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节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作者: 啾桓桓 文案: 安溪高三前,学校被查,老师跑路,学生们被打散分到市里各个高中。 安溪一人被分到启航高中。 安溪很忐忑,她从没有出过小镇,成绩也一直都很差。听说大城市很危险,大城市里的人很厉害,也很排外。 她一个乡下来的,不会被杀死吧? * 一段时间生活后,安溪发现新学校的教学水平不如镇上,她在学校融入的非常丝滑,甚至可以想一下期末第一。 就是学校里有一群很古怪的学生: 吃饭的时候不吃饭,睡觉的时候不睡觉,上课的时候不听课……还总喜欢组团拉她说听不懂的话,好像是准备炸学校吧? 安溪不敢拒绝,只能在听不懂的时候含含糊糊道,“啊?我乡下来的,不知道……”真不知道你们城市的学生这么恐怖。 #炸,炸学校也要期末考完试再说吧? #万一她第一呢?那不就成安息山骄傲了吗?# 【玩家视角】 启航高中有个奇怪的玩家,鬼学生吃饭她也吃,鬼学生睡觉她也睡,鬼学生上课,她甚至还做笔记! 该讨论线索的时候,就红着脸很淳朴很羞愧道:“啊?我乡下来了,不知道……” 一个混子,还是个胃好、心大、缺心眼的混子! 最后期末没考第一,把学校炸了,非说是他们教得! 真不是人啊【干得漂亮!】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无限流 成长 正剧 日常 开挂 主角:安溪,男主 ┃ 配角:安息山,沐辛然 一句话简介:我来上学,你呢? 立意: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第1章 启航高中 h18年8月31日,23:36 安溪怀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拖着行李箱走在空旷的学校里。踩着九月前的最后几个小时,她终于收到高中入学的通知,天知道她差点以为自己成了失学儿童。 前几天,她镇上唯一的高中被查,说是什么无证,学校封了老师跑了,全校百十来个高中生被统一分到各个学校。 截止30号晚上十一点,除了她之外的所有学生都收到了新学校的入学通知。 只有她,什么消息都没有,她严重怀疑是全校倒数第一的成绩拖累了她。 安溪在家急得上蹿下跳吱哇乱叫,终于妈妈看不下去,把她挂在电线杆上冷静。电线杆视野就是好,晚上十一点邮差一进村子,就被她看到了,总算没成为唯一一个没收到入学通知的。 感谢妈妈。 新学校叫,叫……安溪掏出入学通知: 【亲爱的安溪同学: 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请于h18年8月31日,晚二十三点五十九分前达到启航高中1号宿舍楼1101,一号床就寝。 启航高中】 安溪将入学通知按在胸口,看向眼前的一号宿舍楼,通知书下的心脏砰砰直跳,安溪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忐忑—— 都说大城市很危险,大城市里的人很厉害,也很排外。 她一个乡下来的倒数第一,不会被杀死吧? 开学第一天就死,岂不是会成为村里永久的耻辱,村里幼小初学校永久的反面教材? …… 一踏入宿舍楼,尖细刺耳的叫声骤然响起,安溪被声音吸引,抬头在对面墙壁上看到一个…… “钟表?” 钟表是不规则造型,表盘鲜红,时针、分针分别是一只眼一只耳的形状,“哒哒”走个不停的秒针,则是嘴巴的样子。声音就是从嘴巴里发出的,安溪甚至能看到大张嘴巴里小铃铛一样晃个不停的悬雍垂。 “好精妙的绘画。” 安溪赞叹。 钟表镜面上涂画着两坨贴在一起的红绿颜料,称不上有形状,更别说什么精妙。 安溪赞叹后,秒针的尖叫声更大了,像是能把楼层叫塌。 “闭嘴!” 陌生的女音在身后响起。 女人的声音不算大,在尖叫声中可以说是大雨中一滴水珠落地,但这声“闭嘴”让尖叫戛然而止,只留下“哒哒”秒针移动的机械声。 安溪有住宿经验,深知身后声音的主人很有可能是宿管。 听嗓音年龄似乎很大,安溪做出判断后,脸上立刻露出长辈们最喜欢的乖巧笑容,转过身也没看到人就弯腰鞠了个深躬,声音甜美可爱,机关枪一样不停道: “您好我是新转来的学生安溪,家住安息镇安息村一溪街道101号,很遗憾成为启航高中一员……不不,很高兴收到贵校入学通知。” 对面迟迟没有回音,安溪悄悄抬头正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安溪眨了下眼睛,下一秒,安溪垂在身侧的手臂被枯枝般的五指紧握,紧接着一股大力将她拉起。 安溪没有抵抗,顺从地站直身体。 站直了之后,安溪就很轻松看清楚来人的情况了。一个老太太,非常干瘦的老太太,蓝色宿管制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从袖口伸出的手臂干瘪萎缩,像干枯的玫瑰花枝。 但她又有一个正常的脑袋,全白的发一丝不苟梳在脑后,只看头就是个普通的不爱笑的老太太。 安溪笑容甜蜜,嘴巴更甜:“奶奶你好,我叫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溪。” “1101,一号床,”宿管握着安溪的胳膊的手没有松开,摸着手臂到手腕处,拧转安溪的手,让她手掌朝上,将一个黄铜钥匙放在安溪手中,“12点熄灯,熄灯后不要随意走动。” “好的呢。”安溪笑着应下。 宿管说完缓缓松开安溪的胳膊,转身进入值班室里,下一秒值班室的门关闭,安溪收回视线,看向软塌塌的手臂,喃喃道:“真热情啊。” 手臂骨头没断,但手腕是脱臼了,这还是她当机立断顺从转动手腕后的结果,慢一点恐怕就不是脱臼,而是折断了。 大城市的人,未免也太热情了。 安溪熟练将手臂复位,探头探脑将一楼打量一遍。值班室在门右侧,大厅有前后两道门,她从前门进来,对面后门紧锁,门后漆黑一片看不出什么。大厅左右尽头是寝室入口,左边入口上是【一号】,右边入口上是【二号】。 整个大厅除了墙壁挂着的钟表之外,没有其他装饰品,也没有家具。 又大又空。 安溪得出结论。 “哈” 钟表发出细微的声响,安溪顺势抬头看过去,发现已经11:56了。 “啊!要熄灯了!” “感谢提醒!表美针善!” 安溪急匆匆道了声谢,拖着行李箱往左边入口跑。 进门就是往上楼梯,安溪在一楼不需要上楼,楼梯右侧是洗漱间,没有寝室房间。 安溪转进左侧楼道,靠进入口两个对面的房间面积很大,跟临近房间隔了三四个房间的距离,是洗浴室。 安溪匆匆看了一眼,雾蒙蒙的热气从紧闭房门的缝隙里钻出来,她收回视线找到了自己的宿舍,用钥匙打开门。 宿舍不小,三张上床下桌,两个衣柜,一个放行李箱的架子,房门对面还有个阳台,被透明门隔开。 没有人住的痕迹。 安溪反锁上房门,在房门后看到一张通告,时间紧张,只扫了一眼,没有细看。