拗不过她,只好放她走,千叮嚀万嘱咐让她路上小心些。 夏芜就像是放飞的笼中鸟,欢呼著招呼哥哥坐上车,让杨弘文捧著兔八哥,二人开著三轮车风驰电掣地离开家。 秋日阳光还很晒人,前几天夏芜还试图打伞遮阳,现在完全放弃防晒,挺直腰背在乡间小路上骑著电动车的样子,任谁都想不到她是从前那个娇气张扬的夏芜。 第12章 创业第一步 京市。 傅时凛鬆开铂金纽扣,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滑动反覆解锁熄屏手机。 屏幕亮起,是一张不起眼的兔子照片。 这张照片是祁妙妙发给他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文字消息。 夏芜,傅时凛的眼神透过金边眼镜,辨认出是夏芜捧著的兔子。 这又是什么新的招? 自从夏家认回夏薇那场宴会之后,傅时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收到夏芜的任何消息了。她就像是销声匿跡了一般,可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做。 上一次,她背地里散布夏薇的谣言,然后消失一段时间逃到国外,等他戳穿夏芜的小把戏之后,她才跑回来任性地指责他,甚至在他公司跟他吵闹,非要逼问他爱的到底是谁。 傅时凛和夏芜从小长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实在太惯著夏芜了。 才让她觉得能用这些小招绑住他。 门被敲响,傅时凛退出消息界面,关闭手机,恢復威严的坐姿,“进来。” “傅先生,是我,”夏薇走进来,手心微弯放在耳边,不好意思地弯腰致歉,“对不起,我突然来见你,会不会打扰到你?” 傅时凛见到她,脸色柔和了很多,取下眼镜放一边,“傅家和夏家不仅是生意伙伴,更是多年好友。你找我做什么都可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时凛吧。” 夏薇笑容如常,並没有按照他的话去做,关上房门后问道:“傅先生,你最近有小芜的消息吗?” 傅时凛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没有,怎么了?” 夏薇担忧地嘆气,“爸妈也联繫不到她,二哥也是,我们都很担心她。” “嗤,”傅时凛嗤之以鼻,“担心她?我看不必,她聪明的很,估计又出国跟哪个朋友吃喝玩乐呢。不用管她,倒是你,最近还適应吗?” “嗯,我还好,就是同学们对我的態度变化太大了,”夏薇苦笑,“让人有些不习惯。” 人捧高踩低,实属常情。傅时凛没有多做安慰,看见夏薇手里还拿著一沓纸,便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恐怕还有別的事情吧?” 夏薇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系里有个任务,要我们採访成功人士做一期新闻稿,我只好来麻烦你啦!”她不好意思地歪头笑道,模样乖巧可爱,不经意间让傅时凛想到了夏芜。 下一秒,傅时凛就打消这个念头,夏芜估计一辈子也学不来小薇的真诚善良吧…… 三轮车开到最快也不超过四十码,愜意地在乡间小路上慢悠悠地超前走著,路两边风景如画,天空湛蓝,就是太阳有些许晒人。 夏芜被晒得微微眯起眼睛,身后突然传来短促的汽车喇叭声。 道路狭窄,她以为是挡著人的路,便往路边更靠近了些。 谁知道汽车从旁边经过时,放缓速度,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帅脸。 “小芜,小文。”季云舟看见夏芜坐在三轮车前,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目光温和,“你们要去哪?” “是你呀,”夏芜乾脆停下车,“我和哥哥去镇上拿快递,你这是要回去了?” “是啊,下月再来。” “好呀,说不定下个月我种的草莓就熟了呢,到时候你来我请你吃草莓。” “好的,我会记著的。” “好,那拜拜,下个月见。” “下个月见。” 季云舟没有摇上车窗,挥手与兄妹二人道別,司机慢慢启动汽车。 夏芜也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半小时后,她和哥哥终於抵达镇上。东华镇是个山清水秀的小镇,镇上楼房林立,也有不少老建筑,道路规划的也很整齐。 村里的快递放在镇小学门外的快递站,夏芜拿了快递,又在校门的零食店买了两瓶汽水,和哥哥一人一瓶。 还没回家,她就迫不及待地拆开快递,送来的果然是电脑和草莓苗,还有一包苜蓿种子,检查过快递没什么问题,夏芜豪情万丈,觉得自己迈出伟大事业道路的第一步了。 “赶紧回家把草莓先种上!” 夏芜趁哥哥不注意,在草莓苗根部洒了些灵泉水,生怕回家路上这些小傢伙被太阳晒死。 回程的路好像比来时要短,回到家,刘桂珍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都没等夏芜停稳车,她就跑来了。 “开慢点开慢点!我的天啊,可算回来了!” 夏芜嘻嘻笑著,拍拍自己,拍拍哥哥,“我,哥哥,还有兔八哥,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放心吧,我开的可稳了!” “你这孩子……”刘桂珍对这个失而復得的女儿,真是打也打不得,怪也怪不得。 “妈,我得赶紧把草莓种下去!” 夏芜想起正事,赶忙把车上的草莓苗拿下来,刘桂珍本来不对网上买的草莓苗有什么期望,看见一株株苗长得葱绿挺拔,营养土里的根须细细白白,像是藤蔓一般,有些植株上还开著淡黄色的小,结了几颗豆粒大小的青色草莓。 “呀,这草莓苗还真不错嘞!” “我挑了很久,卖家告诉我养上一个多月就能吃到草莓了!” 夏芜回家拿上工具,把草莓苗带到准备好的空地上,挖坑,塞苗,填土。 她买了五十株,实际上卖家还送了她几株小苗,夏芜一视同仁全都种下,最后浇水的时候,她又在水桶里偷偷加入一些灵泉水。 “喝吧喝吧,喝完快快长大,快快结好吃的草莓??。” 苜蓿种子暂时没地方种,刘桂珍道:“明天我把这些老蒜苗收回家,地翻一翻就能种苜蓿了。” 趁著现在把苜蓿草种出来,冬天这些兔子不缺草吃。 夏芜种草莓时也没忘记让哥哥拍摄视频,她决定要从种植草莓开始加入自媒体创业大军! 第二天,家里把成熟的大蒜收回家,夏芜亲自动手,把蒜地清理出来,撒上苜蓿草种,浇水。 然后又拍摄观察草莓苗的状態,昨天种下去的草莓,今天就开始蓬勃生长了,每一株都挺直腰背,风一吹,便枝叶轻轻颤动,草莓开的还不算特別多,值得让人期待。 閒暇时间,夏芜开始剪辑视频,不会的地方就上网学习,然后亲自操练,反覆更改重拍。 在乡下的时光並没有那么难熬,没有閒杂人等打扰,夏芜每天的生活也很简单,早睡早起,拍摄视频,给种的草莓和苜蓿浇水,餵养五只小兔子。 不然就是用灵泉水做各种试验。 不知不觉,她离开京市回老家已经有半个月了,在这期间,夏芜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她想过改名的事情,可过程並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首先需要户口本,然后需要迁户口,她根本拿不到夏家的户口本,不得已,改名的事情只能暂停。 时间一长,夏芜开始察觉到灵泉水的妙用。 首先是她种下的草莓和苜蓿,除了一开始浇灵泉水,后面她都是隔三五天浇一次,但两种植物长势都非常不错。 草莓种下去一周后,陆陆续续开始爆,吸引来不少授粉的蜜蜂,瓣掉落后,就开始结一个个果子。夏芜数过,结果最多的一株草莓苗,掛果二十八颗。 苜蓿种子也都发芽出苗了。 然后就是兔八哥,把五只兔子带回家以后,夏芜区別对待,只偷偷给兔八哥餵灵泉水,这小傢伙也没让夏芜失望,比起其他的兔子,它更黏著夏芜,颇通人性,不会乱跑,还学会了定点排便,现在已经成了夏芜视频里的常客。 原本夏芜以为灵泉水对人体的作用不大,可经过一段时间坚持给家里人投餵灵泉水,夏芜发现,好像也有点作用。 不止一次地,杨国俊和刘桂珍说最近干活不觉得腰酸背痛了,身体好像也轻鬆不少,杨老爷子也有同样的表示。 所以,灵泉水不是对人体没有作用,只是表现的会更慢一些? 幸好夏芜每次都是给家人泡蜂蜜水时投餵灵泉水,因此他们並没有太疑惑,反而对朴爷的蜂蜜讚不绝口。 “还真別说,自从每天喝朴叔的蜂蜜水,感觉身体素质都比以前好了。爸,你说真的,这一罐蜜能卖两千块钱啊?” 这天早饭餐桌上,杨老爷子难得在家,杨国俊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是啊,多少人托关係找他买,不熟的不卖,有的还得加钱呢。” “这一年下来能挣不少钱吧?”杨国俊开始算帐了,“一个蜂箱一年至少產一百斤蜜,这一罐蜜是五斤装,一个蜂箱產的蜜能有二十罐,一罐两千……” “我的妈呀,一个蜂箱就能挣四万块啊!这可比出去干工地挣钱多了!” 杨国俊一算帐,差点把舌头给咬掉,“爸,媳妇,要不咱也养蜂吧?” “就你?”杨老爷子嫌弃地看儿子一眼,“一点脑子都不长,光会算这帐,你咋不算人老朴包山的钱,蜜蜂一年到头都要有蜜,光他在山里种的那些和树,没有十万下不来,没蜜的时候蜂箱的蜜不能动,不然蜂子过不了冬,第二年死一半,蜜量下降,哪还能挣这么多?” 现在人讲究养生,市场上卖蜂蜜的商家不少,普通蜜也没这么贵,朴爷在山上养的蜂蜜能卖出高价,那是经过口口相传的口碑认证。 杨国俊光看见人家一罐蜜卖两千,却没看见人在背后几十年如一日的耕耘,保质保源。 被老爷子一通骂,杨国俊火热的心也凉了,“哎,说的也是,前几年我记得杨望家不也是上山放蜂吗?没两年裤衩都快赔没了,最后出去打工,再也不提养蜂的事了。” 夏芜咬著筷子尖,心想朴爷可真大方,一出手就给她家两罐蜂蜜,不过,等蜂蜜吃完了,她又该用什么糊弄家里人不让他们起疑心呢? “爸,我觉得这事还能再商量,咱们也养蜂,不过不像朴爷那样大规模的养,养来采蜜够自己吃的不行吗?” 夏芜眨眨眼睛,给杨爸出主意。 “正好我种的草莓也需要蜜蜂授粉,要不咱们就先养一个小蜂箱吧?” 夏芜几乎都是哀求了,“爷爷,爸,妈,你们觉得呢?” 刘桂珍不吭声,杨国俊很为难,真正拿主意的还得杨老爷子。 方才还把儿子骂的狗血淋头的老爷子想都没想,“养个小蜂箱还可以,就放咱自家菜地里,我看小芜种的草莓开挺不错。” 杨国俊被区別对待了也不敢吭声,反而喜笑顏开:“我就说小芜有能力,你看她种的草莓多好啊,要不再多种点,到时候天气冷了我就支个暖棚,冬天也不怕没蜜可采。” 夏芜连连点头,十分支持爸爸的意见。 刘桂珍嘆口气,“你们爷俩,真不愧是亲父女,想一出是一出的。” “妈妈,就让我和爸爸试试吧,要是真成功了,说不定还能挣些钱呢!” 说到挣钱,杨老爷子突然问道:“小芜,我看你天天拿手机拍来拍去,小文说你这是在…在…那叫个什么来著?” “在做自媒体呢!”夏芜嘿嘿一笑。 “对,我看现在多少人拿著手机刷来刷去,你拍视频就是给他们看的是吧?” “是呀,不过我现在还没发布呢,我想等拍到草莓成熟再发……”提到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夏芜也有些却步,其实她都剪好七八条视频了,每次到发布的时候又有些犹豫。 害怕自己做的视频不够好没人看。 “我都还不知道小芜在做视频呢,快让妈看看,你都拍了些啥。”刘桂珍好奇的很。 夏芜有些不好意思,翻找到做好的视频递给妈妈,杨国俊也围上去看。 他俩边看边夸讚,听的老爷子也心里痒痒,可又不好意思凑上去,只能干咳几声,对夏芜道:“万事开头难,你既然做了就大胆做,尽人事听天命,足矣。” 夏芜有些触动,“那,我真的发了?” “发吧!”杨国俊和刘桂珍也给闺女打气,“拍的好的嘞,跟电影一样,发了肯定有人看!” “好!那我现在就发——”夏芜被鼓舞到了,拿过手机三下五除二就把存稿箱未发布的视频给点了出去。 杨老爷子掏出老年机,问道: “小芜,你帐號是哪个?” 第13章 第一条视频,发布! “山里的夏夏。” 一时间,杨国俊和刘桂珍都开始拿自己的手机搜索。 “我看看哈,”杨老爷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摸到老镜戴上,手机拿了半米远,然后手写输入,“山里的夏夏。” 不多时,就蹦出来一个帐號,点进去,关注为0,粉丝为0,只有一条视频。 “这名字起的不错,让人读起来就有种山间清凉的感觉,”杨老爷子一边点评,一边点进去视频。 夏芜和杨弘文也围过去,和他一起看视频。 入耳的是清晨的蛙鸣虫叫,视角落在轻颤颤的荒草地上,隨著机位移动,悬掛在绿草叶上的露珠“啪嗒”落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冒出头来,镜头上移,是一头水牛。 水牛温润的双眼盯著屏幕,透过屏幕像是能看到人心底。 “我叫夏芜,夏是夏天的夏,芜为草木繁密茂盛之意。山脚下的一年四季,草木都是繁茂的。” 矜淡的女声响起,取代虫鸣的自然声,隨之一道倩丽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正是夏芜。 她上身穿著短袖,下身穿著长牛仔裤,黑色布鞋,头髮高高扎起,穿过马路抵达杨家的菜地,单看她的长相和打扮,更像是大学校园里青春靚丽的大学生,而不是村姑。 可当她走到菜地里蹲下,熟练地拔草清理土地,然后翻土,还有她种植草莓苗的过程,又不得不让人相信,她是个熟练的农民。 “哎哟,”刘桂珍一边看一边笑,笑得都快不行了,“这么看小芜干起活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可真厉害!” 夏芜嘿嘿一笑,她都是观察刘桂珍摘菜的动作和姿势,然后一点点学的,能不像吗? “刚开始干活我还有点不熟悉,总想著怎么做才能在镜头里好看,后来我想啊,人家看视频总不能是看我演戏,就乾脆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夏芜说出自己的心得,她一开始確实放不开,后面嘛,渐入佳境。 第一条视频长度只有六分钟多,在短视频时代算长的了。整体內容就是一些空境,加上夏芜出镜干农活种草莓,以及后续一周的草莓苗观察,给观眾留些期待空间。 “爷爷,你感觉拍的怎么样?” 夏芜挨个採访家里人的观感。 “我觉得啊,视频拍的不错,要不是你说这是在咱家门口拍的,我还真有些看不出来。” “因为哥哥拍摄的时候有注意景深和滤镜,所以看起来稍微会和现实有一点差距,差距不算大。” 杨沟村风景极好,就算没有这些滤镜,也美的不像话,不过天气是不可控的嘛。 “啥?这里头的东西是小文拍的?” 杨国俊人都惊呆了。 “真是小文拍的吗?他还有这本事呢!” “小看哥哥了吧,这些可都是他拍的呢!”夏芜自豪地拍著哥哥后背,她感觉自己挖掘出来一个天才。 杨弘文拍摄出来的世界,就像是他的內心世界,那里的时间流速是很缓慢的,所以他拍空境也好,拍人也好,总给人一种拉长时间、悠閒自得的感觉。 这种感觉更是可遇不可求。 夏芜只需在后期稍微剪辑,就能营造一种和其他农村赛道博主截然不同的观感。 杨国俊和刘桂珍闻言,又把视频拉到最开始重新看,当他们知道这些都是傻儿子拍的之后,再看又是不同的感觉。 刘桂珍捂著嘴,甚至都有些想哭。 杨老爷子也是心情复杂,“好啊,老天爷给小文关了一扇门,总算没忘记给他留扇小窗户。依爷爷看,你们视频拍的很好,继续拍,不管別人怎么说,你想拍啥就拍啥!” “好耶!”夏芜爭取到爷爷的支持,高兴地蹦起来,接著就提出请求道:“爷,那我和哥哥能拍你不?” 杨老爷子错愕:“拍我?我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有啥好拍的?” “那怎么不能拍了,爷你长的帅,还会看病,城里人哪见过这个,拍出来肯定有討论度!” “就是,爹,你就当支持孩子事业,让他们拍吧!”杨国俊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煽风点火。 “爸,妈,我也想拍你俩!” “啊?” “啊?” 夫妻俩都傻眼,不好意思起来,“我和你妈有啥好拍的,我俩啥都不会……” “当然能拍啊,你看我妈给我做的布鞋,我在城里都没见过,还有家里大大小小的农具,爸你都会修,还会上山砍柴,城里人更没见过!” 这回轮到杨老爷子看热闹了,“拍唄,都让他俩拍,这有啥不能拍的。” 杨国俊不好意思地挠头,“城里人咋啥都没见过。” 刘桂珍红著脸,想想那场面也很难为情,可为了孩子,她有啥不敢的。 “没事,拍我,我不怕!” 夏芜可高兴了,她的视频里总不能只有自己,她想给大家展现的,是乡村的芸芸眾生,这里的草树木,虫鱼鸟兽,还有各色各样的人。 商量好后,杨国俊又问了:“小芜,那你打算啥时候拍啊?我们得准备点啥不?” “不用,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想拍就拍了。” 越是刻意营造越不真实,那不是夏芜想要的效果。 拍视频需要內容,刚才聊到养蜂箱,夏芜觉得这就是很有看头的內容,再多种些草莓,放风种草莓两不耽误,多好! 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立马得到全家人的支持。 杨老爷子说上山找朴爷买一箱土蜂,刘桂珍说菜地里的菜也快老了,该拔了,杨国俊说立马找木头打造蜂箱。 夏芜发完视频就把视频拋在脑后,开始忙活接下来的事情。 手机交给杨弘文,让他把家里人忙活的事情都给拍下来。 受到家人鼓舞的杨弘文显然对拍摄视频一事有了更多的热情,都不用夏芜提示,拿到手机就开始咔咔拍,有时候还知道换位置找角度拍。 有他在,夏芜不用担心拍摄的问题,於是就开始和家里人一起忙活。 杨老爷子今日还要出诊,吃过饭不久,背上医药箱骑上自行车离开家中,杨弘文拍下他的背影。 杨家的菜地约有半亩,分门別类地种了好几种蔬菜,有豆角,丝瓜,辣椒、南瓜等。到这个季节,豆角和丝瓜早已经老了,藤上掛的豆角是用来留种的,刘桂珍把豆角和丝瓜採摘下来,留好种,丝瓜瓤还能用来做布鞋或是刷锅。 榨乾这些蔬菜的最后一分光热。 一开始,刘桂珍还有些在意时不时出现在视线中的镜头,行为举止有些彆扭,可投入到干活中之后,她就忘记一切,麻利地拧下豆角和丝瓜,把藤蔓从架子上扒下,能用的竹棍收拾到一旁,二次利用,藤蔓抱回去晒乾,还能引火。 夏芜跟在她身边,换上短袖长裤,戴的是刘桂珍的冰袖和草帽,学她的样子一起干,很快就把老掉的秧子全都处理好。 不管辣椒是红是绿,全都採下来,秧子拔掉,同样晒乾烧火。 收拾小半天,菜地又空出来一大片,这会儿太阳升高晒人,几人就先回家去了。 回家后,杨国俊不肯閒著,找到家里的斧头说要出去一趟。 “爸,你要去哪?”夏芜摘下草帽,露出热红的小脸,她头髮也汗湿了,凌乱地粘在侧脸上,又被她胡乱掛到耳后。 “我去山脚下砍些竹子,给你编草帽。” 竹子还能编草帽?夏芜眼睛都亮了,多好的素材啊,“我也要去!” “这会儿正热,山里头又有蚊子,你去做什么哟!” “我想看看嘛,”夏芜才不管那些,重新戴好帽子,跟在杨国俊身后,“妈,我们先出门了哈。” “好,你爸砍竹子你站远些,別刮到你了!” 父女二人出门,坐上三轮车,杨弘文也亦步亦趋地跟著,拍摄一刻都没停下。 他们没有去母山,而是去了村子附近的小山坡,这里种著一大片竹子,没有主人,村里谁想用就来砍,这些年砍竹子的人少了,竹林越来越茂密。 杨国俊显然很有经验,太老的不砍,砍之前还要摸一摸竹子的质感,只砍了四五根,他就停手,“这就够用了,编草帽用不到多少竹篾。” 把竹子拖上三轮车,夏芜坐在车上一手扶著竹子,恰时一阵风吹过,她一手扶住有些大的草帽,脸儿红红。 杨弘文拍了一段三轮车拉著竹子跑的视频,才坐上车一同回家。 回到家杨国俊开始削竹篾,另一边刘桂珍在处理干硬的丝瓜瓤,杨弘文拍拍这边拍那边,忙碌个不停。 夏芜决定拍视频做自媒体的决定得到家人的一致支持,顿时素材就多起来了,她忙著拍摄新一期素材,把帐號上发布的视频都给拋之脑后。 白天忙活一整天,吃过晚饭,不到八点,夏芜洗漱过后就上床睡觉了。 一觉睡醒,兔八哥还在她手边熟睡,仰躺著,露著白色底的毛茸茸小肚子,三瓣嘴还在动呀动,不知道梦里在吃什么好东西。 夏芜被它萌到,摸出手机和它自拍一张,发给祁妙妙。 时差摆在那,祁妙妙没回消息,夏芜也就没管,上帐號查看视频,红色的99+惊得她直接坐起。兔八哥被她掀起,在床上滚了一圈半,呆萌地蹲坐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去!我去!我去!啊啊啊啊!” 夏芜抓起兔八哥放嘴边狂亲两口,“天啊,居然有这么多人看!” 发布视频还没超过24小时,夏芜的帐號涨粉四百多,视频播放量有九万多,点讚过千,评论足足有三百多条。 点开评论区,排在第一的评论是:“好漂亮的妹子!” 这条评论比夏芜视频的赞还要多。 “那是,我当然好看啊,肤浅~”夏芜嘿嘿傻笑,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好么?长这么大除了护肤就没做过医美,纯天然,就是牛! 夏芜换个姿势趴在床上,把兔八哥抱在胸前,继续刷看评论。 “拍的真美啊,一看就是学过的!bgm也都非常合適,刚点开还以为是国家频道的节目hhh,美女一出来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看著很舒服,点讚!” “火钳刘明!博主看我看我,以后就是老粉啦!” “草莓苗有没有连结啊,看著可真不错!” 遇到合心的评论,夏芜就给人点讚,偶尔发点俏皮的表情包做回復,找她要草莓苗的就:“我就是在某宝挑销量高的商家买的,宝可以自己去看看哦。” 几百条评论,夏芜从头刷到尾,津津有味地看了几遍,又嘿嘿傻笑,她这帐號算是勉强开了个好头吧!? 很好,更有动力拍视频挣钱了! 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夏芜赶紧起床,趿拉著拖鞋就往院子里跑。 杨国俊正在扫院子里的落叶,“咋起这么早?” “爸,你快看!有人看我的视频啦!” “啥?我看看,”杨国俊掏出手机看了起来,“嘿,还真是!这么多人看呢,还有人夸你长得好!” “什么?”厨房里的刘桂珍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胡乱在围裙上擦乾手上的水,急忙翻出手机,不多时,嘴便咧了起来,“这不废话吗?咱闺女长的肯定好啊,哟,这还有人夸小文拍的好呢!” 儿女都被夸奖,刘桂珍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又去前屋找老爷子,“爹,你快看手机,小芜的视频有人看了!” 夏芜像个报喜鸟一样,又跑去哥哥的房间,杨弘文爱睡觉,夏芜进他屋时,他还在睡著。 把兔八哥放他脸边,兔八哥开始舔他的脸,“哥,”夏芜蹲在床边轻声叫著。 “醒醒,起床啦!” 杨弘文迷茫地睁开眼,看见夏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了会癔症才说话:“妹妹。” “哥,你快起来,”夏芜把他拉坐起来,坐在他床边,点开视频,“快看,咱们的视频有不少人看呢,好多夸你的!” 杨弘文的眼睛逐渐有了光亮,他读过两年书,依旧不认字,却不妨碍把手机上那些小蝌蚪翻看一遍又一遍。 夏芜看著傻哥哥,心里也暖胀胀的,要不,现在就给哥哥买个手机吧? 第14章 视频传播与第二条视频! 夏芜考虑给哥哥买手机,是因为一部手机根本不够拍摄的,有时候哥哥拿著手机拍摄的时候,她也想要拍某些东西,就要等待,然后错过素材。 实在是浪费。 既然视频有起来的趋势,夏芜乾脆下定决心,好好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买手机是必须的! “哥,你快起床,咱们今天去镇上给你买手机。” “买手机?” “对啊,买个新手机,这样你能拍出更多更好的视频呀。” 夏芜催促杨弘文穿好衣服,抱著兔八哥出去,宣布要带哥哥去镇上买手机。 杨国俊二话不说给她转了五千块钱。 “小芜,这些钱够买个手机不?不够的话我再给你转。” “够啦,等会吃完饭我和哥哥一起去镇上买,”夏芜考虑到网购耗时间,一刻都等不及了。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別看你们是小孩,再骗你们。” “我也去吧,正好去买点菜。” 家里虽然种的有菜,可饭桌始终不够丰富,刘桂珍时不时要去镇上採买。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好,那我去洗漱然后吃饭!” 雷打不动,夏芜每天早晨都能喝到水牛奶,问起来,刘桂珍道:“是杨四叔,我就那天討一回,说跟他买他不愿意收钱,我也不好意思占人便宜,就没再去了,谁知道他还给送到家里来。” 村里老人家睡眠少,每次杨四叔来的时候,刘桂珍都没醒,只有杨老爷子起的最早。 “老四给孩子的心意,收就收下吧。”杨老爷子如此说道。 夏芜好奇问:“杨四爷家里就他一个人吗?” 刘桂珍口直心快,“哪能啊,他有俩儿子俩闺女。” 夏芜咬一口鸡蛋饼,继续盯著妈妈看。 “不过他也是命苦,俩闺女嫁的都不是啥好人,我记得红姐是嫁到八阳沟了吧?生小孩时没了,后来燕姐嫁人,她男人说要出去跟人跑船,把她也带去了,打那以后就没见过她人了。” “那四爷的儿子呢,没管他吗?”夏芜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来村里好些天,她每次见四爷都是孤零零的牵著老伙计,对她和哥哥喜爱的很,夏芜能看的出来,杨四爷很寂寞。 “哎,別提了……”刘桂珍嘆口气,继续讲,“他大儿子早几十年就出去打工了,也不知道在东市做啥的,挣了不少钱,看不起他小弟,兄弟俩闹得很不愉快。老二在家里看老人,老大不愿意掏钱,后来老二一生气,乾脆也出去打工。” “俩人都没良心,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往家里寄钱,生了孩子倒是往老家送,你四爷养大了一个又一个孙子孙女,考上大学的没几个,一出去打工就不见人回来,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人回来陪陪他。” 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家的事彼此都门清,刘桂珍说的也不算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啊……”夏芜很是同情杨四爷,愤愤道:“要是知道他们这样,就不应该帮忙养小孩才对!” “话也不能这么说,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 杨国俊和刘桂珍都是上一辈的思想,祸不及孩子,儿子再坏,孙子也是亲的,哪能推出去说不养呢。 两代人的思想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討论几句也就做罢。 吃过饭,杨老爷子趁著天气好晒草药,杨国俊开著三轮车带著老婆孩子去镇上。 给夏芜编的竹帽还没好,夏芜戴的是刘桂珍的,刘桂珍戴杨国俊的,杨国俊和杨弘文俩大男人啥都不戴,硬扛晒。 路上又遇到了杨四爷,他正在河边坐著,老伙计在河水里泡澡,一旁还拴著头小水牛。 “杨四爷!”夏芜大声跟他打招呼。 杨四爷回头,看到是他们,起身招招手,“去哪呢?” “四叔,我们要去镇上买点东西,你有啥要买的不,顺路给你带回来,”杨国俊踩下剎车。 “家里啥都有,不买,”杨四爷乐呵呵的,“买啥我自己就去了。” 他今年七十出头,身体还康健著,自己照顾自己,还能养牛,比好多年轻人都有干劲。 夏芜连忙谢过他:“四爷,你给的水牛奶可好喝嘞,我每天都能喝完!” “哈哈哈,够喝不?不够喝我再多送点!” “够喝啦,不用多给了,不然小牛喝啥?”夏芜笑道:“四爷,我种的草莓都掛果了,等熟了我也给你送些尝尝。” 四爷见过她种草莓,还问过几句呢,闻言更乐呵了:“那感情好!你们先去忙吧,回头再聊。” “好,四叔,那我们先走了啊!” 打过招呼,杨国俊继续开车上路,抵达镇上后,先把夏芜和杨弘文送去手机专卖店,杨国俊在这儿陪著他们,刘桂珍骑上车要去买菜。 镇上小学附近有个摆摊点,卖菜的都是村里来的老头老太太,又便宜又好吃。 镇上的手机专卖店可不是某品牌专门的店,里面卖的手机五八门,有国產的有外国的,基本都是知名品牌。 一进店,就有个女人招呼道:“小妹,要看手机吗?” 夏芜的长相实在亮眼,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大的,看见她身后还跟著俩男人,女人下意识认为是夏芜要换新手机了。 “对,你这边有卖水果手机吗?我想要最新款。” 夏芜一上来就要最新款的水果手机更坚定了女人的想法。 “有是有,不过现在只有展示机了,你先看看性能,真看中了我就给你调货,明天下午能拿,”余红梅热情地带夏芜来到展台,拿出展示机让她上手,夏芜让哥哥上前,“哥,你看喜欢这台手机不?” 杨弘文小心翼翼地捧起手机,划到相机,在大厅里找角度拍拍,对准夏芜,夏芜微微歪头,“拍照功能怎么样?” 杨弘文眉头微微皱著,好像不是特別满意。 他用惯了夏芜的手机,就有些看不上普通的旗舰机了。 余红梅看出来点意思,原来是给这年轻人买的啊! 她赶忙道:“要不看看最新的华牌机吧,年轻人喜欢打游戏,这款手机打游戏性价比非常高……” “姐姐,我们想要拍照功能特別强大的手机,能不能推荐一些?” 余红梅在镇上经营手机专卖店十来年,经验老道,立马推荐好几部適合女生拍照的手机,可杨弘文和夏芜看了之后,都不是很满意。 “你们是想拍什么呀?” “就拍拍视频什么的,”夏芜其实也看出来了,不是这些手机不好,而是杨弘文用习惯了她性能强大的手机,总觉得其他手机有差距,如果真用两部手机拍摄,后期剪辑拼接又是个不小的问题。 可夏芜哪来的钱再给他买自己这样的手机呢。 最终跳来跳去,经过反覆对比,杨弘文最终看上一款华牌至尊机。 价格8999。 耗时一个多小时,店里手机几乎被他们试过来,刘桂珍都买菜回来了。 余红梅讲解的口乾舌燥,见他们有所心动,更加大力地推荐,“你们要真心想要,我亏就亏点,给你们便宜五百块钱,再送你们两张原装手机膜,一个手机壳!” 手机还可以,就是这价格…… 杨国俊不懂手机,也不懂儿女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囊中羞涩。 藉口把刘桂珍叫到一旁:“你看著,我去银行取点钱。” 幸好他机智,早晨出门前把银行卡给带上了。 谁知道还没出门呢,就听见余红梅惊喜地道:“行,那手机是包起来还是你们现在就要用?” “现在就用吧,”夏芜回头叫杨国俊,“爸,给哥也办个手机卡吧?” 杨国俊惊讶道:“钱付清了?” “对啊,刚好我手里有点钱。” 杨国俊窘迫道:“爸回头给你添上。” “拍视频是我和哥哥一起做的事,到时候挣钱了还有哥哥的一半呢,这点投资算什么。” 刚好手机店里也能办卡,上回杨国俊给夏芜办的卡能有个副卡,不多时就搞好了。 拿上新装备,回去的路上杨弘文就开始拍拍拍个不停。 上午开张一个大单子,余红梅送走客人,坐回柜檯后喝一口水,她和老公开的夫妻店,她男人办手机业务,她负责卖手机。 聊到刚才古怪的父女几人,余红梅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是拍啥视频,神神秘秘的,我看那女孩长得好,可能是搞直播的,不过手机又是给她哥买,她哥是不是看著有点不机灵啊?” 一边说著,她一边点开快抖短视频app,后台显示出99+的红点。 余红梅的老公叫赵天明,正在修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卖你的手机就行了,管那么多呢。” “我这不是想,她要是也玩快抖就互相关注一下,”余红梅举起手机自拍,她平时閒著没事就拍视频,爆过几条,现在有一万多粉丝,每次发视频都能收到不少评论和点讚呢。 “成天拍拍拍也没见你挣俩钱。” 赵天明说话一向难听,余红梅翻了个白眼,在拍好的视频下打:“婚姻究竟能给女人带来什么?” 淒凉的古风音乐一响起,味道一下子就上来了。 发完视频又回评论,夏芜他们走后店里就没人来买手机了,余红梅玩的不亦乐乎,回到推荐主页一刷,蹦出来一条“你可能认识的人”推荐。 余红梅:“山里的夏夏,谁是夏夏?” 她认识吗? 余红梅本应该划走这个跟她平时观看习惯不符的视频,出於好奇,短暂地停留下来,悦耳的虫鸟蛙鸣过后,俏丽的身影出现在视频中,让她一下子认出来。 “哎哟!这不是刚才买手机的那个妮子嘛!”余红梅大呼小叫地,跑到赵天明身边,“你看,你快看是不是她!” “还真是个拍视频的啊?”赵天明也好奇地看起来,“人家一条视频的赞都抵得过你拍十条了!” “去你的!” 余红梅拍丈夫一下,仔细一看,山里的夏夏就发这么一条视频,点讚有三万多,评论上千。 “这妮子长的好,拍的视频也好,肯定赞多啊,”余红梅坐回去,认真地看视频內容,一边看一边嘖嘖称奇,“她长的这么好,居然还会扛锄头下地干活呢。” “也就你信了,不摆拍谁看?”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摆拍?” “你看她那小脸白的,像是下地干过活的样子不?” 赵天明嗤之以鼻,他们小时候可都是干过农活的,知道那是啥滋味,皮都能晒掉一层。所以长大后,寧愿出去打工都不愿意种老家的地。 “那可说不定,她干活姿势也不像假的,”余红梅已经沉浸在视频中了,人美,景美,一天比一天茁壮的草莓苗更是让人惊喜,从开到落到掛果,她跟著夏夏一起高兴。 倒是让她想起种地收穫时的喜悦。 “看她种地,我都想把咱老家的地收拾收拾种点菜了。” “得了吧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干不几天都成我的活,你快別折腾了。” 余红梅只觉得跟她男人说话没意思,翻个白眼小声嘀咕几句,给山里的夏夏点了关注。 早知道那妮子真是拍视频的,她就早点问个联繫方式了,说不定还能有共同话题呢。 夏芜还不知道自己买个手机的功夫视频帐號就暴露出去了,这两天,她后台的红点就没消过,有时候半夜还有人观看,催下一期视频的也很多,可草莓生长不是一两天的视频。 夏芜也很纠结,是继续发视频接住这波流量呢,还是把流量晾一边,坚持做內容再接流量呢。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她要做的帐號,可不是只有种草莓这么一个內容,继续打造视频形象,挖掘乡村生活才是硬道理。 给哥哥买了手机,接下来拍视频就事半功倍了。 拍爷爷上山挖草药,炮製草药的过程;拍爸爸削竹篾编竹帽,用木头做蜂箱;拍妈妈处理丝瓜瓤,用丝瓜瓤做布鞋…… 这一次素材更多,夏芜摩拳擦掌,决定把视频做的更长一些! 第15章 引起关注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许知意脚踩高跟鞋快步跑两步,“麻烦帮忙按下电梯!” 电梯里人挤人,各个面无表情,写满对上班的厌倦,有人伸手按了一下,许知意如愿以偿进入,看下手机时间,不会迟到,她鬆口气:“谢谢。” 没有人回復她。 明明很多人,却没人交流,只有安静的呼吸声,许知意习以为常,电梯开开关关,有人上有人下,到了十八楼,她侧身出去,抵达公司。 站在外面拍了拍脸颊,许知意深呼吸一口气,才挺起胸膛走进去。 “许姐,早。” “小王早。” “许姐要喝咖啡吗?我刚好要去茶水间。” “不用,路上喝过了。” 许知意在快抖公司任职五年,从当年名牌大学毕业的愣头青,一步一步往上爬,总算在今年升职,成了小小的主管。 说是主管,她手下也就五六个人,其中有三个都是实习生,主要负责快抖短视频孵化这一块的工作。 有时候他们会挑选有潜力的博主进行签约,並帮其做內容策划、推广营销等內容,如今正是短视频时代,层出不穷的平台,数以亿计的用户,流量远超过去。 谁也说不准网际网路时代下一个风口会是什么,又会是哪个幸运儿一夜爆火。 而许知意和她的手下们,就是要做伯乐,提前挑选出幸运儿们。 “许姐,”一道声音响起,打断许知意写策划的思路,她按快捷键锁屏电脑,抬头一看,正是组里的实习生李云。 手下三个实习生里,只有李云学歷最低,是普通的一本,半个月过去了,除了工作认真听话以外,许知意没在她身上看到其他闪光点。 组里用不到那么多人,到审核期,许知意大概率是要把李云给踢走的。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许知意面上不显:“怎么了?” “许姐你看,这是我昨天观察的一条视频,我感觉这个博主很有潜力。” 李云把电脑递到许知意面前,点击播放,“又是农村赛道?” 下一秒,许知意就叫停了,“这周你已经给我推荐很多农村赛道的视频了。李云,我知道你是山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对乡村有天然的归属感,但我想做的是更高端的视频,针对更高端的用户群体,你明白吗?” 李云有些不知所措,脸色涨红,不知道是因为被拒绝还是因为许知意说她的出身。 “好了,你没事的话就多跟老王他们学一学,我还有事。” 许知意让李云离开,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李云抿著唇,抱著电脑回到工位,脑海里一直迴转著上司的话。 “我知道你是山村里走出来的。” “你对乡村有天然的归属感。” 这两句话就像刺一样,扎在她的衣服里,不疼,但刺挠。 无意识滑动滑鼠,视频又开始重新播放,自然的奏鸣曲响起,曾经无数个夜晚,她听著这些声音走在回家的小道上,直到她考出村子,进入大学,在大城市里试图扎根,离它们越来越远。 可能真是因为怀念作祟,所以才想把视频推广出去,让更多人看见吗? 李云无奈嘆口气,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实习生,压根做不了决定,就这样吧。 她刚打算叉掉视频,突然发现屏幕上显示播放下一集。 “这么快就出新一期视频了?”李云喃喃自语,还是点开下一集播放起来。 山里的夏夏第二期视频標题是“秋野的希望”,第一幕是秋日夕阳西下,归雁返家,农田里,收割好的芝麻杆散落在地头,农人沉默不语,一味地綑扎,將其运上车,带回家中。 一段长达三十多秒的空境,依旧以自然声做背景乐,很悠閒,也很有特色。 画面一转,镜头里出现一个老爷子,他正在农家院子里晒东西,镜头拉近,博主夏夏问出观眾心里的疑问:“爷,这都是什么啊?” “这些啊,都是咱们山里常见的草药,这个是夏枯草,这是五倍子,还有这个啊,就是山里头的野枇杷叶,虽然都不是啥稀罕物,可关键时候有大用处嘞!” 老爷子年纪约摸六七十岁,身材硬朗板正,眉尾须长,是长寿之相,尤其是他的言行举止,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通过夏夏和爷爷的交谈,李云知道这老爷子是个赤脚大夫,至今仍在村里行医,村里年轻人都出去了,剩下老人孩子在家,去卫生所看病不方便,他早年考的有医师证,便一直在村里给人看病。 有些老人家看病不捨得钱,他就上山采草药,自己配药,能省不少钱。 “爷,我能跟你上山采草药去不?” “行,明天我带你上山。” 这一幕落下,李云以为下个镜头就会出现上山采草药的过程,她看的津津有味,又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她们村里也有这样的老大夫,不过隨著时代的发展,赤脚大夫的行医资格被取缔,诊所就取代了老大夫的位置。 李云老家在平原,也没见识过上山采草药,所以对视频里的一切充满新鲜感。 可视频一转,夏夏爬上三轮车,出现一对夫妻,一行人要去地里割芝麻。 夏夏的妈妈把草帽递给女儿,两人推攘,夏夏的爸爸道:“再做一顶咯,都有!” 几个空境展示收割后的芝麻地,还有晒在家门口的芝麻杆,再接著,就是夏夏爸要去砍竹子,夏夏跟隨。 悠然的风,坐在三轮车后面扶著竹子的少女,夏夏长的很漂亮,就像是山间长大的精灵,在镜头里那样和谐。 竹子被削成竹篾,杨国俊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手速极快地编竹帽。 没有突兀的bgm,只有人弄出来的动静,还有风吹葡萄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镜头从杨国俊的侧脸挪到葡萄架上,架子上已经没葡萄了,可上面掛著的藤蔓,又预示著明年收穫的希望。 太阳西移,视频也快到结尾,镜头跟著夏夏母女到菜地里,她们把不再继续生长的豆角辣椒丝瓜摘下,处理架子,一边干活一边商量要种什么。 刘桂珍说:“种些冬天能吃的菜咯,青萝卜白萝卜大白菜,都能种。” 夏夏说:“再种些草莓吧?” “种那么多草莓怎么吃的完哦?” “吃的完嘛~” 母亲在女儿的撒娇声中节节败退,“好好好,依你依你,都种草莓。” 天黑了,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吃饭,镜头再次上移,是疏远深蓝的夜空,点缀满闪烁的星星。 “秋天,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夏夏的一天结束了,李云好像跟著她过了这么美好的一天。 以至於视频都结束了,她还沉浸在视频营造的氛围中走不出去。 回过神来,同事们敲打键盘的咔咔机械声,压低声音交谈的声音,一股脑涌入脑中,让她开始焦虑、不自在。 真好啊,要是能过上夏夏的生活就好了。 而这也绝对不是李云一个人的想法。 嘆一口气,李云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开始关注视频本身。 视频长达二十分钟,这在以做短视频为主的快抖平台是不应该有的,不然很多人一看视频长度,就没耐心继续看下去,视频留存率、转化率不高,就算推再多的用户,留不住也是白搭。 李云进入快抖公司有半个月了,很明白快抖视频平台的优势和缺点,虽然夏夏的第一条视频数据在新人中算不错的,可她真的能维持这些数据吗? 点进夏夏的帐號主页,李云惊讶地发现,夏夏二十五分钟前发布的视频,已经有了三百多个赞和將近一百条评论! 请水军了?李云下意识猜测,可点进评论区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 评论区几乎都在討论视频內容,有怀念儿时的,有好奇询问的,还有一味夸讚的,如果没看视频,绝不可能发出这样真实的评论! 所以这个夏夏真的有火的潜力啊! 李云思来想去,还是想向上司再推荐一次夏夏,如果夏夏真的火起来,她应该就能转正了吧? “许姐呢?” “刚才被大领导叫去了,你找她有事?” 西瓜在井水里泡过,抱到桌上,切去瓜蒂,用瓜蒂擦拭菜刀,接著手起刀落,西瓜应声而裂,分成两半。 对半切开再切,薄皮红瓤的西瓜散发出特有的香气。 夏芜端起一牙瓜送到爷爷手边,“爷,別看了,吃瓜!” “妈,你也吃!” “这是爸的,这块给哥,我吃这个!” 杨家五口人全都围在桌前,除了切瓜的夏芜没看手机,其他人一人抱著一个手机看。 刘桂珍念起网友发表的评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些网友都太有才了,还有人写诗夸咱呢,『落日隱青山,浮生半日閒』,可真厉害啊!” “真有意思,我一刷新,咱闺女的视频就多好多赞和评论,你说这会儿该有多少人在看啊?” 杨老爷子戴著老镜,一字一字斟酌著看,评论区里有个人说看到他就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他爷爷以前也是个赤脚大夫,经常背著个医药箱去病人家里看病,家中老房子里有药柜,总是散发著中药材的气味,即使长大了他也无法忘记。 真情实感的评论总是动人心,杨老爷子给他点了个赞。 杨弘文不认字,把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看怎么满意。 “爸,西瓜是你种的还是买的?”夏芜吃著吃著突然问道。 杨国俊:“我自己种的,收回来的是最后一茬瓜,不咋好吃了。” “我尝著好吃呢,咱明年还种行不?” “行啊,西瓜籽別吐丟了,一会儿收起来,等明年我挑大的种子育苗。” “好!” 夏芜还真喜欢吃这种老品种西瓜,有籽虽然不方便,可它皮脆瓤甜,汁水还多,吃了还能化身豌豆射手,超爽! 到时候把西瓜种上,又能拍好多期视频,嘿嘿。 三天內发了两条视频,每条视频播出后的反响都不错,可离夏芜挣钱的初衷好像背离了呀! 视频播放量是有,钱呢? 夏芜恨恨地咬一口瓜,別人做视频可以接gg,可谁会找她拍gg呢? 生活不易,夏夏嘆气。 本来小金库里有不到三万块钱,给哥哥买手机添了四千多,的还剩两万。 杨国俊要把钱补给她,她没要。 好像离包山越来越远了啊。 不过夏芜也没別的法子,只能继续脚踏实地拍摄日常,剪辑视频,发布,期待奇蹟降临。 杨国俊给夏芜编好了竹帽,除了在晌午大太阳的时候派上用场,其他时候不戴反而更凉爽些。 他忙完竹帽,就开始动工打造蜂箱。 蜜蜂对住所要求比较高,所以做蜂箱要选择质地轻、无异味、不易变形的木材,杨国俊用的是白松木。 不得不说,杨国俊在动手方面真有能力,从画设计图,到处理木材,再组成箱体,安装巢框、蜂箱门都是他一个人动手完成,夏芜顶多在一旁递递工具,问问为什么。 紧赶慢赶,杨国俊两天做好蜂箱,接下来就是要引蜂入驻了。 杨老爷子已经和朴爷通过人情,让朴爷答应把他心爱的土蜂分出来一箱给夏芜,不过能不能留住这些土蜂,还得看夏芜的本事。 蜂箱打造好,夏芜还专门跑山上请教朴爷,怎么才能成功分蜂。 朴爷一点都不藏私,教她用蜂蜜和白水按照比例混合,做成引蜂水。 “秋天蜜源少,正是挪蜂的好时候,你呀,就把这蜂箱放草莓地里头,回头我给你个旧巢脾,味道能把我这山上的土蜂给引过去,你在蜂箱里放上引蜂水,哎,就有小蜜蜂进去筑巢了。” 话说著简单,可朴爷也没法给夏芜保证,挪蜂一定会成功。 不管怎么样,夏芜决定先试试,她按照朴爷教的,用蜂蜜和水,不过她用的是灵泉水。 把菜地收拾出来后,夏芜购入的新一批草莓苗也种下去了,最近正是开的时候。 夏芜把蜂箱放在草莓地附近,把引蜂水放到蜂箱里,期待著奇蹟发生。 第16章 剧本?啊呸! 给蜜蜂分箱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山里养大的本土蜂。这些蜜蜂有很强的认巢能力,一旦挪动蜂箱,它们又找不到新位置,就会在原来的位置盘旋,无法归巢,最后影响蜂群的正常活动。 所以这天,朴爷亲自下山指导夏芜,他看了杨家菜地里种的將近一亩草莓地,嘖嘖称奇,“我就说你这妮子有两把刷子,你看,这不种的挺好吗?” 夏芜嘿嘿一笑,看著地里茁壮成长的草莓,也很是骄傲:“那是,朴爷说的能有差吗?沟边这一片草莓种的早,估计也快熟了,到时候熟了我肯定给您送去尝尝!” 第一批草莓种下去都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夏芜浇水施肥从不落下,草莓苗绿的发黑,结出来的果子也都个大饱满,还没熟呢,就散发香甜的气味,馋人的很。 朴爷蹲在田埂边,翻开硕大的草莓叶,里面露出一颗红一半的草莓,“这不是已经有熟的了吗?你看。”他让开些位置,让夏芜看。 “呀!真的红了啊!”夏芜十分惊喜,亏她还在等呢,没想到草莓偷偷熟了! “哈哈哈,真是赶巧了,小文,回去拿个碗来,我看有多少草莓熟了。” 杨弘文把手机递给夏芜,她接替哥哥的工作,美美地拍成熟的草莓。 “怪不得我早晨浇水的时候闻到草莓味了,还以为没熟就是那么香。” 朴爷扒开草莓叶,捡红了大半的草莓从根蒂掐断,放到手中,把每株草莓苗都检查一遍,不多时,他手心就装满了。 “长的可真好啊,这么大!”朴爷刚摘下一个巨无霸大草莓,在镜头下展示道:“你看看你看看,都快有鸡蛋大了。” 再放鼻尖闻一闻,朴爷也等不及洗了再吃,乾脆咬了一口,下一秒,草莓在口中爆汁,浓郁的草莓香甜从味蕾奔到大脑,他下意识叫道:“甜!又甜又好吃!” 剩下的草莓一口吃完,杨弘文拿著大铁碗跑来了,朴爷赶忙招手:“快,小文也尝尝!” 夏芜在一旁流口水,“真有那么好吃吗?” “朴爷能骗你吗?” 那肯定不能呀。 夏芜经不住诱惑,捡了一个果子放嘴边吹吹灰,朴爷笑道:“不乾不净,吃了没病。” 一口下去,夏芜的灵魂也升华了。 她长这么大什么草莓没吃过啊,可真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草莓! 草莓味道的东西特別受欢迎,以至於一提到草莓,人的感官会自动浮现出与草莓相关的记忆,嗅觉,味觉,视觉…… 可真把心心念念的草莓吃到嘴里后,又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 夏芜觉得,她吃到了真正的草莓,闻一闻,是最正宗的草莓味道,吃到嘴里,无论是酸甜度,还是爆汁口感,都是最完美的! “真的好吃哎!” 杨弘文吃了一个,也同样停不下来,三个人蹲在田埂上边摘边吃,完全把乾净卫生拋到脑后了。 把五十多棵草莓苗全都盘一遍,摘下来的熟果还没把大碗装满,因为大部分都进他们三人的肚子了。 夏芜意犹未尽,“给爷爷他们留些,让他们也尝尝,明天还有草莓熟吗?”她看向朴爷。 朴爷吃的心满意足啊,老人家口味淡,吃些酸甜口的草莓十分舒坦。 “明天肯定还有,这玩意一旦开始熟,那就是天天都有熟的可以摘。” “朴爷,那你明天还来,蜜蜂挪箱还不知道要几天呢。”夏芜嘿嘿一笑。 “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朴爷一拍脑门,吃草莓吃上头,他都忘记自己是来指导夏芜分蜂箱的了,不过对夏芜的提议也很心动啊。 摘回来的草莓个头大小不一,有鸡蛋那么大的,但是少数。大部分要比冬枣大一些,因为种的是白玉,本身就不会太红,所以半红的就已经是熟了的口感。 夏芜压出乾净的井水,稍微冲洗草莓,又找出家里的瓷盘,把草莓摆放上去。掛著水珠的草莓让人垂涎欲滴,夏芜轻轻咬了一小口,露出里面细腻的瓤,完成收穫草莓这么一小段拍摄。 朴爷这次下山还带了些蜂蜡,把蜂蜡热融之后抹在新蜂箱上,也能帮助吸引蜜蜂。 爷孙二人坐在门口,隔著马路观察蜂箱的动静,今天是引蜂第一天,朴爷本就没抱太大的希望,不过还是告诉夏芜:“等草莓一开,肯定有蜂子过来采蜜,到时候多少会留下一些。万事开头难,等蜂子看出来这是块风水宝地,就会回巢通风报信,到时候就好办了。” “嗯嗯,没事,我有耐心等!” 夏芜买的第二批草莓苗换了越秀这个品种,估计要种下去几天才能盼到它们开,急也急不得。 果然,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多少蜜蜂飞过来,朴爷见天色不早了,怕上山的路不好走,就想先回去。 正要回去时,杨国俊和刘桂珍回来了,村里有人家办白事,一大早他们就去帮忙了。 都是一个村,谁家有事都会帮衬些。 办事的人家里少了几条长凳,杨国俊回来搬凳子,刘桂珍则是要叫俩孩子去吃席。 朴爷见他俩回来,第一句话就是:“俊啊,你闺女可真是厉害,种的草莓真好吃,把我都给征服了!” “草莓可熟了啊?”刘桂珍都还不知道呢。 夏芜赶忙把洗好的草莓端来,“爸,妈,你们快尝尝。” “看著长的真不错,我先去洗洗手。” 朴爷在一旁把夏芜的草莓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杨国俊洗完手回来,自己还没吃呢,先推到他面前,“叔,好吃你再吃点。” “哎,不吃了,刚才吃挺多,再吃牙都酸了。”话是这么说,可朴爷疯狂吞咽口水,哪里像是吃够的样子。 夏芜心里暗笑,哪能没看出来朴爷被馋的口是心非呢,也不吭声。 “吃吧吃吧,种那么多草莓,咋都够咱吃了。”杨国俊还在客气,刘桂珍已经开吃了。 吃完惊喜地眉毛上挑,然后没吭声,一看盘子里就十几个草莓,她也不多拿,拿了五六个去屋里找长凳去。 朴爷客气两遍就不客气了,又吃了三四个,看盘子里確实没剩几个了,他才收手要走。 杨国俊要送他,他摆手拒绝,说自己明天还来。 挠挠头,杨国俊道:“这老爷子,平时叫他下山他都不下,咋今天在这儿待那么久。” 正说著,他往嘴里塞个草莓。 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夏芜期待地问:“好吃不?” 杨国俊疯狂点头,这玩意他也不是没吃过,可咋闺女种的那么好吃呢! 可惜吃了几个后,盘子里的草莓更少了,他问:“还有没?” 夏芜摇头,“没啦,朴爷发现草莓熟了,我们就边摘边吃,把红的草莓都给摘回来了,就剩下这么些。” 杨国俊哑然失笑,“怪不得朴叔在山下待这么久,这老头就是嘴馋,好吃!” “算了,剩下的给你爷留著,明天肯定还有草莓红。” 杨国俊是个孝子嘞,別看他经常挨揍,可对杨老爷子的心绝对没假。 恋恋不捨地把草莓放回去,刘桂珍搬著长凳出来,佯装嗔怪道:“叫你大方,自己没吃够吧?” “给你!”说著,她拿出几颗草莓,分给杨国俊一半。 “嘿嘿,还是我媳妇聪明!” 夏芜种的草莓掳获了家里所有人的心,连晚归的杨老爷子在吃完草莓后,也大改说杨国俊给他留草莓不必要的態度,来了句:“是好吃。” 第二天一大早,杨国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著铁碗去翻草莓地,今天又有草莓熟了,可数量不多,家里人分一分就没了。 夏芜连夜把第一批草莓收穫的视频剪辑上传,经过一夜发酵,视频又吸引不少观眾。 可这一条视频的评论区,远不如前两条那么和谐,下面充斥著各种质疑。 “果然是摆拍吧?什么岁月静好,我只看到了一个骗子!” “真夸张,不就是几颗草莓苗?让你们吃成王母娘娘的蟠桃了!” “就是,本来还对这个博主很有好感,看了之后瞬间好感全无,太能演了……” “你们总算想明白了,从第一条视频我就怀疑她是有团队,全是剧本!” 有人反问剧本哥:“真有团队吗?你怎么知道?” “你见哪个村里能有这么漂亮的妹子,而且细皮嫩肉的,一点都不像干过农活,拍视频也很专业,不是剧本我倒立吃*!” 夏芜看完评论,心情都不好了,前两条视频並非没有质疑,可大多数都是讚赏,她也就没那么在意。 可这条视频里,几乎是满满的恶意,一时间,就连前两条视频下面都有人跑过去抹黑。 “后来的不要上当,別真心实意信了,都是剧本!” “我都怀疑博主是不是学演戏出身的,演的真好……” 难道要创业未半中道崩殂了吗? “啊!!!”夏芜抱紧被子大叫发泄情绪,兔八哥蹦到她腿上,像是安慰她一样蹭著她的手腕。 “气死我啦!说谁摆拍呢!你才剧本!你才演员,你全家都是演员!说的跟真的一样,难道你都看见了吗?” 夏芜气的嘀嘀咕咕,捧著兔八哥对它指指点点,明显是把兔八哥当成剧本哥来发泄了。 “小芜,你没事吧?” 刘桂珍听到房里的动静,竖起耳朵听了一会,也听不清楚,有些担心。 夏芜深呼吸一口气,整理情绪,“妈,我没事,就是被气著了。” 她出门,气呼呼地把手机递给刘桂珍,“你看,我昨天发布的视频下面,他们都不信我种的草莓好吃呢!” “还说什么都是演的,真气人!別人演戏有钱拿,又没人给我钱,演什么?” 夏芜一股脑地把烦恼说出来,没让家里人猜测。毕竟就算她不说,家里人也能看到,与其让他们还要想怎么安慰自己,还不如提前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啥?我看看!” 看了一会,刘桂珍也气的拍大腿:“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怎么还都信他的话了!?” 剧本哥id为“隨风飘散”,他那番篤定夏芜的视频有剧本,是摆拍的评论,已经被顶了大几百个赞。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啊! 墙倒眾人推,夏芜的墙也没多高,却並不妨碍看客对她说些轻飘飘没根没据的质疑话。 刘桂珍气完杨国俊气,没一会儿就成家庭会议。 眾人围坐在院子里,桌子上还摆放著杨国俊大清早摘回来的草莓,明知道它很好吃,可大家这会都没食慾。 “这咋办?”杨国俊急的上火,他怕夏芜受不了刺激。 杨老爷子年岁高,有处事经验,他说:“常言说,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村里谁家有个啥事,风言风语传的跟真的一样,咋解决,不把它当回事,就不用解决。” 不管那些言论,倒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毕竟网络有言论自由,人家一没辱骂,二没攻击,总不可能报警吧。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杨国俊和刘桂珍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杨弘文呆呆萌萌的,显然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 夏芜知道网络暴力的可怕,如果这些言论不处理,就这样放任下去,她继续发视频,也无法消除怀疑的种子。 以后每条视频下面,都会有人跟风说她是剧本,说她在摆拍。 夏芜情愿吗? 她不情愿! “不行,不辩解就是在助长误解!”夏芜掷地有声,抬起下巴道:“必须让他们知道我种的草莓就是好吃,以后我还要包山种地继续拍视频呢,他们不信我能做到,我偏要证明我能做!” 杨国俊和刘桂珍对视一眼,“小芜,那你打算咋办?” “我要让他们亲自尝尝这些草莓,好输的心服口服!” 夏芜说做就做,立马在评论区里召集愿意试吃的观眾。 “种的草莓太多啦,有没有好心人愿意帮夏夏分担一下呢?目前徵集十位试吃小伙伴,需要配合给出吃后感哦,机不可失,欲得从速!” 第17章 不一样的草莓 光发评论还不够,夏芜还专门拍了一期视频。 视频里,她从家门口走到草莓地,给观眾展示周围的环境,“这是我种的第二批草莓,还打算养一箱蜜蜂,昨天视频里的朴爷在我们这边山上养土蜂,酿的蜂蜜品质非常不错。” 正说著,一只蜜蜂飞来,夏芜下意识伸出手,那蜜蜂便停落在她掌心,镜头靠近,清楚地拍到土蜂的细节,刚好夏芜又介绍了土蜂和洋蜂的不同。 她发现,这只土蜂飞来並不是个例,昨天夜里还没动静的蜂箱里,此时已经有了些忙碌的蜜蜂,像是在熟悉场地。 “照这个速度下去,估计要不多久就能產蜜啦!” 夏芜高兴的很,不仅如此,第二批草莓也开始陆续开,给这些田野里的精灵提供了蜜源。 掠过小插曲,夏芜走到草莓地边,给大家看她草莓苗,每一棵都很健康壮硕,“今天早晨我爸起的早,已经摘过一批了,想要品尝草莓味道的在评论区里报名,最晚后天我会採摘打包快递出去。” 视频发出去后,有上一期的视频热度在,这条视频也很快有人发现並评论。 “真的假的?真要送我草莓吃吗?我报一个!” “还有我!我也想尝尝看!” 夏芜在评论区里耐心回覆:“不只是需要你们品尝,我还需要你们为我证明草莓的口感,需要写吃后感,或者发布视频,你们愿意吗?” 有人说愿意,有人觉得为了几颗草莓不值得,他们也只是在评论区里聊的热火朝天,没什么诚意。 后台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夏芜点去看。 小小的一片云:“夏夏你好,我想要报名草莓试吃活动,我可以提供吃后感,如果有必要我还可以帮你发视频,希望你考虑一下我,我的地址是京市xx区xx路……” 这才是夏芜想要的真诚网友嘛!毫不犹豫地,夏芜回她道:“可以!非常感谢你,三天內我会把快递寄出去,到时候发你单號。”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坐在工位上的李云看到回復后,內心莫名有些激动,“好的,期待早日品尝你种植的草莓。” 这几天,李云一直在关注“山里的夏夏”这位博主,上次她给主管推荐,被拒了两次,每次许知意的语气都不是很好,这让李云心快沉到底了。 她知道自己在新来的实习生中不占优势,学歷不高,长相不出眾,也不是很会说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转正那天。 可快抖公司已经是李云能进入的公司天板了。 她不想失去这个职位,想儘快在大城市站稳脚跟。 李云能想到的转正方法,莫过於签下一位有潜力的视频博主,只要能让主管注意到她的能力就行。 所以李云把夏夏当成一棵救命稻草,下班回去后,她甚至会写分析,论证夏夏走的赛道並不拥挤,所以夏夏能够轻而易举地在眾多视频博主种脱颖而出。 她把夏夏设置成特別关注,只要夏夏一更新视频,她就会第一时间观看。 昨天夏夏发布的草莓收穫视频她也看了,並不觉得这是剧本或是演戏,相反,她认为拍摄的十分真实。 那个被夏夏称为“朴爷”的老头,之前並没有在视频中出现过,草莓地还是之前视频里的草莓地。最大的问题是,採摘下来的草莓看著和市场上售卖的没什么区別,但视频里的几人吃过之后,都给出超出寻常的反应。 夏夏拍摄清洗草莓的视频手法也很精湛,即使隔著屏幕,也让人涌起品尝的想法。 可视频只有视觉,並没有味觉和嗅觉。 以至於很多观眾认为夏夏在作假,草莓早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年前大眾吃不起的稀罕水果了,一到冬季,草莓泛滥,都烂大街了。 人都吃过草莓,也知道草莓的味道,哪有夏夏视频里那样夸张呢。 夏夏还是个新博主,入场的都是新观眾,没有死忠粉替她说话,评论区自然会呈现出一边倒的质疑趋势。 李云倒是相信夏夏,可她也不是什么大博主,就算此时替夏夏说话,也只会淹没在质疑声中。 幸好夏夏决定反击,还想出草莓试吃的法子。 李云当即就决定报名,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只要夏夏的视频是真的,她就会发视频替夏夏证明! 住在山上的朴爷一夜没怎么睡好,第二天一大早,提著半罐蜜下山来了。 “这是山里的野桂蜜,数量不多,攒一年也就两罐,给小芜一罐尝尝看。” “朴叔,来都来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啊,这一罐蜜起码……” “哎,別提钱的事!我又不缺钱,小芜呢?”朴爷连忙止住杨国俊的话头,他就不爱听这些,还是小芜那丫头好,给她啥就收,不跟人瞎客气。 杨国俊珍惜无比,把野桂蜜放回家中,嘆口气道:“快別提了,小芜上次从您那回来,不是想包山吗?就想著拍视频挣点钱好包山,和小文兄妹俩捣鼓一段时间,视频也拍了,还有不少人看,谁知道昨天发了草莓熟了的视频,那些人又说假,可把小芜气的不行。” “那不,又在想法子证明咱种的草莓就是好吃呢!” 朴爷听完一拍大腿,急了:“这些人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嘛!” 他可比谁都知道夏芜种的草莓有多好吃,要不然也不会惦记一整夜!想到昨天自己好像吃的有那么一点多,他良心过不去,大清早提上珍藏的蜂蜜才好意思再来吃。 “小芜啊,你打算咋证明呢,要是需要朴爷,你就跟我说,可別客气啊!” 朴爷找到夏芜,无比真心实意。 夏芜正在给草莓浇水呢,闻言笑道:“朴爷你快来看,蜂箱里有蜜蜂了!” “我已经想好怎么解决这件事了,找一些网友请他们吃草莓,替我作证唄。” 朴爷先是一惊,然后又一惊。 他惊讶这些挑剔的土蜂竟然会这么快就在新地方安装,也惊讶夏芜要把这么好吃的草莓送给別人吃! “真是便宜那些人了!”朴爷痛心疾首啊! 这要是都分给別人吃了,他岂不是吃不到了? 夏芜觉得好笑,请朴爷到家里,“今天熟的都摘回来了,天气暖和,草莓熟得快,应该够吃。” 朴爷沉吟片刻道:“小芜,你在哪拍视频发视频,给朴爷看下唄。” 夏芜没有那种不好意思给人看的扭捏感,回屋拿电脑,打开视频让朴爷看。 朴爷边吃草莓边看,嘴里的夸讚就没停过。 看完了,他对夏芜说:“要不,你给我也弄个帐號吧,瞧著怪有意思的。” 夏芜当然不会拒绝,让朴爷把手机拿出来,下一秒,她差点失態:“朴爷,您这是什么手机,没法联网啊!” “是吗?”朴爷挠头,“手机不就是打打电话用的嘛,我这手机能打电话。” 夏芜摆手:“不行不行,你看我们的手机,都是这种智慧型手机,能联网才能有更多的功能。” 她打开快抖短视频划呀划,朴爷眼睛都看直了,山底下还有这些好东西呢! “我得换个手机,”朴爷喃喃自语。 “行啊,要不我陪你去镇上买?” “不用不用,我叫別人给我买个就行了。” 朴爷这回没待太久,匆匆忙回家去了。 夏芜网购了一些水果泡沫网,还有泡沫箱,就近下单,估计两天就能到。 朴爷回家半路上,拨通一个电话號码。 “餵?云舟吗?” “朴爷,是我,你怎么了?”电话另一端,季云舟合上书,有些意外会在这时候接到朴爷的电话。 “云舟啊,你用的是那啥智慧型手机不?” “是。” “能看视频不?” 季云舟:“?”脑门升起问號,不知道朴爷为何这样问,可还是老实回答:“能看的。” “那你啥时候再过来,给我带个智慧型手机行不?要不你这两天就过来吧,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季云舟勾起唇角,“您又在山里寻摸到什么好东西了?” “哎,这回不是从山里找到的,是杨老头的孙女,上回你见过,她说要种草莓,还真叫她种成了,好吃的很,你快来尝尝。” 季云舟住在镇上的疗养院,每个月都会抽空去朴爷的山上住几天,仔细一算时间,好像也应该去了。 他去朴爷家,每次都会给他带些生活物资,省去朴爷还要下山的麻烦。 朴爷好吃,一个人閒著没事就捣鼓好吃的,他吃的东西都是原生態无污染的,嘴巴挑的很,既然他说夏芜做的草莓好吃,那应该没有假。 季云舟想了想道:“行,明天我过去。” “那你可別忘了给我买智能机啊。” “不会忘的。” 电话掛断,季云舟立马叫来生活助手,交待他去镇上给朴爷买一部智慧型手机。 第二天,季云舟如约而至,第一时间把安装好手机卡的智能机送到朴爷面前。 爷孙二人挨著坐,朴爷稀罕地把玩手机,问季云舟:“这里头有那个,快抖不?” 季云舟划到快抖app,点进去。 “还要登录啊。” “手机號默认登录就行。” “起个啥名呢?”朴爷问。 “就叫朴爷吧。” “那行,山里的朴爷。” 季云舟帮他註册好帐號,“朴爷,你想看什么內容?” “你帮我找找小芜的帐號,她叫山里的夏夏,”朴爷嘿嘿一笑,催他快找。 季云舟好奇,但他不问,找到帐號之后,点了关注。 朴爷问:“是她吗?” “应该是吧。” “看看她的视频。” 季云舟按照他的意思,点开视频,果然是夏芜。 季云舟也反应过来:“她在拍视频做自媒体?” “啥叫自媒体?”朴爷不懂。 季云舟给他解释了自媒体的意思。 朴爷立马道:“对对对,做自媒体是不是能挣钱?是的话那就是了,昨天她爸还跟我说,小芜想要包山,在拍视频挣钱呢。” 截止到目前,一个月的时间夏芜拍了五条视频,反响都很不错,不过在最新两期视频里…… 没等他看出所以然,朴爷就三言两语地讲明白前因后果。 “你说这些人可不可笑,草莓好不好吃吃过才知道,他们都没吃呢,就说小芜种的草莓不好吃,气人!等我拍个视频给她说好话!” 弄半天,朴爷原来是为了这个要只能手机啊。 季云舟有些好笑,老爷子年纪大,心性还跟个孩子一样,把夏芜当朋友,就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那啥,云舟啊,朴爷上次答应给你爷的那个野桂蜜,今年就先欠著哈,你跟你爷说一声。” 季云舟:“嗯?蜜呢?” “嘿嘿,叫我送给小芜那妮子了。” 季云舟:“……” “等会咱下山看看去,我让你尝尝她种的草莓,真不骗你,好吃!” 木已成舟,季云舟也没啥法子。 在山上吃过饭,又睡了一觉,季云舟被朴爷叫起来。 “走,下山,这会儿该又有草莓熟了。” 他熟练地给季云舟戴上草帽,推著轮椅下山。 上山的盘旋路还算好走,二人走了半个小时,总算到村里了。 又走了许久,找到杨国俊家门,杨老爷子今天得閒,没出去给人看病,坐在门口的水泥墩子上翘著二郎腿抽旱菸。 看见朴爷和季云舟就跟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稀罕,“你俩咋到这儿来了?” 招呼著季云舟进屋歇息,朴爷坐不住,探头找夏芜:“小芜呢,不在家?” “她去镇上拿快递,估计也快回来了,你咋找有事找她?” “哎,这不是上回小芜说等草莓熟了就让云舟尝尝嘛,正好他来了,我就想著带他出来散散心,顺便尝尝小芜种的草莓。” 被当成藉口的季云舟只能微笑不语。 杨老爷子哪能不懂,进屋拿个瓷碗递给朴爷,“你自个去地里摘,別摘多咯,小芜还要寄出去给网友试吃呢。” “我知道,我能是那不分轻重的人吗?” 嘴上说著客气话,朴爷下地摘草莓的动作一点没慢。 杨老爷子一脸看穿一切的神情,呵呵笑著对季云舟道:“等会你尝尝,小芜种的草莓確实好吃。” 第18章 网友徵集 草莓再好吃能好吃到哪里去呢,这估计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在草莓被塞到嘴里尝到味道之前,季云舟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等牙齿咬破薄嫩的草莓外皮,沁人的清甜在舌尖绽开后,他立马就改变了想法。 “好吃不?” 季云舟毫不掩饰:“好吃。” “哈哈哈,朴爷没骗你吧,来来来,再尝一颗。” 朴爷统共也没摘几个,洗乾净后一大半都进季云舟嘴里了,剩下几个,他吃完砸吧砸吧嘴。 问杨老爷子:“小芜没打算经常给网友寄草莓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 “我感觉这草莓还是种少了啊,就这点地,熟的也不够咱们吃的。” 杨老爷子哭笑不得,“咋,你还想把草莓当饭吃啊,凡事都要节制,不然过不久你就吃腻了。” “吃不腻,肯定吃不腻,这草莓味道好啊,我又不是没吃过草莓,什么美国的日本的荷兰的,我都尝过,老外种的草莓价格贵,好不好吃,吃著没味。” 朴爷的一番话拨动季云舟的心弦,他仔细回想自己之前吃的草莓,好像是没夏芜种的草莓味道好。 “和品种有关吗?”季云舟问道。 “就在网上买的,一株苗三块钱,能是啥好品种?” 几人在门口閒聊,猜测夏芜是怎么种出这么好吃的草莓,幸好夏芜回来的早,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猜到哪里去。 夏芜买的泡沫网和泡沫箱回来了,她一到家,跟朴爷和季云舟打过招呼,就要下地摘草莓。 “我都和镇上的快递站谈好价了,五点前打包今天就能运出去。” 她说干就干,提个竹篮,杨弘文一直跟在后面拍摄,朴爷过去帮忙,季云舟把轮椅推到地边,便没法下去了。 “小芜啊,你打算给那些人寄多少?”朴爷又在算计草莓的数量了。 “看能摘多少熟草莓吧,要是摘得多,一人送十几颗就差不多了,还有剩下就咱们自己吃。” 这话正中朴爷下怀,“好好好,我刚才摘了几个给云舟尝,看到熟的还挺多的。” 夏芜笑笑没说话,加快手下的动作。 五十多棵草莓苗被她找一个遍,最后一个小竹篮还不够装,杨老爷子又给她拿个新篮子,夏芜把草莓放在季云舟身边,“你看一下。” 季云舟看著放在脚边的草莓,没忍住拿起一颗放在鼻间轻嗅。 思来想去,他给草莓拍了张照片,打开微信,发消息:“爷,今年没有野桂蜜了。” 不多时,群里就有人回覆:“哥!” 季云舟视而不见,等了一会儿,没收到老爷子的消息,就把草莓照片发出去,“有草莓,要不要尝尝?” “哥!我要尝我要尝!” “哥,你看得见吗?” “哥,你是不是把我屏蔽了?” “哥?哥哥!大哥?” 群里消息不断蹦躂,私聊也一直弹窗消息,季云舟嫌季盛玉烦,乾脆真把他屏蔽了。 “蜜呢?叫老朴给偷吃了?” 季老头终於出现了。 “送人了。”季云舟言简意賅。 “草莓吃不吃?” “不稀罕,回头再说,我在地中海钓鱼。” 说完这句话后,季老头又没回消息了。 季云舟点开爷爷的头像,看见他被几个比基尼美女环绕,手里捧著一条海鱼笑得十分开心,沉默了。 “哥,爷不吃我吃!” 季盛玉换了个號继续骚扰季云舟,“刚好学校快放假了,我去找你吧?” “別来。”季云舟婉拒。 “我已经买好票了,三天后,等我哈。” 季云舟关闭手机,太阳穴都有点疼了。 夏芜已经摘完草莓,看看放在季云舟腿上的草莓,又看看自己手里提著的半篮草莓。 一琢磨,乾脆把俩篮子都放季云舟腿上,“我推你回去。” 杨弘文还在拍,季云舟道:“我不想出镜,可以把这段刪掉吗?” “放心,视频里不会有你的。” 夏芜和季云舟始终保持著淡淡的距离感,在夏家生活多年,夏芜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无论是从穿著打扮,还是言行举止,季云舟的身份应该都不简单。 最起码,他很有钱。 这样的有钱人一般都不喜欢暴露私生活,尤其是季云舟腿还受伤了。不在大城市或者国外接受更好的治疗,反而窝在这样偏僻的村镇,季云舟背后,肯定有不想为人所知的故事吧。 夏芜对外人没太多的好奇心,她现在只想搞事业! 回屋后,夏芜又开始给草莓分熟度,熟太狠的草莓不能快递,不然路上挤压会损失很多,她寄出去的大多是七分熟度的草莓。 用泡沫网包了一层又一层,一个小时后,夏芜在朴爷和爷爷的帮助下完成了打包。 对著镜头比划一个耶,夏芜露出灿烂的笑容:“现在已经打包好啦,要骑车去镇上给大家发货,草莓摘下来后没有洗,收到货后记得洗了再吃哦~” 夏芜徵集愿意试吃的网友也挺不容易的,想吃的人多,反正不要钱,不吃白不吃。 可要他们必要时候出镜证明,很多人就不太愿意了。 直到昨天,夏芜才找够十个人。 这十个人天南海北的四散分开,最远的甚至有一千多公里,普通快递起码要三四天,怕草莓放坏,夏芜选择了航运,当然价格也很贵。 为了证明自己,她真是下了血本。 “爷,我和哥哥去寄快递,剩下的草莓你们吃吧!”夏芜给大家打完招呼,风风火火地骑上电三轮,带著杨弘文离开家。 不得不说,这样的夏芜和季云舟初见她时相比,真有很大的不同。 赶在五点前把快递全都打包好,留下联繫方式,夏芜忙碌一天,总算能鬆一口气了。 她回家后,朴爷和季云舟都走了,家里只剩下杨老爷子,杨国俊和刘桂珍还在办白事的人家里帮忙,说是明天一大清早下葬,然后就不忙了。 晚饭是杨老爷子张罗的,烙的葱油饼,煮的玉米糝,还洗一些草莓当饭后水果,夏芜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饭,她又开始剪辑视频,把今天摘草莓,打包发货的素材剪辑好,点击发布。 还不忘把季云舟从镜头里挪出去。 做完这一切,夏芜强撑著洗漱,躺回床上没多久就睡著了。 李云还在加班。 小小的格子间里,电脑屏幕反射出她疲惫的面容,隨手拿起没了冰的咖啡啜一口,再放下,李云面无表情。 直到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跳出一条特別关注,山里的夏夏更新视频了。 李云抬起头观察四周,同事们都还在加班,没人说话,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戴上耳机,从电脑端打开视频,视频一开始,入眼的就是夏夏那张明媚漂亮的脸。 “哈嘍大家好呀,今天是大丰收的夏夏~”夏夏展示著手里的竹篮,“忍了两天没摘草莓,就是等今天给大家发货,不多说了,现在来看看有多少成熟的草莓吧!” 镜头跟著夏夏移动,每扒开一株草莓苗,就露出几颗红红的草莓果,少女纤细的手指快准狠地掐断草莓蒂,动作轻柔地放入篮中。 隨著时间推移,整整齐齐码好的草莓堆了小半篮,看的人非常解压。 不过接著,夏夏加快了视频剪辑,最后共收穫一篮半,然后又开始包装草莓,打包…… “现在我要去镇上给大家发快递啦,希望你们早日收到!拜拜~”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李云不知不觉把咖啡给喝完了,脸上带著淡淡的笑容,开始期待什么时候能收到快递。 她填写的是公司地址,就是怕快递送到出租房,她下班太晚没法及时拿。 夏夏说她在桐市,李云打开地图搜索,京市距离桐市……有一千多公里呢。 那里的生活不像京市这样快节奏,夏夏现在应该已经睡觉了吧? 李云撑著脸颊,即使视频已经播放完,她也没点出去,反而在胡思乱想。 桐市,大学城某男生宿舍。 “握草,老周你人呢!打团呢你特么人跑哪去了!” “等会等会,我女神发视频了,等我瞄一眼!” “没出息!你特么太没出息了啊!家都被人推没了你居然还要瞄一眼女神!” 室友痛心疾首地看著电脑屏幕上血红的defeat,一边勒住周辉的脖子,“狗日的,让我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把你的魂给勾走了!” “行了,別怪他了,就算他不走神,这局游戏也输定了,你也不看你玩的什么几把玩意,前期被人打成0-7。” “啥也不是!” “嘘嘘嘘,都別说话了,我都听不清我女神在说什么了。”周辉制止室友的吵闹,捧著手机嘿嘿傻笑,转著让大家看:“看,我眼光不错吧,这妹子是真漂亮啊!” “我看看!” “我靠!是好看,不过快抖滤镜这么强大,你小心她是第二个乔碧萝啊!” “不可能!凭藉我lv100的鑑定能力,夏夏绝对是纯天然美女!绝无作假!” “这妹子在农村啊?” 室友们被周辉信誓旦旦的保证勾起好奇心,纷纷围过来跟他一起看视频,看视频的时候,周辉把自己发现妹子,吃妹子瓜的缘由全都讲出来。 “她应该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就想著报个名,还能赚到点草莓吃吃,再替她美言几句,说不定妹子就对我感激涕零了呢!”周辉想到夏夏星星眼感激他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痴汉的笑。 “你想的也太美了,就不能是卖茶女骗人的戏码吗?你小心点,把个人信息隨便暴露,別哪天真出事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夏夏也在桐市,我估计快递今天发明天就能到,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室友们对他的篤定嗤之以鼻,不过年轻人嘛,有的是时间虚度,就算做些无聊的事也能理解。大家散开回到电脑前,又呼朋唤友开始下一轮游戏。 桐市西区,一户两室一厅的人家。 女人拖完地,看看时间离儿子女儿放学还早,伸个懒腰窝在沙发里,打开快抖,立马给她推送夏夏的新视频。 “这么快就要寄过来啦?”女人叫沈茗,是一个全职主妇,家有神兽两枚,大的是哥哥,今年高一,小的是妹妹,今年初二。 俩孩子相差年岁不大,自从生了娃,她就没出门上过班,平时就在家里收拾家务,研究吃的喝的,种种草蔬菜,刷视频也是她的爱好之一。 最开始刷到夏夏,是同城推荐,那时候夏夏的视频还没有几个赞,她因为种植的爱好开始观看,慢慢地就被夏夏给吸引了。 从她的第一期视频,到后面的视频,每一期都会看完,自然也知道前几天闹得风风雨雨的“剧本”谣言。 沈茗不喜欢在网络发言,怕自己成为网络暴力的助长者,可她又觉得夏夏很真诚,不像是在造假,所以在看到夏夏徵集人试吃为她证明发声时,沈茗犹豫了一天,知道夏夏还没找够人后,才决定报名。 看完夏夏摘草莓打包的视频,视频里草莓都很新鲜,確实是从地里摘回来的,她前天趁机问过夏夏怎么把草莓种的好,得知她只是前期堆肥,后面就正常浇水,並没有打过农药,更是惊讶。 草莓这东西不打药很难长好,市场上关於草莓从开到结果农药不断的传言从未停止过,各种激素膨大剂的危害更是骇人听闻。 因此,沈茗很少给俩孩子买草莓吃,就是怕不健康。 隔著屏幕,沈茗也不知道夏夏说的是真是假,她已经想好了,快递到了之后,她就自己吃,不让孩子尝,万一打的有药呢。 参加试吃的网友大多数离得比较近,毕竟快抖的同城推荐功能还是很强大的。 夏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徵集试吃的网友发快递单號,结果好几个一查,发现下午就能送到。 也就是说,最晚明后两天,就有人能证明夏芜的清白了。 事到如今,夏芜才轻鬆一些。 她相信,只要这些人亲自尝了草莓的味道,就一定会被折服的! 第19章 您的试吃已到达! 这几天一直忙著自证清白,夏芜都有些疏於关爱田里种著的小可爱了。 一大清早,她心中没了负担,起个大早,正要去给地里的草莓和苜蓿草浇水,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遭了!”蜂箱该不会淋雨了吧? 夏芜来不及思考,连忙起床,隨意绑起头髮,拿起廊下的伞就要出去。 刘桂珍穿著雨鞋从外边进来,“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会?” “下雨了,蜂箱进水了不?” 夏芜撑著伞要去看,却被刘桂珍拦住,“半夜雨刚下没多会,你爷就找塑料给盖上了。我刚才也去地里看了,瞧著没啥事,里面来了挺多蜜蜂呢。” 闻言,夏芜鬆了一口气,拍著胸口道:“那就好,我还以为蜂箱要泡汤了呢。” “你杨四爷又送了水牛奶,我去给你热一热哈,下雨了有点冷,你披个外套。” 雨下的不小,夏芜回屋换上凉拖,捲起裤腿,坐在廊下看雨。 伸出来的廊檐不断往下坠著水滴,夏芜把脚伸出去,感受雨滴落在脚背上的触感。 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前两天秋老虎强劲,闷的人心口都不舒服,下一场雨反而舒服些。 下雨就不用伺候地里,夏芜决定今天拉上哥哥去村里拍些雨天的空境。 说干就干,她去把还在睡懒觉的杨弘文叫起来,刚睡醒的杨弘文就像是树懒一样,动作迟缓,反应迟缓。 他头髮睡的一团糟乱,夏芜火上浇油地揉了又揉,“哥,你真懒,赶紧起床!” 杨弘文每天九点左右准时睡觉,起码能睡到第二天七点,没人叫他他能睡到十点都不起。 夏芜之前昼夜顛倒时起的也晚,可自从回到农村,早睡早起,別提有多舒服了。 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泼到脸上,杨弘文终於清醒了一些,刘桂珍已经做好早饭端出来,家里只剩下母子三人。 “妈,爷爷和爸呢,去哪了?” 问了才知道,今天是村里去世老人下葬的日子,杨国俊去帮忙,杨老爷子也去送故人最后一面。 吃过早饭,夏芜和杨弘文拿上工具,准备出门拍摄,刘桂珍继续做布鞋。 下雨时的山里雾蒙蒙的,看不真切,远远望去,子母山半山腰像是缠绕著云织的丝带,笼罩群山。 山脚下的村子里也有些雾气,镜头下,像是洗刷后的镜子,拍摄出来的人效果乾净而空灵。 夏芜叫上哥哥,拍了雨天的草莓地,拍了菜地旁边的池塘。 池塘里的蛙鸣阵阵,雨水落到草莓上,匯聚的积水从挖开的田沟里流入池塘。 拍完这里的景色,夏芜带著哥哥在村里乱逛,被雨打湿的柳树,敞开门孤独坐在过道里发呆的老人。 下雨后,本就清冷的村庄似乎更加冷清了。 他们沿著村中小路往山上走,可以站在山上俯瞰整个村庄,恰巧看见身披白色麻布的送葬队伍,远远也能听见嗩吶的声音。 在热闹的城市里待久了,村庄就显得太沉默了。 在村里閒逛大半天,雨渐渐小了,夏芜腿上溅了不少泥点子,凉拖里的脚趾也黏糊糊的,弄上泥巴。 夏芜本以为自己会嫌脏,会討厌这种触感,可意外地,不討厌,还很喜欢。 看见路边青草从匯聚的一汪水坑,她乾脆脱下凉拖,把染脏的脚丫放在水坑里涮洗。 杨弘文学著她的样子,也脱鞋站进水坑,草须划过脚心的触感,如同幼时被母亲轻抚,让人十分安心。 玩够了,玩累了,雨也停了,半空中乌云隱有散开的意思,金光乍泄,將云边染成金灿灿的顏色。 家中过道里堆放的西瓜所剩无几了,夏芜选了一个纹最整齐的,在井水里泡过,赶在吃午饭前美美享用。 夏芜一边吃瓜,一边玩手机,她微信里没加几个人,一眼就看到祁妙妙发来的消息: “小芜,你在哪,我回国了,来找你玩吧~” 祁妙妙和夏芜一样,都是在国外留学。和夏芜学金融管理不一样,祁妙妙学的是艺术,经常有事没事就国內国外两边跑。 只是夏芜没想到,她会回来的那么快。 应该是担心她吧? 夏芜心里暖暖的,想了想,还是没拒绝祁妙妙的好意: “真的要来吗?这里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样,我怕你待不习惯。” “別跟老娘说这些废话,你能待下去我就能,快发地址!” 祁妙妙还是那个祁妙妙,夏芜几乎能想到她说这话时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然后把地址发了过去。 然后又把今天拍的一些照片和视频发了过去。 希望妙妙看了之后能有心理准备。 然后,祁妙妙就没回復她了。 可能是忙別的事情了吧。 退出微信,夏芜登录快抖,后台一片红,私信更是爆满,有人骂她作假,有人私聊问她草莓苗在哪家买的,还有人…… 儿子高一,沈茗每天早晨把他送去,要到下夜自习才能接回来。 考虑到孩子在长身体,沈茗都是在家做好饭,装到饭盒里再送去。 女儿初二,学校就在家附近,每天上午回来吃饭。 这天上午,沈茗先开车给儿子送午饭,然后回来接女儿放学,在车上等时,突然接到快递电话。 “喂,请问您在家吗?有您的乘风快递。” 沈茗这两天並没有网购,下意识就想到夏夏给她寄的草莓,看了看时间,离女儿放学还有十几分钟,“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在家,麻烦你把快递放在快递柜,一会儿我回去拿。” “好的。” 掛断电话,沈茗手指轻敲方向盘,內心竟然有些急著回家。 伴隨著放学铃响,渐渐有学生从学校走出,不多时,沈茗就看见女儿沈乐言背著书包小跑著过来,“妈!我饿了!中午做啥好吃的了?” 沈茗打开车门,探过身子把女儿书包取下扔到车后排,“烧了你爱吃的醋里脊,还有椒盐虾,奶油蘑菇,饭后水果是草莓,怎么样?” “好耶!都是我爱吃的!我爱你妈妈!” 女儿坐在副驾驶上嘰嘰喳喳说著学校的事,沈茗驱车离开,回到小区后,她停好车,上楼前在快递柜取了快递。 回到家,沈茗叮嘱女儿洗手,然后把放在蒸锅上保温的菜端到桌上。 沈乐言迫不及待地往嘴里扒饭,一边吃一边吹马屁:“妈,今天做的饭真好吃!” 沈茗开始拆快递,“怎么,我昨天做的饭不合你心意了?” “嘿嘿,昨天做的也好吃,就是荤的太少了!” 沈茗没好气地道:“天天吃肉,一点素菜都不想沾,你是不是又想像上次那样?” 去年有一回,沈乐言几天不排便,小肚子硬是憋得鼓起,最后去医院才解决。 从那以后,沈茗几乎想破头脑把蔬菜做的好吃,就是想让女儿多吃点,奈何她生的孩子天生不是吃素的料。 夏夏把草莓包的很好,拆开泡沫箱,里面用隔板隔出两层,草莓裹上泡沫网之后放到凹槽里,迫不及待拿出一个查看,竟然没有丝毫损伤。 要知道,草莓可是非常娇嫩的水果,稍微一点磕碰都会出现伤痕。 不过……这草莓的气味可真诱人啊。 沈茗忍不住把草莓放在鼻尖轻嗅,口中开始分泌口水。 把快递箱抱到厨房,沈茗找出珍藏的珐瑯彩盘,这还是之前去香江旅游时在一个古董店了两千块买回来的。 就那么一个孤盘,沈茗很少使用。 但现在,沈茗觉得这个盘子非常適合用来装草莓。 仔细地把每个草莓从泡沫网种取出来,然后放入盆中清洗,用专门洗水果的清洗剂稍微泡了一会,水竟然没有变色。 “没用农药么?”沈茗有些惊喜,又清洗两遍后,她才把草莓装盘。 “妈,我都快吃完啦,你怎么还不吃呀?”沈乐言端著碗凑到厨房门口,“妈,你在洗什么?” “草莓,你尝一个。” “我不要,我不喜欢吃草莓,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吃的,我们班里好多女孩都喜欢吃,还喜欢草莓掛件,幼稚~” 十二三岁的女孩最喜欢与人对著干来彰显自己的与眾不同。 沈茗压根不惯著她,“蔬菜不吃,水果不吃,我看你是又想进医院了。要是叫你班里同学知道,你不是更丟脸吗?” 每次沈乐言不吃蔬菜水果,她妈都会提起她不忍回忆的噩梦。 “你快別说了,我吃一个还不成吗?”沈乐言不情不愿地拿一颗草莓,放到嘴边闻了闻,“咦,还挺香的嘛。” 沈茗完全忘记拿到草莓前想著自己先吃,以免儿女中毒的事情,反而期待不爱吃水果的女儿吃到夏夏种的草莓会是什么反应,“別只是闻啊,快尝尝。” 啊呜一口,酸甜的草莓汁在口中爆开,和想像中假甜的口感不同,这完全就是真正的草莓。 沈乐言只觉得自己的味蕾像是被衝击到了,妈妈追问她好不好吃,她给出的回答是…… “再给我一颗,好好吃啊!” “真有这么好吃吗?”沈茗看著女儿的反应,也拿起一颗吃起来,光是看著,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一口下去,沈茗完全相信了夏夏视频里吃草莓那些人的反应。 那绝对不是作假! “妈,你就买这点吗?”女儿的话把沈茗游走的思绪给拉回来,她低头一看,盘子里就剩五颗草莓了。 “妈,哥哥和爸爸是不是还没吃过?”沈乐言舔舔嘴唇,仅剩的良心让她不再染指剩下的草莓。 “这可不是买的,是我在快抖关注的一个博主自己种的,就给我寄十六颗草莓,不要钱,”沈茗突然想起什么,皱眉叫道:“坏了!忘记拍视频了!” “拍什么视频呀?” “这几颗草莓先留著,等妈妈拍完视频,你再吃一颗,剩下的留给爸爸和哥哥好不好?” 沈乐言砸吧砸吧嘴,想想爸爸辛苦挣钱养家,哥哥也对她很好,坚定决心后,毅然同意,“好!” 沈茗是第一个收到快递的,同在桐城的周辉比她慢一些。 下午两点,刚去上课,没一会就接到快递电话,幸好下午就一节公共课,一下课,周辉就对室友道:“我去拿快递,你们谁有快递?” “我有我有,顺便给我再带杯咖啡,谢谢爸爸!” “乖儿子,不用跟爸爸客气!” 大学城有五所学校,范围很大,周辉骑著从学长那里淘来的二手凤凰自行车,风似的朝驛站跑去。 取完快递,买好咖啡,他飞速回宿舍。 周辉是从拆箱就开始拍的视频,认真程度堪比拆箱手办。 小心翼翼地把草莓取出来,神经大条的周辉甚至没想过洗一洗,摄像头对准自己,直接一口咬下去,给大家表演一个吃播。 “臥槽!”一声国骂从嘴里蹦出来,“臥槽!这也太好吃了!” “臥槽,这真的是草莓吗?怎么比主播吃过的草莓都要好吃?” 周辉接二连三地发问,把草莓对著摄像头向大家展示,“真草莓,但绝对比你们吃过的草莓都要好吃,如果有一句假话,就让主播门门考试59分!打游戏把把被人偷家!毕业找不到工作!” 刚回来的室友一进门就听见周辉在发毒誓,“握草,周辉你干啥亏心事了,至於发这么毒的誓吗?” “不是,你快来尝尝夏夏给我寄的草莓,是真好吃,不骗你!” “我尝一个。” 十秒过后,又是接二连三的“握草”。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周辉其他室友陆续回来,每回来一个室友,都会有一颗草莓被吃,然后响起一声乾脆利落的“握草”来表达他们的情绪。 夏芜给每个试吃的网友寄的草莓都是十六颗,一个宿舍六个人,都不够一人仨的。 给其他室友一人吃两个,周辉心疼地把剩下的草莓给独吞了。 “周哥,周爸爸,你的女神妹子叫啥?我现在就去关注,草莓试吃的活动还有吗?” 三下五除二把草莓吃完,周辉挺直腰板,可惜地舔了舔嘴,然后痛心疾首道: “叫你们跟我一起报名试吃你们不乐意,现在后悔了吧!” 第20章 我,农村的,怎么了? 作为一个脸皮不薄的大学生,周辉深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吃到夏夏寄来的草莓,他十分清楚夏夏是想要自证清白,打破剧本的传言,所以他做了一个违逆祖宗的决定: 407宿舍全体出镜! 十月二十三日下午,一条视频横空出世,上传至快抖视频。 周辉和他五个热心室友全都关注夏芜的帐號,然后在评论区里平等地反驳每个造谣夏芜是在拍剧本的评论: “我周辉实名上网,认证夏夏种的草莓天下第一好吃!不信来看@偷塔天王的视频!” 带著这条评论,六个閒著无聊的男大学生走遍夏芜的全部视频,迅速引起一些人的关注,“真的假的,又请水军了?” “水军你个番茄头,不信就来看视频,说谎周辉倒立吃屎!” “周辉是谁啊?不至於这么狠吧?” 很快,id为【偷塔天王】的快抖帐號有大批人涌入,周辉恨不得敲死室友们,“你mua的,害老子实名上网是吧?” “嘿嘿,你不是想吸引女神的注意吗?没有特点她怎么会注意到你?” “可是,这样真的能吸引到夏夏吗?” “放心!包的!” 夏芜確实注意到了这些评论,【偷塔天王】给她发来私信,说自己已经发布了吃后感,请她来主页观看。 只是夏芜一样没想到,这人会这么抽象……几乎把说她是剧本的评论给骚扰了一个遍。 点进他的视频,夏芜才知道什么叫更抽象,上来就是夸张的漫画顏暴击,正常的开箱视频夹杂著室友们吃了草莓后感激涕零的哀嚎,还有那不断被屏蔽成[嗶——]的国骂。 看完长达三分钟的反馈视频,夏芜的灵魂受到了衝击,捧著手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开始怀疑自己,找网友,真的找对了吗? 这条视频开始迅速爆火,很多乐子人涌入,本来还有人骂偷塔天王是夏夏重金请来的水军,可看完视频后,他们也都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的严重性不是钱能解决的。钱能买一个人说谎,可它能买到一个大学生的自尊心吗?” “我服了,谁还敢说这是剧本,哪个水军敢这么下血本?!” “我甚至都没敢看完这条视频……” “中华小当家应该选你们来演真人版。” “救命,只有我一个人好奇草莓的味道吗?草莓脑袋都快馋哭了!” 周辉和他的室友们舌战群儒,以极其强大的回覆能力不断在视频下回復整活。 夏芜看著看著,没忍住笑出声。 天啊,她只是想找个正常人替自己说点公平话,怎么事態会跑那么偏? 刘桂珍见她捧著手机一会皱眉,一会傻乐,担忧地问道:“小芜,你发出去的快递有动静了吗?” 该不会是视频下边又有人乱说话,把孩子给气不正常了吧。 夏芜坚定摇头,“妈,快递没有那么快,还得再等等呢。” “行,那就再等等,你也別太著急了。” “嗨呀……”夏芜撒谎有些心虚,“其实我也没急,想开了。” 她是真想开了,连夏家那些破事都不在意,何必在意网友们的看法呢。 尤其是被偷塔天王这么一搞,她更急不起来了。 简直是哭笑不得。 远在京市的李云第二天才注意到偷塔天王的反馈视频,截止目前,视频上传仅仅二十七个小时,播放量已经过十万。 除了从夏夏那边来的网友,还有一些不明事態的网友被这条鬼畜视频所吸引。 “我以为我点开的是快抖,怎么给我干到β站了?” “这是什么邪教吗?在干嘛?有没有好心人解说一下。” 很快就有热心网友给这些误入的观眾指路夏夏的视频,他们才知道起因是一个走种田赛道的博主妹子被人质疑种出来的草莓不好吃,全是剧本,然后妹子徵集热心网友试吃,没想到徵集到一群热爱鬼畜的大学生,才有了这条惊天动地的视频。 “妹子现在还好吗?估计很后悔吧?” “mua的,都是这条鬼畜视频害的,我都分不清草莓是真好吃还是假好吃了,反串吗?” “我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啊!” “还有没有其他人发视频啊?来点正常人说说真假。” 李云看完偷塔天王的视频,沉默著叉掉。 “小云,你的餐我帮你拿来了!” 和她同时进公司的梅敏递来午餐,好奇地探头看她电脑,“小云,你还在关注那个农村博主呀?” “不是说她都是剧本吗?现在短视频蓬勃发展,好多人都想做自媒体,说不定又是哪个公司弄的帐號,果然,这还没发几条视频呢,就被网友的火眼金睛给看出来了,许姐都说不行,要不你换个人选吧。” 同时进公司,又都是女生,梅敏很自然地就和李云走得比较近。 只不过梅敏学歷比李云高,形象也比她好,出生在大城市,自信又张扬。实习三人组中,她大概是最不需要担心无法转正的。 “谢谢你啊小敏,”李云客气地笑笑,把点的咖啡分给梅敏一杯,对她刚才说的话並不做其他回应,开始乾饭。 “哎,你真就这么喜欢这个博主啊?”梅敏插上吸管,啜饮一口咖啡,解锁手机找到夏芜的主页,“说实话,长的挺好看的,应该do过脸,你看她的鼻子还有脸颊,肯定不是妈生脸。有她这个顏值的都去搞直播了,谁会傻乎乎的在乡下种田啊。” 李云安静地吃著饭,不置可否。 “咦?她居然还搞了草莓试吃请网友作证?估计也是心虚,找的肯定也都是熟人,不然干嘛还要自证啊?” “小云,你说是不是?” 李云深呼吸一口气,她知道梅敏不是坏人,就是心直口快,被家里人宠爱长大的女孩,可能说话也没那么在意別人,但她真的很不喜欢梅敏言之凿凿说夏夏不好的话。 “我也报名试吃了。”李云状若无意地道。 “什么!?小云,你还真信这些啊!” 梅敏夸张地大叫出声,瞬间把办公室同事的目光都吸引来了。 “我还以为你就是跟许姐赌气,没想到你是真的喜欢这个博主啊,万一她是骗你的呢?我跟你说,你就是以前没经验,不知道城市里多少骗人的套路,以后还是少占便宜吧!” “小敏,发生什么事了?小云怎么了?”有同事被勾起好奇心,上前询问。 梅敏赶忙把事情前因后果给说一遍,“前段时间小云跟许姐说发现一个有潜力的博主,名叫【山里的夏夏】,是个走农村赛道的女生,长得挺好看的,也小火了几条视频,就被人扒出来视频造假,其实都是有剧本的。可小云就是傻乎乎地觉得人家是真的,这不,还报名什么试吃,叫人家送草莓给她吃。” “草莓有什么好吃的呀,咱们楼下便利店都能买到,什么进口的国產的都有,何必占这点小便宜,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梅敏痛心疾首,一副站在李云角度的样子替她考虑。 同事也跟著劝道:“有道理,现在网上不是天天宣传反诈吗?真的是,骗子骗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微信卖茶女你们应该都知道,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可每年能骗到不少人呢,我一个远房亲戚就被骗过。” 见有人附和她的看法,梅敏也笑著说:“我还以为这种骗局只能骗骗找不到女朋友的老男人,没想到小云也会上这种当。” “小云就是太天真了,没见过这些世面,不知道城市套路深。” “所以我才担心嘛,毕竟我和她都是刚进公司,年纪又差不多,早把她当朋友了。” 梅敏和其他人打成一团,李云坐在工位上,面前的午餐都变得让人难以下咽。 一口一个城里,乡下,为她好,这些话,李云长大路上可真听过不少。 就是一个傻子,此时也察觉出来梅敏的恶意了。 可李云却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她只能沉默地坐在工位上,面对其他人“好心”劝导时,露出一个尷尬的微笑。 她的反应在其他人眼中,就成了不撞南墙不回头,怎么劝都不听的典范。 “算了算了,小云也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需要咱们说太多。” “就是,要不是好心,谁想说这么多啊!” 见李云油盐不进,其他人都有些不满。 梅敏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就是一些草莓而已,就算被骗能骗到哪里去呢,有我看著呢,小云不会那么糊涂的。” “小云,你说是不是?” 梅敏还询问李云,想得到她的肯定。 一通电话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响起,不想给梅敏眼神的李云立马接起,不管是手机运营商也好还是骚扰电话,都比回答梅敏要好。 “餵?你好?” “李女士,您在公司吗?有您的乘风快递,请您签收。” “好的,我马上下来。” 李云起身,对梅敏和同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不好意思,我去取快递,你们聊。” 她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让人窒息的办公室,到办公楼下拿到快递,才看到寄件地址来自桐市。 “夏夏寄来的草莓?” 李云心里有点像是打鼓,她相信夏夏,可又因为同事们的一番话,怕等下拆快递出什么差错,又被人当成笑话。 思来想去,李云决定先不拆快递,等下班抱回家再看。 谁知道她刚进办公室,就和从茶水间出来的梅敏碰面了。 “小云,你买的什么快递?我看看” “没……” 纵然李云有所准备,可还是快不过梅敏的手,她一眼看见快递上的寄件人和地址,“桐市?你关注的那个小博主寄来的草莓?” “居然用的是乘风快递寄件,不会是到付吧?我帮你拆开看看是不是烂草莓。” 梅敏自顾自地大声说著,又把同事给引过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快递这么快就到了啊!” “快拆开让咱们见识见识,草莓而已,能有多少吃。” 李云在眾人身后,一张脸涨红,只觉得心里有股无名火,眼看著梅敏取出美工刀就要开快递,她大步走上前,叫道:“等会!” “怎么了?”梅敏无辜回头看她。 李云黑著一张脸,从她手中抢回快递,“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来拆,麻烦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要这么任性隨意,我不喜欢。” 她说完这句话,径直抱著快递走回自己的工位,只留下梅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李云颤抖著手拆开快递箱,一瞬间,淡淡的草莓香气从箱子里溢出来,刚吃过午饭的办公室味道混乱,草莓的清香就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哟,这草莓还挺香的嘛。” “现在市场上的草莓都打农药,说不定还喷了香精呢,你们没看新闻吗,现在鸡蛋都有造假的了!” “真嚇人!” 李云心里冷笑,把箱子里的草莓都取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共十六颗,和夏夏说的一样。 她拆开包著草莓的泡沫网,仔细检查每一颗草莓,並无破损,认真地拍照,给特写,重新放回去,只留出五颗草莓,拿去清洗。 全程李云都没有一句话,她刚走出眾人的视线,冷嘲热讽的话就来了: “乡下长大的就是小气,就那么几个草莓,也没说给大家分一分都能尝尝,居然就洗那几个!” “算了算了,別说了,她回来了!” 李云只是简单地用清水把草莓冲洗了两遍,回到工位上,办公室里的人已经散开,表面上各做各的事情,可每个人又都在暗中观察李云的反应。 李云施施然挑选最大最红的一颗草莓,拍摄后送入口中。 酸甜,绵柔,入口即化,爆汁感,如同甘露一般衝散李云心中的鬱闷和苦涩。 草莓苗在土壤之中生根发芽,努力开结果,经历日晒雨淋,终於结出果实,似乎还携带著家乡的泥土和风的气味,最终在离家的游子口中绽放。 李云想家了。 看著指尖残缺一口的草莓,她低下头,眼里似有泪闪过,轻声道:“好吃,她没骗你们。” 第21章 集思广益 李云一口气吃完了五颗草莓,丝毫没有分给旁人的意思。 可眾人分明能闻到草莓的香气。 这种情况就好比在绿皮火车上,人挤人像罐头似的,到了饭点,大家纷纷拿出康帅傅,同一,辣条等速食充飢,车厢里难闻透顶,让人觉得厌烦。 突然有人打开背包,掏出一盒洗乾净的小黄瓜,咔嚓咔嚓咀嚼起来。 全车厢的人都会被黄瓜味洗涤,並且馋的要命,发誓下次坐车也要备点黄瓜在包里。 李云就是那个在密闭充满泡麵味道车厢里吃黄瓜的人。 梅敏他们只能眼睁睁看著,没一个人敢上前说,能不能给我尝一口。 毕竟他们刚才已经把丑话说太前面了。 又是骗子,又是造假的,能在职场上混的都不是傻子,都知道他们说的话会给李云造成影响。 可有人停止了吗? 同事a戳戳梅敏,“小敏,你跟她关係最好,去要一个尝尝啊,要是真有那么好吃,我们也跟著买点。” “哎呀我……”还没等梅敏想好怎么拒绝这些老油条,她就被人推过去了。 “小,小云,”梅敏尷尬地笑笑,“快递不是到付呀,看来夏夏真不是骗子。” 李云抬头冷静地看著她,“然后呢。” “你,这草莓好不好吃?” 李云嗤笑出声,把草莓蒂用纸包著扔到垃圾桶里。 然后检出六颗草莓拿去清洗,把剩下的草莓留在快递箱里,她还特意往工位下藏了藏,“不要动我的东西哦。” 说完这句话,她便去了茶水间。 “看来这回是要分给咱们了,真是的,她买的草莓什么品种啊,怎么感觉那么香?” “不知道啊,看顏色也不是特別红,我对草莓不是很了解,小敏,你家里不是有钱吗?应该经常吃各种草莓吧,知道是什么品种吗?” 梅敏一只手扶著另一只小臂,尷尬地笑笑,她又不是农民,怎么知道草莓的品种? 可就像她刚才嘲弄李云一样,职场菜鸟的她,被这些老员工看低,也开始被戏弄了。 最后,她只能扯淡地回道:“我最不喜欢吃草莓了。” 职场是什么?许知意人在办公室,拉下百叶窗,隔绝外面的视线。 方才她在办公室午休,被外面的喧闹吵醒,然后就围观了一场好戏。 看著李云被嘲弄,她古井无波,说可怜么?好像也没有。 在职场打拼多年,她也不是初出茅庐的人菜鸟了,职场如战场,什么好友,姐妹,都不如自己往上爬来的扎实。 你有能力时,全世界都会为你让步。 没能力时,职场的压力总需要一个发泄渠道。 会有人把压力发泄到上司头上吗? 很显然不可能。 那么像李云这样的人实习生菜鸟,都不知道有没有转正的可能,也就成了发泄工具人。 跑腿,买咖啡,帮一些无关紧要但很琐碎的忙,还无法张口拒绝,害怕影响转正。 李云被欺负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梅敏本来该是和李云站在一起的,可她有点小聪明,和老员工站在一起排挤新员工,似乎就能降低自己被排挤的频率。 很聪明的年轻人。 只是让许知意没想到的是,李云竟然反击了。 她在眾人面前驳了梅敏的面子,似乎为自己爭取了一丝生存空间。 可梅敏就倒霉了。 许知意打了个哈欠,同事们来来走走,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戏码发生,她看腻了,也累了。 今年的年假还没休,要不找个地方休假放鬆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她更需要一杯提神的咖啡。 刚打算叫人给她冲杯咖啡,门突然被叩响。 “进来。” 李云进来了,她手里端著的是刚洗好的草莓,许知意挑眉:“怎么?” “许姐,还记得我上次给你推荐的博主帐號吗?她叫【山里的夏夏】,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跟踪观察她的视频数据,我依旧认为,她有爆火的潜力,我们可以签约孵化,相信她不会让公司失望。” 有点意思。 许知意坐直身体,“口说无凭,现在是自媒体的风口期,哪怕是一头猪,只要有点话题都会被人吹成网红,你有什么把握她一定能火?” “我做的有分析报告,可以拿给你看,最近夏夏陷入自证风波,我觉得这件事是危机也是机遇,夏夏寄来的草莓,滋味很不错,许姐你要尝尝看吗?” 不管刚才经歷了怎么样的嘲弄与打压,站在许知意面前的李云却始终如同一棵白杨树,她腰背挺拔,姿態舒展,和先前的不自信判若两人。 许知意內心被触动了。 “好,把草莓拿来我尝尝看。” 李云露出真心的笑容,连忙把草莓放到桌上,“许姐你慢慢吃,我去给你拿分析报告。” 办公区里,李云的同事都快炸锅了。 他们还以为李云的草莓是给他们洗的,没想到李云连看都没看他们,直接把草莓送去给顶头上司了。 “真会拍马屁,我还以为她是个老实人呢。” “嘘,快別说了,说不定真叫她抱上大腿了呢。” 梅敏的工位就在李云隔壁,她神情复杂地看著李云,“小云……” “怎么了?”李云神態自若地看回去。 “没事,许姐吃了吗?” “不知道,吃不吃都是夏夏的一份心意,”她找出早就准备好的分析报告,感到有些可惜,如果再给她几个小时,也许她可以把后续反馈视频的小火也给分析进去。 她实在没有应付同事的心思,为夏夏爭取签约的机会成了她的执念。 回到办公室,李云注意到草莓被吃了一颗,剩下几颗还放在那里没有动。 许知意正在看电脑,头也不抬地道:“报告拿来吧。” 李云把报告递过去,有些忐忑地问道:“许姐,您觉得夏夏种的草莓好吃吗?” 许知意顿了片刻,才回她:“还可以,味道不错。” 李云放心地鬆了一口气,“不瞒您说,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初中时村子附近有包地搞果园,种的就是草莓,村里好多孩子为了挣零钱,没少去果园打工。我吃过很多草莓,可还是第一次吃到口感这么好的草莓,我想,博主夏夏应该是个很认真的人。” “就因为她种的草莓好吃,你就觉得她认真?” 被许知意反问,李云认真解释道:“只有对一件事上心,才会拼命想要自证。很多人说夏夏长的漂亮,不会种地,可她能种出来很好吃的草莓,难道不是最有力的反击吗?” 许知意不置可否,开始看李云写的分析报告。 五分钟后,她从报告中抬起头来。 看向李云。 李云说夏夏上心所以自证,那她自己呢。 许知意喜欢聪明的人,更喜欢聪明又努力的。 李云不算聪明,但胜在努力,她写的分析报告成功说服了许知意。 许知意意识到,优质的山居赛道目前还是空缺的。 纵然,华国人口基数大,下沉市场涌现出一批又一批自发玩自媒体的,他们拍摄农村生活,更多的是用猎奇和卖惨来吸引大眾视线。 夏夏的视频却並非如此。 自古以来,华国人骨子里都有陶渊明似的田园牧歌思想,採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尤其是现在城市生活压力大,车水马龙挤压动植物生存空间,也让城市人失去呼吸新鲜空气的权利。 观看夏夏的视频,则能让他们在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中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 许知意有些认同李云的话。 “我考虑后会向上边提交建议的。” “谢谢许姐!” 许知意的鬆口,让李云轻鬆很多,她感觉自己的付出有了些许回报。 “行,你先出去吧。” 李云转身要走,可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迟疑一会,还是决定勇敢做自己。 “许姐,草莓你还吃吗?” 她眼巴巴地看著桌上的草莓,生怕许知意不喜欢吃,等她一离开就会把草莓扔到垃圾桶里。 那太可惜了。 李云是真觉得草莓很好吃啊。 “……” 许知意沉默不语,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你……”许知意忍无可忍,本来不想说教李云的,可最终还是没忍住,“既然送给別人了,就不要再想要回去,很不好。” 李云人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直了!她家里人难道没教过她人情世故吗? 要知道许知意刚才为了顏面,强忍著只吃了一个,还想著剩下几个草莓留著没人的时候慢慢吃呢! 没曾想李云是个憨的,居然还想把剩下的要回去。 李云被人说教一番,不仅不气,反而眼冒亮光地问道:“许姐,你也觉得夏夏的草莓特別好吃吧?” “好吃…应该算不上吧,”许知意本想这样嘴硬。 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是挺好吃的。” “那就太好了!我那里还剩下几颗,许姐你还想吃的话我再分你一半!” “不用,你自己留著吃吧。” 李云露出灿烂的笑容,终於离开了许知意的办公室。 她前脚一走,许知意猛地放鬆,倒在椅子里,伸手拈一颗草莓放嘴里,草莓尖尖是最好吃的,味道浓郁,一口下去,几乎衝到人心口。 许知意很想说,这草莓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草莓。 草莓寄出去三天后,夏芜收到了十位网友的反馈。 几乎所有人都愿意发视频证明草莓的味道,当然,像周辉这样直接露脸的还是少数。 三天,周辉做出来的鬼畜视频热度一直在上涨,连带著夏芜的帐號也跟著涨了不少粉。 原本造谣夏芜手拿剧本全是摆拍的评论不攻自破,评论区又恢復了从前的安寧和谐。 只是,现在好多人都想尝尝夏芜种出来的草莓,每天都在下面灵魂发问,什么时候再徵集网友试吃。 夏芜回头看看地里的草莓,心虚地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没办法,每天成熟的草莓还不够他们自己吃的。 朴爷两三天就往山下跑,夏芜收下他送的野桂蜜,他吃点夏芜种的草莓,这很应该吧。 听说那野桂蜜本来是给季云舟爷爷留的,现在被夏芜截胡了,那再攒些草莓给季爷爷寄过去,也很应该吧。 杨四叔每天都会给夏芜送水牛奶喝,给他老人家分些草莓也应该。 自家人再吃些…… 草莓实在太好吃了,压根不够吃啊! 而且只有夏芜知道,她种的草莓之所以好吃,十有八九是因为灵泉。 所以也就没给网友推荐草莓苗,万一人家买回去后长出来的草莓货不对板,又找她事情怎么办。 眼看著回来一个多月,种的草莓熟了,苜蓿也可以餵兔子了,蜂箱也快入驻满了小可爱,夏芜做的视频帐號也有了六万多粉丝,可她还是没找到变现的渠道! 生活不易,夏芜嘆气。 打开微信,群里消息又蹦到99+,夏芜点进去,群里加上她有八个人,最开始是周辉做视频火了,和夏芜聊天一来二去的熟悉起来,便捣鼓要建个粉丝群。 说是夏芜的粉丝群,可也没对外开放,除了周辉的室友们,就是另外几个帮夏芜发视频的网友。 吃过夏芜寄过去的草莓后,他们惊为天人,纷纷表示愿意钱购买草莓,有的是想自己吃,有的是想让家人朋友尝尝。 夏芜表示种的草莓產量不够,他们说愿意等。 於是就进了粉丝群,每天排著队发问有没有草莓成熟。 “@夏夏,夏夏,我查过了,现在这天气正是种草莓的好时候啊,你不是还试著养蜜蜂吗?要不要再多种两亩草莓?” 周辉在群里的热情建议很快就被人泼了冷水,头像是粉红萝莉的妹子呛声道:“夏夏一个人怎么可能种两亩草莓,人手不够吧?” “这怕啥,我们都在桐市,要是夏夏需要,这个星期天我就能跑过去干活!包耕完两亩地的!” “这个好,你们几个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帮夏夏干活,到时候草莓成熟,咱们都能吃到,吃不完的夏夏还能拿出去卖,回回血。” 夏芜在群里潜水,她之前对大家表示过,是想拍视频挣点钱包山,奈何囊中羞涩变现困难。 这会儿看周辉几人的交流,灵感乍现。 对啊,为啥不多种些草莓卖钱呢?! 第22章 夏夏,加大剂量! 草莓生长分为四个时期,分別是发芽期,幼苗期,芽分化期,然后就是开结果期。 室外和大棚种植又有所不同,后者能加速草莓生长,但整体周期也要三四个月以上。 现在是秋季,正是种植草莓的时候,夏芜先后种了两批草莓,都是露天种植,第一批已经开始结果,用时一个月左右。 因为她直接买的成苗,买回来的时候就部分开,阳光养料充足的情况下,一个月就陆续成熟了。 第二批草莓比第一批草莓晚种植半个月,现在已经开始掛果,距离成熟一点不远了。 有灵泉在手,草莓的品质是可控的,成熟期又短,还能通过大棚加速草莓生长,合適的话,夏芜一个月后就能知道能不能通过草莓挣钱了。 群里粉色头像的女孩名叫马莉,她说的也挺在理,第一批第二批草莓数量少,夏芜和爸妈就能忙过来,可要是搭大棚搞草莓种植的话,人手就好像有点不够了啊。 周辉还在群里艾特她:“夏夏,在不在?求你再种点草莓吧!我们自愿去当劳力!” “夏夏!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潜水的夏芜被迫冒泡。 夏夏:“。。。咕嚕嚕。” “我就知道你在看,我们的主意怎么样?” 马莉:“我看你们就是想去蹭草莓吃,大学生四肢不勤,別添乱。” 周辉:“小宝马莉!我可要严肃地批评你了!怎么能歧视大学生呢,其实我是农学院的!” “?你才小马宝莉!”马莉恼羞成怒。 “喂喂喂,別岔开话题啊,夏夏,多种点草莓吧!我真的好想吃,还想给我女神送一些,万一她吃开心看上我了,这可是好事一桩啊!” “因为草莓,看上你?那她到底是喜欢草莓还是喜欢你呢?” 群里人虽然不多,但年纪相仿,有周辉和他几个室友这些活宝,消息就没中断过。 明明只是网上认识的陌生人,却因为草莓结缘,还热心地给夏芜出各种主意。 怎么说呢,夏芜心里暖暖的,也很愿意和他们相处。 “我也想种草莓,”夏芜斟酌著打字,“但是吧,我们家特別特別偏僻……也没什么年轻人,就怕卖不出去,浪费了。” 周辉看著夏芜的消息一阵激动,连忙立下军令状:“別担心!只要你愿意种,我们就能想法子给你卖出去!” “去去去,小屁孩別说大话!”马莉看著群里的消息,神情严肃起来,“夏夏,我是做电商的,或许能给你一些中肯的意见。” “好的,我在听。” “种草莓挣钱是个不错的路子,毕竟你种的草莓质量有保证,但!草莓不易运输,普通运输会增加草莓破损率,如果你在当地卖不出去,就只能考虑网上售卖,最好提前和乘风公司谈好价。” 做生意挣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马莉就怕夏芜头脑一热,听几个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朋友一讲,就把全部身家给投进去了。 夏芜发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放心,毕竟我资金有限,肯定会慎重的。刚好我家门口两亩地收完还没种庄稼,等我问一下搭大棚的价格。” “我不是说要养蜜蜂吗?最近蜂箱都快住满蜜蜂了,多种些草莓也能解决蜜源的问题。” “夏夏,需要人手一定要叫我们啊,我不要钱,路费自付,管饭管草莓就能干活一整天!” “放心,到时候种很多草莓,绝对够你们吃的!” 夏芜豪情万丈,说干就干。 放下手机就跑去找杨国俊,遇事不决找爸爸,“爸,咱家菜地旁那两亩地你打算种什么呀?” 杨国俊正在抽竹篾,“过几天洒油菜籽,明年收了能榨油。” “那,要不然咱把这两亩地也种上草莓吧?” “还种啊?”杨国俊有些惊奇,门口的草莓连成片,少说有三分地,也就夏芜是岔开时间种下去的,但凡同期种下,估计草莓熟的都吃不完。 这要是再种二亩地,估计家里人都得把草莓当饭吃了。 草莓就是再好吃,也不能真当饭吃啊。 “爸~”夏芜使出百试百灵的撒娇大法,“你觉得我种的草莓好吃不?” “好吃啊!” “你们都觉得好吃,那种出来的草莓是不是能卖钱?” “那……应该是能的吧?” “到时候草莓熟多了,我就去镇上卖草莓,这样才能早点挣到足够的钱包山呀!” 杨国俊哭笑不得,合著夏芜还没忘记包山呢。 他本以为夏芜小孩子心性,种个一亩三分地就吃苦不干了,没想到这孩子根本不满足。 杨国俊也要给夏芜钱,可夏芜不愿意收,她说自己已经成年,又不是小孩子了,本来赖在家里不外出就很对不起父母了,再收他们钱,良心更过意不去。 这一番话说的杨国俊心里也挺难受的,出於愧疚,他和刘桂珍几乎对夏芜是有求必应。 那,再种两亩草莓又算什么事呢。 “行!爸这就给你整地!种!你买苗吧,咱儘快把草莓种下去!” “好耶!爸!你真的太好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夏芜一连串的讚美都快让杨国俊飞起来了。 杨薇还在家时,家里人也宠爱她,可她和夏芜性格不同,说不出这么多好听的话,父女之间也有感情,可又比不上现在这样。 有时候杨国俊和刘桂珍私下里也会对比两个女儿的差別,思来想去,都觉得还是亲生的好一点。 可能这也是夏家的想法,不然怎么会把小芜拱手还给他们呢。 好了好了,再吹你爹脸都要笑歪了,”刘桂珍在厨房里听完父女俩的交流,没吱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多,家里啥都不多,就是地多,闺女想种就种唄,也能有点事干。 “嘿嘿,妈,你是全天下最最好的妈妈,我也爱你!” 夏芜跑过去抱住刘桂珍,一个劲地撒娇,比兔八哥还要黏人。 刘桂珍合不拢嘴,只想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给夏芜,头脑都被夸的不清楚了:“妈从网上学会做蛋糕了,晚上给你做草莓蛋糕!” “太棒了!” 夏芜感觉此刻自己就是最幸福的小女孩。 新申请下来的两亩地到手,夏芜决定这两亩地搞大棚草莓,搭建大棚的事情只能问杨国俊。 “要搭大棚啊?这个不难,正好我认识个熟人会搭大棚,我打个电话问问。” 杨国俊也是个利索人,说打电话立马就找到熟人手机號打过去,“喂,刘哥,你还在弄大棚不?” “哎,对,我这边刚好有个活,搭两亩地的棚子,你看是啥价格?” “跟材料有关係是吧,高级点的多少钱一平?” “六七万那太贵了,还有再便宜点的没?” “钢结构,可以啊,使用寿命短点没事,还不知道能干多久呢。嗯嗯,好,那你明天要是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掛断电话,杨国俊对上夏芜期待的小眼神,“爸,谈好了吗?” “你刘叔专业搞这个的,跟我讲有贵的有便宜的,贵的一亩地要六七万块钱,能用十几二十年,便宜的呢,就是钢管嫁接,能用两三年,一亩地七八千左右……” “钢结构就挺好的!” 杨国俊话都没说完,夏芜就赶忙做好决定。 她口袋里就两万块钱,哪里搞得起贵的。 第二天,刘洋开著五菱宏光来到杨家,看过要搭大棚的二亩地,午饭就在杨家吃了。 “你这小闺女了不起啊,搞种植,挺好的。前些年国家不是搞什么果园基地吗?镇子附近有人跟风,又是种葡萄又是种桃的,还在老屋山建疗养院,去的都是有钱人。” “那两年跟风的挣了一些钱,不过城里人嘛,总归要回城的,弄的现在葡萄卖不出去,建大棚的都没前几年多了。” 杨国俊闻言訕訕道:“你这意思,搞种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刘洋一拍脑门,肯定不能砸自己招牌啊,“你看我这嘴,不过老杨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跟你说句实话,现在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要不然年轻人也不会一股脑往外跑,前两年国家搞扶持农村种植,没扶起来,可你能说都失败了吗?不能啊!我认识一个年轻人,也是大学生回村,又是种蘑菇又是种橘子,这不,村里人都跟著挣了点钱。” “年轻人想干点事业再正常不过,不让他们干,谁知道能不能成?再说了,你就种两亩草莓,就算赔能赔多少?还不如让丫头试试呢!” 杨国俊嘆口气,“这话倒是真的,不过老刘啊,咱也是老朋友了,你可得给我这大棚建好,別偷工减料啊,价格我就不讲了,该算多少算多少,都不容易。” 二人东拉西扯,最后敲定,一亩地大棚算六千五,加材料和工人工费一起,绝对物超所值。 饭后刘洋要走,打算明天就带工人来干活,临走时夏芜摘了一小篮草莓让他带走,“叔,路上慢点!” 车子驶出一些距离,刘洋看著放在副驾上的草莓,嘀咕道:“看著还挺馋人。” 说著,伸手拈了一个。 夏芜把自己要搞大棚草莓的事情发到群里,暂时没发到网上,这几天,她更新视频的速度慢下来了,自媒体道路搞不到钱,她只能先顾著眼前。 毕竟夏芜就一个人,又不会分身术,压根照顾不过来这么多事情。 敲定好搭大棚的细节,给了一半钱作为定金,第二天刘洋带著五个工人,开了两辆车,拉著材料就来了。 一见面,他就对杨国俊说:“老哥啊,我感觉你闺女搞得大棚绝对能行,以后不愁挣不到钱啊!” 看样子,他对草莓的味道非常满意。 接下来一直给夏芜强调,他把草莓带回家给媳妇孩子吃,都说好吃,还让他再买点。 於是大棚草莓进度才刚开始,夏芜就卖出去六斤草莓,一斤按照15元收费,挣了90块钱。 刘洋手底下都是熟工,上午打地基,下午架钢管,除了中午吃饭休息半小时,几乎没停下来,到傍晚,一亩地的大棚已经初见雏形。 他们都是附近的人,刘桂珍留他们吃饭,没留下来,一个个拎著草莓归心似箭,擦著天黑开车回去。 上回下过一场雨之后,没凉快两天,温度又升高了,草莓大批大批地熟,每天都能採摘好几斤,第一批草莓还在陆续地开掛果,看样子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山里的野陆续开放,朴爷和季云舟也有两天没下山了,好像是在赶蜂采蜜,家里的草莓熟多了吃不完,村里有人来买,夏芜就半卖半送地分给他们。 不然留在地里也是浪费。 一边搭建大棚,夏芜一边从网上下单草莓,这回她买了近千棵草莓苗,种草莓都成了一项大工程。 夏芜算了一笔帐,杨家人能出动的只有四个人,杨老爷子年岁已高,下地不易,还是省省。 她,哥哥,还有爸妈,四个人,要干差不多五六天。 要耕田,起垄,挖坑,施肥,种植,浇水…… 一想到这工作量,夏芜就头大。 与此同时,在群里一直关心种植事態的周辉等人,都跃跃欲试地等她召唤了。 “夏夏!!!我知道你肯定有草莓吃不完!叫我啊,叫我!只要你现在叫我来,明天早晨我就出现在你家门口!” 夏芜一头黑线,犹豫的手始终颤抖。 最后,她决定询问家里人的意见。 “爸,妈,你说如果有人愿意免费来给咱们种草莓,只需要包吃包住,怎么样呢?” 刘桂珍一语中的:“几个人?住哪?” 他们家是农村自建房,虽说房间不小,可数量不多,总不能让人打地铺吧,秋季山里露水重,可不是闹著玩的。 夏芜一歪头,觉得很有道理。 “不行啊,家里没住的地方了,等我以后包山多盖点房子,到时候钱请你们来干活好了。” 果不其然,她发完之后,群里又是哀嚎一片。 夏夏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包山的钱啊! 第23章 炮灰反派的恶毒姐妹来袭! “傅时凛!你个渣男!” 银色魅影在公司大楼下稳,傅时凛从车上走下,刚到公司门口,便看见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祁妙妙,你来做什么?” 傅时凛一眼认出来人,冷峻的眉不由得皱起,向四周探望:“夏芜也来了?” “妙妙,你冷静些,”瀋北阳伸手想要拉住祁妙妙,奈何她正在气头上,堪比炸毛的母狮子,大步朝傅时凛走去,“我问你,小芜失踪了你知道不知道?” “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別在公司门口闹。” 傅时凛有些不耐烦。他知道祁妙妙和夏芜的关係,两姐妹好到能穿一条裙子,如果夏芜对杨薇也能有对祁妙妙一半的好,估计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僵。 祁妙妙被他冷漠的態度气的要死,“她不在京市,难道你没发现吗?好歹你们两家的婚约还没解除,她也是你的未婚妻,未婚妻失踪,你连问都不问吗?” 锐利的指甲都快戳到傅时凛脸上了,他拨开祁妙妙的手,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冷淡模样,说出的话像冰一样: “是夏家与傅家的联姻,不一定非是她不可。” 一句话,让祁妙妙愣在原地。 作为夏芜最要好的姐妹,她深知夏芜有多喜欢傅时凛,至少在杨薇没出现之前,这二人佳偶天成,是圈里人人艷羡的一对。 夏芜不止一次地幻想在哪办婚礼,要找谁设计婚纱,將来要生几个孩子。 她全身心地爱著眼前这个男人,从未想过其他可能。 夏芜知道傅时凛是这样对她的吗? 只代入好姐妹的角度想了一秒,祁妙妙心痛的都快要死掉了。 渣男!臭男人! 都不等她开口怒骂,傅时凛已然决绝地从她身边经过,留下一句:“她要是想回来,就让她好好认个错。” 傅时凛身高腿长,眨眼功夫就进入公司了,只留下祁妙妙在原地乾瞪眼。 “狗日的死男人!该道歉认错的是谁啊!小芜有什么错!!!” 又不是她故意被人抱错,干嘛都一副夏芜是那个抢了別人幸福人生的强盗,而那个杨薇就成了无辜可怜的小白?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小芜肯定就是这样被气到跑山里隱居的,我一定要替她报仇!” 祁妙妙气鼓鼓地上车,瀋北阳屁顛顛跟上,“我的大小姐,你要去哪替夏芜报仇?” “我要去a大,找那个贱人!” “你疯了吧,这跟她有什么关係?” “怎么没关係,要不是她,小芜怎么可能会成现在这样?你该不会也心疼白莲,觉得她比小芜更无辜可怜吧?” 被喜欢的人愤怒地盯著,瀋北阳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实话,这件事就是一笔糊涂帐,他认识夏芜的时间比较久,自然夹杂了私人情感,觉得夏芜很无辜。 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那个杨薇不也很无辜吗? 世间对错是非,真的很难分明白。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祁妙妙惹事。 瀋北阳连忙道:“你忘了小芜怎么叮嘱你的了?不用你替她做这些事情,你要是不听,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瀋北阳!你是不是要造反!” “妙妙,你彆气,要不然我们现在去找小芜,看看她过的怎么样吧?我觉得她可能非常需要你的陪伴。” 祁妙妙趴在方向盘上,想到夏芜给她发的那些照片,心里涌起一阵阵心酸。 她的宝贝,怎么会手指甲里都是泥巴呢! 抽抽鼻子,祁妙妙还是妥协了,启动汽车:“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现在!?” “对!” “你和我?” “不去你就滚下去!” “我没说不去,走走走,赶紧走,你有小芜地址吗?” “有,我来导航,你来开车。” 祁妙妙点开导航,足有一千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开车要十多个小时。 一想到能和祁妙妙两人待这么久,瀋北阳心中暗爽,说走就走。 夏芜一大清早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 每天晚上临睡前,她都会在窗外放小半杯水,第二天水会不翼而飞,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是被谁喝了。 她一醒,睡在她旁边的兔八哥小脚丫一颤一颤的,下一秒,翻过身来,神速从床上蹦下去,床尾放著夏芜给它准备的猫砂盆,它跑过去畅快淋漓地解决完生理问题,就没再往床上跑,而是蹲在床头,梳理兔毛。 当初夏芜把兔八哥捡回来时,它小的能缩在夏芜掌心,养了一个多月,现在有一斤多重,皮毛也越发光亮,黄澄澄的。 最让人觉得惊喜的,就是兔八哥非常通人性,夏芜教它的事情,它很快就能学会,有时夏芜甚至觉得这傢伙能听懂人话。 夏芜每天都会给它餵些灵泉,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作用。 醒来就睡不著了,夏芜起床,先给兔八哥清理猫砂盆,粪便和结块挑出来,换上新的猫砂,再给兔八哥准备一些新鲜苜蓿草。 大棚的搭建工作今天已经到了尾声,怕耽误夏芜种草莓的时间,刘洋带著工人每天都要忙到傍晚擦黑才回去。 搭好大棚后,夏芜跟著杨国俊进去检查,確定没有问题后,就把尾款当场给结了。 像夏芜这样痛快给钱的可真不多,刘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人黑,就显得牙白:“真是多谢我大侄女了,等啥时候草莓熟了一定要叫我,我拉人给你捧场!” “好嘞刘叔,这段时间也辛苦您啦!” “不客气,后续大棚出现任何问题,你隨时叫我。” 就在这时,夏芜手机突然响起,她不好意思地道:“我先接个电话。” 走出大棚,夏芜接通电话:“妙妙,你又出国了吗?”她这几天给妙妙分享的照片都没得到回应。 “出什么国,我带著瀋北阳来找你了,就在东华镇上,你在哪?” 镇子上,祁妙妙坐在车里,脸色非常差劲,她和瀋北阳开了十几个小时车,到东华镇时都是半夜了,不想吵著夏芜睡觉,她就决定在镇上找个酒店。 谁知道这鬼地方连个星级酒店都没有,找的酒店要么破破烂烂,要么不乾净。 更倒霉的是,这鬼地方的路坑坑洼洼,祁妙妙没看清路,开进坑里,车底盘都被撞坏了。 瀋北阳联繫了汽车公司,今天会有人来拖车,把车运回城市修理。 毕竟这里也没修豪车的地方。 忙活大半夜,祁妙妙又困又累又气,最后只能找个民宿將就一晚。 车刚被拉走,她和瀋北阳在人生地不熟的东华镇街头给夏芜打电话,委屈的就像个孩子一样诉苦。 “小芜,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这里什么都没有,还脏兮兮的,我好累,脚也好疼,呜呜呜,你快来接我,我好想见到你!” 听完祁妙妙的遭遇,夏芜心疼死了,连忙道:“你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就去接你,等我!” 杨国俊见夏芜接电话时的脸色不太对,早就出来了,忙问:“咋了?” “爸,我一个好朋友来找我了,现在就在镇上呢,我骑车去接她。” “好好好,要爸跟你一起去不?” “不用了,我认得路!” 夏芜跟刘洋挥手道別:“刘叔,我先走了,你跟我爸聊。” “用叔开车带你不?” 夏芜已经跑回家了,估计没听见他说话。 闺女的朋友找来了,杨国俊心里直犯嘀咕,这要是她以前那些朋友,他们这小破地方只怕入不了人眼啊。 顾不得跟刘洋聊太多,杨国俊回屋找老婆商量对策。 夏芜骑上电三轮,杨弘文熟练地往后面一坐,都已经成习惯了。 夏芜没时间赶哥哥下去,电门一拧,在乡间小道上狂奔。 二十分钟后,夏芜一眼看见坐在杂牌奶茶店里的祁妙妙,她太特別了,和这里格格不入,桌上放著两杯插著吸管的咖啡,祁妙妙臭著脸抱著胳膊,一副被人欠钱的模样。 奶茶店里只有两人,夏芜把车停在门口,也没吸引祁妙妙的目光。 她只好推开玻璃门,门上掛著的风铃响起,店员起身招待。 “我找人,”夏芜无声地指了指祁妙妙。 店员又坐回去,在柜檯后偷偷观察。 夏芜才看到瀋北阳,他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倒也没让她太意外。 轻点祁妙妙的肩膀,她轻声叫道:“妙妙,我来接你啦!” 祁妙妙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回头,下一秒,整个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不敢相信地把眼前人从头看到脚,头上的竹编草莓,不知哪里来的卡通短袖,七分牛仔裤,脚下踩著的…… “那是老京市布鞋吗?”祁妙妙咽了咽口水,甚至想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夏芜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尷尬地笑笑:“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大棚里,没顾得上换衣服,別看穿著不好看,其实还挺舒服的。” 瀋北阳醒了,看见夏芜后,他嘴巴就没合上,默默地想著现在的夏芜和从前的区別。 黑了,瘦了,但是莫名其妙地精神了很多。 祁妙妙很快就从震惊中醒来,起身撑著下巴,转著圈观察夏芜:“我怎么觉得这身搭配,还挺好看的?” 每一件衣服都很土,土到极致,但穿在夏芜身上,又不会让人觉得她土到丑,反而更能注意到夏芜神采飞扬的姿態,如同开在山间的兰草,本就舒展自在。 “你不嫌弃我就行,还要不要抱一个?” 见祁妙妙態度没什么大问题,夏芜心里其实鬆了一口气。 当初真假千金的真相暴露后,她可是一度沦为圈子里的笑柄,从前还算要好的姐妹,开始审判她的穿著打扮言行举止,认为假千金就是假千金,怎么都透著一股假味。 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態度,也让夏芜受了很大刺激。 她更加拼了命想证明自己,无论什么东西都想要大牌,还要最新款,最贵的…… 现在想想,或许她思想的扭曲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夏芜一点都不喜欢那种感觉,她喜欢现在的自己。 祁妙妙毫不犹豫张开双手,“那还用说?我都快想死你了!” 两个女孩子紧紧地抱在一起,祁妙妙一边落泪一边替夏芜打抱不平:“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你。” 柜檯后的店员看著这一幕,感到不可思议,开始脑补其中內幕。 夏芜拍拍祁妙妙的后背,“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晚上你和我睡一起我们再聊,我先带你回我家吧?” “你家?你…亲爸妈家吗?” “对啊,这里就是我的老家,不可思议吧,和京市完全不一样,是不是很破?” 祁妙妙硬是忍住没点头,她摇头否认:“其实还好啦,也没那么破。” 店里另外两人內心同时os:“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在夏芜来之前,祁妙妙毫不客气地把这里的一切都给羞辱了一遍,包括桌上那两杯速溶咖啡。 可怜的店员敢怒不敢言,一旁的瀋北阳劝不动只能装死。 夏芜嘿嘿一笑,拉著她的手走到吧檯前:“麻烦给我打包一份双皮奶和一杯豆不加,他们的咖啡付了吗?” “已经付过了!”店员赶紧起来忙活,內心补充道:“而且是没问价格,直接扫了一百!” 要不是拿人手短,她刚才早就把祁妙妙给赶出店门了。 迅速做好夏芜要的双皮奶和豆,店员忙道:“不用再给钱了,刚才这位小姐给的钱很多。” “好啦,赶紧走吧,我脚好痛,”祁妙妙拉著夏芜的胳膊,轻声撒娇。 她穿著高跟鞋来的,这会脚后跟磨的都快疼死了。 “你的车呢?停多远呀?” 祁妙妙举手遮阳,向远处张望,却没有看见夏芜的迈巴赫。 夏芜尷尬一笑,指了指近在眼前的破三轮:“妙妙,咱们可能要坐这个回去。” “……”祁妙妙盯著那辆老旧的电三轮,久久陷入沉思之中。 好半天,祁妙妙才说服自己,被瀋北阳和夏芜扶著爬上三轮车后座。 杨弘文很懂事地把小凳子让给祁妙妙,怕她晒著,又取下头上戴著的竹帽,放在祁妙妙头上: “这个也给你,妹妹的姐妹,也是我的妹妹。” 第24章 好姐妹,穿布鞋 杨弘文二十多岁,看著就是成年男人的模样,又主动对祁妙妙献殷勤,瀋北阳有些吃味。 都没等他做出反应,夏芜扭身过来介绍道:“妙妙,北阳这是我哥,亲哥,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很好相处的。” “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妙妙。” “我知道,”杨弘文语气缓慢,乖乖道:“妹妹的姐妹。” 夏芜露出笑脸,晃了晃打包好的饮品,“路上太晃,一会儿回去再给你吃双皮奶。” “好,”听到有双皮奶吃,杨弘文小小地振奋了一下。 瀋北阳和祁妙妙看出来不对劲,对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找板凳在杨弘文身边坐下。 “扶好,我要开始发车咯。” 夏芜一拧油门,车身一抖,本来还倔强地不肯扶扶手的祁妙妙不得不抓住东西稳住身体。 隨著三轮车慢慢开出镇子,看著镇子外广袤的农田山川,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渐渐吹散祁妙妙心头的阴霾。 她被甩出去的魂才慢慢飘回身体,不得不正视现实。 她最要好的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夏家团宠的小公主,她们一起开过豪车,坐过私人飞机,坐过游轮,如今…… 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乡间小道,骑电三轮。 “我不是在做梦吧?” 祁妙妙偏过头问瀋北阳。 瀋北阳乐滋滋地看著四周景色,闻言看向祁妙妙,嘴里答非所问:“真別说,这里的景色不比马尔地夫差。” “其实我一直有个梦想,等退休了找这么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养老,閒著没事种种养养狗钓钓鱼,多好啊!”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祁妙妙面无表情,伸手去摸他脑门,不烫,然后顺手掐瀋北阳的脸颊,將他颊肉扯起。 瀋北阳话都说不清楚了:“妙妙,你肿么了?” “疼不疼?” “有点。” “还真不是做梦,”祁妙妙如释重负地吐一口气,夏芜在前面开车,头髮被风吹的散乱,她哈哈大笑问道:“妙妙,是不是感觉很奇怪呀?” “你以前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祁妙妙把凳子换个方向,朝著夏芜,风吹的厉害,她大声问道:“小芜,你开心吗?” “当然呀!妙妙,我真的很喜欢这里,虽然以前的生活也很开心,可我现在感觉自己离不开这里啦!” “真的吗?那傅……”祁妙妙想到来之前傅时凛冷漠的態度,皱眉咬著下唇,没继续问。 “傅时凛吗?”夏芜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本以为再次听见时还会心痛,可好像一点都不难受了呢,“哎呀,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傅家可不会让他跟一个村姑在一起。” 祁妙妙见夏芜像是真的不在意了,突然也就放鬆下来。 “如果你真的放下了,那可太好了,我一直都不喜欢傅时凛,臭屁男!真当自己是小说里的霸总吗?呸!整天跟別人欠他八百万一样!” 祁妙妙大声吐槽,她还没忘记昨天跟傅时凛闹的不愉快。 夏芜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心里却腹誹,说不定傅时凛真是小说里的男主角,霸总天之骄子,杨薇是回归豪门的真千金,那她自然就是炮灰女反派咯,说不定这个故事里还有妙妙的位置,反派的“无脑”姐妹嘛。 可惜被安排好的剧本,炮灰女反派不愿意走了,夏芜只想过自己的生活,从前种种,都和她再无牵连。 话说开以后,祁妙妙开心多了,拉著夏芜问东问西,就连眼前的乡村之景都看顺眼很多。 很快,夏芜带著他们回到杨家,刘桂珍就在门口等著,听到车响连忙道:“回来了,回来了!快快!” 杨国俊和刘桂珍走到门口迎接,车一停稳,就上前要扶车上的祁妙妙和瀋北阳下来:“你们就是小芜的朋友吧?从哪过来的啊,一路上真是辛苦了,渴不渴?累不累?” 关心的话语就像是机关枪一样从杨爸刘妈嘴里喷射出来,祁妙妙有些难以適应这样的热心,求助地看向夏芜。 夏芜上前给好姐妹解围:“爸,妈,她是妙妙,我的好朋友,关係非常非常好的那种朋友,你们不要太紧张,没事的。” “还有这个,他叫瀋北阳,也是我的朋友,你们都別拘谨,说不定以后他俩还会常来呢。” “好好,常来好,我冲的有蜂蜜水,还摘了草莓,西瓜也在井水里泡过了,赶紧都进屋聊。” 杨国俊招待二人进屋,就夏芜去接人这一会儿功夫,他和刘桂珍又把家里给打扫了一遍。 农村再怎么打扫也比不上城里的別墅,可祁妙妙再也没表现出任何的嫌弃,反而很礼貌真诚地道谢:“多谢伯父伯母,请不用客气,我和小芜关係很好的。” 伯父伯母? 刘桂珍听到这成华,牙都酸了。 可看祁妙妙一身雪白的皮肤,精致的打扮,还有那周身的气质,如果不是夏芜领回家来的,估计他们一辈子也解除不到这样的姑娘。 “別,別客气,快进来坐。” 祁妙妙刚走两步,脚下过电似的猛地一痛,痛的她脸色发白,身子一软差点倒下,幸好瀋北阳和夏芜就在身边及时扶著她才免於丟脸。 “怎么了?脚咋了?”刘桂珍察觉到不对,热心地蹲下身要查看。 祁妙妙害羞地把脚缩回去,夏芜赶忙道:“她穿高跟鞋太久了,估计是磨破了,我去拿我的鞋给她换上就好了。” “哎我去拿,我看这丫头脚跟你差不多大,刚好给你做的新鞋她也能穿。” 刘桂珍忙跑回屋拿鞋,祁妙妙被人搀到过道坐好,脱下鞋一看,果然脚后跟磨得血跡斑斑,“好疼。” 夏芜拿来药和碘伏,瀋北阳抢著给祁妙妙清理伤口,像个老妈子一样嘮叨:“我就说高跟鞋是服美役吧,活受罪!” 祁妙妙疼的眼泪汪汪还不忘记打他,“需要你马后炮?” “丫头,快试试鞋的大小,”刘桂珍人还没到声先到,几人转过头看去,只见她拿著一双天青色布鞋快步走过来,“我做的不好看,你凑合穿,別嫌弃。” 祁妙妙眼睛都瞪大了,老京市布鞋! 打死她都不想穿! 处理完伤口,贴上透气创口贴,瀋北阳似笑非笑地接过布鞋,替她道谢:“阿姨真客气,您这手工一看就是多少年的老师傅了,要不是我脚大,真想找您討一双换上!” 说著,就把鞋后跟压下,替祁妙妙穿上。 “阿姨的一番心意,別客气。” 可怜的祁妙妙脸都憋红了,也没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 夏芜蹲在她旁边嘿嘿笑话她,知道妙妙爱美,所以更好笑了。 “小伙子穿多大码的鞋啊?” “我脚大,穿43的,”瀋北阳个头一米八多,穿这个码数也是正常。 “那刚好,咱俩脚一样大,”杨国俊一拍大腿,热心地去给他拿鞋,“你看你穿皮鞋肯定也闷,换双鞋松松脚正好!” 都不等瀋北阳拒绝,杨国俊就跑没影了。 祁妙妙穿上鞋,试著站起来,没想到鞋底松鬆软软,看著不好看,穿著可真不错,至少比高跟鞋轻鬆一百倍! “哎嘿,居然不疼了!” 夏芜拍拍她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跟你说,穿几天我妈做的鞋,保你都不喜欢穿別的鞋了!” “来喝口水,一路真是辛苦你们了。” 刘桂珍端来两杯蜂蜜水,祁妙妙和瀋北阳接过,都礼貌地道谢,“谢谢阿姨。” “別客气,都是自家人,再来吃草莓,我跟你们说啊,这草莓可是小芜自己种的,好多人都说好吃呢!” 蜂蜜水温度正合適,喝著甜滋滋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祁妙妙本来只打算润润嗓子,没想到一口气就把一杯水给喝完了。 刚喝完水,草莓又被递到手边,她问夏芜:“这些都是你种的?” “那当然啦,你赶紧尝尝,一会我带你去地里看我的劳动成果!” “我可得好好尝尝,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吃到你种的草莓,真是人生处处是奇蹟啊。” 瀋北阳和祁妙妙不约而同地拿起草莓,放到嘴里。 “好吃吗?”夏芜期待地看著他们的反应。 “小芜!这真是你种的?不是从哪买的进口草莓逗我玩吧!?”祁妙妙本想国骂,奈何有长辈在,不得已压下去。 刘桂珍笑著给闺女解释:“可没骗你,是小芜种的,村里人吃了都说好吃,网上还好多人吵著要吃都吃不到呢,你俩喜欢就多吃点,地里很多,到时候还能带点回去。” “我去,真不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草莓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啊!”瀋北阳惊奇地吃了一个又一个。 这时杨国俊拿来新布鞋,瀋北阳换上,布鞋配一身英伦风服装,看著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可瀋北阳却很適应,踩著布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过道送来一阵阵清爽的秋风,几人喝了蜂蜜水,吃了草莓,又吃了西瓜,祁妙妙直呼吃不下了,本来十分疲倦的身体也缓过劲来,她又开始在意自己昨天没洗澡。 夏芜带她回屋,给她找了一身自己刚买没穿过几次的衣服,款式都很简单。 “这几条裙子我买回来都没穿过,干活太不方便了,给你穿正好。” 找好衣服,祁妙妙就去洗澡。瀋北阳还在和杨国俊他们聊天,聊著聊著,杨国俊就带他去外面看夏芜种的草莓。 洗过澡,换上乾净衣服,祁妙妙躺在夏芜的床上,头髮垂在床边,夏芜给她吹著。 房间不算闷热,也没空调,只有一台老款风扇扇动轴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祁妙妙舒服得昏昏欲睡,屋子里都是夏芜的味道,让她很安心。 “小芜,你真的快乐吗?” 夏芜给她吹完头髮,在她身边躺下,像之前很多次那样。 “其实刚回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的,你知道,杨薇是在这个家长大的,在事情暴露之前,家里人对她视若己出,竭尽所能给她提供最好的,即使是现在,爸妈心里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夏芜的心里话,只有在祁妙妙面前才能说出口了。 “她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无论走到哪都被人真心喜欢,我就不一样了,夏家没了我的位置,我当初选择回来,也是在逃避现实。可很快呢,我就发现,他们挺好的,虽然家里可能还有杨薇的位置,但现在,我才是他们最在乎的人。” “不瞒你说,之前我害怕杨薇回到夏家抢我的位置,现在呢,我只希望她在夏家过的很好很好,我呢,就在这里好好过,这样就足够了。” 祁妙妙撑著身子,盯著夏芜看,见她神色不像作假,捏著夏芜的下巴將她脸转过来。 足足被盯了两分钟之久,夏芜眨眨眼:“怎么了?” “你……”祁妙妙迟疑片刻,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背著我找到什么好用的护肤品了?我怎么感觉你皮肤越来越嫩了,不应该啊!” 夏芜没好气地掐她脸,“我跟你说心里话呢,你关注点是不是歪了?” 祁妙妙抱住她,哼了一声:“不管你在哪,你都是小芜,我们要好一辈子的。我只要你开心快乐,这样就够了!” “而且,我觉得这里也没我想像中那么不好,可能是有你在吧!” 夏芜被感动到了,抱住祁妙妙狂亲两口,“妙妙,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 两个女孩並排躺在一起,在老风扇吱呀声中,夏芜给她讲自己最近在做的视频。 拍视频,做自媒体,种草莓,接下来就是挣钱攒钱然后包山。 祁妙妙一听姐妹需要钱,立马急了:“你要多少钱,怎么不找我呢,我给你呀!” 夏芜就知道她会这样说,连忙制止:“別別別,这是我的乐趣所在,夏家又没停我的卡。” 她就是想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做到想做的事情而已。 祁妙妙勉强理解,然后表示支持: “好吧,如果你真的要钱,一定要找我哦,我隨时都在。” 躺得差不多了,夏芜拉著换好衣服的祁妙妙一起出去,“走,带你看看姐事业的开始!” 第25章 山间四时长 夏芜刚出房门,就听见杨国俊说:“我去找小文的衣服给你穿,你看这事搞的。” 院子里,瀋北阳站在杏树下,面露尷尬,“我也没想到……” “瀋北阳,又怎么了?” 祁妙妙换的是夏芜的连衣裙,长度到她膝盖下,长发也利落地绑成马尾,这副模样看得瀋北阳一愣,“妙…妙妙?!” 梦回初中啊。 祁妙妙抱著胳膊,审视著瀋北阳,“你怎么也要换衣服了?” 杨国俊找完儿子的衣服出来,憨厚一笑解释道:“刚才我跟北阳门口那两亩大棚要挖的事,他非要试试,结果把裤子给崩了。” 闻言,祁妙妙和夏芜都哈哈大笑起来。 “快让我看看,哪里崩了,我要拍下来,以后你不听我话我就告诉所有人!” “可別!”瀋北阳几乎逃似的抢走杨国俊手里的衣服,赶紧钻进浴室,真要让祁妙妙看见了,肯定能让她笑话一辈子。 “城里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经穿,”刘桂珍锐评道,又朝浴室里喊:“一会儿我给你缝缝。” 夏芜把祁妙妙带去草莓地,让她体验亲自摘草莓的快乐,新搭建的大棚还没起垄施肥,夏芜买的草莓苗就这两天能到货,杨国俊已经开始带著儿子在干活了。 人力紧缺,恰好祁妙妙又来了,夏芜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这两天我可能忙点,草莓苗来了就要种下去,得赶紧把地弄好。” “怕什么,不是有瀋北阳吗?他天天一身牛劲往健身房使,叫他耕地肯定也是一把好手,”祁妙妙出卖瀋北阳也是一把好手。 夏芜:“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浴室里的瀋北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好了命运,洗完澡换上杨弘文的衣服,稍微有点紧,不过也还好,总比穿露著內裤的衣服好。 杨弘文穿著有些松垮的短袖,套在瀋北阳身上就成了紧身的汗衫,將他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好身材暴漏无疑,九分裤休閒裤成了六分裤,脚下踩著一双布鞋。 一出浴室,杨国俊看见直呼好,“小伙子身子真不赖,一看就是干活的好苗子。” 瀋北阳被夸的哭笑不得,“叔,我知道,咱继续干活去?” 杨国俊憨厚地摸摸后脑勺,“那行,刚才我叫小文又借了把铁锹回来,咱们爷几个好好干,晚上让你姨给你燉只鸡好好补补。” 他也心疼闺女呢,二亩地,不紧著瀋北阳薅,那小芜肯定急。 父女俩打的主意一样,瀋北阳“自愿”被忽悠进大棚,加入起垄大军。 找到帮手了,杨国俊就不想让夏芜下田了。 “小芜,没事你带你朋友去玩,我们几个在这儿忙就行。” “瀋北阳行不行啊?他之前没干过活。” “男人不能说不行!你俩放心玩去吧,最慢明天我就把活干完了!” 瀋北阳在祁妙妙面前不肯服输,轻飘飘地就说出了吹牛的话。 “你就吹吧,明天要是能干完,我叫你一声大哥!” “行,你等著!” “等著就等著,走小芜,你带我去別的地方逛一逛,这里有点闷。” “小芜,要不你去山上找朴爷,问他买只鸡回来,晚上给他俩燉鸡吃吧。” 夏芜闻言,眼睛一亮,这个好啊,自从上次在山上吃一次鸡,她始终忘不了那鲜美的味道。 兴致冲冲地拉著祁妙妙就要出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喜欢!” 俩丫头风风火火地出发了,看得瀋北阳还有点羡慕呢,他一边挥舞铁锹,一边好奇问杨国俊:“杨叔,这水里有没有鱼啊?” 瀋北阳有个爱好,爱钓鱼,不过又是个空军佬,人菜癮大。 其实他刚来就注意到杨家门口的水塘,並且有预感,这里头绝对有鱼! 果不其然,杨国俊道:“那肯定有,就是不知道长大没,开春的时候村里有人来卖鱼苗,我就买了些倒进去。” “叔,都是什么鱼啊?” “不值钱的鱼,草鲤。” “咱家里有鱼竿不,有的话我想钓几条上来。” “我没有鱼竿,等我去给你借一根回来,你想吃的话一会我找渔网给你抄几条。” “別,我就是想享受钓鱼的乐趣。” 二人一边干一边閒聊,很快就熟悉起来。 瀋北阳这人家世不错,可人没什么架子,杨国俊打趣他道:“你们城里人就是有意思。” 另一边,夏芜带著姐妹上山,骑电三轮到山脚下停好,车电量不够,她怕爬不上去,乾脆带著妙妙走路上山。 幸好祁妙妙换了双鞋,不然还真上不去。 朴爷包的山不算高,但年头久远,稍微往上走些就是粗壮的大树,藤蔓蜿蜒爬其上,林中鸟儿啾啾鸣叫。 夏芜牵著妙妙的手,俩人漫无目的地聊著天。 祁妙妙问:“那个谁回夏家后,就没跟这边联繫了吗?” “我不知道,”夏芜诚实摇头,她確实不知道,也没见爸妈说过。 “真是没良心,找到有钱的爸妈就不要这边了唄,我跟你说,我就看她不顺眼,茶里茶气的,可白莲了!” “你呀,是替我打抱不平,她那个人其实也不坏的,又不像我,我还欺负她,她什么都没做。” “就是什么都不做才可气啊,要不然夏阿姨他们怎么会偏心她?还有傅时凛和夏衡他们,我都不想说,”祁妙妙翻了个白眼,想到之前的闹剧,她突然觉得,夏芜回到这里或许是件好事。 “呀!”脚下突然飞来一个东西,嚇得祁妙妙惊叫出声,“什么啊!?” 夏芜精准地看过去,看见头顶的树干上趴著一只松鼠,身材细长,柔软的密毛让它看上去更加小巧。 它爪子里空空如也,却依旧保持著抱的姿势,辛苦摘来的松果刚好掉祁妙妙脚下,表情看起来呆萌极了。 “妙妙,你看。” 祁妙妙顺著夏芜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小松鼠,下一秒被可爱到叫出声:“小松许!好可爱!” 夏芜捡起松果,在手心里摇晃,勾引道:“来,你是不是在找它呀。” 她举起松果,可惜离大树枝干还有很远的距离,松鼠看见自己丟的松果,急得在树上乱转,嘰嘰地叫。 “它好像《冰河世纪》里的那只松鼠啊,哈哈哈哈,好傻好可爱!” “往这边走,然后从树上下来,来……”夏芜还在耐心地引导小松鼠,松鼠像是听懂了她说的话,居然真的顺著树枝爬到树干,然后跳到地上草丛里。 草丛晃动两下,没见小松鼠的身影。 祁妙妙和夏芜蹲在地上,耐心等著,她想说松鼠是不是跑了,一回头,就看见阳光透过树叶的照在夏芜脸上,將她五官照的斑驳。 空气里像是瀰漫著雾气,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夏芜耐心温柔的脸格外清晰。 祁妙妙没出声,呆呆地看著夏芜,此刻,夏芜好像是她们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书里才会有的山间神女。 “妙妙,你看!” 夏芜惊喜叫她,叫回祁妙妙游离的心思。 祁妙妙定睛一看,松鼠居然真的被夏芜叫来了。 夏芜把手贴著地面,露出手心里的松果,又从给朴爷带的草莓篮里拿一颗草莓,放在松果旁边。松鼠小心翼翼凑上前,鼻子在她手边轻嗅,试探地看巨大的人类,然后两只毛爪精准地抱住草莓。 它並没有急著离开,反而就地蹲下,抱著草莓用啮齿啃咬,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松鼠,是二人之前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 “小芜,它怎么不怕人吶?”妙妙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它可能胆子大。” “也可能是有点傻。” 松鼠像是听懂了祁妙妙的话,突然停下啃咬的动作,气呼呼地鼓起脸颊,抱著草莓灵巧地逃回了树上。 无论祁妙妙怎么道歉怎么跟它说话,它都不肯再下来了。 “可恶,我还想摸一下呢!”祁妙妙叉著腰,气呼呼地站起身。 夏芜哈哈大笑,“谁叫你说它傻的?” “走吧走吧。” 都走出好远,祁妙妙还在回味松鼠的可爱,只可惜接下来的路上她们再也没遇到这么亲人的小动物了。 朴爷住在半山腰,夏芜二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往左手边一拐,便是朴爷的住处。 门前空出来的平地摆放著十几个蜂箱,不远处就是烂漫的野坝子,田里坐落著凉亭。 一个穿著白衬衫的男人背对著她们,喝茶看是。 “那就是你说的朴爷?这么年轻?” “哈哈,他可不是朴爷,”祁妙妙认错了人,让夏芜想起和季云舟的第一次见面,她也错认了。 季云舟听到动静,放下书,转动轮椅,看见夏芜,他脸上露出笑容:“夏夏,你来了。” 夏芜举起手里的篮子,“我想找朴爷买只鸡,顺便给你们送些草莓。” “季云舟,这是我朋友祁妙妙,妙妙,他是季云舟,朴爷朋友的孙子,最近也在山上住。” “你好,季云舟,”祁妙妙挥手跟他打招呼,下一秒压低声音对夏芜说:“极品帅哥,不比傅时凛差。” 真不愧是她的姐妹,都回这鬼地方了还能遇到极品帅哥。 夏芜捣捣她,示意她闭嘴。 等季云舟转动轮椅靠近,祁妙妙才意识到不对劲。 “朴爷应该在屋里睡觉,我叫他。” 山间閒来无事,朴爷穿著老头衫,躺在竹床上酣睡正香,床头还盘著两只土黄色的狗。 人一靠近,狗子警醒地抬起头,看见是熟人,又懒洋洋臥回去,百无聊赖地看著来人。 屋里的老式收音机里放著戏曲,朴爷呼呼大睡,季云舟喊了两声,他如梦初醒,“啊?” “朴爷,小芜来了,想问您买只鸡回去待客。” “小芜来了啊!”朴爷一骨碌翻身下床,矫健得简直不像个老年人。 夏芜在门外等著,眼睛已经瞄到了树上的鸡,朴爷出来,季云舟跟在身后,后面还跟著两只狗。 见到朴爷,夏芜赶忙说明来意,她是要钱买的,可不是厚著脸皮来討要。 朴爷拿起靠在墙上的竹竿,“跟我老头子还客气啥,要几只?我这就给你捉去!” “一只就够了。” “行,你等著。” 那两只狗似乎对夏芜很感兴趣,凑过来在她脚边转来转去,尾巴摇的像是大风车一样。 祁妙妙有些害怕,夏芜蹲下身子抚摸狗子,“好狗,不咬人。” 季云舟过来道:“这俩狗跟朴爷挺久了,咬黄鼠狼,不咬人。” “山上还有黄鼠狼呀?”夏芜惊奇地问。 季云舟笑笑:“以前可能不多,自从朴爷在山上养鸡,黄鼠狼一年比一年多。” 可以说朴爷每年投放的一千只鸡仔,起码有一大半都落入黄鼠狼的肚子里了。 祁妙妙偷笑,夏芜有些可惜:“这么好吃的鸡,白浪费了。” 朴爷拿著长竹竿走到鸡棲身的树下,先把鸡给赶下来,然后再捉,他捉鸡可谓是轻车熟路,饶是如此,也了十来分钟时间,才捉到一只公鸡。 “起码有八斤,这鸡好啊,要不是你来要,换做別人我都不卖!” 朴爷养的鸡就剩几十只,公鸡母鸡各有使命,公鸡能保护鸡群,母鸡能下蛋能孵蛋,少哪只他都心疼。 夏芜歉意道:“朴爷,真谢谢您,鸡多少钱,我转给您。” “行了,你跟我还提什么钱啊,你不是也要包山吗?回头包山你也养鸡,閒著没事给朴爷送一两只解解馋就行。” 他自己养的鸡真不捨得吃。 夏芜没想到还能这样算帐,也知道朴爷真心不愿意收她的钱,乾脆答应下来:“您放心,等我包了山,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您送!” “那可就说好了啊!” “君子一言,駟马难追!” 买鸡送野坝子,夏芜提著將近十斤重的东西往山下赶。刚走出没多远,祁妙妙就神兮兮地问道:“哎,那个叫季云舟的,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就是你和他啊!” “我跟他连话都没说太多,”夏芜无奈,把八卦的祁妙妙推远些,“你干嘛这样问?” “女人的直觉!”祁妙妙理直气壮,不过又有些可惜,“不过还是算了,长得再看好看,坐轮椅也不行啊。” 夏芜扯她颊肉,“別胡说了,你还有直觉呢?” 心中腹誹,可怜的瀋北阳鞍前马后多少年,也没见妙妙的直觉起作用。 第26章 农家乐 刘桂珍做了几十年的饭,也没什么特別讲究,无论给她什么食材,別说会不会,她都能给做出来。 从朴爷那提回来的公鸡个头不小,去了毛和內臟净重六斤多,把砧板放院子里,用专门剁肉的刀“噹噹”剁了十几分钟,公鸡被斩成小块,鸡血也凝固了。 刘桂珍晚上要用芋头烧鸡,公鸡燉汤不如母鸡,炒著吃味道最好。 厨房是刘桂珍的主场,祁妙妙不敢看杀鸡的血腥场景,取了公鸡尾巴上最长最漂亮的几根羽毛,夏芜便带她到外面做毽子玩。 她也是在网上找的教程,两枚铜钱,一小块橡胶,再来块布,羽毛塞到铜钱里,火烧橡胶安上固定,再用布包起来,不值钱的羽毛毽子就做好了。 公鸡的羽毛很靚很好看,扔起来不轻不重,可惜夏芜和祁妙妙都不会踢毽子,俩人眼对眼看了一会,笨拙地踢了几个,很快就放弃了。 去大棚里看男人们干活的进程,一进去差点被瀋北阳裸露的上半身闪瞎眼,太阳一照,大棚里闷热闷热的,干活这几个小时,瀋北阳喝了大半壶蜂蜜水,还没跑过厕所。 他挖地渐入佳境,刚洗过澡身子又脏了,肌肉一充血,本就紧身的衣服更加紧身,乾脆就脱了。 “哟,身材不错嘛!” 祁妙妙上下打量著调侃,瀋北阳脸色爆红,侧身遮住俩点:“祁妙妙,你怎么跟女流氓似的!” “哼,你自己脱的,还不许人看了?” 杨国俊不瞎不聋,不做阿翁,年轻人的事他就当听不见看不见。 埋头苦干的杨弘文抬起头来,似懂非懂。 “行了行了,这里面热死了,你们赶紧出去,”瀋北阳驱赶二人,想到鱼竿,赶忙问道:“杨叔,你要去找谁借鱼竿啊,要不让她俩跑腿吧?” 杨国俊这时才出声:“小芜,你去到你杨四爷家里,问他借一条鱼竿。” “得令!” 夏芜领命,拉著祁妙妙要去,不得不说,大棚里是真的闷热。 祁妙妙临走还对瀋北阳做个鬼脸,非气他不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出门走多远,祁妙妙还在念叨瀋北阳的身体,“我一直以为这小子说健身是吹牛,没想到还真的挺牛,你看见了没,他那胸肌,嘖嘖……” 夏芜面无表情,表示赞同:“挺適合干农活的。” “噗……”祁妙妙差点笑喷,“还別说,他看起来真像干农活的人。” “就是太吝嗇了,这么好的身材就应该展示给大家看嘛,你瞧他那样,还遮遮掩掩的。” 夏芜嘆气,妙妙啥时候才能发现瀋北阳对她的心思呢? 去杨四爷家借鱼竿,他家中就他一个人,门是敞开的。夏芜叫了两声不见人,就走进院子。 杨四爷家是老房子,右边是厨房和水井,左边是牛棚拆房,院子里种著几棵梨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屋顶上的砖瓦缝隙里落满尘土,堆积成泥,有蓬勃的野草从土中生根发芽,在风中招摇。 除了几只鸡走来走去,院子里就只剩下蛐蛐的叫声。 “杨四爷可能出去放牛了。” 夏芜知道,杨四爷以前养的牛多,现在年纪大了,家里只剩下三头牛,一头母牛,也就是老伙计,还有两头牛,分別是老伙计的大女儿和小女儿。 老伙计的小女儿才一岁,还没戒奶,正是活泼的时候,杨四爷每天都会带著它们母女三牛出去泡澡,溜达,有时候也会给老伙计架上后座,去镇上买些东西。 夏芜跟妙妙说起水牛奶的滋味,走出院子便看见杨四爷院子左侧的竹林后面有动静,她扯著嗓子叫道:“杨四爷,是你吗?” 老人家这才听到动静,应了一声:“哎!” 夏芜走过去,才看见竹林后也是条小河,三头水牛就在水里泡著,杨四爷头戴草帽坐在青石台阶上垂钓。 “四爷,能钓到鱼吗?”不大不小的小河被三头水牛搅和的满是波纹,再傻的鱼都该跑了。 杨四爷乐呵呵地笑:“瞎钓,钓著玩。” 夏芜给他介绍:“四爷,这是我朋友,来找我玩,她叫妙妙,您家里还有没有多余的钓竿啊,我另一个朋友也想钓鱼。” 杨四爷乾脆起身,也不钓鱼了,把钓竿给夏芜。 “你们拿去玩吧。” “您不钓鱼了吗?” “家里还有,这钓竿都是我自己做的,不值钱,也没啥稀罕的。” 果然,夏芜摸著手里的钓竿,竟是用竹子做的,也不知主人用了多少年,钓竿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 “四爷,我家里今晚烧鸡吃,您也一起去吧?”夏芜热情邀请。 “哎,不去不去,人老了,嚼不动肉,”杨四爷摆摆手,不大乐意去。 夏芜又劝几句,杨四爷依旧不为所动,她们只好离开。 走出不远,再回头,杨四爷又坐回青石台阶,也不钓鱼了,就那样看著水里的牛儿。 “感觉你们这里好像没什么年轻人,”祁妙妙一语中的。 “是啊,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在村里的只剩下少数中年人,很多老年人,孩子也有不少。” “这些,应该就是新闻里的留守人群吧?” 祁妙妙一直觉得这个词离她好远,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群体出现。 可这两天的经歷,让她好像有了一点感悟。 “是啊,像四爷这个年纪,还能自己照顾自己,等他年纪再大些,要怎么办呢?” 问题有些沉重,俩女孩谁也回答不了。 顺利把鱼竿带回去,家里没有钓鱼专用的饲料,杨国俊从土里挖蚯蚓做鱼饵,嚇得祁妙妙容失色,压根不敢上前。 夏芜倒是没感觉害怕,自告奋勇地接过鱼竿,不过她没钓过鱼,甩杆也笨手笨脚的。 活还没干完,杨国俊弄好饵料又回去继续干,活像是不知疲倦的老黄牛,瀋北阳作为年轻人,就是想歇也不好意思。 “水里有鱼吗?”祁妙妙捧著脸,有些无聊。 水面平静无波,鱼饵甩进去就跟没影一样。 夏芜也说不准,摇头道:“不知道呀。” “来,看镜头!” 祁妙妙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自己和夏芜。 条件反射一般,夏芜立马就做出最精准的反应,对著镜头自然地摆出pose。 都不用看成图,她都知道自己肯定好看的要命。 下一秒,手心里的鱼竿猛地往下一沉,夏芜大惊失色:“鱼!钓到了!” 下意识地把钓竿往上提,祁妙妙顺著她钓竿看去,只见一条鲤鱼被勾住嘴,鱼身弯成半弓悬在半空,“我去!” 她手一抖,按下live摄影,记录下这神奇的一刻。 “我还真钓上来鱼了!” 直到把鱼从鱼鉤上解下来,夏芜还处在兴奋之中,她跑回家拿个空桶,舀了半桶水,把鱼放到桶里,鱼还活蹦乱跳的。 家里人都跑来看夏芜的收穫,刘桂珍竖起大拇指,让她多钓几条上来,晚上再做道红烧鱼。 祁妙妙跃跃欲试,让夏芜帮她掛好蚯蚓,学她的样子甩鉤,期待地等著。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隨著时间流逝,祁妙妙渐渐开始急了,“怎么没鱼咬鉤呀!” 夏芜安抚她:“別急,说不定是其他鱼看到小伙伴失踪了,警惕性正高呢。” “你来你来,”祁妙妙把钓竿塞夏芜手里,结果一分钟都没到,鱼竿又一沉,“鱼咬鉤了!” 她把钓竿送到祁妙妙手里,让她收著劲提竿,这回又是一条鲤鱼,祁妙妙开心到直跳脚:“太棒了,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钓鱼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夏芜拿著竿,很快就有鱼咬鉤,换作祁妙妙就需要漫长的等待。 最后成了夏芜负责钓鱼,妙妙负责扯鉤,两人配合,没一会儿桶里就有五六条鱼了。 天空被夕阳染成红色,夏芜手在手里拨弄两下,“应该够吃了,先把它们送回去吧。” 家里的兔子也该餵了。 祁妙妙像是找到什么好玩具的孩子,恋恋不捨地跟她回家。 没过一会儿,夏芜把关在笼子里的兔八哥抱出来,她注意力又被灵巧的兔八哥给吸引过去了。 芋头烧鸡没什么技术含量,是村里妇人都会做的家常菜,不知是不是朴爷养的鸡格外好,炒出来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祁妙妙自詡吃过不少星级餐厅,各种漂亮饭也没少吃,可从来没闻到过这么诱人的饭菜香气,勾的她一直分泌口水。 锅上柴火燉著鸡,让夏芜看著火,刘桂珍去水池边麻利地送鲤鱼归西,开膛破肚,刮去鱼鳞,去掉不能吃的內臟,清洗乾净。 一般农村里的灶台都不止一口锅,主锅用来燉鸡,刘桂珍往另一个锅膛里添上柴火,倒上自家打的菜籽油,油热开始下醃製裹上面的鱼。 “滋啦”一声油响,鱼身开始变色、定型,等六条鱼都煎好,刘桂珍往锅里添水,加调味料,最后盖上锅盖燜煮。 直到汤汁烧到浓稠状態,捞出装盘,她才从碗里捞起一把小葱香菜,均匀地洒在鱼身,最后用汤勺舀出汤汁,浇在上面。 厨房的灯被按开了,房间里蒙蒙的,让人分不清是香气还是水蒸气。 瀋北阳三人干了一下午,这会儿早就饿了,前胸贴后背,村里有一户人家上空冒出炊烟,接著两家,三家,可哪一家都赶不上杨家院子里的香味迷人。 “今天就先干到这,回去吃饭,”杨国俊作为东道主,挥手做出决定,这谁还乾的下去,只想回家乾饭了,“我看照这速度,明天一天差不多就能干完。” 回到家中,夏芜早就打好井水,供他们洗手洗脸,毛巾在清凉的水里泡过,拧的半干,往身上一擦,再多的疲惫和暑气都擦没了。 还没等他们嘆一句愜意,夏芜又送来泡好的蜂蜜水,一杯温水下肚,原本累的感觉不到饿,这会儿闻见厨房里的香气,肚子开始咕嚕嚕抗议。 “瀋北阳,你不错嘛,居然真能干到现在!”祁妙妙一句夸奖胜过一万杯蜂蜜水,瀋北阳刚想弯下去放鬆的腰重新挺起,中气十足地:“那不肯定的吗?真当我是吃白饭的啊!” “开饭咯!小文!摆桌子,咱们就在院子里吃,凉快!” 刘桂珍一声令下,洗好脸的杨弘文立马去实施,把家里的方木桌搬出来,撑好,拿出小木凳,摆在桌子四周。 “爷爷怎么还没回来?”到饭点了,外出给人看病的杨老爷子还没见回来,“我打电话问一下吧!” 幸好现在有手机,也方便。 夏芜拨通爷爷的手机號,没一会儿就有人接通:“喂!” “爷,是我,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小芜啊,我马上就回去,哎真不留了,孙女等我呢!” 杨老爷子那边像是被人留下吃饭了,夏芜赶忙在电话里小声道:“爷,今天家里来客,我去朴爷那弄了只鸡。” 果然,杨老爷子语气坚定几分:“我走了!药你先吃著,我过几天再来!” 说著,那边就响起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响。 “爷,你慢点骑车,我们等你!” 夏芜掛断电话,下巴一仰,“我爷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等等吧。” 必须要等。 今天有客人在,还辛苦人家干这么多活,杨国俊过意不去,特意回屋拿出自己珍藏的药酒。 “妙妙要不要喝点?” “要!” “好,叔给你也满上,这酒好啊,男女喝了都好,是小芜她爷泡的,里头的药材都是真材实料的好东西,红枣、枸杞、党参,黄芪……” 杨国俊一边给几个小孩倒酒,一边如数家珍地告诉他们酒里都有什么药材。 在场的没有未成年,每人都能分到一杯,就连杨弘文都有,只不过他只有一小点。 酒刚倒好,杨弘文就端起杯子尝一口,“辣!” 说什么就不肯再喝了。 杨国俊早知道会这样,哈哈笑著把他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拿出准备好的哇哈哈,“你喝这个。” 杨弘文笑了,乖乖插好吸管,抿一口,看起来非常满意。 杨老爷子骑的飞快,没多久就到家门口,把车往过道里一停,夏芜赶忙招呼:“爷!快洗手来吃饭咯!” 秋夜天黑早,星星露於野,小院里其乐融融,似乎能让人忘记所有尘世的烦恼。 第27章 包山倒计时 城市里吃的鸡总有一种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腥,臊,且肉质发柴。大饭店里的鸡选品可能要好一些,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祁妙妙之前在京市一家中式私房菜吃过一道粉皮燜鸡,据说一天只招待十桌客人,上什么菜都由主厨决定,一桌七八道菜,要价小一万。 京市什么都多,有钱人更多。很多人慕名前往,还需要排队等待。 祁妙妙有幸去吃过一次,味道確实不错。 可和今天吃的芋儿鸡相比,又逊色太多。 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刘桂珍的手艺太好了,还是这菜品质太好了。 鸡肉一股鸡香味,而不是鸡腥味。吃过真正走地鸡或者山鸡的都知道它和饲料鸡的区別。肉质紧致,皮肉q弹,有嚼劲,却又不会发柴。 祁妙妙分到一个鸡腿,香得她直接用手拿起来啃,另一只鸡腿本来要给夏芜,她分给瀋北阳,自己吃鸡翅。 “鸡腿肉太多了,还是鸡翅啃著香,等以后我要是包山养鸡,就多杀一些,攒够一锅鸡翅鸡爪燉了下酒。” 夏芜光是想想,感觉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祁妙妙原本还质疑夏芜包山的事情,吃过这顿饭后,她什么疑虑都没了,只想问什么时候才能包上山头,养上鸡。 “我说真的,阿姨做的实在太好吃了,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鸡!” 刘桂珍被夸的找不到北,捂著嘴笑,“可不是我做的好,是山里养的鸡好,你们在城里应该没吃过。” 祁妙妙说起在京市菜馆吃的天价菜,直呼有钱人的钱真好赚,“要是让他们吃到这么好吃的鸡,我估计这么一盆卖几千他们都愿意买。” “哪能啊,就一只鸡,真有人买?” “肯定啊!” 夏芜见她爸不信,连忙给他说有钱人的生活有多奢侈浪费。 几千块钱吃顿饭根本算不了什么。 杨国俊他们无法想像,有钱人和普通人之间的生活存在著多高的壁垒。 瀋北阳干一下午活,这会儿吃起饭来如同恶犬,舀一大勺浓稠的芋头汤汁浇到米饭上,杨家吃的米饭也都是自家產的,碳水和碳水的组合在口腔里爆炸,吃的人身心满足。 和芋儿鸡比起来,一旁的红烧鱼就有些逊色了,不过也成了眾人的下酒菜,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很快桌上的菜就快空了。 连干三大碗饭,瀋北阳撑得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他还喝了一杯药酒,有点上头。 祁妙妙也不差,平时总嚷嚷著减肥,今天只字不提,吃了一大碗饭。 饭后,夏芜提出邀请带他们出去散步,杨弘文也跟著一起。 山里的夜景没有灯红酒绿,路两旁的太阳能路灯像是海面上的浮標,夜路才不会太过嚇人。 在外面溜达半小时,也没见什么人影,他们打道回府,洗澡休息去前又分吃一个西瓜,一小盆草莓。 今晚瀋北阳和杨弘文睡一个屋,夏芜和祁妙妙睡一起。 关上房门,夏芜擦著头髮蜷起一条腿坐床上,“够得到吗?不行放著我给你抹。” “没事,伤都快好了,”祁妙妙抹了药,伸手找夏芜要手机,“把你做的自媒体帐號给我看看。” 夏芜把手机给她,她们能隨意解锁彼此的手机,关係就是那么好。 “你微信好多消息,”祁妙妙点开快抖视频,后台不断蹦出微信消息提醒。 “应该是群里的网友,他们说什么?” “问你大棚建设到哪一步了。” “我拍的有照片,你告诉他们建好了,就等著种草莓了。” 祁妙妙照做,然后又好奇地翻看群消息。 群里现在有十几个人,比前几天又多了新成员,祁妙妙想了想,用夏芜的帐號把自己和瀋北阳都拉了进去。 “群里又来新人了啊,欢迎欢迎,加入夏夏的铁粉群,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周辉就像是时时刻刻泡在群里一样,祁妙妙上一秒进群,他下一秒就发消息欢迎。 祁妙妙嘿嘿一笑,把今天偷拍的瀋北阳挖地的背影照片发到群里,又发了个敬礼的表情包。 “请大家放心,夏夏已经找到了干活的劳动力,预计明天完工,绝不耽误种草莓!” “我去!新人可以啊!居然打进敌人內部了!@夏夏,群主出来说句话,为什么不叫我们啊?” 祁妙妙乐得哈哈直笑,把手机递给夏芜:“怎么回?” 夏芜有些无奈,霹雳啪啦打字:“下次一定!” “干活有草莓吃吗?” “不仅有草莓,还有山里的土鸡,比草莓还要好吃,嘶溜!” 祁妙妙简直把群友当日本人整,大半夜把今天晚饭拍的图发出去,芋儿鸡散发著诱人的光泽,单是看著就让人流口水。 还有西瓜,草莓,红烧鱼…… “黑幕,绝对有黑幕,”周辉在宿舍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他痛心疾首啊,怎么去给夏夏干活的不是他呢。 眼看著群里气氛要被祁妙妙点燃,夏芜赶紧出来平息:“他们是我的朋友,刚好这两天找我来玩,顺便帮我干活,你们放心,过不了一个月草莓就管够了!” “我也想去给你干活!”周辉发了个对手指的委屈表情。 “明年包山,干不完的活,你可一定要来啊。” “也有西瓜吃吗?” “种!” “土鸡呢?[色]” “养!” 窥屏已久的沈茗也忍不住插话:“夏夏,明年你要是包山,可以弄个体验农庄,到时候我可以带孩子一起去,城里的小孩没干过农活,刚好叫他们去体验,既能锻链身体,又能培养生活技能,你包山也能多一项盈利,一举三得,你看怎么样?” 祁妙妙看见这条消息,点头表示赞同:“我感觉可以哎,你还记得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你说在京市吃私房菜,其实我当时就想啊,要是你明年真要包山养鸡搞种植,到时候我也想参一脚,我打算在京市也开个私房菜馆,就从你这里买鸡买菜,咱俩肯定能赚不少!” 夏芜想了想,觉得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確实很大。 只不过包山好像还遥遥无期,说这些…… “怎么样,是不是心动了?”祁妙妙疯狂给她递眼色。 “有点……” “那要不,咱们现在就合伙?” 祁妙妙开始给她分析,“你看啊,我又不是白给你钱,咱俩这是合作呢。我提前投资,到时候找你进货,那可是独家供应。刚好我也头疼,马上我留学就要毕业了,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只能给我钱,我那几个哥哥姐姐是绝不会允许我进入公司的,他们生怕我多占股份。” “我总不能一直閒著无所事事,我也想干出一份事业来,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夏芜知道祁妙妙家里的情况,很复杂。简而言之,祁妙妙的爸很有钱,但也很心,有好几任老婆,祁妙妙的亲妈都不知道是他第几任妻子,她妈生下祁妙妙后,因婚姻不合与祁爸离婚。 祁妙妙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关係也就表面上过得去,虽然她不愁吃喝,可因为祁妙妙比他们小很多岁,等祁妙妙长大成人时,她的哥哥姐姐都接管公司多年,自然不肯再让小妹妹多分一杯羹。 给祁妙妙钱可以,给她更多的权力,不行。 有时候有钱人的亲缘关係反而要比一般人的更加复杂。 夏芜確实心动了。 她心里其实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就门口这两亩地,显然不太够她施展拳脚的,真靠卖草莓攒钱,一个冬天过去她能不能攒够钱又另说了。 祁妙妙继续给她下猛药。 “再说啊,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夏薇真的不知道你回老家的事情吗?按照你的说法,她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那肯定私下里还跟叔叔阿姨有联繫。” “但我去找傅时凛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你在哪,这就说明,夏薇肯定私下里偷偷观察你!” “如果你真留在乡下,就种这两片草莓地,那不就真成村姑啦?万一她哪天说漏了嘴,你说他们会不会看你笑话?” “可如果你包山,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我看你自媒体做的挺好,稍微运营运营,说不定你就火了,一个成功的女企业家,和一个落荒而逃的村姑,你觉得哪个好听?” 激將法,这绝对是激將法。 夏芜明知道祁妙妙是在给她下套,可还是忍不住去想。 “考虑好了吗?” 祁妙妙伸出象徵合作的右手,一个劲地给她拋媚眼。 “心动不如行动哦~” 夏芜拍她手心,继而紧紧握住。 “別说废话了,借我十万,打欠条。” “好耶!”祁妙妙激动地倒在床上蹬腿大叫,“別说十万,你就是想要一百万我也给你弄来!” “十万够吗?” 夏芜认真地点头,“我早就找村支书打听过,村里附近的山是属於村里的集体土地,朴爷包了一个山头,还有两个山头可以外包。其中一座太高太陡,以前都是村里人上山砍柴,不太好包。” “还有一座山头,村里人管它叫雁头山,就在母山旁边,坡度很合適,以前有人包过种果园,可惜没搞长久,山上还有一些现成的建筑。” “听起来很不错啊,价格怎么样?” “三十年起包,十万块钱,十年。” “十年才要十万块?”祁妙妙咋舌,这价钱可真低。 “没办法,村里太偏了,要是包山能挣钱,早有人包了,也不会出去打工。我问村长的时候,他巴不得我赶紧拿主意,好去镇上找政府谈呢。” 十万块钱,村里这么多户人家,按照比例来分,一人也能分些钱,山地放在那白长野草,包出去落到手里可就是实打实的钱啊。 “那咱就包唄!” 祁妙妙继续鼓动。 “真包啊?” “包!” “开弓可没有回头箭了。” “回什么头,要的就是一往直前,拿出你离开夏家的勇气来,做出一番事业给他们看!”祁妙妙握紧拳头,眼神坚毅无比,抱住夏芜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而且我感觉你真的可以做成功,对不起我没有陪著你,离开夏家回到这里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熬了很久?” 不怕姐妹嘻嘻哈哈,就怕姐妹设身处地。 夏芜眼眶发酸,回抱住祁妙妙。 她当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做吧,做出你自己的事情来,做顶天立地的大女人!” 俩姐妹同睡一张床,一直聊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忍不住困意睡过去。 等她俩醒来,太阳已经升到老高,瀋北阳他们干半天活了。 厨房里还有温热的水牛奶,祁妙妙喝了也觉得味道很好,“咱们的山头要不要也养些牛啊?” “到时候还能天天有牛奶喝。” 吃过早饭,夏芜没和家里人说包山的事情,带著祁妙妙找村支书去。 村里的办事处和原来的村卫生所在一块,可惜卫生所里的医生没留住,国家统一建的院子也荒废了。 办事处就俩人,一个书记一个支书。支书杨国峰是本村人,按照辈分和夏芜她爸是一辈的,年纪要比杨国俊大不少,头髮白。 夏芜去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她们就等了一会儿。 杨国峰掛断电话,连忙招呼道:“小芜,你来了,是不是上次包山的事情考虑好了?” “快坐坐,坐下聊。” 杨国峰给她们一人倒一杯茶叶水,“这茶叶啊,可都是从咱们村里的山头上采的,自家柴火炒出来的,外头想喝都喝不到。” “谢谢支书,我这次来確实是想再问问关於包山的事情。” “行,你有什么问题都问我,我能告诉你的绝不隱瞒,我不知道的我就打电话问镇里的人。” 杨国峰年纪是大,可对村里的事情尽心尽责,上次夏芜来找他问包山的的事情,他恨不得求著夏芜包山。 如今的乡村缺的是人啊,没有人,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就像杨沟村,卫生所里没医生,村小学的学生越来越越少,最后不得不取缔,只能跟別的村合校,孩子们想读书还要跑好远。 完全没有以前的人气。 第28章 山头开整! 在村里长大的人,对时代变迁带来的变化感触最深。 眼看著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生活的乡邻好友为了生活背井离乡,把老人和孩子放在家中,在外头低声下气挣几两碎银,回来时沧桑无比。 如果能在家乡发展,谁愿意离开自己家,非去建设別人的家不可呢? 杨国峰不是那种不关注时事老古板,他每天都看新闻联播,短视频也刷,还订了报纸,期期不落。 他从网上看到新闻,有些村庄引进大学生村官,带动当地创业,全村人跟著一起挣钱,为此他也去镇政府反馈,想要引进大学生人才,让杨沟村焕发新生。 每年毕业的大学生是不少,可也没几个愿意耽搁大好青春年华到素不相识的村子里来发光发热的。 別人村庄引进大学生村官,那是人家自己村子里考出去的大学生。 杨沟村一个村近百户人家,考上大学的学生加起来都没十个数。 原先杨国峰还盼著杨薇去上了大学,能发挥大学生的聪明才智给村里想想法子。 结果杨薇不是杨国俊亲生的,现在还不知道回不回农村老家来。 走了一个杨薇,又来了一个夏芜,听说还是留过学的,偏偏夏芜还来问过包山的事情,这让杨国峰心里涌起极大的希望。 “包山好啊,你是咱村里人,不是外人,咱包山不论亩,直接就一个山头。上回你问过我,我跟你说十万包十年,后面我又去別的村里打听,也有便宜的,不过人家那山头不大,不像雁头山,少说有八百亩地,你要是真想包山,我就跟村里人合计合计,看能不能给你算便宜些。” 杨国峰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又拿出手机给夏芜看聊天记录,“这是隔壁村的村长,我之前跟你说他们村有个小伙子包山种蘑菇,他那片山头小,还种了几十亩橘子,估计到明年就能卖钱了。” “镇政府其实对你们这些想要包山的年轻人也很支持,很多政策都放宽了,只要保持该有的绿植面积,其他事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隨你们搞。” 夏芜好奇问道:“比如呢?” “你看这份合同啊,”杨国峰变戏法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两份合同,递给夏芜和祁妙妙。 合同上写著《农村山地承包协议》,甲方和乙方待填写,下面介绍了雁头山的基本情况。 雁头山位於什么省市,具体到村庄,还附有林地示意图,土地面积是七百六十五亩,允许的开发用途限於生態种植、林下养殖以及果林开发。 四至界限也都標的清清楚楚,当然,如果真要签订合同,夏芜还需亲自去雁头山验证。 合同里对承包期限,还有支付方式,双方责任和义务,都讲的清楚明白。 可以看出,杨国峰对这件事真是上心了。 夏芜看著山地的开发用途,又问:“支书,那到时候我能在山上盖房子不?” “得看你要盖什么房子,这些山地是属於集体到,你最多承包六十年,到期后不继续续,那山上的建筑该清理还是要清理,现在国家管的严,自建房属於宅基地,不过你可以盖一些管理房嘛,根据养殖需要盖些必须的小房子,这些都好说,能理解。” 杨国峰可谓是给夏芜大开方便,夏芜明了,对村支书的负责也很钦佩。 “行,支书,你看包山都需要什么材料,我儘快准备好。” “哎呀!”杨国峰高兴地都快蹦起来了,不过他也不是昧良心的人,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些,別到时候夏芜包山不成,外人说他坑年轻人,“小芜啊,叔也不是外人,你跟叔说一下,你包山后打算干啥,只要叔能帮上忙的,肯定帮。” 夏芜也没瞒著,直接说出自己的初步打算,第一,养鸡,第二,搞种植,种菜,种果树,第三,拍视频。 如果到时候养殖种植两手抓都搞起来了,她可以通过线上售卖,把农庄品牌名声打出去,不愁挣不到钱。 杨国峰听完,一个劲地夸讚:“要不说你们年轻人是国家的希望呢,脑子就是比我们这些老傢伙好使。网购好啊,方便,有啥好东西也不愁卖的,拍视频也好,你年轻形象好,拍视频也不怕没人看,好,我看等你的山头发展好,说不定咱们村也能跟著一起变好!” “支书,我也希望村里一天比一天好,有人的地方才有创造力和消费力。” “这句话说的可真好,你就说大城市吧,为啥建的好,还不是因为人多?咱们农民工进城,修桥铺路盖大楼清洁街道,建设好了,才能吸引更多的人,这是个正循环。” 杨国峰难得遇到这么投机的年轻人,简直把夏芜当成宝了,一边聊著,一边从抽屉里翻出钥匙,“走,你们俩要是这会儿没事,我带你俩去雁头山转转,熟悉熟悉情况。” 夏芜答应下来。 杨国峰开著三轮车带著二人,路过夏芜家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回屋喝水的杨国俊,停下来一聊,才知道夏芜要包山。 杨国俊也不耕地了,骑著车跟上去一起去。 雁头山毗邻母山,就在母山脚下,海拔只有小几百米,整体坡度平缓,上山下山都很方便。 之前有人包过雁头山,修的还有上山的水泥路,路两边长满了荒草,也不影响他们骑车上坡。 “咱们这里虽然偏僻,可气候適合,一年到头种啥水果都行,就是偏了些,大的水果商不愿进来收这么点东西,小的水果商又压价,最后气的王猛自己摘了果子开车去外头卖,卖的速度赶不上果子熟烂的速度,干了没两年,裤衩都快赔没了,不得已带著一家老小出去打工还钱。” 把车停在平坦的地方,杨国峰几人下车,给夏芜几人介绍山上的情况。 上一任山头主人名叫王猛,是杨沟村的上门女婿,包山十年,前面几年一个劲地种果树,有桃树、枣树、葡萄树,枇杷树。种的种类还挺多,本来想的很好,果子一熟,能从春卖到冬,一年四季都挣钱。 一家人辛辛苦苦打理几年,好不容易果树长成,开结果,眼看著硕果纍纍掛满枝头,却面临卖不出去的困局。 为此王猛找上杨国峰,又找上镇政府,可惜大家也没啥好办法。 那时候网购还没现在发达,村里的路也没修好,外头的果商嫌利润小不肯来,王猛又贷款买了辆车,自己去外头卖。 最后赔的血本无归。 有王猛的教训在前,后面村里再没人敢包山,都老老实实出去打工,起码不会往里头赔钱。 王猛没包山之后,山上的果树也没人要了,一开始村里还有些妇女小孩会到山上摘果子,后来山上的草越来越密,有人被蛇咬了几回,果树没人打理,结的果子也不尽人意,渐渐地就没人来摘了。 夏芜到果园里一看,果然就像杨国峰说的那样,葡萄架子没人修剪,爬藤都搭到土里去了,树干没营养,果子也结的稀稀落落,落在地上的葡萄看著小而乾瘪。 枣树倒是长的还行,毕竟这玩意耐活,不用人管也能长的枝繁叶茂。 不过枣子不值钱,王猛也没种太多。 枇杷树每年秋冬季节开,次年春夏时节果子成熟,在东华镇这一带,家里种枇杷树的还真不多。 当初王猛应该也是想著物以稀为贵,没少在山上种枇杷,大几百棵的枇杷树缺少管理,长的乱七八糟不说,叶子也被虫咬的不像话。 “支书,我要是包山的话,山上这些果树也都是我的了?” 夏芜这句话可问到关键点了,杨国峰略有些为难道:“当初王猛外出打工,让我帮他问问谁想要买果树,便宜卖,可也没多少人买,这些树就一直在这种著。你想留下这些果树的话,我帮你问问王猛,能不能便宜处理给你。” “不是说我帮王猛要占你这点便宜,只是你要做生意嘛,肯定得提前打好预防针。他万一说不要,你留著自己养,等你山头搞出成果来,万一他又眼红,非跟你扯皮,这事也糟心,还是问一问的好,你说呢?” “我明白,这些果树我都想要,劳烦您帮我问问,真要处理的话我需要给多少钱,最好能签个合同。” “我现在就给你问。” 杨国峰行事利落,说问就立马翻出通讯录,找到王猛的联繫方式,拨打过去。 他作为村支书,有全村人的联繫方式,平时上头有啥政策,又或者要交保险,他还得挨家挨户通知。 没一会,电话就打通了。 杨国俊还在看那些果树,自言自语道:“这些树都长挺多年两千,要去外头买还真需要不少钱,有现成的,修剪修剪等明年再长长就好看了。” 夏芜也是一样的想法,她钱不多,一定要確保每一笔都用在刀刃上。 雁头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短时间內肯定够她发挥,总不能一上来就把整个山头都给开发了。 夏芜可不想累成傻子。 “小芜啊,我给你问好了,王猛说山上这些果树就是留下他也用不著,你想要的话,三千块钱,这些果树都是你的,你看咋样?” 三千块钱那可太值了啊,就这几百棵枇杷树,少说是十年生,今年打理打理,说不定明年就能收穫果实。 夏芜一口应下:“行,那签合同?” “我替王猛代签,他人在外地回不来,有我作证,保证后续无忧。” 几人在雁头山转了一个遍,夏芜心中对山地的开发又有了几分把握,於是下山,准备承包山地的事情。 杨国峰还要挨家挨户通知,具体签十年多少钱还不能確定,不过他能保证,绝不会超过十万,儘可能让夏芜少掏点钱。 当天,杨国峰就在村里跑起来,有些人外出了,可也有人留在村里,杨国峰跟他们说了杨国俊的闺女想要包山的事情,家家户户按照人头分钱,一说有钱分,几乎所有人都愿意,还问著啥时候能见到钱。 夏芜回村已经有一个多月,也没把杨沟村跑一个遍,村里有人知道她,有人不认识她,不过从今天起,村里人就都听说了她的名字。 听说她是城里长大的,还出国留过学,有本事,想著回村包山创业,这对杨沟村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情。 杨国峰吹起夏芜来亳不脸红,生怕给她叠的buff少了。 不过也因此有些人生二心,想著夏芜不差钱,觉得十万块包山太少,想让夏芜多加些钱。 没想到却被杨国峰给痛骂一顿,这山不包出去,村里人一分钱都拿不到,包出去有钱拿还嫌钱少,气的杨国峰恨不得给这种人两耳巴子。 杨国峰在村里素有威严,有些人外出打工,家里老小都指著村里有人能照看些,杨国峰平日里也没少帮人忙,再说了,杨家的杨老爷子,全村人就指望这么一个老大夫,谁家老人孩子头疼脑热,都不用村里人特意从外地回来,这些恩情,他们也该记在心上。 最后,杨国峰和全村人谈妥,雁头山包给夏芜,一年九万块钱,村里一人差不多能分300块。 不到两天功夫,杨国峰就带夏芜去镇上,把包山的事情给办妥了,给付十年的租金后,夏芜在乙方处落下名字,自此,她就成了雁头山的山头主人。 瀋北阳刚把两亩草莓地给耕完,转头夏芜又包了一座有几百亩地的山,他两眼一黑,差点要昏厥过去。 不过,祁妙妙的导师给她发消息,催她交毕业论文,她不得不赶赴国外,瀋北阳也解脱了。 “小芜,下一次我再回来看你。” 高铁站,祁妙妙依依不捨地跟夏芜道別,夏芜用力抱住她,“下次你再回来,我请你吃更多的美味。” “好,我等著你好消息!” 快检票了,祁妙妙和瀋北阳进站,还不断挥手,直到夏芜看不见他们。 “闺女,那咱们回家吧。” 父兄拍拍夏芜肩膀,她回头露出灿烂的笑:“走,回家,整山头!” 第29章 偷草莓的小毛贼 包山容易开荒难啊,杨家就这么几口人,大棚是搞完了,种草莓的垄子也起好了,可是几千棵草莓还没种下去,光种草莓起码都要一整天时间。 家里人分工合作,就连一大把年纪的杨老爷子也加入到种草莓的工作中来,杨国俊和杨弘文负责挖坑,夏芜和刘桂珍负责栽草莓苗,老爷子就负责浇水。 休息的时候,夏芜就给一家人泡蜂蜜水解渴,没少趁机往里面加灵泉水。 可能是灵泉水起了作用,经过一段时间的滋养,杨家人身体越来越好,一整天干下来除了有些腰酸,別的啥毛病都没。 给草莓苗浇的水里也掺得也有灵泉水,夏芜打算前三天浇水都加灵泉水,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草莓大棚实在太大,每天浇水都要费很多时间。 杨国俊忙完大棚的事,就开始带著儿子上山除草开荒。夏芜前期並不打算把山地全都利用起来,优先修剪荒废的果树,把杂草荒树清理清理,再开块地种菜,先把头给开好,等明年开春再养些鸡。 夏芜心中清楚,杨家人这么累是因为她太能找事了,家里人都干活,她也没閒著,每天跟著一起上山除草开荒,忙的连拍视频的时间都压缩了。 好长一段时间她没发视频,积累的粉丝都在催,周辉趁这段功夫拉了不少铁粉进群,现在群里有五六十个人了。 跟一般的博主比起来,夏芜的粉丝肯定不够看,可周辉拉人的时候有筛选,拉进来的人素质都挺高,而且对夏芜的视频是真心喜爱,粘性高。 这些人一进群,周辉就给他们画饼,说夏夏搞了个草莓大棚,要不了一个月群里人都能尝到草莓了。 还翻出之前祁妙妙发的芋儿鸡的图片,告诉他们明年夏芜要包山养鸡把事业做大做强,说不定他们还能吃到纯散养的走地鸡。 小年轻嘴皮子利索,閒余时间多,给群里人忽悠得都开始幻想美好生活。 夏芜只偶尔有时间才会看一下手机,每天忙的她团团转,大清早起来先餵兔子,然后去给草莓浇水,吃过早饭就去山上修剪果树,除草开荒。 忙到中午回来吃个饭稍微休息一会儿,又要继续上山干活。 夏芜刚回来的时候不说弱不禁风吧,也能说柔弱生活不能自理,结果现在磨练出来了,薅草的动作比谁都利索,薅完的草垛成一堆,再抱到车上运回家,晒乾还能烧火。 有些野草长的枝繁叶茂,都跟小树一样了,夏芜挥舞著铁锹三下五除二就能把树根给剷出来,丟到一旁。 她不会修剪果树,也不知道怎么伺候葡萄树和枇杷树,每天夜里回去还要上网查资料,学习,然后第二天再实验著练手。 一天天的从网上买修剪器,买各种需要的傢伙事,修著修著,夏芜就掌握了技巧。 葡萄树要去掉病枝、弱枝、枯枝等杂余部分,一是为了过冬储蓄能量,二是避免分散果树营养,影响明年开结果。 山上的这些葡萄树没人打理,都快长成爬山虎了,夏芜分不清什么枝条该要什么不该要,乾脆都剪掉,只留下一些主干枝条,在切口处还要涂抹伤口保护剂,防止水分流失。 每次修剪完枝条,夏芜都会给这些果树吃些好的,一桶混著灵泉水的水浇下去,过几天一看,被她修禿的果树都活的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人虽然菜,耐不住夏芜有掛,灵泉水对植物生长有很大的辅助作用,哪怕是快死的植物,浇几次灵泉水也都能活过来。 夏芜用同样的方法把枇杷树也修剪一遍,前后总共耗时半个月,枇杷树才总算焕发新生,不知是不是她灵泉水浇的太勤快了,到十一月下旬,杨沟村天气逐渐转寒,枇杷树枝头也掛上了苞。 一家人忙活大半个月,面朝村子的这边山头已有很大的改变。 原本被荒草挡住的果树露出现在的面目,靠近山脚的草地被清理乾净,撒上七八种菜种,如今也生出新芽。 上山的路也能看清了,两边的野草被清理乾净,夏芜打算明年开春在路两旁种些遮阴的树,夏天在山上干活也能凉快些。 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 家门口的草莓疯狂开掛果,杨家人都快把草莓当饭吃了,也抵不住草莓熟的太多。 夏芜捡回来的几只兔子,从当初巴掌大一只,长到现在都有杨国俊的脚那么大了,每天睁开眼就是吃吃吃,夏芜种的那块苜蓿地都快被它们吃空了,吃完就是拉。 杨国俊把清理的兔子粪便和它们吃剩下的菜叶子混合在一起,在菜地旁挖一个坑,堆的肥就是最纯正的农家肥,平时撒在山上菜地里,都还不够用。 杨四爷知道夏芜包山,也没少给她帮忙,他家里三头水牛,每天排便都有不少,清理就成了一个难题,现在好了,全都被杨国俊收集回家,堆成肥料。 把山上的事忙完一个段落,夏芜就开始处理草莓了。 时隔许久,她从微信角落里翻出被屏蔽的粉丝群,惊讶地发现里面都快有两百人了,她都好一段时间没发视频。 夏芜先私戳周辉,“在吗?” 周辉就跟专门等她消息一样,立马回道:“本人?” 夏芜:“……” “最近有点忙,没怎么看手机,群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渣女!你还好意思问!你不更新视频也不说一声,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靠你的视频下饭吗?这些人都是看不到你的视频茶饭不思,在评论里坚持不懈召唤你的忠实粉丝,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把他们挨个拉群里了。” “夏夏,你在忙什么?是不是背著我们包山了?” 夏芜汗顏,她才拍视频多久啊,哪有那么大的威力,还让人茶饭不思。如果真有那么厉害,她早就靠拍视频挣钱了,还用找妙妙借钱吗? 不过,周辉的直觉是真准啊。 “对,上个月刚包的山头,一直在忙,没怎么顾得上你们。草莓熟了,你们还想吃吗?” 正在上课的周辉激动地嘿嘿一笑,赶紧截图发到室友群:“儿子们!又有草莓吃了!” 赶紧又切回去回夏芜:“吃吃吃!多少钱一斤?” “当初说好免费送你们吃的,不收钱,不过群里人太多了,我也分不清之前是哪些人,你要是知道就帮我联繫一下,把地址发给我,我这几天就给你们寄。”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们买就行,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水果超市莓都卖二十五一斤了,还不好吃,你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我们总不好一直白吃吧?” “別废话了,这次不收钱,下次另说。草莓熟的多,你问问群里其他人有没有要买草莓的,第一次卖,可以便宜些。” “行,我问问,多少钱一斤?” 问到定价,夏芜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在网上卖草莓最大的问题就是快递费用,如果不找好的快递公司,草莓这种难以运输的水果损耗率会非常高。 可找好的快递公司,运费价格又下不去。 “我先去镇上跟乘风快递公司谈一谈吧。” 东华镇上的快递公司不少,可只有乘风快递能满足夏芜的需求。 她找到快递点,快递员决定不了价格,让她联繫主管,由於夏芜也无法確定每天的出单量,乘风快递只能给她打八折优惠,省內快递一公斤十元,续重每超出一公斤就要增加2-5元的运费。 夏芜一琢磨,决定两斤草莓售价五十,包运费,先这样卖著看。 一来草莓园里的草莓数量有限,二来给草莓包装也是一个问题。 夏芜从网上买了很多装草莓的泡沫网和箱子,还有快递单印表机,告诉周辉草莓的价格。 “这个价钱真不算贵,毕竟我们学校那么难吃的草莓都有脸卖25一斤,你这还包运费呢。夏夏,来点草莓图,我帮你去群里喊一声。” 夏芜接连发过去好几张图还有视频,“从种下去到现在都没打过药,保证你们吃的放心。” “得令!一会儿我就把群里的元老地址发给你,这次免费,下次我们出钱买你可別不要哈!” 周辉也是个麻利人,立马去群里艾特所有人,“夏夏种的草莓熟咯,想吃草莓的有福了,暂定的价格是五十块钱两斤,你们也知道夏夏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她跟乘风快递谈了好久,快递费也没谈下去,50包邮,绝对良心,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想吃的兄弟们报名接龙,我统计一下人数!”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立马有人出来问:“总算等到这天了,我肯定得尝尝,我要两斤!” “只能买两斤吗?要四斤可以不?我家里孩子多。” “冒昧问一下哈,草莓打过药了不?家里老人看新闻看魔怔了,说现在好多果蔬都打药,草莓更是重灾区,压根不敢让孩子吃。” 夏芜见状,赶忙在群里冒泡。 “我可以保证,草莓绝对没打过药,有视频为证,我自己都能现摘现吃,如果你们买回去后查出有农药残留,假一赔十,这句话永久有!” “目前草莓数量有限,快递也不是特別方便,你们先买两斤尝尝,好吃的话再买也不迟。” 夏芜没做过生意,她能想出来最深的套路就是真诚,把实际情况全盘托出,考虑到买家的情况,仅此而已。 “好,我相信夏夏,那我也要两斤!” 周辉带头在群里发起接龙,没一会儿功夫,接龙的就有五六十个人。 夏芜赶忙回家,不知道上次买的箱子够不够用,这明天得起好早打包吧。 她都好久没睡过懒觉了。 “杨明远!你个小兔崽子,又来偷草莓!” “上次让你嚯嚯不少草莓苗,要不是你跑得快,我早就揍你了,混小子你还敢来!” 夏芜刚回到家,就看见刘桂珍一手里拿著树条,另一只手拎小鸡似的抓著一个男孩,嘴里不住地叫骂,还有几个小孩捲起外套,四散而逃,边跑边有草莓从外套里掉出来。 “兔崽子!你自己吃也就算了,还叫你同学跟你一起来偷!不学好!” “妈,怎么了?”夏芜停好车,把掉在地上的草莓都捡起来,那些孩子们已经跑的远了,只有杨明远一人被揪住跑不开。 “放开我!我没偷!” “你没偷?那这是什么?臭小子还睁眼说瞎话!” “小芜,你看又是他,上次来偷草莓我说给他爸妈打电话,你心软让他走了,这下好了,带了一堆人来偷咱家草莓,你看看这些苗让他们给踩的!” “不是我踩的!人也不是我叫来的!” 杨明远今年十岁左右,瘦的像根营养不良的小树苗。他爸妈外出打工,把姐弟俩留给老母亲照看,老人家有风湿病,腿骨变形严重,平时走路都困难,照顾俩孩子也就给口饭吃。 养孩子顶多饿不死,肯定也长不胖,更別提卫生问题,上次杨明远来偷草莓,夏芜见他又瘦又脏,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流浪儿,心一软就放他走了。 后来才知道杨明远家里的情况。 夏芜板起脸,神情严肃,村里孩子没什么好东西吃,一时嘴馋偷几颗草莓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所以夏芜能够谅解。 可今天看杨明远这个样子,都被抓现行了还嘴犟不承认错误,明显是长歪了。 那就不得不管了。 “妈,你別骂他了,他不说实话就算了,我这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问他。” 夏芜说著,掏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杨明远身子一紧,眼神紧紧地盯著她。 刘桂珍明了,也帮腔道:“对,报警,让警察去学校找他们老师去,我就不信他在老师面前也不说实话!” “杨明远,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承认错误,还是要我报警?”夏芜让他看清手机界面,尚未拨打出去的110深深地刺红了杨明远的双眼。 最终,他梗著脖子叫道:“我是偷了!可那些人不是我叫来的!” 第30章 深夜来客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家门口,夏芜坐在高板凳上,接过她妈手里的薯条去,杨明远站在她面前,低著头抠著发黑的手指甲。 “上次我偷了草莓,带学校里吃,”杨明远沉默很久,才终於支支吾吾开口,“我骗他们说是我妈给我买回来的,杨蓉蓉告诉他们草莓不是我妈买的,是我偷的,他们非跟著我来,我拦不住……看他们摘,我也摘了一点。” 杨明远皮肤黑,就算脸红也看不出来,可在夏芜的注视下去,他確实感觉脸热热的。 “偷东西是不对的,”夏芜再次强调。 “我,我想让我姐和我奶也尝尝草莓的味道,她们没吃过。” 上次杨明远偷的草莓,叫他带学校吃了,还分给同学们几个,他自己都没吃够。 “但是偷这个行为是不对的,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偷东西违法,你想进监狱吗?” 杨明远又默不吭声,好半天才摇头。 “做错了事情就要想办法弥补,这样吧,今天星期五,你明天来帮我干活,咱们就算扯平,怎么样?” 杨明远抬头看她一眼,“干什么活?” 夏芜指了指草莓园,“这些草莓是我要拿去卖的,五十块钱两斤,明天你来帮我打包,我给你算工费,用工费来弥补我的损失。” 杨明远一口答应下来,“行!几点来?” 刚好明天是星期六,他们不上课。 “早晨六点半吧,能起来吗?” “能!那就这样说好了,”杨明远答应下后就要跑走,夏芜连忙叫住他,“回来。” “还有啥事?”杨明远又跑回来,用袖子擦著鼻涕,看起来脏兮兮的。 “明天你换身乾净衣服,把手指甲也剪剪,不能掛著鼻涕给我干活,”夏芜颐指气使,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她太乾净太漂亮了,杨明远下意识就把手缩到袖子里,脸又有些发热,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知道了。” “喏,这些草莓摘都摘了,你带回去吧,算是我提前预支给你的工费。” “下次想要什么,就用自己的劳动来换,不许再偷东西了,明白吗?” 杨明远张开手,接过夏芜递给她的草莓,没说什么,一扭头就跑远了,也不知道听没进去。 “他爸妈也不容易,管得了生管不了养,不出去打工吧,在家一家老小都没钱,出去打工吧,你看都把孩子弄成什么样了,”刘桂珍语气里满是感慨,她也算是看著杨明远姐弟俩长大的,杨明远在外地出生,三岁才被送回农村老家,刚回来的时候孩子白白净净,见人就知道叫,村里人看了都喜欢,说这孩子长大了有出息。 可在家里放几年,没大人管教,小孩子天性放纵,成绩不好也就算了,还养成了偷东西撒谎的坏习惯。 刘桂珍也不是非跟孩子计较一些草莓,都是一个村的,这点东西没必要计较,只是再不管教杨明远,谁知道他能歪到哪里去呢。 那些孩子们下手没个轻重,偷草莓的时候把一些草莓苗都拔出来了,草莓摘完,苗扔在一旁,上面还有开著的,还没红的果。 看得夏芜心疼不已。 她把草莓苗重新栽种回去,又偷偷浇了些灵泉水,才放心下来。 群里接龙结果出来了,有七十三个人要买草莓,夏芜不想挨个私聊要地址,连夜在微信弄了个微店出来,目前上面只掛一个连结,五十元二斤草莓,包邮。 把店铺发群里,夏芜就睡觉去了。 睡到五点,夏芜被闹钟叫醒,一看微店里有八十多单,真是痛並快乐著。 天气越来越冷,起床也成了难事,夏芜穿好衣服,出门洗漱,用冷水拍脸,打个哈欠就去草莓园里摘草莓。 早饭还没做好,刘桂珍在厨房里忙活,杨国俊帮闺女一起摘,夏芜心疼哥哥爱睡懒觉,就没叫他起来。 前两批种下的草莓每天都有熟果,大棚里的也能找到熟草莓,就是数量不多。 可能是夏芜捨得浇灵泉水,这些草莓都特能掛果,每天一红就是一大片。 天才蒙蒙亮,父女俩就在草莓地里忙活不停,摘满一篮子,就放到过道里,等著打包。 约摸六点的时候,杨国俊起身时看见有俩人影往这边走,好奇地看几眼,等人靠近才看见是杨明远姐弟俩。 杨明远的姐姐名叫杨明月,今年才十三岁,站在路边看著草莓田里忙活的杨国俊,很不好意思地说:“杨叔,我带弟弟一起给你干活来了。” 夏芜直起身子,“你们吃饭了没?” “还没呢。” “行,先过来我教你们摘草莓。” “好。” 杨明月身条也很纤细,干活却很麻利,夏芜教她从根茎掐掉草莓,小心翼翼地把草莓放到筐里,很快就上手了。 杨明远跟在姐姐身边干活,丝毫没偷懒的意思。 “捡红的摘,不红的等明天再摘。” 初冬的早晨,草莓苗上凝结著露水,没一会儿就把人的衣袖裤腿全都打湿,摘到七八点的时候,过道里堆满了摘回来的草莓,夏芜看差不多够了,就叫姐弟俩回来。 杨明月拉著弟弟站在杨家门口,俩孩子都不怎么会说话,木愣愣的等夏芜接下来的吩咐。 夏芜叫他们坐下吃饭,杨明月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回家吃就行了。” 夏芜直接有力道:“赶紧吃,一会儿吃完了还要干活呢。” 俩孩子这才坐下。 夏芜分给他俩水牛奶喝,一人一个鸡蛋,刘桂珍包的奶黄包,蘸著自己熬的草莓酱,是俩孩子难得吃到的美味。 吃起来后他们就更不说话了,埋头库吃库吃乾饭。 吃过早饭,杨明远一抹嘴:“还要干啥?” 夏芜见他今天不仅换了衣服,好像还洗了头,看起来乾净顺眼多了。 然后就开始教他们姐弟俩给草莓打包。 先称重,两斤为一份,再给每颗草莓裹上泡沫网,放到泡沫箱里分颗隔开,儘量避免挤压和碰撞。 夏芜买的打包箱也都是质量比较好的,考虑到草莓易破,所有人打包时速度都快不起来。 干了大半上午,才打包五十多份,夏芜拍张照片发群里,后台的订单还在增多。 她只能到群里说一声:“接单量已经饱和了,下单晚的只能明天发。” 打包好八十多单草莓,时间也来到中午,杨明月拉著弟弟来到夏芜面前,怯生生地说:“姐姐,我和弟弟可以回家了吗?” 夏芜摇头,“不行,还不能走。” 杨明月脸色黯淡,有些为难:“姐姐,我奶还等著我回家烧饭。” “放心,不会耽误太久。我们来算一下你的工资吧。” “工资?”杨明月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诧异地低头和弟弟对视一眼,侷促地动了动脚。 “对啊,昨天是杨明远偷了草莓,我只是叫他一个人来弥补,你没有犯错,又帮我干了这么多活,本来就该给你工资,这里是五十块钱,拿著吧。” 夏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零钱,递给杨明月。 杨明月一开始还后退不想收,可夏芜態度坚决。 “拿著,也给杨明远做个榜样,有手有脚的能挣钱,不能总想著走捷径。” 听到她这样说,杨明月才收下钱,小声道谢:“谢谢姐姐,姐姐,你的草莓卖多少钱一斤呀?我可以买一些回去吗?” “当然可以,你要多少?” “我想买二十块钱的。” 夏芜收下钱,找她三十块,早晨摘得草莓没打包完,“算你十块钱一斤,给你称两斤。” 杨明月明显比刚开始活泼多了,一口一个谢谢姐姐,杨明远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一个草莓,连洗都没洗,夏芜没来得及叫住他。 姐弟俩要回家了,夏芜挥手跟他们道別,二人慢吞吞走了十几米远,像是在说著什么,没一会儿,杨明远又跑回来。 “姐,明天你还要人干活不?” 杨明远擦著鼻涕,眼里有些期待。 还別说,俩小孩手脚麻利,有他俩在干活挺快,夏芜想了想,摘草莓打包也不是什么重活,给俩孩子找点事干还能让他们挣点钱,也是好事。 不过在商言商,夏芜对工资的定价有改变:“可以来,干一上午给你姐五十,你只能拿三十,因为你乾的没你姐快。” “好!那就说定了,我们明天还来!”杨明远兴奋异常,对於农村的小孩子来说,哪怕十块钱都足够他们拿去学校买一堆便宜小零食吸引小伙伴了,三十五十更是一笔飞来横財。 “光干活可不行,別你们作业写不完耽误学习,今天先把作业写完,不然不能来干活。” 夏芜不太会和小孩子相处,以前更是对这种年纪的生物敬而远之,不过和杨明远姐弟相处的过程中,又有所改观。 “好,我一定写完!” 杨明远高兴地一蹦三跳著跑远了,跟杨明月说了这个好消息之后,姐弟俩都很开心,又从袋子里拿草莓吃。 看得夏芜无奈又好笑。 中午吃过饭,杨国俊帮著夏芜把快递装上三轮车,她运到镇上发快递去。 总共打包了八十三份快递,快递费了夏芜663块钱,不过每份草莓收入50元,扣掉快递费,她一天净挣3487。 看著还挺多,可夏芜在草莓园的前期投入和隱形人工费还没算,这样算下来,网上卖草莓还是有的挣。 按照草莓熟的速度,她每天都能发七八十单快递,等到大棚里的草莓都熟了,一天发几百单不成问题,到时候能挣多少? 夏芜想想心里还有些火热呢。 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群里就一二百人,就是每天都买,也跟不上她售卖的速度,果然还是要继续拍视频,拓客呀。 畅想著美好未来,夏芜把电门拧到最大,一路上风驰电掣,寒风吹得她脸颊都有些疼。 等有钱了,她一定要买个四轮车! 这一批快递,百分之九十都是同城的,晚上六点前就能发出,估计明天买家们就能收到货。 夏芜一边期待著大家的反馈,一边继续网购打包箱和泡沫网。 知道草莓能卖不少钱,杨国俊和刘桂珍也开心不已,干活都有劲多了。 当天晚上,夏芜把最近拍摄的素材精心剪辑,时隔差不多一个月,终於更新了视频。 忙完一看又快十点了,夏芜打了个哈欠,盖上被子,抱著兔八哥闷头就睡。 夜里,夏芜是被兔八哥给蹬醒的。 土黄色的兔子用后腿不断地蹬她脸,夏芜睁眼时,看见兔八哥一边蹬她一边焦急地往窗边看,外头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打开灯,夏芜立马被嚇了一跳,只见窗台上竟然盘著一条蛇! 那条蛇通体呈现黄绿色,上半身仰起,嘶嘶地吐著蛇信子,不断地在玻璃窗前试探,像是在找进来的缝隙。 察觉到蛇进不来,夏芜心跳渐渐恢復正常,开始有閒心观察蛇的外表,奇特的是,蛇头上竟然隱隱有一个“王”字。 夏芜拍了张照片,发到微信群里,此时时间是凌晨两点出头。 “有没有人懂蛇啊?” 夏芜这条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人回復了:“我懂一些,你遇见蛇了?” 那人备註刚好和蛇有关,叫【菜蛇】 “对,一条蛇在我窗户外面,不知道有没有毒。” “拍张照片发来看看。” “我加你吧,群里可能有人怕蛇。” “好。” 夏芜加了【菜蛇】好友,秒通过,她把拍的照片发过去。 【菜蛇】:真巧,这蛇就是我的群名。 “菜蛇?” “是啊,学名又叫王锦蛇,你看它头上的纹,有这个[王]纹的动物可都不简单,比如百兽之王老虎,放心吧,它是无毒蛇,有它在的地方,十里之內都不会有毒蛇出没,它虽然无毒,却专门克有毒蛇。” 被【菜蛇】这么一解释,夏芜对外头蛇兄更不害怕了,甚至她还好奇地靠近窗户,隔著一层玻璃,轻轻敲了敲。 “夏夏,你那里的生態环境真不错,这条王锦蛇应该有两米长,很少见,你別轻易招惹它,可能是天冷它在找过冬的地方,关好门窗,它自己会走的。” 夏芜认真地给【菜蛇】仁兄道谢,她还没傻到把这么大的蛇给放进来呢。 第31章 集市卖草莓 確定蛇兄进不来,夏芜拉紧窗帘,把兔八哥窝成一团抱怀里,暖暖的跟个小太阳一样,盖好被子,没一会儿夏芜就睡著了。 清早,她拉开窗帘一看,蛇已经离开了。 夏芜就只把这件事当成小插曲,没放心上。 六点出头,杨明月姐弟俩就来了,夏芜才刚起床,他们就已经在草莓地里干了一会活,摘回来好几篮子草莓。 看见夏芜出来,姐弟俩还知道打招呼,齐声叫道:“姐。” 夏芜:“吃饭了吗?” “我们在家吃过饭才来的,”杨明月抿著唇笑得含蓄,露出两颗兔子牙。 “要不要再吃点?” 今天早晨刘桂珍烙的鸡蛋饼,自家种的小葱切碎和麵糊拌匀,再放热油煎的两面金黄酥脆,葱香四溢,闻著就可诱人。 杨明远没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就被他姐打了胳膊。 姐弟俩的奶奶年纪大了,又有风湿病,阴雨天气、寒冷天气,本就变形的关节会更加疼痛,连下床都困难。 周一到周五杨明月在镇上中学住宿,星期六星期天回家洗衣做饭都是她干。 平时她不在家,杨明远都不吃早饭,中午在村小吃食堂,晚上回来,也是杨奶奶做什么他就吃什么,遇到杨奶奶没法下床的时候,还得他烧饭给奶奶吃。 “你们早晨吃的啥?” “豆子粥,还有白鸡蛋。”杨明远实诚回答,眼睛还在刘桂珍刚端出来的鸡蛋饼上停留。 “再坐下吃点吧,不吃饱肚子怎么干活?” 夏芜招呼姐弟俩坐下吃饭。 自从回来后,夏芜喝的都是杨四爷送来的水牛奶。 远亲不如近邻,作为回报,平时刘桂珍在家里做了饭烙了饼,只要適合年纪大的人吃,她都会让夏芜给送一份过去。 都是一个村里的,哪怕平时不怎么走动,刘桂珍看俩孩子丟搭成这样,也心硬不起来。 半大孩子吃穷老子,杨明远也不知多久没吃过好东西了,一连吃了七八张烙饼,吃完意犹未尽地一抹嘴,“跟我妈做的一样好吃!” 听得人心里酸酸的。 “好吃你明天再来,大妈还给你做。” “我明天还能来吗?我要上学嘞。” “几点上学?” “老师让我们七点四十就要到校。” “你起得来不?” “起得来。” “起得来你就来早点,能干活就干会,早饭管饱。” 杨明远高兴极了,“好,那我以后天天来!” 杨明月还有些羡慕弟弟呢,要是她不去镇上上学,也能天天来打工挣点钱,到时候还能给奶奶买止疼膏药。 吃过饭,夏芜就带著他们去草莓地开始干活,杨弘文也加入了采草莓大军,不过他有点强迫症,摘草莓必须走完固定的流程,流程稍微有些不对都不行,因此速度很慢,远远不如杨明月姐弟俩。 夏芜先去微店后台查看订单,今天的订单没有那么多,只有四十多单,有些是昨天下过单今天又下单,只不过换了不同的地址和收货人。 她先把订单都给列印出来,找好泡沫箱,才开始一起采草莓。 虽然没那么多订单,可夏芜还是把熟草莓都给摘回来了,紧著给群友发货,剩下的少说还有几十斤草莓,夏芜打算下午去一趟镇里,看能不能线下售卖出去。 她还打算以此拍一条视频,好快速打响草莓的名气,后面还有两亩草莓等人买呢。 杨明月和杨明远没干够昨天那么多的活,夏芜也就没给他们那么多钱,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她又不是全因为可怜他们才让他们来干活的。 所以上午杨明月只拿到三十块的工资,杨明远拿到了十五。 “姐,我下午就要去学校了,等下周回来,我还能来帮忙不?”杨明月不好意思地问。 “可以,只要我缺人,你能帮上忙就来。” 夏芜来者不拒,家里人手不够,俩孩子还挺能干的。 “哎,下午几点是你们返校高峰期?” “四五点吧,姐,怎么了?” “我打算下午拉点草莓去镇上卖,”夏芜想,学校门口人流量大,草莓应该不愁卖的,“你可以坐我的车一起去。” 杨明月脸蛋红红,高兴地应了下来。 快递打包好后,夏芜骑车送去镇上发货,回来又给三轮车充电。 杨国俊见她冻的脸颊泛红,开始琢磨给三轮车焊个棚子,说干就干,找家里现成能用的东西,杨国俊就开始组装上了。 夏芜带著哥哥去山上给果树浇水,还摘了不少的枣回来。 三点多,杨国俊总算把三轮车改装好了,前面焊接了一块挡板,后面还安了棚子,快递装里头不怕掉出来,人坐里面也暖和。 夏芜带著哥哥一起去的,让他开始拍素材,她今天要拍一条带著自家种的无农药草莓去镇上售卖的视频,看看最后能收入多少。 拐到杨明月家门口,夏芜刚叫两声,杨明远就从屋里跑出来,擦著鼻涕道:“我姐马上就出来了。” “好,不急,让她慢慢来。” 没一会儿,杨明月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手里还拿著俩热腾腾的包子:“姐,小文哥,你们吃包子吗?我刚蒸的。” “你自己蒸得包子?”夏芜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杨明月才十三岁啊。 她十三岁的时候……算了,她现在都二十多了,都不会下厨房呢。 杨明月害羞一笑,“每个星期天我都会蒸包子,这样奶奶和明远在家热热就能吃了。” “谁教你的?” “我自己从手机里学的,第一次做失败了,我怕被奶奶骂,就和明远一起吃完了,后面再做就都成功了。” 夏芜接过热气腾腾的包子,让她上车,“真行啊你,你真厉害。” “嘿嘿。” 杨明月被夸得高兴极了,“姐,一会儿我去学校,给你打gg,让同学都来买你的草莓。” “草莓好吃不?” “好吃!怪不得明远会去偷,不过我已经打过他了,他要是再敢偷东西,我还打他。” “你能管住杨明远?” “他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我的。” 车里驶离,杨明月对站在门口眺望的弟弟挥手,“进屋写作业去!” 下一秒,杨明远就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回屋了。 这妥妥的血脉压制啊。 杨明月这对姐弟俩的相处模式,莫名其妙让人心疼,早熟的姐姐,被迫承担父母的责任,照顾比她年幼不了几岁的弟弟。 “不过他应该不会偷东西了,我给他二十块钱,让他饿了就买零食吃,等下周回来,我再给他买点方便麵备著,吃饱就不会偷东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旁边没有大人,杨明月敢说话了。 夏芜:“他吃不饱?” “姐,你別看他长的瘦,他可能吃了,刚才我蒸好包子,他一口气吃了六个呢!” 包子是萝卜虾米馅的,味道不错,夏芜边骑车边吃,掌心大的包子她顶多吃俩,这么看杨明远是挺能吃的。 杨明月一路上嘰嘰喳喳说著家里和学校的事,很快就到了镇上。 到镇上的十字路口,往右拐就是镇第一中学,路上有穿校服的学生往学校走。 “姐,我就在这里下吧。” “怎么了?” “一会儿你去学校门口卖草莓,我去给你当托,”杨明月从车上跳下来,背著书包跑走了。 留下夏芜:“……” 她还以为这丫头比较內向,没想到还有另一副面孔。 镇上的人流量比村里大多了,这会儿还没到学生返校的高峰期,通往学校的那条街就已经有人出摊卖小吃了。 各种烧烤小串热奶宝竹筒粽子,看的人眼繚乱。 路两边的店铺生意也都不错,奶茶店、饰品店、书店里挤满了学生。 校门口的风水宝地已经被人占领,夏芜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三轮车停在路口,让杨弘文下来,把家里吃饭的木桌拿出来撑开,然后把草莓、称拿出来摆放在桌上。 放出早就写好的纸板:果园现摘草莓,15一斤,欢迎试吃。 草莓在这个季节,在他们这种地方还是不常见的,过往的路人总是忍不住看,第一眼看得確实夏芜。 夏芜长的实在漂亮,皮肤白皙,带著针织帽,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有序,单是看她的脸,都让人忽略她穿的衣服了。 杨国俊怕夏芜路上冻著,掏出祖传的绿色军大衣让她穿在身上,压人,但也是真的暖和。 杨弘文就站在她旁边拍摄,不知道是不是这阵势让小镇上的人退避三舍,还是嫌弃草莓太贵,夏芜在风里站了五六分钟,连个来试吃的都没有。 幸好,杨明月很快就带著同学来给她解围了。 “哇!那边有卖草莓的,我最喜欢吃草莓了!” 小丫头声音很大,又带著三四个女同学,几个孩子嘰嘰喳喳地凑过来,像是小旋风一样,直奔夏芜的摊位来。 “姐姐,你家草莓可以试吃吗?” 杨明月对夏芜眨眨眼睛。 夏芜笑了,“当然可以啊,不试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欢迎你们品尝,不甜不要钱!” “那我也尝尝!” 几个小女孩一人拿一个,就杨明月没拿,她期待地看著同学们,专门盯著其中一个女孩问:“白雪,好吃不?” 名叫白雪的女孩皮肤並不白,態度有些傲慢,她矜持地抬起下巴,儘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只与眾不同的小鹅。 “就那样吧,还没我爸给我买的榴槤好吃呢,你们吃过榴槤吗?可贵了!” “没吃过呀,我连草莓都没怎么吃过,”杨明月笑嘻嘻地,“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买点回去吃,听说吃草莓能美白呢。” 其他几个小女孩对视一眼,也都笑了:“那我们也买点。” 夏芜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谁说我不买了?我要两斤!” 郑白雪从粉色小袄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三张十块钱,在夏芜面前晃了晃,“不要少称,我爸可是城管!” 夏芜忍俊不禁,接过钱找塑胶袋给她装草莓,最后还把称量给她看,“三十块钱两斤,绝对够称,小妹妹你拿好。” “嗯,”女孩翘著兰指接过塑胶袋,突然问夏芜:“你用的什么护肤品,还挺显白的。” “我没用护肤品,可能是草莓吃多了,皮肤自然就白了。”夏芜顺著杨明月的话说。 “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吧?” “那我吃吃看,要是真能变白,我下次还来买你的草莓。” 小女孩是爱美了些,態度傲了些,可在夏芜眼里,这点小把戏完全不够她之前混的圈子看得,只会觉得还有点可爱。 “姐姐,我可以要十块钱的嘛?” “可以呀。” 其他孩子零钱应该不是很多,每个人只要十块钱的,夏芜给她们都多称了些。 杨明月空著手跟她们后面回去了,其他同学要分给她她都不吃,夏芜想了想,还是没叫住她。 几个孩子给她开了好头,陆陆续续有人来试吃,问价,尝过之后讚不绝口,多少都会买点。 家长来送孩子,寄宿学校一待就是五天,肯定要买些水果,有孩子说要吃草莓,家长怕草莓不能放,尝过一个之后,还是给孩子买了。 隨著返校的学生越来越多,夏芜的摊位被挤的水泄不通。 杨明月带著同学回班后,草莓的味道很快征服了其他人,然后她又带著其他同学来找夏芜。 不到一小时,夏芜带到镇上的八十多斤草莓全都售卖一空。 “没了没了,后面的不要再排队啦。” “这么快就没了?啊……” 学生们失望地叫出声,“可恶,我就尝了一个!” “姐姐,什么时候还有草莓卖呀?” “姐姐,你下星期还来吗?” 一堆初中生围著夏芜叫个不停,夏芜赶紧道:“下星期一定来,没买到的下星期来早点。” “好吧……” 返校日是这些寄宿学生最有钱的时候,也就今天他们才捨得一小部分生活费给自己买堪称昂贵的草莓吃。 可惜草莓实在太少,都不够买的。 其实夏芜还留了差不多一斤草莓,在人群里看见一张眼熟的脸。她赶忙叫住人家: “同学,你认识杨明月吗?” 第32章 签约快抖 八十多斤连卖带送,全部售完,夏芜收拾东西带著哥哥回家。 天气转冷,山里的温度不比城里,杨国俊早早地支起火炉,在火炉旁放些红薯生,夏芜回家后先喝杯热腾腾的蜂蜜水,又捡烤好的蜜薯吃了一个,才有心思算今天卖草莓挣的钱。 今天网上发货共55单,一单50,共收入2750,露出运费440元,还有2310块钱。 剩下的草莓运到集市卖,一斤十五块钱,有现金还有网银,共计1200块钱。 至於塑胶袋啊打包箱这些小东西,夏芜没有仔细记帐。 这样一算,今天又收入三千多块钱。 夏芜想要把钱分给爸妈,可杨国俊和刘桂珍都不要,非要等她攒多些,再给他们发工资。 夏芜知道这也就是一个藉口,只能照做,想著以后用別的方式补偿爸妈。 不过她分给哥哥的钱可不能由爸妈说的算,夏芜打算带著杨弘文去镇上银行办张银行卡,以后给哥哥发工资,钱就存他卡里。 她把这件事一说出来,得到家里人的一致赞同。 杨家人没想过將来给杨弘文娶妻生子,多给他攒些钱总是好的。 天气一冷,夏芜上山的频率也低了,除了忙活草莓园的事情,其他时间都用在经营视频帐號上。 她把今天杨明月姐弟俩来摘草莓、去集市上卖草莓的素材剪辑好,里面该打码的都打码了,没法打码的也做了模糊处理,然后发布新的一期视频。 《草莓熟了,体验带哥哥去集市卖草莓的一天,看看最后能挣多少钱》 城里很多人都没有从摘草莓到叫卖草莓的经歷,夏芜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觉得这个体验还挺有意思,乾脆就拍成一期视频。 发布视频后,她就没管了,后台消息堆上天,点进去都有些卡顿,夏芜想著把消息给清理一下。 评论里有催更的,有討论视频剧情的,夏芜打眼看一下就退出来,私信也有很多,有想买草莓的,有问她的草莓园在哪的。 夏芜想了想,找客服諮询怎么开快抖橱窗,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粉丝她有,个人带货也能行,不到十五分钟,夏芜上传好资料,顺利把自家50两斤的草莓掛上了橱窗。 此时她最新发布的视频已经有不少人看了。 李云就是其中之一。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夏芜,想要通过各种方式联繫上夏芜,奈何博主夏夏就跟销声匿跡了一样,半个月没发视频不说,李云给她发的私信也都石沉大海。 上次李云获得了试吃草莓的资格,她的坚持以及草莓的味道说服了主管许知意,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上面总算答应可以试著签约[山里的夏夏],而这件事,也交给李云全程负责。 谁知道刚开始她就遭遇滑铁卢,夏夏不更新视频,也联繫不上。 一时间李云进退两难,再次沦为同事间的笑话。 李云並没有放弃,反而一直关注夏夏的帐號,她一发视频,李云就赶紧在下面评论,然后发私信。 可每一次,都被忽略过去。 今天夏芜在集市上卖草莓的视频一发布,李云立马就点进快抖视频,留言私信一条龙。 可能是苍天有眼,夏芜总算注意到了。 “你好,我是快抖公司负责帐號运营的工作人员,想要和您进行独家签约,您看你有意向吗?” 夏芜差一点就把这条私信给划没了,没有迟疑,她点进去查看发私信人的帐號,是私人帐號,该不会是骗子吧? 见发出去的消息是已读状態,李云激动极了,连忙再次发消息:“我之前中过您的草莓,您那边还有记录吗?” 夏芜往上一翻,发现这人给自己发了不止一条消息,最开始送过草莓,她就有反馈,只不过淹没在一堆私信中,夏芜错过了。 更奇怪的是,按照李云发消息的频率,她早该被周辉拉群里才是。 最终,夏芜只能归结於李云用的头像实在太……像骗子了。 时隔两个月,夏芜终於收到了签约邀请,她加了李云的微信,李云把自己的工牌发给她,隨后又发来一份文档,介绍快抖公司签约博主的流程,以及能给的条件。 “我这边后台向您发出邀约申请,您可以选择三种不同的合作模式。” 夏芜点进去看了,称为快抖公司的签约博主,分別可以选择成为独家,首发五日或者三日。在快抖签独家,视频就只能在快抖发,但视频收益能提升很多,首发五日或三日,则是前五天三天只能在快抖发视频,时间一过才可以发到其他平台。 目前夏芜並没有收到其他平台的创作邀请,她也没太多的精力搞太多赛道,拍视频本来就是把手头资源变现的一种方式。 综合考虑下,夏芜决定和快抖签下三年的独家合同。 “明天上午去公司我就把合同发给你,夏夏,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 夏芜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李云看起来比她还要高兴,一直说有多喜欢她的视频,所以才想要和她进行独家签约,如果以后夏芜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她。 “谢谢你,未来合作愉快!”夏芜想了想,又问道:“要进群吗?” “什么群?” “粉丝群吧,里面的人都挺有趣的。” 夏芜顺利把李云拉到群里,没一会儿,李云就在微店下单。 不仅如此,李云还把夏芜的微店发到朋友圈里,“漂亮小姐姐自家种的草莓,超好吃~吃过一次就忘不了,强烈推荐!” 她这条朋友圈没有屏蔽任何人,包括办公室那群和她不太对付的同事,然后又私聊许知意:“许姐,上次的草莓你还要吗?” 没一会儿,许知意就回復她:“在哪买?” “我帮你买吧姐,”李云发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我联繫上夏夏啦,明天可以发合同和她,她说想要签约独家合同。” “一码归一码,人该签签,买东西我自己来就行。” 李云只好把夏芜的微店转发给她。 夏芜的视频发出后,快抖橱窗还有微店的下单量一直在增加,因为是生鲜食品,她特意標明了破损退钱而不允许退货,这么一看,发货压力又上来了。 打了个哈欠,兔八哥自觉去排泄,夏芜用湿巾纸帮它处理好卫生,手一裹,就把兔八哥塞被窝暖床,关灯睡觉一气呵成。 夜里两点,夏芜又被兔八哥蹬醒了。 拉开窗帘,又是昨天夜里的蛇兄,它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盘旋在窗口不肯走,高昂著脖子,蛇头直视夏芜的双眼,吐著信子。 “嘿,你都不用冬眠的嘛?”夏芜奇怪地敲敲窗户,王锦蛇没有要攻击的意思,优雅地游动身躯,朝她的手更近了些。 天气这么冷,正常的蛇都该冬眠了,可这位仁兄不仅不冬眠,还每天夜里如约敲她窗户,难道真像【菜蛇】猜的那样,是外面太冷了,蛇兄想进她房间里过冬? 夏芜只是隔著一层窗户才不怕蛇,真要把它放进来,她也多少有点害怕,更別说他了还是兔八哥的天敌之一。 鬼使神差地,夏芜把兔八哥喝水的碗拿出来,往里面加了一些灵泉水,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王锦蛇后退两步,没被窗户打到,当然,也没有攻击夏芜的意思。 夏芜又害怕又紧张,还有些期待,她轻轻地把装有灵泉水的碗放在窗台上,小声道:“之前放的水是不是都被你喝了?你还想喝对不对?” 蛇当然不会说话,王锦蛇只是一味地喝水,盘旋在一起的庞大身躯看起来有些示好的模样。 深夜里,寒风中,这一幕看著又诡异又骇人。 夏芜紧张地吞咽口水,试探地伸出手:“我就摸摸你,你可別咬我啊。” 蛇兄一味地喝水。 夏芜顺利地摸到了蛇的身躯,冰冷,刺骨,鳞片的寒意瞬间从她指尖传到尾椎骨,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没一会,蛇喝完了水,昂起头轻轻点两下,滑动身躯从窗台上游走,消失不见了。 夏芜把兔八哥的碗收回来,关紧窗户,吐出一口浊气。之前她为了实验灵泉水的作用,每天都会在窗台放半杯水,每天早晨水杯都会空,原来是被蛇喝了吗? 她早该想到的,灵泉水对山里的动物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就连兔八哥都很喜欢灵泉水,希望蛇兄喝了之后,明天晚上不要再来了。 半夜被吵醒,到凌晨四点多才有睡意,好不容易睡到六点,想到今天还要继续发货,夏芜只能挣扎著从床上起来。 自从开始卖草莓后,夏芜睡得越来越晚,起的越来越早。 早晨起床第一件事,给兔八哥的碗里面添食添水,添完夏芜就出门洗漱,刘桂珍和杨国俊已经起来了,她给刘桂珍打招呼说:“妈,早啊。” 刘桂珍:“不早了,杨明远那孩子都来了。在外头草莓园里摘草莓呢。” 夏芜有些惊讶,“来这么早?” “是啊,说他一会儿还要去上学,就来早点。” 夏芜点点头回屋,打算换好衣服,也去草莓园里干活。 进屋一看,兔八哥盘子里的水一点都没下去,它委屈巴巴的躲在盘子旁边,一副想吃不敢吃的样子。 换作平时它早就把盘子里的灵泉水给喝乾了 兔子不能喝太多水,每一次夏芜都只会给它放盘底那么一点。 当然,每一次兔八哥都会把水给喝的乾乾净净。 很快,夏芜就想明白其中缘由,她昨天夜里用这个碗餵了蛇兄啊。兔子害怕蛇,碗上留下了蛇的气味,兔八哥肯定会害怕的。 夏芜只好给兔八哥换了另一个备用碗,把蛇兄用的碗另外放起来。很快,兔八哥就趴在盘子面前,开始喝水洗脸,享用它的早饭。 夏芜揉了揉兔八哥的小脑袋,轻声说,“还是你会享福,我要出去干活了。” 换好衣服,夏芜走出家门,杨明远来半个多小时,经过两天的磨练,摘草莓的速度越来越快,过道里已经堆了五篮子草莓。 杨国俊也在其中,夏芜搓了搓脸,给自己加油鼓劲。 今天草莓的订单比前两天加起来都要多,一方面是第一批发货的草莓已经到了,同城快递次日到达,很多人尝了草莓的滋味后,回购率还挺高的。 尤其是这一次,夏芜没有进行限购。很多人甚至会一次买两份,有的是送给亲朋好友,有的是自己吃。100块钱4斤草莓,还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给孩子吃著也放心。 另一方面则是夏芜开通了快抖橱窗,她在快斗平台积累了不少粉丝,很多人都对她种的草莓感兴趣。前段时间被质疑,她召集网友拍视频打脸质疑的那些人,周辉的鬼畜视频趁机短暂的火了一段时间,勾起不少人的好奇心。 所以当夏芜的橱窗开通后,陆陆续续有100多个人下单。快抖和微店两个平台加起来有將近200单。夏芜估算一下草莓园里的成熟草莓量,决定分两批次发货,今天一批,明天一批。 七点十分,刘桂珍做好了早饭,杨明远七点四十就要到校,从杨沟村到学校走路起码要20分钟。 杨明远匆忙吃完早饭,背上书包就要走,夏芜叫住他,把今天的工资结给他,虽然只有十块钱,但他明显很开心 毕竟有哪个留守小学生,能掏出来十块钱的巨款呢。 夏芜乾脆骑车把杨明远送去学校,又折回来继续摘草莓,没有杨明月姐弟两个的帮忙,杨家人一直忙活到上午,才把草莓都摘回来打包装好快递。 吃过午饭,夏芜把草莓送到镇上发出去,整个人都快累瘫了 不仅是她,全家人都累的够呛,想睡个懒觉都没时间。 隨著生意越来越好,工作量肯定会增加,得想法子增加人手,夏芜可不想被这些繁琐的事情给困住。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夏芜每天都是上午忙,下午的时间又空了下来,她合计一下明年开春开荒需要费的钱,决定还是要再想些办法,多挣些钱。 第33章 村里的打包工 “四爷爷,晒太阳呢?” “是啊,小芜,你这是要去哪?” “不去哪,我就在村里逛逛。” 夏芜想要解决打包草莓人手不足的问题,就把主意打到了村里的老头老太太身上,一到冬天,有些老人家还能逗逗孩子,有些则只能靠著墙根无所事事,瞧著也怪无聊的。 杨四爷家里养的有三头牛,可冬天水牛不能下水,他每天除了餵牛就是在村里溜达,溜达累了就回来晒太阳。 夏芜问他:“四爷,我不是种了些草莓吗?现在草莓熟得多,我就想著在网上卖草莓。” “在网上卖草莓?咋卖的?” “网嘛,就是网际网路,你手机……” 杨四爷的手机是老年机,只能接打电话听听歌,除了声音够大,没啥娱乐性。 夏芜悻悻地掏出自己手机,给他展示智能机的强大功能。 杨四爷笑眯眯地:“我知道,就跟电视机一样,强子的手机就是这样的。” 强子是杨四爷拉扯大的小孙子,如今都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了,一年到头除了长假偶尔回来,就是过年回来几天。 “现在的手机可厉害了,什么都能做,买东西卖东西都行,我就是在网上卖草莓,好多人都想买我的草莓呢,四爷,你说我种的草莓好不好吃?” “好吃,老头子牙都没了,吃啥都没味,就吃草莓能尝到好吃。” “四爷,你在家坐著也是坐著,不如去我家给我干活吧,不是啥累人的活,就给草莓套泡沫网,我给你发工资,咋样?” 夏芜铺垫许久,终於问出来了。 杨四爷很痛快就答应下来,“要啥钱啊,我閒著也是閒著,去给你帮帮忙。” “那可不行,咱们一码归一码,您给我干活,我给您开钱,不然村里其他人肯定不给我干活了呀?” “你还要找人啊?” “对,起码要招三五个,按时间给工资。” “那行,我去村里给你问问?” “好,”杨四爷愿意出马给夏芜找人手,夏芜肯定乐意。 很快,杨四爷就找到了另外三个人,都是杨沟村的,桂娘,石红娘,这两位老太太都年逾六十,身体还算康健。 另外一位也是女性,不过她年纪倒是不大,只有三四十岁,皮肤粗糙黝黑,骨架也大,闷不吭声的,名字叫丘兰。 带她们走一遍摘草莓打包快递的流程,几人都是干农活的熟手,很快就上手了,夏芜跟她们商量工资,因为每天下的订单量不固定,有时候可能干的多,有时候可能干的少,就按照时间计时,一小时十五块钱。 这个时薪,可是夏芜综合考虑很多才订的价格。 东华镇有几个厂,都是小厂,从早干到晚,一天起码十个小时起步,一个月工资也就两三千。 低得不能再低了。 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开太高工资,让村里人认为她是冤大头、好欺负。 前段时间包山,村里有人想要趁机加价的事情她可都记得呢。 虽然工资低,可夏芜给几位的福利待遇可不低,早晨可以包一顿早饭,中午乾的时间长了,再包一顿午饭。 这样一来,加上杨明远这个一天只能干一小时的小孩,夏芜就有五个干活的人手了。 两亩大棚的草莓开始进入熟果期,往后每天都有大批量的草莓成熟,夏芜和快抖公司签订合约后,视频创作会得到扶持,隨著她名气增大,订单量只会多不会少。 多招几个人,也能把夏芜从繁琐的工作中解脱出来,好继续办其他的事情。 等招来的几人走后,夏芜把从山上打回来的枣倒入水中清洗。 都是些普通的山枣,个头不大,挺甜,在树上晒乾后用竹竿打下来,杨国俊带著夏芜和杨弘文在山上捡半天。 刘桂珍打算用红枣燉银耳汤喝,滋阴补血,母女二人一边干活,一边聊著招来的人。 “妈,杨四爷找的这几个人靠谱不?” 夏芜把红枣里的叶子挑出来,枣子扔到水盆里,刘桂珍带著手套搓,等清洗一遍后,还要再晒乾。 “桂娘和石红娘都是干活的老手了,年纪大了点,不过人挺实诚,她们两个家里都不容易,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挣点钱跑来给你干活了。” “咋不容易?”夏芜八卦地问道。 “桂娘是二嫁,杨四海不是桂亲爹,是她第二个爹,嫁过来后呢,她和杨四海又生了仨儿子。桂命好,上初中时国家部队招人,她就去报名了,然后就成了国家的人,等出来后又是分配工作,又是分配对象,日子过得好,她那三个兄弟不太成气候,总想逮著桂啃咬几口。” “那念头都不容易,桂被三个弟弟拖累的差点离婚,后来就不肯再搭理他们,和家里走的也远了。桂娘的三个儿子慢慢娶了媳妇,成了家,等杨四海一死,他们就不乐意养自己亲娘,想让桂把她娘给接城里去。” 夏芜听得眉头紧皱,“这不也是他们亲娘吗?怎么非要桂养?” “就是说,桂倒是乐意养她娘,城里又不缺这口饭吃,就把她娘接城里住了两年,本来好好的,桂娘的几个儿子又不乐意了,说他娘给女儿照顾外孙外孙女,自己亲孙子没人照看,叫人看笑话,於是又给桂娘接回来了。” “呸,什么人啊,合著自己亲娘不能享福,就只能给他们干活唄?” “哎,老一辈的女人就是这样,想不明白,等桂娘把孙子孙女拉扯大吧,人也不念她的好,几个媳妇嫌她年纪大了身上有味不爱乾净,新房子不让她住,就让她回老房子里住,一个人孤孤零零,怪可怜的。” “那桂怎么不把她娘再接城里去?” “前几年桂得病了,没多久人就没了,要不怎么说桂娘命苦呢。” “还真是……”夏芜心中涌现出无尽的情绪,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都说养儿防老,可你妈我在村里待了这么多年,这话啊,还真不一定。” 夏芜笑笑,拍著刘桂珍的手:“妈,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和爸爸还有爷爷养老。” 刘桂珍心里高兴得很,脸上都皱出一朵了,“妈还年轻,还用不著你操心养老的事,趁著腿脚身体都好,能给你多干点就是点。” “好嘞,你们肯定会健健康康陪著我的,以前没陪到的时间,我们慢慢补回来。” 一句话,让刘桂珍眼眶一酸,差点落泪。 夏芜又问道:“那石红娘呢?也是儿子不孝顺?” “那倒没有,石红娘就一个儿子,早年不正混,跟人打架把人腰子捅坏一个,家里赔钱,他也进去蹲了几年。等出来后都快三十岁了,好不容易经人介绍娶个媳妇,还是个有点问题的,干不了活,连孩子都照顾不了。石红出去打工,他老娘在家照顾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也是穷,没办法。” 夏芜汗顏,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丘兰呢?” “她呀,她男人没了,家里没人帮她看孩子,她就在村里种菜养鸡养鸭,挑去镇上卖钱,只要能挣钱,她干活勤快的很。” “反正都是一个村里的,没啥坏人,就是生活不容易。” 夏芜点头,表示明白。 夜里睡觉前,夏芜美美享用一碗红枣银耳汤,裹上被子进入温暖的梦乡。 不出所料地,夜里蛇兄又来了,夏芜强撑著困意,打了个哈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碗,倒了些灵泉水放出去。 蛇兄喝完之后施施然离开,她关窗睡觉,前后不到五分钟。 第二天一大早,想著杨四爷几人还没干熟,夏芜还是早早地起床。 六点出头,杨四爷、桂娘、石红娘、丘兰还有杨明远都来了。 刘桂珍早早地做好了早饭,等吃完饭,才叫大家开始干活。 夏芜给他们准备了矮凳子,能坐著摘草莓,省去弯腰的辛苦。 杨老爷子在院子里练太极,打完一套太极,跟杨四爷聊了几句,也蹲下身子开始摘草莓。 等把草莓摘回来,杨明远也该去学校了,今天时间充裕,夏芜就没送他,临走时又给他塞了俩煮鸡蛋。 今天早饭吃太早了,又干一小时的活,她怕杨明远在学校饿肚子。 有几位干活好手加入,打包快递的速度明显提升。 今天快抖加微店共有两百多单,幸好大棚的草莓陆续熟了,不然还真不够量。 四百多斤草莓,每颗草莓都需要一个个套泡沫网,这工程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换作夏芜,她早崩溃了,可请来的村里人丝毫不觉得繁琐,几个人聊著家常,偶尔起来喝点水,去厕所,其他时间都坐在位置上,乾的井然有序。 一点偷懒的意思都没。 昨天夏芜问刘桂珍这几人人品如何,其实是有点小担心她们会因为想要增加工资而拖延干活的效率,虽然一小时十五不是什么大钱,可夏芜也不想一开始就被人当冤大头。 如今看来,都是她把人想太坏了。 两百多单快递,夏芜需要跑两趟才能送完,等打包好一部分,她先装车去镇上发出去,另一批下午再送过去。 这么一看,除了还要送快递以外,夏芜时间果然空出来不少。 怕几个老人家干活无聊,夏芜还想办法给她们解闷,干活要选在全天有光照的地方,恆温壶里全天有热水,还洗了草莓给几人品尝。 不过他们都觉得冬天太凉,吃草莓肚子受不了,吃的並不算多。 夏芜並没有特意给这些工人喝灵泉水,不过杨家的饮用水里混入不少灵泉水,平时杨家吃饭喝水啥的,里面基本都有。 因为夏芜总是会承认不注意时,往家中水井倒灵泉水。 吃的喝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夏芜从网上买了一个老人戏曲播放机,高清大屏,买就免费赠送几千部戏曲,这么好的玩意,连三百块钱都不到。 夏芜问过三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喜欢听什么戏,专门下载回来,干活的时候放著老年人专属背景音乐,干活心情也都好了。 腾出时间,夏芜又把注意力放在视频拍摄上,整天带著哥哥杨弘文满村满山地乱跑,找素材。 她拍了村里老人听戏打包快递的视频,视频里几位老人乐呵的牙不见眼,看著就很开心。 夏芜特意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虽然时间很短,反响却意外地不错。 《当我决定给村里老人找份小时工,工作前/工作后对比》 夏芜吸取之前的教训,早早地把网友可能有的质疑扼杀在摇篮里。 视频里,她把之前拍的村中老人孤寂地靠在墙根晒太阳的素材和打包草莓快递之后的精神状態剪出对比,很明显能看出来,无论是杨四爷,还是被儿子媳妇榨乾价值赶出家门的桂娘,还有疲於挣钱养家的石红娘和丘兰,他们的精神状態都比以前要好很多。 人,总归是社会性动物,需要与人交流,哪怕不是家人的关怀,但被关怀,被注意,对这些本就无处诉说心事的老年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这条视频发酵了三天,竟然意外都成了夏芜播放量最高的视频,很多人在评论区里表示想到了自己家中的老人。 “小时候总是看见村里有老人家坐在墙根晒太阳,像是无言的墙,总想著他们沉默的时候在想什么,直到后来,我的爷爷奶奶也成了晒太阳的老人之一,见到放假回家的我时,沉默的树瞬间开出了灿烂的。” “老人家需要陪伴,就算没有工资,能这样聚在一起聊聊天听听戏,对他们来说也比坐在家门口一个人无聊地晒太阳要好吧?” “泪目,想到我爷爷了,这b班一天都不想上了,我要请假,回家!” “隨著我们长大,陪伴老人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可城市与乡村的距离,实在太远了!” 夏芜的视频,吸引的既有嚮往田园生活的城市人,也有走出乡村的那些所谓“下沉市场”。 所以这条视频播放后才会引起如此多的共鸣。 第34章 冬笋 十二月份,大棚里的草莓陆陆续续开始熟的多了,隨著夏芜视频播放量增加,她的粉丝基础越来越牢固,基本上每天都有三百至五百的订单量。 冬季本就是草莓上市的时间,市面上的草莓种类五八门,价格也大都低廉,可只要是吃过夏芜用灵泉水浇灌出来的草莓,一般人都有些看不上地摊货了。 村里请来的几位工人,每天六点出头就来摘草莓,然后打包发货,一开始人手还够,后面订单量增加,丘兰主动找到夏芜,问能不能让她俩孩子早晨也来干活。 她看杨明远每天早晨来干一个小时左右,也能挣十块钱,还能吃顿早饭,才不好意思地问出来。 丘兰老公去世,她是远嫁来的,没有娘家帮衬,夫家也没人管她,她一个人拉扯俩孩子,还是龙凤胎,在村里靠种菜卖菜维持生活。 因为她家里贫困,国家每个月还有补助,俩孩子都在义务教育阶段,上六年级,不需要学费,不过有些学杂费还是少不了的。 夏芜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冬天到了,菜园子里的菜也没长好,丘兰给她干活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去镇上卖菜,想著家里没有经济来源,估计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求她的。 “行,俩孩子起得来不?能起来又不耽误上学,你就让他们也过来。” 丘兰大喜过望,连连说小孩子不贪觉,肯定起得来。 第二天她就把俩孩子给叫上一起来了,夏芜听她妈说,母子三人五点半就来了,一来就去草莓园摘草莓,一点都没拖延。 丘兰一双儿女,男孩叫杨平,女孩叫杨安,俩孩子都黑黑瘦瘦的,穿的衣服虽然有些小了,可看著还算乾净,他俩肖母,都不是爱说话的孩子,闷头就是干活。 夏芜见村里的小孩,就没几个不黑不瘦的。 大多数都是留守儿童,家里老人照看著,能给吃喝就很不错了,穿的只要不冻著,谁又有閒心讲究那么多呢。 至少有丘兰照看著,杨平和杨安也算乖巧,听说俩还在在班里的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 都是一个村的,杨明远也认识杨平杨安,他比龙凤胎小了两岁,人家上六年级,他上四年级。 三孩子一起干活还有些陌生,夏芜撮合著让他们一起结伴去学校,还让杨明远有啥不会的题目多问问龙凤胎。 杨明远颇不好意思地说:“他们都六年级了,忙得很,哪有时间。” 杨明远在夏芜这里干活有一段时间了,有时候杨明月星期六放学在家,也会来干活,夏芜对他们姐弟俩的態度很是不错,该给的工资都给,有时候杨明远去上学,夏芜还会给他拿鸡蛋让他饿了吃。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正是看见了夏芜对孩子的態度,丘兰才故意把俩孩子叫来一起干活的。 她想著杨明远在夏芜这里呆的久,可能是特別的,见儿女不说话,忙道:“讲几道题有啥难的,你有啥不会的就问,你平平哥不会,还有你安安姐呢。” “听到了没?上次期中考试你考多少分来著?才四年级,语文数学居然没一门及格的。” 夏芜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对杨明远的印象相较於当初有所改观,这孩子就是缺大人管教,实则心地善良还孝顺,他给夏芜干活挣得工资都攒起来,找到杨老爷子问咋才能给他奶奶治风湿病。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孝心真是不赖。 有时候夏芜也会多嘴问几句杨明远的成绩,才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 都四年纪了,拼音都不会,加减乘除就会点一百以內的加法,看得人两眼一黑。 杨明远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夏夏姐,我知道了。” 早晨孩子们干完活,夏芜给他们一一结帐,虽然吃过早饭了,可她还是会让刘桂珍多煮些鸡蛋或者红薯玉米,路上给仨孩子带上。 小孩子还没发育好,早晨起这么早,又要干活又要读书,营养总要跟上。 杨平和杨安也是一小时十块钱,一共二十块钱,交给丘兰代为保管。杨明远自个拿著钱,他不会乱钱,他手紧的很。 孩子们结伴上学,大人也能安心些。这几天订单量多,夏芜只负责打快递单以及把打包好的快递送到镇上,其他都是桂娘他们几个人来干,上手一段时间后,大家都明白该怎么做了。 又都是一个村里的,拿著夏芜日结的工资,谁也不好意思偷懒少干。 不过订单多,他们一打包就是一上午,通常是六小时左右。 时薪十五,他们一上午能挣90块钱,按照一个月三十天来算,一个月也快三千块了。 丘兰每次领到钱都很开心,只要干活就能拿钱可比卖菜强多了,有时候她不辞辛苦地把菜挑到街上,一蹲就是一整天,也不见得能卖这好些钱。 尤其是他们上午干完活,下午就都閒著了,丘兰还能回家干点活,打理打理菜园子啥的,比以前不知道好上多少。 杨四爷膝下无孙,就他一个人在家,他那些儿孙只有过年回来,每人多少都会给他点钱,他不缺钱,就是在家无聊,閒著没事来夏芜这里乾乾活聊聊天,眼看著精神状態都好多了。 夏芜买的那个戏曲播放器他喜欢的很,还让夏芜从网上给他买一个专门回家听,上午干完活,他找个绳把播放器栓起来,横挎在腰间,走哪放到哪,也算是村里一道靚丽的风景。 石红娘能挣到钱也开心的很,能给儿子减轻压力,要不是她儿媳妇肢体残疾,实在干不来这样巧致的活,估计她也要厚著脸把儿媳妇给叫来干活了。 这四人里,最让人生气的就是桂娘,她被三个混儿子赶出来,儿媳妇也看她百般不顺眼,平时在村里碰面了都不带坑一声的,谁知道桂娘在夏芜这里干活,一天能挣个小一百,叫她那些儿子儿媳知道,隔三差五就让家里的孩子到奶奶家打秋风,一会儿想吃草莓了,一会儿要买牛奶喝。 偏偏桂娘还是个不爭气的软耳根子,哪个孙子孙女来要她都给,杨四爷、石红娘知道后,都劝她心硬点,多想想自己的后事,给自己攒些钱,不然等干不动活了,谁又能心软养她呢? 村中人生百態,看得夏芜十分感慨,这些都是她以前从未接触到的事情。 人生百味看得多了,再回想她从前做的那些事情,总觉得很是割裂。 把网上的订单都发出去,採回来的草莓还有的剩。夏芜准备老样子,把草莓运到镇上去卖,镇上的居民都快认识她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隔三差五来卖自家种的草莓,打没打过药他们不知道,可草莓是真好吃,也真不贵。 冬季草莓上市后,隨便哪家水果店都能卖一二十一斤,夏芜卖的也比原先贵,一斤18,先到先得,卖完就走,可就是这样,买她草莓的人也很多。 卖完草莓,再去把快递点网购的快递搬上车,夏芜带著哥哥打道回府。 家里的事情不多,干啥事都慢慢悠悠的,每一天时间看似漫长,可等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又有种异常的满足感。 辛苦卖草莓大半个月,扣掉前期投入后期人工,材料费快递费等杂七杂八的钱,夏芜靠著两亩多的草莓,净赚三万块钱。 照这个速度下去,如果大棚里的草莓能卖到明年开春,她手里能攒差不多十万块呢。 到了下午无所事事,夏芜穿著刘桂珍给她做的新袄,在院子里吃烤红薯玩手机,翻看视频评论,然后再去群里看群友水群。 周辉拉的粉丝群已有五百多人,照他的话说,这个群里基本都是夏芜的铁桿粉丝,微店的草莓復购率就能看出来。 不过天天吃草莓,大家的购买兴趣远远没有一开始那么高了。 群里有人问:“夏夏不是包山了吗?还有没有別的东西卖呀?” “我记得她上次来群里,好像说十一月份才包的山,应该没有那么快上新吧?” “明年就差不多了,@夏夏,夏夏包山打算都种什么啊?” 夏芜突然冒泡,她也在纠结山上要种些什么,不如问问大家的意见。 “种什么我还没想好,山上有原来主人留下的一些果树,枇杷树几百棵,葡萄树一百多棵,还有十来株我们当地的枣树,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没?” “我去,我没眼吧,真把夏夏叫出来了!” “夏夏包的山有多大啊?” “能用面积七百多亩是有的,还有一些地方没开荒。” “你们那边温度怎么样?適合种什么?” “好多东西都能种,这个不用担心。” “七百多亩地,夏夏威武!这么大的山头,肯定要多种点东西,最好一年四季都能有收穫,我家里人爱冲吃桃子西瓜,夏夏要不要种?” 桃子西瓜,夏芜也爱吃啊,斩钉截铁回道:“那必须种。” “好!我们老家这里有一种血桃,吃起来脆甜无比让人上头,你们那有没?能不能种?” 夏芜还真不知道,也没吃过血桃。 此时id名为[薛蟠]的网友已经开始忆往昔了,小时候他家里有这么一棵桃树,后来树没了,家里老人去世,他也离开老家,吃过无数桃子,一口对童年的血桃念念不忘。 [薛蟠]:“我感觉夏夏肯定能种出来好吃的血桃,到时候我带著媳妇儿子去你们那亲自采也行,绝对不差钱!” 夏芜发了个擦汗的表情包,怎么一个个都想著来她山头做客呢? “山上什么都没有,光禿禿的,我们这里还特別偏,你们来了也没地方住啊。” “那有啥,我人生一大爱好就是爬山和露营。”另一个群友也想来。 夏芜想了想,“我打算明年养些鸡鸭啥的,村里说养殖能盖管理房,你们帮忙想想盖什么样的,最好能住人能放东西,如果后期你们真要来玩,也能有个落脚地。” 此话一出,群里都沸腾了,周辉赶忙@全体成员。 “有时间的都露个头,大家集思广益,帮夏夏想想山头七百亩地种什么,有人会设计房子不?” 很快,夏芜就收到一堆建议,有人建议她种时蔬,什么都种点,现在城市里好多菜都打农药,有激素,他们就想吃原生態无污染的四季时蔬。 瓜果能安排的也都安排上,什么桃李杏梨梅子都是小意思,还有人问夏芜老家能不能种榴槤。 这不开玩笑吗? 除了瓜果蔬菜,大家还都是肉食动物,建议夏芜多养点鸡鸭鹅猪,总不能老是吃菜,都给人吃成兔子了。 总而言之,这些在城市待惯的罐头人,跟夏芜有了关联之后,夏芜的山就成了他们的精神桃源,都快把这快地当成qq农场了,以为什么都能养,什么都能种呢。 虽然群友废话不少,可夏芜还是受益匪浅,尤其是群里確实存在一些人才,知道夏芜要设计山头,有学园林设计的要来帮她规划,还有搞建筑设计的要帮她免费设计图。 不得不说,真成热烈的网友绝对是世界上最有无私奉献精神的一群人。 夏芜感动不已。 在群里放出狠话,欢迎设计园林的老兄和懂房屋设计的来实地考察,吃住行她包。 不过必须真有本事才行。 【薛蟠】:“老子这程式设计师真是当够了,早知道我也学园林设计了!” 群里其他人纷纷附和。 “小芜,你在家不?” 院子外突然传来丘兰的声音,夏芜把手机揣兜里,“兰姐,有事吗?” 丘兰挎著大竹篮子,脸上露出笑容来,她放下竹篮,对夏芜道:“我閒著没事去山脚下挖了些冬笋回来,就想著给你送些来,来来来,这些都给你。” 刘桂珍也从屋里出来,看见过道里堆的一堆冬笋,诧异道:“哟,我都差点忘了,冬笋都该出了。给两三个就行了,剩下的你都拿回去吧!” “哎不用,都给你们,村里没多少人去挖,我看那笋子出好多,打算多挖点回来晒成笋乾,能吃挺久呢!” 夏芜没见过冬笋,蹲在那拿起一颗矮胖的冬笋看来看去,“妈,冬笋怎么吃,好吃吗?” 第35章 山头设计 “冬笋肯定好吃啊,正好家里还有块腊肉,晚上我给你炒来尝尝,你要是喜欢吃,明天让你爸带你和小文上山,咱也挖点回来。” 顾名思义,冬笋冬笋,就是在冬天生的,其他季节就是想吃都吃不到。 每年十月到次年二月,就是冬笋上市的时间。 有时候受山区温度影响,冬笋出头的时间也不確定。 要不是丘兰閒著没事干去砍柴,看到竹林里发出不少冬笋,估计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这些。 丘兰把自己挖回来的冬笋留下一大半,刘桂珍想推都推不了,幸好冬笋不要钱,不然还真不好意思白拿这么多。 冬笋的处理也很简单粗暴,比夏芜腿还粗的冬笋被刘桂珍用砍刀砍去黑褐色的硬实外壳,剥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直到冬笋只剩下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笋肉,她才停下。 七八棵冬笋剥完,也就放满一个铁盆,过道里倒是堆了不少笋壳。 杨老爷子和杨国俊上山採药回来,看到过道里堆的跟小山似的笋壳,意外地问:“刚才我下山看到冬笋,还说明天去挖呢,你咋下手比我还快?” 刘桂珍嗔道:“这哪是我挖的,是丘兰送来的,小芜说没吃过,我晚上多整几道菜,好让她尝尝鲜。” “那好,要是小芜喜欢吃,明天我带你去山里挖,多得很吶。” “今天上山找到草药了?” “找到了,你看,这不都是吗?鸡血藤,山药豆子,伸筋草,啥都有,够给杨明远他奶配药了。” 杨明远他奶多年风湿,冬天山脚下冷,她风湿加重,光贴膏药也没用,已经一个星期没下床,整天在床上疼得直叫唤。 上回杨明远跑来求助杨老爷子,把自己攒的钱都拿出来了,问有没有啥法子能让他奶奶好受些。 杨老爷子见杨明远一片赤诚孝心,也不忍心他奶奶受苦,就连夜翻医书,找到一个治疗风湿病的土方子,这几天閒著没事就往山上跑,杨国俊怕山上打霜老爷子腿脚不利索,每天也跟著上山下山。 子母山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他每天背著背篓去,能收穫不少野货,比如在树上晒乾的平菇,野生木耳,山药豆子,还有一些夏芜也叫不出名字的野果,最后都落到她和哥哥的嘴里,能做成菜的,也都被刘桂珍添到菜单之上。 杨老爷子开始炮製药,杨国俊把过道的笋壳铲到肥堆里,笋肥价值还挺高的,不能浪费。 不然夏芜种的那些草莓果树,不打药就算了,还没有肥料,哪能长得起来呢。 厨房里,刘桂珍忙著把冬笋做成一道道家常菜。 一道冬笋炒腊肉,再来一道凉拌冬笋,辣椒炒鸡蛋,还有杨国俊摘回来的平菇炒肉,配上自家烧的柴火饭,简简单单。 天气冷了之后,杨家人就不在院子里吃饭了,厅堂里燃著炉子,屋子里热气腾腾的,吃饭时还得把外面的厚袄脱掉。 这时候吃凉拌冬笋就很愜意了。 夏芜很喜欢冬笋的口感,细嫩软滑,清脆回甘,味道鲜美,而且吃法非常丰富,可以蒸著吃炒著吃凉拌吃,还能做成笋包烧卖等。 冬天蔬菜品类不多,整天换来换去就那几样,好多还得去镇上买,不得不说,冬笋出现让夏芜很高兴。 吃得开心了,她还不忘被她冷落的群友,掏出手机一看,@她的消息都被顶到999+之前了,还有三个人通过群名片加她微信,三人的备註是园林设计还有盖房子的。 夏芜连忙通过他们的好友邀请,然后又在群里冒头,“刚才村里人来给我送冬笋,晚上我妈就炒了两道冬笋,味道真不错,分享给你们。” 她把拍的冬笋炒腊肉和凉拌冬笋照片发到群里,又激起一阵浪。 “冬笋!好吃!我最喜欢吃了!” “真的好吃吗?我是北方人,从来没吃过哎。” “没吃过冬笋的人可惜了,你们错过了绝佳的风味!” “夏夏,冬笋有的卖不?我想买点。” “现在菜市场里应该有卖的吧,这玩意太浮夸了,挖出来个头大,实际上一剥皮少得可怜,估计不太好快递的。” “快递费没关係,我可以出,主要是想尝尝真正山里的味道。” 还別说,群里真是臥虎藏龙,有钱人真不少。 “我也想尝尝,没吃过,好奇啊,你们那边冬笋都卖多少钱一斤?” “我今天刚逛完超市,25一斤,还是洗洗睡吧,压根没捨得买。” “一根大点的冬笋都有一斤了,去掉公摊面积说不定只剩下两百克,要买的还是慎重吧,別到时候买回去又觉得亏,心里不舒服。” 这位仁兄看似一直在阻挠群友找夏芜购买冬笋,可实际上一直都在给没见识过冬笋的人铺垫,別到时候买回去觉得不如意,反而埋怨到夏芜身上。 其实夏芜压根没想到卖冬笋这件事,每天草莓发货都很麻烦了,再来点冬笋,真是要她累死的节奏啊。 不知道是不是劝阻的仁兄说话起了作用,夏芜不说话,群里关於冬笋的討论声也越来越少。 夏芜就没再关注群聊,和加她的三人聊起天来。 两位自称是做园林设计的还是一对夫妻,二人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男的名叫李建斌,女的叫江真,他们是大学同学,学的又是一个专业,现在属於半退休状態,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开著房车四处旅游。 他们也是意外刷到夏芜的视频,成了她的粉丝,被周辉拉到群里,还买过几回夏芜种地视频,他们对夏芜视频里传达的某种感觉有所共振,这也是他们想来夏芜老家看看,帮她规划山头的原因。 夏芜对此表示非常欢迎,並询问他们想要什么时候来,到时候可以提前在镇上订好酒店。 因为李建斌和江真属於有车一族,此时正好在外旅游,离夏芜並不算太远,於是双方订下一周后,也就是十二月十三日见面详谈。 会搞房屋设计的群友马方舟就没李建斌那么悠閒两千,他叫夏芜到时候规划好山地用途后,把规划图发给他,他再设计几款风格合適的房屋供夏芜选择。 想了想,夏芜把这三位拉到一个群里,知道李建斌和江真能亲自去夏芜老家,马方舟眼睛都快羡慕红了。 他是一个苦逼的设计师,朝九晚五就跟他没关係,哪天不加班呢,一个月不出差,他都谢天谢地了。 可以说看夏芜的视频能短暂都让他从窒息的钢筋水泥之中解脱出来,睡觉前闻著草莓的香味,或许能梦见化作一只野鹿在氧气充足的森林里漫步。 打了个哈欠,夏芜和三位群友道晚安,“明天还得早起干活,我先睡了。” 她说完就放下手机,开始擼兔八哥,兔八哥不知道是灵泉水喝多了,还是被她盘多了,皮毛特別顺滑,还不怎么掉毛,最重要的是脸颊胖嘟嘟的超级可爱啊! 每天抱著兔八哥睡觉,对夏芜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心理安慰。 后半夜,固定时间,违反蛇类冬季休眠定律的蛇兄再次轻轻敲打夏芜的床,对此夏芜已经很习惯了,眼睛都不睁地给蛇添水,放窗台,顺便摸一摸蛇兄让人毛骨悚然的鳞片,不等它喝完,就关窗倒头带回家。 別问夏芜为啥不提前给蛇添好水,山里的夜间真的会把水冻得硬邦邦! 她可不想看见蛇兄舔一夜冰棍,直到第二天都舔不完,留在家中被家里人看见。 摘草莓打包的活有人干,而且干得顺手,夏芜久违地睡起懒觉,一直睡到八点多,她才起床梳洗,吃早饭。 杨明远和杨平杨安三个孩子结伴上学去了,杨四爷开著戏曲播放器,听著戏干著活。 杨弘文比夏芜还爱赖床,只要没人叫他,他能睡到日晒三竿。 而夏芜回家后,就承担起叫哥哥起床的任务。 杨弘文把自己裹进厚被,鼻孔以下的脸都埋起来,露出好看的上半张脸,別看他有点傻,可长得確实很夏芜很像,兄妹俩走出去都是会被人看的。 只是杨弘文透著一股和年纪不符合的傻气,当別人看出他长的好,却是个傻小子时,那些欣赏的目光就会变得充满同情。 夏芜有了灵泉水后,发现兔八哥喝了有变聪明,那只大蛇还聪明到半夜討水喝,所以她想,哥哥喝多了灵泉水后,会不会就变聪明了呢? 所以夏芜没少变著法子给杨弘文喝灵泉水,喝的他皮肤变好了,人更好看了,可惜脑子还是那样。 不过不管怎么样,杨弘文都对她这个半路回家的妹妹言听计从,格外照顾,夏芜也不能对哥哥做太多要求。 “哥哥大懒猪,起床啦!” 夏芜把他的被子往下掖了一点,露出杨弘文的成整张脸。 他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把被子重新拉到脸上。 “不想起床,冷。” “咱们今天去山上挖冬笋,拍视频,拍完视频我带你去镇上喝双皮奶。” 杨弘文扯被子的手鬆了点,似有所动。 看来双皮奶还不够,夏芜继续加大力度:“你不是还想吃汉堡吗?我也带你去吃,炸鸡也要一份,冰淇淋就算了,天太冷了。” 杨弘文不情不愿地把被子放下来,眼睛已经睁开了,惺忪的很,一脸困意,依旧跟妹妹討价还价:“要吃冰淇淋。” “先起床,看今天出不出太阳,出太阳就给你买。” 总算把哥哥叫起床,夏芜带著他先送了一批快递,路上,微信显示有人加她好友,她点开看验证,发现是群里昨天询问买冬笋的群友。 夏芜通过她的好友,习惯性地点进群友朋友圈查看,初步断定这位群友应该是个身价不菲的家庭主妇…… “夏夏,很冒昧地加了你的好友,我还是很想从你这边买些冬笋,价格都好商量,快递费我自己出,你看可以吗?” 这要求並不算过分,夏芜很快就答应下来,“没问题,你看你想要多少,我今天去挖。” 那边二话不说转来一千块钱。 “你看这些钱能买多少,就给我发多少吧,谢谢你了。” 夏芜咋舌,然后泪流满面,想当年,她也是这么阔气的小姐姐一枚啊。 结果现在为了包山都快成黄世仁了。 有钱不赚是傻蛋,有钱人的想法可能就是那么朴实无华,没见过,想尝尝,仅此而已。 夏芜答应的痛快,“行,今天挖,可能明天发货,你把地址电话发给我。” 那边把地址发来,夏芜才知道这位贵妇人名叫白歌。 人如其名,是位很有气质的美女。 路上夏芜盘算了一下,按照市场价,一斤冬笋二十五块钱,这一千块钱少说买40斤笋,山上冬笋虽然多,可照杨国俊所说,挖冬笋还挺费劲的。 运费另算,夏芜决定这钱不能独她一个人挣。 於是等上午的活干完,其他人都要走了,夏芜叫住丘兰,“兰姐,你等会,我有点事跟你说。” 丘兰留下来,有些手足无措,“咋了小芜,是不是我哪里没干好,你跟我说,我改。” 夏芜哭笑不得,“没,你別想太多,我叫你留下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挣一笔钱,是这样的……” 夏芜把自己拍视频,在网上卖草莓的事情再次简单讲一遍。 “现在呢,群里有些人说想买些冬笋尝尝,这钱谁都能挣,要不是你昨天给我送笋,我也揽不到这笔生意,要不你今天挖些笋,明天我帮你发货,卖多少钱就分给你,你看怎么样?” 丘兰被这平白砸头上的財运给惊呆,欢喜地话都有些不会说了。 “我,我也能在网上卖东西呢?行啊,咋不行,要多少斤笋我都给你挖!” 夏芜见她这么开心,也很欣慰,要是真能把山里的冬笋卖出去,对村里像丘兰这样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错的意外之財。 她想先试著卖给白歌看看效果,如果反响不错,就再掛个连结好了。 不过这钱夏芜並不打算都自己来赚,山里的笋是野生的,不是她独有的,她也没那么大精力瞒著这个那个,让家里人身上再添一份重担挣这个钱。 还不如做个好人,让村里人也能跟著挣点。 第36章 山里的走出去 送完草莓快递,夏芜带著哥哥履行早起的承诺,在镇上学校对面的杂牌汉堡店一人享用一个鸡腿堡,杨弘文爱吃双皮奶,俩人蹲在路边晒著太阳吃完双皮奶和冰淇淋。 今天太阳不错,杨老爷子又出门给人看病了,天气一冷,疾病多发,不是发烧就是感冒,他整天忙的都顾不著家。 丘兰找上门来,问夏芜他们要不要一起去山脚挖冬笋,杨国俊带上傢伙事,拉著俩孩子一起去,子母山脚下成片茂密的竹林,还有一条十几米宽的河流经,前面被水库拦了一下,河水在竹林附近就没那么深,水位浅的时候还能看见河底的石头和游鱼。 以前村里孩子多,年轻人也多,一到夏天来这里摸鱼摸钉螺的人不知有多少,还有人在下游的水库游泳。 子母山就像是一位母亲一样,看著棲息在此处的子民安心在她怀中享用閒暇时间。 只是隨著村民外出打工,村里只剩下老弱病残,许多人也没那么大的精力和閒心再来这里挖冬笋。 杨国俊和丘兰都是找笋的高手,夏芜看见被枯叶掩埋的土地,丝毫不见冬笋的踪跡,她爸把锄头反过来,扒开落叶,篤定地说:“这里有个大傢伙。” 说著,枯叶下面就真露出一个笋尖尖。 冬笋不好挖,需要极强的眼里找寻,还要有耐心去挖,千万不能挖断,笋破损就不好吃了。 丘兰挖的笋是要发出去卖钱的,她乾的比谁都仔细,而且专门挑好的挖,竹林挺大,两伙人挖著挖著就分开了。 杨国俊负责挖笋,夏芜和哥哥负责把笋装袋子里,挖了一下午,才挖了大半袋子。 杨国俊擦擦累出来的汗,直起腰来喊丘兰:“平安娘,你挖多少了?” “该有几十斤了吧,”丘兰提了提放一旁的蛇皮袋,“要不你们先回去,我再挖会。” “差不多就行了,一会儿天黑了你一个人不好走,走吧,明天再挖也一样。” 山里天黑的早,这会太阳都要落山了。 丘兰只好提著袋子过来,一行人回到三轮车旁,回家去了。 到了杨家,杨国俊找来秤,先给丘兰挖的笋称重,“七十三斤,不错啊。” 丘兰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一会我挑一挑,人家买咱的东西不容易,把好的发去,那些破的小的我拿回家去。” “行,兰姐,这些冬笋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这,我也不懂啊,小芜你懂的多,你给我出出主意,你说卖多少咱就卖多少。” 冬笋的价格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就像在东华镇,丘兰把这些冬笋挑到集市上卖,十块钱一棵买的人都很少。 因为这里冬笋多,卖的不止她一家,有些镇上的人还会往村里亲戚家跑,自己去挖,又要不了多少钱。 但是在外面又是不一样的情况。丘兰把定价交给夏芜,无疑是很聪明的。 夏芜想了想说:“昨天群里有人说超市里的冬笋25一斤,还是不怎么剥壳的,要不咱们就卖20一斤,包个运费,有回头客的话,也能多挣段时间的钱,你看怎么样?” 二十一斤! 丘兰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那她这挖的七十多斤笋岂不是能卖一千多块钱啊?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冬笋山里生山里养的,咱也不能太贪心,二十一斤会不会太贵,有人买没?” “这你就別担心,我帮你卖。” “行,那我得分你点钱,你可別不要啊,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夏芜也看出来丘兰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为了养家餬口对自己节省的很,对俩孩子也是如此,非必要不消费,听刘桂珍说,她去镇上卖菜也是,有时候几毛几块钱都计较的很。 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提出分给夏芜点钱。 夏芜开玩笑道:“你打算分我多少啊?” 丘兰嘿嘿一笑,“你卖给人家的笋算20一斤,给我15就成,那五块钱给你,我就不要了。” “不心疼啊?” “那有啥心疼的,要是没你我还挣不到这个钱呢。” 丘兰是抠,可她又不傻,桂娘就算了,石红娘家里也挺难的,可夏芜偏偏叫住她来挣这个钱,这就是情分,她不能不领情。 夏芜点点头,“我也不要你这么多,分我三个点就成,明天我去发草莓快递,顺便就给你发货了。” 丘兰就在杨家把冬笋给处理了,裹著泥的外壳去了好几层,露出还算乾净的笋衣,捡大的、无破损的重新称重,按照25一斤包邮,她准备了四十斤出头的冬笋。 剥下来的笋壳给草莓堆肥用,剩下几十斤笋,丘兰自己背回家去,打算晒成笋乾,留著慢慢吃。 准备好冬笋,夏芜就在微信上联繫白歌,也说了是找的村里人挖的,价格和运费也都谈妥,约定明天发货。 夏芜就做了一次冬笋买卖,却叫丘兰给记心上了,她每天来干活都要问一遍快递进度,买家收到货了没,喜欢吃冬笋不。 三天后,夏芜才收到白歌的消息,她那边收到了冬笋。 白歌是个画家,她容貌出眾,家庭小康,高中时学艺术,考上h市最好的学校,毕业后和现在的先生认识,二人婚后五年,育有一子一女,大的男孩五岁,小的三岁,在外人眼中,白歌的人生绝对算得上顺风顺水。 她婚后就没外出工作过,丈夫赵明很能挣钱,一年几百万轻轻鬆鬆,他们在h市买了独栋別墅,白歌就在家中画画,照看两个孩子,至於生活起居,也都有保姆和育儿嫂。 就是这样顺利的人生,白歌的情况依旧有些不好,她自產后就得了抑鬱症,断断续续,看过很多心理医生都没什么效果。 丈夫体贴忠心对她关爱有加,俩孩子如同天使一般可爱乖巧,生活充足富裕,可白歌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披上一层透明塑料膜,她对世界的感触是那样的不真实。 唯独在画画中,白歌才能找到一丝心灵上的安慰。 她关注夏夏,起源於对夏夏拍摄视频构图的欣赏,她能感受到拍摄者的心灵平和,那种感觉透过镜头传达过来,让看视频的人也能身临其境地享受到。 从那以后,夏夏的每个视频她都会反覆观看,还画了很多视频里的景色,再后来,夏夏卖自家种的草莓,白歌买了一次,以表达支持。 白歌是个和世界脱鉤的宅女,她基本不网购,不打扮,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鬱鬱寡欢,那次买了快递刚好被赵明碰见,还很意外白歌居然会从网上买东西回来。 赵明亲自拆开快递,清洗草莓,和白歌还有两个孩子一起享用。 草莓的味道很好,白歌也给赵明讲了夏夏的视频,她很喜欢。 夫妻两个人很久没有这样敞开心扉交谈过,赵明不知有多开心,丝毫没有给妻子浇冷水的意思,反而鼓励道:“等我什么时候休假,我们可以带著孩子一起去玩,你可以在那边採风画画。” 白歌久违地露出笑容来。 这次买冬笋,白歌也是出於好奇,她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还真没见过真正的冬笋,买回来后,有些笋上还粘著未乾的新鲜泥土。 保姆接过处理冬笋的活,偏偏白歌也想参与进来,后面连带著俩孩子也跟著一起剥笋。 剥笋壳很解压,一层一层的,听著笋壳噼里啪啦的声音,俩孩子嬉笑著叫妈妈,白歌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也觉得十分有趣。 “我回来了,”赵明回到家,在玄关处换鞋子,看见明亮的別墅大厅里到处都是笋壳,他一生最爱的三个人坐在地上玩闹,笑著问:“买的冬笋到了?” 白歌笑著点头,“你回来啦,快来跟我们一起剥笋,真有意思。” 赵明脱了外套,盘腿坐在白歌身边,幸好家里有地暖,也不怕冰著。 “夏夏发货还挺快的嘛,这次没买草莓吗?” 白歌喜欢吃夏夏种的草莓,家里的草莓几乎没有断过。 “冰箱里还有呢,过两天再买。” “王妈,你知道冬笋怎么做吗?” “先生,夫人前两天就和我说了做冬笋的事,我早就准备好食材了,今天先做一个醃篤鲜,让你们尝尝味!” 平日里因为没有白歌参与而显得空阔冷清的別墅,因为一些冬笋的到来才有了融融的暖意,王妈的手艺对得起她一个月两万的月薪,晚上做的醃篤鲜味道极好,不怎么爱吃饭的白歌都喝了两碗汤。 更別说赵明了,他吃撑得要解开皮带,还让白歌再从网上买些回来。 “刚好我要宴请几个客户,正愁怎么討好他们,估计他们也没尝过大山里原生態的好东西,要不你再买些回来吧?” 关於冬笋,白歌给夏芜很好的反馈,家里人都喜欢吃,然后她想再买一千块钱的冬笋。 夏芜汗顏,提醒她道:“冬笋虽然能放一段时间,不过最好及时吃,或者焯水晒乾保存,不然味道会流失的。” “好的,谢谢你提醒,还能发货吗?” “能,你喜欢吃就好。” 有钱不赚是傻蛋,夏芜尽到提醒的责任后,对方还是想买,那她就卖唄。 再这么挣几次,丘兰一家今年就能过个好年了。 夏芜见冬笋的反馈还算不错,还是决定多扩展些客户,让其他人也能挣些钱,於是就问白歌要了冬笋反馈图,发到群里。 【夏夏】:大山里原生態挖的冬笋,包邮25一斤,味道鲜美,我在微店掛连结,有需要的小伙伴可以尝试购买。 夏芜只在微店掛连结,省得接的订单太多,忙不过来。 她把白歌家里做的醃篤鲜,还有其他冬笋美食图发到群里,群里人又开始嗷嗷叫著,微店里冬笋的订单量也在快速增长。 夏芜拍板决定,在村里多叫几个人,这钱自家人也能挣啊! 紧急把好消息告诉给家里摘草莓的工人,夏芜高兴道:“杨四爷,您几位閒了要不要去挖冬笋挣点钱啊?” 丘兰正在包草莓呢,坐直身子问道:“是不是买家给好评了?” 前两天夏芜被她问急了,就说买家买了她的冬笋,喜欢吃说不定会带动更多人来购买冬笋,叫丘兰给记心里了。 “是,客人挺满意的,兰姐,你今天再去挖些冬笋,这次不用把壳剥下去太多,客人说喜欢剥壳,除了她还有其他人也想买冬笋,这会儿都有六七十单了。” 如今夏芜草莓订单量稳定,又多了冬笋订单,她打算和镇上的乘风快递公司再谈谈快递价格,看能不能再便宜些。 这次上架的冬笋最低也是三斤起卖,不然买回去都不够炒一盘菜的。 石红娘一拍大腿:“山里的冬笋也能放网上卖?” “能啊,咋不能,只要有人卖,就不缺人买。” “还有这种好事呢,那我干完活也去挖点冬笋回来,一斤多少钱吶?” “小芜说了,给人家包邮一斤25,跟城里的超市卖一个价,然后再给小芜三个点的提成,总不能让人免费给咱找挣钱的路子吧?” 丘兰主动把情况给说明了,也省得夏芜不好张口。 “那敢情好,一斤25,扣掉邮费也能挣不少呢!” 把山里的东西掛网上卖,这样新鲜的事他们几人听都没听过,就是不缺钱的杨四爷也愿意凑热闹,下午跟著大家一块去挖笋去。 发草莓快递时,夏芜跟快递公司谈了,她现在每天都要发几百个快递,是镇上少有的大客户,都快养活半个区域的快递员了,最终谈妥运费价格,决定把原来的八折优惠改成六折优惠,这样一来,夏芜发快递所需的邮费更少了一些。 村民对挣钱的热忱真不能小看,几个人加起来都有两百多岁了,在山下竹林挖了一下午冬笋,最后在杨家会面。 夏芜把电脑搬到过道里,几人就背著手,勾著头看,一边看一边还问夏芜:“要几斤啊?” 截止到晚上六点前,微店共有七十八单订单,大多数都是三斤或五斤地买冬笋。 夏芜一边列印订单条,一边给杨四爷他们报单子,说要几斤就给现剥,捡最好的剥。 第37章 奇葩人,奇葩事 天黑了夏芜的单子都没打完。 杨国俊把过道的灯打开,把炉子搬到过道里,大家一边干著活一边烤火,人多,刘桂珍留他们在家吃饭,下的掛麵。 大家都不是挑食的人,给啥都能吃,主要是这个干活的氛围太迷人了,让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很容易就想到过往的热闹,一个个都捨不得走。 几百斤的笋子剥完,壳堆的比山还高,堆肥坑都有些放不下,杨国俊只能把笋壳运到楼顶,晒乾还能烧火用。 石红娘说:“捡点好的笋壳子晒乾,正好我家里还有今年新打的糯米,回头我给小芜做点粽子送来,小芜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夏芜不挑,“都行。” 这些人有心感激她,她不推也不拒,这样才能让人安心。 杨平杨安放学后发现家里没人,听村里人说丘兰在夏芜这,也找了过来。 晚饭吃的掛麵,刘桂珍炒了俩小菜,吃完大家又继续干,直到八九点才把笋给剥完。 幸好夏芜买的包装箱子够多,不然这么多笋包装也是难题。 丘兰她们几个给夏芜干活挣钱的事情,村里人早就知道了,也有人来问夏芜还缺不缺人手,人手够,夏芜也就没再要人。 村里好多人本来就都羡慕桂娘他们几个在村里就能找到挣钱的活,这回又听说丘兰她们去山脚下挖笋,也能往外外,一天能挣好几百,那更羡慕了。 这消息咋传出去的呢,还得是桂娘,给她那些孙子孙女买东西时说漏嘴了,叫他们放学跟著她一起挖冬笋,能卖钱。 当天晚上,桂娘的二儿媳妇就找来了。 她二儿媳妇叫李红红,在镇上超市里工作,一个月工资一千八,一进门就问她婆婆:“你在杨家乾的咋样,人家没嫌你笨手笨脚啊?” 桂娘嘴笨,尤其是在这几个儿子儿媳面前,心里有气也说不出来。 “没嫌弃,还说我干得好。” “就你?”李红红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语气很差,“要不你跟那女孩说说,你干不动了,身体不好,换我去干,省得我天天骑电瓶车跑镇上上班,一天天站十来个小时,挣得还不如你一个老婆子多。” 桂娘肯定不乐意啊,她也不吭气,任由李红红说。 李红红见她不理人,又开始埋怨。 “我嫁到你们家就是受罪的!你看看別人的男人,出去打工一年到头手里能攒个十来万,你儿子连个鸡毛都攒不出来,还得要我一个女人出去打工,你呢也帮不上啥忙,我好不容易求你一件事,你不吭声是啥意思?” “算了,摘草莓这活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跟牛牛说挖笋也能挣钱是啥意思?一天还挣好几百?” 桂娘怕自己的活被抢,赶紧跟李红红说明情况,挖笋卖笋的活谁都能干,她要是想挣钱,那就自己去跟夏芜说唄。 李红红听一斤笋能卖25,那叫一个高兴啊,立马决定去杨家问问情况。 临走时还不忘诉苦,说家里俩孩子要交学杂费了,桂娘的二儿子还没发工资,桂娘听明白了,又给她二百。 “就这么点?”李红红还嫌不够多呢。 从桂娘手里榨不出来钱,李红红离开。 第二天她从超市下班,提了两箱打折的牛奶,到杨家找到夏芜,自来熟地叫道:“哎呀,这就是小芜妹子吧?长的可真漂亮,谈对象了没?” “我叫李红红,我婆婆她给你摘草莓,你也认识。” 刘桂珍赶忙给夏芜介绍李红红的身份,又客气道:“来都来了,还提什么东西呢。” “不是啥值钱的东西,都是一个村的,你看我这一直忙,小芜妹子回来也没来打声招呼,怪不好意思的。” “是红红姐啊,请坐,”夏芜对这位女性的第一印象並不算好,说不上来是因为她打量算计的眼,还是有些尖酸刻薄的嘴脸,不过面子功夫总要做好。 李红红就势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自己的来意,无非就是家里穷,俩孩子上学等著用钱,当家的在外头干活被人拖欠工资,她一个月一千八养活全家。 说著说著,李红红又扯到婆婆身上,自她嫁过来婆家就没怎么帮衬,都是靠娘家兄弟怎么的怎么的,话里话外还不忘夸她娘家兄弟长得帅,人品好。 “我弟弟那人哪哪都好,就是现在的女孩眼光太高,没二两本事,光想著嫁人享清福,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夏芜打断她的吹嘘,也直接说道:“红红姐,我这里不缺摘草莓的人手了,本来这活工资就不高,招几个人慢慢干一上午就干完了,你看你年轻力壮的,要真来干估计其他人都不用来了,而且草莓就卖几个月,回头我这里没活,你超市工作也没了,得不偿失。” 李红红笑道:“这我都明白,我不来摘草莓,我是听我婆子说你在网上还卖冬笋,咱村里的冬笋又不是谁家特有的,人人都能挖,我就想著我挖也是挖,大不了我要的少点,你看能不能行,就当帮姐一个忙了!” 夏芜这才明白她的来意,想了想,看在桂娘的面子上,答应了。 “红红姐,你想挖冬笋放我这里卖也行,不过丑话我得说前头。第一呢,人家买冬笋是衝著我的招牌来的,我的招牌不能砸;第二呢,放我这里卖的冬笋我要提点辛苦费;第三呢,订单就那么多,有时候挖的笋多,不可能紧著你家的卖,到时候怎么分订单,由我说的算。这些条件你要能接受吗?” 李红红马上就说:“能,肯定能接受!” “那行,那你明天就可以挖笋了。” 李红红走后,刘桂珍看出夏芜有点不太开心,就说:“小芜啊,你要是不想跟她来往,咱就不要她的东西。” 夏芜嘆口气,挠挠头,“我可能是太主观了,光听说桂娘几个儿媳不说,说不定是偏见呢。没事,反正谁挖的笋都一样,让她试试吧,不行再说。” 谁知道第二天上午,一个穿著皮夹克的男人骑著摩托车来到夏芜家门口,从车上卸下来一麻袋冬笋,上来就问:“谁是夏姑娘?” 一句夏姑娘,差点把夏芜鸡皮疙瘩给激起来。 正好家里人都在,杨四爷他们几人也在包装草莓,桂娘一眼就认出来人,马上叫道:“你咋来了?” 来人叫李博,他瞥一眼桂娘,从兜里掏出烟来抽,自认为很帅地甩甩被风吹乱的头髮,“我姐叫我来的,说这儿有人收冬笋,我昨天连夜上山挖的,称称看有多少钱吧!” 夏芜微微皱眉,李博盯著她,眼神里满是惊艷:“你就是夏姑娘吧,我叫李博,我姐嫁到你们村里来,我是隔壁村的,我听我姐说你还没谈对象?” 夏芜心中的厌恶已经升到极点了,她冷著脸,抬起下巴,“你把东西拿回去吧,这里不收了。” 李博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啥意思,咋不收了?合著逗我玩呢,我半夜上山挖的,你说不收就不收了?” 杨国俊见状赶忙站到闺女面前,杨弘文也学他爸的样子,把夏芜挡的严严实实。 “我们这又不是固定收笋的地方,收够了就不收了,小伙子你赶紧走吧!”杨国俊也不喜欢这年轻人,看他闺女的眼神让他想动刀了都。 李博更生气了,“啥意思,总得给我个说法吧!你让我来我就来,说让我走我就走,那我成啥了?” “第一,我跟李红红说的是收购她挖来的冬笋,第二,收谁的笋不收谁的都由我说的算,你请走吧。” 李博气不过,转身就掏出手机打电话。 “餵?李红红,你婆子是啥意思,逗我呢,让我挖笋来卖,现在人家跟我说不收,那我不白累大半夜吗?你赶紧给我搞定!” 电话那边不知道李红红说了啥,李博要把手机递给夏芜,“我姐跟你说,你接电话。” 夏芜直接拒绝:“我不接,就算是你姐来卖,我也不会收了。” 说完这句话,夏芜转身回屋,一点情面都不给人留。 李博气得火冒三十,可他想发火也没地方发,杨国俊和杨弘文也不是吃素的,这也不是在他自己村里。 最后他骂了几句,不甘心地把冬笋拉走了。 人虽然走了,可杨家门口乾活的气氛却不咋好了。 桂娘低著头,其他人想说她又不好张口,最后还是杨四爷张嘴先说,毕竟人是他给招来的。 “桂娘,你这事办的可不地道啊。” 一句话,桂娘脸都快红到耳根子了。 “在小芜这干活这么久,你也知道小芜是个好孩子,要不然也不至於让咱们几个老傢伙天天紧赶慢赶在这干活,吃的不缺,喝的也有,你看明远还有平平安安仨孩子,谁来都能有口饭吃。” “你日子也不容易,我看在眼里,咱都认识多少年了,该拉一把就拉一把,你说是不是?” 桂娘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是,我对不起你。” “你这不是对不起谁的问题,你是对不起你自己啊,”杨四爷皱著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你养的这几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娘呢,仨儿子哪个都是你亲自生的,就算没桂有出息,他们也是个人,是个人哪有这样对自己亲娘的?” “把你赶出来就不说了,你自己住著乐得清閒。可都把你赶出来了,你天天挣那三瓜俩枣也不容易,谁要你都给,你说你这不是好欺负吗?” 杨四爷越说越来气,他这怨气可不是今天才有的,只是今天才爆发而已。 石红娘也劝道:“桂娘,杨老四说话不中听,可他说的在理,你看你这……儿子不中用,老伴走的早,你不给自己想想后路,还能指望谁呢?” 桂娘就是这受气的性子,属麻薯的,谁都能捏她两把,看著让人可怜,帮了之后又让人觉得可气。 丘兰年轻,她不吭声,手里干活的速度一点不见慢,其实心里对桂娘也有气,憋了半天来一句:“小芜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估计也不会让李红红来蹭这笔生意。呸!李红红可真不要脸,姐弟俩都是一路的货色,都不知道撒泡尿照照镜子,瞧那男人骚包的样子,我看了都嫌噁心,还癩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桂娘一嘆再嘆,手里的活也干不下去了。 她起身朝屋里走,杨国俊看见也没拦。 房间里,刘桂珍正在安慰夏芜。 “妈知道你是好心,你想帮他们,不过妈就想你开开心心的,你爱干啥就干啥,不想干咱就不干,又不欠他们的!” 桂娘在院子里喊:“小芜。” 刘桂珍朝外看一眼,“这个桂娘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没事妈,有些事情我不懂,经歷一次就知道下次该怎么做了,”夏芜拍拍刘桂珍,她是心软,可不是傻子,之前是没想到有些人压根没有底线,不过也不能全怪桂娘。 夏芜到院子里,“刘奶奶,你找我有事吗?” “小芜啊,我,我对不住你,没想到给你添这么大麻烦,你看,要不我不干了吧。”桂娘羞愧地低下头,一副小孩做错事的模样。 “刘奶奶,你確定做好决定不在这里干了是吗?” “我对不住你啊。” 桂娘也不是真不想在这干,她就是不知道咋面对这些人。 “李红红做的事跟你又没有关係,如果你真的不想干了,那可以。如果你是因为李红红,那你可要想想,你从我这里离开后,她肯定会把气都撒你身上,你打算受气受到什么时候?” 夏芜这人护短,虽然跟桂娘萍水相逢,可好歹在她手底下干活这么久了。昨天让李红红挖冬笋来卖,也是看在桂娘的面子上。 可今天,她对桂娘的窝囊真是不吐不快。 如果有人一辈子受气还不知道反抗,那真是活该她受的! 第38章 婆媳,天生不合? “我就是这命……”桂娘来了这么一句。 夏芜压住火,冷静道:“好的,我把今天的工资结给您,您回去吧。” 她给桂娘75块钱,人也没再说什么,就这样走了。 就是旁人有心想要帮桂娘这种人,也怕吭哧瘪肚地来一句这是命,既然她都认命了,还有什么说的必要呢。 烂泥扶不上墙。 有时候人就是太爱钻牛角尖,才会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乱遭。 自从回到老家后,夏芜已经很久没想从前的人和事了,就像是猛地斩断前尘,开启了新的人生。 可今天桂娘的表现,让她莫名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在杨薇出现之前,夏芜可以说是眾星捧月,被父母哥哥捧在手心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脾气娇纵,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眼高於顶。別人奋斗一辈子想要拥有的,可能就是她的起点。 家世,美貌,顶尖的男人,都是她出生就有的。 夏芜也觉得自己的人生会按部就班,跟傅时凛结婚,生孩子,她继续做富太太,被眾星捧月…… 直到杨薇出现,一份dna检测报告击穿她所有的骄傲和自尊。 爸妈和哥哥虽然一直都在安慰她,说无论发生什么,夏芜都是他们的宝贝,夏家一直会有她的位置,傅时凛也握紧她的手,难得紧张到手心冒汗,那时,他眼里只有夏芜。 实际上呢,私家侦查来了杨薇成长的点滴,夏家人背著夏芜偷看,然后心疼地无法自已。 毕竟杨薇才是他们真正的家人,亲生女儿沦落在外吃苦受罪,鴆占鹊巢的那个鴆怎么可能是无辜的呢。 夏芜敏锐地察觉到家人对她態度的变化,眼睁睁看著衡量爱的天平向杨薇倒去,她內心恐惧不安,像以前一样娇纵耍性子,想得到家人的注意,可结果却不一样了。 夏家人对她越来越失望,对杨薇越来越心疼,他们开始想,到底夏芜不是夏家真正的孩子,怎么教导都没用。 什么是命? 命运反覆无常,戏弄人於掌心之中。 夏芜钻牛角尖,拼劲全力想要抓紧原本属於自己的东西,结果败的一塌涂地。 翻车死亡的恐惧似乎在印在脑海里,夏芜死的那天,正是杨薇被接回夏家改姓的那天。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无人在意。 也许是老天爷看她可怜,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与其像上一世那样畏手畏脚,害怕失去这个害怕失去那个,夏芜乾脆什么都不爭什么都不抢。 她要走出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仰赖別人的眼光和看法活著。 命么,好像也就此开始改变。 既往已如过眼烟云,只是世人没经歷一次死亡和悔恨,怎么才能意识到这些呢。 桂娘都活这么大年纪了,依旧没有意识到她悲剧的人生就在於討好。 太想得到某些东西,以至於低声下气地想用討好去换,可人本性太贱,主动送上门的东西反而不会珍惜。 想明白这些后,夏芜对桂娘的作为就没那么生气了。 毕竟,她从前也是这么不爭气。 桂娘离开没给夏芜带来太多麻烦,家里人手也够。按时发出快递,忙完了就去山上。 这几天她光顾著去挖冬笋,都忘记去山头巡逻了。 只带著杨弘文一起,把三轮车停在路边,夏芜提著水桶,时不时给枇杷树浇浇水,水桶只是个掩饰,她浇的其实是灵泉水。 “。” 杨弘文仰起镜头对准枇杷树,夏芜回头,“哪有?” “这里。” 凑过去扒开枇杷叶一看,竟然真有一簇枇杷,顏色黄白,有些像桂,又比桂要大,香气没那么馥郁,离得远了偶尔能闻见一股甜甜的淡雅清新气息。 凑上去闻,味道更加清晰一些。 夏芜心里一动,赶紧检查起其他枇杷树,发现枇杷树开了好多。 她立马想到了大棚里的蜜蜂们,这段时间蜜蜂辛勤给草莓授粉采蜜,她还没取过蜜呢,要不取一回蜜,再让蜜蜂来采枇杷蜜吧。 说干就干,夏芜带著哥哥上山找朴爷帮忙,听她说要取蜜,好凑热闹的朴爷也跟著下山来了,大棚门帘打开,里头依旧闷热。 朴爷穿著防护衣,让夏芜找来装蜂蜜的容器,他是取蜜的老手,一边教夏芜技巧,一边动作轻柔地把巢脾取出来,用割蜜刀把封盖蜜蜡割掉,然后再摇取蜂蜜。 做完这一切,朴爷又把巢脾放回去,期间连蜜蜂都没伤到几只。 “这才放多久啊,没想到草莓还挺能產蜜,这一桶少说有二十斤吧?” 朴爷晃了晃桶,“草莓小,蜜也少,不过开的多,也够蜜蜂采,我尝尝味儿。” 朴爷用小木棍颳了一些放嘴里,咂巴咂巴嘴。 夏芜期待地问:“味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香,还挺香的,好像还有点草莓的香味?”朴爷不敢確信地再三品尝,越尝越有滋味。 “我怎么感觉,你这蜜比我在山上采的采蜜还好吃点。” 夏芜被问的心虚,她可能是灵泉水浇太多了吧…… 之前刚把草莓种下的时候,她一天浇一次水,后面草莓苗健壮成长,她有所偷懒,两三天浇一次水,虽然浇的不是纯正灵泉水,混合了普通水,可效果確实肉眼可见的好。 夏芜种的草莓都没打药,也没怎么精心照料,就除除草,可一株草莓苗能不间断地开结果一个月,每天都能採摘。 也就是杨国俊他们之前没种过草莓,不了解草莓的生长习性,不然早就怀疑了。 夏芜赶紧转移朴爷的注意力。 “朴爷,我包的山头有几百棵枇杷树呢,我刚才上山看都开了,能不能把蜂箱放山上让它们采枇杷蜜呢?” “当然能啊,枇杷蜜可比草莓蜜要好的多,枇杷开的多,蜜源多,估计一个月能采三四十斤,你这一个蜂箱不够用了吧?要不朴爷再分你一箱蜜蜂?” “那实在太好了,朴爷,你想要啥就跟我说,咱俩交换交换。” “嘿嘿,把你的草莓蜜分我一半就成,上次我给你的野桂蜜是要给一个老朋友的,桂蜜没了,他生我的气,我看这些草莓蜜能不能给他糊弄过去。” 夏芜听得好笑,心里也有几分猜测:“是季爷爷吧?” “对对对,就是他,霸道的很,一年到头就那么点野桂蜜,我自己想吃都吃不成,都被他给包圆了。” 朴爷看似抱怨,可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 “那老东西是个挑嘴,就喜欢吃,回头要是吃中了你的蜂蜜,你也能从他手里薅点羊毛,老东西有钱。” 夏芜被朴爷逗得哈哈大笑,把取回来的草莓蜜分给朴爷一半,剩下的约摸还有十斤左右。 朴爷按照上次分蜂的法子,又分给夏芜一窝蜂,老蜂箱已经熟悉地方了,他就带著夏芜,把老蜂箱放到枇杷树附近。 这些蜜蜂精得很,很快就找到枇杷,前仆后继地涌过去采蜜去了。 蜂箱里的蜜被取的差不多,等蜂箱满了以后,箱子里就是纯枇杷蜜。 按照朴爷的说法,蜜也是分等级的,国家划分,像荔枝蜜,椴树蜜,刺槐蜜,紫云英蜜等,品质纯一些就是一级品,二级品有油菜蜜,枣蜜,葵蜜等。 而民间在官方划分之下,还有更具体的划分,比如采蜜的地方,蜜蜂的品种,蜜的纯度,以及更少见的蜜,条件不同,蜜的营养程度和滋味也不同,价格自然也就不同。 而枇杷蜜,就属於一级品,因为枇杷不同部位具有不同的药用价值。 像枇杷叶、枇杷、枇杷果、枇杷核,各有各的药用价值,止咳润肺抑菌等,还有专门把枇杷做成酱食用的,就是因为其药用价值。 市场上纯正的枇杷蜜价格很高,不过高品质的一般不大规模售卖,都是小范围经人介绍购买。 不然就像朴爷这样的养蜂人,他采的蜜放市场上压根不够卖的。 夏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明白一件事,枇杷蜜好,枇杷蜜价值高。 那更应该让蜜蜂们发挥它们的专长了! 把蜂窝安置在树下,朴爷跟著夏芜在山头转了转,一直夸讚:“你这山头可真不错,平整,好好整一下,不比外头差。” “对,我打算先请人来设计设计山头,看要种什么,我爸说冬天挪树活,趁著开春之前把该种的果树种下,说不定明年就能结果了。” “那可是个大工程啊,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干劲,我是老了,干不动咯,就守著我那些蜂箱过了。” 从山上转悠回来,夏芜上网买了一些专门装蜂蜜的罐子,新採回来的草莓蜜她已经安排好去处了。 现在就等著人上门呢。 一个星期前,夏芜在群里联繫上两位园林设计师,还有一位房屋设计师,约好十二月十三他们来夏芜这边实地考察,刚好就是明天,她已经在镇上订了最好的酒店,又厚著脸皮找朴爷买了一只鸡…… 小学五点半放学,傍晚六点,村口的小卖部门前陆陆续续有了孩子们打闹的声音,杨沟村沉寂了一天,也被打闹声唤醒。 桂娘家里,石红娘坐在她对面,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在互相宽慰。 “桂她娘,你真得替自己想想了,別人光劝你没用,得你自己想明白才行,哎,咱都是命苦的人,你说谁容易呢。能在村里挣点钱,也够你一个人买肉吃,你瞧瞧……” “奶!给我十块钱!我买辣条吃!” 石红娘话都没说完,外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 她探头从格子窗一看,是桂娘的孙子,“小兔崽子又来了!” 牛牛是李红红和桂娘二儿子杨大铭的小儿子,今年九岁,长的憨头大耳,擦著鼻涕闯进屋,看见石红娘在也不叫人,伸著手就要钱。 “快点给我十块钱,我要吃辣条!” 石红娘翻个白眼板著脸,“牛牛,你奶身子不舒服,她今天都没干活,哪来的钱?你妈不是在超市干活吗?去找你妈要去。” “我妈让我找她要的,我奶有钱,快给我——” 牛牛要不著,乾脆就衝过来翻枕头,桂娘习惯把钱放枕头下面的床垫子里,这些他都知道。 有时候他奶家里没人,他还知道自己进屋拿钱,他妈都夸他聪明。 要换作平时,桂娘可能嚷嚷两句就让他拿了,可今天不知道哪来的邪火,一巴掌下去—— “啪!” 牛牛的手被打下去,很快浮现出几根红手指头印。 桂娘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牛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往地上一躺,哇哇大哭。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李红红下班过来,她今天跟人调班,不上晚班,一回来就奔著桂娘住的地方来,结果听见儿子的哭声,比谁都急。 “咋了咋了?牛牛这是咋了?” 牛牛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跑他妈旁边告状:“奶不给我钱买辣条!还打我!” 李红红本来就因为弟弟的事情一肚子气,这下好了,新仇旧恨一起来,把牛牛往后面一拉,厉声道:“姓刘的!你厉害了啊,连自己亲孙子都捨得下死手打!你咋不打我呢,你来打我啊!来啊!” 她一边说著一边朝桂娘身边拱,石红娘见状不对,赶忙站出来说公道话,“红红,哪有当妈的这样教育儿子了,她再怎么不是也是你婆子,给你带大俩孩子,伺候你坐月子,哪点对不起你了!” “她哪都对不起我!谁家老婆子不给儿子照顾孩子啊,这有啥可说的,小孩不久找她要俩钱吃点小零食,她还打孩子!哪有这样当奶奶的!” “你这就是不讲理了!” “我不讲理,你谁啊你,管我家里来了!” “你这人……” 眼看著大战一触即发,李红红吵著掏出手机要给她男人打电话,让当儿的教育他老子娘,桂娘被石红娘护在身后,都快被人推到床上了,她突然爆发一阵悽厉的大哭。 “哎呀!我不活了啊!” 第39章 杨国峰的厉害之处 李红红跟桂娘吵架的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传到杨家时,夏芜他们正在吃晚饭,还在聊著桂娘的事,丘兰突然找上门来。 “叔,婶子,你们还吃著呢。” “刚吃上,你吃了没?要不留下吃点?” “我都在家吃过了,出来消消食走到这边,就想著来打声招呼。” 丘兰说著打声招呼,又没有要走的意思,在门口甩著胳膊笑著道:“你们不知道吧,李红红把事闹大了,村支书都过去了,还要报警呢。” 夏芜和刘桂珍对视一眼,刘桂珍忙问道:“咋回事啊?” “嗨呀,”丘兰搬了个凳子坐下,开始讲听来的事。 孙子找奶奶要钱,奶奶不肯给,孙子撒泼,儿媳妇赶来骂老婆子抠门,有钱留著放棺材里也不捨得给孙子。 一向受惯窝囊气的桂娘突然支棱起来了,大哭大闹骂儿子儿媳妇都不是人,她闹,李红红也闹,从家里闹到院子里,村里人远远站著看热闹。 李红红给她男人打电话,她男人也是怪她娘,还翻陈年旧帐,又扯到桂娘送闺女去部队,把三个儿子留家里的事。 “杨大铭说这话就没凭据了,”杨老爷子听到这里,不得不开口说几句公道话,他年纪长,桂娘家里那些事他可都是知道的,“桂是自己凭本事进部队的,人家上初中的时候学习成绩全班最好,听说部队招女兵,都说没关係进不去,她不信,自己拉俩同学,走几个小时,从咱村里走到镇上报名。桂是个有主意的,也有拼劲,她那三个弟弟要有她一半的心性,也不至於混成这样。” “是啊,就是说,可杨大铭兄弟三个就是把这事怨他们老子娘头上,你说气不气人。” 杨大铭在电话里不分青红皂白把桂娘给骂了一顿,桂娘更不愿意了,吵著闹著要跳河,要上吊。 村里人见情况不对,赶紧去找村支书来调解。 “国峰怎么调解?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刘桂珍扒著饭好奇问道。 “村支书威风啊,一过去就把李红红给吼住了,问她是不是要杀人。” 李红红说是桂娘自己要死,咋能说她杀人呢。 杨国峰就要报警,让警察来管这事,到时候再叫俩记者,把李红红给拍上电视,让全国人民都来看看是谁对谁错。 夏芜笑了,村支书也太能嚇唬忽悠人了,他去哪找记者啊,还把这事曝光给全国人民,有这本事杨沟村还能是现在这样啊。 不过村支书好歹是个官,真把李红红给嚇唬住了。 李红红不骂人了,杨国峰又把桂娘安抚一遍,婆媳俩人各说自己的苦。 李红红埋怨的无非是男人不中用不挣钱,家里也没老人补贴,她天天上班辛苦,孩子找亲奶奶要俩钱还要不来,话里话外又说桂娘现在能挣钱,却不捨得把挣钱的路子给她。 还把今天李博卖笋被拒的事给说了,李红红心里有气呢,她不敢跟杨家发火,难道还不敢欺负欺负婆婆? 可桂娘也有话说,她从给夏芜摘草莓那一天起,一天挣六七十块钱,到现在手里一分没剩。李红红隔三差五来打秋风,一会儿孩子要买鞋买衣服,一会要交这钱那钱,她都给了。孙子孙女也学他们妈,天天来她家里,想吃肉了,想吃零食喝牛奶,桂娘也给了。 她就一个快死的老婆子,仨儿子没一个给她钱的,没在夏芜手底下挣钱的时候,她就编扫帚编筐,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钱,也没见儿子儿媳可怜她,给她点啥。 再说了,李博就是个流氓,卖笋就卖笋,一副流氓样谁看了不噁心。 桂娘难得说话直接且伤人,“她弟弟要是真有本事,也不至於三十岁连个婆娘都找不到,人家好心叫她挣这个钱,她把李博带过去噁心人,活该!” 杨国峰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啊,他肯定是站在桂娘这边,於情於理都是。 尤其是桂娘的遭遇,在村里早就传开了。 杨国峰意识到事情不能这样下去,他就给李红红和桂娘分別出主意。 要么杨大铭他们兄弟三人不管他们老子娘生活,也別伸手找她要钱,就不来往了,要么就兄弟三人每人每月给桂娘两百块钱养老。 那李红红肯定不乐意啊,“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要这么多钱干啥?” 桂娘倒是乐意不和儿子们来往了,她心早凉了。真要是哪天死了,村里人也不见得不把她给埋了,她棺材都准备好了。 要这几个儿子干啥呢。 杨国峰顺著李红红的话说,“那你別管你婆子,以后也別伸手找她要钱了。” 李红红又不乐意了,“我给她老杨家生的娃,她凭啥不给点钱?” 杨国峰一拍桌子,厉声道:“你这人啥都想要,啥都不想给,便宜都给你占了,你是长得丑想的美!” 村里人当时看著呢,都被杨国峰的话给逗笑了。 可杨国峰又接著说:“尊老孝老本来就是咱民族的传统美德,可你看看你们兄弟几个,哪还有半点美德,连自己老子娘都这样对待,是一点良心都没了!李红红,你真当国家不管呢,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讲理,我就带你婆子去法院,让国家管管你们!到时候法院判决一下来,每个月你都得给钱!跑不了的!” 杨国峰年纪虽大,可他在村里干了几十年,一直很好学,也知道现在养老是一大问题,很多老人不得赡养,国家是有法律明文规定的。 只是当爹妈的心软,不捨得对儿女狠下心,可这绝不是儿女一再践踏老人的理由! 杨国峰也不跟李红红瞎扯了,直接分別打电话给杨大铭兄弟几个,叫他们这个月回来一趟,跟他去法院。 去法院干啥?让法院决定他们每个月给桂娘多少钱! 那三个人从一开始的气焰囂张到后面低声细语,最后还是杨国峰道高一丈。 “你们一人少抽几包烟,一个月省一百块给你们老子娘,以后也別让你们家里人来打秋风,这事就算了!不然我就带你们妈去法院,让国家判你们每个月给五百养老钱!” “要不说国峰能当官呢,他这样一嚇唬,桂娘以后的麻烦就少了,”杨老爷子感慨道。 “可不是嘛,最后李红红闹不下去,回家去了,估计回去还得跟杨大铭吵架,本来还以为能从桂娘手里捞点,现在每个月还得反过来给她钱!” 丘兰幸灾乐祸地笑,她就看不惯杨大铭兄弟三个这种人,没良心,李红红也不是啥好人,贪心! 她要是能有桂娘这么个老婆子帮衬著,肯定好得跟啥一样。 只能说人都太贪心了。 说完八卦丘兰就回家去了,她明天还要早起干活,上山挖笋,一天天忙不完。 不过明天是周六,俩孩子在家,也能干点活,母子三个多挣点。 李红红和桂娘的事算告一段落了,夏芜对听来的结果还挺满意,尤其是对村支书杨国峰的印象,那真是提高很多很多分啊。 夏芜对杨国峰的作为满意,殊不知杨国峰调解完村里的事回家后也在念叨著她呢。 “这丫头是真有本事,居然能把咱村里的冬笋给卖出去,我听桂娘说一斤卖二十五,可不便宜!咱后山那些竹林,一天少说能挖几百斤吧?” 杨国峰习惯在吃饭的时候喝一盅白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辣的他心里火热热的。 “年轻人有主意啊,老人家不学习不行,”他一边说著,一边拨通在外省打工的儿子的电话,把村里的事情简单一说,那边杨致远就听明白了,“网红带货嘛,只要能在网上找到买家,谈好快递,现在交通多发达,肯定能卖出去的。” 杨国峰不耻下问,“啥是网红带货?” 和儿子聊了一个多小时,杨国峰的手机都发烫了,他才依依不捨地掛断电话。 掛了电话后,又上网搜新闻,搜各种信息,一片崭新的天地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第二天夏芜起个大早,换一身乾净衣服,刷牙洗脸隨便抹点防冻的药膏,把杨弘文叫起来,就往镇子里赶。 昨天半夜李建斌和江真夫妻两个就到东华镇了,就住在夏芜给他们订好的房间。 夏芜赶过去,在五层高酒店的楼下见到了李建斌、江真二人。 李建斌穿著皮夹克,微卷长发,个头起码有一米八,长相浑厚,颇有艺术家气息。 江真穿著简单利索,一头短髮,皮肤白皙,脸颊有些小雀斑,身上书卷气息十分浓厚。 三人会面,夏芜伸手跟他们打招呼,“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们了,还没吃早饭吧?我家里已经准备好了,要不再辛苦你们开段车。” 夫妻二人都很和气健谈,爽快答应下来,毕竟他们一开始答应来,就是想到夏芜包的山头看看。 夏芜骑著三轮在前面带路,李建斌夫妻二人驾驶著房车缓缓跟在后面。 冬天,远山重叠,白色云雾如同模样穠艷女子的细腰带缠在半山腰,打开车窗,外面湿润清透的空气沁人心脾,仿佛置身森林氧吧。 夏芜已经提前跟家里人打过招呼,今天杨老爷子也在家,杨国俊就在门外等待,看见夏芜的小三轮,赶忙把家里其他人叫出来。 李建斌把车停在路边,江真率先从车上跳下来,原先只能在镜头里看见的景色突然出现在面前,她笑著道:“你们这里的环境可真不错,比视频里还要美。” 说著,江真掏出手机,对著远山,对著夏芜的草莓园,拍了几张照片,她晃晃手:“一会儿发群里让他们羡慕羡慕。” 夏芜笑道:“等会吃过饭我带你们四处逛逛,你们可以多拍些照片。” 刘桂珍准备了丰盛的早饭,杨四爷家里的水牛奶,从朴爷那里买来的山鸡蛋,冬笋炒肉,石红娘包的笋叶粽子。 吃的李建斌和江真二人腹饱意足,直呼美味。 他们夫妻二人志趣相投,平生最爱自由、美景和美食,因此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找当地出名的美食品尝,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养出刁钻的口味。 夏芜家里准备的这顿早饭,就是普通的家常便饭,吃之前他们也没期待能吃出啥特殊的风味,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可真吃起来时,李建斌才发觉自己的想法错的离谱。 每道食物都是最本来的味道,就如同吃多了垃圾食品,突然被一道濯泉清洗了脾胃,然后才能尝到的真正美味。 江真和他是一样的看法,俩人都没有客气的意思,该吃吃该喝喝,大不了干活的时候用一百二十分心就行。 吃过早饭,夏芜带著他们少做休息区,拿出包山合同简单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山里的情况。 打算等雾散了再带他们去山上看看。 他们吃早饭时,来给夏芜干活的几个村民也来了,看见杨家有新客,虽然好奇,也没多问,还是夏芜给他们两拨人分別介绍对方。 知道李建斌他们夫妻两个受来给夏芜出主意盖山头的,杨四爷热情得很,问他们要待多久,明天多送些水牛奶过来。 石红娘也说多包些粽子来。 杨明远杨明远姐弟俩,还有杨平杨安这对龙凤胎,也来干活,看夏芜家门口这么多人来干活,江真看在眼中。 “平时我在网上卖的草莓,可都靠他们帮忙,要不然我一个人也发不了这么多订单。” 江真对摘草莓感兴趣,杨明远自告奋勇地给她一个篮子,带她去草莓园摘草莓。 俩大棚的草莓早都熟了,每天都有摘不完的草莓,有些草莓来不及摘回来,烂了一小半,夏芜也会叫人把草莓摘回来,餵给杨四爷家里的老伙计。 李建斌和江真体验了一波乡村劳动生活,摘草莓,吃草莓,等到雾气四散,太阳把云层照出金边,村民们开始包装草莓,夏芜也可以带他们上山看看了。 就在这时,杨国峰找上门来。 第40章 合作 “小芜啊,家里这是来客了?” 杨国峰打量著李建斌和江真,一眼就看出这俩人绝对不是他们本地的,气质不一样啊,长的好,打扮的也跟网上的人一样。 他伸出手跟人打招呼,“你们二位好,我是杨沟村里的村支书,叫杨国峰。” “您好,我叫李建斌,这是我的爱人江真,我们都是园林设计师,也是夏夏的朋友,这次来是受夏夏所託,对她承包的山头进行一些设计,很高兴认识您。” 这几句话一出来,杨国峰高兴啊,很明显是遇到文化人了,连忙问夏芜道:“小芜,你这两位朋友是有本事的,咱们村里就缺这样的人才,你们这是要上山对吧,我跟你们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要是有啥不明白的,儘管问我,我知无不言言而不尽,要是我也不知道,我就给镇政府的打电话问,中午都到我家去,叫你婶子多做些菜。” 夏芜哭笑不得,杨国峰是个名副其实的建村狂人,凡是对村子好的人和事,他都格外欢迎。 正是知道他的性子,夏芜才格外欣赏这位村支书。 她痛快应道:“国峰叔,您要是没事跟我们一起也行,不过中午饭就不去您那边吃了,我说好了宴请两位朋友,麻烦您陪我们上山,一会儿中午饭一起吃吧。” 刘桂珍和杨国俊也都帮著夏芜说话,最后杨国峰乐呵地答应下来。 客隨主便。 李建斌和江真想要走著上山,夏芜和杨国峰就带他们去,路上杨国峰讲起杨沟村附近的景色和过往歷史,一行人听得津津有味。 杨沟村最出名的就是身后靠的几座山,最大的两座山名叫子母山,高的叫母山,矮的叫子山,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母亲弯著腰抚摸仰头的孩子,故而得此名。 “村里还流传一个故事,说这母山是一位神女所化,明朝时期,天灾人祸,大旱洪水蝗灾接踵而至,我们这地方民不聊生,百姓连口吃的都没,饿得都要吃人了。这时候一位神女从山中走来,挥一挥衣袖,就能变幻出乾净的水和粮食,解当地百姓的飢饿之苦。” “百姓爱戴她非常,可好景不长,县官听说神女的事情后,就带著官兵想要把神女抓回去,幸好老百姓通风报信,神女及时逃回山中。县官就生气了,把村里的百姓杀的杀,砍的砍,就剩下一个孩子被护著逃到山里。” “县官手底下有个师爷说,这孩子往山里跑,肯定是去找神女的,於是就带著官兵跟著小孩一起进山,果真就像他说的那样,神女现身保护孩子,被县官逼到悬崖边上,掉下去了。” “再后来,两座山崛地而起,其形状酷似那天保护孩子的神女,於是迁居於此的百姓就把这两座山称作子母山,母山有母神,百姓供奉母神庙,母神保佑我们风调雨顺,生活美满幸福。” “感觉这样的故事好像在全国各地都有,你们现在还信奉母神吗?”江真有些好奇,杨国峰身为村支书,应该不会轻易封建迷信吧。 杨国福笑呵呵地道:“现在这年代,大家都信科学,信科学能让生活变得美好,老百姓信母神,是为了让心里安寧,渴望生活更加美好,科学和信仰不衝突,都信一信,也没啥不好的。”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李建斌和江真都笑了,竖起大拇指夸讚:“您一看就是位好村支书,太有智慧了。” “不敢当,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文化,有见识。就像小芜吧,她一回来就搞什么自媒体,能在网上挣钱,还能带动村里部分村民致富,现在又包了山,请来像你们这样的人才,这才是天大的好事呢!” 杨国峰一个劲地吹捧二人,好话到哪里都让人受用,夏芜跟在旁边走,脸上带著隱隱的笑意。 她总感觉自己好像被村支书给盯上了。 “到了,前面就是小芜包的山,这块山叫雁头山,以前大雁可多了,离母山也不远。” 杨国峰介绍著,江真也看见了雁头山后的母山,確实不远,而且靠近从这个角度来看,確实像个温柔俯身的神女。 她掏出手机又是咔嚓两张,另一边李建斌已经问起村支书山头面积了。 雁头山面积大,上次夏芜也没把整个山头跑过来完,整个山头分为南北两面,南边朝阳,北边背阳,之前包山头的人都是在南边山头进行养殖种植,背后的北边基本处於无人开荒的状態。 “这里还有蜂箱呢,”江真看见了枇杷树下的蜂箱,又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激动的问夏芜,“枇杷什么时候熟?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在网上卖了?” 夏芜笑著说:“明年三月份以后枇杷就成熟了,你也看了,我们这地方算山区,人也不是很多,枇杷在我们这不常见,但是消费力不足,不掛网上卖根本卖不出去。” “草莓园里也有蜂箱,我昨天刚取过蜜,回头你跟李哥离开时带一些,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山区就是这样,我和老李去过不少地方,很多山区的困境不是没有好东西,只是变现困难,年轻人外出打工,青壮年人口流失严重,就剩下一些中老年人在家里,一点办法都没,”江真冲夏芜笑笑,“所以我就觉得你挺有想法的,拍视频在网上火了之后能积攒不少粉丝群体,又包这么个山头,到时候东西不愁卖。” 二人正说著话,李建斌和杨国峰走了过来,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南边山地的结构和范围,接下来就是回去和夏芜商量用地规划了。 杨国峰耳朵尖,听到什么网上什么卖东西,想到他今天的来意,赶忙凑上前道:“你们在说啥呢?” “我在夸夏夏有头脑,你们这里环境好,她包山搞种植养殖,又在网上拍视频,在家里就能把钱挣了。”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说小芜的,我们村里最聪明最有出息的就是她了,你看她一回来,你们这样的人才才能跟著一起来,不然我以前哪见过你们这种文化人啊。” 杨国峰的又一番吹捧,让江真忍俊不禁,“杨大叔,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夏夏帮忙啊?” “哎,这,”杨国峰略有为难,为难不过三秒,就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你们聪明的,这都被看出来了。” 夏芜摇头,好笑道:“叔,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好了,咱又不是什么外人。” “那我可就说了啊,”杨国峰嘿嘿一笑,“小芜啊,叔就是想问你,在网上拍视频发视频,是不是人人都能做啊?” “是啊,只要你有手机,会一点剪辑,发视频也不难。叔,你也想搞自媒体?” 杨国峰一拍腿,“想啊,咋不想,你看你搞得这么好,这些天带著杨四叔石红娘他们几个又是摘草莓又是挖笋,一天少说挣几十块钱,咱们镇上平均工资还不到三千,他们几个上了年纪的都能挣不少,村里人都挺羡慕的。” “说实话,咱村里是缺少年轻人,可不缺人,一些中年人因为家里有这事那事需要照料,没法外出打工,留家里呢,就靠几亩地干活。他们谁不想挣钱啊,可地里的活干完了,人閒的只能打牌喝酒,你看看村口小卖部,一到下午乌烟瘴气,都是聚眾打牌的!” 杨国峰嘆口气,他了解村里的现状,知道这些人不是不想挣钱,只是受限於认知和能力,没凭空挣钱的本事。 如今他在夏芜身上看到了靠网际网路挣钱的法子,想的当然是来取经学习,也好给村里人找点出路。 这位老书记,一直在村里兢兢业业,为村民付出,无论是人品还是对工作的负责態度,都堪称是个好村官。 夏芜也很佩服他,在网上拍视频卖东西也不是她第一个做的,既然如此,教教杨国峰也没什么。 “叔,这事说简单也简单,拍视频简单,可不是拍了视频人家就买帐,从拍视频到带货这个过程,是需要契机的。你打算在网上卖什么东西?” 杨国峰听夏芜这样说,也在意料之中,要是在网上卖东西真有那么简单,那岂不是人人都是生意人了? “我懂,只能慢慢来嘛,你看咱山里的好东西不少,以前村里人多的时候,上山采菌子啊挖冬笋,抓鱼抓河虾,自己吃不完就带去镇上卖。现在人少了,菌子冬笋泛滥,这不是浪费吗?” 李建斌和江真都在听著,也觉得杨国峰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书记,点头道:“要是真的山货,放网上肯定有人买。不过,现在好多人弄虚作假,拿假货忽悠人,要是没点知名度打开市场,人家凭什么信你的东西是真山货好东西呢?” 李建斌的话一针见血,而这又是杨国峰来找夏芜的第二个目的了。 “小芜,你看能不能帮叔开个头,咱村里的东西,先放你名下卖,该提点提点,到时候我真做视频做起来了,再转到我名下,”杨国峰一个劲地搓著手,说出这种请求,他也很不好意思,不过为了村里,他也顾不著要脸了。 李建斌和江真看看夏芜,都没吭声,这是夏芜村里的事情,他们不好插嘴的。 夏芜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了当说出难执行的点。 “叔,这事不太好办啊。你想,我现在做视频也不算特別好,粉丝量也不多,真正的购买力並不算很强,如果我帮村里卖东西,卖出去皆大欢喜,卖不出去怎么办呢?” 杨国峰坚定道:“我想过,你肯定要优先卖你的东西,挣你的钱。反正你不帮忙,村里人也卖不出去,你帮忙,挣钱的希望还大点,哪怕是一点希望都行。” 夏芜点点头,又问:“好,这个问题就算过了。以卖冬笋举例子,网上购买量可能是固定的,咱们村里人隨隨便便挖都能满足购买,到时候优先卖谁的,谁挣得多挣得少怎么分配?”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夏芜是明白的。就比如她一开始只让丘兰挣这笔钱,后面客户量增多后,就把杨四爷石红娘几个人也拉进来挣钱。 只叫丘兰挣这个钱,其他人早晚会有意见。 村里人更多,一旦订单量不够分的,肯定会有意见,挣不到钱另说,再吵起来那可就罪活过了。 杨国峰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他不假思索地就回道:“大锅饭不好分,这个交给我负责,按优分配嘛,订个標准,谁家的东西符合標准谁才能把东西放你这里卖,不符合的统统不要。” “我是想让大家挣钱,可挣钱也是要付出心血的,就像李红红那种態度,她就是倒贴你一千,你也不稀罕卖她的东西,对不?” 杨国峰算是说到夏芜心坎里了。 村里挣钱的机会很多,夏芜就算看见了生財之道,也不可能一个人大包大揽,因为杨家人就这么几个,没有三头六臂,两亩草莓地都要干几天累半个月,更何况夏芜还有这么大的山头。 山头要种树吧,种树需要人手吧,人手去哪弄?少不了要从村里找人帮忙。 山上要盖房子吧,上头批不批还另说,有杨国峰愿意帮她跑一跑,在这种偏僻地方很多事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夏芜不可能与世隔绝,只闷头挣自己的钱,她肯定要和村里一部分人有著良性的关係,才能持续发展山头。 杨国峰的种种表现,让夏芜非常满意。 他是个一心为村民的好官,有想法,有行动,能管住村里的刺头,也能向上走动。 所以杨国峰的回答通过夏芜的考验,她乾脆答应道:“国峰叔,您的人品我是相信的,再说我回村后也没少受您恩惠。我既然包了山头,肯定是想村里越来越好,不如咱们就先合作一段时间,看看情况。” 这是答应了? “那太好了,中午叔请客!咱们好好谈一谈!” 杨国峰喜出望外,高兴的样子把李建斌和江真都感染了。 第41章 夏夏的世外桃源 李建斌带的有测量仪器,先粗略地把山头情况探索一遍,接下来他还要在夏芜这边停留几天,进行测量,然后再规划绘图。 听说他们夫妻两个住在镇上,杨国峰连忙说:“住在镇上多不方便啊,你看要是不介意,去我家住,离的也不远。” 江真尷尬笑笑,“谢谢叔,会不会不太方便啊,我们有车,来回也还好。” “方便,肯定不会不方便。我家前年盖的新房,本来是想给我儿子將来娶媳妇用的,谁知道他毕业就留在外地,一年到头也回不来,装修挺好,就是没人住。要不我先带你们去看看,你们要是觉得合適呢,咱就住,要是不喜欢咱就不住!” 杨国峰的热情让人无法拒绝,才从雁头山下来,他就带著一行人到他家里去了。 杨国峰的家离不在路边,沿著村里的路往里走,这边住户比较密集,有些村民常年不回来,房子还是零几年的平顶房。杨国峰和他妻子还有老父母住在老房子里,隔壁就是给儿子盖的新房。 当初赶上生育计划,一家只能生一个孩子,杨国峰身为村干部要以身作则,家里就那么一个独子,自然要倾尽全力给儿子好的。 新房是他儿子上大学时盖的,一家人攒了几十年钱,全是按照他儿子心意整的,在杨沟村这种地方也是独一份。 整体是套小別墅,三层高,带院,有停车位,院子有鱼池池,还有一个小亭子,园小路都是用鹅卵石铺设的。 盖好之后,杨国峰本想著让他儿子读完大学回村当村官,谁知道那小子大三暑假回来跟杨国峰屁股后面实习半个月,直呼这罪不是人受的,跑回学校再也不提当村官的事。 杨国峰急啊,不惜动用父子感情牌,等儿子毕业后又让他考公,也考上了,可儿子又嫌弃基层公务员挣得少还辛苦,机会少,还不如去大城市闯一闯。 见识过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有几个年轻人甘心留在乡村发展呢。 杨国峰一边带著江真几人逛他家新房,一边给几个年轻人讲自己儿子的事。 “年轻人都往城市里跑了,村里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傢伙,这么好的房子也没人住,当初盖的时候我们把电器家具都备好了,谁能想到会是现在这样呢。” “你看看,要是感觉还满意,不如就住在我家吧。” 江真看完房子,和丈夫交换一个眼神。说时间,她確实还挺满意村支书家的新房,刚才觉得不好意思想拒绝,就是怕屋子不乾净什么的,她有点小洁癖。 现在一看房子是新的,从二楼还能看到不远处的山,环境很好,她又心动了。 李建斌看懂妻子的意思,主动道:“杨叔,房子挺好的,不过毕竟是您儿子的新房,我们住……” “没关係没关係,就那逆子啊,谁知道啥时候能找到对象娶著媳妇,我算是没指望他了,等他真要结婚了,这房子少不了还要再装修一遍,你们不介意就隨便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杨国峰巴不得能把这夫妻俩留家里多住段时间呢。 夏芜也劝道:“既然杨叔都这样说了,要不你们就住这里吧,吃饭也方便,毕竟是我邀请你们来的,害你们村里镇上来回跑也挺不好意思。” 江真见状,顺著台阶下来:“好,那我就谢谢杨叔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爱惜房子的。” “哎~说这些客气话!” 杨国峰乐乐呵呵地,要去给他们找几床新被褥,冬天山里冷,夜里更冷,不盖厚点人受不了。 杨国峰还想让几人留在他家里吃饭,可夏芜说她家中午烧烧鸡,鸡是从山上朴爷那里买的,才打消杨国峰留客吃饭的念头。 “朴叔养的鸡啊,那可是一绝!绝对不能错过!” 杨国峰迴家拿了一瓶枣酒,一行人又回到杨家。 知道夏芜要待的客人多,朴爷这次专门给她挑了一只大公鸡,足有十来斤。 上午刘桂珍和杨国俊在家,俩人合力准备午饭,务必要做出一桌丰盛的美食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怕只有鸡肉太过单调,杨国俊在家门口的河沟里撒网捞鱼,不知道这次走了什么狗屎运,捞上来不少鱼,还捞到一只两三斤重的老鱉。 於是刘桂珍就想著做一道“霸王別姬”。 在杨家,杀鸡宰鱼都是男人的事。 杨国俊把大公鸡压在椅子下,把公鸡脖颈上的毛揪掉,磨得锋利的菜刀轻轻划过,光鸡血都接了两大碗。 处理完大公鸡,杨国俊把鸡斩成小块,內臟也都没浪费。 刘桂珍打算把这只鸡做成两道菜,一道霸王別姬,一道炒鸡杂。 捞上来的鱼清蒸,以免其他菜味道太重客人不喜欢。 除了鸡鱼,刘桂珍还用土鸡蛋做了道蒸蛋,嫩滑爽口。素菜也有,醋溜白菜,酸辣土豆丝,凉拌冬笋…… 等夏芜带著客人回来时,离老远就闻见杨家烟囱里传来的诱人香味。 杨四爷几人馋得受不了,也知道夏芜这是要待客,早早地干完活就回去了,免得人家客套留客。 在山上待了几个小时,早晨吃的东西早消化完了,李建斌和江真闻到杨家厨房传来的香气,一个劲都分泌口水。 江真吹捧道:“夏夏,阿姨之前是不是专门学过厨师啊,烧的什么这么香?” 夏芜笑道:“我妈没系统学过做菜,不过她可厉害了,什么菜只要在网上搜著看一遍,基本就能復刻出来,她前段时间还用电饭煲给我做了草莓蛋糕,可好吃了!” “阿姨真是太厉害了!一会儿我可要多吃点。” “吃!请你们来就是要你们体验我们家乡的生活,到时候你们也能在群里帮我说些好话呀!” “开饭咯——” 杨国俊一直在厨房帮工,出来让杨弘文把家里过年才用上的大圆桌给摆出来,夏芜去厨房拿碗筷,客人先落座,隨后一道道菜被杨国俊端出来。 杨老爷子岁数大,辈分长,坐在首位,其他人分別落座,杨国峰拿出自家泡的枣酒,邀请男人们一会儿多喝几杯。 李建斌不好意思道:“杨叔,我下午还要开车去镇上,没法喝酒,要不改天有时间再陪你喝吧!” “没事没事,你有事就不喝,这酒啊度数不高,我和老叔喝就行,今天高兴,再说小文妈手艺好,我腆著脸登门蹭饭,不带点酒咋能行?” 这话让端菜的杨国俊听到了,调侃道:“你这样的大忙人能来我们家就是给我们面子了,咋还不好意思上了?” 按照辈分,他和杨国峰算是兄弟相称,平时关係也算好。 大人说著玩笑话,杨老爷子让孙子把他珍藏的药酒给拿出来,又让夏芜去请人,“小芜,你杨四爷也爱喝两杯,不如你去把他也给请来,喝酒也热闹些。” 夏芜立马起身,“好嘞,我这就去叫四爷。” 不多时,夏芜总算把不好意思的杨四爷给硬拉来了,四爷入座,最后一道硬菜也在眾人的期待中呈上来。 “霸王別姬来咯!”杨国俊把大菜放桌子中间,笑著道:“你们今天有口福咯,上午捞鱼捞到一只老鱉,和鸡一块烧了,绝对好吃!” “哟!这可是好东西啊!” 夏芜掏出手机拍拍拍,怕江真不好意思,还把自己拍的照片发给江真。 看著桌上摆放的琳琅满目一大桌菜,江真默默对夏芜竖起大拇指。 