她动作麻利打开行李箱,取出折叠的席子直接铺在一号床,将枕头扔床上,将薄被甩上去,蹬了鞋子,拉着上铺的围栏直接跳上床铺。 “砰”一声,安溪平躺在床上,灯准时准点熄灭,视野陷入黑暗。 安溪平躺着,回忆着通告上的字: 【启航高中住宿生需知之安全通告 为保障同学们的人身安全,特将相关事项通告示下: 一:熄灯后,严禁随意走动; 二:严禁在寝室点火、放烟花; 三:严禁在床铺上蹦跳; 四:严禁将一切活物带入寝室; 五:除宿管、班主任外,严禁给任何非本寝室人开门; 六:每个寝室有且只有两把钥匙,钥匙丢失请尽快找宿管报备,等待宿管制造新钥匙,寝室钥匙有且只有宿管能够制造; 七:丢失的钥匙无法使用,再见到该钥匙立即离开,并告知宿管处理; 八:每栋宿舍楼有且只有一位同性宿管,男宿管穿蓝色制服,女宿管穿红色制服。 九:■■远离■■钟表■■ 十:宿舍楼里没有安全通知。】 第九条字迹模糊,第八条中标,第十条中标。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节 安溪抽出红绳散开头发,调整了下枕头,扯过被子盖好,准备睡觉。闭上眼的时候还在想:大城市的规矩就是多。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五点,安溪将行李收拾好,去洗漱的时候,顺手把衣柜里的有她名字的校服洗了晾阳台。 不知道是不是她起得太早,整个早上一个学生都没看到,只见到宿管。 那还是她早上刚醒来的时候,本来准备先去冲个澡,不想在宿舍门口看到宿管,从宿管那得知要去冲澡得先到食堂办理一卡通。 哦,对了,宿管今天穿得是红制服。 安溪嘴巴比蜜还甜,当时就笑盈盈道,“奶奶,您今天气色真好。” 可惜宿管好像不吃这套,转身就走了。 安溪站在阳台扯平校服叹气,正惆怅着,耳里响起两声嗡嗡电流的声音,还没找到声源,楼下忽然嘈杂起来。 安溪看凑热闹,趴在阳台勾着脑袋往外看,什么也看不见。她刚要把头收回来,一滴水忽地坠落在她额头上。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水滴位置,仰头就看到一缕粘稠的湿漉漉的黑色头发往内收回去。 安溪收回手,闻到一股鱼腥味。 “原来宿舍楼里有学生啊。” …… 值班室有人在办理入住。 安溪站在楼梯口看,一行3个年轻女生排队站在值班室窗口,不知道是新生还是刚到校的老生,反正总不能是还有第二个高中被封,分散过来的转学生吧。 排在最前面的是个娇小的女孩,背对着安溪,头发梳了两个丸子,正踮着脚往窗口里伸手。 安溪很快猜到她是在拿钥匙。 果然,丸子转过身后将位置让给下一个人,同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给身后的人看,是一把银色的钥匙。 安溪来不及想是不是每个宿舍的钥匙都不同,就听到宿管在叫她的名字。 安溪应了一声,三个女孩立刻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很奇怪的眼神,像是在打量对面是不是猴扮人。 安溪小跑到窗口前,第二个人给她让开位置,安溪笑着道,“谢谢同学”,转头趴在窗口往里看,“奶奶,您叫我啊?” 值班室并不大,后排一排柜子,里面放了几个文件夹,宿管坐在窗口后,两只手放在桌面上,依旧是一丝不苟,不苟言笑的样子。不同的是,她手上戴了一副手套,红色贴肤,挡住了枯瘦的皮肤。 “安溪,你带着,”她垂眸扫了一眼,继续道,“沐辛然去1101。” 安溪点头,“好的好的,还有别的吩咐吗?”她笑嘻嘻道,“乐意为您效劳。” 宿管没搭理她,语气如常:“下一个。” 安溪只好让开位置,第三个女生往前到窗口,安溪听到在登记姓名,她昨晚好像没有这个步骤? 还没多想,第二个女生朝她过来,道,“你好,沐辛然。” 安溪回神,当即露出个笑脸,“你好你好,我叫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溪,很高兴认识你。” 安溪说完就见沐辛然跟丸子肉眼可见放松下,另一边第三个女生也结束了,宿管的声音传出来—— “九点第一堂课,课程表随后会发到你们宿舍,不要迟到。” 话音刚落,钟声当当在宿舍里回荡,一共响了七声。 已经早上七点了。 安溪问了丸子两人宿舍,得知两人是在一个宿舍且都在二号楼,就准备领沐辛然回宿舍。刚走两步,她突然想到什么,又噔噔噔跑回去,跳到窗口,急促问:“学校几点吃饭??” 第2章 启航高中 从宿管口中得到七点半食堂开门的回答后,安溪心满意足领着沐辛然往寝室去,边走边热情道,“宿舍里就只住了我一个,不过我是新转学过来的,对这个学校不是特别了解,你呢?你是高一新生吗?” 她们都是刚拿钥匙,肯定不是老生,那就只是新生或者转校生,是高三转校生的可能很小。换句话说,跟安溪分在一个年级、一个班的可能性很小,都是新来这个学校的学生,又不可能在一个班,安溪本性就很难遮掩了,叭叭试探对方。 可惜宿舍距离入口近,安溪话说完已经到寝室门口了,她取出钥匙开门,“这里还有两个床位,不知道宿管奶奶有没有给你定死位置,没有的话你可以随便……”选 话卡死在最后一个字,宿舍最里面的床铺上,背对着门坐着一个长发女生,看起来是刚睡醒坐起来的样子。 女生听到动静转过头,露出一张干净白皙的脸,就是太干净了,像在白纸画上五官,没有一点瑕疵。 她的眼睛大得出奇,黑白分明,瞳孔又大又黑,看人的时候眼球转动很慢。 安溪两人一前一后几乎重叠站在一起,女生从左到右缓缓转动眼球,黑色瞳孔像磁石一样被吸着缓慢移动,她看了得有一分来钟。 看完之后,女生也没有说话,又将头转了回去。 安溪在女生转回去后,轻轻、轻轻往后退了半步,重新关上门,转头对上沐辛然疑惑的目光,假笑道:“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安全通知上说,每个宿舍有且只有两把钥匙。 安溪可以肯定在锁门离开前,宿舍里没有第二个人,而在此之前,宿舍里也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 但刚刚,在女生转动眼球观察她们的时候,安溪在三号床连着的下桌上,看到了几本书,以及挂在床栏上的校服。 这个女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怎么出现的? 这跟安全通告所写规矩不符啊。 估计是她打开门的方式不对,或者她开错门了? 安溪抬头看向门牌号:1101。 就在这时,沐辛然按住安溪要拧开门的手,压低声音道:“你确定宿舍只有你一个吗?” 安溪点头,随后补充道,“起码在我打开房门之前是这样的。” 她说完也跟着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大城……这里都这样吗?” 规矩又多,学生还不讲规矩。 