李建斌作为男人,被几个长辈拉著问话聊天,江真和夏芜在桌下偷偷玩手机。 江真先是把图发到他们的私人小群,群里只有夏芜,他们夫妻二人,还有身为建筑狗的马方舟。 这会儿正是饭点,马方舟还在办公室,一边盯著电脑,一边往嘴里扒著公司食堂打的工作餐。 放一旁的手机突然亮屏,他瞥一眼没当回事,下一秒反应过来是建设山头小分队的消息,立马停下乾饭,打开手机。 很快,他为自己的衝动感到后悔。 “禽兽啊!你们这些禽兽!背著我吃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发图诱惑我!!!” 打字骂完,他还手贱点开查看高清大图,只见桌上好多菜,好诱人…… 偏偏他还要嘴贱问一句:“好吃吗?” 网络那头,刘桂珍褪下围裙入座,人齐就可以动筷了,江真和李建斌被劝著乾饭,哪里还有心思看群啊。 “这个你吃!”夏芜用公筷给江真夹了个鸡腿。 “那我就不客气了。” “別客气啊,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阿姨,我家可没人有您这样的好厨艺,太好吃了!” 李建斌最喜欢吃鸡杂,夹了一块鸡肝,刚入口就把他折服了,入口即化,香死了!夸刘桂珍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妙语连珠。 直把刘桂珍夸得一个劲给他和江真添菜。 朴爷养的土山鸡,吃过的人都夸,而且那味道只要吃过一次,绝对会想吃第二次。 这都是夏芜本月第二次吃了可还是美味到让她停不下来。 “这老鱉吃著也可以啊!” 如果说土山鸡味道是预料得到的好,那和土鸡一起炒的老鱉就有点出人意料了。 夏芜夹一块,裙边抿一口就入口即化,滋味甚好,她竖起大拇指,“妈,太好吃了!” “弟妹的手艺真没话说!” “阿姨太厉害了!” “哎哟,你们可別夸了,我都不好意思了,赶紧多吃菜!”刘桂珍脸红扑扑的,嘴角笑意都没下去过。 “这鱼……”杨老爷子夹一块鱼腹,慢悠悠地开口,“好像是比上回要好吃啊。” 他说的上一次,指的是祁妙妙和瀋北阳来的那次。 “真好吃,山里的原生態就是好吃!” 大家七嘴八舌把杨老爷子的感慨给岔过去了,夏芜心里一动,闭嘴扒饭。 她平时是用混合灵泉水浇菜地和草莓园的,因此草莓好吃,蜜蜂采的蜜味道好,而浇地的水也会流到河沟里…… 所以河沟的鱼也会变美味吗? 吃完这顿饭,李建斌和江真彻底被征服了,直到吃完退场,杨国俊几人还在慢慢喝酒吃菜,夏芜带著他俩和杨弘文提前下桌,出去聊天玩手机。 然后才看到四人的私人小群被马方舟刷屏了。 “你们人呢,该不会已经开吃了吧?” “就这么好吃吗?连回我消息都没人!” “本来闭著眼还能吃我这猪食,现在好了,吃不下去,一点都吃不下去!我要请假去找你们!” 群里的消息停留在马方舟要请假来杨沟村这一条,李建斌见状,赶紧劝他:“兄弟別衝动啊!” 马方舟:“?你们吃完了?” “吃完了(齜牙笑)。” “好吃吗?” 隔著屏幕,夏芜好像也能感受到马方舟的委屈。 “没事,等你什么时候来,我照今天的规格请你,”夏芜出言安慰马方舟。 “老马啊,我跟你说,夏夏这边的菜是真好吃,真正的原生態你知道吧?尤其是那道鸡,我天南海北吃过不少好东西,只有这只鸡,我愿意封它为王。” “不过夏夏说这鸡不是她家养的,是山里一个养蜂的世外高人养的,能飞到十几米的树上,还说明天带我俩上山看看(齜牙笑),你也別太羡慕,我明天拍照给你看。” 李建斌这人蔫坏,故意在群里吹嘘,惹得马方舟又开始新一阵的哀嚎。 夏芜哭笑不得,连忙在群里解释:“朴爷在山上养的鸡不多了,等明年咱自己山头也养,放心,包好吃的,到时候你们来玩顿顿有鸡吃,估计都能吃烦!” 江真嘎嘎直乐,对夏芜道:“夏夏,你一定要多养些鸡,绝对比草莓好卖!” 国人对吃肉的热情还是很高昂的。 “放心吧,山头怎么规划已经有眉目了,咱们的目標就是在不影响建设山头的同时,要把这座山打造成真正的世外桃源!” 李建斌雄心壮志,发誓要把自己多年所学全都发挥出来,马方舟也被鼓动到了,“放心交给我吧!” 江真在一旁提醒道:“光建的漂亮还不行,我今天观察,发现好多设施比较落后,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引入自动化,让夏夏能省些功夫呢?” 要不怎么说女人心细,今天江真在草莓园里摘草莓的时候,询问得知夏芜都是自己浇水,动輒就是几个小时,实在辛苦。 “自动化浇水?” 李建斌和马方舟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不过这不是他俩擅长的,看来还是要请外援。 第42章 合作初体验 “群里有懂自动化灌溉的吗?” 大白天的,李建斌突然出现,引起群里的轩然大波。 [薛蟠]:我没眼吧,被朝廷招安的李大哥居然肯出现了!? [儿]:李大哥,你去夏夏那边了吗?好玩吗? [李大哥]:昨天刚到,好吃 他说著,还把从私人小群里保存的美食图片发到大群里,接著又用520个字的小作文给眾人形容这里的景色多美,饭菜多可口。 本就羡慕的群友更是哀嚎一片。 水了半天群,也没等到一个懂自动化灌溉的,不过山头还没建设好,现在也不太急著招人才。 吃过午饭,李建斌夫妻两个歇都没歇,又跑去山上进行具体测量,商量著怎么规划山头。 夏芜对山头的初步规划就是要分区域,比如种植区和养殖区,果树和蔬菜等品种要分开,既美观又要最大限度地利用山头土地。 不过李建斌给她出主意,说养殖区没必要完全和种植区分开,比如养鸡,完全可以在果林里养。 鸡可以在果林觅食,同时排便也会给果树增加养分,一举两得的好事。 夏芜此前没有太多相关经验,但她有个优点,爱学习,能听得进去劝告,於是欣然同意李建斌的建议。 此后三天,李建斌和江真去镇上酒店把东西拿回来,搬到杨国峰家中去住,閒著没事就往雁头山上跑,其他时间就在家里用电脑画图。 夏芜一开始还陪著他们跑,不过家里的事同样离不开她,確认李建斌二人熟悉了村里山上的环境,不会有什么危险以后,夏芜就任由他们二人忙活了。 一眨眼,夏芜回村已经有两个多月,当初隨口一说种的草莓,成了她现在的支柱產业。冬季正是草莓上市的时间,国內国外多个品种百齐放,各大商超水果超市也都纷纷推出草莓。 更別提网上的各种连结团购。 草莓本就是比较受欢迎的大眾水果,哪怕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也从不缺少忠实的追捧者。 夏芜在网上售卖的草莓就是如此,通过视频引来一群粉丝,然后用口感打开售卖的通道,从上架第一天到现在,没有收到过一条差评。 这些买家除了自己復购,还会推荐给朋友家人,订单量一天比一天多,快超出夏芜的售卖能力了。 她就种了两亩多草莓,哪怕草莓掛果多个头大,上限就在那里。 所以適时推出新的產品丰富货架,也是必须的。 夏芜和杨国峰达成初步协定,在村里找能放网上卖的农產品,由夏芜採纳网友的投票建议上架,品控则由杨国峰来把握。 最后商量决定上架两种商品,一是冬笋,二是木耳。 子母山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腐木,而木耳这东西生长在阔叶树腐木上,喜阴,冬季也有生长,村里人上山採摘不算困难,和冬笋一样,可以在短时间大量提供。 至於冬笋,那可就更多了,村里现在人少,好多笋都长成竹子了也没人挖,放山林里也是浪费。 之前夏芜在网上卖冬笋,也只限於在粉丝群里,如今和村里达成协议后,她打算在快抖上也好好宣传一下。 刚好最近只顾著接待江真夫妻二人,把拍视频的工作拋在脑后,为了帐號考虑,她也该发一期视频里。 这一次,夏芜做了很大的功课,通过走访村里的老人,询问他们关於冬季山里食材相关的记忆,拍一期冬季赶山的视频。 迷濛的山雾轻掩常绿的密林,幽静的羊肠小道上,夏芜穿著合乎身材曲线的蓝色布袄,头髮扎成俩麻辫,身后背著背篓,手里拿著一根棍子,就这样突然出现在镜头里。 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面容平静,单看长相,並不像是一个忙於农务的人,可她爬山时十分有力,半天都不带喘口大气,从腐叶下找菌子又快又准,又让人不得不相信,其实她是个干活老手。 其实夏芜在拍视频之前,已经上山很多次,就是为了训练自己找木耳,找山笋,而且不同天气拍摄,呈现出来的效果也不同,她这人精益求精,难免要多做几次才能保证做出最好的视频来。 终於,在山上找到一棵倒下的腐树,上面长满了木耳,密密麻麻的,夏芜十分高兴,让哥哥拉进镜头,给网友展示超绝的视觉效果。 国人喜欢赶海,喜欢赶山,很多时候都是喜欢这种“不劳而获”的意外惊喜。 没有过多得付出,大自然的资源就在那里放著,隨著潮起潮落,空山雨后,人人都有机会採摘。 寻找的过程,也是享受快乐的过程。 把木耳摘了带回去,交给妈妈清洗做菜,夏芜把这个过程也都给拍摄下来,最后再剪辑,一条长达二十分钟的视频就做好了。 夏芜拍摄这条视频的本意是给村里推销山笋和野生木耳,所以视频里主要出现的食材就是这两种。 视频刚开始,是夏芜跟村里老人交谈的镜头,聊起冬季蔬菜匱乏,村里老人反驳说山里的东西够吃,一点都不匱乏。 这些老人手里干著的,是包草莓的活,在夏芜此前的视频里也有介绍。 怕夏芜不信,杨四叔干完活带著锄头来找她,要夏芜见识见识山里的蔬菜,他身后还跟著杨明远那个皮猴,非要跟著一起去。 一行人出发,路上杨明远对镜头很好奇,一会儿在小路上奔跑,一会儿突然出现在镜头前,莫名其妙来一句:“夏夏姐,我会上电视不?” 夏芜:“会,你怕不怕?” 杨明远对镜头做鬼脸:“我才不怕嘞,几点的台,我让他们都等著看我去!” 这段视频夏芜保留了,村里出镜的人,夏芜也都提前徵求得到了他们同意。 到河边的竹林里,夏芜还拍到了杨国峰,知道这条视频是为了宣传村里的山货,杨国峰厚著脸皮要来出镜的机会,热心大叔给他们介绍哪里冬笋多,一路上还一直说冬笋好吃,冬笋营养丰富。 杨国峰颇有一种敢想敢干不怕困难的迷人气质,別人在镜头前多少会有些不自在,他是镜头王者,一条过,就像是平时生活在镜头之下,没有半点不自在,就是介绍山货时热心过头了。 劳作一下午,夏芜他们收穫颇丰,把冬笋带回去处理清洗乾净。 这次刘桂珍留一些冬笋晚上炒菜,剩下的找出一个透明罐子,打算把这些冬笋做成酸笋条子。 这也是她在网上学的,此前没做过,谁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不过家里冬笋多的很,足够她多做试验。 冬笋挖好了,就是到山上采木耳,夏芜当然也不是一个人去的,隨行的还有石红娘和丘兰几位妇人,几人说著笑著进了迷雾笼罩的山,打破了清冷的寂静。 当冬日的第一缕暖阳穿透森林照在腐木上的木耳时,镜头下的夏芜如同被召唤一般,发现这些山野里的野生精灵。 野生木耳的营养价值很高,补血养血,保护心脑血管,富含膳食纤维,促进肠道蠕动。同时还兼具口感独特,爽滑脆嫩等食用特点,出现在餐桌上的频率还是很高的。 不过大多数人都只吃过养殖木耳,很少吃到野生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句话到现代社会仍不过时。 像这种好东西,也只能在靠近大山的村庄里有品尝的机会。 不然在市面上买,很容易上当受骗。 晚饭时分的镜头,杨弘文站在杨家的平房顶上拍摄,放眼望去,辽阔的山脚下坐落著七零八散的房屋,升起的炊烟是家中有人的讯號,黄昏日落,倦鸟归家,人也如同鸟儿一般,纷纷返回家中。 镜头从远及近地拉到厨房,刘桂珍和杨国俊在厨房里备菜,炒冬笋,炒木耳,烙饼…… 夫妻两个一边做饭,一边聊著山上找木耳的趣事,菜炒的差不多了,刘桂珍夹一筷子,让夏芜凑上前品尝咸淡。 “好吃不?” “好吃!” 夏芜绝没有半分偽装,自己辛苦上山摘来的,既享受到了採摘的乐趣,又享受到美味,心里的满足足以把这道菜推上美味的巔峰。 视频在一家人坐在堂屋吃饭,其乐融融,镜头逐渐拉远,出现標题字幕中结束。 整体来说延续了夏芜剪辑视频一贯细腻悠扬的特色,山脚下的乡村,在杨弘文的镜头里如同静謐沉稳的少女,一点点被人揭开神秘的面纱,展露出迷人的神態。 杨弘文的拍摄,加上夏芜的剪辑,让视频具有无与伦比的魅力。 就是这样的魅力,为夏芜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粉丝。 江真和李建斌近在眼前,亲自见证了夏芜和杨弘文拍摄的全过程。 他们知道杨弘文有些异於常人,平时杨弘文不怎么说话,行为举止如同七八岁孩童,那种幼稚的反差感出现在一个成年男人身上,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正常。 可在拍摄视频时,杨弘文身心灌注,无比认真,他一天摄影都没学过,只是拍自己所见,拍他想拍,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透过他的镜头,好像能看到他的內心世界。 让好些人提前看过视频,確认没什么问题后,夏芜就把视频上传到快抖了。 这是她签约快抖后发布的第二条视频,因为是独家签约,快抖毫不吝嗇给她推流,再加上夏芜现在积攒一些粉丝量,当他们看到又是一期高质量视频之后,很多人自发地钱给她买推流。 不出意外地,这条视频成了夏芜新的流量高峰,每次刷新,后台的播放量都在以惊人的速度上涨,评论、转发、点讚,每分每秒都在跳动。 隨之而来的,就是被视频吸引到的粉丝提问,他们想尝尝冬笋和野木耳,不知道有没有渠道购买。 这正中夏芜和杨国峰的下怀。 夏芜回答网友的评论,说现在这个季节冬笋比较多,可以上架,但是野木耳数量有限,即使上架可能也不会满足购买。 她这样说,越发激起网友的好奇心,一个劲地催她上连结。 “我跟你们说,这样的好事对咱们村来说是百年难得!我好不容易求人家小芜,给咱爭取到这么一个挣钱的机会,你们要是想挣钱,想过个好年,就得好好干!” “进山摘木耳,要有经验的进山,年纪大的,腿脚不方便的,你们就別进山了,万一有啥危险,得不偿失!没人给你们负责,都要做自己安全的第一守护人,明白不!?” “支书,那我们不进山,能不能挖冬笋,有人收不?” “我再说一遍,人家小姑娘忙得很,不直接收冬笋和木耳,你们摘的木耳挖的冬笋,都先送到村委会去,我得先验收,我要是没在,就让国涛验,合格的才能拿去卖,不合格的你们还得带回去!” “啥样的叫合格啊?” “看这里,都看我手上!” 村委会前的空地上,摆了一排排的长板凳,杨国峰把村里人用广播都给叫来了。 这次他劝说夏芜拍视频帮村里卖山货,取得了非常不错的反响,杨国峰激动坏了,决定把这件事做大做好,为此十分重视,还特意开会说明。 他手里拿著一根刚挖回来的冬笋,用喇叭喊道:“像这样个头,正是口感好的时候,不至於太老,也不至於太小,没有破损,这就是合格的冬笋。” “人家网友离咱们十万八千里远,对咱们来说就是陌生人,一个陌生人出钱买咱们的东西,那事什么精神?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你说,你们钱挣了,能对不起人家的信任吗?” “那不能,肯定得给人家好的呀!” 村里人笑著附和,他们有时候也会自己挖冬笋带到镇上卖,价格不高,也没见谁故意卖不好的笋,那多黑心啊。 都是一个地方的,被人戳脊梁骨。 杨国峰费尽口舌,开会讲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其中利害给讲清楚了。 从明天开始,腿脚好的年轻力壮些的,进山找野木耳,腿脚不好的经验老道的,去挖冬笋。 第43章 被发现的蛇兄 李建斌和江真秉持著来都来了,对夏芜的事业比对他自己的都要尽心尽力。 每天早起去夏芜家吃顿水牛奶早饭,饭后在村里溜达半圈,江真偶尔帮忙摘摘草莓,一小半落她自己肚子里。 等太阳出来,他们夫妻俩穿著衝锋衣,装备整齐,带著仪器和图纸就上山去了。 夏芜拍视频那几天没时间陪他俩上山,都是杨国俊代为陪同。 雁头山不大不小,只是好多地方长满荒草,幸好现在是冬天,不怎么能见到蛇的踪跡,这要是在其他季节,估计他们上山还要先打草惊蛇。 很快,专业的李建斌和江真就把山头大体摸熟了,绘图也快搞定。 夏芜想在冬季移栽果树,像桃李杏这些落叶果树,恰好是冬季移栽成活率比较高,这边规划好种植区,那边夏芜就开始想法子买果树了。 之前群友[薛蟠]给她出主意,说他们老家有一种血桃很好吃,强烈推荐夏芜在山上种一些。 夏芜查过不少资料,血桃是种比较特殊的桃子品种,也叫硃砂红桃或者中华血桃,其外表呈暗红色,內瓤和汁水为鲜红色,营养价值颇高。 主要有补铁养血、抗氧化补充矿物质等营养价值。 血桃的適应能力很强,其口感有比较独特,开始成熟时口感脆甜,外表还没特別红的时候咬一口,里面也是红色的,成熟后口渐软,顏色变为深红。 夏芜在群里加了[薛蟠]的微信,很快就通过,她开门见山地询问:“上次你说的血桃,我打算在山上种一些,你那边有没有卖成苗的渠道,能帮我联繫一下吗?” 薛蟠也没让她失望:“太好了!我之前就让我老家的亲戚帮忙打听过,我们那边种血桃的不少,价格跟树苗年份有关,一年苗五块钱以內就能买到,年份越高越贵。尤其是血桃这个品种,要三四年份才能开结果,我建议你购买五年生的苗,今年移栽得当的话,到明年春夏就能开结果收穫盈利了。” 每一次[薛蟠]都能给出比较中肯的建议,夏芜提前做过功课,知道確实是这样,她也打算买五年生的树苗。 “好的,那五年生的树苗什么价格?你帮我问一下,我想买一百棵。” “我现在就去帮你问,有消息了立马通知你。” 除了血桃,夏芜还打算种一些水蜜桃,毕竟桃子这种水果,口感硬软都有受眾,夏芜就很喜欢水蜜桃的味道。 上次她问家里人,三个男人对水果没啥研究,给出都能吃的回答,但刘桂珍却说她喜欢吃硬桃。 综合考虑,夏芜决定两种桃树各种一百株。 除了桃子,还有李杏梅梨,这些水果还算常见,受眾也不能说特別广,但为了给蜜蜂提供蜜源,夏芜打算以上四种果树各种五十株。 杨国俊说东华镇当地有一种杏,名叫太阳杏,果肉金黄色,细腻柔软,多汁且甜,本地有一些果园,恰巧他还认识一个种太阳杏的人。 於是夏芜就把买太阳杏树苗的事情交给老爸。 至於李子,夏芜打算种中熟品种,这也是怕桃李杏梨成熟期撞一起了,忙不及。 最后她敲定买蜂李的树苗,这种李子通常在六月下旬到七月上旬之间成熟。 他们当地没有蜂李树种植,夏芜只能上网求购,最后有群友给她推荐,让她上专门的农业网寻求购买。 毕竟是官方网站,价格公道,渠道公开,不怕千辛万苦种下去之后货不对板。 夏芜一进农业网,就跟老鼠进入米缸一样。 这里是政府专门给三农人准备的交流平台,平时会发布一些动植物养殖种植经验,国际农副產品价格趋势,以及一些国家政策等。 三农论坛里人也很多,註册登录后可以攒积分发帖,夏芜在论坛靠瀏览帖子给人点讚积累了二十积分,然后迅速开帖。 【坐標桐市东华镇,求购五十棵五年生的蜂李,价格可谈】 夏芜的帐號id依旧是[山里的的夏夏],发帖之后,她等了几分钟,刷新再刷新,却没等到有人回帖。 夏芜只好转移注意力,在三农网里找適合种植的梨子品种。 梨的种类更丰富,且每种口感都还不一样,夏芜几乎挑眼,一打眼,看见一条飘红的帖子。 [国际蓝莓价格越来越高了,国內什么时候能把蓝莓价格打下来?] 点进去一看,下面好多天南海北的三农人回帖。蓝莓主產地是国外,国內其实早就引进了蓝莓种植,只是没什么经验,种植產地受限,口感可能比不上国外蓝莓,价格提不上去,管理啊採摘啊成本太高,种三五年,可能连成本都挣不回来。 好好一条帖子成了吐槽大会,还有人在帖子里发泄情绪,说自己几年前不知道怎么想不开搞了蓝莓种植基地,现在全家人都跟著受累不说,还赔钱了。 “都是六年生的蓝莓苗,有想接手的私我,便宜卖了。” 论坛里可以发帖,这位苦命的蓝莓种植主发了一张自家大棚里的蓝莓苗,看著掛果挺多,挺喜人的。 蓝莓是好东西啊,夏芜想了想,自家山头那么大,好像也不怕多种些蓝莓。 於是她给名为庞大福的苦命人发了私信,“你好,请问六年生的蓝莓苗什么价格,能发桐市快递吗?” 三农网站的惊喜还不止这些,夏芜逛一下午,知道了各种少见的植物种植,除了果树以外,很多人还种蔬菜,种卉,只要是土里水里能种的,这里都能找到。 养殖区就更了不起了,鸡鸭鹅都是小菜一碟,还有人养鱷鱼养鹿…… 五八门,让夏芜流连忘返。 她正趴在电脑前瀏览网站,李建斌江真还有杨国俊从雁头山上回来了。 “那么大一条蛇,我之前都没见过,也没听村里人说过,按理说不应该啊,冬天蛇都冬眠了,它咋还在山上趴窝。” “幸好是无毒蛇,真是嚇死我了!” 夏芜听到声音,心里一动,连忙询问情况。 “怎么了?山上有蛇?” 江真小脸惨白,还没从惊嚇中彻底平静下来。 毕竟是她第一个看到蛇的,而且江真还很怕蛇这种软体动物,当时给她嚇得嗓子都快嚎破了,李建斌第一时间赶过去,然后也看见了。 他手里比划著名,“这么大一条蛇,都是蟒了吧?我的天,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玩意,你们这儿还真是人杰地灵啊。” 夏芜给江真冲了备蜂蜜茶,轻轻拍著她的后背以做安慰,心里已经確定了,山上的大傢伙肯定就是夜晚出没在她窗前的蛇兄。 “其实也不用怕,那是一条菜蛇,没毒,有它在的地方起码整座山头都没有毒蛇!” 杨国俊的话让夏芜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没事,图已经画的差不多了,你们接下来不用老是往山上跑了,这几天我找人开始除草开荒挖树坑,估计要不了多久果树苗就到了。” 江真渐渐从惊嚇中走出,闻言问道:“你都找好树苗了?” 夏芜点头,“对,咱群里人还挺厉害的,问什么都能问的到,薛蟠说找他老家人买桃树苗,其他树苗我也找好渠道了。” 李建斌:“那我们也差不多要走了,在你这儿待了这么久,活也干完了,再不走怕下雪更不好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儘管如此,夏芜还是极力挽留,可李建斌夫妻两个去意已定,她只好发出下次见面的邀请。 “等明年你们可一定再来啊,五月份以后估计我山上都开始收穫了,到时候一定让你们吃个痛快。” “放心吧,不用你说我们肯定还会再来的!” 李建斌跟杨国峰也说起不日要离开杨沟村的事情,还提醒他山上有条挺大的蛇,让村里人上山时注意安全。 杨国峰还以为是大蛇把他们两个给嚇走的,说什么都要把那条不冬眠的菜蛇逮捕归案,给他俩一个交代。 李建斌哭笑不得,只好说夫妻两个原定年前还有一段旅程,不得不离开,明年一定还来。 他俩走之前,夏芜家里又张罗一桌好菜,给李建斌二人转设计的钱,他们迫不过夏芜的坚持,收下了六千块钱。 临走时,还大包小包地提了不少当地特產。 夏芜给他们准备了一罐子草莓蜜,大概有五斤重。 另外又打包五斤,用罐子装好,给马方舟寄了过去。 “好了,你们不用送了,我们走了哈!” 李建斌开车,江真在后座对眾人挥手告別,夏芜用力挥手,“路上慢点,明年一定要再来啊!” 直到车子渐渐远去,来送別的人才慢慢散开。 夏芜根据李建斌和江真画的图纸,要开始在山上种树了,少不了要在村里找人手帮忙。 这都是当初和杨国峰说好的事。 夏芜把村里的冬笋和野木耳上架也有几天时间了,卖出去起码上千斤冬笋,几十斤野木耳。 村里人小赚一笔,夏芜再次跟快递站谈快递价格,最终压到五折。 杨国峰对夏芜心服口服,自然对她的事不遗余力提供帮助。 更何况夏芜找人上山开荒挖坑,又不是不给钱。 “这回上山,我肯定得抓住那条菜蛇,不在子母山里待著,到你这小山头干啥?” 杨国峰始终觉得江真夫妻俩是被菜蛇给嚇跑的。 就算再大的蛇,估计也拗不过这么多人想要逮它的心思。 夏芜有些担心大蛇,好歹餵了这么久,蛇兄也没啥坏心眼,无非是想喝点灵泉水,为此都不冬眠了。 话说蛇都是要冬眠的,它一条蛇就为了喝几口水,都能违抗自然天性了? 不管怎么说,夏芜决定夜里跟蛇兄聊一聊。 凌晨两点五十,蛇兄如约而至,夏芜都不用闹钟,一到这个点准时清醒,开灯拉窗帘一看,一条大蛇仰著脖子吐著信子等她投餵。 这么大一条蛇,难怪把江真嚇得不行。 夏芜往蛇兄专用的碟子里倒入灵泉水,打开窗户,把碟子放它面前。 “蛇兄啊,”夏芜轻声开口叫它,转念一想,不对啊,她怎么能篤定这就是一条蛇兄,而不是蛇姐呢,怎么判断蛇的性別?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不重要。 夏芜晃晃脑袋,把杂乱的思绪甩出去。 大蛇被她叫了一声,颇通人性地停下喝水,抬头看夏芜,被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还挺刺激的。 夏芜清清嗓子,继续道:“你看你,怎么不冬眠呢,前天我一个朋友在山上看见你,被你嚇坏了,接下来我要在山上挖坑种树,少不了要上去很多人,要不你去冬眠吧,省得被人发现逮住燉汤了。你长这么大也不容易,你说是不是?” 大蛇歪著头吐了吐信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听话,等开春你再来,到时候我还餵你,行不?” 大蛇一味地“嘶嘶”吐著信子。 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估计是谁起夜去卫生间,夏芜连忙把灯给关了,怕被人看见窗前的大蛇。 “蛇兄,你喝完赶紧走,记得明天別来了,开春再来!” 夏芜关灯及时,没人发现她窗台有条蛇曾来过,五分钟后,夏芜把碟子拿进屋,大蛇已经喝完走蛇了。 一个多月了,兔八哥还是没適应和恐怖的天敌相处,哪怕只有短短十分钟,也够把它嚇得瑟瑟发抖。 夏芜钻进被窝,盘著兔八哥好好安抚一番,才总算让小兔子停止颤抖。 没过多久,夏芜重新进入甜甜的梦乡。 第二天,该摘草莓的继续摘草莓,杨国峰在村里找来六个人,四男两女,都算是村里年轻力壮的一批,干活的好把式,他们自带农具跟著上山,先除草开荒,再挖树坑。 考虑到山上的生態环境,夏芜拒绝了撒农药除草的提议,也只能靠人力除草和杂树。 夏芜跟著一起上山,就怕蛇兄昨晚没听进去她的话,今天要是出现在人前,可没人会害怕它的大个头。 村里个个都是狠人,听说山上有条两米多长的菜蛇,摩拳擦掌想抓住它,这要是卖去镇上菜馆,少说能赚几千块钱呢。 夏芜听了都替蛇兄捏一把汗。 第44章 蛇兄的礼物 到了山上,夏芜给村里来干活的几人划好片区,大家很快就行动起来,该除草的除草,该砍树的砍树。 杨国俊和杨弘文也都来了,自家的活,哪有不乾的道理。 太阳一出来,在山上干活就有点热了,村民们带著草帽,把外套脱掉,放在路边杂草上。 夏芜骑三轮车回来,用大桶冲泡一大桶蜂蜜水带到山上来,眾人渴了就能喝。 李建斌临走时留下的设计图纸,她拿去镇上列印出来,这会儿打算对照图纸在山上转一转,顺便看能不能找到蛇兄的踪跡。 “爸,我往山上去看看啊。” 给杨国俊打过招呼,夏芜就打算离开。 杨国俊直起腰来:“你別乱走,山上有蛇。” “没事,我不怕蛇。” 夏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她跟蛇兄都好熟了,要是让爸妈知道,估计能把他们给嚇坏。 再说了,有菜蛇在山上,就没有毒蛇,没毒的蛇能有什么可怕的呢。 夏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草丛里,村里人笑著对杨国俊说:“国俊,你这新闺女胆子可真大,也有本事。” “那肯定的,她厉害著呢。”闺女被夸,杨国俊与有荣焉,自豪得很。 “小薇呢,咋出去就没跟你们联繫了?”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 在夏芜回来之前,杨薇可是杨家的骄傲,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学习也好,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一放假回来就直奔地里干活,一点都不娇纵。 村里谁提起杨薇,都会羡慕,那可是名副其实別人家的孩子。 所以当初闹出来杨薇是抱错了別人家的孩子这件事后,村里不少人等著看杨国俊夫妻俩的笑话。 千辛万苦养的好闺女,成了別人家的孩子,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不过都是一个村的,也没人閒的蛋疼凑到杨国俊面前说这种閒话。 再后来,杨国俊夫妻两个把夏芜带回来了,村里人一看,这姑娘长得比杨薇还要好,一看那周身的气质,就是没受过苦的有钱人家的孩子。 此后村里的风言风语又变了动向,说杨国俊不亏,虽然给人家养了孩子,可他自己的亲生闺女也没遭罪,好像养得还更好一些。 那赚了呀。 尤其是夏芜回来后又是搞直播又是卖草莓的,挣钱也不少,脑子还灵活,村里说閒话的人就更少了。 不过都是人,都有好奇心,你说这养了一二十年的闺女咋能换回来后就能没感情了,要是还有感情,那杨薇还跟家里人联繫不? 好歹把她拉扯长大,又供著上了大学,现在认回亲生父母后,总不至於不搭理杨国俊两口子了吧。 有人问了,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等著杨国俊的回答。 谁知道他压根不上这当,“问这么多干啥,你管著呢,赶紧干活,都干活,可別偷懒啊!” 一天一百块钱呢。 这活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村里人呵呵笑几声,算是岔过话题了。 杨国俊频频回头看向夏芜离开的方向,生怕闺女听到这些琐碎的话。 杨薇当然和家里还有联繫,就算被认回夏家,改了姓,她依旧叫杨国俊爸,叫刘桂珍叫妈,关心他俩身体,要给他俩打钱。 杨国俊和刘桂珍既欣慰,又有些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亲闺女在夏家受委屈跑回来了,他们心里肯定不舒服。 可这跟小薇没啥关係,养了一二十年的闺女,此前压根没想过不是亲生的,怎么可能说是抱错了就立马没感情了呢。 他们做不到像夏家对小芜那样心狠,可接受小薇对他俩的关心时,又总会不自觉地对小芜有愧疚感。 因此,杨国俊和刘桂珍商量过后,决定有小芜在的地方绝对不提小薇和夏家的事,儘量避免两个孩子见面。 原本杨国俊还担心过年小薇回来,俩孩子见面不和,前几天小薇给他发消息,说过年可能没法回来,要在学校参加什么活动,对保研有好处,他然而鬆了一口气。 夫妻俩都嘴严得很,除了关上门两口子说这些,对外一句废话都不提。 就怕有些不合时宜的话传到小芜耳朵里,让她误会。 俩孩子都是好孩子,都留家里让杨国俊和刘桂珍养他都乐意。 只是现在,夏家只愿意对亲闺女好,养了一二十年的闺女说不要就能不要,杨国俊当然气愤,还心疼。 心里的天平难免会倾斜到夏芜身上,对她百般纵容。 夏芜沿著山路往上走,走了一二十分钟,也没走到山头,停下来往下看,可以看见干活的眾人,恰好杨弘文抬头看见她,笨拙地挥手。 杨国俊也看过来了,似乎还对她说了什么,夏芜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肯定又是让她注意安全。 山上有些微风,不过不冷,太阳照在人身上还暖洋洋的,夏芜在山上还找到乾涸的溪道,想来夏天的时候山上水源充沛,这条小溪就活了。 她想看看溪水的源头在哪,就沿著溪边继续往上走。 越往山上走,路就越难走。 山上没怎么开发,荒无人烟的,就连夏芜也没想好怎么利用。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很快,夏芜就有了新的发现,溪水源头还没找到,她就发现一小处山谷,山谷有些背阴,阴凉凉的,远远就能听见水流哗哗的声音。 下去並不算困难,夏芜走到山谷里,这里比雁头山地势稍微低一些,更靠近母山,她穿过一片丛林,看见一处瀑布。 瀑布高约二三十米,白练似的水从高处冲刷而下,落到悬崖下的湖泊之中,而夏芜承包的山头的溪水源流,几乎都是从这个八米见宽的湖泊分流出去的人。 是地下水啊。 夏芜很喜欢这块隱蔽的山谷,人烟稀少,而且也没听杨国峰和村里人提起过,估计是他们也没发现。 回头问一下这块山谷是不是也属於她的,如果是的话,夏芜打算把这里作为自己的秘密基地,要是能在这里盖个树屋啥的,閒著没事待一待,感觉好爽。 就在夏芜规划山谷用处的时候,她发现了蛇兄,正盘臥在一块石头上,晒著太阳,看起来暖洋洋的。 蛇兄也发现了她,很快就游动著硕大的身躯向夏芜滑来,几个呼吸之间,就来到她身边。 夏芜还是头一回在阳光下,如此清楚地看见蛇兄的全貌,呼吸稍微停滯了一下,怪不得江真会被它嚇到,这谁不怕啊! 两米多长,犹如一棵小树那么粗,纹在阳光的照耀下神秘而又危险,人类基因里潜藏著对蛇类的恐惧,此刻全都激发出来了。 不过夏芜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蹲下身子,试图抚摸蛇兄,蛇兄也乖乖任由她触摸,半点没反抗的意思。 “你怎么还没去冬眠啊,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山上有人,万一你被他们捉去,就只能进土菜馆了。” 夏芜吐槽著,心想人类真是什么都能做菜。 蛇兄听不懂,一味地用尾巴勾著夏芜的手腕,缠上又鬆开,鳞片滑过细腻的皮肤,真是毛骨悚然的触感啊。 夏芜不怕它了,还试图两只手把蛇兄给抓起来,“我来试试你有多重。” “嗬!起码有二十斤,你这傢伙都吃什么,怎么长这么胖?” 蛇不会说话,但夏芜竟然莫名在它身上感受到一种无奈的情绪。 蛇从夏芜身上游下去,钻到茂密的草丛里。 夏芜以为它要离开了,挥手跟它拜拜。 谁知道蛇直起身子,吐著信子,一直看著她。 “拜拜呀,你快去冬眠吧,拜拜,你懂吗?” 蛇不动,只是看著她。 “干嘛,难道你要给我展示你吃什么?”夏芜不解,只能胡乱猜测,她试著跟上去,果然,蛇兄又开始向前走了。 夏芜停下,它有所感应地停下,又回头看她。 直到夏芜跟上,它才继续游动身躯。 “这傢伙该不会是成精了吧?”夏芜心里吐槽,也不知道是菜蛇本身就聪明,还是喝了她的灵泉水变聪明了。 她跟著大蛇回到雁头山正面,蛇兄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这里都没路了,蛇在前头走,尾巴摇摆把杂草儘量压倒,让夏芜走得更加方便。 一蛇一人如此前进了十来分钟,夏芜向山下眺望,看到的却不是杨沟村,而是別的村庄。 她被蛇带到了山上的另一面? 这里有什么东西? 很快,夏芜就知道这里有什么了。 她闻见淡淡的矿物味道,夹杂著周围植物的清气,远远就看见一缕缕淡白色的雾气升起,升不到半米,便在阳光的照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穿过半人高的杂树丛,一片由地下水喷涌构成的天然温泉池出现在夏芜的面前,她的嘴巴渐渐张大,像是放了一个鸡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天然温泉!???” “还是地下水温泉!?” 夏芜內心一阵激动,她比谁都清楚这些温泉的价值! 脑中立马浮现出自己曾经慕名泡过的温泉,那可是金钱啊!金钱在朝她挥手!say hi! 眼前一大片温泉池,分大小约有十二三个,其中最大的直径约有两米多宽,热气裊裊,夏芜伸手进去试水温,水温也非常合適! 是可以直接开发的天然温泉! 温泉最適合人体浸泡的温度应该是42c左右,如果太高,反而对人体没什么好处,当然,除了水温以外,水质也非常重要,需要相关部门鑑定,才能確认是否可开发。 可不管怎么样,这块温泉区现在是属於夏芜的! 就算不能开发,她也能当做自己的山头福利,吸引更多的人来给她干活啊! “嘿嘿,嘿嘿嘿~~”夏芜一想那种场面,心情就无比的美好。 爽!太爽了! 怪不得蛇兄不冬眠呢,有这块天然暖炉,它还休什么啊! 夏芜恨不得抱起蛇兄亲一口。 “蛇兄,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你放心,以后你的饮用水我给包了!只要是在我的山头,我保证没人能伤害你!” 开玩笑,这里可是被她钱承包下来了,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这些可爱的小生灵,只要在她的山上那也是她的! 蛇兄这回听懂了,蹭了蹭夏芜的手腕,夏芜找到一个小石坑,往里面倒了些灵泉水,作为蛇兄送她礼物的馈赠。 这里偏僻,应该不会来人,爬了半天山,穿过这么多草丛,夏芜感觉自己身上都有些痒痒了。 於是她做了一个大胆且放纵的决定……… 明天带上装备,她先来体验一下温泉! 夏芜收穫满满地下山,暂时没有对外声张发现温泉的事。 她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村里人干活实诚,一天下来,就把果树区开得有模有样了。 夏芜回到家里,先去找杨国峰商量包山的事。 “你想延长包山的时间?这不急啊,等十年过去了,你还想包山,咱就继续续约,这不都好商量吗?” 杨国峰给夏芜倒了一杯茶,暂时把鑑定冬笋的活交给了村里的会计杨明凯。 “叔,我肯定是想好好好好干事业的,不瞒你说哦,我最近在网上买果苗,有些苗要种三五年才能有所收穫,三五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我没干多久,十年之期就到了,万一村里还有其他人想包又或者怎么了,我怕起纠纷,麻烦。” 夏芜说的是另一个藉口,这也是包山的忧虑之一。 杨国峰嘶了一下,陷入思考,然后问道:“那你刚开始包山的时候,怎么不直接包长一些?” 夏芜无奈笑道:“我那时候刚回来,身上也没多少钱,就这包山的钱还是找朋友借的。现在身上不是有点钱了吗?我就想把后顾之忧解决一下,叔,你看包山时长能改改不?” “能啊,都是一个村的,你要改咱们就重新走下流程,该补的钱补一补,不算啥麻烦事,”杨国峰倒不是嫌麻烦,他是怕:“就怕你还年轻,能在村里待多久呢,到时候万一你不想包山了……” “叔,这你绝对可以放心,我一心一意把包山种植当成自己將来的全部事业,绝对不会朝三暮四的!” 杨国峰一听,嘴巴都咧起来了,夏芜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能带动村里经济发展的有为年轻人嘛! “包!叔必须把这事给你办成!” 第45章 神奇大妈们 杨国峰是个行动派,这边跟夏芜確定包山时长延期到三十年,马上他就打电话跟上面的人谈。雁头山虽然是村里的集体土地,可十年开发和三十年开发时间不同,限制也有所不同,必须上报才行。 现在农村出去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乡下的土地荒废的也越来越多,种植红线有关於国家安全,所以国家鼓励人包山包土地。 一来对当地创收有好处,二来土地不会荒废,上面很快就同意夏芜延长包山的时长,接下来就由杨国峰和村里的村民商量。 前不久夏芜包山,给村里十万块钱,分到家家户户头上,一家能分几千块钱,手里的钱刚捂热呢,村里又打电话来,说还能再分笔钱。 包山嘛,十年是包出去,三十年也是包出去,能拿到钱就行。 村里大多数人都同意了。 只等夏芜凑钱。 夏芜要一口气再掏二十万,那这个钱她有没有呢…… 当然没有啊。 卖了一个多月的草莓,她身上也就不到十万块钱,在网上订的果树苗也要钱,起码又是几千块的支出。 不过夏芜没打算再找人借钱,她盯上了国家扶持创业的贷款。 挑个工作日,带上身份证还有包山的材料证明,夏芜去银行和政务大厅,不到一天时间就贷下来二十万的创业金。 二十万啊,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夏芜一下子成了有负债的人,觉得身上压力猛然倍增。 得赚钱,必须想法子赚钱了啊。 回去的路上夏芜一直在想怎么挣钱,草莓园里的草莓依旧好卖,只是数量没那么多了,估计再过一个月,草莓就要断了。 帮村里卖冬笋和野木耳也只能挣点辛苦费,九牛一毛,不提也罢。 她现在拥有的资源挺多,可能变现的却不多。 种植这种事,必须要等,远水解不了近渴,夏芜只能盯上后山的枇杷林还有温泉。 签好合同后,夏芜才把在山上发现温泉的事情告诉了村支书杨国峰。 杨国峰十分诧异,“什么温泉?” 夏芜:“叔,你们都不知道山上有温泉?” 杨国峰挠挠头,他在村里待了一辈子,也没听人说山上有温泉啊。 於是跟著夏芜上山,果真在雁头山上发现了温泉。 杨国峰瞠目结舌,“难怪你这丫头要再包山几十年……” 夏芜见他明白过来,嘻嘻笑著,“叔,不反悔吧?” 杨国峰哭笑不得。 “这有啥好反悔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金山银山就在咱村里待著,比村里人待的时间都久,也没见有谁能靠这发財的。偏偏你这丫头回来,看到了机遇,能挣到钱是你的本事,別人羡慕不来。” 夏芜竖起大拇指,她就佩服杨国峰开阔的胸怀,一说话就让人信服。 “叔,你说这山上的温泉能开发不?” “这我还得找人问问,我估计是能开发的,你打算做什么?” “要是能开发,我就在这块建个温泉庄子,到时候肯定能吸引一些游客,其实这对咱村里也有好处,你想啊,人一多,挣钱的机会是不是就多了?”夏芜还在给杨国峰画饼呢,她知道杨国峰最看重的就是村里的经济,想让村里发展得更好。 发现温泉之后,夏芜也查了相关资料,就怕开发温泉会有人卡她脖子,她又不是从前夏家的夏芜,不怕有人使坏,所以必须把杨国峰给说服,拉到自己这边的战线。 杨国峰不假思索:“那肯定的!” “到时候我弄个温泉庄子,肯定要招人,还能给咱村里人提供就业机会,这是好事啊。” “小芜啊,你就直接跟叔说,要叔给你干啥,只要我能办成的,不用你说这些,我肯定给你办!” 夏芜嘿嘿一笑:“叔,你帮我打听打听,山上不是不能建居民房吗?可我要是开发温泉山庄,少不了要盖房子,你看能不能跟上面申请一下呢?” 国家对山林农田的限制还是挺多的,就怕有些有钱人动歪脑筋,仗著有钱在山上大肆盖房子破坏环境。 政策初心是好的,只是对夏芜这样的包山人来说,也带来一些小小的麻烦。 杨国峰明了,说去镇上帮夏芜申请。 估计也要不了多久。 申请下来之前,夏芜还是决定暂时不对外声张,只是跟家里人说了在山上发现温泉的事情。 然后又说了自己延长包山期限。 她这次办事,完全是先斩后奏,杨家人被她这些行为弄得猝不及防,杨国俊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你哪来的钱?爸这里还有……” “我找国家贷的款,利息很低,不出问题明年就能还上。” 得知夏芜借了二十万贷款,杨国俊心跳都快停了。 二十万可不少啊,压力山大。 刘桂珍说:“没想到雁头山上还有温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爸,你知道吗?” 杨老爷子也不清楚,敲敲烟杆把菸灰倒出来,“不知道,先前有人不是包山了吗?也没听说啊。” “那就是我运气好,”夏芜篤定道:“老天爷就是想让我留在家里呢,不然怎么別人没发现就我发现了?” 杨老爷子笑眯眯的,“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就二十万贷款,看把你们嚇成啥养老。小芜种草莓的时候你们担心,但你看现在不是弄得挺好吗?” 他倒是很支持夏芜,鼓励让她放开手脚去做,钱不够也不怕,家里多少有点。 杨国峰和刘桂珍只好接受现实,背地里又把一张存摺给夏芜,里头存的有八万块钱。 “原本是给你哥攒的养老钱,他一时半会也用不上,你先拿去用。” 夏芜这回没有拒绝。 她贷款二十万,包山用完了。 身上就五六万块钱,接下来树苗货到付款,还有运费,这些钱估计还打不住。 如果温泉开发的申请被批准了,夏芜打算抓紧时间开发,早早开发,早早挣钱。 不然等草莓园罢果,她就歇菜了。 “爸,妈。你们放心,等我挣到钱立马还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是我跟你妈没啥本事。” 杨国俊和刘桂珍为啥只给杨弘文攒了钱,当然不是因为重男轻女,而是该给夏芜的那份,都在了杨薇身上。 杨国峰那边到镇上找人,说明村里包山的情况。 “雁头山上有温泉,我们村的一个小姑娘,大学毕业,还出国留过学,不是包山包了三十年吗?现在想要把温泉开发开发,这对我们村也有好处,就是难在盖房子这件事上,你看上面能不能通融通融……” “什么,不是盖別墅,那肯定不能盖別墅,不是私人用,是想搞个温泉山庄,占地面积肯定不会特別大。” “哎呀,老王啊,你也知道我们村里的情况,现在都快没人了,村里孩子上个学都要跑別的村,要是真能把雁头山开发起来,说不定外头那些年轻人能回来一些,省得村里老人儿童没人看管,这是好事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那种糊涂人!” 杨国峰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杨沟村的情况镇上都了解,他们山上出现温泉,是机遇,也是挑战。 最后领导给杨国峰开了条门缝,找相关机构鑑定温泉是否能开发,但不要以开发温泉作为山头的宣传特色。 “山上有空地的话,你就叫包山的年轻人多种点啊果的,这样盖房子能有理由,给採采果的工人暂住的,这是上头允许的,不会对环境造成破坏,明白吗?” 杨国峰激动极了,知道事情这样就算定下来,他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谢谢领导。” “你別谢我,还是要申请的,盖的房子占地面积不能太大,超过范围照样没法通过。” 杨国峰带著领导的指示回到村里,转告夏芜,夏芜心里明白,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了。 种嘛,好事啊,她正好也想多养些蜜蜂采蜜挣钱。 “叔,你放心,三天之內我找人画好设计图。” 夏芜转头就去求助马方舟,请他设计一栋不超过四层的独栋楼,明面上的目的是要採暂住的,但实际上,每个房间该有的功能都要有。 水电,燃气,適合一人独居或者全家住…… 她把自己的设想发给马方舟,又给马方舟转了五千块的设计定金,想请他有时间的话来东华镇一趟。 马方舟一听山上发现了温泉,夏芜这是要为开发温泉做准备,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刚好我今年的年假还没用,你等著,明天就飞过去!” 夏芜鬆了一口气,手背在后脑勺上仔细思量,想想还有啥漏掉的细节。 登录三农网,夏芜购买的树苗也陆续开始发货了。 薛蟠帮她在老家找到卖中华血桃树苗的,一棵五年生的树苗要七十块钱,她要了一百株,也就是七千块,从薛蟠老家快递送到东华镇,为了降低路上的折损,夏芜让人包车送达,运费又是一千块钱。 在当地买的太阳杏树苗没那么贵,运费也便宜,其他如同蜂李、鸭梨、秋月梨等,夏芜都是在三农网站上找人购买的。 至少能保证正品苗,不怕上当受骗。 这些树苗价格挺公道,夏芜要的基本都是成苗,今年冬天种下,只要能活,明年就能开结果,价格肯定会相对贵一些。 再加上运费,夏芜的荷包一下子缩水很多。 夏芜买的最贵的果苗,是蓝莓苗。 三农网上有个叫庞大福的,原本搞蓝莓种植,赔得血本无归,家里负债挺多,打算把蓝莓苗出掉,然后出去打工。 当初他搞蓝莓种植的时候,买的苗都是国外品种,高品质,一株都要十几块钱,他把小苗辛辛苦苦养了六年,到如今六年生的苗接近半人高,庞大福要价一百二一株。 夏芜问他有多少株,答曰上千株,她要不了这么多,手里没钱,最后买了两百株,庞大福给她算便宜十块钱,就这样,光买蓝莓苗夏芜就支出两万多块钱。 杨国俊在本地打听的太阳杏树苗最先到家,送货的人用小货车拉过来,打开后备箱,成品和夏芜想的还有些不一样。 这些杏树最高的也没超过两米,枝干粗细大概和她手腕差不多,四年生的杏树,一棵树只有十几块钱,还要啥自行车。 夏芜安慰自己一番,和家里人把杏树卸下来,趁人不注意,她把灵泉水添到壶里,给杏树带土的根系浇上一些。 吃过午饭,在村里叫来种树的人手,一行人就上山种树去了。 才到山脚下,夏芜就看到自家山头上有人影晃动,走近一看,是村里熟悉的几个妇人,正在夏芜的枇杷林里擼枇杷叶子呢。 夏芜让人种树,她自己走过去,笑眯眯地问:“大娘,你们摘枇杷叶子干啥?” 一个中年妇女,夏芜也不知道她的姓名,一边把枝干上的枇杷叶子从头擼到尾放到篮子里,一边笑嘻嘻地说:“网上说枇杷叶熬水喝能止咳,我们就来摘点。” 夏芜点点头,忍不住提醒她们:“这里有我怕放的蜂箱,你们小心別被蛰到了,还有啊,这山头有蛇,你们也得注意些,到时候被蛇咬被蜜蜂蛰可別怪我头上。” “哎哟,咋可能啊,你放心好了。” 夏芜才不放心呢! 她现在对山上属於自己的东西非常上心! 这都是她的血汗钱包下来的啊! 怎么这些人就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呢。 夏芜没走,就站那看著,见中年妇女还是把枇杷叶从头擼到尾,又出声了:“大娘,你小心点,我这枇杷树都开了,就指著明年结果挣钱呢,你別给我都擼掉了。” “哎哟,你放心,大娘心里有数。” 有数个鬼! 夏芜无奈地从地上捡起一朵枇杷,心疼地道:“你们別摘了,差不多的了!” 几个妇女訕訕地停下手。 “往年我们都上来摘了,也没人管啊!” 夏芜面无表情: “你们领到了村里分的钱,也知道今年山被我包了,这些树也是我钱买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摘一点回去我没意见,可你看这些都被你们弄掉了,以后都別来摘了。” 被夏芜直截了当地驱赶,几个妇女脸上都有些掛不住,停下手结伴走了。 走出几步,夏芜听有人吐槽:“神气什么……” 第46章 枇杷叶的妙用 回村两个多月,夏芜也明白过来村里人一样有好有坏。 有些人你说他们纯朴吧,其实心里小九九多的很,能占的便宜绝不会放过。 还有可能会倒打一耙。 夏芜因为自己不是从小在村里长大的,看在杨家的面子上,再加上要在这里开拓事业,已经对这些人很客气了。 依她看今天这些人的反应,估计事情没那么好结束的。 种完杏树第二天,夏芜照常去山上给杏树浇水,这回又碰见擼枇杷叶的人。 又是一群大妈,而且这回还不是杨沟村的,是隔壁村的。 有昨天的教训在前,夏芜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喊道:“你们在干什么,这块山有人包了,山上未经允许不能採摘。” 那几人回头一看,是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嘻嘻笑著,压根没当回事,继续采枇杷叶。 夏芜走近,黑著脸道:“你们是哪个村的,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说著便拿出手机给杨国峰打电话,“喂,村支书,山上这边有人偷我东西,你快来看看是哪个村的。” 听到她打电话,那几个女人才停下动作。 “谁偷东西了,就摘几片叶子,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 “就是,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夏芜心疼地捡起被她们碰掉的枇杷,再次强调:“这是我包的山头,山上的东西都是我钱整的,你们不问自取,不是偷东西是啥?” 杨国峰很快就骑著摩托车来了,一看见他来,几个女人反而告状。 都是附近村子的,也都认识杨国峰。 本想攀个人情,让杨国峰帮忙说几句好话,谁知道杨国峰一嗓子嚇死人:“谁让你们上这山来的,这山承包出去了,是私人的,你们不知道吗?” 有人不忿道:“山上又没写名字,我们咋知道这山有人包了,不摘了不摘了,我们走就是。” 几人嘴里嘀嘀咕咕,看样子还不服气,夏芜叫住她们,“走可以,把枇杷叶留下。” 最后那几人更气了。 “小小年纪怎么抠门成这样,不就是几片破叶子吗?谁稀罕啊!” 说著就把篮子里的枇杷叶全都倒地上,扬长而去。 杨国峰也快被这些人给气坏了,这可都是有前车之鑑的。 “这些人就知道占小便宜,我之前不是跟你讲白高庙村有个年轻人回来创业,种蘑菇,有人偷偷摸摸溜进他蘑菇棚里,偷了好多菌包,差点害的人家要走!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叔,就没啥好办法吗?” 夏芜发愁啊,她这山头那么大,回头要是种的水果多了,又养鸡,难免会有人心生异念,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 杨国峰一拍大腿,“这事我给你想办法,种蘑菇的小伙子最后在蘑菇棚里养了几条好狗,我去问问还有没有狗仔,你也养几条狗放山上。” 这倒是个好主意,夏芜感激不尽,“行,叔,那我就多谢你了。” “这有啥客气的。” 夏芜把人扔掉的枇杷叶捡起来,问杨国峰道:“昨天村里也有人来摘,说枇杷叶煮水喝能止咳润肺,也不知道真假。” “摘叶子我倒不拦著,可你看她们这手法,太粗糙了,枇杷正开呢,给我都碰掉,蜜蜂采蜜受影响,明年结果也受影响。” 夏芜又不是真的周扒皮,不至於几片叶子还跟人吵吵,就是气不过这些人不知珍惜她的东西。 她把枇杷叶分给杨国峰一些,“摘都摘了,叔你带回去点煮水喝,看是不是真有效果。” 杨国峰也没客气,从车后备箱里找出俩塑胶袋,给夏芜一个,把摘下来的枇杷叶都给带回去了。 杨家。 杨老爷子坐院子里晒太阳,夏芜把枇杷叶放他面前的小桌子上,期待地问:“爷,这枇杷叶真有止咳润肺的效果啊,怎么用?” “刷乾净,和冰或者梨一起煮水喝,冬季天干阴湿,最近又有流感,好多人咳嗽不止,枇杷叶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杨老爷子说著,把枇杷叶凑到鼻子前闻一闻,“味还挺好。” 正说著,杨国俊从外头回来了,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似乎喉咙很不舒服。 杨老爷子抬头,夏芜也看过去。 “爸,你感冒了?” 杨国俊清清嗓子,“没有啊,就是这两天总感觉喉咙里有痰。” 夏芜和杨老爷子对视一眼,杨老爷子递给夏芜几片枇杷叶,“別煮多了,几片就行。” 家里就有冰,可惜没有梨子,夏芜按照杨老爷子的法子,把枇杷叶背后的绒毛刷乾净,剪成小块,加適量清水煮开,最后再放入冰调味。 新鲜的枇杷叶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但煮开之后,就有一股苦味,所以需要冰调味中和。 把枇杷水盛出来送到杨国俊面前,他上一秒问:“这是什么?” 都不等夏芜回答,下一秒就把放温的枇杷水一饮而尽。 夏芜:“……” 爸你真的太適合被投毒了。 “好喝吗?” 杨国俊憨憨一笑:“闺女给的,好喝!” 夏芜也没告诉他这是枇杷水,止咳的,不过喝了两次之后,杨国俊確实不咳嗽了。 “爷,枇杷叶真这么有用啊?”夏芜对枇杷叶煮水的效果感到非常惊奇。 “你看药店里卖的那些川贝枇杷膏,止咳润肺的,里面基本都有枇杷,虽然枇杷叶不比枇杷效果好,可多少也是有点用的吧?” 杨老爷子也不確定,这枇杷叶的效果確实好,比吃药见效还快。 兴许是杨国俊咳嗽症状轻呢。 杨老爷子口中的流感很快就席捲了杨沟村,最先是村里上学的学生,在学校里被感染,回家后又传给家里的老人,杨沟村啥都不多,就是老弱病残多,没过几天,夏芜总感觉走到哪都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这时候她想起枇杷叶的妙用,杨老爷子也想到了,於是一老一少去山上打枇杷叶,把稠密的叶子摘回来,挨家挨户分发一些。 杨老爷子的职责就是给村里人看病,在村里颇有威望,这回送枇杷叶,夏芜陪同著,他一边交代人家怎么用枇杷叶煮水,一边介绍这枇杷叶的由来。 “小芜包的山,在山上种的,小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创业难,我们一家心血都掛在上面呢。” 恰好他今天来看病的这家,女人看著有些面熟,就是前几天上山擼夏芜枇杷叶的妇女,听到这话,低头不好意思地应和:“是,是难。” 夏芜知道,这是杨老爷子给她撑腰呢。 她一个女孩子,又是半路回村,要是把事情做的太绝,免不了和村里人起纠纷,就像之前说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该打好的关係还是要搞好,免得拖她后腿。 夏芜也大义凛然道:“大娘,几片叶子没啥稀罕的,你们问过我之后摘一些没事,就怕坏了,上次也是我心急了。” “没事没事,是我的错,我应该问过你的。” 看,像这样给个台阶就下,多好。 村里人喝了夏芜送出去的枇杷叶煮水后,家里人咳嗽症状確实有所减轻,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別的村也都知道了,也知道山是夏芜包的,就有人找到夏芜,说想买点枇杷叶回去。 有些孩子年纪太小,下不了重药,眼看著咳嗽越来越严重,大人心疼啊。 杨老爷子医者仁心,夏芜也不是什么小气鬼,人家真心求上门来,她卖就好了。 一块钱十片枇杷叶,够喝三四顿了。 一块钱不是啥大钱,可收可不收,夏芜只是想提醒附近的人,问她要可以,未经允许就是偷了。 这次流感是全国范围的,夏芜粉丝群里也有不少人中招,她看在眼里,於是就说了枇杷叶的妙用,让群里人试著买搞些枇杷叶煮水喝。 可群里有人尝试过后,发现枇杷叶根本没啥作用,跟夏芜说的简直是天差地別。 “夏夏,是不是你们那边的枇杷叶更正宗,药效更好啊?”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村还有附近好多人试过喝枇杷叶煮水,咳嗽的症状都有减轻或者转好。” “那肯定是了,药材的药效也很重要,夏夏,枇杷叶还卖吗?卖我一点吧,我咳得实在受不了,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下周还要体测呢。” 不止周辉一个人想买夏芜的枇杷叶,还有些群友家里有老人孩子,听夏芜说枇杷叶的妙用,也在当地买了枇杷叶,煮水煮梨都试过,有点用,但没夏芜说的那么好。 夏芜无奈,可谁叫这些人都是她可爱的粉丝呢。 於是叫上杨国俊和杨弘文上山,决定给枇杷叶打打枝,顺便摘些枇杷叶回来。 一份枇杷叶六块钱,里面大概有十五片左右,枇杷叶不要钱,主要收个快递费。 同城的周辉最先收到快递,立马就起床拿快递迴宿舍,他们宿舍只有一个烧水壶,周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儿子们躺在床上咳嗽的要死,他这个做父亲的边咳嗽边煮水。 水煮好了,儿子们一人一碗,他把剩下的底子给喝了,怕效果不够,把枇杷叶捞出来又嚼两口。 上午喝一次,晚上又喝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周辉的心理作用,他总感觉咳嗽的频率好像降低了,嗓子本来总是发痒,现在也不怎么痒了。 尤其是他沉迷游戏时,再也不会突然剧烈咳嗽导致手抖被人gank了。 “儿子们,你们的咳嗽是不是好点了?” “好像是哎,爸爸你给煮的啥,不会是魔药吧?” “夏夏寄来的枇杷叶,说管咳嗽效果不错,没想到是真的哎!” 周辉確定是枇杷水起了效果,赶紧去群里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所有人,兄弟姐妹们,夏夏寄来的枇杷叶確实比自己买的效果好,亲测有效,上午寄过来到现在为止喝了两次,你们听我现在的声音……” 周辉发了一段十秒长的语音,他自认为声音磁性无比,还很自恋地点开听了两遍。 可惜群友只关注枇杷叶好不好用,根本无人在意他声音好不好听。 夏芜后台突然多了很多枇杷叶的订单量,幸好这几天她打枝摘回来不少枇杷叶,能卖。 不过…… 夏夏:“下单草莓和冬笋还有野木耳的小伙伴不用重复下单枇杷叶,里面有送,枇杷叶不收钱,正好一起发快递。还有,枇杷叶有一定药效,大家煮水一定要注意剂量,有服用其他药物的询问医生后再考虑要不要喝枇杷叶水,这东西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大家身体不適一定要去正规医院!” 她先给自己叠甲三层,免得出什么差错。 听到下单其他东西有送枇杷叶,后台买枇杷叶的订单退了一些。 但是其他订单增多了! “言言的咳嗽还没好转吗?”吕家栋下班回家,关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女儿沈乐言的身体。 这段时间流感盛行,前不久一中举办冬季运动会,沈乐言报名参加短跑,可能是运动出汗又受冷风,放学就开始咳嗽,接著就是发烧,退烧后,咳嗽反而越来越加重了。 只能让孩子在家暂时休养,免得去学校交叉感染。 沈茗正在玩手机,闻言起身帮他把公文包掛起来,自女儿生病后就皱著的脸难得舒展开了:“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刚好我在群里看夏夏说喝枇杷叶煮的水能止咳……” 吕家栋皱眉:“前两天不是买过枇杷叶试了吗?都说是偏方了,別把孩子喝坏了。” “不一样,咱们这里买的枇杷叶肯定都是打过药的,没有药效,夏夏的爷爷是老中医,这法子就是他说的,听说他们村里人咳嗽都好了,反正也不贵,我就买来试试,到了你先喝,刚好你也有点咳嗽。” 吕家栋没有反驳妻子,主要是他整日上班,妻子一个人照顾俩孩子,比他还要上心,既然吃药不管用,那就试试偏方好了。 谁知道第二天他回来,就看见桌子上摆放一盘洗乾净的草莓。 “不是说买枇杷叶吗?怎么又买草莓回来,这么冷的天谁能吃啊?” 沈茗端著一碗枇杷叶水出来,没好气地道:“枇杷叶是买草莓送的,你不吃我吃,我又没咳嗽,赶紧喝了试试效果。” 碗都凑嘴边两千,吕家栋张开嘴,下一秒脸都皱成一团: “真苦……” 沈茗嘻嘻一笑,她故意没放冰。 第47章 小钱钱啊小钱钱 冬季给枇杷树打枝,主要是除去过密的枝条,减少养分消耗,还能提高抗寒抗病能力。 给山上一百棵枇杷树打枝可是体力活,夏芜和爸爸哥哥干了两天,就找村里的妇人接手干这个活了。 恰好,给她干活的几个妇人就是上次来摘枇杷叶的。 流感盛行,村里人咳嗽,杨老爷子给他们看病,还送枇杷叶煮水给他们喝,如今他们咳嗽减轻很多,对杨家多少有感恩的心理。 夏芜也想和村里人活络关係,乾脆教会她们给枇杷树打枝,还能给她们创收。 打下来的枇杷枝条不能浪费,捡好叶子留下,附近有人来买,就一块钱十片地卖。 网上有人下单,夏芜连卖带送地发货,反正就是不浪费。 线下和网上的评论都很不错,说枇杷叶煮水確实有效果,只要流感的风头不过去,估计夏芜的枇杷叶还能再卖一段时间。 幸好枇杷树一年到头都长叶子,也不怕给薅禿了。 一百多棵树呢,能卖很长一段时间了。 杨老爷子为此还专门炮製一些枇杷叶,打算以后给村里人治病拿来入药,自家的东西,不值钱,可能给老百姓省钱,在他眼里就是好东西。 夏芜每天都很忙,杏树种下不久,她在网上下单的其他树苗陆陆续续地到货了。 桃树,梨树,李树,梅子树……还有最昂贵的蓝莓树苗。 夏芜一家就那么几口人,就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这时候和村支书打好关係的好处就突显出来了。 杨国峰负责在村里把关,给她找能干活不偷懒的人手,不包吃,种树一天一百块钱,村里人报名可积极了。 杨明远干够了摘草莓的活,抹著鼻涕问夏芜他能不能也种树,可种树要挖坑,要埋土,还要提水浇水,压根不是小皮孩能干的活。 “去,你就好好摘草莓,等明年山上的果树结果了,我再给你换个活。” 她种树种得多,这么多活就缺人手呢,巴不得多几个杨明远姐弟俩,还有杨平杨安兄妹俩这样手脚勤快的小孩来帮忙干活。 夏芜心里一动,笑眯眯地把杨明远拉到身边,“明远啊,你在班里跟其他同学关係怎么样?” 杨明远一撇嘴,低下头,没好气地道:“不咋样。” “怎么回事?” “他们都欺负我!” “怎么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出出主意。” 杨明远抬头看夏芜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姐,之前我不是带他们来偷你的草莓吗?他们尝到甜头还想来偷,我不让,他们就跟我打架,最后我贏了,他们就不敢来了。” “不过他们也不跟我玩了,天天在学校说我坏话,我也不稀罕跟他们玩。” 夏芜听得有些心酸,揉他的头,就一下,迅速收回手。 “杨明远,你多久没洗头了?” “唰”一下,杨明远闹出个大红脸,“我,我家里没热水,我怕感冒。” “这会儿不冷,我给你打水,你把头洗洗。” 家里有热水器,夏芜把浴室太阳能打开,找了一个洗衣服的盆,打一盆热水,给杨明远准备了洗髮露护髮素还有乾净毛巾。 浴室很快就热起来了。 “把外套脱了。” 杨明远听话照做,脱了外套,里面是毛衣。 “毛衣也脱了。” 脱了毛衣,里面是个破旧的夹克。 夏芜一扯他衣服,哭笑不得,“你穿几层啊?” 杨明远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最后脱的就剩下一件秋衣,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胳膊还短了一截。 夏芜心中五味杂陈,杨明远姐弟俩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唯一的老人还因为风湿生活不便,平时俩孩子还要反过来照顾老人。 这样的父母真是…… 小孩子也有自尊,夏芜没说什么,让杨明远自个洗头,她在旁边帮著。 “就因为你不让他们偷草莓,他们就不跟你玩了?” “嗯,我也不跟他们玩。” “这样不行啊,在学校连个朋友都没有,別人真欺负你怎么办?” “我告老师!” 夏芜被他逗笑,“姐给你出个主意,保你跟班里其他同学搞好关係。” 她让杨明远下周上学时带点零食去班里,就说是给夏芜打工挣的零钱。 这样一来,肯定会有人问杨明远他们能不能来挣这个钱。 杨明远作为中间人,自然就不会缺人跟他玩,而明年估计夏芜也不会缺童子兵了。 洗完头立马就吹乾,穿好衣服再从暖和的浴室里出去,怎么会感冒呢。 可夏芜跟著杨老爷子去过杨明远家里,老式平房,没有电热水器,只有一个用了不知多少年的电烧水壶,家里的电视还是十几年前买的,冰箱上层结了厚厚的冰。 外出打工的父母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家里孩子老人生活得再差,他们也鞭长莫及。 看到村里像杨明远这样的家庭,夏芜更能理解杨国峰了。 果苗陆陆续续被种下,夏芜閒著没事就往山上跑,趁人不注意给果苗浇浇灵泉水,她总觉得山上的枇杷叶好用,是浇了灵泉水的缘故。 灵泉水直接给人喝,作用反而不如浇给植物,再由人吃下植物来的作用大。 不过山上浇水困难,还得提水,夏芜有点想法,想在山顶建个水塔,这样就能从山顶往下运水,省去不少人力。 想得倒是挺好,就是没钱。 夏芜现在又成了穷光蛋,每天往山上跑都会东瞄瞄西看看,看看什么东西还能变出钱来。 思来想去,还是开发温泉变现最快。 上次和马方舟联繫,他说请年假飞过来,结果公司有个活耽搁两天,估计也就这几天就来了。 把要发的快递送到镇上,夏芜閒著没事又跑山上乱转,种树有杨国俊盯著,不怕出错,她转到枇杷林里,看大妈们打枝条摘叶子。 “小芜啊,刚才你没来,又有外村的人摸到山上来,想要偷偷摸摸摘枇杷叶呢,我给拦住了。” 说话的女人叫张芳,今年四十七岁,上有老下有小,她男人在外头工地上班,她在家里照顾老人孩子。 夏芜不遗余力地夸她:“干得好,等明年枇杷熟了,我多给你们摘点。” 几个妇人心怒放,又笑著道:“你说这些人也真是的,我跟她们讲,一块钱十片,还嫌贵呢,听人家说你山上的枇杷叶煮水喝好,一块钱还不捨得。要不是有人,估计她们就偷了,你可得好好想个法子拦一下,不然明年山上果子熟得多,总不能人一直在山上看著吧!” 人一旦有了立场,就会护短。 她们给夏芜干活,自然要替夏芜著想。 现在村里人都说,夏芜山上种的东西多,明年她家里人忙不过来,肯定得像现在这样请人干。 村里閒著在家的人,谁不想能挣点钱呢,自然要护著夏芜。 夏芜也为这事头疼。 上次村支书跟她说去討几条好狗,看门护院,去问了,刚好人家家里的大狗下崽,七八条小狗,可等它们长到能看家,起码得一年半载。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等小狗断奶,夏芜就打算把狗子带回家先养著。 她问张芳几人:“大娘,这事我也琢磨著呢,现在养狗看山也来不及,你们说还有啥好主意没?” 几个女人对视一眼,热心地七嘴八舌给她出起主意来。 “光养狗还不行,你不如养些鹅,大白鹅看家护院的本领可不比狗差,还能下鹅蛋,好著呢!” “不然你就在山脚立个牌子,上头写著这山给人承包了,有些人不知道山被人包了,肯定就胡乱上来偷东西。” “要不找东西给山脚拦住?” “用啥拦啊,这么大一个山头,打铁丝网得不少钱吧!” 铁丝网?不行不行,太丑了。 夏芜可不想自己山上有太多丑东西。 “不用铁丝网,种点带刺的篱笆墙不就行了?” 夏芜挺感兴趣,“什么篱笆带刺啊?” “多著呢,枸杞不就带刺吗?还有山上的野泡儿,也带刺啊,又能拦路,又能长果儿,多好!” “照你这么说,还能种刺梨,刺梨刺也多,还好吃!” 枸杞,夏芜知道,可张芳几人嘴里说的野泡儿和刺梨她就不清楚了。 上网一查,才知道野泡儿指的可能是树莓,刺梨就是刺梨,这两种植物確实都带刺,而且营养价值也挺高。 刺梨的叶果子都可以入药,有健脾消食滋补的效果,还富含多种维生素。 树莓和刺梨相比也不差,有些山区农民专门种树莓,即可以提高收入,还可以固化山坡水土,果实能多种加工,树莓汁,树莓酱,树莓酒…… 枸杞就更不用说了,市面上各种保健品,一直很受追捧,营养价值高,经济价值更高。 夏芜拍板决定,就种这三种植物充当篱笆墙,同时採纳其他人的建议,在山脚下立牌子安监控,再养些大白鹅! 不过这又是一笔支出啊…… 夏芜仰头望天,面带惆悵。 钱啊钱,怎么她前二十年就没感觉钱是那么的可爱重要呢。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夏芜在山上还在发愁去哪弄钱,下山回家一看,朴爷在她家院子里跟爷爷说话,愁眉苦脸的,一看到夏芜回来,又笑起来。 “小芜啊,你那山上的枇杷蜜取过没?” 夏芜摇头,“还没呢,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我都没去看。” “走走走,跟我上山,咱们爷俩看有多少蜜,我跟你说,有个大客户想要买正宗的枇杷蜜,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给的价高,保你不亏!” 夏芜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多少钱?” “一斤枇杷蜜两千,你说高不高?” “这么贵!”夏芜小声惊呼,有些想不明白,“朴爷,这价钱是不是太高了啊?” “你不懂那些有钱人,两千块钱对他们来说吃顿饭都吃不饱肚子,只要东西好,他们还抢著买呢!” 杨老爷子带著杨弘文,拿上采蜜的装备,跟他俩一起上山。 路上朴爷说起客户买蜜的经过,夏芜才明白过来。 买蜜的是季云舟爷爷的战友,年纪挺大,早年上战场受过伤,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只能静养。最近流感严重,家里小辈去探望他的时候,不小心给老人家传染上了。 年轻人发烧咳嗽几天可能就没事了,可老人家不一样,本来基础就不好,感染上流感就等於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说是半个肺都白了,硬是被抢救回来。 救回来后,肺就不怎么好了,气嗓,咳嗽,多痰,又不敢用重药,生怕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 一时间,给家里人急坏了。 刚好前段时间夏芜给朴爷送去一些枇杷叶,让他閒著没事煮水喝,止咳化痰有些效果,朴爷喝了,他本来就不咳嗽,也没感觉有啥用。 倒是季云舟的爷爷找他聊天,说起自己那个战友的情况,提醒他多注意身体,朴爷才把枇杷叶煮水的事告诉季老爷子。 季老爷子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就想著弄点叶子给他那老战友送去,万一有效果呢,怕送错东西,老爷子自己还先煮水喝了些,觉得好像確实有用。 就想让朴爷再给他弄点枇杷叶。 给季老爷子寄枇杷叶,还是夏芜寄出去的呢。 只是她压根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多曲折。 枇杷叶寄过去了,季老爷子的战友也喝了,確实有点用,但效果微乎其微,可能是肺部变白,症状比其他人严重。 朴爷就给季老爷子出主意,让他那老战友买点枇杷蜜试一试。 一来二去的,夏芜的枇杷蜜就被推销出去了。 “人家不差钱,就想让老头少遭点罪。” 到了山上,朴爷戴好面罩,把蜜蜂驱赶开,取出巢脾,“哟,还真有不少蜂蜜呢,发財了发財了!” 枇杷比草莓大多了,数量也多,一百多棵枇杷树就这么一箱蜜蜂,它们日采夜采,攒了起码有十几斤蜂蜜。 找东西把枇杷蜜装起来,夏芜看著这些蜜,犹如看到了无数张红票票,心情那叫一个倍儿爽! 第48章 退而求其次 回家把枇杷蜜往秤上一放。 “十三斤!” 一斤两千,十三斤就是两万六啊!夏芜心头一跳,喜上眉梢。 “有点多,我打电话问他们要多少。” 朴爷早就换手机了,老年机爆改智能机,现在刷视频可6了,还会呼唤智能助手拨打电话。 没一会儿,季老爷子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老朴,怎么了?” “碰!” 看来那边正在打麻將。 “老季,你不是要枇杷蜜吗?要多少?” “你那有多少?” “十几斤,你要的完不?” “有没有你说的效果啊,有的话我肯定要的完。” “什么效果?”电话里出现別人的声音,好奇问道。 季老爷子把情况略微说了一下,引起几个牌友的好奇。 能跟他坐一起打麻將的,也都不是一般人,上年纪的谁不想养生呢,他们也都知道季老爷子平时没少吃保健品,野生蜂蜜就没断过,不过还是头一回听说能止咳润肺的枇杷蜜。 有人笑道:“有多的就分给我点,刚好我小孙孙最近咳嗽,心疼人。” “两千一斤,要不?” “嗬,不便宜啊!” “给我来一斤!” 朴爷不吭声,静待季老爷子忽悠牌友,没一会儿那边几个人都想要枇杷蜜。 季老爷子道:“老朴啊,你有多少枇杷蜜我都要了,寄过来吧。” 那敢情好,朴爷齜牙一乐,“你放心,行了,你打牌吧,我给你装蜜去。” 掛断电话,朴爷对夏芜邀功:“成,两万多钱到手。” “朴爷你实在太厉害了!” 夏芜高兴地蹦起来夸奖朴爷,两万多,解她燃眉之急啊!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弄山头需要不少钱,不过难处是刚开始的,等你山上开始走正轨了,想缺钱都不可能。” 朴爷帮夏芜把蜂蜜分装好,让她去镇上把快递寄出去。 他这边把蜂蜜称重的照片发给季老爷子,没一会儿银行卡就收到一笔转帐。 朴爷把钱转给夏芜。 夏芜想给朴爷辛苦费,朴爷压根不乐意收,“这点小钱我还看不上,我等著你好好干,明年瓜果不断,好好来孝敬我!” “保证完成任务!” 最近这段时间夏芜钱如流水,贷款的二十万包山完了,爸妈给她8万块钱,加上她自己手里有的七八万块钱,总共十来万,听起来挺多,可买果苗了五六万,接下来还有温泉要整,她还想种一条篱笆带。 可以说两眼一睁,她都能想到无数个要钱的地方。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开发温泉,以及种篱笆带,其他事情可以暂时缓一缓。 不然钱包承受不住。 马方舟忙完公司的事,立马请年假飞了过来。 飞机降落他还要转车,坐大巴到东华镇,夏芜骑著三轮去解的他。 “这里!” 马方舟提前发过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寸头,戴眼镜,格子衫,典型的理工男打扮。 现实中的马方舟和照片里的差不到哪里去,依旧是寸头,戴眼镜,就是格子衫外面套了一件薄袄。 看见夏芜,马方舟快步走过来,挥手叫道:“夏夏。”他脸有点泛红,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 “你好啊马方舟,非常欢迎你的到来,三轮车,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马方舟上了密闭的后车厢,才看到里面坐著的杨弘文。 他事前就知道夏芜哥哥的情况,也没多问,反而伸出手和杨弘文握手。 杨弘文不懂握手的含义,见他伸手,就也跟著伸手,迟钝地说:“你好。” 从东华镇顛回杨沟村,夏芜取下围巾,脸被闷红了。 马方舟一边看著四周的景色,一边建议道:“夏夏,你会开车吗?其实你可以买辆二手车,这样寄快递也都方便一些。” 夏芜无奈道:“我也想,可惜钱的地方太多,我只能先紧著一些项目,等明年山上开始挣钱了,我肯定买辆车,到时候接送你们也方便了。” 她人长得好看,说话又大大方方的,还带著点小亲昵,是马方舟这个铁桿直男从未有过的体验,总是搞得他心里扑通扑通的。 不过也知道夏夏对谁都这样,异样的心思在心底飘起一瞬后,又被他压下去。 马方舟刚放下包就想上山看看情况,被夏芜强制要求在家休息,请他吃了草莓,喝了蜂蜜水,厨房里刘桂珍和杨国俊正在忙活午饭。 夏芜和哥哥坐在过道里跟马方舟聊天。 喝蜂蜜水时,马方舟想到什么,笑著说:“上回你给我寄的蜂蜜水,我带到公司去了,没几天就全都喝完了。” 夏芜惊讶,“可是有好几斤,你分给別人喝了?” 马方舟脾气很好,“我们公司女孩子多,见我喝蜂蜜水就问,我分给她们,她们都说好喝,还说女人喝蜂蜜水好处多,一人分点就没了,回头你这里还有多余的蜂蜜告诉我,我让她们自己来买。” 夏芜笑道:“草莓蜜不多了,不过明年肯定会有別的蜜,到时候我再给你寄一些。” 晌午饭是按照款待江真和李建斌夫妻俩的规格来的,吃的马方舟讚不绝口,这傢伙还不忘记拍照发群里刺激其他人。 吃过饭,夏芜提前跟村支书杨国峰说了,马方舟暂时住在杨国峰家,不过他没有休息的习惯,执意要上山赶紧干活。 夏芜拗不过他,带著人上山去了。 山上还在种树,枇杷树也在继续打枝,乍一看人还挺多。 干完这两天,山上就没活干了。 夏芜也能再省出一笔开支。 这几天光是给村里人开工资,她都了好几千块钱。 目前只有出项没有进项,夏芜捏著少的可怜的资產,生怕马方舟说温泉开发需要太弱钱。 “来之前我查过资料,还问过我一些同学朋友,他们说天然地下温泉开发挺方便,什么价位都有,主要还是看你的选择。” 夏芜选择实话实说:“我现在手里钱不多,虽然也想把温泉一步到位开发好,可实力不允许,有没有省钱点的法子,能暂时过渡一下?” “我明白,回乡创业不容易,所以我早已经帮你想好了,”马方舟从隨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份策划书,“你看看,这是我的一些设计,虽然比较简约,但是作为过渡绝对够用了,尤其是你山上还没开发,对想要拋温泉的顾客来说,未完全开发可能反而是一种野趣。” “非常时期非常办法,你可以考虑一下。” 夏芜站在一旁看策划书,马方舟掏出工具开始测量温泉区,时不时停下来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他的策划很简单,就是原生態,野趣味。 想要整体开发温泉,需要考虑多个方面,比如功能分区,建筑风格,景观设计等,要充分考虑到布局合理,美观以及环保等。 同时在开发的过程中,考虑的情况也很多。 比如相关政策审批手续,土地使用,水资源开发,卫生许可等。 还有基础设施建设,最基本都就是道路修建,从山脚到温泉区,只有一小部分是平整的水泥路,其他都是踏过荒草,这样的路对上山泡温泉的客人来说太有挑战性了,万一遇到年纪大的,行动不方便的,又或者下雨下雪天,情况实在太糟糕了。 除了道路修建,还有水电供应,污水处理…… 这些都要钱来实现。 这些还都是温泉开发的前奏,真到温泉工程建设了,需要的更多,要建温泉井、泵房、水处理系统、温泉泡池等…… 光有温泉池还不行,配套的设施建设,比如住宿,这也要钱啊。 马方舟的策划书把温泉开发步骤写的很详细,详细到夏芜看到一小半,心就凉了。 她强忍著心凉看完,往后面一翻,看到基础报价,在心里默默数0。 不甘心地把策划书翻了两遍,夏芜问:“没了?” 马方舟回头,“什么没了?” 夏芜可怜巴巴:“这就是最简单的策划了?” 马方舟憨憨一笑:“是啊,我参考了很多资料和建议,这已经是最简化版本了,其中很多都省去,只需要最简单的就行,比如住宿,你可以和村里的村民商量,让村民提供食宿,既可以增加村民收入,也能给你前期省下一笔盖房子的钱。” “不过像修路啊温泉建设工程,这些都不能省,不然后期还得费功夫。” 夏芜陷入沉思,她还想著今年冬天把温泉利用起来,小挣一笔,可她压根不知道前期至少需要百万以上的投资啊! 这不是把她当日本人整嘛! “怎么样,是不是有哪里你不喜欢?” “不不不,你的策划很好,我很喜欢。” 夏芜连忙摆手,马方舟確实费心了,不然换她自己来,估计都弄不明白这些流程。 “要不咱们还是先想想,上头说山上不能建酒店,但是可以建给工人住的小楼,你觉得建在哪比较好?” 到时候这附近还要种,掩人耳目。 这些马方舟也已经想好了,有李建斌提前画好的山头地图,他设计起来並不困难,实地考察后他才发现,夏芜包的这块山头是真不错,特別適合开发。 他给夏芜定的小楼就在半山腰,从小楼到温泉池不算太远,到时候这一片区域可以种,“你打算种什么?” 夏芜已经看到小楼的报价了,她悲愤欲绝:“什么挣钱,我就种什么。” 哽咽。 一分钱难死英雄汉。 马方舟点头,“確实,你这山头面积大,需要开发的东西多,確实需要考虑经济回报,不过等步入正轨,盈利很快的。” 唉,可啥时候能步入正轨呢。 考虑到现实问题,夏芜不得不暂时放弃温泉开发,就是把她给卖了,她也凑不出来两百多万啊! 要她命呢! 既然温泉和建楼的事要先放放,夏芜手里的那点钱就可以用在別的地方了。 她想在山上建饮水渠。 山上虽然有水源有溪流,可给果林浇水实在不方便,如果能在山顶建水塔,再修建饮水渠,就能方便浇水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马方舟,马方舟底气十足:“这个简单。” 他观察过山头,夏芜也带他去山谷看过,那里的湖泊不仅有瀑布水流做补充,还有地下水补充,修建水塔並不算难事,至於引水渠,更是简单。 下了山,马方舟才明白过来,夏芜困於资金紧张,要暂时把温泉开发的事情搁置。 “这样也好,其实这个山头整体处於百废待兴的状態,就跟玩游戏一样,科技树才点到弓箭,你就想设计火炮,难度肯定不是一般的大。” 马方舟安慰夏芜:“我先帮你把水塔设计好,引水渠的事也交给我,明年之后情况肯定会好的。” 接下来两天,马方舟和上次来的李建斌夫妻两个一样,白天往山上跑,夜里在村支书家里画图。 夏芜在哪种果树,以及其他地方做什么,都是参考了李建斌夫妻两个留下的设计图纸,马方舟要把整体风格和他们的设计统一起来,要既美观,又实用,下的苦功夫可不少。 一天时间,马方舟就把水塔选址还有引水渠都给设计好了。 接下来就是找专业的施工团队来建水塔就行了。 夏芜在网上找到一个负责此项目的公司,联繫上后把山上情况发过去,设计图也发过去,对面发来报价。 因为马方舟已经设计好图纸,给夏芜省了一笔设计费,但施工和材料费等没法节省,总体下来,刚好把夏芜给掏空。 夏芜:“……” 可水塔不得不修,她咬牙掏了这笔钱,建筑公司那边很快就派人来实地考察,確定了山体情况,考虑到地形不算复杂,还稍微给夏芜便宜了五千块钱。 夏芜想要趁年前这段时间把水塔修好,工程队很快就派人来了,施工材料先运上山,然后各种机器跟著上山。 山上很快就响起机器轰隆隆运作的声音。 那可都是夏芜烧钱的响啊! 马方舟完美完成了任务,临走时还不忘安慰夏芜: “温泉就在山上跑不了,等你手里攒下钱,我还会再来的。” 夏芜挥手送別小伙伴,设计费和各种特產都双手奉上。 钱啊钱,她好缺钱! 第49章 过年返乡潮 临近过年,东华镇下了几场零星小雪,村里陆陆续续有人从外边打工回来。 也许是某辆大巴车,载著深夜归来的游子,趁著月黑风高悄悄返回家中,没有惊动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 夏芜也是在村里走动时,看到一些生面孔,回家一问才知道是打工的人回来了。 雁头山上响起的机器声引起这些人的注意,每天往山脚下跑去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 杨国俊几乎每天都在山上,看到熟人来问,就浅聊几句。 而村里人问的最多的就是:“这么大的山头整下来,需要不少钱吧。” 財不露白的道理杨国俊还是明白的,愁眉苦脸道:“家里孩子要搞能咋办,把老底都掏出来了,谁知道啥时候能见到回头钱?” 有人面带同情,觉得杨沟村太偏僻了,种这么多果树,投那么多钱,卖给谁啊,想要回本,没有十年八年的就別想了。 村里就这么大,谁家有点风吹草动,早都传遍了,知道夏芜是杨国俊夫妻两个刚找回来的亲闺女,听说还没有对象,许多外出打工回来的小伙子心里就有了小九九。 到杨家门口走了几回,看到夏芜后,又没一个人敢上前。 长得太漂亮了,肯定不愁人追,有些有自知之明的,压根不敢趟这浑水。 再加上夏芜在村里大肆宣扬,她为了包山贷款几十万,还欠外债,加起来起码有四五十万的债务在身,那些没有自知之明的,听到这些债务就退缩了。 没挣到钱,还欠了一堆外债,夏芜自己都没有多发愁,反倒是村里人替她忧愁,一时间她成了村里的反面教材。 赵静刚从沪市回来,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妈在院子里挑稻种,见她起来了,头也不抬:“饭在锅里,还热著,赶紧吃。” 赵静打个哈欠,揉揉眼角的眼屎,“我爸呢?” “去山上干活了,你爷也去了。” “哪个山上啊?多少钱,累不累?” “不就是雁头山,村里杨国俊家的闺女把山头包下来,上个月咱家分到差不多五六千块钱呢,人家在山上搞种植,现在又建水塔,你爸和你爷都干好一段时间了,先前种树一天一百,这回在山上干工地,你爸一天一百五,你爷一百。” 杨静瞪大眼睛,“杨薇不是还在上大学吗?咋回来包山种地了?” 她没记错的话,杨薇考上的可是名牌大学啊,这也太想不开了吧! “不是杨薇,”李红丽回头看看,见四周没人,压低声音说,“小文小时候不是生病吗?他爸妈攒钱带他去京市看病,那时候刘桂珍怀孕,刚好在京市生的孩子,听说是跟人家不小心抱错了孩子,还是户有钱人家呢,现在人家把亲生孩子要过去,又还给杨家一个闺女。” “回来的就是杨国俊的亲闺女,叫夏芜,长得可好看了,听说以前还出国留过学呢!” 赵静蹲在井边刷牙,听到这些八卦,嘴巴都合不拢了,泡沫从她嘴里嘀嗒出来,她喊著:“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狗血的事??” “昂,反正我听说的是这样,夏芜这姑娘也挺好的,要不是她包山,咱家最近还挣不著钱呢。” 回归现实,赵静漱口,去厨房拿俩包子,坐她妈对面和她聊天。 “我爸不是在工地干吗?又没活了?” “唉,不是没活,是老板跑了,欠的钱今天拖明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呢。” 赵静心里一沉,“拖欠多少啊?” “欠你爸两万多,你爷还有七八千没拿到手。” 赵静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出去打工了,这么多年做过厂妹摇过奶茶,她不怕吃苦不怕累,可也没攒下多少钱。 她家里情况跟她差不多,都是能吃苦耐劳的性子,只要能挣钱就干,可惜命运弄人,前些年她奶奶检查出癌症,治了两年了二十万,把家里给掏空了,人还走了。 赵静奶奶刚走没多久,又检查出来李红丽有乳腺癌,一家人东拼西凑,借了不少外债,总算把妈妈给看好了。 那时候赵静打工一个月五六千,只给自己留一千五百块钱傍身,其他都寄回家。 她爷都六七十岁了,整天跟著她爸一块去工地干活。 赵静还有个弟弟,叫赵亮,在县里读高中,成绩还可以,每年都能拿到助学金和奖学金,他一个月生活费三百,加上助学金也能过,身上的衣服短一截都不捨得买新的。 还是赵静心疼弟弟,怕他少年自尊受挫,经常从pdd上买些便宜鞋子衣服寄回来。 一家人虽然穷,可也算齐心协力,没人拖后腿,就是现在这年头太不容易挣钱了。 赵静面无表情地吃著包子,內心忍不住焦虑。 恰好李红丽问她:“你今年咋回来这么早,过完年几號走?” 赵静心里嘆气,她回的早,是因为跟人起了爭执,在原先的厂里干不下去了,就想著回来多待一段时间,好好过个年再出去。 可刚回来就听到一个接一个不好的消息,事事都跟钱有关,她又开始焦虑。 “不在家过十五,年前厂里忙,年后情况应该就好了,我早点去还能多挣点。” “那就行,你寄回来的钱我都给你攒著呢,等你嫁人好当嫁妆,我这身体……” 又是熟悉地嘮叨,让人觉得繁琐的同时,心里又暖暖的。 中午是赵静做的饭,她爸赵树华跟她爷从山上回来,一家人边吃饭边聊天。 赵树华说:“你在家也別閒著,多帮你妈干点活,这么大闺女了,成天睡这么晚才起,以后嫁到別人家像什么话?” 赵静翻个白眼,“我又不是天天都起这么晚,昨天回来都半夜了,我睡会咋了?” 她爸人还挺好,就是不能张嘴说话,一股子封建大家长的味,小时候赵静总是被骂哭,现在长大了,也能跟她爸呛两句。 “行了,闺女又不是天天在家里待著,別说她了,”李红丽拦著劝两句,知道男人是心疼她身体不好,可自从大病痊癒,她就没干过啥重活,成天就是在家里做做饭洗洗衣服,能费多大劲。 赵静爷爷闷声不吭地吃饭,吃完了才对赵静说:“一会儿你去竹林里挖笋,送去村委会。” 挖笋赵静会,可:“为啥要送去村委会?” 李红丽赶紧解释:“村里在收冬笋,一斤能卖一二十,你爸跟你爷前段时间挖笋挣了不少呢。” 不过村里人都知道挖笋能挣钱,都快把山脚下的笋给挖没了,现在找笋比之前难多了。 估计再过段时间,就没这样挣钱的好事了。 “村里收冬笋乾啥,卖给谁啊?” “就是夏芜啊,她认识的人多,卖给大城市里的人。” 李红丽他们也都说不清楚怎么回事,杨静也就没继续问了。 吃完饭她爸继续去干活,杨静背著篓子拿著锄头,准备去挖笋。 在家閒著也是閒著,挖笋还能卖钱,多好。 不过就跟她妈说的那样,近一点的地方冬笋都被人挖了,她只能往子母山里走,听说除了冬笋能卖钱,野木耳也能卖钱。 赵静运气不错,挖了七八根竹笋,还採了些野木耳,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给她累得出汗,不过在山林里采野货可比坐在厂里打螺丝舒服太多了。 唉,要是能在家里找到活,谁愿意出去工作呢。 赵静带著冬笋去了村委会,果然,好多排队卖笋的人。 村里的会计杨明凯负责记帐,杨国峰负责检查冬笋的质量,合格就称重。 很快就排到赵静了,杨国峰看到是她,还打了招呼:“哟,静静回来了啊,啥时候到家的?” 赵静不好意思笑笑:“昨天晚上回来的。” “也不多休息两天,肯定又是你爸催你干活。” 杨国峰清楚村里每家每户的情况,一语中的,赵静都笑了。 “我爸就那人,自己閒不下来,也看不惯別人閒著,不是啥大事,刚好我也想家了,去山上转转还舒服呢。” “你这丫头是好的,叔看看,挖的笋都不错,留下了,一会你去把笋皮扒一扒再称重算钱,”招呼完赵静,他又忙活起来。 赵静把冬笋带到一旁空地,学著別人的样子把冬笋老厚外壳扒乾净,只留下几层薄壳,杨明凯確认合格后就能过秤了。 最后告诉赵静,她挖的笋共有十三斤,一斤二十,这都二百六了。 不过要等明天才能来领钱。 杨静喜上眉梢,幸好她没偷懒,在厂里打一天螺丝也挣不了这么多啊。 “明凯叔,天天都收冬笋吗?” 要是天天都收,她打算过完年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 “哪能啊,冬笋都快过季了,你今天估计都跑子母山里挖了吧?卖也没之前那么好卖,估计再有个十天八天,冬笋就要下架了。” 此话一出,杨静心都沉底了。 杨明凯笑道:“明年说不定还能卖,你到时候提前回来早点,没啥可惜的。” 杨静苦笑:“我还想著要是天天能挣这么些钱,我就晚点出去打工,想在家多陪陪我妈。” “前段时间挖笋挣钱多,现在不行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去挖,再挖下去,估计明年竹林都要缩水,影响生態,”杨明凯似乎想到什么,突然问赵静:“静静,你会耍电脑不?” 赵静点头,“会一点,怎么了?”她之前还报班自学过呢。 “那你等会再走,等你国峰叔忙完,说不定能给你找个活乾乾。” “啥活啊?” 杨明凯笑著道:“就是用电脑打打单子,回信息,这在外面叫啥,客服是吧?” “对,是叫客服。” 不知道为啥,赵静心里有种猜测,她试探地问道:“是给我国俊叔家的闺女干活不?” “你都知道了?” “我猜的,”赵静笑著解释:“我爸跟我爷不是在山上干活吗?挖笋来卖这事就是我爸告诉我的,村里估计也没其他人要招客服了吧。” 没过多久,杨国峰就忙完了,他得知赵静会电脑,就带著她去找夏芜,路上把情况给说了。 夏芜在网上拍视频,积攒不少粉丝,她自己种了两亩多草莓,在网上卖的可火了,又帮村里卖冬笋,一天天光订单都有几百个。 夏芜一个人忙不过来,又找不到帮手,就托杨国峰帮她寻摸个会电脑的,恰好最近村里年轻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不过会电脑的不多。 杨国峰骑著三轮车,把村委会剥下来的笋壳都运到杨家,堆肥用。 杨国俊挖的肥坑越来越大,就这还有些不够用呢,山上几百棵果树都要上肥,夏芜说为了健康,不打算打农药,那给树施肥就至关重要了。 幸好笋壳肥质量好,他们卖冬笋剩下的壳烧了也能用。 “小芜在家不?” “我在!” 赵静站在杨国峰旁边,听到屋里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像黄鸝鸟似的,清脆娇嫩,不一会儿,一个穿著利索、扎著马尾的女孩子从院子里走出来,皮肤白净,不施粉黛,五官精致的像是明星一样,是赵静从未见过的漂亮。 她一时间有些看傻了眼,连杨国峰介绍她她都没听见。 “静静?” 杨国峰推她一下,要她跟著夏芜进屋,赵静才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跟上去。 “赵静,静静对吧,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夏芜亲切的样子让赵静有些受宠若惊,她连连点头,“可以,大家都这样叫我。” “好,你可以叫我小芜,也可以叫我夏夏,你坐这里,我现在跟你讲怎么操作……” 十来分钟的时间,赵静就学会了怎么操作,就是回復客人信息,確定订单数量,然后打单子,发货。 这些活之前都是夏芜在干,她实在有些忙不过来,想著好好拍视频吧,结果每天都有一大堆琐事,无奈,夏芜只能找人帮忙,解脱自己。 杨静上手很快,夏芜跟她谈好工资,一个月三千块钱,薪资不算很高,但胜在离家近,自由时间多。 反正都是兼职了,还要啥自行车。 第50章 夏衡找上门 年前,夏芜把冬笋从平台下架了。 村里跟著挣了大半个月的钱,都快把山里的冬笋给挖空了,夏芜算过一笔帐,差不多卖出去小一万斤冬笋,起码给村里家家户户创收近万元。 考虑到可持续发展,还是杨国峰主动跟夏芜说,把冬笋下架,今年就不卖了。 村里有人说可以去別的地方挖,可別人村里的冬笋是人家的集体財產,要是起纠纷,说不定还要打架。 正好快过年了,快递马上也要停了,乾脆把冬笋下架好了。 冬笋一下架,夏芜微店里就只卖草莓和野木耳了,野木耳数量不多,到现在还有些订单没发货,草莓倒是一直在发,可订单量也不比之前了。 从草莓上架到现在,夏芜都没调过价格,年关这段时间,草莓大量上市,价格下去,不过她卖的草莓质量好,许多人都捨得买。 水塔修了半个多月,直接把夏芜身上的钱全都掏空,总算修好了。 水塔旁边有个几平方的小房子,里头放著管理水塔的一些设备,夏芜检修过后,確定水塔没什么问题,给工程队还有村里请来的工人结清工资,身上就彻底没钱了。 过年期间快递停运,唯一还能挣点钱的草莓也停了,夏芜閒得在家抠脚,只能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拍摄视频上。 春节,是全华夏人共同的节日,离过年还有几天呢,热闹的气氛就很浓厚了。 和快抖公司签约之后,夏芜每次发视频都能根据播放量有一定的收入,她现在还没攒够买刺梨树莓苗的钱,发视频都比之前勤快多了。 不光发视频,夏芜还研究怎么直播,每天固定开俩小时直播,带著设备去山上转悠,给大家介绍她的山头。 虽然资金没有到位,不过夏芜的山头也已经初具模型,成片的枇杷林,还有各种果树,尤其是梅子树,冬天正是开的时候,栽种下去不到半个多月,枝头掛满苞,陆陆续续开出洁白的。 再过几个月,就能吃到青梅了。 直播间的弹幕有人问到时候青梅会不会上架,夏芜回答可以考虑。 她怕刚种下的果树不给力,万一明年结果不多,上架不够卖也尷尬。 水塔修建好之后,山上多了七八条从山顶引到山脚的引水渠,宽约半米,深四十厘米,每天从水塔里引水到水渠,水渠周围的植物就能得到灌溉。 夏芜每天上山巡逻,都会往水塔里加灵泉水,引水渠的水最终会匯到山脚下的湖泊里。 湖泊是哪来的呢,挖掘机给挖的。 夏芜打算开春买鹅苗,养鸭养鹅都要水塘,山上的溪水怕不够用,正好明年山上还要修路,早晚都要挖土,她乾脆选好地方,供人挖土,刚好还能蓄水养动物。 不过考虑到这样挖出来的湖泊是死水,怕下雨时湖泊水会溢出,夏芜还在和村里商量,想把湖泊和村里的河连接起来,这样既能把死水变成活水,也能提高湖泊的蓄水能力。 “小芜,夏衡今天找我问你的消息了。” 收到祁妙妙的这条信息时,夏芜正在喝刚榨的草莓牛奶。 看到夏衡的名字,有些恍如隔世。 夏芜在夏家有两个哥哥,大哥夏如深,二哥夏衡。 大哥夏如深比夏芜大八岁,很早就到国外留学,和她的感情並不是特別深,但二哥夏衡只比夏芜大三岁,大小就对她这个妹妹视若珍宝,当成眼珠子一样疼。 夏芜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夏芜自己都考虑不到的事情,夏衡总能为她考虑到。 原本夏芜也很庆幸自己有两个哥哥,能被当成小公主一样爱护,直到身份被揭穿,不知道是她做的蠢事太多了,还是多年感情比不过真正的血缘关係,夏衡对她的態度转变了很多。 仔细一算,夏芜离家都快三个月了。 夏衡居然才想著找人问她的去处吗? 夏芜没忍住笑了,笑得漫不经心。 “你怎么回他的?” “我还没理他呢,要回吗?” “回吧,就说我好著呢,得不到回復他肯定还会找你。” 夏芜可太了解夏衡了,他和傅时凛都是一类人,傲慢的很,不在意时可以视而不见,一旦想要知道什么,就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至於別人怎么想的,一点都不重要。 “好,那我现在回他。” 夏芜原本的好心情突然有些低落,平时忙的时候她一点都想不起来这些破事,一閒下来,就会冒出很多念头。 快过年了,杨薇虽然改名夏薇,可归根结底没和杨家闹掰,她会回来过年吗? 如果回来的话,她在这里还合適吗? 感觉在哪她都像个外人。 夏芜心情有些沉重,突然感到头上一重,回头一看,杨弘文摸著她的头髮,像抚摸小狗一样,“妹妹,不哭。” 她才没哭呢。 夏芜咧嘴一笑,见四周没其他人,她突然拋出一个难题。 “哥哥。” “嗯?” “你还记得小薇吗?” “记得,妹妹。” “对,她是你妹妹,我也是你妹妹,你……更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夏芜本来想问,如果杨薇回来了,家里只能留下一个,杨弘文是想让她留下,还是想让杨薇留下。 又怕对傻哥哥来说这个问题太过沉重,话到嘴边,换了一种问法。 “你。”杨弘文毫不犹豫地回答。 夏芜怔愣片刻,“为什么?” 明明杨弘文和杨薇才是相处时间更久的呀。 “你好,不討厌我。”杨弘文歪著头,似乎在想什么,嘴角还有残留的牛奶印跡。 “小薇討厌你吗?”夏芜皱眉,为什么会討厌哥哥啊。 “嗯。”杨弘文低头喝了一口牛奶。 村里人都说他是傻子,杨薇小时候在村里上学,同学拿这件事取笑她,小姑娘好强,又要面子,杨弘文不知世事,有时候会到学校找她,被人笑过后,就反过来凶杨弘文。 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小的时候都有不懂事的时候。 杨弘文的回答让夏芜又想到自己,难道自己也在不经意间伤害了夏衡和爸妈他们吗? 哎呀,真是想不明白,一团乱麻。 祁妙妙发来一张截图,她告诉夏衡,夏芜过的很好,出去度假了。 夏衡反手发来帐单,反问她:“她去哪度假,这几个月都没刷卡,也不回我消息,告诉她回来过年。” 祁妙妙:“现在怎么回他?” 夏芜烦躁地抓著头髮,“不回,烦的,他亲妹妹都回去了,我还回去干嘛?” “小芜,你这样说像是还在赌气。” “那怎么回?” “要不直接告诉他们你在哪?” 夏芜托著下巴陷入沉思,这样好像也不错? 估计他们看到夏芜的选择,也就不会再问了。 桥归桥路归路,谁都別打搅谁。 “好主意,我自己回他吧。” 祁妙妙让夏衡加了夏芜的新號,没过一会儿申请就来了。 夏芜秒通过,还没发文字呢,夏衡的视频就打过来了。 迟疑片刻,夏芜接通视频。 视频另一头,夏衡正在车里坐著,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可怎么看都有些陌生。 夏衡也看见夏芜了,不施粉黛,穿著一件粉袄,看著有些土气,他皱眉,“你在哪?又在折腾什么么蛾子,这么久不回家,也不回消息?” 又是这种语气。 夏芜嘆气翻白眼,一气呵成,想到自己割腕住院那几天,可是打谁的电话都没人接呢。 现在还问什么,真等他们想到自己,估计她头七都过去多久了。 夏芜不语,站起身翻转镜头,让夏衡看清楚她待的地方。 “我回家了啊。” “这是哪?”夏衡被视频那头的景象震惊到了。 好穷的地方。 “我自己家,杨沟村。”夏芜坦坦荡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谁料夏衡听了之后,额头青筋直冒,咬牙切齿道:“夏芜!你就是这么作践你自己的?谁允许你去那种地方?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到底在闹什么?” 他说的好像是夏芜在无理取闹,夏芜无语,“我只是回自己家,就像小薇回夏家一样,是理所应当的。我不回去,联繫你就是为了告诉你,我过的很好,比你想像的要好,你別打扰妙妙了。” 她一口气说完,直接掛断视频。 夏衡继续给她打,她一直拒接。 最后夏衡没办法,使出杀手鐧:“你再闹我就把你卡都停了!” 夏芜噗嗤笑出声,她穷的都找国家贷款了,也没想过再用夏家的钱,停她卡就停唄。 夏衡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锤了下方向盘,没再发消息过来。 夏芜想,他应该明白自己的態度,不会再来打扰了。 两天后,一大清早,杨国峰就来找夏芜了,从车上抱下来一个纸箱子,还没打开,夏芜就听见里面传来晃动声。 “先前我说给你討的小狗,前两天断奶了,我赶紧挑两只好的给你送来,你看看喜欢不?” 夏芜把箱子一打开,就看见两只胖嘟嘟的小狗,眼睛清澈见底,圆溜溜的像是玻璃弹珠,嘴里不断发出哼哼唧唧的奶叫声,它们一点都不怕生,小前爪搭在箱子上扒著,小短尾巴摇啊摇,想要出来。 “好可爱!” 夏芜惊呼出声,赶紧把俩小傢伙抱出箱子。 这俩小崽子一只毛髮是土黄色,另一只则是黑色,“怎么顏色不一样?” “黄色这只隨妈,黑色这只估计是隨爸了。” 杨国俊凑过来,抓起土黄色小狗翻过来一看,“母的。” “黑的这只是公的。” “它俩爹妈都是土狗,看家护院可厉害了,平时也不会乱咬人,给啥吃啥,啥狗都比不上这种以土狗好。” 夏芜以前有小姐妹养宠物狗,一个个养的白白净净打扮的可可爱爱,基本都是小型犬,咬人倒不至於,看家护院的本领也没用。 她原本还想著领回来的土狗会长的丑,没想到一个个居然胖嘟嘟的这么可爱。 俩小狗很快就熟悉夏芜,喜欢跟她玩了,夏芜伸手指一戳,俩小狗就顺势往地上一躺,露出软乎乎胖乎乎的肚皮。 夏芜玩的不亦乐乎,感激道:“谢谢叔,这俩小狗真可爱,起名了吗?” “还没呢,你给它俩起,以后你就是它俩的主人,土狗一旦认主,忠诚得很,到时候往山上一放,保证你放心。” “好!那这只就叫金豆,这只叫黑豆吧!” 夏芜很没新意地给俩小狗起好名字。 “金豆,黑豆,握爪!” 俩小狗像是舞狮一样,一会后退,一会向前往夏芜身上蹭,还听不懂握爪的指令。 有了俩小狗,夏芜更好打发时间里,閒著没事就餵狗、训狗。 怕夜里小狗冷,夏芜把家里用不著的垫子铺到纸箱里,放在自己房中,睡觉前还给两小只餵了灵泉水。 兔八哥对金豆和黑豆很好奇,却不敢靠近,俩小只昂著头冲它狗叫,兔八哥一味地往夏芜怀里钻,急得金豆黑豆一个劲地呜呜叫。 “天太冷了,你俩还没洗澡,不能上床,”夏芜耐心安慰两小只,给它俩拍了不少美照,发到群里显摆。 胖嘟嘟的小土狗,简直太可爱了! 半夜,蛇兄如约而至,夏芜还没醒呢,两小只就醒了,小奶音汪汪地叫著,还扒箱子不断发出声响。 夏芜生怕把家里人吵醒,赶紧给蛇兄餵了灵泉水,等蛇兄离开后,两小只才渐渐恢復平静,看来警惕心还挺强。 自从上次夏衡联繫过夏芜,得知她回了杨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夏芜还以为他放弃了。 没想到年二十九这一天,杨沟村史无前例地来了一辆豪车。 村口打牌的年轻人看著进村路上开来的宾利,一句国骂脱口而出:“woc!豪车!” “还特么是限量款的,这谁家的啊,衣锦还乡啊!” 村里好多年轻人都站路口看,眼看著车离的越来越近,车窗被人摇下来,露出一张帅的离谱的脸。 男人语气冰冷,皱著眉问道:“杨国俊家在哪?” 他太没礼貌了,可给人的感觉很威严,村里人不自觉就给他指了路。 结果人家连句谢谢都没有,关紧车窗,朝杨家去了。 第51章 再也不来了! “夏芜,出来!” 年二十九,夏芜正跟家里人在厨房炸丸子,明年做年夜饭需要。这几天家里不是蒸东西就是炸东西,忙的不可开交。 偏偏金豆和黑豆还爱凑热闹,一个劲往厨房钻,在夏芜脚下绊来绊去,露出毫无威胁力的小狗牙,咬她鞋子。 夏芜轻轻把它俩踢开,娇气地命令:“俩坏傢伙,快出去玩!” 刘桂珍烧火,杨国俊捏丸子往油锅里下,对她说:“小芜,你也出去吧,我和你妈弄就行了。” 夏芜嘿嘿一笑,捏了个刚炸好的丸子扔嘴里,“那我出去咯,有事叫我。” 她一出去,金豆和黑豆也跟著出去,跑起来小胖屁股一抖一抖的,嘴里还发出凶狠的奶叫声。 手机突然弹出来视频,夏芜手忙脚乱地解锁,不小心点了接通。 又是夏衡,一接通他就冷著脸不耐烦地叫她出去。 去哪? 都没等夏芜反应过来,金豆和黑豆汪汪叫著往大门口跑。 夏芜赶紧跟过去。 然后就看见坐在宾利里的夏衡,他放下车窗,看见四周的一切满脸都是嫌弃。 这种嫌弃再看到夏芜之后,升上顶峰。 夏芜穿著农村过冬的战袍,一身粉色睡衣,脚下穿著兔子拖鞋,虽然脸蛋依旧精致漂亮,可人靠衣装马靠鞍,小姑娘从小就爱美,什么时候穿过这么廉价的衣服? 夏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失望地道:“这就是你威胁我们的手段?” 夏芜毫不客气地翻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味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呢。 “二哥,你在闹什么?我都说了我不走,你以为你来了就能把我带走吗?”夏芜叉腰,“听不懂话的到底是你还是我,到底是谁在威胁谁?” 夏衡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话,打开副驾驶的门,再次命令:“上车!” 夏芜乾脆不理他,扭头就要回屋,“金豆黑豆,回来!” “夏芜!”夏衡压低声音咆哮,他一点都不想下车,可…… 大长腿从车里迈出来,三步並做两步跨到夏芜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放开我的妹妹!” 杨弘文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看见夏芜被夏衡抓住,大喝一声,冲了过来,用力推攘夏衡:“放开她!” 夏衡眯著眼,看著杨弘文那张和夏芜几乎是性转版的脸,情不自禁就鬆开了手。 “你是谁?” “我是她哥哥!” 这话总有些似曾相识。 夏衡冷笑出声,对夏芜道:“一个傻子,就能当你哥哥了?” 夏芜要气死了,用力推夏衡:“你才是傻子!不许你这样说我哥!” 夏衡青筋直冒,“你为了维护他,居然推我?” 夏芜毫不客气地和他对视,“你凭什么说他不好?他是我亲哥!” 好一个亲哥! 夏衡脸色差的要命,心里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完全忘记这话他也曾对夏芜说过,小薇是她亲妹妹,替她受苦了二十年。 只不过说这话的人换成夏芜,他就有些无法接受了。 “哥,你站我身后,”夏芜把杨弘文拉到自己身后护著,生怕夏衡暴怒之下伤害他,她仰起下巴,阳光照在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闭上眼对夏衡道:“你要揍就揍我,发泄完就赶紧回去吧!” “我什么时候揍过你了?”夏衡咬牙切齿。 夏芜咬紧下唇,才能拼命忍住泪意。 死之前的事情她还歷歷在目,夏衡为了亲妹妹,可是真切地打过她的。 为什么她不纠缠了,夏衡又反过来找她呢? 夏衡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还在置气,难得软化態度:“小芜,小薇是我的妹妹,你也是我的妹妹,夏家足够有钱,养的起你们两个,你为什么就不能和她好好相处,非要回这里来气我呢?” “你自己睁开眼看看这里,穷的鸟不拉屎,如果不是小薇,就是你在这里吃苦二十年,是小薇替你受苦这么久,你忍让忍让她,不可以吗?” 杨老爷子正在屋里看电视,听到外头的动静,探出头来,正撞上夏衡的视线。 “小伙子,要不进来聊吧,外边冷。” 杨老爷子乐呵呵的。 夏衡鬆开夏芜,没吭声。 夏芜拉著杨弘文往屋里走,“爸,妈,来客人了。” 刘桂珍连忙应了声,“谁来了?” 等她出来,看见院子里站著个身穿西装的精英男,一瞬间愣在原地。 杨老爷子自来熟得很,“別愣著了,小文,去把炉子搬过来,小芜,去泡点茶,怎么能让客人站著呢。” 很快,过道里摆上桌椅火炉,夏芜泡了蜂蜜水,准备了果糕点和草莓。 杨老爷子关上大门,省得村里人好奇打探。 夏衡再没礼貌,也知道做客人的道理,他身高腿长,坐在竹椅上腿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放。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姿势,自然地就像在自己的领地一样。 杨老爷子把他的动作看在眼中,乐呵呵地问夏芜:“小芜,这是你哪个哥哥?” “二哥,他叫夏衡。” “夏衡,好名字,人长得也俊。” “哥,尝尝蜂蜜水,这可是我养的蜜蜂采的蜜。” 有杨老爷子坐镇,夏芜又自在起来。 夏衡眉头一皱,抿著唇,一副不想配合的模样。 杨老爷子道:“尝尝吧,看见外面的大棚了吗?里面都是小芜种的草莓,她还养了两箱蜜蜂,很厉害的。” “你还会种东西?”夏衡看向夏芜,不敢置信。 夏芜骄傲的像只小天鹅,“那当然了,我不仅种草莓,还包了山头,种了好多果树,一会儿可以带你去看看。” 夏衡额头青筋都在跳,憋出来一句:“胡闹!”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你赶紧开车回去吧。” 他翻脸,夏芜也跟著翻脸,一点都不惯他臭毛病。 “你跟我一起回去。” 杨老爷子轻敲桌子。 “夏衡啊,”老人家面带笑意,语气里没有任何不善,他问道:“小薇在你们家过的怎么样?” “过得很好,至少比你们这里好。” 杨老爷子点点头,“也是,你们夏家有钱,能用钱给孩子解决的事情,早都解决了。可这世上总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嘛。” 夏衡冷冷地看著他。 杨老爷子继续道:“比如两个孩子都想要公平的爱,这你们要怎么解决呢?” “觉得小薇在我们家受苦,等她回去之后,就把给小芜的好分给小薇,你们没考虑到小薇的感受,反而觉得是小芜亏欠了小薇。” 当年杨弘文发烧,病好后人就呆呆傻傻的,杨国俊两口子成天以泪洗面,杨老爷子在京市认识的有熟人,就让他俩带著小文去求医。 那时候刘桂珍怀有身孕,本还不到生產的时候,在京市待了两个多月后,可能的忧虑过度,竟然早產了。 就在杨弘文看病的医院生的孩子。 谁知道就这么巧,夏夫人也在那所医院生孩子,两个毫不相关的家庭,不知道因为哪个出错的环节,抱错孩子,有了联繫。 可这绝对不是杨家的本意,更和年幼的小芜无关。 她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承担大人眼中的因果。 因为她占了小薇的位置,所以小薇回来后,她也要和夏家一起补偿小薇。 夏芜总算知道自己难受的点在哪了。 就像夏衡说的,夏家养两个孩子绰绰有余,偏偏他们心疼亲闺女,还想要她这个迷茫的养女一起心疼小薇。 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恐慌。 夏衡看了看夏芜,若有所思,又看向杨老爷子道:“你说的,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夏家从来没有这种意思。” “有没有不在你说的,而是在小芜的感受,”杨老爷子举起杯子,“来来来,喝茶,不要这么紧张,来了就是客,刚好咱们两家也能坐一起聊一聊。” 夏衡的傲在杨老爷子面前,就像是冰雪见到太阳,根本无力抵抗,这老头包容性太强,又没啥攻击性,让夏衡一肚子话想说说不出来。 他只能喝水掩饰。 一口下肚,清冽甘甜,他又喝了几口,水只剩半杯了。 夏芜期待地问:“二哥,好喝吗?” “不就是水吗?有什么好喝的?” 夏芜发誓,她真的很討厌心口不一的人。 杨老爷子呵呵笑著,“小芜的蜂蜜可是公认的好喝,前段时间有人钱买,一斤两千块,还供不应求呢。” 只可惜他在夏衡面前提钱,夏衡根本不会在意,两千块钱很多吗? “小芜回到夏家,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夏芜气得鼓起脸颊:“我在意!” “那就跟我回去。” “我……” 夏芜还想说什么,被爷爷拦住。 “小芜是个成年人了,她能做决定去哪,更何况,小薇回你们夏家,小芜难道就不能回我们家了吗?” 刘桂珍和杨国俊在偷听,有老爷子在,他们没插话的机会,只能趁机送来一盘炸好的丸子,小声道:“趁热吃。” “留你们这里,对小芜有什么好处吗?” 夏衡还是那副死样子,对杨沟村嫌弃无比。 他来的路上,简直都震惊了,居然还有这么破的城镇,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环境。 “小芜,你觉得留在这边好,还是回去好?”杨老爷子不回答夏衡,把选择权交给夏芜。 夏芜毫不犹豫:“我肯定要留在这里!” 她的山,她的果树,她的事业! 可比回去跟人爭宠好太多了。 “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夏衡不管不顾,站起身,“我不想再跟你们废话,小芜,跟我回去!” “我不回!” “你!” 夏衡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眼看著小伙子要动手抢人,杨国俊赶紧上来,“別吵別吵,有话好好说。” 刘桂珍也道:“是啊是啊,小芜也是我们的孩子,她想留下就留下。” “听见了吗?我不回去!”有人给自己撑腰,夏芜底气十足。 早知道夏衡会来这么一手,她就不联繫夏衡了。 夏衡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道是被她气得还是怎么。 好半天,夏衡咬牙切齿,艰难地问:“卫生间在哪?” 夏芜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夏衡的肚子。 差点想笑出声。 再怎么能装的男人,在三急面前都很脆弱啊! “这边,“杨弘文闷声道。 夏衡著急忙慌沿著他指的方向,直奔卫生间。 “刚好治治你的小洁癖,”夏芜暗自嘀咕。 出於她对夏衡多年的了解,这傢伙可是有洁癖的,別人用过的东西他绝不会用,他自己专属的东西別人不能碰。 就连在公司上班,他都有自己的私人卫生间。 不过在三急面前,他应该顾不了这么多吧? 夏衡一进卫生间,就被杨家人生活的气息给淹没了,他几乎想要逃离,可肚子里不断发出咕嚕嚕的声音,某个地方莫名酸胀,全靠强撑才没有让事態恶化。 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狠下心闭上眼解开皮带,刚坐好半蹲的姿势。 一泻千里。 “夏芜!你给我喝了什么!” 夏衡进卫生间都快五分钟了,还没出来的意思。 不过夏芜收到了他的消息。 “就蜂蜜水啊,你该不会拉肚子了吧?” 夏衡痛不欲生,“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屁!就是蜂蜜水而已!你喝蜂蜜水这么有用吗?我记得你好像有便秘的毛病啊?” 夏芜毫不客气地指出哥哥的痛点。 没想到吧,臭装精英男,不仅有洁癖,还便秘,谁叫他不喜欢吃蔬菜和水果呢。 每次都要嫌弃地说:“噁心死了。” 呵呵,被老天爷惩罚了吧! “……”夏衡觉得妹妹变了,这种话放以前,她根本不会这么冒昧地说出口。 这回好了,让夏衡痛的不止是下面,还有他身为哥哥的自尊心。 终於,夏衡从卫生间出来了。 脸比兔八哥拉的粑粑还要臭。 夏芜嘻嘻笑著,怎么看都像个恶魔。 夏衡不想看她,“你要留在这里就留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去。” 他被夏芜给气走了。 杨国俊做势要留他,夏衡冷脸道:“不必了。” 坐上车,夏衡正打算开车走人,夏芜拿著东西跑出来,扔到副驾驶上。 “我亲自收穫的蜂蜜,带给爸妈尝尝,你也可以喝哟!” 夏衡定睛一看,一罐蜜,一包湿巾纸。 他眉头一跳,毫不犹豫脚踩油门离开这个让他顏面尽失的鬼地方。 再也不来了! 第52章 留守,离別之殤 杨国峰和夏衡的宾利插肩而过,他停下摩托车,往车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火急火燎地跑到杨家,车还没停稳就喊道:“小芜!小芜!” “哎,叔,你怎么来了?” 看到夏芜从院子里出来,杨国峰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没啥事,就是刚好路过,来看看,”杨国峰不太会撒谎,没忍住问道:“刚才过去一辆车,你认识啊?” 夏芜似笑非笑,“叔,你从村里都听说了吧?” “嗨呀!”杨国峰顺势坐下,訕笑道:“刚才那人在村口小卖部问路,说要找你,我就想著,別是什么人找事来了,就赶紧来看看。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就是先前收养我的家人,想要我回去。” “你,你要回不?”杨国峰心都提嗓子眼了。 夏芜逗他,“我还没想好呢。” 杨国峰嘆口气,他都听人说了,收养夏芜的那家人还挺有钱,確实得好好想想。 可要是夏芜回去了,包的山咋办? 虽然相处时间短暂,可他还挺捨不得夏芜的。 一时间也说不出更好的话来。 杨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別听小芜乱说,她就没打算回去!” 杨国峰像是换了张脸,又乐呵起来。 “不回去好啊,你上次托我向上边申请的温泉开发,我把材料都给提交上去了,等过完年应该就有消息,你放心,只要你在村里一天,叔能帮的你儘管开口!” 晚上,夏芜躺在床上和祁妙妙聊天。 “夏衡真去村里找你啦?” “对啊,突然出现,待了不到一小时又走了。” “哈哈,笑死,我还以为他会强行把你带回夏家呢。” “本来他是想的,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不吹牛,我现在在村里可是人见人爱见开,都离不开我(嘚瑟)。” “这我信啊,就你们那个老村长,最捨不得你了。” “什么村长,是村支书!” “都一样都一样。不过夏衡找你是不是没跟其他人说啊,还有別人向我问起你来著。” 夏芜想到夏衡今天的囧样,估计回去后谁也不会提起的,这妥妥是他黑歷史啊。 她忍不住偷笑,“其他人就別管了,反正我不回去。” “你真在那地方待上癮了?” 那可不! 夏芜每天就像是守著宝藏的巨龙,总想著自己的小山头缺点什么,需要什么,虽然暂时没钱,可她眼里有希望啊。 春回大地,她山上的果树会陆续开结果,她还要养鸡鸭鹅,买鱼苗,种篱笆墙…… 每件事都值得期待,回京市能有什么好玩的? 祁妙妙不理解,但尊重姐妹的选择。 虽然杨沟村自然风景不错,祁妙妙也愿意小住几天,至於长住?还是算了吧。 夏衡来了,又走了,只给夏芜平淡的生活留下一丝波澜,再无其他。 年夜饭一吃,时间就像是按下了加速键。 除了大年初一在家閒著,从初二到初六,夏芜每天都在走亲戚。 杨国俊这边的亲戚要走,刘桂珍那边的亲戚也要走,他们问过夏芜要不要去,夏芜想閒著也是閒著,就跟著去了。 然后以21的大龄,收穫红包和夸奖无数。 夸她长得好,性格好,懂礼貌,夸她有本事,孝顺,留在长辈身边,难得。 难得两边都没什么奇葩亲戚,也许是杨国俊和刘桂珍提前打过招呼,反正夏芜逛的还挺开心。 大年初八,镇上有庙会,杨国俊骑著三轮车带著一家老小去镇上耍,傍晚去的,在镇上隨便找一家开门的小馆子,吃了点东西,等夜幕降临,陆陆续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街道上人头攒动,举著火把舞龙舞狮的队伍將半边天空照的明亮。 外出打工的青壮年回来了,这是他们难得与家中孩子维护亲密关係的时刻,有人让孩子坐在自己肩头,哪怕孩子已经八九岁,过了那个年纪,可在父亲的肩头坐著,身边有母亲的陪伴,他们依旧笑得开心无比。 “一年到头,也就这段时间热闹点,元宵一过,人又都走了。” 眼前的繁华热闹就像是烟一样短暂,欢笑的背后藏著离別在即的苦涩。 夏芜没当过留守儿童,可见此情此景,竟然也生出和杨国峰一样的感慨。 “什么时候,这些人留在家乡也能养家餬口就好了。” 杨明月姐弟俩的父母也回来了,他们从海市赶回来,没抢到票,大年三十还在火车上,初一才赶回村里。 两口子坐火车坐了三十多个小时,都到家了,脚步还虚浮著。 身上背著大包小包,手里还提著一堆东西,都是给家里人带的。 “妈,这是给你买的风湿膏药,专门去三甲医院找人给你开的,可管用了,一贴能管三天。” 夫妻两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家里人分礼物。 杨明月和杨明远眼巴巴地站在一旁,期待地等著。 给俩孩子买了新衣,可惜孩子长得太快,衣服有点小了,杨明远使出吃奶的劲,才把脚挤进小一码的运动鞋里。 他妈蹲在地上给他拔鞋,一边感慨儿子长得太快,一边怨自己不知道孩子的脚码。 杨明远还要反过来安慰他妈:“妈,没事,冬天袜子穿的厚,等开春穿著就不小了。” 杨明月扯著身上小了半寸的运动外套,觉得弟弟说的对,开春就不用穿毛衣了,这样外套也不会小了。 俩孩子懂事得让人落泪,要是能在家里挣钱,谁又愿意拋下孩子外出打工呢。 杨明月这次考的不错,全班第二,第一是个男孩,爸妈都在家里,在镇上开的酒楼,每周还给他补课。 所以考的比她好。 杨建刚把闺女的奖状捧起来看,心里高兴,嘴上还要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咱家比不上人家,你得努力,將来就靠你自己了,要是能跟杨薇一样考上名牌大学,爸就是砸锅卖铁也送你去读!” 杨明月其实就是怕她爸妈嫌弃她没拿第一,才说人家第一补课了,咧嘴一笑。 杨建刚除了给闺女买了新衣服,还给她买了一个二手只能手机,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还二百块换了屏幕,接打视频都不成问题。 “回头我去镇上办个副卡,手机就放家里,你不能带学校去,也別让你弟玩,等星期天才能玩,爸教你咋视频的。” 见到手机,杨明远可高兴了,大声喊著:“我会!” 杨建刚瞪他,“你会个屁,考试就考这么点分!老子没揍你都是好的了!” 杨明远撅著嘴坐回原位,“我还进步了呢。” 他之前语文数学英语三门加起来都考不了一百分,这回加起来考了一百五,怎么不叫进步呢。 杨明月很快就学会用手机,她爸欣慰地摸著闺女的头,“当初你妈生你的时候,肯定把好东西都留给你了,才让你弟这么笨。” 杨明月抿著嘴不好意思地笑,心里暖洋洋的。 话是这么说,俩孩子都是亲生的,一家人亲昵地说著话,学校里的,社会上的,村里的…… 聊了许久,杨明远依偎在妈妈身边,突然问道:“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出去啊?” “初八带你们去镇上玩,初九走吧。” “走这么早?不在家过元宵吗?” “唉,等著开工挣钱呢,等你们长大了,爸妈也閒下来了,咱们一家人再一起团圆。” 谁都知道这句话是骗人的。 小孩子长大,大人会变老,终究是聚少离多。 杨明远爬起来,把床头柜子里的饼乾铁盒子拿出来,打开,往床上一倒。 一堆绿绿的纸幣掉了出来。 杨明远抽著鼻子道:“爸,这是我和姐攒的钱,都给你和妈,你们在家过完元宵再走行不行?” 两个大人看著一堆钱傻眼了,“你俩哪来的钱?” 杨明月连忙解释,这钱是她和弟弟閒时打工挣得,她挣得不如弟弟多,弟弟挣的都攒起来了。 春节,对无数人家来说,註定有一夜无眠。 杨明月姐弟俩来找夏芜,送给她爸妈从海市带回来的特產,椰子,椰子酥,还有许多小零食。 姐弟俩献宝似地险给夏芜,提到爸妈时,脸上写满了幸福。 他们换了新衣服,身上洗的乾乾净净,问了,是爸妈带他们去镇上澡堂子洗的,杨明远还吹嘘自己洗下来一盆灰,都能种草莓了。 夏芜被他的形容逗笑,看著俩孩子乾乾净净,心里也很欣慰。 杨明远骄傲地告诉她,“姐,我把在你这儿打工挣得钱都给我妈了,他们答应我,过完元宵才出去打工呢。” 夏芜明显一怔。 杨明月眼睛亮晶晶的,“姐,过完年我俩还来给你干活,到时候攒一年的钱,说不定就能让我爸妈在家待一个月了!” 平时那么懂事的孩子,为了能多留爸妈一段时间,好像也变得孩子气了。 夏芜抚摸他俩的脑袋,重重地安慰:“好,你们今年一定能攒下更多的钱。” 杨四爷的家人也回来了,年二十九回来,给家里老人照顾不到的地方都打扫一遍,老人家睡的被褥抱出来,掛在院子里晾晒。 夏芜路过时看见杨四爷家的房顶上站著一个玩手机的年轻人,后来又路过时,看见爷孙俩坐在门口晒太阳,杨四爷问东问西,年轻人还在玩手机,回答的漫不经心。 冬日寂寥,她的镜头对准杨四爷,想给他拍几张过年的喜庆照片,杨四爷回屋换上最好的衣服,站在白墙前,笑得见牙不见眼。 “四爷,看镜头,对,就这样笑。” 杨四爷的孙子叫杨书樺,看见夏芜后,总算肯放下手机,转而问东问西。 夏芜笑眯眯地说:“我回村没多久,平时四爷没少照顾我,刚好我最近閒著没事,想拍些过年的视频,不会打搅你们吧?” 她人长得好看,態度也和善,对於同龄异性来说,基本没人会拒绝。 杨书樺受宠若惊:“不打搅,不打搅,你拍什么视频?” 夏芜晃晃手机,杨弘文还在那边拍空境,她感慨道:“我想拍一期关於留守儿童和老人的视频,平时你们在外面打工,四爷一个人挺孤单的,我都没见过他能笑得这么开心。” 杨书樺显然没听出夏芜的话外音,惊喜道:“我小时候爸妈都出去打工,也是留守儿童,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夏芜不置可否,像模像样地採访他。 问他小时候爸妈不在家,是谁照顾他,问他上大学后,联繫家人的频率,工作后多久回一次家,在外面工作是什么体验。 这些都是杨四爷想要问的,可惜他问,孙子並不怎么乐意回答。 换成夏芜,杨书樺回答的积极性就高多了。 留守的受害者,长大成人后逐渐成了留守的加害者,却对自己行为可能造成的伤害视而不见。 夏芜若有所思,留守绝不只是带来离別几年日夜思念伤害那么简单,冷漠,被留在老家长大的孩子,因为情感缺失会更加冷漠。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认识到。 杨四爷也不觉得儿孙一年到头就回来那么几天有什么不对,老一辈人的思想里,活著大於一切,不挣钱怎么活? 可年轻一辈人不应该这样,毕竟他们是被留守的受害者。 夏芜和村里不少人都有走动,她带著杨弘文走访拍摄了很多人家,主题就是留守。 过年这段期间,快递停运,挣钱的生意也停了。 夏芜就把重心放在视频拍摄上,她拍了家中热闹的年夜饭,拍了走亲戚二三事,拍了杨明月姐弟俩钱挽留父母,也拍了杨书樺对四爷的漠视…… 视频拍到初九那天,村里大多数返乡的打工人都等不到过完元宵,村口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老人弓著身子,眼神隨著满载远离的大巴车,久久不肯收回视线。 夏芜新的一期长视频出来了。 標题就叫《留守——別离之殤》 初九这天,李云也离开家乡,提著大包小包前往火车站验票。 她老家没有高铁,想坐高铁还需要坐俩小时的火车到隔壁市中转。 绿皮火车上挤满了人,等她费劲找到自己的座位,已经挤出一身的汗,好不容易坐在位置上,周围站满人,將她困在座位上,连手机都掏不出来。 手机发出特殊的提示音,是她特意给夏夏设置的视频更新提醒。 要不忍到下火车? 可李云实在等不及,车厢里混杂的味道衝击她的大脑皮层,离开带来的烦躁,再加上拥挤的辛苦…… 她迫切想要看夏夏的视频转移注意力。 第53章 新年新气象 视频一开始,是熟悉的空境。 竹林落雪,脚步踩碎枯枝碎雪走过来,镜头上移,是夏夏和她爸爸。 父女二人手里提著砍刀,杨国俊打算砍几根竹子带回家,为过年烧竹筒饭做准备。 拖著竹子回到村里,家家户户门前都换上喜庆的对联,邻里之间打著招呼。没有话外音提示,就简单的互动,让人得知这是什么时候拍的视频。 视频里不乏熟悉的脸。 杨四爷。 一个家里养了三头水牛的留守老人,爱听戏,爱热闹,爱水牛,给夏夏干活,主要是包装草莓。 他已年过七十,身体依然健朗,在夏夏的视频里,除了干活以外,最常见的镜头就是他坐在河边,看三头水牛吃草泡澡,眼神慈祥,如同看自己的孩子。 李云不止一次地觉得,杨四爷像极了《活著》里的福贵,有一种活久了见多识广的通透感。 可在这条视频里,常陪著他的水牛和听戏机都没在,陪在他身边的是个年轻人,二十来岁,戴著蓝牙耳机,沉浸在峡谷战场里。 杨四爷看著他,就像是刚接触智慧型手机时一样,充满好奇,他眼睛不太好了,看不见手机里有什么,只知道孙子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呼朋唤友。 “你在外面上班怎么样?”杨四爷半天问这么一句。 “就那样。” 他孙子隨口敷衍。 “得好好上班,听领导的话,要有眼力劲……” 杨四爷不懂年轻人的职场,一味地把老一辈的经验套在孙子身上,不出意料地,孙子更不耐烦了。 “爷,你不懂就別乱说。” 杨四爷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换个孙子可能感兴趣的话题:“跟你一起玩的,是你对象不?” 杨书樺哭笑不得,把声音外放:“男的,什么对象,別乱说。” “没事,是我爷,我进屋打,等我会。” 孙子起身朝屋里走,门外又只剩下杨四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藤椅上,背后是清早刚换的红对联。 喜庆和老人的落寞交互,镜头里外没人再说话,就像是看了一齣电影。 李云心里意外地沉重,觉得视频里的孙子真是不懂事。 又是短暂的空镜过后,出现另外两个李云眼熟的孩子。 杨明月和杨明远,这是一对留守姐弟,姐姐腹黑懂事,弟弟调皮懂事,平时见不到姐姐,因为她在镇上读初中。 弟弟在隔壁村读小学,成绩不好,是个学渣,夏夏还给他补过课,结果这小子做数学题笨到能把人气哭,夏夏发过视频,引起不少人的共鸣。 李云还知道,姐弟俩有个风湿病很严重的奶奶,经常需要臥床休息,所以姐弟俩都会做饭。每天大清早杨明远都会给夏夏摘草莓,干一小时活,顺便吃个早饭,赚个十块钱,再去学校。 要是换了別的孩子,可能就买零食买玩具了,但杨明远把钱都给攒了下来。 谁知道一个小孩子攒钱打算干嘛呢,之前的视频评论里,有人猜杨明远是想买个手机打游戏,因为他们身边就有这样沉迷手机游戏的孩子,还有人猜他是想充游戏…… 总而言之,都有些悲观。 可现在,李云知道杨明远攒的钱用来干什么了。 新年新气象,他和姐姐换了身新衣服,身上也乾净整洁不少,洋洋得意地对夏夏说,他攒了好些钱给爸妈,要他们在家里过完元宵再走,爸妈答应了。 他还说,他今年要好好干活,攒更多的钱,说不定明年爸妈就能在家里多待一个月了。 李云听著孩子有些稚气的话,眼睛竟然有些湿润。 点开评论区,虽然夏夏刚发视频没多久,可有粉丝量在,评论区还是有很多留言。 有很多人都跟李云一样,看到这里忍不住发出感慨。 “这孩子將来长大绝对坏不了,之前说他不懂事的都出来道歉。” “就是,杨明远虽然皮了些,学习差一些,可他真不是不懂事,平时就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在家,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奶奶,他姐给他的零钱,他也都攒下来,多少孩子能做到这点?” “要怪就只能怪生活,实在太难了,如果可以,谁愿意背井离乡呢,我现在就在上班的高铁上,mua滴,真不想上班啊!” “对於普通人来说,活著真的好难。” 是啊,谁说不是呢。 李云更加烦躁了,注意力稍微偏移,就被火车里的气味和温度袭击。她也不想回去上班,同事关係也算不上好。 视频还在继续,丰盛的年夜饭,热闹的初八舞龙会,接著就是村口的分別。 沉迷打游戏的孙子跟爷爷告別,嘱咐他一个人在家不要不捨得钱,要照顾好自己,“我一放假就回来看你。” 夏夏採访了这个“不孝顺”的孙子,知道他在某新一线城市上班,当初说好的朝九晚五双休有保险一金,费尽力气挤进去,朝九晚五变996,双休变大小周,工资扣掉五险一金,扣掉房租水电衣食住行,一个月能攒下一千块都算他厉害。 这样的高压之下,连呼吸都觉得累,根本没时间回老家,休息也只想躺在床上。 对他来说,过年是难得喘息的时间,可以和过去的朋友打打游戏吹吹牛,可以陪在家人身边,可以…… 回看夏夏拍的视频,里面是他对爷爷漠不关心的敷衍,杨书樺露出歉意的神情。 可是再抱歉,又能怎么样呢。 离別在即,有再多的不舍,也要为了生活埋头前行。 爷爷不会在意他的漠视,只要家人能回来,知道他们健健康康,在好好生活,就已经足够了。 坐上车的杨书樺对爷爷挥手:“爷,我五一回来看你!” “好!”杨四爷应道,激动地甚至跟著车跑了两下,隨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年轻了,才慢慢停下脚步。 杨明远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拼命地跟在车子后面跑,“爸……” 一个女人衝上前,把他给拉回来,“傻孩子,你爸不出去干活,你吃啥喝啥哟,妈在家陪著你!” 杨明月安静地站在弟弟身边,轻拍他后背安抚。 李云吐出一口气,嚇死了,她还以为杨明月爸妈收了钱还是走了,没想到只有他爸爸外出打工,虽然还是有遗憾,可是有妈妈在,估计姐弟俩的生活也能有些改善吧。 返乡潮一过,村里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静。村里再也不见穿著差不多时髦衣服的年轻人,在田野河边放鞭炮的人也不见踪影,杨沟村还是那个杨沟村。 视频在一种寧静的沉寂中结束,视频標题缓缓出现,真的就像是看了一场不算漫长的电影。 李云打开弹幕,想看看网友都怎么说。 “还没结束,继续看!” 有人提醒。 李云点开进度条,发现確实还有两三分钟长度。 是彩蛋吗? 一辆中型货车缓缓停在山脚下,司机跳下车打开后备箱,里面是一丛丛植物。 镜头一转,夏夏找来干活的村里人站成一排,脸上带著喜气洋洋的笑。 “有人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我记得夏夏年前不是种很多果树了吗?” “不认得,没见过哎。” “看著有点像树莓,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边山上有野生的,也有种植的。” “树莓?我爱吃啊!等树莓熟了是不是可以从夏夏这里买著吃了(馋)?” “我好像还看到枸杞苗了,有需要的兄弟们有福咯!” 很快,网友就知道这些苗是种在哪里的了。 雁头山脚下立著块牌子,“私人山头,请勿擅闯。” 两只皮鞋一样大的小土狗在牌子下欢快地追逐打闹,其中一只突然停下,躺在地上咬住自己的尾巴。 不远处,山脚下早已经挖好的树坑,村里人把树苗搬过来,挨著坑开始种植。 镜头扫过,等树苗被种到坑里之后,连成一条长长的篱笆带。 种完树,夏芜给村里人日结工资,一人七十。 “看镜头,挣钱了高兴不高兴?” “高兴!”镜头里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还有些中年妇女,脸上露出朴实的开心笑容。 感染了镜头外的李云。 视频的最后,夏夏拍摄了山脚下刚种下的篱笆墙,还有空荡的小湖,山上的水塔熠熠生辉,半山腰的果林连成一片。 她没说一句话,可李云分明从视频里看到了希望。 等到春暖开,等到果子成熟,留在村里的人能继续挣钱,这不就是夏夏拍摄视频的意义所在吗? 李云沉浸在视频里久久不能回神,甚至升起一种亲自去夏夏的家乡小住的想法。 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评论区的其他人,也都开始期待夏天了。 还有人留言建议夏夏种些蔬菜也好,现在快递方便,也能在网上卖菜,也能给他们村里人创收。 不过也有人唱反调,觉得夏夏的这条视频完全是感动她自己。 “资本家,真黑心啊,找这么大年纪的人干活就算了,一人一天才70块钱,这点钱够干什么的?早晚被掛路灯。” 这样不和谐的言论数量不多,很快就被其他网友给冲了。 “何不食肉糜!一看你们就没在村里待过,知道国內乡镇平均工资水平吗?知道农村老人养老和低保是多少钱吗?” “真以为农村是城里啊,城里衣食住行样样要钱,可在农村,住自己的房子,吃自己种的菜,有些节省的老人一个月也不完一百块钱,一天七十不少了!” “而且夏夏也没用压榨他们好吧,我看视频里都是多人合作,人家考虑的比你多,像你这种人只会在网上打嘴炮,有本事给全国老人都发钱,这样他们就不用干活了啊!” 干得漂亮! 李云在心里默默给网友们鼓掌,然后挨个点讚。 她从有记忆起就在姥姥家生活,姥爷去世后,她和姥姥相依为命,有时家里也会多几个表弟表妹,但只有李云,一直跟姥姥住在一起,直到她考上大学,留在外地工作。 李云也是个留守儿童,只不过她的情况更糟糕一些,跑路的爸,不负责任的妈,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往家里寄二百块钱。 二百块钱够干嘛的呢,姥姥怕舅舅们说閒话,只能自己挣钱养活李云。 卖自家菜园子的菜,梨熟了卖梨,什么都没得卖就去捡破烂。 在乡镇卖菜挣不了多少,一天可能就十几二十块钱,攒小钱办大事,李云就这样被姥姥攒钱送进大学。 所以她看夏夏的视频时,能找到好多回忆的影子。 正是因为经歷过,才理解夏夏的善良和不容易。 与此同时,李云突然没那么为上班感到烦躁的。 上班再累,也比不上姥姥养她辛苦,她想好好工作,攒些钱,带姥姥享受生活。 李云突然变得斗志满满,而且,有钱了才能买夏夏山上的果子呀! 夏芜还不知道自己的视频会给人带来这么大的能量,她看著快抖后台的收益,露出还算满意的笑容。 过年期间快递停运,夏芜的经济陷入负增长困境,挣不到钱,钱的地方一直没停过。 大棚里的草莓一直有熟的,她除了运到镇上卖一些,剩下的全都熬成草莓酱密封装罐。 幸好初五过后快递陆续就通了,夏芜后台的订单恢復,又开始招人继续干活。 杨明月姐弟俩带著妈妈找上夏芜,想把他俩閒余时间打工的活交给王敏苹来。 王敏苹个头不高,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皮肤黝黑,也是个勤快人,眼里有活。 先是感谢夏芜对姐弟俩的照顾,然后又表达想在她这儿干活的想法。 “多少给点就行,实在不想出去打工了,俩孩子也没人照顾,还要他们反过来照顾老人…… 杨建刚和王敏苹在海市给人打工,杨建刚给人收旧货,她在工地给人做饭,一个月收入四千左右,一个月收入三千五。 挣得都是辛苦钱。 俩人没学歷,也没本事,除了老实就没別的长处了。 家里有俩孩子和老人要养,至今住的还是老房子,不打工挣钱,一家人都要喝西北风。 不过孩子实在太可怜了,杨明远把钱给爸妈,想让他们多留一段时间,王敏苹哭了大半夜,夫妻俩商量过后,决定让杨建刚一个人出去打工。 看著杨明月姐弟俩期待的眼神,夏芜直接答应下来。 第54章 春暖花开 在夏芜手底下干活的村里人不少。 有杨四爷,石红娘,丘兰,现在还多了一个王敏苹。 自从去年桂娘从夏芜这里离开,和儿子儿媳大吵一架,现在一人独居,她没提出要回来的事,夏芜也没主动过问。 不过过完年,杨四爷坐不住了,主动找夏芜聊起桂娘的事。 过年的时候桂娘俩儿子回来了,小儿媳妇也回来了,兄弟俩早就分家,盖的房子就挨一起,原本抬头不见低头见,愣是叫兄弟俩处成仇人,一句话都不吭。 俩兄弟对生养他们的母亲態度一致,不搭理,也不过问。 村里有人看不过眼,去问几句,兄弟俩拽的跟二百五似的,梗著头跟人抬槓。 “她连点小钱都不捨得给孙子,还稀罕我这个儿子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 “我每个月给她二百块钱,她还想要啥?要我的命?” 对於桂娘在谁家过年,兄弟俩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情愿让他们亲娘来家里过年。 说出那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传到桂娘耳朵里,也不知道她后不后悔生孩子。 年二十九,桂娘一个人在家里炸丸子,也没打算去俩儿子家里过。 谁知道她孙子找上门来,想让她去过年,桂娘还有点开心,谁知道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惦记她挣得三瓜俩枣。 桂娘心彻底凉了,大年三十自己做的饭,自己去坟前给她男人上香。 大年初二,几个孙子孙女空著手来她家串门,桂娘也学精了,家里白开水管够,钱,她早就换个地方藏起来了。 孙子孙女鎩羽而归,第二天村里就传出谣言,说桂娘抠门的很,给自己攒棺材本呢,连给孩子压岁钱都不捨得。 村里人笑话桂娘的儿子儿媳妇,空手套白狼的算盘打得可真精,可人家脸皮厚啊,过完年就出去打工了,谁还在乎村里人怎么说。 桂娘跟杨四爷还有石红娘关係不错,平时也能凑一起说说话,提起家里这些破事,桂娘都看开了,她年纪这么大,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她自己生的孩子,再狠也不可能塞回去,只能看淡,往后的日子就当没孩子,自己照顾自己。 为此,桂娘还去村委会问杨国峰,要是她哪天没了,村里管不管埋。 杨国峰抽了半支烟,把杨大铭兄弟俩快给骂死了,又安慰桂娘:“这事村委会管,你该咋过就咋过,当没生那俩混球。” 桂娘点点头,放心了,她告诉杨国峰她的钱藏在哪,要是哪天她死了,就让村委会拿著钱给她买个棺材,后事从简。 杨四爷和石红娘都劝她,才六七十岁,身体还健康,没啥病啊灾啊活到九十一百都不成问题,將来日子还长著呢,总要替自己打算。 他俩让桂娘找点事做,还来夏芜这里干活,挣得少没关係,有人陪著心里不会生病。 桂娘有些心动,可又不好意思,“人小姑娘还肯要我啊?” 这不,杨四爷就来找夏芜问情况了。 “桂娘也后悔了,没啥別的挣钱本事,你看著缺人的话就让她来干点,我们都多少干点,钱少给点。” 在夏芜这里干活干习惯了,钱成了不重要的东西,他舒心啊。 每天能有人说说话,有小辈的年轻人惦记著,总比一个人在屋里躺著,在门口坐著舒服。 夏芜连想都不想,直接对杨四爷说:“行啊四爷,你让桂娘来吧,我总能给你们找到活乾的。” “那敢情好,老骨头干一辈子农活,到老了也愿意干活,一天不干活我就浑身难受!” 杨四爷高兴得很啊,他感觉自己是越活越舒坦了,想著家里的水牛快没奶了,万一叫小芜喝不著呢,他还有点想再买一只水牛。 就这样,年后快递一通,在夏芜手底下长乾的村民加上新来的王敏苹共有五个人。 夏芜开的工资不多,时薪十五,几个人一天也干不了三个小时,平均下来一天二百出头的工资。 夏芜卖草莓能挣回来。 不过光靠草莓也不是事。 夏芜就种了两亩多草莓,没打药,表面上是只施肥,其实她背地里没少浇灵泉水,不然就这些草莓,怎么可能一直掛果一直收穫呢。 一开春,草莓就到强弩之末了,夏芜打算转移重心,多开发点挣钱的路子。 她现在挣钱主要靠几点,一是拍摄视频,平均一个月六条左右的视频,根据播放量定价,一个月能有一两万的收益。 二是卖草莓,价格一直不变,销量稳定,但后劲不足,草莓也快要罢园了。 三是卖蜂蜜,一百多棵枇杷树,因为灵泉水的浇灌,今年爆了,对蜜蜂来说是好消息,对夏芜来说更是好消息。 半个月取一次蜜,一次取十来斤,每次都能卖几千到一万不等的价钱。 就是靠这些钱,夏芜才能顺利採购枸杞、树莓、刺梨苗,请人种篱笆墙,给人开工资。 看著山头一天比一天葱绿,夏芜知道目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她需要的是时间,而夏芜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年后不久就立春了,有人骑著摩托车跑村里卖鱼苗,大喇叭吆喝声惊动夏芜,她连忙跑出去叫住人。 “鱼苗怎么卖啊?” 摩托车停下,一个中年男人下来,说著本地的方言:“我这卖的是鯽鱼苗,一尾五分钱,要看看不?” “我看看,”杨国俊也从屋里出来,父女俩走过去,卖鱼苗的人把草盖子翻开,露出水里密密麻麻的鯽鱼苗。 他用手窝了一把,鯽鱼苗个头不大,两三厘米左右,“都是自己养的,別看个头不大,好活,你看多有劲啊!” 卖鱼的人又问:“这塘是你家的不?” 杨国俊笑著道:“是啊,前几年我往里头放了一些鱼,够自家吃的。” “里头鱼不少呢,再放鱼苗进去估计养不住啊。” 杨家门口的池塘就两亩多大,优点是活水,和村里的河连著,缺点就是塘口小,家里不怎么捞鱼,一到阴天或者下雨,水面密密麻麻都是浮起来吸氧的鱼。 卖鱼人也是实诚,“你要买的话也能买,別买多,不然养不起来。” 夏芜笑著说:“不往这口塘里放。” 山脚下的湖比家门口的大,不养点啥太可惜了。 夏芜想先放些鱼苗进去,过段时间等天暖和再养点鸡鸭鹅。 一尾鯽鱼苗五分钱,夏芜买了两百块钱的,说是几千条鱼,放桶里看著就那么少点。 她把鱼直接倒山脚下的湖里,估计到秋天就能长大开吃了。 刘桂珍难得给她泼冷水,笑著道:“你又是养鱼又是要养鹅和鸭子,回头鱼都被吃了,哪还能等到秋天长成大鱼啊。” 对此,夏芜看的很开,她吃又或者鸭和鹅吃都一样,適者生存嘛。 没看朴爷放养的鸡就很好吃吗? 自从卖鱼苗的人说门口池塘的鱼太密了,杨国俊就把这件事给放心上了,三天两头大清早在池塘边看,有时候鱼早起吸氧,乌黑一大片,看著好像是有点多。 杨国俊就跟夏芜说,“这鱼好像是太密了点,前几年光顾著撒鱼苗,都忘记捞鱼了,你看要不要打上来拉镇上卖?” 他知道夏芜手头紧,可家里也实在没啥多余的钱支持闺女,杨国俊嘴上不说,心里也急啊。 不过春天正是鱼產卵生小鱼的时候,拿网捕捞又太过了,这件事只能做罢。 过度捕捞不好,钓鱼却没啥大问题。 夏芜閒著也是閒著,找杨四爷借来钓竿,学著钓鱼。 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塘里的鱼实在太多了,钓一个多小时,装鱼的水桶就满了。 塘里多是草鱼和鯽鱼,个头都挺大,家里吃不完,夏芜就让分给石红娘她们带回家。 年前赵静回来,杨国峰给她找个活,在夏芜这里当客服,一个月三千块钱,中间因为过年断了几天,赵静閒在家里,年后夏芜开工,她就来干活了。 提著夏芜分她的两条鱼回家,“妈,今晚烧鱼吃吧?” 李红丽问她:“哪来的鱼?” “小芜钓的,给我们一人分两条,你看这条草鱼,起码有三四斤吧?” 李红丽挺乐呵,把鱼放盆里养著,赵静就去厨房烧饭了。 中午全家人都在,赵静又说起在夏芜家干活的事,她爸突然问:“你不打算出去打工了?” 该来的早晚会来,赵静低头,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嘴里扒。 “我不想出去了。” 她爸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在家里干活能挣几个钱?” 赵静不满地道:“一个月三千呢,走路几步就能到,天天在家吃饭,没什么消费,我一个月起码能攒两三千,怎么就不挣钱了?” “那能一样吗?” “咋不一样了?” 李红丽拉住丈夫,让他別说了。 “静静又不是一直在家里待著,这些年不都一个人在外边?回来起码还能给你爷俩做口热乎饭,还能靠她一个女孩子养家吗?” “行了,就留家里吧。” 赵静她爷也帮忙说话。 就这样,赵静给自己爭取到短暂留家休息的机会。工友们联繫她,问她打算换哪个厂上班,赵静可嘚瑟了,“今年不出去,在家找了个活。” 她对目前的生活十分满意,从她家去夏芜家,走路也就几分钟,每天呼吸著新鲜空气,吃的都是自家种的有机蔬菜,赵静感觉自己都有点变漂亮了。 尤其是春天来了,万物復甦,天气转暖,在路上走著,一阵春风吹拂,那真叫人生难得的享受。 夏芜在山上种的果树,成活率高达百分之百,春天一来,发新枝,冒新芽,每天都有新的变化。 她把养鸡鸭鹅的事情提上日程,带著懂行的刘桂珍去镇上赶集。 春天的市集卖什么的都有,竹篮子里发出嘰嘰喳喳的声音,探头望去,新黄色的小鸡仔挤成一堆。刘桂珍蹲下身子,隨手抓了几只查看,“大姐,你家鸡苗咋卖的?” “两块五一只,都是自家养的母鸡敷的蛋,好著嘞。” “我买的多,两块卖不卖?” “你要多少?” “一篮子有多少?” “这一篮子起码有六七十只啊,你要是全要,我就给你算便宜点。” “行,你数数多少只。” 卖鸡的大娘另找了个篮子,数了起来,共有六十七只小鸡,“你全要的话一百五十块钱拿走。” “公的多还是母的多?” “哎呀,肯定是母的多啊,带回去养几个月就能下蛋了。” 刘桂珍也没耐心一只只掰开鸡皮肤查看性別,掏了一百五十块钱把鸡仔给带走了。 “鸡苗没有母鸡,起码要在家里养一两个月,等它们大一些再放山里,不然估计都等不到夏天就一只不剩了。” 夏芜点头,她不懂,就听妈妈的。 集上卖鸡鸭苗的比较多,卖鹅苗的不多,而且一只鹅苗就要十五块钱。 刘桂珍跟人討价还价也没用。 回到家,杨国俊把后院的猪圈给改造了一下,分出三个区域,把鸡鸭鹅都给分开,这些小傢伙都要养一段时间才能放山脚下,不然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山上的果树开,远远望去粉的白的,像是雾一般藏在山林里。 枇杷树过了开的时节,开始掛果,都不用翻开叶片就能看见上面青色的枇杷果。 夏芜打算把蜂箱挪个地方,放到另一边的果树林里,怕影响枇杷蜜的纯度,就带著哥哥一起上山取蜜。 她没有请朴爷帮忙,前几次看朴爷的操作,她在心里演练几次,做好防护就自己上手了。 把巢脾取出来割出蜂蜜,最后再重新封箱,一切都很顺利。 取出来的枇杷蜜应该还有十来斤。 年前取的那一批枇杷蜜,最后都被季老爷子给包圆了,听说效果不错,夏芜也没仔细问过。 回到家里,她给家里人冲了枇杷蜜,喝著味道挺好,喝多了喉咙似乎真有清凉通透之感。 正好春季容易咽喉干,夏芜乾脆把枇杷蜜自留一部分,泡给家里人喝。 总不能把好东西都往外卖,自己人一点好都享受不到吧。 第55章 新的商机 “夏夏,今天有好几个人反馈收到的草莓不够新鲜,怎么办?” 夏芜刚从山头回来,赵静一脸著急地找上她。 夏芜取下草帽和防晒袖套,“我看看。” 她凑到电脑前,赵静正在跟人沟通,买家態度挺好,发来返图,確实如他所说,草莓看起来有些腐烂了。 “给他退全款吧,有这样情况的都退款,草莓熟太过了。” 夏芜有些无奈,隨著天气变热,大棚里的草莓成熟的量和度都不好控制,之前她发货都是发七分熟的草莓,可现在凑不够那么大单量的七分熟草莓,就只能有多少就发多少。 熟太过的草莓皮薄汁多,再怎么小心也会有压破皮的风险,送到客人手中看起来就没那么美观了。 “好的,那我这边就退款处理吧。” “嗯,一会儿你在微店和抖店发公告,就说发完这些订单草莓下架。” 赵静惊讶道:“不卖草莓了吗?那还剩下这么多草莓怎么办?” 夏芜也没办法,比起销量她更想要口碑,非要硬著头皮卖草莓,接下来只会有越来越多的退货。 “草莓我再想办法处理,你照我说的做吧。” 草莓四五月份罢园,大棚里的草莓起码还能再採摘一两个月,不过质量也確实跟不上了。 群里人一收到草莓下架的消息,立马哀嚎一片,问赵静现在还能不能下单。 夏芜去洗澡了,赵静没办法问她的意见,只好实话实话。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客服静静】:草莓质量比不上之前的,夏夏姐精益求精,怕给大家带来不好的体验,今年的草莓售卖应该到此为止了~ “@客服静静,草莓没了,其他水果还没熟,这么久让我们怎么办啊?” “对啊,都忘记问了,夏夏的山头搞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赵静噼里啪啦地打字,儘可能回復每个群友的问题,谁叫她就是负责这个的呢。 一开始赵静还有些不习惯群友们的热情,不过跟他们相处久了,就慢慢喜欢上这些天南海北的网友。 赵静把自己拍的照片发到群里,其实不止群友们关心山头的变化,她也很关心,毕竟这关係她的饭碗啊。 “树莓开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结果了,山上的果树陆陆续续地都开了……” 沈茗点开群里的图片,青翠碧绿的山头后是更高的山,山路蜿蜒乾净,两边的果林开出各色的,粉的白的,蜜蜂蝴蝶在其中飞舞,清澈的泉水从山顶沿著沟渠往下流,沟渠两边的青草绿的几乎能掐出水来。 天蓝蓝,云淡淡,景色如同美好的画卷,光是看著就让人心旷心怡,心嚮往之。 看的沈茗忍不住嘆气,儿女都要上学,老公上班,就她一个人有时间。其实她离东华镇也不远,导航过,自驾也就两个小时…… 距离夏衡找夏芜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夏衡儘量让自己不去想那天的尷尬,不过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情不自禁想起来,然后坐起来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把脑子里的东西扇出去。 等他烦躁地揪著头髮,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又想到夏芜的拒绝。 寧愿在那种地方待著,都不愿意回夏家,好像真是夏家对不起她一样。 直到今日,夏衡依旧在认为夏芜是在威胁他,毕竟夏家没做错什么,也没做过对不起夏芜的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是夏芜占了好处才对。 过年的时候夏薇回家,他们一家人去国外过的年,妈提到过一次小芜,刚说一句话就被爸呵斥住了。 不许提起她的名字。 夏家没有这样不懂事的女儿。 对,夏衡也觉得夏芜不懂事。 怎么就不能替爸妈想想,不替小薇想一想呢。 算了,不想了,睡觉。 夏衡烦躁地翻个身,腹部隱隱有些不適。 其实他一直都有这方面的难言之隱。 去看医院会觉得尷尬,所以夏衡从不去医院。 他的私人医生告诉他,要多吃膳食纤维,多吃蔬菜,营养均衡…… 夏衡按照他的食谱吃了一段时间,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最后乾脆破罐子破摔,听天由命了。 除了亲近的家人,几乎没人知道他这个秘密。 所以上次小芜笑他,让他觉得自己做哥哥的脸上掛不住。 想到小芜,夏衡就想到了那罐蜂蜜,想到那次的酣畅淋漓…… 一定是因为不卫生他才会丟人的吧。 嗯,一定是。 三天后,夏衡再一次痛苦地从盥洗室出来,绝望地抱著头,世上会有人因为无法排便被憋死吗?有的吧?但那个人一定不能是他! 夏衡无法想像自己这件事被曝光的后果,他的顏面,夏家的顏面…… 他想著这样的场景,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冰箱前,拿出包装廉价的蜂蜜。 拉肚子和面子,哪个更重要? 夏衡把蜂蜜水一饮而尽,面无表情地想,还挺好喝。 享受到一次快乐后,夏衡就没法控制自己了。 每天早起第一件事,把咖啡换成蜂蜜水,半小时后他精神抖擞地从盥洗室出来,开车前往公司。 人逢喜事精神爽。 久而久之,公司里的人都察觉到自家老板的不对劲之处了。 “老板是不是谈恋爱了啊?怎么感觉他最近走路都带风?” “是啊,人本来就挺帅,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口臭,你们没发现吗?老板最近好像也没口臭了。” “嘻嘻,一定是谈了,女孩子嫌他口臭让他吃什么药了吧?” “什么药这么有用?好想问问老板,给我男朋友也买著吃啊!” 不小心听到下属谈话的夏衡天都塌了。 他有口臭???? 怎么从来都没人告诉他! 死要面子的夏衡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浑浑噩噩熬到下班,叫上发小去私吧喝酒。 一旬酒下肚,夏衡苦口入喉心作痛,丧著脸问道:“咱们朋友多少年,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杨皓不明所以:“你失恋了?今天可不像你啊,居然会主动约我喝酒,为什么这样问?被人踹了?” “別扯开话题,你跟我说实话!” 两人多年朋友,杨皓算是夏衡的死党,从没见过他这么受打击的模样,想来想去,只能正色道:“夏衡,你別为了这样,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不像话。谁能是完美的呢,虽然你多金又帅气,聪明学歷高,家世好人又肯奋斗,但你肯定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足,不过绝对远超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我也不如你。” “什么不足?” “咳咳,你真要听?” “快说!” “那我可说了哦。” “说吧。” “说了咱们还是朋友吗?” “不说就不是了。” “那我说,我觉得你太无情了,总是站在走开的世界里考虑问题,压根不会在意別人的想法,你是独裁者,是独狼,虽然是好的领导者,但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的朋友,好的爱人,甚至是……好的哥哥。” 杨皓神情有些严肃,说出的话倒是超出了夏衡的预料。 他以为杨皓也会说他有…口臭。 可怎么听都不对劲。夏衡紧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杨皓举起杯子,扬笑著:“就字面意思,喝酒。” 夏衡无言喝酒,片刻后道:“你是在替夏芜打抱不平?” 杨皓挑眉,“难道不应该吗?我和你,都是看著小芜长大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受,可更难受的不应该是她吗?你对她的態度太高高在上了,之前的好都像是施捨,不管你怎么对她,她都应该感激涕零地接受和面对,听从你的安排,你是不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你哥,你爸,还有傅时凛,都是这样的人。” 杨皓自嘲地笑笑。 “也许你们需要的亲人和朋友不一定非是某个人不可,只是某个人刚好站在你心里朋友家人的位置上,所以就是他们了。” “一旦这个位置换人,你们的感情好像也能跟著换。” 夏衡眉头紧皱。 杨皓可太了解他了,这人估计根本不屑听这些意见。 “小芜呢,你们多久没联繫了?真就当她不姓夏了?” “谁告诉你我没找她的,”夏衡见死党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没好气地把一条视频转发给杨皓,“你不是想知道她去哪了吗?给你,看你能不能把她劝回来吧。” 夏衡没从好友嘴里问出那个让他尷尬的问题,但他是个成年人,会搜索,关闭一大堆网页,夏衡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 原来便秘会导致口臭…… 他看向冰箱里的蜂蜜,眼神幽怨。 “金豆,坐下!” 夏芜蹲坐在台阶上,怀里抱著兔八哥,面前蹲著左右护法。 黑豆早已经乖乖坐好,两只小爪子放在胸前,小尾巴跟扫帚一样扫来扫去,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著夏芜。 偏偏金豆是个逆子,夏芜教她坐下,她以为主人在跟她玩,上来咬著夏芜的裤角往后拖,她个头小小,没什么力气,夏芜用手指轻轻弹她脑门,她往地上一倒,咕嚕转个圈,“汪汪!”叫两声,咬自己的尾巴掩饰尷尬。 夏芜被金豆逗的哈哈大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黑豆,给金豆表演一个,起来!” 黑豆立马起来,歪著头看夏芜。 “黑豆真棒,给你根草莓棍棍吃。” 她从盒子里拿出一根草莓味的牛奶棒,餵给黑豆,黑豆尾巴摇的更欢了。 金豆凑上来哼哼唧唧也想吃,夏芜把她推一边,“坐下,坐下才能吃。” 这回她像是听懂了,原地转一圈后坐下,成功得到半根牛奶棒。 “金豆真乖,棒棒!小爪子给我!” 毛茸茸的小狗爪爪递到手心里,夏芜恨不得把金豆抱起来狂亲两口,这俩小东西太可爱了,都快赶上兔八哥了。 兔八哥面无表情地坐她怀里,用三瓣嘴嚼啊嚼,它不吃牛奶棒,倒是对草莓情有独钟。 不过每次吃完草莓,它那张嘴格外嚇人。 草莓下架后,家里的草莓多到吃不完,夏芜只能想法子消耗。 如今冰箱里已经有好多瓶草莓酱,还有好多冻草莓……结果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草莓成熟。 没什么素材可拍,杨弘文把相机对准家里的三小只,竟然在网上意外收穫一批粉丝。 家里三小只,兔八哥因为来的早,地位高,每天陪睡外加爱腻在夏芜身上,喜得流氓兔称號。 它会自己上厕所,爱乾净,而且网友观察到有时候它看金豆和黑豆的眼神隱隱有些不屑,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它听得懂夏芜的话。 比如坐著,站立,搭手,拿东西等,它都能听得懂,网友们就说它聪明成精了。 至於金豆和黑豆,这俩崽刚断奶没多久,看著奶呼呼的,哥哥黑豆聪明又稳当,妹妹金豆爱玩调皮,小奶狗生下来就是被人喜欢的。 所以夏芜不髮长视频的时候,就发些短视频到快抖帐號,没想到一段时间下来,流量非常不错。 她还接到了商单gg。 有几家自称是专门做宠物食品和用品的公司找到夏芜,想让她在视频里插入gg。 开出的价格都非常丰厚,让人看了就心动。 不过夏芜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她暂时还没答应,自己钱从这几家公司买了些狗粮和玩具回来,先看看真实效果。 金豆和黑豆刚断奶就来到夏芜身边,平时家里人吃什么,两只小狗就跟著吃什么,只是在盐量上有所控制。 土狗有一点好,不挑食,吃嘛嘛香。 每天晚上夏芜还会给两小只加餐,喝点灵泉水,帮它们茁壮成长。 收到狗粮之后,夏芜立马拆开一袋,分放到两小只的碗里。 “吃吧吃吧,乖宝宝。” 结果两小只凑上前用小鼻子闻了闻,竟然纷纷转过头去,对满满一碗狗粮视而不见。 “奇怪,只喜欢吃饭,不喜欢宠物粮吗?” 夏芜拿起宠物粮包装袋,仔细查看说明,上面清楚地標著狗粮成分,由百分之三十的鲜鸡肉组成,其他就是鸡肉鸭肉牛肉小蔬菜什么的,看著营养挺均衡。 夏芜按照上面提供的换养方法,把狗粮添到剩饭菜里,两小只总算动了。 它俩把饭菜吃完,狗粮全都剩下一滴都没动。 夏芜哭笑不得,又试了其他家的宠物粮,竟然都失败了。 她只能忍著心头滴血,拒绝了那几家宠物公司的商单。 第56章 有机蔬菜包 “我回来了。” 刘桂珍从稻田里回来,天气转暖,稻田开始圩整灌水,杨国俊和刘桂珍下地,就没叫俩孩子去凑热闹。 夏芜不会做饭,每天中午刘桂珍还要提前回来烧饭,夏芜想学她都不让,在做好吃的补偿孩子这件事上,刘桂珍乐此不疲。 “妈,今天吃什么?” 刘桂珍刚把提篮放下,夏芜就过去检查菜品。 他们每天吃的菜都是自家產的,年前种的菜,现在陆续收穫,时蔬一点都不缺。 夏芜现在能认出大部分的菜,翻看提篮,里面有韭菜、菜苔、萵笋,居然还有一把白色的蘑菇。 “妈,这个是什么?”夏芜一手举著绿色的不认识的蔬菜,一手拿著白蘑菇。 刘桂珍穿上围裙,把锅里的水扫出来,回头看一眼道:“那是白玉瓜,又叫西葫芦,回来的时候从丘兰家门口过,她非给摘的,蘑菇是隔壁村小伙种的,丘兰买了一些,说是想尝尝味道,要是好的话就批发一些去镇上卖。” 最近夏芜这里没活,正好又赶上春耕,大家都回去干自家活了,不过像丘兰和石红娘这样閒不住的,除了平整稻田,还打起自家菜园子的主意,又要到镇上卖菜。 没见过的东西一定要尝尝味道,中午刘桂珍做了几个菜,西葫芦炒土鸡蛋,白玉菇炒肉,清炒萵笋。 三个菜,再来一道裙带菜汤,足够一家五口人吃的了。 西葫芦味道清甜,吃起来口感很不错,白玉菇既有蘑菇的味道,又兼具肉质口感,吃起来也绝佳。 萵笋就更不必说了,清爽,特別適合春天食用。 一顿饭下来,夏芜吃的是心满意足,连干两碗饭。 又开始惦记晚上吃什么。 刘桂珍让她在家把韭菜择出来,晚上做韭菜饼吃,再炒个菜苔,煮点粥。 “好嘞!” 等家里人吃过饭,夏芜把剩饭剩菜和米饭扒拉一起搅拌,叫金豆和黑豆过来吃饭。 期间说起gg商送来的狗粮,“別人家的小狗都爱吃宠物粮,就它俩不一样,爱吃饭菜,嘬嘬嘬。” 杨老爷子道:“专门给宠物做的粮食能是啥好东西,就跟叫你天天吃泡麵吃饼乾一样,偶尔吃一次还行,天天吃谁受得了?再说了,五穀养人。” 老爷子不知道现在的宠物粮有多高级,把这玩意和泡麵饼乾相提並论,直到夏芜把配料表拿给他看,老人家大惊失色:“狗都吃这么好了?” 夏芜哈哈大笑,告诉他现在城里人都不怎么生小孩,但很喜欢养宠物。 “狗有狗粮,猫有猫粮,兔子也有专门的兔粮呢,还有玩具啊,小衣服啊,样多的很!” 金豆和黑豆扒著狗盆吃的哼哼唧唧,兔八哥蹲坐在椅子上抱著一小截萵笋叶子啃。 “现在老百姓的日子真是好起来了。” 饭后一家人坐著閒聊,等金豆黑豆吃完,夏芜收拾狗盆才发现,两小只居然剩了几根蘑菇没吃,这可不像它俩。 平时家里炒蔬菜,没肉它们也能吃的完。 不过夏芜也没往心里去,把狗盆收拾乾净,一家人各司其职,她带著哥哥和金豆黑豆还有兔八哥上山巡逻。 梅子的早就落了,结出一个个青绿色的果实藏在叶片下面,夏芜翻开看到圆滚滚的青梅果,嘴里止不住地发酸。 有些小果被风吹到地上,金豆和黑豆扒拉著果子玩,不知死活地用小狗牙撕咬,下一秒,整条狗被酸倒,爪子扒拉著脸,不住地汪汪大叫。 夏芜被逗的发笑。 不止是梅子,桃子杏子梨也都陆续结果了,只不过生长周期不同,成熟时间也不一样。 最大的杏子已经有一枚一元硬幣那么大,夏芜估计最迟四月份下旬杏子就能熟了。 从山脚走到山顶,夏芜照旧爬上水塔查看,毫不避讳地加灵泉水进去。 等她从水塔下来,杨弘文正在拍景,两小只扒拉著水渠边的青草,一个劲探头舔著清澈的渠水。 当初打造引水渠的时候,夏芜注重实用和美观,把山上本有的溪道和人工水渠结合疏通,於是有的段落的水渠是溪流,有的段落是水泥打造的。 春天草木茂盛,水渠两边生满青翠的草,有的泡在水中,被顺势流下的清泉吹的摇摆晃动。 夏芜顺势在溪边盘腿坐下,擼著两只贪吃的小狗。 在家喝灵泉水还喝不够,外面混合的灵泉水也不肯放过。 不过…… 夏芜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两小只对灵泉的敏感度好像很高啊。 喜欢吃剩饭菜,是不是因为家里做饭的水里有混入灵泉水呢? 还有浇菜地的水,应该也有灵泉水的作用。 至於白玉菇…… 因为是隔壁村的產出,没有灵泉水的作用,味道就没村里的菜好? 夏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拥有灵泉已经有半年时间了,夏芜也有些使用心得。 对於植物来说,灵泉水就是灵丹妙药,哪怕是快枯死的植物,只要浇灌了灵泉水,基本都能成活。 同时灵泉水还能提升植物果实的產量和品质。 譬如草莓,不间断地开结果,口感独特,都是灵泉水的作用。 动物也会被灵泉水吸引,一方面它们喜欢吃被灵泉水改善的食物,另一方面,长久服用灵泉水能让它们更聪明。 但是对人来说,使用灵泉水的体验感就不如动物和植物了。 就像杨家人,喝混了灵泉水的水会觉得甘甜清爽解渴,吃了灵泉水浇灌的蔬菜果实会觉得比正常食物好吃,但灵泉水对他们身体的改善,过程更加漫长,且润物无声。 就像哥哥杨弘文,夏芜之前就想,动物喝了灵泉水能变聪明,那他喝了是不是也能改善呢? 於是她每天想法子给哥哥喝混了灵泉水的蜂蜜水,家里做饭也都是用混了灵泉水的井水,半年下来,哥哥除了皮肤变好,长的更好看,智商方面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夏芜捧著脸,杨弘文跪趴在草地上,拿著相机拍啊拍,专注又认真。 一如夏芜刚见到他那次的模样。 嘆口气,夏芜决定下山做个实验。 她要验证,灵泉水会不会通过水循环改善杨沟村其他人家的植物品质。 “哥,下山啦!” 她叫完杨弘文,又等了几分钟,杨弘文才慢吞吞地爬起身,回她一句:“好。” 兄妹俩带著两小只大摇大摆地下山,回家带上宠物狗粮,然后满村乱窜。 村里有不少人家养狗,夏芜坐在车上,嘴里“嘬嘬嘬”著,原本还凶巴巴的狗子们立马就变了模样,欢快地摇著尾巴向她靠近。 夏芜把狗粮撒出去,一只两只都吃的挺开心。 看来狗粮没什么问题,就是两小只被她餵的太挑了! 不过为啥金豆和黑豆不怎么吃白玉菇,却又能吃下丘兰种的西葫芦呢? 夏芜特意跑到丘兰家,丘兰正在给菜园子浇水,见她来了很是高兴,招呼著要她到家里坐。 丘兰的菜园子就在自家门口,不到一亩三分地,被她打理的整整齐齐,种了十余种蔬菜,有的已经掛果成熟,有的才刚种下不久,丘兰正在种黄瓜和西红柿。 她用村中河水浇的菜地,村里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做的,扯根水管,打开水泵,浇水方便,不过夏芜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同。 丘兰给菜地施的肥,是从她家討要的。 上架冬笋那一段时间,剥下来的笋壳全都用来堆肥,除了笋壳,杨家的厨余垃圾也都扔到肥坑里。 最后堆出来的肥非常好用,杨国俊一直认为,山上果树百分百的成活率全依赖他堆的肥。 丘兰家里就三口人,肯定吃不完这么多蔬菜,她种菜是要卖钱的,想著杨家堆的肥好,她就要了些,堆在自家菜园里。 如今看起来效果不错。 不过这么好的菜拉镇上卖也卖不出啥价钱,又不止丘兰一个人种菜,每天都有老头老太太到集上卖菜。 有时候丘兰卖不出去的菜只能拉回来,剁碎餵鸡餵鸭。 就连夏芜家里也是这样。 不种菜吧,地空著可惜,种了吧,自己家里人吃不完,只能餵牲畜。 那可都是灵泉水浇灌出来的菜啊。 夏芜想了想,在群里发消息:“自家种的时蔬,有没有想要的?要的话回头我弄个蔬菜包上架。” 她蹲在丘兰菜园子边,“兰姐,我拍几张照片吧?” 丘兰大方道:“拍,隨便拍,我再给你摘点西葫芦吧?” 夏芜把拍的照片发群里,三月份的时蔬种类不算多,再过一个月那才叫热闹,不过丘兰种的菜还挺多,常见的韭菜油菜萵笋生菜,还有没长大的薺菜,再过个几天,豌豆也要成熟了。 “西葫芦就不要了,晚上我妈做韭菜饼。兰姐,你家的菜要不要放网上卖?” 丘兰两眼放光,“放!你要我放我就放,反正也卖不出去!” 夏芜轻笑,“那成,挣不挣钱还不好说,先做著试试吧。” 从网上买好保鲜袋和泡沫箱,夏芜很快就订好蔬菜包的价格。 69一份,每份里面有韭菜,油菜,萵笋,生菜,菜苔,还有六个鸡蛋。 总重量在六斤左右,扣掉包装和运费,平均每斤菜价在九块钱。 六斤重的菜,如果是独居人士,足够换著样吃一周,一家三口的话,添些肉类也能吃个两三天了。 夏芜定价是参考目前市面上的有机农场,別人是不是真有机她不知道,不过她能保证,从杨沟村出去的菜绝对绿色有机。 蔬菜包一上架,就受到了部分忠实粉丝的追捧。 夏芜的粉丝群体构成还挺复杂,有学生,有上班族,还有一部分三四十岁以上,已经成家立业的。 学生们不需要蔬菜包,但对一些上班族和已婚人士来说,69块钱的有机蔬菜包还挺值得尝试的。 至少沈茗不会错过。 身为全职妈妈,沈茗在照顾两个孩子这件事上非常用心。 冬天刚过,她就在阳台种起蔬菜,一两个月过去,离能吃还远著呢。 平时她买菜不经常去超市,就喜欢去老头老太太多的市场,觉得市场买的菜要更新鲜健康。 超市里的菜太齐全了,不管是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菜,它都有。 相关的谣言也从没断过。 推著买菜的小车回小区时,沈茗在楼下碰见几个邻居,被叫住停下来和她们先聊。 “沈太太啊,你没买小白菜吧?” 沈茗不明所以,还是礼貌回答:“买了一包,打算晚上做蒜蓉甲粉丝煲呢,怎么了?” “哎哟,你没听说吗?小白菜不能吃!寧愿吃大白菜都不能吃小白菜,专家都说了,小白菜都是用药水泡出来的!吃多了致癌!” “还有豆芽也不能吃,也是药水泡的,醃肉也不能吃,黑心商家抹药防腐……” 几个邻居七嘴八舌,都快把市面上的菜全都否定了。 听的沈茗是一头冷汗,她苦笑道:“还有咱老百姓能吃的东西吗?” 几人瞬间一愣,仔细想想,住在钢铁森林里,离土地遥远,她们除了接受这些被二次加工过的视频,还能怎么办呢。 有人开始怀念以前在老家的日子,吃什么都能自己种,那味道叫一个好。 沈茗看时间差不多了,道別回家,上楼的时候拿出手机搜了搜…… 快抖上还真不少人说蔬菜泡药的问题,不止是蔬菜,还有那么水果……又是打蜡,又是泡药水,怪不得她半个月前买的几个西红柿,现在还新鲜的像是刚摘下来的。 不过就像沈茗说的那样,不买这些菜,一家人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习惯就好,吃多了可能就有抗体了。”沈茗嘀咕著,一边择菜一边打开手机看消息,没想到夏夏的群里竟然要上架有机蔬菜包。 群里置顶的是夏芜隨手拍的几张照片,样貌纯朴的女人站在菜园子里,身后是新鲜的有机蔬菜。 69块钱一份,总共有六斤左右隨心搭配的蔬菜,沈茗想都没想,立马下单一份。 那些有毒的菜,能不吃还是儘量少吃吧。 第57章 315风波 春市,前往公司的26路公交车上,田晓一手拉著车环,一手抓紧背包,跟著车子晃动的节奏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喧譁,嚇得她一激灵,环顾四周,站著的基本都是和她一样苦逼上班族。 公交车上为数不多的座位全都被老年人占著。 这些老年人不用工作,领著不菲的退休金,承担著照顾下一代人吃喝的责任,每天最重的工作就是不分时段地免费乘坐公交车,从城东跑到城北,横跨十几公里抢打折商品。 他们似乎不用睡觉,每天公交车还没到发车的时间,站牌下就有他们的身影。 有时候公交车还没挺稳,这些本该步履蹣跚的老年人,跑的比年轻人还要快。 田晓上班有一二三四……五年了,基本都是乘坐公交车上下班,抢到座位的次数寥寥无几。 就算抢到了,一些本地的老奶老爷们也能呛得她必须起身让位。 综合以上,田晓对这些老年人没什么好印象。 突如其来的嘈杂正是其中一个老奶发出来的,她接了一通电话,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呀——” 老奶拖长著声音,脸上显露出焦急痛苦的神色,用力地拍著大腿,一边拍一边发出“啊呀”的声音。 “他还那么年轻!!怎么会得这种病啊!” 一句话,瞬间吸引了车厢所有人的注意,车里变得安静了。 “哎哟!我就叫他不要天天吃外卖不要吃外卖!他就是不听!胃癌——啊呀!怎么不是我得病啊!” 老奶无措地看著两边倒滑过去的景色,乾枯的手紧紧抓住买菜的推车,她不顾眾人注视,放声大哭起来。 车厢里太安静了,只有她的哭声,还有外放的手机里传来的另一道哭泣声。 “小然才28,还没娶媳妇,妈,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司机,停车,我要下车!” 老奶终於意识到,她要回家,不能再继续无忧无虑地跟著老伙伴们去买菜了。 刚好前面不远就是一个站牌,公交车停稳,老奶抹著眼泪下车,几乎都要站不稳,和她同行的老人扶著她下去的。 车子再次启动,老奶的身影越来越远,田晓回头看去,她竟然打了辆计程车。 “小然是她大孙子,听说考上咱们省最好的大学,一毕业就进大公司,一年少说挣这个数!怎么就突然得病了呢,还是胃癌,唉,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 “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太累了,咱们以前都没他们累,你看有几个年轻娃会做饭?天天吃外卖,谁知道外卖是怎么做的,肯定不乾净!” 老人们丝毫不顾及车上的年轻人,大声地討论著。 田晓对那位不知名得了癌症的年轻人抱有同情,又对这些不知好歹的老年人嗤之以鼻,老傢伙们知道自己年轻时享福,也知道年轻人辛苦,可还是非要和他们天天抢座位。 她调整站姿,儘量让站累的一侧腰休息休息。 重新闭上眼,离公司还有半小时车程,她还能再睡会。 不过—— 脑子里还在吐槽。 如果时间充足,上班没那么辛苦,谁会天天吃外卖呢,又贵又不好吃,还不卫生。 年轻人啊,真的太难了。 车厢里重新恢復热闹,聊的热火朝天的老年人和死气沉沉的年轻人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突然外放,声音很大,几乎车厢里所有人都能听见。 “今年315被曝光某著名连锁快餐店存在使用过期食材的情况……其中潜藏的大量细菌,有可能导致食用者腹泻、呕吐,长期食用会增加患癌机率……” 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年轻人满脸通红地插上有线耳机,无声地向周边人道歉。 刚才还在说有人得了癌症呢,这么快就听到食品安全的报导,这真是…… 田晓睡不著了。 车厢里的气氛压抑极了,因为那家连锁快餐店在春市非常出名,几乎隔一两公里就有一家,因为味道和价格,是很多年轻上班族的人首选。 田晓也是常客之一。 她掏出手机搜索,果然很多新闻都已经报导出来,那家连锁快餐店反覆使用老油,临下班时甚至会从泔水桶里捞菜包装给客人做外卖,还有什么把菜放厕所洗,使用过期食材,发芽土豆…… 配上记者偷偷拍摄的后厨图,田晓一阵噁心,差点吐出来。 他大爷的,亏她还想著今天中午点外卖呢! 315报导就像是一根导火索,极速点燃车里不安的氛围。 “他玛德,这世界就想逼咱们年轻人去死是吧,福利福利让上一代人吃完,咱们只能当牛做马,还不如真当牛马呢,好歹牛马吃的草是乾净的,咱们跟狗一样,吃泔水桶里捞出来的,吃人家脚踩的,带菸头的……” 抱怨引起共鸣,年轻人此起彼伏地发泄愤怒的情绪。 他们在家里也是父母的掌中宝,从小到大吃的用的哪个不是乾乾净净。 结果走出学校,进入社会,就成了社畜,社畜社畜,连人都不算了。 996,免费加班,长时间通勤,如今再加上外卖安全隱患,真就逼年轻人去死唄? 田晓没有跟著吐槽,车子到公司如今的站台,她麻木地顺著人流下车,看著眼前成片的大楼,来来往往的人让她心跳加快,眼前发黑。 好累,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夜里睡太晚,还是情绪太压抑,田晓真恨不得甩开一切,跑回家去。 不过她没那个胆子。只能闷头进公司,坐在工位,一上午时间被她消磨过去。 午饭时间,有同事问田晓要吃什么,田晓摇头:“我不饿,就先不吃了。” “哎,你是不是也看到315新闻了,真噁心啊!弄的我也不知道该吃什么好了,要不然以后自己带饭算了!” 田晓僵硬地勾起唇附和笑笑。 其实她很会做饭,而且还很喜欢做饭。 只不过大学毕业后找好工作,就一直在这里上班,附近都是办公楼,地理位置太好,相应的,租房就很贵。 以田晓的工资来说,压根没办法承担在附近租房,无奈,她只能往偏远的城中村找房,每天上班要做四十分钟的公交,来回就要一个多小时。 真要较真,其实也有时间烧饭,只是真的好累。 田晓看起来病懨懨的,同事知趣地找別人吐槽去,田晓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打开手机,戴上耳机,一打开快抖,就是铺天盖地的食品安全报导。 她真的搞不懂,总是费劲力气地报导食品安全,但从不见有人管,好像这类问题只用揭发就行了。 当代网友是最好糊弄的一代人,只有七秒记忆,等这阵子风头一过,该吃还得吃。 不然能怎么办呢? 眼不见心不烦,田晓叉掉快抖,打开微信,被她置顶的群聊显示消息99+,她习惯性地点进去—— “今天的新闻你们都看了吧,黑心!太黑心了!还说咱们是祖国的朵呢,哪有给朵浇核废水的啊!” “看了,幸好我们家都是自家做饭,总比外面吃安全一点。” “安全?你先看完这几个新闻再说话!” 有人扔出来几条连结,光看標题就足够触目惊心。 泡药水的蔬菜和水果,打激素的家禽家畜…… “看了这些你还敢吃吗?” “不敢吃还能饿死咋滴,生活在咱们这个时代,唯有看淡一切,阿弥陀佛。” 有人佛了,是不甘心现实,又无力反抗的无奈。 “我反正决定了,以后吃蔬菜就从夏夏这里买有机蔬菜,儘可能不吃外卖了,世界虽然荒诞,可我还想活到22世纪呢。” “兄台有志气!敢问兄台高龄?” “女的,37(齜牙笑)” “这,够呛能活吧?” 夏芜刚上架有机蔬菜包没几天,一年一度的315就来了,提前几天就开始预热的食品安全报导让人触目惊心,一时间,市场上有机蔬菜的价格翻了一番。 就连夏芜的小店也受到影响,69一份的蔬菜包都快被人抢爆了。 夏芜自家种的蔬菜赶不上卖,丘兰恨不得菜园子里的菜一天三熟,不过她再怎么期盼,也只能耐著性子等割掉的韭菜重新长出来。 本来只是想帮熟悉的几户人家解决卖菜难的问题,顺便把这一段尷尬期过渡过去,没想到赶上315风波,群里粉丝求著夏芜不要下架有机蔬菜包。 沈茗是第一批买有机蔬菜包的,收到货后她照例拍照,写心得,还会拍自己做的菜,做成视频之后转发群里,好给没买的群友一些参考。 夏芜发货的蔬菜的的確確都是有机的,而且口味清甜,即使不配肉菜,单独清炒,也很好吃。其中最让沈茗满意的,就是韭菜和鸡蛋的搭配,她做了韭菜鸡蛋煎饼,被家里人抢著吃完,都说非常美味。 沈茗还问过夏芜,村里还有没有土鸡蛋,如果可以,她想多买一些,给俩孩子补身体。 夏芜帮她从村里买了一百个土鸡蛋,加上运费也才一百二十块钱。 比外面市场买饲料蛋好吃太多了。 有沈茗测评在前,群里陆续有人购买蔬菜包,不过做饭的人不算多,有些人会觉得有机蔬菜包太贵不划算,所以订单量一直上不去。 直到315快来了。 夏芜一觉睡醒,蔬菜包的订单多了上百单。 她立马把老伙计们都给叫来,通知他们復工的好消息,顺便还能帮他们卖自家吃不完的菜。 农村人閒在家里,都会种菜,就是一个人吃不完,也会种,总之决不能让地空著。 不止是丘兰,就连杨四爷石红娘他们,家里也都有一片菜园子。 把菜卖给外边的人,不用自己辛苦跑去镇上,还能多挣点钱,何乐而不为呢。 於是短短几天,丘兰几家的菜园子都快被有机蔬菜包给薅空了。 夏芜家里的菜园也是如此。 於是趁著天气好,夏芜决定在山上继续开闢菜地,各种时令蔬菜种子不要钱地往地里撒。 不仅如此,她还没忘记去年种西瓜的打算,买了8248西瓜种子,还有小甜瓜香瓜菜瓜等多种瓜类种子,找人耕了五六亩地,种了一大片蔬菜和瓜类。 群友们对有机蔬菜包的热情依旧没有消散,夏芜只能把目光放到村里。 村里自家吃的菜,少有打农药的,就是有些人不爱伺候地,菜长得稀稀落落,看著不討人喜欢。 夏芜把在网上卖蔬菜包的事情给说了,杨国峰一拍大腿,立马把好消息通知下去。 从今天起,村里人种菜不许打药,只能施肥,还要勤除草捉虫,一定要趁著这股风多挣一些。 他命令一下达,就不许村里人閒著没事在村口打牌了,整天挨家挨户地查看,见谁打农药就苦口婆心劝导,“城里人就想吃原生態的,你搞农药谁还敢吃?多上点心,不就能多挣点钱?你看你这鸡毛菜拉镇上顶多卖几毛一斤,要是卖给城里人,起码翻十倍!”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在家务农没有收入来源的村里人,几乎卯足劲拼命干。 有些脑袋聪明的还会打听,听说丘兰种菜种的好就去取经,丘兰谦虚地把原因归到杨国俊堆的笋壳肥上,一时间,还有人找到杨家,要钱买肥料。 杨国俊去年堆的肥料可不少,杨四爷家里几头牛的產量,今年养的鸡鸭鹅粪便,混合著笋壳以及各种厨余垃圾…… 他的肥坑简直不能更肥了。 村里人要买,他也不吝嗇,谁买都卖一些。 天气暖和,营养充足,浇水也跟得上,杨沟村家家户户菜园子里的时蔬卯足劲噌噌往上涨,一箱又一箱有机蔬菜包坐著快递车离开东华镇,在快递中转站被送往各个城市…… 杨沟村村民的荷包又饱满不少。 村里人挣钱,夏芜也跟著挣钱,毕竟东西是放在她这里卖的,包装费,快递费人工费,她出力总不能是因为她善良吧? 卖菜卖了半月有余,夏芜又攒了一些小钱钱。 看著山上陆续开败的,夏芜拍板决定:种紫云英!扩大蜂群! 第58章 懒汉娶妻,寡妇嫁人 紫云英虽然更適合秋季种植,不过夏芜老家天气暖和,这时候种紫云英,四五月份也能开,刚好给蜜蜂提供蜜源。 经过大半年的扩张,夏芜买的两箱土蜂蜂群不断扩大,又到了能分箱的时候。 有上次分箱的经验,夏芜自己做了新蜂箱,按照上次朴爷教的步骤,顺利分出第三箱蜂出来。 山上蜜充足,蜜蜂们辛勤采蜜,都便宜了夏芜。 她家里存的还有去年冬天採回来的草莓蜜,有枇杷蜜,还有春天刚采的各种果蜜。 果蜜成分复杂,有杏桃梨枣,味道也是很好的。 光是这些蜂蜜,夏芜都装了足有两大桶,从网上买来蜜罐分装保存,也不怕放坏。蜜的保质期很长,在有些地方,人们甚至会用纯蜜充当防腐剂。 蜂蜜数量有限,夏芜暂时也没打算放网上卖,一来不知道怎么定价,二来又怕不够卖,乾脆就留在家里,静待有缘人吧。 要不说杨国峰天天盼著有年轻人回村创业,自从夏芜回来后,杨沟村村民真没少挣钱。 虽然没少干活,可他们给谁干活不是干啊,以前一天干几小时农活,一年下来挣不到两万块钱,其他时间都閒得在村口打牌。 现在好了,隔一段时间夏芜就能给他们找到挣钱的路子。 去年挖冬笋,整山头种树,今年又种菜弄什么蔬菜包,村里人一个比一个有干劲,原本荒下来的地都有人琢磨著要重新开荒种上蔬菜。 甚至还有些人把主意打到那些常年不在家的村民身上,没人在家,地自然荒了,他们这地方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也没人来包地种田,村里留守的也没几个能干活的壮劳力,就剩一些老头老太太,辛辛苦苦种一年,说不定还不够医药费的。 每次杨国峰看著村里閒置的地心里都不好受,谁知道这几天在村里走一走,发现好几家没人种的地都有人在除草开荒。 “老六,你这是在干啥呢?” “哈哈,这不是閒著没事,就找我叔把地给租过来了,趁这几天天气好把地平整平整,撒上菜种,再挣上一笔!” 杨国峰嘴里的老六名叫杨大嵐,人送外號杨大懒,这傢伙有多懒呢,家里油瓶子倒一年他都不带碰的,地里的杂草长的比稻子还高,他都能心安理得躺在家里破床板上呼呼大睡。 他在族兄弟中排行老六,村里人叫他大懒,杨国峰可不能这样叫,天天叫他老六。 殊不知在网上,老六还不如大懒的含义好听呢。 杨国峰不知道这些,只是欣慰地看著杨大懒,主动下去帮他一起除草,閒聊几句,才知道村里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了。 杨大懒爸死的早,妈年纪大还有病,杨大懒这人呢,又没啥出息,三十多岁了还是个叮叮噹噹的光棍,又不肯出去打工,閒著没事就在家躺著。 村里怕母子二人饿死,就给他评了个低保户,每个月能拿两三百块钱的低保,同时杨大懒还是镇上重点扶贫对象。 扶贫先扶志,杨大懒就没勤快的志向,再怎么扶都是扶不上墙的阿斗,惹得杨国峰不知有多愁。 没想到杨大懒变勤快是有人给他介绍对象,杨国峰一下子警惕起来:“谁给你介绍的,哪的人?人家看上你了?” 他就怕又是前些年別的村弄出什么么蛾子,坑蒙拐骗一些不知情的女子到村里嫁人,还有人光棍上头,从国外买人回来。 杨大懒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还以为村支书在关心自己呢,挠著头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石红娘给我介绍的,说是郝堂村的一个寡妇,年纪比我还大四岁,她还来我家里见过,对我挺满意的。” 杨国峰怎么就不信这鬼话呢,一个年近四十的寡妇,膝下肯定有孩子,咋会看上杨大懒这种没担当的懒人? 他就跟打听敌情的特务一样,一番盘问,总算东拼西凑出来事情的原委。 从杨大懒那离开后,杨国峰又去找给大懒介绍对象的石红娘。 石红娘正在夏芜家门口打包蔬菜呢,一听他问的事情,立马拍手笑著道:“这还是一桩好事呢!” 都知道石红娘只有一个坐牢的儿子,家里还有一个身体残疾的儿媳妇,外加一对孙子孙女,平时全靠她一个人撑著家里生活得重担。 石红娘要强,恨不得扎进钱眼里,只要能挣钱,她啥都干。 平时给夏芜干活挣点,整山头的重体力活她也抢著干,还有种树,开荒……哪都有她的身影。 前段时间夏芜说能在网上卖菜挣钱,石红娘脑子转的快,赶紧回家伺候菜园子,又紧急开了一块地,想再多种些菜。 她把自己逼太紧了,本来年纪就大,连轴转得昏头转向,人晕在菜地里,恰好杨大懒路过,就给她背屋里,还帮她提水浇了菜园子。 那真叫一个难得,就连石红娘都惊讶,杨大懒这么懒的一个人居然会帮她干活。 杨国峰也听得嘖嘖称奇,谁能想到杨大懒抽的什么风呢。 石红娘这人知恩图报,等醒了就留杨大懒在家吃饭,人也不跟她客气,说吃就吃,吃完了又帮石红娘干活,石红娘心里犯嘀咕,怕杨大懒赖上她,就问杨大懒想要些啥。 杨大懒实诚,说他现在啥都不缺,就缺个媳妇。 石红娘说出这句话,把四周人都给逗笑了,夏芜也笑,杨大懒真是个妙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到他嘴里就成了什么都不缺。 就杨大懒这条件,別说找媳妇了,买台洗衣机都困难啊,石红娘去哪给他变个媳妇出来。 也就没把这事往心里搁。 谁知道又过了几天,还真有那么一个机会出现。 石红娘的儿媳妇叫月月,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她有个表姐叫月霞,嫁给一个开大车的男人,给人生了两儿一女,结果去年她男人开车撞到人,两死一伤,他妈知道后气的脑中风,家里赔偿加给她治病,倾家荡產。 月霞成了寡妇,拉扯两儿一女,还要照顾中风不能生活自理的婆婆,一下子姥老了十几岁。 她一个女人,再怎么坚强,也没法一边照顾老人孩子一边挣钱。 於是就有了再找的打算。 在农村,男人找不到对象很正常,可只要是个女的,找对象就不难,哪怕月霞带著三个拖油瓶,求上门的人也不少。 可月霞有个要求,跟她结婚之后,不仅要帮她养三个孩子,她还得把婆婆给带上。 这哪个傻子愿意啊。 石红娘也觉得这事不靠谱,认为杨大懒肯定看不上,可杨大懒三天两头到她跟前帮她干活,就为了找个媳妇,石红娘没办法,就把月霞的事跟他说了。 “月霞虽然是个寡妇,可她有情有义,长的也好;虽然带仨小孩,可你想啊,要是你对小孩好,將来多仨孩子孝顺你;不过她最不讲理的一点,就是非要带上她那个中风的老婆婆,你要是看不上她也没事,我回头跟她说说去。” 石红娘就没把这事当成正事来办,就为了打消杨大懒找对象的想法。 谁知道杨大懒听完,直拍大腿,求著石红娘给他介绍月霞,叫两个人见一面。 石红娘被他缠的无奈了,只好厚著老练跑去郝堂村找月霞,月霞在镇上砖厂里干活,多少老爷们干不来的活,她咬著牙一天能干十几个小时。 她大儿子今年十二岁,去年出事后就休学在家照顾弟弟妹妹还有奶奶,她则负责挣钱。 石红娘把杨大懒的事给说了,月霞也没迟疑,直接就问杨大懒靠啥挣钱。 石红娘总不能实话实说吧,於是稍加修饰,说杨大懒有个生病的老妈,他在村里务农,照顾他老妈,家里穷是穷了点,好在人孝顺。 月霞听完点点头,又问她杨大懒能不能接受她家里的情况。 石红娘也没说能不能,就让俩人先见面。 於是前几天,月霞来他们村里,到杨大懒家里和他见面。 见面前石红娘还叮嘱杨大懒,千万要把家里给打扫乾净,要勤快,要有担当。 石红娘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给人牵红线,比双方都要紧张,见面当天,杨大懒意外地表现不错。 换了身乾净衣服,家里该收拾的都收拾了,院子里扫完还撒了水,俩人见面说话也直接,月霞直接了当问他能不能挣钱养家,介不介意自己带娃带婆婆。 杨大懒对月霞也很满意,憨笑著说能挣钱,能养家,不介意她带娃和婆婆。 杨大懒家里还有几间空房,她带著孩子婆婆来住也住的下。 正好杨大懒他妈身体也不好,照顾一个和照顾两个也没啥区別。 月霞对他满意极了,认为他是个男人。 就决定回去再想想,等做好决定就告诉他。 石红娘眼看这事快成了,又怕杨大懒是骗月霞的,又苦口婆心劝了几句。 谁知道杨大懒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跟月霞过,比以前还勤快多了。 夏芜这边在村里收蔬菜,杨大懒也跟著卖菜,还想著开荒多种点菜…… 这才有今天杨国峰看到杨大懒开荒的事。 “这要是真能成了,也是一桩好事。” 杨国峰明白其中没什么么蛾子,人也放鬆下来。 对夏芜道:“自从你来了,咱们村可是有不小的变化啊,杨大懒都能娶媳妇,变勤快,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又把杨家门口眾人给逗的哈哈笑。 听完这么一出八卦,夏芜就对那个叫杨大懒的村里人充满好奇,好几天早晨她见到杨大懒拉著蔬菜来自家门口。 帮村里人卖蔬菜,夏芜也是要检测的,不过关的蔬菜不要,最好菜要整齐,没太多泥土,方便包装。 杨大嵐虽然绰號大懒,可办事还算认真,他送来的菜明显在家择过一遍,没什么黄叶虫叶,乾净无太多泥土,很顺利就通过检测过秤。 每天早晨,村里人靠卖菜都能赚小几十块钱。 夏芜在网上卖蔬菜包,一份六斤左右的不同菜总共69元,扣掉其他费用,菜均价十元左右。她给村里人出的收购价在5-6元浮动。 每天卖几十斤菜,村里人都能赚一两百。 不过最近家家户户菜园子都快被薅空了,没有那么多菜,赚的钱也就少了,也难怪一个二个都想开荒多种菜。 赵静负责登记,登记完就给村里人结工资,杨大懒收到钱站一边仔细数了一遍,確认没啥问题就回去了。 夏芜要在山上开地种紫云英,种子都买好了,就在村里找人挖地,山上不好找机械,只能靠人力。 杨大懒也在报名的人之中,干起活来有模有样,一点都不见偷懒。 没几天功夫,夏芜种紫云英的地就开好了。 撒上种子和农家肥,刚想著要浇水,天公作美,春雨绵绵,滋润了山脚下的土地。 夏芜收到邀请,要去杨大懒家里吃酒席。 自从上次月霞和杨大懒见过面,回去后她也没立马决定要嫁给杨大懒,而是又找人打听了杨大懒家里的情况。 把杨大懒家的真实情况给摸了个七七八八,最后月霞还是决定跟他搭伙过日子。 没其他原因,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她到这个年纪了,带著孩子不说还要带著前婆婆,没哪个正常男人愿意跟她过。 杨大懒人是懒了点,可也有优点,孝顺,多少有点,心大,这事毋庸置疑的,更重要的是,他不嫌弃月霞,还觉得她有情有义。 就这样,照著日历挑个好日子,月霞找人帮忙,把家里东西连著孩子婆婆给拉到杨大懒家里,就打算这样过日子了。 谁知道杨大懒不满足啊,他大小伙子抬轿,还是头一回结婚,说啥都要办酒席请人吃饭。 可办酒席要钱,他没钱,跟月霞两人商量一下,就决定让月霞烧两桌饭菜,再买几瓶劣酒,把村里关係不错的人请一请,吃顿饭得了。 夏芜没想到自己也在被邀的名单里,她也没犹豫,跟著爸妈就去参加这场別开生面的婚礼。 杨国俊石红娘还有一些村里的熟人都在,加起来不过一二十个人,找村里借来的桌椅,新娘子亲自下厨烧了两桌饭菜,杨大懒在门口放两串鞭炮,一场喜事就这么结束了。 夏芜吃的心满意足,月霞烧菜的手艺非常回去,而且她刚知道,原来邀请她,竟然是月霞的主意。 第59章 春天的滋养礼包 夏芜猜测王月霞可能有求於她。 只是没想到王月霞还挺有耐心。 山上荒田开好,撒完紫云英种子,下过一场小雨,田里的紫云英陆续发芽。 池塘里水比从前满了,水塘边的野草长的绿油油的,像是被雨水浸透了。 杨四爷家里的三头水牛閒来无事就在水塘边吃草,慢悠悠的,岁月静好。 三月下旬,杏开败,开始掛果,夏芜逮著一棵太阳杏树数了数,少说也有几百个小果,看得人心里热乎乎的。 她就像是地主老財,这山头就是她的宝藏,每天不上来看几眼心里都难受。 刚过完年买的鸡鸭鹅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逐渐褪去稚嫩的幼羽,体型也变大了些。 发有机蔬菜包剩下的菜叶子都没浪费,不是餵兔子就是剁碎拌上蒸熟的米饭餵鸡鸭鹅,吃的它们肚子饱饱,长的也快。 夏芜用枸杞树莓刺梨围起来的山头还没弄出鸡鸭鹅休息的地方,又怕这些小傢伙死的太多,就暂时没往那边放。 树莓和刺梨都开了,长长的篱笆带有了除绿色以外的顏色,每天都有蜜蜂蝴蝶上下飞舞,辛勤采蜜,估计过不久多久,夏芜就能见到果子了。 枸杞暂时没开的跡象,不过褪去老叶换上新芽,嫩的能掐出来来。 刘桂珍不知从哪看的,说枸杞叶子可以吃,养肝明目,滋养脾胃,就让夏芜上山时摘一些回来试试。 夏芜提著篮子上山,在山上转悠一圈,摘了一些野芹菜,又在篱笆墙那片摘了小半篮子枸杞嫩叶。 晚上回去刘桂珍就把枸杞叶子加工成了枸杞芽鸡蛋饼,枸杞芽焯水切碎,和蛋液麵粉盐一起调成糊糊,用平底锅小火慢煎。 煎好后的饼外表金黄酥脆,里面软糯可口,像是把春天吃进肚子里。 杨老爷子很喜欢,给夏芜讲解枸杞的多种妙处,枸杞芽还有枸杞,妙处都多的很,最重要的是它平价,多数老百姓都消费的起。 最终老爷子得出结论:“山上空地多,你可以多种点,晒乾了还能做药材卖。” 夏芜点头,她那山上还没完全围起来,没钱,回头有钱了都种枸杞吧。 枸杞有刺,又能防贼又有经济价值,多好的事。 一连吃了几天枸杞芽做的美食,夏芜突然意识到,这玩意好像也能放蔬菜包里卖。 其实杨沟村附近有很多野菜,之前杨国峰问他城里人吃不吃野菜,城里人肯定吃,只不过大多数野菜未经驯化,在口感和营养价值上未必有蔬菜高,很多人吃野菜,多少有点忆苦思甜的意思在里头。 有些野菜吃多了,搞不好会有人过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夏芜出于谨慎,就没打算收编野菜。 不过枸杞芽又跟野菜不一样,她自己家里人接连吃了几天,食材有没有清肝明目的效果不好说,毕竟夏芜也不近视,只是吃著確实口味不错。 三月份的时令蔬菜没有那么多,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样,放些枸杞芽也能图个新鲜。 於是夏芜手底下的老年人又多了一项任务,到雁头山山脚下摘枸杞嫩叶,打包入袋,夏芜还贴心地放入写有菜谱的小卡。 把有机蔬菜包包装严实,不出几日,它就会抵达需要的人手中。 田晓坐一小时公交车菜回到家。今天周五,公交车比往常要堵,社畜下班,学生放学,再加上那些閒著没事就外出溜达的老奶,別提有多辛苦。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能休息两天,田晓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先去小区附近的快递驛站取快递,抱著大包小包回到家,田晓把快递扔到地上,第一件事就是反手解扣,释放天性。 换上宽鬆老旧的睡衣,田晓才有心思盘腿坐在玄关边拆快递。 春天了,她在网上买的物美价廉的春装,还有日常用品,诸如牙膏、洗髮水…… 虽然外面隨便哪家超市都有卖,可网上卖的便宜啊,再加上现在快递发达,怎么看都比出门到实体店购买方便。 至於网上一些人经常说实体经济怎么怎么受影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完蛋,田晓听的时候会有些焦虑,很快就拋之脑后。 笑话,再怎么受影响也不是她一个月薪四千出头的社畜该想的事情。 拆到泡沫箱,看见发货地址,田晓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开箱时一直期待会开出什么菜。 她在夏夏微店里买的有机蔬菜到了。 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三次购买。 说实话,一份69元的蔬菜包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小贵,不过315那几天的新闻弄得人心惶惶,让田晓生出一种再不对自己好点就会完蛋的想法,恰好夏夏又推出什么有机蔬菜包。 衝动之下,她就买了一份。 平时田晓不怎么做饭,既然都买了,就考虑自己带饭好了,於是又下单便当盒等工具,一不小心出去两三百块钱。 心疼死她了。 不过等收到夏夏的蔬菜包之后,那种心疼的感觉立马消失不见。 每份蔬菜乾乾净净,整整齐齐,带著乡野的气息,送到她手里时依旧新鲜,嫩油油的顏色看著就让人心情很好。 蔬菜包到的当天,田晓给自己下了一包鸡蛋面,里面加上一把青菜,打了一个土鸡蛋,平时吃腻的鸡蛋面就像是换了新生一般,味道都好起来了。 按照夏夏给的提示保存蔬菜包,买一次蔬菜够田晓吃一周的,那一周时间,她每天都期待下班回家,想著要做什么改善口味。 春市三月份就开始热起来了,热的人吃不下饭,尤其是那些油腻的,特別容易让人想起地沟油之类的安全问题。 田晓在家吃一周自己做的饭,感觉身体和心情都好了很多。 於是吃完之后又下单第二份。 这是她第三次回购。 並不是每次买的蔬菜包內容都完全一样,有时候会有新的蔬菜加入,至於加入什么新品种,夏夏说村里有什么蔬菜熟了就会加入进来。 所以这次又有什么蔬菜趁她上班的时候熟了呢? “生菜,老熟菜了,韭菜,刚好和鸡蛋一起吃,鸡毛菜,下麵条好吃,这个是什么?”田晓把菜一包包拿出来,终於有她不认识且没吃过的菜了。 上面有標籤,“枸杞芽?” 怎么吃? 等她把菜全都收拾出来,鸡蛋也拿出来,发现了放在最下面的菜谱卡片,同时附带的还有一个小白瓶,上面贴著標籤:“蜂蜜。” 大概有15克重量 菜谱卡片上面列印了四五种枸杞芽的吃法。 枸杞芽除了炒著吃,还能用来泡水,煮粥,做馒头等。 田晓怕麻烦,决定今天晚上先试吃一下,就做那个枸杞呀鸡蛋饼吧。 周一,大风天气。 每年这时候春市都会颳起大风,吹起的粉柳絮等杂质一个劲往人鼻子里钻,再加上天气乾燥,很多人都有过敏性鼻炎。 公交车上许多人都戴了口罩,依然挡不住咳嗽和喷嚏,此起彼伏的声音到办公室也没见停下。 忙了一上午,终於到了午饭时间,田晓拿出便当盒放公司微波炉里加热,趁加热时去饮水机烧热水。 一个女同事擤著鼻涕靠近,说话声音囔囔的:“小田,今天又自己带饭啊。” 田晓笑了笑:“是啊,不想吃外边的饭,乾脆就自己带饭了。” “真好,哎,外面的饭吃的都快腻死了,每天都不知道吃什么,还不健康。我感觉自从你自己带饭,气色都比从前好多了。” “有吗?”田晓下意识摸自己的脸,她没啥感觉是。 “有啊,自己做的饭肯定比外边的健康。” “那倒是。” 水开了,田晓把洗乾净的枸杞芽放到杯子里,又取出一袋独立包装的干菊放进去,加入沸水,盖上盖子。 女同事好奇凑过来:“你这是泡什么呢?” 田晓如实回答:“枸杞芽菊茶水,喝了两天感觉挺適合春天的,你要不要尝尝?” “行啊,我还没听说枸杞芽也能泡茶喝呢,有什么效果没?” 田晓笑笑,分她几片枸杞芽,又把剩下的干菊都给她了,“好像是能缓解春燥,对眼睛也好。” “那可太好了,正適合咱们这些上班族。” 饭热好了,田晓端著饭抱著水回到工位上,感觉茶泡的差不多了,又放一会,水温在五六十度左右,她才取出小白瓶,往茶杯里挤了一些蜂蜜。 夏夏的蔬菜包里这次多了两样东西,一个是枸杞芽,一个是蜂蜜小白瓶,蜂蜜不多,顶多十几毫升,可味道极好。 休息的时候田晓按照菜谱泡了枸杞芽菊蜂蜜茶,喝了一杯,感觉喉咙润了不少,正好今天大风,蜂蜜也只能再喝一天,她就给带来了。 送佛送到西,她自己挤了一些蜂蜜,又给刚才的女同事也挤了一些。 隨后就美美享用自己的午餐和茶水。 “哎,小马,你鼻炎是不是好了?” “没有啊,我都快难受死了!” “可我听你一下午都没打喷嚏咳嗽了呀!” “咦,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啊!” “你吃了什么药,效果这么好,快推荐推荐,我儿子这几天都快没法出门上学了。” “我没吃药,上午还在难受呢,哎,我想起来了,小田上午给我几片枸杞芽,和菊一起泡水喝,喝完我鼻子好的就舒服多了!” 田晓突然被cue,迷茫抬头看去,“怎么了?” “小田!什么枸杞芽这么有效,你从哪知道的偏方啊?” 田晓好一会儿才明白来龙去脉,有些好笑道:“就是普通的枸杞芽,应该没那么神奇吧。” “不可能!我这鼻炎是老毛病的,往年春天不闹上几个月绝不消停。” 她们还想要枸杞芽,可都叫田晓给吃完了,无奈,田晓只能告诉她们,枸杞芽是在网上买的,不过人家只卖有机蔬菜包,不单独卖枸杞芽。 田晓把微店连结给同事,不出意外她们很惊讶,“这什么菜啊,这么贵!?六斤69,一斤都要十块钱了!” “哎,单身就是好,对自己可真捨得啊!” 俩同事看了半天,也没捨得下单,她们拖家带口的不容易,这钱买几斤菜回去还不够吃两顿的,都赶上吃肉了。 再说,田晓也告诉她们,一份蔬菜包里只有少量枸杞芽,这样看更不划算了。 其实不止她们几人发现了枸杞芽和蜂蜜的妙用,许多购买蔬菜包的网友都尝到了甜头,有人在群里问夏芜,能不能单独卖枸杞芽或者蜂蜜。 春天虽然好,可容易咽干体燥,正是中医上所说养肝明目的好时机,许多人一到夜里就口渴,总感觉鼻腔里跟沙漠一样。 严重一点会有鼻炎,轻一点也总觉得咽喉不舒服。 可用枸杞芽和菊一起泡水喝了之后,咽乾的情况大大得到了改善,再加上夏芜给配的蜂蜜水,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枸杞树正是发芽的时候,单独卖枸杞芽不是啥大问题,就跟卖枇杷叶一样,不过蜂蜜嘛…… 夏芜盘点一下家里储存的蜂蜜,好像数量也挺多。 她在网上专门订製一批只能装一百毫升的小熊蜜罐子,决定给粉丝一些福利,推出春天的滋养礼包。 每份滋养礼包里有一罐80毫升的果蜜,还有一份200克重的枸杞芽,一份枇杷叶,外加几个土鸡蛋。 最后定价依旧是69一份。 80毫升的蜂蜜顶多五十克重量,泡水喝也能喝一段时间,一份给量太多的话,按照土蜂蜜的价格不太好定价,而且夏芜也没那么多库存。 土鸡蛋可以用来冲鸡蛋,同样有下火清热的作用,这还是杨老爷子给出的主意呢。 田晓一发现微店上新,立马推给同事,反手自己下单一份。 一个帐號只能下单一份,多了没有。 至於同事会不会还嫌贵不买,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 夏芜也没打算卖太久的枸杞芽,枸杞就跟枇杷一样,可以擼过密的新芽,但不能过度打枝,不然会影响开结果。 反倒不美。 第60章 梅子熟了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人手,打包蔬菜,摘枸杞芽,在山上开荒种紫云英。 夏芜自己都忙的不可开交,有些琐碎的事情只能从村里招人。 工资日结,就在村里干活,村里多少人都想到她这里来。 不过夏芜这边的活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固定几个人也能干的过来。 她帮村里人在网上卖蔬菜,杨大懒这样出名的懒人都知道开荒种菜,挣这波钱,更別说村里其他人了。 因为种菜一事,大龄光棍杨大懒还娶媳妇了,虽然说是个拖家带口的寡妇,可村里人拥有十分朴素的价值观:寡妇好,孩子多说明能生。 再说了,杨大懒也不是什么顶好的男人,要不然能剩到现在? 月霞姓王,是石红娘儿媳妇的堂姐,也是个命苦坚强的女人。 去年她男人去世,婆婆中风,家里最大的孩子才十二岁,她给大儿子办了休学,在家照顾弟弟妹妹和婆婆,她自个跑去砖厂,累死累活一个月拿四千块钱工资养活全家,要多辛苦就有多辛苦。 石红娘给她拉红线的时候,王月霞又找別人打听,杨大懒这人懒名远扬,都知道他家是低保户,他是个懒光棍,不过人还算老实,王月霞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后来知道杨沟村回来一个大学生,包了个山头,村里好多人都在她那干活,只要能吃苦,一个月挣几千块钱不成问题。 外村人都传开了,去年杨沟村有人挖冬笋都挖到別的村去了,今年卖菜,也比別的村卖的快。 不是没有外村人想卖菜,可人家不收啊。 正好石红娘又在夏芜手底下干活,王月霞就想啊,要是嫁给杨大懒,她也算半个杨沟村的人了,到时候求求石红娘,给自己在村里找个活干,她能腾出手来照顾婆婆,就能让儿子去读书了。 考虑两天后,王月霞就嫁给杨大懒了。 她一嫁进门,就开始收拾杨家,俗话说破船还有三千钉,杨家虽然穷,可没用的杂物真叫多。 王月霞指挥杨大懒,夫妻俩携手把家里收拾的乾乾净净,腾出一间房,给两位老人用。 杨大懒的妈臥床不起,王月霞的婆婆能起来,但行动不便。 为了方便照顾俩老人,王月霞乾脆把她俩弄一个屋,分两张床睡,还能有个伴。 王月霞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叫周波,今年十二岁,二儿子叫周海,今年十岁,最小的是个闺女,叫周茹,今年刚刚六岁。 原本是俩儿子睡一个屋,女儿和王月霞睡,不过现在有杨大懒,她不好让闺女一起睡,就让仨孩子睡一个屋。 等闺女年纪大点再分房。 没过两天,杨大懒家的情况就焕然一新,村里人看了都说好,家里还是得有个女人啊。 杨大懒自己也高兴,有媳妇跟没媳妇简直是两种日子,现在他不仅有媳妇了,光孩子都有三个。 三个孩子刚来家里,除了老大叫他一声叔,老二老三都怕他,不敢跟他说话。 杨大懒也会哄孩子,早晨去夏芜那卖菜的时候,问她买了几斤草莓带回家,分给仨孩子吃。 王月霞叫他干啥他就干啥,还把自己少的可怜的存款,当著俩老人三孩子的面都给王月霞。 杨大懒让王月霞把老大送回学校读书,村书记杨国峰专门提醒他的,孩子还在九年义务教育阶段,不读书不行,之前是家里情况困难,孩子休学情有可原,不过现在王月霞嫁给杨大懒了,没道理俩大人撑不起家,还要个十二岁的孩子留家里干活。 王月霞也没想到杨大懒会这么说,什么孩子要是书读好了,將来才能有出息,要是仨孩子能读出头,就是砸锅卖铁也送他们去上学。 杨大懒娶了媳妇就想跟人好好过日子,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从前他懒那是没媳妇,现在有媳妇了,杨大懒就琢磨著好好挣钱,要是王月霞再能给他生个娃,那杨家不就有后了吗? 反正他说这么一通,王月霞和几个孩子都看在眼里,弄的王月霞心里暖暖的,对杨大懒好感度暴增,仨孩子也陆陆续续想明白,开始叫他爸爸。 杨大懒在夏芜那找活干,成天不是上山干活就是在家里侍弄蔬菜。 现在天气正好,往荒地里撒一把种子,过个三五天就有新芽发出来,种菜更是易如反掌。 不过菜也不是那么好种的,要堆肥,要插枝,弄爬藤,麻烦的很。 从前杨大懒只能自己干,现在有媳妇搭手,干活一点都不嫌累。 王月霞把家里的事弄妥当,就跟石红娘说了自己的打算,她想在夏芜那找个活干。 石红娘乐得见她和杨大懒日子越过越好,就主动牵线,带著王月霞找上夏芜。 “小芜妹子好,”王月霞特意换了身乾净衣服,看起来有些拘谨。 她今年三十九岁,比同龄人要显老一些。 夏芜对来干活的村民要求很简单,不管是中年还是老年,只要能干活不耍心眼,人品过得去就行。 她笑了笑,朝王月霞伸手道:“按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嫂子呢,上次去你那吃饭,到现在我还记著,味道可真不错。” 王月霞抿著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胡乱做的,没啥本事。” “正好我这儿有个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我打算在山上盖房子,到时候请人来干活,一天管三顿饭,缺个做饭的,一天120块钱。” 这话一出,王月霞眼睛都亮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干,咋不干!你儘管放心,我保证把饭做的漂漂亮亮的!” “我相信嫂子的厨艺,到时候差不多十来个人,早晨你就煮些鸡蛋,蒸点包子馒头,熬些粥,中午晚上三菜一汤,看著整,能吃饱就行。” 王月霞记下夏芜的要求,又问她啥时候开始干。 夏芜告诉她,已经找人在山上支锅了。 夏芜包山合同上写著,可以在山上建以养殖为目的的工人房,像鸡鸭鹅这些家禽,到了晚上总要有个歇脚的地方。 看管的人员也可以有个小房子住,再加上放工具杂物的库房。 起码能在山上建一百多平的房子。 夏芜攒不住钱,手里刚有点,就想著赶紧盖房子。 杨国俊负责在镇上找熟悉的工人,买建筑材料,沙子水泥砖头啥的就是一笔不小的销。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建筑材料堆在外头,还没开始干活,杨国俊就亲自动手,在选定的地方外面砌了俩大灶台,都是烧火的。 又专门买大铁锅,直径差不多一米,电饭煲买的也是那种能烧十几人饭的大口径锅。 往山上扯电也是必须的,镇上供电局的人来看过,先解决了供电难题,夏芜又搞了几个简易板房,供工人休息住宿。 干活的人多,每天买食材都是一个难题,村里光有蔬菜,少肉菜,去镇上买回来,又没地方放。 夏芜家里的冰箱早塞满了。 没办法,夏芜又从网上下单,买了一口大冰柜,专门用来存放食材。 一切准备就绪,四月份开始动工。 天气转暖,稻田里放了水之后就要育苗,育出的稻苗有十几厘米高后,就可以插秧了。 夏芜跟著家里人也是体验一把插秧的感觉,家里共有六亩多地,杨国俊种了四亩水稻,还有两亩糯稻。 去年村里人给夏芜送的粽子味道不错,夏芜还挺喜欢吃,见她喜欢,杨国俊就想著自家多种些。 山上的紫云英有开的跡象,果树陆续掛果,果子持续长大。 最先结果的是青梅。 夏芜种的青梅开始熟了,一开始她还没有发现,还是刘桂珍告诉她的。 这也不怪夏芜,青梅是青色的,梅树也通体碧青色,梅子被叶子遮掩,一个个像是绿灯笼一样招摇,夏芜愣是不知道,梅子青著也能吃。 刘桂珍扒拉著叶子,从树上摘下来五六个果,到水渠边洗乾净,递给夏芜俩。 “妈,能吃吗?”夏芜看著青色的梅果,嘴里不住地流口水,绿色的应该还没熟吧? 刘桂珍说:“能吃,你瞧妈给你吃一个。” 她说著,一口咬下大半青梅,嚼啊嚼,面不改色,“你看,挺好吃的呀,酸酸甜甜的。” 夏芜不疑有他,毫无防备地一口咬下去。 下一秒,被酸成表情包了。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酸涩的水果! 她印象里的青梅果可是很好吃的! 刘桂珍看著被戏弄的闺女哈哈大笑,夏芜流了会口水,也跟著笑:“怎么这么酸呀?” “你爸最爱吃酸了,这几个都留给他吃吧。”刘桂珍不仅坑闺女,连她男人都不放过。 夏芜表示赞同,母女俩又摘了一些青梅,往工地去。 虽然请了工人干活,可杨国俊不放心啊,怕人偷奸耍滑,浪费钱,於是他干完地里的农活就往山上跑,光著膀子跟工人一起干,也算是监工了。 刘桂珍像逗夏芜一样,把青梅果塞杨国俊嘴里,结果杨国俊吃了跟没事人一样,还说好吃,“还怪好吃,再餵我一个。” “真好吃还是假好吃啊?你別装鬼!” “那肯定好吃啊,快点,我再吃一个。” 杨国俊手脏,自己不能拿,催促刘桂珍餵他。 刘桂珍又餵给他一个,杨国俊吃得津津有味,看得一旁的夏芜腮帮子发酸。 “真有这么好吃?”刘桂珍將信將疑,怀疑是不是刚才她吃的不甜,试著又咬了一口…… “狗日的杨国俊!你就知道坑老娘!”刘桂珍气的直拍杨国俊,杨国俊恶作剧得逞,边逃边笑:“这不是你先坑的我吗?” 爸妈感情好,夏芜看的也开心。 不过又有些犯愁,她还以为梅果很好吃嘞,没想到会这么酸涩,就连灵泉水都没能改善。 上网搜了资料,夏芜才明白梅子也有不同种类,有些梅子成熟后顏色发黄,会甜一些。 但新鲜的青梅含有较高的酸度和苦味,直接食用口感不好,但加工之后,酸涩味道会被中和,才会变成夏芜熟悉的青梅。 相应的,青梅加工產品还挺多,可以做话梅,盐渍青梅,青梅露,青梅果酱,青梅酒…… 这样一来,夏芜种的几十棵梅子树就有用武之地了。 夏芜不会做饭,不过一点都不耽误她搞创新。遇事不决就喊:“妈!” 刘桂珍停止打闹,“咋了闺女?” “妈,咱们做这些吧!” 夏芜把自己刚从网上搜到的青梅加工做法让她看,母女俩一拍即合,决定动手试试看。 先买好酿青梅酒做盐渍青梅需要的玻璃罐,大大小小足有二三十个,至於冰,他们当地就有会熬製老冰,刘桂珍直接带夏芜杀到卖冰的家中,买了几十斤冰回来。 粗盐、柠檬都可以从网上买到,没几日功夫,快递就到了。 夏芜叫上哥哥妈妈上山,三个人忙活一个多小时,摘回来两筐青梅。 杨弘文拍视频,夏芜拿出大铁盆,先把盆洗刷乾净,抽井水到盆里,再把青梅倒入清澈冰凉的井水之中。 四月份的阳光微热,青色的青梅和清透的井水碰撞,在自然光线下呈现出初夏的色彩。 把青梅果外表的绒毛洗乾净,去除果蒂,洗乾净的青梅倒入锅中,加水没过青梅,烧小火煮到梅子表皮破裂,果肉变软,这时候青梅逐渐变黄,捞出沥乾水分。 刘桂珍是熬青梅酱的主力军,夏芜只配给她打打下手,一个负责读製作流程,一个负责实施。 虽然一开始有些笨拙,不过熟悉之后动作渐入佳境,將处理好的青梅再次倒入锅中,再一比一放入冰,少许盐,大火烧开,把冰煮到融化,果肉逐渐变烂,果核和果肉分离,这时候只要把果核挑出,大火烧成小火,慢慢熬煮,直到梅子酱能掛在铲子上。 母女俩忙活几个小时,在闷热的厨房里热得出一身汗,总算如愿看到青梅酱成型。 歇火出锅前,再挤一些柠檬汁进去,就可以把青梅酱装到乾净的玻璃罐中密封保存。 家里没有麵包,只有王月霞蒸好送来的馒头,夏芜把馒头切成片,抹了一些青梅酱上去。一口咬下去,两眼直接放光。 “妈!好吃!” 第61章 童子兵 青梅酱做成功后,极大地增强了夏芜的自信心,她和刘桂珍先后又尝试做了盐渍青梅,青梅露,又把杨老爷子珍藏的酒拿来泡了两大桶青梅酒。 青梅酒需要放一段时间才能泡出味道,把它密封存放在不见光的地方,夏芜期待著过几个月就能喝到好喝的冰镇青梅酒。 山上几十棵梅子树,光靠她们母女俩这样造也造不完。 夏芜早有准备,把这几天拍的加工梅子素材剪辑出来,发了个长视频。 《尝青——春夏之交的狂欢》 梅子熟得早,树莓也不甘落后,青色的莓果陆续有了红色,上山干活的工人看见了,避开尖锐的刺采了一些,都说好吃。 一开始熟得不多,夏芜采了一些尝。刘桂珍说山里头像这样的野果很多,不过个头没有夏芜种的那么大。 夏芜当初买苗的时候,买的是培育过的树莓,味道更好,青色的莓果还能入药。 杨老爷子摘了一些青色的果子回来炮製,打算试试入药的效果。 青梅和树莓摘也摘不完,每天都有果子郑舒文。 夏芜发布的视频三天播放量过六十万,她已经是个声势不小的自媒体博主了。 有人询问青梅卖不卖,自然是要卖的,不过放在抖店不够卖,夏芜决定还是粉丝优先。 一斤青梅六块钱,五斤起送,算上包装和快递费,这个价格比起市面上的青梅不算太贵。 更何况夏芜卖的东西一向质量有保证,无论是品相还是口感,都比市场卖的同类品要好。 怕有人收到青梅不会加工,夏芜还贴心地奉上製作过程。 不过与之而来的又一个难题,山上的青梅太多了,光靠她手底下这些上了年纪的兵没法摘果,万一有个磕磕碰碰,夏芜也担不起责任。 更別提树莓,苗矮刺多,好吃是好吃,夏芜自己摘都嫌累,更別说这些老兵。 她辛苦半天才摘一碗树莓,用盐浸泡清水冲洗乾净,確定里面没有小虫子,才拈著往嘴里扔。 树莓吃起来酸酸甜甜,滋味甚好,个头小,吃起来毫无负担,夏芜閒著没事能吃好多。 吃完也不影响晚上乾饭。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杨明远一放学,就跟著杨平杨安一路回来,三个小孩家都不回去,直奔夏芜家门口。 谁叫他们的妈都在这里干活呢。 杨明远举著一张皱的乱七八糟的卷子,看著比去年乾净多了,离老远就喊著炫耀:“妈!你猜我这次考了多少分?” 王敏苹正在称青梅,包装封箱,回头看一眼,隨口道:“及格了没?” 杨明远嘴巴撅的能掛油壶,“妈,你看不起我,我怎么可能只是及格,你再猜猜!” 夏芜坐在长椅上看热闹,王敏苹懒得和儿子玩,不猜就是不猜,给杨明远急得乱躥。 另一边丘兰问她双胞胎儿女:“你们两个考试了没?” “考了,我这次考了班里第一,哥考第二。” “我就英语比杨安少了两分,不然第一就是我的了。” 丘兰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马上就要小升初了,你俩得好好学,爭取考上县里的初中。” 他们镇上的初中虽然离家近,可教学质量不是特別好,在整个县里都是有名的混子初中。 东华镇只有一所中学,哪怕是尖子班,也只有排名前百分之二十的学生能考上高中,大部分考的还只是县里的二高,考上二高,又只有少的可怜的学生能考上大学。 所以县里都说,要是连一高都考不上,就送小孩出去打工学技术吧,再读下去也是浪费钱。 丘兰对儿女的教育抓的很紧,她心气又高,不想让儿女在镇中学耽误前途,已经打听好了,只要考出成绩,再点钱,就能把孩子送到好学校去。 杨明远还缠著他妈让她猜分呢,王敏苹不会教育孩子,大剌剌地说:“你考再好,能像人家杨平杨安那样考第一部?” 一句话,让杨明远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瞬间蔫了。 夏芜连忙招手,“你们三个过来,我看看你们的卷子。” 杨明月像小狗一样跑过来,夏芜把装有树莓的碗递给他,接过他的试卷。 “种的树莓熟了,你们三个分著吃。” 杨平杨安也把试卷给夏芜,三个小孩站在她旁边分树莓吃,一口一个,压根停不下来。 夏芜不算是学霸,但试卷上的题还难不倒她。 杨明远数学考了72分,语文考了69,满分一百,都及格了,比去年进步很多。 这个成绩应该占不了班里前几。 夏芜很惊喜地跨道:“明远这次考的不错啊,进步这么大,说明最近有认真学,很好,这样下去,你是不是迟早都能考第一了?” 杨明远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我们班里第一语文考92,数学考98,我还差的远呢。” “不远不远,你想啊,满分就一百,他考92,98,没有太大的进步空间,不像你,你要是每次都能比上次多考十分,很快就追上他了,对吧?” 杨明远被哄成金豆黑豆了,把夏芜的话当成金科玉律。 夏芜告诉他,“不要和別人比,就和你自己比,你看试卷上的这些题,做对的你要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对的,是真的会呢,还是瞎矇的?如果是真的会,咱就反覆加强记忆,如果是蒙的,你就把它掌握住,下次遇见就不会出错。做错的题更要把握起来,这叫查漏补缺。” “把不会的题掌握了,你会的是不是就越来越多,考的是不是就越来越好了?” 杨安插话道:“我知道小芜姐的意思,我就有一个本子,是我专门用来记错题的,每次考完试我都把自己不太会的,或者做错的题摘抄下来,考试前看一看,这样就不怕再出错了。” 王敏苹这时候说话了:“小远,你多听一听,多跟你安安姐学。” “我知道了!” 夏芜把卷子还给杨明远,还不忘叮嘱:“没事多练练字,你看你这字写的,跟金豆扒拉出来的一样。” 杨平杨安的卷子就美观多了,杨平虽然也是男孩,不过是村里少见的高质量男孩,爱乾净,小身板就像挺拔的小树苗一样,他还爱读书,夏芜经常见他捧著借来的书读的津津有味。 杨安虽然也爱学习,却和哥哥有些不一样,她是个坚定的唯分主义,只在分数上下功夫。 兄妹俩性格有点反过来的意思。 杨平杨安的卷子就没太多让夏芜发挥的空间,她以鼓励夸奖为主,也够哄俩孩子了。 让他们仨把卷子收回书包,夏芜动了心思,笑眯眯地问:“今天周五,你们明天是不是不上学了?” “对啊。” “树莓好吃不?” “好吃!” “明远啊,你们学校有没有春游之类的活动?” 在很多大城市里,教育条件优越,很多小孩子从幼儿园就有什么研学、春游之类的活动。 平时上课除了语数英以外,还很注重其他科目的培养。 但在东华镇,估计没一家学校能比上外头。 像杨明远所在的小学,学生不到两百个,全校的老师加起来就七八个,老师不够怎么办,个个身兼数职,教完数学教语文,教完语文教体育。 有些年纪大的老教师还要学英语,教孩子们英语。 这样的条件,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春游之类的活动离杨明远他们太过遥远,毕竟一个个放学回家路上都算春游了。 不过也不耽误仨孩子听到夏芜说的春游眼睛直冒光,他们知道春游,从作文书里,从电视机里,印象里的春游就是一大帮朋友结伴出行,带上零食饮料在野外待一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多快乐啊! “小芜姐,你要带我们春游吗?”杨安期待地问。 夏芜看著仨小孩期待的眼神,亳不脸红地点头:“对啊,你们要不要叫上一些朋友,明天后天一起去春游?” “好!我去!”杨明远激动地站起身握拳蹦躂,“春游去咯春游去咯!我姐等会也回来,她能去不?” “能!” “太好了!” 夏芜还不忘提醒杨明远,“明远,记得找几个和你玩的好的同学来,去年我跟你说的事你没忘记吧?” 去年杨明远偷草莓,被班里同学孤立,夏芜教他远离那些人,再结交別的朋友,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夏芜也没忘记王月霞的小孩。王月霞在她这干活之后,又把大儿子周波送去学校了。 周波和杨平杨安一样大,本来该读六年级,去年休学之后,五年级的课程落下很多,王月霞就想著让他秋里再去学校,再读一年五年级。 这段时间也没浪费,她让周波插到五年级里,跟著人家先適应学校。 虽然王月霞嫁到杨沟村来了,可仨孩子的学校还是那个学校,周海读二年级,周茹刚读一年级。 兄妹三人和杨沟村的小孩还不熟悉,每天都是他们结伴回来。 夏芜说要带他们去春游,本来还很拘谨的孩子们也在夏芜面前卸下防备,嘰嘰喳喳,快乐的就像是小鸟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夏芜才刚起床,还没吃上饭,杨明远他们就呼朋唤友来了。 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小孩站在门口声势浩大,好奇地看著村里人摘蔬菜打包,还有人凑上前问东问西,有眼力见地帮忙。 夏芜不敢多耽误时间,在馒头上抹一层青梅酱,配著水牛奶囫圇吞枣似地吃完,换身衣服出门迎接她的小兵。 “你们都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没吃!” 这些小孩有的背著斜挎包,有的提著塑胶袋,看样子都带了些春游所需的食物和水,对春游很是期待。 夏芜笑眯眯的,一点都看不出坏模样。 “不管吃没吃,都进屋再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春游。” 差点把真实意图给说出来了。 夏芜把冰箱里库存的馒头上锅热一热,让十几个小孩在院子里待著:“接下来我需要你们配合,咱们总共有……十四个人,加上我和他,一共十六人,需要分成四组。” 夏芜把哥哥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小孩们还有些不明所以,主要他们人员太杂了,有六年级的,有三年级的,儘管都一个学校,可互不认识,压根不好意思主动。 没办法,夏芜只好亲自出马,把孩子们按照大小年龄高矮个分组,又让他们自荐做小组长。 杨明月,杨平和杨安分別为三队的组长,夏芜带著哥哥还有俩六岁的小生瓜蛋子为一组,她是组长。 馒头热透了,夏芜把馒头切成片,在每片上面均匀涂抹青梅酱,分给她的小兵们,把一个二个孩子吃的说不出来话,吃了一片还想要。 夏芜大手一挥,“都別吃了,留著肚子我们上山吃。” “好哎!” 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上山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兴高采烈地跟在夏芜身后,一个二个高兴的不像话。 夏芜背著背篓,里面放的是她的秘密工具,沿著村里水泥路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雁盪山脚下,山上已经响起了轰隆隆的挖机声音,小男孩们热烈地討论著,有的还想凑过去看热闹。 不过都被小组长给抓住了。 夏芜带他们到梅子林,布置了今天的第一个春游任务,采青梅。 “看到这些青梅果了吗?早晨你们吃的馒头上面抹的酱,就是用它做的,好不好吃?” “好吃!” “还想不想吃?” “想!” “好!那每个小组要学会合作,时间是半个小时,我们比赛哪个小组摘的最多,就可以享用到美味的青梅果茶,获得十块钱的奖金!” 夏芜真把这些小娃娃给哄成翘嘴了,本来上树采他们没见过的青梅就已经很有意思了,结果还有奖励能拿,於是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要赶紧干活。 夏芜提前交代过杨明月还有杨平杨安,让他们给小组成员分工,梅子树不算高,高个子的摘果,小个子负责运输。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几个大篮子,一声令下,童子兵们就行动起来了。 第62章 春游吗? 杨弘文负责拍摄,成天相机就像是长脸上了一样,夏芜带著周茹和村里一个叫蛋儿的男孩摘果子。 夏芜给小孩们准备的小篮子很小,最多装个两三斤重的果子,他俩少量多次地把果子送到大篮子里,跑一趟夏芜就夸他们一句,俩孩子盯著夏芜的动作,见篮子满了就赶紧运输,还挺有好胜心,生怕动作慢了没法贏得比赛。 半小时后,定好的闹钟铃声一响,运完最后一篮子青梅,夏芜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开始清点重量,確定贏家。 “我宣布,第一轮比赛的胜利者是杨平带队的小组,恭喜你们获得果茶一份,奖金十元!” 夏芜把早就泡好的青梅果茶拿出来,一人分一个一次性杯子,给他们倒果茶,四个小孩捧著杯子稀罕的不得了,咂巴著嘴喝完果茶,还意犹未尽。 “好喝吗?” “好喝!” “其他人想不想喝?” “想!”其他孩子早就眼巴巴地看著,馋的直流口水了。 夏芜给他们分杯子,倒果茶喝。 “虽然你们没能贏下第一轮比赛,做的也很不错,再接再厉!” 让孩子们休息十分钟,夏芜又带他们开始第二轮的採摘,接著就是第三轮…… 在她的暗盘操控下,每个小组都分別贏了一次比赛,目前赛事一比一打平。 夏芜把从网上买回来的小零食分给大家,青梅太酸涩了,有的孩子偷偷尝了之后,酸的直皱眉吐口水,就放弃对青梅的执念,转战吃零食。 一上午的时间很容易过去,採摘的青梅暂时放在梅子林里,夏芜带孩子们去乾饭。 每天上午十点,王月霞开始备菜炒菜,工地忙的热火朝天,她一个人翻著大铁铲子上下飞舞。 夏芜提前就跟她说好了,今天增加十来个孩子的饭菜,所以一大清早,王月霞就忙活起来。 去镇上买了冷冻的鸡腿鸡架,又买了几袋速食油炸零食,等夏芜带著孩子去到时,麻球和鸡米已经炸好放在铁盘子里,王月霞正在做最后一道菜,土豆燉鸡。 喷香四溢的味道勾的孩子们口水直流,工地椅子不够,孩子们就搬几块砖头摞在一起当板凳坐,排队洗乾净手,用一次性纸碗装上些麻球鸡米,就那样用手抓著吃。 中午王月霞蒸的有米饭,还热了馒头,夏芜把家里的青梅酱拿过来,孩子们喜欢吃,家里青梅酱多,保证管够。 王月霞知道夏芜最近在捣鼓青梅,刚摘下的青梅酸涩发苦,她一点都吃不中意,夏芜让她尝了青梅酱,王月霞又改变了对青梅的態度。 青梅已经上架好几天了,最先下单买青梅的早已经收到货,不过好多製作失败的,要不就是没时间製作。 夏芜想,要不乾脆上架青梅酱? 加工之后再卖,好像挣得还多点。 想著,夏芜就跟王月霞商量:“月霞姐,你要不要再挣一笔钱?” 王月霞想都不想:“有啥事你儘管说,我职责之內的不给钱我也给你弄!” 夏芜笑了笑,“这不是好多网友不会做青梅酱么?我就想著要不咱自己加工,加工完再卖,我当初招你就是让你给工人做饭的,要是让你熬青梅酱,肯定得再给你钱。” 要真是熬青梅酱,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干完的事,梅子林里的青梅还很多呢。 再说了,等梅子摘完,杏子李子也该熟了…… 王月霞跟啥过不去也不会跟钱过不去,推两句就接下这个任务了。 夏芜把老妈请来教她怎么做青梅酱,上次分蜂蜜时她从网上下单很多玻璃罐,现在也有了用武之地。 標籤什么的换一换就行。 不过,她是不是该设计个属於自己的商標了? 夏芜想完就立马行动,祁妙妙会搞设计,她叫祁妙妙帮她设计商標,然后直接从网上申请註册。 吃过中午饭,小孩们精力旺盛,叫嚷著还要去摘青梅。 今天的青梅摘的差不多了,杨国俊吃过饭用三轮车把一部分青梅送到山下打包发货,一部分送到王月霞那熬製。 夏芜带著小兵下山,到树莓组成的篱笆墙前,宣布游戏规则。 这回不是小组比拼,而是个人赛了。 今天中午夏芜难得大方,把村里小卖部的大升可乐雪碧搬到山上,请工人和孩子们喝。 喝乾净的瓶子冲洗乾净,用剪刀减掉底部,用烧红的铁丝烫出三个孔,绳子穿过去打结,就成了可以掛在脖子上的採摘容器。 夏芜给每个孩子都分了瓶子,摘一瓶子树莓,可以到她这里领三块钱。 村里的孩子难得有零钱,想吃个辣条雪糕都要求爷爷告奶奶,能从夏芜这里赚到钱,別提有多兴奋了。 今年的树莓苗长的不算高,最高的也才刚过夏芜腰部,这些孩子摘就刚刚好。 前几天树莓熟的还不多,今天来乍一看,叶片下藏了一个又一个树莓果,看著像小红灯笼一样。 山上的野树莓果最大也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可夏芜种的专门培育过的树莓,结出来的果实能有硬幣大小。 有些孩子手快一些,一二十分就能摘满一塑料瓶。 树莓不比青梅,青梅青绿青绿的,看著就没熟,可这些树莓红彤彤的,用点力一捏,汁水就爆出来了。 有品尝青梅的教训在前,孩子们不敢偷吃,吸溜著口水问夏芜:“姐姐,这个果子甜吗?” 夏芜不是小气的人,笑眯眯地道:“甜,你们摘的时候可以吃。” “好耶!” 此话一出,孩子中有个小胖墩立马把摘下来的树莓塞嘴里了,酸酸甜甜的果子吃起来別有滋味,是孩子们难得尝到的,然后他就开启了狂炫模式,摘十颗树莓果有八颗都进他肚子里,別人都摘满一瓶子了,他才装了个瓶子底。 夏芜也没拦著,树莓富含维生素c,吃多了顶多会排泄,不会给肠胃带来太大的负担,更何况这长达几百米的篱笆带,就算这些小孩都敞开肚皮吃也吃不完。 摘回去的树莓,夏芜打算把它们加到蔬菜包里,蔬菜包一直在卖,里面的东西是隨时变动的,村里有什么蔬菜就放什么蔬菜,有些蔬菜三月份收穫,有些四月份收穫,所以跟著时间变化。 摘下来的树莓成熟度挺高,夏芜並没有往蔬菜包里放太多,所以还有些头疼剩下的树莓该怎么办。 一下午的时间,让孩子们干半小时活休息一会,这样劳逸结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夏芜也收穫两筐树莓。 眼看著树上少了一层红,至少不会浪费了。 夏芜给孩子们按工发钱,其中一个孩子拿到最高的薪酬,二十一块钱。 分到钱时,他高兴地手都在抖,问夏芜道:“姐姐姐,明天我还能来吗?” 夏芜笑著回他:“当然可以。” 孩子们都很高兴,问她他们能不能来,夏芜通通收下。 有今天的干活经验,估计明天孩子们会更加熟练。 “不过等会回家,你们得先把学校留的作业写完,要是我听说谁的作业没写完被老师罚了,他就不能参加春游了。” “我昨天就写完了!” “我老师没留作业!” 孩子们把她当成领头羊,积极地表现自己,生怕出声慢了。 分完钱,夏芜又让他们找东西装树莓,一人分到一小兜树莓带回家去,免得村里人说她黑心,叫小孩子给她干活。 这纯属夏芜想太多了。 乡下的小孩在家閒著也是閒著,写完作业成天在外头乱跑,要是夏天天热,还总要防著小孩下河游泳发生危险。 孩子们交给她带著,又有吃的又有喝的,还能拿钱,回家后写作业都比之前积极,至少不用人催了,村里人不知道有多高兴。 於是第二天,来找夏芜的村里小孩又多了几个。 一份份树莓隨著蔬菜包送往天南海北。 剩下的树莓果依旧有很多,夏芜查过资料,树莓也可以加工成果酱,或者榨汁,也可以冷冻食用,或者做成冻干。 夏芜对冻干很感兴趣,使用冻干机可以给蔬果脱水,既能延长储存时间,同时还能最大程度地保存蔬果原有的营养价值。 这简直太符合夏芜的需求了。 隨著时间推移,山上成熟的瓜果越来越多,有的不方便运输,就是大家敞开肚皮吃也吃不完。 如果有冻干机,她就可以把成熟的果子做成冻干,一点都不会影响售卖,而且价格会更高。 家里的冰箱都被堆满,夏芜很发愁,还想在山上专门建个冷库,到时候再整个冻干机……想想就美。 夏芜兴致勃勃地查建冷库和买冻干机的价格,然后心凉了。 建一个八十平左右的冷库,至少需要十万元,而购买一台大型的冻干机,需要的不止十万。 夏芜查了自己帐户余额,脑子瞬间清醒了。 山上的家禽棚还有员工住处啥的都还没建好,少说需要十几万,她现在每天虽然挣著钱,可也只是勉强收支平衡,更別说她还借了贷款,这也是需要还的啊! 夏芜又开始为钱发愁,盘算著还能怎么挣钱。 草莓罢园之后大棚都拆了,她把最后摘回来的草莓也做成果酱保存起来,送送人,自己喝一喝,剩的不多了。 家里养的鸡鸭鹅每天要喂,不餵根本不长肉,夏芜都是把打包蔬菜掰下来的菜叶子剁碎,伴著麩子等杂粮餵鸡鸭鹅的,目前养了两三个月,还远远不到出栏挣钱的时候。 除了做自媒体每个月能拿到一两万的收入,视频发多一些,能拿到两三万,夏芜就主要靠在网上卖菜挣钱。 不过挣来的钱村里人分大半,她提供渠道,虽然也能挣一些,可远远不够夏芜的销。 幸好山上的瓜果都快熟了,夏芜打算好好营销营销,趁著四五月份多挣一些,儘早把冷库和冻干机都给安排上。 之前发的青梅的视频给夏芜增加不少粉丝,夏芜又把哄孩子们春游摘树莓的视频也给发了出去。 对很多城里人来说,无论是採摘青梅树莓,还是这场別开生面的“春游”,对他们来说都很有意思,他们看得津津有味,就会对夏芜山头上的青梅和树莓感兴趣。 夏芜找祁妙妙设计好商標,不到几天功夫就在网上註册好了,买了一台標籤机自己列印標籤,往瓶瓶罐罐上一贴,分出青梅酱和树莓酱,夏芜就开始在网上售卖了。 因为產出有限,夏芜在定价方面多重考虑,最后决定定价高一些,一罐320克的青梅酱售价79元,同样重量的树莓酱要贵十块钱。 这些果酱都有保质期,开封后放冰冷最长也只能保存三个月,纯手工无添加,原汁原味。 如果非要说加了什么,那大概就是少量的灵泉水吧。 无论是抹在麵包片上,还是自製饮料,味道都很不错。 所以即使定价比网上同类品要高,一上架,夏芜的两种果酱还是被抢购一空。 单靠王月霞做完饭抽时间熬製果酱已经不够了,夏芜又找了两个帮忙的女人,三个人一起忙活,每天大概能熬出五锅果酱,放凉后密封装瓶。 靠卖果酱小小地回笼一波资金,夏芜还是觉得不够,离她所需的钱还远著呢。 正愁还能从哪抠出钱来,粉丝群里就有人找上夏芜,问她山上开不开放採摘,他们给钱。 夏芜心思一动,群里有不少同城粉丝,有很多拖家带口的,小孩子一出生就在城里,没什么机会接触大自然,看到夏芜发的村里孩子採摘青梅和树莓的视频,一个个都快眼馋死了。 这不比去什么淘气堡游乐园要好玩吗? 虽然说城里郊外也有採摘果园,可家长又有些不放心,怕农户打药。 不过他们对夏夏很放心,没看见视频里的孩子都是边摘边吃的吗? 都是一个村的,如果夏夏真给果子打药,也不敢叫孩子们这样吃啊。 春天本来就是出游的好时间,別说小孩们想去摘果子,就是一些大人也抗拒不了这诱惑。 更何况,夏芜的山头可是请了专门的设计师设计,果树种植布局很好,再加上天蓝水清,太適合女孩子拍照出片了。 第63章 季云舟,招財猫 有钱不赚白不赚,何况还是送上门来的。夏芜在心里算了一笔经济帐,觉得完全可行。 於是就在几个粉丝群里发了置顶消息。 原本夏芜只有一个粉丝群,周辉建的,很快就达到上限500人,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粉丝想要进群,於是,夏芜只好亲自又建了二群和三群,目前三群也快满了。 夏芜推出亲子游项目,一家三口收费298,多加一个孩子,孩子在六岁以下不额外收费,超过六岁不满十二岁收费30,超过12收费60,另带大人,也是同样的价格。 亲子游有一天的体验时间,项目主要有垂钓,餵鸡鸭鹅,採摘青梅和树莓,以及自由活动。 夏芜会提供水饮和一顿午餐,餐食標准是三菜一汤,可以根据人员做具体调整。 不过也有限制,摘果子时可以吃,想带回家,上限是三斤,超过三斤则要收费。 另外,因为村里偏僻,设施不齐全,带来的垃圾需要怎么带来的怎么带回,一旦发现有人乱丟垃圾,夏芜会將此人划为永不接待。 把上述要求发到群里置顶,夏芜发起了报名接龙。 一群反应最快,因为这群最初建立时有很多同城粉丝,二群三群一阵哀嚎,都是想来结果距离太远的遗憾。 当然,也有一些小小的反对声音,认为夏芜的收费有点太贵。 夏芜全当没看见。 如果不在价钱上做限制,大家一窝蜂涌来,她也招待不了啊。 大多数想要来玩的人还是很友好的,並没有因为价钱退步,夏芜怕招待不过来,还做了分流,每天招待不超过五个家庭,以免影响体验。 不到俩小时,夏芜帐號到帐两千多块钱,她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接待事宜。 “哥,你说的就是这里?” 一辆拉风的敞篷跑车旁若无人地开进杨沟村,路上没什么人,他左看右看,眼里满是新鲜。 副驾驶上,季云舟神色淡淡,“开慢点,这里不是无人区。” “嗨呀,我知道,坐在你身边的可是赛车手!你要相信我的技术!就算你不相信我的技术,也得相信我的人品吧?” “不存在的东西有什么好信不信的。” 季盛玉被季云舟的话梗了一下,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哥,你还是那么冷幽默。”半天,他訕訕来了一句。 “就是前面那户,减速。” 季云舟一声令下,季盛玉踩下剎车,“好嘞!” 就在这时,鸡群被超大的跑车声嚇到应激,突然从池塘边的草地上飞奔要往家中赶。 好巧不巧,其中一只鸡在半空扑棱翅膀时,刚好被跑车撞个正著,发出“砰”的一声响! “完了完了!这些鸡怎么突然出现啊!” 季盛玉停稳跑车,连忙翻出车跑到前面查看,也不知道他的爱车有没有受伤,他心疼地用纸巾擦掉血跡,仔细检查上面没有刮痕,这才放下心来。 “幸好,不然又得修车了。” 季云舟坐在车里冷眼看他闯祸,杨四爷也不包蔬菜了,跑过来捡起地上被撞死的鸡,一脸心疼。 “你这小伙子怎么开车的!在村里还开那么快!” 夏芜家的鸡养了两三个月,都有一斤多重了,眼看著再过几个月都能吃肉下蛋,结果被人撞死一只。 还是只公鸡! 石红娘赶紧进屋喊人,“小芜,你快来看看,有人把你养的鸡给撞死了!” 啥啥啥? 正在电脑前忙活的夏芜天都要塌了!她的鸡啊! 季盛玉想回车上,却被人拦住,他訕笑著掏出手机:“多少钱,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在村里还开这么快的车,幸好撞到的是鸡,万一撞到的是人怎么办!” 季盛玉被人抓住不放,求助地看向车里,“哥!你快出来说句话啊!” “还叫人!想打架吗?” 杨四爷凶巴巴的,顺著往车里一看,嘿!老熟人! “是云舟啊!” 季盛玉眼睁睁看著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老头子一瞬间变得慈祥,堪称变脸绝活。 季云舟推开车门,季盛玉赶紧上前帮他撑好轮椅。 “抱歉,这是我不爭气的弟弟,是他的错。这只鸡多少钱让他赔十倍,以后我不会让他开车进村了。” 季云舟的態度很好,季盛玉在他身后站著,敢怒不敢言。 不开车,难道要他爬进来吗? 杨四爷一脸笑意:“不碍事不碍事,撞得又不是人,一只鸡罢了,小芜也不是较真的人。” 他认得季云舟,知道这傢伙有钱,和在山上住的朴爷交好,听说家世显赫,好像还和什么当官的有联繫。 不过就是再有钱有权,人在健康面前都是公平的,有钱该坐轮椅还得坐轮椅。 这好好一个年轻人,长的还挺俊,后半辈子估计都要在轮椅上过活。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 其他认得季云舟的,也都七嘴八舌说著客气话,还问他最近怎么都没到村里来了。 季云舟毫无疏远之情,有问必答。 夏芜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季云舟一身常服坐在轮椅里,天上適时飘来一朵白云,恬淡悠閒,正如他这个人一样。 “我说谁撞了我家鸡呢,原来是你呀,那就情有可原了。” 夏芜笑眯眯地走过来和季云舟打招呼,“好久不见,你都可以开轮椅了吗?” “小芜啊,不是云舟撞的,是他弟弟!” 季云舟被夏芜逗笑,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我要真有这本事就好了,多少也能算是一大奇蹟。” 夏芜笑出声音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次来是找我?” 找朴爷的路可不是这条路。 季云舟点点头,“对,有些小事想要麻烦你。” “进屋说去吧。” 夏芜邀请他们进屋,季盛玉小心翼翼地启动车子,把车挪到路边,生怕再轧到什么小生命。 让其他人都散去忙活,夏芜把季云舟推到堂屋里招待,“开车的是你弟弟?” “对,他叫季盛玉。” “你们兄弟俩看起来可真像,不过他一看就像是个莽撞性子。” 夏芜一边和他先聊,一边给他冲茶倒水。 “尝尝,自己家熬的青梅酱,加了点蜂蜜,看合不合你口味。” 季云舟端起杯子,手指如青葱玉竹,指甲修剪的也很整齐,他垂眸喝水,无论身处什么环境,做什么动作,都悠然自得。 “好喝吗?” “好喝,”季云舟感慨道,“怪不得朴爷叫我来找你买蜂蜜,说你养的蜂子都要赶过他了。” “原来你是来买蜂蜜的啊。” “嗯,去年我爷爷的老战友感染肺炎,好不容易才从重症病房转出来,咳嗽一直不见好,从你这里买了枇杷蜜喝了之后好多了,又转去国外休养,前段时间旧病復发,刚回国不久,我就想到你了。” 季云舟语气平缓,像是淙淙流水一般,把来由说清楚。 其实他还少说了一些原因。 买蜂蜜可以让朴爷帮忙,但是季盛玉非要来看看。 去年夏芜种草莓,季云舟买了给家里人寄过去,那时季盛玉就有要来的意思,不过因为一些事耽误了行程。 听说要找夏芜买蜂蜜,他又主动揽活,非要来找季云舟。 季云舟拗不过他,只好带他一起来,没想到刚进村就闯祸,撞得还刚好是夏芜养的鸡。 刘桂珍烧开水,在院子里处理鸡毛,语气里满是可惜,又有些庆幸:“幸好是撞死的不是轧死的,还能吃。” “刚好我也想尝尝自家养的鸡和山上养的有什么区別,季云舟,一会儿留下吃午饭吧?” 这话刚好被进门的季盛玉听见了,他还挺会排解自己:“嘿,我还做了件好事?” 季云舟眉头微皱,加重语气:“盛玉!” “好吧我错了,对不起啊小姐姐……” 季盛玉收回嬉皮笑脸,坐在夏芜对面,不怎么爱睁开的眼睛在看清夏芜的脸时瞬间睁大,眼中闪过一丝惊艷。 “我去!” 他忍住下面的话,回头看向季云舟,眼神拼命暗示。 夏芜不明所以:“怎么了?” 季云舟给弟弟一个警告的眼神,喝了一口茶,“没事,不用搭理他,他脑子有病。” 夏芜又被逗笑了,给季盛玉也泡了杯水。 “季盛玉对吧?我叫夏芜,你好。” 季盛玉紧张地在身上擦了擦手汗,这才把手递过去,“你好。” “下次一定要注意,千万千万不能在村里开这么快的车了,”夏芜神情陡然严肃,郑重解释道:“有时候你看路上没人,可能是村里人在干活,他们没什么防备心,说不定就突然走到路上,开太快会躲避不及的。” 季云舟警告地看向他:“听明白了吗?” 季盛玉:“听明白了……”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 看在季盛玉认错的態度还算不错,又是季云舟的亲弟弟,夏芜就原谅他了。 季云舟想要买枇杷蜜,刚好夏芜这里还有十几斤余量,“你想要多少?” “都要了吧。” “都要???” “嗯,一斤两千,都要。” 夏芜一下子被整不会了,原本挺直的腰板怎么突然就想变弯了呢。 她恨不得穿回几分钟前给自己一巴掌,装货!怎么能教训尊敬的上帝呢! 死腰!挺直啊!死嘴!別笑! 夏芜有一点点结巴,“一斤两千,家里差不多还有十五斤,三万。” “我直接打你卡里吧。” “好的。” 三万,其实也没有很多,夏芜拼命安慰自己,可在收到钱到帐提示音的那一瞬间,她灵魂还是升华了。 钱!她爱小钱钱! 夏芜脸上的笑意加深,看季云舟兄弟二人身上就像是自带金光一样。 “家里除了枇杷蜜,还有一些果蜜,你买的多,我送你一罐尝尝吧?” “对了,家里还有青梅酱和树莓酱,你觉得喜欢吗?我也送你点带回去吧。” 这哪里是普通朋友啊,这简直是夏芜的发財猫! 而且一招手招来的都是大客户! 夏芜已经开始幻想,果蜜也被人看中,青梅酱树莓酱也被人看中,然后对方一掷千金,直接给她钱都给包圆。 嘿嘿,爽死了。 季云舟:“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再来找你。” “不用不用,普通果蜜朴爷家的口感更胜我一筹,就是送给你尝尝鲜的。” 夏芜心里幻想,嘴上还是一本正经。 “你的山头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啊,你还没上去看过对吧?离吃饭还有段时间,要不我带你们上去看看吧?” 季云舟点头,“也好。” 季盛玉:“那我去开……” 他同时被两个人盯著,訕訕一笑:“我推你,哥。” 这还差不多。 夏芜从墙上取了顶草帽,跟刘桂珍说了一声,又叫上哥哥,四个人一起出门上山。 沿著夏芜家门口的路可以通往雁头山,走路不过十来分钟。 一边走,夏芜一边给季云舟介绍山上的项目。 “现在正在盖房子,等房子盖好了,我就把鸡鸭鹅都挪到山上养,山上种了好多东西,各种蔬菜瓜果,再过段时间你可以来玩。” 走到山脚下的大水湖,季盛玉兴致勃勃地问:“小芜,这里面有鱼吗?” “有啊,我放了不少鱼苗进去,好像看不出来。” “真有意思,你这山头搞得还挺好。” 雁头山坡度本来就不算大,路修的缓,推著季云舟上去也毫不费力。 经过篱笆墙时,夏芜稍作停留,摘了一捧树莓递给季云舟。 “尝尝,红色的果酱就是用树莓做的,酸酸甜甜很好吃哟。” “我也尝一个!”季盛玉说著就要去拿季云舟手里的树莓,却被他躲过去。 “想吃自己去摘。” 季盛玉嘴巴一下子瘪了,嘟囔道:“哥你真小气。” 杨弘文也摘了一把树莓,一路上边走边吃。 没什么灰尘污染,只要不怕树莓里面有小虫子,也是可以直接吃的。 反正夏芜已经没那么多讲究了。 她看季云舟拿著不吃,料想这傢伙应该是怕脏,看到不远处有水渠,就说:“前面就是梅子林了,咱们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第64章 原来是这样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梅子林呢,”季盛玉跟猴子似的探著身子往前面看,“哪呢,哪呢?” 夏芜无奈,指著梅子林道:“就在这儿,它们都看见你了,看见了吗?上面还有青梅果呢。” 季盛玉喜欢开赛车,眼神比一般人好使,確认方位后,很快就从叶片下找到青梅。 “哥你在这儿坐会,我去看看!” 这傢伙贪玩,把亲哥往原地一放,跑过去拍照。 杨弘文盘腿坐在地上,把树莓套在指尖上,一口一个,吃完了再套,玩的乐乎所以。 夏芜看到这俩不著调的男人,摇头嘆气。 “我推你到水渠边吧,”她走到季云舟身后,把他往水渠边推了推,这里青草绵软,推著有些费劲。 季云舟稍微低头,就看见夏芜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变得发白,等她推到位置,向没事人一样收回手,他也收回目光。 夏芜脱掉外套,往地上一铺,蹲在水渠边清洗树莓。 “这水可乾净了,都是从后山引上来的湖水,我用这个给你洗树莓吃,你可別嫌脏啊。” 她蹲在那里,从后面看小小的一只,也不知道身体里哪来那么大的能量,竟然真留在这里种地,还包了山头,经营的像模像样。 季云舟下意识摇头,之后才意识到夏芜看不见,说道:“不会的。” 夏芜洗完一捧树莓,重新放他手里。 山上衝下来的水有些凉,她的指尖冰凉带著水渍,树莓递给季云舟之后,甩乾净手上的手,学她哥的样子盘腿坐下,也开始吃树莓。 草帽遮挡住她大半张脸,季云舟只看见她把树莓套在指尖上,放到嘴边,啊呜一口一个。 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看向不远处的杨弘文,喉咙里发出难耐的笑意:“你教给他的?” 夏芜抬头,露出明媚的脸庞,笑著问:“你一没看过妙脆角的gg吗?” 季云舟轻轻摇头,“没有。” 在他出事之前,一直都被当做家族接班人培养,每天要学很多东西,几乎没有娱乐的时间。 出事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適应閒下来的生活,困在梦魘之中。 直到他忘记独立行走的感觉。 夏芜没想那么多,举起手,每根手指上都套著一颗树莓,“树莓就像是妙脆角,像这样,嗷呜一口,一口,一口……把它们都吃掉。” 吃完树莓,她还衝季云舟展示自己的手,“看,不会弄脏手心。” 季云舟笑了,“就这样吗?” “不然呢,你也试试,口感比捏著吃更好。” 夏芜说著,重新安好树莓,下一秒,整个人躺在草上,慵懒地伸著懒腰,天空是湛蓝色的,云朵是洁白柔软的,和煦的微风吹动小草,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温暖的让人想睡觉。 夏芜躺平翘起二郎腿,一口一口吃掉指尖上的树莓。 季云舟看了片刻,学她的样子把树莓套在指尖,他手指修长,套好后晃动著问夏芜:像这样吗?” 夏芜咧嘴一笑,“別动,我给你拍张照片。” 季云舟有些为难,稍微侧过去一点,“不好吧?” 嘴上说著不好,又没有坚定拒绝,一概当成欲拒还迎。 夏芜咔嚓咔嚓拍了两张,完事拉大屏幕仔细欣赏一番。 季云舟还等著她说两句呢,谁知道夏芜把手机一收,重新躺了回去。 “吃呀,要嗷呜一口一口吃掉。” 季云舟按照她说的做。 “好吃吗?” “好吃。” 另一边,季盛玉就像是误入蟠桃园的孙猴子,对著青梅一个劲地惊呼,一会儿给青梅拍特写照,一会儿拍自己和青梅的合照。 等他玩完,摘了几个青梅果跑回来,“小芜,这个能吃吗?” 夏芜头都不抬,张嘴就来:“好吃呀,你尝尝。” “好,我尝尝!” 季盛玉毫不怀疑她的话,一口咬下去,酸成表情包了。 夏芜哈哈大笑,季盛玉敢怒不敢言+2。 在水渠边停留休息一会儿,夏芜带著他们继续走。 每走到一块地,都要给他们介绍介绍种的什么,“这几亩是西瓜,这边是香瓜和小甜瓜,这边的架子上爬的是黄瓜。” “瓜呢?”五穀不分四肢不勤的季盛玉好奇问道。 “还没熟呢,”夏芜见怪不怪。 別说季盛玉了,她之前也是什么都不懂。 就像这些瓜,过段时间还要修剪,掐秧,才能让瓜长的更好。 以前吃的都是超市买的,国外空运的瓜果,谁会深入了解这些啊。 不过现在的夏芜已经不能同往日语,她说起田里的事情,简直滔滔不绝。 平时除了会找免费课程上,查资料,夏芜还会上三农网和农友们交流种植心得。 当然,夏芜主要是学习,还没到可以输出的水平。 杏子也快熟了,褪去青色的表皮,微微有些变黄,夏芜在林子里挑了半天,总算挑出一个黄了大半的,递给季盛玉,“这个不酸,你尝尝?” 季盛玉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你先尝。” “嘖,”夏芜本来有心补偿季盛玉,没想到这傢伙根本不领情,她把杏子洗了洗,剥掉黄的那一边外皮,递给季云舟,“你尝尝,不骗你,绝对是甜的。” 季云舟想都没想,直接接过来吃了。 季盛玉嘴里又开始分泌口水,感觉牙都快酸没了。 “哥,你没事吧?” 季云舟:“挺甜的。”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其实夏芜前两天就尝过杏子,那个还没今天摘的黄呢,但是已经酸酸甜甜很好吃了。 季盛玉不信邪,找他哥要了剩下半边杏子,小心翼翼嘬一口,有些惊讶:“哎?不是很酸?” 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山上还在动工,敲砖头的声音很有节奏感,夏芜带著他们在种植区转了一圈,再往上去就是温泉区了,但那里的路还没修好。 夏芜可惜道:“我在山上发现了温泉,不过还没修好路,回头路修好了再带你转吧。” “天然温泉?” “是啊,很意外吧?我自己都没想到在山上能发现温泉。” 夏芜对著季云舟总是一副笑脸模样,她怎么看季云舟都觉得顺眼,这傢伙长了一张招財脸啊! “这种地方还有天然温泉啊!”季盛玉对温泉很感兴趣,“现在能泡吗?” 夏芜当然拒绝了他,基础设施都还没搞好,她自己都没泡过,怎么能容忍季盛玉污染水源。 “还不行呢。” “什么时候能行?” “等修好啊,”夏芜说了句废话,心里想的却是:“只要你哥多来几趟多给我送点钱钱,估计就快了。” 眼看著太阳升高,快到吃饭时间了,夏芜带他们下山。 雁头山很大,夏芜种了那么多瓜果时蔬,还有紫云英,也不耽误山上百分之八十都在空著,除掉杂乱生长的小树,只剩下连成片的绿草,风吹草动,如同绿色的海洋一般。 站在半山腰向山下看,村里升起裊裊炊烟,山上的工人也停工了,夏芜听见王月霞大嗓门叫人吃饭,她用勺子敲著铁盆,吆喝:“开饭咯开饭咯!” 这几天天气转热,工人们在山上干活更热,每天夏芜起码要往山上送两次冰冰凉凉小饮料,都是自家泡的,加了些冰块,工人们喝了减少中暑概率。 今天夏芜没时间,她远远就看见杨国俊骑著三轮车往工地赶。 “回家吧,饭该做好了。” 门外干活的村民都各回各家了,刘桂珍在有穿堂风的过道里摆好桌椅,饭菜端上桌。 杨老爷子也回来了,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抽著烟杆,看见季云舟也没意外,“云舟来了啊。” 季云舟很有礼貌地回应:“杨爷爷,这是我弟,季盛玉。” “也是个俊小伙子。” 家里来客人,还是个送钱的大客,刘桂珍和夏芜一样,都是財迷,在招待客人一事上非常认真,中午烧了四菜一汤,三荤两素,最惹眼的就是那道青椒炒鸡。 可怜的小公鸡被季盛玉送去西天,肉一点都没浪费,被刘桂珍处理的乾乾净净。 自家菜园子里摘的辣椒,个头还没长大,配长不大的小公鸡刚刚好,闻著就已经让人流口水了。 招呼著坐上桌,等杨国俊送完水回来,眾人才开始动筷。 夏芜用公筷给季云舟兄弟俩一人夹一块鸡肉,“尝尝吧。” 季盛玉在心里诵经给鸡超生,然后浅尝一口。 一口下去,他的口腔里盈溢著鸡肉的香气,该怎么形容那种味道呢,鸡肉的嫩滑鲜香,加上青椒的微辛呛鼻,是他从未吃过的好吃! 下一秒,季盛玉升起悔恨之心,他怎么,怎么就才撞死一只鸡呢…… 辣椒炒小公鸡这道菜贏得了全家人的好评,夏芜也喜欢的不得了,好吃,太好吃了! 和长大的公鸡口感不一样,这种仔鸡肉质更嫩,没什么硬骨头,骨头嚼碎也很香。 自家种的辣椒也没话说,配著大白米饭,夏芜起码能干三碗饭! 就是鸡太小,这么多人一人夹几筷子这道菜就快见底了。 一顿饭吃下来还算宾主尽欢,唯有一点可惜,季盛玉蠢蠢欲动提出想要买几只鸡,被夏芜一口拒绝。 开玩笑,她就养了一百只鸡,吃完了以后吃什么啊! 坚决不能卖! 不过好像可以再多养点。 夏芜觉得一百只鸡实在太少了,一天吃一只都不够吃一年的。 饭后留季云舟喝茶,时间差不多了,夏芜和哥哥亲自把蜂蜜送上车,连带著打包赠送的蜂蜜和果酱,还有刘桂珍现摘的蔬菜,跑车后座被放的满满当当。 “路上开慢点哦!” “季云舟再见,常来玩啊!” 夏芜一家人站在路口,目送兄弟俩开车走人,等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后,夏芜才敢放肆地笑出声。 嘿嘿,三万块钱,再攒攒她就能建冷库了! “多好的小伙子啊,就是可惜坐轮椅,”刘桂珍是真替季云舟感到可惜,其实她心里偷偷觉得,季云舟和自己闺女还挺配的,至少在外貌上,俩人旗鼓相当。 只可惜季云舟是个瘫子。 夏芜回头问阿爷:“爷,你给季云舟把过脉吗?他的腿怎么回事啊?” 杨老爷子还真给季云舟看过,摇头道:“说是之前运动摔伤的,截瘫,他这还算轻的,顶多就是一辈子站不起来,多少高位截瘫的都只能躺在床上,靠人伺候。” 夏芜似懂非懂,“哦~这样啊。” 不过她看季云舟好像也不是特別在意。 车子驶离杨沟村,季盛玉才敢稍微放开点速度,风吹乱他的头髮,他墨镜一带,一副谁都不爱的模样。 侧脸一看,他哥正慢条斯理地將乱发抚平,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即使哥哥已经出事很久,也很久不在家族里接受培训,可季盛玉总觉得哥哥还是以前那副样子,淡定,强大,似乎不会有什么將他打倒。 清清嗓子,季盛玉打破车里安静的气氛。 “哥,中午吃的辣椒炒鸡可真好吃,我在外边什么没吃过啊,还真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季云舟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也没理他。 季盛玉习以为常,“我觉得应该是这边风水养人,你看小芜,长的可真漂亮啊,就跟山里的精灵,天上的仙女一样,太有气质了,真不是外边那些枝招展能比的。” 他咂巴咂巴嘴,回想起看见夏芜时第一眼的惊艷,后面越看越好看,而且这妹子性格太好了,在他面前自然隨性,像风一样无法捉摸,更让人心痒痒。 季云舟睁开眼,冷冷地看著他:“收回你的想法。” 季盛玉有些心虚,委屈地道:“我能有什么想法?” “她不是你以前接触的那些人,別把你的习惯用到这里。” 像是警告,又像是在生气。 季盛玉难得见到哥哥这么严肃,心里一动,恍然大悟:“哥,你是不是……” “闭嘴。” 季云舟打断他的话,淡淡道:“好好开车,再废话以后都別来了。” 季盛玉抿著嘴,手动给自己嘴封上拉链。 眯成缝的眼睛里满是別人看不见的恶趣味。 他就说嘛,大哥怎么会安心留在这种偏僻的鬼地方修养。 原来是这样。 第65章 亲子游体验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爸爸已经到楼下开车了,快点快点。” 沈茗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带束腰的,拎著一个小包,怕白天太阳太晒,她还搭配一顶森女系的帽子。 女儿沈乐言背著书包先出来,嘴甜的要命:“妈咪!你好漂亮呀!” 沈茗乐得眉开眼笑,“小调皮,妈妈老了,再漂亮也没你漂亮呀,水杯装好了没?” 沈乐言扭动身子晃晃书包,“都装好了,哥哥真是慢死了。” 今天周六,又赶上前两天高中联考,难得放两天假休息,沈茗就想著带一双儿女出门放鬆放鬆。 大儿子吕默高一,高一期末考试和高二分班息息相关,为此他这段时间精神紧绷,话比以前更少了。 吕默慢吞吞地从房间出来,背的包看起来没装什么东西,他才16岁,已经长到178了,嘴边也开始长鬍子,声音听起来也成熟很多,和沈茗记忆里的儿子形象大相逕庭。 “我不想去,你们三个去不行吗?” 以前乖乖的多可爱。 现在看著像个成熟的大人,性格也越来越孤僻,都不愿意跟他们做家长的聊天了。 沈乐言嘴巴一撅,不乐意了:“哥,你真扫兴,咱们一家人都很少出去玩了,快走吧!” 沈茗也劝道:“咱们就去一天,下午就回来了,不耽误你在家休息,就跟我们去吧,行吗?” 好说歹说,吕默才一脸不情愿地换鞋跟著出门。 从市里到东华镇开车要两个小时,所以沈茗他们六点起床,六点五十齣发,上高速前在路边早餐店隨便买了些包子填饱肚子。 吕默拒绝吃早饭,把外套往上一扯,用帽子盖住脸,闷闷道:“我睡觉,別吵我。” 沈乐言对著哥哥做鬼脸,“哥哥是大懒猪。” 和吕默的不乐意相比,沈乐言还挺期待今天的旅程。 初中的课程没有很累,她放学比较早,陪沈茗在家的时间比较多,所以经常和沈茗一起刷夏夏的视频。 沈茗经常从网上购买蔬菜包,然后做成美味的饭菜满足一家人的味蕾,沈乐言非常喜欢,也知道今天去杨沟村是要体验採摘,所以很期待了。 他们提前和夏夏预约好时间,八点四十左右到达东华镇,二十分钟后,车子抵达杨沟村。 才刚到村口,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靠近车子,吕家栋放下车窗,那人满脸堆笑道:“你好你好,你们是要到雁头山体验採摘的游客是吧?” 吕家栋点头,“是,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是村里的村书记,叫杨国峰,你们叫我老杨就行。我们村里路窄,今天又是星期六,村里孩子也多,为了安全考虑,要不你们把车就停在村口吧。” 沈乐言看一眼附近,果然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沈默被吵醒,皱著眉不耐烦地问:“那要走多久啊?” “不久不久,你们要是不想走路,我们村里有专门的牛车,可以拉你们去夏芜家,你看怎么样?” “牛车?”沈乐言小女孩心性,一听到牛车眼睛都亮了,连连追问:“什么牛车,是真牛拉的车吗?” 杨国峰向不远处指著,杨四爷重操旧业,给老伙计套上板车,一人一牛在柳树下歇息。 他头上带著斗笠,看起来悠然自得,很像古画古诗里的人物,看得人眼前一亮。 “好耶!我要坐牛车。” 吕家栋:“那行,咱们把车停村口,坐牛车过去吧。” 一家人拿好东西下车,朝著牛车走过去。 老伙计正在吃草,听到人靠近的动静,扭头看去,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温顺,睫毛又浓密又纤长,沈乐言掏出手机,接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妈咪!我要和牛合照,你快给我拍。” 沈茗给女儿拍了之后,又让沈乐言给她拍,母女俩玩的不亦乐乎。 老伙计始终乖乖配合,有时候还会给个wink。 杨四爷坐在前面乐呵呵地看著,等她们拍完照片,才问:“你们是要去雁头山不?” “是的,老爷爷,从这里去雁头山坐你的牛车要多少钱吶?” “一人一块钱。” 杨四爷把老伙计脖子上掛的二维码翻出来,沈茗扫了四块钱。 “坐上来吧,慢点,扶好。” 板车还算宽敞,坐四个人绰绰有余,沈茗和女儿先上,吕默也上板车,没再说什么风凉话,他也没见过水牛拉车,还挺有意思的。 吕家栋坐上来后,杨四爷確定他们都坐好,这才在空气里打响牛鞭,“走吧,老伙计。” 老伙计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不再低头吃草,而是抬脚慢慢移动。 车子一动起来,沈乐言更觉得有意思,不由得惊呼一声。 牛车走的很慢,足够他们欣赏四周的景色,杨沟村有条河流经过,水质清澈,岸边长满香蒲,不远处还有水葫芦,开著小小的白色朵。 这种入侵物种並没能占满整个水面,河面上漂浮的鸭子和鹅就是最好的清理员。 鸭子嘎嘎的叫声飘了很远,慢慢往里走,左边出现稻田,有人在田里除草,房屋掩映在农田之后,也有的就坐落在路边。 杨沟村里人不多,大多是老年人和孩子,路上有半大孩子骑著扭扭车玩耍,怪不得村书记要在村口把外来的车给拦下来。 这里路確实不够宽,顶多够一辆牛车加一辆轿车同时並排行驶。 不过正因为人少车少,景色才能更美。 天气不算太热,微风吹佛,稻田和水汽的香气扑面而来,沈茗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啊,乡下就是舒服,在城里哪怕是去公园,也难得有这么充足的自然氧气。” “是啊,而且这里景色挺好的,你不是说还可以钓鱼吗?” 吕家栋是个资深钓鱼爱好者,苦於平时要上班,已经很久没有摸钓竿了。 这会儿看到大片大片的水泽,他有些按耐不住钓鱼的衝动。 杨四爷坐在前面听到了,乐呵呵地道:“小芜家门口的池塘鱼多,一会儿你去那里钓,钓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沈茗:“那一会儿你钓鱼,我带著闺女上山玩,”又转头问吕默,“儿子,你是跟爸爸还是跟我和妹妹?” 吕默:“我跟我爸一起钓鱼吧。” “那行,一会儿咱们就分开行动!” 沈茗和吕家栋都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当初结婚之前就说好,將来要生俩娃,老大隨父姓老二跟母姓,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父子俩关係要比一般人更亲近。 到了夏芜家,沈茗还挺想见她一面,一个叫赵静的女孩子告诉她,“小芜上山去了,一会儿你们上山也许能碰见。” 沈茗他们交的钱里就包含了垂钓的费用,钓上来的鱼可以付钱带走,也可以交给赵静找人烧菜吃。 钓竿还是由杨四爷提供,纯天然手工打造,能不能钓上来鱼纯靠运气。 不过钓鱼嘛,本来就是享受过程的,哪怕他吕家栋今天钓一大桶,也没法带回家不是? 池塘边已经有几个男人在钓鱼了,他们坐在小凳子上,四下分散开,互不打扰。 吕家栋给自己挑了一个绝佳的风水宝地,小凳子一放,把桶按到池塘里打半桶水,“儿子,把饵料拿来。” 吕默把饵料盒递给他,一打开,是杨四爷手搓的蚯蚓钓饵,他立马扔到地上,一脸嫌弃:“你自己弄,好噁心。” 吕家栋笑呵呵的,有些尷尬,这饵料还挺原始,真能靠这个钓上来鱼吗? 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微风吹拂,吕家栋紧紧盯著浮標,一动不动,真无聊。 吕默打了个哈欠,也等的无聊,“这里面真有鱼吗?” 吕家栋也不確定,“应该有吧?” 吕默不理他了,掏出手机玩。 他隨便开了局游戏,正打著呢,手机突然弹出来视频通话,是妹妹打来的。 上划掛掉,沈乐言又打过来,反覆几次,吕默玩的英雄送了两次,被队友喷了。 他乾脆退出游戏,接通视频:“怎么了?” “哥!你快看!山上的景色好美啊!还有这,是树莓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山上还有附近的小朋友来春游,人好多好热闹,你和爸爸怎么样,钓到鱼了没?” 吕默低头看一眼空桶,“没有。” “让爸爸一个人在那钓鱼,你来陪我和妈咪吧!” “我不想去。” “哥哥哥哥!求求你了!我和妈咪想拍美美噠照片,你来帮我们吧!” 沈乐言太会撒娇了,吕默压根拿她没办法,掛断电话,拽拽地道:“那我去山上找她们了,要不你也去?” 他感觉自己老爸应该是钓不上来鱼了。 吕家栋擦擦莫名的汗,嘴硬道:“你去吧,放心,中午肯定给你们加餐,让你们吃到我亲自钓的鱼。” 钓鱼佬永不承认自己会空军。 吕默懂,他选择默默离开,给老父亲一点顏面。 前几天在群里发过雁头山开放亲子游的消息,群友们踊跃报名参加,给夏芜带来了不少的惊喜。 前两天来的群友少有带孩子的,就是有带,孩子也都是没到上学年纪的,很好照料。 刚好今天又是周六,夏芜把上周哄诱童子兵的法子如法炮製,让他们这周接著干活,一群孩子来村里,杨国峰怕外来的车开太快出意外,就专门在村口守著,来一个劝一个。 有些城里人不想多走路,下午灵机一动,让杨四爷趁机赚点外快,给老伙计套上车,专门在村口拉人,一躺四块钱,一天下来也有几十。 城里人没体验过牛车,一个个看到之后又是拍照又是抚摸,夏芜想著这都是赚钱的机会,还给杨四爷出主意,跟老伙计拍一张合照要十块钱。 杨四爷很是惊讶,“还能这样坑钱呢?” 瞧瞧这话说的,好像夏芜是什么黑心商人一样。 杨四爷干不来这事,一头牛而已,拍照就拍照了,让他收钱他心虚。 夏芜也不逼他,还反思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心黑。 不过按照她对这些来玩的群友的了解,就算拍照收费,他们也不会在意这十块钱的。 赵静就负责当引导员,给游客介绍亲子游的项目,哪些要额外收费,哪些免费体验,包括池塘里的鱼,带回或是烧著吃,夏芜根据前两天的经验做了点小调整。 果然,这样下来游客的体验感就更好了。 前几天杏子还只是微黄,夏芜在果树下转一圈,发现好几个黄了大半的杏子。 她带著金豆黑豆上山巡逻,两小只养了四个多月,已经初见將来威风凛凛的模样,上山之后兴奋的很,左闻闻右嗅嗅。 “汪汪!” “你俩也要吃吗?” 夏芜摘了几个杏到水渠边,洗乾净,找地方盘腿坐下。 剥去杏子外皮,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她分泌更多的口水。 他们本地的太阳杏核小肉厚,汁水多,而且果肉里的纤维很少,当地有工厂专门收购成熟的太阳杏,加工做成果脯出售,养活不少当地人。 夏芜没吃过別人种的太阳杏,但吃一次自己种的杏子之后,她就爱上了这小玩意,也不知道谁发明的,太好吃了。 杏子不能多吃,吃多了牙酸,对身体也不好,可夏芜忍不住,每次经过杏子林都会进来转一转,看见熟的就摘下来。 “汪汪!” 金豆和黑豆看她吃东西都馋了,尾巴摇的像是螺旋桨一样,眼巴巴地看著它。 金豆爱叫,黑豆沉稳,只把小爪子搭在夏芜腿上,歪著头期待地看她。 “你俩能吃不?”夏芜也不知道狗能不能吃杏子,她养的两小只不挑食,家里有啥吃啥,她还看见金豆黑豆抢著吃生的菜叶子,甚至还会跑去菜地吃辣椒。 “你们俩分著吃一个,不能多吃,万一肚子疼怎么办?” 夏芜说著,把还青著的一半餵给黑豆。 金豆瞬间急了,咬著尾巴呜呜叫著转圈。 “別急,別急,”夏芜赶紧又剥一个,把黄的那难半吃掉,剩下一半餵给金豆,“你看你的这半比哥哥的还大呢。” 俩小狗很快就吃完杏子,一点都不怕酸,吃完反而意犹未尽地舔著嘴巴四周,继续盯夏芜。 第66章 青梅酱排骨 “狗能吃杏子吗?”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夏芜看过去,一个男孩站在水渠对面,看起来高中生年纪。 “嗷呜!”金豆也注意到陌生人,撒欢地跑到水渠边,朝吕默汪汪叫著。 “金豆回来,”夏芜一叫它就回来了,被主人揉著狗头抱到怀里,夏芜恨铁不成钢地教它规矩:“这是客人,客人知道吗?不可以乱叫。” 金豆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气势渐消,撒娇地舔夏芜手指。 她剥杏手上有残留汁液,小馋金豆。 “你是来山上玩的?”夏芜笑著跟吕默打招呼,“这是我养的土狗,肠胃好,就没它们不吃的。” 像是为了印证夏芜话里的真实性,黑豆从草丛里扑了只蚂蚱,爪子玩了几下就放嘴里嘎巴嘎巴咀嚼了。 吕默:“……” 好吧。 夏芜问他:“你吃杏不?” 说著,扔过去两个杏,杏掉在草里,吕默弯腰捡起来。 “水渠的水是乾净的,可以洗。” 夏芜说著,又去杏子林里找杏,她还没吃够呢。 多摘点下山,还能带给家里人吃。 等她摘小半篮子黄杏,吕默还在原地,给他的杏已经吃完了。 “你怎么还不下山?找不到路了?” 夏芜挠头,雁头山是有点大,要不以后做个指路牌吧。 吕默声音很小:“不想下山,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孤僻有点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说完之后就坐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夏芜怕他出什么事,重新坐下去,也不和他说话,继续教导金豆和黑豆。 把杏子分给两小只,夏芜让它们记住这个味道,“山上的果子都是咱们的,要是有人不给钱就上山偷东西,你们就要拦住他们,知道怎么拦吗?” 黑豆两只前爪扒在她腿上,汪汪叫两声,凶狠地露出犬牙。 夏芜满意地点点它毛茸茸的脑袋瓜子,夸讚道:“黑豆真棒,就是这样,要嚇唬他们!” “金豆学著点。” 吕默又被夏芜训狗给吸引了,好奇地看过来。 “你这样教它们,它们听得懂吗?” “怎么听不懂了,它俩可聪明了,不信你看——” “黑豆,爪子给我。” 夏芜一声令下,黑豆把爪子递她手里。 “黑豆坐下!” 黑豆立马原地坐下。 “黑豆,叫五声来听听。” “汪汪汪汪汪!” 黑豆顺利地完成夏芜所有指示,夏芜得意地道:“看,黑豆厉害吧?” 吕默眼睛里泛起蠢蠢欲动的光芒,“它只听你的,还是都行?” “你来试试。” 吕默跨过水渠去,蹲在黑豆旁边,“你叫黑豆是吧,爪子给我?”他声音不大,听起来有些不太自信。 黑豆蹲坐在地上,昂首挺胸,像小狮子一样,压根不理他。 吕默不信邪,“你借我一个杏子。” 夏芜给他一颗杏。 吕默晃动杏子,“黑豆黑豆,爪子给我我就给你杏子吃。” 黑豆偏过脸,一脸的刚正不阿,好像在说就这点东西也想收买它?可笑。 “好聪明的小狗,真能听懂话啊!”吕默越看黑豆越觉得喜欢,无论他怎么用杏子逗黑豆,黑豆都不为所动,但是下一秒…… 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递他手心里,金豆偏著小脑袋,娇软地:“嗷呜”一声,葡萄一样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吕默,好像在说为什么不让它试试。 別说吕默了,夏芜都被金豆给可爱到了。 不过这傢伙是真贪嘴啊,回头还指望它们兄妹俩看山头呢,夏芜心中升起警惕心。 黑豆跑到夏芜身边,吕默转头开始逗金豆,“把爪子给我。” 金豆看著杏子,把爪子递了过去。 “乖狗狗,你好聪明啊!”吕默把金豆抱在怀里,开心地抚摸它,金豆在他手心里找啊找,誓不找到杏子不罢休,吕默要给它剥杏子吃,金豆咬住杏子从他怀里跳出来,转头奔向夏芜。 它把卖艺换来的杏子放在夏芜手边,扒拉著草地提醒她给剥皮。 不是主人餵的不吃,它还挺有原则。 和狗子们玩了一会,吕默看起来开心不少,有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看时间不早了,夏芜道:“我要下山了,你家里人呢?” 吕默:“我跟你一起下山吧,我找不到他们了。” “行。” 夏芜提著半篮黄杏,金豆和黑豆在她前面跑来跑去,一会儿追追蝴蝶,一会儿停下来等夏芜。 吕默有些羡慕:“还是做狗好,自由自在的。” 夏芜斜著看他一眼,“也有不好的吧。” “肯定比人好。” “村里有些狗会吃粑粑哦。” 一句话,成功让悲春伤秋的少年人变了脸色。 夏芜被他逗的嘎嘎直乐,“你的烦心事和做狗吃粑粑比起来,哪个更可怕?” “你不懂……” 吕默胸口涌起一股衝动,那些从没对父母说过的青春期烦恼,竟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对著夏芜这个陌生人,一股脑地倾泻心中的困惑。 一路走著,夏芜把他的烦心事听了七七八八,无非就是和班里同学不合群,被人排挤孤立,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我真不想去学校,不想看见他们,也不想出门,活著太烦了!” 吕默发泄似地说著,夏芜停下脚步,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盯著吕默看。 吕默被她嚇到,“怎,怎么了?” “你说说著太烦,是不想活了吗?” 吕默確实想过跳楼,而且要在学校跳,跳的轰轰烈烈,想要那些排挤他的人受到惩罚。 可这也只是个想法,他没那个胆子。 “连死的勇气都有,为什么还害怕跟欺负你的那些人撕破脸呢?既然他们不想把你当做朋友,那就不做朋友,坚持自己的原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难道比死还难吗?” “如果你真的想到死,有没有想过家里人,你一死了之,以为痛苦的会是欺负你的那些人吗?別太天真了,只有你最亲近的人才会为之痛苦。” 所以他才不敢啊。吕默在心里默默反驳,在夏芜面前话都不敢说了。 “哥哥!” 离得老远,沈乐言就看见吕默,兴奋地摆著手叫他,“你快来看啊,我和妈咪摘了好多树莓!可以回去熬果酱啦!” 沈茗和沈乐言就在不远处,夏芜看见后问吕默:“她们就是你的家人吗?” 吕默有些慌了,“我刚跟你说的话,你能不能別告诉我妈。” 夏芜“哼”了一声,没搭理她,径直朝沈茗母女二人走过去。 吕默慌乱地跟过去。 一看见夏芜,沈茗母女就认出她来,“夏夏!是夏夏吗?” 夏芜露出招牌笑容,“是我,你们是?” “我是沈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这是我女儿沈乐言,这是我儿子吕默,他刚才跑上山了吗?” 沈茗?夏芜很快从角落里翻出相关记忆,惊喜道:“我记得你呀,最开始我给你寄过草莓,对吧?” “对对对,后来我又多次从你这里买草莓,家里人都很喜欢吃呢,可惜现在草莓下架了。” “夏夏姐,我最喜欢妈咪做的草莓奶昔了,很好喝哦!” 夏芜笑眯眯的:“喜欢就好,欢迎你们来玩,等你们走的时候,我送你们点草莓酱吧。” “谢谢夏夏!对了,这些树莓是不是也可以打果汁喝啊?” “放冰箱里冷冻配酸奶也好吃,也可以做成树莓酱配麵包片吃。” “那我可要多摘点回去,到时候做做看。” “好,我回头把做法发群里。” 夏芜和沈茗正常说著话,没有要抖落吕默秘密的意思,他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夏芜把杏子分给沈茗母女,眼看著快到饭点了,就叫他们一起回去吃饭。 她给来玩的游客专门准备了吃饭的地方。 就在杨家门口,搭了棚子,摆放桌椅,饭菜是找村里人来帮忙一起做的,不然光靠刘桂珍一个人忙不过来。 中午三菜一汤,有些家庭桌子上有四道菜,鱼都是他们自己钓上来的。 沈茗一家四口单独坐在一起,沈乐言好奇问道:“爸爸,我们中午有加菜吗?” 这句话就像是在问吕家栋有没有钓上来鱼。 吕家栋心虚地呵呵笑著:“放心,肯定有加菜啊!爸爸今天钓了好多鱼呢!” 吕默將信將疑地看一眼亲爸,真的假的,明明他走的时候桶里还只有水呢。 来玩的家庭陆陆续续回来了,很多都是拖家带口来的,在山上摘了树莓和青梅,孩子们兴奋不已,摘回来的树莓就放在桌子上,片刻都不想让树莓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们正说著吃完午饭还要去山上摘什么,当爸的劝道:“不摘了吧,摘这么多也吃不完吶?” 很快就被女主人反驳:“吃不完还能带回家呢,孩子们喜欢摘就摘!” “人家都说了,三斤之內不收费,免费带回家,超出三斤还要补钱……” “补钱又怎么了?千金难买我闺女乐意。” “行行行,好好好,摘吧摘吧,俩活祖宗。你说摘树莓还能吃,摘青梅吃又吃不了,摘这么多干什么?” “菜来咯——” 石红娘戴著口罩,端著农村办席专用的红木托盘,吆喝著走出来,“这是咱第一道菜,酸梅酱排骨!” 她走到每个桌子前都会稍作停留,放一盘菜下来,收穫好几声谢谢。 “哇,酸梅酱排骨是什么?像是红烧排骨!” 夏芜在家里都听到外面的议论声,夹起一块完美的肋排放嘴里,青梅酱的酸甜一秒唤醒食慾,让人胃口大开。 “妈,我不想吃排骨!”有小孩叫嚷著,天天在家吃排骨补身体,他都快烦死排骨了。 “乖儿子,你吃一块吧,这个跟家里的排骨不一样的。” “不吃不吃,我不想吃嘛。”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汉堡和炸鸡!” “胡闹!这里哪有汉堡和炸鸡?別惯著他,爱吃不吃,咱妈又不在,等他饿了就知道吃了。” 家有饭渣孩子著实让人头疼,男人被老婆吼一顿,也不敢再哄儿子吃饭了。 要知道在家里都是大人追在屁股后面求著这小祖宗吃饭的,尤其是溺爱孩子的长辈。 不过他们都出来了,又没长辈跟著,孩子不吃就不吃吧。 这样想著,夫妻俩心安理得地不搭理孩子,一人夹一块排骨到碗里。 “我还没吃过酸梅酱排骨呢,估计就跟红烧排骨一个样。” 女人说著,排骨送到嘴边,梅酱排骨爽嫩弹牙,还有青梅的果子香气,酸酸甜甜的滋味可比红烧排骨好太多了! “老公,这个排骨好好吃啊!”女人十分惊喜,没想到来玩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不止他们一家,其他桌子的游客也都开吃,然后被酸梅酱排骨给征服。 尤其是一些孩子,他们实在太喜欢了,吃了一个又要一个,有些年纪小的拿不稳筷子,乾脆用手拿著排骨啃的津津有味。 “酸梅酱,是不是用青梅做的呀?我记得夏夏好像有卖青梅酱呢?” 石红娘来上第二道菜的时候,被人追著问酸梅酱是什么酱,得到肯定回答后,有人当即就决定要买几瓶青梅酱带回去。 “青梅酱还可以自己做,你们要是有兴趣就多摘点青梅回去,比买成品果酱便宜多了。” 石红娘的话顿时让刚才还想上山摘果子的母女俩有了底气,“这回可以放心摘了吧?多摘点回去我熬成青梅酱,以后天天给你们做排骨吃!” 男人哑口无言,只能举双手支持。 饭渣小男孩看著父母吃的满嘴留油,也不像平时那样让他吃东西,手里的玩具枪突然就不香了。 真有那么好吃吗?他回头看其他孩子,都在吃排骨。可他觉得排骨不好吃啊,腥腥的臭臭的,根本比不上炸鸡! 不过……在外面跑了一上午,他早就饿了,肚子突然发出一声飢鸣,男孩的妈妈听到了,夹起一块排骨,问他:“要不要尝一块?” 肚子越来越饿,像是有小手揪著他的肠子,男孩正在天人交战,吃还是不吃呢? “吃!”他撅著嘴,最终还是没能战胜飢饿。 第67章 我要这个,还要那个 一道青梅酱排骨之后,接著上来一盘清炒小白菜,然后是土豆烧鸡,亲子游套餐里的午饭有三菜一汤,最后的汤比较普通,裙带菜蛋汤,盛到碗里时加了几滴农家自榨的香油。 小白菜是夏芜自家山头种的,清脆甘甜,兔八哥的最爱,炒著吃味道极好,有一种淡淡的甜味。 第三道菜並非杨沟村產出,都是去镇上买的食材,不过用的鸡是他们本地散养的土鸡,味道虽然比不上夏芜养的鸡,对付吃惯了饲料鸡的城里人还是绰绰有余。 刚才还在叫喊著不吃排骨的小男孩抓著排骨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盯著盘子里剩不多的排骨,“妈!我还要吃!” 当家长的第一次见孩子不嫌弃排骨,好东西自然要留给孩子,他们转向吃其他菜,农家菜配上村里人自种的稻田米,又是用柴火锅烧出来的,吃起来味道极好,大人们狼吞虎咽,小孩子也不挑食了。 平时在家都不怎么吃蔬菜的人,居然也对小白菜下手,吃完还咂巴咂巴嘴,点评道:“甜甜的。” “还吃白菜吗?” “再来一个!” 今天总共就接待五户家庭,刚才还有些吵闹,现在大家都只顾著吃饭,偶尔出声也是给够不著菜的小孩子夹带。 有些家庭中午钓的有鱼,只需掏些加工费,就能多加一道菜。 不出意外,每个家庭桌上都端来一份醋鱼,男人们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空军嘛,常有的事,不过钓鱼佬永不空军,他们有的是法子弄到鱼。 鱼的滋味也出乎意料的好,和平时和城市里吃的鱼有明显区別。 肉质更加鲜嫩,鯽鱼刺虽然多了些,吃起来味道还是很好的。 一顿饭下去,所有人都被征服了,298块钱,一家三口能在山清水秀的地方玩一天,光是这顿饭就已经物超所值,更別说他们还能体验採摘、钓鱼,带著孩子和大自然亲密接触,身心都得到洗涤。 吃完饭,人懒懒地坐在原位不想动弹,这会儿外面太阳也大,夏芜適时地出来,和来玩的群友打招呼。 “大家对今天得饭菜还满意吗?” “是夏夏啊!” “真人比视频里还漂亮!” “满意!满意极了,夏夏,我们走的时候能不能从村里买点带回去啊?” 这句话真问到夏芜心坎里去了,“你们想买什么?” “能卖的话我们什么都想买点!” 蔬菜,鸡,鱼,青梅酱…… 夏芜笑眯眯的,“当然可以啊,今天大家吃的东西,基本都是我们村里人自己种的或者养的,就比如这道排骨,是我让人大清早到隔壁村猪肉摊买回来的,他家卖的猪肉都是附近村民自家养的,去晚了就卖完了。” “村里人有养鸡的,你们多去问几家,土鸡蛋也有,我在网上卖的蔬菜包里有蔬菜,不过既然你们来了,想带带点回去也可以,要买的话就找赵静。” 夏芜把赵静介绍给大家,大家纷纷向她打招呼。 “再次欢迎你们来杨沟村玩,如你们所见,这里不繁华,很原始,你们的到来给村里带来一些涟漪,我很感谢你们,作为回报,最后再送每桌一份自製果饮,希望大家玩的开心。” 夏芜说完,丘兰和石红娘端著托盘给每桌送来一大瓶果饮。 “青梅柠檬冰茶?” 瓶身上有夏芜写的小標籤,沈茗读了出来,听著就觉得解渴,分了杯子,一人倒一杯,饮料呈现淡淡的青绿色,靠近一闻,既有绿茶的香气,又有柠檬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青梅味。 果饮里有少量冰块,一口下肚,冰爽入喉,微酸过后是无尽的回甘,让人直呼过癮。 中午温度上升,刚吃过饭多少有些油腻,这时候喝那么一杯冰凉爽口的青梅果饮,简直爽翻天。 一瞬间,沈茗就想到如果在炎炎夏日来这么一杯小饮料,绝对是人生一大美事。 不止是她,吕家栋还有一双儿女也很喜欢青梅果饮,一人一杯喝完又倒一杯。 其他桌上的人也都对饮料讚不绝口。 “夏夏,这瓶果饮也是用青梅酱泡出来的吗?” 问到点子上了,夏芜:“是啊,就是用你们今天上山摘的梅子熬的果酱,如果你们下午有时间,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果酱是怎么熬出来的。” “夏夏,果酱卖吗?” “卖的。” “夏夏,泡的茶叶是什么茶啊?还挺好喝,我也想买点回去。” 这些城里人见什么都新鲜,恨不得把觉得不错的东西都给搬回去。 “茶叶是我们村里人自己上山采的,就叫野山茶,每年家家户户都会采来炒著喝,尤其是夏天干农活的时候,喝这个很解暑,不过山上的茶树数量不多,我家也没多少,你要想买还得去村里问。” 中年男人喜笑顏开,“这好啊,我就喜欢农家茶!” 午饭时间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外面的太阳还有些大,不过他们已经不想在原地閒聊浪费时间了,下午还要开车回家呢。 夏芜回屋拿草帽戴上遮阳,她的草帽是杨国俊编的,他还用灯芯草编了几朵草,別在草帽上,戴上去很好看。 有女孩子被夏芜的草帽吸引,乾脆上来问:“夏夏,帽子卖吗?” 夏芜立马答道:“卖!你们要几顶?” 她可不是第一次接待客人,前两波的客人也是这样,看见什么都想买,夏芜默默把他们想要的东西记下来,村里会编草帽的可不止杨国俊一个人,杨四爷他们都会编。 村里的灯芯草多到能割回来烧火,最近成了村里人挣钱的法宝,光靠卖草帽和各种草编小玩意,有些村民都挣了不少。 夏芜早有准备,把专门摆放草编的木架子抬出来,上面掛的不止有草帽,还有草,草蚂蚱,草手枪…… 根据复杂程度,这些小玩意的价格十块到一百块不等,眾人挑选片刻,很快就选出心怡的物品,把钱转给赵静,戴上草帽,眾人往山上进发。 知道青梅树莓都可以熬成果酱,游客们採摘的乐趣更多了。 夏芜带他们上山,很多人上午都只在山脚下摘树莓,还没往山上走太多,沿著水泥路爬山坡十来分钟,就看见右侧一片紫云英海。 再往远处,是浑然连接在一起的绿色草场,开阔的草海和天空相连,景色极美。 夏芜听取哇声一片,贴心地停下来问他们要不要拍照。 “要!拍几张再走吧!” 没有哪个女性能拒绝在这样天然美的景色里留几张美照纪念,有些人出来玩的时候还带的有相机,於是叫上老公,叫上儿子女儿寻找適合拍照的地方。 夏芜喜闻乐见他们多拍些照片,前两波客人来玩之后拍了照片发群里,就是最好的揽客招牌。 这是夏芜接待的第三波客人,挣钱嘛,也还算可以,没少挣,最重要的是能开发的挣钱点很多。 她打算回头再改一下流程,儘量把村里人多带动进来,不能啥都在她家门口。 夏芜还挺怕麻烦的,要不是为了挣钱,自己养鸡逗狗多有意思啊。 “夏夏,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一个年纪不大,穿著森系的女孩子跑过来,脸颊红红地问她。 “当然可以啊,你想在哪拍?” “在这里就可以了,我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平时也有人找我约拍,你好漂亮,好適合当模特啊!” 夏芜笑笑,收下她的溢美之词,“谢谢你,你也很漂亮啊。” 天蓝风清,身后就是烂漫的紫云英海,夏芜把草帽取下来一半,像是遮阳,又没完全遮起来,太阳打在她脸上,投落的光影半明半暗。 夏芜脸上最招惹人的就是那双眼睛,澄澈乾净,像是一汪清泉,即使透过镜头,也依旧能给人带来震撼。 女摄拍了好些张照片,夏芜一直很配合。 结束之后,女孩想要加夏芜微信,“我把照片发给你吧,实在太好看了。” 夏芜和她呼唤微信,才知道女孩叫张淼,这次是和一个姐妹一起来的。 她们都是摄影爱好者,一开始是被夏芜的镜头给吸引,后来慢慢喜欢上视频里慢节奏的田园生活。张淼她们不是本地人,这次也不是特意来的,上周桐市有个大型漫展,她们来参加漫展。 漫展结束后又在桐市玩几天,恰好看见夏芜开放雁头山游玩,於是就租车来玩了。 “我看山上还有好多別的水果,真可惜,如果到时候有时间,我们肯定还会来的!” “欢迎你们隨时来玩啊。” 没过一会儿,又一个中年男人来找夏芜,就是刚才吃饭时问夏芜茶叶的那人。 “夏夏你好,我想问一下,你种这么多紫云英,不光是为了供人拍照的吧?” 男人说话文质彬彬,带著些客气。 夏芜指著不远处放的蜂箱,笑著道:“主要是为了养蜂采蜜,那边还有几个蜂箱。” 紫云英生长周期快,期长,蜜源充足,很適合夏天过渡,夏芜都取两回蜂蜜了。 而且到秋天,这些紫云英不用收割,可以直接翻埋到地里,增加土地肥力。 紫云英又名苜蓿草,是很好的牛羊饲料,又是豆科植物,和种植大豆肥地有差不多的效果。 山上的土地之前都是荒废状態,长满杂草杂树,肥力不足,种果树都要堆肥好几次才行,夏芜打算秋里把这块地种上大豆,等明年就能种更多东西了。 中年男人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卢元,在一家地產公司任职,不瞒你说,平时有很多招待客户的需求,要和他们拉进关係。现在人都讲究养生健康,我今天来你这里玩一趟,最大的感受就是在这里生活肯定很养生。” “刚才我还在和我爱人说,要是没什么压力就好了,这样就能在你们村租个房间住上半年。” 现在很多年轻人的压力来自於带个“dai”,车贷房贷传宗接代,很不巧,卢元全给占了。 他每个月光还车贷房贷都要一万出头,再加上孩子就读国际学校,一年下来学费都要十万左右,一家人吃吃喝喝…… 幸好他和他爱人收入比较稳定,可稳定收入的背后,则是透支身体,无休止的工作和加班。 长久以来,夫妻两个去体检都处於亚健康状態。 除了身体压力,还有精神上的压力,所以卢元的爱人喜欢看田园视频里的慢生活,一来二去成了夏夏的粉丝。 之前夏芜在网上卖的东西,他们夫妻都买过,吃上一段有机蔬菜之后,总感觉身体都好一些了。 所以这次他们忙里偷閒,带著孩子自驾游。 卢元说了半天,绕回最初的目的,“蜂蜜卖不卖?” “能卖的话我想订製一批,最好是可以送人的那种规格。” 夏芜痛快点头,“卖是能卖,不过土蜂蜜的价格可不便宜,我先跟你说好。” “去年我这里有一批枇杷蜜,止咳化痰效果很好,一斤卖2000块钱,都被人给包圆了。紫云英蜜比不上枇杷蜜,但也是无添加的土蜂蜜,肯定要比市面上要贵一些,你看能不能接受吧。” 卢元没有丝毫犹豫:“我要的就是纯土蜂蜜,市面上的难免有添加,我信你,所以在你这里买,钱不是问题。” 夏芜就喜欢这样痛快的客人,她给价也很痛快,“这样吧,一斤土蜂蜜180元,如果你要高规格包装,我可以找人专门给你订製,但费用要你出,你看能接受吗?” 这和枇杷蜜的价格差的有点多啊,比卢元的心理预期差了不少。 “能接受,不过能冒昧问一句么?你这里还有没有枇杷蜜,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卖给我一些?” 卢元露出豪无人性的笑容,不好意思道:“主要是没见识过两千一斤的蜂蜜,想看看和普通蜜有什么区別。” 这就是有钱人的想法。 还別说,夏芜还真留了一些枇杷蜜在手里,数量不多,顶多两三斤。 纯属是留著自家人喝的。 不过卢元想要的话,她也可以分出来半斤一斤地卖给他。 因为山上的枇杷快熟了,想要止咳润肺的效果话,枇杷果应该不比蜂蜜差吧? 第68章 上樑宴 到了梅子林,夏芜讲了採摘方式,他们就自行进去摘青梅了。 隔壁就是杏子林,金豆和黑豆熟练地往林子里跑,东闻闻西嗅嗅,湿润的鼻子在草地上蹭来蹭去,有点痒。 一个喷嚏打出来,金豆差点往后仰翻过去,它“咕嚕”在草地上滚了一圈,侧躺在草地上,突然警觉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 那是什么!圆圆的!好吃果子! 金豆连忙爬起来,朝果子跑过去,可惜被眼疾脚快的哥哥抢先了。 “汪汪!”金豆后退两步又朝前挪动,眼巴巴地看著哥哥,希望它能分自己一口,它磨磨蹭蹭地往前爬,黑豆用两只毛爪子抱著杏子,舔啊舔的,金豆用爪子扒拉一下,哥哥没有揍它。 那就是可以一起吃咯? 金豆小心翼翼凑上前,学哥哥的样子舔了一口。 黑豆不护食,確定是主人给的甜甜果子,毫不客气地吃了一半,金豆要吃,它就把剩下一半给金豆,继续往林子里跑,有一个果子肯定就有两个果子! “那俩小狗在找什么呢?” 有人注意到在杏子林里奔波不停的金豆和黑豆,好奇地蹲下来观看。 “嘿!它们在捡杏子吃呢!” “夏夏,你家杏子也熟了?” 金豆和黑豆跑了半天,终於又找到一颗掉落的杏子,尾巴都幸福成螺旋桨了。 夏芜听到动静走过来,“杏子有半熟的,没熟透,还酸著呢。” 她也看见金豆和黑豆抱著杏子打算下口,过去把掉落的杏子捡起来。 “这个杏儿倒是熟了,可惜被鸟吃了一半。” 夏芜抬头看,果然杏子林上盘旋著不少鸟。 嘖,看来得防一防这些空中盗贼了。 “我就喜欢吃酸的,你家杏子看起来很好吃,能不能摘一个给我尝尝?我给钱?” 这话说的,一个杏子能值多少钱,夏芜也不是那种抠门的人。 “你们等著,我找几个熟杏。” 杏子都藏在叶片下面,估计顶上的杏子晒太阳多,熟的也早,反正夏芜转半天也没找到全熟的杏。 她只能寄希望於两小只,“闻闻,这就是成熟的杏,看看哪里还有。” “它能听得懂吗?” 有人青梅都不摘了,在一旁看热闹。 夏芜笑笑:“管它能不能听懂,试试唄。” 黑豆和金豆四散跑开,又开始闻啊闻,突然金豆停下来,仰头大叫:“汪汪,汪汪汪!” 夏芜走过去,朝它叫的方向一扒拉,摘下来一枚橙黄的杏,估计有婴儿拳头那么大,摸起来微软,確实熟透了。 “还真能找到啊?” “这俩小狗真神了!” “是什么品种的狗狗呀?” “好像是咱们本地的土狗,小时候我家就养过,不挑食,忠心还很聪明呢。” “爸爸,我也想要只这样的小狗!” 金豆被夸得找不著北,走路都一蹦三跳的。 没一会儿黑豆也找到熟杏,夏芜把杏子摘下来,在杏子林里转悠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她摘了十几个杏。 估计够一人一个了。。 夏芜叫一声:“金豆黑豆,回来。” 两小只立马跑回她身边。 夏芜给大家分杏子,一人一个,最后还剩下三个,直接在引水渠里洗了,大家也没什么讲究,剥去外皮开吃。 太阳杏的杏子味道很浓厚,呵还小,一口下去全是橙黄酸甜可口的果肉。 夏芜自家吃了一颗熟杏,比她想像的味道还要好很多,剩下俩杏,她给剥了分给金豆和黑豆,一狗一个,都有。 “乖宝宝,做的很好!”夏芜揉了揉两小只的毛脑袋。 “夏夏,这杏子真好吃,到时候会上架网店吗?” “上,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就能上了。” “好,我就爱吃杏,到时候肯定多买点。” 一大片果林,除了杏子还有李子桃子梨等,这些人看的眼馋,每个都想尝一尝,不过现在都还没熟,想吃也吃不著。 夏芜带他们在山上转了一圈,正赶上杨国俊上山给盖房子的工人送冰凉小饮料,乾脆带著他们也去蹭饮料喝。 自家熬的酸梅汤,放凉又冰镇,里面还加了少许蜂蜜,味道一点不比外面奶茶店里的果饮差。 尤其是逛完一圈出了很多汗,来这么一杯酸梅汤,別提有多舒服。 王月霞给工人们做完饭也没閒著,和村里另外两个女人熬青梅酱。 夏芜问客人们摘回来的青梅要不要带回家去,如果全都要带回家,那刚好在这里过秤称重,如果要不了那么多,就留下来熬青梅酱。 “夏夏,先让我们看看青梅酱是怎么熬的吧?” 有些人拿不定主意,他们也想熬青梅酱,又怕自己不会,刚好可以看过程,要是学会了,自己回家做也行。 摘回来的青梅要清洗取蒂,这也是个新鲜活,有人加入进去一起干活,人多活乾的也快,洗乾净的青梅倒入锅中加水煮开,煮到表皮破裂。 一股梅子的清香飘在半山腰。 等果肉变软捞出,沥乾水分再放入锅中和黄冰一起煮开…… 煮到最后,青梅已经不见原来果子的模样,和冰混合在一起,顏色呈现出琥珀色,闻起来是甜甜的青梅味。 刚出锅的青梅酱还很热,夏芜让王月霞舀出来一些,分给大家品尝。 品尝过后,很多人都决定留下青梅,自己回家熬酱去。 夏芜当然不会拦著,超出三斤的部分,一斤按照六块钱,她也能小赚一笔。 在山上玩到三四点,有些人就要开车回家了,以免天黑路上危险。 夏芜送他们下山,等他们在自家买完东西,补交费用之后,来玩的客人们四散开来,打算去村里扫秋风。 买鸡,买鸡蛋,买蔬菜…总之是能买的他们都想买一些回去。 卢元从夏芜这里买了半斤枇杷蜜,五斤土蜂蜜,夏芜家里没有茶叶,把杨国峰推荐给他,最后以一斤一百块钱的价格,把村书记家里的茶叶都给包圆了。 等客人们都离开,天色也黑了,夏芜忙累一天,一边等著吃饭,一边开始盘算今天挣的小钱钱。 光是收人头费就有两千出头,再加上卖出去杂七杂八的各种果酱、蜂蜜、蔬菜…… 夏芜粗略计算,今天一天收入五千多。 照这样下去,一个月十来万不是轻轻鬆鬆? 不过也不能这样算,后面山上果子熟的越来越多,如果不把项目分细致一些,夏芜就要亏欠了啊。 自从夏芜开放雁头山接待网友来体验田园生活,村里人都挺开心的,为啥呢,因为大家都能挣到钱。 就比如说村里的小卖部,卖烟卖水多少能挣点,杨四爷带著老伙计拉车,每天能挣十几二十块的。 出租他自己做的钓竿,也能挣到钱。 还有各种草编,杨国俊自己编不过来,把活交给村里人干,放在夏芜这里代卖,提一成代卖费,村里人也能挣到钱。 来玩的人想要带些什么回去,村里的鸡鸭,还有鸡蛋鸭蛋,各种自家菜园子里的青菜,现在还加上上山采的茶叶,以前都只能自產自销,有游客来了之后,他们就能卖给这些外地人。 可比去镇上卖菜好太多了。 杨国峰把家里的茶叶卖了大半,挣了五百块钱,心想这是门好生意啊,子母山上有野生茶树,往年只有他们村里想喝茶的人才回来炒著喝,尤其是夏天,大清早用大壶泡一壶,放凉了后喝著消暑又解渴。 之前杨国峰都没想过茶叶还能卖钱,现在尝到甜头,就把这好消息告诉村里人。 山上的茶树是野生的,不是个人所有,想挣钱都能去摘。 现在正是採茶的好时间。 子母山上的野生茶和別的地方还不一样,別的地方二三月是採茶季,又是雨前又是清明茶,可二三月份时,子母山上的野生茶只有小小的叶子,喝著没什么茶味。 只有等四月份之后,小叶子长成大叶子,这时候採回来的茶炒一炒,才有夏天喝凉茶解暑的作用。 山上的房子已经盖到收尾了,按照本地的习俗,完工前要放鞭炮请吃饭。 杨国俊选了个吉日,买了两千响的鞭炮。 山上的房子说是用来做仓库的,其实也达到了住人的標准。 占地约有半亩,联排的两层楼,门前做了水泥地坪,院子里种的有树。 一楼可以做储藏室,存放东西,二楼可以供员工居住,有好几个房间,水电齐全,网线也扯了,家电啥的夏芜打算慢慢置办。 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原本就在山上,不下雨的时候可以抗旱,后面被规划到住房院子里,打上来就是清凉的地下水,使用也方便。 夏芜给这座坐落在半山腰的院子起名水井小院,还给自己留了个房间。 推开后窗就能看见子母山,站在前面的走廊,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地盘。 夏芜打算散散屋里的气味,找个好日子就搬过来住。 为了庆祝水井小院完工,杨国俊去隔壁卖肉的那里定了一头猪,打算宴请村里人。 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传到群里了,夏芜一打开手机,就收到好多条消息。 “夏夏,听说山上的房子盖好了?这几天能过去玩吗?” 为了办宴席,夏芜把最近的亲子游项目都给停了。 夏芜哭笑不得:“你们都从哪听说的消息?” 卢元出来认领了,上次他在村里买了不少农產品回城,临走时还想再买点土猪肉,就加了不少村里人的联繫方式。 前两天又问起买肉的事,杨沟村村民告诉他,夏芜在山上的房子要盖好了,杨国俊买了一只大猪,少说有二三百斤,要用来宴客呢。 卢元就把这事给记在心里,然后在群里先聊时,又“不经意”地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自从前段时间雁头山开放接待网友,那些来过一次的人回去后大吹特吹,吹杨沟村的景色,吹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真正的农家菜。 关键是他们不止是嘴上夸一夸,连图片视频都有。 每去一波人,回来都会发照片和视频在群里。 什么青梅酱排骨,什么醋鱼,就连最普通的小白菜,都被他们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群友们眼睛都快羡慕瞎了。 所以现在杨沟村和雁头山,成了群友们心里的世外桃源,都等著机会来体验体验呢。 “夏夏,一只猪起码两三百斤呢,你看盖房子是大好事啊,要不也给我们点机会,去体验一下你们那的特色吧!” “对啊,我本来就想这周去的,钱都准备好了!” 周辉比谁都心急,要说起来,这群还是他建的呢,他早就想去杨沟村的,离得也不算远,可总是又是。 上周考试,这周总算有时间,结果夏芜又不接待网友,这不把他当日本人耍吗? 网友们一阵接著一阵哀嚎。 夏芜在考虑,最近山上成熟的瓜果蔬菜越来越多了。 黄瓜西红柿豌豆甜瓜香瓜,还有杏子枇杷树莓,不再找点冤大头消耗一波,光靠村里人采了在网上卖,还有点忙不过来呢。 卢元提议,“我们大家也不白去,还是亲子游套餐,两大一小298,怎么样?” “像我们这种不带小孩的单身大学生怎么办?” “俩人250?” “……骂谁250呢。”周辉弱弱地抗议。 群友们热情似火,夏芜也不好凉了这些老粉的心,“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可以是可以,价钱呢,我也不打算收太高,大人一百,小孩六十,八个人一桌,一桌十二个菜,你们看怎么样呢?” 光吃饭的话肯定不能收太贵啊,不过来都来了,看到漫山遍野的瓜果蔬菜,她就不信这些人能忍住! 刚好来给她送一波钱,夏芜打算攒钱买辆车。 不然村里镇上两头跑,实在有些麻烦。 吃一顿饭一个人一百块,群友们还高兴的不行,开始接龙报名来乾饭。 截止到晚上八点,居然有一百多个要来的人。 夏芜把这事跟杨国俊说了,杨国俊一拍大腿,一头猪怎么够啊,他再去订一头! 人多也没法搞分桌制了,乾脆搞成大锅饭形式,菜做好了大家自己装。 夏芜在群里一说,大家也都同意了。 第69章 郝堂村 杨沟村都好多年没办过这么热闹的宴席了,夏芜和杨国峰说了一下,过两天上樑宴有一百多外地人要来。 杨国峰手里的烟都掉地上了,嘴巴张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少人?” “一百一十七个人,订金都交了。” “那得多少车啊,村里能停得下吗?” “叔,你说咋办,给我想想办法唄。” 杨国峰用脚把烟踩熄灭,吧嗒一下嘴,问夏芜:“他们是不是来挺早?” “从市里或者別的县来,起码也得八九点以后了吧。” “那来了也不能让人乾等著吃饭啊。” “是啊,让他们去山头溜达我也有点不放心。” “那要不这样?”杨国峰给出了个主意,让来玩的那些人儘量不把车停村里,交通拥堵是一回事,还有就是村里没那么大停车的地。 车停在镇子上,让人自己来村里。 “让人自己咋来?”不是夏芜怀疑,而是从镇上到杨沟村不通车,连公交车都不走这条路线。 所以附近村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有电驴三轮。 杨国峰说:“咱自己骑三轮去接唄,还有杨四叔的牛车,我看上次搞得风评挺好,村里还有其他人家有牛,问他们愿不愿意挣钱,愿意的话就套个板车,一趟两三块钱,城里人肯定吃这套。” 杨国峰也接触过不少城里人了,给他的整体印象就是捨得钱,尤其捨得为没有体验过的事情钱。 就比如说那破草帽,村里人都戴著干活,一看就是农民老百姓,那些城里人看见,非要人手一顶,夸好看,夸环保,夸啥的都有。 还有杨四爷家的牛车,从村口到夏芜家就那么几步路,人走的速度都跟牛车差不多了,换杨国峰,他寧愿两条腿走快点。 可那些城里人稀罕啊,寧愿等十分钟牛车,也不愿意迈开腿走那几步。 “有道理啊,叔,那你再给出点主意。” 杨国峰不愧是村支书,出起主意来一套又一套的。 村里不少人家托夏芜的福,多多少少挣得比以前多,也都愿意卖夏芜个面子。 这回杨国俊想著大办上樑宴,其实就有给闺女撑腰接风洗尘的意思。 都知道夏芜是杨家被报错的闺女,打她回来后,杨国俊还没正式给村里人介绍夏芜,现在夏芜的事业弄得风风火火,村里人也跟著沾光,多少都会给点面子,以后村里少说点閒话。 杨沟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村里好多壮劳力都出去了,留在家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可老弱妇孺的战斗力可不低。 再说了,夏芜也不是人民幣,有人喜欢,自然有人不喜欢。 就比如桂娘的儿媳妇李红红,一提起夏芜,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 尤其是之前卖冬笋,夏芜拒绝了她弟弟的冬笋,桂娘还和她大吵一架,李红红把这些怨气都归结到夏芜身上。 背地里跟人说夏芜坏话,还被杨国峰抓住,当典型批评了一顿。 这些事情夏芜多多少少知道,不过从没放在心上,这才哪到哪,还远远伤害不到她呢。 根据杨国峰出的主意,夏芜把网友来吃上樑宴的流程给改了一下。 又把收费標准降低了些。 成人一人80,小孩半价。 採摘的话另算。 杨国俊和刘桂珍负责准备菜,准备宴请客人的桌椅。 夏芜特意上山找朴爷,想请他下山热闹热闹。 夏芜去到时,朴爷悠閒地躺在藤椅上,左手边的茶桌上放著一壶茶水,他拿著小茶壶,闭著眼睛自饮自酌,老式收音机里放著戏。 和村里好多老人一样,朴爷也喜欢听戏,不过他一个人住在山上,好像从不觉得寂寞,夏芜挺佩服朴爷的心性。 “朴爷,听戏呢?” 朴爷睁开眼,看见夏芜领著两只小狗出现在门口,有些惊喜道:“哟,小芜啊,你怎么有时间上山来了?” 夏芜把带过来的枇杷晃了晃,“朴爷,我来看看您,刚好山头的枇杷熟了,让您尝尝鲜。” 她熟门熟路地去井边压水洗净枇杷,朴爷起来了,重新给夏芜冲了蜂蜜水。 爷孙俩坐在茶桌对面,喝茶吃枇杷。 今年的枇杷长的不错,个头大,甜,而且核小。 “不错,你这丫头种的东西就是比別人好吃,以前还是王猛包雁头山的时候,也给我送过枇杷,那枇杷长的就五毛钱硬幣大,皮还不好剥,剥半天皮就剩下核,也不知道咋下嘴吃。” 夏芜笑笑,“朴爷,我山上还种了好多好东西呢,您要不要赏脸下去尝一尝?” 朴爷一听,直摆手,“我就不去了,年纪大了,杏子吃多了倒牙,你什么时候有閒时间来看我,给我带一两个尝尝就得了。” 朴爷耐得住寂寞,换个说法,他是个宅男,一年到头都在山上待著,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 夏芜没办法,只好道:“我打算办上樑宴,想请朴爷过去,毕竟我回来这么久,没少沾您的光,想感谢您呢。” “上樑宴啊?”朴爷有些迟疑了。 “对啊,您就下山一趟吧。” 朴爷思来想去,也没法再拒绝,只好问道:“人多不多?” “也不算特別多,到时候您找个地方吃顿饭就行了。” “那好吧,什么时候?我到时候去一趟。” “后天。” 和朴爷约定好时间,夏芜还要来接他,却被朴爷拒绝:“我还没老到那程度,不用来接!” 很快就到了上樑宴这天,头晚上夏芜水半天群,聊到蛇兄来討水喝,她才惊觉时间不早,睡不到四个小时,就听见杨国俊出门的声音。 他在隔壁村订了两头猪,今天要宰杀,需要他提前过去看著。 夏芜听见爸妈说话的声音,“要不要叫小芜?” “叫她干什么?” “她不是想见识杀猪吗?” “小女孩见识这个干啥,你快自己去吧!” 夏芜睡得迷迷糊糊,突然一跃而起,大喊一声:“爸,我跟你一起去看杀猪!” 杨国俊给刘桂珍一个眼神,“看吧,我就说城里长大的好奇。” 气的刘桂珍拍他后背,“要不是你嗓门大,她能听见?” 杨国俊委委屈屈不敢多言。 夏芜换好衣服,拨弄了下兔八哥,小东西还在睡。 金豆和黑豆倒是醒了,跟著她一起出门。 简单洗漱过后,杨四爷上门送水牛奶,夏芜跟他打招呼,“四爷,吃了吗?” “吃过了,你们父女俩这是要上山?” “去郝堂,订两头猪,去看看。” 时间不早了,没多聊,杨国俊骑著三轮车带著夏芜,大清早,村里风风凉凉的,吹起来很是舒服。 金豆和黑豆没有上车,跟在车子后面跑,夏芜时刻注意著,怕两小只跟丟了。 跑著跑著,金豆突然停下来,在一旁的草丛了解决生理问题,杨国俊放慢车速,“闺女,冷不冷?” “不冷,吹著正舒服呢。” “冷的话爸的外套给你披著。” “好,要是冷我就找你要。” 出了杨沟村往镇子的方向去,途中会经过郝堂。 郝堂附近没有大山,却有很多水,村里大大小小的湖泊河流没断过,房屋就建在河流和稻田之间。郝堂的大路是水泥铺的,通往家家户户的小路,是早就铺就的青石板。 他们村里有些建筑,还是上个世纪的古式建筑,有点徽派的感觉。 不过夏芜见那些阔气的大宅门环紧闭,有些被人推得露出巴掌宽的缝隙,朝里面看去杂草丛生,十分荒芜。 可惜了这么好的景色。 “爸,这些房子都是哪来的?”夏芜好奇问道。 杨国俊:“之前郝堂出过一个官,这些房子就是他回老家盖的,后来战乱那些年,人都走散了,房子留在这没人住,就收归国家所有,现在谁还住这种地方啊。” “郝堂是不是比咱们村有钱啊?” “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现在都差不多,年轻人都出去,郝堂村里的小学也没人了。” 听完,夏芜更觉得可惜。 郝堂村的景色很美,村子被一条河流横穿,名字叫朝天河,杨国俊说这条河起码有十几公里,上游不在郝堂村,但停留在郝堂村的河段最长,景色也最好。 朝天河的水不算特別深,杨国俊骑三轮车从石桥上经过,夏芜低头看一眼河水,清澈见底,底部有碎石散乱。 河两边都是垂柳,有些年份了,绿色倒映在河中,远远看去把水都染成了碧绿的琥珀。 “景色可真美啊,”夏芜不由得感慨道。 “是啊,像我们小时候放牛,经常到朝天河来,牛在水里玩,我们也在河里鳧水、钓鱼,哎,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穿过朝天河后,郝堂村的景色焕然一新,出现更多的现代建筑和房屋,看起来热闹多了。 一条河流把村子一分为二,一半是上个世纪的寂寥,一半是这个世纪的鲜活热闹。 郝堂的人把河的两边分別叫东村和西村,东村以前是富人地主住的,西村是老百姓住的。 这边稻田更多,还有几口大池塘,塘里长满了荷叶,夏芜惊喜道:“这里还有荷呢!” 杨国俊纠正她:“荷估计要再过段时间才出来,秋天还能挖莲藕呢。” 夏芜以为杨沟村的景色就够美了,没想到郝堂景色也別有风味。 父女俩一路閒聊观景,总算到了卖肉的家里。 屠夫姓郝,名叫郝庆。 见杨国俊来了,连忙招呼道:“猪我都给你留好了,你再来看看这两只行不行。” 杨国俊也不客气,跳进猪圈揪起猪耳朵仔细看了一下,还算满意,“就它们了,动手吧!” 夏芜在一旁看著,確定没问题后,郝庆一声吆喝,又从屋里走出来三个男人,都是过来帮忙杀猪的。 他们把猪四肢困住,绑在扁担上,扛起往外走,猪叫的声音传遍半个村庄。 夏芜本来还想看怎么杀猪的,没想到刚才一路看景色,心情正好,这会一听猪的惨叫,又觉得它们可怜。 於是跟杨国俊打声招呼:“爸,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再来。” “行,你走远点,別吵著你了。” 夏芜带著金豆黑豆往朝天河的方向走,那里景色最好,她想多拍些照片。 在朝天河逗留一会,夏芜又去看荒废的老宅子。 最大最气派的宅子光外墙都有两米多高,用的砖头是上个世纪的青砖,到现在也没脱落变形。 她沿著外墙绕了一圈,看不见宅子內部构造,始终有些心痒痒。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嚇了夏芜一跳,她转身,原来是一位穿著布衣布鞋的老头,看著慈眉善目的。 夏芜拍了拍胸口:“我是杨沟村的,叫夏芜,跟著家里人来买猪肉,看这里的建筑跟我们村不一样,有些好奇,就来看看。” 那老头点点头,“杨沟村的,你爸叫什么?” “杨国俊。” “他爸是不是叫杨洪恩?老杨头啊,那你就是老杨头的孙女了。” 老头嘴里的老杨指的是杨老爷子。 夏芜连连点头,“杨洪恩是我爷爷,你认识我爷爷?” “是啊,按辈分,你也该叫我一声阿爷,”老头掀开衣服,露出腰间一串钥匙,叮叮噹噹的,“刚才我还以为是这家人回来了,这么多年都没人来,房子是村里人管著,我以前是村里的书记,现在退休了,钥匙还在我这里放著,进去看看吧。” “不是这把,是这把吗?我看看……” 老头一大串黄铜钥匙,都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哪些了。 夏芜好奇:“阿爷,这些都是村里老建筑的钥匙吗?” “是啊。” “我看这些房子还挺好,都没人住了?” “只有几家还有人住,其他早就荒废了。哎,以前郝家声名显赫时,东村住的都是本家人,別提有多热闹。” “找到了。” 老头拿出一把钥匙,顺利打开大门,门槛很高,他扶著门跨过去,“你小心点。” 院子里满是杂草,一口裂开大缝的水缸放在院子中间,回字形的走廊通往后院,这还只是宅子的天井。 第70章 去夏夏那里! 穿过影壁,就是一片连廊,有上楼的楼梯,二进的院子,有正房东西厢房,还有一处小园。 虽然现在是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夏芜依旧可以从建造房子的木材和格局上看出这家主人的用心。 “阿爷,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姓郝,叫郝大通,你叫我一声阿爷就行了。” 郝大通是个閒不住的性子,带夏芜在宅子里走动时,看见长到小路上的杂草小树就想动手清理。 他在宅子里放的有镰刀,利落地把草头给割了,也不过是饮鴆止渴,无济於事。 夏芜跟在后面,好奇地问:“阿爷,这房子怎么说也有上百年的,不应该算古物吗?不需要好好保护起来吗?” 郝大通摇头哼笑,“这算什么古物,满打满算才不过百十年。郝家是最后才起来的,还没当几年官,洋人就打进来了,后来好不容易不打仗了,郝家又因为祖上做过几年官,当过地主……” 从郝大通话里得知,郝家的后代死的死,活的也大都不在国內待了,房子被人拆的七七八八,就剩下主体结构,后来收归国家所有,这才交给村里保管钥匙。 郝大通在村里待了六七十年,最后一次见这片宅子的主人还是他几岁时候的事情。 刚才他见夏芜在门口好奇地转来转去,看著有点年轻又洋气,不像是本地人,就以为是郝家人回来想看看。 “没想到你不是,我估计等我死了,要不了多久这些宅子就要被拆咯。” “那多可惜啊,”夏芜脸上露出不舍的神色,她觉得这片宅子还挺好的,尤其是院子里有一棵桂树,少说有百年歷史,长得高大茂盛,如果是秋天,估计能飘香十里。 “村里就没想著把这些房子开发再利用吗?” “都快没人了,咋开发利用?谁出这个钱?” 郝大通也是当过村干部的,知道夏芜说的什么意思,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压根没人买帐啊。 本地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这里有山有水,可也就只有山和水。 全国多少景点,有山有水的地方太多了,多的数不过来。 他们村能有啥魅力吸引人来钱呢。 在宅子里转一圈,郝大通又带夏芜去別的宅子逛一遍,总共有四套宅子,其中一套是祠堂。 其他三套宅子里,也就第一套保存比较好,构造也比较好。 “真是可惜了。” 出了门,夏芜依依依不捨地摸著青砖高墙。 郝堂村的景色太美了,当年的郝家人当过官,应该外出见过世面,把徽派建筑的一些设计搬回老家,包括朝天河上的几座桥,有拱桥,有石板直桥,看著很普通,但上面的雕,还有…… 夏芜告別郝大通,又去了朝天河,她挑选一个绝佳的拍摄位置,对著四周景色一阵拍。 突然,一个牵著水牛的老汉头戴斗笠走上拱桥,桥下清澈的河水悠悠倒映出老汉牵牛的景象,老汉在前,水牛在后,背景里是连绵十里的青青垂柳和白练似的河水。 如同古画一般,按下拍摄键,夏芜將此刻定格。 “许姐,这次清明放假,你还不休息吗?” 休息时间,许知意拿著早餐包去茶水间冲咖啡,正遇到几个同事在商量清明放假去哪玩,看见她纷纷打招呼。 快到清明了?现在是三月末,好像是要放假了。 往年公司清明放假都是三天,今年估计也大差不差,不过法定假期公司也是需要人上班的。 许知意很少在法定日期休假,都是申请加班。 她笑笑道:“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估计还在公司,你们打算去哪?” “哎,还没想好呢,国內的经典大同小异,商业化太严重了,再说了,法定假期出门,看的都不是景色,是人山人海。” “要不咱们出国玩吧?说不定还能赶上霓虹的樱。” “这主意不错,坐飞机也方便,刚好我签证还没过期呢。” “那咱们就去霓虹玩?” “好啊好啊。” 这几个女同事平时工位在一起,玩的久了日常感情也不错,经常约著一起出门。 许知意的咖啡快衝好了,她们又问:“许姐,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霓虹吧,天天上班有什么意思啊!” “对啊,你看你,都把自己活成女强人了,偶尔也要放鬆一下才好。” “光知道挣钱可不行,咱们女人有时候得对自己好一点,钱要在自己身上,不然等老了年华不在,有再多的钱买再好看的裙子首饰,那还有什么用啊。” 她的话得到其他同事一致的认同,许知意端著咖啡喝了一口,有点烫,她忍住了,没说什么討认同感的话。 反倒是一直在角落里吃饭的李云,突然来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认同的生活方式,不一定你们认为的就是別人喜欢的。” 她太没存在感了,突然说话嚇了几人一跳,本来那几个女同事还想反驳,看见是李云之后,就像是见到什么不喜欢的脏东西一样,嘀咕著离开了茶水间。 李云扒完了饭,面无表情地去洗刷饭盒。 年前替公司签约山里的夏夏之后,这个帐號数据异军突起,涨粉速度很快,用度粘性也高。 李云因此转正,留在公司。 或许是她尝到了在市场上死缠烂打坚持不懈的甜头,秉著本来就不討喜,何必討好其他人的原则,经常说话直来直往,也不怕得罪人,於是在办公室的名声越来越坏,人缘也越来越差。 可李云压根不在意。 公司里好多同事是本地人,有车有房有家庭,对像李云这样乡下出身通过高考逆天改命的人有著高高在上的傲慢,总是忍不住指点几句。 李云不买帐不说,还经常呛得他们哑口无言。 之前许知意还收到好多同事的反馈,不过她一直没当回事,牛马嘛,能干活就好了,要这么好的脾气做什么? 没想到许知意这么快就领教到李云的厉害之处。 想到这儿,许知意没忍住笑了笑,她还挺喜欢李云这种辣辣的性格。 “你每天自己带饭?” “是的,许姐。” “不麻烦吗?” 许知意挺怕麻烦的,所以租房子时乾脆选择不能做饭的,还能省一笔房租费用。 “我习惯了,自己做饭乾净又省钱,外面的饭添加剂太多,吃著不健康。” 李云一板一眼地说著老辈子才能说出来的刻板印象,外面的饭不乾净,可有多少在外工作的牛马年轻人能自己做饭呢。 “许姐,你每天就吃这些?”李云指著许知意手里剩下一角的早餐包,眉头皱起,看起来挺嫌弃的。 许知意看著她的表情,顿时觉得早餐包都不香了,扔到垃圾桶里,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是啊,我怕麻烦,吃这个方便。” “方便是方便,可没什么营养,你看你这么瘦……”李云思考片刻,突然说:“要不这样,明天开始我也帮你带饭吧?” 啊??? 许知意满脑子都是问號,给她带饭?太冒昧了吧? “这样不太好吧?”许知意下意识说,眼神却看向李云的饭盒,油渍已经被洗乾净,看不出带的什么,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家常炒菜了,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就说出严格拒绝的话。 李云抓住她的鬆懈,乘胜追击:“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我做的比较多,你没什么忌口吧?” 许知意有些不好意思,“没有……” “那就行。” 第二天上午,又到了午饭时间,办公室里其他人討论著去哪里吃什么,唯独李云和许知意还一动不动地敲著电脑,心照不宣地留下。 许知意心里挺乱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让李云给自己带饭,都超出她的办公室交友原则了。 她向来不喜欢亏欠別人,当然,思来想去,打开手机叫了两杯咖啡。 等到没什么人了,李云才敲开许知意办公室的门:“许姐,你在这里吃?” 许知意下意识点头,“好。” 李云头也不回,把饭拿去微波炉那里加热,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两个饭盒,一个粉色一个黄色,和许知意昨天看见的饭盒不一样。 “你换新饭盒了?” “昨天那个下班路上掉了,碎了,我就重新买了,刚好买一送一。” 许知意无话可说。 “多少钱?我给你出吧。” “你要哪个顏色的饭盒?” “粉色吧。” 李云把饭盒递给她,像是没听见许知意问价。 她在许知意办公桌对面坐下,打开饭盒,里面分了四个格子,最大的格子装米饭,米饭里有一粒粒绿色的…… “这是豌豆?”许知意也打开饭盒,夹起一粒圆滚滚的豌豆放到嘴里,她还是第一次吃豌豆和米饭一起蒸的神奇搭配。 出乎意料的好吃,豌豆很嫩,吃起来甜甜的,越吃越上头,许知意夹一筷子豌豆米饭放到嘴里,越嚼越甜,甚至觉得都不需要吃菜,她都能把这些米饭全都吃完。 “许姐,是菜不合你胃口吗?” “不是!”许知意回答的太快了,生怕李云误会,“是米饭和豌豆太好吃了,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了。” 李云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小声提醒:“你再尝尝这道菜,清炒油菜尖,还有这个萵笋炒五肉,这个是水蒸蛋,我还放了几个虾仁。” 许知意按照她推荐的顺序,每道菜都尝了一遍,眼睛亮晶晶地,竖起大拇指夸讚道:“你的厨艺可真不错!” “打小练出来的。小时候我还没灶台高,家里人就叫我做饭,一直做到我高中寄宿。” “怎么让一个小孩做饭,你家里其他人呢?” “我爸妈外出打工啊,我奶照顾我和我弟,还要下地干活,根本没时间。” “你也有个弟弟?” “嗯,比我小五岁。” 许知意吃饭的速度慢了些,迟疑地问:“你们两个感情好吗?” “还行吧,他今年高三,我想著等他高考完让他来我这边,到时候给他找个暑假工锻链锻链。” “哦。” 许知意若有所思,埋头吃饭。 “许姐,其实做饭没那么难,我喜欢做饭,更喜欢自己做的饭有人吃。你知道做饭好吃的窍门是什么吗?” “厨子厨艺高超?” “还有一个,就是好的食材。这些食材呀,可都是我从夏夏那里买的。” “山里的夏夏?” “对,她在网上卖她村里人种的菜,都是自家种的菜,不打农药,所以菜吃起来才会甜甜的。” “不过这些豌豆好像是她自家种的,听说种了好几亩,现在正是吃的时候,本来蔬菜包里还有豌豆苗,被我打汤吃完了。” “你是真喜欢她呀,”许知意有些感慨,从李云进公司实习发现夏夏这位博主开始,她对夏夏的关注就没停过。 之前夏夏卖草莓,办公室里经常盈溢著一股草莓的清香。 有些同事一边说夏夏卖的草莓肯定打过药,一边又忍不住去超市买昂贵草莓吃,只是那味道闻起来都天差地別。 后来碰上流感,办公室里大部分人都咳嗽,唯独李云倖免於难,每天捧著保温杯喝枇杷叶泡的水。 许知意跟著沾光,也喝了不少,確实咳嗽有所减轻。 李云嘿嘿一笑,“她是我的福星呀!” “福星?” “要不是她,我可能都没法转正,而且她做的內容我也很喜欢,每次看她的生活,都会让我內心平静,涌起一股奋斗的欲望!”李云握紧拳头,满脸坚毅。 看得许知意有些好笑,“那你是为了什么奋斗?” “为了过上她那样悠閒的生活!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回乡养老去,养鸡鸭猫狗,自己种菜,想想就美。许姐,你呢,你每天拼命工作为了什么?” 饭菜在她俩的閒聊中不知不觉被吃完了,许知意轻轻嘆口气,“回乡养老,我是回不去的。我只想在市里买套房,有个属於自己的小窝。” 不过,李云说的那种生活,確实让人嚮往。在城市待久了,连呼吸都像是戴上面罩,麻木地把同一天重复三百六十五遍…… “许姐,我想邀请你清明节跟我一起出去玩,可以吗?” 李云突如其来的邀请就像是给她带饭一样突然。 许知意却没太意外,只是问:“去哪?” 李云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掏出手机,打开夏夏的视频帐號。 这次的视频没有很长,只有几张照片。 李云斩钉截铁:“去夏夏那里!体验几天无忧无虑的乡村生活!” 第71章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1) “前面就是夏夏说的牛车了吧?” 东华镇通往杨沟村的十字路口,两个水泥做的石头墩子精准地阻拦大车经过。 一家三口从suv里下来,这辆价值上百万的越野车型一进入东华镇就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没过一会儿,车门打开,一个富態的女人从副驾驶上下来,看了四周一圈,惊喜地指著不远处的牛车。 “牛车在哪呢?”男孩的声音从后座响起,下一秒,一张肉乎乎的脸紧紧贴著车窗,挤成肉饼,女人敲敲车窗,让儿子后退,把车门打开,男孩跳下车时,身上的肉肉明显“duang”地晃动几下。 “应该就是这里了。” 说著话,罗一旺下车,绕到妻儿身边,他拿著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抬手时,比怀胎十月的女人还要大的腹部格外引人注意,就这么简单一个动作,都让他呼吸急促,又流了几滴汗。 “爸!我要坐牛车!” “坐,肯定坐,不然走过去要累死。” 一家三口怕麻烦,什么包都不打算带,就女主人乔琦提著小巧的女士包,里面装著手机充电器。 在路口等著的牛车不止一架,儿子罗宝森跑过去,礼貌地问:“爷爷,我可以坐牛车吗?” 他年纪十岁上下,起码有一百多斤,浑身肉乎乎的,本该油腻,可他皮肤白,看上去珠圆玉润,还有点可爱。 拉牛车的人一看到这么富態的小男孩,当即就应下来:“可以啊。小朋友你是不是要去杨沟村?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在那里!” 拉车人顺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瞬间两眼一黑,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们都要坐牛车啊?” 这不行吧? 夏芜要办上樑宴,本来是村里人庆祝的事情,谁知道热心网友们钱都要来体验,一来就是一百多人,这可喜坏了村书记杨国峰。 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从来没有一次性来过这么多人,还都是愿意钱来玩的! 这是杨沟村百年难得一见的机遇啊,万一网友们在这里吃好玩好了,將来杨沟村说不定就让你难过发展起来了。 当然,现在的杨沟村什么都没有,最大的吸引力还是夏芜的山头,村里人能挣到多少,全看自己本事。杨国峰依旧义不容辞地帮助夏芜安排这一百多號人。 他坚信,只有夏芜的山头发展好了,村里人才能跟著沾光吃肉。 原本夏芜定的只有杨四爷用牛车拉著载客,杨国峰大手一挥,觉得只有杨四爷一人太辛苦,而且这么多人,光靠他自己也拉不完。 村里除了杨四爷,其他家里也有牛车,於是杨国峰主动上门跟人沟通,才有今天在镇子口等著拉人的五六架牛车。 罗一旺一家来的早,天才亮没多久呢。可他们一家三口加起来起码有五百斤,牛倒是拉得动,可板车估计不堪重负。 没办法,商量一下,两辆牛车同时出动,拉上他们一家三口前往杨沟村。 罗一旺自个坐一辆,乔琦和罗宝森坐一辆。 路上,杨磊好奇地问罗一旺:“你们这是从哪里赶来的啊,来的可真早。” 罗一旺一只手抓著板车的木把手,一只手掏出帕子擦汗,坐的太矮了,他憋的气喘吁吁:“从汾市来的。” “这么远?” “你们是路过这里的吧?” “不是,”乔琦见老公喘得实在厉害,替他答道:“我们是专门来这里玩的。” 杨磊人都傻了,他猜测无数可能,唯独没有猜到这点。 居然有人会专门千里迢迢从汾市跑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来玩! “你们真会说笑,我们这里有啥值得专门来玩的啊!” “上樑宴!吃肉!” 罗宝森大声喊道。 “就为了吃肉?”杨磊瞠目结舌,不就是乡下普通的土猪吗?难道在汾市没有? “不一样,”罗一旺闷声回他。 肉跟肉是真不一样啊。 一切都源於半个多月前群友们来夏夏这里体验採摘,在这里吃饭,然后把菜发到群里炫耀。 罗一旺也在群里。 他这人没別的爱好,人生最大的爱好和乐趣就是吃。 打小就爱吃,他妈说他,一口屎放他面前他都要尝尝咸淡。 刚好罗一旺家庭条件不错,从小营养就超標,长到二十来岁,体重直飆两百多,娶媳妇人家都嫌弃他胖,不乐意跟他。 罗一旺那段时间下定决心减肥,了一年时间,从两百五六十斤瘦到一百七八,幸好他个子不算矮,一米八几的个头配上一百七八的体重,总算找到了对象,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乔琦。 说来也巧,乔琦也喜欢吃,两个人谈恋爱后甜甜蜜蜜,罗一旺带她去吃自己喜欢的美食,都不到半年时间,俩人加起来长了五六十斤肉。 后来顺理成章步入婚姻,有了儿子,儿子也是个馋嘴的…… 就这样,一家子找不到一个瘦子,全都爱吃。 阴差阳错,罗一旺听朋友说在网上买的草莓惊为天人的好吃,於是他也买了,就这样,一家人成了夏芜上架食物的忠实爱好者。 那是一个飢饿的夜晚。儿子罗宝森因为体重严重超標,被医院勒令减肥,为此一家三口已经吃草一周,直到罗一旺点开夏芜的粉丝群,看到那道油汪汪的青梅酱排骨…… 让他回想起自己的童年。 罗一旺爱吃肉,他吃肉无数,却总说吃过最好吃的肉,还是小时候的猪肉。他爸每次挣到钱了,都会去买半扇猪回来,把猪肋条剃出来,放到柴火锅里,什么都不加,大火煮开,出锅前稍微放点盐巴。 那香味,罗一旺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每次他都能捧著肋条啃上那么七八根。 可惜长大后,猪肉还是猪肉,他却再也吃不到让他回味的味道。 看到那张照片时,罗一旺心里生出一种预感,就是他童年的味道! 跟乔琦说过之后,一家三口一拍即合,决定自驾游来吃猪肉…… 听完罗一旺说完前因后果,杨磊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脸.jpg 居然还有这样的一家子…… “到了,前面就是我们村,沿著这条路一直往里走,就说你们是来参加上樑宴,会有人带你们去的。” 