沐辛然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小心为上。” 安溪闻言“啊”了声。 她能感受到,就在刚刚,沐辛然对她若有若无的打量跟警惕消失了。 难道说悄悄话,可以拉进彼此的距离?还是说他们别的地方的人,都这么容易对人放松警惕? 她还谨慎着呢,到现在都没透露自己高三转学生的身份! …… 没有什么意外,宿舍里只剩下一个二号床铺空着,沐辛然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现在刚过七点,安溪左看看右看看,三号女生坐着不动,看着就不是想被打扰的样子,沐辛然没带行李,也没有她可以帮忙的地方。 于是,安溪热情地告诉沐辛然门后贴着安全通告,沐辛然果然很感兴趣,当即起身过去看。 比起安溪扫一眼就过,沐辛然看安全通告的态度严肃又认真,站着看了一分多钟,动都没动一下。 安溪耐不住性子,左顾右盼的,视线不自觉转到三号床上。 她太好奇了,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爬阳台吗?可是她阳台门也锁了啊。 安溪左扭右扭,扭到三号床下,仰着笑脸,怕吵到专心的沐辛然,压低声音道,“你好同学,我叫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溪,睡一号床。” 距离近了,安溪才发现三号床女生头发很长,披散在背后不说,还有厚厚叠叠几层散在床铺上。 三号站起来,头发一定能铺地。 女生低侧着头看向安溪,好半晌才发出堵塞一般的气音,“你,好。” 安溪没有催促,余光看到有两缕头发掉下来,抬手接了下,轻轻放回床铺上。 头发很滑很凉,她没忍住再放回去的时候揉搓了下。 安溪没有等到下一句,原来三号只有一个“你好”。 安溪也不泄气,继续问,“你好你好,你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啊?我都没有注意到,钥匙被我拿走了,你进出的时候是不是很不方便?” 三号依旧用了很长时间才说完一句话,“不,麻,烦。” 安溪感觉到棘手了,这女同学看着呆,其实一点都不呆,她想问的话,一句都没问到。 “哦,好吧。宿管奶奶说食堂七点半开门,你跟我们一起去吃吗?” “好。”女生这次回答很干脆。 “好的,那我不打扰你了,等我们去吃早饭的时候再叫你。”安溪对这位好像很社恐的室友挥了挥手,又回头去关心另一位一动不动的室友。 “怎么样?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吗?” 安溪凑过去问。 沐辛然侧了侧身,给她让开点位置,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安溪可以听到,“有点复杂,早饭的时候,跟他们一起讨论。” 安溪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什么复杂?跟谁们?讨论什么? 早饭不就是吃早饭的时间吗? 这张通告里有什么生僻字吗?新室友……学习是不是不太好啊? 安溪学着沐辛然一脸深沉地看着通告,脑子里想着截然不同的事:果然,要想融入学校成为一个合群的学生,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安溪偷偷瞄了一眼沐辛然,如果这个学校正常入学新生都是这样的理解水平,她未必是,倒数第一啊。 刚七点半,安溪就开始报时,催两人下去吃饭。 沐辛然就带一个人过来的,现在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安溪一叫唤,她站起来套上校服就可以走。 三号从上铺爬下来,三号的动作看起来很缓慢,速度却一点都不慢,眨眼的功夫就落地了。但她的头发没有像安溪以为的那样垂落铺地,而是只到腰部。 沐辛然的视线定在三号的头发上,看了没两秒,感受到一股寒意,抬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打了个冷颤。 “好精妙的头发!” 安溪没有发现两个室友的猫腻,竖起大拇指赞叹,随后催促道: “快快快,不知道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 食堂吃饭也得先办卡充钱。 安溪现在是个大户,她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妈妈给她卡里充了一笔大款,据说是村里每家每户都给资助了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节 把安溪感动地抱着村长奶奶痛哭流涕发誓一定考个好成绩报效村庄,被奶奶一脚踹进小溪里清醒过来。 她自幼儿园开始上学,人生这本字典里,就没有“好成绩”三个字,只要有她在,倒数第一没有第二个人选。 “溪啊,奶奶对你的期望就跟这条小溪一样。”村长奶奶当时语重心长道。 安溪彼时还在溪里,期待又感动问,“源远流长,成为海洋?” 村长奶奶当场就为她精妙的语文水平,左右找棍。 安溪摸了摸头顶被敲的地方,哀愁地叹了口气,其实当时村长奶奶想说得是:“别断水就行。” 沐辛然察觉到安溪的动作,将视线从食堂人群里,移动到安溪身上。 安溪收到目光,凑过去神秘兮兮问,“然然,你家里对你有什么期望吗?” 沐辛然:“?” 她拉开点距离,扯了扯嘴角,“活着就行。” 安溪顿时感觉人与人的关系近了,对陌生人产生的警惕跟隔阂散了,她们就是好姐妹啊! 安溪感同身受,“我村里也是。” “别断水就行”,“活着就行”,这一个意思啊! 沐辛然:“?” 不然呢? 在副本里还能有什么别的期许吗? 安溪没收到沐辛然新的目光,她已经将注意力放在食堂里了。 食堂比她见过的所有食堂都大,整整开了三面墙的美食窗口,这个点食堂里人很多,每个窗口前都排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 办卡的地方在对面门的侧边,要过去得从人群挤过去。 安溪跃跃欲试,好在还记得两个室友,扭头问: “我先去充钱,你们呢?” 沐辛然要去找人,三号直接去窗口,只有安溪需要去办一卡通。 安溪得到信直接就窜了,快到沐辛然都没来得及抓住人。 沐辛然看着安溪的背影穿梭在来来往往的学生中,疑惑不解,“哪来的钱?” 不对,他们根本不需要办什么卡啊。 安溪不知道沐辛然的疑惑,她还想沐辛然一行人果然是新生,刚入学登记住宿,又不用办一卡通,也不拿行李,肯定是之前报道的时候就都办理过了。 办卡窗口没人,安溪过去可以直接办理,在等待的时候,她弓着腰往窗口里看。窗口里坐着白头发的老爷爷,穿着蓝色制服,手上带着黑色皮手套。 安溪脸上是乖巧可爱的笑容,“爷爷您好,我是刚转学过来的学生。” 