牛车停在村子口就不再往里走了,耽搁时间,也没多远路。 罗一旺一家三口下了车,扫码付钱时,他豪气冲天,直接扫了一百。 罗宝森作为一个灵活的小胖子,轻轻鬆鬆从牛车上跳下来,摸著水牛抚慰:“辛苦你们了。” 这时候,路边一头小牛撒丫子跑过来,自然地停留在水牛身边,仰著头开始吃奶。 罗宝森双手撑在膝盖上,探著身子去看:“妈,它在干什么?” 拉车的老汉盘腿坐在那,从兜里掏出烟点上。 对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城里人,他大方地解答疑惑:“小牛在吃奶呢,它才半岁。” 乔琦一脸惊讶:“小牛喝牛奶?” 老汉都被问懵了:“小牛不喝牛奶喝什么?” 罗宝森看看妈妈,又看向老汉:“牛奶是人喝的!” “哈哈哈,那是人好吃,什么都想尝尝味,母牛產奶可不是为咱们人產的。” 杨磊还急著继续去接人,老汉摆摆手,“你先去吧,等小牛喝好了奶我再去。” “差点忘记问了,上樑宴啥时候开饭?” “起码要等人到差不多吧,定的是中午十二点半,你们要不先去村里转转?” “十二点半,”罗一旺念叨著时间,领著妻儿朝村里走,嘆口气:“早知道就吃过饭再来了,不知道他们这里有什么吃的没。” “爸,我想喝牛奶!” “前面有个超市,我去给你买。” “不!我要喝牛的奶!” “牛奶不就是牛的奶吗?” “我要像小牛那样喝牛奶。” “……” 父子二人鸡同鸭讲地讲了一阵,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靚丽的女孩正在听他们说话,还笑出了声。 夏芜打量三人一番,上前道:“你们是来参加上樑宴的?” “哎对,我们是,”乔琦连忙回答,看见夏芜时惊喜道:“你是夏夏!” “对,是我,欢迎你们来到杨沟村,一路上辛苦了吧?” “不辛苦不辛苦,我叫乔琦,这是我爱人罗一旺,这是我儿子罗宝森,我们一家三口都是你的粉丝,尤其是我儿子,可喜欢你的视频了。” 乔琦把罗宝森拉到身前,“快叫夏夏姐姐。” “夏夏姐姐。” 罗宝森还依依不捨地看正在吃奶的小牛,夏芜“噗嗤”笑出声来,“你想喝牛奶?” “嗯嗯!”罗宝森眼巴巴地看著小牛,馋得直舔嘴唇,小牛喝的好香甜啊,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罗一旺和乔琦都被儿子的反应弄得有些尷尬,小傢伙在贪吃这方面青出於蓝胜於蓝。 “你们来这么早,都还没吃饭吧?如果不介意,到我家先用点饭怎么样?” 夏芜把客人领到家里,她和杨国俊前脚去郝堂村杀猪,后脚刘桂珍就叫来村里的妇女帮著蒸馒头和卷。 本来是要提前蒸好的,可之前蒸的只是给村里人准备,今天要来一百多號人,怕人吃不饱,刘桂珍打算趁早再多蒸些。 头天晚上和的面,大清早发的正好,刘桂珍把长案板和桌子搬到院子里,就在院子里和面揉面。 给上樑宴做菜的厨师,是夏芜打听之后专门请来的,一家两代人在他们这片给红白喜事做宴席几十年,口碑很好。 知道夏芜要宴请一两百人,他们还根据夏芜的要求,专门打造一份菜单。 一两百號人吃饭,山上又没那么多桌椅和足够大的空地,为了省人力物力,夏芜决定把宴席做成自助餐模式,谁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这样一来,菜品一定要够多,样要足,不然人好不容易大老远来一趟,跟吃普通快餐没什么区別,那不是白来了吗? 家里各种果酱多,夏芜叫人做几道甜点,为此还从村里收购几桶水牛奶,做甜点用不完的水牛奶,刘桂珍打算用它做水牛奶馒头。 夏芜带著罗一旺一家回到家时,水牛奶还剩下小半桶。 “这就是水牛的奶,喝点?” 罗宝森头点的像个胖不倒翁。 上锅蒸的馒头开始上汽了,院子里一股水牛奶和麦香味,闻著这味道,罗一旺的五臟六腑都在抗议了。 石红娘拿来几个瓷碗,一边给他们打水牛奶,一边热情道:“来这么早肯定没吃饭,开车累了吧?一会儿馒头蒸好你们先吃点垫吧垫吧,就是没什么小菜。” 夏芜道:“没事,家里有果酱。” 罗一旺他们没说拒绝的话,不好意思地坐在杨家门外的桌子等著馒头上头。 “这里的牛奶跟平时喝的也不一样啊!”乔琦尝了一口牛奶,大为惊讶,连忙招呼罗宝森:“儿子你快尝尝!” 都不用她说,罗宝森已经半碗牛奶下肚,嘴边沾一圈白色奶渍,咕嘟咕嘟喝完一碗,他意犹未尽地舔一圈嘴唇:“真好喝!” “妈,我还想喝!” 罗一旺一脸心疼:“儿子这是饿坏了吧?夏夏,能再给我们一碗不?多少钱?” 夏芜摆摆手,“不要钱,算是你们赶早的福利。” 反正做饭也用不完,总不能浪费。 罗宝森连干三碗水牛奶,原本就饱满的肚子更加圆了。 剩下一点底子,夏芜倒给金豆黑豆喝了。 没过一会水牛奶馒头也蒸好了,丘兰捡了七八个馒头放篮子里端上来,热气腾腾的,还烫手。 夏芜转身回屋给他们找果酱的功夫,再回来篮子里的馒头已经不见了。 夏芜:“???” 这就吃完了? 她突然有点心慌,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饭菜该不会不够吃吧? 幸好罗一旺一家三口还知道不好意思,没再继续吃下去,主要是喝完牛奶再吃馒头,肚子涨得慌,怕中午吃不下去好东西,罗一旺一家提出去山上採摘消消食。 夏芜答应下来,罗一旺把亲子游採摘的钱转给她,就带著妻儿往夏芜指点的方向去了。 “山上熟的果子只要你们不过敏就都能吃,引水渠里的水都是山上泉水,乾净,放心用。” 一听到“能吃”二字,一家三口上山都有动力了。 第72章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2) “张叔,猪肉送来了,你看放哪?” 夏芜把车停在水井小院,小院里眾人择菜洗菜备菜忙的不可开交,俩大土灶里火势正旺,隔著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炽热的温度。 从单排斗车上跳下来,夏芜大声叫著。 请来做饭的宴席班子主厨姓张,今年六十一岁,带来的人马全都是他一大家子,他老婆儿子儿媳还有暂时休学在家的孙子,一家子人动作麻利,负责备菜端菜。 “哟,怎么叫你给肉送上来了?我看看,”主厨的儿子张航,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和大多是厨子不一样,他体重不高,估计是整天在宴席上跑来跑去累的。 “我爸妈他们都在忙,正好我会开车,就把肉送来了,张叔,你找人把肉抬下来吧。” “行,媳妇,张浩,你们俩过来搭把手。” 张航在肩头披了块塑料雨布,让人把半扇猪往肩头一送,直接自己扛到案板旁,两头猪加起来少说五六百斤,没一会儿就让他给安排好了。 接著就是手起刀落,用他家祖传的剔骨刀把猪肉按照不同的部位不同的做法分成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庖丁解牛,光是看著就给人一种欣赏的愉悦感。 夏芜送完肉就下山了,坐回斗车拧油门,两边窗户打开,山上清风直往车厢里灌。 她以前没开过这种专门拉货的斗车,意外地感觉很不错,实用性也高。 车不是夏芜买的,家里办上樑宴,家里有亲戚来帮忙,这辆车是夏芜其中一个表哥的,他平时在市里帮人搬家,刚好这段时间家里买新房,也要搬家,他就回来了。 等夏芜上樑宴一办完,杨国俊和刘桂珍还要去表哥家里吃乔迁饭。 夏芜问过表哥,这么一辆国產单排拉货斗车,不到五万块钱就能拿下,而且还都是顶尖配置,这让夏芜非常心动。 这么一辆斗车,能坐人,能拉货,价格便宜,耐造,买一辆她就能拉著自家山头的东西跑出去转转了。 光靠网友的购买力,山上好多东西还是会浪费,除了做成果酱,醃製或者晒乾,夏芜还想拉著自家种的瓜果蔬菜到外边卖,只可惜没有运输工具。 夏芜越想越觉得靠谱,她手里的钱不够买贵车好车,要贵车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首选经济实惠的斗车。 太阳逐渐升高,杨沟村肉眼可见地热闹起来,从东华镇往杨沟村方向,牛车基本没怎么停过,一辆牛车可以坐四五个人,如果人多就只能等待。 幸好今天天气不算热,凉风习习,在镇子口等著也不算太熬人。 周辉和几个室友赶到的时候,九点多还不到十点,看见牛车都坐满了人,他们当即决定不等了。 反正大学生閒著都是牛劲,从镇上到杨沟村也不算太远,乾脆背著空包走过去。 为啥是空包呢,因为周辉几人打算回去时再买点特產,自己吃不了也能给家里吃,一举两得美滋滋。 路上的人多起来,而且看著还都不是本地人,自然吸引附近村里人的注意。 郝大通閒著没事就爱在村里乱转,隔著老远看大路上有不少人经过,他眼睛不大好,还以为是谁家办事,经过的送葬或者送亲队伍。 然后一想,这也不对啊,又没喇叭又没嗩吶呢,乾脆慢慢走到大路边,观察了半个多小时,看见杨沟村的人赶著牛车拉人一趟趟经过,心里好奇的很。 “杨老四!干啥著呢?” “老郝啊,我在拉客呢。” “拉客?拉客好啊,拉客挣钱。” 杨四爷没停下的意思,牛车慢慢从郝大通身边经过,他也就没继续追问,只是心里更好奇了,哪来那么多客啊! 就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在路边看一会看不出所以然,郝大通就走了,慢悠悠晃到村委去,“洋河在不?” 赵洋河是村里的书记,按照辈分,也该叫郝大通一声叔,更別提以前两人还是同事关係。 赵洋河正在屋里忙著给村里人开准生证,听到动静出来了:“叔,你咋来了?” “你在忙啊?” “是啊,这不是赵勇跟他媳妇在外头怀娃了么,要办准生证,我正在给办呢。” “生娃也不回来?” “那肯定不回来,咱村里医疗不行,哪个年轻人还回来生娃啊。” “那倒也是,那你先忙,我坐著等你会。” 赵洋河继续给人办事,约摸二十分钟后,他到会客室,老书记正拿著抹布擦办公桌呢。 他连忙上前接下来,哭笑不得:“叔,你看你,就是閒不下来,快坐,我给你倒水。” “別倒了,我来是有正事问你,你看到今天外面大路的人了不?哪来那么多人,好像是要去杨沟村,我看见杨老四用牛车拉人,一拉就是四五个,过了一趟又一趟呢。” “这事啊!”赵洋河恍然大悟,端上茶水在郝大通面前坐下,“您不知道,杨沟村的杨洪恩杨老大夫,去年他亲孙女回家来了,在他们村把雁头山给包下来,去年他村里人光是分钱都分不少呢。” “我去镇上办事的时候碰上杨书记,还聊了一阵,小姑娘人能干的很,还在网上搞直播,都不用出门的,就把村里的菜啊瓜啊果啊给卖出去了。她在山上种不少果树,向上面申请盖了配套的库房,前几天盖好了,就办什么上樑宴,今早还去郝庆家里要了两头整猪。” 再具体点的,赵洋河就不知道了,毕竟人也没邀请他参加。 郝大通念叨著,“杨洪恩,他亲孙女不是考上大学出去了吗?这么快就毕业了?” “哪能啊,这是另一个孙女,说是以前抱错孩子了,咱也不清楚啊。” “这老傢伙,真是命好,俩孙女都这么有出息,一个考上大学,一个回村包山都能搞这么好,哎……” 郝大通摇头嘆息,恨村里年轻一代不爭气啊,怎么他们村里就没这么活络的年轻人呢。 不过这也不能怪年轻人,杨沟村有山,他们郝堂村没有集体山头,就水多,总不能让年轻人都回来养鱼吧,那不得饿死啊。 不过郝大通突然想起来,他早晨在老宅门口碰见的年轻姑娘,该不会就是杨洪恩的孙女吧? “行,我走了,你忙吧。” 郝大通打听到想知道的事情,也不耽搁时间,起身要走,赵洋河留他:“叔,咱俩也好久没聚了,要不中午去我那吃个饭?” 郝大通头也不回,摆摆手,“不去。” 別看他年纪大,身子骨可利索,没一会儿就走出村委大门。 赵洋河看著老书记离去的背影,无奈笑笑,都想让村里发展起来,富裕起来,他也想啊,可怎么都想不出法子来。 杨四爷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来往镇子和村子的第几趟了,老伙计有点累,他乾脆就停下来,在河边靠著柳树盘腿坐下,从兜里摸出烟来抽,目光还跟著水里的水牛移动。 “杨老四,在这儿抽菸呢?” 杨四爷回头一看,嗬,这不是刚见过面的郝大通呢,郝堂村的老书记,俩人认识多年,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 “郝书记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再往前面走可就是杨沟村了。 “嗨,一把老骨头成天閒著没事,瞎溜达,”郝大通甩著手,看大路上陆续还有人往杨沟村赶,好奇问道:“这些人去你们村干啥呢,你认识吗?” 杨四爷摇头,“那谁认得,都是外地来玩的,小芜要办上樑宴,说城里人也想凑热闹,就让人来玩了。” “小芜?杨洪恩的孙女是吧?” “是啊,郝书记也认识小芜?” “这谁不知道,包了你们村里的山头,弄得有声有色的,多少人羡慕你们村里回来这么个年轻人,你这给她干活,她给你钱不?” “给啊,咋能不给!”杨四爷心思单纯,还没察觉郝大通是在打探消息,乐呵呵地道:“小芜这孩子心善,还厉害,咱都到这个岁数了,能干的活不多,她也不嫌弃。一天少说挣个五六十,多了一百出头,可不算少!” “挣这么多啊?”郝大通眼睛都瞪大了,喃喃地算著:“一天就算挣六十块钱,一个月下来都快有两千块钱,真不少。” 要知道有些年轻点的人在镇上干活,一个月下来也就一两千两三千块钱,进厂一天干十来个小时,工资可能多点,可也就四千左右。 像杨老四这种年纪大的老人家在村里都能挣一两千,怪不得郝大通见他成天乐呵呵的! “你们村里还有其他人给她干活吧?挣得是不是比你多点?” 郝大通顺势在杨老四身旁坐下,閒聊似的继续打听。 “那肯定啊,村里不少人给她干活呢,前段时间在山上开荒,挖树坑,种树,又盖房子,有些人可真不少挣。主要还是离家近,能找到活干就不容易了。” 这话真说到郝大通心里去了,像他们这地方,劳动力也不算少,也没人规定六七十岁就全指著国家给的二百块钱过活啊,主要是没活干,没钱挣,年轻人都不乐得在老家待。 郝大通和杨老四聊了半天,把杨沟村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心里不知有多羡慕。 杨老四见老伙计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把它拉上来,套上板车,正巧遇到村里人从镇子口接人回来,就问:“咋样,还有人等著坐车没?” “没啦,后面的在拉最后一波人,小芜也说人都差不多齐了,一会儿就要开饭,四爷叔你直接回村吧。” 杨四爷收好牛绳,摸摸老伙计的大脑袋,“行,那我就不白跑一趟了,回去吃饭。” 郝大通手背在身后,人跟他打招呼,他点头回应,人客气道:“郝书记吃饭了没?要不也去吃点?” 杨四爷也道:“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老郝也去吧,人多人少也不缺你一个。” 郝大通都没咋犹豫,“那行,正好我愁没地去,跟你们一起去凑个热闹。” “兄弟们,看见了吗?那边的红烧肉,可惜隔著网线你们闻不到味道,香!真香啊!” 周辉来的时候特意准备了自拍杆,从坐牛车开始就拍拍拍,拍完就发群里,没一会儿功夫群都被他刷屏了。 有人提出抗议,周辉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乾脆开启直播模式。 他之前给夏芜做草莓测评,发的鬼畜视频播放量破百万,点讚都有一二十万,因此还积累一些粉丝。 再加上他平时在群里活跃,开完直播后直接把直播间连结发到群里,然后就开始忘我地直播起来。 六个男大学生,嘰嘰喳喳乱成一锅粥,到杨沟村里什么都好奇。 一个指著稻田里的水稻问:“这是什么?” 另一个看都不看,一口咬定:“你傻啊!长这么好,肯定是韭菜啊!” 直播间弹幕都快吵疯了,有说他们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有喊著那百分百是韭菜的。 周辉是北方人,来到杨沟村之后整个人进入忘我状態,一直嚷著看山看水看蓝天。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山,这么清澈的水,就连牛都跟我们那边的不一样,居然还能下水!” 他们年轻,他们闹腾,村里有老人经过,乾脆驻足欣赏他们打闹,村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大爷,请问这里面种的是什么?” “稻子啊,就是大白米饭。” 大爷终结了爭吵,他们打听到上樑宴是在雁头山上吃,於是几人直奔山头。 到了水井小院,周辉几人闻到饭菜的香气,更加忘我,整个人都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镜头对准正在炒菜的老张头,老人家顛勺引起直播间不少惊呼,隨著周辉全方位的展示,进入直播间观看的人也越来越多。 很多不知情的观眾也都好奇问:“这是谁家办喜事?” 可惜大家都只顾著造梗玩梗,压根没人搭理。 快中午十二点了,拼凑出来的长达六米的红木桌子不断有人上菜,一上就是一大铁盆。 油汪汪的红烧肉,燉的烂乎的大肘子,凉拌黄瓜皮蛋,四喜大肉丸…… 周辉高高地举著自拍杆,把丰盛诱人的美食无私地分享出去。 第73章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3) “爷,你走快点!再慢就赶不上饭点了!” 上山路上,一个穿著运动服头戴棒球帽的高马尾女孩催促著,她身后跟著一位老人家,头髮白,眉尾长到耷拉下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跟监控摄像头似的转著看四周景色。 “別催了,你爷这把年纪还能陪你出来玩,没让你背著就不错了。” “爷,又不是我让你陪我的,是你自己要来。” 马小燕不满地说。 “还不是你说在这儿吃的饭菜比我做的还好吃,我就不信了,我烧了一辈子菜,差点做过国宴,怎么就比不过乡下的厨子?” 马学庆吹鬍子瞪眼,气得脚步加快两分,想他八岁就被爹娘送去学厨,在师傅师兄弟面前伏低做小到十六岁,成日不是洗菜择菜就是洗碟子刷碗,才终於有机会碰到案板,切菜备菜又练了五六年,到他二十二岁时,师傅他老人家过生日,马学庆得到机会,做一碗长寿麵给师傅。 马学庆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忐忑,他全程紧紧盯著师傅的表情,可师傅他老人家面无表情,挑起一根面,就跟看什么犯人似的,先把面盯上一遍,才重新过汤水再捞起送到嘴里。 直到最后老人家吃完那碗面,也没说好吃不好吃,只让马学庆有了上灶台的机会。 师兄们做大菜,他就炒小菜,光是一道白灼生菜,他就炒了整整两年啊! 那时候马学庆学了不少食谱,私下里没少做出来,可就是没他露手的机会。 再往后,市面上私营饭点越来越多,师兄们一个个都要走,要自己开酒楼,开饭馆,马学庆在二十八岁的年纪,终於有了顶替主厨的机会。 不过有时候遇到一些饕餮老客,掌勺的还是师傅他老人家。 马学庆娶了师傅的小女儿,一直留在师傅跟前伺候,几个师兄要挖他去酒楼做菜,还给股份,马学庆也不愿意去。 直到师傅去世,当年的国营饭店被他盘下来成了私人饭馆,马学庆就在饭馆里做菜做了大半辈子。 如今他儿孙满堂,也教出来几个不爭气的徒弟,饭馆年纪不大,却积攒不少老客,好多都是衝著他马学庆手艺来的。 结果他桃李满天下,自家结苦瓜。外人都说他烧菜一绝,到他亲孙女嘴里,还不如乡野里一个普通农妇烧的菜,这叫马学庆很不甘心。 刚好马小燕告诉他,杨沟村要办什么上樑宴,请厨子烧几十道菜,还杀了两头大肥猪,马学庆主动要跟著来,他倒想见识见识这里的菜有多好吃。 走著走著,马学庆看到一块块菜地,就有些走不动路了,马小燕还在眼前滔滔不绝说著上次来玩的经歷,身后没声了,她回头一看,嗬,亲爷爷跨过引水渠,蹲人家菜地里面偷菜吃呢! “爷!你怎么就吃上了!” 马学庆掐了几根青豆荚,剥开后把嫩豌豆扔嘴里,嚼开后用舌尖仔细品尝,原本舒展的眉头慢慢皱起。 马小燕心里一提,她可是知道自己爷爷的厉害之处,无论什么复杂的菜,他稍微过下嘴,就能猜到用的食材和调料。 难不成吃出农药残留了? “爷,怎么了?” “好,”马学庆激动地指著豌豆菜地道:“这菜谁种的?可不是一般的好啊,没打药,纯清甜,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的食材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说到这,马学庆就有些遗憾,以前他学厨时,师傅教他做菜的基础就是会挑菜,他择菜洗菜尝菜,合格后才被允许去菜市场挑著买菜。 那时候买菜都要赶大集,村里的百姓把菜挑到集市去卖,都是自家种的新鲜蔬菜,基本不用考虑什么农药残留,只管挑品相好的就行。 可隨著时代发展,想买到不打农药的新鲜蔬菜难上加难。马学庆那几个师兄开的酒楼一个赛一个顶尖,要价也贵,挣得钱足以支撑他们搞什么有机农场,自己供菜,还能从国外空运。 看得马学庆觉得好笑又无奈,什么时候开始,老百姓想吃点天然的菜都那么难了呢。 马学庆开的饭馆生意虽然好,可价格不贵,肯定搞不来师兄们那样的模式。 直到现在,马家饭馆还保留著去附近村里挑农家菜的习惯。 可以说,马学庆直到现在都没放弃做菜前对菜的品质要求,饶是如此,他也没吃过这么鲜甜的豌豆。 沿著上山的路一直走,马学庆看到有菜地就过去尝尝味道,黄瓜才刚长出来纽扣大小,他没捨得掐,就掐了黄瓜叶子。 看得马小燕一头雾水,“爷,这也能吃啊?” 马学庆眼睛一瞪,跟铜铃似的:“你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以前多难,有吃的就不错了,什么玩意不能吃?” 田间地头的各种野菜野,沟里的鱼虾河贝,这都是好东西。 马学庆越看越觉得这地方好,山水肯定有灵气,不然怎么能种出这么好的菜呢? “前面就是水井小院,人好多啊,爷你走快点!” 马小燕再次催促,这回马学庆不嫌她催得慌了,不自觉加快脚步,隔著老远闻见食物的香气,让他也有些期待。 夏芜给食客们专门准备的一次性餐盘,纸浆环保级別,质量绝对没问题,公筷公勺都有,怕极个別人没有素质乱打菜,夏芜还让赵静负责看著,別出现什么差错。 幸好客人们素养比较好,早知道是大锅饭分餐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原本还怕会不乾净不卫生,不过真到现场看到安排之后,就没了这种顾虑。 闻著饭菜的香味,反而生出一种期待。 等饭菜差不多都上桌了,人们有条不紊地排队大菜,总共有五十六道菜,热菜凉菜,大菜甜点,馒头卷米饭,应有尽有。 光是甜点就有八道! 水牛奶和甜酒酿碰撞,做出如同豆一样的酥酪,撒上少许蜜,色味俱全,又提前冰镇过,最適合晌午吃热之后来上一碗。 还有枇杷牛奶冻,牛奶西米露,大人想喝酒,有夏芜泡了大半个月的青梅酒,虽然还没完全泡开,可喝起来的滋味很是不错。 孩子们可以喝青梅茶饮,草莓牛奶等…… 郝大通跟著杨四爷到水井小院,杨洪恩正坐门口收帐。 家里办上樑宴,村里人来吃席是要走帐的,乡下特別看重这些人情往来,人家今日来给了红包,就要记清姓名和项目,將来別人家里办事,这边还要回过去。 看见郝大通,杨洪恩起身迎接:“郝书记,稀客啊!” “稀什么客,我厚著脸皮不请自来,你別嫌弃就好,”郝大通一边说著,一边掀开外套,从內兜里拿出老旧的钱包,抽出三张红票票递过去,“你这老傢伙,家里办事都不叫我,要不是碰见老四,我还真不知道。” 杨洪恩不仅是杨沟村的大夫,也是他们这附近几个村村民看病的首选,就连郝大通生病,也是要找杨洪恩的。 可以说杨洪恩在附近几个村里名望挺高,他要是吆喝一声家里办喜事,估计来送礼的人更多。 可杨家怕麻烦,就没打算大办。 两个人客气寒暄一番,杨洪恩叫人把老书记请进院子吃饭,院子里人很多,有些人打完饭菜,端著盘子到附近吃,一两百號人呢,分散站开也看著很可观。 郝大通已经知道,这些人来吃饭是要给钱的,一人一百块钱,这么多人得多少钱挣啊? 郝大通上过扫盲班,以前村里小学没老师,他还顶上去做了几年老师,语文数学都教过,后来当了村书记,与数字打交道惯了,没一会儿就在心里算出这么多人吃一顿饭起码能挣一两万块钱。 今年猪肉价格便宜,两头猪六百多斤,也要四五千块钱,再加上请人做饭,找人干活,都得开工资…… 这么一算,好像也不挣钱啊。 郝大通决定再观察观察。 另一边,杨国峰忙完村里的事情,紧赶慢赶来参加上樑宴,在门口交钱的时候,杨老爷子顺嘴道:“郝堂村的老书记也来了,在里头吃饭,你一会儿照看点。” 杨国峰往里面打眼一瞅,就看见穿著靛蓝色的確良旧外套的老书记,在人堆里四处跟人搭话。 他一脸莫名:“郝书记怎么来了?” “不知道,杨老四说路上遇见的,就给带来了。” 行吧,来就来了,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杨国峰直奔老书记而去。 到水井小院外,马学庆看见杨洪恩在红本上记帐,拉过孙女问道:“是不是到那交份子钱?爷自己出钱。” 马小燕:“不是,咱们的钱我已经在网上交过了,人家那是记村里亲朋好友的人情往来,你瞎凑什么热闹。” 果然,二人出示了凭证,顺利进入水井小院。 爷孙俩都是饕餮,就爱吃口东西,话不多说直接去拿餐具,然后就在红木桌子前乱转,马小燕吃饭有讲究,先吃素的再到荤的,尝过一个遍,来点青梅酒漱漱口润润嗓子,再捡自己喜欢吃的菜多吃点。 马学庆则不一样,他没忘记自己是奔著研究厨艺来的,看见酱烧肘子,二话不说让人给他夹一点。 村里老人多,牙口不好,张大厨头烧肘子时为了照顾老年人,专门把肘子燉的很烂糊。 这可是门手艺活,燉的烂还不能散,必须要对火候把握得很好。 酱烧肘子表皮炸过,皮略带劲道,里面的肥肉就像嫩豆腐一样,入口即化,没有腥臊味,也不会觉得油腻。 赵静就给马学庆夹了一块肉,老头就在她面前品了起来,她问:“老爷爷,你还要什么菜?” 马学庆充耳不闻,一味地吃菜,好像在吃王母娘娘赏赐的蟠桃一样。 片刻后,马学庆把酱肘子吃下去,来了一句:“民间有高手啊。” 这菜做的算不上上品,可马学庆也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俗话说得好,眾口难调。有人好吃甜的,有人好吃咸的,有人爱吃清淡的,有人好吃重口的。 马学庆做菜五六十年,也不能担保人人都喜欢他烧的菜,换他来烧这道酱肘子,不见得会烧的更好。 总而言之,他挑不出啥差错来。 尝完这道菜,马学庆又要了几道硬菜,有好的,也有不够好的,他尝一口就换下一道菜,好的就点头,不好的就摇头,在人群里很显眼。 张大厨头的孙子张浩很快就注意到了老头,盯著看了一会,才偷偷去找他爸。 “爸,好像来个砸场子的。” “啥砸场子的?”张航一家子正在后厨吃饭呢,听到这消息人都支棱起来了。 “不知道,一个老头,在前面吃我爷做的菜,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也不正经吃饭,不是砸场子是干啥的?” 张航回头跟老父亲对视一眼,果然,张大厨头饭都吃不下去了,一抹嘴,起身:“我看看去。” 夏芜请他们一家子来掌厨给的不少,要他们务必做出水平来,就今天这么一顿饭,给开了大几千的工钱,要是真碰到砸场子的,他也不好和主家解释,反而坏了自己名声。 本来张大厨头是想让儿子掌勺烧菜,后来又改了主意,硬菜他亲自来,凉菜甜点就让儿子儿媳孙子来。 出去一看,果然有个背著登山包的老头在尝菜,一看就跟別人不一样。 张大厨头把身上的厨师服给换了,用肥皂洗了手和脸,才慢慢踱步过去。 “老人家,这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马学庆一扭头,看见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老头,张嘴就是老人家,他嘴皮子一碰:“嘿,你比我还显老呢,叫我声老哥就行。” 张大厨头哂笑,“老哥,你是厨子?” 马学庆上下打量他两眼,“你也是厨子,这些菜都是你烧的吧?” “这道白灼生菜,烧过火候了,凉拌黄瓜辣椒和椒的比例不对,太麻了,有点夺味,这个猪肚汤还不错,就是……” 马学庆嘴一张,说出几道菜的不足之处,张大厨头的神色一下子认真起来。 半晌后,拱手认真道:“老哥是个懂行的,咱们到后厨聊聊?” 第74章 厨艺大比拼 不赔本吗? 郝大通问杨国俊。 办一场上樑宴,做这么多菜,一人就收一百块钱,一百多號人也就一万多块钱,买两头猪再请厨子,找人帮忙…… 这一通算下来,简直是一笔糊涂帐。 郝大通算不明白,乾脆问杨国俊。 杨国峰笑笑道:“老书记,帐不是这样算的,你就等著瞧吧!” 杨国峰让他等著,郝大通就一直等著,等人吃完饭,懒洋洋地四下散开,现在走吧,还太早了,不找点事干吧,肚子太撑了。 於是就有人盯上採摘项目,找上夏芜,一人交点钱,成人89,小孩59,在山上採摘的果瓜蔬菜三斤之內可以带回家去,超过三斤则要原价付钱。 吃饱的人群提著早就准备好的篮子,夏芜早就安排好专门的人给他们带路,半山腰有果林有蔬菜园,能摘的隨便摘。 一个人不到一百块钱的採摘活动看起来也不贵,可一百多號有备而来的游客,基本都会掏钱去体验,这又是將近万把块钱的入帐。 来都来了,山上这么多瓜果蔬菜,只採三斤不太够吧? 超出的部分就相当於卖菜了,这又是一笔收入进帐。 这么一看,光是夏芜挣钱了,其实不然,夏芜的山头只有瓜果蔬菜,有些游客还想买土鸡土鸡蛋,夏芜养的鸡鸭鹅都没长大到下蛋的时候,想买其他东西只能到村里买。 之前就有游客来杨沟村买过东西,那个卢元还特意在群里给大家出了攻略,让其他人来玩的时候可以去谁谁家买鸡蛋,去谁家买鸭蛋…… 这么一来,村里一些人多少能跟著沾光挣上一些。 郝大通吃罢饭也没走,就在雁头山上溜达,杨国峰陪著他走了一趟又一趟,直走得老书记眼眶发酸。 他好像看到了杨沟村的希望,可是郝堂村的希望在哪呢? 水井小院的客人散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散几个客人还在吃所剩无几的菜。 马小燕满足地打了一个嗝,抬手看时间,不知不觉,她已经沉浸式吃一小多小时了。 摸摸肚子,七八分饱,还能再吃点。 她拿著托盘围绕桌子转一圈,可惜好多菜都已经空了,不过吃自助嘛,她能理解,“还是有漏网之鱼的,就让我把你们都吃了吧,免得浪费。” 看见不远处的盘子里还有炸小黄鱼,酥酥脆脆的小黄鱼味道不赖,马小燕嘴里开始分泌口水,赶忙跑去叫人给她夹。 “麻烦把剩下的小黄鱼给我吧!” “我要小黄鱼!” 两个托盘不约而同地碰到一起,马小燕一看,嗬,哪来的小胖子,罗宝森个头才到马小燕肩膀,体型却是她一个半那么宽,肉墩墩的。 俩吃货一眼认出竞爭对手,再次不约而同往前凑盘子,异口同声道:“我先来的!” 赵静夹著小黄鱼不知所措,面露为难。 “就只有这一个了……” 罗宝森率先下手:“姐姐,我是小孩,正在长身体呢,让给我吧。” 马小燕面无表情,暴击驳回:“小胖子別吃了,再吃长大你都找不到媳妇了。” 罗宝森不敢置信:“我还是个孩子,找什么媳妇?” “未雨绸繆嘛,所以还是给我吧。” 俩人谁也不肯让谁,赵静夹在二人中间,忍无可忍,直接把小黄鱼送进自己嘴里。 嘟囔道:“现在没了,你们再看看吃別的菜吧。” 马一燕和罗宝森:“……” 二人默默无言,转身离开。 可桌上能吃的菜实在不多了。 就在这时,罗宝森突然鼻子嗅啊嗅,二话不说往屋里跑,“又有新菜了!” 马一燕闻到熟悉的香味,先是面露疑惑,下一秒开始在院子里找人,她爷呢! 去后厨一看,果不其然,老头子不知道怎么就跑到这里来,正在给人炒菜呢。 早晨杀猪有两副猪大肠,来不及清理,夏芜乾脆就没要这道菜,让张大厨头自己收了带回家。 等忙完宴席,他儿媳妇也把猪大肠给收拾乾净。 猪大肠这玩意,有人討厌,就有人喜欢,张大厨头就是特別喜欢的那一类人,爆炒猪大肠配酒,越喝越有。 原本打算带回家呢,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 马学庆来到后厨和张大厨头聊了一会儿,二人如同见到知己一般,已经不满足嘴上比拼了,张大厨头乾脆拿出猪大肠,要在这上面见真章。 马学庆二话不说,备好菜,起锅烧火倒油,滋啦一声,先后倒入准备好的食材,一股奇异的香气就涌了出去。 俩老头先后各自炒出一份猪大肠,还留在这里吃饭的食客就成了评委。 夏芜从山头下来,刚回到水井小院,就看见后厨外里一圈外一圈围了不少人。 她不断抽动鼻子,不知道这种香气是什么炒出来的。 金豆和黑豆已经按耐不住本能,勇敢地衝进厨房討食去了。 “小芜,你回来啦,快来尝尝这二位炒的猪大肠!” 啥?猪大肠? 夏芜一听就想跑,她不太敢吃这东西啊…… “我还有点事急著下山,回头再吃。” 她二话不说就想跑,张大厨头眼疾手快,赶忙出来拦住她,“你不能走,就差你一个咯,你快尝一口,尝尝哪个好吃!” 院子里就剩下十来个人,都被俩厨子拉进这场比拼,最后结果很巧合,双方势均力敌,打成平手。 上头的俩老头不甘心这个结果,正好夏芜回来了。 夏芜听完哭笑不得,她是真不想吃啊。 奈何张大厨头下了血本,“你尝一口,少给我五百块钱!” 还有这种好事? 夏芜思考两秒,义正言辞地拒绝:“张大爷,不是钱的事……” “八百!不能再少了!” 张大厨头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 夏芜被人拉著往前走,表面拒绝,可一想著能省八百块钱…… 她好像又没那么抗拒了。 两道爆炒猪大肠放在面前,夏芜手中被人塞了碗筷,“快尝尝。” 被人盯著吃猪大肠,心里压力还是有的。 万一吃吐了咋办? 可看著两道菜色香味俱全,夏芜又没那么抗拒。 举起筷子夹起左边的菜,夏芜郑重地夹起放入口中。 第一口下去她没敢直接嚼,拱起腮帮子憋著气小心试探,没什么异味,夏芜才敢慢慢呼吸。 很有嚼劲,外脆里嫩,口感竟然意外地很好。 眼看著夏芜的表情从抗拒到接受,张大厨头鬆口气,“怎么样?” 夏芜竖起大拇指,“赞,味道真好!” “你再尝尝这一道,”马学庆把夏芜吃过的菜端到一边,把右边的菜挪她面前,“请。” “等会,我先漱漱口,不然尝不出区別。” 夏芜漱过口后,重新坐回位置上,开始试第二道菜。 口感还是猪大肠的口感,一样的有嚼劲,却又多了分韧劲,夏芜也说不出来具体的区別,只觉得…… “你喜欢哪道?” 俩老头期待地看著夏芜。 夏芜咽下嘴里的菜,为难地笑笑:“我不是什么专业人士,还是头一回吃猪大肠,也不知道这玩意好在哪,如果表达的拙见不好,你们可別怪罪我。” 她只认得张大厨头,不认识马学庆,估计是来玩的游客,谁知道怎么就和张大爷比起厨艺了。 “行,你儘管说就是。” “小姑娘还挺谨慎,说吧,厨艺无高低,无非是个人喜好。” 夏芜给自己叠上甲,这才指著第一道菜:“我个人更喜欢这道菜,如果是先吃第二道吧,我可能不会再吃第一道。” 第二道的味道要比第一道菜要重,换言之,对於不喜欢猪大肠的人来说,很难跨过心理难关。 闻言,俩老头神情各异,夏芜问道:“敢问第一道菜是哪位烧的?” 马学庆点点头,“是我。” “老爷子贵姓?” “免贵姓马,叫我一声老马就行。” “马阿爷也是厨子?” “不才,干了五六十年厨子了。” “厉害厉害,不过张大厨的手艺也不差,也许你们就差在是叫我尝菜,我不喜欢吃猪大肠,肯定有些不中肯……” 夏芜试图安慰张大厨头。 谁料马学庆苦笑一声:“输贏不定,我倒是知道自己在这道菜的火候上差在哪里了。” 他拱手朝张大厨头道:“以后到省城,你儘管去马家菜馆找我,老哥保证做菜招待好你!” 张大厨头客气抬手,面露淡淡的愉悦:“一定一定。” 等马学庆带著孙女去採摘了,夏芜才敢问赵静事情的经过。 这俩老头在后厨battle厨艺,做了不止猪大肠一个菜,马老爷子在素菜方面略胜一筹,张大厨在荤菜上略胜一筹。 最后马老爷子主动要求比拼烧猪大肠,其实在夏芜来之前,他们已经比了两波。 二人一输一贏,这第三局嘛,就是院里人的智慧,怕俩老头伤了和气,就想著让他们平局。 可俩老头都是人精,自然看出来了,非要比个高低,正巧夏芜回来了。 赵静偷偷对夏芜说:“其实大家都比较喜欢张大厨炒的猪大肠。” 夏芜疑惑:“为什么啊?你不觉得味道有点重吗?” 赵静一脸理所当然:“吃猪大肠肯定要带点味,不然猪大肠小肠和肉吃起也没什么差別,为什么不直接吃肉呢。” 同一个人处理的猪大肠,按理说在味道方面不应该有太大区別,可马学庆在烧这道菜时,刻意地去除多余的油脂。 对猪大肠情有独钟的食客来说,就属於无用功了。 夏芜恍然大悟。 果然,她吃不明白猪大肠。 张大厨一大家子帮忙把残局给收拾好,带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就打算走。 夏芜找到张大厨,要给他结剩下的尾款。 虽然张大厨说她只要吃猪大肠就少要八百块钱,夏芜还是按照约定好的给他钱。 张大厨头当著她面数了钱,多出的八百块又还给夏芜。 “张阿爷,钱您收著吧,今天辛苦你们了,天还没亮就来干活,就当是辛苦费。” 张大厨头不容拒绝,“钱你拿著,我不多要,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张大厨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呢,走村串巷给人烧菜烧了一辈子,有时候忙起来几天挨不著床,这日子算是过够了。正巧镇上中学食堂招標,过不多久我就去食堂烧菜,想著到时候从你这儿买菜,你看咋样?” 镇中学食堂招標这事,夏芜也有所耳闻。 之前杨明月星期天回来,閒聊时说过他们学校换校长了。 新来的校长是从市里调过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了食堂上面。 之前的中学食堂都由前校长的亲戚把持,烧的饭菜又贵又不好吃,卫生问题也很严重。 杨明月说,她班里有个同学吃午饭时吃到一条泡胀的蚯蚓,直接成了厌食症,打那以后就没去过食堂,天天买小卖部的麵包充飢。 吃到石子毛髮啥的那都是稀疏平常。 学生们都嫌噁心,不想吃,可不吃也没办法。 镇中学学生大多都是寄宿,周一到周六都在学校上课,出入校门都有门禁,不办走读证根本没法出校园。 周六下午放学,周日下午又要去上课,高压力学习之下,吃饭都没法好好吃,学生们都恨死食堂窗口了。 正巧新校长上任,食堂窗口还没来得及换人,又出现问题了,这回是学校免费的米粥桶里捞出一只嗝屁的老鼠,当天新校长也在食堂吃饭,闻风赶过去的时候看见老鼠脸都绿了,恨不得抠嗓子眼呕吐。 当天晚上,食堂窗口做饭的关係户就被终止了合同。 新校长开始公开招標,重新打造食堂窗口。 这回不是某家独大,而是三足鼎立。 镇中学从六年级到九年级四届学生,少说有两三千人,食堂开三个窗口,找三家招標。 张大厨头自感年纪大了,干不动宴席,就打算带著老妻去学校乾食堂,继续发光发热,他儿子孙子也该自立门户了。 给学校里的娃娃做饭,张大厨头摩拳擦掌,想著一定要干出模样来。 好厨子也要有好菜相配,他看夏芜山头这些菜就很適合娃娃们吃嘛。 第75章 开民宿的想法 听到张大厨子要买山上的菜,夏芜先是眉头一皱,为难道:“张阿爷,不是我不想卖给你,我这山头的菜还不够在网上卖的,实在没法供给你太多。” 一所中学两三千人,就算只有一千人在张大厨的窗口吃饭,那也是一千张处於发育期嗷嗷待餵的嘴啊。 每天光是蔬菜都要几百斤。 夏芜山头种的菜只有十几亩,又没大棚啥的,都是顺应天时,什么时候熟就什么时候卖。 三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每天在网上卖卖蔬菜包,已经没法额外再给张大厨头供应了。 要怪就只能怪人手不够,夏芜那么一家子,累死累活也种不了一个山头的地不是? 张大厨头咂巴一下嘴,“这事好办啊!” “好办吗?” “好办!娃娃们吃菜又不讲究,只要量够,我保证能做的让他们喜欢,你听我的,多种点豆角茄子黄瓜番茄,这季节补种来得及,两个月就能收穫,这期间能吃我先在你们村里买菜,你看咋样?” 夏芜哭笑不得。 这倒也是个主意,只是为啥非要买她的菜不可呢? 张大厨头总算说了实话,今天宴席上供的菜他都尝过,因为今天吃饭的人多,菜也多,有些菜夏芜是从村里人那买回来的。 杨沟村村民种的菜品质不错,可张大厨头总觉得和夏芜自家种的菜差了点火候。 做厨子的总是很在意那点细微的差距,毕竟食材是基础。 就像张大厨头说的,学生们吃菜不讲究天天换著样,只要够好吃,在此基础上保证食品安全和营养充足,那就够了。 张大厨头又打起感情牌。 “咱们镇上的娃娃多可怜啊,都是从村里去镇上读书,一星期七天时间,有六天都在学校吃,结果不够油水就算了,还天天吃的乱七八糟,长久以往身体都坏了,那咋能好好读书呢,中考咋能考过別的中学呢?” 县里有十几家中学,有的镇人口不够,一所中学都没有,东华镇还算是个大镇,附近两个镇的学生也会来这里读书,所以学生足足有两三千。 不过要论成绩的话,东华镇一中在县里顶多算中等,不上不下的。 张大厨头有还有俩孙子孙女,都在一中读书,他想在中学里大展拳脚,也有自己家孩子的缘故。 感情牌一出来,夏芜彻底没话说了。 主要是这些学生真可怜啊,她以前哪里听说过食堂还能有这种事…… 原谅她以前上的都是私立国际学校,学校专门请了营养师来搭配菜单,食堂足有三层楼,西餐中餐及各地特色菜都有。 食品安全问题从来没有发生过。 当她听杨明月说在食堂里吃到的种种异物,人都噁心坏了。 “行,那我明天就开地,多种点菜,不过等菜熟了,中学也该放假了吧……” 夏芜想了想,“这样吧,除了在网上卖蔬菜包,山上的菜我就不往別处卖了,优先供给你。” 张大厨头感激不尽,又有些为难,他確实没想到中学放假,暑假可是有两个月呢,到时候夏芜山头的蔬菜熟了该往哪里卖呢? 夏芜的人生信条就是绝不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发愁,她爽朗地反过来安危张大厨头:“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肯定有別的地方能卖出去。” 红霞漫天,倦鸟归林。 来杨沟村玩的游客们也都累的够呛,陆陆续续从山上下来,手里提的大包小包,走到村口坐牛车,等著被送到镇子口。 几乎每人都背了將近十斤的特產回去。 山上也没啥稀罕的,无非就是果子蔬菜,也有人找夏芜买蜂蜜,夏芜来者不拒。 光是今天一天,她进帐將近四万块钱。 周辉开了一天直播,直播间里收到的礼物钱都够他们出来玩的费用了,要走的时候还专门找到夏芜告別。 “夏夏,什么时候还办宴席啊?” “怎么,还没吃够吗?” “吃不够!要不是你们村没住的地方,我们还不想走呢,没玩进行啊!” “就是,要不在你们村里开个民宿吧?” “开什么民宿,我看山上就很不错,盖几栋楼不就能当民宿了?” 周辉几人吵吵闹闹,夏芜心头亮起明灯,民宿! 她就说感觉少了什么! “山上不让盖房子,估计你们的希望要落空了,不过民宿…倒是可以想想法子。” “夏夏加油干!我们等著你把村子还有雁头山建的越来越好,到时候要是需要打工人,优先考虑我,我什么都能干!”周辉迫不及待地擼起袖子展示肌肉。 “还有我,我也能干!” “要是在这儿天天能吃这么好,免费干活我都愿意!” 热情的男大学生们让夏芜几乎招架不住,她笑眯眯地应下来,“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欢迎你们来小住。” 送走客人们,夜色渐浓,深蓝色的天幕星星闪烁,半轮明月悬掛高空,那么近,那么远,似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得到。 夏芜从村口回来,脑子里还在想著民宿的事,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小芜,小芜。”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见杨国峰打著手电筒在她身后不远。 “国峰叔,咋了,有事么?” “是这样的,”杨国峰小跑几步追上来,“我正要去你家里找你,正好遇见了,边走边说吧。” 二人並排缓慢走著,杨国峰说起正事来。 今天隔壁郝堂村的老书记来了,见夏芜包山头,把一整个村子都带动起来,搞得有声有色的,羡慕极了。 就想著年轻人脑子灵活,看夏芜能不能帮忙给出点主意,郝堂村能不能也像杨沟村这样发展。 “郝老书记人挺好的,郝堂村跟咱们村关係也不错,他们在上游,以前闹乾旱时,还把水分给咱,这都是情谊。现如今村里都没什么年轻人,光靠我们这些老傢伙,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你要是有啥想法就说说,管它有没有用,我说给郝书记听一听,省得他一把年纪老惦记这事。” 杨国峰没有道德绑架,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平淡地把郝大通的无奈给讲了出来。 杨沟村的困境,可不只是他们村才有困境。 看看现在的农村吧,多少耕地都荒废,无人耕种。 年轻人出去打工能一个月能挣得钱就够种地一年所得,种地又累,谁会愿意留在乡村呢。 偏偏他们做村官的,上头还有土地红线压著,要发展经济,还要种地,真是神仙也为难。 夏芜想了想,“国峰叔啊,我今天跟我爸去过郝堂村,我感觉郝堂村要是想发展,应该比咱们村更有优势才对。” 杨国峰一愣,比他们村还有优势? “你说,叔听听你的看法。” “看哈,郝堂村水系发达,景色优美,村里有大大小小的池塘湖泊,有种荷的,那肯定能產藕啊,有水,那就能养鸭和鹅,鸭鹅能下蛋,鸭绒鹅绒价格也不便宜,这都是发展的契机,叔你觉得呢?” 杨国峰一拍腿,“你说的这些没错!郝堂村是有人种荷,他们村里人夏天摘莲蓬去镇上卖,秋冬挖藕,不过別的村又不是没有,卖不出价格来,挖藕还受罪,不如烂塘里。” “至於鸭和鹅,都是一样的道理……” 郝堂村能养,別的村也能养,当地家家户户都养,自產自销了又何必去买別人家的呢? 说白了,还是缺售卖渠道。 夏芜似笑非笑,乾脆挑明话头:“叔,郝老书记是不是想请你说情,让我帮忙卖他们村里的农產品?” 杨国峰露出憨厚的笑容,“是有这意思,不过还得看你意见。” 那当然,视频是夏芜做的,帐號是她独有的,那些网友和游客也都是奔著她来的,要是夏芜不开口帮忙,谁还能逼迫她不成? “这事我还得再想想,叔,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吧,”夏芜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她脑子里有很多线,能连一起,但需要时间。 杨国峰点头应好,“那行,把你送到家了,你好好休息休息,今天累著了,回头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回到家,夏芜拉著家里人紧急开个小会。 “说几件小事,”一家五口人环坐在桌子前,等著夏芜开口,夏芜正色道:“我想买辆车。” 刘桂珍道:“是该买一辆了,三轮车电池不够用,来回镇上两趟就没电了。” 杨国俊:“你要买啥车,爸找人给你问问,手里钱够不够?” 杨弘文抱著兔八哥,一味地擼兔子,並不参与討论。 杨老爷子洗过澡了,穿著松垮的老头汗衫靠在年纪比夏芜都大的藤椅上抽旱菸。 最平常不过的日常,夏芜被注视著,只觉得无比幸福。 她嘿嘿一笑,“我已经想好买什么车了,就买二表哥那样的斗车,能做人能拉货,还便宜皮实。我今天已经问过他,他给我推荐了卖家,明天我就去镇上看,手里的钱也够,放心吧。” “买那种车啊,会不会有点太笨重了?”杨国俊皱著眉,怎么都想不出自己娇滴滴漂亮像仙女一样的闺女从斗车上跳下来的样子。 “不讲究那些,上山拉货什么的方便就行了。” 夏芜开始讲第二件事,她想继续种菜,可能要再种上个十来亩,趁著现在还来得及,多种些不同种类的菜,西瓜再补两三亩。 今天来玩的游客都盯上西瓜了,看他们那架势,估计等西瓜熟了又要疯狂购买。 夏芜怕剩下的瓜不够自己吃的。 杨国俊不语,只是一味地支持。 “正好稻子都种完了,种,爸明天就找人种。” 不然欠的钱啥时候能还完吶。 “爸!你真好!” 夏芜甜甜地讚美老爸,心里再一次庆幸,幸好有灵泉,每天投餵家里人,潜移默化改善他们的体质,不然真不敢让爸妈那么累。 灵泉水作用在植物上,再通过日常饮食改善体质,效果还是很好的。 夏芜当初回来的时候,刘桂珍鬢边有急出来的斑驳白髮,如今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家五口人身体倍棒,好几次流感来袭,他们连喷嚏都没打过一个。 只可惜灵泉水好像对哥哥的心智没什么太大改善作用。 也许是吃的还不够多。 夏芜说完前两件事,得到家里人一致赞同,她又说出最后一个想法: “爸,你知道郝堂村有一片收归公有的老宅子吧?” “我想把那片宅子租下来,改成民宿。” “你们觉得怎么样?” 夏芜兴致勃勃地说著自己的想法,早在看到郝堂村的景色时,她就在想,要是能把那片上世纪的老宅改造翻新,就能做成民宿,来玩的游客也能有落脚地,而且郝堂村景色特好,朝天河两边非常適合露营,拍照也很出片。 恰好今天杨国峰来找夏芜出主意,夏芜只给他说了其一,却没说出其实当下最適合郝堂村发展的就是旅游模式。 毕竟真要搞起旅游模式,也要有招揽游客的由头。 东华镇有什么吸引游客的点吗? 还是得靠夏芜啊。 夏芜虽然有这个想法,奈何囊中羞涩,她自己的山头都没搞好,哪来的钱去弄民宿呢。 先和家里人通通气,听听他们的意见。 不出所料,夏芜想办民宿的想法也得到了家里人支持,只是现实条件不允许,摊子太大,没钱啊。 不过改民宿也不是现在非改不可,既然家里人也觉得可行,夏芜就先把这件事记在待办日程上。 洗漱过后,半夜起来餵了一下蛇兄,又是半夜好眠。 游客们来杨沟村吃上樑宴席的经歷已经在网络上层层发酵,引来越来越多的关注。 夏芜却没那么多时间泡在网上,第二天大清早,吃过早饭,杨国俊要在家种地。夏芜拉上哥哥蹭村里人的车,直奔镇上卖斗车的地方而去。 根据二表哥的推荐,夏芜顺利在熟人那里试驾一辆双排斗车,后车斗最多可以拉几千斤的东西,这让她非常满意。 交钱,上牌照,本就有驾照的夏芜当天上午就开著心爱的双排大容量斗车回村了。 第76章 生病的季云舟 有车之后第一件事做什么? 夏芜打算开车去镇上或者县里卖东西,卖的就是自家山头上的瓜果蔬菜。 第二天一大早,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蔬菜篓子,批发的塑胶袋子,还有充好电的电子秤,先开车上山採摘青梅、树莓,还有时令蔬菜,然后再带上冰箱里库存的各种果酱,她还专门准备了试吃的小塑料杯。 一切准备妥当,夏芜狼吞虎咽地吃过早饭,早晨八点多,拉著哥哥出村了。 她打算拍一期卖农家產品的视频,杨弘文肯定要跟著一起去。 路上,夏芜把斗车车厢窗户打开,清早山间的清风从窗户里灌入,夹杂著山里松木的清香,空气都是湿润润的。 来到集市,夏芜直接把后面斗车的车板放下,露出里面的蔬菜,小喇叭打开,立马开始播放早就录好的录音。 “自家种的无机蔬菜,不打药,健康的不得了嘞!” 镇上的集市很热闹,除了专门的菜摊水果摊和小型超市,大多是附近村里的老年人挑著担子来卖菜卖鸡蛋。 夏芜站在车边就是一道靚丽的风景线,再加上身后车斗里蔬菜瓜果摆得整齐又色彩鲜明,吸引一波又一波的注视。 很快就有人上门问货:“绿色的是啥东西?” 一个骑著电瓶车的中年男人停在夏芜面前,车前面掛著大包小包的蔬菜,装的满满当当,他都快没地方放腿了。 “大叔,这是青梅,可以泡酒熬果酱,烧菜做果饮都很不错,要来点吗?” “青梅?能直接吃不?” “直接吃有点酸,我这儿有自己用青梅熬的果酱,给您倒点尝尝吧!” 免费的不尝白不尝。中年男人点头,夏芜用勺子舀了一点果酱放到试吃杯里递给他,他端起来一饮而尽,完事咂巴嘴品尝味道,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怎么卖的?” “一瓶500毫升,60一瓶。” “这么贵?” “对,我自己熬的时候用的材料好,您要是觉得贵可以买些青梅回去自己熬,我把法子告诉您就成。” “单独买青梅多少钱一斤?” “六块钱一斤。” “也不便宜啊,”中年男人下车,把电瓶车支好,走到车前挑拣青梅,“这是你自己种的?” “是啊,我是杨沟村的,自己包的山头种的菜和果子,您放心,都没打药,直接吃都行,您看要不要来点?” 中年男人把青梅放在鼻子尖闻一闻,又拿起一旁的青梅酱瓶仔细掂量,犹豫再三,说道:“那你给我称十斤青梅,我再要一瓶果酱吧。” “行!” 夏芜二话不说撑起塑胶袋,“您自己挑还是我来?” “你来就行了,我看这些果子长得都很不错。” “放心好了叔,有什么问题您儘管来找我。” 夏芜手脚麻利地给他装了六斤二两的青梅,再加上一瓶青梅酱,总共收入一百二十块钱。 中年男人买青梅和果酱时,已有不少路人上前围观。 东华镇这地方有山有水,能种的水果挺多,可青梅还是少见。 不少人好奇青梅的味道,夏芜拒绝他们试吃青梅,倒是很慷慨地让他们品尝青梅酱。 青梅酱独特的口感掳获不少人的心,可一瓶要六十块,大多数人也负担不起。 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购买青梅,再按照夏芜说的法子自己熬酱。 夏芜今天就摘了六七十斤青梅,没多大一会儿就卖没了。 树莓摘得不多,太难摘了,顶多十斤左右,没一会儿功夫也卖的一乾二净。 买果子的时候看到车上的蔬菜绿油油水汪汪,一看品相就不错,於是搭著果子,蔬菜卖的也快。 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夏芜片刻都不得閒,车上的东西卖了七七八八,杨弘文拍素材都拍好多了。 看著车上没什么东西了,微信余额多了不少,夏芜打算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扯掉的菜叶子打扫乾净带回去,还能餵给鸡鸭,反正决不能浪费。 正收拾著,一辆电瓶车停在车前,刚才买过青梅和果酱的中年男人一脸焦急地下车,看见夏芜还在,鬆了一口气。 “幸好你还没走!” 夏芜心提了一下,“叔,咋了?买的青梅有烂的吗?” “不是不是,我是想再买点青梅,还有不?” 夏芜放下心来,哭笑不得:“没啦,已经卖完了。” “哎呀,早知道我刚才就多买点了!” “你家里还有青梅不?不行我跟你去村里再买点?” “叔,你急著要啊?急得话可以,反正杨沟村离得也不远。” “不是我急,是我闺女要,”中年男人名叫郑鹏,他有个闺女,去年在镇上开了一家烘焙店,店里卖甜点点心还有奶茶果饮之类的,生意么还行。 郑鹏在同一条街上开了一家烧烤店,每天大清早都会到集市购买食材,顺便给他爱睡懒觉的闺女买点新鲜水果啥的。 平时买的水果他闺女都不满意,谁知道今天买的青梅和青梅酱,一下子买到他闺女心头上了。 郑鹏的闺女叫郑芳,店名就叫小芳烘焙,据说郑芳尝了一口青梅酱之后,想出好几道新的甜点和果饮,然后就催著她爸赶紧再来买点。 夏芜表示理解,刚好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带著郑鹏回村摘青梅去了。 第一天进城卖货大获成功,夏芜进帐一千多块钱,而且还给山头的青梅找了一个稳定客户消耗。 不仅如此,夏芜还拍了一期进城卖货的视频,剪辑后发到网上,又收穫不少播放量,在快抖上,播放量可以转化成收益,光是这么一条长视频,就给夏芜带来几千块的收益。 夏芜帐號的收益並非她个人所有,没有哥哥拍摄,她啥也不是。 所以在帐號收益这方面,兄妹俩是平分的。 夏芜回来之前,杨国俊和刘桂珍也有给杨弘文存钱,但杨弘文没有自己的银行帐户。 夏芜回来之后,给哥哥办了手机號,又办了银行卡,每次帐號收益提现,都会有一半到杨弘文自己的帐户里。 不管怎么样,钱都是底气,不知道杨弘文將来会不会好,但有钱总归是好的。 镇上並不是每天都有集市,和隔壁镇轮流赶集,两天一次。 第二天夏芜拉著一车货跑到隔壁新集镇,除了青梅剩下,其他菜卖的倒是挺快。 就这样,夏芜一天天的卖菜种菜拍视频,转眼间就快到清明节了。 清明节和周六日连在一起,能放三天假,群里已经有人问夏芜能不能清明来体验採摘。 夏芜答应下来,但是能接待的游客数量有限,还是先到先得。 这个清明节,杨国俊打算带夏芜去山上祭祖,认祖归宗。 去年刚回来时,夏芜就想把姓名户籍改回来,奈何她没有户口本,也没有出生证明和亲子鑑定报告,想要改户籍难如登天。 虽然这些暂时改不了,可明面上,夏芜还是稍作改动,比如对外都说自己姓杨,叫杨夏芜,前段时间办的上樑宴,也在无形之中巩固村里人承认夏芜身份。 既然打算和夏家断开联繫,夏芜认祖归宗的心还是挺强烈的。 清明前几天,杨国俊和刘桂珍就在家里弄纸钱,临近清明,天气也不怎么好,外头下著濛濛细雨,夏芜一家子都没出门。 朴爷打著伞找来时,夏芜正躺在爷爷的藤椅上玩手机。 “朴爷,你怎么来了?” 朴爷收拢老旧的黄色大伞,一脸焦急:“小芜,你有时间不?带我去镇上一趟吧,我有点急事。” 他这么一说,杨国俊和刘桂珍都起身了,“怎么了朴叔,有什么急事?” 夏芜知道朴爷的性子,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他绝不会来下山找自己帮忙。 二话不说起身,从墙上拿下掛著的钥匙串,夏芜趿拉著凉拖,也不打算回屋再换鞋了。 “唉,是云舟那孩子,最近这段时间没来,我还以为他回自己家去了,昨天一问才知道,又犯病了,被送去省城住院一段时间,回来连饭都吃不下,我好歹是个做长辈的,得去看看他。” “那可是大事,是得去看看。” 夏芜听到季云舟生病,也急起来,她的招財猫! “朴爷,我们走吧。” 二人也不多话,直接上车。 季云舟住在镇上的疗养院,这是一家私人疗养院,背山面水,只一栋三层的白色小楼,里面有专业的护工。 说是疗养院,里面却只住了季云舟一人,就像是他的私人別墅。 朴爷表明身份,没受任何阻拦,顺利进入白楼。 夏芜打量四周,这里极安静,且景色优美,挺適合疗愈身心。 不过她习惯了村里的喧闹,反而觉得这里太过清净了些。 怪不得季云舟总是看起来淡淡的,身上少点活人气息。 进入白楼,朴爷被拦下来。 护工礼貌拒绝他上楼探看的请求,“季先生正在休息,不愿意见人,您二位先在这里等著,我需要上楼徵求季先生的同意。” 朴爷摆摆手,“你赶紧去,就说我来了,哦对了,还有小芜。” 护工礼貌笑笑,上楼去了。 一楼只有他们二人,夏芜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困惑,小声问道:“朴爷,季云舟的伤这么严重,不应该只在这里疗养吧?就没想过多找些医生给他治一治吗?” “季家不缺钱,能找的肯定都找了,没什么用,他是自己要来这里疗养的,不愿意回去。” “为什么呀?” 朴爷也没隱瞒,直接告诉夏芜,“有钱人家家里复杂,他的伤好像跟一个亲人离不了关係,回去了整天看仇人在眼皮子底下蹦躂,谁心里都不痛快,对吧?” “那倒是,”夏芜若有所思。 她在豪门待过,自然知道那些有钱人为了钱能扭曲到什么地步。 亲兄弟姐妹之间都能撕破脸露出獠牙,更何况一些亲戚呢。 楼上。 季云舟躺在床上,整个人清瘦一大圈,陷在柔软的鹅绒被子之中,像是快沉下去了。 门被敲响,他眼球微动,眼皮上的青色脉络清晰可见,片刻后,季云舟艰难地睁开眼,摸到床头的铃,轻轻按了一下。 得到他的允许,护工才敢进来,隔著三米远说:“季先生,楼下来了一位老者和一位年轻姑娘,说是来探望您的。” 季云舟一动不动,像是个死人一样。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他似乎才找回神识,孱弱地问:“扶我起来,让他们进来吧。” 护工依旧离得很远,在墙上按下开关,季云舟身下的床便开始自动收缩,缓缓將他上半身抬起。 “二位,季先生同意见你们,你们可以上来了。” 朴爷和夏芜这才上楼。 进入季云舟房间,夏芜的第一感觉就是好闷。 比外面的连绵细雨还要让人喘不过气的闷。 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外面的光线,屋子里开著灯,亮如白昼,夏芜第一眼並没看见季云舟,隨后找了一下,才在洁白的鹅绒被子里,看见皮肤惨白的季云舟。 短短半个多月没见面,季云舟瘦了好多,精气神似乎也没了。 他躺在那里,虚弱的像是濒死的兽,胸口没有起伏,只有那双眼睛,仍旧澄澈明亮,云淡风轻。 “季云舟,你还好吗?”夏芜心头钝钝的,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心探问。 季云舟没有回答她,只是勾唇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 他声音很轻,“朴爷,小芜,你们来了。” “哎!”朴爷重重地嘆口气,“你这孩子,一到这时候就想不开!到头来折磨的只有你自己!” 夏芜默不作声,看来季云舟生病还有別的內幕。 无论朴爷说什么,季云舟都只是淡淡的笑,等他说累了,季云舟才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的空床。 “坐著说。” 夏芜听话地坐了过去,刚想招呼朴爷也来,一回头,就看见护工给朴爷搬了椅子,坐在不远处。 “杨小姐,你……”护工都傻眼了,季先生可是很介意別人离他太近的。 夏芜:“?” 不是让他们坐床上吗?她在村里串门,都习惯坐別人家床边聊天了。 尷尬地回头看季云舟,他那双清润的眸子隱隱含著笑意,看得夏芜更加不好意思了。 “那什么,”夏芜为了掩饰尷尬,下意识双手握住季云舟冰凉的手:“你一定要赶紧好起来啊!” 第77章 比阳光耀眼 季云舟的视线停留在夏芜的脸上,她神情无比认真,一双明亮的眸子郑重地盯著他,抿著唇,脸颊两侧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像是上好的水蜜桃。 只片刻,夏芜就收回了手。 “那什么,你怎么瘦这么多?”她顺势將散落在耳边的发撩到耳后,自然下垂弯曲的一缕黑髮,像是藤蔓一样隨著她的动作晃呀晃。 季云舟手心里依旧残留著她的体温,温热而乾燥,让他血液不畅的手部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他一时半会没说话,夏芜以为他是介意,偷偷瞄他。 季云舟垂著眼瞼,看不见他眼睛里的情绪,整个人像是易折的树,脆弱又惹人怜惜。 夏芜起身,又忍不住弯腰看向他的眼睛。 “季云舟,你是不是累了?” 要不然怎么不说话呢。 季云舟勾了下唇,无比气虚:“没,吃不下饭,就瘦了,会好的。” 朴爷闻言,劝道:“不吃饭怎么能行呢,你的身体本来就……不能不吃饭啊,要不跟我去山上住一段时间吧,我好好给你调理调理。” 护工连忙说:“不行!季先生的身体状態不適合移动,他需要静养。” 季云舟淡淡地笑,“不用,等我养好身子再去。” 他说话声音太轻了,像是晨间山中精灵吞吐出的云雾,太阳一出来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夏芜在他旁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惊扰了他。 无论朴爷怎么劝,季云舟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不想给人添麻烦,刻意保持著距离,游离之外。 不知道灵泉水对他起不起作用,夏芜心想,总不能让送財童子加招財猫不小心死了吧,就算季云舟享受著很好的医疗,可他不吃饭,看起来又很抗拒復健,这样岂不是每天都要待在白楼里。 那还怎么给她创造经济价值呢? 当然,这只是夏芜给自己找的一个小藉口,她真正所想,还是不忍心看季云舟一天天凋零。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中途遭遇不测已经很不幸了,倘若再因此消沉逐渐放弃生命,多遗憾啊。 夏芜终於道:“这样吧,以后我每天从村里给你送些新鲜蔬菜和水果,让他们做给你吃,吃得健康一些,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护工在一旁插嘴:“季先生日常饮食食材都是国外空运来的。” 夏芜挠挠头,“这样吗?不过国外的东西也不一定好吧……” 她好想吐槽,国內的有钱人真是冤大头。包括以前的她。 什么都要用国外的,吃的喝的包括名牌大牌,好像国外的就高人一等一样。 知不知道她种的菜有灵泉效果啊! 季云舟一个眼神看过去,还想说什么的护工顿时噤声了。 “会不会很麻烦你?”他轻声问夏芜。 夏芜露出笑脸,“不麻烦,忘记告诉你了,我买了一辆斗车,每天都要去镇上卖菜,刚好顺路,一点都不麻烦。” “我跟你说啊,你赶紧养好身体,我那山上的瓜果可都快熟了,到时候带著你多去逛一逛,多接触大自然,你很快就会好的。” 季云舟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认真地听著,然后点头。 “好。” “季云舟,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夏芜和朴爷没有多待,季云舟的身体没法支撑他长时间会客,二人离开白楼,坐车回村,朴爷说要抓几只鸡给季云舟送来。 夏芜也在琢磨著怎么给季云舟养养身子。 灵泉水对人体有一定效果,但效果不如作用在植物上明显。 夏芜在家时经常用灵泉水给家人冲茶泡水,做饭用的也是灵泉水,她家附近的野草和菜都长的比別的地方茂盛。 杨国俊还以为是他堆肥的效果。 虽然灵泉水没法短时间在人身上见效,可长时间饮用,杨家人的身体素质都好了很多。 从去年到今年,杨家人没有生过病,干活也不会腰酸背痛了,而且从外表来看,还让人显得年轻些。 这样对夏芜来说也好,免得有人怀疑。 不过同样的,她想用灵泉水帮助季云舟养身体,就不可能是一天两天起效的事。 这是持久战啊。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答应给季云舟送菜养身子,夏芜就承担起责任。 回家跟爸妈说了之后,刘桂珍也觉得季云舟可怜。 好好一个青年俊秀,多好的人啊,这么年轻就坐轮椅,现在生病了身旁也没家人照顾。 刘桂珍自己做了水牛奶馒头,夏芜趁大清早摘了最好最新鲜的菜,想了想,又从家里拿一瓶蜂王浆带上。 从去年到今年,夏芜也就取过一回蜂王浆,量少的可怜,她就没打算卖,自家留著吃。 杨老爷子每天喝一点蜂王浆,再打一套八段锦,眼看著身体越来越好,面色也越来越红润。 可见吃补品还是有点作用的。 卖菜要赶早集,夏芜四五点就起来上山摘菜,囫圇吞枣用过早饭,刘桂珍专门给季云舟做的水牛奶馒头也好了。 夏芜带上哥哥,开著心爱的斗车,赶在阳光突破云层之前出发。 她先去的白楼,听说季云舟还没醒,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十点不到,夏芜卖光今天的菜,本想著再去季云舟那里看看情况,又觉得自己去的太勤快。 这几天她卖菜攒了一些客户,有的是开餐馆,有的是给工人做饭,每天买菜所需量大,夏芜去集市不久就能卖完。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夏芜把车停在路边,接电话。 “喂,你好?”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男声,“是夏夏吗?我是卢元啊,你还记得我吗?” 夏芜脑海里浮现出卢元的模样,上次卢元来村里买了不少蜂蜜和农產品回去,村里人都夸他。 而且这傢伙还是个情报通,把做地產生意的心思打到村民身上,加了村里人的联繫方式,夏芜山头有点风吹草动他都知道。 “记得,卢先生嘛,上次的蜂蜜喝完了?” “哎呀,哈哈哈,这么好的东西我肯定不捨得自己喝啊,送人了!而且送出去之后反响不错,托你的福,我最近可是谈了两个大单子,”卢元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声听起来爽朗极了,两个大单子谈下来,光是提成他都拿了將近三十万,能不高兴吗? “夏夏,你那边还有蜂蜜吗?有的话我想再买点,还有啊,我听咱村里人说,你那山头的枇杷也快熟了,你是不是打算熬枇杷酱啊?那泡不泡枇杷酒呢?我打算都要一些,可以先给你定金,你看著弄,怎么样?” 卢元总算说出打电话的目的,夏芜都笑了,这才三月底呢,枇杷成熟少说还要小半个月,卢元居然已经知道消息了? 山上的枇杷树有些年份了,夏芜接管山头之前,枇杷树处於无人问津的状態,结的果子也不怎么好。 从去年冬天开始,夏芜给枇杷树打叶浇灵泉水,开浇灵泉水,每次往山头跑都不忘给树浇灵泉水。 这些枇杷树也没让她失望,叶子能卖,蜜能卖,枇杷果熟了还能再让夏芜挣一笔。 单靠卖枇杷果不怎么挣钱,而且山上就那么点枇杷树,果子全摘下来卖钱也卖不出价格,还不如精加工一下,最大发挥枇杷果润肺止咳的效果。 所以夏芜之前就说,枇杷果留著做果酱或是泡酒,总共也没几个人知道,谁知道怎么会传到卢元耳朵里。 卖给谁都是卖,卢元诚心要买,夏芜就答应下来。 掛断电话,卢元从微信给夏芜转了一万块钱,备註定金。 夏芜收了钱,哥哥还在副驾驶摆弄他新买的相机。 这么一台相机,两万多块钱,配件还是从港台那边发来的,拍摄功能非常强大。 夏芜想了想,自己拿不定主意:“哥,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季云舟?” 杨弘文抬头看她,眼睛里满是迷茫,谁是季云舟? 除了少数亲近的人,杨弘文几乎记不住人。 哪怕他和季云舟见过不少面。 夏芜靠在车窗上,窗外的风吹乱她的头髮,她向外望去,从这个位置可以看见一点湖泊,还有小小的白楼。 “我们算朋友吧,他生病了,我答应给他送菜,理应过去再关心几句,万一他不吃呢,岂不是浪费?” 夏芜摘菜时还放了一些灵泉水呢。 杨弘文虽然不明白,可还是点点头:“妹妹想看,去看!” 被哥哥戳破心思,夏芜笑笑,发动车子。 她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敏感彆扭了,想看就看唄,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斗车的声音有点大,停在白楼外立马引起安保注意。 夏芜畅通无阻进入白楼,还是昨天那个护工接待她。 “季云舟醒了吗?” “季先生已经醒了,夏小姐要上去看先生吗?” “我姓杨,你上去问一下他吧。” “好的杨小姐,先生一早醒来就交代过,如果杨小姐来可以隨时上楼。” 今天护工的態度可好多了,夏芜被她请上楼,敲门进入季云舟的房间,杨弘文则在楼下等著。 房间里很暗,夏芜进入时,灯才开。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季云舟醒了。 “是小芜吗?” “是我,我卖完菜回来了,你怎么样?吃早饭了吗?” 夏芜靠近季云舟,他自己操控著床倾斜,半靠著坐起来。 依旧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嘖,”夏芜靠近他,试探地摸季云舟的额头,“你脸好像有点红,发烧了吗?” “不知道,”季云舟陷在厚重的被子里,看起来有点可怜,眼睛水润润的,“不难受。” 护工及时拿来额温枪,要给季云舟测量体温。 夏芜走到一旁,拉开遮光效果超好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山水一览无余,阳光正好,自然光照进来之后,夏芜感觉屋里的阴气都没了。 身后季云舟轻声咳嗽,护工说:“季先生没有发烧。” 夏芜无奈扯唇:“那就是盖太厚热著了,现在又不是冬天,不用盖那么厚吧?” 季云舟看著她,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没有说话。 护工想说又不敢说,天气是不热,可季云舟一直都习惯盖厚被子。 一个坐轮椅的人,就算再怎么注意,也难免行动不便,在某些事上有些尷尬的遗漏。 哪怕处理的再及时,身上也会有些味道。 要强如季云舟,怎么肯让夏芜发现他的不堪呢。 所以昨天夜里,他让护工给他换了一床更厚些的被子。 “换床被子吧?”夏芜问季云舟。 “这样你也能舒服点,中午要不要起来一起吃个饭?我和哥哥一起来的,可以在你这里吃饭吗?” 她刚问完,季云舟就立马点头,点头还不够,虚弱地道:“可以。” 护工鬆了一口气,作势要给季云舟更换被褥。 “我带的有蜂王浆,去给你冲泡些,你先换。” 夏芜找个藉口离开房间。 “anna,我要洗澡,房屋清洁。” 夏芜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自己带来的东西,馒头,菜,蜂王浆,还有朴爷托她带来的、已经杀好的鸡,分门別类地放好。 夏芜拿出蜂王浆,冲泡后趁无人,往里面加入灵泉水。 一杯给哥哥,一杯端上楼。 季云舟换了一身绸质睡衣,安坐在轮椅上,有些长的头髮还有些湿漉漉的,打湿他颈后的衣服。 他太瘦了,瘦得呼吸都显得微弱,好像一阵风吹来都能將他吹散。 夏芜把蜂王浆端过去,“我刚泡的,需要餵你吗?” 季云舟勾唇,轻声道:“我还不至於这么没用。” 他修长的手指端住杯子,丝毫没有晃动,凑到唇边,慢慢啜饮。 “好喝吗?” 季云舟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毫不吝嗇地点头:“好喝。” 夏芜鬆口气,“好喝就行,你多喝点,这对你身体有好处,起码能让你不那么虚弱。” “你身上还有哪不舒服吗?我昨天问我爷了,看他能不能给你想点法子,总不能一直在房间里闷著,就算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夏芜坐在季云舟对面,捧著一侧脸絮絮叨叨地说著。 她逆光而坐,却比外面的阳光还要耀眼、温暖。 第78章 他的过往 “嗯?” 得不到回答,夏芜抬眼看他,正撞上季云舟的目光。 “什么?”他好像没注意听她说什么。 “我问你哪里不舒服,让我爷给你想想法子,说不定有帮助。” 季云舟勾起唇,杯子里的蜂王浆还没喝完,被他双手握住杯子,转动著把玩。 “我的腿大概就是在这个季节出的问题,即使已经过去很多年,一到这时候就会疼,我都习惯了。” “虽然很冒昧,可我想知道,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飞机失事。” 夏芜有些诧异,她想过是车祸或者极限运动,唯独没想过是飞机失事。 “私人飞机,除了我其他人全都遇难,我比较幸运,穿著降落伞掉到海面上,撞到礁石也只是失去行走的能力。” 季云舟锤著膝盖,嘴里淡淡地说著,像是诉说別人的事情一样。 夏芜抿著唇,一时有些词穷。 她只能拍拍季云舟的肩膀,“飞机失事还能生还的概率超乎寻常的低,多亏你福大命大,不然我肯定就不认识你了。” 季云舟笑了笑,“是啊。” “幸好我还活著。” “刚瘫在床上的时候,其实我很难接受现实。我作为身体的主人,控制肢体就像是呼吸一样寻常,即使双腿无法动弹,我依旧记得那种感觉,”季云舟对夏芜说起往事,似乎毫不介意,“有一次我做梦,梦见自己在草地上奔跑,阳光炽热,我出了很多汗,双腿疲惫像是灼烧一样,我非常高兴,以为自己恢復了健康。” “可当我睁开眼的时候,一个人躺在黑暗的夜里,四周只有机器的滴滴声音,喜悦的心情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却,灼烧的感觉却还在。” “慢慢的,我才知道那是幻肢痛。” 夏芜只能安静地坐著,听他说起这些感受,满是心疼。 她的思绪隨著季云舟的娓娓道来,代入感极强地想到他一个人躺在黑暗里,咬著牙承受失去双腿的痛苦。 夏芜说不出任何感激的话语,她只能抓住季云舟的手,试图通过肢体触碰,传达一些温暖给季云舟。 “一切都过去了,慢慢会好的!” 她郑重其事地说,一双手紧紧握住季云舟的手,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指腹的粗糲触感,很有生命力。 “是啊,会好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的挺好吗?只是偶尔还会有幻肢痛,也已经习惯了。” 季云舟低垂著脸,长发遮住他的眼神,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从夏芜的视角来看,他真是楚楚可怜,让人都不捨得轻易鬆开他的手。 夏芜在季云舟房里待了起码一个多小时,聊完季云舟的过往,夏芜又说起身边的趣事,企图让他开心一些。 直到护工来敲门,“季先生,厨房的菜单要请杨小姐过目吗?” 夏芜才看手机,原来都到中午饭点了。 季云舟回头看向房门,一向温润冷静自持的脸上,多了一些不爽。 “让她进来吧,我早晨带了不少菜,还有朴爷送的鸡,让厨师烧给你吃,好好给你补一补。” “我吃不下……”季云舟淡淡地道,神情脆弱如细雨打一般易折,“没什么胃口。” 夏芜挑眉微怒:“不行!吃不下多少也要吃一些!不然怎么能快点好?我中午也留在这里吃,要盯著你吃下去,如果你不好好吃饭,就是对不起我!” 季云舟无奈。 “好吧,我儘量多吃一些。” “我去厨房看看,你要不要再休息会?” 夏芜起身出门,没看见季云舟脸上得逞的神情。 “我跟你一起出去吧,好久没出门透气了。” “那行,我推你在外面转一转,呼吸新鲜空气。” 白楼內部有电梯,夏芜推著季云舟坐电梯下楼,杨弘文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我哥哥呢?” “杨先生在外面园里。” “那好,饭做好了叫我们,我和季云舟就在外面。” 季云舟什么话都没说,似乎默认夏芜的每一句话,护工答应照做。 白楼的选址很好,离东华镇有五六公里,附近有山有水,最近的村庄也有两公里远,真正的人烟稀少。 门前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怡人,白楼有独立的安保,院子里有护工、厨师等人员若干。 季家大价钱专门给季云舟打造了这么一座疗养院,却又在他难受时不管不顾。 其实还挺符合夏芜对豪门的刻板印象的。 豪门不缺钱,钱对那些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真心和时间才是稀罕。 杨弘文趴在湖边的草地上,远远地拍摄湖面上停留的野鸳鸯。 夏芜並没有上前打扰,和季云舟停在不远处。 她深呼吸一口空气,伸了个懒腰,短袖轻微上移,露出一小截腰肢,马甲线清晰可见。 “这里的空气可真不错,不过比我家还是差远了,你觉得呢?”夏芜兴致冲冲地回头询问季云舟。 他漫不经心转移视线,湖面上的鸳鸯交颈,成双成对。 “確实,这里太过清净了,没有人气。” 夏芜赞同地点头,“说的对,我还是喜欢村里的氛围,鸡鸣狗叫,关係好可以串门,山上种各种果树蔬菜,多好啊。” “是啊,”趁著夏芜转过身,季云舟的视线又落在她身上。 “你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嗯嗯!” 夏芜头点的像是小鸡吃米,“很喜欢!” “比起以前的生活呢?” 季云舟可能比夏芜想的更了解她。 夏家,有这么个姓,並不难知道是哪个夏家。 更何况抱错孩子这么乌龙的事情。 上次季盛玉来一趟杨沟村,回去没多久就把夏家的事情给摸得七七八八。 季云舟不想知道都难。 他那个弟弟,嘴巴属漏斗的。 “京市的夏家,除了夏明才还有谁?他也真是个糊涂蛋。” “居然能弄出抱错孩子这种笑话,如今都成京市的笑话了,不知道多少人开始自查,生怕自家孩子也是抱错的。” 夏家的条件好过杨家太多太多,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夏芜在夏家娇生惯养二十年,突然有一天说她是被抱错的,並非夏家的女儿,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要拱手还给別人,这样的变故带来的衝击不可谓不大。 夏芜並非一开始就接受这些,她也闹出一些笑话,可突然转变,离开京市,毅然回到老家,接受这一切,而且一点不乐意的痕跡都没。 至少从季云舟认识夏芜开始,她就是杨沟村的夏芜,而非从前的夏芜。 她活力十足,生命力满满,热爱每一天,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心和探索欲。 同样是遭遇重大变故,为什么她可以接受的那么快呢? “那当然是现在的生活更好啊!” 夏芜毫不犹豫地回答。 看不出有任何勉强。 生怕回答的太慢,被季云舟误会有什么难言之隱。 夏芜真的太太太喜欢现在的生活了,每天都有新的期待,睡觉前她会想自己第二天要做什么事,会猜测自己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种菜也好,种果树也好,辛勤播种之后就会有收穫,时间会给她辛苦做出的答卷填上高分。 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患得患失,害怕失去不属於她的东西。 “以前的生活虽然富足,但是心就像大海上摇晃的小船,不知去向;现在就不一样了,我不仅生活富足,而且知道自己的方向!” “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不如看看自己拥有的,这些鸡汤可能听起来像是风凉话,但確实帮我熬过低谷期。” 没人能帮另一个人走出困境,每个人都只能靠自己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 再好的语言在真实的痛苦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哪怕夏芜现在给季云舟一个拥抱,也没法替他分担万分之一的不快乐,也许只能感动自己。 沿著湖边溜达一圈,季云舟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 饭烧好了,夏芜推著季云舟回去,“哥,吃饭啦!” 湖里的鸳鸯闻声游走,杨弘文意犹未尽地起身跟上。 专业的厨子烧菜挑不出什么差错来,中午的菜很清淡,適合病人养生,味道也极好。 吃过饭,夏芜交代护工给季云舟冲蜂王浆,才拉著哥哥告辞。 “季云舟,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夏芜走了,季云舟推著轮椅靠近落地窗,看她瀟洒地坐上斗车,发动车子,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anna,帘子拉上吧。” 房间里重新恢復黑暗,整栋楼陷入寂静,少了生息。 清明节前一天,季云舟的身体总算逐渐好转,没白费夏芜每天都要抽时间去白楼小坐陪他。 清明节要来了,夏芜又要忙起来。 群里早就说好,清明节要来杨沟村玩。 挣钱的事夏芜可不会错过,做好人员安排,准备好各种东西,接下来就静待客人到来。 这次要来的人还真不少,考虑到清明节有三天假期,游客只能住在镇上,但镇上只有旅馆,没有正经的星级酒店,对於一些人来说,这是个劝退点。 夏芜想办民宿的心思又起来了。 奈何没钱,只能看著郝堂村的宅子兴嘆。 如果她有启动资金,夏芜有预感,她绝对能租下那片老宅。 “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夏芜卖完菜习惯性拐到白楼看望季云舟,这次坐了半小时就要动身离开。 季云舟留她吃午饭,夏芜看了看时间:“今天不行啊,我要去郝堂村一趟。” “去郝堂做什么?” “上次我去郝堂村买肉,看那景色不错,就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网上,清明节一来,不少人想来玩,他们对郝堂也挺感兴趣,估计是想拍照打卡。这对郝堂村也是件好事,我前两天找到郝堂村的赵书记,跟他说了这件事,想了几个创收点,一会儿还要找他再谈谈。” 郝堂村的景色虽然好,可没什么消费点,如果游客一股脑来了,只会给村里人带来不好的印象。 同样,如果郝堂村在没什么消费点的情况下刻意收费,也会给游客带来不好的体验。 必须同时考虑到郝堂村和游客的感受,才能创造以后消费的契机。 季云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件事,他知道夏芜和杨沟村的村书记关係不错,毕竟她包山也给村里创收了。 却想不到她竟然还去帮郝堂村。 “原来是这样,郝堂村景色很好吗?我还没去过。” “很好!很適合拍照露营,我跟你说,也就是咱这地方太偏僻了,没开发,稍微开发一下,绝对能吸引不少人来玩。” 夏芜给他找几张自己拍的照片,郝堂村最吸引人的地方,莫过於那条朝天河,两岸芳草萋萋,绿柳成荫,河面上一条又一条的桥,形成不同的风景。 “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的?” 季云舟点头,“不错,能带我去看看吗?” “你也要去?” 夏芜有些惊讶。 稍微一想,觉得好像也可以。 “那行,坐我的斗车去?” “方便吗?” “你不介意就很方便。” 夏芜的斗车车厢可是双排的,她和哥哥坐前排,季云舟坐后排,完全坐的下。 最大的困难就是上下车。 不过还有杨弘文呢。 季云舟被杨弘文一把抱起,放到后排,夏芜收起他的轮椅放在一旁。 嘻嘻笑著:“这样以后就可以经常带你出去玩了。” 季云舟抿唇,依旧云淡风轻,可耳边分明有点不好意思的潮红。 他好像该锻炼了。 “ok!系好安全带,咱们出发!” 夏芜意气风发,一声令下,脚踩油门,发动斗车,一溜烟地离开白楼,留下傻眼的护工。 这还是她照顾的季少爷吗? 明明不愿意被人触碰,现在居然愿意被人抱著外出,这还真是……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风吹进来,吹乱季云舟的头髮,他倔强地看著外面的景色,也有些搞不明白。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跟过来,居然这么坦然地让人帮他上下车。 就像是知道夏芜不会因此心中有芥蒂一样。 夏芜完全不知道季云舟心中所想,她已经沉浸在自己开车,俩男人只能坐车的快乐之中了。 她,杨夏芜,真正的大女人!嘿嘿! 第79章 清明小长假 身体健康,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有成就感,自然会心情愉悦。 夏芜就处於这种状態,摆脱负面状態的束缚,再小的事情都能给她带来大大的成就。 到了郝堂村,夏芜开著车直奔村委会去。 每个村的村委会都有个大院子,农忙的时候村里人会在这里晒稻子,赵洋河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听到外面有车的声音,看见夏芜从斗车上跳下来。 顺势拿出草帽,盖在头上,遮住太阳。 赵洋河一看见她就笑了,起身走出办公室迎接。 “小芜啊,我正想著给你发消息呢,你就来了,真是巧!” “赵书记,你都和村里说好了?” “说是说了,不过肯定没法让村里人都挣钱,我正头疼呢……” 这一次,夏芜打算两个村子搞联动,来玩的游客可以去杨沟村爬山体验採摘,也可以到郝堂村露营拍照等等。 不过相较於杨沟村,郝堂村的付费点太少,怕村民不习惯外来人员,给游客的体验感很差,也怕村里人挣不到钱,乾脆下次就不搞了。 这么好的机会,是郝老书记好不容易爭取来的,赵洋河无论如何都不想搞砸,从前两天夏芜跟他提起这件事之后,他就一直在写策划。 “你看看我写的这些行不行,有没有什么还需要添的?” 赵洋河已经通过村广播告诉郝堂村里的村民,过几天会有游客来玩,他想在村里搞些特色体验项目,能挣钱,需要大家踊跃报名。 结合他写的策划,夏芜大致看了看,有模仿杨沟村拉牛车的收费项目,有参观东村老宅拍照的项目,村里还能提供餐点…… 夏芜皱了皱眉,把小指头伸进草帽里挠了挠,“赵书记。” “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够好?” 杨弘文把季云舟抱到轮椅上,二人来到夏芜身后。 夏芜顺手把赵洋河写的策划递给季云舟。 直截了当地对赵洋河道:“赵书记,你没摸清城里人的想法,光是这样肯定不够,没凸出你们村子的特色啊。” 赵洋河一脸紧张,“小芜,你说的对,我是不懂得这些,要不咱们进屋里坐,你好好跟我说说?” “不进去坐,咱们到村子里走一走,边走我边跟你说。” 赵洋河对她言听计从,村委会就在东村,离老宅不远。 考虑到要招待游客逛老宅,赵洋河找人把这些荒废的老宅开荒打扫了两三遍,再走进去时,如同穿梭时空,老宅里荒凉又寂静,別有一番风味。 老宅门槛太高,季云舟进不去,几人就只在门口聊天。 夏芜:“老宅閒逛不要收费,咱这不是什么名胜古蹟,而且里面太破旧,很多东西都被搬空,收费太低没必要,收费高了像讹人。” 赵洋河点点头,“行,我记下了。” “赵书记,咱们再走走。” 几人离开老宅范围,前面不远就是朝天河,两岸边的柳树经过细雨洗涤,显得更加嫩绿可爱,远远望去如同画幕一般。 夏芜笑著道:“赵书记,你觉得这里景色美吗?” “嗯……”赵洋河將眼前景色看了又看,回头看夏芜,夏芜说:“你说真实感想就行了。” 他立马摇头:“这有啥好看的,天天看。” 夏芜把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赵书记在大城市待过吗?” 她手机里的照片都是大城市的车水马龙,钢筋水泥,摩天大楼摩肩接踵,让人窒息。 赵洋河今年四十多,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他在城市里读大专,后来考到乡村基层,几经辗转,才调回郝堂村,这么多年来,除了开会进城,他人生的重要节点都在乡村。 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他为乡村贡献出大半生,焦虑这片土地的困境,知道大城市是繁华的,可又不知道大城市繁华的背后是这么窒息。 夏芜挪开手机,让他再看看眼前这片景色,“赵书记,现在你觉得朝天河景色怎么样?” 赵洋河明白了夏芜的意思,可又有些为难:“小芜,水是天生天养的,总不能人家来玩,看一眼就得收费吧?” 乡下人朴实,赵洋河已经绞尽脑汁想怎么赚城里人的钱了,奈何还是太有良心。 推著季云舟到朝天河边,夏芜看了一下河面宽度,足有两三米。 “赵书记,看水不要钱,但是露营可以收露营点费用啊,游客们来玩难免製造垃圾,村里人收点费用帮忙善后,这很正常吧?” “我看咱们村里水多,有些人家家里有小船,那坐船游览朝天河,这么长的距离,来回两趟不收点钱不合適吧?” “到时候游客们肯定会来拍照,光拍山山水水多没意思,赵书记你看这座桥,找个老汉牵头水牛走一趟供人拍照,一人收费十块不过分吧?” 夏芜逮著这条河说了七八个收费点,什么卖水啦,卖水果啦,都是常见操作,关键是牵头牛拍个照也要十块钱。这操作是真骚啊…… 赵洋河有些想不通,那城里人能都是冤大头,这钱都愿意掏吗? 夏芜回头扬了扬下巴,问季云舟:“你觉得怎么样?” 季云舟边点头边鼓掌,“好。” 赵洋河:“……” 他真跟不上时代了。 不过事到如今,他决定按照夏芜说的去做。 给赵书记出完主意,夏芜又推著季云舟在郝堂逛了逛,郝堂西村好几处大湖泊,长满了荷芦苇,若是六月荷开放,估计一整个村子都是荷的馨香。 即便是现在,娇翠欲滴的荷叶在池塘里隨风飘摇,吹来的风里也带著一股淡淡的荷叶香气。 郝堂村的美太別致了,像是穿过一片荒原,陡然看见一处世外桃源,让人流连忘返。 “等秋天到了,我可要问赵书记討点藕种,到时候就给我山脚下那片池塘也种上荷。” 夏芜对荷情有独钟,光是想想夏天在池塘边閒坐闻著荷清香都觉得美。 赵洋河眉开眼笑,一口答应下来,“到时候我一定挑最好的藕种给你,保你满意!” “许姐,你起来了吗?” “许姐,我在你家楼下了。” 將近凌晨,许知意睡不到三个小时,被接二连三的微信消息提示音吵醒。 她有两个手机,一个是工作號,一个是私人號,工作號上消息不断,不过许知意请了年假,直接把消息提示音关闭,私人號上找她的人也不多,这么频繁发消息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李云。 前不久李云给她带饭,二人私下里的关係突飞猛涨,並且李云约她清明节出去玩的时候,许知意没能第一时间拒绝,这才有了今日凌晨的出行。 坐飞机去桐市,再转车才能到东华镇,订的凌晨三点的机票,明天早晨九点多她们两个应该就到桐市了。 飞机票也是李云买的,这傢伙说夜里的机票便宜,才有这趟阴间作息出行。 许知意取下面膜,用清水把脸洗乾净,抽一张面巾纸擦乾净,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 化妆? 离开公司狗都不化! 其实是她醒太晚,怕延误飞机,李云已经在小区楼下等著,她不好意思多浪费时间。 幸好东西提前收拾好了,许知意素麵朝天,换上一身运动风格的常服,取下发箍,对著镜子照了照,確定没什么问题,这才给李云发消息。 “一分钟,我下来了。” 四十分钟后,她们打车抵达机场。 一个多小时后,从海市到桐市的飞机起飞。 许知意哈欠连天,一上飞机就要一张毯子,戴上眼罩,“我休息会儿,你也睡会吧。” 李云明显很激动,屁股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好,许姐你睡吧。” 她答应的很好,可许知意明显感觉到她没睡,而是在一旁玩手机,拍照,也不知在拍些什么。 没过多久,许知意意识陷入昏暗,再有意识时,李云正在推她胳膊。 “许姐,我们要到了,你快看外面。” 很多人都在睡觉,李云怕打扰其他人,凑近许知意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呼出的气息打在许知意耳朵上,痒痒的。 许知意伸手扯下眼罩,睡脸惺忪,看看李云:“你一夜没睡?” 李云兴奋极了:“许姐,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 所以看什么都感觉稀奇,这么大的铁旮瘩能在天上飞,而且还挺平稳。 夜间看不见星星,但是可以看见地面城市的灯光,没有城市的地方则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直到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突破云层,天幕像是被人揭开了,露出斑斕的彩霞。 太美了,美得让李云只想找个人分享。 许知意怔怔地看了李云一会儿,才看向窗外。 早知道李云是第一次坐飞机,她应该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的。 可现在飞机已经在降落了。 李云再次贴近她,“许姐,是不是很漂亮?” “是,很漂亮。” 隨著一波颤动,飞机降落机场,落地后反而不如在天上亮堂。 二人下了飞机,外面有些寒凉,幸好穿的是长外套。 出机场二人直接打车前往东华镇,路上预计费两小时出头。 李云依旧很亢奋,许知意劝她:“睡会吧,不然去到你也没精力玩。” “许姐,我再跟你说件事,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正式旅游,我有点小激动,根本睡不著。” 许知意无奈,她看出来了。 “你以前没出去玩过?” 李云咧嘴一笑,“大学的时候和几个室友去京市穷游,五个人睡一间青旅,我和其中两个室友睡一张一米五宽的床,大冬天有暖气,又热又挤,夜里醒来还以为自己睡火山口呢。” “在京市玩了三天,加上吃住行不到五百块钱,根本没有体验感可言。那时候有学生证,门票都是半价,去颐和园逛一天,一根煮玉米都要十块钱……” 李云回忆起那次穷游,依旧笑得开心,许知意在一旁扶额,好心酸,怪不得这次会那么高兴。 “还是工作了好,出来玩可以坐飞机,打车,不像我那时候一双腿逛了颐和园故宫还去爬八达岭长城。” 这傢伙属比格的吧? 精力这么旺盛? 许知意还有点想打哈欠,李云神采奕奕,一张嘴吧嗒吧嗒说了一路。 司机一开始还只是安静地开车,后面忍不住了,“小姑娘,你可真能吃苦啊。” 李云摆摆手,“这不叫吃苦,出去玩嘛,肯定要玩个痛快,不然钱不是白了吗?” 司机:“那你们这次回来是祭祖还是探亲吶?” “旅游啊,来玩的。” “去东华镇有啥可玩的?你们是不是被忽悠了?我土生土长的桐市人,都没听说过东华镇有啥景点。”司机一脑门的困惑,从后视镜看俩女孩,也不像在骗人。 李云笑笑:“就是因为別的景点太热门,去了也只是看人头,所以我们才去东华镇玩。” “玩啥?” “爬山啊,採摘,还有露营,游船,主要是休息身心~”李云带的行李箱里,可是有全套的露营装备。 刚买没多久。 “东华镇那边確实有山有水,景色不错,不图热门景点,在那边休閒度假还不错,我一个远房亲戚就在东华镇,你们去哪玩?不错的话回头我带家人也去玩。” 下车时,李云给司机展示了自己要去的地方,司机嘆为观止:“东华镇还有这么安逸的地方?” 隨后二人加了联繫方式,李云把村子发给他,还有夏夏的视频帐號。 “夏夏山头还可以採摘,你还能带家里孩子去体验!” 李云不遗余力地给司机推荐夏夏,把夏夏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许知意在一旁哭笑不得,这傢伙真是夏夏的狂热粉丝。 司机把她们放在东华镇十字路口,这里和华夏其他城镇街头没什么区別,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正巧遇上赶集,街上人来人往,还挺热闹。 李云深呼吸一口气,笑得明媚:“感觉跟回老家了一样,许姐,咱们先找宾馆,吃点早饭再去夏夏那里吧!” 第80章 老天爷给的希望 清明时节雨纷纷。 清明节下雨好像是常態。 东华镇前几天下过一场连绵的细雨,清明节这几天反而阳光明媚,春风送暖。 东华镇通往杨沟村的路头,一个年轻男子背著双肩包从大巴车下来,他步履睏乏,脸有些浮肿,年纪不大,约有二十七八。 下了车,齐煒环顾四周,这里离集市有点远,路边是自建房,有一家超市,再往前,就是一条笔直的水泥路,路边有几辆牛车停留。 杨四爷正望著不远处的稻田,抽著旱菸,突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你好,去杨沟村吗?” “去!”杨四爷连忙把烟扔地上,用脚踩灭,一回头,“就你一个?” 齐煒点头,“就我一个。” “能再等会不?等人多点再走。” “行,”齐煒背著包站到路边等待,视线停留在稻田。 “小伙子,把包放车上吧,背著重,你吃早饭了没?” 杨四爷打量著齐煒,劝道。 齐煒犹豫片刻,还是取下包,放到车上,“没吃,这附近有卖早饭的地方吗?” “有啊,就在集上……” 正聊著,两个年轻姑娘结伴过来,停在另一辆牛车前面,那人是郝堂村的,扬声问杨四爷:“老杨叔,让这俩姑娘坐你的车吧,你先把他们拉过去。” 杨四爷连忙问齐煒:“小伙子,那咱们先走?” “行。” “好,你问问那俩姑娘愿不愿意跟小伙子拼个车。” 李云和许知意都不介意,二人背著包走过来,学著齐煒的样子把包放在牛车垫屁股下面。 李云先围著牛车绕一圈,饶有兴致地问:“大爷,一会儿我能和牛儿拍张合照不?” 她不是第一个提出这种要求的,杨四爷已经见怪不怪,笑眯眯的:“可以可以,免费拍,不要钱,它叫老伙计,你们是从哪边来的?” “我老家是象市的,我小时候只见过黄牛,没怎么见过水牛,对了许姐,你老家那里的?” 板车有点小,难免会碰到別人的肢体,许知意不想碰到同车的青年男子,硬是凹著一个不舒服的姿势坐。 李云很快就察觉到她的动作,问话的时候把许知意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许知意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总算碰不著別人了。 许知意鬆口气,“我老家……”她抿抿唇,似乎有些不愿意提起,勉为其难道:“汉江市。” “不错啊,我记得你那边的人特別能吃辣对不对?” “是,你喜欢吃辣?” “我吃辣一般般吧,特別辣吃不来,容易胃疼。” 杨四爷在前面听俩姑娘聊的乐呵,也跟著道:“那你有口福了,来我们这边玩不怕吃不习惯,对了,你俩吃早饭了吗?” “差点就忘了,我俩买的还有早饭呢!” 李云一拍脑壳,赶紧把怀里的包放在车上,打开拉链,拿出豆浆和包子。 她们两个在镇上找好宾馆,洗漱之后才出门,顺路买了早饭,结果塞包里给忘了。 “有早饭就行,先吃点垫垫肚子,中午开饭晚!” 杨四爷又问齐煒,“小伙子,你还没吃饭是吧?怪不得看著脸色不太好,咱现在赶时间,你看你是先去集上吃点东西,坐下一趟车,还是怎么办?” 齐煒的整张脸浮肿,发白,他摇摇头,“不用,我不吃了,走吧。” “也行,年轻,一顿吃饭顶得住。” 杨四爷没再多话,拍了拍老伙计,“走吧。” 牛儿很通人性地迈开步伐,牛车缓慢前行。 李云买了六个包子,有四种口味,先问许知意:“许姐,香菇青菜包,梅菜肉包,麻婆豆腐包,还有红豆包,你要什么味道的?” “红豆的吧。” “要一个还是两个?” “一个就行。” “那这个香菇青菜的也给你吧。” 许知意接过俩包子,转过头看著四周的风景,默默吃起来。 “你好,吃包子吗?我们买多了,吃不完,不介意的话帮忙吃一下吧?”李云突然对同车的齐煒道。 齐煒一时没反应过来,李云晃了晃手里的包子,“乾净的,没用手碰过,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吃点的,你也是来玩的?” 齐煒没再抗拒李云的好意,接过包子,靦腆地笑了笑:“谢谢你们,我叫齐煒,是从汉东来玩的,我不是饿的,是生病了,特意来散心的,还是多谢你们的好意。” 自从生病以来,齐煒的心情就像是南方的梅雨季节,没一天是晴朗的,只有看夏夏活力满满的视频,才能找到久违的轻鬆愉悦。 “小伙子,你生病了啊,我说脸色怎么不好呢,不过生病不看病,怎么还跑出来玩,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刚好小芜她爷是大夫,要不一会儿去到村里,我先带你去看看大夫吧。” “不用不用,谢谢大爷,我得的不是小毛病,需要换肾,一时半会也等不到肾源,乾脆就跑出来玩了。” “什么病啊?” “尿毒症。” 李云心生怜悯,把原本要给齐煒的肉包子换成清淡口味的包子。 “真是可惜,这么年轻,不过也不用怕,现在医术多发达啊,死人都能救活,只要还没死啊,就还有机会。” 齐煒原本觉得说出自己的病很难以启齿,尤其是他是个男人,还年轻,没有成家,当著两个年轻姑娘的面说这些不好。 可没想到话到嘴边,根本不难说出,或许是这里的环境太过安逸,又或者是两个年轻女子对他疏离又友善的態度让他比较放鬆…… 齐煒诉苦似地说起自己生病的痛苦,他这人打小就命苦,小时候爸妈出去打工,他不满一岁就被送到爷爷奶奶身边,爸妈一年都不见得能回来一次,他五六岁时,爸妈生了弟弟,更想不起来老家还有一个他。 一直到齐煒上初中,爷爷奶奶先后离世,家里没人看管他,他爸妈才把他接到汉东,和从小养在爸妈身边的弟弟比,他就像是野蛮生长的孤儿,性格木訥不討喜,学习也跟不上,一度被爸妈討厌。 中考齐煒考的很差,在汉东上高中需要出三万块的择校费,他爸妈乾脆就不让他上学了,让他出去打工。 十五岁走出校门,齐煒进过厂,学过理髮,当过服务员,什么苦都吃过,十九岁时他在一家星级酒店做服务员,一待就是五六年,慢慢从一个基层员工升成房管部主管,工资也越来越高,眼看著生活有了盼头,就在这节骨眼上,他体检查出来尿毒症。 酒店对他还算不错,没有辞退他,让他带底薪休假。 齐煒告诉家里人生病之后,他爸妈乾脆直接把他拉黑,连问都不想问一句,生怕齐煒找他们要钱。 就这样,齐煒一个人找医院,看病,透析,医生告诉他,换肾是尿毒症最好的归宿,有亲属愿意给他供肾源的前提下,换一颗肾仅需要几万块钱。 但如果是外肾源,起码需要二三十万。 十五岁进入社会,齐煒没少挣钱,可前些年赚的钱全被他爸妈以保存为由要走了,齐煒生病后第一时间找爸妈求助,想要回自己工作攒下来的钱,结果被人指著鼻子骂出家门。 说他白眼狼,不孝顺,爸妈把他养大,他给爸妈孝敬钱是应该的,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齐煒说自己得了尿毒症,不做手术会死,结果就被他爸妈拉黑,甚至等齐煒再找上门时,他爸妈带著弟弟直接搬了家。 牛车走的慢,足够齐煒把自己这些年的经歷都说出来,许知意一开始压根没想听,可听著听著就沉浸进去了。 看著齐煒,面露怜悯之色:“你是男的,你爸妈也这样对你?” 她还以为天底下的父母只会对女孩不好呢。 齐煒苦笑自嘲,“不被爱的时候,男女都一样” 杨四爷在前面一个劲地摇头,“天底下还有这样当父母的,真是……”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知意笑道:“大爷,你这么大年纪,难道没见过狠心的父母吗?” “俗话说得好,虎毒还不食子呢,是有些当人爹娘的不够负责任,可也不能眼睁睁看著娃娃去死啊!” 许知意想到什么,冷笑一声:“那就是你们这里民风好,不像我老家,要不是我命大,估计刚出生就被我爸那边的长辈扔水里淹死了。” 汉江和汉东比邻而居,刚才杨四爷问许知意来处时,她脸色不太情愿,当时齐煒心里就有点猜测,这姑娘应该是和家人不合。 果然,许知意说她刚出生差点被淹死,齐煒就明白了。 汉江重男轻女特別严重,不被允许生二胎的年代,如果第一胎是女婴,生下来十有八九是要被拋弃、被卖或者被杀死的。 两个人一男一女,性別不同,遭遇却十分相似。甚至齐煒比许知意还要惨,突入起来的病把他对人生的期待砸个粉碎。 没了健康,他就什么都没了。 还不如趁人生最后一段时间好好玩一玩。 齐煒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其他人想也能想明白。攒的钱全被爸妈捲走,没有合適的肾源,也没有钱,无依无靠的,换作谁都会陷入绝望,眼睁睁看著死亡靠近。 李云赶忙打圆场,“算了,出来玩就不说那些糟心事,你看这里山美水美,景色多好啊,说不定在这里玩几天,你身体都能好不少呢!” “对对对,有时候人心情一好起来,身体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被李云和杨四爷一打岔,车上的氛围总算好了些。 到了杨沟村,李云和许知意下车,打算先在村里逛一逛,再去雁头山上玩,齐煒则被杨四爷拉住,非要带他去找夏芜的爷爷把把脉。 三人分道扬鑣。 “大爷,我不看,真的不用看,医院已经给我检查过了……” “哎呀,就看看,看一下也没什么坏处,万一他能给你治好呢?我跟你说啊小伙子,你可不要小瞧中医,小芜她爷医术高的很,我们这儿好多人生病,去大医院看都看不好,找他看没多久就好了!” 杨四爷说的太篤定了,齐煒都有些动摇,难不成真让他遇到隱世埋名的神医了? 拉扯之中,齐煒被带到夏芜家里。 杨家的院子构造分为前屋和后屋,前面有两个房间,是杨老爷子的领地。 左边的房子放药柜,摆了一张床,有时候村里人会找来看病,杨老爷子就让人躺这张床上休息。 右边的屋子是杨老爷子的睡房,书籍比床占地都大,靠窗的位置有台上个世纪的彩色电视机,电视机前放著一张被盘得发光的长藤椅。 不外出给人看病的时候,杨洪恩就喜欢躺在藤椅上,有时候拉开电视机后面的布帘,让阳光照进来,他戴著老镜看看书;有时候拉上帘子,打开电视机,调到戏曲节目,里面唧唧哇哇地唱著戏,杨老爷子在藤椅上晃著晃著就睡著了。 夏芜忙起来之后,家里的兔八哥没人照看,只能放笼子里,不把它放笼子也行,它不会乱跑,只是有一次从夏芜的屋子跑到杨老爷子的药房,捣乱地把药柜拉开,把老爷子炮製的药材弄撒一地,还在上面撒了尿…… 打那以后,夏芜出门之后,就会把兔八哥关到笼子里,连著笼子一起送去爷爷屋里看管。 杨四爷带齐煒到杨家时,杨家大门开著,院子里却没什么人,他扯著嗓子喊:“有人吗?” 喊了两声,杨洪恩大梦刚醒:“老四吗?我在屋里,进来吧。” 杨四爷面露喜色,“他刚好在家,赶紧进去。” 齐煒跟著杨四爷到过道,闻见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杨洪恩房门虚掩著,不等杨四爷推门,门就开了。 “这是……兔子???”齐煒低著头,看到一只黄色的兔子从门缝里钻出来,然后把门给推开了。 注意到齐煒的视线,黄色兔子还看了他一眼,眼神还带著点蔑视,好像是在嘲笑他一个人类大惊小怪。 齐煒:“???” 他不是生病生傻了吧?居然在一只兔子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么多情绪? 杨四爷见怪不怪,门推开他就直接进,还不忘夸一句:“八哥真是越来越聪明了,都会给人开门了。” 杨洪恩撑著藤椅半坐起来,兔八哥蹦蹦跳跳地跳他膝盖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手边。 一只兔子叫八哥,更奇怪了。 齐煒默默跟著进屋,杨四爷对杨洪恩介绍他:“这是到咱们村玩的小伙子,也是小芜的粉丝,千里迢迢跑来了,可怜哎,得了什么病,还得换肾,我就想著把他带来让你看看,想想法子。” 杨洪恩看向齐煒,打量片刻,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戏曲也有些吵。 他摸到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又让杨四爷把窗帘拉开。 “小伙子,你搬个凳子,坐过来。” 需要换肾的病,杨洪恩心里有点数,招呼齐煒坐在他对面,他搬来高凳子放在二人中间,又找来垫胳膊的小枕头,让齐煒把胳膊放上去,露出左手手腕。 杨四爷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杨洪恩,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 齐煒偷偷打量眼前的老头,说实话,第一眼看到杨洪恩,他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长得太像世外高人了啊。 杨洪恩年纪应该有六七十岁,年轻时身高绝对超过一米八,现在年纪大了,有些缩水,可他不驼背不弓腰,看著精神奕奕,头髮有些发白,眉尾很长,三四厘米的白眉掛在脸颊两边,看起来仙风道骨的。 再看屋里这么多的书,乍一看都是和中医药有关,还有些泛黄的古籍书皮上根本没字,一旁的搪瓷缸子有厚厚一层茶渍,房间里始终瀰漫著让人安心的中草药味道。 別人怎么看这里的环境齐煒不知道,但在齐煒心里,好值得信赖的感觉。 更別说杨洪恩腿上还盘著一只稀奇古怪的兔子。 杨洪恩一味地把脉,齐煒思维发散地想,传说中月亮上有广寒宫,广寒宫里有嫦娥仙子,嫦娥仙子身边有只会捣药的兔子,是不是还能捣出让人飞升的仙丹? 这么神奇的兔子出现在一个老中医身边,就莫名给他一种感觉,他的病说不定还有得救,那他也不要飞升,就想自己的肾病能好,最好不需要换肾,省点钱。 “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杨洪恩突然出声,打断齐煒的胡思乱想。 “我今年25,大爷,我的病能治吗?” 杨洪恩没直接回他,继续问齐煒平时的生活习惯,以及是怎么发现得这个病的。 齐煒全都如实道来。 “那就没错了,”杨洪恩收回手,慢慢地道:“《黄帝內经》中有『关格』一说,其症状与咱们现代说的尿毒症范畴一致,所谓关,是指小便不通,格是指严重时噁心呕吐,核心就是本虚標实……” 杨洪恩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其中很多症状都能和齐煒的情况对的上。 他在星级酒店上班,上班需要久站,需要熬夜,有时候忙起来也顾不得撒尿,只能少喝水,硬憋,昼夜顛倒的作息再加上重油盐的饮食,肾就容易出现问题。 齐煒仗著自己年轻,根本没把初期症状放在心上,肌酐值得不到控制,肾损伤又是不可逆的,自然会越来越严重,发展成所谓的尿毒症。 “杨大夫,那我还有的救吗?”齐煒神色灰暗,几乎都快哭出来了,他没钱换肾,眼下能控制住不继续恶化,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杨四爷也期待地看著杨洪恩,把齐煒悽惨的身世给说了出来。 “这孩子爹娘心狠,攒的钱不给他看病,人也跑没影了,跟孤儿没啥区別,跑咱这里来就是想著过两天清閒日子,不想以后,才23岁,多年轻啊。” 杨洪恩搓搓大拇指,多年行医的经验让他面对病患时格外谨慎,从不夸大或者隱瞒,当然,他也不会贸然说自己一定能治好。 就像他治不好自己亲孙子的痴症一样。 谁能说得准呢。 “小伙子不急著回去上班的话,在这儿住段时间吧,我给你开个方子,先吃半个月看看情况,平时饮食也要注意清淡,少油盐,不给肾增加额外负担。” 杨洪恩一边说著,一边从旁边书架上抽出一个作业本,作业本是用过的,他翻到背后,找出一只原子笔,抬手思考片刻,开始写方子。 齐煒有些激动,“我不急著回去,咱村里能租房子不?可以的话我在这里住一个月。” 杨四爷也替他高兴,“咱村里空房子挺多,你要是不介意啊,就住我那,离他们家也近,吃饭就跟著我吃,我一个老头子吃饭清淡,正適合你。” 齐煒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本来就只是来玩,来散心的,没想到碰到的人都这么热心。 “大爷,真是太感谢你了,多谢你收留我,这样吧,吃住我一个月给您两千块,您看行不行?”齐煒说出价钱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两千块就让人包吃包住,在外面哪有这么好的事,尤其他还是个病人。 谁知道杨四爷一挥手,“不要那么多,给我三百就行了,又不是啥皇帝住的地方,哪能要那么多,你也不容易。” “三百太少了吧?” “不少,你看病还得要钱呢。” 两个人討价还价,最终齐煒强硬决定,给杨四爷八百块钱,他要是不收,齐煒就另外找住处。 杨洪恩写好方子,对齐煒道:“你也是个好小伙子,就住在老四家里吧,有事我还能去看看你,我现在去给你抓药。” 所谓抓药,就是穿过过道到对面房间,打开药柜开始称药。 “半夏、陈皮、茯苓、车前子……” 杨洪恩麻利地包好七包药,“一天一剂,三碗水煮成一碗,先喝七天我给你把脉看要不要换几味药。” “谢谢杨大夫,实在太感谢您了,这些药多少钱?” “给我二百就行。” 这价格,在汉江顶多够掛个专家號的钱。 齐煒嘴唇都在颤抖,好像老天爷都在想方设法让他活下去。 第81章 残疾大佬千里追妻 夏芜五点多就醒了。 被杨明月姐弟俩给叫醒的。 清明放假,学校也放假,之前夏芜招揽村里的小孩,还有杨明远班上的同学来摘树莓,摘了还有钱可拿,好多小孩都爱上这个项目,捣鼓杨明远来问夏芜,放假能不能也来摘树莓。 不要钱都行。 只要包吃。 夏芜心想还有这种好事,那当然不能错过。 她买的树莓苗不高,大人採摘要一直弯腰,除了来玩的游客喜欢摘这玩意,村里人都不喜欢。 偏偏王月霞熬的树莓酱在网上卖得还挺火,夏芜都在发愁找谁摘树莓呢,这些小屁孩就送上门来了。 不管谁来,夏芜通通收下,不就是包吃嘛,她家里啥都不多,吃的绝对管够。 杨明月在班上有一些关係比较好的同学,乾脆让她把朋友也邀请过来。 放假了孩子没地方去,能来採摘总好过在家里打游戏。 就是孩子们有点激动,来得太早了。 凌晨两点多夏芜还在给蛇兄餵灵泉水,头天晚上她还在熬夜剪辑视频,算起来一天也没睡太久。 起床后夏芜先打井水洗脸,冰凉的井水让她彻底清醒,再按照惯例把灵泉水加入井水中,杨家日常饮用、浇灌等,用的都是井水。 刘桂珍还会用井水洗衣服,杨国俊用井水洗车,稀释的灵泉水也不会因此被浪费,渗透到土壤里,杨家附近的植被都长得格外茂盛、鬱鬱葱葱。 水循环。 夏芜很早就明白过来,灵泉水並不是直饮才有效果,只要让灵泉水进入水循环,植被、动物以及人,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 就像她给家里人喝灵泉水,也不是刻意让他们饮用,而是给井水里添加,冲泡茶水时添加,然后吃富含灵泉水的蔬菜水果…… 这样想的话,不止杨家会受到灵泉水影响,杨沟村其他村民应该也会享受到好处。 不过灵泉水浓度没那么高,效果可能没杨家这么明显。 夏芜之前也会担心,如果只有杨家越来越好,会不会引起某些注意。 自从莫名其妙有了灵泉水,夏芜想过很多,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拥有灵泉这么神奇的事,她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哪怕是亲近的父母,或者傻乎乎的哥哥,她谁也不会告诉。 这是自保,也是保护他们。 不然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夏芜平静的生活就没了,她见识过有些阶层的丑陋面目,不想让灵泉沦为富人阶层专有的享受。 她只想像现在这样,过著平静安稳的生活。 当然,有时候为了隱藏自己的特別,她也表现出善心,不患寡而患不均,一个村子里,不能只有杨家人吃好喝好,过上好日子,不然早晚会惹得別人眼红。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洗完脸,夏芜清醒多了,帮刘桂珍把饭先烧上,她从家里找出小篮子,还有摘树莓专用的瓶子,让杨明月姐弟俩带上东西,去村委会集合。 六点出头,杨明月和杨明月叫的同学朋友基本都来齐了,好多小孩都是自己来的,也没大人陪著。 离得近就结伴走路,离得远一些骑自行车。 夏芜一来,那些小孩就开始跟她打招呼,“夏夏姐好!” “夏夏姐你又漂亮了!” “夏夏姐我爱你!我就爱干活!啥时候去干活啊!” 夏芜扶额,敲了一个比较调皮小男孩的头,“王俊凯是吧,今天不在家打游戏了?” 王俊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跑得离夏芜远了一些:“我奶不叫我打游戏,让我来给你干活嘞!” “先说好了,今天干活没钱吶,只管吃喝哈!” “放心,我们不要钱!” “对!不要钱也给干!” “树莓能隨便吃不?” 小孩子们嘰嘰喳喳,显得热情极了,他们有的还自带瓶子,嫌夏芜上次做的瓶子不好用。 “只要不拉肚子,隨便你们吃。一会儿人来齐先去我家乾饭,像上次那样,分小队,小队长呢?找找你们的组员,上次没来的先站一边,我再给你们分组。” 夏芜把一二十个小孩分成五组,找小队长管理,省得小孩乱跑出现安全问题。 这些孩子最大的有十三四岁,最小的有六七岁,老规矩,夏芜让大孩子带队,太小的小屁孩就跟自己混。 虽然小孩听话又乖巧,夏芜分队等其他孩子足足了半个小时。 杨国峰一大清早就来村委了,今天忙啊,他这个做书记的也要出马,来了一看村委会空地上一群小孩,夏芜正指挥他们排排站,有经验的杨国峰一下子就明白夏芜要做什么。 “小芜啊,又在训练你的童子兵呢!”杨国峰玩笑似的调侃,每到周六周天,杨沟村的小孩就主动找上夏芜,不给钱都愿意干活,玩累了回去都顾不得打游戏,躺下就睡,而且写作业也勤快多了,村里好多人都夸夏芜教导有方,巴不得天天把小孩给夏芜带。 夏芜哪来那么多閒时间啊,只有双休日的时候她才会让这些小屁孩来,只需要提供好吃的好喝的,这些精力充沛的小屁孩就跟永动机一样,可好用了。 “杨叔放心,等你有孙子了,我也给带!” 杨国峰哈哈大笑,“那敢情好,我肯定放心,”说完又一阵惆悵涌上心头,他儿子都快三十了,还没娶媳妇,不知道他死之前还能不能抱上孙子呢。 两个人聊了一会,夏芜交代正事,今天她要上山,村里面来游客的事情早就跟村里人都说好了,大家各就各位,该干啥干啥,能挣钱就挣钱,各司其职,不过万一有啥突发事件,还得杨国峰出马解决。 杨国峰表示知道,他特意起个大早就是为了这事。 来杨沟村玩的人多了,村里人多多少少都能挣点,有些心思活泛的,还请示夏芜问能不能做午餐卖,夏芜当然愿意把这些麻烦活转移出去,她不想自己家里乱糟糟的,而且这样做还能多给来玩的游客提供选择,万一他们想换换口味呢。 回家刘桂珍已经蒸好馒头,杨四爷送来的水牛奶也热好了,夏芜拿出几瓶果酱,谁吃谁抹,除了那个最小的孩子要夏芜帮忙,其他孩子都能生活自理。 跟著杨明远来的年纪最小的孩子叫孬蛋,是个孤儿,他刚出生没多久爸妈就没了,孬蛋他爸那边的亲戚就剩一个爷爷,说养不活,就把他送到外公外婆家。 孬蛋的舅妈在村里教小学,工资也不高,加上孬蛋要养三个孩子两个老人,別提有多累。 所以杨明远在学校找人来摘树莓,孬蛋舅妈知道后,就把家里三个孩子都打包送来了。 孬蛋的表哥表姐顶多比他大两三岁,玩疯了就照看不过来弟弟,夏芜乾脆把孬蛋领在身边。 村里的孩子基本都是散养,夏芜以前压根没见过这么多老式小孩,灰濛濛的衣服,不乾净的领口和袖口,脏脏的脸蛋,乱糟糟的头髮……。 男孩女孩都差不多。 大一些的孩子可能还好些,像孬蛋这样小点的孩子,简直没眼看。 夏芜提前检查他们的手,临出发前还挨个给剪了指甲,用肥皂把手洗得乾乾净净,不然真怕这些童子兵吃树莓拉肚子。 待小屁孩们吃饱喝足,夏芜意气风发,“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 “那我们出发,去摘树莓!” “报告!我想屙??!” 夏芜差点摔倒。 小孩子干活像永动机,但不是要吃就是要拉,人生没有完美的时候。 夏芜让小队长留下来等拉粑粑的队员,她带著其他小孩先去山脚。 山脚下的篱笆带很长,眼尖的离老远就能看见树莓篱笆带里藏著红彤彤的果子,孩子们明显激动起来,连跑带跳地过去找好位置。 夏芜叮嘱他们:“要小心刺!慢慢摘!” “好~知道了~” 聚齐起来的童音还是很可爱的。 “孬蛋,你过来站这里摘,”夏芜给个头矮小的孬蛋找了一个好地方。 “好~”孬蛋提著巴掌大的小竹篮,迈著小短腿跑到夏芜腿边。 这棵树莓很矮,估计还是棵树莓宝宝,结的果实却不少。 夏芜要摘的话只能蹲著摘,她蹲在孬蛋旁边,看他翘起小拇指,小心翼翼地把小爪子伸进树莓丛里,一颗一颗十分精细地把果子安全无恙地摘下来,再小心翼翼放到篮子里。 速度很慢,但他很谨慎,不会被扎到手。 大概摘三个树莓放篮子里,孬蛋才会吃一颗,吃之前还要先看夏芜的脸色,见夏芜没有制止的意思,他才小心往嘴里塞,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如此吃了五六颗之后,夏芜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才慢慢胆大起来。 在来杨沟村之前,夏芜很少接触这么多年纪小的孩子。 豪门里的孩子,即使年纪不大,心眼也远比正常孩子要多,而且还傲慢、毒舌、爱炫耀,简直就是年纪轻的大人。 上辈子夏芜不喜欢小孩,尤其不喜欢傅时凛的外甥女,那丫头实在太可恶了,是她舅舅的翻版,性格恶劣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还是个究极舅控,只要和夏芜见面,两个人就会吵闹不休。 知道夏芜是假千金后,那孩子看热闹的心思无比明显,每次都能精准地戳中夏芜脆弱的心。 不过现在再想想,可能上辈子是夏芜傲慢在前,压根没把小屁孩当小孩子看,还故意和小孩子爭风吃醋,也难怪人家会看她不顺眼。 可惜这辈子没再见面的机会了,不然高低地给她道个歉。 看小孩摘树莓进入正轨,夏芜让小队里的王俊凯负责看管孬蛋,她要去把鸡鸭鹅都给放出来。 水井小院盖好之后,夏芜就把家里的鸡鸭鹅给挪到山上了。 她不像朴爷那样看得开,不敢散养,只能每天早晨把鸡鸭鹅放出来,晚上天黑前再把鸡鸭鹅关到圈里。 把它们放出去之前,夏芜还要先给它们餵点吃的,免得饿一夜出去见啥吃啥。 给鸡鸭鹅吃的是菜叶拌麩子,没有饲料,菜叶是打包蔬菜揪下来不好的叶子,麩子和豆料是从村里收购的,都是无添加的有机粮。 夏芜轻车熟路地搅拌好麩子,抓起一大把往鸡窝里扔,小鸡们爭先恐后地抢著吃,后面的挤不进去,踩著前面小鸡的头也要勇敢前进。 餵完鸡鸭鹅,半个小时时间又过去了。 夏芜一打开圈门,鸡鸭鹅立马涌出来。 “黑豆把鸡赶到果园,金豆不要让鸭子和鹅跑散!” 夏芜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金豆和黑豆立马出动,费力地迈著短腿,试图把要乱飞的小鸡给赶回大部队。 金豆和黑豆虽然还小,但在夏芜精心的照料和严格的训练之下,儼然有了牧羊犬的风范,在鸡鸭鹅之中有著仅次於人类的权威,每天晚上都是它们帮夏芜把鸡鸭鹅赶迴圈中。 不然只靠夏芜,还真不容易呢。 黑豆比金豆靠谱,把小鸡赶去果园没啥问题,如果换作金豆,十有八九它会被果园里掉落的果子吸引,忘记自己本来的任务。 鸭和鹅好照看,往山脚下的湖里一赶就行了。 鹅小时候是淡黄色的,看起来像是毛茸茸的小玩具,长大后会慢慢褪去稚羽,羽毛变硬,顏色变白。 夏芜养的鸭子是麻鸭,体型不大,比起鹅来身形要小一圈。 鸭子和鹅互不来往,把湖泊一分为二,各自为王。 夏芜养了三十五只鹅,分两批买的,成活率百分百,这些鹅饭量贼大,在外面吃不饱,早晚还要餵两次。 鸭子有八十只,主要是为了吃鸭蛋。 夏芜蹲在湖边,仔细数了数鸭子和鹅的数量,確定没有少,又去篱笆墙看小孩们摘树莓。 这会儿已经有游客来了,看见山脚下摘树莓的小孩子们,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 夏芜不想和太多人打照面,不然寒暄都寒暄不过来,趁人少赶紧往果林走,看看黑豆有没有完成任务。 刚到果林,夏芜就听见黑豆凶猛的叫声。 “汪汪!汪!” 它一边叫一边后退,本该散开的鸡群也躲在它身后瑟瑟发抖。 夏芜:“???” “怎么了?” 她走过去蹲下来,摸著黑豆的头,顺著它叫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见一小撮血跡还有几根鸡毛。 她的鸡啊! 夏芜痛心疾首,仔细观察案发现场,血已经乾涸了,估计是昨天天黑赶鸡时把小鸡给遗漏了,半夜让它一只鸡待在果林,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危险。 黑豆很明显也意识到这点,蹭著夏芜的脚呜呜地叫著,小狗脸上写满了愧疚和自责。 呜呜,都怪它没有把小鸡都赶迴圈里。 “没事没事,不怪你,咱下次注意,”夏芜也就心疼一会儿,养鸡难免有损耗,毕竟这么大的山头,肯定有別的野生动物生活。 只是再怎么著也不能吃她的鸡啊! 可恶! 不知道是黄鼠狼还是蛇做的案,夏芜很气愤,不过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黑豆都要自责死了。 上次办上樑宴买了两头猪,没吃完的猪肉夏芜让王月霞做成了猪肉脯,自己用包装机包装好,一袋里有两三片,夏芜隨身携带,拿来餵金豆和黑豆。 她安慰地摸著黑豆的狗头,“没事,你已经做得很棒了,等你长大肯定会更厉害的!” 说完,拿出一片猪肉脯放在手心,“吃吧,吃多多才能快点长大。” 黑豆趴在地上,两只小小的前爪遮住嘴,像是在说它不好意思吃,在夏芜的再三劝说之下,它才鼓起勇气吃下那片猪肉脯。 黑豆决定了,它一定要好好守护鸡群,这是它的责任! 本来把鸡放到果林,黑豆和金豆就可以跟著夏芜去玩了,谁知道夏芜要离开时,黑豆怎么都不肯挪窝。 夏芜拿它没办法,找了两颗熟点的杏子作为奖赏放在它旁边,又放了一包开封的猪肉脯。 “那你在这里守著,中午我来给你送饭。” 黑豆汪汪叫了两声,像是让夏芜放心好了。 金豆在哥哥旁边转了几圈,调皮地咬它尾巴,想让哥哥像平时那样跟自己玩,谁知道黑豆压根不理它,也不跟它和主人一起走,金豆急了,看看不挪窝的哥哥,又看看要走的主人,哼唧几声发现必须要做出选择,它颓废地往哥哥旁边一躺,算了,它还是和哥哥一起吧。 夏芜接了个电话,季云舟也来了,问她在哪,夏芜一拍脑门,才想起来自己昨天邀请季云舟来玩,还说要去接他,她忙起来把这件事全给忘了。 “你在山下等我,我马上就来。” 夏芜匆忙下山,留两小只在果林里。 等会儿!金豆猛地起身,主人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它也在这里啊!为什么没给它留果子和肉肉! 这不公平! 鸡群没了刚开始的慌乱,恢復平静后开始在果林的草地上拋食,一百多只小鸡,在果林里散开之后並不显得多。 黑豆把爪子搭在嗷嗷叫的妹妹头上,示意它留在原地,它则要巡视一下领地。 走到案发现场东闻闻西嗅嗅,黑豆闻到一股刺鼻的骚气,哼!它已经记住这个味道了!下次再遇见,绝不会放过可恶的偷鸡贼! 果林没有遮挡,鸡群很容易走著走著就散了,每当小鸡要脱离鸡群时,黑豆都会及时赶到,把落单的小鸡赶回大部队。 有它在,鸡群很安全。黑豆像常胜將军一样在果林里巡视几圈,觉得自己做得非常不错,看来是时候享用主人给的赏赐了。 它回到放果子和肉肉的树下,妹妹金豆躺在原地,露著白肚皮呼呼大睡,再一看旁边,它的果子和肉肉呢! 居然都被吃完了! 黑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它绕了两圈,只找到两个被舔得乾净的果核,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嗷呜~” 下山的夏芜好像听到一声绝望的狗叫,是黑豆吗? 她停下脚步,驻足倾听,又没听到。 “可能是风吹山谷的声音吧,听错了。” 季云舟出现在村里时,引起了一些骚动。 他是被司机送到杨家门口的,临近十一点,村里的游客越来越多,要上山就要经过杨家门口,豪车加轮椅帅哥的组合吸引不少年轻人的注意,纷纷猜测起季云舟的身份。 “静静,那位帅哥也是来玩的吗?” 赵静今天的身份是导游,引导来玩的游客在山头不要乱跑,她早就看见季云舟,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身份。 只能言简意賅道:“不是,他住在附近。” “住在附近?看来你们这里有钱人还挺多啊,那辆车落地价最低两百万,居然还有司机……天啊,这么年轻,还这么帅,他该不会是什么豪门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为什么是私生子?”赵静好奇地问。 “小说里不都这样写吗?如果不是私生子,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意识到话里有问题,年轻女孩连忙补救:“我不是说你们这里不好哈,就是觉得和他好像不太搭。” 她们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年轻女孩还忍不住回头看。 “我看他还坐轮椅,肯定是豪门不想认他,又怕他在外面受苦,所以就……” 夏芜迎面走来,赵静连忙打招呼:“夏夏!” 看见夏芜后,年轻女孩突然失声,睁大眼睛看著朝她走来的夏芜,她在视频里见过夏芜,知道夏芜长得很漂亮,和镜头里一样,现实中的夏芜也很好看,可以確定没美顏p图。 但现实中看到夏芜,又远远要比镜头里更有衝击力。 鲜活,生机勃勃,似乎每个毛孔都在向外散发魅力。 “夏夏!你好!我是你的粉丝!”女孩总算反应过来,尖叫著要和夏芜握手,开启夸夸状態:“你好漂亮啊!皮肤太好了!怎么保养的?能教教我吗?” 夏芜跟她握手,眨眨眼笑著道:“你没发现我们村里的人皮肤都挺好吗?可能是平时吃得比较健康吧。” 没聊几句,夏芜就和她们擦肩而过,女孩眼睁睁看著她朝坐轮椅的帅哥走去,脑子有些宕机。 或许不是豪门私生子流落民间的戏码,这很有可能是残疾大佬千里追妻啊! 第82章 汪汪队立大功 夏芜推著季云舟往山上走。 “……真可恶,不知道是什么吃了鸡,就怕它尝到甜头,接下来吃个没完没了。” 路上,她吐槽起果林里的事情。 季云舟:“养几条狗吧,应该可以震慑住。” “养了呀!” “养了吗?”季云舟有些困惑。 “金豆和黑豆,你还见过呢。” 季云舟:“……” 上次见面时,那俩小玩意还没他鞋码大,他根本不知道那是夏芜养来看家护院的猎犬。 夏芜看出季云舟的心思,摆摆手,“你可別小看它俩,不对,你可以小看金豆,但是黑豆很聪明,刚才就是它发现有鸡被吃了。” 金豆其实也不差,就是性格有些懒散。 从山脚上山,夏芜没有多做停留。今天阳光明媚,碧空如洗,蓝天白天绿水青山,还有大片的苜蓿草和青草地,景色美不胜收,很多游客都会在山脚盘旋很久。 篱笆墙那已经多了很多加入採摘树莓的游客还有人在山坡的草地那里拍照,风吹草浪漂浮,远远望去如同绿色的海洋一般。 夏芜对自己种的这片青草地很满足,杨四爷家的老伙计也很喜欢。 每天都要喝它的奶,不给它提供些营养好的草也太说不过去了。 夏芜推著季云舟慢悠悠地走著,一边閒聊一边看风景,比困在房中修养要好得多。 果林里,黑豆发现主人给的奖赏都被妹妹吃完了,绝望地嗷呜一声值周,趴在地上,掩住脸,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金豆被哥哥的一声叫唤给嚇得惊起,四处张望並没有发现敌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好像把果子都给吃完了…… “呜呜~”金豆装乖似地哼哼唧唧,用鼻子拱黑豆,试图让哥哥起来陪她玩,这样就是原谅她了。 谁知道黑豆一动不动,像是瘫了一样。 金豆推它好几次它都没反应,完了,这下哥哥真的生它气了。 这回完了呀! 等会! 金豆似乎想到什么,立马起身在林子里奔跑起来,只要找到好吃的果子,哥哥肯定就会原谅它了! “汪汪!汪汪汪!” 夏芜和季云舟才刚到果林附近,就听见两小只狂吠不止,难不成偷鸡贼又出现了? 夏芜连忙推著季云舟赶过去,却发现鸡群还好好的在地上觅食,两小只围在一颗杏树下叫个不停。 看到夏芜来了,金豆和黑豆赶忙跑过来,夏芜蹲下身子揉揉它俩,往树上看去,却没发现有什么动物。 果子!好吃果子! 眼看著主人没有领会它们的意思,金豆急了,轻轻咬著夏芜的裤腿要把她往树下拉。 “怎么了嘛?”夏芜不解,从她的视角里可是什么都没看到。 季云舟试探地道:“它们好像是在树上发现了好东西,想让你过去看看。” “是吗?”夏芜將信將疑,推著季云舟过去,“你在这里等著,我看看有什么。” 她走到树下,翻开浓密的杏叶,两小只哈喇著嘴在她脚底下欢快地转悠著,好吃果子来咯! “嘿!还真有好东西啊!” 夏芜拨开一片茂密的树叶,发现两颗並蒂生长的大黄杏,真的很大! 每一颗都有婴儿拳头那么大! 而且黄澄澄的,摘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皮下是软的。 果然,夏芜把大黄杏一摘下来,两小只就不叫了,而是一味地摇著尾巴,期待地看著夏芜。 “汪!” “这两颗杏子充公,你们再找找还有没其他的,找到了就给你们两个吃。” 黑豆和金豆像是听懂了,立马行动起来,迈开腿在林子里奔跑找果子去了。 季云舟轻笑出声,夏芜得意地问:“怎么样,它们两个是不是很聪明?” “我跟你说啊,它们將来一定会长成很厉害的大狗!可不要小瞧它们。” “確实很聪明,居然还能找杏子,”季云舟毫无保留地夸奖,“就是现在个头有点小,想让它们看鸡群会不会有点难为小狗了?” 夏芜嘿嘿一笑,把洗乾净的大黄杏放他手心里,“这个嘛,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尝尝看。” 之前季盛玉来的时候,他们就吃过山上的杏,不过那时候杏子还没完全成熟,大多数都酸的厉害,这次找到的杏子已经是完全成熟体了,夏芜也很好奇吃起来口感怎么样。 在確认口感之前,她还要確认果子的表皮容不容易破损,揉捏之后,皮没怎么破,皮下的果肉明显鬆软很多,轻轻揭开一点皮,汁水立马流了出来,夏芜赶紧把杏子凑到嘴边,用力一嘬—— “唔!”夏芜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惊奇道:“一点都不酸,好甜!” 而且杏子味道非常浓郁,果肉没有纤维,揉捏后汁水和果肉入口即化,不揉捏吃起来也很绵稠,像是在吃杏子口味的冰淇淋。 一个吃完,夏芜还有些意犹未尽,季云舟吃的比她快,俩杏子只剩核了。 “好吃吗?” 季云舟立马点头,“很好吃。” “那,再吃一个?” 夏芜走进杏林,试图再找到大黄杏。 没过多久她就放弃了,这么大的林子居然找不出熟杏子! 无奈,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两小只上,看来杏子確实还没到熟的时候,那两颗是木秀於林啊。 没一会儿,黑豆突然又衝著杏子树叫起来,“汪汪!” 这回都不用季云舟提醒,夏芜已经明白了黑豆的意思,赶紧过去翻树叶。 不出意外地又找到一颗成熟体大黄杏。 十分钟后,金豆鎩羽而归。 两狗两人盯著仅有的一颗大黄杏面面相覷。 给谁吃呢? 夏芜確实很想把果子送到自己的嘴里,奈何做人要讲诚信,她刚才都答应两小只找到就给它们吃了。 小狗吃杏子不用洗,夏芜把杏子掰成两半,很好掰,果肉质地很好。 “一狗一半,吃吧吃吧。” 黑豆伸出舌头舔舐一口,下一秒就把半个杏子吞入口中。 “金豆怎么不吃?快点吃吧,”夏芜把杏子往金豆那边送了送,平时嘴最馋的小狗狗这会儿就跟被人封住嘴了一样,怎么都不肯张嘴吃杏子,“不吃吗?不吃我可要给黑豆吃咯~” 金豆趴在地上,无辜地看看黑豆,好像在说给它吃就给它吃吧。 夏芜不知道两小只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把杏子给黑豆,金豆也没生气,那她就不多管閒事了。 谁知道黑豆竟然把杏子往金豆那里推了推,这下可把金豆高兴坏了,立马蹦躂起来扒著黑豆狂叫。 最后那半颗杏子还是落到了金豆嘴里。夏芜不甘心地又在果林找半天,一无所获才不得不放弃。 水井小院建好之后,本来负责给工人做饭的王月霞改了服务对象,只负责给夏芜手底下干活的村里人做一顿中午饭,其他时间就是熬果酱,熬各种果酱。 有时候山上来游客,她还要给游客做饭,今天也不例外。 王月霞的基础工资是三千块钱,因为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夏芜给她提成,每熬一锅果酱,都能拿多少提成,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下来情况好的话,她能拿到五六千的工资。 在杨沟村能拿到这么高的工资,已经是佼佼者了,家里有孩子要养,还有瘫痪的婆婆,能拿这些钱回去,即使二次嫁人,王月霞也有足够的底气。 第83章 乾饭人,乾饭魂 拿多少工资办多少事,王月霞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平时工作起来也是尽心尽力,做完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后,还会去做別的事。 今天来玩的游客比较多,她让她俩孩子也到山脚下跟著夏芜采树莓,也不图挣钱,就想假期小孩子能有个去处。 孩子们摘够一筐树莓,就往水井小院送,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奶奶们见来活了,开始活动起来,把树莓倒进清凉的井水之中,先清洗,再晾乾熬酱。 村里有些独居的老人家,有儿有女,但都在外地,年纪大了之后腿脚不便,做饭都是应付,做一顿饭能吃两三天,现在白天天气热,吃坏肚子可不是小事。 杨国峰的工作任务有看管村中独居老人这一项,隔三差五就要到他们家中走访,以免这些独居老人出事。 之前附近有个村就出过类似的事情,一对八十多岁的老夫妻,家里儿孙都外出打工,老妇人有健忘症,老头子摔一跤骨折,儿孙们把他带去医院,没养好就送回老家,让有健忘症的老母亲照顾骨折的老父亲。 结果就是老妇人忘记自己还有个骨折的丈夫要照顾,只给自己做饭吃,后来老头子活生生饿死在家里。 还是村里人闻到味道才发现的。 打那以后,镇政府就往基层下达要求,让村干部对村中独居老人多加上心。 像杨四爷就属於独居老人,年纪大,没儿孙在身边,但他好在有自理能力,村里还有一些老人家呢,比他情况还要好一些,就是在做饭吃饭方面太对付。 夏芜的水井小院建好之后,有些零散琐碎的活离不开人手,专门钱招人吧,不值当,不招人自己干吧,能把人折腾死。 童工她都用了,老年人返聘也不能放过。 於是夏芜就给杨国峰提建议,问问村里的独居老人愿不愿意去她那吃饭,每天干点力所能及的小活,绝不会让他们累著,王月霞做大锅饭,老人家自带饭碗,吃就行了。 杨国峰在村里一问啊,还真不少人愿意。 这些老人家不便上山,杨国峰还主动开车把他们送上门,傍晚再接走送回家去,就跟接送小孩子上幼儿园一样。 还別说,自从这么搞了之后,村里那些独居老人脸上的笑脸都多了。不用像以前那样坐在家门口晒太阳,像个木桩子一样看路上人来人往,他们却掺和不进去。 有些老人家中还有孙子孙女作陪,麻烦是麻烦些,好歹也给家里带来生气,不像他们,家里始终冷冷清清,生怕哪天人没了都无人知晓 去了水井小院,需要择菜就帮忙择一择,洗菜也不麻烦,把坏树莓挑出来这种琐碎的小活,最適合閒著没事干的老人家消磨时间。 干活的人多,也热闹,说说閒话,听听戏曲,要是山上有游客,还能多看些人,有小孩来玩,虽然不是他们自己家的孩子,看著也很有意思。 一天天的时间过去,总觉得活著比之前更有盼头了。 到后来,都不用杨国峰专门去村里问人,有些老年人自己到水井小院去,自动上手干活,吃饭时跟著其他人混口饭吃。 一开始王月霞还向夏芜匯报,夏芜知道后也没咋在意,就当是做好人好事了。 不过杨国峰为人想的比夏芜周到,谁家老人来夏芜这里干活,他都要打电话问问其儿孙的意见,有些老人家的家里人愿意,觉得这样挺好,还想著让自家老人不干活,每个月交钱供他们吃饭。 反倒是那些老人不愿意,倒不是不愿意交钱,是不愿意不干活。 干一辈子农活的农村人,到老了也是閒不住的,不让他们干活就像是在说他们没用了,让他们有活干,他们才觉得生活不至於太无聊。 也有一些人不愿意自家老头老太太来,怕累著怕摔跤,万一出点啥事谁照看。 都不等杨国峰说什么,老头老太太都不乐意了,抢走电话就叫嚷著:“活了你不管,死了也不用你们管!” 弄得这些做儿孙的怪不好意思。 夏芜负责敢想敢做,杨国峰就负责给她保驾护航,到目前为止,村里约有十几个老人家在水井小院干活换饭吃。 王月霞很擅长给老人家烧菜,她婆婆瘫痪在床,都是她亲自照顾,给老人家做饭要软烂入口即化,不能给肠胃和牙齿带来负担。 她看季云舟坐的轮椅挺好,发工资后从网上买了两辆便宜的,每天和杨大懒推著家里两位老人家,把她们也给带到水井小院来,晚上下班再带回去。 每天这样热热闹闹有事干,王月霞感觉自己比之前年轻好多。 哼著歌往锅里填柴火,余光瞥见一个老人家走进小院,老头还挺时髦,穿著一身白色运动服,带个棒球帽,手上戴个手錶,要不是那张脸上皱纹有点多,估计王月霞都看不出来这是位老人家。 她以为老头也是来蹭饭的,手在围裙上隨便擦拭几下,走过去热心道:“大爷,这会儿还没到开饭时间呢,你要不先扒点蒜,等一会,早晨吃饭了没?” 季仲渊:“???” “大爷,您到这边,我去给您拿个凳子。” 王月霞实在太热心了,把白衣服老头往老人群里一带,撇下他去搬凳子了。 季仲渊手背在身后,和坐了一圈的同龄人面面相覷,他不就是想来问问孙子的下落吗?怎么就被认成是蹭饭的了? “那什么……” “给,这是蒜头,剥成蒜瓣就行!能剥多少是多少,別累著了!” “我不是……” “您呀就坐这里,这儿能晒太阳!” 季仲渊被人推著坐下去,王月霞手一指,“那边有熬的绿豆汤,您要是渴了旁边有一次性杯子,下次最好自己带个杯子来。” 王月霞怕他整不明白,特別热心肠地给他倒了一杯绿豆汤。 怕新来的老头不適应,王月霞把坐轮椅的婆婆推他旁边,王月霞婆婆中风说不出话来,歪著嘴指著儿媳妇,一边竖起大拇指。 季仲渊赶鸭子上架一样喝了口绿豆汤,感觉眼前的中年妇女热心的过分了。 锅上的水烧开了,王月霞一边烧水一边问:“大爷,你是哪家的啊,我嫁来村里没多久,也没见过你,你还怪时尚嘞!” 瞧著一身衣裳,还有那个小手錶,王月霞感觉这老头年轻的时候绝对风骚,招蜂引蝶绝对有一手。 季仲渊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家的,他就是来问个路啊! 刚想解释,门口又来一个老头。 这回还是老熟人。 张大厨头来了。 王月霞一看见他,拍著手“哎哟”地叫唤著,“张大爷,您怎么来了!?” 张大厨头乐呵呵地笑著,“这不是放假了吗?学校也跟著放下,不用给那些小娃娃做饭,咱閒时间多,学那些城里人四处溜达溜达。” 张大厨头另起炉灶,包了镇一中食堂窗口,就相当於和儿子儿媳分开干,清明节本来有几家办丧事,请他他也没去干。 干了一辈子红白喜事,张大厨头现在只想退休休息。 好不容易閒下来吧,又没別的事可以干,就想著到夏芜的山头看看都有啥菜,他好换著样给读书的娃娃们做饭吃。 王月霞热情招待张大厨头,要问起山上的情况啊,她知道的可多了。 “我估计再过几天啊,丝瓜就能吃了,你看我在院子墙角种的丝瓜都爬藤了,山上种的要早些,前几天我下山时看见长了不少丝瓜呢。” “丝瓜好啊,丝瓜营养丰富还健康,就適合学生吃,到时候做丝瓜炒蛋,丝瓜炒肉,清炒丝瓜都行!” 张大厨头的厨艺王月霞可是见识过的,竖起大拇指夸道:“你做的小孩肯定爱吃!” “哈哈哈,你这在做饭呢,刚好我閒著也是閒著,中午在这儿蹭顿饭,不介意吧?” “那肯定不介意啊,您就留下吃吧,我一会儿炒几个菜,咱们自己人吃。” “那敢情好,你刚才说丝瓜,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长好的丝瓜,有的话我露一手给你们炒一盘?” 王月霞二话不说给夏芜打了个电话,说张大厨头来了,问山上丝瓜有没有长好的,今天让张大厨头露手做几道菜。 免费送上门的厨子不用白不用,做一顿菜只需提供新鲜蔬菜,夏芜立马道:“我现在去菜园子里看看,你让他做就行了。” 王月霞掛断电话,“张大爷,您就等著吧!” 他俩说话都叫季仲渊听见了,他一边扒蒜,一边问旁边能说话的老头:“这老头谁啊,咋了,本事很大吗?” 一旁的老头虽然能说话,可满嘴没剩几颗好牙,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季仲渊一句都没听懂。 另一个老头凑过来,对季仲渊说:“他做饭好吃,是这个!”说著竖起大拇指。 真好吃啊?那他可就不走了。 听说孙子是跟个女孩走了,晚点找也没什么,当务之急还是先吃顿好的吧。 夏芜找了个大竹筐,让季云舟提著,她推季云舟去菜地。 五六亩大的菜地,里面种的蔬菜五八门的,夏芜摘了些豌豆,割了韭菜,生菜也拔了几十棵,丝瓜藤架的高,夏芜弯腰走进丝瓜藤下,就像是进入绿野仙踪一样,还別说,真有不少丝瓜能吃了。 她用剪刀摘了一二十根,眼看著竹筐都有些放不下了,这才停手。 一竹筐菜还挺重,夏芜想要自己提著,干惯农活之后,这点重量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季云舟拍拍自己的膝盖,“放这上面,我来提。” 夏芜看看他弱不禁风的身板,深深怀疑这一篮子菜会把他压垮:“这不好吧?” 季云舟抿唇:“没什么不好,膝盖没有知觉,不碍事。” 喂,听起来太地狱了啊! 拗不过季云舟坚持,夏芜只好让他来抱著竹篮,她推著季云舟。 到了水井小院,中午做饭要用的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张大厨头穿上白色厨师服,见夏芜来了,连忙走过来提走竹筐,手在丝瓜上一掐,他就知道丝瓜的味道绝对差不了。 “好,这么水灵的菜可太好了,也別瞎炒,咱中午就吃清炒丝瓜吧,天热吃这道菜最好了!” 夏芜一口应下,厨子做啥她吃啥,不会做饭的人也不挑剔。 竹筐被抱下去之前,剥蒜的季仲渊打死都想不到会看到自己的孙子。 那可是他亲孙子季云舟啊,居然会抱著一筐菜! 还放在他不能行动的腿上! 要知道就因为这双腿,季云舟连家人都不愿意见,生怕戳到他的痛苦。 现在居然这么隨意! 老头子没有出来和孙子相认,默默地缩起身子,躲在王月霞婆婆轮椅后面。 要是被孙子知道他看见了,说不定又要闹脾气。 而且季仲渊也想再看看,他孙子这情况有些意思哈。 季云州压根没想到一旁的老头老太太聚集地中会有他的熟人。 离开饭还有段时间,夏芜又带著季云舟去菜地,打算看看还有什么菜可以採摘。 等他们走了,季仲渊这才敢露头。 “那丫头谁啊?” 他好奇地问一旁的人。 “你都不知道小芜,咋敢来蹭饭的?” 他又不是真的要来蹭饭! “夏芜啊,国军的闺女,你不认识?这山头就是她包的,咱们能来这里干活吃饭,也是托她的福。” 季仲渊想到什么,点点头,赶紧掏出手机翻看和老朴头的聊天记录。 半晌,季仲渊喃喃道:“原来就是她啊!” 水井小院上空炊烟裊裊升起,农家灶台前热火朝天,张大厨头的锅铲子都快抡冒烟了,油热倒入丝瓜爆炒,加调料的功夫都不到三分钟,清炒丝瓜出锅。 明明连肉腥都没有,闻起来却非常香。 炒完丝瓜,老张头继续展示厨艺,王月霞在一旁准备游客们的菜,两个灶台都忙的不可开交。 半山腰的饭菜香被风吹散,散到游客们的鼻子里,本来还沉浸在游玩乐趣的游客们,肚子开始叫唤起来。 “是开饭了吧?” “饭做好了?好香啊,不知道做的什么菜,会不会有青梅酱五肉?” “我想吃排骨!” “妈妈,我想吃小黄鱼!” “你爸爸又没钓到小黄鱼,哪来的小黄鱼,別胡闹!” “……” 游客们开始往水井小院的方向走。 员工餐好做,考虑到今天还有小朋友在,老张头做的菜口味很是清淡,老少皆宜。 老头老太太们停止干活,拿好自己的餐具,排排坐等分饭菜,季仲渊第一次来,没什么经验,王月霞给他找了一套上次办宴席没用完的一次性餐盘,打好饭菜,季仲渊怕撞上孙子,端著餐盘到角落里吃去了。 大白米饭,三道菜,汤品就是早上的绿豆汤。 也不知道那绿豆汤谁熬的,可好喝了。 季仲渊干活没干多少,绿豆汤可没少喝。 就是不知道这饭菜是不是跟闻起来一样香。 十分钟后。 季仲渊对著空空如也的餐盘打了一个饱嗝。 他的嘴告诉他没吃够,可他的肚子已经吃饱了。 自从上了年纪,季仲渊的饭量已经大不如前,不然他肯定还能再来一份饭。 这老张头是哪家菜馆的厨师啊,做菜手艺可真不赖! 季仲渊这人没啥別的爱好,就是爱享受,吃喝玩乐都在享受之列,全是他的最爱。 今天吃的饭虽然只是家常便饭,可味道极其符合他的口味,吃著胃也很舒服。 想著,季仲渊没忍住拨出电话。 “餵?老周啊,你身体怎么样了?还咳嗽吗?哦,好多啦?不过我跟你说,你呢还是得修养,这样,我给你找到一个好地方,吃得好住得好啊,保证让你养好身体,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赶紧来吧!” 掛断电话,季仲渊送还餐盘,趁著还没被孙子发现,慢慢悠悠地往山脚下溜达。 这地方真不赖,要不他也来住段时间吧? 季云舟还不知道家里的大麻烦已经来过了,他跟著夏芜在山上溜达一上午,心情大好,就是身体有些疲惫,夏芜看出来了,吃过午饭没多久,开车送他回去。 “真是抱歉,没能多陪你待一会儿。”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已经很棒啦!” 夏芜拍拍季云舟的肩膀以示安慰。 只是这话怎么越听越奇怪呢。 季云舟沉默了。 把季云舟送回白楼,夏芜上车挥手,“我走咯,还想出来玩的话给我发消息啊!” 她说的是那样自然,笑得也很明媚,季云舟没忍住回应:“好,我会的。” 眼看著夏芜的身影渐行渐远,季云舟转动轮椅,拿起电话拨出一个號码。 “餵?你上次说的康復师,联繫一下。” 张大厨头不白给夏芜做饭,特意在水井小院等夏芜忙完回来,张嘴就要订一千斤丝瓜,三块五一斤,一千斤就三千多块钱。 “哪有那么多长好的丝瓜,你这一口气给我几亩地的丝瓜给包圆了,这样做就没意思了啊。” 夏芜可不想搞垄断,她还要给粉丝们的蔬菜包提供新鲜时蔬呢。 丝瓜就很不错。 张大厨头訕笑道:“我又不是一天要这么多,你一天摘几十斤给我都行,分期给我送货嘛,我也不亏著你,现在丝瓜刚上市,市场价三块一斤,我三块二买你的,你看怎么样?” 这倒不是钱的问题,夏芜现在很好奇,张大厨头一个专门给红白喜事做饭的厨子,怎么就对学生们这么上心呢。 按理说做大锅菜不挣钱,他都包食堂了,图挣钱的话就不应该找夏芜买菜,夏芜这里的菜可不算便宜,不划算吶。 张大厨头正色道:“咋,学生们就不能吃些好的了?不瞒你说,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该完成的任务都完成了,就想实现点人生价值。现在视频安全问题太多了,我一个小小的厨子,啥也解决不了,就想著给娃娃们做好吃的饭菜,让他们健健康康的,好好学习,將来能报效国家,那也有我的功劳在你说是不是?” 別看张大厨头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可是有一颗火热爱国心的,曲线救国也不是不行。 夏芜肃然起敬,既然张大厨头自己都说一天几十斤就行,她也就不再推辞,山上种了將近一亩半丝瓜,每天隨便凑凑也能凑个百八十斤。 “价格就按照市场价,三块一斤,也都是熟人了。” 张大厨头欣然同意。 夏芜没想到,张大厨头刚跟她商量好订一批丝瓜送到学校食堂,下一秒就把今天拍的丝瓜还有做的菜发给了马学庆。 马家菜馆。 马学庆坐在菜馆门口的躺椅上,戴著老镜,正用手机下象棋呢,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他点进一看,鬍子差点气飞起来。 “这个姓张的,不就是几根丝瓜吗?有啥好炫耀的。” 马学庆一边嘟囔,一边放大图片,嗬,看这丝瓜,长的多嫩啊! 蒂上的还没掉完呢,一看就是刚摘的,真水灵。 就是不知道炒著吃味道如何。 快到吃丝瓜的季节了,市场上早就有卖大棚丝瓜的。 看著张大厨头髮来的清炒丝瓜,马学庆嘴里开始冒涎水。 他起身进后厨,问几个徒弟:买丝瓜了吗?” “买了,师傅,你要露一手吗?” “把菜拿给我看看。” 几个徒弟习以为常,马学庆教他们做菜,对挑选食材也是有要求的,他们轮流买菜,最怕遇到师傅查菜的品质,说不定就要挨一棒槌。 所以他们几个买菜都学精了,专门找真正种菜的农户购买,买来的菜虽然虫眼多一些,但味道好啊。 “师傅,给,丝瓜。” 马学庆接过快有他胳膊长的丝瓜,问几个徒弟:“你们见过这时候自然生长的丝瓜能长这么大个头吗?” 一句话把几人都给问懵了。 他们是来学做菜的,又不是学种菜的,怎么能知道丝瓜到底是什么时间自然成熟的呢。 “师傅,这重要吗?” 马学庆把丝瓜扔篮子里,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小喜,你给我买去桐市的票,我出去有点事。” 第84章 帮帮忙吧 日头渐渐西沉了,悬垂在远山之上,如融化的金子般洒落人间,將云絮也浸透了,染成一片綺丽绚烂的霞锦。 晚霞低垂,整个村落都浸在柔和的光晕之中。 山上的游客纷纷往山下赶,有的住得近,当天就要驱车离开,也有如李云和许知意的,准备坐牛车回镇上旅馆住宿。 在山上玩了一整天,见到了夏夏,虽然没打招呼,此为一乐;亲自採摘了树莓和蔬菜,虽然不能带回去,此为二乐;尝到了原汁原味的农家菜,而且每道都很好吃,此为三乐。 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明明感觉也没做什么,太阳就要落山了。 李云不知疲倦地道:“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家里大人在烧饭,我们放学了就在村里疯玩,玩著玩著天就黑了,有人扯著嗓子喊人回家吃饭,小伙伴们渐渐散了。我妈在外面打工,我跟著姥姥住,房子是土坯房,你见过土坯房吗?上半部分是黄泥混著稻草,下面是红砖,厨房又矮又小,院子里有一棵梨树,枝椏伸到厨房顶上,我记得每一次姥姥进厨房的背影,有一次梨落在她头上,很温柔,很治癒。” “那时候的傍晚是烧木柴的味道,浓郁的,不可驱散的,小伙伴们都回家了,我也回去,进厨房时锅膛里的火还在烧著,姥姥站在灶台前忙活。灯泡用得太久了,熏上一层黑烟,整个屋子都昏昏暗暗的,看不清姥姥的脸。” 但李云记得,姥姥见她回来很高兴,等锅膛里的火烧没了,她从竹筐里挑拣出几个完整的红薯,用火钳把红薯藏到锅膛里。 这样等她吃完饭,洗过澡,还能在睡觉前再吃上一个热腾腾的红薯。 她慢悠悠地说著这些童年往事,就像是风一般吹过耳边,许知意认真地听著,思绪跟隨她的讲述回到过去。 此刻,炊烟正从村中各家的屋顶上悄悄浮起,起初是笔直的一缕,旋即被晚风揉开,裊裊娜娜,最终化作淡青色的薄纱,飘散在澄澈的空中,带著柴草特有的暖香。 “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李云好奇地问许知意。 归巢的鸟儿驮著夕光掠过,翅膀尖儿上粘著金粉,急急飞向林子里深暗的巢穴。 许知意沉默一会,很努力地回想,然后她想起来了。 “我家里小孩很多,女孩子尤其多,我是老三,但我上面没有姐姐,下面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七岁时弟弟出生,家里穷得叮噹响,我每天要照看两个妹妹,还要给坐月子的我妈做饭吃,踩著凳子做,一不小心就会被烫到,但我不能叫,吵到弟弟的话就会被打,两个妹妹也是一样。” “我的两个姐姐,我从来没见过她们,二姐出生时,大姐三岁,被送人了。后来二姐生病,家里嫌弃她是个女孩,没来得及送医院,病死了。到我出生的时候,村里有个奶奶说我招男孩,所以他们留下了我。” 说到这里,许知意无奈地笑笑。她和李云最大的区別,就是李云擅长苦中作乐,改变不了的事情她也能找到乐趣所在,从中汲取营养。 但她不同,她拼了命努力工作,就是为了不回家乡。 有时候做噩梦,梦里都是老家的场景。 李云没有亲兄弟姐妹,但她有同母异父的弟弟和妹妹。她爸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拋妻弃女之后,她妈在外打工,没过多久又找了一个男人。 只不过李云一直寄养在姥姥家,受到的影响不是特別大。 两个女孩子走在下山的路上,不再设防地聊起童年往事,痛苦的,悲伤的,愉悦的,难忘的,像是溪水流淌般脱口而出。 刚好溪水从村边流过,水声淙淙,水面上粼粼的波光,如碎金般跳跃著,浮动著。田埂上老牛慢悠悠踱著步子,喷出的鼻息融入暮靄,新种的稻茬在黄昏里散发著青涩又温厚的香气。 美好的景色,柔软的心情,两个人不知疲倦地穿过村子,走到村口时,牛车已经很少了。 她们的倾诉还没结束,乾脆不再等黄牛车,决定沿著乡间的小路走回镇上。 暮色更浓了,终於温柔地覆住了整个村庄。晚归的人影,在田埂上被拉得细长而模糊,像大地和天空之间一道沉默的墨痕,仿佛正从远方缓缓流回自己的家门。 让许知意痛恨的还有很多,大多是人,偶尔也会有让她温情的回忆,但那只是极少数。 往日里无论对谁都不想说的事情,在李云面前开口就成了寻常。 李云讲起巷子里的玩闹,放学后附近的小孩聚在一起玩,她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性格直爽,像是老大一般让所有小孩对她言听计从,他们玩沙包,跳皮筋,烧丝,捞鱼虾…… 再小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都有种格外的魅力,变得有意思起来。 李云嘴里的她和现在的她可不太一样,职场上的李云,沉默寡闷,一看都看不出爱玩闹的性子。除了性格直爽没变过。 晚风拂过,稻浪簌簌地低语,泥土与青草的气息越发浓郁起来。这时,不知谁家的狗儿忽而窜出,追逐著夜色中飘忽的飞虫,竟搅动了这满村沉静的暮气,汪汪的叫声,倒像一粒石子投入了无波的深潭,暮色仿佛被惊动,微微地晃荡了一下,復又沉寂下去——却更显出静来了。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天上的星星也开始工作了。 一开始眼睛有些不適应四周的昏暗,李云怕许知意扭著,就牵起她的手,自然的像是呼吸一样,直到眼睛適应月下行走,她也没被甩开。 暮色四合,归鸟入巢,炊烟化入云靄;当溪流载著碎金般的夕光低唱,当细长人影缓缓流归家园——这分明是大地在暮晚时分最温柔的一次呼吸,不动声色却已將喧囂尽数滤净,只余下村庄安稳的心跳在薄暮里轻轻鼓动。 就像许知意的心动。 今晚的风特別温柔,吃过晚饭后,风渐渐大了些,吹得树梢都有些晃动。 夏芜赶在天黑前把鸡鸭鹅赶迴圈中,认真地清点了家禽的数量,黑豆站在一旁,紧紧盯著自己负责的鸡群,也像是在数数量。 水井小院里的老人家也都被杨国峰接下山送回家了,没了人气,水井小院格外安静。 金豆黑豆还不够大,夏芜不放心把它们放在山上照看家禽,回家吃晚饭时又一次提起去山上住。 “我住山上还能听著动静,不然真怕黄鼠狼把鸡给吃完。” 杨国俊第一个不同意,“你一个女孩子,山上不安全,还是我去住吧。” 刘桂珍也帮衬著说话,“就是,別说你爸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吶,咱村里又没外人,没人去偷东西,黄鼠狼就是偷吃能吃几只?” 夏芜说服不了爸妈,此事只能容后再议。 吃过晚饭洗完澡,杨弘文把相机交给夏芜,让妹妹检查今天拍摄的素材。 自从有了相机,杨弘文是走哪带哪,时时刻刻都在拍拍,也不像以前那样一直跟在夏芜身后。 每天晚上他都会把拍的照片还有视频让夏芜检查,夏芜把內容导到电脑里,二次加工剪辑后做成视频再发布。 兄妹两个一忙就忙到十一点多,虽然都是夏芜在忙,杨弘文在一旁逗狗。 別问为什么不逗兔子,兔八哥已经成杨老爷子的爱宠了。 去年秋天夏芜抱回来一窝兔子,只有兔八哥还留在家里,其他的送人了。 兔子不像小狗,能经常跟夏芜四处乱跑,兔八哥在家中时只能被关笼子里,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夏芜没有关紧笼子,让兔八哥跑了出来。 这傢伙认家,没跑去野外,而是从后院跑到前院爷爷的屋子里,弄翻一堆炮製好的药材。 然后这傢伙就被爷爷要走,罚徭役了。 杨老爷子在家的时间比夏芜多,出去时也能不计前嫌地把兔子装兜里带上。 兔八哥胆小,不怕夏芜也就算了,居然也不怕杨老爷子,还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夏芜去关大门时路过爷爷门口,门半掩著,露出昏黄的灯光,电视机里还放著戏曲。 她以为爷爷没有睡觉,轻轻敲门,没人应答,夏芜就轻轻推开门,探进脑袋,看见爷爷坐在桌子前正在翻书,桌子上已经放了好几本书了。 “爷,还没睡呢?” “小芜啊,”杨老爷子抽空看一眼,他戴著老镜,还用笔在纸上写著什么,“爷有点事,睡不著。” “什么事?您遇到麻烦了?” “也不是我的麻烦,你进来坐。” 夏芜进去,兔八哥窝成一小团,睡在爷爷的藤椅上,她把兔八哥抱起来,坐在兔八哥的位置上,隨手拿起一本书,书皮上没写名字,翻开一看,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人眼睛晕。 “今天你杨四爷带来一个小伙子,肾病五期,已经到了透析的程度,家里困难做不起手术,也难找到合適肾源,你杨四爷就想请我给看看。” 杨老爷子嘆口气,合上书。 “爷,这么严重的病,您看不好也正常,他该去医院才是。” “小伙子没什么钱,估计是存了死意,临走前来咱们这里散心。你说我还能见死不救吗?我让他在咱们这儿多待段时间,等医院那边有肾源了再回去也不迟,这段时间他就住在你杨四爷家里,离得近。” 夏芜捧著脸,她不懂医术,但总觉得阿爷很厉害。 “爷,学医难不难?” 杨洪恩笑著说:“这有什么难不难的,就跟人读书学习一样,对有心之人来说再难也值得去挑战。” 他是自愿走上这条路的。 杨洪恩给夏芜讲起他的事,他年轻时候当过兵,在夜校里学会读书识字,那时候大夫少,好大夫都在城里给城里人看病,上头人说,那农村这么多百姓的病谁给看呢,就想把城里的医生多分散到农村来。 光是这样还不够,农村人实在太多了,以前卫生条件不好,人吃的喝得也不好,容易生病,各种各样的病,十里八乡可能就有一两个医生,根本看不过来。 於是上头就召集一批有文化有理想的年轻人,速成式地培养一大批大夫,这些人被称为赤脚大夫。 还有一本书,叫做《赤脚医生手册》,里面有好多常见病,给出可行的解决方法,没人教过杨洪恩怎么给人看病,上面有人给他分了一本书,他照著看给人治病,又没师傅带领,也没人给他意见,一切都是他摸索著来。 后来赤脚医生成了一种调侃,是医术低下治病的代名词。 杨洪恩却不满足只当一个赤脚大夫。 在那个吃饱肚子都难的年代,他自己想方设法找多种渠道提升医术,抄医书,进城跟人交流学习,给人治病时写行医记录,再总结情况。 就这样慢慢地学习,杨洪恩的医术有很大的进步。 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承他的情,谁家有病人了,走十里路都要来找杨洪恩,穷苦人家给不起钱,可每次也不会让他空手回去,一小包红,十几个鸡蛋,几块布料…… 因为给人看病,杨洪恩的日子在乡里算是富裕的,从没让家里人饿肚子穿不起衣裳。 他也曾为自己取得的成就洋洋自得,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医生。 直到自己亲孙子生病发烧,他治不好,错过最好的救治时机,杨弘文烧成脑膜炎,成了傻子。 这件事就像一巴掌狠狠落在他脸上,戳在他心窝里。这么多年,他给外人看病从没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却把自己孙子看成了傻子。 巴掌不落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就因为这一巴掌太疼了,杨洪恩陷入一段时间的迷茫,他不再给人看病,却又不甘心。 年轻时立志做大夫帮人脱离水火,这么多年来,他的医术水平还是个赤脚大夫。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做大夫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本来不想继续给人看病,怕耽搁病人。 可村里一直没有合適的接班人,这地方太穷了,穷得养不起大夫。 镇上倒是有诊所,有医院,可对很多人来说,太麻烦。 乡里乡亲地求杨洪恩继续行医,他痛定思痛,一把年纪考了个医师资格证,继续学习,然后才敢给人治病。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杨洪恩的行医之路还算顺利,只出过杨弘文这么一桩医疗事故,还是他自己亲孙子。 其他人的小毛病对他来说很容易就能治好或者减轻,像季云舟这样严重的,也不会找他来治。 所以今天给齐煒看病,对杨洪恩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夏芜不知道爷爷做大夫的背后还有这么多事,原来哥哥的病是这样来的,怎么说呢,作为让爷爷成熟的代价来说,这代价也实在太高了。 很难想像这么多年来爷爷究竟承受多少心理压力。 “爷,哥哥的病彻底好不了吗?” 杨洪恩无奈笑道:“脑损伤不可逆,除非有什么奇蹟。” “可我感觉哥哥的情况並没有那么糟糕,他被爸妈教得很好,生活可以自理,能和人沟通交流,只是平时不喜欢和外人说话而已,而且他有自己的爱好,並不是真的傻。” 夏芜感觉哥哥更像是自闭症,而且是干预的很好的自闭症。 “有我在呢,哥哥会越来越好的。” 杨洪恩舒一口气,他孙女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说完之后心里感觉舒服多了。 而且自从夏芜回来后,杨弘文的情况確实越来越好。 “好了,时间不早了,小芜你快去休息吧。” “好,爷,你也早点睡,別太担心,顺其自然吧。” 和爷爷道了晚安,夏芜还没把兔八哥放下呢,这小傢伙居然自己跳了出去,看样子不想和夏芜回去睡觉。 “坏东西,才被爷爷养多久就不认得我了?” 夏芜轻轻戳兔八哥的长耳朵,这傢伙为了留在爷爷身边,都不馋她的灵泉水了。 回屋路上,夏芜想到了爷爷给自己的墨玉,突然心里一动,为什么爷爷没有发现墨玉的秘密呢? 如果当初墨玉选择的人是爷爷,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一直到睡著,夏芜都在想这个可能性。 凌晨两点,窗户还没被敲响,夏芜就自动醒了,没过一会儿,窗台外面响起刷刷的声音,她拉开窗帘,看到蛇兄。 虽然蛇兄没怎么冬眠,可它趁著冬天褪了一次皮,如今体型看著更大了,好长一条盘在窗外,看著还是有点可怕的。 夏芜已经习以为常,打开窗户,却没第一时间放下灵泉水就倒头睡觉。 她开始和蛇兄沟通。 “蛇兄啊蛇兄,你说你这体型,应该算是雁头山上扛把子的存在了吧?” “自从咱俩认识,你天天深更半夜找我要水喝,我是不是从来没有拒绝你?你好好想一想,灵泉水好喝吧,喝了对你肯定有好处对吧,我们人类有句话叫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当然,我也不是要求你一条蛇给我做什么难事,”夏芜絮絮叨叨,也不管蛇兄能不能听懂,“是这样的,最近山上有东西偷吃我养的鸡,不知道是黄鼠狼还是你的同伴,不管是什么,我都很生气,因为我养的鸡非常好吃!