办卡老爷爷态度比宿管奶奶好,手上动作有条不紊,闻言抬起头笑呵呵道,“好好,来学校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啊。” 一抬头,安溪就被老爷爷的嘴巴吸引,他的嘴唇是左右结构。 这个学校的相貌,看起来比他们那开放多了呀,难怪都说要走出大山呢。 一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她很快移开视线,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回过头,奇怪道:“爷爷,怎么我看好像没有人办卡呀?” 最重要的是,在她站到办卡窗口前的时候,那些排队取饭的、正在吃饭的,所有的学生都转头看向她。 虽然就看了短短两秒钟,但是小百人齐刷刷停下动作转头只盯着她,也很奇怪吧? 她又没有做什么事,她不是在老老实实听从安排办理一卡通吗? “是,只有你来办卡,”办卡老爷爷将一卡通递出窗口,“好了,你的卡。” 安溪收起卡,心知是套不出一点信息,干脆利索道:“谢谢爷爷,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办卡老爷爷一张嘴巴说道。 “快去吃饭吧。”办卡老爷爷一张嘴巴说道。 安溪眨了眨眼睛,办卡老爷爷左右脸颊上裂开的两张嘴巴,又重叠在一起回到人中下,这次是正常上下结构的嘴巴。 真是个精妙的嘴巴,不知道拉进关系后,他愿不愿意教啊? 一张嘴还是少了点。 安溪跟老爷爷道别,找了个排队人最多的窗口,排在队尾。 就在安溪正排着队的时候,听到有人小声叫她的名字,她顺着声音转头看到不远处沐辛然站在六七个人中间,正在叫她。六七个人中,就有之前见过的丸子那两个女生。 沐辛然在叫她过去。 安溪在“排队的人最多饭一定好吃”以及“融入新人群做个合群的人”中间左右摇摆,最后选择继续排队。 不吃饭怎么进行社交活动? 等她吃完,她一定加倍努力! …… “她在干嘛?”扎着两个丸子的女玩家问沐辛然,“你真的确定,她就是第八个玩家吗?” 沐辛然看着已经开始搭讪前面同学的安溪,隐约能听到什么“饭最好吃”,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应该是,吧?” “就是个心眼不多的社牛。”沐辛然想了想又补充道,“年龄小,估计第一次进魇界,还不知道害怕呢。 第3章 启航高中 【魇界】是他们对这个特殊世界的称呼。 是的,沐辛然一行人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来自蓝星。 自新世纪始,只要人们陷入深度昏迷,就会被拉入这个世界。 他们在这个世界存活的时间越久,苏醒的机会越大,但苏醒后假设再次昏迷,仍有可能再进入魇界。 而若是在这个世界死亡,现实里也会死亡,至于死亡后还会不会再被拉入什么其他地方,活着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死的人死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千百年的经验,足以让官方针对【魇界】进行系统的分析与统计,但【魇界】似乎没有边界,年年统计年年有新。 官方针对【魇界】不同场景空间,有不同编号称呼。私下里人们称自己是【玩家】,进入【魇界】则是【下副本】。 进入副本时玩家们的意识都是模糊的,只能隐约感受到周围有几个同伴,等到意识清醒就已经进入副本之中了。 例如这一次,沐辛然他们进入启航高中之前,就能感受到有八个玩家,但是他们不知道其他玩家是男是女,什么身份长相。 进入启航高中副本后,玩家们落地点也各不相同,沐辛然三个女生落在女寝前,四个男玩家落在男寝前。 还差一个。 “现在每个宿舍都是一个本地人加两个玩家,安溪是玩家的可能性最大。”沐辛然道,“很多信息都是她告诉我的。” “先不管她,等她过来问问就行了。”丸子道,“这是个新本,起码我没在统计名单上见过。” 其他人也表示没见过。 “那就是没有过往经验参考,”丸子顿了顿继续道,“我住在2206,安全通知我没有注意,但寝室里那个本地人,脖子后下方有烧伤的痕迹,男寝那边的情况呢?” “我们这边的话,什么消息都没有,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宿管,还有同寝室的本地舍友身上了,”一个娃娃脸男玩家接着道,“要不是同宿舍的本地舍友出来吃饭,都不知道到饭点了,更别说别的信息。” 玩家一时陷入沉默,感受到女寝那边有个提前入场的社牛选手,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了。 一个男玩家咳嗽了一下,继续道:“我们住在3104,本地室友的话,没有什么异常,就是说话不太利索。” 娃娃脸家开口补充,“我两在4207,同寝那位很胖,估计有两百来斤,我们就是跟着他来食堂的。” 说完距离最近的本地室友,没有其他线索,重点又回到沐辛然口述的安全通知上。 “这个通知不看最后两条明显有问题的,其他条目也很奇怪。比如前五条跟后五条割裂感很强,前五条是禁止的事项,后五条更像是规则类怪谈中的条目。” 像是第十条“宿舍楼里没有安全通知”,这就是规则类怪谈中常见的手法,描写与常理或现实自相矛盾。 “一般来说,这种规则类怪谈,答案往往隐藏在规则之中。”沐辛然道,“第八条,是不是可以确定是正确的?” “什么是正确的?” 安溪端着托盘过来,就听到什么正确的,好奇问了一句,非常自然地坐在沐辛然旁边空出的座位上。 “在说安全通知。” 沐辛然随口回答。 这会儿玩家们都确信这是个真玩家了,根据过往经验,魇界本地人对于他们玩家聚集在一起的谈话内容,完全没有反应。 就像他们刚刚说了半天,旁边不是没有学生,但没有一个学生对他们的谈话做出反应,就好像他们不存在。 “哦~” 安溪若有所思地点头,手下动作飞快摆好碗筷,正准备用餐,发现其他人面前干干净净,不由假笑,客气关心道:“你们要吗?” 玩家们诡异看向她,还是最熟的沐辛然开口,“你,你要吃这个?” “啊?”安溪不明所以点头,“我问了好几个同学,他们都说这家的米线最好吃,是学校特产,别的地方吃不到呢!” 那可能是一碗米线,但沐辛然左看右看,更像是一碗飘柔的头发丝,黑色一团根根分明飘散在巴掌大的碗里。 “那我吃了?” 安溪根本没有给人阻止她的机会,第一个字吐出来的时候,一筷子特产米线已经入口了。 入口丝滑有韧劲,酸辣口味,根本停不下来。 玩家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安溪一碗米线已经下肚,开始戴一次性手套,吃不知道是什么肉的炸骨肉了。 “好香!皮脆肉嫩!好好吃,同学没有骗我!”安溪眼睛发亮,整个人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虽说吃不死,也不能往死里吃吧?”娃娃脸长呼一口气,艰难道。 “放心吧,我很克制的,每顿饭只吃八分饱。”安溪道。 她一边吃着,一边把话题拉回去,“安全通知怎么啦?” 她也不是那么八卦,主要是七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一个人吃饭,她有点不好意思。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节 当然啦,八卦也很下饭。 “安全通知问题很复杂。” 沐辛然移开视线,玩家在副本里不需要进食,但也没听说在副本里吃东西吃死人的,毕竟没人吃过。 安溪看起来不像会吃死的样子,既然不会死,那就只能尊重他人命运。 “不过最根本的问题,还是这张通知的真实性。”沐辛然道。 其他人也渐渐收回视线,克制自己的槽点,将注意力放在线索上,各抒己见。 同时也就忘记了要跟安溪确认身份这件事。 “我认为有真有假,比如第八条男寝的男宿管的确穿蓝,女寝的女宿管也确实穿红,目前可以暂时确定是真。” 安溪若有所思地吃。 “先不说真假,前五条照做大概率是安全的。不过很奇怪,宿舍里怎么会放烟花?学校统一上床下铺,谁会在床上蹦跳?” 安溪咔咔吃。 “活物这条也怪怪的,要么宠物要么动物,活物什么意思?虫子算吗?人算吗?” 安溪皱着眉思索吃。 “虫子不知道,人肯定不行,第五条不是说了,‘除宿管、班主任,严禁给任何非本寝室人开门’,不就是不能让外人进宿舍的意思吗?” 安溪换了个姿势仔细听着吃。 “后面几条规则基本上都是围绕钥匙来说的,从内容指向来看,很有可能是说,错误的钥匙会进入错误的空间。” …… 安溪听得目瞪口呆,但嘴巴没停,一直在吃,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动作也很小,但丸子忍不住了。 “你怎么看?”丸子问。 安溪“啊”了一声,小心翼翼问,“你们阅读理解,一定很好吧?” 玩家们:“?” 安溪看他们表情,就知道自己接错话了,立刻换了个画风,“我,”她脑袋一转,低垂着头,很羞愧很无措,“其实我,乡下来的,不太了解……”你们在干嘛,为什么要对着一个通告做阅读理解。 它不是就是个通告吗? 不让做这不让做那,没有加严禁的,模棱两可的,就是可以自己酌情做的,这有什么可分析的? 这个通告也没有什么生僻字,更没有晦涩难懂的句子啊。 安溪不明白,安溪大为震撼,安溪表示尊重,但要再让她说,那她只能把原题背一遍了。 “你,算了。让她继续吃吧,她的能力不在这里,”沐辛然迅速转移话题,“除了钥匙之外,第九条提到的钟表,也很值得注意。” “整个条目只剩下【远离】【钟表】两个词语。根据字里行间前后对照来看整句,应该是【九个字符】远离【三个字符】钟表【八个字符】,其中最后一个字符应该是【;】。”沐辛然道。 安溪震惊,“你数这个了?” 沐辛然点头,“目前得到的信息太少,一点线索都不能马虎。” 安溪闻言不由惭愧,现在进入新学校都这么卷了吗?她还想沐辛然他们理解水平可能不行,但人家认真啊! 她不会又是倒数吧? 安溪有些食不下咽了,她咽下去最后一块骨肉。 “填空,我最讨厌就是填空,还是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能错的填空。”娃娃脸嘟囔。 “填空暂且不说,你们目前见到几个钟表,女寝入门有一个……挺个性的钟表,不规则形状,时针是一只眼,分针是一只耳,秒针是嘴巴。”沐辛然,“表盘是红色,镜面上有混杂的颜料。” “特别准时。”安溪捧哏一样接话。 “没有,男寝没见到什么钟表。”几个男玩家对了一下,确定都没见过。 “单独一条规则说钟表,还被模糊信息,”丸子,“这肯定是个重要信息。” “问题就是,到底是要远离钟表,还是什么别的意思。”娃娃脸若有所思,“说起来,假设所有的宿舍楼里就只有一个钟表,这条信息就是针对女寝?这样的话,男寝跟女寝的安全通知是不是有可能不一样?” 这话是从未想到的新角度,玩家们面面相觑。不得不说这个新角度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男玩家们都没有见到过安全通知。 安溪吃完了,见没人说话有些不自在,悄悄举手试图跟上大家的话题,融入大家,“是这样,有没有可能,这个信息指向并不单单是宿舍楼?” 玩家们瞬间扭头看向安溪。 安溪对众人将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这件事非常习惯,她道:“就我刚刚排队买饭的时候,跟前后同学稍微聊了一会儿,他们说每个教室都有钟表。” 玩家们被这话信息量震惊到了,最大的震惊是:她排队买饭的时候,居然不是只想着吃,还念着收集副本信息! “你们没发现吗?”安溪道,“食堂也有钟表,就在办卡窗口上方……”她话没说完,“咦”了一声,不等其他人询问,抬手指向对面,“刚刚那有表吗?” 玩家们下意识顺着安溪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在他们后方的承重柱上,赫然挂着一个圆形的普普通通的钟表,秒针正规律地走动着—— “哒哒、哒哒、哒哒” 第4章 启航高中 食堂里人多,环境就不会太安静,但坐一圈七人感觉像是坠入什么隔绝了声音跟空气的空间里。 丸子最先耐不住性子,张嘴想说什么,发现口腔干涩,嗓子也生疼,她吞咽了口口水,才感觉好一点。 “你,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丸子看向安溪。 “啊?”安溪指着自己,“我吗?哪句啊?” “它原来在这里吗?” 安溪恍然大悟,她一边脱下一只手套,将饮料吸管插上,一边回答,“因为我之前没有注意,就是过来坐下的时候扫过一眼,好像没看到什么钟表。” 她说着喝了口饮料,用带着手套的手拿起一个饼,大概是饼吧,圆形巴掌大,里面有绿色粘稠的东西从饼缝中流下来,在流到安溪手上之前,被她一口咬下。 玩家们因为在等待她的回答,视线都放在她身上,这会儿正好看了个全程。 其他人因为不熟不管心里想什么,嘴里没发声,只有沐辛然问,“你这又是什么东西?” “饼啊。”安溪说到吃的东西,根本不需要人一句一句问,自己就秃噜干净了,“季同学说,这家饼每天流心都不一样,今天是蛋白质菜,有点像肉味的菜,吃起来糯糯的,我之前没吃过这种,不过我觉得再吃两次,我就能习惯了。” 玩家们:“……啊,这样吗?” 不对,季同学又是谁?蛋白质菜又是什么东西! “嗯嗯。” 安溪三两口将饼吃了,脱下手套双手抱着饮料深深喝了一口,发出惬意喟叹。 看得其他人胃疼。 “我们,还是专注正事吧。” 娃娃脸语气艰难道。 沐辛然叹了口气,从托盘上取下一张纸巾,递给安溪,示意她的嘴角。 安溪愣了下,笑容满面道谢,把脸凑了过去。 沐辛然动作顿了一下,把她嘴角的“流心”擦掉,转头接上话题,“柱面光洁,如果之前就有钟表的话,哪怕只是扫过一眼,也不应该没有印象。” 安溪已经坐了回去,闻言连连点头,“可不是嘛!” 