我自己都不捨得吃,你说偷吃贼是不是很可恶?” “你要是听得懂,就去帮我沟通沟通,或者帮我看一下鸡,我夜里没法上山吶,蛇兄,拜託拜託!” 蛇兄好像没听懂,焦急地吐著信子討要灵泉水。 夏芜无奈,变戏法似的拿出蛇兄专用碗,往里面注入一点灵泉水。 “喝吧,真是冤家。” 蛇兄喝完之后,头也不回地游走了,活脱脱一个用完就甩的渣男。 夏芜打个哈欠,关好窗户,看来蛇兄是靠不住了,她得想想办法才行。 深夜里,一条身长三米左右的菜蛇在草丛里游动,其行走之处,草木晃动,不知不觉中,菜蛇来到一处院子,家禽圈里似乎有所察觉,起了骚动,於是大蛇不再靠近,而是找了个柴火堆钻进去,窝成一团,香香地睡了起来。 马学庆头天下午坐的车,夜里就到了桐城,然后打车到东华镇,叫计程车直接给他送到杨沟村。 人一到村里,直奔雁头山上去。 王月霞大清早就来了,收拾院子,准备今天要做的东西,还能再磨点豆浆。 水井小院里有磨盘,村里的老物件了,现在都没多少人用,上次夏芜看见,觉得喜欢,就叫人给搬到小院里来,杨国俊给换了新零件,王月霞自己推著就能磨豆浆。 一会儿村里的老人就来了,大清早喝点热豆浆,吃点馒头,胃里也舒服。 马学庆来得赶巧,第一碗热豆浆落他肚子里了。 王月霞认得马学庆,还说昨天张大厨头刚来过,差点两个人又遇见了,真巧啊。 马学庆没说自己就是被张大厨头给勾来了,旁敲侧击问山上的丝瓜是不是熟了,要是熟得多,他也想买点。 卖菜的事情王月霞做不了主,让他今天问夏芜。 村里的老人家被杨国峰接了送来,他也跟著在水井小院喝了碗热豆浆,整个人都舒坦了。 村里还有事要忙,杨国峰喝完豆浆就走了。 小院里的老人自觉干起活来,弄得马学庆怪不好意思,饭都吃了,咋能不给人干点活呢。 於是他帮王月梅熬起酱来。 今天山上的游客依旧不少,可来得像马学庆这么早的,只有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 小伙子背著快有他半人高的书包,闻著味就找来了。 王月霞一问,才知道此人昨天夜里居然在村里露营留宿,闹半天还没吃早饭呢。 年轻人叫孟涛,还是个退伍的,人家喝一碗豆浆吃一个馒头,他一个人喝三碗豆浆吃五个馒头。 吃完一抹嘴,很不好意思地说:“大姐,真不好意思,饿狠了,你这儿有啥体力活不?我给你干!” 吃饭干活,天经地义,王月霞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指挥小伙子:“那就麻烦你帮我把柴火抱过来吧。” 孟涛放下背包,痛快应下:“好嘞!” 第85章 夏芜与蛇 “小芜,快来山上看看啊,有人抓到一条菜蛇,可大了!应该有三米长,我的天,我活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蛇!上樑宴那天姓马的老头,会做饭的,你记得不?他今天来了,现在也在山上呢,说有人出价三千块要把蛇买走,你要不要卖?” 夏芜接到电话时正在吃早饭,一听山上有蛇被抓,立马放下饭碗。 啥?该不会是蛇兄被抓了吧? “抓到什么蛇啊,毒蛇吗?”刘桂珍听到一点,有点担心,雁头山上以前蛇可多了,而且好多毒蛇,所以大雁之类的鸟特別爱来这座山头,才得了这个名字。 她就怕山上出现毒蛇,万一咬到人就不好了。 “不是毒蛇,”夏芜抽出一张纸擦擦嘴,“是条菜蛇,我见过,妈我不吃了,我去山上一趟。” 山上的东西都是她的,可不能让別人把蛇兄给抓走了。 “那行,你中午是回来吃还是在山上吃?” “到时候再说。” 夏芜匆匆忙忙回屋换衣服,还不忘喊一嗓子:“哥你去不去山上?” 杨弘文以最快的速度吃完碗里的饭,学夏芜的样子放碗要回屋,被杨国俊给拉住。 “你穿的又不是睡衣,不用换。” “相机。”杨弘文言简意賅。 杨国俊只好鬆开他,“行吧行吧,一会儿看蛇离远点,別让蛇给你咬了。” 杨弘文对啥都好奇,真怕他看著蛇好玩过去摸一摸。 “放心吧,他是傻又不是小,”杨老爷子难得说句话,对孙子道:“去吧。” 杨国俊暗自嘀咕,还不如是小呢。 夏芜开著皮卡拉上哥哥,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水井小院。 她到达时,小院里围了不少人,都是听说抓到一条大蛇好奇来看的。 里三层外三层,夏芜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天啊,山上怎么有这么大的蛇,该不会还有毒蛇吧?” “一看就知道你不认得蛇,知道这是什么蛇吗?” “不知道,毒蛇吗?” “看它头上的纹,像不像老虎头上那个?” “妈,它头上有个王字!是老虎蛇!” “……”孟涛无语,“'也差不多,这是王锦蛇,又叫菜蛇,没毒的,而且它还能吃毒蛇。” “哇!好厉害啊!哥哥,你们要把它杀了吃肉吗?” 小孩子童言无忌,看著好长一条蛇,听旁边大人说什么蛇羹蛇胆,他觉得好可惜哦。 孟涛搓了搓下巴,蛇肉嫩滑,比鸡肉都要嫩,要是能吃还真不错呢。 王月霞请他吃早饭,作为回报,孟涛主动提出帮小院的老弱妇孺干点体力活,然后就盯上这堆柴火,他搬前面的时候还没事,搬到后面时突然发现柴堆里窝著一条蛇。 孟涛以前当过兵,退伍后出於兴趣经常徒步,他还有个专门记录徒步的视频帐號,有不少粉丝,这次还是应粉丝要求,特意跑到杨沟村这种穷乡僻野徒步的。 以前他经常在野外徒步,不光是遇到蛇,別的猛兽凶禽数量也不少,所以抓蛇都抓出经验,直接抓住蛇的六寸把它给拽起来。 孟涛目测,这条蛇起码有三米,比他手腕还粗,按理来说成年王锦蛇的体型应该在两米左右,也不知道这蛇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马学庆一看到这条菜蛇就拍手叫好,非要把蛇买下来不可,厨子看啥都想吃,可王月霞做不了主。 夏芜给村里的村民都上过课,告诉他们雁头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属於她管的,要是有游客不小心抓到什么蛇啊兔子的,一定要告诉她,由她来决定去留。 所以王月霞第一时间给夏芜打了电话。 “杨小姐,这条蛇你能不能卖给我,我出三千块。” 夏芜一来,马学庆就出价了。。 孟涛看见夏芜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艷,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与此同时,孟涛的直播间里弹幕都快刷疯了。 “老猛真猛啊,刚去人家山头就干这么多饭,还徒手抓蛇!” “哪位水友给老猛推荐的地方,谁说这地方不好的,这地方可太好了!” “山美水美人美!瞧这山头,我都想去玩了!” “家人们,我祖上是学风水的,我跟你们说,这个地方的山绝对有说法!”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这还用证明?你见过別的地方能养出这么大的蛇?” “而且家人们都没发现吗?这蛇很淡定啊,落入老猛手里,四周都是要吃它的,它很淡定啊!” “你不废话吗?它是条蛇,又不知道自己要被人杀来吃,不都这反应吗?” “一看就知道没抓过蛇。” “没抓过+1” “没抓过+2” 夏芜来了之后,孟涛转过身子,镜头拍到她,直播间的弹幕变得更疯狂了。 “握草这地方可太好了!小姐姐太好看了!” “我去!老猛的镜头可没有美顏,这妹子现实中绝对超级好看,居然能扛住老猛的镜头,真变態啊!” “所以这是哪里啊,哪位水友推荐的,有没有理我一下!” “@山里的夏夏,给你们指条路,这位漂亮妹子也是一位视频博主,老猛去的山头就是她承包的,地址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终於,双重粉籍的粉丝露面了,告诉直播间的人夏芜的视频帐號。 孟涛真的被夏芜惊艷到了,伸手过去打招呼,说话都有些结巴:“你好,蛇是我抓的。” 夏芜跟他握手,“你好,你没被蛇伤到吧?” 这话可太质疑他的专业性了,孟涛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没事,抓蛇我是专业的,就是不知道这条蛇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想买。” 孟涛用大拇指示意马学庆,其实孟涛本来就想把蛇给放了的,奈何马学庆是真的很急迫想买这条蛇。 “不卖,给多少钱都不卖,”夏芜坚定拒绝马学庆,解释道:“不是钱的问题,这蛇有点说法,不能卖。” 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反而招来更多的好奇心。 王月霞耳朵都竖起来了,一条蛇能有啥说法,她咋没听说过,不过她也刚嫁过来没多久,不知道也很正常。 “怎么说?难不成这蛇还有灵啊?” 夏芜郑重地点点头,“这蛇我认得,不瞒你们说,它估计也认得我,不信你们看著。” “孟先生是吧,你把蛇放开吧。” “这不太好吧,这么多人,万一……” “放心,一切有我呢,出了什么事都由我来承担。” 既然夏芜都这样说了,孟涛不再坚持,驱散太聚集的人群,他小心翼翼把蛇放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在场所有人的错觉,总觉得这条蛇懒洋洋的,它个头是真大啊,被孟涛提在手里时还没这么明显,一放到地上,院子里的吃瓜群眾都害怕地往后退了很远。 就算知道菜蛇无毒,大家还是本能地惧怕,要不是院子里人多,估计都没人敢单独面对这条大蛇。 “一条蛇而已,能有什么说法?” 马学庆还在这样想著呢,突然看见蛇动了,它丝滑地扭动著身子,身上繁琐的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的人眼晕。 蛇直接奔著夏芜去了,夏芜蹲下身子,伸出手,蛇顺著她的手臂往上爬,直到把整条身子盘在夏芜身上,蛇头搭在她肩头,朝眾人吐著信子。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美人,长蛇,二者结合在一起的画面散发著诡异的美感。 夏芜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 王月霞都快说不好话了:“小,小芜,你还真认得这蛇啊!” 夏芜点点头,“认得,我刚回村的时候我爷带我上山,我在母神的庙里看见过它,当时它就在母神神像后面,我还被它嚇晕了呢。” 夏芜斟酌地说出来的路上刚编的谎话。 她一直在想给山头的神异之处找个由头,又不知该找什么样的由头,来的路上突然想到,或许可以在母神身上找点说法。 世上有没有神明不好说,她种的菜好吃又对身体好,早晚都会被人发现,究竟是山有灵气,还是母神保佑,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谁说得准呢。 村里的老人都知道母神,杨沟村的人每逢过年十都会去山神庙烧香祭拜,身在现代社会,年轻人倒是不怎么相信这些,可上年纪的人多少信一点。 於是一眨眼功夫,就有个老头脑补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这蛇肯定是母神派来的,保佑小芜呢,难得遇到好心又有本事的年轻人回村,母神这是想留下小芜,就让自己的护法来给她保驾护航了!” 看吧,都不需要夏芜编的太真实,自然会有人把缺少的东西给补全。 年轻人倒是不信,可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 蛇对夏芜很是亲昵,不像是初次见面。 可杨沟村的人都一口咬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条蛇,这段时间山上人来人往的,这么大的蛇可不好躲藏,要见早就见过了。 总不可能蛇还会深更半夜偷偷去见夏芜,那样的话夏芜早就叫人了。 夏芜被人说的心虚,她可不就是天天跟蛇兄见面吗?还都是深更半夜悄悄会面,都持续半年了。 眼看著眾人越说越奔著玄妙的方向去,孟涛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直播,生怕直播间被封,赶紧出面道:“不管怎么样,这条蛇长这么大也不容易,还是放生吧,吃了又不能长命百岁,您说是不是?” 马学庆已经放弃买蛇回去的想法了,不止孟涛一个人劝他,村里人都在劝他別吃蛇了,万一招惹了母神娘娘不好。 弄的马学庆还怪尷尬,夏芜不想卖他也不是非买不可……没那么严重的。 成功说服眾人,夏芜带著蛇要走,“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开车把蛇放远一点。” 蛇还掛在她身上,夏芜动作利落跳上斗车,朝眾人挥挥手,“走了哈。” 孟涛一直看著她开车走远,院子里的人渐渐散了,马学庆一拍大腿,嗨呀,他怎么把正事给忘记了! 跑出小院一看,夏芜人早就走远了。 只有孟涛这个大傻个还在那站著看。 走到没啥人的地方坐下,孟涛晒著太阳,拿出手机,看直播间。 户外徒步直播一直都很小眾,孟涛播了几年,直播间最多也不过两三千粉丝,谁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直播间在线管仲居然过万了! 孟涛不由自主地惊道:“我去!怎么那么多人!” “刚才的美女呢,我们要看美女!” “这男的谁啊,滚粗直播间好吗?把刚才玩蛇的美女叫回来,给你打赏跑车!” 孟涛翻看弹幕半天,才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奔著夏芜来的,连忙道:“別搞別搞,刚才那位不是咱直播间请来的哈,人家有自己的事要做,主播只是个徒步主播,喜欢徒步的可以点点关注,奔著其他来的可以走了。” “第一次见赶客的主播,爱了,就不走,我就要看,有本事你打我……” 孟涛直接把人踢出去了。 他又不指望直播挣钱,单纯是个爱好而已,纯徒步太无聊了。 小小粉丝別想主导他的人生。 孟涛越狂粉丝越爱,踢了將近一百多人,他直播间里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 他想到粉丝推荐他来这里直播的时候有说提过一个视频博主,有可能就是夏芜,他赶紧又问了一嘴,有人在直播间告诉他帐號,他立马点进去。 果然,就是她。 孟涛齜牙咧嘴毫不犹豫点下关注。 这徒步可太好了啊! “兄弟们,回归正题哈,喜欢徒步的可以考虑来东华镇逛一逛,这里山多,民风淳朴,吃的也好,景色呢你们也都看到的,节奏很慢,很適合咱们徒步人哈。” 不得不说,他这一波推荐非常有用。 刚才在他直播间目睹了夏芜徒手拿蛇的观眾,直接被剽悍的美女给吸引了,於是在孟涛推荐之后,纷纷涌入夏芜的视频帐號点了关注。 不出半天时间,杨沟村里的村民都听说了水井小院发生的事情。 谣言也愈演愈烈…… 第86章 马家菜馆 “听说了吗?夏芜在山上徒手抓了一条蛇呢,足有三米多长!” “哎哟天啊,她胆子这么大?一般人遇到蛇嚇都嚇死了,她还敢抓蛇啊?” “她不怕蛇,你知道为什么嘛?” “为什么?” “因为那蛇啊,是母神娘娘的护法,认夏芜为主了!” “咋就认她为主了?” “我听人说,是因为她能挣钱,还能带动咱村里大傢伙挣钱,所以母神娘娘显灵,特意给她派个护法呢。” “你这就是纯属胡说了,要是谁能挣钱母神娘娘就保佑谁,那咱村里的那谁咋没被保佑?都家破人亡了!” 他们嘴里说的那谁,是村里最早的万元户,早年出去做生意挣到不少钱,回村盖了村里最气派到时候房子,老婆都换了几个,后来赌博输干了钱,老婆跑了,儿子女儿都不愿回来,那老赌棍欠一屁股债,被人追债时掉河里,人也没了。 在以前,他可是村里最有钱的,也没见母神娘娘保佑他。 “那能一样吗!一个是赚钱了不正混,老婆一个接一个换,还赌博,自己的小孩都不养,母神娘娘才不会保佑这样的人。可人家夏芜实打实的办好事啊,没见村书记经常帮她吗?为啥帮她?因为她给咱村里创收了,村里老人都去她那吃饭,娃娃们放学也去她那,这要是在以前啊,那都是大善人,所以说母神娘娘会帮谁,那不是显而易见吗?” 村里人越传越说法越多,总而言之,都认定夏芜的山头有点说法。 以前雁头山也被人包过,王猛嘛,差点亏的裤衩子都当掉了,后来不得不终止合同出去打工,为啥夏芜就能挣钱呢? 除了她脑子灵活以外,村里人一致认为,夏芜种的蔬菜水果也好吃,他们都吃过夏芜山头种出来的蔬菜,確实比他们种的要好吃。 以前他们也没多想,总觉得可能是错觉,现在有了蛇灵现身这件事之后,村里人都觉得是母神娘娘显灵。 村里人没什么娱乐,茶余饭后说些乱七八糟的閒话,也没人会特別当真。 不过也有些人心里认定这就是事实,夏芜山头的东西就是好。 马学庆在山上转悠半天,等夏芜下山,看见半山腰的菜园子就钻进去了,十几亩菜地种的菜种类可真不少,黄瓜番茄青椒茄子豆角芸豆…… 而且长势都很好。 张大厨头要买的丝瓜他也瞧见了,真心不错,只一个照面,马学庆就想到能用这些丝瓜做什么菜了。 这几天气温升高,丝瓜长的也快,马学庆看藤上掛著不少丝瓜呢。 正想著怎么著夏芜开口买菜的事,他就看见山路上驶来一辆斗车,不是夏芜还能是谁?。 马学庆赶忙到路边招手,“小姑娘,小姑娘,停停!” 夏芜踩下剎车,车子刚好停在马学庆面前:“马老爷子,你还想著买蛇啊?没了,我给放了。” “不买,我老想著买它干啥。是这样的,我看你这菜园子里的丝瓜都快长老了啊,你看我大老远跑过来,总不能空著手回去,能不能卖给我点丝瓜?” 夏芜不疑有他,痛快答应:“行,只要不买蛇,其他我山头有的,你说就是了。” 马学庆笑眯眯的:“那我可就说了,你先给我整上一百斤丝瓜吧。” 夏芜:“???” 老头来她这里进货来了啊! “多少?一百斤?您要这么多干什么,再说了您也带不走啊,这么重。”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哎,这你別管,我有法子带走,大不了包个车嘛,你刚才还答应我好说呢,这韭菜你再给我来三十斤的,还有青豆……” 夏芜人都听麻了,合著马学庆来可汗大点兵呢,把她园子里长的差不多的菜都要了一个遍。 不仅如此,马学庆活脱脱像个黄鼠狼,问夏芜:“对了,你之前养的鸡,长大了嘛?到时候卖不卖啊?” 夏芜当真哭笑不得,“还早著呢,起码得养一年半载才能吃肉,您就別想了,叫车吧,我找人给你摘菜,先说好,价格我不给你算便宜,给张大厨头什么价您就什么价,也都是熟人了,总不能顾此失彼。” “理解理解,我都理解,小芜对吧,我听別人都这样叫你,我能这样叫你不?你也知道,我开了一家菜馆,也不指望挣什么大钱,都是多少年的老食客,我就想著寻摸点好菜不让他们失望,真是多谢你了啊!” 这话就严重了。 夏芜摆摆手,让马学庆別瞎客气。 她种这么多菜自己又吃不完,就是那些城里人来体验採摘,一次又能摘多少呢。 总是要卖人的,卖给谁都是卖。 菜园子里种的菜五八门,什么都有,夏芜是想把网友的菜篮子都给包圆了。 不过丝瓜黄瓜之类的蔬菜,一到成熟期根本摘不贏吃不完,稍微等上一段时间,原本可口的蔬菜就变老了。 夏芜一通电话打出去,没一会石红娘就带著丘兰王敏苹她们来了,几个妇女手脚麻利,用剪刀咔嚓咔嚓剪下长好的丝瓜。 先放到大竹筐里,一会让夏芜拉回水井小院过秤。 一斤丝瓜三块钱,一百斤也就三百块钱,蔬菜卖不出价格来。 弄了五六筐菜,回去过完秤,计算总价,也就一千多块钱。 夏芜她们摘菜的空档,马学庆给人打电话,等菜摘好,来接马学庆的车也到山脚下了。 马学庆也不耽搁时间,直接就带著採买的菜打道回府。 从东华镇回到马学庆所在的城市,就算叫顺风车也要三四百块钱,都快赶上菜价了。 石红娘想不明白这些城里人怎么这么能折腾,唏嘘不已,还跟夏芜说:“我听郝堂村里人说,去他们那里的年轻人可真不少,这几天都没少挣钱呢。” 杨沟村里山多,郝堂村里水多,在他们村玩一天就玩的差不多了,本来那些来玩的人应该回去了,现在又拐到郝堂去,待的时间越久,钱的地方就越多,两个村里都跟著挣钱。 夏芜笑了笑,心想这才哪到哪啊。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她以前隨便去家店吃饭,可能一道菜就要几百上千,估计村里人更觉得匪夷所思。 六个小时的高速,马学庆总算回到自家菜馆,他坐车坐得屁股都发麻,下了车僵著一条腿一瘸一拐进店。 店里没客人,窗明几净的,只有小徒弟坐在前台玩手机刷著快抖。 马学庆咳嗽一声,“他们几个人呢?” “师傅!您回来啦?师兄他们都在楼上,要我叫他们吗?” “赶紧把人叫下来,搬菜!”马学庆没好气地道:“你们真是托生到好时代了,放我学厨那会,敢这么懒早被逐出师门,不要你们了。” 他的小徒弟小喜嘿嘿一笑,“师傅,师兄他们没偷懒,今天来的客人多,后厨锅铲都快抡冒烟了,有好几个老客只想吃师傅您做的菜,听说您出去了,勉强愿意尝师兄们烧的,最后还挺满意的。” “哪几个老客?” “就老周他们几个。” 马学庆一听老周,眉头就皱起来了,“老周吃了你师兄做的菜,说好了?” “那倒没有,不过他把菜都给吃完了,这还不叫满意啊?” 师徒说话间,又有三个人从楼上下来,马学庆共有四名徒弟,其中大徒弟赵慧十七岁就跟著他学做饭,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还在他跟前,今年都四十出头了,还没出去自立门户呢。 “师傅,您去桐市做什么?怎么现在才回来?” “別问这么多,车在门口,你们把车上的菜卸下来,小心点,”马学庆让几个大的干活,继续刚才的话题,“老周哪次来没把菜吃完?” “那不一样啊,师傅您做的好吃,老周肯定吃完,可大师兄可是第一次给他做……” “放屁!”马学庆没好气道:“老周以前过过苦日子,饿怕了,他一辈子最珍惜粮食,就是掉地上一粒米都要捡起来吃的主,哪怕你师兄做的再难吃,他也会吃完!” 赵慧搬著一筐丝瓜下来,眼睛都亮不少,“师傅,您去哪买的这么好的丝瓜?” “对啊,这丝瓜一看就是好的,炒菜绝对好吃,还有这韭菜,师傅,晚上咱们做韭菜饼吧?” 马学庆不再搭理几个聒噪的徒弟,去前台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帐本,翻啊翻,终於翻到一个手机號码,没有犹豫,拨打过去。 “餵?是老周吗?我老马啊,你今天来吃饭,我没在店里,咋样,做的饭菜还合不合你胃口?” “哎呀,我还不知道你吗?也怪我,一辈子就收这么几个徒弟,眼看我都快入土的人了,也没把徒弟给教出师,这样吧,你今天晚上有空閒不?我买了一些好菜回来,你来我做给你吃。” “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你跟我说什么麻烦,来吧,我给你位置留好,就这样说定了啊。” 等马学庆掛断电话,小徒弟疑惑不解:“师傅,有必要吗?” 马学庆没好气道:“我跟他认识有五十年了,你知道个屁,老周是个有大贡献的,他这一辈子吃过的苦太多了,我二十岁就认识他,他这人啥別的爱好,就好一口吃的,以前我就说他,但凡换个职业,高低也是个美食品鑑家。” “行了,別多嘴了,你也去搬菜,今晚我亲自下厨,免得你们几个糟蹋好东西。” 下午四点刚过,马家菜馆门口的桌上放著一个大铁桶,一旁放著小黑板,上面写著:“豌豆瘦肉粥,五元一碗。” 锅盖掀开一半散热,浓香的粥味四下散开。 粥香还只是一道开胃前菜,接下来马家菜馆的后厨油烟机带出来的有韭菜饼的香气,有丝瓜炒蛋的香气…… 大多都是可辨认的家常小菜,可马家菜馆做出来的就是比普通人在家做的香。 住在附近的居民都习惯了,这家在老居民楼附近开了几十年的菜馆,烧菜水平一流,价格十分公道,很多双职工没时间做饭的家庭,吃饭首选这里。 这家菜馆唯一的缺点就是客人太多,一到饭点就不好找位置,有时候还会出现菜不够,让客人白等的情况。 所以同城好多人都知道这家店好吃,给外地人推荐呢,又吃力不好听,在眾评上的分数连四分都没到。 粥桶摆出来不久,就有客人登门了。 一对白髮老夫妻拄著拐棍结伴登门,俩老人都有將近九十岁的高龄,不愿意跟儿孙们住,就想住从前的老房子不挪窝,平时请的有保姆打扫卫生,吃饭他们一日两餐都在马家菜馆解决。 两个人不用工作,每次都能早早地来,打听好今日菜单,是谁主厨,再决定吃什么。 最后两个老人要了一份粥,要了一道丝瓜炒蛋,一道白灼生菜,没要主食,吃这些就够了,再多胃消化不了。 马家菜馆有两层,门外还有一大片空地可摆桌椅,老夫妻不愿多走路,就在门口坐著,等服务员送餐过来。 服务员熟悉他们,还特意多拿了个空碗,粥送来后,老头给老伴扒拉一半,一边辨认一边道:“里面有豌豆,我不喜欢吃豌豆,给你吃好了,肉你少吃点,你牙咬不动。” 老太太看著比他自理能力差一些,颤颤巍巍地舀一勺豌豆粥放入口中,等吞咽下去,又舀一勺递给老头,强硬道:“尝尝,好吃。” “我一辈子都不喜欢吃,你吃就行了,”老头嘴上说著拒绝,又老实探头过去,吃下那勺粥。 “咦?还怪好吃嘞!” 老头不喜欢豌豆是有原因的,小时候吃不饱饭,一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吃豌豆充飢,吃多了就厌了,总觉得豌豆有股难闻的味道,像臭虫。 说是不喜欢豌豆,其实是不喜欢那段艰难时光相关的回忆,人生都快走到尽头,也没忆苦思甜的必要,可老伴的话还是要听的。 很显然,他听对了。 今天这道粥里的豌豆,吃起来清清甜甜,別有一番风味。 老两口一碗粥下肚,还意犹未尽。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第87章 躁动的心 三天的清明假期过的飞快,毕竟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对於许多人来说,来杨沟村玩的这几天悄悄滴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改变。 假期一结束,学生们都回归校园继续上课,上班族也都回到城市,坐在工位继续敲键盘。 杨沟村的外人一下子少了很多,夏芜的空閒时间也多了起来。 大清早去山上把鸡鸭鹅让出来,带著黑豆金豆在山上巡逻一圈,夏芜回家吃饭,总算看见了爷爷口中的齐煒。 齐煒脸色不大好,单从外表看就能看出来病模样,整个人是浮肿的。 杨四爷把送牛奶的活交给了齐煒,小伙子人不赖,住在杨四爷家里也閒不住,总想著做些什么事情。 这几天下来,杨四爷家里好多老物件都被他拿个锤子敲敲打打给修好了。 “你就是齐煒吧,你好!” “夏夏,我是你的粉丝,你好你好。” 两个年轻人客气地握手打招呼,夏芜关心道:“这几天你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齐煒苦笑道:“还没感觉有太大变化,不过住在这里不用上班,心情都好很多。” “平时还是要注意休息呀,不要太劳累。” “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我还是可以做的,不然整天在家里閒著也是閒著。” 聊了一会儿,夏芜就把齐煒的情况给摸的差不多了,他在汉东一家五星级酒店当主管,已经干了三四年,签的有正式合同,所以生病后酒店也没辞退他,而是让他带薪休假,算是变相地帮助。 齐煒每个月只能拿到基础工资,也就两千多块钱,他没有车贷房贷,每年都交国家级別的医保,大病可以报销一大半,所以暂时还负担的起。 “我想现在这里吃中药看一段时间,等医院的消息,如果有合適的肾移植,我就回去动手术。如果没有肾移植,这边吃药能控制住,我打算把汉东租的房子给退了,在村里找个房子租下来,就在这里住著修养。” 这两天齐煒想了很多,杨四爷也劝他很多,原本慌乱动盪不知所措的心,也逐渐稳定。 人生总有意外,降临到自己身上后,我们总会问自己为什么,凭什么。 可问再多,事情总要面对,去解决。 齐煒鼓起解决的勇气,只希望老天爷能对他好一些。 夏芜鼓励他道:“放心吧,我们这里山清水秀最適合修养,说不定你的病真能慢慢好转呢,对了,你要是能干点小活,要不也帮我打包蔬菜吧?估计你也看见了,清活,不累,就贴贴快递標籤什么的,每天多少挣点钱。” “真的吗?”齐煒有些惊喜,还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也有这种想法,毕竟什么都不干就等於坐吃山空,只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夏芜招的都是村里年纪大的,家里条件不太好的,他年纪轻轻,硬要挤进来,也不好看。 没想到夏芜会主动提起。 “真的,不过工资不高,顶多够你吃喝,你也別介意,包吃包喝。” “真的太谢谢你们了,你们村里人真好。” 齐煒这几天得到的好意实在太多了,多到他都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 夏芜根本不在意这些,无非就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情。 石红娘她们几个早就从杨四爷那里知道齐煒生病的事,这小伙子一加入她们,就得到了优待,重活帮他干一些,就让齐煒打包蔬菜,打打標籤,活不多,还能和大爷大妈们聊天,听他们积极地用自己经歷的苦难来安慰他,好像天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夏芜有点提不起来劲。 之前还总想著跑去镇上卖菜,挣不到多少钱,可她开心啊,有事情做,不至於无聊。 现在山上好多菜都可以摘了卖,她却没有干劲了。 每天就开车帮忙拉拉菜,发发快递。 清明节村里接待了一二百个游客,听起来不多,可这些游客来玩过之后,在粉丝群里大肆宣扬,还有人发视频,有人搞直播,给夏芜又带来不少的订单。 尤其是她推出298的包月蔬菜包后,每周发一次,一个月发四次菜,足够很多上班族解决买菜问题,很多人都开始包月订购蔬菜包。 假期过后,蔬菜包销量又上新高。 村里好多老人都在给她摘菜,打包,忙的不可开交。 果酱也在熬著,照常卖著。山上好多果子快成熟了,夏芜应该给它们找买家了,奈何心里的念头一出来,就有另一个念头劝她:再等等吧。 等什么呢。 夏芜自己也不知道。 没活干了,蔬菜都打包发走了,她把车开到山上,敞著车门,停在果园附近。 金豆黑豆在果林里转来转去,自从上次找到成熟的大黄杏,两小只就爱上了找果子的游戏。 夏芜把车座放到,靠在上面,拔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两只腿撑在方向盘上,双手枕在脑后,悠哉悠哉地发起呆来。 有点没意思。 怎么才有意思呢。 要不去找季云舟,带他出来溜达溜达? 这个念头一出来,夏芜吧嗒一下嘴,她真是疯了。 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聊天记录,她和季云舟上一次聊天,还是假期第一天把季云舟送回去,他发消息问她到家没有。 她当时在忙,隔了几个小时才回他。 然后就没收到任何消息了。 生她气了?怪她太久没回消息?。 不可能吧,季云舟不像那么幼稚啊。 夏芜承认,她和季云舟待在一起时很轻鬆,很安心,无论她说什么话,季云舟都能接上话,get到她的意思。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夏芜会觉得有一些尷尬,就像是人在一段关係的开始就预料到这段关係的走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走,才能向正確的方向前进。 甚至有时候,夏芜觉得季云舟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不回她消息算一种逃避? 手在消息界面滑了又滑,夏芜还是拿捏不定主意要不要给他发消息问一下。 还是算了吧。 夏芜装做不在意的样子,哪有让她一直主动的道理。 粉丝群扩展到七个了,即使设置了免打扰,每次点进去消息都有999+。 也不知道这些人都在聊什么。 夏芜隨便看了看,发现群里有人把这次来杨沟村玩的经歷整理之后发到了番薯网站上,又转发到群里。 她点进去,博主很擅长写游记,拍了十八张图,配文说了两天一夜游玩的全过程,第一天上午抵达,牛车坐了,雁头山去了,採摘体验了,见到了村里的大爷大妈,还有在採摘的孩子;第二天去了隔壁的郝堂村,露营体验了,坐船游玩朝天河体验了,荷塘拍了,可惜的是还没到荷开放的时候。 每张图都很美,没加滤镜,雁头山上的大片草甸被她拍的如同仙境,朝天河拱桥上的老人牵牛与坐在船里的佳人隔河相望,意境构图皆美不胜收。 这条笔记瀏览量很高,足有三千多点讚。 下面很多不知情的网友都在问地址。 当然,此次游玩並非没有缺点。 最大的缺点就是两天一夜中的“一夜”。 东华镇上根本没有星级酒店,普通旅馆的环境堪称脏乱差,让很多人都不適应。 本来想多玩两天,又碍於住宿环境,很多人玩到第二天就受不了,匆匆忙忙离开了。 不止这一个博主如此表示,群里其他人也都纷纷赞同,还有人艾特夏芜,想让她改善一下住宿条件。 有人给建议,说郝堂村的老宅適合改造民宿,实在不行可以给村里人提提建议,能不能盖些民宿。 第一个建议还能採纳,后面两条建议就有些不靠谱了。 投入成本太大,村里人根本盖不起来民宿。 谁知道回本周期有多长呢。 不过网友的想法倒是和夏芜不谋而合了,她也觉得郝堂村的老宅特別適合改造民宿。 夏芜之前就有这个想法,还特意和郝堂村的人交好,就是想万一有钱了,租老宅也方便些。 她每天能挣不少钱,但钱也如流水一般,山上还没开发完,处处都需要用钱,目前看来,搞民宿遥遥无期。 夏芜乾脆当做没看见网友的建议,退出群聊。 被这么一打扰,她刚才矫揉造作的情绪已经没多少了。兜里毛钱没有,搞毛的爱情啊。 不如搞钱! 山上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搞钱呢?夏芜略一思索,找到一个电话號码,拨打出去。 “喂,卢先生吗?” “山上的杏子熟了,有一批品质特別好的,放古代都能进贡给皇帝的那一种品质,你看你有没有兴趣呢?” “好,等我摘几个给你寄过去,你尝尝看,绝对包你满意。” 掛断电话,夏芜跳下斗车,果林里两小只像是发现了什么,汪汪叫个不停,夏芜走过去扒开叶子,摘下大黄杏,不一会的功夫,她被两小只带著找到五个杏,自己吃一个,两小只分吃一个,剩下的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等过两天杏子再熟多些再给卢元寄吧。 “杨明月,下节课我们班上体育课,你把你饭盒给我吧,我一下课就先去食堂给你打饭,今天一窗口卖的有汉堡呢!” 上午第三节刚下课,杨明月靠窗坐著,窗户边突然出现一个男孩,这人名叫杨哲凯,没分班之前和杨明月是同桌,后来考试分班,他成绩差,就被分到了二班。 以前做同桌的时候,杨哲凯跑得快,每次都是他帮杨明月打饭,分班后他也经常帮杨明月。 杨明月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这次…… “我不想吃汉堡,我要吃三窗的饭,你帮我打三窗的饭,饭卡给你。” 杨明月把自己的饭卡和饭盒从窗户递给杨哲凯。 杨哲凯不理解,汉堡多好吃啊,干嘛不吃汉堡呢,可他都没来得及问出口,就有女生叫杨明月一起去上厕所,根本没空理他。 上课铃声响了,操场就在食堂旁边,板栗的学生早早把饭盒带著,放在园池子边或者桌球檯上。 杨哲凯还特意把自己的饭盒放下面,给杨明月的饭盒垫著,免得弄脏了。 体育课要跑步,还要做蛙跳,学运球,最后三分钟,体育老师总算放过他们,让大家自由活动。 杨哲凯就等这句话呢,跑到水池边先洗手洗脸,隨便在身上擦乾,拿起两个饭盒就往食堂冲。 上体育的不止他们一个班,其他班下课还早一些,承包一號窗口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会整活,在学校食堂窗口卖烧烤,卖奶茶,每次还会提前用小黑板预告明天的菜品,学生都知道今天一號窗口有汉堡吃。 不出所料的,一號窗口前面已经排起对,站著十来个学生。 杨哲凯可惜地看一眼,看一眼食堂掛的时钟,快下课了。 这时候先排一號窗口的话,那些牲口一下课就往食堂冲,杨明月肯定要等急了。 他毅然决然地跑去三號窗口,先给杨明月打饭,打完了再去一號窗口给自己买汉堡。 “我去!三號窗口人怎么比一號窗口还多?” 三口窗口排了起码有二十个人,跑的真快啊,早知道不洗手了。 可要是杨明月知道他不洗手就给她打饭,肯定又嫌弃他。 杨哲凯刚站到队伍后面,放学铃声就响了。 一分钟后,有人跑到食堂门口,两分钟后,三个窗口前面都排起了长队。 镇一中实行分批吃饭,这个月是六年级和七年级先用餐,以免食堂太拥挤。 总算轮到杨哲凯,窗口是开放的,灯光很亮,三个大铁盆里满满都是菜,闻著还挺香,他把饭盒一递过去,打饭的光头老头刷刷刷舀好三样菜,把饭盒还给他。 过程手都没抖,所以饭盒里放的满满当当。 土豆丝,丝瓜炒蛋,还有红烧肉,其中红烧肉顏色鲜亮,看著无比诱人,杨哲凯肚子饿的咕咕叫,嘴里也不断分泌口水。 两份饭打好,他赶紧跑去班里固定餐位找杨明月。 此时,他看见三號窗口前面的队伍都排到食堂门口了,不由得又是一句:“woc!” 幸好他这节上体育课。 不然杨明月肯定吃不到饭了。 第88章 连锁反应 东华镇一中的校长名叫肖振华,今年四十八岁,身高一米七多,个头精瘦,最爱穿polo衫掖到西装裤里,他腰间掛著一串钥匙,走起路来叮噹作响。 正是学生吃饭的时候,他拿著饭盒就进来了,也不急著打菜,走到餐桌旁探著头看学生们吃饭。 “校长好!” “肖校长好!” “同学们好,你们今天都吃的什么饭菜啊?” 別看肖振华才来不久,学校里的学生都很喜欢他。 没办法,一来是肖振华长的很权威,比较帅,二来是他真办事啊,刚到学校就发火把之前校长的亲戚从食堂撤走,又招標来新的食堂窗口,承包人盈亏自负,在卫生和口味上都比以前好太多了。 味道好也就算了,学生吃饭也比以前要便宜。 肖振华开大会时讲过,国家给义务教育有饭补,以前的校长哪里说过这些哦,估计钱都进自个腰包了。可肖振华呢,人家直接跟学生明白讲,国家有饭补,一部分直接补贴给食堂窗口,降菜价,另一部分就用来给学生蒸米饭蒸馒头,吃主食不要钱,学生只要打一份菜,就能敞开肚子吃白米饭。 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饿死老子,一学校两三千个学生,都是在发育身体的青春期,吃起饭来跟饿久的猪一样,没完没了的。 以前学校食堂不包主食,学生想吃就得付钱,窗口蒸的米饭都是不知放了多少年的陈米,都生虫了还能煮给学生吃,吃到蛋白质还算好的,惨的是吃到小石头,直接给人牙都硌掉。 现在好了,学校食堂看起来窗明几净,窗口就跟討皇上欢心的妃子一样,乾净是必须的,味道好是一定的,价格还很公道。 以前一中的学生最怕吃饭,生怕吃到什么刺激心臟的东西,现在一中的学生最盼著吃饭,就想看能吃到什么好东西。 所以学生们喜欢肖振华。 除了在吃的方面让学生龙心大悦,肖振华还很好说话,和蔼可亲的,和学生说话也不摆官腔。他在大会上跟学生们讲大白话,“我跟你们说句真话”是他的口头禪,说了太多遍,就有学生叫他“说真话”,方言读起来就跟肖振华听起来差不多。 肖振华知道,也不生气,还跟人说他就爱说真话。 这会他一问学生吃的是什么,学生恨不得让他尝尝自己饭碗里的菜。 “校长!你去吃一號窗口,今天有汉堡呢!” “什么汉堡啊?” “就是这个!肯德基里面的那种汉堡!” 学生举起碗让他看。 东华镇这样的小地方是没有肯德基的,西式快餐店只有一家,很多学生都没吃过,就是吃,一个月也就吃那么一两次,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结果呢,学校窗口直接给他们做汉堡了,对於这些没去过大城市的小镇学生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惊喜啊。 “我看看,”肖振华说著,仔细看来汉堡里面夹的东西,有菜,有番茄片,有沙拉酱,还有一片看不出是什么材料的肉片,“好吃吗?” 他问学生。 “好吃!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汉堡呢!” 肖振华笑了,摸摸学生的头,“好吃就行,吃一个汉堡能填饱肚子吗?一会儿再吃点米饭,打份菜。” “对,汉堡根本吃不饱,我又去三號窗口打的菜,校长,你別听他的吃汉堡,听我的,三號窗口的菜是最好吃的!” 学生大肆吹捧,引起肖振华好奇,“三號窗口做的啥菜?” “红烧肉!你看,满满一大勺呢!还有丝瓜炒蛋,我说我不喜欢吃丝瓜,非给我舀,让我尝尝,你们谁吃丝瓜?我不吃!” “我吃我吃!” 学生们交换著菜,丝瓜被要走之后,学生咬一口汉堡,吃一口丝瓜,然后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这样好像更好吃了!” “真的吗?给我也加点丝瓜尝尝!” 小孩子们的注意力分散的快,在肖振华眼皮底下玩起样来,肖振华也不气,笑眯眯的,想到自己小时候和同学们分方便麵调料包的场景了。 他拿著碗在食堂转悠了一圈,看孩子们吃的香喷喷,基本没人剩饭菜,心里十分满意。 果然当初先拿食堂开刀是对的。 学校吃饭分两轮,一轮是半小时。 东华镇一中承担著附近三个镇的適龄学生读书,人数多,可校园並不算大,学校宿舍还有食堂都很老旧,本来是要扩建的,学校附近的地都批好了,碍於前任校长做的那些事,该盖的新楼一直没盖起来,学生们吃饭也只能挤在这个小食堂里。 每天要让所有的学生都吃完饭,起码要一个多小时。 钱没到位,肖振华就是想盖个更大的食堂,也有心无力。 他一边想著工作,一边走到人最多的三號食堂,一號窗口的汉堡已经卖完了,第二批学生只能望堡兴嘆。 年轻小夫妻搞得样挺多,可有些不太適合学生,一个汉堡份量挺大,吃完却不够学生挺到吃晚饭,尝尝新鲜还是可以的。 二號窗口做的饭菜口味也不错,乾净卫生,承包人之前在外地开沙县,后来干不下去,回老家看孩子上学,顺便承包了食堂。 他们窗口擅长做早晚餐,亲自蒸的大包子小包子,各种小吃快餐,学生都很喜欢。 三號窗口的承包者是一对老夫妻,请了俩帮工阿姨,之前做了大半辈子大锅饭,做饭特別扎实,別的窗口饭菜可能不够,但三號窗口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第一批学生吃完走的差不多了,肖振华过去打菜,探头看一眼:“菜还多吗?还有一半学生没吃饭呢。” 张大厨头和他老婆都不在,只有打菜阿姨在,喊道:“就是怕不够,又去炒菜了!” 三大盆菜只有一小层底子,儘管如此看著还是很有人,肖振华把碗递过去,打菜阿姨知道他是校长,特意给打了满满一碗菜。 学生们说的都是真话,三號窗口的饭菜確实好吃。 肖振华一边扒拉著吃饭,一边想到底该从哪里弄钱。 这几天马家菜馆的生意很好。 虽然之前他家的生意也很好,可那种好是大家都习惯了,挑不出差错的好。 就跟吃自己家的家常便饭一样,好吃,吃了胃舒服。 但这两天呢,马家菜馆的菜口味又创新高,即使还是普通的家常便菜,吃起来也让人眼前一亮,口味更好了。 一到饭点,马家菜馆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马学庆在后厨看著几个徒弟炒菜,铁锅都轮的冒铁星子了。 从下午四五点一直忙到九点多,菜都用完了,外面还有十几桌客人在等著。 二徒弟刘岩热得挥汗如雨,跑到马学庆跟前道:“师傅,没菜了!” 他师傅不知从哪买的几百斤菜,两天功夫就用的差不多了。 “后面还有十几桌客人在等著呢,要不用其他菜先顶著?” 事到如今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总算把今天忙完了,徒弟们收拾残局,马学庆累得一屁股坐在菜馆外面的躺椅上,先点一根烟再说。 “老板!” “哎!”小喜听到叫声,连忙跑出去,“咋了?” “老板,你们今天的厨子是不是换人了啊?” “没啊,还是那几个厨子做的,怎么了?菜不合您胃口吗?” 一问才知道,男人前几天和同事来店里吃饭,尝著味道不错,回去后和家里人大肆吹嘘,今天特意带一家几口从城南跑到城北,还等了俩小时,停车费都掏了几十块,结果吃著味道没前两天好了。 男人的妻子拉住他,“行了,吃著不是挺好的嘛?” “哎,不一样,今天吃的虽然也行吧,但真没前两天好。” 小喜直挠头,一脸的鬱闷。 “这不可能啊,您先等会,我去后厨给问问。” 他刚跑到菜馆门口就被马学庆就叫住了,“別去问了,没换人。” “师傅,那咋说?” “我去说。” 马学庆也鬱闷啊,他这店可太吸引老餮了,平常出去吃饭的客人,哪有换个菜就能尝出来不对劲的呢,也就他这小菜馆,每天都能遇到好几个舌头好的出奇的客人。 他上前跟人解释一通,要免了今天的菜钱,客人忙摆手说不用,小本生意,一家几口人吃饭也没两百块钱,味道也没差到要退钱的地步,男人就是觉得奇怪。 等客人走了,几个徒弟从后厨出来,听小喜说了此事,纷纷嘖嘖称奇。 “不过师傅这回买的菜是好哎!” “对,师傅,现在菜没了,咋弄?您再跑一趟?” 马学庆坐回椅子上,没好气地道:“跑啥跑,以前用什么菜以后还用什么菜,不折腾了,那边菜供应的不多,跑一趟都还不够油钱的,不挣这个钱。” 他的小菜馆走的是平民路线,又不像自己师兄弟那几个,开的是高档酒楼还有私家菜馆,一根萝卜雕个都能卖几百上千,有利可图才能瞎折腾,他何必折腾自己呢。 反正大多数客人都吃不出来差別。 话是这么说,马学庆搓磨著下巴,若有所思,掏出手机来,挥退徒弟,开始打电话。 “喂,是我,我这里有批好菜,你要不要尝尝?” 马学庆有四个师兄,都比他早出师门,或者说是叛出师门,一个跑去国外开中餐馆,一个在京市开庄园,只有两个在本地。 他给两个在本地的师兄打了电话,俩老头正准备入睡,听小师弟说弄了好东西,想请他俩吃顿饭,俩老头又从被窝里钻出来,要过来。 赵慧脸皱的像是倭瓜,“师傅,菜都没了,怎么给师伯们烧菜啊?” 马学庆白愣小喜一眼,“还不快去把菜拿出来。” 他这个小徒弟啊,就跟当初的他一样,有几个师兄在前头,摸锅铲的机会少之又少,总想著回家后多练一练。 这么好的菜,小喜肯定会藏一点带回家偷偷练。 知徒莫若师,小喜嘿嘿一笑,找出自己偷藏的菜。 马学庆让几个徒弟自由发挥,各炒一道菜。 等两个师兄来了,菜也炒好了。 居民楼里的灯光还有不少亮著的,马学庆就在菜馆前面支了桌子,夜晚凉风习习,他开了两瓶啤酒,就著生米先喝上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嘴馋,都不等我们来就吃上了?” “哎呀,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我可就回家睡觉了啊!” 师兄弟三人说笑几句,小喜把自己和师兄弟们做的菜端上来,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尝尝我徒弟烧的菜有没有进步。” 公孙锦和华广宇两个老头也做了一辈子菜,光看桌上几道菜的卖相,竖起大拇指先夸讚一番。 他们师兄弟几个走上不同的路,要说谁把师门传承下去,还得是马学庆。 他这几个徒弟各有所长,基本功都很扎实,不像他们,哎,既然想挣块钱,就走不了这么扎实的路咯。 菜一入口,俩人都不吭声了,一味地咀嚼品尝,马学庆的几个徒弟就站在一旁,紧张地等著评价。 “大师伯,怎么样?” “满分一百,我能给你打92分。” 赵慧有些失望,“差在哪?” “菜很好,你也用心烧了,差在你的心太浮躁上,不等油热就下锅,炒太过了才装盘,你说你差在哪?简直是白糟蹋这么好的菜!” 公孙锦前面还说两句好听的,后面装都不装了,直接开骂。 华广宇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马学庆笑而不语,回头对几个徒弟说:“你们啊,知道自己差在哪里了吗?” “行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和你师伯们还有话说。” 让徒弟走了,马学庆这才暴露真实嘴脸,“大师兄,我不跟你说那些弯弯绕绕,赵慧这孩子跟我学了这么久,也该出师了,他家里有孩子要养,在我这小饭馆干一辈子也挣不多钱,你看你那还缺人不?缺的话让他试试。”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早就问你要人,是你自己不愿意放手,非说他厨艺不精,我看你啊,就是太像咱师傅了,精益求精!” 马学庆哈哈大笑,全当这话是在夸自己。 不过他今天叫两位师兄来也不光是为了徒弟的事。 还有这菜。 他要不起的好东西,对眼前这两位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第89章 去见他 自从包山之后,夏芜就没睡过懒觉,生物钟养成之后,每天早晨到那个点就自动醒了。 她睁开眼,觉得今天屋里要比平时还暗,忽然就听见轰隆隆的打雷声,掀开窗帘一看,外头电闪雷鸣,正下著瓢泼大雨。 不用起床上山干活了。 夏芜给工作的村民拉的有群,她在群里发消息,让大家今天不用来上班。 完事放下手机,打个哈欠,决定睡个回笼觉。 回笼觉睡醒已经七点半了,外面不再打雷,但雨还没停。 她掀开窗帘,看见杨国俊穿著雨衣雨鞋,拿著铁锹,刚从外面回来,敲敲窗户,等杨国俊看过来,她推开窗户问:“爸,下这么大雨你上山了?” “没上山,雨太大了,沟里的水都快溢出来,我去把排水沟给挖开了。” “哦,妈呢?” “你妈在屋里看电视呢,雨下的大,你今天不出去了吧?” “不想出去,一会儿我跟网友说一下,今天先不发货,刚好休息一天。” “行,平时累得够呛,今天好好在家睡觉。” 刘桂珍听到父女俩聊天,从屋里跑出来,眼圈还有些泛红呢,她忙道:“別光顾著睡觉,得吃饭,我去把饭给你端过来。” 杨家的厨房和后屋挨得近,但中间没遮挡,杨国俊帮忙撑著伞,刘桂珍把尚有余温的早饭给夏芜端来送到房间。 屋里太黑了,夏芜穿上鞋跑去打开灯,开门等饭上门。 “妈,你看什么电视剧呢,眼睛都哭红了。” “哪是哭的哟,是笑得,哎呀我的天,你是不知道,我看的那个节目有多搞笑,一群明星去农村种地过日子,弄的乱七八糟,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刘桂珍意犹未尽,讲给夏芜听。 虽然夏芜不觉得有什么笑点,看她那么感兴趣还是忍不住笑。 “那我一会儿到你屋里,跟你一起看会?” 难得休息,夏芜也想多陪陪父母。 她包山,家里人也跟著忙活,偷得浮生半日閒啊。 “我哥呢?” “他还在睡著,平时就是叫不醒的主,一下雨睡得更久了。” 吃完早饭,杨国俊把碗筷给收拾了,又要去稻田里看看,夏芜去爸妈的房间,窝在大塑料椅里陪刘桂珍看电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刘桂珍看的节目是蓝台新推出的一档节目,名叫《明天就是末日,今天要怎么做》。 顾名思义,就主题就是假如明天末日来了,要怎么在末日生存下去。 放在农村展开,当然是华国人喜闻乐见的种田经营主线。节目轻鬆愉快,请一群有话题有爭议的明星演员到节目里做客,又很有反差感。 常驻嘉宾有四个,夏芜只认得其中比较有名的主持人,肖白,他曾经主持多档娱乐节目,很出名。 夏芜边看边上网搜信息,才认出另外三个人,三男一女,除了肖白之外,还有一个过气演员,年轻时候长的蛮帅,还得过奖,人到中年帅气不再,倒是多了一点爹味,名字叫吕晨。 还有一个年轻男孩,出演过几部电影,属於小有名气,但不算火的存在,长了一张少年感十足的娃娃脸,乖巧可爱,在四人中是喜剧担当,名字叫贺卓。 四人中唯一的女性年纪也不大,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得奖成了影后,年少成名,后继无力,在娱乐圈里长相算不上顶好,但说话有一种冷幽默感,名字叫黄寧。 夏芜查看资料的时候跟著看了几分钟的节目,怎么说呢,这个节目应该叫过气演员復活计划吧?节目拉的赞助也不多,播放时间也不在黄金档,除了主持人还查有此人,其他几位的行踪估计只有死忠粉和对家才愿意了解。 娱乐圈就是这么残忍,即使火过,一旦后续资源跟不上,也没办法一直站在舞台中央。 想靠著一档综艺节目重回大眾视野,三个常驻嘉宾都很豁的出去,亲自下地干活耕种,被蚂蝗爬到腿上也咬牙坚持,白天干活,晚上回去还要加固整修破烂的小屋,防备不可能存在的“末日”,像过家家一样,却被他们几个玩的很认真。 不管是常驻嘉宾还是明星演员,都和农村生活离得远,刚到农村时手忙脚乱,弄出不少笑话来。再加上这些人长的好看,又会玩梗。一开始夏芜也不觉得有什么意思,看著看著也跟著笑出了声。 这还是第一期节目,第二期要等今晚十点,夏芜上网查了一下,节目昨天才正式播出,整期节目为时三个月,三个月期间常驻嘉宾要一直在农村经营基地,常驻嘉宾不变。 一期节目有一个多小时,蓝台的剪辑功底很强,节奏快,主题鲜明,人物个性十足。 就连夏芜这种对综艺不感兴趣的人,也都记住了人脸,並且开始期待下一期节目。 看完综艺,刘桂珍又等了十几分钟gg,开始播放电视剧了,她还有些不敢相信:“没了?” 夏芜告诉她:“今晚十点还有一期呢。” “十点?太晚了,哎。” “没事,电脑上也能看,而且七点就能看,到时间了我给你弄,咱们一起看。” “好,这个好,还怪有意思嘞。” 这档节目確实有意思,以应对末日为目標,把一群人弄到农村,发的房子也比较破烂,还防范將来可能出现的“怪物”,所以他们需要修缮房屋。 末日后食物短缺,所以需要他们耕种养殖;其他的还要做饭啊,人员相处,打发时间啊,能做的事情很多,就看著比较有意思。 外面雨下的小了一些,刘桂珍要去厨房看看今天烧什么菜,夏芜去哥哥房间,杨弘文已经醒了。 他屋里窗户开著,走廊外的雨滴滴答答,他看得出神入迷,连夏芜进来都像是没看见。 夏芜没打搅他,静悄悄退出去,站在走廊上看阴沉的雨幕,不知道季云舟这会儿怎么样。 上次季云舟跟她讲过,他的腿一到阴雨天就会犯病,疼痛难忍。 自从那天之后,季云舟再也没联繫她,夏芜主动也不是不行,只是忙起来就忘记了,一看时间都过去好几天,又没別的事情,再联繫就有些过於刻意。 现在倒是有藉口了。 “腿疼吗?” 季云舟窝在鹅绒被子里,面色苍白如纸,头髮被汗水打湿,湿答答地贴在脸上,他人消瘦如尖锐的竹,呼吸薄弱,闭著眼像是睡著了。 手机特殊的提示音响起,他眼球转动,才慢慢活起来。 抓住手机,打开,夏芜的消息就这么跳了出来。 “不疼。” “今天雨好大,还打雷了,我没法去山上,我给大家都放了假,然后躲在被窝里睡到八点,好舒服~” 季云舟看著跳出来的消息,似乎能想到手机那边的女孩说舒服时下意识眯起来的眼睛,他不自觉勾起嘴角,腿上的疼痛似乎都没那么严重了。 “喜欢下雨么?” “还好吧,也不能天天下,太潮湿了,会很烦。” 季云舟打出来的字刪了又打,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喜欢雨天,因为他飞机出事那天就是雷暴天气,从那以后,他的每一天都像是生活在阴雨天。 確实很烦。 “天气预报说,明天就晴了。” “山上的杏子该大片成熟了,它叫太阳杏,见到太阳很快就会成熟,而且很甜,你喜欢吃吗?” “喜欢。” “那你明天要不要出来玩,我摘杏子给你吃啊。” 季云舟急促地呼吸,腿上的疼痛像是灼伤一样,让他有种无力的急躁感,他想破坏自己能破坏的一切,想尖叫大喊,但最终只是放下手机,用力地抓紧被子,紧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用窒息的痛苦对抗那种无力感。 发出去的邀请像是石沉大海,夏芜皱起眉,“嘖,这人真难搞,要来还是不要来呢,好歹给个回復吧。” 她抬头看阴沉的天,总觉得季云舟在骗她。 回屋拿上水杯,夏芜撑著伞急匆匆出门,听到外面车子发动的声音,杨老爷子走出来,看夏芜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开口问道:“去哪?” 夏芜:“爷,我去一趟白楼,中午不一定回来吃,不回来我就给妈打电话说一声。” 杨老爷子“噢”了一声,去季云舟那里啊,他没再多问,想到今天是阴雨天气,又叫住夏芜:“等会,你把这个热敷袋给带上,里面放的是中药材,用微波炉加热,敷他腿上,可能有点用。” 夏芜接过热敷袋,还不忘问一句:“爷,季云舟的腿会很疼吗?” “那肯定的,像他这种情况,阴雨天气逃不过疼的。” 好吧,季云舟果然在骗她。 夏芜风风火火地一脚油门踩出去,斗车就这点不好,声音贼大。 雨滴落在青翠色的稻田里,整个乡村就像是一副画卷一般,田野里有不少像杨国俊一样的村民,头戴斗笠身披雨衣在挖排水沟。 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杨国俊还抬头看了一眼,认出夏芜的车子,可惜离得太远,喊了闺女也听不见,他只好嘟囔一句:“下这么大雨怎么还出门?” 隨即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骨子里像是有蚂蚁在爬,也比无力感要强很多,能呼吸的第一时间,季云舟拿起手机,给夏芜回了消息: “好。” 他继续盯著手机,期待看待夏芜的回覆。 一分钟两分钟,眼睛看的都酸涩难忍了,也没能等到回復。 季云舟无力地把手放下,手机从他手中滑落。 门被敲响,“季先生……” 话音未落,手机被他扔到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季云舟,是我,我来看你了,可以进来吗?” 门外响起的声音,像是救赎一样,让季云舟不敢相信。 “我进来了哈。” 门被打开,夏芜走了进来。 季云舟的房门没有真正的被他关闭过,因为他是病人,是残废,防止他自杀或是发病没人及时发现,他连自己的门都无法主动关上。 別人想进来时,他最多用砸东西表示抗议,从没说过一句过分的话。 素质过高的人,总是活的很累。 夏芜进来,季云舟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他温润的眼睛像是被雨水打湿了,湿漉漉的看著她,又像是被遗弃的小狗,看得人心里软软的。 “季云舟,你没回我消息。” “所以我当面来问你,腿疼吗?明天能和我去摘杏子吗?” 季云舟以为她会发脾气,会不再理他,可夏芜都没有。 她淡定地接受一切不好,又那么坚定。 季云舟睫毛轻颤,把脸露出来,让夏芜看见他忍疼时咬破的嘴唇,红艷的血跡还未乾,他哑著嗓子回答:“疼,能。” 夏芜笑了。 这个回答勉强让她满意。 她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打开,里面是她匆忙用灵泉水冲泡的蜂蜜水,递到季云舟嘴边,“喝点蜂蜜水,说不定就没那么疼了。” 护工送来加热好的热敷袋,夏芜让她出去,確定热敷袋停留在皮肤上的温度不会烫伤人,夏芜掀开被子一角,季云舟下意识按住她的手。 “別动,这是爷爷给我的热敷袋,说不定对你有用。” 季云舟默默放开手,“把被子掀开放吧。” 他穿的单薄,夏芜看不清,也许会介意。 夏芜挑眉,听他的吩咐掀开被子。 季云舟受伤的腿退化很多,比正常人的腿要纤细。 他皮肤很白,所以上面留下的伤痕格外明显,支离破碎,又被缝合到一起,就像里面的骨头一样。 夏芜把他双腿並一起,热敷袋放在膝盖上面。 再次確认热敷袋不会烫伤他的皮肤,才重新盖上被子。 “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热热的。” “还疼吗?” 夏芜趴在床边,支著下巴,双眼盯著他问。 不知道是热敷袋的温度,又或者是她眼睛里的温度,季云舟好像真觉得没那么疼了。 从肢体末端传来细微的萌动,像是新生的植物新芽,在他体內悄悄生长。 “不疼,”季云舟低垂著眼眸,睫羽轻颤,遮掩住眼底的眷恋。 第90章 合作伙伴 “又骗我,怎么可能好那么快?” 夏芜不满地撇撇嘴,对季云舟不肯跟她说实话有些不悦。 季云舟以为她真的生气了,赶紧解释:“我没骗你,这会儿真不疼了。” “真的?” “真的。” “那你跟我拉勾。” 季云舟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伸出手,勾起修长的小拇指。 夏芜的手指靠过去,和他的手指勾缠在一起。 “你答应我,以后要跟我说实话,不能骗我,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孩子气地命令著,季云舟没有拒绝,脸上泛著淡淡的笑意,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指晃动。 “疼吗?” “有一点。” “这还差不多嘛,”夏芜鬆开他的手指,直起腰来,“就为了问你这件事,我可是辛苦从家里开车来的,不然我现在还在被窝里休息呢。” 季云舟歉意地看著她,“那怎么办?” 怎么才能补偿她呢。 “你说该怎么办?”夏芜把问题拋给他。 季云舟想啊想,始终想不出来自己能给她什么,他漂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蕴满悲伤和亏欠。 夏芜真是看不得他这副神情,赶紧伸手过去遮住他的双眼。 “好啦好啦,別搞得像是我欺负你一样,你要是真想跟我道歉,要不然我们两个合伙做生意怎么样?” 夏芜一靠近,季云舟就闻见一股气息,像是在炎炎夏日陡然靠近凛冽的清泉,让人精神一振,冷香的气味十分独特。 靠的太近了,季云舟下意识屏住呼吸,脑子混混沌沌,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夏芜在说什么。 合伙做生意? “什么生意?” “就上次我带你去郝堂村,你记得吧,那里有一片老房子,你觉得把它改造成民宿怎么样呢?刚好我们两个,你有钱,我有人脉,”夏芜说这句话时没忍住心虚,乾咳两声以做掩饰,季云舟能在这么好的地方盖白楼,关係肯定比她多,她说话实在有些欺负人了,“当然,我又不是完全不出钱,不过我没那么多钱,要不然也不会找你合伙了。” “你每天在白楼閒著也是閒著,跟我一起干,还能找点事情做,出去溜达溜达,说不定身体都好了,你觉得呢?”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夏芜拿出手机,翻出自己拍的郝堂老宅照片,凑近让季云舟看。 他躺在那里,为了方便季云舟看手机,夏芜几乎要贴著他枕头了,两个人靠的很近。 季云舟有些思考无能。 “好。” 他都没犹豫,甚至都没思考,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你这就答应了?” “嗯,开民宿,可以。”季云舟言简意賅。 抬起眼看夏芜,別说问他合伙开民宿了,估计她想对他做些別的要求,他也会答应。 夏芜正要说什么,季云舟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嚇得她立马弹跳坐好。 “云舟!爷爷来看你来了!你房间里没別人吧?呀!怎么会有个小姑娘?” 闯进来的人正是季仲渊。 他装的实在太假了。 季云舟就不信护工没有拦下他告诉他房间里有別人。 鬼老头看热闹不嫌事大而已。 季云舟眉头轻轻皱起,夏芜被突然出现的怪老头给嚇到了,小声问季云舟:“他是你爷爷?” 季仲渊还在装腔作势呢,“哎呀!原来你正在接待客人啊,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是你哪个朋友?爷爷怎么没见过呢?” 季云舟闭上眼睛,懒得看他爷那副样子。 “別搭理他,你继续说。” 话是这么说,夏芜绝对做不出来把长辈放一边继续我行我素。 她站起身,恭敬地打招呼,“季爷爷你好,我叫杨夏芜,家住杨沟村,和季云舟在朴爷家认识的成为了朋友。” 她伸出手,被季仲渊一把握住。 季仲渊紧紧抓住她的手,笑眯眯道:“小芜,你好呀,我都好久没见云舟交什么朋友,你还是第一个来探望他的,欢迎你经常来。” “放心吧季爷爷,一有时间我就会来看望他的。” 有长辈在,夏芜不打算久留,寒暄几句就要离开。 “季云舟,具体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聊,我先回家吃饭啦。” “別走啊,留在这里吃吧!”季仲渊赶紧留客。 奈何夏芜去意坚决,直接走人。 等人离开了,季仲渊还恋恋不捨地看著夏芜远去的身影,嘴里嘟囔道:“真是个好丫头,夏家真是不长眼,这么好的闺女说不要就不要了,什么玩意儿。” 季云舟闭上眼睛,懒得看。 奈何有人不愿意放过他。 “你说是吧?” “听说她还有个未婚夫,那小子我见过,傅家的接班人,不比你差,挺厉害的年轻小孩,长的也帅,哎呀,你说说这,真是……” “说够了吗?说够就出去。”季云舟出声打断季仲渊的嘮叨,眼底有一丝不快被捕捉到了。 季仲渊乐得直接拍大腿,哈哈大笑,“云舟,你是不是还挺喜欢这丫头的?爷爷也喜欢她,现在这年头真不多见这么好的姑娘,我看她还挺喜欢你的,你可得及时把握机会,千万被错过啊。” 季云舟勾起嘴角,眼睛里满是凉薄,他冷冷问道:“我怎么把握机会?” “一个残废,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残废,只会耽误她,害了她。” 季仲渊背过身子,变得沉默了。 这是季老爷子心里最深的痛,打小就当作接班人培养的大孙子,突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他寧愿伤的人是自己。 虽然季云舟没有自暴自弃,可他的心思变得太深太深,深到自己亲人都无法靠近,只能被他拒之门外。 “別胡说,你不是残废……”季仲渊只能这样无力地反驳。 爷孙两个不再爭论这个话题,半晌,季仲渊才嘆气道:“算了,隨缘吧,你不愿意耽搁人家姑娘,说不定人家愿意被你耽搁,姻缘这事谁能说得准呢。” 季云舟抿唇,不想搭理人。 季仲渊在白楼住的有段时间了,接下来他的朋友老周也要来,打算在白楼住一段时间,修养身子。 季云州最不想见外人,如今被他爷烦的难受。 心里想著夏芜提起的事情,要把郝堂村里的老宅改成民宿,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到时候就不用天天见这些人了。 夏芜提出和季云舟合伙开民宿並不是衝动之举,她之前就想找个合伙人,最早和妙妙提起过,奈何这傢伙只想给钱,人躲在国外不想回来。 本来祁妙妙过完年就该回国的,她一会国就被家里安排相亲,名为相亲,实际上就是联姻前的见面通知。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包办婚姻,祁妙妙十分不爽,直接飞出国不回家了。 她家里人断了她的卡,祁妙妙在国外全靠瀋北阳接济度日。 夏芜要办民宿,祁妙妙说掏钱,实际上掏的是瀋北阳的钱。 瀋北阳那傢伙也是阴险,明明喜欢祁妙妙却一直藏在心里不说,现在全方位对妙妙有求必应,何尝不是一种溺爱呢。 夏芜真怕哪天祁妙妙反应过来后,已经深陷瀋北阳的罗网之中,挣脱不开。 她和两个人都是朋友,明里暗里也暗示祁妙妙很多次,谁知道祁妙妙在瀋北阳面前,就好像没有分辨性別的能力一样。 最后只能当个旁观者。 瀋北阳家里虽然比不上祁妙妙有钱,可如果夏芜找祁妙妙借钱办民宿,瀋北阳肯定会出这个钱。 但万一以后他们两个出现什么差错,夏芜拿不出这么多钱呢。 人总是要想远一点的,夏芜帮不了祁妙妙太多,只能儘量不扯她后腿。 除了祁妙妙以外,夏芜真找不到別的合伙人,唯一能帮她的,估计只有季云舟了。 改民宿所需的钱不比包山头少,她身边哪有那么多有钱人能眼都不眨地掏钱呢,季云舟绝对可以。 而且夏芜心里还有点小九九。 平时找不到藉口约季云舟出来,现在总可以了吧。 都成合伙人了,难不成季云舟什么都不管吗? 哼哼,她就不信了。 回到家中,夏芜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打电话给郝堂村的村书记赵洋河,夏芜直接说明来意,想租下郝堂村的老宅,改造一番做民宿。 自从清明节前夏芜不厌其烦地给赵洋河出主意,帮郝堂村介绍游客,赵洋河心里就有预感,夏芜的目的肯定不简单。 成年人的世界,哪里有那么多的好心呢。 赵洋河一直都有准备,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夏芜的打算。 夏芜一说起老宅租赁,赵洋河就答应下来,他已经问过上头,郝堂村的老宅不算被保护的古蹟,原本的主人早都不在了,现在老宅收归郝堂村集体所有,就跟杨沟村的山头一样,租赁得到的钱是要全村人平分的。 老宅改造民宿的好处不止分钱这一点,既然夏芜都要投资办民宿了,总是奔著盈利去的,那以后郝堂村其他方面的发展,是不是也能被带动呢。 清明节那几天,郝堂村村民真尝到甜头了,自家的木船渡人,能挣钱,拉著牛在桥上走来走去,也能挣钱。 人多了,消费经济肯定就上来了啊。 赵洋河约夏芜面谈,夏芜推到明天,打算明天带著季云舟一起去谈。 今日下雨,蔬菜包不发货。 晚上下班回家,冰箱里的冷光照得李云脸上亮幽幽的,她正在盘点冰箱里的蔬菜,“还剩下两根丝瓜,一把生菜,几个土鸡蛋……” “买的蔬菜包明天发货,后天能到,吃完这顿就只能先去超市买菜了呀……” 她回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许知意,“许姐,今天把菜做了吧?明天我去买菜。” 许知意放下手机,“留著明天吃吧,今天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 “嗯?出去吃什么?” “餐厅已经订好了,一会儿去到你就知道了。” “好呀,那我请你吧,要不是你收留我,估计我都要沦落睡街头了。” 李云合上冰箱门,去厨房把喜好的圣女果端出来。 假期出去玩回来之后,李云很倒霉地遭遇房东毁约,据说是房东儿子结婚要用房,也不知道怎么就用到被改成合租房的老破小了,连同李云在內的五名租客全都被赶出来。 偏偏他们还都是跟二房东签约的,房东毁约,二房东只能跟著毁约,想找二房东要赔偿,简直难如登天。 李云没办法,只能请假去看房搬家,许知意知道此事后,居然邀请她搬来和她同住。 许知意租的房子距离公司只有一站地铁那么点距离,通勤近,虽然只是一室一厅,但不用与人合租,很清净,还乾净。 李云搬来之后,许知意从网上买了一张行军床,让她睡在客厅,作为回报,李云不仅承包许知意在公司的午饭,连她的早晚饭都给承包了。 家里的洗衣拖地做饭等家务,全是李云在做。 许知意本来只是一时好心“衝动”,当时说完邀请的话就有些后悔,现在也真香了。 李云自打去一次杨沟村回来,比以前更加狂热,夏芜推出的有包月蔬菜包,她直接订购两份,一个月不到六百块钱,可以不间断地吃到新鲜时蔬。 她还解锁了夏芜採集的蜂蜜,每天大清早许知意还没起床,一杯温水冲泡的蜂蜜水就准备好了,等她起床,先美美喝一杯蜂蜜水,接著去洗漱,趁她洗漱的空挡里,李云煮好鸡蛋,热好自己蒸的馒头,抹好果酱。 一顿简单又营养的早餐就准备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许知意的错觉,她总觉得被李云精心照顾一段时间后,她身体好了很多。 以前晨起时多少会一点口臭,脸也总是发黄,现在整个人白里透红,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所以请李云吃大餐也是应该的吧? 出门前去卫生间补妆,许知意对著镜子仔细查看,她现在的皮肤变得好好啊,看著不像三十一岁,三十一,比李云大了七岁…… 说不定吃的健康真能让人变得年轻。 以前许知意不理解李云对有机蔬菜的热爱,现在她也快成夏夏的狂热粉丝了。 每天都要去群里看一看,顺便看夏芜的小店里有没有上新品,有的话当然要第一时间买回来尝尝新鲜。 第91章 麻烦的夏至 租下郝堂老宅比夏芜想的还要顺利。 七八套老宅,夏芜只租了其中连在一起的三套,因为这些老宅算不上被保护的古蹟一类,可以动工,但为了保留特色,夏芜决定找个设计师来帮她完成设计。 中式国风民宿,自然与人文双重元素,当然也离不开现代化的便捷。 要说到认识的设计师,夏芜第一时间想到了马方舟,专业对口,而且马方舟帮过她,有好事当然要继续找马方舟。 打开私聊小窗,夏芜发消息:“最近有时间吗?我租了几块老宅,打算做民宿,需要设计师把老宅改造成民宿,不知道你能不能接这个活~” 今天不是双休日,估计马方舟还在上班,夏芜刚想放下手机,就收到了回復。 “我去,老大你是不是知道我失业了,来给我送饭了?太感谢了!有时间,必须有时间,你想怎么改造呢?面谈可以吗?” “怎么突然失业了?” “你不知道现在这行有多卷啊,我也不算是失业吧,自己不想干了,和几个朋友打算合伙开工作室单干,你这可是我们第一个单子呢。” “哈哈,那真是太好了,你们来吧,路费我出,吃住我包,越快越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刚好我们工作室有个大神刚从国外进修回来,最擅长空间改造,我把他带过去吧。” 和马方舟约好见面的时间,夏芜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季云舟。 季云舟讚嘆夏芜的行动能力,问起打算把马方舟安排到哪,夏芜也已经想好了,让他们住在水井小院,刚好夏芜也能藉口工作顺势搬出家里。 “你要到山上住?”季云舟眉心微蹙。 “是啊,一直都想搬去山上,主要是留个床吧,有事情的话能在山上留宿。” 就跟小孩子总想著离开避风港出去体验独居一样,夏芜在家里住著很舒服,早晨吃个饭不想起床爸妈都给端床边来,奈何她就是想体验到山上住的感觉。 爸妈觉得她一个女孩家家的,一个人在山上孤单,还不安全。 “让他们两个住我这边吧,”季云舟不动声色地劝道,“我这边房间多,吃住都方便,而且离郝堂村也不远,我记得山上还没安网,万一他们想工作,应该也不方便。”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夏芜发消息打那么多字,夏芜简直受宠若惊。 “住你那边你能习惯吗?” “能的,放心吧。” 既然季云舟都这样说了,夏芜也就答应下来。 两天后,马方舟带著合伙人如约而至,夏芜亲自开车去接。 “是你?!!” 一见到马方舟的合伙人,夏芜惊呼出声,万万没想到,马方舟居然会带来一个她认识的人。 夏至推了推黑框眼镜,朝她伸手,笑著道:“堂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夏芜拉胯著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拍掉他的手,“怎么会是你?” 马方舟看看夏芜,又看看身旁的夏至。 “你们两个认识?” “何止是认识,忘记跟你说了,按照血缘关係,我应该叫她堂妹。” 夏芜脸色越发不好看,生硬地说:“咱们没有血缘关係了。” 马方舟不明所以,左看右看,按捺住好奇心,闭嘴吃瓜。 “没有必要那么绝情,就算没有血缘关係,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是在的,你说是不是?” 夏至笑的人畜无害,他留著长发,扎成低马尾,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的那张脸有点太过精致了,夏家人都有一副好皮相。 不过他说两个人过去有什么亲情,夏芜也不怎么认同。 夏至是夏家的私生子,他妈是三,在他中学的时候得了乳腺癌去世,夏至无人照顾,族叔才把他给接回来。 他私生子的身份人尽皆知,夏家能给他提供比一般人要优渥的生活,但夏至在夏家还是格格不入。 在夏芜假千金的身份被揭穿之前,她是家里趾高气昂的公主,和夏至这种灰溜溜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交情真不算多。 当然,毕竟都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后来夏至被送出国,两个人就更少见面了。 “別说那些话,我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跟那个家没关係了,”夏芜皱眉,她不想跟夏至有什么牵扯,难为地看向马方舟,正犹豫怎么开口,夏至拦住她,“你是不是想让我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马方舟人都傻了,不要啊! “我不喜欢和你们还有什么牵扯。” 夏芜说的坦然。 “大可不必,我跟他们可不是一路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个私生子。” 夏至比他还要坦然。 一旁的马方舟已经被这些劲爆的信息震得没话说了,什么家族,什么私生子…… 他隱约知道自己的合伙人出身某个大家族,但一直没细问,毕竟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夏至和夏芜,两个人名字里都带个夏,他也以为是巧合,因为夏芜的爸妈不是姓杨吗? 怎么又和夏至认识呢? 马方舟的脑袋已经被绕晕了。 只能默默听著,当个隱身人。 夏至说的倒也对,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遭受多年家庭冷暴力之后还会想回去吧。 至少站在夏至的角度是会这样。 “拜託,不要那么不相信我啊,工作室我也没少投资,第一个单子你总不会就这样放我们鸽子吧?”夏至语调轻扬,语气哀求,脸上神情却看不出来有多卑微。 夏芜嘆口气,算了,“看在老马的面子上,给你个机会,你別瞎搞啊,我也是投了不少钱呢。” 夏至嘴角上扬,一双桃眼底笑意闪烁。 在来之前他就知道是夏芜,一直没向马方舟透漏自己认识夏芜,他就想看看,当夏芜见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怎么说呢,和他猜的也没差。 人在国外的时候,他对夏芜的事情有所耳闻,当时就想,夏家的小公主估计要哭惨了,毕竟仙女怎么能接受从天上跌落人间的事实呢。 夏至只是没想到,小公主会这么快接受人间的生活,还毅然决然拋弃原本的生活,在人间也能生活的有滋有味。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怎么想的? “上车吧,你俩坐后排。” 夏芜打开车门,让两个大男人把行李放到副驾驶。 夏至有些意外,“你就开这车?” 夏芜有些不耐烦:“坐不坐?不坐就走路。” “坐,”夏至声音里带著笑意,“我好歹也是来帮你的,这么跟我说话会不会有些不合適?” 夏芜没好气,踩油门都比平时要凶一些,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像鵪鶉一样的马方舟,无奈地嘆口气。 马方舟罪不至死。 “好吧,抱歉,我不应该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来。” “我以为你会完全不介意了呢。” 夏芜確实不在意了,但以她对夏至的了解,这傢伙纯纯乐子人心態,她不信夏至会老老实实干活,一点其他事情都不搞。 但夏芜只是沉默。 “那什么?不去你们村吗?” 眼看著夏芜拐弯,不是熟悉的路,马方舟打破车里的死寂,出声问道。 “村里没地方给你们安排合適的住宿,刚好我也有合伙人,他那里有足够的房间,工作的这段时间你们住在他那就行了。” 不管夏芜是在开车还是在说话,夏至一直都在盯著她,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 “小芜,你还需要合伙人吗?” 夏芜立马拒绝,“不需要了。” “拒绝的这么快,不缺钱吗?” 就算是仙女,流落人间也是要用到钱的吧。 “夏先生操心太过了,”夏芜减缓车速,逐渐停下,“我们到了。” 车子停在白楼前面,看著面前气派的一整栋楼,马方舟有些意外,“咱们住在这里面吗?” 得知整栋楼就住著一个人后,马方舟:“……” 还改造什么民宿啊,这不就挺適合做酒店吗? 夏芜下车后就给季云舟发消息,“接到人了,里面有个我认识的,不太喜欢。” 没等到季云舟回復,她就把手机放到兜里,帮马方舟提行李。 “夏夏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不行,你是客人,再说了也不重,可不要小看我。” 夏芜一手直接提起马方舟的行李箱给拎下车,今天天热,她穿著短袖和牛仔裤,露出来的胳膊发力时肱二头肌明显隆起,肌肉发达到让两个大男人相形见絀。 夏至还是那副欠样子:“我也是客人。” 夏芜斜眼看他,“麻烦。” 嘴上这么说著,还是要帮忙的,不然怎么叫一视同仁呢。 季云舟坐轮椅出来时,就看见夏芜一个人拉著俩行李箱走在前面,后面跟著俩大男人。 他一下子就看到夏至。 不得不说,夏至的外貌十分出眾,身材修长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男人留不来的长髮,在他身上也不显得突兀,他神情慵懒,戏謔的眼神在半空中和季云舟的目光交匯。 片刻后,夏至移开眼睛,上下打量季云舟,问夏芜:“他就是你的合伙人?” 护工接过行李箱,夏芜乐得轻鬆,站在季云舟身边,亲昵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对啊,介绍给你们认识,他是季云舟,季云舟,这位是马方舟,他叫夏至,是我找的民宿设计师。” 季云舟,夏至在心里默默念一遍这个名字,他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季先生您好,叫我小马就行,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你好,是我麻烦你了才对。” “你好,”夏至向他伸手,季云舟也伸过去手,“夏先生,你好。” 莫名其妙的,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过马方舟神经大条,並没有察觉到,而是一进屋就表现出十分的工作热情,夏芜把老宅的照片发给他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开始確定设计风格,现在要给夏芜过目,確定风格后他们才能实地考察进行改造前的设计。 一个小时后,马方舟暂停討论,anna及时送来茶水,马方舟端起来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那我们就暂时这样確定下来?” “好,你们也累了,先休息休息,之后我再带你们去看地方。” “anna,带两位客人去房间休息吧。” 整个过程季云舟都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著,一切都由夏芜的喜好做主。 两个人坐飞机又转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確实有点辛苦,马方舟道谢,被anna领著上楼,他们的行李已经提上去了。 马方舟走在前面,夏至落尾,上楼时突然问道:“季先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季云舟笑了笑,淡淡回应:“夏先生是不是认错人了?” 夏至神色不变,点点头,“可能是吧,我这人一向记性不好。” 他抬脚上楼,季云舟和夏芜还在楼下,鬼使神差地,夏至回头看了一眼。 明媚的少女伸手去试探坐轮椅的男人额头,態度亲昵,十分刺眼。 “嘖。” 夏至被单独安排到房间里,关紧房门,他躺到床上,良久之后,拿出手机,翻看相册里截图的夏芜照片。 当他认出来是她时,確实很高兴,一直期待今天的见面。 可他好像来晚了。 “麻烦,”夏至轻声嘟囔,“你该不会一点都不记得了吧?” 不过骄傲的小公主又怎么会记得隨手帮助的落魄乞丐呢,不记得也是理所应当。 他自己记得就好了。 幸好夏至只是刚见面时有些古怪,接下来投入到工作之中,他的態度就让夏芜对他大为改观。 这些年夏至在国外学建筑设计,回国后通过中间人认识马方舟,二者一拍即合,打算开办属於自己的工作室,接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改造这片老宅。 难度还挺高。 季云舟不差钱,夏至和马方舟不缺审美,很快他们就確定好设计图,联繫好工程队打算开始动工。 马方舟他们工作很负责,天气越来越热,每天还要在工地上盯著,隨时和施工人员沟通。 於是夏芜又多了一项任务,每天给郝堂村施工人员送冰冰凉凉小甜水。 第92章 隱秘的心事 风轻云淡,杨继华坐在雁头山的水渠边上,风吹得人情不自禁眯起眼睛,他从皱巴巴的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子,抽一根出来,也不点燃,就那么噙在嘴边。 老伙计在一旁吃草。 雁头山上的草多,还好,尤其是夏芜种的苜蓿草,是牛的最爱。 杨继华给夏芜干活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就图个玩乐,后来夏芜正经给他发工资,一个月一千八,也不用他干什么活,不过他自己閒不住。 人嘛,种了一辈子地,养大了儿女孙子孙女那么多孩子,到老了也閒不住,总想这里摸摸那里转转的。 山上的菜园子需要人打理,番茄种下去不到半个月,每天都长高不少,番茄不能光长秧苗个头,需要人为打枝,不然开也不结果。 杨继华上山就是干这个的。 还有黄瓜丝瓜之类的需要爬藤,杨国俊砍了很多竹子枝条作支撑,总要有人往地里插啊。 杨继华每天干一点,每天干一点,也累不著。 他干活的时候,家里几头牛就在附近吃草,他干得累了,就坐在牛旁边休息。 假装抽著烟,眺望著远处,杨继华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什么,其实他什么都没想。 到他这个年纪了,已经不用想太多了。 “天边的云彩是我的爱,连绵的青山脚下……”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吃草的老伙计抬眼看过来,像是好奇谁打来的电话。 杨继华掏出手机,眯著眼看了半天也看不清是谁,山上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按了接通键,也没靠近耳边,扯著嗓门大喊:“餵?谁啊?” “爷,我是你孙子,杨书樺,你说我还能是谁呀?怎么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在哪呢?吃了吗?” 杨书燁 樺好久没打电话来了,一打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这小子过年那会还说端午节要回来呢,现在清明节才过去不久,离端午还远著,他居然会打电话过来? 杨四爷略微思考,然后就问道:“书樺啊,怎么了?是不是缺钱吗?” “爷…你说什么呢,我就是缺钱也不能找你要啊,难道你很有钱吗?” “我现在在上班呢,给小芜干活,一个月给我一千八,你要的话我给你。” 杨叔樺有些感动,这世上果然还是他爷对他最好。 “爷,我不要你钱,不过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我想gap休息休息,但我爸我妈肯定不同意,太累了,外面真的太累了,再干下去我早晚猝死在公司,我真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电话那边,杨书樺的话匣子就跟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开了就管不住,他喋喋不休地抱怨,杨四爷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要回来是吧?你啥时候回来?” 杨书樺的抱怨戛然而止,“爷,你愿意我gap吗?” “啥玩意给朴,不给朴,你回来就行。” 杨书樺哭笑不得,“gap是英语,唉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那我回去不干活不挣钱,你不嫌弃我啊?” “那有啥好嫌弃你的,现在村里活多,你要想干,每天打打零工也饿不死。” 杨书樺是真心动了,他大学不是什么好大学,专业也一般,人也颓废,大学四年打游戏都打了三年半,最后半年出去实习,找工作时才知道后悔,三四千的工资一干就是两三年,人累得跟畜牲一样。 不,说不定家里的牛过的都比他好。 他经常跳槽,工资不仅不见长,反而隨著大环境的不好,加班越来越多。 杨书樺也不是矫情才想辞职回家休息的,上个月公司体检,他体检好多地方不合格,整个人都处於极度亚健康状態。公司人事跟他关係还不错,私下对他透漏出公司想要裁员。 这几年职场猝死屡见不鲜,体检后几个身体有较大问题的,估计都在裁员名单里。 杨书樺本来打算立马找下一份工作,等待被辞,奈何工作不好找,他自己也焦虑身体健康,越想越痛苦,一连好几夜都失眠,他打电话给爸妈,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爸妈更上一层的焦虑。 他一把年纪了,没房没车没对象,爸妈挣得钱也不够给他买房买车找对象,他自己不打拼,將来靠谁呢。 给爸妈聊完后,杨书樺本来只是焦虑,现在直接变成抑鬱了。 再这么搞,他真要死了啊。 绝望之下,杨书樺只能求助把他养大的爷爷。 莫名其妙的,只是隨便聊一聊,杨书樺心里都舒服多了。 “你別看不起咱村里干活,你知道赵家的丫头,赵静,她不就是过年后没出去上班了,在家给小芜干活呢,一个月三千块钱工资,再乾乾其他的,算是正式员工,过节还有福利呢,天天吃住都在家里,一个月白拿三千块钱,比出去打工攒的还要多。” 杨书樺將信將疑:“爷,你不是在骗我吧?真的假的?” “你自己回来看看唄。” 老伙计“哞”地一声靠过来,嘴里还在咀嚼著草,杨书樺听见了,“爷,老伙计在你旁边吗?” “吃草呢。” “好傢伙,真悠閒啊,要不我真回去吧?” “回来吧,咱家里住著一个比你小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就是在外头上班,累得出问题了,现在想干活都干不了,人不就活这么几十年?那么累干什么?” 齐煒在杨四爷家里住的有段时间了,有他陪伴,杨四爷连亲孙子都快想不起来了,不过真亲孙子能回来,那也不错。 掛断电话,杨书樺又一宿睡不著,不过这回不是焦虑的,他是纠结,到底是回老家,还是继续找下一份工作。 想到天蒙蒙亮了,他还没睡著,人困的头晕,精神依旧亢奋,再这么下去真要死了。 突然他就想开了,人死了什么都没了,当然是命重要啊! 想通之后,他一觉睡到下午一点,起来后飢肠轆轆,手机里好多未接来电,他因为迟到,提早被公司裁员了,勉强多拿两个月工资。 走到这一步,杨书樺也不再后悔,直接把出租房的东西能送就送,不能送就扔,带上重要的家当,买了回家的车票…… 杨书樺回来没几天,杨四爷就给他找到新工作。 打灰。 夏芜改造民宿联繫的施工队是本地的,工头按照辈分还该叫杨四爷一声叔,有血缘关係的那种,於是杨书樺就睡两天舒服觉,就在工地拎起水泥斗了。 他自拍一张,发朋友圈自嘲,今天双休日,他没屏蔽任何人,於是不到十分钟,这条朋友圈点讚量噌噌往上涨。 有人配合他开玩笑,有人问他在哪打灰,带带他。 杨书樺跟人一唱一和,乐在其中。 一刷新,朋友圈下面多了一条评论。 “被裁员才几天啊,你都混那么拉了?” 这人名叫王凯,和杨书樺关係不算好,后来当了公司的一个小主管,两个人更是摩擦不断。 这条评论要是別人发的,杨书樺可能就当开玩笑了,偏偏是王凯发的,他忍不住多想。 这狗日的什么意思啊! woc,真把他当成打灰的了? 杨书樺心里真不是滋味! 他不发好日子不代表他真的在过苦日子啊! 虽然刚回来没多久就来干工地了,可杨书樺过的真比上班爽,早睡早起,一天三顿,营养健康还美味,都不用做饭的,每天去山上蹭饭,那叫一个好吃。 他也是不好意思蹭饭,才来干工地的,又能拿点零钱,又不会被人嫌弃吃白饭。 多好。 可別人不知道啊! 得发点好日子,不然真被人给看扁了! “来喝茶啦!” 清脆的声音响起,杨书樺眼睛一亮,赶紧朝外面走去。 夏芜来了,带著冰冰凉凉小甜水来了,今天跟她一起来的还有赵静。 “杯子给我,我给你们装,” “今天泡的是解暑茶,杨阿爷特意配的方子,喝了能预防中暑呢!” 夏芜进去和马方舟沟通方案,赵静负责给工人打茶水喝。 还没排到杨书樺,他稍微靠过去一点,对著自己和赵静拍张照片,还特意屏蔽赵静,又发条朋友圈。 配文:说了不用给我送水,青梅就是不听(吐舌) 他没拍到赵静正脸,只有一个背侧面,看著还挺好看的。 这条朋友圈太刺激他列表里的单身狗了,点讚和评论都很多。 “杨书樺,你杯子呢?” “在这儿呢,”杨书樺赶紧收起手机,把杯子递过去,揉了揉鼻子。 他和赵静做过九年的同学,两个人从小学到初中都在一个学校,小学时还被分到一个班,当然就算没这层关係,两个人都在村里长大,小时候天天一起玩,確实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不过后来杨书樺考上一高,赵静去了二高,二人联繫渐渐减少,加的有微信好友,也只是吃灰,很少发消息。 现在又因为两个人都辞去外面的工作,回村里干活,都年轻,才有了一点共同话题,勉强恢復以前的熟络。 不知道为啥,赵静对別人都笑呵呵的,一和杨书樺说话就板著脸,弄的杨书樺也不敢跟她多说话。 要是赵静知道他发朋友带上她炫耀,说不定打死他的心都有。 夏芜给马方舟和夏至带的是格外关怀版小饮料,三人在廊下坐著喝茶,正好能看见赵静给工人打茶。 平时都是让工人自己来的,怎么今天就变了性子? 施工的时候遇到一点问题,马方舟需要及时调整,和夏芜確认过之后,他当场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重新施工,夏至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喝茶。 夏芜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挑眉问道:“在这里待的还习惯吗?” 夏至吊儿郎当地靠到后面,“大小姐,我可是吃过苦的,去哪都能待的习惯。” 夏芜白他一眼,“你如果想跟我好好相处,就不要总是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跟我说话,听著烦。” 阴阳怪气?说他吗? 天地良心,夏至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不是大庭广眾之下叫夏芜“小公主”容易让別人感到奇怪,夏至真想叫出来。 沉默片刻,夏至问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换夏芜不说话了,她狐疑地看著夏至,难道她冤枉他了? 下一秒,夏至笑得很灿烂,“不过我这人就是这样,就算被你误会也不想改。” 死人! 夏芜白他一眼。 马方舟竖著耳朵改图纸。 待了一会夏芜就要走了,赵静也不再给工人打水,或者说她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事情。 看著夏芜离去,夏至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到消失。 “老夏,你这人可这么古怪,明明挺喜欢夏夏的,为什么非要嘴上找欠惹她生气呢?”马方舟没忍住问出来。 夏至笑笑,“干你的活。” 连解释都不想解释。 他和马方舟关係可没马方舟想的那么亲近,秦。 又或者说,夏至跟谁都不亲近。 年少时的经歷让他像此刺蝟一样充满防备,他妈妈去世时,他见谁都想刺一下,对世界充满怨懟和愤恨,被接回夏家后,没人喜欢他,亲爸都对他冷嘲热讽,更別论那些兄弟姐妹。 夏至討厌夏家的所有人。 在学校里,他所谓的兄弟授意別人欺负他,回到家中,他还是被欺负。 在最敏感的年纪,夏至已经见识过人性险恶。 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夏家所有人都能看不起他,夏芜也不例外。 夏至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才八九岁,穿著昂贵的公主裙,高高在上,眾星捧月。她也不喜欢夏至是私生子,她的不喜欢,就表现为不亲近,眼中甚至看不到他这个人。 但绝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欺负他,嘲笑他。 她像是真正的公主,会看不上別人,但绝对不会自降身份去欺凌別人。 夏至在学校被欺负最狠的时候,被人关厕所,泼冷水,估计夏芜已经忘记了,是她帮他说话,才让校园暴力结束。 也是因为她在家里说了几句话,才让他这个私生子勉强能得到好的待遇,还能被送去国外读书。 夏至记得清清楚楚,可惜夏芜完全不记得了。 知道夏芜不是夏家亲生的之后,夏至从心底涌起一股愉悦,他居然在庆幸,如果被夏芜知道,肯定又会认为他是在看热闹。 只有夏至知道,藏在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第93章 他在 即使不是节假日,杨沟村每天也有一些来玩的网友,现在天气不冷不热的,最適合出门游玩。 雁头山上体验採摘,郝堂村里可以游船可以垂钓,拍拍美照,实属小情侣约会首选。 乡下没有加班一说,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傍晚五点多,工地进入到收尾状態,杨书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外面有对小情侣经过,看这里在施工,好奇地探头到院子里看。 “你们打算盖房子吗?” “废话,这不明摆著的吗?” 杨书樺还没回话呢,小情侣一对一句说起来了。 “我的意思是盖房子干嘛的,自己住还是?” 杨书樺赶紧接上,“改民宿,到时候你们来玩可以住我们民宿啊。” 女孩子眼前一亮,“真的假的,那可太好了!我们是想要多玩几天的,可惜没地方住,有民宿就可以多玩几天了。小哥,你是本地人吗?” 杨书樺把工具收好,到水池边洗手,“我是本地人,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居然能摸到我们这边,真不容易。” 女孩子笑脸很多,看起来是个脾气好的。 “我是从小番薯上看到有博主推荐,刚好我们离得不算太远,就来打卡了,本来还以为是加了滤镜才那么好看,没想到这里是真的好看!” 家乡被夸,杨书樺与有荣焉,骄傲地说:“这才哪到哪啊,再过一个月,等荷开了,景色更好,到时候你们记得来啊。” “来,一定来,民宿什么时候建好?” 杨书樺也不知道民宿什么时候建好,小情侣临走时还对他说加油,让他有种水泥没白拎的自豪感。 从郝堂村到杨沟村走路也就一二十分钟,家里没有小电驴,杨书樺把脏衣服换下来,放好,留著明天干活时继续穿,跟工友道別,踏上回家的路。 “这个点老王他们都该没下班吧?”看著眼前的景色,杨书樺心情大好,拿出手机拍拍拍,继续发朋友圈,“下班早的滋味谁懂啊~身心舒爽,不会还有人要加班吧?不会吧不会吧?” 完全不考虑其他人的死活。 乡间小道上过车都很少,正赶上学生放学,路上偶尔见几个晚归的学生打打闹闹,天边的晚霞悠悠閒閒,消失的也比城市里的晚霞要慢。 “我去,这里还有呢,赶紧来摸,我兜都快装满了!” “我这里也有好多!看!这个真大!” 路边小孩子们的喧譁吸引杨书樺的注意,他走过去一看,村里几个小孩正在小河沟里弯腰摸钉螺呢。 “你们几个,放学不赶紧回家,在这儿干什么呢。” “樺哥好!” “我们在摸钉螺,好多钉螺!” 杨书樺蹲在沟边,好像自己小时候放学也经常在沟边摸钉螺啊。 钉螺是他们这里特有的一种螺,对水质要求很高,像路边的这种浅沟,本来是用来排稻田里的水,下过一场雨后,堆积了很浅一层水,才刚没过小孩子的脚腕。 別看水浅,里面的好东西可不少,有钉螺,有小鱼,沟沿里的泥巴洞里还能掏出盲盒,有时候是小龙虾,有时候是癩蛤蟆,还有可能掏出辣条来。 真是满满的童年回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都从小孩长成无聊的大人,孩子们还是喜欢这些小游戏。 杨明远他们几个摸的钉螺越来越多,眼看著都能凑一盘菜了,杨书樺看得心痒痒,乾脆脱了鞋袜,捲起裤腿,麻溜地跳到浅水沟里。 “摸钉螺你们都是弟弟,看我的!” 夏芜开车由远及近,看见沟里几个晃动的人影,一眼看出来杨明远。 杨明远摸钉螺摸上头了,摸上来的钉螺没地方放,他直接把衣服给脱了,用来包钉螺,傍晚风风凉凉的,他也不怕冷。 夏芜停稳车,靠在车窗问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呢,杨明远,你也不怕感冒!” “夏夏姐!我们在摸钉螺呢,你要不要摸?” “钉螺?” 那玩意不是餵鸭子的吗?摸它干什么? “能吃吗?” “能吃!用紫苏炒著可好吃了,我妈种的有紫苏,我多摸点让我妈炒了给你送去。” 杨明远一边低头摸钉螺,一边跟夏芜说话。 “我瞅瞅。” 夏芜从车后座拿下来几个装树莓的小篮子,分给小孩们,“杨书樺…你怎么也在摸?” 杨书樺尷尬一笑,“我回来路上看他们在摸,怕他们几个有危险,就看著他们。” 夏芜狐疑地看著他,表示不信。 这傢伙把衣服都给撩起来装钉螺了! 她把篮子扔下去,孩子们欢天喜地,摸得更加带劲了。 夏芜蹲在路边看啊看,怎么这么有意思呢。她本来只是蹲在那里,又觉得不够过癮,找了个好上下的坡下去,靠的很近,“哪里有钉螺?” “姐,你手伸水里,看,石头上粘的就是钉螺,草上也有。” 夏芜按照杨明远说的,把手伸水里,看见有个小黑点,好像还在移动,她手摸过去,果然摸到一个硬硬的小东西。 “嘿,还真有啊!” “可好吃了,姐,你多摸点!” 於是长水沟里又多了一个身影。 直到天色都黑了,夏芜只摸到没过小篮子底那么点钉螺,她意犹未尽,怎么早点没发现这些呢。 “杨明远,你明天还摸不?” “姐,你是不是还想摸,我知道有个地方钉螺可多了,晚上也能摸,去不去?” 夏芜本想拒绝,奈何正上头呢,“哪里啊?” “就雁头山往郝堂村那边去的溪边,我跟你说,钉螺可多了,还有好多小黄鱼!” “你们还去那边摸过钉螺?”杨书樺问道。 “对啊,夏天经常去,那边的钉螺多,个头还大,摸起来可过癮了!” 夏芜一听,当即拍板决定,“行,那咱们明天去吧,明天你们学校不就放学了吗?” 几个小孩都很高兴,能和大人一起出去玩,家长也不会拦著,约好明天去摸钉螺,小孩子们就不再眷恋这块地。 夏芜让他们上车,带他们回村,临下车时,杨明远几个小孩把摸来的钉螺都给了夏芜。 “姐,明天別忘了哈,咱们去摸钉螺!” 夏芜哭笑不得,这是收买她呢,“行,不会忘记的,赶紧回去写作业。” 杨书樺离杨家近,快到家时他下车了,挠挠头,“要不把我的也给你?就这么点,都不够一盆菜的,明天你们摸钉螺,我能跟著一起去不?” 夏芜:“河上面又没盖顶,你要去就去唄,明天我把赵静也叫上。” 杨书樺:“?”虽然不明白夏芜为什么会特意说把赵静叫上,他还是点点头,“行,人越多越好。” 所有人摸的钉螺都给夏芜了,她拿回去倒进盆里,起码有两三斤。 刘桂珍说钉螺能吃,先吐半天泥沙,明天炒来给夏芜吃。 第二天上午,刘桂珍去后院菜园子摘一把紫苏,把钉螺屁股剪掉,炒了一大盆钉螺。 味道极其美味,甚得夏芜的心。 吃钉螺很消磨时间,刘桂珍他们能直接吸出来钉螺肉,夏芜不行,她还要用牙籤一个个地挑,这种清水钉螺有点苦,用紫苏炒出来后,苦味减轻,吃起来也没泥沙,总而言之,確实值得半夜去莫。 好吃就算了,摸的过程也充满乐趣。 那夏芜就不能错过了。 她把钉螺的照片发给季云舟,“晚上我要去河边摸钉螺,你要不要去看?我已经探过路,可顺利通行。” 季云舟很快给她答覆,“好,钉螺是什么?” “可以吃的超级美味,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一整天时间,杨明远他们几个在学校里如坐针毡,放学铃声一响起,哥几个背著书包衝出去,路上都是跑著回去的。 孩子们跑的额头冒汗,在夕阳的照耀下闪著金光。 “一个二个的,跑那么急干什么?”村里的大人注意到这些孩子,发出疑问。 “回去写作业!”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急著写作业。” “写完作业我们要去摸钉螺咯!” 於是村里人几乎都快知道夏芜要带他们去溪边摸钉螺了。 晚饭后在夏芜家门口集合,人还真不少,小孩子有七个,大人更多了,提著桶,拿著手电筒,人多,又是在溪边,大人们不放心,总要跟著一起去的。 夏芜把赵静给叫上,杨书樺也来,齐煒就在杨四爷家里住著,有热闹不凑白不凑。 季云舟开车来的,本以为就来他一个,谁知道马方舟和夏至也从车上下来。 夏芜一看,这人多的跟赶集似的,也不知道钉螺够不够他们摸。 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往溪边,今夜无月,繁星很多,一闪一闪的,是城市里罕见的景色。 夏芜让季云舟提著桶,打著手电筒,她亲自推著季云舟。 山间的小路本应该不好走,奈何人实在是多,手电筒的亮光明晃晃的,把山脚都照亮了。 杨明远说的溪边不算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这处小溪宽有四五米,水不算太深,最深也不过到夏芜的大腿根,到处都是石头,手电筒一照就能看见粘在石头上一片黑的钉螺。 夏芜宣布,这里就是新的天堂。 村里人有些人捲起裤腿,提著小桶,开始下河摸钉螺,孩子们被命令不许到深的地方。 夏芜找了块风水宝地,这里人少,能让季云舟在河边给她打手电筒照亮,还能说说话,好歹让他也有点参与感吧。 她今天特意穿的超短裤,一双笔直纤细的腿被照得晃人眼,偏偏她自己没知觉,摸到钉螺就起身让季云舟看,“好多啊,我一抓就是一大把,你看!” 季云舟沉浸在她满足的笑容里,也跟著一起笑,仔细地看水下哪块石头有大货。 可惜夏芜实在太吸引人了,莫名其妙的,其他人摸著摸著就向她靠近。 “小芜,你摸多少了?”赵静最先靠过来,两个人把桶放一起,“咦,你摸得还不少呢!” “那是,我已经很熟练了,而且我专门找大的摸。” 杨书樺也靠过来,他今天似乎对摸钉螺不太感兴趣,总是盯著溪水看来看去,靠近后,他神秘兮兮地对几人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村里的大人要跟来不?” 夏芜不明所以,“怕小孩危险,咱们看的不周到唄。” “不不不,那还只是一方面,其实真正的原因……” “原来你们躲到这里了啊,”夏至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杨书樺嚇了一跳,“我去,你们怎么从这里下来了?” 马方舟指了指自己的脚,“脱鞋去了,你们也没说今天要下水里摸钉螺啊,下次这种好玩的事要早点通知。” 夏芜一看,夏至也把鞋脱掉了,裤子捲起来,露出来的腿和脚比她还白,就是毛多了点。 她无奈扶额,谁能想到他们也要来凑这个热闹呢。 她本来只是想和小屁孩们一起摸的! “所以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一堆人,只有赵静还记得马方舟没说完话。 马方舟咳嗽一声,“算了,不说了,说出来怕嚇到你们。” “人这么多,有什么好怕的,说吧说吧。” 马方舟一攛掇,杨书樺就当真了。 “那我可就说了啊,”马方舟看了看小孩们,离得挺远的,故意压低声音,故弄玄虚道:“据说啊,这里可缠人了。” 风吹芦苇丛,发出唰唰的声响,虫儿鸣叫也很明显。夏芜感觉自己大脑皮层猛地一麻,她大概知道马方舟的意思,可又不是很明白,隱隱约约的反而更有恐惧感。 理性和感性在天人交战,赵静拍了杨书樺一下,嗔怪道:“你这人!最爱装神弄鬼的!” 说罢,她弯腰撩一点水泼向杨书樺,气氛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马方舟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夏至也没当回事,一句话还不至於那么大的威力。 只有夏芜,她看著溪底石头上的钉螺,突然感觉不香了。 可恶的杨书樺!可恶啊! 不想被人看出来自己害怕,夏芜强撑著继续摸钉螺。 季云舟紧紧盯著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叫道:“小芜。” 夏芜被他嚇得一哆嗦,声音都有些颤抖,一动不敢动:“怎么了?” 该不会是看见什么了吧? “你过来一下。” 夏芜如履薄冰地上岸,上来后明显感觉没那么慌了。 “怎么啦?” 季云舟取下手腕缠著的佛珠,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缠绕上去。 背著光,无人看见,所以夏芜不必害怕被人看穿偽装。 季云舟轻声道:“没什么好怕的,我在。” 第94章 距离感 季云舟身上有很特別的木质香,连带著佛珠都染上他的味道。 不知道是佛珠的原因还是什么,夏芜確实没那么怕了。 这么多人,她害怕什么啊! 这么想著,夏芜挺直腰板,信心满满,她提起小桶继续去摸钉螺。 这里確实是摸钉螺圣地,不到一个小时,夏芜摸了小半桶,比昨天他们给她的还要多。 时间晚了,溪水越来越凉,她怕这里湿气重,再把季云舟吹不舒服了,打算今晚就到这里,以后再来。 “我摸的差不多了,你们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要不回去吧?” “行,回去吧,还得回去睡觉呢。” 今晚杨弘文没来,跟著爷爷在翻医书,比起摸钉螺,他更喜欢待在家里陪爷爷。 河边石头多,夏芜有些不好推,夏至伸手过来扶住轮椅,“我来帮你吧。” “你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还没感谢季先生收留我们,举手之劳的小事。” 季云舟微微侧脸,对夏芜点头,“让他来吧。” 夏芜鬆开手,和夏至並排走著。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的,回去的时候大家分散的稀稀落落。夜空晴朗,虫儿鸣叫,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体都能轻鬆很多。 “怪不得你会留在这里不愿意回去,如果我是你,恐怕也不想走。” 夏芜轻哼一声,“就算你不是我,也可以留在我们这边啊,你看赵静杨书樺他们,不都回来了吗?当然,你要耐得住寂寞,不能总想著挣大钱,想挣大钱就没法留在这里了。” 夏至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好像说的挺有道理,不如我在你们这边买套房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开玩笑的,你一个有著大好钱途的有志青年,干嘛要在这边买房啊,不值得,不划算,別买。” 夏芜赶紧收回自己的话,她可不想天天看见夏至。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回国后没有落脚地,本来想在深市买房,现在看来,一点钱在这里买套房好像比深市买房要香。” 夏至越说越认真。 夏芜吐槽:“在这里买了房估计你找媳妇都难,还是买深市的房吧。” 走在后面的杨书樺听到他们聊天,赶紧走上前插一嘴:“能买深市的房肯定要买深市的啊,在村里买房你算完了,看我们村里多少打光棍的你就知道了,城里没房还想娶老婆?难度堪比登天。” 赵静闻言吐槽道:“就算你城里有房,想娶老婆也没夏先生容易吧?” “……静啊,咱俩好歹也是青梅竹马,你不知道真话最伤人吗?”杨书樺哭天喊地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要是村里有顏值排行榜,我起码也能排进前三吧!” “前三?你认真的?”赵静脸上含著笑,“在场的几位男士,哪位都比你顏值高吧?” 杨书樺张嘴想反驳,看看季云舟,又看看夏至,就连马方舟都被他看了。 马方舟自恋地撩撩头髮,摸摸自己还算结实的肱二头肌,“不白费我以前上班那么累还去健身房,健身就是咱们男人最好的美容。” 他公司就有健身房,杨书樺根本比不了。 只能灰头土脸地看向齐煒。 齐煒痛心疾首:“你做个人吧,我一个病人,都病浮肿了,你跟我比良心过得去吗?” 杨书樺:“……” 算了,他承认,他的顏值稍逊在座各位。 “但在村里除了你们,就属於顏值最高,静啊,这你得赞同。” “哦?”赵静面无表情,故意逗他,“你是说全村都没什么年轻人的前提下,要跟一堆叔伯爷爷辈的比顏值吗?” 齐煒也跟著扎杨书樺的心:“那也不见得能贏吧,我感觉杨书记也挺帅的,成熟大叔,爷们。” 杨书樺捂著胸口,痛心疾首:“你们真不做人啊!” 他们几个跟说相声一样,回去的路上充满欢声笑语,路口有村里人坐著聊天,见人摸钉螺回来了,有人问著收穫,有人感慨道:“年轻人多了就是好,多热闹啊!” 这句话说出多少村民的心里话,以前村里不是中老年人就是小孩,除了小孩子回来时热闹写,其他时候跟一潭死水一样。 还是现在好,村子都活了过来。 把钉螺泡在盆里吐脏东西,第二天就能炒著吃了。 杨书樺要把摸来的钉螺送给夏芜,他现在一天三顿饭有两顿饭都在夏芜这里吃,家里根本不开火,带回去也没什么用。 一看旁边还有个赵静,他又说分给俩女孩子一人一半。 赵静摇头不要,“我妈不爱做这玩意,肯定又让我收拾,我还不如在这边吃呢,都给夏夏吧。” 分完东西,人就要走了,杨书樺一看时间才九点出头,他都没玩够呢。 突发奇想道:“要不咱们明天搞点样,晚上出来烧烤怎么样?” 他小时候可没少干这事,捉鱼在河边烤鱼,拿家里的铁勺子,偷点白砂,烤稀用竹子枝条粘著吃。 钉螺都摸了,不如再回味一下其他童年趣事。 赵静最先响应:“我没意见。” 夏芜问季云舟,“明天烧烤,要来吗?” 季云舟点头:“可以。” “那你们呢?” “来来来,必须来!”马方舟可热情了,果然还是辞职单干好啊,不然哪里能享受到这样的生活。 “行,那咱们明天搞大一点,我来准备菜和水果还有甜品,”夏芜掰著手指头算bbq都需要什么,他们人多,到时候肯定不止这几个年轻人,村里人来凑热闹,总不可能让人瞪眼看著吧。 赵静自告奋勇:“我跟你一起准备,咱们是不是还需要烧烤炉?” “我来准备烧烤炉吧,”季云舟主动道。 “那我们几个也不能空手来啊,买点酒和饮料吧。” “酒不用了吧?我之前泡的有青梅酒,应该能喝了。” “青梅酒好啊,那我们就去买肉,多买点肉,”马方舟真不好意思覥著脸吃白食。 “那我明天去钓点小龙虾,我知道附近哪里能钓,光有钉螺还不够,再来点麻辣小龙虾才够意思。” 別看杨书樺这么久没回来,要说对附近熟悉,还属他厉害。 季云舟的司机一直在等著,拗不过刘桂珍的热情,人已经从车里挪到杨家,喝了几杯茶,还让杨洪恩老爷子给他把了脉。 看见夏芜他们回来,杨老爷子又把齐煒叫屋里把脉。 夏芜送季云舟到车上,帮他系好安全带,趁机取下佛珠要还给季云舟:“今天多谢你啦,回去要好好休息。” 季云舟按住她的手,“留下吧,过几天再还我。” 夏芜眨眨眼,他们二人离得有些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季云舟轻柔的呼吸,莫名其妙的,她凑过去,在季云舟的唇上印下一吻。 季云舟人都傻了。 夏芜轻笑道:“晚安吻。” 旋即她抽离身子,关上车门,后退两步,“好啦,早点回去。” 夏至和马方舟这才上车,坐到后排。 不知为何,车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夏至鬼使神差地看看夏芜,又从后视镜看季云舟,没察觉什么。 司机眼观鼻鼻观眼,默不吭声。 几分钟的车距,季云舟整个人都魂游天外,直到下车时才清醒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唇,凉的。 夏芜的唇很软,温热,靠近他时一股冷香比她的温软先被感知到。 和他的凉对比鲜明。 “季先生,您今晚还要沐浴吗?” 季云舟心思一团糟乱,乱到anna问话都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进电梯上楼。 anna小声问司机:“季先生怎么了?闹不愉快了吗?” 司机摇摇头,点点自己的嘴巴。 这一动作刚好被夏至看见,他皱起眉头。 好久没出长视频了,没办法,夏芜最近事情多,也有点偷懒。洗完澡头髮吹的半干,夏芜把头髮垂在床边晾晒,举著手机玩。 佛珠半垂,松松垮垮地掛在手腕上,夏芜晃晃手,珠串晃动。 夏芜想起刚才亲在季云舟脸上那一下,像是偷腥的猫一样笑了。 “这傢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被我嚇到了?” “他不会不喜欢我吧?应该不可能吧?” 夏芜可不算是情场小白,打小追她的人能排到法国,就是傅时凛那种冰男也挺吃她这套。 不过傅时凛和季云舟根本没什么可比性,那傢伙是个虚有其表的偽人,夏芜和祁妙妙分析过,傅时凛说不定根本没喜欢过她,要么就是这傢伙的xp是联姻对象。 谁是他的联姻对象,他就接受谁,甚至谈不上喜欢。 哪怕夏芜从小跟他认识,在知道夏芜不是真的夏家千金后,她这个人就在傅时凛心中被pass掉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就比如说从猫舍买了一只猫,养了五六年,突然有天知道这只猫不是自己当初预订的那只,被人偷换了,真的会有人立马不喜欢辛苦养大的这只猫吗? 换作是夏芜,她绝不会如此,偏偏傅时凛能行。 一开始夏芜伤心的时候还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觉得是自己欺骗了傅时凛,她是假千金,才会让傅时凛如此討厌她。 现在,呵,夏芜直接给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再责怪自己就是两巴掌。 分明就是傅时凛的问题! 遇事不要內耗自己,要多从別人身上找原因。 哎,夏芜在床上翻滚一圈,长发遮挡住眼睛,透过黑髮缝隙她看见屏幕亮起,猛地趴好,解开锁屏。 季云舟:“到家了,刚在洗澡,你睡了吗?” 夏芜赶紧回他:“我也刚洗过澡,头髮还没干呢。” “干了再睡,不然会头疼。” 夏芜点头,“嗯嗯,我知道,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哦。” 季云舟没有提起那个吻,和她聊天依旧如同平常,大多数时候是夏芜找话题,季云舟跟著她走,无论夏芜说什么,季云舟都能跟上。 “我在想明天吃烧烤,要不要顺便拍个长视频,好久没拍长视频了,但一想到要剪辑,就感觉好累哦~要是有个人能替我剪辑视频就好了。” “要我帮你吗?” “你会剪辑视频?” “我会学。” “哈哈,来得及吗?” “我试试。” “会不会太累著你了?” “不会,我觉少。” “那可太好了,季云舟你真好,我要怎么报答你呢?” 夏芜发来的可爱表情包在屏幕上跳动,季云舟的唇似乎又感受到那一抹温软。 他抿唇,温润的眼睛里带著悲伤的笑意。 “我们是合作伙伴,不用说报答。” 他们也只能是合作伙伴,仅此而已。 夏芜没有看出他的言外之意,还在傻乐。 “那明天本小姐亲自下厨,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开心吗?” “好的,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和季云舟聊天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夏芜头髮干了,一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她赶忙和季云舟道晚安,准备入睡。 结束聊天之后,季云舟拿来电脑,搜索怎么剪辑视频,夜,才刚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夏芜精神抖擞,把贪睡的哥哥叫起来,跟他说自己今天想要拍一期长视频。 “咱们今天要吃烧烤,自己准备食材,到时候村里人来的肯定多,我想拍出点特色,就以夏日的篝火晚会为主题,怎么样?” 杨弘文不说话,像是在思考,半晌后回道:“可以。” “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 杨弘文静静看著她,跟看傻子一样。 这么多期视频都是他拍的,每一期夏芜都很满意。 但这是第一次夏芜提前告诉他自己想要拍什么主题。 被哥哥当傻子看,夏芜灰溜溜地走了,“话说哥哥是不是聪明了一点点?” 虽然还是不喜欢搭理人,大多数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他智商绝对没问题! 吃过饭,干活的人陆续来了,把早晨的快递单子都发出去,夏芜和员工们说了今天要办烧烤晚会,又去水井小院通知人。 人数一多,要准备的就多了,幸好自家山上种的就有菜,只要准备好竹籤串好就行。 第95章 我的杏儿给你吃 一辆豪车缓缓开进杨沟村,低调奢华的造型吸引不少村民的注意。 虽然杨沟村经常有外人来,但这么拉风的豪车上次见还是上次见。 “对,车子就停到这里,咱们走路过去吧?” 副驾驶上坐著的是杨沟村的老熟人,马学庆,这老头有段时间没来,不过村里人一看见就认出他来,这不是做饭很好吃的那个老头吗? 开车的是个年轻人,穿著一身长到脚踝的风衣,下车后站在马学庆旁边,个头很高,脸长的也不错。 杨国俊在办公室看见有人来,连忙出去迎接,他认出马学庆,上前寒暄道:“哎呀,马叔,你来了啊!” “这位是?” 马学庆来几次就做了几次饭,他的厨艺连张大厨头都讚不绝口,私下里跟他们说这老头绝对是个练家子。 人生在世谁不爱美食呢,杨国俊尝过马学庆做的饭,也记忆犹深。 马学庆笑呵呵介绍道:“这是我一个师侄,也是个厨子,我这次带他来是想跟小芜谈合作的,这不是亲自来更有诚意吗?” “那好啊,你们今天来的可真是巧,刚才小芜那丫头还给我发消息,说今天晚上村里要弄什么烧烤晚会,整了挺多吃的,你看今晚二位要不要留下来?有什么合作慢慢谈,我们杨沟村隨时欢迎像咱们这样的客人吶。” 杨国俊脸都快笑歪了,自从夏芜回来包山之后,村里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 虽然现在回来的年轻人还不熟特別多,但好歹有啊! 放以前,村里年轻人都不回来,因为挣不著钱。 现在一天好歹能挣点,年轻人也敢回来休息休息,村里热热闹闹的,多好。 马学庆闻言眼睛一亮,“烧烤?夏丫头要弄?那我肯定得留下啊,哎呀,不知道你们还缺不缺厨子,你看我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不如再给你们露一手吧!” 那可太好了,这不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吗? 杨国俊连连答应下来,赶紧打电话给夏芜。 “喂,小芜啊,马老爷子来了,说要跟你谈生意,咱晚上的烧烤晚会是不是还没厨子?我邀请他留下来,哎好!马老爷子乐意啊!那行,我给安排住处,你放心。” 掛断电话,杨国俊乐呵呵的:“马叔,今晚可就靠您了啊!” “行,那我直接去山头找夏丫头,看看都要做些啥。” 马学庆是真不见外,来杨沟村就跟回自己家了一样,带著徐黎直奔山上水井小院。 “师叔,咱们真要在这儿住一晚吗?” 徐黎看著四周景色,有点忧心,这里看起来太原生態了,用脚丫子想都知道住宿条件不会太好。 他这人有点洁癖,不是特別想在外留宿。 原本想著白天谈好生意就能回去的。 “哎呀,我就说你不愿意来就让你师傅跟我一起来,你看这……” “没有,不是不愿意……” 徐黎赶紧解释,要是让师叔回去在师傅面前说几句话,估计他都要挨骂了。 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周边的景色上,跟著马学庆上山,幸好今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云层遮住太阳,给云朵镶嵌一圈金边。 山上忙忙碌碌的,每天早晨员工都会摘下新鲜的蔬菜送到水井小院,去掉黄叶子,把泥土弄乾净点,过秤,再分类用保鲜袋打包,装好再由夏芜送去镇上发快递。 这些活都是老人在干,腿脚麻利的就去摘菜,不怎么方便动弹的就打包,老年人心细,干活虽然慢一点,但很细致。 就是发货慢也没什么人会催。 马学庆就喜欢水井小院这氛围,他跟徐黎说,就看夏芜对村里老人的態度,就知道这人能结交。 徐黎嘀咕道:“咱们是来买菜的,又不是逛敬老院。” 马学庆努下嘴,他敢怒不敢言,“尊老爱幼是一个人最基础的美德,要是连最基础的都做不到,他做生意也好,做人也好,你敢和这种人结交吗?” 徐黎只能哄著他:“不敢不敢,师叔,咱们还是先去看看菜吧。” “先说好,要不要从这里买菜我来决定,就是她人再好,菜品质不合格我也是不能要的,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 马学庆无奈摇头。 “你决定就你决定,我又不插手,哎,”他幽幽嘆气,没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把菜馆开到老居民区里,生意再怎么火也就那么做著,不像几个师兄,把饭馆开的越来越高级,连锁店越来越多,挣得也越来越多,但总觉得某些方面失去少许味道。 做菜要有味道才好吃,做人不也是如此吗?只盯著冰冷的数字,一切都向钱看,人真的会快乐吗? 或许马学庆太死板,不理解年轻人的想法,但他真觉得夏芜这姑娘挺对他胃口的。 要不然也不至於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还想著给她谈几笔大生意。 马学庆的菜馆走的是平民路线,不求大富大贵,但也要让员工有饭吃,能养家餬口。 从夏芜这里锁鲜买菜运回去,一两趟的路费还能出的起,但要是天天如此,就有些不划算了。 如果菜馆供应的菜品质相差太大,对饭店的口碑来说更加不好,有些老餮嘴巴是真挑,能吃的出来。 马学庆那几个师兄就不用考虑他那么多,要是夏芜这里的菜真像他说的那么稳定,就可以把一部分国外供应的菜换成夏芜山头的菜。 私房菜馆所需的材料供应不多,更加注重的是品质,走的是高端路线。 徐黎拜师马学庆的师兄,还去国外进修了几年,在同辈之中是佼佼者,才二十多岁就当上星级私房菜馆的主厨,看他开的车就知道了,这小子这么多年不少挣钱。 他嘴挑,比马学庆几个徒弟的嘴都要挑,什么东西过他嘴,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中间值。 二人进入院子,里面的人都在忙碌,偶尔见到几个老头老太靠在墙上晒太阳休息,眯著眼睛,听到有人来的动静睁开眼睛,见不认识又闭回去了。 晚上要搞烧烤,马方舟他们开车去镇上买的肉,怕买到冻货,专门打听谁家杀猪杀鸡跑去买,买回来后交给王月霞她们几个收拾,这会儿刚切好准备醃製,晚点串竹籤。 马学庆真就跟回家一样,眼里有活啊,打过招呼就直接上手,把醃肉的活给揽了下来。 夏芜不在院子里,去镇上送快递了,赵静给徐黎搬了凳子,请他坐一会等一下。 “小芜应该快回来了,你坐著等吧。” 安排好人,赵静继续坐回水井边刷小龙虾。 杨书樺起个大早,听他自己说的,凌晨四五点就起床跑去钓龙虾。清早龙虾趴在水草上吸氧,摸几个田螺取肉掛在鱼竿上,一钓一个准。 嫌钓龙虾太慢,杨书樺还准备了抄网,两三个小时抓了一大盆小龙虾,少说有好几十斤。 村里年轻人少,这些野物都泛滥成灾了,也没见谁来抓,老人嫌它没肉,小孩们钓了也没人做,可让杨书樺过癮了。 “小龙虾是养殖的吗?”徐黎一个人坐在那还挺无聊,主动给赵静搭话。 “不是,就附近野池塘里钓的。” “怪不得看著个头不大,不过还挺乾净的。” 小龙虾这种生物很挑水质,在乾净的水里养大的长的就比较乾净,在污水里养大,身上就会很脏,洗都洗不掉的脏。 赵静笑了笑:“帅哥,我们这里山清水秀,小龙虾当然乾净啦,我看你是跟马老爷子一起来的,今天晚上要留下来吃饭吗?我们打算做烧烤呢。” 徐黎点点头,“对,我跟他一起来的。” “你是厨师?还是什么?” “厨师。” “看起来真不像,原来厨师里还有你这么年轻帅气的啊。” 再冷淡的男人被人当面真诚夸奖都会露出笑容,徐黎的笑容稍微真心一些,“我听我师叔说你们村里的菜种的不错,刚好我开了一家私房菜,想从你们这里选品,就来看看。” “原来是来买菜的呀,我跟你说,我们村里种的菜绝对让你满意,都是不打药无添加的有机蔬菜,虫子也不怎么多,吃过的都说满意,”一提起山上的菜,赵静与有荣焉地介绍著,“以前我在外面吃的菜都不如我们村里的,等会我忙完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赵静说著,乾脆放下手里的活,“刷的差不多了,再用小苏打泡一会,我先带你去山上转转吧,一会儿小芜就该回来了。” 徐黎答应下来。 马学庆不愿意去,让他自己跟著去转就好了。 也没车,赵静走路带徐黎去,长风衣穿著拉风,实际上还是有点热,太阳出来了,徐黎把风衣脱下抱在怀里,水井小院建在半山坡,斜对面就是果园,离老远徐黎就闻见一股杏子香,看过去时,两只小狗正跳过水渠钻进杏子林。 “那边种的是什么?” “是果林,种了好多种果子,常见的桃杏梨李子,最近杏子熟了,你刚才看见的两只小狗是小芜养的,它俩应该是闻见有杏子掉了。” “狗还能闻见这个?”徐黎有些诧异。 赵静哈哈大笑,“当然了啊,你是没见过小芜家养的宠物,都可神奇了,她家养了一只黄兔子,就差会捣药了。” 徐黎:“?”听不懂,这说的还是人类语言吗? “帅哥,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要不要尝个杏?我带你去摘,不过不能吃多啊,一人最多摘一个,不然黑豆会一直叫。” 那股杏子味道太香了,闻著就让人流口水,徐黎点点头,“那尝一个?” 他俩靠近杏子林,看见金豆和黑豆正围著掉在草地上的金黄杏子转悠,直摇晃尾巴,高兴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下一秒,一只手伸过来,把杏子给捡走。 眼看著到嘴的美味不翼而飞,金豆疯狂大叫,抬头看见是赵静,又熄火了。 赵静检查一下掉的杏,外观上看完好无损,估计就是熟透掉下来了。 她把杏子掰开,给两只小狗一狗一半,拍拍它们的脑袋:“吃吧吃吧,我又不跟你们抢,看这位是客人,要跟你们主人谈生意,给咱送小钱钱来了,我摘两个杏让他尝尝哈。” 黑豆:“汪汪汪?(为什么是摘两个?)” 它疑惑地看著徐黎,这不是就一个客人吗? 赵静没好气地道:“我也吃一个,把我今天的名额给用掉,行了吧?” “汪!(那黑豆同意了。)” 徐黎:“……它听得懂人话吗?” 赵静跟狗商量好,钻进林子找熟杏子,黑豆还特意跟来看她摘了几个。 “別看它只是一只狗,它可精著呢,前天村里的小孩来偷杏子被它当场抓获,小芜来之前它都咬著人裤脚不肯松嘴,非要人把杏子交出来,再三保证不偷了才鬆开。” 这事闹的还挺尷尬的,所以小芜给两只保鏢立规矩,以后熟人一人最多能摘一个,除非有夏芜的命令,摘了卖多多的小钱钱,才能大规模採摘,不然黑豆都可以行使管辖权。 徐黎一听,觉得还真神奇,就这俩鼻嘎大的小玩意,居然这么聪明? 赵静摘了两个杏子,杏子个头很大,两个就快把她手给占满了,她让黑豆看,確定数量对著,黑豆才满意,安心跑去吃自己那半个杏。 徐黎越看越觉得神奇,蹲下身子伸手,一边:“嘬嘬嘬,小狗狗过来。” 黑豆都不屑给他眼神。 “它怎么不理我?” “不想搭理你唄,它爱吃杏,给你,”赵静把在水渠里洗的杏子递给徐黎。 徐黎的洁癖有点犯了,这水乾净吗? 他不敢问。 熟透的杏子很好掰,他掰一小半放在手里,又开始嘬嘬嘬,这回金豆很给面子,摇著尾巴就过来了。 黑豆警惕地看著眼前的陌生男人,气味陌生,声音陌生,说不定是主人说的坏人,专门餵小狗狗要把它们抓走! 不行!金豆有危险!黑豆赶忙跑过来咬住妹妹的尾巴把它往后拉。 “我的杏给你吃,別被坏人抓跑啦!” 第96章 忽悠不住小芜 这狗成精了吧! 徐黎有洁癖,对一干宠物敬而远之,偶尔假装客气擼一擼朋友家的爱猫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要他养猫狗?笑话,绝不可能。 所以,黑豆的聪明有点超过他的认知。 黑豆把金豆拉走不吃他手里的杏,徐黎訕訕一笑,有点尷尬地收回手,狗不吃他吃。 为了掩饰尷尬,他都忘记刚才还在嫌弃杏子洗的不乾净,直接填嘴里了。 “嗯???” 徐黎有些诧异,低头看了剩下的半个杏,確定自己吃的是刚从树上摘下的普通杏子。 怎么比他吃过的杏都要好吃!这不科学! 徐黎之前有幸吃过一种杏子,据说是几百年的老树杏,那一个地区的杏子都很有名,几乎所有分栽的杏树都是那棵老树的子子孙孙,就这么一棵权威的老树,每年平均结果上千枚杏子。 光是靠这棵杏树,那一户人家都能住上大別墅,可想而知一枚杏子的价格。 儘管如此,他家的杏子都是有价无市,多少人排队想买,还要靠关係。 徐黎那次是沾师傅的光,有人送给师傅五枚杏子,他吃了半个,五枚杏子拍卖价是一千块钱。 听起来不多,但单价两百左右一颗杏子,也就华夏有钱人多,嘴馋的也多,总有人想试试。 吃之前徐黎觉得那种杏都是被人营销出来的名头,吃之后他承认,能卖两百一颗的杏確实有点水平。 可惜他找关係都买不到太多。 “这是什么品种的杏子?”徐黎问道。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太阳杏,我们本地的杏树,你以前没吃过吧?” “太阳杏?”徐黎仔细观察杏肉的顏色,橙黄中带点橘色,吃起来甜度八分,酸度两分,酸甜比例適中,口感偏绵密,像是吃杏子口味的冰淇淋,不,是比冰淇淋更加纯柔的口感。 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形容,但脑子里迸发出好多新菜的灵感。 徐黎有些激动:“这些杏子卖吗?” “当然卖啊,不过这些杏不太好卖,不熟吧太酸了,熟透了不好发快递,容易破损,如果包装好一些呢,成本又太高,卖太贵又不划算。” 夏芜前几天卖了一波杏子,怎么说呢,吃过的人都说好吃,简直是好评如潮。但破损率太高了,光是赔付下来,都有些不挣钱了。 夏芜刚开始卖没经验,第一波卖的太便宜,后面想升级包装,又有人不买帐。 总而言之,夏芜今年种了差不多四五十颗杏树,马上就迎来收穫高峰期,却卡在售卖上了。 徐黎要是能买的话,还真是不错。 “你们卖的是什么价格?”徐黎压抑住內心的惊喜,先稳住心態,把价格谈好。 赵静说了一个让他按捺不住快乐的价格。 六八块钱一斤。 太阳杏个头大,差不多三个杏子就有一斤多重了,这也是在网上不太好卖的原因之一。 三斤重的杏只有八九枚,加上快递成本,二三十多块钱就买几颗杏,大多数人都觉得不划算。 但对徐黎来水,这简直是惊喜大放送。 把剩下半颗杏吃完,赵静带徐黎往山下走,还没忘记今天的目的是菜园子。 徐黎一路上都在心里盘算新菜,对这趟出行已经没有其他期待了。 突然感觉为了这些杏子住在猪窝都值得。 走了五六分钟,赵静伸手一指不远处的菜地,菜园子里还有人在摘菜,“那边都是了,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菜,现在菜熟的多,你隨便看看?” “我自己逛逛就行,你到树荫下面吧。” 虽然说今天不算太热,但直接在太阳底下暴晒还是有点辛苦的。 赵静找树荫休息,掏出手机啪啪打字。 徐黎走进菜园子,东逛逛西看看,足有几亩地的才地球,种的菜品种还挺多,確实就像师叔说的那样,这些菜长的都很好。 经常做饭的人其实都能察觉到,蔬菜也是有生命力的。 在超市里买的蔬菜非常耐放,尤其是番茄,就跟吃了唐僧肉一样,在室外放十天半个月都不带腐烂的,黄瓜永远都是水灵灵的,菜叶子也是,一点虫眼都没有,精致归精致,但吃起来口感一般,吃到肚子里虽然不会肚子疼,但总给人一种……將就感。 刚从菜地里摘下来的蔬菜和超市里的蔬菜完全不一样。就像是城市牛马和乡下孩童的区別,一个精致但疲惫,一个灰扑扑但快乐。 夏芜山头生长的蔬菜就给人一种很有生命力的感觉,没有打过农药,早晨刚浇过水,半乾的土地散发著一股泥土的腥气,太阳蒸腾,水分蒸发,地气与蔬菜亲密接触。 紫色的长茄子被熏的热腾腾的,绿色的螺丝椒长的歪歪扭扭,丝瓜掛在秧藤上被风吹的轻轻摇晃,刚靠近番茄园,就能闻见番茄的气味,大多数番茄还是青的,偶尔有一两个沾点红,靠近时香味更加浓厚了。 徐黎蹲下身子摘了一个半红的番茄,学赵静的样子在流动的水渠稍微清洗,对著红的半边咬一口,汁水溅出的同时他疯狂分泌口水,是正宗的番茄味。 像极了小时候自家菜园子种的味道。 很多人都说现在的番茄没有以前的番茄味了,其实是因为品种改变,再加上大棚种植,不分四季地供应,好多蔬菜都是速成的,打催红剂,打膨大剂,各种化肥农药齐上阵。 明明是要入口的蔬菜,却被人整的像是选美。 蔬菜不仅要能吃,还要好看,讲究顏值。 是人类用人类社会的审美標准去规范自由生长的植物,到头来又说植物失去了本真的味道。 徐黎知道,师叔其实一直有点瞧不上他们搞高端菜的,觉得他们一道份量少的可怜的菜隨便要人大几百的行为像是抢钱,做菜本来就是要让客人填饱肚子的,之余才是享受美味。 私房菜难道不是本末倒置,违背了厨子的初衷吗? 徐黎觉得师叔观念太老,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以前吃不饱饭的时候,现代人对食物的追求早已经从吃饱,发展到了好看而且好吃。 社会的飞快发展让绝大多数人都能温饱,人已经无法从温饱一事上和其他人对比获得优越感,但享用美食,尤其是价格高昂的美食,成了另一种炫富的方式。 徐黎一直都知道。 他走的路在马学庆看来或许是歪路,但真能挣钱啊。 更何况,徐黎作为一个厨子,从未放低过对创作菜品的追求。 他走遍五湖四海,访问九大洲,去各个国家,就为了找到最好的食材,用好食材才能做出好菜,让客人的钱的值得。 但吃到这个番茄的时候,徐黎还是有一瞬间迷糊了,他又觉得师叔的坚持好像是对的。 以往他店里的番茄都是用来做冷盘,可他现在呢,只想摘几个番茄,找几个土鸡蛋,老老实实炒一道朴实无华的番茄炒蛋,最好再来一碗大白米饭。 “小芜,我感觉这是条大鱼,你快点回来吧,”赵静一边给夏芜发消息通风报信,一边观察不远处的徐黎,这人好奇怪啊,吃番茄吃著吃著居然不动了,过敏吗? 就在赵静犹豫要不要上前问问,徐黎又有动静了,他小口小口虔诚地吃著番茄,把没熟的那半边也给吃了,赵静看著就感觉牙酸。 夏芜开著斗车风驰电掣,紧赶慢赶回来了,把车停到半山腰时,徐黎正在那摘了根还在幼儿园状態的黄瓜,打算往嘴里填。 看见夏芜回来,赵静就跟看见救星一样,吐出一口浊气,赶紧上前小声道:“小芜,你再不回来他都要试吃辣椒了,这些厨子可真奇怪,上次那个姓马的老头也是,来菜地里摘啥吃啥,洗都不洗,这个倒还好点,知道洗一洗……” 夏芜抬手在嘴边竖起,“嘘,只要能让咱们挣钱,他就是啃丝瓜藤都別管。我刚才给马学庆打电话摸了一下底,是个大客户,一定要把他拿下。” 赵静闻言两眼放光,要说谁最希望夏芜能挣钱,那绝对是杨沟村的村民啊,这么多老头老太太指著夏芜吃饭,日子比以前过得瀟洒多了,他们天天看著山上成批成批熟的蔬菜果子都替夏芜著急。 以前也有人包山,后来就是因为不挣钱才不干了。 村里人都怕夏芜挣不到钱不干了,他们去哪找现在的好日子哟。 赵静也是受益人之一,她当然也希望雁头山能挣钱,毕竟在家门口的差事不好找,她真不想出去打工了。 夏芜拍拍她的肩头,“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你去忙吧。” 赵静拼命点头,心里直念叨阿弥陀佛,希望菩萨保佑大客户能留下来。 夏芜露出標准化的微笑,大步朝徐黎走过去,“徐先生是吧?你好,我是夏芜,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半截黄瓜刚送嘴里去,徐黎听到招呼声赶紧回头,就看见一个靚丽的年轻女孩朝他走来,鲜活,生命力蓬勃,就像是他刚刚吃过的小番茄一样。 徐黎眼前一亮,伸过手:“你好,你就是夏小姐吗?久仰,我师叔没少在我面前夸你,只是没想到夏小姐这么年轻漂亮。” 客套话夏芜听的太多了,她笑笑,客气回道:“徐先生谬讚,你也很年轻帅气。” “说正事吧,我听说徐先生是开私房菜的?” 徐黎自己开了一家私房菜馆,在华东市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面积有五百多平,前期光是装修房租之类的就投入三百多万,开了两年,好评如潮。 这年头做私房菜也是要真实力的,如果没有过硬的厨艺和手段,根本站不住脚跟。 “小本生意,比不上夏小姐厉害,年纪轻轻回乡创业,这么大的山头弄下来可不容易,更何况夏小姐弄的还有声有色。” 夏芜莞尔一笑,“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瓷器活啊,咱也算是熟人,就不卖关子了,徐先生看我这山头种的菜怎么样,够不够进你店门?” “夏小姐是痛快人,我跟你说实话,我店里很多食材都是国外空运来的,一切都是选用国內最顶尖的,对於有些不易保存的,我甚至有专机专运,这么说夏小姐能理解吗?” 夏芜不仅理解,还有点想吐槽,徐黎玩的这套把戏她可见过太多了。 毕竟以前她也是过过富裕日子的,去私房菜馆吃饭就跟喝水呼吸一样简单,隨便一顿饭消费过万,充卡更是常有的事。 在她看来,这些私房菜馆搞得就是噱头,情绪价值一定要给到位。 比如客人三千块钱吃一块猪腿肉,请问是来自郝堂村村民精心饲养的农家黑猪肉听起来有噱头呢,还是来自北海道四十五纬度喝牛奶做spa的black pig前腿腱子肉听起来有b格呢? 当然是后者。 所以有一部分私房菜馆做的菜真的很难吃。 情绪价值足够了,谁还会介意味道呢,毕竟有钱人也不是真的会吃很多。 以前的夏芜也是如此,但现在的夏芜,当然会选择前者。 她不是没吃过挪威现捕捞的三文鱼,也不是没吃过日本的顶尖和牛,吃了之后也就那样,既没有长生不老,也没比没吃过的多出什么。 可她山头种的菜不一样啊! 夏芜的底气难道只是她种的菜好吃吗? 不!她最大的底气是灵泉水啊! 灵泉水浇灌长的蔬菜,比普通蔬菜更好吃,而且对人体有很大的好处! 这点她有证据! 看看水井小院的老头老太太,自打在她这里吃饭喝水干活之后,精神是越来越好了,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吃饭都能多吃点。 对不缺钱的人来说,你跟他谈b格,再跟他谈健康,非要有钱人在这二者里面选择其一,他们都会选择后者。 夏芜自信心满满,“徐先生不必跟我说太多,你的店怎么选材是你们的事,如果你能看得上我种的菜,说明它有可取之处,如果没有可取之处,想必徐先生也不会在这里跟我说那么多废话。” 徐黎摸了摸鼻子,意识到他没忽悠住面前的女孩。 看来夏芜不是普通的回乡创业青年啊。 第97章 討价还价 “……价格可以接受,但是这些菜你不能再卖给別人。” “徐先生的店每天大概接待多少客人?又需要多少菜?如果徐先生要不了那么多菜,又不许我卖给別人,这是一种浪费,恕我不能接受。” 两个人不知道谈了多少轮,价格已经谈到蔬菜的天板价格了,可徐黎的某些要求著实让人恼火。 夏芜眉头一皱,深諳徐黎这人不好搞,带著他在山上边走边聊。 徐黎道:“我既然出了这个价钱,总不能让我的客人在別的地方也能吃到,这有些对不起他们吧?” “徐先生也不可能保证世上的顶尖三文鱼都卖给你一家吧,为什么对我做出独家售卖的要求?”夏芜脸上浮现出一丝彼此心知肚明的嘲弄,她摆摆手,“算了算了,徐先生根本不是谈生意的態度,我的东西不是非卖给你不可,您另寻高明吧,咱们还能做做朋友。” 徐黎有些尷尬,他確实有点看不起杨沟村种出的菜,没噱头啊,他都已经出高价了,还不能垄断夏芜把菜卖给別人的决心。 “那夏小姐想怎么样呢?” “六十一斤,择优供应,运费你出,你可以把关质量。一年之內我只和你一家私房菜馆合作,至於一年后,就再说。除此之外,你不能插手我把菜卖给谁的权利。” 夏芜不想从徐黎这里薅羊毛了,还愿意跟他谈合作都是看在马学庆的面子上,一个老头来回跑三次,要不是真喜欢他们这地,也不会想著给介绍生意。 徐黎不说话了,显然是在琢磨。 片刻后,他才开口:“可以,夏小姐是个公道人,那咱们就这样说好。对了,我看山上的杏子熟了,不知道夏小姐打算卖什么价格?” “得分人。” “怎么分?” “卖给徐先生的话,三十一枚,卖给別人的话八块一斤。” “三十一枚的和八块钱一斤的有什么区別?” 徐黎学聪明了,知道先问问,而不是先恼羞成怒。 刚好走到果园附近,一听到动静,黑豆和金豆就跑出来,看见夏芜,尾巴摇的像是螺旋桨,把它俩扔河里都能原地起飞。 “徐先生刚才已经尝过杏子吧,应该很合你口味,要不然你也不会问我价格了。” 徐黎訕笑,“確实,口感不错,很適合我们店推出五月新品。就是这价格……” “徐先生,咱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不必在我面前演,三十一枚对普通人可能有点贵,但对你们有钱人来说,估计就跟喝白开水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有钱人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夏小姐总是这么区別对待,让人心里不是滋味啊。” 夏芜斜覷他,神情似笑非笑,模样甚美,看得徐黎心跳都漏了一拍。 然后赶紧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美人计这是美人计。 不能上当。 “徐先生不要对我有成见,我说卖给您三十一枚,当然不是坑你,绝对物超所值。” 说完,夏芜叫来黑豆,“去找一找好吃的杏,找到了有奖励。” 黑豆瞬间清醒,啥,主人又要给好吃的了!汪汪队出动! 它汪汪叫了两声,立马跑进林子里,停在一棵杏树下面,“汪汪!(就是这里!)” 虽然已经见识过黑豆的聪明,可再一次看还是很惊讶,徐黎道:“这是高价的附加服务吗?” 如果有爱犬人士到他店里吃饭,或许播放这段视频能多收点费用。 徐黎心里想。 夏芜黑线,也不知道马学庆这么老实一老头,在哪认识的徐黎这种掉钱眼的黑心商人。 “不是,一会儿徐先生就知道了。” 夏芜带著徐黎钻进杏子林,来到树下,翻开叶片找了一会儿,她让徐黎来看:“这就是三十一枚的杏,不知道徐先生感觉怎么样。” “好大!”徐黎脱口而出一声夸讚。 他试探地比划杏子的大小,乖乖,这么一颗杏顶他刚才吃的一个半了。 有些手小的女生,拿这么一颗杏刚刚好。 “这种就是我们山上的杏王,不仅个头大,在口感甜度上也更上一层楼,但是数量不多,没法大规模在市场上售卖,仅做私藏在熟人间流通,所以刚好符合夏先生的要求,你看价格能接受吗?” 徐黎不止是心动,他还立马行动:“这样的杏现在能摘一百颗吗?明天我走之前要一百颗。” 夏芜露出得意的笑容,“儘管放心,包给办到!” “对了,徐先生是打算送人还是怎么?如果要送人,需不需要高端点的礼盒做包装?这样也省得运输途中出现问题。” 徐黎:“你有?” 夏芜“嗯嗯”点头,她就等著冤大头上门呢,早就准备啦! “……礼盒多少钱一个?” “十块。” “这么贵!?你抢钱啊!”徐黎还是恼羞成怒了,张无忌他妈果然说得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徐先生言重了,等你见过盒子你就不会觉得贵了。” 夏芜打开手机,翻出之前拍的一张照片,给徐黎展示。 照片里是一个四方大小的竹盒,通体竹绿色,细腻的竹编似乎还带著植物的清气,做工上层,打磨乾净,里面放著一块凹陷下去的海绵,如母亲怀抱婴儿似的包裹著橙黄硕大的杏,乍一看就跟什么玉石一样,给人一种昂贵精致之感。 徐黎沉默了,十块钱好像也不是特別贵哈。 主要是这个搭配,这个审美,就很艺术,很值得。 “一百个盒子,有吗?” “有,明天徐先生打算几点走?保证你走之前弄好。” “九点吧。” “那咱先交一部分定金?” “好,加个好友,我转你。” 徐黎给夏芜发了两千定金。 收到定金后,夏芜比划一个ok的姿势,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餵?爸,你忙吗?家里的竹编够不够?带到山上来,找几个会做竹编盒子的能手,做一个六块钱,要一百个。今天就要做好。好的好的。” 一旁的徐黎:“???” 信誓旦旦说有,结果是现做啊! “哦对了,徐先生有没有吃过我们的枇杷?” 徐黎:“……没有。” “走走走,我请徐先生尝一尝。” 半个小时后,夏芜再给杨国俊打电话:“爸!再加一百个竹盒!” 徐黎简直是痛心疾首! “哦对了,徐先生有没有吃过我们的树莓?” 徐黎:“这个就不用了吧?” 半小时后,他又付了一笔树莓酱的定金。 夏芜收下钱,就这么一会功夫光是定金都收到四五千,她意犹未尽,可山上吸引人的好东西还没到时间呢。 “徐先生下个月还来吗?到时候我这里的桃啊李啊也都熟了,对了,还有西瓜,小甜瓜和香瓜快熟了,不知道徐先生感不感兴趣?” …… 大中午的,杨国俊接到闺女给布置的任务,找村里人做竹编盒子,一个六块钱,他立马行动起来,在村里找能手。 这活得女人来干,女人细致。虽然第一个竹编合租是杨国俊自己做的,但他自认为村里没爷们比他做的更好了。 杨国俊在村口小卖部找的人,一听做一个盒子六块钱,好多人都想接,奈何杨国俊还要试工。 “你做的不行,你看你这个纹都编歪了,你媳妇不在家吗?叫她来吧。” “啥?回娘家了?真是耽误事,算了,还有谁愿意试试?”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十来分钟的时间,杨国俊就找到做竹编的人手,四女两男,把人领回家里,杨国俊负责紕竹子,其他人负责做盒子。 竹编盒子做起来不算麻烦,慢的话半小时一个,快的话十来分钟就能做好,一开始人做的还有些慢,然后越来越上头,速度也越来越快。 夏芜共要两百个竹编盒子,六七个人吃完午饭继续来做,做了一下午,才把盒子给做完,一两百块钱到手。 防震海绵是现成的,盒子做成一样大,放入海绵,一个风雅的高端礼盒就做成了。 做完之后杨国俊看著自己產出的艺术品还有些不满足,又找出给以前给人烫柜子的工具,在每个盒子上印了一小节带叶子的竹子。 以前人家里都有实木家具,能传两三代人的那种,通常是女性出嫁时娘家给打的,为了好看,会有匠人在家具上拓印一些图案,梅兰竹菊,鸳鸯云纹,什么都有。 杨国俊以前就是干这个的。 不过时代境迁,打实木家具的越来越少,拓印图案也无需匠人一个一个来,在工厂里用机器一打,成批的家具就出厂了。 饭碗虽然没了,可杨国俊还没忘记吃饭的本事,平时他就喜欢在家里摸摸弄弄,用木头竹子做些手工,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靠这个挣钱。 傍晚。 晚上要弄什么烧烤晚会,刘桂珍下午开始就在山上帮忙,天边云霞红透半天的时候,三公里外的小学放学铃声响起,被风带了很远。 “放学咯!” 一下课,杨明远立马把上节课间收拾好的书包拿出来,大叫一声。 老师还在讲台上站著呢,很明显要把没讲完的题讲完。 回头一看杨明远都站起来了,年轻的女老师眉头一皱,严厉道:“杨明远,谁说放学了?坐下。” “老师,校长说放学啦,你没听见铃声吗?叮铃铃叮铃铃!”杨明远弹著舌头打铃,逗的班里同学哈哈大笑。 班主任閆玲玲的脸色涨红了。 閆玲玲刚来东坑村小才半个学期,就当了班主任。 原先的班主任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头,姓王,据说教过杨明远他爸妈那辈人,王敏苹提起他就会说,“你爸那个老师啊,又教语文又教英语还带体育,你爸成绩不好他得担很大责任。” 杨明远他爸初中毕业,语文分不清声母韵母,英语只会用中文標记英文,bus就是爸死那种水平,也就体育好点。 平时上体育课就去老师家里干活,打扫卫生,割稻子,餵猪…… 时隔很多年,村小不仅没学生了,师资力量也不够,也不知是哪位神人把王老头给请出山,教学生英语。 王老头没教书之后,办了个养鸡场,现在不养鸡了,又开始教书,教书三个月后,校长一看再让他教下去附近几个村孩子都完蛋,考不考得上大学还另说,就这英语水平在外国友人面前一拽都能笑死人。 於是三天两头往上头跑,要老师,终於学校里考来不少新老师。 在他们这里当三年老师,就能有编制,还能往县里市里调,所以有些考不上市內编制的,就来镇小当老师曲线救国。 现在的学生精明的很,都知道新老师早晚要走,就跟老师没什么感情。 閆玲玲二十三岁,才刚大学毕业,私下里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却不得不在这些皮孩子面前板起脸撑起教师的威严。 农村小孩基础差,大多数都是留守儿童,缺乏父母管教,老师也难管教他们,跟家长沟通吧,都是爷爷奶奶辈的,只会让当老师的打孩子,不听话就打。 工资也不高,两千块出头。 虽然包吃住,但买不了什么钱都没了。 没钱,离家远,穷乡僻野,学生难管,这会儿又被班里学生齐刷刷嘲笑,閆玲玲是真难绷啊。 杨明远这孩子挺聪明,聪明的有些叛逆,閆玲玲挺喜欢他,平时也比较照顾。 被“爱徒”当眾反叛,閆玲玲一时委屈上头,眼眶渐渐湿润,她泪失禁体质,一边瞪大眼睛倔强地让自己別当著学生的面落泪,一边咬紧牙关,在心里让自己別哭。 但还是忍不住。 嘀嗒。 一滴泪从她眼眶里滑落,快速划过脸颊,滴在乾燥的水泥地面。 “老师哭了!” “快別笑了!” 班里瞬间安静下来,都盯著閆玲玲看。 杨明远不知所措,他只想早点回去吃烧烤,可没想著惹哭老师啊! 閆玲玲抿了抿唇,见別的班级学生都出来了,哑著嗓子说:“下课。” 旋即快步离开班级,跨出去前对杨明远道:“杨明远,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杨明远的天塌了。 第98章 爱请吃饭的漂亮姐姐 “什么?老师要你请家长?”夏芜接到杨明远电话时,真有点哭笑不得,她看向不远处正跟人聊天的王敏苹,刚才还跟人说最近她儿子学习態度好很多,考试都能及格了,谁知道转眼杨明远就在学校惹祸。 走远了一些,夏芜问道:“你犯什么事了?考差了?为什么要你请家长?” 杨明远站在办公室外面打电话,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閆玲玲和另一个要走的老师。 他欲哭无泪,只好把事情给说出来。 在杨明远看来,他没做错什么,本来就放学了嘛。 跟老师作对还算小事,可閆老师哭了那就是大事了。 杨明远被请到办公室还忍不住顶嘴,閆玲玲忍无可忍,再加上天色晚了,她就让杨明远给家里人打电话来接他。 他不敢给王敏苹打电话,因为杨明远知道他妈脾气,一上头就衝动,请家长这么丟人的事会让她在村里没有面子,她丟了面子,杨明远的屁股可就要遭罪咯。 为了避免吃烧烤前先吃一顿笋条炒肉,杨明远毅然决然拨打了夏芜的电话。 这小子把夏芜手机號背的滚瓜烂熟的。 “姐,你救救我吧,就这一次,我保证没有下次了,”杨明远苦苦哀求,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问:“烧烤烤了吗?我回去还能吃到不?” 夏芜黑线,一边回屋拿车钥匙,一边看向热火朝天的灶台,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东西都准备就绪,就差几个热菜炒好就能开吃了。 “我就大发慈悲救你这么一次,臭小子,再敢有下次我非让你妈把你屁股打开。” “得嘞!姐!你就是我最好的姐!等著吧,星期天我给你带人干活去!” 掛断电话,夏芜笑笑,有点无奈。 看她拿车钥匙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有人问她去哪。 王敏苹还在嘀咕呢,怎么今天儿子回来那么晚。 夏芜回道:“我去接季云舟,顺便看看杨明远是不是又在路上淘气呢,这个点了还没回来。” 王敏苹赶紧道:“那可太好了,这臭小子,让他早点回来都不听,天都要黑了,一会儿回来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夏芜没劝,杨明远確实欠揍。 都把人老师给弄哭了,混小子。 夏芜要接季云舟只是一个藉口,季云舟自己来比较方便,她直接开车去东坑小学。 这个点,学校里的学生都走完了,只有几个家就在本村的孩子还在操场上玩。 这里的小学简直是夏芜见过最破败的学校。只有一栋三层高的教学楼,所谓的操场就是教学楼前面的空地,旗杆右边有几张桌球桌,前面是篮球架,红砖头铺成的地面,有杂草从缝隙里生长。 杨明远说,每次放完暑假开学第一件事就是大扫除,全校的学生都要除草,不然这里就跟草海一样,还有村里人牵著牛进去吃草。 夏芜想像不出来那副场面,她从小上的就是国际学校,金碧辉煌,环境跟这里天差地別。 看得她都有点心疼这些小孩子了。 教师办公室就在一楼,杨明远在办公室外面靠著墙站著,眼睛瞅著地面,无聊地直踢脚尖。 “杨明远!”夏芜一声叫喊,直接把杨明远的魂给叫回来了。 “姐!你可总算来了!烧烤做好了吗?” 夏芜直接给他一个脑瓜崩,“吃吃吃就知道吃,天塌了你都不忘记吃。” 杨明远被打了也丝毫不介意,跟癩皮狗似的缠著夏芜,姐姐地喊个不停。 办公室里亮著灯,年纪大点的女老师看到夏芜来了,跟閆玲玲说:“你班学生家长来了,还挺年轻,估计是个好说话的,你跟人好好说,別置气啊,一会儿聊完去我家吃饭吧?” 东坑学校包吃包住,住就在学校教学楼后面的一排铁皮房里,环境简陋,吃住一体,每个月有二百块钱饭补,老师需要自己做饭。 除了閆玲玲和另外两个新老师之外,学校里其他老师都是本地人,骑著电瓶车就能上下学。 跟閆玲玲一批来的另外两个老师,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二十八九岁,已经成家有孩子了,孩子才一岁大,平时一放学就回宿舍学习,想早点考回去。 另一个女老师比閆玲玲大三岁,有个巨巨巨黏人的男朋友,一有时间就打视频,不打视频也要掛著语音,有时候深更半夜还能听见他俩窃窃私语。 閆玲玲没办法,跟校长申请了单人宿舍,挪开之后感觉好很多,但也因此跟人家没法做朋友。 学校里只有眼前这个女老师跟她关係还算不错,今天特意留下来陪著閆玲玲,还邀请她一起回去吃饭。 閆玲玲不想给人添麻烦,摇头道:“姐,你先回吧,我一会骑车去镇上吃也行。” 閆玲玲只有一个小电锅,平时只用来煮鸡蛋下麵条,做饭什么的太难了,她不会。 偶尔想开荤,她就骑著校长专门给她的小电瓶车去镇上吃顿快餐。 没办法,这地方也就这样了。 夏芜进来时对话戛然而止。 “閆老师,那我先走了。” 女老师走后,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三个,夏芜莫名其妙有些忐忑。 哎呀,不应该啊。 明明面前的女老师没比她大几岁,但夏芜就是有种见到老师的畏缩感。 “閆老师你好,我是杨明远的姐姐,真是抱歉,他给您添麻烦了。” 閆玲玲不得不承认,她作为一个女生,看见夏芜的第一眼就被惊艷到了,没想到杨明远居然有个这么好看的姐。 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要留在这种穷乡僻壤呢? 这是閆玲玲的第一个念头。 很快,她就摒弃这些杂乱的想法,进入一个老师该有的状態。 半个小时后,閆玲玲说的口乾舌燥,停下来喝口水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她暗道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补杨明远的姐姐为了照顾弟弟才留在村里,心疼她一个女孩子不容易,还是因为情绪上头…… “好了,时间早了,你先带著杨明远回去吧。” “嗯嗯,好的,閆老师说得……哎?结束了吗?” 夏芜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閆玲玲一头黑线。 合著她刚才说那么多都是自我感动是吧?早知道就不多管閒事了,反正她早晚都要离开这里,这些孩子將来的命运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係呢。 就跟其他老师劝她的一样。 如果不是学生犯了天大的错,最好別请家长,都是些留守儿童,来的家长都是老头老太太,脾气好的还能耐著性子听,回去也不见得能管教好孩子。 万一遇见脾气不好的,那就等著被溺爱孩子的老头老太太臭骂吧。 閆玲玲灰心丧气地摆摆手,“算了,你们走吧。” 夏芜討好地笑笑:“閆老师您消消气,我都听进去了,杨明远这孩子还有的救,回去多管教管教,您放心,回去我就揍他,揍到他听话为止。” “不瞒閆老师说,杨明远急著放学回去其实是有原因的,家里在烤烧烤,他馋呢,其实这会儿我也饿了,所以才有点跑神,閆老师您饿不饿?” 閆玲玲狐疑地问:“你们家开烧烤店的吗?” 不然怎么会閒著没事弄烧烤。 可没见农村里谁这么有閒情逸致。 “呃……算是吧。”夏芜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挠挠头顺著她话承认了。 閆玲玲有点饿,还有点馋,烧烤,她都好久没吃烧烤了啊……上次放假回去只来得及吃火锅。 如果此刻她不是老师,面前的不是学生和学生家长。 又或者她刚刚没教训完学生。 或许閆玲玲真的会厚著脸皮问一句:“你家烧烤店在哪。” 但她真的不好意思。 幸好夏芜早有想法,刚才她进门时听到閆玲玲还没吃饭,就想邀请閆玲玲去吃烧烤,反正也不差这一个。 “閆老师要不去我家一起吃吧,”夏芜热情邀请,“离的也不远,一会儿吃完我顺路给您送回来。” 閆玲玲天人交战,“这不方便吧?” “方便!很方便!閆老师你就去吧,就当我给您赔礼道歉了,真的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走吧走吧!” 杨明远厚著脸皮哀求閆玲玲,拉著她的胳膊非要她去。 閆玲玲真不好意思,毕竟刚在人面前掉眼泪了。 但夏芜和杨明远一人架著她一边胳膊,热情的……她也不是很想拒绝,於是半推半就地跟著二人出了校园,坐上夏芜的斗车。 看见车子开的方向不是东海镇的方向,閆玲玲才琢磨出滋味来,“你们家的烧烤店没在镇上开吗?” “没有,就在村里。” “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一会儿閆老师去了就知道了。” 就这样,等閆玲玲站在水井小院里,看到足有几十人的热闹场景,想走都来不及了。 “小芜!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就等著你呢!” “不用等我的,你们先吃啊,哪有吃烧烤还等人的。” “这位是?” “哦,这位是杨明远的老师,我刚去接杨明远的时候她在给杨明远补课,饭都没来得及吃,我就请她一起来吃顿饭。” 这么一说,村里人要多热情有多热情,爭著把閆玲玲拉到桌子前坐下,又是端饮料又是拿餐具的。 这下子閆玲玲更不好意思跑了。 眼看著人到齐了,掌勺的马学庆高兴地大喊:“主家也来了,咱们上菜!” “上菜好啊!老早就饿了,实在太香了!” “咱们村今天比过年还热闹呢,人真多,大家都赶紧坐好,让我们年轻人上菜倒饮料,你们要什么说就行了啊!” “国峰叔,你还年轻人呢!你也坐吧,让我这个真正的年轻人来就好!”杨书樺把杨国峰按坐下,赶紧跑去端菜。 徐黎坐在烧烤架前,手忙脚乱的,赵静一边给他打下手,一边给他扇扇子,“徐先生,辛苦你啦,还別说,你烤出来的串就是比我的香哎!” 徐黎仰头长嘆,早晨穿的风衣不知道扔哪去了,他实在看不下去这些人糟蹋这么好的食材,烤个串都能烤焦黑,简直浪费! 看不下去就只能他来,他来就他来吧,谁能替他数一数这院子里到底来了多少人,该不会整个村的人都来了吧? 村里人来也就算了,那几个是谁啊!为什么来了就能坐著吃! 哦,说是夏芜的朋友,朋友就朋友吧,怎么还把村里小孩的老师给带回来了啊! 徐黎在杨沟村待了一天,他就一个感慨。 夏芜,你是真爱交朋友,也是真爱往家里头捡人回来啊! 不过想想自家师叔也蹭过人家几顿饭,徐黎也是来蹭饭的,似乎心里又平衡了。 烧烤架是季云舟带来的,不知道他从哪弄的烧烤架,足有三米多长,炭也是好炭,无烟,果木,烧起来有股果木香气。 马方舟和夏至买的肉和丸子,这俩人今天都没去工地,跑好远买的几十斤肉,有猪肉牛肉羊肉,都是从附近村里打听谁家有现杀肉卖专门跑去的,肉都很新鲜。 杨书樺大清早跑去钓龙虾,齐煒在夏芜家池塘里钓鱼。 肉是王月霞切的,串是村里人一起串的,马学庆负责醃製肉,龙虾和鱼清洗乾净后,他又给做好。 上次办上樑宴的红木桌子又被请过来,拼成几米长,村里老人先坐,没座位年轻点的就站著吃,吃烧烤主要吃的就是氛围感。 马学庆把齐煒钓上来的鱼做成鱼锅,有辣的有不辣的,不能吃辣的老人和孩子多吃,喜欢吃辣的年轻人也不会受委屈。 小龙虾做了两个口味,一个辣的一个蒜蓉的,凉菜也有好几盘,烧烤种类就更多了,各种肉串,蔬菜串…… 村里开小卖部的拿了两箱奶,芬达雪碧可乐也都有。 老人们爱喝口酒,没酒吃肉都不香。 夏芜直接把两个月前泡的青梅酒拿出来两瓶,当眾打开,分给眾人。 閆玲玲也分到一杯青梅酒,她浅尝一口,酒味清淡,有一股青梅的味道,喝了之后让人胃口大开。 冒著热气的鱼锅小龙虾,还有源源不断被送上桌的烤串,周围坐著的都是不认识的人,以老年人和孩子居多,每个人脸上都带著开心的笑容,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而这一幕幕,都被杨弘文用相机捕捉记录,留存下来。 第99章 是小太阳呀 閆玲玲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她被安排到和杨国峰坐一块,老师嘛,地位高,受人尊敬,村书记好歹是个官,老师和当官的坐一起,可以说是很看重她了。 怕她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杨明远挨著她坐,一个劲地给老师拿烤串、夹菜:“老师你快尝尝这个,这可是好东西,好吃!” “老师你还要可乐不?我给你满上!” “老师!小龙虾!” “老师!凉菜!” 閆玲玲逐渐忘记自己老师的身份,沉浸在难得的美味里。 想她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爱吃爱享受的时候,到农村当老师以后,就跟被流放了一样,什么美食都成了遥远的美梦。 这一刻,看著身旁人的笑脸,所有人毫无芥蒂地说笑,开怀畅谈,夜风吹拂小院,吹动不远处的炉火,空气里瀰漫著果木烧烤的香气。 真是让人沉醉的夜晚。 不知道吃了多少串肉,面前的残渣都快摆满,杨明远打了一个嗝,长长嘆口气,拍拍撑起来的肚子:“舒坦!” 一旁的閆玲玲有些好笑,“怪不得你这么著急放学回家,吃满意了吗?” 杨明远嘿嘿一笑,“老师,咱们別在这里提,一会让我妈听见,我肯定要挨打。” “行,看在你带我也来吃好吃的份上,这事就算翻篇了。” “好!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听话!” “你刚才对你姐也是这样说的吧。” “嘿嘿,老师的话要听,姐的话也要听。” “你还怪滑头,”杨明远这样调皮的孩子通常也很机灵,閆玲玲没气了,只觉得好笑,又有点好奇,凑近杨明远,小声问道:“这顿饭是谁请客的?怎么来那么多人?是有什么喜事吗?” 杨明远左看右看,大家都在聊天说笑,没人注意他俩。 他也学老师的样子压低声音,装成大人一样:“是我姐请客的,这座山头都是她的,她想请就请了,没什么喜事。” “你姐的山头?”閆玲玲有些诧异,没想到杨明远家里还挺有钱。 “对啊,她不是我亲姐,我姐在镇上上中学呢,夏芜姐是杨叔的闺女,去年回来就在村里种草莓,后来把村里的山包下来了,村里好多人都给她干活,我妈本来在外面打工,过完年也给她打工,就不用出去了。” “她要是我亲姐就好了,不过不是我亲姐,她对我们也可好了,村里的老人给她干点小活,就能在她这里吃饭,她这里还有好多客人,比如做饭的那个爷爷,就是外边来的,做饭可厉害了。” 閆玲玲听杨明远说这些,感觉就在听什么天方夜谭似的,她不知道夏芜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做到的,环顾院子,这么多老人,还有些一看就不像是本村人的年轻人,都是被她吸引来的吗? 夏芜坐在斜对面不远处,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得眯起眼睛,身旁所有人都在看著她,人群里,她就是最耀眼的那颗星,被人眾星捧月般围在一起。 真好啊,閆玲玲远远看著,並不会觉得艷羡,只会觉得真好。 她看夏芜,也会忍不住想靠近。 夏芜身上好像散发著某种特殊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走进她的生活,和她成为朋友。 可能这就是人格魅力吧。 坐在閆玲玲右侧的杨国峰突然凑过来插话:“老师,你是新来的吧?” “是啊,我是这学期刚分配下来的。” “真不容易,现在像你这样年轻的姑娘,愿意到我们这种地方的已经不多了,辛苦你了,来,我敬你一杯,表达我的敬意还有欢迎,”杨国峰给閆玲玲倒满可乐,他自己喝青梅酒,虽然酒度数不高,但他明显有点上脸,“国家就是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才会越来越有希望。” 閆玲玲受宠若惊,赶紧捧起杯子,有些心虚,她可不是什么有志青年,无非是为了稳定编制曲线救国,要是能考到市里的编制,谁会来这种地方呢。 “杨书记谬讚了,我当不得这些夸奖,应该是我敬您才对。” “哎,閆老师,你不知道,我们难啊,你看这附近多少个村,以前人多的时候,我们村都有小学,你看现在,十几个村的孩子全都去东坑小学了,其他村小都被取消,学校里的草长的比娃娃还高。没生源,也没老师,尤其是像你这样年轻,有文化,有理想,有担当的好老师,愿意来我们这儿的太少了。” “我听村里小孩说,老王又返聘当老师了是吧?” 他说的老王,就是杨明远之前的语文加英语老师。 閆玲玲见过王老师,人年纪挺大,看起来文质彬彬,穿著打扮跟村里种田的老头没啥区別,眼睛也了,板书都要戴老镜,他上课只顾著讲自己的,不会跟学生互动,因为压根看不清学生的脸。 “没有没有,王老师已经退休了,没在学校任教了。”閆玲玲赶紧解释,她可是没少听学校里的老师讲老王,据说好几个老师都做过老王的学生。 杨国峰一脸庆幸,“那可太好了,老王是个好人,就是不太適合当教书先生,想他以前教我们,那真是,能不能考上初中都难说。” 閆玲玲被他逗笑了,“王老师还做过您的老师啊?” “嗯,你说多可怕,以前我们读完初中都算高学歷了,现在的孩子读完初中都算輟学,一个老王教我们十里八乡几代人,你说能教出什么水平来,多可怕!” 杨国峰说著就发愁,愁得他把青梅酒一口喝完,这玩意怎么那么好喝,他摸瓶子想再倒一杯,结果就那么一会儿功夫,瓶子居然空了! 他站起来左右看看,杨书樺贼有眼力劲跑过来,“书记,找酒呢?” “別叫我书记,这里可没有书记,还有酒吗?” “没啦,都喝完三瓶子了,我去找小芜要,她不给了,说总共就没酿多少,还没酿透呢,再叫咱们给喝完了!” 杨书樺也是一脸的意犹未尽,看起来也挺喜欢喝青梅酒。 “行吧行吧,我喝可乐,”杨国峰重新坐回去,又给閆玲玲面前的杯子添满,“我就喜欢年轻人,看见年轻人就高兴,年轻人好啊,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是祖国的希望,这句话太对了。” “看看我们村的夏芜,自从她回来包下这山头,我感觉自己越干越年轻,越活越有劲,她来了之后,村里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大家能在家门口找到活干,不说一个月挣万儿八千,也能自食其力,养活自己,说不定將来月薪过万也不成问题,”杨国峰越说越来劲啊,这些话他在心里憋太久了,今天趁著酒劲,不吐不快 “还有你,你也是个好样的,不管怎么样,咱们再干一杯!” 閆玲玲听著,心里感慨万分,她自认为自己对不住杨国峰的夸奖,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並不单纯的目的。 突然,不远处爆发出热烈的声音,抬头看去,杨明凯站在凳子上,手里拿著可乐瓶子,大声道:“大家都注意了,赵三爷要给咱们拉个曲子助助兴,大家想不想听啊?” 赵三爷是村里的五保户,年轻时乞討为生,走南闯北,会的本事还不少。 他今年七十三岁,早年乞討跪地伤膝盖,到老了右腿变形走路都困难,夏芜没叫老人上山干活吃饭之前,他每天自己爬到门口坐著晒太阳。自从能来水井小院了,杨国峰每天把他送过来,傍晚再接回去,眼见瞧著老头人精神多了。 大家鼓著掌要赵三爷来一曲,老人家头一回不是给打赏的人拉曲子,被这么多人注视著,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话时牙都在打架,“老东西献丑,给大家唱一首《妈妈的吻》。” 他手里的乐器像是二胡,又像三弦,自己手工做的,跟他几十年了,赵三爷手一动,古朴沉闷的声音响起。 小院里渐渐安静下来,能听见晚风沙沙的声音,偶尔有人低声说话,咳嗽,不仅不影响赵三爷的演奏,反而给这幕场景增加了真实感。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啊,小呀小山村 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经白髮鬢鬢 …… 妈妈曾给我多少吻,多少吻 吻干我那脸上的泪 温暖我那幼小的心 妈妈的吻,温暖的吻 叫我思念到如今] 老人呕哑的嗓音几乎声嘶力竭般唱著,声音直穿透人的灵魂。 现在这社会,已经很少听见这么触及灵魂的音乐了,桌上摆的美食安抚人的五臟六腑,耳朵里听的乐曲,抚慰她的心灵。 像是被洗涤了。 灰濛濛的,落后的,不方便的,叫人討厌的,原来那么多不好前缀的农村,此刻在她面前揭开轻视的面纱,露出原本的面貌。 是的,閆玲玲一直都不喜欢在这样的地方当老师,她每天都在想家,想到夜晚以泪洗面。对学生们,她也只是做到自己该做的,仅此而已,至於什么园丁,什么浇灌者这类高大上的称谓,她从不认为自己是。 所以面对杨国峰的夸奖,她才会无所適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尷尬地喝饮料。 她被推上不该有的高度,只有她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多卑劣的人。 赵三爷一曲唱吧,又来一曲,欢呼喝彩的声音不绝於耳,他唱完之后,村里人还觉得不尽兴,又来几个好嗓子唱起流传甚广的老曲子。 閆玲玲撑著脸,脸上羞愧的红意还没有褪去。她在思考,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两年多时间,还要继续像个鸵鸟一样应对,等著时间一到被调回市里吗? 即使只有三年时间,她不能为这些可爱的、可怜的人做些什么吗? 或许,她真的可以尝试。 让人沉醉的夜晚。 不管是美食,还是眼前可爱的人,又或是意外动听的歌曲,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凑在一起都让夏芜心情愉悦。 她不由自主放鬆身体,靠在季云舟的轮椅上,慵懒地做个旁观者。 夜深了,背靠著深沉的大山,从上空俯瞰,只有村庄里这一点明亮如昼,远远望去,大山如同深沉可靠的母亲,温柔地將信仰她的山民拥抱在怀中,小心呵护。 欢声笑语隨风飘荡很远很远。 大山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热闹的气氛,夏芜似乎有所感应,觉得灵泉水汩汩地流淌著,比平时渗出的速度要快的多。 “累不累?”夏芜和季云舟靠的很近,她稍微侧著脸,去看他的表情。 季云舟在认真看村民唱歌,嘴角是带著笑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还好,”他低头看向夏芜,给予她回应,温柔的眸子像是沁著水雾,就跟今晚的大山一样。 夏芜勾起唇,“你喜欢这样的氛围吗?我很喜欢。” “感觉很不错。” 季云舟说出真实的心里话。 他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修养,一开始只是看中这里的山清水秀,人比较简单,不会有人打搅。 但夏芜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这里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吵闹,反而像是晒太阳一般暖融融的。 一切都是因为夏芜。 她就是太阳。 谁能不爱太阳呢? 夏至看向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嘲讽,是给他自己的。 夏芜从来都很好,只是以前有些人鱼目混珠,看不清她的好。 现在大家都知道她好,可他来晚了。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夏至面无表情地在內心告诉自己。 徐黎早就结束了烤串的活,换王月霞去烤了,他一屁股坐在师傅旁边,二话不说先喝一杯青梅酒,意外地盯著酒,好喝哎。 厨子是有权利给自己开小厨房了,马学庆和徐黎独占一张小桌子,什么菜都留了点,师叔侄二人喝著小酒吃著烧烤,美的说不出多余的话。 不多久,人群变得安静,混沌古朴的小调响起的剎那,马学庆闭上眼睛,轻轻摇晃杯中的酒,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因为此情此景而醉。 徐黎也醉了,他难得觉得不虚此行。 怪不得师叔喜欢来这里。 他也喜欢上了。 第100章 须尽欢 人生得意须尽欢。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夜渐深,老人家累了,孩子们明天还要上学,村里人帮著收拾好残局,人多力量大,收拾完后,人群渐渐散去,热闹重归於安寂。 夏芜要开车送閆玲玲,可她喝了酒,季云舟主动提出帮她。 “你们坐我的车吧,顺路就回去了。” 閆玲玲有些不好意思,“方便吗?” “方便的!閆老师吃好了吗?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哈。” “吃好了,太感谢你们了,还要你们送我回去。” 夏芜陪閆玲玲坐到后排,刘桂珍欲言又止,没问闺女为啥也要坐上去。 幸好季云舟的车比较宽敞,坐六个人也不嫌挤,夏至,马方舟,再加上夏芜和閆玲玲,季云舟坐在副驾驶。 司机大哥今天也吃爽了,出於职业道德,他没喝酒,车灯將山里的小路照的亮堂,车內没人说话,只有马方舟还在哼著赵三爷唱的曲子。 “从这边拐过去,就到东坑村了,”閆玲玲时刻注意著乡间小路,车子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学校里也是漆黑一片,怕她一个女孩走夜路害怕,夏芜主动提出送她到宿舍门口。 不好让两个女孩子走夜路,马方舟和夏至也都下来了。 季云舟行动不便,懒得折腾,只能留在车里。 把手机手电筒打开,四人一脚深一脚浅地朝教学楼后面走。 夏芜道:“条件可真艰苦啊,真辛苦你了,你们吃住都在学校吗?” “昂,还好吧,至少通勤距离短,每天睡觉时间长,”閆玲玲学会了苦中作乐,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没吃太多苦嘛。 班里大多数孩子都是好的,对她这个新老师很好奇,混熟了之后,有些不怕的孩子会专门跑去铁皮房看她,有时候她窗台还会出现孩子们摘的。 吃虽然要自己做,但校长对他们这些新老师很好,自家菜园子的菜经常往学校拿,閆玲玲只是不会做饭而已。 怕她生活不方便,校长还把家里备用的小电瓶车借给她,方便她去镇上吃喝。 总而言之,这里的人们对她都有种討好的態度,哪怕知道她早晚会离开。 “閆老师心態可真好,换作我的话估计早崩溃了,”夏芜严肃地道,她真敬佩眼前这个年轻女孩。 “我才敬佩你呢,年纪轻轻的回乡创业,还弄那么大摊子,给那么多人提供就业岗位,真是了不起,將来你一定会成为有钱的女企业家!” 啊哈哈,果然互吹让人心情愉悦啊! 夏芜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那可太好了,等我挣到大钱,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们学校捐路灯,这也太黑了。” “哈哈,我等著,肯定会有那一天的。” 已经能看见铁皮房时,两个女孩已经聊的很熟了。 铁皮房廊下有昏黄的白炽灯,閆玲玲停下脚步,回头对几人道:“谢谢你们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了。” “好嘞,那你赶紧进去吧,夜里风还挺凉。” 挥手道別,夏芜目送閆玲玲掏出钥匙进屋,才转身离开。 上了车,马方舟还在感慨:“现在这年头还能看到这么老旧的学校,真是不容易,怪不得杨书记总诉苦,说你们这里难,真难啊。” 义务教育的风早就吹到这里了,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外出打工,生下孩子后,有些人不得不让孩子做留守儿童,也有一部分人为了孩子的將来,將他们带在身边,或者去县里买房接受更好的教育。 乡村没有工作机会,只有看不到出路的贫穷,学生少了,一个班里可能就几个孩子,一个学校六个年级凑不出来五十个孩子,学校就没必要开办了。 只能合校。 学生少,老师也少。 乡村老师工资不高,在这里教书的大多都是离得近的老师,就算有编制,拿著那点微薄的薪水也不算好的出路。 就像是一个死循环,乡村逐渐走上灭亡的开端。 窗外一片漆黑,大山沉睡了,夏芜放空思绪,从学校想到村里,最后魂飞天外。 车子停靠在白楼外面,白楼灯火通明,anna出来迎接。 季云舟让夏至二人下车,“你们先回去休息,我送小芜回去。” 夏至没说什么,下车后伸手挡住后车窗玻璃,对夏芜道:“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联繫。” 夏芜:“?” 她能遇到什么事啊? 没好气地白夏至一眼,“没什么可说的就不要说。” 夏至笑笑,不经意间看一眼季云舟。 “没什么事最好。” “好了好了,没事赶紧回去睡觉,不要神经兮兮的。” 车子发动,夏至一直目送车子开走,马方舟推他一下:“真没看出来你这傢伙还是个妹控,回屋去吧?” 夏至没有说话,转身回去。 他也只能做个好哥哥了。 车上,夏芜身子向前倾,双手抱住副驾驶的椅背,蒙住季云舟的双眼:“你困了吗?” “还没,”季云舟轻轻拉下她的手,又很快鬆开,“你困了吗?” “不瞒你说,我一点都不困,我脑子里冒出好多好多的想法,”夏芜收回一只手,另一只手还搭在季云舟肩膀上,手腕上缠著他的佛珠。 原本的木质香淡了很多,沾染上夏芜身上清冽的冷香,似乎把他俩的味道融合到一起来。 香味縈绕在鼻尖,让人有些上头。 季云舟放缓呼吸节奏,慢慢地深嗅一口,“什么想法?” “我想挣大钱,挣很多钱,捐一所学校!” 这可真是个宏大的想法。 如果是以前的夏芜,可能少买个包,少买点珠宝,就能做到。 可对现在的她来说,需要时间。 “可以,我来吧。” “……”夏芜无语,“这是我的目標,你可不要插手,不然就没意思了。” 她想做的是压榨山头的赚钱潜力,前几天有点惫懒,她干活都没什么动力了,跟以前不一样,她不想买奢侈品,物慾降低后,总感觉钱够就好。 別看夏芜现在每天支出不少,可山上卖蔬菜卖水果,挣得钱也足够抵消,甚至还有的剩。 现在,夏芜又觉得不够了。 钱果然还是好东西。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季云舟问。 “你就这样陪著我就好啦,我只是想找个人说一说。” 夏芜拍拍季云舟的肩头,前方到站家门口,她看见爸爸和哥哥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对她挥手,停车后立马打开车门跳下车,“好了,我到家了,你们回去吧,明天见,季云舟!” 车门被关上,夏芜进门之前还不忘对他挥手。 季云舟挥手回应她。 “走吧。” 老板发话,司机才调转车头。 车上变得安静,让人昏昏欲睡。 季云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一会儿拿出手机,给他爷爷发去消息: “我答应你了。” 夏芜到家先去洗漱,洗完澡吹乾头髮,跑到哥哥房间。 灯被打开,杨弘文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怎么了?”他如树懒一般问道。 “哥,今天拍的素材呢?” “相机里。” “內存给我,我决定连夜把视频给剪出来,多挣点钱!” 杨弘文不能理解妹妹突如其来的鸡血,他转过去身,用被子蒙住头。 感觉萌萌的。 夏芜拿走相机,把视频导入电脑,开始加班干活。 第二天大早,夏芜起来吃早饭时哈欠连天的,刘桂珍一脸心疼:“夜里没睡好?要不今天休息休息,让你爸干。” 夏芜摇头,“今天还有事呢,一会儿把货交给徐黎,收一下尾款,对了,我想给我哥买台无人机拍摄视频。” “无人机?你哥要那玩意干啥?” “拍视频啊,昨天拍的视频挺好,但我总感觉少了点宏观镜头,不够完美。” 夏芜有点完美主义,她夜里已经查了无人机的价格,还算能接受,然后已经下单了。 现在算是先斩后奏。 杨国俊和刘桂珍不懂这些,“你要买就买吧,不知道你哥能不能弄明白。” “放心吧,我哥聪明著呢。” 夏芜三五口吃完早饭,出门找徐黎去了。 徐黎起的也很早,昨天夜里在村书记家里睡的,环境比他想的要好,他昨天联繫好运输水果蔬菜的冷库车,一会儿就该到了,不过他早起是为了盯紧杏子的採摘和装盒。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不喜欢被人糊弄。 两个完美主义者一拍即合,夏芜叫上员工,拿上採摘篮,开车拉著人上山准备摘杏子。 马学庆没跟著一起来,老头在村里蹭早饭吃呢。 汪汪队立大功,金豆和黑豆顾不得赶鸡,就被薅来找果子,几个人都比不上小狗们找大果子厉害。 摘好的杏子不能见水,由徐黎一个个確定大小和外观后,直接放入竹盒子中,再由他的人放到车上固定。 一上午夏芜都在忙活这事,摘完杏子摘枇杷,还要摘新鲜的蔬菜。 几百斤菜去掉黄叶虫叶,让挑剔的徐黎看以后才能过秤。 马学庆这老头也摸上山,把徐黎叫到一边,交代道:“一会儿去村里,把我买的菜也拉上。” 徐黎:“?” “师叔,你在哪买的菜?” “就在村里啊,”马学庆不以为然。 徐黎看看夏芜,离得远,听不见,“您怎么不在她这儿买?” “嘿,在她这里买,菜好是好,可贵啊,而且这丫头卖菜看心情,叫人给包圆了她自己都不乐意,不像村里,”薑还是老的辣,都以为马学庆早起是去村里蹭饭呢,实则不然,这老头专门去逛村里人菜园子,找了几个种菜种的好的,跟人家谈要买菜,以后跟著徐黎的运输车来,能拉多少就拉多少。 马学庆的菜馆子不像徐黎那样走的高端精致路线,一盘菜份量不大,菜吃一半浪费一半。 他做的平价菜,量大,有多少菜都行,买的多,夏芜不卖给他,但村里人卖啊。 他刚已经看过了,村里人种的菜也好著呢,长得好,味道也好,够他饭馆用了。 就徐黎叫来的那辆冷库车,能拉几千斤东西,徐黎买的这点东西占不了多少空间,倒是让马学庆捡便宜了。 徐黎这时候才琢磨出来点不对劲来,等会,会不会这才是师叔带他来的目的呢? 果然,薑还是老的辣啊。 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夏芜再好,徐黎也怕將来生出什么事端,两个人签了合同。 马学庆不用签合同,他找了好几户村民,谈好了以后谁菜好就多买谁的,让徐黎的买菜小哥挑,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这两人吃完中午饭才走的,来一天一夜,给村里人创造上万元的gdp,村里人就差鼓手欢庆送他俩离开了。 杨国峰咂巴嘴道:“真好啊,你说要是咱村里多来些这样的人,日子怎么可能不好呢?” 农村都爱种菜,在农村种过菜的都知道,吃不完,根本吃不完,一家就那么几个人,现在不比以前,苦力活多,饭量也大。 吃不完的菜吧,只能送人,可谁家不种菜呢?扔了吧,浪费,拿到街上卖吧,价格十分便宜,老头老太太还不方便。 现在好了,一个张大厨头,一个马学庆,这俩老头快把半个村的菜园子都给包走了。 村里人高兴啊,一高兴,又开始开荒了。 出去打工的那些村民,家里地都荒了,捨不得也没办法,其他人家里的地都种不完,谁会閒著没事种他们的地啊。 结果呢,最近几天接二连三接到来自村里的电话。 电话一响起,就是问家里的地愿不愿意租出去,一年三五百块钱,不多,好歹不让地荒著。 问起租地要干啥,都说种,种菜,种粮食,种什么都好,总而言之,不能让地閒著。 被问到的人没有不答应的。 农村人即使远离了生养他们的土地,依旧眷恋著,对土地有著常人难以理解的感情。 “种吧,种吧,不给钱都行,只要不让地荒著。” 於是乎,被挣钱的动力刺激著,杨沟村更加活跃,田间地头,隨处可见扛著锄头下地干活的村民。 第101章 长视频的威力 夏芜喜欢吃辣,吃烧烤的时候顾忌老人孩子多,吃不了太辣,炒的小龙虾和钉螺都不怎么辣。 人多吃不过癮,把徐黎送走第二天,夏芜就叫上杨书樺,问清楚去哪钓小龙虾,抄著网子过去钓。 杨国俊亲自出马,给闺女摸了小半盆田螺,配上小龙虾,再拿出一瓶青梅酒提前放井水里镇一下,晚上自家人坐在院子里,关上门美美又吃一顿。 给哥哥买的无人机到了,兄妹两个研究一个多小时,成功试飞,顺利拍下视频。 从天空中俯瞰大地很有意思,尤其是从雁头山上空拍摄,夏芜看见自己的山头鬱鬱葱葱,还有温泉,要多美有多美。 晚上坐家里吃烧烤,杨弘文用无人机遥拍他们家的小院,逐渐向上拉,拍了杨沟村夜晚的全景。 至此,夏芜做视频缺的镜头也勉强补齐了。 当天晚上,夏芜再次加班,连夜把视频剪出来,確认没什么问题后,上传快抖平台,接著关灯上床躺下睡觉一气呵成。 十分钟后,视频通过审核,上传成功。 就像是无声落入汪洋的一片叶子,隨波逐流,突然下起一滴雨,慢慢的雨点越来越多,叶子被推著朝前走,像是乘风破浪的船只一般。 网际网路上的网友,就是推动船只的风浪。 夏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布长视频,她的粉丝刷到更新时,都以为是条短视频,第一秒点讚,第二秒拉开评论区留言,一顿操作行云流水一般,快一分钟时间过去,视频居然没有划走。 这时他们定眼一看,看清下面的进度条,五十六分钟。 “我没看眼吧?五十六分钟!??” “不是说社会物慾横流,人都没耐心看长视频了吗?” “夏夏的视频再长我都爱看,不爱看的滚出去。” “爱看+1,爱看+10086。” “这期的主题是夏日哎,我最喜欢夏天啦!” “真好奇夏夏的摄影师是谁,拍的太牛了,每次看都感觉像是在看一部电影,隨便截一张图都很美。(图片)” “很有北野武的风格。” “拍摄风格像麦可弗里曼。” “好了好了,我要关弹幕,认真看,看完再开弹幕看一遍。” 正午最热的时候,阳光刺眼,清风吹拂杨树梢,老旧的自行车靠在小卖部的外墙边,皮肤黝黑沟壑纵横的老者穿著汗衫,翘著二郎腿坐在阴影处吸菸,目光和镜头对视,老者目光深邃,似乎穿透镜头,看向不知名的遥远。 树荫下有人在打牌,出牌叫喝的声音如同午休后迷糊醒来,从隔壁听到的声音一般,打牌声,些许的蝉鸣,伴隨著白噪音一般的背景音,镜头上移,缓缓俯瞰沉寂的村庄。 蝉鸣声越发躁动,屏幕出现两个字——夏日。 “婶儿,去干活啊?” “嗯啊,你去哪?” 画面里还没出现景色,对话先响起。 “去小河沟那钓小龙虾。” 镜头里出现一个男人,二十多岁,浓眉大眼,他上身穿著松垮的红色老头衫,前面印著掉漆的几个字:东华镇中学;下身穿著配套的白色运动短裤,手里提著桶,竹钓竿,肩头还搭著一把抄网。 “还是你们年轻人会吃,小龙虾那玩意肉又少壳子又硬,也不知道谁发现能吃的,还挺好吃。” “你快去吧,赶紧捞完,別耽误你干活。” “弄回来我们洗洗刷刷,晚上做给你们吃。” 简单几句对话,点出杨书樺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今晚要举办烧烤晚会,二人告別后,以杨书樺的视角,清晨的农村在网友面前缓缓展开。 沟里的水葫芦长出白色的小,有蜻蜓在叶片上停留,远处大江水面上冒起蒸腾的雾气,杨书樺的目的地是一处池塘,塘里一大半水面都被水草占据,镜头扫过去,深绿色的水草上爬了不少红色。 再仔细一看,全都是小龙虾。 杨书樺隨便找了一个位置,伸手在池塘边摸几个田螺,暴力开螺,取出螺肉,掛在鱼鉤上,只需把螺肉在小龙虾麵前晃一晃,小龙虾就会举起钳子夹住螺肉。 就这样,杨书樺钓龙虾的速度很快,甚至他还觉得不够快,拿起抄网把靠近岸边的小龙虾一网打尽。 抄网捲起哗啦啦的水声,镜头沉入水下,咕嚕嚕地冒著水泡,等浮出水面,视角已然转换到水井小院。 几个妇女正在洗涮东西,摘回来的菜在一旁空地上隨意堆放著,不远处的屋檐下还堆放著泡沫箱还有打包带,一些可摺叠椅在墙边靠著。 “到了,下车吧,都不要急!” 粗獷的男声响起,正在灶台边熬煮现磨豆浆的王月霞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在围裙上隨意擦拭乾净水,迎出小院。 她帮著杨国峰打开斗车,把上面的老人小心翼翼接下来。 有些老人年纪大,但腿脚还很方便,只需要搀扶就行。 有些老人,比如她的两个婆婆,需要坐轮椅,就需要拿出杨国俊特製的轮椅下车坡,小心把人推著下来。 其他人也上前帮忙,没一会儿就把十几个老人都给接下来。 老人们到院子里,自觉去拿自己的碗筷,王月霞大清早用石磨磨了几桶豆浆,除了喝,还能做豆腐,晚上吃烧烤做配菜,省得买了。 吃饭的时候,外面陆陆续续还有老人来,不是所有老人都要接送,能自己走的,干完家里的活就来了。 吃完饭,老人们自觉搬起凳子开始干今天的活,他们的任务就是检查这些现摘回来的蔬菜,確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捡去黄叶坏叶,再过秤,打包。 老人们干活慢,有人拿出收音机放起音乐,有人坐在一堆聊起家常。 镜头如实记录著。 在蒸煮豆浆的烟雾之中,画面再次变幻。 来到更早的时间点,才四五点,天还没彻底亮起,丘兰穿好衣服从屋里走出来,给一对双胞胎儿女盖好被子,她打井水洗把脸,拍一拍,梳好头髮,骑著电瓶车出门。 丘兰的目的地是雁头山的菜园子,她今天任务很重,要摘很多菜,要给镇上的中学髮菜,还有网友们购买的蔬菜包,必须要起的早。 像她一样的摘菜女工还有六七个,到菜地里,丘兰算来的晚的,和人打过招呼,確认已经摘的菜的份量,丘兰到另一边菜地开始干活。 女人们一边干活,一边聊起自家的孩子,说起成绩,说起健康,又说起今晚的烧烤晚会,孩子们都很期待。 …… 前二十分钟,拍的是杨沟村部分村民的日常,正是这些平凡的镜头,构成所有人的一天。 摘菜女工的天亮了,然后天又黑了,水井小院灯火通明,白日劳累了一天的村民齐聚小院,院子里烟火气浓厚。 在烧烤炉边烤串的,摆放桌子的,提饮料的,炒菜的,大家忙中有序,接著,一道道菜被送上长桌,老人们被年轻人搀扶著坐到桌边。 晚宴开始了,美食,欢笑,盈溢整个小院,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当年逾古稀的老人拉起乐器,人群自觉变得安静,仔细聆听时,手机里只有老人古朴的声音,一道又一道的乐曲,由村民们自发地演唱。 夏日的烟火在锅膛里爆开,却又在这群热情似火的农村人身上延伸,绽放,闪光。 镜头向上,不断向上,漆黑的夜,深沉的大山,欢闹的人们,国泰民安。 宛如一部电影般的长视频缓缓落幕,屏幕黑了,但声音还在继续。 “你为什么要回来,在大城市不好吗?” 杨书樺的声音响起,轻鬆道:“嘿,好啊,当然好,可是大城市里没我的家。” “你不后悔回来吗?从原来坐办公室,到现在干零工,会不会有人说你书白读了?” “你怎么这么说哥,是不是小龙虾吃多,汞中毒傻了?”看不见的地方,杨书樺一把揉乱赵静的头髮,“日子是自己的,谁爱说谁说吧,你看看现在,多快乐啊!” 视频停留在那句快乐的点评,戛然而止。 视频里的人是快乐了,可观看的网友却悵然若失,这就没了? 看之前,他们觉得五十六分钟有点长,看之后:居然只有五十六分钟吗?一整天可是有二十四小时呢! 夏夏你快把视频时长都给我吐出来啊! 怎么这么有意思! 杨沟村绝对是世外桃源吧? 可一些网友也有疑惑。 有人在评论区里问:“没看懂,那些老人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折腾他们去干活吗?一天给多少工资啊?在家跳跳广场舞不好吗?” 很快就有人发表长评回復他:“?先扣个问號你自己理解。我作为一个去过杨沟村游玩三次的人来回答你,首先,这些老人家平均年龄应该在六十五岁左右,他们都是农民,没有退休工资,杨沟村只有村委会门口的一片空地有路灯,其他地方一片漆黑,怎么跳广场舞?甚至这里面还有坐轮椅的老人,他们不跳广场舞是因为不喜欢吗?” “其次,不是折腾他们去干活,是博主夏夏好心,给这些儿孙不在家的留守老人提供三餐,老人们为了回报她,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老人乐意,夏夏乐意。视频里开车送这些老人家的男人你看见了吧?那是他们村书记,村书记都支持。” “最后,作为一个去玩过三次的网友,真心推荐大家都去杨沟村逛一逛!除了没有民宿酒店,住宿不方便以外,其他都很好!人好!景好!吃的也好!如果你想像不到世外桃源是什么样,去杨沟村吧,你就知道了!” 这条长评被顶了上去,点讚量迅速增加,几乎和夏芜视频的点讚量持平。 很多网友发表自己的看个,有支持这条解释的,也有人更加疑惑,发表长评的网友几乎是有问必回。 当然,也一样一些人注意点不一样。 “有没有人知道视频里老人家唱的曲子叫什么?我都听哭了,反覆拉进度条去听谁懂啊!” “我也是!等我做个纯享版发出来!天天听!” “坐等纯享版!” “我去,这是哪个地方,这么多野生小龙虾,钓的看著爽死了,我已经按捺不住饥渴的心,地址速来!” “我建议钓鱼佬都去杨沟村旅游!鱼超多!超好吃!而且不会空军!” “不会空军?”吕国栋此时也在看视频,被老婆沈乐言影响的,他们之前带一双儿女去杨沟村玩一次,回来后儿子性格都好很多,於是夫妻二人双双入坑夏夏的视频。 夫妻两个打算等放暑假去东华镇租个房,在那边住著玩一段时间,暂时去不了的日子就只能看视频解解馋。 看到网友说在杨沟村钓鱼不会空军,吕国栋都气笑了,那他那天钓的是什么?寂寞吗? 不管怎么样,不同的人看这条视频有不同的收穫,都能发表自己的看法。 等夏芜醒来时,后台已经清不完了,清完就有新的红点点跳出来。 她不再管它,只要播放量达到,她只管收钱就是了。 村里又开始开荒,夏芜也不甘示弱,山上没有利用起来的地还很多,隨时都可以补种蔬菜。 不过她的工作重心,还是在山上即將大批成熟的水果上。 枇杷已经熟了,这可是好东西,夏芜没有大规模售卖,打算留著自己吃一部分,剩下的吃不完就熬成枇杷膏。 从去年开始,山上的枇杷就起了大作用,从枇杷叶到枇杷蜜,哪里都好,杨老爷子就觉得好玩意可以入药,让夏芜给他留一些,熬成枇杷膏以应对不时之需。 山上就十几棵枇杷树,还是前任山主留下的,结的果子不是特別多,熬成膏就更不够了。 但是杏子不一样啊,夏芜种的三四十棵杏树,每棵树至少结果一二百枚,枝头掛满黄澄澄的杏,这些杏树年份大,主干孱弱,怕被压弯,夏芜不得不让人把杏枝撑起来。 就在她忙活现实生活里的琐事时,她的那条长视频,还在以颶风席捲的速度,给越来越多的人带来影响。 第102章 我想搞个大新闻 最先出圈的是赵三爷拉唱的歌曲,被热心网友单独截下来发纯享视频,標明来源,没想到短短两天时间就有四五十万点讚。 而这条视频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点讚,是因为评论区里有很多搞音乐的,最先是一个名叫李铭建的歌手在下面用自己的帐號询问博主能否要纯享音源,他还想知道赵三爷是否还健在,能不能去採风。 这个李铭建出名比较早,有好几首传唱度超级高的歌,属於人不红歌红的类型,前两年他参加一档音乐节目,在里面当了两季导师,节目火了之后导师位置被人空降抢走,这事还闹得沸沸扬扬,算是娱乐圈比较大的新闻了。 李铭建为人低调,这么多年一直做慈善,被网友扒出来后,大家都为他打抱不平,也因此时隔多年后,李铭建重新翻红,开通快抖帐號后粉丝激增,而他年过四十,人也越来越活跃,经常沉迷网络热梗跟粉丝交流…… 从妈妈粉到少女粉,作为中年大叔的李铭建粉丝群体跨度还挺大。 他用5g网衝浪,经常刷快抖,刷到网友发的纯享音乐纯属偶然。 本来下意识就要刷走,看到標题是“七十三岁的流浪歌者演唱《妈妈的吻》”,又重新回来,耐著性子听下来。 前面是十秒漫长的白噪音,李铭建听出来有很多人在四周,用的不是专业的收音道具,所以听起来有些失真嘈杂,也因此格外真实。 旋律起来,李铭建的眉头一下子皱起,仔细看著手机里的老人,他作为一个搞音乐的,平时见过不少乐器,但老人家手里的乐器,他总觉得眼熟,但又对不上號。 乐器很特別,可能是老人家自製的,民间有很多音乐人都会自製乐器,尤其是老一辈的,不过这些乐器没有普及性,很多都没有流传下来。 比起乐器,更让李铭建感动的,则是老人的嗓音,沙哑的嗓音不算动听,但那声音里蕴含的感情,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在深情地歌唱著母亲。 他的母亲应该不在人世了吧? 也许很早就离开了他。 但人类从不会因为母亲的死亡而停止歌唱、思念母亲,这是人最初的本能。 红楼梦里的晴雯,死之前念了一夜的娘。 人对母亲,总是有著无数的遐想,与其说母亲是某一个人,更不如说母亲是一种符號。 短短几分钟,李铭建想了很多,很多,他闭上眼睛,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母亲七年前发现癌症晚期,从发现到离世不到三个月时间,让人根本没法做好心理准备。 母亲去世后,李铭建很久都没法接受,即使身旁的人都劝他,像他母亲这样大年纪的老人家,去世是早晚的事。 尤其是当他发现母亲留给他的遗產,有一张卡是专门给他的,里面的钱,是李铭建自打工作以来转给母亲的生活费。 积攒一二十年后,已经成了一笔可观的数目。 母亲之於他的意义,比天都大。 李铭建出道並不算顺利,写出几首传唱度很高的歌后,他也算是生活无忧,只是江郎才尽比没钱更让他痛苦,他一直都害怕,自己会不会到老都没法再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歌曲。 这么多年,母亲一直把他的焦虑看在眼里,可她什么都没问,知道自己没法帮忙排解忧难,只能默默在心里为儿子打点好將来,所以她才留下那么多钱。 李铭建人到中年重新翻红,也不是因为他写出来什么动人心魄的歌曲。 可现在,李铭建听著手机里老者动人的歌声,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灵感转瞬即逝,但他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要写一首母亲的讚歌。 迫不及待想知道更多老人的信息,李铭建直接用自己百万粉丝的帐號在下面评论留言。 而爱吃瓜的网友们,很快就跟著蛛丝马跡抓到李铭建的留言,李铭建的粉丝大多都喜欢听音乐,顺利成章地被赵四爷的歌声留下来,视频越来越火,越来越多的人摸到夏芜的帐號里去。 赵三爷的歌声吸引到了娱乐圈的歌手,而夏芜长视频下方的评论,则吸引了另一个人的注意。 方向,桐市快报的记者。 他是一个记者,一个经常需要撰稿发表在官媒报纸上的记者,换句话说,他有编制,有编制就有任务,有任务就需要找素材找主题…… 写在官方纸媒上的文章怎么说都要有正能量,能带给人激励的。 方向完成每日任务后,坐在办公室閒的蛋疼,纸媒日渐消亡的如今,他的活十分轻鬆,离下班还有半小时,方向掏出手机打算玩局消消乐。 “小方啊,你的这篇报导怎么回事?” 办公室老员工红姐突然走过来,方向赶忙放下手机坐好,“红姐,怎么了?报导出问题了吗?” 红姐今年四十三岁,在单位工作二十余年,亲眼见证纸媒式微,单位缩水,尤其是近年来网络和自媒体发展迅速,估计过不了几年,他们单位都不招新人了。 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们拿著单位发的工资,就得尽心尽责。 红姐有些无奈,把报纸递给方向,“你看看,领导刚才看报纸呢,看完跟我说这些报导越来越无聊,越来越程式化,应付人了,你得多想点新点子啊!你一个年轻人,总比我们这些老傢伙有法子……” 又来了又来了,年轻人又不是神。方向心里嘀咕,真是头疼,就他们单位要不是硬性要求刊印报纸,纯靠市场需求的话,早八百年都倒闭了。也不看看现在能有多少人保留看报纸的习惯,尤其是他们这种充满官八股的报纸,除了领导偶尔看一眼,根本没人看啊! 就连方向自己,除了校勘错別字之外,都不会多看一眼。 你看过有几个人对自己拉的屎频频回头留恋的? 可这些话他不敢跟红姐说啊,只能咬牙扛下。 方向嘆口气:“姐,领导怎么说?哪里不满意,我给改改吧。” “你看,交警从车流救小猫,这是你写的第二起报导了,消防员从下水道帮人打捞钥匙/手机,第三回了,怎么都是这些陈芝麻烂穀子的小事,咱们市这么大,难不成就没点其他好人好事吗?” 方向挠头,“红姐,这不正说明咱们国泰民安吗?是好事呀!” 红姐不赞同地说:“领导就知道你会说这些,他跟我说了,年轻人要多下基层,要亲眼看看,不能一叶障目,你过的不错,就觉得老百姓都过得不错,这是唯心主义!” 方向诚恳认错,“我明白了红姐,我改,明天我就多出去走走,找找新闻,爭取写出的东西让领导满意。” 红姐满意了,“那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刚好你跟我下乡去做个三农採访。” 红姐走了,办公室只剩下方向一个人,一看时间还有几分钟就下班,他也没心思打开消消乐了,点开快抖刷几个小视频吧。 很快,他就在关注推荐列表里刷到了赵三爷唱歌的视频。 没错,方向还是李铭建的歌迷。 想当初……他上初中的时候用mp3听歌,最喜欢的就是李铭建的一首《冬季》,李铭建翻红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替乐坛老人打抱不平,难得关注娱乐圈人的他,只在快抖上关注了李铭建一个歌手。 方向也被老者的歌声吸引了,边反覆听,边点来评论区,这一点开,方向就有点走不出来,他顺著下面评论摸到夏夏的帐號,然后了一小时没有快进看完那个视频。 等他从长视频里抬起头来,已经下班一个多小时了,也没人来叫他。 真好啊,方向被视频里的美好氛围深深吸引,和许多网友一样被感染打动,然后他深入评论区刷了很多条评论之后,又用记者特有的抽丝剥茧能力混入了夏芜的粉丝群。 並且加到群里的元老,据此人说,他去过杨沟村三次,是夏夏的铁桿粉丝,铁桿拥护者,新人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方向没有暴露身份,他自言自己是个被视频吸引来的粉丝,想知道杨沟村是不是对老人很好。 这一聊,时间飞逝,单位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方向所在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聊天结束,方向有些激动,感觉自己找到了领导想要的好题材! 东华镇是吧?杨沟村是吧? 方向上网搜索,不搜不要紧,一搜才知道,东华镇这地方穷的很,已经在桐市连续好几年都是流失年轻人最多的乡镇,而且经济倒数第一。 好傢伙,这么一看,一个回乡创业的女青年,一个心系村庄发展的村书记,还有一些被善待知感恩的留守老人…… 单是这些元素,方向已经在心里完成一片撰稿了! 他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进入单位这么多年,每天写那些芝麻大小的好人好事反覆謳歌,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中文系毕业的才子方向了! 是时候,让单位领导见识他真正的实力了! 第二天跟著红姐下乡完成採访后,方向立马提出自己要外派两天,去下面乡镇做个调查。 领导经常说他们不能闭门造车,要融入基层,要走访,要调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得知方向要下乡找素材,领导很满意,於是视频发酵的第四天,杨沟村来了一个带著相机,掛著记者证的年轻人。 “小芜!不好了!市里来人了!” 杨国峰火急火燎地跑到杨家找夏芜,扑了一个空,得知她在山上割蜂蜜,赶紧又往山上跑。 夏芜身上穿著厚厚的人防护服,刚把蜂蜜取出,就看见杨国峰一脸焦急地跑来,又不敢靠近,怕被蜜蜂蛰咬。 取下防护服,夏芜头髮都热汗湿透,一缕缕地贴在脸颊上,她隨意擦拭快要流到眼睛的汗水,“国峰叔,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你快跟我下山,市里来了一个小伙子,说是记者,在网上看到你的视频后专门打车来咱们这要做採访呢!” 杨国峰也急出一头汗,他看过方向的记者证,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官方记者呀!说不定要上报纸、上电视的呀! 他干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阵仗,方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稀里糊涂都不知道说了啥,方向想採访夏芜,他就赶紧来找人了。 夏芜听到是市里记者下来採访,鬆一口气,好笑道:“叔,你淡定点,又不是京市记者来採访,顶多上个咱们市里的报纸新闻,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 她好好安慰杨国峰一通,淡定的样子让杨国峰也冷静下来,是啊,说不定採访了也根本不会发出去呢,他激动太早了。 杨国峰搓著手,“我是想著万一有更多人看到咱们村,说不定就想来投资搞建设,咱们村就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夏芜决定先下山看看,她把取蜂蜜的活交给哥哥,自己跟著杨国峰下山。 快要靠近村委会的时候,夏芜心里才开始打盹,她也是头一回被记者採访,真够活久见的。 也不知道人家都会问什么。 刚在杨国峰面前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夏芜也不敢说自己的想法,怕杨国峰笑死。 谁知道两个人赶去村委,方向人却不在。 杨国峰打电话给杨明凯(村里会记):“明凯,市里来的记者呢?” “人说要採访村里人,我就给带出来了,现在正在去赵三叔家里的路上呢。” “你个糊涂蛋,赵三叔在雁头山上,你去他家能找到啥?” “哎哟!我才想起来!” 夏芜赶紧道:“那你们就去水井小院吧,我们也去,一会儿山上见。” 掛断电话,两个人又往回赶。 等他俩去到时,方向已经採访了三位老人。 经过他採访村书记和会计,还有这些老人家,方向基本可以確认一件事,网友们说的都是真的! 杨沟村能写出大新闻! 而且是领导梦寐以求的大新闻! 如果这篇报导写得好,说不定他的前途会更加敞亮。 方向越发期待见到村里人口中的归乡青年夏芜了。 第103章 隨之而来的麻烦 在见到夏芜之前,方向在心里猜想过夏芜的外貌。 他从村里老人口中反覆听到他们说起“小芜”,自从小芜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小芜很好,很懂事,很能干,谁提起她都会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嗇地夸讚。 方向想呢,夏芜应该是个偏英朗的女性,她善良,手脚勤快,有学识,偏知性。 以上种种结合起来,一个知性理智的姐姐形象出现在方向的脑海里。 所以当杨国峰跟著夏芜走进水井小院,老人们对著他们喊道:“小芜快来。” 方向有些没反应过来,小芜?夏芜来了吗? 来的只有两个人,排除掉刚才已经见过面的杨国峰,方向的视线顺其自然落在夏芜身上。 这是一个和他脑海中形象没半毛关係的漂亮女孩。 漂亮到有些过分了。 她上身穿著长袖衬衫,下身穿著有些油污痕跡的紧身牛仔裤,头上戴著草帽,如果这里不是杨沟村,方向一定认为自己是在美国西部的某个酒吧,邂逅了一位瀟洒肆意的牛仔女郎。 但再仔细看,夏芜头上戴的不过是普通手套,腰间別的也不是手枪,而是一双脏兮兮的劳保手套。 “你好,”她笑著朝方向伸过手,方向受宠若惊地和她握手,惊讶问道:“你就是杨小姐吗?” “对,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方记者对吧?” 握手大概三秒,方向通过手心的触感確定村里人没有誆骗他,即使这位女郎有著足以当网红明星的顏值,但她手掌的粗糲骗不了人,她还是一位田间劳动者。 “没有没有,没和你们提前联繫就冒昧过来,是我唐突了,”以上念头在方向脑海里闪过0.1秒,他迅速拿出记者该有的职业素养,一边掏出记者证证明身份,一边解释来由:“是这样的,我在网上看到你发布的视频,里面有关於村庄发展还有留守老人的情况,我对这些非常感兴趣,所以就冒昧前来,想要对你们做些採访,了解一下,你看你有时间吗?” 夏芜痛快答应下来,“好的,我会配合你的,要不咱们到屋里坐吧,中午还是有点热的。” 方向跟著夏芜进屋,杨国峰亲自给他泡茶,茶叶是村里人从山上采的,三月份的时候有游客来玩,相中村里采的野山茶,钱买了很多,村里老人错过今年采山茶的最好时机,採回来的好茶炒之后大多数卖给游客,只留了一点好茶自己喝。 剩下的都是大叶子茶或者茶渣。 招待客人肯定要用好茶,刚好夏芜这里有点,炉子上一直座著茶壶烧水,隨时都有热水供应,杨国峰泡了茶,送到方向面前,“这是我们这边特有的野山茶,方记者润润喉吧。” 茶水蒸汽縈绕,一看就很烫,杨国峰太紧张了,他尷尬地搓搓手,“要不我找风扇给你吹一吹?” 王月霞的出现及时解救他於水火之中,她用托盘端著几碗井水镇过的解暑茶,“小芜,你们喝这个吧。” 煮茶的配方是夏芜爷爷配的,用的都是他们山头采的常见药材,有金银,有黄芪,补气解暑,里面加了点黄冰,喝起来微甜,还有股金银的香味。 “杨书记不用麻烦了,咱们隨便喝点,我主要是想问你们问题,您也坐下吧,咱们一起聊一聊?” 杨国峰也坐下来。 方向拿出录音笔,和夏芜他们说了之后,採访开始了。 夏芜一开始也有些紧张,但方向是个很好的採访者,他长的很隨和,没有攻击性,也没什么架子,做这类採访也不会说用犀利的言辞问一些尖锐的话题,所以他们的採访渐入佳境。 一个多小时后,方向问完了所有想问的问题,对眼前的年轻女孩,还有这个村庄,这片土地,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心中已经为要撰写的新闻打好的底稿。 方向收起录音笔,杨国峰问道:“这样就结束了?” 他感觉就跟聊家常似的。 方向笑笑:“杨书记,咱们今天的採访就先到这里,我可以给你们二位一人拍一张照片吗?” 杨国峰欣然同意,“我是可以,方记者,我会上电视吗?” 方向哑然失笑:“这我不確定,因为我是纸媒记者,不做电视报导,不过如果咱们的事跡发布后有不错的反响,也许后续还会有电视採访。” “哦……这样啊,”杨国峰悵然若失,对不能上电视有些遗憾,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態,跟著方向来到室外,外面採光好,他整理整理有些老旧的衬衫,挺直腰背,露出一个僵直的笑容。 夏芜也拍了一张照片,人生第一次有登报的机会,她还挺期待的,“方记者,到时候报导刊登之后,我们这边能不能买到报纸啊?我想留一份做纪念。” 方向心里直嘀咕,別看他嘴上说的好听,什么电视报导的,十有八九不会有,纸媒都没人看,去哪有好的反响呢。 至於买报纸,方向也不確定东华镇能不能买到市里的报纸。 他赶忙道:“一会儿咱们加个联繫方式,回头报纸印刷出来,我给你们寄过来,不用买的。” 夏芜笑得灿烂,“那可太好了,谢谢方记者。” “不客气,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方向还给村里的老人拍了合照,弄了大半天,到了中午饭点,夏芜留他吃午饭,顺势提出要带他去山上转一转。 杨沟村风景极美,附近的几个村庄都不例外,这里的最大问题就是没人,没投资,经济发展不起来,人都出去打工了,再美的景色没人开发也没用。 景色需要合理开发,这又把一部分想要回乡创业的年轻人给限制住了,就比如夏芜这山头,很多建设都不能搞。 难处虽然有,可夏芜时隔大半年后,对上面的政策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有所限制是好事,不然一旦开始开发,很多人都控制不住欲望,那样只会破坏环境。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进程,问题是这一代人破坏掉的环境,代价会落到以后哪一代人身上呢。 来杨沟村的游客不少,夏芜发布的视频也有很多粉丝关注,夏芜觉得,她的视频以杨沟村为核心,之所以能吸引那么多忠实粉丝。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杨沟村未被破坏的环境。” 国家给这里修路,架桥,拉电,这里有杨国峰这样心繫家乡的基层,纵使现在经济起不来,將来某一天肯定会好起来的。 方向跟著夏芜转了大半个山头,拍了许多景色,隨后又跟著给郝堂村民宿施工的送饭人员,去郝堂村转了一圈。 一直待到下午三点多,方向还急著回去撰稿,准备告辞离开。 夏芜和杨国峰把他送到村头,挥手告別。 三个多小时车程,方向回到市里,回家简单冲洗一下身子,把村里人送给他的特產放到冰箱,紧接著就坐在电脑前开始撰稿。 他有预感,这会是一篇很好的新闻。 两天后,方向把写好的稿子让红姐过目,果不其然,红姐表示文章写的很好,和上面推行的政策不谋而合,从主题上来看没什么问题,而且內容有很大的噱头,美女留学生回乡下创业,思想高度也拉满了。 领导看了之后也表示讚扬,於是方向的新闻稿被安排刊登印刷。 在等待报纸发行的几天里,方向心里一直记掛这件事,想著新闻会意外地激起很大的水,甚至做梦都梦到了。 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报纸发行后,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別,一潭死水。 深夜,方向没有下班回家,坐在办公室拿著报纸看得出神。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的文章都有爆火的潜质,单位也很配合,把最好的板块留给他。 可当今时代,纸媒已死。 就算再怎么不甘心,方向也不得不承认。 网际网路改变了纸媒。 他经常从红姐那里听到感慨,过往的繁荣,如今的萧条,红姐离退休没多少年了,拖家带口的,也没什么奋斗心志,单位清閒,干完分內之事就可以休息。 多好。 可方向还年轻啊,他今年28岁,工作几年后才考进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岗位。 他是个咸鱼,不代表就没奋斗想法,奈何人想奋斗了,平台却死了。 不甘心啊! 一夜没睡,第二天方向前往领导办公室,他连夜想出一个解决方案,单位领导听完很是意外:“你想做咱们市的官方帐號?” 这可不是他们的份內之事啊。 “是,领导,我觉得时代在变,咱们一起要与时俱进……” 两天后,方向成功说服领导,桐市官方纸媒在多个平台创立帐號,並在一天之內通过官v认证。 而所有帐號的第一篇文章报导,就是关於杨沟村的。 送走方向前几天,杨国峰一直惦记著报纸的事,奈何时间一天天过去,报纸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想,方向是不是个骗子,故意来骗饭的? 不过很快杨国峰就没时间想这些了。 杨沟村火了,来这里玩的游客呈指数级增长,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玩,开车的,坐车的,很多人一来就直奔夏芜的山头,想要上山,还有一些人被分流去了郝堂村以及其他村庄。 人多了,问题迅速浮现。 以前来杨沟村玩的游客大多数都是夏芜的粉丝,数量不多,可以沟通控制,所以给杨沟村带来的影响多是正面影响。 但自发来的游客多了之后,负面影响越来越多。 拥挤的道路,扔满塑料垃圾和零食袋的河沟,无视夏芜警告,自发上山採摘,被制止后还无辜说不知情的游客。 简直就像蝗虫一样,严重破坏了杨沟村每一位村民的好心情。 夏芜刚处理完一个小孩闯到蜂箱附近被蛰的事情,又接到赵静的电话,果园附近有小孩偷杏子,被黑豆咬著裤子抓个正著不肯松嘴。 隔著电话都能听到那边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家长嚷嚷著要打狗的威胁声。 夏芜火冒三丈,二话不说骑著电驴就往杏子园赶。 “我不管!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儿子被你们养的咬了!万一有什么事你们赔得起吗?” 人群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衝著赵静大喊,赵静挡在黑豆前,黑豆还在咬著人家孩子的裤腿呢。 “都好好说,別衝动,打人可是犯罪!” “黑豆!”夏芜阴沉著脸走过去,一声脆喝,黑豆立马鬆开嘴朝她跑过来,幸好这段时间夏芜没少给它吃好东西,这傢伙长的膘肥体壮,乍一看还挺能唬人,儘管如此,它身上的毛还是被熊孩子给踢脏了,“谁要打我的狗?” 简壮上下打量夏芜,看她是女的,还是个长的不错的女的,眼神轻蔑:“是你家狗咬我儿子在先,我没把它踢死就不错了,要是我儿子有个……” “你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能赔得起,”夏芜冷笑一声,不就是看不起人嘛,她最擅长的就是看不起人,看渣滓一样的目光打量著男人,连同跑到他身后还在哭泣的七八岁的熊孩子,“不问自取就是偷,你儿子偷东西人赃俱获,我就是报警,警察也站在我这边。” 她伸手指向不远处的立牌,那是人流量大起来的第二天,她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夜让爸立起来的。 上面写著几个大字:“请勿靠近,园內有狗,偷者罚款。” 来山上的人太多了,夏芜直接取消採摘项目,而是由村里人採摘后在山脚下摆摊子售卖,这也是她迫不得已才想出来的法子。 简壮看见牌子,还在嘴硬:“他还只是个孩子,又看不懂,你放狗咬人就算了,还跟孩子斤斤计较,你这叫什么网红啊!黑心网红!” 人群里有人偷偷录下这一幕。 赵静著急,想上前为夏芜说话,谁料夏芜直接点头承认,“对,我就是黑心,现在我正式通知你,请你带著你的熊孩子从我的山上下去,私人山头,我不欢迎你们。” “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私人领地离开,不然我会放狗驱赶你们!” 黑豆很配合地摆出衝锋的姿势,压低头颅嗷呜一声,眼里泛著凶狠的光。 男人被黑豆嚇了一跳,还在强撑著嘴硬:“当谁稀罕你们这种破地方!鸟不拉屎,穷鬼待的地方!我一定要曝光你们!让所有人都別来!” 目送男人离去,夏芜眼神里满是厌恶,是谁给这种下头男错觉,认为她会惯著所有来客? 尊重,从来都是相互的。 第104章 事情发酵 闹事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开。 夏芜转身离开,赵静亦步亦趋地跟上,“小芜,这两天没少发生这样的事情,咱们要不要想点办法啊?” 夏芜面无表情,心里烦躁,却没表现出来。 她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 杨沟村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呢,属於一切都处於未建设好的原始状態时迎来一大波接待不了的客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让这些游客毫无体验。 以前人少,来採摘也好钓鱼也好,看风景甚至是露营都能不紧不慢地尽兴,但现在呢,杨沟村走两步就能看到不少外人。 游客多了,有些人的素质也隨之降低,也不管村里人有没有邀请,看见什么景色就自顾自进去拍照,自拍,上厕所不方便隨便到旮旯角里解决。 这两天,村里人没少抱怨。 他们也没挣这些游客什么钱,结果呢,遭老罪了。 杨国峰也头疼的很,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发展。 就连夏芜,也感觉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復返,挣钱固然好,可她还要过自己的日子啊! 再这么搞下去,摊子迟早要完蛋。 当务之急就叫停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我一会儿在网上发个通知,从明天开始岩头山禁止游客上山,以前的採摘游玩项目全部取消,你跟国峰叔说一下,帮我多找几个人,明天在山脚下守著,其他人该回家回家,把大门关好,不能再有五婶家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赵静点头,“我知道了。” 五婶家院子里种了一株梔子,头很大,每年开的时候香气能飘半个村子,今年又是爆的一年,五婶天天往村里给人送梔子都送不完。 结果这两天游客涌入,村里人出门也不大习惯锁门,被游客看见五婶家的院子里的,无数人想要拍照,还有人私自摘,把枝都搞断了。 幸好村里有人路过及时发现叫停,后面的参观者行为才得以约束。 五婶被这事气的吃不下饭,见人就说:“还说城里人素质高呢,看给我那扯成什么样了,还有小孩在我园子里拉屎,我那是厕所吗蹲下就拉!没长眼!没素质!” 现在村里大家出门干活都会锁上大门,就这干活时还心惊胆颤,生怕回家家被掏空了。 不得不承认,大多数人的道德水平是经不起考验的。有句话叫君子慎独,独自一人时所作所为才是君子的本色,人数一多,大家就人云亦云,一个人破坏,其他人都会跟著破坏。 相反,如果大多数人都遵守规则,那么少数不遵守规则的就会被指责。 可现在,来到杨沟村的游客是自发的,衝动的,来了之后发现景色就是农村,也没什么消费点,吃住都不方便,想上个公厕也是没有的。 混乱可以理解,但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夏芜封山是下下策,现在正是山上果子成熟期,没有上过科技的果子期就那么一段时间,熟过了更不好保存,这次来的游客帮她消耗一大波,一旦封山,赚钱可就难了。 但在赚钱和安心之中,夏芜选择前者。 第二天雁头山封山,没来得及看见公告的白跑一趟,在山脚下大发雷霆,可雁头山是私人山头,不让上就是不让上,游客们没有办法,只能离开,但也因此积累不少怨气。 与此同时,和夏芜发生矛盾衝突的简壮在快抖上发出视频,视频只有几张图片,他儿子的裤子被狗撕破,还配上几张被扔了许多垃圾的河沟,以及没人修理的坏路。 “网红不可信!网红景色都是骗人的!想去桐市东华镇杨沟村玩的都注意了!別被假象矇骗,那个网红夏夏就是把你们骗去捞钱的!昨天我带我儿子去玩,山上採摘项目收费298,但上了山却不允许採摘,还放狗咬人,我儿子的腿都被咬破了!景色也很差,路都没人修,破破烂烂的,这都是我拍的没加滤镜的图片!你们自己看著决定去不去吧!反正我是不去了!” 几张照片,再配上一段怨气十足的话,这条视频被有心人买了抖加,迅速推上热门,甚至推到不认识夏芜的网友面前。 网友一:“不认识什么网红夏夏,从来不相信网红说的话,不知道有什么可喜欢的。” 网友二:“看图片这不就是最普通的农村吗?真是閒的去这种地方,真没事干还不如来我家插秧,景色比她那好多了~” 网友三:“我就感觉那个夏夏不对劲,太假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剧本,给这么多老人做饭,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被他们家里人讹上,这辈子算是完了。”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视频下方,不管三七二十一,更不会管真相到底是怎么样,先发表一通恶意的猜测。 相关词条被推上快抖热门,#网红夏夏宰客骗人# 粉丝群里最先有人看到这条视频,立马发到群里:“是真的吗?有人说去雁头山被狗咬了?” “哪只狗?黑豆还是金豆?不会吧?金豆可乖了,是个懒丫头,黑豆虽然有点凶,但从不会咬人啊!” 有人不止一次去过雁头山,对那里无比熟悉,第一时间提出质疑。 “我也不清楚,你们去看看吧。” 群里有人跑去看了视频,很快就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有人说简壮在撒谎,另一边人说他们太无脑相信夏芜,证据都在眼前摆著,上山採摘確实收费,而且杨沟村的路破,河里有垃圾也不可能造假。 五个粉丝群,全都吵得沸沸扬扬。 周辉还没下课呢,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这堂课是辅导员的课,周辉不敢搞小动作,硬是忍到下课才看手机。 薛蟠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最后一条消息是:“群里进內鬼了。” 周辉:“??” 他就短短几十分钟没看手机,群里有人造反了? 打开微信一看,999+未读消息,周辉赶紧从头翻看,终於搞清楚事情的原委,然后怒火衝天,他截图发给薛蟠,“这个星垂野什么时候进的群?” “昨天。” “这个幸福人生呢?” “也是昨天。” “还有这个……” 经过一番比对,周辉和薛蟠发现,群里闹事的那一群人明显是有组织的,专门在群里唱双簧,挑拨离间,阴阳怪气,激发矛盾。 而这些人的明显特徵,就是进群时间短。 “握草,夏夏得罪人了?谁要搞她?怎么办,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夏夏?” 周辉手足无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薛蟠比他大几岁,好像是个公司白领,两个人经常水群,平时也不怎么私聊,不过薛蟠主意比他多。 “先等等,据我所知,夏夏现在应该已经焦头烂额,顾不得网上的事情,这些没头目的事儿说给她知道也只会徒增烦恼。” “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些龟孙继续在群里搞事吧?” “先不管,他们说他们的,被煽动的人很少,熟悉的大伙都进群很久了,知道夏夏是什么样的人,再说,像你这样去过杨沟村的人不少,也没见你说那里有多不好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那时候去沟里可没那么多垃圾。” 周辉说著,把简壮拍的照片放大,河里的垃圾有奶茶杯子,零食袋子,塑料瓶子,一看都特么是刚扔没多久的吧! 不然肯定会被泡的陈旧啊! “先收集证据,我大概有点思路,你想想夏夏能得罪谁,肯定是网上的人而非现实里的人,懂得请水军,还知道造势,十有八九是同赛道的网红,你顺著这条线找一找,让群里可靠的人也帮忙找一找。” “好,我明白了,那你呢?”周辉瞬间严肃起来,把消息转发给其他室友。 “我上班,下班再说。” “???” 社畜真可怜啊…… 还別说,薛蟠的思路是正確的,周辉都没太长时间,就发现快抖有个叫“大双在农村”的网红不止一次发表过对夏夏的不满。 此博主性別男,年纪约三十多岁,有老婆孩子,虽然同为农村种田赛道,但他走的是吃苦卖惨路线。 拍的视频內容大概就是凌晨四五点起床割草餵猪,老婆背著孩子下地干活之类的,有时候又忙又辛苦,夫妻两个对付吃著看起来就难吃的饭菜,说著什么人生难农村苦的话让人给点讚。 他有二十多万粉丝。 周辉忍著不快翻看他的视频,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能有二十多万粉丝。 都是夏夏的一半了。 翻到三个月前的一条视频,周辉发现端倪,在这条视频下面,有人评论大双和他老婆吃饭粗鲁,看的人毫无食慾,还说他们夫妻两个的视频是在刻意摸黑农村,农村也可以很美,不会拍的话可以参考夏夏的视频。 从这条视频后,此类的评论越来越多,对比越来越多,而大双的回覆也很冲,后面谁在评论里提起夏夏,他就拉黑谁。 周辉又发现,大双签约的有公司,和夏夏签约平台不同,快抖有很多自媒体孵化公司,其中最大的一家叫hcn,大双就属於hcn的网红。 hcn总部在东洲,而这些水军的ip所属…… 东洲。 確认之后,周辉又去hcn签下的其他同赛道博主那里看,发现有一个几千粉丝的博主,很明显在模仿夏夏的风格,其中一条视频还有点小爆的趋势。 事到如今已经很明显了,水军十有八九是hcn找的,专门针对夏夏,至於为什么不是大双,请水军也是要钱的啊! 大双和夏夏又没什么真正的恩怨,顶多是被ky几句烦了,但hcn只要搞垮夏夏,它的贗品博主就能趁机崛起了。 周辉先把这些证据保存下来,发给薛蟠。 夏芜封山后,很多专门跑来的网友闹得不愉快,有一些人同样选择去网上发表不满的言论,简壮看到有人和他一样,很是高兴,又发一条反驳质疑他的视频,眾口砾金,这下就算有人不信,也说不出更多反驳的话来。 “搞不死你,臭女人,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啊!还包山,谁知道一个女人哪来的钱!” 简壮一边在网上附和网友对夏芜的质疑,一边自言自语地谩骂。 夏芜的长视频下方涌入越来越多不知情跟风网友,有人骂,有人看笑话。 杨沟村的气氛大不如前,游客们走的差不多了,村里一下子安静许多。 杨国峰安排人清理犄角旮旯的塑料垃圾,一边发愁。 他赶时髦追潮流,让儿子教他上网,还开了个名为“杨沟村书记国峰”的人帐號,平时会发点村里的景色,除了村里人和家里人瀏览,也没什么水。 现在网上那些破事都推到杨国峰面前了,就连在外面打工的村里人,听说村里发生的事情后也没少给杨国峰打电话。 大多数人比较正常,只是关心村里的事,但也有一些人,觉得是夏芜瞎胡搞,引来外人到村里败坏名声搞破坏。 杨国峰把这些不识好歹的人给臭骂一顿。 而此时,话题中心人物夏芜,正在家里悠閒度日呢。 她实在被那些不请自来的网友弄得烦死,必须停下来思考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挣钱,她肯定想挣,可如果挣钱就要被这样折磨,她又觉得钱没那么香了。 杨国俊和刘桂珍看闺女那样子,都觉得她是被打击刺激到了,手机都不敢看了,多可怜,万一再给她刺激出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和杨爸刘妈有一样担心的还有赵静,她更急了,夏芜是她老板啊!老板漂浮不定,说不定会影响她的工作,不能在家门口工作,只能出去打工,一想到那样的情况赵静只想大呼不要。 水井小院的一干事物都在正常运转,就是夏芜有点不对劲。 赵静只能找上杨书樺,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杨书樺挠挠头:“我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我都上网跟他们吵架了!” 赵静恨铁不成钢:“笨!你不是能见到夏先生吗?他们住在季云舟那里,肯定会和季云舟说的!” “季云舟知道就有用了?”杨书樺一脸疑惑。 赵静:“……”对铁直男无语。 第105章 刺蝟一样 杨书樺恍然大悟,他还真没看出来夏芜和季云舟有什么关係,他以为夏芜是同情季云舟呢。 毕竟在他看来,季云舟就是个长的好看点的残疾人,兴许还有点小钱? 可夏芜也不差啊! 不管怎么样,听赵静的总没错。马方舟和夏至每天都要去民宿那边看进度,杨书樺看见夏至来了,赶紧过去。 其实网上发生的事情夏至都知道,毕竟他也上网,也关注了夏芜的帐號。 听杨书樺说完,夏至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啥,要不你跟季云舟说一下?” “跟他说,为什么?” “这不是让季云舟安慰一下小芜吗?你是小芜堂哥,应该知道他俩……” 夏至面无表情,“不知道,不要说这些没有根据的话。” 杨书樺訕訕一笑,夏至转身走了,留下他有些尷尬。 他就说这样的感情不会被看好,肯定会很艰难的! 夏至拿出手机,事情一发生他就给夏芜发消息,直到现在也没收到回復。 告诉季云舟吗?他不信那人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果然,等他忙完回到白楼,问起anna季云舟的去处,得知季云舟大清早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和马方舟名义上借住在白楼,是季云舟的客人,实则平时碰面的机会很少。 季云舟只待在二楼,很少出门,吃饭也都是人送到房中。 夏至若有所思,还是拿出手机联繫一个朋友,请他帮忙查一下夏芜的事情背后有没有其他推手。 清早吃过饭没多久,夏芜关掉手机,擼著兔八哥坐院子里看书,她买的农业种植书,买回来好久都没时间看,趁现在空閒,刚好看一看。 外面响起车子的声音,坐在过道里的刘桂珍起身查看,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声音:“云舟啊,你怎么来了?” “阿姨,小芜在家么?” “在的在的,我去给你叫。” “妈,我听到了,让季云舟进来吧。” 季云舟自己转动轮椅进来,露出浅浅的笑意,对夏芜道:“我也听到了,你在忙吗?” “哪有,”夏芜把书举起来晃了晃,“閒著无聊在看书,你怎么有时间主动来找我了?” “想跟你说点事,过段时间我可能会离开这里。” 季云舟突如其来的道別,让夏芜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去哪?” 不知道为什么,夏芜的鼻子有点酸,被抹黑她没想哭,情况艰难她也没想掉眼泪,但听到季云舟要走,堆积的无助和委屈一下子涌上来。 不看手机就是为了逃避,夏芜其实挺累的,她虽然喜欢现在的生活,可什么事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膀上,难免会疲惫。 夏芜眼圈红红,怕被爸妈看出来,她站起身,走到季云舟身后:“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季云舟没有拒绝,走出去一段路,路上没什么人,两个人都没说话。 夏芜看著季云舟的头顶,有些迷茫,“你要去哪,去多久,还回来吗?” 季云舟稍微侧脸,挺直的鼻樑如玉雕一般,“小芜,”他轻声叫著夏芜,“你哭了吗?” 夏芜的声音嘟囔囔的,像是憋著眼泪。 不被问还好,一被问起,夏芜真忍不住了,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她还在嘴硬:“没有。” 季云舟似有似无地嘆息一声,解释道:“我要出国,家里给我约好一个医生团队,早就让我去做手术,我一直拖著没去,还不知道要去多久,手术加上康復,起码要半年时间。” 听到他是要去做手术,夏芜顾不得哭泣:“动手术能治好吗?” “不一定,”季云舟自己也没把握,他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专家诊断,再动一次大手术成功的概率並不高,手术结果也不一定会朝著好的方向发展,也许他会变得更加严重。 如果更加严重,他可能连上半身都失去知觉,彻底成为废人。 死亡的概率倒是不大。 只要他还留著一口气,季家绝对会让他活著,哪怕他只有脑袋能动,哪怕他不能言语。 季云舟害怕那样的生活,所以他一直拒绝手术。 害怕变得更加糟糕。 “那你为什么突然又同意手术了?”夏芜也有些忧虑,成功概率不大的手术,真的有必要赌那小的可怜的概率吗? “我答应我爷爷的,”季云舟没有解释原因,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半年还好,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夏芜突然又能接受了,如果手术成功,季云舟是不是就能恢復正常了? “小芜,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国外,陪我半年时间。” 季云舟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夏芜错愕。 她迅速在脑中过一遍这个问题,“那我的山头怎么办?” 她又是以什么身份去陪伴季云舟的呢。 她想过和季云舟会发生一点什么故事,但绝对不是以失去自我为代价的。 在这里,她是夏芜,有自己的事业,可离开这里,跟著季云舟远到异国,她还是她吗? 有过之前在夏家的经歷,夏芜对失去自我拥有的东西非常敏感。 她確定自己喜欢季云舟,但她也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她不会为了季云舟离开自己的领地。 除非季云舟愿意陪她留在这里。 季云舟笑了,先是压低声音轻笑,后面笑容越来越肆意,夏芜鬆开轮椅,他自己转过来,和夏芜面对面。 “如果你跟我出国,钱的问题不用考虑,將来的生活也会无忧无虑,这点我可以保证,我能给你的,你在这里经营十年,二十年,都挣不到,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夏芜看向他的眼神有迷茫,有不敢置信,还有爱意渐渐消退的审视。 这是她喜欢的季云舟吗? 季云舟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夏芜一时间没有说话,她在组织语言。 “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我的某些表现让你觉得我很爱钱,爱到甚至超过我的自由意志。” 季云舟的外貌没有改变,他还是那样温润如玉,目光恬静如水,像是山里流淌的清泉,澄澈而透明。 夏芜有些心痛,心痛到又想落泪。 季云舟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是吗?”季云舟还在挑战夏芜的底线,他自嘲地笑笑,用力捶打毫无知觉的膝盖,“我这样的残废,哪个正常女孩会喜欢,不对,喜欢我的也有,为了我的钱,你知道的,我有点钱。” 一瞬间,夏芜恼火的很,她想到自己在季云舟面前的表现,恬不知耻地让他和自己合作开民宿,所以在季云舟眼里,她是一个贪財市侩的女人,为了他的钱而上赶著吗? 胸口大幅度起伏,夏芜眼里满是怒火,“季云舟,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如果你说这些话是想羞辱我,那么我只想告诉你,你做不到。” “我看错了你,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但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別。你轻贱了我的喜欢,也轻贱了你自己,是我错了。” 夏芜不敢置信,在她眼里独一无二的季云舟,怎么就这样了。 不过,她看男人的眼光不是一直很差吗? 傅时凛改变对她的態度时,她不也一样不敢相信吗?只能说男人还是会装。 夏芜生气,季云舟一脸的云淡风轻,“我哪里和別人不一样?” 夏芜语迟,哪里不一样呢,或许就是他对所有事都淡淡的不在乎,不在乎高低贵贱,不会因为自己有钱就看不起人,彬彬有礼,自成方圆,发生什么事,他都有自己应对的態度和做人的原则。 无论世界怎么变,季云舟总是不变的。 夏芜擦掉眼泪,她才不会在擅长偽装的人面前哭。 “你走吧,祝你手术顺利,我收回对你的喜欢,你不必在意了。” 夏芜说完,转身就要走。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抓住,猝不及防的大力將她拉的向后倒,天旋地转,她摔倒在季云舟怀里,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想的疼没有出现,她被人紧紧护在怀里,耳边响起温润无奈的声音:“真的要收回吗?” 夏芜愤怒地睁开眼,“季云舟!你要干什么!” 她要起来,生怕压坏季云舟,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別动,小芜,我没想惹你生气,”季云舟的两只手真有劲啊,他不想鬆手,无论夏芜怎么挣扎都没用,“你再这样我叫人了!” “现在你还为网上那些人生气而逃避吗?” 夏芜:“???” 莫名其妙怎么又开始说这些了? 季云舟把她晃乱的髮丝挽到脑后,“你不是为了挣钱,只是单纯喜爱这片土地,做自己的事被別人误解的滋味並不好受,偶尔的迷茫停留可以,可我还是喜欢自信又能干的你。” “季云舟你是不是神经?” 夏芜忍无可忍,“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为了气我,然后引出这些话来安慰我?” “哪些话?” “让我去国外陪你,说给我不完的钱,认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钱,就这些话,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季云舟只是看著她,静静地看了几秒。然后他遮住夏芜的眼睛,无奈的嘆气。 他还是不忍心。 本来今天是想来鼓励夏芜振作起来,顺便再认真跟她道別的,结果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每个人都希望他手术,认为手术成功他就能恢復健全,只有季云舟知道,手术成功之后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概率,他从来都不是个幸运的人。 一旦手术失败,他绝不会再回来见夏芜,那么好好道別很有必要。 他喜欢夏芜,也知道夏芜喜欢他。 季云舟去做手术,夏芜说愿意等他,半年可以等,那如果是没有期限的將来呢? 即使夏芜愿意,季云舟也不愿意。 没有哪朵玫瑰应该在等待中枯萎。 他撒了蹩脚的谎,用最拙劣的方式去表演,果然,让夏芜伤心难过。 她一如既往地瀟洒,可以勇敢地选择喜欢他,也可以在发现他並非所託时勇敢地选择收回喜欢。 不愧是他喜欢的人。 只是,事到临头,季云舟才是那个害怕的胆小鬼。 他紧紧地抓住夏芜的手臂,急促的呼吸和颤抖的手暴露他害怕的事实。 他害怕手术,害怕离开,害怕失败后不能回来,再也见不到夏芜。 他甚至害怕將来某一天夏芜把喜欢的目光移到別人身上,將他彻底遗忘。 他怕死,为什么要让他在最残缺最失败的时候遇见夏芜呢。 感受到他害怕情绪的剎那,夏芜明白了一切,突然也释怀了。 没有哪个人的情绪是完美的。 似乎能接受一切发生的季云舟也有害怕的事情,阳光如她也会被过往的经歷所困扰,他们两个都不完美,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都在对方面前装出坚强的模样。 可偽装是留给外人的,在真正信任的人面前,偽装是没有必要的。 “季云舟,你也在害怕吗?” 夏芜轻轻问出这句话。 是的,她自己在害怕。所以不敢看手机。 逃避网上发生的一切。 她脑中总是过电一样回想起被人戳穿假千金的身份,一夜过后,万眾指责,齐齐加身。 她像是被迫戴上一层面具,所有人都说她面具之下还有另一张面孔,贪婪,虚荣,自私。 是她的错吗? 无数个午夜梦回,梦到態度改变的身边亲人朋友,她惊恐地摸自己的脸,面具是她自己想要戴上的吗? 她是主动抢夺別人人生的坏女人吗? 这是个无解的答案。 就算她再怎么自认为无辜,別人一句轻飘飘的“你享受了本不该属於你的人生”,她確实沾光占便宜了,所以就可以抵消她的委屈。 即使到现在,夏芜也是漂浮不定的。 养大她的地方剜掉她生长的根,她如同浮萍一般飘回从未生活过的故乡,做了自己家中的新客。 是大山最先接纳了她,她才逐渐找到归属感。 这片土地之於她最大的意义,就在於此。 她依旧在逃避过往的消息,是因为她害怕。 季云舟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坚强,他也在害怕。 因为害怕,所以试探。 他们两个,就像是受过伤的刺蝟一样,想要拥抱,又害怕伤害。 第106章 八方支援 季云舟只是握紧她的手,没有反驳,变相地默认了。 没有人是无懈可击的,一旦有了软肋,总是会害怕的。 只是有些人知道自己害怕,会选择勇敢面对。 夏芜就是这样的人。 她深呼吸一口气,反手抱住季云舟。 “我原谅你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当你是无心之言,现在,你告诉我,你需要我吗?季云舟。”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你说需要我,我们就在一起,我等你回来。” “如果你还要做缩头乌龟胆小鬼,那我们就这样吧。” “就这样,是怎么样?” “你不是总想著拒绝我,即使和我做朋友,也要多加一个合作伙伴粉关係吗?那我们就退回安全线內,只做普通的朋友,以后我喜欢別人,和谁在一起,你都在一边看著。” 季云舟有些吃味,“你还想和谁在一起?” 傅时凛吗? 夏芜有些意外从季云舟嘴里听到傅时凛的名字,她玩味道:“你果然知道我,京市只有一个季家,不会就是你们家吧?” 如果是那个季家的话,季云舟说跟著他將来衣食无忧確实没撒谎。 岂止是衣食无忧啊。 如果把京市里的有钱人弄个梯队,夏家应该只在t3,属於有钱的新贵。 而傅时凛的家族应该属於t2,祖上积攒的巨额財富,属於有钱的old money。 季家属於t! 別看123挨的很近,实际上2和3可能一起玩,但都和1有著巨大的鸿沟,因为t1梯队不仅有钱,还很正。 有钱又有权,压根不和他们一个圈子。 所以以前夏芜也只是对季家略有耳闻,根本没太多接触。 认识季云舟之后,她讲给祁妙妙听,祁妙妙说季云舟的名字有点耳熟,顺藤摸瓜的,夏芜才知晓季云舟的身份。 京市季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如果不出意外,或许他就是下一任家主。 奈何老天爷不长眼,让季云舟遭遇飞机失事,侥倖捡回一条命,但身体残疾,之后他就销声匿跡,从京市离开。 有传言说季云舟的飞机出事和家族內斗有关。 具体的祁妙妙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夏芜能知道季云舟的身份,那季云舟知道她的过往也不例外。 她是被抱错的孩子,村里人都知道,传到季云舟耳朵里,只要他有心探寻,一定会知道她是被谁抱错了。 “我说是的话,你会嫌弃吗?” “哈?我嫌弃你?”夏芜哭笑不得。 季云舟笑笑,“小芜,我需要你,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 他终於肯说出实话,从身上取下来一块玉佩,玉佩温热,不知道是他的体温还是玉本身的质地。 “这块玉是我祖母传给我的,本应该是每一代家主该拿的,据说和某个潜龙之地有联繫,有这块玉佩就可以打开地下宝库。不过也只是传闻,当不得真,飞机出事时,其他人都没了,只有我还活著,我想,也许是这块玉佩在保佑我。” “现在我要把它送给你。” 不容夏芜拒绝,季云舟把玉佩掛在夏芜脖颈上,继而在她鬢髮间轻轻落下一吻。 “等我回来。” 夏芜没有拒绝他的玉佩,而是把爷爷给自己的墨玉摘下来,戴在季云舟身上。 “那你帮我戴著这块玉,等你回来,一定要亲手还给我。” 小情侣刚开始確定关係,谁都不肯说再见,从村里一直逛到山上,越走越偏。 最近几天山上没什么人,夏芜推著季云舟到果林附近,找块阴凉地方,两个人从天南聊到海北。 分別总是要来的,把季云舟送回白楼,他还要再等两天才离开,在走之前,他想帮夏芜解决网上的舆论,夏芜连忙拒绝:“不用你来,捂嘴是没有效果的,我已经想好怎么解决了,你就等著看吧!” 她又恢復往日的自信,扬起下巴像是骄傲的向日葵,季云舟嘴角含笑,眼睛里都是她,“好。” 夏芜就像是打满气的气球一样,整个人从心里到身体里都有一种满足的饱胀感。 回到家,夏芜拿起手机,未接来电,回不完的微信消息,还有快抖后台无数的红点点,爆炸似地踊跃出来。 夏芜被不断跳出来的消息轰炸的有些头疼,只能一条条看,捡重要的看。 终於把消息梳理完毕,夏芜头昏脑胀,揉了揉太阳穴,现在事情还在发酵,越来越多不知情的吃瓜群眾偏信简壮的言论,声討夏芜。 在这些吃瓜群眾眼里,夏芜是个网红,就是最大的原罪,认为她是为了博取流量才对村里老人好,没有下限。 也有一些人真心实意为夏芜说还,却被打成夏芜的无脑粉丝,实在委屈。 夏芜有些头疼,她虽然有面对的勇气,可看著声势正旺的声討,也不知道该怎么发表言论才好。 不过很快,她注意到后台有一条私信。 “夏夏,我这里有你们发生爭执的录像,我发网上没什么人看,替你说话也没人在意,如果你能看到我消息的话,我把视频发给你吧!” 夏芜立马联繫名为“鷓鴣鸟”的网友,从她那里要来了视频。 她记得那天好像是有人拍照,但没有太注意。 “真是太感谢你了,回头事情解决好,请你再来玩。” “好噠!夏夏加油!不要太在意那些无聊人的言论,我们都知道你没错!” 夏芜点开视频,发现这条视频实在太妙了,鷓鴣鸟在拍live图的时候刚好录到熊孩子无视警告牌闯入果林,还有就是黑豆根本没咬到熊孩子的肉,只是扯著熊孩子裤腿不放鬆。 她整理那两天在群里发的信息,一是上山游玩取消收费项目,不允许游客私自採摘,二是在山上立警示牌。 简壮发视频造谣,说她收了钱却不允许人採摘,根本就是在瞎胡说,那天他们现场发生爭执时,简壮的表现就很心虚。 把视频剪辑好,夏芜发出澄清视频,到现在,她还有些忐忑,不知道有些人能不能听进去解释。 很多人都在关注事態,也都在等著她发声,视频发出后,支持她的粉丝迅速来声援,但她拿点粉丝的反击能力根本比不过专业带节奏的水军,评论里一团乌烟瘴气,转移话题,混淆视线。 有人质疑她虐待老人,有人质疑她收钱作秀,有人批评她为了流量毫无底线。 明明夏芜是在做好事,可网友们就是把她往最坏的地方揣度。 眼看著评论即將被沦陷,夏芜心都沉下去了。 实在不行,她只能静静等待,等待事情热度过去。 另一边,周辉和薛蟠收集hcn公司买水军带夏夏节奏的证据,他们没有发给夏芜,而是趁机打到水军內部,都快把人老巢给掀开了。 包括夏芜发了澄清视频之后,那些水军还在群里得瑟。 “她急了她急了,包吃现在的节奏,给她压力,让她喘不过气就是咱们收割的时候了!” “像这样的小女生心志不行,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崩溃,说不定还会躲到被窝里哭鼻子呢,兄弟们加油,钱快到手了!” 如此之类恶劣的言论,让周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为了挣钱的水军,忍不住在群里问道:“老大,咱们这样搞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会不会太过分了?” “得了吧,谁知道这些女网红背后有没有金主,別真心实意心疼她们,挣钱就行了!” 恶俗的揣测看得人眉头一皱,周辉又打字:“可人家就是老老实实包山种地,也没擦边骗钱,哪来的金主啊!” “一看就知道你才进这行,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长的这么好看的女孩不捞男人钱,老老实实包山种地的?都是剧本,谁信谁傻子!” “你们去看过吗?” 要不是周辉和室友亲自去过杨沟村,估计他都要被这些人的“猜测”给洗脑了。 愤怒,无奈,还有心疼,充斥在周辉心里,他没忍住在寢室里大叫:“这些人都蠢猪吧!什么都不知道就瞎猜,猜他们个猪头啊,woc我是真心疼夏夏,一个女孩干活都累出肌肉了,手心都是厚茧子,这些人还造她黄瑶!有没有良心!是不是人啊!”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粉丝了,他已经化身正义的使者,势必要揭露这些水军的真实面目。 特么的,太噁心了! 周辉在群里问的那几句话很快引起怀疑,没等他再问,就被群主踢出了群,不过周辉也不在意了,他已经收集到足够多的信息,而且,群里还有他小號。 果然,等他被踢出群后,群里的管理就开始怀疑他的身份,警告其他人说话都小心点。 周辉再次把这些截图下来。 他把收集来的信息剪辑成视频,发给薛蟠看,在老牌社畜的指导下,加入更多带动观眾情绪的话语,然后发布视频。 周辉的帐號有点粉丝,两三万,之前发布的鬼畜视频都有九十万点讚量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人顶上来一次。 虽然他不经常发视频,但帐號好像特別吸引流量,周辉的视频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人来兰。 同时,周辉把自己找到的证据一股脑发给夏芜和群友,表示了自己的支持。 群里粉丝的愤怒也都被点燃了,本来夏芜粉丝多是城市打工人或者年纪稍长一些的,都很佛系,跟路人吵了几句后辩论不过就直接躺平,想著多买点夏芜的瓜果蔬菜表示支持得了。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人居然能坏成这个样子,无冤无仇的,有人竟然还买水军专门带夏芜的节奏,带节奏就算了,居然还造黄瑶! 群里女生挺多,女生更能理解女生的不容易,更何况好多人都亲自去过杨沟村,知道那里的情况,也知道夏芜確实是白手创业,老老实实卖菜得罪谁了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群友们一怒之下重新加入这场混战,把周辉的视频当做开土机,直接去打脸带节奏的水军。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声援夏芜,他们有的发自己拍的杨沟村的美照,有的发出自己在杨沟村遇见的人和事。 夏芜看著支持她的人,不由得有些泪目。 决定了,以后还要种更多好吃的提供给大家! 杨国峰病急乱投医,他搞不懂年轻人的网络世界,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可他知道夏芜的孤立无援。 他身为村里的书记,一直鼓励夏芜创业,怎么可能遇见事就不管不顾呢。 向儿子取经之后,杨国峰想到一个笨办法,大中午的,他拿著手机跑遍村子,把夏芜遇到的困难告诉村民,然后让他们正襟危坐,拍视频。 一个又一个老人,带著拘谨站在摄像头面前,自报家门,表示支持夏芜。 每录一条视频,杨国峰都会发到自己的帐號上,把该带的话题都给带了,搞得像是给明星应援一样。 如果说周辉的帐號自带流量,那杨国峰的帐號一定遭过天谴。不管他发什么,都没啥人看,就连村里人都很少能刷到他的帐號。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有神灵眷顾,他这次发出视频后,观眾就像是鬼遮眼被移开了一样,突然就能看见他视频了,点讚和评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杨国峰兴奋地脸都红起来了。 他这样是不是就能帮到小芜了? 就在他为此高兴的时候,突然接到儿子电话,“爸!你还投抖+了?” 抖+?那是啥玩意? 村里的老人,村里外出的打工人,还有越来越多认识夏芜的人发视频为她发声,他们讲著自己眼里的夏芜,绝非网络上猜测的那样。 就连张大厨头都加入了,不知道是谁通知的他,他把自己的快抖帐號id改成“爱给孩子做饭的张爷爷”,拍的视频是自己给学生打菜,学生们吃完之后,他问学生好不好吃,学生齐齐回答好吃。 张大厨头的手机晃动片刻后出现他那张老脸,一本正经地:“这些都是夏夏山头上的菜,无污染纯天然,娃娃们吃了安心,吃的放心!” 第107章 看开了 方向最近忙得很。 他从杨沟村回来后,一心只想搞个大新闻,写的稿子虽然得到了领导的夸奖,可刊登之后一点水都没激起来。 好不容易奋斗一回,结果跟没奋斗没什么两样,方向咽不下心里这口气,主动给自己找活干,一本正经地给领导提意见,说什么要与时俱进,跟紧时代潮流,把纸媒搞成自媒体,新闻稿发在纸媒没人看,那就发自媒体上,肯定有人看。 他们的任务是教化,可不是写了就完事了。 领导听了之后直呼方向有上进心,於是就把建设自媒体的重要任务教给了方向。 就连办公室老人红姐都成给方向打下手的,原本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轻轻閒閒,这么一弄,都加起班来,幸好红姐是个好人,被迫加班也毫无怨言,反倒是方向有些愧疚。 红姐不怎么会搞自媒体,跟著方向熬夜学,一耽误起来经常晚走一两个小时,她家里还有孩子,方向那叫一个不好意思啊:“红姐,剩下的我来,你先下班回去吧。” 红姐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笑笑道:“不用,领导交给咱们两个的活,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干,一个人领工呢?” 她是在开玩笑,方向却连忙道:“不可能,要论功劳红姐你绝对排我前头,毕竟是我找的……” “哎,打住。小方啊,你看网上,经常有那些个男人下班后不回家,躲地下室车库里坐车上抽菸玩手机都不愿意回去。你不懂,我现在就想像那些男人一样,借著工作的名义好好休息休息,不能整天回家连轴转。” 红姐善解人意地找了个藉口,让方向不必那么愧疚。 小伙子还年轻,有事业上进心很正常,可他不知道,红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事业狂魔,后来有了家庭,纸媒又逐渐衰落,她空有干劲却无处发挥,现在总算让她找到了年轻时候的感觉。 为了报答红姐,方向把夏芜送给他的特產送给了红姐,两瓶蜂蜜,一些干菌菇,还有一些新鲜蔬菜。 方向一个人独居,吃也吃不多,蔬菜放冰箱他也不做饭,乾脆全都一股脑提来给红姐。 红姐看那蔬菜还新鲜著,没忍住当场验货,“哟,这菜种的可以啊,你老家送来的?” “不是,我去杨沟村採访,人家非要送我的,说这蜂蜜喝了对身体好,红姐你拿回去喝吧。” 红姐举起蜂蜜瓶子仔细观看,还別说,这蜂蜜也挺纯的,没加也没加水,一看就是好东西,她有些心动,“真给我啊?” “那当然,你看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气色都没以前好了。” 中年女人最怕这句话,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决定收下方向的好意,“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一瓶带回去给老吴他们尝尝,这一瓶就放办公室,你閒著没事也喝喝补一补气色。” 红姐收下方向的好意,方向总算放心了。 他们办公室人不多,越是人不多,越是要和同事搞好关係,不然將来几十年怎么熬啊。 方向大学的时候学的专业是中文系,弄自媒体什么的也算轻车熟路,他有一些同学毕业后从事自由职业,专门搞自媒体,乘者这波东风没少赚钱。 也有人建议方向搞个帐號,可他这人吧,说好听点有点清高,说难听就是懒,除非他自己想做,不然也不会为了一点钱难为自己。 他现在就是想做了。 在各大热门平台註册好帐號,方向初试茅庐,挑选以往写的几篇不错的稿子扔到平台上,稍微有点水,但不多。 “哎,小方,山里的夏夏这个博主不就是你前几天去採访的吗?” 红姐突然问他。 方向没有抬头,正在编辑文稿,“是啊,怎么了?” “你看,她是不是塌房了啊?” “啊?” 这下方向不淡定了,“什么塌房,怎么塌房了?” 该不会他这段时间的付出都要打水漂了吧! “你来看著这个视频,”红姐把视频发给方向,还是简壮那条视频,点讚三万多,下面的评论足有一万多。 方向看完视频,稍微放心下来,“这人的一面之词,还不至於说塌房,红姐,你不严谨,嚇我一跳。” 红姐咯咯直笑,“我这不是刚学的一个词吗?我闺女追星,天天跟我说这个塌房那个塌房,我问她什么叫塌房,这就用上了。” 方向哭笑不得,赶忙查看评论区,又顺藤摸瓜,总算把这瓜给吃明白了,合著是上次那个长视频惹得锅。 “这房是塌了还是没塌?你写的文章还发不发?”红姐看不明白,她年纪大了,搞不明白网际网路这些弯弯绕绕。 “就上次吸引我的那条视频,夏夏因为这条视频爆了,带动杨沟村去了很多游客,但因为设施不齐全,村民没做好心理准备,估计很多人去了之后发现和想的不一样,有点意见,还有些没素质的游客和夏夏起纠纷,这个人就是的。” “他说夏夏收了他上山採摘的钱,但上山后他儿子摘果园里的杏子被狗咬,夏夏反而指责他,不愿意赔偿,仗著村里人多欺负外来人,所以这个人就在网上曝光,让大家都別去。” 红姐听了一惊,“这还不叫塌房吗?” 方向摇摇头,“事情还没完呢,现在又有网友曝出来简壮在撒谎,事发当天夏夏根本没有开启採摘收费项目,也就是说她没收钱,也在果园外立牌子不允许私自採摘,狗也没咬伤人,当天和简壮起衝突时,这人还想与她们发生肢体衝突,所以赶人下山。” 方向敏锐地搜到网友曝出来的视频,如果说简壮的视频评论区里是一边倒骂夏夏,那这条视频评论区简直堪称变脸,很多人纷纷表示自己其实不相信简壮。 红姐听方向讲解,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那这事到底是谁有问题?” “应该是简壮在撒谎,人夏夏po出证据了,一没收费,二没咬伤,三有现场视频,四还有简壮私下在群里猖獗的发言,说就是要搞夏夏……” “哎呀我的天,这人也太坏了,偷果子不成还倒打一耙冤枉別人,这要是没视频,人女孩不得冤枉死啊?” “是啊,所以网友都在替夏夏说好话,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不过又牵扯出另一件事……” hcn公司买水军浑水摸鱼抹黑夏夏,被人钻空子进入水军群,现在这事情已经愈演愈烈了。 “小方,你亲自去过杨沟村,感觉夏夏人怎么样?网友到底谁说的对,谁说的错?” 方向回想起那天见到的夏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自己亲眼所见,杨沟村每位老人提起夏芜都会竖起大拇指,这可不是装出来的。 “她是个很厉害的姑娘,红姐你要是见到她也会喜欢她的,网上那些是造谣,有人故意抹黑,”方向想了想,决定道:“先把文章的顺序改一改吧,我本来想杨沟村这篇文章晚点发,正好现在发还能声援她,小女孩怪不容易的。” 他提起夏芜时的语气不一样,红姐不由得打趣他。 方向在快抖发了一条视频,是他那天坐车前往杨沟村的採访视频,整条视频就像是一篇娓娓道来的採访,又像是一条微型纪录片,记录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这条標题名为《回乡创业的女孩,走近都市丽人心中的桃源乡》的长视频一经发出,方向和红姐连忙联繫其他部门的同事,有地方旅游局的,有当地新闻电视台的,只要有帐號,就帮忙转发评论,带动热度。 就像是矩阵帐號一样,虽然方向的帐號是刚註册的,但毕竟是蓝v,起號比普通人要容易的多。 这条长视频被桐市许多官方帐號转发后,肉眼可见多了很多热度。 虽然比不上小网红隨便发条视频的热度高,可方向已经很满意了,要知道,他平时在纸媒发表文章都没什么人看得。 与此同时,方向也越发理解纸媒为何会衰落,自媒体的回报率太高了。 只要发了视频或者文章,就能立竿见影看到网友的评论和想法,纸媒可没有这样的效果。 先是一些素不相识的网友为夏芜发声,接著是村里的熟人,大家不管会不会玩快抖,会不会发视频,都学著在上面发视频声援夏芜,就连生活路遇到的一些人,也都凑热闹似的加入这场混战。 周辉像个乐子人一样,把自己混入水军群的经过做成一期搞笑视频,反响一如既往地好,曝光了hcn公司在这场闹剧中趁火打劫的丑恶嘴脸。 夏芜深深地为这些人自发的行为而感动。 曾经她面临著差不多的情况,但那时候她的背后空无一人,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还需要再发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无辜吗?好像不需要了。 夏芜就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孩子,拼尽全力地哭闹著想要自证,却在被人拥抱著告诉她她被人相信著的时候,失去哭闹的兴趣。 一些永远不会来杨沟村的人,无论他们说什么,夏芜都不应该、也不会在意。 她想明白这些,决定不再回应网上的纠纷,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实生活中来,却又收到了方向的微信消息。 方向先是表达歉意,他这段时间在忙,寄报纸的事情耽搁了,他刚把报纸寄出去,最迟明天夏芜就会收到报纸。 然后方向又表示自己看到了网上的爭吵,他说自己支持夏芜,还把官號发的视频转给夏芜看。 “我这几天就是在忙这个帐號,以后写採访或者文章应该会在帐號上发,我们也要与时俱进跟紧潮流嘛。” 夏芜自然很是感激,虽然决定不再管外界纷扰,可人家方向都把视频亲自转发给她了,夏芜也只能上號表达一下感谢。 决定不搭理网上纠纷之后,夏芜在群里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大家买的东西照常发货,不会耽搁,山上的杏子熟了,却不好运输,就不发快递了。过段时间会上架杏酱,如果有想吃的,也可以自己来採摘。 杨沟村陆续恢復了正常。 群里人自发来玩,人不多,但也不会像前段时间那样兵荒马乱的。 来的人都很注意环保,从不会乱丟垃圾,买菜买东西也都熟门熟路,要多友好就有多友好。 日子恢復以往的平静,虽然赚钱没以前多了,可至少夏芜心里爽啊。 山上的枇杷果成熟的越来越多,夏芜组织人手摘枇杷果,大的枇杷果挑选出来,装到礼盒里高价卖给徐黎。 小的枇杷果留著熬枇杷膏,全部自用。 隨著天气越来越热,天黑的也比以往要晚,吃过晚饭,村里人走出家门,挨家挨户串门聊天。 村口停了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两个背著大包小包的人后,车子掉头离开了。 从镇上到村里没有公交,他们这小地方也没计程车,有也都是顺风车,下来那俩人就是坐顺风车回来的。 “天都黑了,怎么还有人来玩?”一个头髮白的老头注意到,嘀咕两句,他们村里可没住的地方。 “老洪叔,你快看,那是不是你家国恩和他媳妇啊!” 有人一声喊,头髮白的老头“嗯?”了一声,赶忙站起来朝前走两步。 那俩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走到小卖部亮光的地方时,老头脑袋“轰”了一下,他儿子儿媳回来了! “你们俩怎么回来了?!回来怎么都不说一声?”这两句话里满是惊喜。 下一秒,见他俩背的大包小包,心里又升起不妙的预感,该不会是外头遇见啥事,回家避难来了吧? “你俩在外头惹祸了?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怎么就回来了?” 杨国恩夫妻两个哭笑不得,老头子就不知道盼他们点好吗? “爸,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俩坐一天车都快饿死了,先回家,家里还有饭不?”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就是真惹事了,该吃饭也得吃啊。 老头子把儿子儿媳往家里领,一边道:“家里没法,我和俩小的晚上在山上吃,家里都没开火,买两包泡麵回去吃得了!” 第108章 出出主意 在小卖部买了几包泡麵,杨国恩跟他爹后头回家:“小树小荷都睡了?” “哪能啊,去建刚家里,跟明远玩去了。” “作业写完了没?”冯兰兰问道。 “在山上就写完了。” “爹,孩子写作业还有人看呢?”杨国恩好奇地问道,他和老婆冯兰兰都在外面电子厂打工,晚上八九点下班,经常打电话回来,也都知道村里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一老两少的,在人家那吃饭也就算了,作业也在人家家门口写。 杨洪理直气壮的很,“我眼睛早了,可看不了孩子写作业,叫他俩去山上跟村里其他小孩一起写作业,有不会的还能问问高年级的,不比在家里边看电视边写强?” 冯兰兰和杨国恩对视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九九。 回到家,也没外人了,杨洪才板著脸道:“你俩好好说说咋回事,咋现在回来了,不上班不挣钱了?刚才外头人多,你俩老实跟我说,没犯什么事吧?” 杨国恩无语,“爹,我是你亲儿子,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能犯什么事,你咋老是这样想?” “你不知道,东条村里有个年轻人,上个月就跟你俩这样突然回来了,没多久警察都来了,说在外面偷东西,送进去坐牢,爹娘都快哭瞎了。” 冯兰兰用胳膊肘捣鼓自家男人,用眼神示意他。 两个人在那扭扭捏捏,你推我来我推你,看得杨洪可气,“你俩干啥呢,当我瞎啊,有事快点说!没出息的东西!” 杨国恩都三十多岁了,还怕自己亲爹,不得已,他只能说实话:“爹,我和兰兰不想出去打工了,我俩想在家里找个事做。” “啥!?”杨洪瞪大眼睛,一拍桌子,“俩懒货!不出去打工你俩在家指望啥挣钱,就家里那两亩地啊,小树和小荷不读书了?小树长大不娶媳妇了?你俩就知道享福,是一点都不知道为小孩考虑啊!” 冯兰兰见公爹急了,赶紧解释:“爸,我们回来是有原因的。我听村里书记说,村里种菜能卖钱,咱俩那几亩地种上菜一年也能卖不少钱吧?我俩再找点別的事情干,也不比在外面差,还能陪你和孩子,你看你年纪大了……” “別拿我说事,我身体好著呢,也不用你俩操我的心,”老头子话是这么说,语气却和缓了一些。小孩子离不开父母的教育和陪伴,村里有前车之鑑,那个杨明远本来是个捣蛋猫,今年他妈留在家里,在小芜那干活,一个月拿两三千块钱,还能看孩子,眼看著杨明远的成绩越来越好,都能给村里小孩讲题了? 老人家都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好好读书,杨国峰也经常在村里说,还是父母在身边,小孩长的好。 小树和小荷俩孩子自出生后爸妈陪在身边的时间就不多,平时看到杨明远依偎在妈妈身边,要多羡慕有多羡慕。 杨洪这个做爷爷的看在眼里毫无办法,他只能做个好爷爷,可代替不了父母的作用。 要是人人都能在家门口找到活干,谁愿意外出打工呢。 杨洪想了想,决定还是问问再说。 “你俩打算找啥事干?” 夏芜那山头也不缺人了,尤其是俩正值壮年的青年人。 杨国恩赶忙道:“爹,你这是答应了?” 杨洪瞪他一眼,说都没说,他答应啥了? 儿子脑子不太好使,杨洪转而看向儿媳妇,“兰兰你说,你俩打算干点啥。” 冯兰兰道:“爸,其实我和国恩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这些年我俩打工攒了一些钱,我让国恩下班后去学手艺,那边社区培训做小吃,我会摊煎饼,国恩会烧烤,我俩就想著,要不回来弄个小吃车,要么做烧烤,要么做早餐,咱们这里摆摊又不要摊位费,前期投入一些,只要我俩肯吃苦,赔本肯定不会赔本的。” 比起自家儿子,杨洪显然更信任儿媳妇一些,看她的眼神里满是讚赏。 做早餐或者烧烤,听起来还不错,不过杨洪也没立马决定,他打算去问问人。 没多久,杨洪带著儿子儿媳妇去村书记杨国峰家里。 “洪叔,坐坐赶紧坐,国恩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打个电话我好开车去接一下。” 杨国峰没什么架子,笑呵呵地把人迎到屋里来,给三人倒了茶水,就坐院子里聊天。 他家院子有两棵梨树,上面结满果子,他在树下搞了一张石桌,没事就坐树下面喝茶看书,还挺悠閒。 杨国恩仰头看著果子道:“书记,你家梨树今年不少结果啊。” “哈哈,今年天好,到中秋节梨熟了,我给村里挨家挨户送点。” “那好,估计我也能尝到,我先谢谢书记了。” 杨国峰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杨国恩夫妻俩是回来看小孩的,“听你这意思,你回来是不打算走了?” “国峰啊,是这样的,”杨洪怕儿子讲不明白,乾脆替他说出事情原委。 “你看他俩这想法能成不?是弄烧烤呢,还是弄早餐呢?” 村里偶尔有人回来,过年时候的赵静和王敏苹,之后的杨书樺,还有现在的杨国恩夫妻俩,这是好预兆是,愿意回来,说明杨沟村的发展让人看到了希望。 有人才能有未来,杨国峰一直坚信这个理念。 所以听说杨国恩回来就不想走了,想找个事情做,他立马拍手叫好,回来能陪在孩子身边,下一代是希望,是未来,多好的事。 可也不能说人回来后没事干,挣不到钱的话,熬不了多久又走了。 杨国峰思考片刻,“这俩主意都不错,我个人觉得啊,烧烤摊要比早餐摊好,你们想啊,咱们这又不是什么大城市,早餐都在家里吃了,去外边吃的没多少,镇上倒是有几家做早餐的,可他们不光做早餐,一天三顿都做,都干多少年了,你俩不一定有竞爭力。” “咱们这地方没什么夜生活,做烧烤的不多,但受眾应该大,你想啊,学校门口能做,咱们这些大人也能吃,我感觉是比做早餐要好的。” 杨国峰一通分析下来,让杨国恩有些激动:“对对付,我和兰兰也是这样想的,还有就是,自己家种菜,素串的钱又能省一些,马上要到夏天了,外头吃什么小龙虾是炒田螺啊,咱们也能弄啊!” 杨洪听罢问道:“国峰,你的意思是这事能成?” 杨国峰也不敢打包票啊,他挠挠头,“我也没出过村,你叫我出这些主意,我肯定比不过小芜,要不明天你们上她家问问,请她给你们想想法子?” 杨洪觉得这事可行。 冯兰兰也说好,她家老人孩子都在夏芜山头吃多久的饭了,本来她就说这次回来要好好感谢人家,还特意给夏芜买了礼物。 於是第二天,杨国恩和冯兰兰带上礼物就去杨国俊家中。 杨国俊见到他俩来,也是热情招待,给夏芜介绍道:“这是你杨洪爷爷的儿子儿媳,你叫哥嫂就行。” 几人寒暄一番,冯兰兰把礼物送给夏芜,她从外边买的几米丝绸,月白色的,正衬年轻人,“妹子,不知道这礼物合不合你心意,我俩也不是什么文化人,买的东西俗了怕你不喜欢,正好我俩打工那边都流行穿旗袍,我就买了块布,让婶子给你做衣裳。” 刘桂珍的针线活在村里是出名的好。 夏芜收下礼物,招待他们在过道坐下,她昨晚就从杨国峰那里知道,今天冯兰兰要来拜访她,请她出主意。 冯兰兰说明来意后,夏芜跟她说:“你们就听国峰叔的,开个烧烤档口吧,也別开远,就在咱们村和郝堂村的那个路口开就能行。” 杨国恩有点疑惑,他以为要在镇子上开呢,“在那摆摊能有人来吗?” 夏芜点头,“放心,肯定有,马上快夏天了,郝堂村的荷快开了,到时候来玩的游客不少,你俩在那摆摊,想法子扯电过去,搭个棚子,开开灯,生意差不了。” 杨国恩还想说啥,冯兰兰拍拍他,“行,我俩就这样办,都多少年没回来了,我俩对村里肯定没你熟,听你们的准没错。” 夏芜笑眯眯的,看出来冯兰兰是个爽快性子,而且很聪明。 她送的礼物夏芜也很喜欢,想著这还是头一对要回来创业的村里人,乾脆又给支个招,“上次村里做烧烤,有个厨子来,留下一个烧烤料方子,在月霞姐那里放著,晚点我让她把方子带下来,你俩可以试试味道。” 方子是徐黎好心留下的,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对於他们这些不怎么精通的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等一的好吃了。 杨国恩和冯兰兰是行动派,取经之后很快行动起来,买烧烤架,叫人打烧烤摊,买桌子买椅子搭棚子,搞得像模像样的。 刘桂珍拿出冯兰兰送的丝绸仔细看,约摸越喜欢,“这布料可真不错呢,也大,我给你做套旗袍,还能再做条裙子,剩下的布料还能做套睡衣睡裤。” 夏芜扒著妈妈的肩膀,“妈,你还会做衣服呢?” “没什么难的,以前买衣服贵,大家不都是自己买布做衣服吗?我还会织毛衣,纳鞋底,你哥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我做的。” 刘桂珍有些骄傲。 夏芜一时无言。 她从房间里翻到过一本相册,里面有杨薇小时候的照片,她穿的衣服应该都是妈妈做的吧? 难道只有钱买的才值得爭抢艷羡吗?夏芜心里吃醋,把刘桂珍抱的更紧一些了,委屈巴巴地小声道:“我都没穿过妈妈亲手做的衣服。” 刘桂珍愣了一下,心里发酸。 夏芜很快又坚强起来,“不过没关係,妈妈现在也能给我做,以后只给我做,可以吗?” 刘桂珍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试图用笑来掩饰心酸,不住地点头,“好,妈只给你一个人做。” 两天后,冯兰兰送的布已经变成了旗袍,刘桂珍亲自裁剪缝合,无比贴合夏芜的身材,她换上以后站在全身镜面前看了又看,十分喜欢。 “妈!真好看!” 刘桂珍看著自家好闺女,眼里的母爱都快泛滥出来了,要是夏芜小时候就在,她不知要给闺女做多少新衣服呢,怎么这么好看呢。 “你喜欢就好,喜欢妈还给你做饭,我闺女长得可真好,穿什么都好看,来,你坐下,妈给你把头髮盘一下。” 刘桂珍手巧的很,把夏芜头髮盘起来,只留鬢边几缕扎不住的碎发,月白色的旗袍把她姣好的身材衬托的更好了,头髮盘起,看上去就像是温婉的江南女子,自小养在深闺之中。 换上新衣服夏芜美的冒泡,只想让季云舟也看看她,跟刘桂珍说了一声,她勉强找出一双和身上衣服搭配的布鞋,不伦不类地穿著出去了。 这要是以前,她肯定要用一双珍珠白鞋来搭配,现在只能凑合了。 和季云舟表明心意后,夏芜往白楼跑的更加勤快了,她忙的时候,季云舟也会来找她,一想到明天就要分別,夏芜心里就充满惆悵。 不过见到季云舟后,夏芜一切不好的情绪都烟消云散。 知道她要来,季云舟早早地在门口等候,夏芜从车上跳下来,欢快地跑了几步,离季云舟还有几米远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穿的是旗袍,她瞬间放慢速度,挺胸抬头,像只骄傲的白天鹅一样:“季云舟,我好看吗?” 季云舟嘴角含笑,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移不开眼,“好看。” “这可是我妈给我做的新衣服,我第一次穿旗袍哦,这么好看真是便宜你了。” 夏芜走向季云舟,迈著骄矜的步伐,把纤纤玉手伸到季云舟面前,“看在你识相的份上,给你个机会陪我一起出去散步吧。” 季云舟眉眼含笑,他摇摇头,回头看向屋內,有些无奈。 季仲渊乾咳著从屋里走出来,对已经尷尬到石化的夏芜打招呼:“小芜来了啊,没事,你们不用在意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完,又讚赏地看著夏芜夸讚道:“確实好看!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第109章 进城咯 夏芜脸蛋难以控制地爆红,在长辈面前还要装出淡然的样子。 她尷尬地把鬢边的散发別到耳后,跟季仲渊打招呼:“季爷爷好。” 一边又用眼神嗔怪季云舟,这人也不知道提醒她一下,就等著看她笑话呢。 人在尷尬的时候总是会表现的很忙。 季云舟眉眼含笑,“我想跟你说,可已经晚了。” “哈哈,小姑娘爱美是好事,你们俩聊聊,我进屋,我进屋,就当没看见我!” 季仲渊把手別在背后,悠哉悠哉地走了。 夏芜走过去,轻轻在季云舟肩膀拍一下。 “你这人……” 季云舟抓住她的手,放嘴边吻了一下,“你今天很漂亮,见到你我很开心。” “哼,看在你说话好听的份上,勉强原谅你啦,”夏芜也不忍心责怪他,毕竟明天季云舟就要走了。 “那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吗?去到就能安排手术吗?” “安排好了,要先做身体评估,估计动手术还要等一段时间。”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著你的,我给你的蜂蜜你每天都要喝哦,对身体好。” “好,我知道的,都听你的。” “季云舟,你一定会平安回到我身边的,我等你。” 离別在即,夏芜都没什么工作的心思,第二天季云舟乘坐加长林肯离开东华镇,前往国外动手术,夏芜依依不捨地將他送去机场,之后自己回家。 好长一段时间要见不到季云舟了,夏芜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为了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夏芜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干。 山上的杏子熟的太多了,一天不摘就有果子落地,根本摘不完。 夏芜发动手底下的员工,把成熟的杏子摘下来放筐里装到车上,打算去桐市回馈粉丝。 前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爭吵,如果没有粉丝自发的声援,夏芜也不会那么快好起来 杏子不方便远途运费,从东华镇到桐市上高速也就两个小时出头,还是可以的。 提前一天,夏芜在增加为七个的粉丝群里发通知,“明天拉一车成熟的本地太阳杏子去桐市卖,杏子酸甜可口,单果约180克,有想要的可以去体彩广场蹲一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粉丝都沸腾了。 “啥?夏夏你要来市里?太好了!只卖杏子吗?菜卖不卖?刚好家里没菜了。” 夏芜挠挠头,她的斗车车厢还挺大的,正好菜园子的茄子熟的也多,带点菜也可以。 “明天如果杏子装完还有空,我就带点菜过去。” “那可人太好了!正好我明天休息。” “那我们上班的怎么办?明天刚好周二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闷好,??????????????????.??????超顺畅 】 此类哀嚎还不少呢,还有些在校大学生,比如周辉,他刚好上午都有课。 夏芜当做没看见,她总不可能挨家挨户给粉丝送吧,太麻烦了,让他们自己想想办法。 “家里有老人的可以让老人去买,坐公交坐地铁也方便,我记得体彩广场附近有两个地铁口吧?” “哈哈,还好我家有四个老人,都可以派上用场,用不用分你们一个?” “別说了,单身汉一个还要上班,但是想吃杏子,有没有好心人在財富大厦附近,帮我买点,我多给点钱都行。” “咦?朋友,我也在財富大厦,不过我也上班……如果你找到人帮忙,也顺便帮帮我吧。” 最早建立的一群大多都是桐市的,聊的热火朝天,很快大家就商量好,也找到能帮忙的。 其他群里也有住在桐市的,但很少,更多的都是外地人,听说夏芜要去市里卖杏子和菜,一个个哀嚎著问她什么时候去他们的所在地。 夏芜看他们报的地方一个比一个远,有些黑线,还是算了吧。 就当没看见。 凌晨两点给蛇兄餵了灵泉水,起来发呆片刻,看一眼手机,季云舟的飞机应该还没降落,没收到消息。 她转头又睡,凌晨四点多听到杨国俊他们起来要上山摘杏子,也跟著爬起来上山。 幸亏睡得早,不然真不適应起这么早。 天色微亮,村里干活的人都起来了,山上还有露水,七八个人分两人一组摘杏子,摘完一筐就放车上,杏子摘好,时间才五点多,看车上还有空余的位置,夏芜又叫人去摘菜装车上。 拿两大包塑胶袋,检查电子秤的电量,一切准备就绪,还不到六点,夏芜叫上还没清醒的哥哥,开车前往桐市。 两个多小时后,夏芜在体彩广场附近找了个好位置。 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呢,这里属於老城区,附近有好几条梧桐大道,有公园,属於政府允许的便民摊位点,在附近拉车卖水果的可不少。 夏芜来的算晚的,也不图找什么好位置,隨便找个没什么人经过的路牌下面,把车停好,挡板放下,掏出手机,发条消息和定位,“我已经到位置了,要来买的可以来了,卖完就走哈。” 公园里正在跟著练太极的张树芝手机突然响了,她接通电话,“餵?” “妈,你在体彩广场附近的公园不?” “一早就来了,你说的卖杏子的来了?” “来了来了,就在公园东北门的路牌附近,卖杏子的女孩特漂亮,你一看到就知道是她,多买点回来哈,我让你带的推车你带了没?”张树芝瞥一眼不远处树下放著的购物推车,“放心吧,带了。” “那就行,不说了哈,我躲公司洗手间给你打的电话,一会儿领导看见又该说我了,你赶紧去。” 掛断电话,张树芝无奈摇头,“这孩子,真嘴贫,什么杏这么好吃,非要我坐两站公交来买。” 她嘴里抱怨著,身体行动起来,拉上推车,直奔公园东北门,果然在不远处路牌下看到一辆斗车,一男一女正在把装满杏的竹筐往地上搬,她赶紧拉著推车过去,“你好,这杏儿怎么卖?” 夏芜抬头看一眼老太太,嘴里回道:“三块五一斤,阿姨你要多少?” 张树芝一看,卖杏的女孩漂亮的像是电影明星一样,確定自己找对人了,可人长的好看不一定杏子就好吃啊,她蹲下来看,“哟,这杏子个头还挺大的。” 夏芜捻个塑胶袋递给老太太,“阿姨,这是我们东华镇特有的杏,叫太阳杏,不仅个头大,还很好吃。” “能尝尝不?” “能!” 夏芜早有准备,让杨弘文把准备的一桶水提下来,隨便拿一个杏出来洗一洗,掰两半,递给张树芝一半,“您尝尝。” 杏肉绵软,有点汁水,但不是很多,不会说一掰果肉就烂了。张树芝还没吃呢,嘴巴里就开始分泌口水,等尝到杏味满满的果肉时,立马就明白为啥闺女非要她跑大老远来买杏。 都没吃完,张树芝立马道:“我要十斤,你给我装吧。” “好嘞!” 夏芜笑眯眯的,找了个大点的塑胶袋装杏子,放称上確认有十斤多二两,她让老太太看,“您看,十斤还多,一斤三块五,您给35就成。” 老太太付了钱,把十斤杏放推车上,走远了些,十斤听著怪多,可看著也不多啊! 她拍张照发给闺女,“姑娘,你叫买的杏,买了十斤,够吃不?” 没一会儿她闺女就给她回了:“妈,杏子好吃不?我怎么感觉十斤也不多啊。” 这话可说到张树芝心坎里去了,十斤可不就不多嘛,尤其是这杏贼好吃。 “好吃,比超市里买的还好吃,应该是他们家自己种的。” “你问问我姑我大姨她们要不要,要的话你多买点,反正带推车了,一会儿回去你坐地铁,別坐公交了。” 张树芝转头就去亲人群里问,“燕儿让我买的杏,好吃,你们谁要,我给买点送去。” 夏芜来到之后才在群里发消息告知位置,因此一开始人不是特別多。 她见人不多,把带来的躺椅马扎搬下来,打开手机准备叫个外卖。 “哥,吃汉堡不?” “吃!”杨弘文眼前一亮。 他特爱吃汉堡薯条。 平时在东华镇可吃不到肯德基和必胜客,好不容易到市里来一趟,夏芜决定好好给哥哥开荤。 “那咱早上就吃汉堡薯条了,等卖完杏中午我带你去吃火锅。” 夏芜下好单,躺在躺椅上,杨弘文坐在马扎上玩手机。 一个穿白色背心的老头打路边经过,看他俩悠閒悠閒地玩手机,驻足看了又看,“卖杏的啊?” “是啊,自家种的杏,大爷你要买点吗?” “嗬,现在年轻人干啥都这么卷了?瞅你俩长的漂漂亮亮的,这附近是不是有摄影师,你们在拍啥节目啊?” 老头四处张望,语气听不出来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夏芜哭笑不得,“大爷,真是卖杏的,你尝尝,这半个杏刚掰的,还新鲜著呢。” 老头尝了杏,一本正经点评:“好吃,还真是卖杏的,多少钱一斤吶?” “三块五一斤。” “十块钱三斤卖不卖?” “也卖,就当谢你夸我和我哥好看了。” “哈哈,早知道我就多夸两句了。” 老头人怪幽默,买了三斤杏提著慢慢悠悠走了。 这条路多少也有点人,看到夏芜他们两个卖杏,一些人上前驻足停留,询问价格,多少都会买点。 三块五一斤,十块钱三斤,买得再多点,夏芜就会多送一二两。 她也认不出来哪些是粉丝,有人来买就卖。 半个小时过去,一筐杏只剩下一点底子,粉丝大军才陆续赶到。 粉丝也挺好分辨的,不尝就买,买的还多,都是十斤二十斤的买。 粉丝群里多是上班族,来买杏子的都是家里老人,跟夏芜聊天,说家里孩子上班前千叮嚀万嘱咐,要他们来买杏子。 “孩子说你还卖菜?都有什么菜啊?” 外卖送到了,夏芜忙起来根本顾不上吃,菜都在车上,地上没地放就没拿下来。 人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有几个,然后十几个,再然后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人都有好奇心理,本来不想买东西的,看夏芜摊位前这么多人,都凑过来看,一看就走不了。 杏子味道极好,带来的那些菜也都新鲜著,有的还带点泥土,一看就是自家农家菜。 杏子吃多了牙酸,可菜不怕多啊,一家几口人天天都要吃饭,天气越来越热,总要吃点好的降降暑气。 夏芜让杨弘文先吃汉堡,她自己忙活,有些老人看她忙不过来,自发地拿带著装杏,等夏芜过称报价给钱,给完钱提著东西走人。 今天摘了差不多十筐杏子,一筐有一百多斤,一车有一千多斤的杏,外加一二百斤的菜,夏芜从八点多快到九点的时候开始忙活,上午十一点左右,十筐杏全部卖完,菜也被人抢购一空,就剩下一些被扯掉的黄叶。 “好了,卖完了,没买到的不用等了!” “怎么就卖完了呀!我还想再买几斤呢。” “嘿,你还再买,我一斤都没买到!” “小姑娘,明天你还来不?” “不来了,我家离得远,没法天天跑来。” “哎呀,那你什么时候来?” 眼看著还有几个老人家在等著,夏芜也不好意思说看心情,想著山上的杏还没过果期,肯定还有,她挠挠头,“要不周五我再来一趟吧。” 老人家鬆了一口气,“好,那我周五早点过来。” 人慢慢散完,夏芜把掉地上的果核菜叶捡起来用塑胶袋装好,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伸个长长的懒腰,累死她了。 不过收穫还挺多,这一车东西卖了差不多四千块钱。 她忙的时候顾不得吃汉堡,怕凉了浪费,都让哥哥吃了,这会儿觉得人又累肚子还饿,想到好久没进城吃好吃的,夏芜找到网上评价最高的一家火锅店,打算带哥哥去开荤。 东西装好,夏芜开车出发。 半小时后,夏芜尝一口期待已久的火锅,想像中的麻辣鲜香全都没有,只有被戏耍的愤怒。 这就是网上好评如潮的火锅店? 可恶,是她太挑剔了吗?怎么还不如家里的饭菜好吃啊? 第110章 谁更黑心 吃完火锅时间还早,也不急著回去,夏芜又带杨弘文去数码店逛一圈,把今天卖杏子赚的钱全完,又贴进去两千块,给哥哥买了个牌的新平板。 哥哥被她带的爱上看纪录片,家里电视看不了,电脑她有时候要用,手机太小,买个平板刚好。 夏芜带杨弘文去哪他都跟著去,问他喜欢不喜欢,杨弘文也从不扭捏,直言喜欢。 “就这个,帮我包起来。” 夏芜爽利付钱,专卖小姐姐笑著道:“帅哥真幸福,你妹妹对你可真好。” 出门在外时,杨弘文不怎么搭理人,也看不出来智商有问题,感觉像是个高冷帅哥。实际上他是不喜欢跟人对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除非他感兴趣,不然怎么都喊不出来他。 “谢谢你啊,我哥不喜欢说话。” 专卖小姐姐似乎看出来点问题,把东西包要递给夏芜,亲自送他们到门口。 这是个大型商场,买完平板夏芜又带哥哥去逛商场,好久没购物,猛地进入商超见到什么都想买。 一个多小时后,杨弘文提著大包小包,两个人从直达电梯把东西搬到地下室车库,看时间三点多了,夏芜这才开车返回东华镇。 上高速之前在路口的肯德基给杨弘文买点吃的路上消磨时间,宠哥狂魔放著音乐,宛如在美国西部一样瀟洒快乐。 回到东华镇时,漫天彩霞,夏芜手机铃声响起,她放缓车速,看都没看接通:“餵?” “小芜,是我,”电话那边传来季云舟的声音,听著有点有气无力的,夏芜看一眼时间,距离季云舟离开过去二十多个小时了,“你到了?一切还顺利吗?” “嗯,转了两次飞机,耽误了些时间,没来得及给你发消息,现在已经落地,一切都好,我很想你。” 私人机场没有那么多的嘈杂,明镜一般的落地窗外是乾净的景色,蓝天白云,远山和羊群,高山之巔还能看见银白色的雪山。 这里的景色和杨沟村很像,都很乾净,只是没有夏芜在,季云舟很想她。 夏芜勾起嘴角,“我也很想你,还特意给自己找事消磨时间,不然我怕自己不断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会嫌弃。” 季云舟轻笑:“真的吗?你都没发过,怎么知道我会嫌弃?” “哼,我就是知道。” “你找了什么事消磨时间?” “我摘了一车杏子拉到市里去卖,上午卖完还跟我哥去吃火锅,吃完火锅逛商场,买了平板还有一堆生活用品,挺忙的。” “那有时间想我吗?” “当然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儘快。” 知道夏芜还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季云舟没聊多久就掛断电话,让她安心开车,注意安全。 夏芜叮嘱他好好休息,等倒好时差再联繫。 回去后把东西卸下车,夏芜把买给家里人的分一分,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床上,感觉身体都舒展开了。 整理相册,把今天出去拍的照片整理成九宫格发条朋友圈,困意上涌,夏芜关灯,打个哈欠就睡著了。 徐黎看到夏芜朋友圈之后才知道她去桐市摆摊卖杏子去了,顿时眼睛一眯,要素察觉。 “杏子多少钱一斤?” 他在下面评论。 夏芜睡著了,当然没回他。 徐黎难得找到夏芜的粉丝群,当初他被赵静攛掇著进群,一进去就开免打扰,平时也不看消息也不聊天的。 去群里一看,大家聊天都是家长里短,稍微往上面翻一翻,徐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三块五一斤,呵,卖给他们就三块五一斤,卖给我就几十块钱一个,到底是我黑心还是你黑心?”徐黎暗搓搓地拍了拍夏芜的头像,像是在发泄心里的怒气。 不过他也就是嘴上抱怨抱怨,心里可美著呢。 他从杨沟村回来之后捣鼓出好几个新品,尤其是几十块钱一个的杏,被他捣鼓一番后,身价上涨几十倍。 夏芜可能挣得不多,但他绝对没少赚。 “老板,明天有史密斯夫妇的预订,他们说想要见你,上次来没见到很遗憾。” 助手贴心地发来消息,徐黎表示知道了。 第二天中午,徐黎做好餐点,换了身乾净衣服,从后厨来到奢华低调的餐厅,这里被中式元素隔开,市內打造成假山流水绿竹,给人一种身在野外品尝美食的感觉。 每天只招待十桌客人,上午五桌,晚上五桌,来吃饭的都要提前预约,到点不来就作废,要重新排队。 目前徐黎的餐厅预约已经排到八月份了。 餐厅没有菜单,因为做什么全看徐黎心情,菜单提前一天擬订,正常情况下一周之內都不会更换。 过了一周那就难说了。 “你好,我是这里的主厨,很高兴见到你们。” 徐黎用流利的英语和俩老外打招呼,史密斯是个新晋出名的画家,他妻子是他的助理,也是经纪人,两个人这次来沪市是为了参加一个画展,上次史密斯来这里拍卖一张画,卖出四十万美金的高价。 上次史密斯夫妇二人在徐黎这里吃过饭,看来吃的还算满意,隔著太平洋联繫到餐厅,预约今天的餐点。 他们一共点了十三道菜,其中有三道是甜点,听起来很多,实则份量就一点点,两个人吃完大概刚好是不饿的状態。 不过这种高端餐厅吃饭也不是奔著吃饱来的。 史密斯年级应该不大,四十多岁,看著像五六十一样,他和徐黎握手,用英语回道:“很高兴见到你,我太太很喜欢你做的食物,他们说你曾在国外米其林进修过,我想你一定是最优秀的毕业生,比我吃过的很多米其林餐厅都要美味。” 徐黎心里暗爽,面上却不显露,点头承认自己確实在国外学习过一段时间,但在出国之前,他已经跟著师傅学了八年的中餐,如果没有这八年的磨礪,估计他还达不到这样的水平。 双方友好表达感情,史密斯夫人指著一个空盘子,有些激动地问道:“方便问一下吗?这道菜是用什么做的,我很喜欢,很想再点一份,但是服务员告诉我,每个人只能品尝一次,我很可惜,因为我们就要离开了,而你们的餐厅已经约满,等我下次再来,还会有这道菜吗?” 徐黎还真不知道空盘子装的是什么菜,他叫来服务员询问之后,才回史密斯夫人,“很抱歉夫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来,这道菜名字叫火山熔岩冰淇淋,是用杏子做原材料,口感独特,我们餐厅从不用反季食材,所以这道菜大概只会存在一个月左右。” “哦~”史密斯夫妇对望一眼,看起来都很失望,男老外无奈地摊摊手,“好吧,主厨先生,真的不能再给我们上一份同样的菜吗?” 徐黎故作为难地思考片刻,还是答应再给他们一人上一份。 俩老外一人捧著一个盘子,盘上上放著半拉切开去核的杏子,看上去就是杏子的外观,但用特製的细勺舀上去时,就像是舀冰淇淋的质感一样,丝滑。 单看杏子外表,和火山熔岩没有丝毫关係,但冰淇淋入口之后,闭上眼睛回味的时候,真感觉像是置身在炎热的火山口,吃到一口杏子冰淇淋那么爽。 俩傻老外吃完齐齐竖起大拇指,还要给朋友推荐徐黎的菜馆。 结帐时,十五道菜,一共消费七万四千多。 单是那道半拉杏子做的菜,一盘收费3900。 这么大的杏子,卖他们3900真是便宜了,没看他们还爭抢著要再来一份吗? “你说你卖多少钱?” 马学庆茶都喝不下去了,差点一口喷徐黎脸上。 徐黎很是淡定,“三千九。” 马学庆:“……” 什么人閒著蛋疼会三千九吃杏啊!三千九,他一道普通炒菜都不敢卖39,徐黎这小子就卖个杏都敢狮子大张口。 关键是还有人买帐。 马学庆感慨道:“现在日子真是好了,你小子赶上了好时候,比你师傅那时候还要好,也幸亏你小子脑袋活络。” 徐黎笑笑,“也多亏师叔经常想著我,我这不特意来看望您嘛,这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卖的高山人参,给您老人家燉汤喝补补身子。” 马学庆看一眼包装高档的盒子,没放在心上,他这把年纪,又没亏损身子,用不著喝什么人参。 不过好歹是师侄的一片心意,马学庆心领了。 “对了师叔,这段时间您没再去杨沟村吗?” “哪来的时间啊,我这小店虽小,可每天也忙的不可开交。” 接地气的家常小馆,每天吃饭都有上百桌,尤其是最近天热了,很多人不想做饭,都出来吃,生意更好了,马学庆走不开。 “你小子又有什么坏主意?” 徐黎不好意思笑笑,“我上次去夏芜山头逛,看见山上还有好多果子呢,这不是想请您老人家去品鑑一下,什么果子味道好,要是有好的,我想再开发几道新菜。” 把徐黎的话转一下,就是他想再挣点。 马学庆赶他,“去去去,要去你自己去,別总捣鼓我,你小子不敢去,是怕进村被人打出来吧?” 徐黎心虚地摸摸鼻子,他还真是怕被打。 事情是这样的,徐黎的店有专门的冷链运输车,他找了两个伙计每周去一次杨沟村买菜,买菜的时候还要挑选,不合格就不要,毕竟夏芜卖给他的菜价可不便宜。 结果呢,他派去的俩小伙子太刁钻了,买菜挑选太过仔细,黄叶虫叶去掉就算了,丑点的叶子也不要,就留点菜心,黄瓜茄子之类的,长的不直挺不要。 因为他俩的挑剔,夏芜手底下干活的员工都有怨气了。 员工回来跟徐黎说的,徐黎这不就有点心虚吗? 马学庆摆摆手,“自己的事情自己看著处理,我不管。” 徐黎没办法,只能挑个时间自己开车去杨沟村。 他尝到了甜头,挣到了钱,也知道夏芜种的菜品质好味道好,肯定想著把供应链稳定下来,別真把夏芜得罪狠了。 而且他听师叔说,夏芜还在山上养的有蜜蜂,蜂蜜很纯,口感也好,要是可以的话,他也想买点。 杨国恩夫妻俩从外边回来,要搞烧烤摊,折腾一段时间后,东西准备的七七八八,挺像样子。 摊位就摆在杨沟村和郝堂村交界的路口,通了水电,附近有河沟有柳树,坐在河边的桌子前吃著烧烤还能欣赏景色。 今天试营业,杨国恩夫妻俩邀请夏芜一家人去吃饭,村里不少人都收到邀请了,刘桂珍就没做晚饭,一家子早早地过去,帮著把桌椅摆好,聊聊天。 杨国恩弄起烧烤来有模有样的,旁边还支起气锅,能做炒米炒麵之类的主食,他俩的儿子闺女也能帮忙守守摊位,没人的时候写作业。 一家人看著其乐融融,俩小孩看著笑脸都比以前多了。 试营业期间,准备的东西已经挺齐全了,冷冻餐厅里各种串摆放的整整齐齐,从上到下,有素串有丸子有肉串,旁边还放著炒好的两盆小龙虾,一盆蒜蓉的,一盆滷的。 村里来的人不少,主要都是些小孩子,来捧场,杨国恩也不指望今天挣钱,专门请大家吃饭掏个好彩头。 郝堂村的名气打出去之后,经常有住的不远的人来这里游玩,离开时看见杨国恩的烧烤摊位挤满了人,好奇心发作,凑过来看热闹,一过来就走不了了。 用马学庆留下的烧烤料方子烤出来的各种串香气扑鼻,自己捞的小龙虾洗的乾乾净净,去头去虾线,红彤彤的摆满一大盆看著就十分有食慾。 有几个游客立马就决定在这里落座吃烤串,开门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杨国恩夫妻俩嘴都笑咧开了,先招待客人,烧烤炉子用鼓风机吹著气,火势更加旺盛,新鲜醃製的烤串肥油滴落在煤炭上,发出呛人又让人上头的香气。 夏芜坐在树下边,沉迷剥虾无法自拔。 “啪!”她给自己小腿来一巴掌,天气热了,蚊子都出来祸害人了。 第111章 得罪人了 “羊肉串来咯!”冯兰兰端著托盘把刚烤好的串送过来,对夏芜一家人道:“吃著怎么样?味道正不正?有什么不足的你们提提意见,我们再改改。” 杨国俊连忙道:“不用改了,国恩这手艺没白学,好吃,烤的恰到好处,我们自己在家都烤不出这味道来。” “哈哈,你们说实话就行了,咱又不是外人,小芜,你觉得好吃不?” “好吃,”夏芜正在从肉串上扯肉下来,还別说,杨国恩手艺確实不错。据说大清早就去镇上赶集买羊肉,买的羊肉也好,没有羊膻味,两块瘦肉中间夹著一块羊肉,一见火羊油就烤出香味,比城里的火锅好吃太多了,“就是天一热,你这摊子又在河边,到时候蚊子可不少。” 冯兰兰听夏芜夸好吃才放心,他们这烧烤摊多亏了夏芜才摆起来,然后也跟著发愁,“是啊,蚊子可太多了,你看我胳膊,都是蚊子咬的。” “不行就点蚊香,不过在外头,也不知道蚊香好不好用。” “烤好了!上菜!”杨国恩一声吆喝,冯兰兰赶忙停止閒聊,“我先去忙,一会儿再聊。” 夏芜想了想,別说烧烤摊蚊子多,家里还有水井小院蚊子也不少,她天天被蚊子咬。 本来灵泉水就对小动物有特殊吸引力,她可不想做蚊子眼中的移动血包,必须想办法弄蚊子。 她昨天去商场逛街,囤了很多杀虫剂和蚊香,家里和水井小院不间断地点蚊香,喷杀虫剂,没什么太大用,蚊子总是去而復返。 夏芜掏出手机,查查有没有什么更高效的杀虫方法。 还別说,真让她找到了,要么种驱赶蚊子的植物,要么隨身携带驱蚊香囊。 夏芜决定试试种点驱蚊植物,她这地方还真不缺种植土壤。 烧烤摊越来越热闹,杨国恩和冯兰兰忙的不可开交,俩孩子也懂事地上前帮忙收拾东西。 这俩夫妻性格很適合,杨国恩一直埋头干活,热天待在烧烤炉子前很热,热的他汗水把衣服都打湿了,他不让冯兰兰上前,只让她送送菜收收钱。 冯兰兰把这个活乾的很好,她能说会道,面上带笑,做生意就是要这样,和气才能生財。 一些被吸引来的散客纷纷表示味道不错。 夏芜给他们选的这个路口位置不错,平时算是附近村子的回家必经之路,有的孩子看见烧烤摊,缠著让家里大人给买。 杨国恩卖的串价格不高,三两块钱都够解馋的,大多数家长都会给孩子买点。 吃完饭,夏芜他们没多待,晚霞染红天空,一家人沿著路边缓缓散步朝家里赶。 两边田里的水稻已经有二十多厘米多,再过段时间就要开稻了。 当天晚上,夏芜的粉丝群里就有人发消息。 “报!杨沟村又新解锁一个可打卡的地方,杨国恩开的烧烤摊,杨国恩你们可能不认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一个多星期前刚带著老婆打工回来,以后也不打算出去了,就在郝堂村和杨沟村的交叉路口摆烧烤摊,味道!好极了!” “果然杨沟村出品必属精品,放游戏里高低是个高等级大厨!” “真的好吃吗?价格怎么样?” “一看就是不了解杨沟村的,杨沟村的东西什么时候贵过?” “就是就是!真不贵,给你们看图,这么大的羊肉串两元一串,都是真羊肉,素菜都是五毛一串,五毛哦!” “去外面吃串串香一串都要六毛了吧?” “我靠,真便宜啊!收到,这周末就去玩,再探再报!” “烧烤摊都有了,民宿是不是快建好了?不知道民宿贵不贵。” “快放暑假了,好想带家里神兽去杨沟村玩一段时间,有没有东华镇本地的来说一下租房方不方便?” 群里神通广大,什么人都有,没一会就有人回她:“租房很便宜,两室一厅应该只要五六百,基本是农村自建楼房,不嫌弃可以问问看。” “我去,什么时候我这边的房租能这么便宜就好了,谁懂啊,六七百只能租张床。” “回楼楼楼上,杨沟村还是有贵的东西的,雁头山上杏子你们知道不?一颗杏子三十块钱。” “骗人的吧?不是三块五一斤吗?” “三块五一斤是卖给咱们的价格,应该是普通果,你们看,这么大的果是不卖给咱们的,”热心群友发了一张图片,他手拨开叶片,露出一颗快有他掌心那么大的杏子,橙黄橙黄的,看著可诱人了。 “这位仁兄,话说你摸果子的时候没被黑豆追杀吗?” “真胆大,居然敢闯入黑豆大人的领地,你小子准没好果子吃。” “嘿嘿,那天黑豆不在,只有金豆在果园,它在树下叫唤我才过去看的,没摘,就拍了张照片。” “你怎么知道这种杏论颗卖?难道你买了?好吃吗?其实我觉得三十一颗这么大的果子完全可以买,尝尝也不算特別贵。” “我没买,我听到的,那天夏夏跟一个男人谈生意,我刚好路过。” “那人买了?” “买了,当场成交,估计大杏都被他包圆了。” “万恶的有钱人啊!” “想尝尝,不知道夏夏愿不愿意单独卖给我一颗。” “想尝尝+2。” “估计够呛,你知道买杏那人卖出去多少钱吗?” “多少钱?” “说出来能嚇死你们,还是不说了。” “说话说一半不道德,诅咒你上厕所忘带纸!” “那我还是说吧,沪市的某家高级餐厅,一天只接待十桌客人的那种,用杏子做的菜一道起码几千块。” “???多少?” “我上个月工资3294.5,敢问能尝尝吗?” “不够。” 群里瞬间炸锅了。 “黑心,真黑心啊!” “突然感觉夏夏卖那人三十一颗太亏了。” “好亏啊!” “还不如卖给咱们呢,好歹也让咱们尝尝大杏到底有多好吃。” “前天夏夏拉杏到市里卖,我让我妈买了十斤,已经吃完了,早知道多买点了。” “对,一般大的杏子都很好吃了,不敢想这么大的有多好吃。” “脸皮厚吃个够,我决定这周末去杨沟村玩的时候求一求夏夏,能不能让我尝尝味道。” “我也去求!” “別想了,夏夏跟人签了合同,不会卖给你们的。” “?求包圆大杏的人是谁?我不会做什么的,就想跟他交个朋友。” “是啊,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停在高速区休息的徐黎福至心灵,鼻子发痒,拿出手机点进群聊窥屏,正好看见有人把他买杏卖杏的过程全给抖落出去了。 他点进那人头像,也不认识,眼看群里眾怒被激起来了。 徐黎再也忍不住艾特那人,“不是哥们,你包打听啊,怎么什么都知道?我认识你?” “正主出来了?” “老大,能让我们见识一下三千多一道菜长什么样吗?” 徐黎眯著眼睛,对其他人发的消息不管不问,就想看看这个包打听是何方神圣。 群里人其实没什么恶意,一群只盯著食物的网友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徐黎也是被群里氛围吸引,从一开始压根不看群到现在閒著没事就点进来看看,看天南海北的网友水群还挺有意思。 而且他发现这些人把杨沟村当成星露谷之类的种田养成游戏了,夏芜是他们眼里的主角,杨沟村就是主角活动的城镇,村民是隨机刷出来的npc,经常有新事件新npc刷新,群里谁看到了就会来群里知会一声。 让他们这样搞的,群里更有意思了。 可这个包打听不一样,徐黎有预感,这傢伙兴许是他的竞爭对手,同行吗?有意思。 卢元也没想到,在群里爆料呢,把正主给爆出来了。 卢元是怎么知道这些內幕的呢,说来也是奇妙,他搞地產,认识很多人,其中不乏有钱人。 刚好卢元有个大主顾,是个贪吃的老餮,卢元为了跟他打好关係,从夏芜这里买有机蔬菜送给他,大主顾的老婆很喜欢这些有机蔬菜,好感+! 之前马学庆来杨沟村,帮著做几次饭,卢元都在,感觉马学庆做菜手艺不错,他特意从村里村民那里打听到马学庆菜馆的地址,找机会带著大主顾去吃了几次,味道很不错。 但他知道徐黎的事情,还真都是他偷听来的,徐黎买杏子那天他在,徐黎和马学庆在菜馆聊天的时候他也在,根据菜的价格他一打听就知道徐黎的餐厅叫什么名字,自然也就知道他把三十一颗的杏儿翻几百倍卖出天价了。 卢元心里有点气。 他知道有特等杏,想买来送人,之前买別的都很顺利,可这次买杏却被夏芜告知,特等杏都被人给包圆了,不得外卖。 卢元稍微一想,就知道杏子是被谁包圆了。 同样是生意人,换作卢元是徐黎,他绝对也会包圆,签协议不让夏芜把杏子zai卖给別人。 但作为竞爭对手,那就不一样了啊…… 消息泄露,徐黎心里可不得劲,他总有种不妙的预感,等不来回復,徐黎也不休息了,继续开车赶往杨沟村。 他这次去是要谈生意的,可不能被人给抢先了。 夜里找远点的星级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徐黎才赶去杨沟村,去了之后直奔夏芜家里。 大清早的夏芜就不在家,徐黎打听她的去向后,跑村里稻田附近才找到夏芜。 原来是杨国恩又想出个主意,他那烧烤摊素菜便宜,因为基本都是自家或者从存库买的,不费什么钱,可肉就不一样了。 摊位上猪肉羊肉牛肉都有,他每天还要捞或者买小龙虾,等生意步入正轨之后,只靠自己捞肯定不行,他还想添个炒田螺,再弄个烤鱼,充实菜单。 他们这边水多,鱼挺便宜的,买的话也不算特別贵。 可杨国恩非想把自家资源给利用起来,他想在稻田里养点鯽鱼,这人是个行动派,想就开始干,大清早买好鱼苗往稻田里放。 夏芜之前还不知道稻田里还能养鱼呢,就好奇在这看顺便跟杨国恩閒聊。 杨国恩告诉她,稻田里不仅能养鱼,还能养螃蟹,稻田里养出来的鱼和蟹都是吃稻的,据说口感很好。 他买的鱼苗不是小鱼苗,一尾约有三四厘米长,养到收稻子时就可以收穫,能长到十厘米出头,烤来吃很是不错。 夏芜听得有些心动,她喜欢吃螃蟹,要不她研究研究,在山上稻田里养点稻蟹? 鱼就算了吧,她家门口鱼塘的鱼钓都钓不完。 徐黎来了,夏芜还有些意外,“哟,贵客登门,我说出门怎么听到喜鹊叫唤呢。” “吃了吗?” 徐黎一夜都没睡踏实,黑眼圈都快出来了,他暗搓搓的,还希望夏芜没看到群里消息,一本正经道:“没吃呢,我这不是急著跟你谈生意吗?” “走吧,先去我家吃点,”夏芜挥手跟杨国恩道別,“国恩叔,我先去忙了。” “好嘞,你去忙吧,回头你要是要鱼苗我给你打听。” 徐黎好奇:“你又要养鱼?” “不养鱼,打算养点螃蟹。” “螃蟹好啊,到秋天正是吃螃蟹的时候,你打算什么时候养?” “还没想好呢,山上养那么多鸡鸭鹅,养螃蟹搞不好全餵鸭和鹅了。” “你那山头挺大的,好多都还空著,能养。” 夏芜有些好笑,“怎么,稻蟹也能做出价值三千多的菜吗?” 徐黎:“……” 果然还是被夏芜发现了。 他怕夏芜心里有芥蒂,必须解释一番:“我那餐厅走的是高端路线,便宜了客人也不买帐,只要做的好吃,一盘空心菜我都能卖出天价。” 夏芜似笑非笑,摆摆手,“不用跟我说这些,你卖天价是你的本事,就是能不能让你的伙计別那么挑剔,多好的菜都嫌弃丟一边,村里老人吃过苦,看不下去浪费。” 徐黎摸摸鼻子,答应下来。 “行,回头我批评他们,对了,你山上的其他水果是不是快熟了?” 第112章 送上门的枕头 “你这话题转的对不对太生硬了?” 夏芜无语。 徐黎想什么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挣钱嘛,也不磕磣,她也靠著徐黎挣钱。徐黎从她这里买菜挑是挑了些,价格高,剩下不要的菜还能餵给鸡鸭鹅,马学庆的菜馆从村里买菜,一次也买好几百斤。 这叔侄两个在,杨沟村村民也跟著挣钱。 趁著早晨还没那么热,夏芜带徐黎上山,今天早晨的鸡鸭鹅还没出圈,顺便一起干了。 在家里吃过饭,夏芜换了身干活的衣服,徐黎还在品尝水牛奶,在那追问刘桂珍牛奶是哪来的,听说是村里自家养的水牛產的奶,徐黎很是意外。 杨沟村隨便一个农户养的水牛奶喝起来比国外许多老牌高山牧场养的牛奶还要好喝,这合理吗? 但杨沟村没有养牛大户,村里也就几户人家家中还养水牛,一头在哺乳期的水牛產奶通常在三百天左右,村里能產奶的水牛更少。 夏芜自打回来后,杨四爷家水牛產的奶都送来给她喝,满打满算喝的也有大半年了,估计再过几个月就没水牛奶可喝了。 徐黎若有所思。 等夏芜换好衣服,和家里人打声招呼,开斗车拉上徐黎上山。 “黑豆金豆!” 夏芜一声呼喊,两小只加快乾饭速度,水牛奶甩的身上都是,杨国俊把斗车的挡板放下,黑豆和金豆跑出来,一个飞跃跳上斗车。 徐黎从后视镜看到了,连忙把头伸出去看,“我去,这什么狗这么猛?” 两小只也就四五个月大,体型已经和成年中型犬差不多大小。 它们满月就被接回来,刚开始喝水牛奶泡饭,田园犬不讲究吃什么狗粮,都是家里吃什么它俩就吃什么,就是在盐味上控制一下,比人吃的要清淡。 夏芜没怎么私下给它俩餵灵泉水,因为按照她在家里山上还有村里放灵泉水的频率,杨沟村很多水源都受到灵泉水影响,平时人和牲畜吃的食物喝的水里都有灵泉水,虽然少了些,但只要坚持喝,依旧有效果。 两小只很聪明,估计多少受到了灵泉水的影响。 除了给它俩喝水牛奶,家里各种骨头和肉也没断过,想著以后两小只要去山上保驾护航,杨国峰还给它俩餵过生肉。 简直就是按照猛兽来饲养的。 两小只也没让人失望,特別听话懂事,勇猛异常。 夏芜回头看见两小只蹲坐好,眼神里满是骄傲:“我养的,厉害吧?” 徐黎竖起大拇指,“敢问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怎么感觉经过你手养的什么都挺好的?” “哈哈,多谢你夸我了,坐好准备出发了。” 到山脚下,夏芜先去家禽区,鸡已经飞走了,黑豆跳下车追踪鸡的去向,金豆陪在夏芜身边,等她打开圈门,鸭子和鹅嘎嘎叫著往外跑,它在一旁驱赶,免得这些笨傢伙跑得哪里都是。 家禽区每天都要打扫,卫生肯定过关,徐黎强忍著洁癖上前给夏芜帮忙,怎么说让一个女孩干活,他在旁边看著不好。 山脚下有水塘,那是鸭子和鹅的统战区。 初春的时候,夏芜让水塘里下了几千尾鱼苗,后面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养蛊呢,鸭子和鹅每天都在水里找食吃,估计到秋天撒一网下去,还能不能捞到东西。 杨国俊怕鱼和鸭鹅没地方待,还往水塘里撒了水草,被这些玩意折腾的寸草不生。 幸好水塘还算大,从山上流经过引水渠的水,基本都匯入水塘。 这些鸭子和鹅养了有好几个月,快有成体的模样了,徐黎问下夏芜:“你刚才跟村里人聊天,是想养螃蟹吗?” 夏芜一边往水塘边的饲料长盆里放饲料,一边回他:“还只是想想,没经验,要先学一学才能搞。” 夏芜不莽撞,她善於学习,尤其是种植和养殖,前二十年一点经验都没有,要是上手想养什么就养什么,估计钱都赔完了。 “要说我,养螃蟹的事要不先放放,现在养也来不及的,你还不如养水牛,你看你这山头那么大,天然草场那么大一片,养水牛不是现成的条件吗?” 夏芜斜睨徐黎一眼,“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养水牛可比养螃蟹成本高多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一般奶牛每天產奶量在20-30公斤,饭水牛產奶量只有5-8公斤,水牛產奶量低,饲养成本可不比奶牛低,想要挣钱,必须大规模养殖,不养个三四十头牛,產的奶就只能自己消化,卖都没地方卖,买一头水牛也要几千块,大点的水牛要上万。” 如果要买四十头水牛,加上场地人工饲料等,起码要投入四十万。 夏芜之前动过养水牛的心思,奈何钱包空空,只能作吧。 “也不贵嘛,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我投钱,你出场地人工和精力,钱算我无息借给你的,不过我也不是白借给你,以后咱们合作,你得多想著我。” 夏芜思考片刻,“你能借给我多少?” “你想借多少,先说个数。” “一百万?” “多少?”徐黎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当著夏芜的面掏了掏耳朵,“你刚才不是说四十万吗?” 夏芜嘿嘿一笑,“你都愿意无息借给我钱了,那不比银行划算吗?刚好我还有点別的事想办,事情成的话一两年內就能把钱还你,我家在这,山头也在这儿,还能跑了不成。” 徐黎黑线。 合著就因为找他借钱不用出利息,就狮子大张口借那么多啊。 他是有钱,可他又不是傻大款! “一百万太多了,我刚全款买了套房,没那么多,七十万。” “七十万,好像不太够,九十万吧。” “你自己听听是人吗?我能给你九十万为什么不给你一百万?” “行吧,那八十五万,写欠条。” 徐黎思考片刻,答应下来。 “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你確定能借我立马找人建牛棚买牛了。” “那行,下周一给你打款。” 夏芜確实缺钱,別看她这山头每天都有產出,光是卖菜卖水果一天起码挣大几千,可开销也多啊。 不说別的,就这些鸡鸭鹅每天起码要吃一袋饲料,一个月下来就是几千块,不然光吃水里的东西,饿得它们能把山头给造完。 她手底下有十来个员工,都是村里人,最低月薪也在三千了,一个月下来,工资又是几万块出去,水电费这些就不论了,夏芜每个月还要还银行贷款,那二十万下个月才能还完。 总而言之,她的日子看起来瀟洒不差钱,但做低端农產品的,不走大量很难挣到大钱。 夏芜今年就开垦十几亩菜地,果园的果子还没大批次成熟,养的鸡鸭鹅也没动静,低端农產品,长时间投入成本,回本本来就难。 兜里没钱,夏芜脑子里的想法还挺多,其实不用徐黎说,她都打算明年养些水牛,山上不方便上机器,有水牛开垦土地,种植什么的会方便很多。 水牛又能產奶,又能干活,还老实温顺討人喜欢,夏芜不介意山上多些这样的生灵。 养牛剩下的钱,夏芜打算趁冬天之前把山上温泉给改造改造,她手续都办好了,就是没钱搞配套设施,除了搞温泉,她还打算在山上再建两栋楼,明年把温泉附近全都种上,又能采蜜,又能做精油之类的深加工,增加收入。 当然,种也是给建楼找个理由,不然山上是不允许建住楼的。 夏芜早就做好功课,就差钱了,正好徐黎上赶著给她送钱,不要白不要。 两人商定好事宜,夏芜也干完了活,鸭子鹅吃饱了就下到水里扑腾,她叫上正在追鹅的金豆,带著徐黎去果园看。 上山有一条主路,杏林就在主路路旁,但其他一些果树都在里面,没有主路,走过去徐黎才发现,夏芜种的果树可真不少。 常见的桃子李子杏子,还有葡萄。 刚靠近桃园,徐黎就闻见一股桃子味,很好闻。 “你种的都是什么品种的桃?” “脆桃和软桃都有,血桃,中华水蜜桃。” 桃子树上硕果纍纍,进入五月份,桃子陆续成熟,血桃外表还是绿色,只有尖尖有点红色。 夏芜隨手在枝头上摘了一个下来,看个头不小,找水渠洗了一下,就往嘴里送。 徐黎都习惯她的做法了,学她的样子摘一个桃,洗乾净咬一口。 血桃咬起来很是清脆,桃子味浓郁,虽然外表青涩,但里面已经红了,能把果核吃的很乾净。 夏芜吃完一个,很是满意,“再有一周就能卖钱了,你感觉怎么样?” 徐黎摇摇头,“我不喜欢脆桃,水蜜桃熟了吗?” 夏芜带他去看,水蜜桃没熟透的时候其实也是脆生生的,到时候摘下来肯定要趁著没熟透的时候摘,不然没法运输,稍微放两天就会软嫩多汁,很甜。 徐黎对水蜜桃还算满意,尤其是夏芜种的水蜜桃,个头也很大,有些果子单个起码有两三百克。 不用说,徐黎看上这些水蜜桃了。 但和杏子不同,大到让徐黎满意的特等杏很少。可大桃还挺多的。 徐黎肯定不愿意像买杏子一样吃亏,他也用不完这么多大桃。 他想到群里那个对他了如指掌的包打听,暗搓搓地问道:“一群里的[我心]你认识吗?” 夏芜一下子就知道他是在问谁,笑笑道:“认识啊。” 看她那表情,徐黎想找茬的心思全都没了,索然无味,决定放那小子一马。 “算了,这次的事情我就不找他算帐了。就当送他一个人情,桃子我不全包,只要一部分,其他的你可以往外卖,但不能搞特殊,卖给我什么价格就必须卖给別人什么价格。” 徐黎也不是冤大头啊。 夏芜点头,表示明了。 都不用徐黎说,夏芜也知道这一百棵出头的桃树结的果他要不完。 夏芜山头的东西看著多,其实能让徐黎满意的不多。 不过他很看好夏芜的潜力,不说別的,她养的那些飞鸡,徐黎一直惦记著。 他这次辛苦跑来,就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钱还没挣多少,就往夏芜这边投入几十万,山上养起牛来,杨沟村的村民也能跟著得利,几十头牛呢,起码能创造两个工作岗位吧。 徐黎生怕杨沟村村民不知道领情,还暗搓搓对夏芜说:“你记得在村里人面前说说我的好话,我可不想天天被人骂。” 夏芜有些意外,没想到徐黎还在乎这些虚名。 她答应下来。 郝堂村的民宿改造计划快完成了,不停歇地干了一个月,民宿已经初具模型,徐黎提出要去看看,夏芜就带他去了。 看到改造之后的民宿,徐黎很是意外,“不错啊,哪里请的设计师,审美不错!” 徐黎难得夸奖別人,可见民宿设计確实挺好。 当初夏芜把郝堂村前面的三套民宿全都承包下来,夏至和马方舟设计时,在不伤害三套宅院大致外观的基础上,把三套宅院打通连在一起了。 民宿最高只有两层,里面大大小小的房间有三十多个,有些不適合做套房的,就改造成自助开放式的茶水间,休息室,还有洗衣房等公用设施。 每套房都做了现代化改造,配套的水电洗浴间都有,最重要的还是院子,院子里的植物和景观设计,基本达到了一步一景的地步。 整个民宿充满了中式美,有的房间有鏤空的木窗,一从里面隱隱绰绰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二楼景色会更好,到时候定价肯定会更高,夏芜尤其喜欢最东边二楼的几个房间,从这几个房间里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朝天河,夏天荷塘里荷开放,就像是在眼皮子底下展开,打开窗户后,能闻著荷香气入睡。 要说这套民宿有什么不好,那就是蚊子实在太多了。 院子里的植物本来就多,还有水流,蚊虫成堆。 夏至和夏芜不谋而合,打算种些防蚊虫植物来对付这些可恶的傢伙。 第113章 每个人的生活 上次夏芜查过,对付蚊子比较有效的植物有挺多的,像薰衣草和薄荷,还有香茅以及柠檬尤加利,都对防蚊有奇效。 其中柠檬尤加利和香茅配合使用效果更好,刚好这两种植物外观也合適,种在民宿里很適合。 夏芜打算在家里还有山上水井小院附近也都种上一些。 村里人都说,今年蚊子多估计跟打农药有关係,去年的时候夏芜还没回来,他们村里买错稻种,生的害虫特別多,不得不勤打农药。 农药打多了之后,水体里有农药残留,青蛙和鱼死了很多,青蛙是蚊子的天敌,青蛙一少,蚊子可不就多了么。 直到今年,他们换了稻种之后,怕水体污染影响蔬菜种植,就没再打农药,儘管如此,青蛙还是没有往年多,蚊子却越来越多。 生態环境被破坏之后的恢復需要漫长的时间,也许到明年以后,夏芜他们就不需要这么费心费力地防蚊虫了。 薄荷、香茅、还有柠檬尤加利都能从网上买到,夏芜在网上买了薄荷种子,香茅和尤加利买的成体植物,光是买这些,又了她大几千块钱。 单株肯定不算贵,奈何她地盘大,想要种植达到驱蚊的效果,规模肯定小不了。 这也是夏芜存不住钱的原因之一,无论买什么都是几千几千地买。 徐黎在村里没待太久,谈好合作后就离开了。 转眼就要到周五,夏芜前几天和粉丝群里约定好,周五再去市区卖一车杏子。 山上的杏子多的吃都吃不完,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杏子树,就算没有,亲戚家也总是有的。 村里老人没几个爱吃杏子,据他们说以前人都穷,没什么好东西,杏子就成了好东西,吃多了伤到胃,现在好东西多了,家里的杏子只能餵猪餵鸡鸭。 镇子上卖杏的都不知有多少,有外地的果商来收,价钱低至一块一斤。 都不够费劲摘杏的。 自家山头的杏子好,除了卖给徐黎,拉车去市里回赠粉丝,其他的果都用来做杏酱了。 有做树莓和草莓酱的经验,王月霞熬杏酱的功力也很高了。 周四晚上在群里知会一声,“明天周五,照旧拉一车杏子去市里,想买的小伙伴可以提前蹲一下。” “太好了!明天请假,准时去蹲,上次我妈买了十斤,非说买多了怕吃不完,送给七大姑八大姨,送一圈回来后就剩几个,尝了觉得好吃,结果自己都没得吃了。” “你妈还算好的,我要买她不让,我找跑腿帮我买了,买回去她尝著好吃,全让我爸带走送人情了,生气!” “夏夏,明天还带菜来卖吗?家里快没菜啦,闺女最近生病,吃什么都没食慾,想买点有机蔬菜给孩子吃。” 夏芜有求必应,菜多的很,“有,明天顺便带点,山上血桃也能吃了,有要吃脆桃的吗?长这样。” 反正要跑一趟,多带几样东西也不费事。 夏芜把拍的血桃照片发群里,比前两天摘给徐黎吃的时候红的更多了些,口感极好。 脆桃可以发快递,先带出去做做口碑。 她一呼百应,群里人都想尝尝血桃的味道。 “夏夏,这次能不能换个位置啊,体彩广场人实在太多了,好多不是咱们的人都去买,我们去玩一些就买不到了。” 夏芜挠头,她对桐市不算太熟,体彩广场比较出名,上次她才选择在体彩广场摆摊。 “那去哪比较好?” “要不去琵琶台吧,也是个公园,好停车,白天没什么人。” “行,我导航一下,明天去琵琶台,我发个置顶消息,要买杏子的小伙伴別走错地方了!” 第二天一大早都不到四点,夏芜起床,去市里要开车,去的晚了摆摊天热,只能起早摘果子摘菜。 网上每天都有蔬菜包订单要发,给她干活的员工起的都很早,发快递不急,先赶著装车的活做。 一筐筐杏子被运上车,桃子也摘了一筐,菜也装上。 一切都弄好,差不多快六点了。 夏芜带著哥哥前往桐市。 杨弘文睡了一路,等到桐市之后,两个人决定先吃饭再摆摊。 照旧去的肯德基吃饭,夏芜干了一个大汉堡,又喝了粥,杨弘文连吃带拿的,吃饱喝足之后才驱车跟著导航去琵琶台。 琵琶台附近有个溜冰场,还有一个足球场,今天是周五,小孩子都没休息,溜冰场没什么人,足球人倒是有几个男人在踢足球。 夏芜找了个阴凉地方摆好摊位,在群里发消息发定位,杨弘文见没什么事,就跑去足球场外边,扒著网看里面的人踢球。 “你好,是夏夏吗?” 夏芜的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一个身穿运动衣的女孩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女孩名叫戴可思,家就住在这附近,她每天都有晨跑的习惯,今天特意在外面多待一会儿,看能不能蹲到夏芜。 没想到真让她蹲到了。 戴可思和夏芜聊著天,她就一个人住,杏子买多了吃不完,不过她可以分给同事们出,买了十斤杏子和十斤桃,不到一百块钱,戴可思提著东西步履轻快地离开,看起来很是满意。 摊位陆续来人,有人骑著电动车,有人骑著三轮车,还自带袋子,家里人多的一要就是二三十斤,说要送给七大姑八大姨。 夏芜看这架势生怕后面来人又买不到,赶紧说每人限购十斤,吃太多杏子也伤身体,杏子放也放不久。 没一会儿,摊位前排起长龙,群友见面分外热情,大家排著队閒聊,有人跟前面的人说话,“阿姨,你也是夏夏的粉丝吗?” 阿姨人还挺爽朗,“我闺女让我来的,说她卖的杏子好吃。” 替家里孩子代买的还不少,大家也没什么隔阂,又都是桐市本地人,聊天的欢声笑语飘到球场,吸引了那些球员的注意。 “那边卖什么的,怎么这么多人?” “不知道,去看看?” “我不去,懒得凑热闹。” “那我去看看,今天就先练到这儿吧,我得去上班了。” 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离开球场,他踢的大汗淋漓,用毛巾隨意抹去脸上的汗水,加入排队的大军。 “前面卖什么呢,怎么这么多人?” “我也不知道,我也刚来,好像是卖水果的。” “好吃吗?” “他们说好吃。” “要不给你俩尝尝?”一个粉丝刚好买完杏子骑上电动车打算离开,听到这段对话,下意识想要替夏芜多拉点好感,主动提出要给他们杏子吃。 俩人也没怎么拒绝,左乐拧开矿泉水瓶子,他倒水,前面的老兄负责洗杏子,然后掰开一人一半。 吃了之后,俩人决定继续排队。 確实有点好吃,值得排队。 买完杏子回去都已经快九点了,左乐住在一套老式楼房里,这是他以前的家,上高中后他们全家搬到別的城区,就没再回来后。 如果不是他考上这边的事业单位,估计也不会重新搬回来住。 老式楼房里没电梯,都是些不捨得搬离的老人,要么就是来租房的。 上楼梯时看见一个坐在楼梯口的小小身影,左乐有些意外,“小霖,你怎么没去上学?” 他还特意看了下手机,確定今天是周五,不存在小学生不放学的情况。 名叫小霖的男孩把书包打开了,作业和书本堆了一地,他正在找什么东西,左乐下意识以为他是忘带东西才没去学校。 孙小霖叫了一声:“左叔叔!”神情有点为难。 左乐问他遇到什么事了,他也不肯说,左乐只好威胁他不讲清楚就打电话给他妈妈,小孩才终於肯说实话。 “左叔叔,你別告诉我妈妈。今天学校研学,每人要带一百二十块钱,我本来不想去的,可老师在群里通知,我妈妈看到了,给了我一百二十块钱让我去学校,但我不小心把钱弄丟了,我不敢和妈妈说。” 他只能告诉老师不去研学,回家自习。 可等他回来后,孙小才发现他把钥匙和钱一起弄丟了。 原因就出在这个书包上,他仔细检查一下,书包角落磨损破了一个洞,他的钥匙还有钱还有几只笔全都从洞里掉出去了。 幸好洞不算很大,他的书和试卷都还在。 “我看看你的书包,”左乐把杏子放在一旁,蹲下身子检查他的书包,果然破了很大一个洞,“该换新的书包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帮你联繫你妈妈,你还要去研学吗?” 孙小霖摇头,“我不去了,一百二十块钱很多了,我妈妈要挣一天的,左叔叔你別告诉我妈妈,这样她就不知道我把钱弄丟了。” 小孩明显哭过一场,眼圈红红的,可在左乐面前说话还是很懂事。 住在左乐对门的租户是一对母子,父母离婚,单亲妈妈带著七岁的儿子住在这里,邻居之间难免有交集,左乐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平时对他们多有帮助。 想了想,他让孙小霖起来,跟他进屋。 小孩很懂事,不想给妈妈添麻烦,他也不做那个恶人非把事情说破,学校研学可去可不去,既然不去也不能让他在楼道待一天,那就去他家里吧。 左乐快要上班了,他洗了一些杏子放在桌子上,把电视遥控器,零食什么的都找出来摆在桌子上,叮嘱孙小霖一个人在家。 “该吃吃该喝喝,等我中午下班回来带你去吃饭,陌生人敲门別开门,不要碰危险物品,电和气都不要擅自开,知道了吗?” 左乐之前和这对母子的交集也没那么深,万一小孩在他家出点什么事还真不好讲。 幸好孙小霖是个懂事孩子。 等中午左乐下班,他心里一直惦记著事,回来的飞快。 他不仅惦记孙小霖,还惦记早晨买的杏子,还怪好吃,上班走太急忘记带几个吃,搞的他一想到杏子就流口水。 回到家敲门,屋里安静一会,孙小霖靠近门问:“谁呀?是左叔叔吗?” “是我,开门吧。” 门被打开一条缝,孙小霖探头看了看確定是左乐才打开大门,“左叔叔,你下班真早,我菜还没炒好,就差一道菜了。” 左乐:“?” 他朝厨房走去,“你在做饭?” 孙小霖有些紧张,他害怕左乐责怪他,连忙说:“左叔叔你放心,我没有用很多东西的,我怕你中午回来没饭吃,厨房我也没弄乱,我平时在家也会给妈妈提前做好饭菜的。” 左乐走到厨房里,看见厨房里井井有条,檯面上摆著切好装盘的菜,煤气灶前放著一个方凳子,看来孙小霖就是踩著这个凳子做饭的。 左乐確实有点生气,他早晨还叮嘱孙小霖不要碰危险物品,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可孙小霖又做的很好,他检查水电煤气不用时都关闭著,也没法生气。 知道孙小霖平时放学回家还要给他妈妈做饭,左乐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接手把剩下的菜炒好,装好米饭,孙小霖帮忙端菜拿碗筷,勤快得不像是个六岁小孩。 