其他人扫了她一眼,丸子道,“我赞同沐辛然的话,我们之前在女寝见过那个造型独特的表,安全通告上又有钟表,再加上安溪在……聊天的时候,还能能跟人聊到钟表,说明她对钟表还是在意的。钟表短时间内频率出现很高,安溪真要看到钟表,不会毫无反应直接移开视线。” “没错没错!”安溪。 安溪听得津津有味,她其实也可以确定自己之前没看到,但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突然如临大敌,然后又开始分析。 这些小东西变来变去,凭空出现又消失,不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吗?又没有规矩说死物不能移动。 但安溪不敢这么说出来,她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就是那种学神,她看到水就是水,他们看到水,会思考水是什么组成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她怕说多了,暴露自己是个学渣。 而且,听他们分析跟她有关的动作,还怪有趣的。 玩家们不知道安溪在想什么,他们已经明白了,这是个心大、心眼少、饭量大、现实生活条件不怎么好的……嗯,社牛。 沐辛然说得对,她的能力,不在这里。 “突然出现,那么钟表就可以确定一定有问题了。”沐辛然,“我看了下,整个食堂现在能看到三个钟表,都是普通的样式。时间都是七点五十二,我们过来的时候是七点半,时间应该是准的。” “暂时没有攻击性。” 玩家们又针对钟表,絮絮叨叨讨论一大堆,安溪听了半天,车轱辘一样来回转的重复话,吃饱喝足,她又想回宿舍了,抬手道,“这些问题,我们问问其他同学不就好了?” 其他人“刷”的一下看向她。 安溪回忆了一下,她说得这句话,好像没有什么需要重点注视的吧? “我们都是新来的,对于学校的了解,肯定没有本校学生多,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们,是不是更快?” 安溪感觉自己在说废话,但她看这些人扒皮剔骨地分析重复的东西,不如直接张嘴问。 安溪说完就看到玩家们互相挤眉弄眼不知道在传递什么信息,最后他们将视线统一放在沐辛然身上。 安溪顺着众人的视线也看向沐辛然。 沐辛然:“……” “安溪,”沐辛然组织语言,想委婉一点,“你义务教育上了吗?” “当然!”安溪挺起胸膛,“我现在都高……我早就初中毕业了!” 好险,差点暴露自己是高三转学生。 安溪有自己的小九九,她看到沐辛然有这么多朋友开始,就开始琢磨,如果她在高三成绩实在太差,同学融入也不好,那她完全可以转到沐辛然他们班啊。 什么,高三转高一不好听? 欸,她上学命运多折啊,高中在违规学校上的,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她也没办法啊,她也很可怜的好吧。 所以,现在最好先不要被沐辛然他们知道她是高三生,免得关系还没到位,先有年龄隔阂。 安溪看得明白,沐辛然这个女生行事严肃认真,但同时又怜爱弱小,她现在在沐辛然眼里就是又弱又小。 安溪的心思百转,沐辛然等人哪能想到,这人不是没心眼,是心眼在别的地方,沐辛然还在琢磨怎么开口。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5节 不应该啊,义务教育最重要的几门主课不就是针对【魇界】的吗?上过学,怎么会把副本的人当普通人,在副本里毫无戒心呢? “安溪,可能你前几次打探消息都成功了,所以造成一些误解,认为副本不过如此,或者副本里的本地人跟普通人为什么区别,但你要明白,”沐辛然道,“虽然大家看起来都一样,但你不能真的把他们当成同类同胞,我们是对立……食物链的关系,你明白吗?” “我们在这条食物链上,处于最底端。” …… 安溪最后也没问成,沐辛然的话给她听得一愣一愣的,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就不是特别明白。 不过很快另外一件事就吸引了她的注意,课表发在宿舍里了。 三号没回来,沐辛然跟丸子两个女生要趁着九点之前,再搜索一下宿舍楼。安溪不知道搜什么,不愿意露怯,说什么也不愿意跟着,她一个人回到宿舍,正好看到她桌子上的课表。 安溪坐下来看课表: 【教室:一号教学楼101 周一: 早上:9:00-10:30:《学生安全准则(15)版》(理论) 下午:4:30-5:00《学生安全准则》(实践) 周五: 早上:5:00-7:00《如何控制自己的食欲(1869版)》(实践) 9:00-10:30《应对危机的百种方法》(理论) 下午:3:00-5:00《如何分辨食物与非食物(2869版)》(理论)(实践)】 周一至周四课程相同,周末没课。 安溪看完课表,发现跟高二的课程大差不差,就是版本不一样。 “怎么没有《美食制作》?” 安溪收起来课表,一眼都不想多看,因为没有一门能拿高分的。 随后安溪从行李箱里,收拾出来两支笔一个本子跟课表一起放进一个斜挎手工背包里,然后拿上换洗衣服跟一卡通准备去洗澡。 为了避免两个室友回来没人开门,安溪撕下来张纸,写上自己在旁边洗澡,贴在门上。 安溪贴完刚准备锁门,余光一道红光一闪而过,她追着光看过去,就看到她床铺上的墙壁上,挂着那个表美针善的钟表。 “太好了!”安溪松口气,“我正怕迟到呢,唔,现在是8:06,距离上课时间还早。” “出现的正是时候!” 钟表发出“咔咔”的声响,安溪昨晚就注意到这个钟表不仅造型独特,能发出的声音也不少。 安溪说完正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冲着钟表道:“沐辛然好像对钟表乱跑很有兴趣,你要是不想跟她玩,最好还是隐藏一下哦。” 比起钟表突然出现消失,安溪对三号更感兴趣,安全通告里明令禁止不允许除宿管外其他任何非本寝室人入内,又没说不能让物体出入。 三号床室友是个活的,她是怎么进宿舍的? 安溪实在想不通,初来乍到还没见过班主任,做事不能太冲动。 安溪很成熟地叹了口气,前往浴室。 浴室门没锁,安溪推开门一股热气迎面扑上来,整个浴室里热气腾腾,蓝色隔间里有一套淋浴设备,一个透明封闭盒子以及一个刷卡设备。 安溪把所有隔间看了一遍,没有一个人。 “这个学校总是很空的样子?”安溪喃喃自语。 除了食堂里之外,宿舍什么时间都好像没有住人一样,但无论是长发的三号室友,还是早上在阳台看到的来自于楼上的头发,都说明宿舍里是有人的。 奇怪的大城市高校。 安溪选了个隔间,反锁上门,正准备插上一卡通洗澡,身后传来敲门声。 敲门声很闷,声音不算大,不等安溪开口询问,一道陌生老年女性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您好,搓澡吗?” 第5章 启航高中 著名好朋友沐辛然说过:在一所新学校里,要保持一颗警惕的心。 