怕左乐生他的气,他还知道主动找话题,“左叔叔,你在哪里买的杏子?我吃了一个,真好吃,我可以让我妈妈也去买点尝尝。” 左乐扒饭,“就在琵琶台足球场对面,估计已经卖完走了,你喜欢吃晚上带回去一些跟你妈妈吃。小霖,平时你在家经常做饭吗?” “是呀,我妈妈上班很累的,她下班都要八九点了,我要吃饭的呀。” “小霖,你家里其他人呢,都不在这边吗?” “在的,但是我爸爸不要我,只有妈妈要我,他看见了也不会管我。” 小孩乖乖吃饭,嘴里淡定地说著这些事情,懂事的让人心疼。 左乐突然觉得口中饭菜有些难以下咽,这都什么父母啊,真不靠谱。 “左叔叔,你真厉害,人又好心长的还帅,做菜还那么厉害!”孙小霖竖起大拇指,“我以后要向你学习。” 他是在討好左乐这个好心收留他的大人,坐乐看出来了,因此有些心酸。 “小霖可比我厉害多了,赶紧吃饭吧。下午我去上班,五点半就回来,你別烧菜了,我带你出去吃。” 孙小霖反而扭捏起来:“不用了左叔叔,你已经很好了,我不能再让你钱。” “听话。” 孙小霖又乖乖吃起饭来。 吃完饭左乐去刷碗,等他出来,孙小霖把剥去外皮的杏子递过来,“左叔叔,给你!” 第114章 给员工们一个家 这次带到桐市卖的两种水果,杏子和血桃,杏子一如既往地好吃,但桃子好评如潮。 两种水果相比较,桃子的受眾本来就要比杏子多,杏子就像是季节限定,只出现在夏初。 桃子就不一样了。 血桃先成熟,接著就是水蜜桃。 夏芜决定紧锣密鼓上架血桃,趁著双休拍了条短视频,给大家看看果园里血桃的状態,然后分ab两种果子。 a果要大很多,一斤可能只有两个,价格相对要昂贵一些,差不多十五块钱一斤,有三斤装和五斤装之分。 b果相对来说小一些,十块钱一斤,也是有三斤五斤之分。 这个重量没法再多了,不然快递不好发,路上折损率太高。 血桃一上架,后台订单量就噌噌往上增长。 上次简壮在网上发视频詆毁她,闹出黑心网红传言来,事情闹的轰轰烈烈,最后以各路网友声援夏芜,有人提供当时的视频证据,事件翻盘,反倒让她涨粉十几万。 正巧那时候方向作为桐市官方的记者,写了一篇关於杨沟村的文章,碰上这件事还小爆了一下,网友们觉得官方都给夏芜背书了,自然骗不了人,不会作假,一时间纷纷倒戈。 网上的事情本来就亦真亦假,谁是谁非难以说清楚,简壮那边还在坚持不懈发黑视频,每天都被人骂也不肯罢休。 夏芜乾脆不乾脆,眼不见心不烦,就像没事人一样。 被黑的好处显露出来了,桃子卖疯了。 截止到桃子上架的二十四小时,总共有五百多单订单,其中三百二十八单是五斤装,其余的是三斤装果。 光是第一天的订单,就有一千多斤的量。 夏芜不敢耽搁时间,直接到村里找帮手,折箱子,摘果子,分大小果,装快递,封快递…… 这些环节都需要人手,而杨沟村现在就不缺人手。 年轻力壮能干活的都去摘果子,往水井小院运,老人们负责分拣装快递,装好快递后夏芜负责运到镇上发出去。 杨书樺直接没去工地,一大清早就被杨四爷叫起来去摘桃子,揉著惺忪的睡眼去到山上,天色才刚亮。 果园边放著十几个大竹筐,下面垫的有海绵做铺垫,免得放桃时磕磕碰碰伤著外表皮了。 “婶子,你们怎么都来这么早?”杨书樺跟村里的妇女们打声招呼,提著一个筐放到树下就开始干活。 “我们年纪大了,不像你还年轻,觉多。” “哈哈,婶子你身体看起来可比我好多了,一点都不显年纪。” 石红娘来到杨书樺旁边,帮著他一起干,一个负责摘,一个负责放,两个人合作速度更快。 大家边干活边閒聊,速度还挺快,有人问杨书樺,“小樺啊,你在外头这么久都没谈个对象吗?” “就是,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连个对象都没有,我记得小樺应该有二十八了吧?” 杨书樺黑线:“別乱说,我才26,还年轻呢。在外面上班的时候一个月工资五六千,房租都要一千五,一个月吃吃喝喝加上水电杂七杂八的怎么都要两三千,自己一个人活著都困难,去哪找女朋友。” 杨书樺抱怨似的吐槽,他说的没有一句虚言,反正他打工几年,身上攒的还不到三万块钱。 据他所知,他还是他们宿舍混的最不悽惨的。 其他人不仅月光,还要靠父母帮扶。 他不一样,他直接不出门,放假也只是憋在家里打手机游戏,所以还能攒下来点钱。 听他把没对象的责任都推到没钱上,村里的女人们可就不乐意了,纷纷说起她们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一个月工资最多十几块,哪里像你们现在,几千块钱还不满足哦?我们那时候结婚没车没房的,不也照样过来了?找个过日子的比什么都强。” 站著说话不腰疼,杨书樺快言直语:“婶子,你那时候能和现在比吗?我记得小时候买鸡蛋都论分,现在哪还有分,一个鸡蛋都一块两块了,涨价十几杯,工资再不涨涨还要我们活不?” “哈哈哈,那倒也是。” “小樺,你还是得找个对象,你看你们年轻人不找对象怎么能行?” 杨书樺也不知道村里人为什么都热衷催婚,害的他好想吐槽。 边干活边反驳女人们的话,半个多小时过去,十几个竹筐被装满,杨书樺当主力军,把桃子搬到路边,打电话让夏芜来拉。 等空竹筐的时候,杨书樺摘了个桃洗乾净咔嚓咔嚓吃掉,妇女们还喋喋不休问他这那,他乾脆掏出手机,打开快抖视频,点击拍摄视频。 视频里他带著草帽咔嚓吃桃,手机跟著身子转动,后面坐著七八个女人,嘴里不断发出让人啼笑皆非的催婚声。 简单拍个二十几秒,桃子吃完,杨书樺把视频发出去,定位杨沟村雁头山,配文:“桃子真好吃。” 閒著没事干,女人们又开始拉郎配。 去外面打工找不到女朋友,回村应该能找到了吧。 “你和小静年纪差不多吧,你俩是不是还做过同学,你俩怎么不谈恋爱?” 杨书樺黑线。 就在这时斗车的声音传来,他落荒而逃,身后又是一阵嘲笑。 “你怎么来了?小芜呢?” 开斗车的竟然是赵静,杨书樺做贼心虚回头看村里的女人,这些人刚才还在编排他俩呢。 赵静有些奇怪,对他解释道:“小芜正在贴標籤,我干那活乾的头疼,乾脆开车拉桃,你们咋了?说我坏话了?” 妇女们哈哈大笑,笑得赵静莫名其妙。 “小静,我们刚才还在说你呢,你和小樺年纪差不多,是不是还做过同学?” “是啊,怎么啦?” “你俩都单身,咋不谈恋爱呢?” “哎哟!你们快別说了!真八卦啊,我受不了你们了,早知道我还是去工地了!”杨书樺一个头两个大,他寧愿去工地提水泥,都不想在女人堆里待了。 他尷尬地看向赵静,生怕被赵静误会,谁知道赵静坦然的很,一点都没被调侃的不好意思,笑著道:“那还能有啥原因,他没跟我表白唄。” 女人们鬨笑,反而不开玩笑了,开始帮著把桃搬运上车。 这些女人一顶一的厉害,干起体力活也不输男人,杨书樺明明是来帮忙的,结果在一群大女人堆里,除了被调侃得像只窘迫的小鸡仔,能帮的忙实在不多。 最让他意外的还是赵静,在他印象里,赵静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啊,刚才某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赵静和夏芜有点像。 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坦然面对一切的云淡风轻。 不是,这傢伙是认真的吗? 杨书樺满脑子都是赵静说的那句话,等著他表白呢。 他俩交集不多,做同学的时候正是男孩女孩性別意识觉醒,谁都不好意思跟异性玩,他和赵静虽然在一个村,可交集並不算多,后来分班,又不同校,交集就更少了。 赵静的成绩没他好,为人也比较內向,在他印象里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 跟现在比真是判若两人。 其实赵静很漂亮的,人长的白净,看著也文静,性格也很好。 杨书樺真尷尬了,他总是忍不住去看赵静。 等桃子装好车,赵静把带来的空筐扔给他,让他们继续摘桃子,这些估计不够发快递的。 没多久,赵静又开著车回来了。 她戴上草帽,手上戴著劳保手套,还戴了口罩,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跟著一起摘桃。 杨舒樺刚才一直想事情,都没心思和大娘们开玩笑,石红娘嫌他干活时不说话,赵静一来,她就丟下杨书樺跟別人搭伙去了。 赵静给杨书樺打下手。 杨书樺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只能没话找话:“小院里很忙吗?” “嗯,还要发蔬菜包,徐黎那边来人收菜,我不想跟他们打交道,小芜就让我来这边。” “还別说,你乾的活挺多的,平时不累吗?” 赵静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累啊,这可比我在外面进厂好太多了,一个月五六千块钱,小芜说她打算註册公司,给大家缴纳五险一金,最迟就是下半年的事情。” “到时候有五险一金,在家门口能找到月薪五六千的活,想休假就休假,去哪能找这么好的活?” 杨书樺有些意外:“夏芜还要给你们缴纳五险一金?” 这也太好了吧! “什么你们,是咱们,你也有份。” “啊?我也有份吗?” “有啊,你也没少干活,怎么没有?” 杨书樺眼冒星星,如果真能这样,那给夏芜干活可真是太爽了! “对了,你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干什么?不热吗?” 桃林里没什么风,干起来活还是会冒汗的。 赵静声音听起来有点闷,“我桃毛过敏。” “???”杨书樺一脸震惊,“桃毛过敏你还来桃林?你疯了吧,赶紧出去,我自己来就行,你就在车上等著!” 他不顾赵静反对,连推带赶地把人送出去,被村里人看著他俩拉拉扯扯,反而没人开玩笑,只是一个个笑得很八卦地看著他们。 杨沟村都快忙疯了,不管男女老少,齐齐上阵干活。 山脚下的树莓一直在摘著,一到星期天,杨明远就自动带著一大帮小孩来帮她解决用功难的难题,夏芜忙起来没法给孩子们算帐,杨明月接手她的工作,找个小本子把小朋友的姓名和工作量以及要发的工资记得清清楚楚,夏芜只需要对帐发钱就行了。 一千多件桃子快递发出去后,夏芜明显鬆了口气,把桃子连结改成预售,摘了一两千斤桃子下来,桃林也需要休息休息,再等两天再摘果子。 村里人干活辛苦,夏芜也不吝嗇让他们吃点好的补一补,去郝堂村买了小半扇猪教给王月霞,做了几大盆菜,让干活的员工吃的心满意足。 山上吃肉量也不少,一买起肉来就是半扇猪,有时候忙起来夏芜也在山上吃,王月霞让她买冻肉便宜,夏芜却不太乐意,一天天干活这么累,就想吃点好的,要是连这点口腹之慾都满足不了,她这山头也不用发展了。 周一这天,徐黎准时往夏芜卡里打了一百万。 一百万到手,夏芜开始办自己一直想办的一件事。 她要註册公司,给村里给她干活的村民签约劳务合同,给他们缴纳五险一金。 这个想法已经存在很久了。 大概是从听村里老人说起他们没有退休工资,也没有保险,只有每年买的农村医保,国家保障他们看病需求。 有时候她发村里的视频,网上很多人都问为什么这些老人閒著不跳广场舞,答曰不敢跳。 他们没有退休工资,哪怕七老八十了,只要能动就得动起来,种点菜,卖点钱,给自己攒点棺材本。 如果他们干活也能有五险一金呢,情况会不会改善很多? 当然,这样的想法固然很好,实施起来是要钱的。 不仅要钱,也要村里人配合,一开始盈利不多的时候,夏芜只能给员工发低薪,她们不仅没有怨言,还为她做了很多超出薪资以外的活。 村里很多人都把她的山头当成自家的事情来干。 正是这样的双向奔赴,才让夏芜下定决心註册公司,给员工一份保障。 周二的时候夏芜又拉一车杏去桐市卖,顺带去政务大厅把公司给註册了,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她研究了一下,打算挑个良道吉日,挨个和村里员工签约劳务合同。 第二轮桃子开始售卖,村民没閒两天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干活,这次熟练多了,事情错开,也不会忙的不可开交。 整个五月上旬就在这样的繁忙中悄悄度过,又是一个周一,夏芜通知员工们,到水井小院匯合,带上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接下来他们要办一件大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办好了,他们杨沟村接下来的发展肯定会更进一步。 杨国峰得知夏芜的决定,也是十分支持,他作为村支书坐镇水井小院,村民们按照夏芜要求带好证件,井然有序地排著队。 而这一切,都被杨弘文的镜头记录下来。 第115章 公司的待遇 “都到场了吧?” “到了到了!” “都看看自己身边还有谁没来,没来的话赶紧打电话叫,咱们今天下午就干这一件事!” “都来了!” 夏芜站在高凳子上,仔细数著面前的人,稀稀拉拉的有一二十个人,男女都有,大多五十岁往上数。 “行,接下来我叫名字,被叫到名字的都答到,然后举下手,我们確认一下。” “杨淑红。” “到!” “赵静。” “到!” “杨国俊。” “到。” “刘桂珍。” “到。” “丘兰。” “到。” …… 夏芜叫到一个名字,就抬头看一眼確认,一共十七个人,確认大家都到了之后,夏芜笑著问大家:“今天把大家叫过来开会,知道咱们要做什么事吗?” 村里人也跟著笑起来,有人道:“咋不知道呢,书记说你办什么公司,要给咱们大傢伙签劳务合同,以后工资发银行卡里,是这回事不?” “是,叔你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更重要的事,我打算给咱们大家缴纳三险一金,有没有知道三险一金指的是什么?”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险一金,他们大部分人都出去打过工,他们干大半辈子,就听过五险一金,具体指什么却是不知道的。 “是不是保险啊?” “说对了,保险,可具体是什么保险有人知道吗?” 大家齐齐摇头,石红娘看向赵静,“小静,你们年轻人在外面上班,知道是什么保险不?” 赵静窘迫,“大娘,我一直在工厂里上班,没给交过五险一金,杨书樺应该知道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眾人又看向杨书樺,杨书樺还真知道,站起来给大家解释道:“五险指的是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工伤保险、失业保险还有生育保险,一金指的是购房公积金,有了这些保险,人生活才能更有保障。” 杨书樺以前待的公司,实习期没有五险一金,本来说转正后就给交保险,谁知道又说公司不景气,要干一年才给交五险一金。 牛马有怨言,但牛马不敢轻易撂挑子,杨书樺在那里干了三年,也就有两年拿到五险一金,仔细一想,还不如回村跟著夏芜干呢,这才回来多久啊,马上就能混到三险一金了。 杨书樺这么一说,村里人光听名字也能明白这些保险是干啥的,给人兜底的。 “给咱交这些东西,小芜是不是要很多钱啊?”丘兰有些担忧。 “是的,註册公司给大家缴纳保险,公司全额承担这些保险费用,当然,考虑到一些现实条件,我做了一些调整,大家可以听一下,如果有什么疑问呢,咱们当场就说开。” “首先,我给大家缴纳保险是为了保障大家的生活,考虑到咱们公司的员工大多数人年纪偏大,又没养老保险,所以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是重中之重,至於五险一金中的生育保险、失业保险,咱们就不需要了,你们看怎么样?” 杨国峰在一旁点头,没有说话。 赵四爷赞同地道:“小芜说得对,咱这一把年纪了,又不生孩子,要什么生育保险,不买还能少点。” “就是,咱们大傢伙谁还打算生孩子啊?家里孩子够多,够折腾人了。” “月霞不跟大懒再生一个啊?”石红娘攛掇道。 王月霞今年还不到四十,杨大懒也才三十多岁,一个大龄懒汉,一个带娃寡妇,俩人凑一起过日子,眼看著日子越过越美,石红娘也算是他俩的红娘,开玩笑调侃他俩。 杨大懒挠著头嘿嘿直笑,“生,再生一个吧?” 他看向王月霞。 王月霞平时在水井小院的灶台前忙活,一个月四五千块钱工资,杨大懒平时干些摘菜摘果子打包快递等琐碎的粗活,一个月也有两三千块钱,他们夫妻两个每个月能在夏芜这边挣七八千快,一家几口人都在这里吃饭,王月霞带来的俩小孩也被收拾的乾乾净净,吃得比以前胖一圈,瞧著精神状態都好了。 村里人都鬨笑,笑杨大懒生不生孩子都还要问媳妇,“月霞,你还怪会管教大懒,我看他现在勤快多了,天天干完山上的活回去还去弄菜地,还是有女人好啊。” 王月霞美得直冒泡,要她说,她决定改嫁真是太好了,要不然怎么能遇见杨沟村这么好的一群人呢。 自从她嫁过来后,村里人都向著她,让她把杨大懒拿捏住,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王月霞也不避讳生孩子的话题,她这人思想直来直去,杨大懒对她好,对她婆婆好,俩孩子虽然还没管他叫爸,可心里已经认同杨大懒了。 这样的好男人没娶媳妇,家里就他一个人,娶她这么个带著拖油瓶的寡妇,她王月霞再不给他生个娃延续香火,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生!你好好干活,再勤快点,明年我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她那泼辣劲给大家都逗笑了,夏芜也笑了,多单纯热烈的人啊。 夏芜附和道:“那行,咱们按需求来,王月霞和杨大懒有生育需求,那公司这边再给你们缴纳生育险,到时候生孩子还能有补偿。” “这个好,咱们也不贪多,谁有需要就给买,没需要就不买。” “对头,这样才好呢,人小芜对咱们好,咱们也知足常乐,都別贪心。” 大傢伙齐齐附和,这也是他们的观点,人和人之间的好从来都是双向奔赴的,这样才能长久。 赵静举手,夏芜问她:“小静,你有什么疑问吗?” “那什么,虽然我现在还没对象,我也能有生育险吗?” 眾人又大笑起来,“这女娃子著急找对象了?” 不知道为什么,杨书樺在旁边坐立难安,脸都燥起来了。 “笑什么,人之常情,说不定过两年我就有对象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们还得给我送份子钱呢。”赵静一本正经,她和村里人相处久了,已经总结出一套生存法则,那就是越坦然,越无敌。 果然,村里人又都不说什么了,让夏芜给赵静和杨书樺都给买上。 夏芜把村里人的需求都给记上了。 该买的买,不用买的省一笔。 村里人也赞同这个方案。 不过,王敏苹又有问题了,“小芜啊,保险我们都知道有什么用,那个一金指的是什么?有用吗?” “一金是购房公积金,是公司和你们个人每个月按照一定比例存储的购房金,將来要是买房可以用上。” “咱们大家在村里都有房子,还买什么房啊,要我说这个也可以不用,你们看呢?” “我感觉也是,我又不打算买房,咱们还是省点吧,交这个钱没用啊!” “就是就是!” 夏芜笑著道:“话也不能说这么早嘛,说不定咱们公司做大做强,带著杨沟村走出东华镇,到时候咱们富裕了,肯定有人在镇上盖大楼,你们不想去住楼房吗?” “不喜欢住楼房啊,去住楼房了家里的菜地咋办?” 年纪大点的人对村里土地都有执念,他们跟著夏芜认真干活,可不是为了离开杨沟村的。 仔细考虑之后,夏芜决定把公积金也给取消,一部分只交三险,一部分人多交个生育险,再年轻点的,就五险一金全都拉满。 和大家讲明白五险一金的作用后,夏芜又给大家讲工资了,这也是大傢伙最关心的事情,也是夏芜觉得最难搞的事。 她给员工提供的岗位大多都是自由的,不像城里上班有工位,也没有kpi,纯属有活就干,没活就閒著。 只有一小部分人有固定岗位。 比如王月霞负责做大傢伙的饭,一天两三顿饭,做完饭还要兼顾熬果酱,她一个月五六千,实际上是拿两份工资。 再比如赵静,赵静年轻,学习快,之前招待游客的时候,她当导游,其他时候当客服,做销售,採摘和统筹,简直就像是夏芜的秘书。 考虑到她每天在山上待的时长,还有各种繁杂的工作量,夏芜给她开的工资也很高,从一开始的两三千到现在的五六千,赵静对她感激涕零,干活更加仔细认真。 除了她们两个之外,其他人的工作是流动的,需要採摘那就採摘,需要种植就种植,该打包的时候打包,干完活可以回家,没有工作时长要求,忙的时候大打个电话就一声就行。 所以她们的工资不高,普遍在三千块钱出头。 目前大家对工资都没有异议,因为跟其他工作一比,他们的活属於让人眼红的,他们跟著夏芜干活比较早,所以能固定领工资,村里还有一些人,是山上忙不过来才请他们帮忙,工资日结。 村里多少人等著夏芜开口招长期工,奈何山上的岗位没那么多,长期工不划算。 综合种种因素,夏芜手底下的员工没有偷奸耍滑的,一来大家乡里乡亲,拿著高福利高工资干不出来那事,二来岗位有竞爭,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夏芜跟他们分析完利弊,又宣布几件事。 第一,创立公司之后,考虑到给大家缴纳保险后费较大,所以接下来公司重点放在创收上。 “山上有温泉的事大家都知道,我打算在冬天之前把温泉山庄整出来,还有就是建牛棚,养四五十头水牛。” 员工们听了直点头,別看他们现在忙来忙去的,就卖卖菜卖卖水果,哪里能挣很多钱呢,是该多挣点,多挣点才能给大家发工资嘛。 “小芜你决定干啥咱就干啥,我们支持你!” “对,支持你!” 得到村里人的支持,夏芜信心更足,干劲满满。 第二件事,就是大家的工资多少採用底薪+分成的模式,不同的工作岗位底薪不同,但所有的工作岗位,都能拿到和公司创收盈利的一部分分成。 夏芜给大傢伙举个例子,比如赵四爷,他每个月底薪是一千八,符合同时的最低工资標准,公司给他缴纳三险,三险不需要他出钱,然后每个月他还能拿到分成。 如果当月公司有十万盈利,按照千分比,赵四爷还能再拿到三百块钱。 这样一来,公司挣得越多,员工的工资就越高。 除了底薪加分成的工资模式之外,夏芜还设立各种奖励,每个季度选出给公司贡献最大的员工,给奖励,可能是现金奖励,也可能是休假奖励。 然后除了以上各种工资和奖励,员工还享受法定节日的福利…… 夏芜把自己早就想好的事告诉大家,大家的欢呼声就像是潮水一样,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一开始杨书樺还对夏芜创立公司给大家缴纳保险持观望態度,现在听她一件件宣布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感染了,心里十分高兴就算了,还涌出一种立马上山刨地十亩努力给公司挣钱的欲望…… 会画饼的老板,恐怖如斯。 关键人夏芜画饼真的会给饼。 杨书樺又幸福了,万分庆幸自己那时候没有忍气吞声,而是选择离职回家。 其实今天来现场听夏芜开会的不止有固定干活的员工,还有许多村里人,听到这一条条的好消息,多少人眼睛都羡慕红了,恨不得立马衝过去问夏芜还招不招人。 他们是真后悔,后悔当初下手晚了,就应该早点给夏芜干活了。 有人凑到杨国峰面前,想让书记去找夏芜问问话,既然要弄温泉山庄还要养牛,是不是就要招人啦?他们可以干啊! 殊不知杨国峰也万分惆悵,他怎么就是村书记呢,他要不是村书记,他也给夏芜打工…… 这么好的条件待遇,真是太好了,对村民好,对村里人好,杨国峰把眾人激动的神情看在眼里,明白他们现在都被夏芜点燃了热情,有这样的劲头在,又有夏芜带领,村里人算是被拧成一股绳了。 这么多人团结一心,朝著一个方向努力奋斗,杨沟村真的有未来了。 明明这就是杨国峰想要见到的结果,他却嘆一口气道:“我还想问我能不能给她打工呢!” 第116章 眼红了 讲完这些待遇,村里人都表示支持,明面上看他们的工资降低了,但实际上夏芜给他们买保险,盈利还给他们分成,只要夏芜挣钱,他们也能跟著分钱,比拿死工资挣得要多。 村里人挨个排队上前签合同,杨明凯负责登记信息。 夏芜手边没有会计人才,只能找村委会借人,杨明凯干了几十年会记,记帐算帐最是擅长,夏芜就请他帮忙,以后负责发工资之类的事情。 忙活一下午,总算把员工信息录入,下次发工资他们就有保险缴纳了。 突然,杨书樺举手问道:“那个,小芜,咱们公司叫什么名啊?” 他现在都入职了,还不知道公司叫啥名呢。 “对啊,忘记问了,公司叫啥名?” 夏芜笑笑,“就叫桃源山庄有限公司。” 她希望把杨沟村建设成一片世外桃源,可以容纳漂浮不安的心灵,也可以给不喜欢过朝九晚五世俗意义生活的人们一个求生喘息的空档。 这样的地方,不就是陶渊明口中的世外桃源吗? 大家看起来都很满意这个名字。 签完合同,大家散开各自忙活去了,夏芜还在收拾东西,杨国峰走过来问她道:“小芜啊,村里其他人都让我过来问问,你这接下来还招人不?” 夏芜一拍脑门,刚才忘记说这件事了。 “招人啊,肯定招,而且优先招咱们村里人,国峰叔,我还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呢,我想请你当公司的hr,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 杨国峰挠挠头,在夏芜对面坐下,他有些拘谨,还有些不好意思,“小芜,你嘴里说的这个hr是什么,你给叔解释解释,叔不懂这些。” 夏芜笑笑道:“就跟杨会计一样,他负责公司的財务,hr呢就是人事,主要负责招人这一块的事务。” 明明只要她愿意招人,就能在村里招到,为什么夏芜要多此一举,请杨国峰做人事呢,她主要出於两个考虑。一个是杨国峰的待遇问题,杨国峰作为村书记,给她提供的帮助不计其数,都是免费的、无私的,尽心尽力的。 杨国峰是出於为了全村发展才如此,但也给夏芜提供很多方便,如今她创立公司,想要惠及全村发展,总不能把尽心尽力的杨国峰给拋到一边,全体致富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如果直接给杨国峰钱,那实在是太侮辱他,而且他也不会接受,给他找个职位,给钱发福利就理所应当了。 第二个考虑,就是防患於未然。 虽然村里大多数人都是好的,知道感恩的,但人心易变,夏芜本意是好的,就怕招到麻烦份子,好心办坏事,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 杨国峰作为村书记,在村里有威信,也知道村里各个人的本性,有他做人事,无论是招人也好,处理员工间一些突发事件也好,他都有足够的权威。 就像之前处理桂娘和她几个儿子儿媳的矛盾一样。 这点夏芜无条件相信杨国峰。 夏芜给杨国峰解释清楚,杨国峰也明白过来她的用意,立马答应下来,这事他擅长啊,能干。 本书首发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0?????????????.??????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就麻烦你了国峰叔,接下来我打算先养牛,咱们一边把牛棚先盖好,另一边我要找合適的人买牛,你知道哪里买牛合適不?” “我给你打听打听,这事不急。” 本来就是急不得的事情,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发展。 钱到位之后一切好说,夏芜要建牛棚,去三农网找养殖户取过经,建的都是现代化养殖牛棚,爭取给牛提供好的生活环境。 图纸到手,接下来就是建造,从附近找施工的工头,夏芜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负责给她民宿施工的工头给她介绍的熟人,確定无误后採买材料,开始建牛棚。 山上山下异常忙碌,签约合同一段时间內,村里人都处於异常亢奋的状態,干活別提多有劲了。 签合同这天的场景都被杨弘文拍了下来,夏芜剪辑之后,把视频发出来,標题就叫《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邵芸是个打工族,大学毕业多年,她凭藉大学期间自学的外语还有两门小语种,毕业后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刚开始工资五六千,现在已经涨到一万出头,除了本职工作,她还会在网上接一些翻译的私活,每个月下来月收入能有个一两万。 听起来很不错,奈何她在的地方是大都市,在沪市,这个工资水平只能够她吃喝,外加攒点钱,至於留在沪市发展买房落户? 呵,刚毕业时邵芸还有过这个想法,现在已经不想了。 年纪上来之后,邵芸更是进退两难,家里人催她回老家结婚,找个稳定工作,可邵云回老家根本找不到好工作。 要么没有五险一金,要么没有双休,也不懂为什么那些小地方比大城市还要虐待牛马。 她之前谈过一段七年的恋爱,从大学开始长跑,熬过毕业分手季,却没熬过普通人的柴米油盐。 感情以男方出轨沪市独生女结尾,从那以后,邵云感觉自己看淡很多事情。 公交车外的霓虹很美,邵芸靠在玻璃窗上,明明还不到三十岁,她身上却写满了疲惫。 她一人独居,房租三千多,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总要对自己好一点,不然挣钱还有什么意思呢。想著一会儿回去炒俩菜,弄点小酒,边看《甄嬛传》边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会,今天还有两个私活单子要翻译。 邵芸的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没什么不好,也说不上多好。 她总感觉很迷茫,好像一朵浮萍,风把她吹到哪她就在哪。 跟隨人流下车,回到独居公寓,邵云打开甄嬛传,声音调到最大,做背景音,免得一个人的房间太死寂。 她打开冰箱,生鲜区分门別类放著几包蔬菜,是她从网上一个叫夏夏的博主那里买的,说是有机蔬菜,吃起来確实不错,比超市里卖的菜要好吃。 每周都会有新鲜蔬菜包送过来,在拆开快递之前,她是不知道蔬菜包里都有什么菜的,所以每周拆快递是她最期待的事情之一。 邵芸打算炒盘芸豆,再拍两根黄瓜做凉拌黄瓜,生切一盘西红柿洒上白配酒喝,好像缺点荤菜,她又打开手机下单外卖,叫了些鸭货,也没买多少,了將近六七十块钱。 沪幣就是不经。 不过她一个人嘛,总要对自己好一点。 叫外卖的时候邵芸看到了推送,夏夏发新视频了,希望是条长视频,这样一会儿她就可以用夏夏的视频配饭吃。 一个人备菜炒菜,菜简单,不到二十分钟就弄好了,装好一碗米饭,把菜端上桌,打开平板支好,还在播放甄嬛传。 外卖还没来,她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青梅酒,前段时间夏夏上架过一次青梅酒,她运气好,抢到了两瓶,非常,非常喜欢。 据说下次再上架青梅酒就是明年,所以邵芸喝的时候非常节俭,儘管如此,第一瓶酒也已经快见底。 在玻璃杯里倒入冰块,加入青梅酒还有气泡水,气泡滋啦啦地往上冒,然后炸开,淡绿色的青梅酒透著一股清气,莫名给人一种凉爽的感觉。 一切准备就绪,她拍了几张照片,发条朋友圈,配上一个太阳表情。 门铃响起,邵芸打开手机从监控里看到外卖员按照她的要求把外卖放到置物篮里,確定人走了之后,她才出去拿。 独居女性总是要小心很多,邵芸已经养成习惯了。 鸭货摆好,邵芸退出视频软体,打开快抖,找到特別关注,点进去,果然有一条没看的新视频,她嘴角露出微笑,不知道夏夏今天的视频是什么內容。 视频长达十五分钟,完全够她吃一顿饭。 邵芸夹一筷子芸豆,视频开始播放。 “快去啊,小芜说要宣布一件大事,咱们都赶紧去。” 镜头有些摇晃,伴隨著几句交谈,画面显现,几个杨沟村村民正朝雁头山的方向走去,嘴里还聊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夏芜给他们放半天假,不干活,说要宣布一件大事,是什么大事却没说,村里人眾说纷紜,有人忧心忡忡,害怕夏芜经营不善,要转山头,那他们就没了经济来源。 视频外,邵芸眉头一皱,应该不会吧?万一夏夏不卖菜了,她每天的快乐源泉都没了。 要知道她以前都是不做饭了,每天下班回来叫个外卖,吃完就躺著,完全不像现在这样。 带著和村里人一样的疑虑,邵芸继续看下去。 视频镜头一转,博主夏夏现身出现在明亮的政务大厅里,她对著镜头说,“今天我要办一件大事,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对,没错,我要创立公司啦!” 原本她只是个体户经营,根本用不著办公司,毕竟就这么一个山头,就卖点瓜果蔬菜,披著公司的皮完全没必要嘛。 可隨著夏芜在窗口问工作人员给员工缴纳五险一金的事情后,邵芸才有些看明白,她知道夏夏招了很多村里人给她干活,还免费收留村中留守老人在山上吃饭,她一直很倾佩夏夏这样的做法,这也是她一直相信並且支持夏夏的原因。 但,给村里人缴纳五险一金,完全没有必要吧?她作为一个打工人,知道这里面內幕,很多公司都会逃避给员工缴纳五险一金,有的用实习期当藉口,有的用非正式员工当藉口,小公司压根不提五险一金,大公司明目张胆用外包,这样就能省一大笔钱。 很多公司和企业存在的目的就是盈利创收,牛马韭菜们不吃苦头,老板怎么能开豪车住別墅呢。 可现在夏夏办公司的目的竟然是为了给村里一些上年纪的人交五险一金,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止邵芸一个人震惊,她看弹幕许多人纷纷打出问號,都在震惊。 继续看下去,果然,夏夏是要给村里人缴纳保险,考虑到现实因素,她提出分情况交,有些人交三险,有些人交五险一金,村里人都表示同意,无论是夏夏还是村里人,交流的都很顺利。 甚至有些给她打工的村民,主动提出不用交对他们无用的生育险,好省一些钱。 夏夏出於好意,做了自己本该不用做的事,村里人也好,知道夏夏的好意,主动想著替她省点。 难得在网上看到这种不对立的老板和员工,看得人心软软的。 接著夏芜又宣布公司一系列的福利,弹幕更是炸锅,其中有一条评论说:“还招人不?”更是被点讚九千多次。 邵芸默默给这条弹幕点个讚,继续看下去,终於明白了夏夏的用意,她想给这些从未体验过有保障的普通农民一份兜底的希望,让他们以后老有所依,老有所养。 山头虽然是她承包的,运行却离不开村里人的帮忙,夏芜把员工的薪资和公司的发展掛鉤,就相当於把个人的財產和集体利益掛鉤。 这样有利也有弊。 邵芸作为一个资深打工人,多少能感受到这样做的利弊,难免忧心,但在当下,看到视频里热烈討论,满脸兴奋的村民,看到眼睛亮的像星星,说著自己理想的夏夏,一切都是那么理想主义,但又充满让人嚮往的光辉。 如果可以生活在这样的集体环境中,工作还会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吗? 视频看完,不知多少人快羡慕疯了,邵芸也同样羡慕,但她依旧持观望態度,毕竟在家门口打工,能挣得肯定不多,也就是给这些中年人一口不用外出打工的饭吃。 饭吃完了,邵芸没有立马收拾残局,打开视频看评论,接著她就看见一条评论。 “给大家透个底,夏夏给开的工资没有你们想的低,一些只干基础工作,日工作时长不超过六小时的员工,底薪1800,提成未知,毕竟刚实行新工资制度,但之前每个月差不多两千七百块钱,在农村的都知道这个工资水平其实不算低。另外一部分人有固定工作岗位,工作量大的,工资差不多有五六千,再加上缴纳五险一金,又是在家门口的工作,包吃不用出房租,含金量你们懂的~” 这条视频被顶到最高,点进他的帐號,邵云看见他最新发的一条视频,定位在杨沟村,视频里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正在桃林里无奈地吃桃,背景音是一堆农村大妈催命似的八卦。 原来是杨沟村本村人,怪不得知道的那么多 这回邵芸是真羡慕了啊! 第117章 蒸笼里的螃蟹 杨书樺的快抖id叫“杨树林”,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外號,没什么歧义,就因为他名字莫名让人联想到很多树,同学们就给他起了这个外號。 杨书樺自己也挺喜欢这个外號的,於是很多平台起id时他都会用杨树林这个名字。 他在夏芜视频下面评论,很多网友顺著他评论翻到他的帐號,杨书樺无聊发的被村里大娘议论的视频莫名多了几百条评论,很多人都问他村里的事情。 杨沟村对外人来说就像是一个看得见摸不著的幻境,很多人都好奇幻境里的生活,就像夏芜把公司取名为桃源,对许多人来说,这里的生活就是他们心里的桃源。 不用远离故乡,不用一个人单枪匹马到车水马龙的钢铁城市中打拼,霓虹灯里映照的是办公楼永不熄灭的灯,这里只有数不尽的疲惫,没有外婆温暖的掌心。 如果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呢。 可在杨沟村,他们不仅不用离开家乡,还能有很好的生活,打工人都希望有的五险一金,以及还不错的薪水,劳作与閒暇兼併。 村里上了年纪的村民没法回答这些好奇的人心中的疑问,於是杨书樺这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就成了他们好奇心的宣泄口。 有人问杨书樺多大了,怎么会想著回老家,难道不怕吗? 杨书樺一开始还一条条回復,但无论他怎么回復,网友们的问题总是越来越多。 他说自己一开始回老家也是迫不得已,外面工作不顺心,想著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顺理成章在夏夏那里干兼职,没想到给干成正经工作了。 他说的很简单,网友们的问题层出不穷,问他辞职的时候攒了多少钱,问他辞职后家里人的反应,问他会不会迷茫…… 杨书樺陷入沉思,他从评论里这些和他年纪相仿的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焦虑和迷茫。 人的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而活著呢? 仔细想想,一个孩子从出生就开始被催赶著成长,从翻身长牙坐爬走跑开始,家长开始焦虑,孩子会不会慢人一步,三岁时,小孩开始上幼儿园,六岁上小学,十二岁读初中,接下来是高中、大学,大学毕业后担心找不到好工作,还要继续考研,考博…… 如果按照这个流程走,从三岁开始读书,要读到三十岁。 在读书之余,年纪到了还要考虑成家,找对象,结婚,生孩子,哦对了,其中还有没有车房存款就没法成家生孩子的支线,现在的年轻人比上一代更有责任感,他们想给自己的孩子好的,弥补自己没有拥有的遗憾。 所以一切都想做到最好,从出生开始就要比別人做的更好,读书也要不落人后,许多考上大学,顺利毕业的年轻人,其实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但当他们毕业后,发现年少时的理想只能困宥於现实,他们和万万千千个大学毕业生没什么两样,找一份说好是朝九晚五五险一金双休的工作,结果却被资本家拖著996,找各种理由剋扣他们应有的权利。 以为换个工作岗位会好点,结果下一个还是这样。 社会的毒打比什么都让人长记性,钢铁的城市关闭霓虹灯后,露出冰冷的寒芒。 累,真的很累。 读书的学生累,上班的大人累,大家就像是被关在蒸笼里不断挣扎的螃蟹,懵懂著在还没察觉到炭火的时候,就已经被蒸熟了。 一天有二十四小时,每小时都有人因为压力和焦虑选择伤害自己,螃蟹在蒸笼里找不到出路,人在社会之中,也很难逃过主流思想的裹挟,跳出蒸笼,跳到溪流里做个无忧无虑的螃蟹。 如果真跳出来了,蒸笼里的螃蟹反而会觉得它们是异类。 所以每天在网上喊著討厌996,討厌上班的人很多,但真正敢离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人很少。 大家都是人,吃穿住行都要钱,不工作哪来的钱? 找家里人要?笑话,能被家庭托举的年轻人,他们就不会有这些主流焦虑了。 世界上更多的是杨书樺这样的年轻人,考个一般般的大学,学个一般般的专业,长相平平,性格泯然眾人,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主角。 高度发达的网际网路会放大这种焦虑。 每个人都在网上秀人生里难得的一点甜,就像是蒸笼里的螃蟹咬一口薑丝,骗自己吃点东西就会好一样。 但外人不会知道。 外人只会觉得,为什么別人的人生总比自己的好。 焦虑是会传染的。 杨书樺没辞职时,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焦虑,有些人在城市里买车买房,似乎比起他们这些租房党更有归属感,但每个月沉重的贷款让他们更加不敢辞职,表面上在比车比房比孩子比对象,实际上就是內心焦虑的另一种宣泄。 真正过得好的人,內心舒適满足,根本不会去高强度炫耀自己拥有的。 因为他们拥有的太多了,根本炫耀不过来。 杨书樺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焦虑了。 自打他回来以后,早晨睡到自然醒,早起也不会觉得很累,因为他真能九点就睡。 每天早起出门看到的不是密不透风的高楼大厦,闻到的不是油气,入眼就是连绵的山,一呼吸就是清透的氧气,做点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无需想其他的,每天吃吃喝喝玩玩,工作就是点缀,哪里还有痛苦和迷茫哦。 但是今天,杨书樺在评论区里看到了眾生百相,他想了很多很多,感觉自己好像有了更深的感悟。 心里有很多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又该对谁说。 以前的同事就算了,大学室友也好久不联繫了。 鬼使神差地,杨书樺点开赵静的对话框,把自己评论区截图发给她看。 赵静:“怎么了?” 杨书樺:“你会觉得焦虑迷茫吗?” “以前会。” “是吧,我突然发现回来后我很久没觉得累了,果然家里风水养人。” “那是因为你有事可做,如果小芜没承包山头,你回来后无所事事,每天只能在村里乱转,要不了多久你就待不下去了。” “好有道理……”杨书樺想想那个场面,发现还真就像赵静说的那样。 “所以好好干活吧,爭取把山庄做大做强(奋斗)。” 赵静发了个奋斗的表情,看著还有点可爱。 “看来你要成为事业型女强人了,可以可以,”杨书樺鼓励赵静一番,突然升起想请赵静吃饭的念头,他隨意找个理由:“你比我入职早,算是我的前辈,赏脸允许我请你吃个饭,跟我讲讲怎么做大做强,有时间吗?” 消息发出去后,杨书樺有点忐忑,莫名觉得手机烫手,退出微信把手机按黑屏,又按亮,没有新消息弹出来。 “我去,直接不理我了!”杨书樺人快疯了,恨不得找棵树撞撞脑袋,他绝对是被村里那些大娘给说迷糊了,居然真敢打赵静主意。 兔子都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他怎么敢的啊! 要不就说刚才鬼上身了吧? 杨书樺打开消息框,忐忑地打字:“我说我刚才鬼上身了你信……” “行啊,吃什么,国恩叔家的烧烤摊怎么样?刚好我有点想吃小龙虾了,我请你吧。” 他消息还没打完,赵静就给他回了消息,看起来她不仅不介意,似乎还挺乐意? 不对不对,杨书樺你个普信男,別自恋,说不定赵静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人家就是单纯想吃小龙虾了。 对,一定是这样。 约了晚上七点半去吃小龙虾,赵静在山上忙完,赶早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一条半身裙,搭配短袖,对著镜子照来照去,还挺好看,就是她有点晒黑了,裙子是蓝色的,更显黑。 不对,她今天上班穿的不是这件衣服,万一杨书樺看出来了怎么办? 纠结半天,赵静还是换了身衣服,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 她出门,李红丽问她:“这么晚了你还去哪?” 赵静道:“出去吃饭。” “你不在家吃?你爸下网抓了小龙虾,你不是一直想吃吗?今晚给你做。” 杨国恩的烧烤摊生意挺好的,虽然这段时间雁头山不接待外来游客,但村里的山大家都能爬,郝堂村的荷也长出苞,有开的跡象,附近来玩的人还挺多。 下午两三点杨国恩就开始摆摊,他做的烧烤味美价廉,很受欢迎,每天需要的小龙虾和田螺数量激增,光靠他自己捞自己没那么多时间了。 赵静她爸赵树华和杨国恩关係不错,两个人商量好,赵树华摸小龙虾和田螺,卖给杨国恩,多少也能挣点。 赵静想吃小龙虾,早晨她爸特意自留了几斤,打算晚上自己家做著吃呢。 赵静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一拍脑门,“要不明天再吃吧?” 她也不说是去干嘛,李红丽看她换了衣服,好像还涂了口红,有些奇怪:“你这丫头该不会是跟人约会吧?谁?还是杨四叔的孙子吗?” 一下子把赵静闹个大红脸,“妈,你快別说了! 李红丽不仅要说,说的还多呢。 “你个鬼丫头,都这么久了还惦记人家啊?写情书又不敢给人家,还往家里树底下埋,他约你的还是你主动的?” 赵静一下子回想起自己十二三岁时做的蠢事,脸都红透了。 当初她给杨书樺写情书,压根不敢送出去,偷偷往家里树根边埋,被她弟赵亮挖出来拿给爸妈看。 赵树华开玩笑,说找谁也不能找杨书樺,他俩名字听起来太像了,两个人走村里,有人喊一嗓子都分不清是在喊谁,万一以后成了一家人,那可就麻烦了。 那封情书最后无疾而终,赵静没送给杨书樺,两个人渐行渐远。 如果不是现在两个人都在家里,近水楼台先得月,估计赵静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说笑归说笑,赵静也是个大姑娘了,李红丽没有拦著她,让她早点去早点回来。 赵静出门没多久,赵树华就回来了,他在郝堂村干工地,估计过不几天就要在雁头山上干,那边的活快干完了。 他蹲在井池边洗脸,边洗边说:“刚才看到小静出村了,问她也不说去哪,跟你说了没?” 李红丽抿嘴一笑,“你闺女去约会了,还记得她那时候给人写情书是写给谁的不?” “杨树林?”赵树华一下子就知道老婆说的是谁,然后愣住了,“他俩啥时候又搅和一起了?” “什么叫搅和一起,八字都没一撇呢。我跟你说,这事你可別拦著,我看杨树林就挺好的,都是一个村,离家近,以后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再说了,现在夏芜办什么公司,小静和他都在公司上班,有那什么五险一金,工资也不低,真是打著灯笼都难找这样的好事!” 李红丽越想越美,前段时间她还发愁呢,闺女的工作是顺心了,可就是在村里不好找对象。 结果人杨树林就回来了。 还是她闺女打小就惦记著的人。 赵树华不满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拦他俩干什么,要是真能成,闺女也不用走远,还能在家住。” 以前他是怕闺女伤心,才故意拿两人的姓名说事。 赵树华冲乾净脚上的灰,让李红丽今晚別弄小龙虾了,“留著吧,明天小亮放假回来,再做给他俩吃。” “嘿,早知道今早都卖给国恩了,还能多挣点,这下好了,闺女去吃一顿又让他给挣回去了!”赵树华开玩笑道。 杨书樺在路口等到赵静,赵静斯斯文文地跟他说:“等很久了吧?我刚从山上回家,耽误了点时间。” 挠挠头,杨书樺说:“没有,我也刚从郝堂村回来,身上的衣服都没换。” 他撒谎。 其实他是跑回来的,先回家洗澡换了衣服又赶紧到路口等著。 “那就好,咱们走吧。” 赵静表面淡定,其实內心早已打起了鼓,天边晚霞由粉红变为深红,晚风徐徐。 第118章 养水牛咯 夏芜还不知道自己俩员工即將谈起恋爱,她一心扑在三农网上,想找个靠谱的卖家买几十头水牛回来。 杨国峰在当地帮她打听了,当地没有水牛养殖大户,毕竟水牛体型太大,除了耕地產奶以外,当地人基本不吃水牛肉,养殖成本高,回报率低。 很多人养黄牛都不养水牛。 不过他们这里歷来都养水牛,种水稻的地方,有些靠山脚犄角旮旯的地方不方便器械化耕作,水牛还是耕地的主力。 夏芜无奈,只能自己想办法购买水牛,她三农网的论坛上有水牛养殖大户,但夏芜考虑到运输成本,就想著优先在本地买牛种,当地买不了再考虑从网上联繫卖家。 三农网有个论坛,作为官方牵头打造的三农交流论坛,在这里上网都是实名制的。 夏芜的id名就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杨夏芜。 论坛是积分制,在里面发帖或是回答別人的帖子,都有概率拿到积分。 夏芜一开始压根没有积分,靠签到和瀏览別人的帖子,才变成一级的菜鸟,不过在论坛混了小半年,她已经对里面的门道轻车熟路。 夏芜在里面买过蓝莓苗,据说论坛里有很多养殖种植户,还有农业大学的学生和专家教授。 登录三农网,夏芜发帖:“想买四十到五十头適龄產奶的水牛,有没有合適的渠道能推荐下?” 江寻今年28岁,博士在读中,和很多博士都一样大好前途的刻板印象不同,他就读的是生態学,並且十分头铁地一路从大学读到博士。 坏消息是哪怕读到博士,他也不可能找到年薪很高的工作;坏消息是,他都读到博士了,已经自然而然融入生態学这个不大的圈子,並且不愁找到能裹住吃喝的工作。 江寻有个爱好,喜欢在吃饭的时候逛三农网,论坛上匯聚著天南海北的三农人,论坛里发的帖子千奇百怪,很多时候,江寻都能敏锐地从这些帖子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曾经在一个帖子中,找到了消失已久的中华凤头燕鸥的踪跡;也曾在农民的低头,发现会造成严重物种入侵的植物,及时將其消灭在摇篮里。 生態学是个大门类,环境保护,野生动植物保护等等,既和环境息息相关,也和千万人的生活离不开关係。 江寻还有点不同於別人的地方,他並不是为了就业坚持读博,他是真的喜欢这个专业,发自內心热爱,所以閒暇时间的爱好,也都多少和专业有点关係。 一如既往地瀏览帖子,很快,他就被论坛里最热门的一条帖子给吸引到了,有人想买水牛,而且是適龄產奶的水牛。 四十到五十头,已经算是中小型养殖规格了,这么多头牛买下来起码要七八十万。 论坛里存在交易行为,由於是实名制上网,这里的交易反倒比很多购物软体都要可靠,將近一百万的生意,在论坛算是不小的体量了。 很多人点进帖子,也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要养这么多头水牛。 “帖主要买这么多產奶水牛干什么?水牛產奶量不如奶牛,四五十头听起来多,但也產奶量有限,我看帖主等级才三级,作为一个养牛大户友情提醒一下,別衝动,这些钱不是小数目。” “买水牛產奶不如直接买奶牛,我这里有一批適龄奶牛可以满足帖主的需求,价格也比水牛低,帖主要不要考虑一下?” “帖主是哪里人?养水牛的场地有吗?水牛和奶牛不一样,不能一直关在养殖场里。” 江寻从头到尾把帖子看完,只有网友的回覆,不见帖主的身影,难不成是故意发帖子钓鱼,想遛人? 他点开夏芜的头像,查看她的信息,发现她的定位在桐市,桐市江流湖泊多,属於水稻种植区,当地人確实比较习惯养水牛。 论坛根据每个人的发言会有相应的標籤,这样交易之前也可以知道对方是不是相关人员。 夏芜的標籤非常简单,就一个蓝莓种植,看起来毫无养殖经验,一上来就要养几十头水牛,怪不得大家都劝他。 看不到夏芜回復,江寻习惯性地在帖子里留下科普,“水牛乳脂率高达8%,乳脂顏色白,口感浓郁,营养价值高,比一般牛奶要好,但水牛难以大规模养殖,养殖成本高,產奶价格更贵,目前在国內的市场还比较空白,如果没有养殖经验,不建议上手就买这么多头。” 留完言,江寻退出帖子,继续吃饭,瀏览其他帖子。 大多数帖子都是求助帖,即使是有多年种植经验的老农,也会在种植过程中遇到千奇百怪的困难,更別说一些新手养殖种植户,隨便遇到的一个难题,可能就让他们一年的付出打水漂。 江寻就爱找求助帖,帮这些人解决困难,如果他不找不出原因,没关係,他的背后还有很多老师和同门,各个都是专家。 这也是官方建立三农网论坛的初心所在。 帮一个人解决菌棚不出菌子的问题,江寻收到了夏芜的回覆。 “感谢提醒!不过已经做好养殖的心理准备,目前在找渠道购买(笑脸)。” 不听劝的铁头娃。 这是江寻对夏芜的第一印象。 每一条评论夏芜都回復了,拒绝別人建议她买奶牛,不介意水牛养殖成本高,不知道是头铁还是实力雄厚。 江寻无奈摇头,论坛里养水牛大户还是太好了,毕竟水牛不能挣大钱,谁閒著没事养水牛耕地吗? 没人能给夏芜提供购买渠道,夏芜的回覆看起来有些失望,江寻心善,决定还是帮夏芜一码。 “我认识一个养水牛的,你確定要买我帮你问问价格,他不在论坛里。” “好的,万分感谢您!” 江寻立马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没过一会,电话被接通,“喂,老郑啊,牛场里有没有適龄母牛要出手的?有人想买四五十头。” 江寻嘴里的老郑是个水牛养殖大户,养了起码三百头以上的水牛,光是养殖场就占地百亩,一般人根本没这个条件。 老郑能养水牛挣钱,是因为他那里有市场需求,当地人都喜欢喝水牛奶,老郑祖上两代都是养水牛的,他不仅卖水牛奶,还开了个小型奶粉厂,专门產地水牛奶奶粉,能拿到资格证办奶粉厂,就知道老郑的水牛养殖含金量有多高的。 人家也不图上市,甚至都不想著走出家乡,也挺能挣钱。 听到江寻的需求,老郑立马道:“別说四十头了,你就是要一百头我都能给你弄到。” 听他这话有点不对劲,江寻赶紧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这边没出问题,你不知道,我们这边一个幼儿园出事了,给孩子做的饭不乾净,害的多少小孩中毒,现在家长都在闹呢,本来我们厂里的水牛奶购买主力军就是这些幼儿园,奶奶滴,现在这么一搞,天天多少牛奶挤出来都被浪费。” 老郑也是无妄之灾,幼儿园毒餐事件在他们这里闹的沸沸扬扬,不知道为什么连他的水牛奶场地和奶粉厂都受到影响了。 厂里生意每况日下,水牛还要继续养著,每多过一天就多一天的销,老郑正愁呢,江寻就找上门来了。 江寻秒懂,这就是市场双方的信任问题,现在消费者不信任卖家,消费欲望降低,老郑的水牛奶主要消费者就是孩子,如果老郑不能从这场风波里脱身,估计奶粉厂距离倒闭都不远了。 江寻只会解决种植养殖问题,没法给他的生意出主意,正好一个要买一个愿意卖,他在中间牵线,把老郑介绍给夏芜。 水牛的適宜配种期在两岁半到三岁,孕期长达一年,诞下小牛后就进入產奶期,一头正常体型的水牛一年產奶两吨,听起来很多,但正常奶牛一年產奶六吨。 物以稀为贵,水牛奶的价格也比一般牛奶价格要高。 老郑答应卖给夏芜的水牛都在两三岁左右,这些刚成熟的水牛虽然在產奶期,但因为是第一次泌乳期,產奶量並不高,通常要等到第三胎或是第四胎的时候才会达到峰值。 老郑养的水牛大多是本土水牛,体型中等,有防疫证,其中二十多头正在產奶期,还有十几头已经带崽,再过一段时间就会下崽,进入產奶期。 跟夏芜谈好的价格,產乳期水牛一头两万三,带崽水牛一头两万五,属於买一送一了。 双方开过视频,夏芜被带著看来老郑的牛场,水牛们被养的很好,但老郑的养殖是场內养殖,对於喜欢水的水牛来说,只能接受自来水冲洗还是有点憋屈了。 为了確保水牛没有问题,夏芜坐高铁跑几百公里外亲自去老郑的牛场看,有当地畜牧站的工作人员带领,双方確认购买数量,交货日期,夏芜和老郑签了合同,交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接下来老郑会找车把这些水牛送过去。 谈买卖確定交易差不多用了一周的时间,夏芜在山上规划出水牛养殖区,靠近北边的山脚下,濒临从郝堂村流经的河流,是朝天河中下游水区,雁头山上也有水流经此地,这里的小河小溪比较多,整体处於未开荒状態。 夏芜也没有太费心思,正常修建牛棚,还有人住的地方,堆放饲料的地方,水牛不用一直圈在牛棚里,白天可以在这里放牛自由活动,晚上迴圈里就行。 她放牛的山脚附近也没有人居住,在夏芜看来,在这里养牛最合適不过。 牛棚很好搭建,人住的地方更方便弄,几套可拆卸的活动板房,要不了多久就弄好了。 夏芜这边准备就绪,给老郑发消息过去,约定好时间送牛。 老郑找了一辆大卡,四十五头牛运输也不容易,他决定亲自跟车去夏芜那边看看。 正巧江寻跟著老师进山,就在桐市的一座山里,知道老郑和夏芜的交易正在进行中,就好奇也要跟著来。 江寻从老郑那里得知,夏芜是个养殖新手,包了一座山头,搞什么种植园,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怕小姑娘的钱打水漂,江寻决定还是去看一看,到时候再跟当地畜牧站的熟人打声招呼。 五月中旬的一天,夏芜带著人在村口等著,老远看见红色重卡开过来时,她还有点激动。 杨国峰问:“就是这辆车了吧?” 他们镇上畜牧站和防疫站的工作人员都被杨国峰给请来了,將近一百万的生意,可不能让人以次充好给骗了。 “来了来了!” 重卡停在杨沟村村子外边,光是卸牛都了將近两三个小时,牛从卡车上卸下来,经过体温检测,防疫证检测,然后就在村里乱窜起来。 天气正热,水牛们看见水就有些按捺不住,夏芜先给它们餵了几桶水,水牛们都很温顺乖巧,確认没问题后,夏芜开始让人把水牛往山上带,那里的溪流小河已经准备好了。 江寻和夏芜握手,他也帮著卸牛卸了半天,知道他就是帮忙牵线的江寻,夏芜很是热情,“家里饭已经做好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饭桌上,刘桂珍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做了一桌好菜,夏芜拿出自酿的青梅酒,卡车司机不能喝,老郑和江寻倒是能喝一些。 还有防疫站畜牧站的工作人员,一桌子坐了七八个人。 饭桌上江寻问起夏芜怎么会坚持要养水牛,老郑趁机给她讲了很多养水牛的相关经验,夏芜其实想的也很简单,她喜欢水牛,尤其喜欢杨沟村附近的河流湖泊里有这些温顺的大傢伙的身影。 再加上水牛奶味道不错,杨四爷养的老傢伙快不能生育了,估计这是它最后一次產奶期,按理说奶味也应该没那么好了,可被灵泉水滋润的,连挑剔的徐黎都说水牛奶味道很好。 水牛奶有市场,她有地方,又喜欢养,那就养唄。 夏芜说的理由在眾人耳中跟过家家一样,江寻有些无奈,真想让她家里人劝劝,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交易都已经完成了。 第119章 牛儿不简单 下午两点多眾人才吃完午饭,也不多休息,直接去夏芜的山头看看。 听说离山头不算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大家七嘴八舌说不坐车了,合计走过去还能当消食。 “你们这里环境可真不错,有山有水的,哟,连小河沟的水都这么干净啊!” 沿著村里小路,老郑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山头,今天多云,太阳藏在薄薄的云层里,不算太热,视线很好,远处山顶上的电塔都能看见。 天空是清透的,风吹过来有些微微凉,按照江寻在野外待的生存经验,这附近的河流应该很多,水汽大,即使是夏天也不会太炎热。 杨国峰对他们道:“我们这地方穷,唯一的好处就是生態环境不错。” 老郑哈哈笑道:“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我看你们这里搞的也不错嘛,年轻人回来创业,多少还是有搞头的,你包山多大面积?” 夏芜回道:“一两千亩吧,实际开发面积可能不到三百亩,去年年底刚开始整,还没想弄多大规模,只能摸索著慢慢来。” 江寻有些意外,一上来就整一两千亩面积的山头,这可不容易啊。 从和夏芜的交谈中,江寻发现她並非是那种过家家的性质,无论別人说什么,都只要是夏芜回答问题,所以她才是主要负责。 走到雁头山底下,江寻已经对杨沟村的生態环境有所了解,他问夏芜:“你们这里是不是药过青蛙?” 夏芜有些意外:“江先生还能看出来这个?” “你们这里蚊子挺多的,”江寻一摊手,露出手背上拍蚊子留下的血跡,“而且多的有些不寻常,现在农村常见青蛙减少,放在十几年前,农村到处是蛙名鸣叫,现在虽然也有,但肯定没有以前多。你们可以想想,十几年前多少农村人睡在院子里,一把蒲扇都能驱赶蚊子,就是因为青蛙多,有天敌在,蚊子不至於像现在这么泛滥。” 一谈到自己的专业问题,江寻的话就多了起来。 其他年纪大些的都赞同他的话,“现在青蛙是没以前多了,农村种地都打药,不打药长不出来粮食啊,一打药难免污染水,別说青蛙了,鱼都少了很多。” 杨国峰还提起一件事,他们这山涧溪流最常见鱖鱼,他们小时候的时候,抓都抓不完,现在山里河流里的野生鱖鱼已经快不见踪跡了。 江寻问道:“你们这里还有野生鱖鱼?” “多著呢,一会儿进山看看你就知道了。” 上了山,大家都夸夏芜的山头整的不错,井井有条的,山脚下一处大湖泊,有鸭子和鹅漂在水面上,自由自在地戏水。 夏芜养的家禽都很好,毛髮光亮,个头大,叫声也洪亮,山脚下的隔离带种的是带刺植物,有刺梅蓝莓还有树莓枸杞,今年买回来的时机不对,错过开的时候,结的果子酸又涩,夏芜没多做管理,打算好好养一年明年再说。 隔离带还有树莓,红彤彤的看起来很诱人,老郑没见过这玩意,得知能吃之后,摘了几个,也没洗,问夏芜没打药吧,得到肯定回答后,直接扔嘴里嚼吧嚼吧。 点评道:“还挺甜的。” 夏芜给他们介绍,山上种的最多的就是各种蔬菜和果树,果树预测有四百多棵,占地面积也最大,不过牛棚的方向和果林方向相反,一会儿逛完牛棚可以带他们去果林看看。 本来光看山脚下就很不错了,走到牛棚附近,老郑嘴巴都张大了,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適合养水牛了。 这都不能叫牛棚,应该叫牛场。 牛场整体处於山头西北方向,离人远,这边山体有点下坳,从山顶到山脚有一条小溪流下来,水带来凉风,站在山脚下感觉凉颼颼的,就算夏天再怎么炎热,也热不到这些水牛。 这边的山体没太多荒树,有很多草,靠近半山坡的地方有夏芜种植的苜蓿,这可是优质牛饲料。 牛棚整体用水泥造成,泥面像是才干没多久,大约有两米挑高,顶是用木头遮挡,加防水层,站在牛棚里阴凉凉的,不至於憋闷。 牛棚附近有草场,有河流,有小溪,简直就是一处天然养牛羊的好地方。 老郑久久无语,突然好羡慕夏芜,居然能找到这么个养牛的风水宝地。 “这些牛跟著你真是过上好日子了啊,別说牛了,就是人在这里住都別提有多爽了。” 杨国峰哈哈笑道:“人夏天住还行,冬天太阴冷了,住个三年五载都要得风湿了。” 夏芜建的还有挤牛奶场地,这是她从三农网上找到的养牛科学场地图纸,按照那个来打造的。 下面水泥,上面木头,美观大方还凉爽,牛喜欢。 江寻也无话可说,光看这块地方,他就知道夏芜应该费了不少心思,至少养牛绝不是她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打算。 在车上待了几百公里的水牛,按理说新到一个地方应该会不安焦躁,但夏芜直接把它们放到野外,让它们自由活动,这些牛不仅没有不安,反而很喜欢这里,一个个在河里,在小溪边,或是喝水,或是吃草,或是边泡澡边吃草,別提有多愜意了。 四十五头牛里面起码有十几头带崽母牛,接下来这段日子夏芜要多费心,找专业的人照料,起码要等到下半年,母牛才能生產。 “那只小狗在干什么?”江寻突然指著不远处问道。 眾人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还没牛腿高的小黄狗在水牛旁边一会汪汪叫,水牛稍微一动,它又惊嚇跑出几米远,过一会又孜孜不倦地靠近,衝著水牛汪汪叫。 也就水牛脾气好,性情温顺,换作別的动作,早就上蹄子了。 夏芜扶额,解释道:“它在放牧呢。” “放牧?”江寻惊奇极了。 夏芜大声喊道:“金豆,过来!” 小黄狗不甘心地冲水牛汪汪叫了几声,边叫边朝主人跑过来。 “我养了两只小狗,平时让它们看管鸡鸭鹅,另一只叫黑豆,很聪明,已经能熟练地放牧鸡鸭鹅,实际上鸭子和鹅不怎么需要它看,就是看鸡群有点难。金豆有点笨,一直不怎么会,可能是看我总是给黑豆奖励,有点不甘心,最近对放牧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但是吧,被黑豆管理的鸡鸭鹅根本不怕金豆,它就是对著鸡鸭鹅汪汪叫也不管用,夏芜说了一句可能是这些鸡鸭鹅都长大了,所以不听金豆的,等下次再养小鸡,就让金豆来管。 不知道是不是被金豆听懂了,小傢伙把这些新来的水牛当成可以管理的小鸡,居然不自量力地跑过去想要管教它们。 金豆跑到夏芜身边,告状似的呜呜咽咽,那些大傢伙根本不理它! 金豆可是主人身边的大將军,居然不听金豆指挥! 夏芜哭笑不得,摸摸金豆的脑袋,“它们不用你管,乖点,找黑豆玩去。” 金豆依依不捨地走了,江寻眼珠子都看直了,“它真能听懂啊?” 夏芜很理所当然:“对啊!” “真厉害,”江寻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老郑江寻还有防疫站畜牧站的工作人员给这些水牛打理一遍,算是安抚,夏芜也加入其中,跟他们学习怎么照顾水牛,怎么挤牛奶。 她是新手,却很聪明,基本一教就会。 给牛挤奶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手法要適中,不然轻了挤不出来奶,重了牛会不舒服,焦躁不安就会乱踢。 老郑是个熟练的挤奶工,教夏芜两遍就让她亲自上手,夏芜学著他的样子,“是这样吗?” “对对对,你上手还挺快的,就是这样。” 水牛十分温顺,咀嚼著青草,长而浓密的睫毛让它看起来很无辜,无论夏芜怎么摸它,它都乖乖的。 夏芜的亲力亲为让大家都放心很多,几十头牛价值將近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不提钱,这么多牛也是无辜的。 今日份的奶已经挤过了,没有小牛在,母牛不挤奶也会胀奶,所以每天都要按时按量地挤。 这么多头牛夏芜一个人肯定照顾不过来,目前她是打算在村里招养牛的熟练工,而且牛数量多,挤奶都是一个重活,一两个人肯定不行。 江寻对夏芜的山头非常感兴趣,他打算在这里多留两天,顺带还可以指导夏芜养牛事宜。 老郑在山头逛一圈,眼神里满是羡慕,“你个小姑娘还挺厉害,把这么大的山头搞的井井有条,靠什么挣钱?” 夏芜把自己的盈利点都给老郑讲了,老郑来之前她就听说过老郑牛场最近遇到的事情,两人同为三农人,挣得都是辛苦钱,知道市场没需求,东西只能烂家里的痛苦。 夏芜的山庄能挣钱,主要还是打通了市场,视频帐號一做,连结一掛,摆脱了卖货的旧模式,更加高效直接。 “现在城里很多孩子都没体验过乡村生活,设置出来一部分区域作为亲子互动区,给城里人一个体验机会,这样也是不错的,一方面他们能够看见你的种植是绿色无公害的,另一方面,他们有参与感,回购率也会高。” 夏芜侃侃而谈。 老郑皱眉沉思,他好像想到了破局之法。 “有道理,说的非常有道理,我有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老郑十万火急,恨不得赶紧回去把脑子里的想法变为现实,“其他的咱就不多聊了,牛我给你送来,有什么事你微信联繫我,小姑娘创业不容易,我给你包半年售后,以后咱们多交流交流经验。” 夏芜一听,乐了。老郑是个爽快人,她伸手和老郑握手,“谢谢郑大哥。” 老郑叫老郑,可他不老,今年才38岁,叫一声大哥没问题。 老郑走了。 防疫站和畜牧站的工作人员也走了,临走时还从夏芜的山头买一些蔬菜瓜果带回去,夏芜没收他们钱,想著以后肯定还有麻烦他们的时候。 夏芜买牛的过程很顺利,和江寻脱不了干係。 夏芜知道江寻的职业,他留在这里帮夏芜看牛只是顺带,其他应该是想到附近山里做环境监测,夏芜热烈欢迎,要在村里给他找个住处,江寻直接拒绝了。 “牛棚就挺不错的,我住那边就行了。” 牛棚附近有员工安置板房,只需要带上铺盖就行了。 主隨客便,江寻看起来也是爽快人,夏芜也不多操心,直接从家里给他找一套被褥铺盖,江寻就这么在山上住了下来。 山上有网,吃饭走一段路去水井小院可以吃,江寻这段时间还要写报告,刚好在这里静心完成工作。 山上需要挤奶工,也要有人负责夜里照顾牛群,夏芜想在村里招两个或者三个人,可以轮换著看牛。 將近一百万的財產,她有点不放心隨便交给谁,杨四爷主动提出要帮她照料牛群,奈何杨四爷年纪大了,上山下山走山坳都不太方便。 前期找不到合適的人,夏芜只好先自己承担起看牛的重担,她总算说服爸妈,搬著铺盖住到山上去了。 和江寻做邻居没想像中不方便,有时候一大清早夏芜起来给牛挤奶,江寻已经背著包出门了,等她挤完牛奶去水井小院吃饭,江寻不知从哪冒出来,神出鬼没的。 二十多头產乳期的水牛,每天挤奶不到一百五十公斤,因为这些水牛岁数不大,还不到泌乳高峰期,再加上舟车劳顿…… 可是,哪怕三百斤水牛奶,对夏芜来说都是无法內部消化的大数量。 她只能想办法把水牛奶消化出去。 水井小院里开始蒸馒头,一滴水都不加,纯用牛奶做出来的馒头,蒸出来后奶香四溢。 村里的女人很会做面点,都是家里厨房的掌控者,在水井小院发挥出最大的能力,照著视频学著,把馒头做出各种样来。 村里老人都很喜欢水牛奶馒头,不对,或者说没人不喜欢水牛奶馒头,连著吃三天,水牛奶还是用不完,夏芜突发奇想,把水牛奶做的馒头髮到网上去,也许会有人买? 第120章 王月霞的一天 一大清早,天都没亮,杨大嵐家里门窗紧闭,屋里黑漆漆的。 “几点了?”王月霞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四周一片漆黑,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一看时间还不到五点。 六点之前她要上山,把今天早晨的鲜豆浆给磨出来,现在还早。 王月霞又躺回去了,杨大嵐延迟回她:“还早…再睡会……” 说完这句话,他又打起呼嚕来。 听著身旁人的呼嚕声,王月霞有点睡不著了。杨大嵐是她第二个男人,她上个男人是开大车的,王月霞十九岁时嫁给他,两个人生了三个孩子,男人开大车一个月不见得回来两次,三个孩子都是她和婆婆两个人拉扯大的。 婆婆就是普通的农村女人,没什么坏心眼,嘴有点碎,和王月霞吵吵闹闹十几年,比老公还要亲。 不出意外,他们平凡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等三个孩子长大,成家立业…… 可意外发生了。 王月霞她男人开大车疲劳驾驶,撞到人,两死一伤,其中那一死就有她男人。 保险赔偿的钱刚好弥补窟窿,不给王月霞留剩一点养孩子,也无需她去填补窟窿,王月霞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高兴。 男人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他出事后,婆婆受不了刺激,脑中风住院,把男人这么多年挣得积蓄的差不多了。 王月霞都忘记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她连眼泪都哭不出来,要安慰孩子,要处理男人的后事,要照顾中风瘫痪的婆婆,她回想起来,感觉真神奇,她居然一次都没哭,硬生生咬著牙把一切事情都给熬过去了。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並不好过,家里没钱,穷得叮噹响,她只能找事干,在镇上砖厂给人搬砖,干一天挣一百块钱出头,这体力活大多是男人干,要不是家里实在难,哪个女人愿意去干呢。 砖厂又累又热,一次要运好多好多砖,男人们受不了热,用毛巾搭在肩头,光著上半身干活。 王月霞別提有多羡慕男人。 她干活,家里婆婆离不开人照顾,实在找不到帮手,王月霞只能让家里孩子休学,五张嘴嗷嗷等著吃饭,婆婆还要看病,多少次婆婆清醒的时候,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手都成鸡爪了,指著外面乱喊。 她想让家里孩子把她推出去,推河里。 婆婆想轻生不是一天两天,一找到机会她就使劲从床上爬啊爬,把自己摔地上也要爬,可老天爷不收她,把她摔骨折也没摔死她。 她骨折住院,王月霞又钱又费心,头一回哭著打她婆婆,让她还不如乾脆早点死掉,省得拖累一家子。 她婆婆也哭,说不出话来,呜呜地哭,眼神可伤心了。 婆婆怕拖累王月霞,才会想著轻生,王月霞咋能不懂她呢。 两个留守在家的女人相伴十来年,吵过骂过,爱过恨过,已经成为一条战壕里的战友,经歷过的无数廝杀,对彼此充满信任和了解。 想到过往种种,王月霞咬著牙骂她婆婆,让她儘早放弃轻生的想法,她只有一种死法,那就是寿终正寢。 这样熬了一段时间,她婆婆知道没法在几个孩子眼皮子底下轻生,动輒把自己摔出伤来还要钱,终於不再乱折腾了。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有人给王月霞说亲,她虽然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都十岁出头了,可说起来王月霞也才三十多岁,还能生,再嫁也不成问题。 王月霞也想再嫁,家里有个男人帮衬著跟没有男人完全是两个样,可她再嫁是有条件的。 男的要接受她的三个孩子,还有她的婆婆。 王月霞一把自己的要求给说出来,给她说亲的媒婆都认为她脑子坏掉了,又不是长的多好看,也没说多年轻,带三个小拖油瓶就算了,还带个老的,这不是逗人玩吗? 乡下娶不著媳妇的老光棍是不挑,可他们也没法接受娶个老婆送个妈的。 时间依旧,附近十里八乡的媒婆都知道王月霞有多离谱,给她说亲的渐渐少了,也有人孜孜不倦劝她赶紧別要孩子了,脱离苦海才是正是。 王月霞把人打出去,她三个孩子都是她肚皮里出来的,她亲自带大的,怎么就成苦海了呢。 没男人愿意跟她,王月霞也不恼,她知道自己要求离谱,只能咬著牙在砖厂苦命干活,干完砖厂还要忙活地里的活,能多赚点就多赚点,三个孩子总不能一直在家休学,早晚要重回学校读书的,她得多攒点钱。 事情转机出现了,那一天傍晚,家里又来人了,是王月霞一个表妹的婆婆,外头人都叫她石红娘,王月霞叫她一声婶子。 石红娘来了就问她要不要再找一个男人过日子。 王月霞笑笑,直接说:“我也想找,婶子你听过我找男人的要求吧?” 她手指著家里三个小的一个老的,“我得带著他们,要是人家不接受,我就不嫁。” 石红娘也笑了,一拍腿说:“那正好,我跟他说了,他说不介意!还夸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人,他就喜欢这样的。” 王月霞下巴都快惊掉了,还以为石红娘在逗她玩,让她快点別开玩笑了。 石红娘说她不是开玩笑的,让王月霞收拾收拾去杨沟村看一看再说,两个人当面聊一聊,说不定这事真能成。 等她走了,王月霞也陷入动摇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忽悠了,怎么会有男人愿意答应这些条件呢。 可她家徒四壁,孩子嗷嗷待哺,她一个人实在撑不了多久,只能硬著头皮去看看情况。 王月霞第一次见到杨大嵐,发现眼前的男人和传闻里很不一样。 杨大嵐外號杨大懒,是个远近闻名的懒汉,家里油瓶子倒三天他都不带扶的,脖子上掛个大饼没人给他转圈他都能饿死。 听说他还邋遢,家里穷,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年纪都找不到老婆。 可王月霞见到杨大懒时,他家门口菜地打理的整整齐齐,家里虽然是老房子,看起来很穷,可收拾的挺乾净,杨大懒特意理过头髮,颳了鬍子,换身新衣服,看著还挺年轻,一点都不像三十五六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太懒了,心態好,所以显得年轻。 王月霞对杨大懒的初印象挺好,要是两个人真能成,那她愿意。 就怕杨大懒是別人忽悠了,不知道她啥情况。 於是王月霞就跟他说了。 “我男人死了,给我留下仨孩子。” “我知道。” “我婆婆中风了,需要我照顾。” “我知道,我妈也天天躺床上,要人伺候著。” “你要是跟我结婚,我得把孩子和我婆婆都给带著。” 杨大懒羞涩一笑,或许是因为结婚那两个字,他不好意思挠头:“我知道,那咱俩啥时候结婚?” 他回答的太快了,王月霞都觉得这男人是不是有病,或者有別的圈套。 可王月霞没別的办法。 杨大懒家里有地,村里有渠道卖菜,听说光那几亩地侍弄好了一年也能挣个几万块。 王月霞还跟杨大懒立了字据,两个人暂时不扯证,先过一段时间看看。 就这样,她带著孩子和婆婆住到杨沟村。 杨大懒的妈生病,大多数时间也是在床上躺著,王月霞从伺候一个老人变成伺候两个老人,可总算不用去砖厂干活,杨大懒不像別人说的那么懒,他干活挺勤快的,他们村里有个叫夏芜的姑娘包山头,山上挺多活需要人干,杨大懒就给她打打散工,一个月下来起码有个三千多块钱工资。 再加上有人到他们村里买菜,杨大懒种了两亩菜地,每个月也能挣一千块钱。 比王月霞在砖厂辛辛苦苦干一个月挣太多了。 而且跟杨大懒在一起后,王月霞才发现杨大懒这人真挺好的,没骗她,对她三个孩子又好又知道保持距离感,对她婆婆也从不说啥。 王月霞下定决心和他好好过日子,光靠杨大懒一个人干活也不容易,王月霞也想在村里找点活干。 她求石红娘帮她找事,石红娘去给夏芜求情,还真给她找到事情做了。 她和杨大懒虽然没扯证,但她嫁过来那天办了酒席,酒席上的饭菜都是王月霞亲自烧的,夏芜吃中她做的饭,特意给她找了个厨子在活,在山上给人做饭,做的是大锅饭,有点累,但工资高啊。 夏芜给她开三千块钱的工资,一开始一天只有两顿饭,后来加到三顿,还给她涨工资了。 再后来,夏芜山头上的果子吃不完,摘回来要熬成果酱,王月霞主动揽下这活。 她一开始是有意报答夏芜,也没打算再要多余的工钱,可夏芜是个良心人,给她涨工资不说,还要给她分成,熬出来的果酱每卖出去一瓶,她都能多拿一点钱。 到这时候,王月霞无比庆幸自己和杨大懒结婚了,要不然哪来这么多好处呢。 村里的老人都喜欢到夏芜的水井小院里来,给她摘摘菜,干点力所能及的小活,夏芜就给村里老人提供饭菜。 王月霞家里俩老婆子也被她接来,每天大清早跟著她到山上干活,晚上再回去,水井小院人多,谁都能帮她看著俩老婆子。 村里的书记说小孩子都要进行九年义务教育,以前是王月霞生活不容易,孩子在家休学,现在有人帮衬了,孩子不去上学就不像话了。 於是她的三个孩子都顺利重返校园。 一个月前,王月霞还在担忧这个担忧那个。 和杨大懒一起过日子后,她的烦恼好像都迎刃而解,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了。 王月霞给夏芜干了几个月活,每个月拿的钱比杨大懒挣得都多,杨大懒把家里的钱都给她保管,两个半路出家的夫妻过的比多少小年轻都有爱意。 现在夏芜创立公司,她和杨大懒都成了正式员工,买的有五险一金,工资也稳定,这样幸福的日子,王月霞真不敢相信是真的。 她和村里很多给夏芜干活的人是一样想法,必须好好干,必须把公司做大做强,努力挣钱,这样才能让现在的幸福维持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也不知想了多久,外头天色蒙蒙亮,村里传来鸡叫声。 前不久夏芜买了几十头產奶的水牛回来,每天大清早都要挤牛奶,再把挤回来的水牛奶加工成馒头和糕点,杨大懒负责挤奶,王月霞负责后续加工。 看时间差不多了,王月霞彻底睡不著了,推著杨大懒:“大懒,醒醒,上山干活了。” 杨大懒正在睡梦中被人推醒,一点都不气,“几点了?” “五点半了,快收拾收拾上山。” 说话间,王月霞已经穿好了衣服,杨大懒去厨房把孩子们上学前要吃的早餐热好,都是她从山上带回来的水牛奶和水牛奶馒头,一加热就能吃,再煮几个鸡蛋,孩子们吃著还营养还裹腹。 王月霞去俩婆子房间,给她们换洗擦洗,好好养一段时间后,她前婆子病况都好了一些,现在能自己勉强拿著叉子,保持一个姿势叉麵条吃。 要是放以前,王月霞肯定怕她拿叉子把自己叉死。 不过现在她不用担心了。 现的日子过得好著呢,连她前婆子都跟著享福,再也没说过怕拖累王月霞的话,要是真不想拖累她,赶紧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才是正道。 女人自己能挣钱,不用手心朝上找男人要钱,王月霞精神焕发,干劲十足。 她虽然带著“拖油瓶”嫁给杨大懒,却不觉得自己是低人一等的,能挣钱,孩子听话,老婆子们不给她添堵,和杨大懒也浓情蜜意,俩人还打算攒两年钱,再要个孩子。 忙完家里的事情,王月霞去到水井小院,立马开始忙活工作,她嘴角带著笑,嘴里高兴地哼著小曲。 阳光越过山头照在身上的一瞬间,温暖舒適,一如王月霞的好心情。 水牛奶不断给送到水井小院,忙活完早饭,王月霞调整摄像头位置,穿戴好各种装备,对著镜头开始和面。 等面发开,村里的女人们忙完上午的活,下午就要开始蒸馒头,她们一天要做出来上千个馒头,冷却放凉后真空包装,接著发当天的冷链快递,把水牛奶馒头送往千家万户。 这就是王月霞的一天。无比幸福满足。 第121章 水牛奶做的馒头 老郑那边的幼儿园食物中毒事件上新闻了,闹得沸沸扬扬。现在生育率下降,很多家里可能就只有一个孩子,不像以前,一生就生个没完。 孩子少了,也比以前精贵,家长都想给孩子提供最好的。 高端私立幼儿园的学费可不便宜,一年就要大几千,可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孩子们居然还会食物中毒。 有句话说得好,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在背后肯定有无数蟑螂。 这一次孩子们食物中毒,绝不是只有这么一次,而是这次比较严重,才传播的更广。 小孩子们是无辜的,被无耻的大人牵连,病怏怏地躺在医院病床上,小小的身子看著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也不怪广大网友义愤填膺。 “现在的人心真是太黑了,连幼儿园的食品安全都不注意,我们还有得救吗?” “我一个亲戚的孩子就在这个幼儿园里,据说事发之前就有点问题,小孩子可爱生病了,动不动就脾胃虚弱,一问就说是孩子间传染,没想到是吃的有问题!天天吃不健康的食物,小孩子身体再好也都被糟蹋了!谁还敢送孩子去幼儿园啊!” “有些人不要因噎废食,私立幼儿园都是为了盈利,不如把孩子送去公立幼儿园,我身边人都是去公立学校的,也没见发生什么问题啊!” “你以为公立的就一定好?你是没看过新闻吧?” 有人拿身边例子反驳,很快就有网友贴出证据。 “那到底该怎么选择幼儿园啊?总不能让小孩不上学吧?” 是啊,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在网上吵来吵去能有什么意义呢,孩子们又不可能不去幼儿园。 就像大人,社会上的食品安全问题还少吗?从一开始的三聚氰胺毒奶粉,到地沟油,再到各种预製菜,每隔一段时间都有食品安全相关的大新闻。 可情况有好转吗? 打工人还是吃著不健康的预製菜,谁知道后厨是不是和厕所相连呢,谁知道厨师用的是不是地沟油呢。 大人们也只能无奈地被动接受,这社会或许就这样了。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孩子身上,就让人格外难以接受。说好的祖国朵呢,小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在最懵懂的年纪,明明是去学习的,却吃一肚子不健康的东西,说不定会影响一辈子。 总是能找到人背锅问责,但谁又能为这些孩子负责? 这就是个无解的问题,无论大家怎么骂,日子照旧,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改变。 网友们只能改变自己。 儘可能挑选好的幼儿园,能开放后厨餐馆,能定期让家长去吃…… 人们想尽一切办法不吃不健康的食物,哪怕人本来就不应该吃这些。 何其可悲。 社会信任再一次被重创,老郑养牛多少年了,头一回被人怀疑他家水牛產的奶不健康,寧愿孩子们少吃外面的东西,家长们也要规避风险。 老郑无奈,为了牛场未来,只能忍痛出了一批刚长成的水牛,他把水牛送给夏芜,倒让他想出一条化解困境的法子。 从杨沟村回来以后,老郑就发布了“召集令”,他面向社会召集家长带著孩子来参观牛场,亲自体验挤牛奶的乐趣,了解牛奶和奶粉生產製造的全过程,扩展孩子的视野。 很快,老郑的召集令得到响应,他家创立的牛奶品牌在当地有点名声,开放牛场参观之后,老郑还找专门拍视频的团队,邀请愿意接受採访的家庭,把参观过程给拍出来。 很快,老郑的视频就在当地传开了。 他家的水牛奶从生產到送上百姓餐桌,不超过24小时,经过杀菌之后,也不破坏原有的水牛奶营养,真正的原汁原味。 老郑的奶粉厂有受眾,但知道的並不多,只是当地一小部分人的选择。 他家的水牛奶奶粉价格很高,而且数量有限,每年都是固定的人数,从一个孩子降生一直提供奶粉到三岁左右,等到一个孩子不吃了之后,才会有下一个小孩得到奶粉名额。 这么一宣传,当地百姓都知道老郑的水牛奶没有弄虚作假,慢慢地订购水牛奶的人越来越多,竟然比之前还要多一些。 越是这样,老郑越是小心,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寧愿生意少一些,也要稳住发展。 老郑在微信上告诉夏芜这件事,没有比他们这些做“进口”生意的人更注重声誉和口碑了。 在老郑看来,夏芜的山头之所以能整这么好,就是因为她用心把口碑给做出来了。 315的时候爆出一堆食品安全问题,那段时间人人自危,吃外卖的都少了。 两三个月过去,人该吃外卖还在吃外卖。 但也有一部分人下定决心告別不健康的外卖,选择自己做饭。 有些人看到夏芜的视频,在她这里购买蔬菜包,一个月300块钱左右,可以买到够吃一个月的新鲜时蔬,蔬菜是有机的,非大棚的,真正的跟著时节走。 夏芜推出的蔬菜包客户一直很稳定,每天都有增长,但增长曲线也比较稳定。 谁知道时隔一段时间,食品安全问题再次出现,而且还是幼儿食品安全问题。 看著幼小的孩子无助地躺在病床上,许多家长下定决心,寧愿多点钱,多辛苦点大人,也要给孩子们吃健康的饭菜。 於是夏芜的蔬菜包订单又一次激增。 水牛买回来的前三天时间,夏芜几乎泡在牛棚里,按照网上学来的饲养方法亲自照顾每一头牛,一开始產奶水牛的產量並不高,夏芜给它们餵草料食,经常往它们喝的水里加一些灵泉水。 也就餵了几天,等水牛適应搬家后的生活,她就没再刻意餵灵泉水,这些大傢伙很快接受了新环境。 它们不仅吃草,有时候发蔬菜包摘下来的一些有虫洞的叶子也被收集过来餵给水牛,水牛们来者不拒。 买回来一周后,二十八头水牛每天產奶將近三百斤,除了公司员工喝,带回去给家人喝,其他的都被夏芜用来做水牛奶馒头。 王月霞又有了一项新任务,每天做完早饭,她就用水牛奶和几大盆面,等下午面开了,就开始做馒头。 一开始夏芜让她做馒头只是想让村里员工吃,后来馒头做的实在太多了,压根吃不完。 这时候夏芜就想到自己那些粉丝了。 每当有什么新品,她总是能及时想到粉丝。 把水牛奶做的馒头髮群里,夏芜悄咪咪地问:“有人想吃馒头吗?没加一滴水,纯用水牛奶做的馒头,价格有点小贵,三块钱一个,有需要的可以投个票,我统计下人数决定要不要上架。” 罗一旺一家就在群里,当他看到群里的投票时,投票已经压倒性呈现要买馒头的状態了。 一看见是水牛奶馒头,罗一旺就想到那次带老婆儿子去杨沟村玩,被邀请著喝过一次的水牛奶,那滋味確实不错。 回来后,他把家里的牛奶都换成水牛奶,但总感觉没有杨沟村產的水牛奶好喝。 想到这里,罗一旺赶紧问道:“是村里养的水牛產的水牛奶做的馒头吗?” 夏芜对罗一旺没什么印象了,老实回道:“是的,前不久我买了几十头水牛,產奶多,消耗不完,就想著做成馒头。” “那我要买!” 罗一旺赶紧点了投票,“什么时候上架?我要多买点!” 巧合的是,罗一旺和老郑一个城市,幼儿园爆发的食品安全问题自然也影响到他们,他和老婆就一个儿子,养的白白胖胖,可不能让外面不健康的东西给祸害了。 做夏芜的粉丝就这点好,从蔬菜到水果,都是健康的。他们家里平时买蔬菜水果都是从夏芜这里买,现在又有了馒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上架稻米。 夏芜没在快抖上架馒头,怕网友太热情,供货不及时,又是群內特供,不过夏芜现在有九个粉丝群,一群有一千人,其他那个群各有五百,加起来都有五千个粉丝了。 这些粉丝粘度很高,每次有什么新品上线他们必然会买。 確定有销量后,夏芜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做馒头,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做好的馒头要真空包装,还要发冷链,以免坏掉,运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夏芜为了不赔钱,馒头定价三块钱个,个头不算特別大,夏芜要想吃饱,都得吃起码三个。 没办法,水牛奶的价格在这里放著,太便宜没利润。 价格摆在这里,夏芜也不想放快抖连结上,免得惹来爭议,她和以往一样,把牛棚里的水牛生活视频发到群里,还有做馒头的员工健康证,以及她们做馒头时装备齐全。 这么一来,粉丝也能更加放心。 员工做馒头並非在室外,夏芜把水井小院一楼的房间利用起来,密闭空间免得有脏东西搞上。 第一天,十来个员工干了四五个小时,做出来三千多个馒头,平均每小时做六百个馒头还要多,刚在微店掛上连结,馒头就被人抢完了。 三千多个馒头赚了一万块出头,扣除麵粉、酵母粉、水牛奶、包装快递费人工费等隱形成本,小赚一笔。 三块钱一个的馒头並不是没人詬病,但当粉丝看到確实是水牛奶,而且和面的时候只加奶没加水,做馒头的人也都装备齐全,挺讲究,还都是纯手工馒头,考虑到这些,三块钱好像也没忍了。 偶尔买一次尝尝还可以,真把水牛奶馒头当成每天的主食,那销可就太高了。 罗一旺不是那种在乎钱的人,那次带老婆孩子去杨沟村玩,他开的是一百多万的路虎,三块钱一个的馒头对他来说压根不是事。 所以他直接买了一百个馒头。 三百块钱不是他的极限,而且夏芜设置了限购,再多点就超快递费了。 乘风快递速度很快,下单不超过48小时,罗一旺就收到快递上门的消息,当著快递员的面签收快递,拆开大泡沫箱子,里面有冰袋,三个馒头装在一个真空袋里,一百个馒头,经过真空挤压包装后勉强装在泡沫箱子里。 罗一旺赶紧拆了两包,確认馒头没有变质。 他一打开真空袋,被挤压的馒头就像是会呼吸一样,慢慢膨大,靠近闻一闻,能够闻到一股奶香味,罗一旺馋了,他儿子今天上跆拳道课,老婆接他还没回来,要不他先尝尝吧? 拆开一袋把三个馒头放蒸锅里,大大的蒸锅就三个馒头,好像有点不够,罗一旺想了想,又拆开一袋,六个馒头,这回看著好看多了。 边热馒头,罗一旺边打开外卖软体,打算叫点小菜配著馒头吃。 几分钟过去,他刚点好外卖,就闻见蒸锅里传来一阵一阵的浓郁奶香,整个厨房都是这股味道。 罗一旺开始流口水,看来等不到外卖送到馒头就要蒸好了,他从冰箱里翻出从夏芜那里买的果酱,水牛奶馒头配果酱也行啊! 锅盖被水汽顶的啪啪做响,一直守在一旁的罗一旺赶紧关火,打开盖子,用筷子戳了戳馒头,轻而易举能够穿透,他赶紧把馒头夹到盘子里,都不等端出去坐著,罗一旺就咬了一口。 “嘶哈!好烫!好烫!”罗一旺被烫到了,咬下来的馒头也不捨得吐,愣是在嘴里放的能咬了,大口大口嚼著。 水牛奶馒头微甜,並不是加的那种甜,而是穀物天然的淡甜,小麦的香气被水牛奶淹没,奶和面的混合让馒头的口感变得有些像麵包,但又比麵包劲道,不会甜过头让人生腻,吃到肚子里,只会有被填饱的满足感。 一口接一口,拿出来的果酱都被搁置一旁,罗一旺也没想起来拧开盖子。 他整个人沉浸在水牛奶馒头中无法自拔,不知不觉,六个馒头被他吃完了。 罗一旺:“……” 他摸摸肚子,好像有点饱了,吧嗒吧嗒嘴,好像还能吃。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再热几个馒头,门响了,罗宝森一进门就大声喊道:“爸爸!你在吃什么?好香啊!我也要吃!” 罗一旺立马起身:“好嘞!” 必须多热几个,不然肯定不够吃的! 第122章 夏至的选择 三块钱一个的馒头听起来是有点小贵。 可对普通上班族来说,也並非完全消费不起。 早晨起来热俩馒头,蒸个鸡蛋,打杯豆浆,可以把早餐成本控制在十块钱之內,而且吃的健康,吃的安心。 很多粉丝买过一次水牛奶馒头都会选择回头再次购入,於是夏芜不再担心水牛奶会被浪费,她完全可以做足够多的水牛奶馒头,把牛奶消耗掉。 但是人手稍微有点不够。 夏芜又在村里招人,村里人都等著呢,一听说她要招人,都主动上门求荐。 夏芜挑了几个稍微年轻点的,风评不差的,讲究卫生的妇女,让她们去体检拿到健康证后儘快入职。 山上的活琐碎,蔬菜水果要摘要卖,鸡鸭鹅要照顾,水牛也要照顾,再就是做馒头。 夏芜一个人忙活不过来,让赵静帮忙分担瓜果蔬菜区,她则负责鸡鸭鹅和水牛。 为了挣钱,夏芜的摊子越来越大,一看兜里,好像钱还是没挣著多少。 夏芜挠挠头,从徐黎那里骗来的一百万已经没有了,原来想著顺带把温泉搞一搞,结果还是要往后面拖。 除了在金钱方面有一丟丟的烦恼,夏芜在其他事情上都很顺利。 季云舟的手术成功了,目前正在康復之中,他说夏芜给了他很大的勇气,医生告诉他,他有很大机率可以恢復行走能力,或许要拄拐杖,但绝对要比现在只能坐轮椅要好很多。 夏芜信心大增,只要季云舟能够重新站起,她绝对有自信慢慢把他养的很好。 两个人有时差,为了让季云舟休息好,夏芜不许他熬夜,每次两个人都是各发各的消息,等到有时间了再回復。 不过季云舟发现,有时候他这边还是白天,夏芜那边是深夜,他也能收到夏芜的消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 “你又睡不著了?”季云舟再次收到夏芜回復,担忧地问道。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看著季云舟发来的消息,夏芜恨不得给自己手两巴掌,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 自从搬到山上牛棚里住之后,蛇兄来的更方便了,夏芜早就养成习惯,一到点就醒,都不等蛇兄敲她窗户,她就自动醒来,给蛇兄备好灵泉水,等它上门。 今天也不例外。 蛇兄没在窗外待著,山上还有江寻在,夏芜怕他看见,特意把蛇兄给放进来。 三米多长的大傢伙就盘在她床脚喝灵泉水,瞧著还怪瘮人的。 夏芜每次半夜醒来看见季云舟的消息都会忍不住回復,季云舟当然好奇,她只能说自己是失眠。 为什么失眠呢,季云舟虽远在国外,却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 连夏芜找徐黎借钱的事他都知道。 为了这件事,两个人还拌了几句嘴。 夏芜认为生意是生意,就像她和季云舟合作开民宿一样,找季云舟要钱当然无可厚非,那是要还得。 找徐黎借钱也是如此,这是她和徐黎的生意,两个人有来有往,很正常。 但季云舟却贪心地只想夏芜和他合伙,夏芜明白,季云舟不是想跟她合伙挣钱,他不缺那点钱,单纯想给夏芜钱罢了。 她当然不能接受。 夏芜强硬无比,季云舟只好做那个退让的人,无论如何,有他在,隨时都能给夏芜兜底。 “睡不著,起来看看牛,你今天怎么样?” 季云舟正在做康復训练,隨意拍了张照片发给夏芜,“別担心,一切都好。” 夏芜起身出门,去牛棚转了一圈,水牛们也一切都好,她拍张山上月夜的景色发给季云舟,等蛇兄喝完灵泉水,她困意上涌,才匆忙道晚安继续睡觉。 再睡三个小时不到,夏芜就起床了,她要给水牛挤奶,一忙活就是几个小时,忙到九点多,几个人才挤完牛奶。 夏芜想要买驱蚊植物,刚好江寻在这方面也有人脉,帮她联繫好渠道,夏芜只需要付钱,今天那些驱蚊植物就送到了,几乎都是成品,比购物软体上的品相要好很多,而且价格不贵。 一部分种在水井小院和家里,再分给杨国恩的烧烤摊一部分,剩下的全带去民宿。 郝堂村的民宿改造已经完成绝大部分了,剩下一小部分正在装修中,夏芜带著人去种香茅和尤加利,只看见马方舟没看见夏至的身影。 夏芜隨口问了一句,马方舟奇怪道:“夏至没跟你说吗?他前两天接了个电话,好像家里有事,急匆匆就走了,我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我。” 夏至还真没说,也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事,夏芜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夏至发个消息问一下。 没过多久,夏至就回她了:“来老宅了,明天就回去。” 夏芜有些奇怪,夏至这人和现在的她一样,都对夏家能避则避,要不是有重要的事,绝对不会想回去。 “没什么事吧?”她出於两人的暂时僱佣关係多嘴问一句。 毕竟夏至还要从她手里拿钱呢,请假两天都不知道跟她说一声,哼,必须扣工资。 “你在担心我?不是不肯认我吗?” 看到夏至发来的消息,夏芜翻个白眼,“你拿我工资还旷工,扣钱了哈。” 夏至:“……” “没什么事就赶紧回来,不然真扣你工资。” 夏芜说完这句话就没影了,夏至打字又刪除,反覆几次,最后还是没回。 一个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眼尖地看见消息界面。 “你和小芜有联繫?” 夏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夏至熄灭屏幕,把手机装入口袋,淡定回头看向夏衡:“窥探別人的隱私可算不上礼貌。” 夏衡冷笑一声,对夏至的反抗很是不屑。 “得了,你什么时候联繫上她的?” 看,夏家所有人对夏至都是这副態度,不管他怎么反抗,他们都不会在意,只会自说自话。 夏至根本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要走。 他这次被叫回来,是要他相亲。说是相亲,其实就是联姻前见次面。 女方姓李,家里做网际网路方面的生意,这两年势头正猛,公司在港区上市,市值几个小目標。 夏家和他们公司有生意往来,还觉得不够,就想出联姻这种老旧套路。 李小姐出国留过学,有著有钱人家都有的傲慢和高高在上,唯独在相貌这方面有点缺憾。 但有钱嘛,什么都能得到。 她见到夏至后,对夏至的脸非常感兴趣,似乎这门亲事就要这样定下来了。 没人问过夏至的意见。 在这段畸形的关係中,他没法占据主动,哪怕他是男性。 又或者说,在夏家,无论男女,只看价值,不看性別。 又何况夏至这种寄人篱下不被人看得起的私生子呢。 在夏家所有人看来,养他几十年,也该到夏至回报家族的时候了。 夏至决定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 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和夏家割席。 “抱歉李小姐,你会找到更適合你的对象,我无意成家,或许这只是个美丽的误会。” 夏芜无奈摊手,冷淡的眉眼里藏著无奈,哪怕是拒绝人,他依旧好看得让人不忍责怪。 李小姐有些窘迫,但在眾目睽睽面前,体面地顺著台阶下来。 反倒是夏家人快要气疯了。 “啪!”一个巴掌落在夏至脸上,把他的脸打歪到一边,“夏至!谁允许你拒绝的!我要你赶紧给李小姐道歉!你必须和她结婚!” 瞧这命令的语气,多像掌握人生死大权的皇帝。 夏至嘴角出血,觉得好笑,他就笑了。 “不可能的,你要是想和李家联姻,大可娶她,我不可能接受你的安排。” 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按照夏家给他规划的剧本走。 少年时期被母亲送到夏家,开始寄人篱下的生活,他从来学不会拒绝,一步一步都是按照別人说的来走。 可现在他不愿意这样做了。 他爸很生气,举手还想再打他,夏至没再忍让,他已经长得很高了,足够应对肢体暴力,冷冷地看著给他一半生命的男人,夏至道:“我有自己的人生,你不用试图控制我。” “好啊!家里养你这么多年,给你了那么多钱,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现在你翅膀硬了,想走就走?” 夏至不置可否。 他没跟他生理上的父亲说太多,直接了当地提出切割,他自愿离开夏家,不再占夏家一分一厘的便宜,甚至夏家在他身上的钱,他也愿意一次性还清。 原本要在深市买房子的钱没了,夏至离开夏家时只背了一个包,就像他刚来夏家时那样。 夏家的別墅在身后越来越远,夏至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別墅区不好打车,深更半夜他走得有点累了,又有些不知道该去哪里,自暴自弃地给夏芜发条消息:“恭喜我,和你一样彻底离开夏家了。” 没想到夏芜竟然回他消息了。 夏至下意识看向时间,凌晨两点多。 “你怎么还没睡?” “恭喜你脱离苦海。” 两条消息同时发出去。 夏至笑了,“可我好像没地方去了,好不容易攒的想给自己买房子的钱都没了。” “卖惨?给我干活,包有你住的地方,牛棚刚好还缺个守夜的人。” “不扣我工资了?” “……” 夏芜的態度让夏至心態稳了很多。 他依旧没有打到车,却不再害怕漫漫黑夜,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 没想到夏至也离开夏家了。 夏芜心想。 她以前觉得自己很幸福,在夏家长大,从不为钱发愁,要什么就有什么,哪怕她还未成年,就和傅时凛订下婚约,她也觉得幸福,从未想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离开夏家,她的脑子才逐渐清醒反应过来。 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包办婚姻都取消多少年了,这些有钱的资本阶级居然还在搞包办婚姻那一套,不就是为了联姻稳固自己的资產和阶级吗? 她不见得有多爱傅时凛,就像傅时凛也没多爱她,只不过是处在那个位置上,没得选择。 所以当夏芜不再是夏家的真千金时,傅时凛对她的爱就淡了很多。 再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傅时凛跌落阶级,又或者突然变得残疾,像季云舟那样,她还会有那么喜欢傅时凛吗? 如果是以前的夏芜,她可能做出和傅时凛一样的选择。 因为在那种环境里,有个跌落的联姻对象真的很丟面。 所以,夏芜是真的释怀了。 夏至回来后,没有再住进白楼,白楼的主人不在,他们还住著像什么话。 马方舟和夏至搬到郝堂村村民出租的房子里,等民宿造好,马方舟要出去接活,夏至则打算在村里休息一段时间,只接线上工作。 山上的李子也熟了,实在忙不过来,夏芜重新开放採摘项目,来的人络绎不绝。 天气越来越热,雁头山上依旧凉爽,带著小孩来体验亲子游,顺带还能避暑,郝堂村的荷开的正茂盛,游船项目搞得也越来越像模像样,许多人在杨沟村爬山採摘之后,还会去郝堂村再玩一圈。 村口有人卖荷和莲子的,生意都很不错。 朝天河里的小船一艘接一艘驶离岸边,如一片柳叶一般超前划著名,朝天河往杨沟村划的方向,可以看见雁头山,再靠近一些,在拐弯处甚至能看到养在山脚下的水牛。 这些黑色的、体型庞大的生灵在听到人类游玩时发出的笑声,会短暂地停下吃草动作,抬起头寻声望过来。 牛的眼睛是动物之中少有蕴藏智慧的,平和,充满灵性,自然与生灵和谐相处,游船的人也觉得心情倍爽。 抬头是湛蓝色的天,不远处是接天莲叶和映日荷,人游荡在其中,只觉得一切烦恼都隨溪流而逝。 玩的累了,路口有一家小杨烧烤,物美价廉,一家几口不到一百块钱,也能吃得肚饱尽兴。 这里没有匆忙赶路的上班族,连汽车都很少,一切都慢悠悠的,时间在这里都会慢下来。 傍晚夕阳渐落,施工的工人们也下班了,勾肩搭背地商量著要去河里洗个澡,然后再去吃点东西喝瓶啤酒。 杨国恩的生意好得都有些让他烦恼了。 第123章 吃瓜二三事 下午三点杨国恩才来出摊,用三轮车把在家里做好的两种口味的小龙虾放到桌子上,炭是在家已经烧好的,用铁桶装著,一块块夹到烧烤架里。 他老婆冯兰兰正在往油锅里倒热油,他老汉正在摆桌子摆椅子。 今天不是休息日,俩孩子都在学校里,三个大人忙活的不可开交。 油锅都还没热起来就,有去郝堂村玩水的人看见杨国恩出摊了,眼见著朝这边走来。 杨国恩把毛巾往脖颈上一搭,离炭火太近,热的他一直出汗。 “大哥,能吃了不?” “能!油炸串还要等一会,你们看看要吃什么,拿个筐先点。” 夫妻两个带著两三岁的小孩,一人拿个篮子开始在冷柜前挑选东西。 杨国恩的烧烤摊经过初期开业的慌里慌张,现在弄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桌子都是简易便携的,看著挺有质感,河边被他閒著没事整的乾乾净净,平时客人吃完烤串,铁签子被收回,木籤子也不能乱扔,免得污染环境。 夏天到了,河边蚊虫很多,他听夏芜的在河边种的各种驱蚊植物,效果立竿见影,蚊子比以前少太多了。 客人们在河边吃著烧烤聊著天,在郝堂村玩累了,总要吃点美食犒劳五臟六腑。 回来一个月,烧烤摊也就支起来半个多月,杨国恩已经把前期投入成本给挣回来了,每个月还有得赚。 比他们夫妻两个在外面进厂打工挣得要多多了,还能在家里陪孩子,两个人別提有多开心。 杨国峰给他们村拉了一个群,村里人都在群里,村里现在越来越好,总要让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看一看,增强他们的集体荣誉感,將来要是想回来,隨时都能回来。 杨国恩閒著没事的时候就爱往群里发照片,下笼子抓小龙虾,抓到了就咔嚓拍几张,发到群里,有时候拍拍蓝天,拍拍店里忙不过来的客人,在外面打工的有些跟他关係不错,看他生活如此愜意,一个个心都快飞回来了。 “还是国恩这小子机灵,咱们就知道在外面埋头苦干,也没说学点本事,不然咱们也回去摆摊多好啊!” 杨国恩笑的得意,鼓励他们多去问问,有些大城市里政府开办的有免费学技能的地方。 学到的本事都是自己的,早晚能用得上。 虽然村里是越来越好,可一个萝卜一个坑,夏芜的山庄不可能说把全村人都照顾到,现在还没那么大的规模呢。 他们回来也不是说立马就能找到活干,对於一些停手停口的人来说,根本不敢下决心回老家尝试。 忙过吃饭高峰期,天渐渐黑了,两大铁盆小龙虾所剩无几,家里的娃娃跟著村里其他孩子一起回来,老远看见自家摆的摊子就蹦跳著喊爸妈。 天黑之后,来的客人就不多了,毕竟这里是郊外村长,人家来玩没地方住,都要趁早回去。 剩下的一些小龙虾,杨国恩乾脆把村里小孩叫来留下,让他们把摊位的地扫一扫,签子收一收,桌子擦一擦,然后让这些小破孩们洗乾净手,剩下的小龙虾都叫他们分著吃了,杨国恩再给他们一人炸一串淀粉肠当做干活的奖励。 还別说,他从夏芜那里学来的这一招,对村里小孩是真管用啊。 既培养了他们动手能力,又让他们不钱吃好东西,小孩子还就乐意这样干。 冯兰兰总算能趁机休息一会,大热天炸东西她也热,腰累的都快直不起来了,她一边锤腰一边对杨国恩道:“要不咱们也请个人吧,天天这样弄,累死人了。” 龙虾田螺都要处理,菜要清洗,还要串成串,俩人手指头都串出水泡来了,然后还要高强度炸串,就是铁打的人都有点受不了。 累著冯兰兰不说,连老公公都累的不行。 他俩没回来之前,杨洪就看看小孩,每天去雁头山上干点轻活,吃饭都不用自己做,小孩写作业都有人管,他就听听戏,聊聊天,別提有多愜意了。 结果儿子儿媳妇一回来,他清閒日子一去不復返,整天跟著小两口忙的跟陀螺一样,你说不干吧,他们乡下人就没眼见著钱送上门还往外推的。 老头子累的脸拉成驴脸,跟儿子说话都没好气。 確实不能这样搞了,杨国恩想找个年轻点的,干活利索的,就盯上李红红了。 桂娘她儿媳妇,两个人婆媳关係不好,不怎么来往,虽说在杨国恩这种外人来看有点那啥,但他又不是跟李红红处婆媳关係,招人干活呢,总没啥吧! “爹,明天你就不用帮忙了,去山上找你的老伙计玩吧,我让李红红来给咱家里帮忙,也蒙让兰兰轻省点。” “啥?你要找谁?”杨洪一听到李红红的名字,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你咋看上她了,我跟你说,你要是找她,指不定要跟桂娘结怨。” 杨国恩以为还是以前那点事,就说:“都过去多久了,打断骨头连著筋,难不成他们还能彻底不来往啊?” 冯兰兰却听出老公公还有其他意思,就追问道:“爸,是不是我们在外边的时候他们又闹什么事了?” 杨洪把桂娘和李红红的事给讲了出来,当初桂娘在夏芜手底下干活,李红红想挣钱,就让她老婆子说情给她也找了活干,谁知道李红红把她小弟给叫来了,对夏芜出言不逊,跟个流氓一样,又跟桂娘大吵一架,连不养桂娘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还闹得村书记出面调节。 后面桂娘跟李红红断关係,桂娘都不好意思再去夏芜那干活,今年才又回去干活的。 杨国恩和冯兰兰对视一眼,得亏她多嘴问一句,不然把李红红给叫来干活,岂不是得罪了夏芜? 要只是闹婆媳矛盾好好说,可李红红办事真不地道,把她小弟叫来耍流氓,这不是搞笑吗? 冯兰兰埋怨杨国恩,“都怪你,招人都不提前打听清楚,不能叫李红红来咱这里干,你想个法子让她別来了。” 薑还是老的辣,杨洪对儿媳妇道:“咱们村里不好招人的,年轻有劲的都去给小芜干活了,没去干活的多少有点猫腻,你不如问问你娘家那边有没有人要找活,离得又不远,还能找不到人吗?” 於是冯兰兰就把她姑姐给叫来帮忙,以此为藉口回绝李红红,给李红红气的跳脚,就差在村里骂人了。 事情传到夏芜耳朵里,她听得津津有味,怎么也没想到这事还能扯到她头上。 这天杨国峰又来找夏芜,见面第一句话问她:“你看咱村里的群了没?” 夏芜摇头,她群太多了,只能屏蔽群聊,想看的时候再点进去看,“咋了?国峰叔,有什么事吗?” “嗨呀,这事吧,我本来不想找你的,家丑不可外扬,不过杨大军非叫我来问问。” “没事,你说吧,咱又不是外人。” 夏芜拿出手机翻开群聊看了两眼,村里的杨大军在群里问十九岁的小姑娘能干点啥。 还没人回他。 一看就是有瓜,夏芜来了兴趣,搬出俩凳子放门口,搬出一张桌子,从这里可以看见在山坡上吃草的水牛,端上茶水和洗乾净的水果,夏芜请杨国峰坐下,“叔,你说吧,我先听听是咋回事。” 吃瓜使人快乐,夏芜有点理解了村口情报中心人员的乐趣了。 杨国峰也没跟她客气,拿了个李子咬一口,酸酸甜甜的,让人口中涎水不断。 杨大军说起来和杨国峰他们还有点远亲关係,毕竟这里是杨沟村,往上数个几代,都是亲戚,不过现在早出五服了。 按照辈分,杨大军该叫杨国峰一声舅爷。杨大军年纪不大,四十出头,媳妇跟人跑了,就给他留个闺女,他早年出去打工,也没见攒多少钱,了,反倒是闺女留家里没人管著,十六七岁就不上学了,在网上认识个男孩,一头热地跟人跑了。 这事当时在村里传开,杨国峰还跟著找人,確定杨梅这小姑娘是跟人谈恋爱,不是被拐,才不得已做罢。 仔细算来,杨梅今年应该有二十三岁,估计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回来,杨大军知道自己对不住闺女,就想著给闺女在村里找个事干。 杨大军跑来找杨国峰,跟他说自己当年出去其实是去找杨梅妈了,结果媳妇没劝回来,闺女也丟在一边学坏了,他不知有多后悔。 杨梅那时候还小,不懂得啥叫过日子,人家跟她说几句好话,她就嫁了,嫁过去没两年,就生孩子,那时候她才不到二十呢。 连结婚证都没法领,人家男方哄著她,说等到法定结婚年龄就领证,又说生了孩子再办酒席,结果拖来拖去,她今年二十三,能领证了,人家不跟她领,生个女孩户口都没上,杨梅催她男人给孩子上户口,小孩幼儿园都给耽搁了。 结果又被她男人敷衍,说家里要等杨梅再给生个儿子才能领证结婚,到时候顺带著给老大上户口。 杨梅当初找男人还小,满脑子情啊爱啊的,等结婚生了孩子,慢慢才明白生活的残酷。 她男人不务正业,以前还能说年轻没定性,可现在都二十多了,闺女都三岁半了,他成天也不找活,就知道找他爸妈要钱,有点钱就买烟去上网,家务不知道干,小孩不知道看,杨梅在镇上奶茶店找了个摇奶茶的活,一个月一千八,都在闺女身上,好不容易买个三十多块钱的包,都被她老婆子阴阳怪气说她不知道持家。 杨梅看不到希望,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男人在网上玩游戏时跟別的女的撩骚,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都想著要带闺女自杀惩罚她男人了,就在这时接到了杨大军的电话。 杨梅不喜欢她爸,一年到头都不给杨大军打电话,反倒是杨大军年纪大了之后,经常给她打电话,还会给杨梅转钱。 杨大军给夏芜当散工,有活就干,没活就歇著,他也不是什么正式员工,上个月挣了三千多块钱,他就留几百,其他的都打给杨梅了。 也不知道咋回事,那天他就想给闺女打电话。 杨梅看见转帐后突然就开始哭,把自己的迷茫哭著给说出来了,杨大军真恼啊,恨不得把她男人给打一顿。 可就是再怎么打他,杨梅已经这样了。 杨大军让杨梅带著小孩回来,反正小孩没上户口,回来直接跟著她姓杨,他杨大军能养活她母女两个,以前没养的,现在他都要给弥补回来。 杨梅还真就回来了。 她带著孩子回来两天,躲在家里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主要是她那时候年轻,私奔闹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现在撞南墙回来,怎么想怎么丟人。 再怎么说,杨梅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杨大军想给她找个正经事干,让她走出家门,现在小孩户口已经上了,下半年就能去读幼儿园,杨梅自己也想挣点钱。 这些年来,她明白一个道理,女人不能手心朝上,得靠自己,不然要多可悲有多可悲。 “你说杨梅这闺女,长的还好呢,一步错步步错,不过人嘛,哪能不犯错,她现在知道回来,没干傻事就很好了。” 夏芜赞同地点头,“又不是多大的事,不至於走投无路,不就是想找个事干嘛,简单,她会摇奶茶,你问问她想不想开个奶茶铺子,一开始也不用开店,就跟国恩叔一样弄个摊位,一个人也能忙活过来。” 现在天气热,人都想喝点清清凉凉小饮料,目前在杨沟村附近的旅游点,还真缺少茶饮之类的摊位。 杨国峰一拍大腿,他觉得这个可行,也顾不得再跟夏芜说閒话,“那我现在就去找杨大军,告诉他这个事情。” 夏芜点头,“有什么不懂的就上网查一查,想搞得话也简单,一学就会!” 杨国峰急匆匆地走了,江寻神出鬼没从隔壁房间里出来,坐在杨国峰的位置上,“没想到杨老板不仅养牛厉害,给人出主意做生意也挺有一套的!” 第124章 狗狗的江寻 夏芜和江寻做邻居有一段时间了,这人自打水牛买回来后,就跟赖在山上一样,不肯走了。 不过他也不吃白饭,有时候帮著干点活,夏芜有什么不懂的事情还能当场请教他。 夏芜笑笑,不置可否,“村里不就这些事吗?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是在村里生存好的秘诀。” 可不要小看人的嫉妒心,如果只有自己过的好,一开始別人不说什么,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人在背后使绊子。 夏芜刚回来村里时不懂这些,村里人没少在背后说她閒话,说她本来多嫌弃杨国俊和刘桂珍,是人家不要她了,她才回来的。 確信的语气就像是在夏芜身上安监控了一样。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可总被人议论夏芜心里也不舒服。 她请村里人干活,村里人能从她这里得到好处,帮她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朋友多了,说閒话的也就少了。 放现在在村里,谁要是说夏芜一句不好的,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呢。 江寻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给夏芜讲自己这些年遇到的事,之前一户养殖鱸鱼的养殖户找上他说几个池塘的鱼莫名其妙死了,想请他去看看怎么回事。 江寻去了之后,做了水质检测,才发现是他们村里见养鱼的这户人家挣钱了,嫉妒,半夜不睡觉偷偷来投毒,最后害的几个池塘的鱼死了大半,造成的损失起码上百万。 还有一个种的农,运气好,靠卖挣钱,扩大种基地,也是村里人嫉妒眼红,在网上发帖子说有免费的送人,不知道多少人开车跑来农基地里挖,造成的损失也高达上百万。 像这样的事不计其数,大多都是熟悉的人使坏。 有句话怎么说来著,又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就是这个道理。 江寻在夏芜山头待了一个多星期,对夏芜的山头有了全方位了解,这姑娘是个实干型人才啊。 种的瓜果蔬菜长的別提有多好了,养的鸡鸭鹅也是毛光水亮,看著就喜欢人,还有这些水牛。 江寻本以为这些水牛多少会有些水土不服,结果来了不到两天,已经適应这里的生活,產奶量不降反增。 不说山上这些东西,就说夏芜对村里人的態度,还有在村里的受欢迎程度,也让江寻没话说。 她在村里混的如鱼得水,完全是她应该得的。 江寻的同门以前跟他开过一个玩笑,说干跟种植养殖这行有关的,放修真背景肯定都是木灵根或者水灵根,不然属性相剋,肯定干不好。 他感觉,夏芜放修真界指定是个木水双修灵根。 江寻说起那个农的经歷,夏芜想到什么,问道:“你也看到了,我在山上养了几箱蜜蜂,我打算种片田,就在山上温泉附近,到时候盖楼就说採用,你有没有什么推荐,我种什么比较好呢?” 这还真是江寻擅长的领域,“你说说你的要求,我帮你出出主意,是想供蜜蜂采蜜呢,还是想单纯的观赏,还是要创造別的经济价值?” 夏芜憨憨一笑:“都想。” 江寻:“……” “你还真不客气,”江寻吐槽两句,“我看你山上种的有紫云英,其实就挺符合你的要求。紫云英可供采蜜,又是优良牧草,还能改善土壤肥力,成片开时,紫云英海也挺美,你既然养这么多水牛,种紫云英就挺好,省下一大笔饲料钱怎么不叫经济价值呢?” “太单调了啊,我这山头那么大,不种满东西看著光禿禿的多难看,你再给想想唄。” 江寻思考片刻,综合考虑杨沟村的气候,他推荐夏芜种植薰衣草、向日葵,如果想种树的话,可以考虑种植洋槐树。 “这几种植物兼具你的需求,但也有缺点,薰衣草期短,洋槐树种植周期长,除了这些小缺点之外,都是优点。” 这三种都能做优质蜜源,而且极具观赏性,在创造经济价值方面,薰衣草可以做乾和精油,在市面上很受欢迎。 向日葵不仅可以產出瓜子,还能做鲜切,国外的向日葵鲜切运回国內价格翻倍,国內已经开始研究种植优良向日葵,刚好江寻了解这个课题,能够帮到夏芜。 洋槐树就不用说了,是许多养蜂人的优先选择,蜜质量很好。 “除了这些,如果你想要种类丰富,大马士革玫瑰和风车茉莉,也是不错的选择。 夏芜被他说的十分心动,哪个女人不爱啊! 一想到山上被成片的海点缀,夏芜就很开心。 薰衣草適合在春秋两季种植,错过春季,秋季很快就到了,刚好夏芜可以攒一笔钱。 向日葵七月种植国庆看,刚好能赶上,还能给蜜蜂提供秋季蜜源。 茉莉怕冷,初夏种植最好,虽然现在刚过初夏,气温正在逐渐上升,但夏芜的山头靠近山谷瀑布区很適合种植茉莉。 综合考虑种种,夏芜决定先种植向日葵和茉莉,然后秋季种薰衣草,冬季移栽洋槐树。 她最不怕的就是生长周期,这才开搞第一年呢,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这时候江寻又有了大用处,帮夏芜寻找优良品种,江寻欣然同意。 山庄所有员工忙的不可开交,山上的果子有罢园的,有成熟的,一茬接著一茬。 脆桃先上市,受到广大网友的热情欢迎,每天摘的桃子被分为三六九等,分批次发货。 徐黎这人挑剔,不要脆桃,他紧紧盯著接下来上市的水蜜桃,连餐厅新品都已经想好了。 夏芜把种的事情交给江寻帮忙,接著她就跑的没影,名义上是老板,实际上是块砖头,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江寻发动人脉很快就帮她搞好种子苗,閒著没事就在雁头山上乱转,找適合种植的地方。 雁头山简直就是块风水宝地,山有阴面阳面,其实就是背阴和有光照的区別,用光照时长就可以分出不同的种植区域,把植物种在合適的地方,可以大大地提高成活率。 江寻发现夏芜好像不太讲究这些细节,有些果树种植的区域就不太对劲,不过他看果树长的还挺好。 说起雁头山上的果树,江寻就有话要说了,他都不知道夏芜怎么能种出这么標准的水果来。 对,就是標准。 桃子有桃子味道,李子是李子味道,就跟照本宣科按照百科全书对各种水果的描写一样,味道十分標准,標准的好吃。 江寻这么一个不怎么爱吃李子的人,每天路过李子林的时候都忍不住摘一些。 夏芜种的李子树不多,也没成批地放网上卖,没多久那十棵树上的李子就被她摘下来在线下卖完了。 偶尔有漏网之鱼,江寻从这里经过看见时,就会过去摘下来。 李子彻底熟透,外皮晶莹剔透,好像一碰就会破,江寻轻轻咬开紫红色都是表皮,酸甜的汁水一个劲往外涌,他顾不得斯文,直接把大半个李子放嘴里嘬一口。 八分甜两分酸,味道真好。 “汪汪!” 听到狗叫声,江寻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夏芜养的那两条聪明小狗。 都说狗隨主人,江寻觉得这话没说错,夏芜人聪明,养出来的小动物也不一样。 那天他看见金豆想放牧水牛时就挺惊奇的,后面发现这两只小傢伙还会找果子吃,就更感觉惊奇。 他亲眼见金豆和黑豆在桃园里转来转去,等著摘果子的工人不幸失手把桃子摔下来,它们就会上前紧急处理,把桃子给吃掉。 江寻顺著声音找过去,果然看见了两只小狗,一只黑毛一只黄毛,这回两小只不在果园里,而是在瓜地里。 夏芜种的有瓜,各种各样的瓜。 甜瓜,菜瓜,皮小香瓜,这几种瓜她种的不多,只够山上人自己消耗的。 但夏芜种了很多西瓜。 足足有五六亩地那么多的西瓜。 西瓜种类挺多,常见的有麒麟瓜、美都瓜、黑美人和小丸。 夏芜当时还不懂这些,按照杨国俊说的,种了麒麟瓜和美都瓜,其中麒麟瓜成熟较早,五六月就能吃。 美都瓜要到七八月份能吃,刚好能接上,一整个夏天都不愁没有西瓜吃。 没有西瓜的夏天是不完整的。 夏芜早就盼著吃西瓜,一有时间就来瓜田里这里拍拍那里拍拍,其实她也不懂什么样的响声会是好西瓜,但拍西瓜估计已经刻进华夏人的dna里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最先成熟的西瓜居然会被两小只捷足先登。 绿油油的瓜田里,绿纹相间的西瓜乖巧地躺在地里,一个个跟大胖小子似的,看著就喜人。 黑豆和金豆围著一个瓜狂吠,一边叫著一边又不敢靠近。 西瓜快熟了,江寻还以为是刺蝟或者猹出现在地里引起两只小狗注意,他隨手捡了一只木棍,走过去打算看看情况。 等他靠近后,才发现瓜田里除了西瓜和小狗並没有其他生物。 “跑了?不对啊,那你俩还叫什么?” 江寻觉得有些奇怪,蹲下身子把金豆抱过来痛痛快快擼了一通。 他这人很有动物缘,金豆和黑豆不怎么喜欢外人触碰,但江寻的手就跟有魔力一样,让人…不对,是狗,让狗很容易就屈服了。 “汪汪!(是瓜呀!)” 金豆不甘心地衝著西瓜大叫,想让人类明白她的意思。 江寻一开始还真不明白,给金豆急得都快会说人话了,他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是干活的工人跟他说的,说夏芜养的这两条狗有多聪明,那时候杏子还没熟的时候,它俩能够闻到味道,最先发现熟透的杏子。 不仅是杏子,其他水果也是如此。 而且作为狗,它俩有点太爱吃水果了! 难不成…… 江寻心里有个猜想,他指著西瓜问道:“你们是不是想让我摸这个?” 金豆和黑豆立马兴奋起来,尾巴狂甩,嘴里叫的更加大声,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江寻拍了拍西瓜,听起来有点清脆,根据他多年吃瓜经验,这瓜绝对熟了。 从身上取下钥匙,掰出小刀,锋利的刀锋刚贴上瓜皮,江寻就听见一声炸裂的脆响,好好的西瓜表面呈现不规则裂痕,露出里面红色脆沙沙的瓤来。 西瓜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让江寻口水泛滥,他切断瓜蒂,把裂开的西瓜抱到地头,收好小刀,直接用手把西瓜掰成小半。 黑豆急了,人类!怎么能自己偷吃呢!主人都还没吃到呢! 它俩本来是想让主人先发现的,可主人实在太忙了,就被江寻给抢了先。 “你俩別冲我叫了,我可是帮了你们主人不少忙,吃个西瓜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我又不吃独食,你们发现的,有你们两个一狗一半,咱们三个分享。” 江寻把两只小狗当成能听懂人话的对象,胡乱分析一通,把两半小点的西瓜放在它俩面前。 剩下一大半都是他的。 江寻直接掰著大快朵颐。 清甜的西瓜汁水就跟喝水一样直往他喉咙里灌。 “我的妈呀,怎么连西瓜都这么好吃?” 要不是亲自在地头摘的西瓜,江寻都要怀疑夏芜往西瓜里面注射水了。 这玩意太好吃了,又甜汁水又多。 就是被太阳晒得有点热,要是摘回去用井水先泡一泡,泡凉了等热的时候切开来上这么一块,人生巔峰也不过如此。 金豆和黑豆顾不得指责江寻,恨不得把鼻子都插进瓜皮里,嗷呜嗷呜地吃著。 江寻生怕它俩吃完还找自己要,大口大口地抢著把西瓜吃完。 等黑豆狂吃完抬头一看,早就预判他行为的江寻两手一摊,左边红色的西瓜汁水都没擦,“我的也吃没了,不能分给你了。” 黑豆嗷呜一声,表示抗议。 可恶的人类!只分给它们一小块,居然还能吃这么快! “要不,咱们再找一个?这回我多分你们一些!” 江寻还没吃过癮,看著眼前大片的瓜田,他就跟掉入米缸的老鼠一样,眼里充满了渴望…… 黑豆义正言辞地汪了一声,表示拒绝。 它可能不是人,但江寻是真狗啊!还想骗小狗继续犯错! 第125章 夏天的西瓜 “一个,真就只摘一个。要不两个,咱们吃一个,再摘一个抱山下去,给夏芜吃,这总行了吧?” “汪汪汪!” “这瓜多好吃啊,总要让夏芜尝尝,你们说对不对?” “汪汪!” “你们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是吧,那行,快在瓜田里找找,找两个又大又好的。” “汪!” 黑豆跑到一个小西瓜面前,衝著江寻大叫,人类快来!这个西瓜咱们分著吃吧? 江寻走过去轻轻拍一拍,听著是熟了,不过这瓜个头怎么那么小呢。 “不行不行,再挑个大的吧,那个怎么样?” 他指著不远处一个起码十斤的西瓜问道。 黑豆看一样,“汪汪汪!” 叫声都凶了许多。 可恶的骗子人类,说好的只吃一个小的呢,怎么就变卦了! 又骗狗狗! 江寻扶额,他真不知道夏芜是怎么养出来的狗,也太通人性了吧,这俩小傢伙真跟能听懂人话一样。 黑豆不仅会放鸡赶鹅,还是个英勇的果园护卫者。 夏芜教会两只小狗很多道理,比如它们家吃饭都要靠这些果园,果子卖钱可以买很多好吃的,如果有人经常偷果子,那就是破坏它们的狗粮,这让狗狗简直没法忍! 所以黑豆视这座山为自己看守的宝物,一草一木都要它来保护。 人类想偷吃大西瓜,没门! 杨国俊拉著几棵竹子从山上下来,隔老远就听见黑豆汪汪的叫声,听著像是在跟人说话一样,等他走过去一看,就看见江寻蹲在瓜地里头,正在和金豆黑豆说话呢。 “江博士?”杨国俊叫来一声江寻,江寻回头,看见是夏芜的爸爸,状若无意地起身,叫了一声:“叔,砍竹子啊?” 杨国俊笑呵呵的,他对这些有学问的人很有好感,尤其是江寻人长的也精神,和村里老人都能閒聊上几句。 “是啊,这不天快热起来了吗?我就想著砍点竹子回去给小芜做一床凉蓆,你在忙呢?” 江寻是什么博士专家,杨国俊听夏芜讲过,但他记不住,也不知道江寻是研究啥的,就看江寻整天在山间地头乱转,村里有人说江寻是研究种地的,杨国俊肃然起敬。 他们都是农民,自然对这些农博士好感倍增。 要是没有农博士研究优良品种,他们现在还在过吃不饱的苦日子呢。 所以江寻在村里还挺受欢迎的。 江寻看见自己脚下的西瓜皮,呵呵笑著道:“没呢叔,这不是看地里的瓜有熟的,我就摘了一个,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杨国俊有些意外:“哟,西瓜熟了?” 最近山上能吃的水果太多了,他都快把西瓜给忘记了。 江寻让他看,“对,熟了,你瞧这西瓜皮多薄啊!” 杨国俊把竹子放下,走过去东拍拍西拍拍,最后盯上黑豆一开始挑中的西瓜,“这个绝对熟了。” 他掏出钥匙扣,在西瓜皮上挖开一小块三角,果然就像江寻说的那样,西瓜皮很薄,西瓜肉脆红脆红的,一打开就能闻到西瓜特有的香气。 那是夏天的味道。 杨国俊拧断瓜蒂,满意地道:“咱多摘几个带山下吃吧,头茬瓜好吃。” “好啊叔,来我抱著吧,你挑。” 江寻得意地看向黑豆,瞧,这不还是摘了吗? 黑豆低沉地嗷呜一声,它知道杨国俊是主人的家人,也是它的主人,主人要吃瓜,它肯定不会阻拦的。 也就被江寻弄得低落不到两秒,黑豆一想到等会自己也能吃西瓜,又开心地摇起尾巴,凑到杨国俊面前汪汪叫两声。 “你要找西瓜啊?行啊,挑两个大的熟西瓜,一会给你和金豆也吃点。” 黑豆和金豆在瓜田里蹦蹦跳跳,没一会儿就挑俩大西瓜出来。 杨国俊摘了西瓜,让江寻抱俩,他一手抱一个西瓜,另一只手拖著竹子,到水井小院之后,他新打两桶井水,把俩大西瓜给泡进去。 已经打开的西瓜直接让王月霞切开,先分给眾人尝尝味道。 “山上的西瓜熟了啊?” “可不是嘛,今年天热,雨水也不多,熟的比往年要早。” 王月霞把菜刀洗乾净,切下瓜蒂擦拭刀面,隨后压下去,咔嚓一声,西瓜应声而裂,露出里面沙红的西瓜瓤来。 好的西瓜,里面的肉不是深红色,那样就熟的太透了,味道反而不美,像这样自然沙红的西瓜瓤才是真正好吃的西瓜,脆而多汁。还有一种西瓜,里面的瓤看著有些白丝,这种西瓜咬下去也是脆的,口感不错。 小院里人多,王月霞把一个五六斤的小西瓜切成好多小份,一人顶多够吃一口的,“先尝尝味道,中午再开个大的西瓜。” 这西瓜確实好吃,“比我去年种的还要好吃。”杨国俊如此说道。 小院里的老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没几口就把西瓜给吃完了。 杨国俊没忘记答应黑豆的事,给它俩拿块小西瓜,“等中午开大的,再给你俩分点。” 黑豆和金豆高兴极了,围著杨国俊直转圈。 夏天吃西瓜就是一种享受,尤其是外面天气炎热,热浪灼人,屋里开著空调,温度適宜,窗外蝉鸣不断,暑假漫长閒到无聊,无所事事地抱著半个冰镇过的西瓜用铁勺大口大口舀著吃,看著电脑玩著手机,那真叫神仙一样的享受。 当皇帝也换不来这样的快乐。 一小牙西瓜下肚,所有人都盼著赶紧吃过午饭再美美吃上一次西瓜。 江寻听到午饭后还有西瓜可以吃,也不走了,留在小院和杨国俊閒聊。 杨国俊把竹子劈乾净,先把竹子切割成宽度一致的薄片,打磨仔细,再用麻將绳子穿过打好的孔洞收紧。 山上泉水附近的竹子又叫寒竹,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天,泉水附近也凉爽异常,生长在那里的竹子吸透寒气,做成竹蓆比网上买的要凉快许多。 村里的老人都不敢用这样的竹蓆,太冰了,他们更喜欢用芦苇编织的草蓆,不至於太凉。 降温效果这么好的竹蓆,也只有年轻人才能享用的起。 夏芜拉著一车水果蔬菜又去了桐市,远距离运输不方便,近距离运输还是挺好的,与其把山上水果贱卖给收水果的批发商,还不如自己跑一趟,免去让他们赚中间差价。 夏芜还挺享受三天两头往桐市跑的,偶尔进城乱转,带哥哥吃点肯啊麦啊,哥哥高兴她也觉得好玩。 不到十点,夏芜就已经卖完一车东西,收摊准备回家,发现桐市的街头已经有人开车摆摊卖西瓜了,今年天热,西瓜价格也便宜,按理说头茬瓜应该贵一些,一看上面的纸牌子,两块钱一斤。 夏芜想到自家山上的西瓜,买了一个十二斤的头茬瓜,了二十四块钱,在桐市买了点吃的带车上,没有多待二人直接返程。 回到山上时,水井小院里的眾人刚吃过午饭不久,王月霞磨刀霍霍,正打算开西瓜呢,就听见夏芜的斗车轰鸣。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赶上开西瓜了!” 夏芜听到之后有些惊奇地举起手中塑胶袋装著的西瓜,“巧了不是,在市里看到卖西瓜的,我也买了一个。” “咱山上的西瓜熟了?” “熟了,应该今天才有熟的,我刚才砍竹子回来看见江博士蹲瓜地里和金豆黑豆说话呢,肯定又是它俩鼻子尖,闻到西瓜味道了。” 要不说狗鼻子灵敏呢,它俩就跟瓜果成熟度探测仪一样,每次都是它俩先发现水果熟了。 夏芜笑笑,把买来的西瓜泡井水里,“那都开了吃吧,正好看看外面的西瓜和咱们自己种的西瓜哪个更好吃。” 刚打上来的井水冰凉凉的,泡了十来分钟就差不多了,夏芜趁这会洗了洗脸,外面真热啊,还是他们村里凉快。 把吃饭的大桌子搬出来,擦乾净,俩西瓜被抱出来放桌子上,王月霞洗乾净菜刀,用瓜皮擦拭刀面—— “先切哪个?” “先切买来的这个吧。” 江寻道。 他也想看看是不是夏芜这山头有魔力,种出来的东西总比外面好吃一些。 “好,”王月霞听劝,手起刀落,把买来的西瓜一分为二,切口乾乾净净,没有出现刀刚碰上瓜皮就自动裂开的情况,“不太好。” 怎么不好了呢?眾人探头看,夏芜买回来的西瓜边缘已经变成深红色了,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熟太过了。 “买都买了,也不能浪费,切开吃了吧。”勤俭持家的杨国俊如此说道。 王月霞把西瓜儘量切成均匀的等份,夏芜先拿起一块咬一口,“还不错啊,没冰好,再多镇一会儿应该会更好吃点。” 江寻拿起一块,同样咬一口,隨后咀嚼的速度都变慢了。 要不是先吃过山上种的西瓜,他应该会得出和夏芜一样的看法。 但是珠玉在前,他已经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杨国俊挠挠头,“这咋吃著也不是味呢?还是切开咱的瓜吃吧。” 王月霞赞同地点头,她对夏芜道:““还是咱山上的瓜好吃,我给你切一块你尝尝,刚才我们先吃了一个小西瓜,好吃的很!” 说著,她把切好的西瓜给夏芜。 从山上摘回来的西瓜已经冰透了,一口咬下去冰冰凉凉的,又不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种冰凉,很自然的清爽感。 夏芜吃一口之后,立马下决定:“要不还是把买的西瓜拿去餵鹅吧。” 果然还是自家种的好吃啊啊啊! 就这样,二十四块钱打了水漂,扔给黑豆黑豆都不愿意吃。 瓜田里的西瓜熟的还不是特別多,夏芜吃过一次后每天都热衷於带两小只去瓜田里巡逻,好几亩西瓜田在她眼里晃啊晃,让她做梦都在回味西瓜的好味道。 头茬瓜数量不多,夏芜也没打算卖,先留著自己人吃,等熟的多了再考虑卖钱的事。 每天大清早,她先给水牛挤牛奶,然后带著金豆黑豆放牧鸡鸭鹅,长出翅膀能飞天的鸡根本关不住,但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它们习惯在鸡圈里待著。 鸭子和鹅一头扎进池塘里,根本不用人看著。 然后夏芜就叫上两小只骑著三轮车去瓜田找瓜,她拍来拍去都不如黑豆闻一闻,每次黑豆停留在哪个西瓜面前汪汪叫两声,夏芜都不用拍,就知道稳了。 山上的西瓜熟的没有外面的快,江寻告诉夏芜,外面的有可能是早熟瓜,又或者是大棚瓜,虽然熟的比较早,但在口感上可能不如自然生长按照季节来成熟的西瓜。 还有一种可能,为了增加西瓜的重量和甜度,也会有一些黑心商人给瓜注水,外表看不出来问题,但一打开就像熟透的模样,肯定不会好吃。 找到两三个瓜,夏芜就叫两小只收手了,好东西也不能天天吃呀! 三个瓜,山庄员工吃两个,还有一个切开抱去郝堂民宿去,给那边干活的工人消消暑。 所有吃过山上西瓜的人都对西瓜讚不绝口,井水镇过的西瓜吃起来清爽无比,虽然还听到刺耳不绝的蝉鸣,但在吃到西瓜的那一刻,夏天就已经来临了。 经过杨国峰请教夏芜,夏芜三两句话指点,杨大军的女儿杨梅决定买个小推车,专门做一些適合夏天喝的冰冰凉凉小饮料,有奶茶,有果饮。 小姑娘有摇奶茶的经验,又去网上取经,自己琢磨一番,弄出来的小推车上放著五六个饮料桶,杯子分为中杯大杯,还有封膜机,一切准备就绪,杨梅就在杨国恩的烧烤摊附近开始出摊了。 杨国恩的烧烤摊卖的有饮料,有批发来的酸梅汤和绿豆汤,一些常见的矿泉水和碳酸饮料,杨梅的自製饮料小车出摊后,很快就吸引到一批吃烧烤的顾客。 毕竟和成品批发饮料相比,杨梅主打自製奶茶和果饮,用的材料都是桃源山庄出品的水果、蜂蜜和果酱,价格也不高,比起大城市里昂贵的奶茶,她做的果饮性价比超高。 就这样,杨沟村又多了一个摊位。 第126章 崭新的生活 夏芜要在山上种,首先就要开荒地。 选址已经选好了,就在距离温泉不远的地方,夏芜打算先开个十亩左右的荒地,先把地养好,撒上向日葵种子,等初秋种薰衣草,茉莉现在倒是可以直接移栽。 夏芜打算买盆栽茉莉,回来再移种,这样的好处是成活率高,今年就能收穫茉莉,缺点是价格偏高。 但是没关係,夏芜卖山上的水果又攒了一些钱。 尤其是那些桃子,真是种对了。 今年天气好,果园大丰收,桃子李子杏子结的果多,本来价格应该降低的,但夏芜山上的水果因为太好吃导致供不应求,每天都是摘了之后再上架,有多少卖多少,很多人都是提前蹲点抢水果,抢不著还要生气气。 夏芜没有一味地降价,她山头的瓜果蔬菜本来就是有机食品,价格要比普通农產品要高,再加上味道好,不缺人买,价格太低反而是对同行的打击。 但夏芜也不是黑心资本家,她种瓜果蔬菜就是为了让人吃的,价格太高不就成有钱人特供了吗? 所以她卖的瓜果蔬菜,顶多比市场价格上浮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五十左右。 外面五块钱一斤的桃子,她可能卖六块五,桃子个头大,一家人一二十块钱也能买几个尝尝鲜。 至於把她家水果当饭吃? 还是算了吧 本来就不够分的。 群里人都让夏芜多种点果树,就这么点够谁吃的啊! 夏芜酌情考虑,现在山上的利用面积才一小半,好多地方还在荒著,不利用起来也是浪费,她暂时还没想好要种什么,就先搁置著吧。 开荒要招人干活,村里有一部分村民不是正式工,夏芜都是按需招人,平时没那么多活也不需要这么多员工,多养一个人每个月需要六七千块钱,她还没那么奢侈。 所以忙不过来的时候,夏芜会招散工,包吃包住的那种。 杨大军就是散工,夏芜要在山上开荒,大机器上不去,全靠人砍树除草挖地鬆土。 他闺女十六七岁的时候跟黄毛私奔,出去跟人过几年,闺女都生了还没领证,小孩也没上户口,杨梅还被逼著再生个儿子。 要不是杨大军及时联繫杨梅,估计杨梅都一时想不开带著孩子跳河了。 把闺女和孙女接回来后,杨大军干活动力比以前还要高涨,他以前出去打工,其实是想追回老婆,结果老婆没追回来,钱也没挣著,闺女也走上歧路。 杨沟村又不大,这些事没过几天就传的人尽皆知。 把杨梅接回来后,杨大军给他孙女起名杨淇,对外都说是他孙女,不是外孙女,就当他闺女没嫁过人。 不对,本来就没嫁过人,又没领证。 杨大军把杨梅接回来之后,那男人过了两天才问杨梅去哪了,杨梅说自己回娘家了,男人又一句话没说。 气的杨大军非让杨梅把他拉黑,以后也別再联繫。 三岁的杨淇生下来就没上户口,她奶家嫌弃她是个闺女,想拿捏杨梅再生个儿子,小杨淇就成了人质。 都快要上幼儿园了,杨淇爸那边的人还不急不躁的,说小孩不急著上幼儿园,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还不如在家玩。 杨梅说,她婆家是嫌弃小孩上幼儿园要钱呢。 每说一件事,杨大军挥舞锄头的力气就大一些,唾沫星子都快飞出两米远,把那个骗他闺女的男人和他奇葩一家给骂的屁眼著火。 “奶奶滴,都是什么玩意儿,我孙女哪儿不好了?多乖多可爱啊!你们说是不是!?” 杨大军停下动作,回头看坐在田埂上的小女孩,目光都柔和多了。 杨梅的闺女杨淇长的很像妈妈,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杨大军总说她长的和杨梅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过那时候家里穷,也没给杨梅照过相留下一两张证据,有点遗憾。 村里其他人都笑著附和杨大军:“你这多好啊,白得一漂亮小孙女,闺女还留你身边,我跟你说,也別想太多,也別生气,这都是老天爷要给你的。” “你看咱村里多少人,闺女儿子养大了,有几个著家的?不像你命好,闺女回来了,还给你带个小的,还没女婿到你跟前气你,想开点吧!” 村里人这么一说,杨大军一想,嘿,还怪好。 他嘿嘿一笑,趁著休息的时候到地头看杨淇,帮她把卡通水杯打开,让她喝水,又拆开一袋小熊饼乾放一旁,“淇淇热不热?等阿爷干完活就带你下山找妈妈啊。” 杨淇有点胆小,见到生人就害怕,杨大军也是对孙女很好很好,相处一段时间才取得小姑娘的信任。 杨淇摇摇头,奶声奶气地小声道:“我不热,阿爷,汗!” 她拿出自己擦脸的小汗巾就要往杨大军脸上抹,杨大军“哎哟”叫唤著躲过去,“別,阿爷脸上脏,再给你小手绢弄脏了,阿爷不热,淇淇真乖!” “阿爷吃,饼乾!”杨淇又举著饼乾往杨大军嘴边送。 “哎哟,我滴乖淇淇哟,阿爷不吃,你吃,都给你吃!” 杨大军喝了几大口水,心里美的直冒泡。 村里人对他说:“大军真是好命,多好的孩子啊!” 杨大军骄傲极了:“你们看见了吧?这么小还要给我擦汗呢,也不护食,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给我和她妈妈吃一口。” “哈哈,看见了,看见了!” 干活到十一点半,天越来越热,杨大军他们也要休息了,吃过午休午休一段时间,等太阳没那么晒了他们再继续干。 反正一天八小时,可以自由安排,五点多去干都行,晚上干到七八点也可以,什么时候凉快就什么时候干。 杨大军弯腰在水渠里舀水,把脸和手都给洗乾净,这才把杨淇的小零食小玩具收拾好装包里,让她撑著小小的伞,杨大军喊道:“走咯,骑大马回家咯!” 说著就把杨淇举高高,举到自己肩膀上坐好。 山上携带著果香风的带有温度的风从每个下山的劳动者身上吹过。 水井小院里,王月霞已经做好的饭菜,院子里满满的饭菜香气。 杨淇有自己的小碗,放在柜子最下面一层,她个头矮,放在这里刚刚好。 “谢谢婶娘!” 王月霞给她打满饭菜,端到小矮凳子前,凳子是村里老人閒著没事给她做的,山上就木头多,做个凳子也不费事。 不止给杨淇做的有凳子,水井小院里的桌椅板凳都是村里人自己做的。 只不过杨淇的凳子被染成粉色,上面还有杨国俊给她拓印的粉色吹风机,看著很可爱。 村里人对杨淇都挺好的,也心疼杨梅识人不清被坏男人给骗了,现在浪子回头,村里又多个年轻人主力军,多好。 杨梅今天去镇上取推车,她了三千多块钱找人定做的推车,主体是一辆三轮车,买的人时候了一千多块钱,用铁皮焊接,留出放饮料桶的空位,三轮车里下面还可以放个小冰箱,装些冰块。 杨梅的饮料车目前推出有绿豆冰沙,酸梅汤,手捣柠檬茶,还有蜜桃脆沙冰,基本以果饮为主,做法比较简单。 绿豆沙和酸梅汤都是杨梅现熬的,放凉后冰镇,就可以到路口摆摊了。 柠檬她从网上买,但蜂蜜是从夏芜这里买的,还有蜜桃脆沙冰里的蜜桃,也是山上採摘的新鲜蜜桃,绿茶打底,浓郁的桃子味和茶香气混合,喝起来不比大牌奶茶店里的果饮差。 尤其是杨梅定价不高,绿豆沙、酸梅汤还有柠檬水都是三块钱,蜜桃脆沙冰贵一些,卖五块。 哪怕夏芜卖给她的桃子已经便宜不少,想要做出好喝的蜜桃冰饮所需蜜桃果肉仍然不少,价格降不下去。 杨梅前期投入一万多块钱,都是杨大军给她出的钱,为此杨梅很忐忑,生怕自己做的饮料没人喜欢,最后赔了。 杨大军在山上干活,杨梅熬煮绿豆汤和酸梅汤不敢让杨淇在家待著,就让杨淇跟著杨大军到山上来,山上阴凉的地方不热,撑把小伞,给她准备玩具食物和税,杨淇能跟著杨大军在地头待一整天! 这样懂事又好看的孩子很难不惹人喜欢,王月霞劝杨大军別把孩子带山上,就留在小院里,大傢伙帮忙看著。 杨大军也心疼孙女跟他受苦,可杨淇怕生,总是要跟过去的。 夏芜也喝过杨梅做的冰饮,给出满分评价。 杨梅有著非常丰富的摇奶茶精力,听说她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学习成绩挺好,人也聪明,学什么上手都快,再加上现在网上好多饮料配方,她自己边学边实验,很快就能琢磨出不错的品类。 从山上买的原材料味道很好,自家用的井水里多少有点灵泉水,喝起来甜滋滋的,用来做果饮,那滋味別提有多好了。 有些讲究的人喜欢用各种山泉水泡茶,这样的味道会有些不同,所以水的品质多少对饮料的味道有影响。 杨梅的自製果饮一经推出,很快就火了起来。 买杨国恩烧烤的人基本都会去杨梅的摊位要杯饮料,加了冰块的冰饮,在夏天的傍晚配著烧烤,要多爽就有多爽。 再加上杨梅年轻又漂亮,一点都看不出她已经有个三岁半的女儿,许多单身的小伙子也爱到杨梅的摊位来买饮料。 慢慢地,杨国恩就不卖饮料了。 杨梅对此还有些歉意,她的摊位和杨国恩挨得近,有时候摊位没人,她还会跑过来给杨国恩帮忙搬桌子摆椅子之类的,杨国恩觉得她客气,也没有意见,毕竟杨梅摆摊也是夏芜给出的主意。 再说了,他家主要做烧烤生意,卖饮料只是附带的,谁叫这附近没有小卖部呢,客人有需求,他们就顺带卖一些,杨梅把卖饮料的活接走,杨国恩刚好还能腾出半个冰柜放提前串好的肉串。 回村之后,杨梅体味到久违的温暖。 和她预想的被嘲笑的场景並没有出现,每个人都对她表示出善意,理解她年轻时衝动的错误,可惜她这些年的遭遇,鼓励她走出困境。 杨梅觉得,困在她头上的乌云和大雨似乎在慢慢散去。 女儿淇淇刚回村就被村书记带著上了杨沟村的户口,她今年三岁半,下半年就能去上幼儿园了,最近的幼儿园在別的村庄,杨梅打算买辆小电瓶车到时候接送孩子。 回来之后,杨梅一直发愁挣钱的事情,她原本想把孩子放在家里,让她爸带著,可想到自己小时候就是留守儿童,没有父母陪伴,慢慢走上外路,她非常不想女儿重蹈覆辙。 杨大军却告诉她,不用她出去打工,就能给她找个能挣钱的活干,他们都是普通人,也不痴心妄想能月入过万,就想著能养家餬口,不必远离家乡,把孩子丟在家里,就足够了。 杨梅发现村里有很大的变化,首先就是村里人的精神面貌比起从前简直是脱胎换骨。 以前村口的小超市门口乌烟瘴气,村里男人无所事事抽菸打牌,女人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每次人从那里经过,都会觉得有许多视线,也不知道他们都在背后说些什么。 可这次回来,小超市窗明几净,门外打牌抽菸的没了,聚眾说閒话的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忙碌的村里人。 能找到挣钱的活干,还轻鬆不累人,大家肯定愿意把时间在挣钱上。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於夏芜的山庄,这是一座神奇的山头,一个有著独特魅力的女人,用她的双手改变了整个村庄。 杨梅对新生活充满期待,她好奇杨大军能给她找到什么工作。 继续摇奶茶做果饮,这个工作她很满意,干劲满满地开始准备工作,铺子开张,村里不少人来体验,三五块钱就能买到一杯料足好喝的冰饮,孩子们心满意足,杨梅也眉开眼笑。 她把走错的那一段路短暂地拋在脑后,和村里许多人一样,开始期待每一个明天,期待她的崭新生活。 第127章 神奇的蜂蜜 “小方啊,你上次给我的那个蜂蜜,在哪买的来著?” 桐市地方新闻部,一大清早方向刚来到办公室,把桌上文件整理腾出放早饭的空位,他嘴里叼著包子,红姐从外面过来,像是刚到。 方向赶紧拿著包子,回她道:“是上次我去东华镇杨沟村做採访人家送我的,怎么啦?” 红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记得人家送给你两瓶是吧?那一瓶呢?” 夏芜是送给方向两瓶蜂蜜作为感谢,回来后方向向领导提出做自媒体的请求,连累红姐跟著加班,他就把其中一瓶蜂蜜送给红姐了,还有一瓶本来留在办公室茶水间,结果被领导看见,喝了几次,说喝著不错,跟方向说了一声就把蜂蜜给拿回家去了。 方向当时还一拍脑门,暗嘆自己糊涂,都想著给红姐了怎么就没想到送给领导呢。 就他这敏锐度,估计十年八年都別想提干。 后来方向就把这事给拋在脑后了。 他管理著好几个自媒体帐號,每天要想著发什么视频或文章上去,头髮都快掉一半了。 跟红姐说了之后,红姐有点遗憾道:“被领导拿走了呀,那就算了,你还有採访那姑娘的联繫方式吗?给我我加她问问看有没有蜂蜜卖,家里人喝著挺好的,我打算再买点。” 这回方向可意外了,以前隔壁部门有个同事说自家亲戚养的蜂蜜来推销,红姐都没买,说什么科学研究蜂蜜其实没什么养生作用,有那效果还不如多做几次光子嫩肤之类的美容项目。 “红姐,这蜂蜜喝著真有那么好啊?” “小方,我记得你经常便秘是吧,你没喝过?” 方向有点窘,他確实容易便秘,大男人嘛,打小就不怎么吃青菜,刚进部门的时候还年轻,脸上经常憋的起痘,嘴巴也臭,每次几天拉不出来他都苦恼,后来还是跟红姐关係好了之后,红姐推荐他看一个老中医,信誓旦旦地说老中医特別擅长治疗这方面,他去看了,喝了半个月的药,確实好很多。 “没喝过,我忙成什么了,最近水都没怎么喝过。” 红姐不说也就算了,她一说,方向就想起来,自己好像又有四五天没上厕所了。 不行,得喝点西梅汁,不然肯定要拉石头块。 便秘的苦只有便秘人才知道。 “那你可得试试喝蜂蜜水,我跟你说啊,就我爱人,跟你是一模一样,內火大,又不爱吃青菜水果之类的,抽菸喝酒都来,一个星期不上大的都是常態。那嘴臭的哟,也就跟他刚谈恋爱的时候我亲他几回,恋爱脑上头没嫌弃,后来生了孩子,再也没碰过他嘴,他那嘴里跟吃了死老鼠一样!” 红姐说的让人身临其境,方向下意识捂住嘴哈一口气,乖乖,他的嘴不会也有那么臭吧? 幸亏办公室人少,他和红姐工位离得也远,不对,那他採访的时候人家怎么忍受的? “我都不知道他吃过多少药看过多少大夫,菸酒都戒了,吃药调理了,好不容易便秘才有点好转,以前一个多星期不上大號,现在好歹四五天能上一回,你说愁人不愁人?” 虽然红姐不跟她爱人亲嘴,毕竟都中年夫妻了,方向能理解,但听她这担忧的口气,夫妻两个关係也不差。 红姐说:“上回你给我那蜂蜜,我带回去就放家里了,也没想著要喝,也不知道咋回事被他翻出来给喝了,喝完了才跟我说,问我家里还有蜂蜜没,说他最近每天一杯蜂蜜水,上厕所正常多了,每天都能跑趟大號。” 俩人关係可真不错,儘是些屎尿屁的话题,方向看著手里的包子,也没胃口了,放一边继续问道:“姐夫是不是对蜂蜜过敏啊?” “不可能,他说喝蜂蜜有效果,我就去超市又给他买了一瓶,一小瓶都要一百多块了,喝了没什么用,你说奇不奇怪。” “就我给你那蜂蜜有用?” “好像是,我就说最近看我爱人那脸好像没那么多燥红了,嘴好像也没那么臭了,说不定真有效果,你把联繫方式给我,我再买一瓶回来试试。” 红姐说的可神奇了,方向也成功被她带著走,把夏芜的联繫方式给她,“我给她说一声,要是姐夫喝了真有用,你就跟我说,我也买来喝喝看。” “行,”红姐加上夏芜的联繫方式后,很快就和夏芜聊起天问起价格,“哟,一瓶蜂蜜就要两百块钱啊,可真不便宜!小方,你去过她那地方,是纯蜂蜜不?我听人说现在市场上的蜂蜜有的还加白呢。” “是挺贵的,应该不假吧,我也没去她养蜂的地方看过。” “算了算了,就算假的喝了有用也行啊,我先买瓶回来喝喝看。” 又过几天,红姐乐呵呵地对方向说:“我前两天买的蜂蜜回来了,知道我跟你是同事,小姑娘还送我一瓶树莓果酱,你真別说,她那蜂蜜確实好,喝了有用,当天拿回来我爱人就泡水喝,晚上就见效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方向惊讶,“真这么有用?” “那你说,我爱人难得夸我会买东西,我打算再买两瓶,我也喝喝看,听说蜂蜜还能美容呢。” 红姐老公是个小老板,开了一家鑑定所,在行內算是混的比较顶尖的那种,也不缺钱。 前几天还说二百一瓶的蜂蜜贵,今天买起来就不管不顾了。 方向让红姐多买瓶,他也喝著试一试。 当代社会便秘的人可不少,不知道多少年轻人为此困扰。 他们也没办法,常吃不健康的外卖,上班又久坐,肠胃蠕动减少,再加上生存压力大,心情一焦虑,对这方面也有影响。 等蜂蜜买回来后,方向迫不及待试了,果然就像红姐说的那样,这玩意效果堪比开塞露,还没开塞露那么尷尬。 而且每天早晨起来喝一杯,感觉一整天都有精力。 红姐喝了一段时间后,还问方向她皮肤是不是好了点,方向看不出来,不过其他部门的人隔一段时间不见红姐,猛地见到她倒是说她皮肤变得红润有光泽了,也不知道是吹捧还是真的。 红姐坚定认为是蜂蜜的作用,又下单好几瓶回来决定让家里其他人也都跟著喝上。 不止红姐一个人发现夏芜山头出品的蜂蜜有奇效,只是他们悄摸摸地喝,也不对外张扬。 毕竟便秘这事,谁有谁尷尬,就连表面光鲜的霸总也不例外。 夏芜绝对不知道,夏衡偷偷摸摸从她这里回购蜂蜜n回,都快成常客了。 为了买蜂蜜不被发现,夏衡还特意註册了小號。 最后一罐蜂蜜又快见底了,忙於工作的夏衡才发现,不过现在下单最迟两天快递就能到,他轻车熟路地切换微信小號,再三確认没有问题后给夏芜发消息:“夏夏,我想买五罐蜂蜜,还是上次那个地址~” 粉色女神头像,俏皮可爱的表情包,带著波浪线的话语。 夏衡坚信,只要自己偽装好,夏芜绝对不会猜到是他买的!!! “这两天买蜂蜜的怎么那么多?”夏芜看到新消息,自言自语道,她就养七八箱蜜蜂,蜜的数量有限,杨梅的饮料摊子支起来后,需要的蜂蜜挺多,都是从她这里买,然后群里还有一些蜂蜜常客,方向的前辈也买了不少,夏芜扒拉一下库存,发现已经没五罐蜂蜜可卖了,她噼啦啪啦打字:“抱歉啊小姐姐,蜂蜜卖完啦,最快也要等到下个月才有了。” 最近天热,夏芜不想取蜜取的太勤,小蜜蜂也挺辛苦的。 可她不知道,夏衡的天塌了。 他不能离开蜂蜜啊!!! 多少顶尖医生都治不好他的便秘,但夏芜的蜂蜜可以! 就算他嘴硬说著不想见夏芜,其实上次离开杨沟村后,拜蜂蜜所赐,他私底下没少关注夏芜的动向。 甚至成了买蜂蜜大户。 冲水喝,抹麵包片吃,然后他再也没为便秘苦恼过。 而且他顏值似乎都比以前高了一点! 不行!蜂蜜不能断! 夏衡发消息过去:“啊~怎么会没啦?加钱也没有么?” “真没啦,小姐姐很急的话可以先看看別家蜂蜜哦。” 夏衡:“……” 他早就试过別的蜂蜜了,哪怕是自称什么百年老树纯蜂蜜对他来说效果也是微乎其微,没有用就算了,价格还比夏芜卖的蜂蜜贵。 夏衡都不知道夏芜怎么养的蜜蜂,这小丫头还真有一手。 他不敢再继续纠缠夏芜问她要蜂蜜,只能暂时做罢。 一看才刚到月初,夏衡坐不住了,等到下个月,他估计能憋死。 要不,给自己放个假去看看小芜? 夏衡陷入沉思之中。 也是时候让她別闹气了,家里只是想让她接受小薇,又不是想要赶她离开,至於彻底不跟家里联繫么。 夏衡给秘书发条消息,“休假两天,有急事找我,不急勿扰。” 几个月没来,东华镇似乎没什么变化,走到杨沟村附近,夏衡才逐渐看到变化。 景色依旧怡人,有多处动工状態,路边大树阴凉下搭了棚子,居然是烧烤摊,不远处还有卖饮料的。 通往另一个村子的路口,可以看见有大人孩子抱著泳圈拿著水枪往里走,夏衡今天没开车,上次跑东华镇一趟,把他车底盘都给刮了。 刮也就颳了,开车实在累人。 夏衡今天穿著一身休閒装,戴著墨镜,看起来乾乾净净非常清爽。墨镜遮住他大半张脸,依旧可以看出他长相不错,附近有小女孩偷偷拍他,夏衡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他从小到大走到哪都是人群焦点,早已经习惯了。 夏芜粉丝群里的人都知道,群里有程式设计师大佬做了一个小交流论坛,一开始是因为群里活人太多,聊天高峰期大家一起发消息,消息刷屏实在太快,容易让人错过重要信息,交流论坛应运而生,大家可以在论坛里自由发帖,也不用担心消息被冲走。 没想到论坛做出来之后,备受欢迎,大家转战论坛,感觉交流更方便了。 论坛里热度最高的帖子当然是杨沟村相关,大家把杨沟村当成星露谷游戏来玩,发现不同的npc和出现的美食以及可以游玩的地点,然后发到论坛上,算是小攻略。 杨沟村村里不少人种菜养鸡,也往外卖,有时候来玩的人买不到夏芜山头的东西,还会往村里跑著买农產品。 一来二去的,论坛上的人把杨沟村村民都快认识七七八八,还有人发帖打听来的村里八卦,总而言之,非常热闹。 这两天论坛上最高的帖子,就是一个粉丝整理出来的杨沟村村民魅力大赏,不分男女,都可以投票上榜,粉丝们热情高涨,迅速把夏芜给投上魅力榜单第一。 排在第二的,是在郝堂村民宿监工的夏至,第三是新来的农博士江寻,第四是夏芜的小秘书赵静,第五是刚回来摆摊的奶茶小妹杨梅…… 村里也就那些年轻人,排名还算公平公正,杨书樺也在论坛里,看到他的排名都快掉出前十了,表示非常不忿。 夏芜夏至他们这些长的好的排在他前面他还能理解,为什么连杨国恩都能上榜在他前面啊! 眾人点评,说是因为杨国恩烤的烧烤实在太好吃了,填补了杨沟村没有烧烤摊的空白。 杨书樺:“……” 这个帖子又增加一个选项,有人把偷拍的夏衡照片发到论坛上,並且问:“刚进村的帅哥!超级帅!好像和夏夏认识,他买杨梅果茶的时候我听到他问了!” “我擦!仙品啊!这鼻樑都能在上面玩滑滑梯了,我发现杨沟村的帅哥美女爆率是不是有点高?” “这不是大家早就討论过的吗?虽然年轻人不多,但出美人的概率是真高啊!” “我感觉是这里的山水养人,他们村的小孩也没长的丑的,顶多晒黑一些。” “杨梅小姐姐的闺女你们见过吧?超级可爱啊!我一个不喜欢小孩的人都觉得她好可爱!” “喂喂喂,帖子是不是歪了?哈嘍?这是討论帅哥的帖子,有没有认识这位帅哥的,出来冒个泡,如果他没有女朋友,我决定!去搭訕!” 第128章 夏至和夏衡打起来了 赵慧慧正在那噼里啪啦大战,內心豪情万丈,万一真知道帅哥的感情状况,还是单身的话,她绝对要主动出击! “慧慧,慧慧!” “嗯?干嘛?別催我,我先回个帖子。” “別回了,他过来了,你快抬头啊!” 李琴顾不得嘴里正喝著的饮料,赶紧上手掰著赵慧慧的头让她往路口的方向看,“他是不是朝咱俩走过来了?” 赵慧慧脸颊都快被捏变形了,一看,刚才还给她偷拍发论坛的帅男人居然真的走过来了。 “woc!woc!他好帅啊!咱赶紧走,快点快点!” 赵慧慧是个嘴炮强者,刚才还在吹嘘要搭訕呢,这会儿看见夏衡靠近只想赶紧跑。 离得越近,夏衡越帅,很不巧,赵慧慧有帅哥恐惧症。 这玩意就跟叶公好龙似的,嘴上说著喜欢啊看看腹肌啊,也就只是在嘴上说说。 真让她在现实中看到帅哥,赵慧慧第一时间就想跑远点。 帅哥这种东西也只可远观不可近玩。 李琴差点一口饮料吐出来,调侃好友:“你不是要联繫方式吗?现在正是机会啊!” “快別说了,赶紧跑吧!”赵慧慧脸都快红成猴屁股了,她恨不得变成鸵鸟一头扎进草地里。 赵慧慧去年刚毕业,毕业后在外面找了一份月薪两千八的实习生工作,累死累活一个月工资发下来她看一眼,还以为是什么软体的验证码呢。 等看清楚是自己的工资之后,赵慧慧气笑了。 是说她一个月房租一千八,水电费三四百,吃饭交通等等加起来起码要五六千的人,工资只有两千八吗? 一开始赵慧慧只是不甘心,想看看自己转正后工资能有多少,一乾乾了一年,妙龄少女累成三娃妈,一看工资三千八,她能在外面活著全靠家里有点小钱。 再不知道第多少次对她爸哭诉,她爸让她別干了,回家养她,赵慧慧当时被无良领导pua呢,直接怒上心头指著领导大骂一顿,愤然离职。 回家后,赵慧慧整天无所事事,把自己关在別墅里以笑洗面,成天就是吃吃喝喝追追剧,感觉人生到达了巔峰。 原本她都有点抑鬱了,现在又找到了生活的真諦——人是不能工作的。 赵慧慧在家里待的无聊,一次出门时偶遇高中同学李琴,两个人高中时关係就不错,后来渐行渐远,这次重逢后,又变成关係不错的朋友。 李琴高考考的不好,上了三年大专没有继续读书,回家相亲时遇到现在的老公,两个人看对眼了,她老公家里开早餐店,她老公在外面大城市上班,一个月一两万块钱,只留够生活费,剩下的全打给李琴。 李琴公婆还年轻,两个人招了人手干早餐店,干了几十年,根本不愁生意。 也就是说,李琴这傢伙也有点小钱。 两个有点小钱的女孩每天就是吃吃喝喝逛逛,赵慧慧在网上看到东华镇杨沟村的景色帖子,拉上李琴来过几次,两个人彻底成了杨沟村的俘虏。 就连李琴婆家的早餐店,都从杨沟村买起菜来了。 毕竟他们离得也不远,就在隔壁武华镇。 还別说,早餐店里的配菜换成杨沟村的菜之后,店里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最近天热,李琴在家里吹空调吹的有点感冒,两个人就想著来杨沟村避暑,刚好隔壁郝堂村的荷开了,还可以玩玩水划划船看看荷,完事再买点东西回去犒劳家人,別提有多美了。 李琴有老公,两个人感情很好,她老公工作很忙,一有时间就给李琴发消息打视频,隔一段时间还用自己留下的生活费攒一波给李琴买礼物,赵慧慧看得眼红,她家里也开始催她找对象结婚,可他们这小地方,能找到李琴老公这样条件的,必须打著灯笼还得运气好。 赵慧慧羡慕李琴小两口蜜里调油,总是嘴上说著自己也要找个男朋友,最好要高的帅的,不帅不行。 钱?没事,她家里有点小钱。 她们爱来杨沟村玩,虽然这边年轻人也不多,不过质量要比她们镇上的年轻人要高,时不时就能看到帅哥,偶尔还能看到博士。 赵慧慧喜欢看帅哥,论坛里那个杨沟村村民魅力大赏的帖子就是她发的。 经过她无所事事来这边打卡玩耍的长期观察,赵慧慧发现啊,帅哥是真多。 她经常出没於郝堂村,不止一次在郝堂村老宅附近看见一个阴柔帅哥,经过她多方打听,得知阴柔帅哥名叫夏至,和夏芜就差一个字,村里有人传夏至和夏芜是亲戚关係,赵慧慧感觉可信度非常高,毕竟这俩的容貌往那一摆,就让人明白什么叫美人都是相似的。 长得都太好看了。 除了夏至以后,其他人说村里以前还有个叫季云舟的,也帅的没边,但赵慧慧没能亲眼看见,也没照片给她坚定,她很公平地没把季云舟放上去。 除了夏至以外,村里其他男的就没那么帅了,幸好脸蛋不够人品来凑,大家都对杨沟村常见村民有所了解,兢兢业业的基层书记杨国峰,烤得一手好串的杨国恩,看著像宅男其实是吐槽预备役的杨书樺,其实长的还行但成天和夏至待在一起就被忽略的马方舟……还有调皮捣蛋又懂事的小孩哥杨明远。 这些都在榜上有名。 不过最受欢迎的还是村里的女孩子们,个个漂亮又能干。一开始赵慧慧弄得排行榜只有男性,后来论坛人意见太多,她就搞出综合榜单,不论男女都能投票竞爭,夏芜目前是断层第一。 第二起码都赶不上的那种。 赵慧慧上雁头山买东西的时候见过农博士江寻,经过她打听之后,填充江寻资料,才三胎呢功夫,书卷气息浓厚的江寻就已经挤进榜单前五了。 所以赵慧慧自认为慧眼识珠,这个被她看中的新帅哥绝对能上榜! 她错就错在嘴炮,非要在李琴面前说什么搭訕的话。 呸呸呸!她现在只想赶紧逃走。 “你快別拉我了,他靠过来了啊啊啊!快走啊!” 赵慧慧想走,李琴死死拉著她手臂不让她走,夏衡腿长,没一会儿就走到两个女孩面前,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他很没礼貌:“你们帮我个忙,给你们辛苦费。” 赵慧慧上一秒还在挣扎,下一秒错愕地抬头,看著眼前的帅男人,內心发出哀嚎:“woc这什么人啊,光长脸不长人品?” 哪有这样请人帮忙的? 夏衡拿出手机晃了晃,“现在就可以给你们转钱,帮我去雁头山买点东西。” 赵慧慧恼火了,为自己的眼光感到惭愧。 多帅一男人啊,可惜长了嘴。 “谁缺你那点……”赵慧慧刚想开口教夏衡做人,就被李琴拉住,李琴笑著问道:“帅哥,你要请我们帮忙买什么?” 夏衡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喷,他只想赶紧达到自己的目的,別被夏芜发现了:“买蜂蜜,越多越好。” 雁头山的蜂蜜赵慧慧也买过,给她老娘买的,她老娘人到更年期,成天失眠多梦心情抑鬱,心情一不好就想骂她,为了在家里求生,赵慧慧对她老娘要多好就有多好,嘴上哄著,还要买东西惦记著,立志要做妈妈最温暖的小袄。 还真別说,她买过几回雁头山的蜂王浆和蜂蜜,她妈妈吃了之后失眠情况大大改善,难不成眼前的帅哥也失眠? 呸呸呸,什么帅哥啊,这就是一没礼貌的2b。 “哦,原来是买蜂蜜啊,你是不知道路吗?为什么不自己去买呢?不知道路的话我们可以给你指路,沿著这条路往前走你就看到一个右拐的路口,进去就是杨沟村,隨便找个人打听就知道雁头山在哪……” “你们到底帮不帮忙?”夏衡没耐心地打断李琴的话,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路。 赵慧慧忍无可忍,“这位先生,你好,你也知道你是在请我们帮忙啊?请人帮忙就要有请人帮忙的態度,你询问了吗就让我们帮你跑腿,谁稀罕你那点钱啊,你以为你是小皇帝吗?直接下令!很没礼貌!下头男!” 夏衡被骂的眉头都舒展开了,他取下墨镜,露出一张被女媧精雕细琢的脸,上下打量著赵慧慧。 不得不说,他长的实在有点帅。 赵慧慧被他看得有点脸红,还在强撑著跟他对视。 夏衡一扯嘴角,一开口嘴巴就跟淬毒一样。 “『很好,你是第一个这样跟我说话的女人』,你是不是会以为我会这样对你说?你的伎俩实在太年轻了,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不知道多少女孩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吸引我的注意力。没想到你都这个岁数了,还在看那些无聊的言情小说,可惜对我没用。” 赵慧慧:“???” 李琴:“……”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別以为长了一张帅脸就以为自己是霸总文里天凉王破的总裁啊! 他不仅没礼貌,还相当没品位! “夏衡,你怎么在这里?” 夏至从不远处走过来,他皱起眉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夏衡,又是来找小芜茬的吗? 赵慧慧看见夏至,很明显鬆一口气,虽然她没和夏至说过话,但经常见到的人就是比陌生人可靠,她求助地问道:“夏先生,你认识这个人吗?他好像有点毛病。” “谁有毛病?有毛病的是你们。”夏衡一点绅士风范都没有,毫不客气地呛回去。 很好,他最后一点顏值滤镜也破碎了。 赵慧慧气鼓鼓鄙视地看著他,这人神经病吧?! 夏至走过来把两个女孩护在身后,对她俩道:“他骚扰你们?不用害怕,我在。” 夏衡脸都绿了,太阳穴青筋直跳:“我,骚扰她们?” 他都不想说难听的话,没点顏值的都不敢对他投怀送抱,明明是赵慧慧先偷拍他的,他才想找这两个女人帮忙。 怎么到夏至嘴里就成了他骚扰? 夏衡想到什么,突然转变態度,抱著胳膊轻蔑地高高在上审视夏至。 “我说,你不会被二叔驱逐出家门之后,眼光就变得这么差了吧,这种货色你也能看上眼?” “夏衡,这里不是你的圈子,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別用你齷齪的想法去看別人,如果没什么事,滚出这里!” “呵,被我戳中了?没了夏家你什么都不是,好像也只能在这种乡下地方对我摆摆威风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 一件小事突然升级为莫名其妙的走向,赵慧慧和李琴都有些没明白。 很明显,夏至和这个神经病男人认识,不仅认识,好像关係也不怎么好,神经病男人很可恶,简直太可恶了! 夏至也没惯著他,他已经脱离夏家,和夏家的一草一木再也没有关係,他再也不用委曲求全,忍让夏家的某些sb了。 夏衡绝对是沙幣中的战斗机。 拳风破空,在女孩子们的惊呼声中打向夏衡喋喋不休的嘴,夏衡学过拳击,当即反应过来偏了下头,脸颊被擦出一点痕跡,他挥拳反击。 赵慧慧和李琴赶紧跑远,免得被他俩打架波及到。 夏至和夏衡半斤八两,都是一个家族出来的,学的东西也都大差不差,夏至有著丰富的被霸凌经验,打架时深知该怎么保护自己,然后再狠狠反击。 他对夏家的厌恶全都反馈在夏衡身上,轻蔑的看人嘴脸,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没有礼貌,自我,一拳接著一拳,两个人如同野兽一般从站著打到地上…… 事情越闹越大,附近人都来看热闹,杨国恩在烧烤摊前正忙著,回头一看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打起来了,赶紧让冯兰兰去村里找杨国峰,杨梅也赶紧停下做饮料,拿出手机给夏芜发消息。 她刚才隱隱约约听到那俩女孩叫什么“夏先生”,说不定和夏芜有关。 “快別打了!怎么就打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