安溪一脸深沉淋着水,思考沐辛然的警告。此时此刻,她一丝不挂,跟陌生女声就隔了一道门的距离,闷闷的敲门声裹在热气跟水流中,想必没有比现在更需要警惕的时候了,吧? “同学?搓吗?” 安溪关上水,取下大毛巾裹着,打开隔间,笑容灿烂,“搓!” 沐辛然说要保持警惕心,可对方是搓澡阿姨欸,搓澡阿姨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安溪趴在折叠床上打哈欠,腰部以下被大浴巾盖着,阿姨正往她后背抹东西,冰冰凉凉滑滑的,很舒服。 “丫头,不是姨自夸,我虽然收钱贵,但一分钱一分货晓得吧?就姨这手法,整个高中都找不到第二个!你就等着享受吧!” 安溪眼睛半阖,张口就来:“确实确实,姨你搓得特别好!” “那是!”搓澡阿姨道。 “姨的手法这么好,在这里生意一定很好吧?”安溪音色明亮,语气听着活波开朗又天真,“肯定整栋楼的同学老师还有宿管奶奶,都喜欢阿姨!” 搓澡阿姨笑起来,涂抹完东西,开始揉搓,“阿姨可不是谁都给搓的。” “真的吗?” 安溪猛地扭头,看向搓澡阿姨,脸不知道是不是热气闷熏得,红扑扑的,那双眼睛在白色雾气中熠熠生辉。 “我这么幸运吗?!” 搓澡阿姨是个包裹很严实的中年女人,戴着口罩、墨镜,头发被裹在毛巾里,脖子上也缠着毛巾,穿着长袖七分裤,戴着手套踩着雨靴。 安溪怀疑她是位盲人。 阿姨按着安溪的肩头,将人按回去,她动作熟练至极,按人的时候甚至没有耽误另外几只手的揉搓动作。 安溪老老实实趴回去,已经发现这位是她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吃这套的教职工,小嘴叭叭没停,“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呀?” “是是是,”阿姨道,“你这小丫头忒缠人。” 安溪听出来语气里没有生气,“嘿嘿”两声,“阿姨,我是新来的学生,您知道一号教学楼101在哪里吗?” “食堂对面那栋教学楼就是一号。” “阿姨您知道好多啊。对了,您知道我的班主任是谁吗?我还没见过呢?好不好相处啊?欸,我有点害怕老师。” “没什么好怕的!什么老师学生不都是这么一张皮?” 安溪感受到后背其中一只揉搓的手停下动作,改成轻轻抚摸,手上戴着搓操巾,动作一轻,就有点痒。 安溪乐呵呵笑,“也是哈。” “那班主任的皮是好是坏啊?” “套姨话呢?”阿姨继续动作,“跟你说也没啥,你班主任他吧,有张烂皮。” 语气挺起来还很嫌弃的样子。 安溪接下来像条烂鱼一样被这样那样搓来搓去,但她嘴巴没停,絮絮叨叨问了一堆。 最后付款的时候,安溪浑身皮肤白里透红,像上好的白玉绸缎。 安溪活动了下四肢,四肢从僵硬到灵活,她给阿姨打了个好评。 等阿姨离开,安溪重新回到花洒下冲刷。 在热水的冲刷下,安溪白玉无暇的后背上,突然浮现蟒蛇般的纹路,从左侧肋骨往上蔓延爬到右肩,狰狞肆意。 安溪“嘶”了声,没想到学校一个搓澡阿姨的污染这么厉害。 她后背是一条被污染长蛇留下的污染,在家里帮助下,去除了蛇污染里的毒素,只留下防护的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穿了个反甲,只要有污染试图浸入身体就会进行反攻。希望这不是什么要命的污染,阿姨的手法还是很舒服啊。安溪疼得呲牙咧嘴地想。 乡下不安全,安溪从小就要学习怎么面对被污染到失控的生物或者物体,学习怎么平衡身体里的污染,怎么隐藏自己身体的污染异常。 但她们的教职工都是安全的呀,没想到大城市的学校这么危险。 疼痛渐渐消散,安溪开始洗头发。 刚刚她没有说自己的班级,但是这位阿姨直接就说出她班主任的信息,这个阿姨知道她。 不止是这位阿姨,宿管、办卡工作人员,都知道她。 沐辛然需要登记姓名,她不需要,今天只有她一个人需要办卡。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她是唯一的转校生。 安溪冲掉头上的泡沫,透过水雾看向隔间门,喃喃自语,“压力有点大啊。” 看这三位的态度,不像对待学渣的态度,这样的话,岂不是还会对她这个唯一的转校生抱有一些幻想? 安溪使劲搓了把脸,下定决心,“还是得先装一装好学生。” 在外地上学就这点不好,干什么之前,都得左思右想,不然很容易落得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而安溪,这辈子都没有孤立无援过。 …… 因为额外多出来一项搓澡服务,出来的时间比安溪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到宿舍已经8:46了。 安溪换上校服。 校服是运动服款式,蓝白色,领子口有安溪的名字,大小正好。 她换完衣服站在镜子前,镜子里是个看脸只有十五六的女生,头发乌黑发亮垂到肩下。 实际上安溪昨天已经年满十八,身高也不算矮到一米六了,但她六年级就这个身高这个模样。五六年的时间,她没有再长高一丝一毫,身体也没有任何变化。 安溪用一根红绳将头发绑在脑后,走到镜子前比着身高化了道印。 肯定是家里饭菜不能提供什么营养了,出来外面多吃点新鲜的,一定还能再长长。 “妈妈那么高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6节 安溪自信满满。 【8:52】 两个室友都没有回来,想必是时间来不及直接去教室了。 安溪背上包锁上门,拿着钥匙往教室跑。 食堂对面的教学楼距离宿舍也有几百米距离,安溪几乎是踩着点到教室后门。 她到的时候,老师还没来,学生们寂静无声坐在座位上。安溪在众多学生的后脑勺中,一眼就看到三号室友,就她一个披散着头发,头发又亮又滑。 她没有去找沐辛然他们,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在这个班,估计在高一。 安溪蹑手蹑脚到三号室友旁边坐下,放下包后,发现桌兜里有一套书,翻了翻,正是课表上那几本。 安溪抽出《学生安全准则(15)版》放在桌面上,扭头找室友兼同桌说话。 “好巧啊,咱们不仅是室友还是同桌,”安溪先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进入主题,“你之前就是这个班的学生吗?” 安溪没急着说更多,给同桌留下足够的时间回答。正等着的时候,安溪感受到脚踝痒痒的,她低头看到一缕黑发蹭着脚踝,正往上缠。 安溪弯腰轻手解开头发,动作轻柔将头发捧到上面,咧开嘴巴笑着小声道:“同桌,你头发这么漂亮,别沾灰了。” 三号室友漆黑瞳孔里倒映着安溪毫无阴霾的笑容,良久她道:“不,要,搓,澡。” 三号室友说完就将头转了过去,同一时间安溪手中的黑发也缩了回去。 不要搓澡? 但她已经搓完了。 挺好的呀? 还给皮做了个护理呢? 安溪知道三号室友这是拒绝沟通的意思,她也不招人烦,转身坐回去没有再追问。 坐回去两秒,安溪就扭头看旁边隔着一个走道的同学,冲人家打招呼,“同学你好,我是新转来的,我叫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溪,你叫什么呀?” 隔壁同学是男生,锅盖头黑厚眼镜,半晌才回过头,“你,你在跟我说话?” “对啊对啊。”安溪笑脸盈盈的。 “我叫大嘴巴。”男同学说。 “哇!好精妙的名字!” 安溪张口就夸,还要再说,耳尖听到皮鞋踩地的声音,她蹬一下坐回去。 没两秒皮鞋声走进教室,安溪腰背挺得直直的,直勾勾看着来人—— 大美人! 来人身材高挑,狼尾发,五官昳丽深邃,雌雄莫辨,穿着衬衫西服裤,手里拿了本书。 安溪眼利,看到来人书上写着《学生安全准则(15)版》。 怎么看都不是烂皮啊。 下一秒,这位老师往旁边一退开,安溪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个人,这才意识到她认错人了,后面这个才是搓澡阿姨说得班主任。 而阿姨的形容,是写实不是比喻或者寓意,班主任有一张烂皮,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几乎想不到一块好的,全是各种疤痕。其中利器割伤留下的疤痕最多,就像曾经有人将他放在案板上一刀一刀剁碎过一样。 班主任头发没有几根,拿着保温杯,走进教室后径直走到讲台上,把保温杯一放,先扭头对站在门外的老师说,“小虞啊,你先进来坐下,我先讲两句你再上课。” 小鱼? 安溪想起家乡小溪里的烤鱼了。 “占用各位几分钟的时间,我简单讲两件事。第一件,新学期开始了……” 安溪开始犯困,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抓到重点字,猛然惊醒。 “这最后一件事,就是咱们班这学期新加入的四位同学。” 安溪露出的微笑僵硬在脸上。 什么同学? 几位什么? 她大脑一片空白,顺着班主任的视线,脑袋像少油的机器人一样转动,对上沐辛然表情复杂的脸。 第6章 启航高中 “大家欢迎几位新同学的到来……” 班主任的声音渐渐离安溪远去了,她恍惚中想,之前她怎么说得来着? 哦。 他们不可能一个年级,更别说一个班。 其实,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 安溪转头又想,多几个转学生,她倒数的可能性就降低了呀。 就是好奇怪,都是转学生,怎么还能差别对待呢? 班主任的随便两句讲了十多分钟,最后道:“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到办公室找我。” 等到人走后,本堂课真正的老师才回到讲台。 “我姓虞,”虞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虞”字,“是这门理论课的老师。” 说完他坐下来,书往桌上一放,“各位都是高材生,应该没有不识字的吧?” “这门课自学同学们,期末理论课成绩跟实践课走,实践课及格,理论课就一定及格。” 安溪一听,兴奋举手,在得到同意后,起身直勾勾盯着虞老师,用词还很尊敬,“虞老师您说真的?那我们不考笔试吗?” 虞老师看了她一眼,之前班主任没让自我介绍,他问,“你是?” “我叫安溪虞老师,安全的安,溪水的溪。” “很好,安溪就是我的课代表了。”他通知完临时决定,才开始回答安溪最初的问题,“安同学,只要你实践课能及格,就算交白卷,老师也能给你及格。” 安溪一下就觉得稳了。 这门课成绩稳了! …… 自习课老师就在上面坐着,下面自然没有人说话。 沐辛然的位置跟安溪隔了两排,还在安溪后面,一侧头就能清楚看到安溪的一举一动。 她正盯着安溪。 安溪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了,他们本来想给安溪个动静,让她知道他们的位置,谁知道安溪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径直就坐到唯一的空桌,也就是三号室友旁边。 后面,他们就眼睁睁看着安溪一会儿跟同桌说话,一会儿又跟旁边的同学搭话,就没闲下来过。 现在倒是老实了,低着头一动不动的。 老实的安溪正在埋头写小纸条。 至于课代表,害,她这些年承包所有班干部,上到班长下到小组长,就没有她没干过的职位。 老师说了,人总要在某方面有用,她可能特别适合做班干部吧。 看,第一堂课,就被任课老师慧眼识珠任命为课代表了。 安溪写完小纸条,抬头看向讲台,见老师闭着眼睛,手一甩纸条穿过两三排学生,掉到沐辛然桌面。 沐辛然:“……” 再看安溪,正襟危坐,手里拿着笔正在书上写写画画,任谁看了不说好学生。 沐辛然有种无力感,显然之前对安溪的警告,她是一点都没记心上。 不过也是,如果不是这种天真烂漫的性格,怎么会小小年纪就被拉到【魇界】呢? 这个年龄出现在【魇界】的不是特别不幸,就是特别作死。 沐辛然收敛心神,打开纸条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立刻严肃起来,将纸条传递给其他两人。 而安溪呢? 她正在装模作样地写名字。 安溪的字跟人一样,圆圆圈圈的,看着没有一点棱角。 她手下写着,心早就飞了, 沐辛然他们跟她一个班级的话,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们都是新来的,天然就在一个圈里。 坏处是,那几个人认识,她插入进去完全是沐辛然跟她一个宿舍,带着她玩。要是沐辛然不带她了,那些人其实跟她也没什么联系。 安溪哀愁地抽出第二本,继续开始写名字。 她刚刚给沐辛然传得纸条,是她从搓澡阿姨那得到的一些关于钟表的信息,希望沐辛然他们能高兴,然后喜欢她。 想到这里,安溪不由感叹,“人还是要有一门手艺。” 比如搓澡阿姨,会搓澡,八卦都知道的多。 八卦不仅能给人带来快乐,同时也是信息啊。 胡思乱想着给所有课本写完名字,安溪把其他书塞桌兜里,只留下《学安15》摊开放桌面上。 她看了一眼开头,就没有再往下看的欲望,每个版本都是一个开头: 【什么叫“安全”?】 第二句就是,【不死就是安全。】 安溪移开视线,打量周围同学。 跟她之前的同学一样,上课都一动不动的像雕塑一样。不一样的是,经过她几年努力,她的同学们终于学会在课堂上展示自己,而现在的新同学是一批新“雕塑”。 安溪心知现在无论她怎么做,这些学生都不会搭理她的,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左顾右盼开始看教室。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7节 教室里设备很齐全,后黑板上有钟表,头顶有吊扇,角落有立式空调。现在九月的天,空调吊扇都没开,教室坐着几十个学生,也不觉得热,反而凉丝丝的。 越是舒服就越是坐不住,安溪像坐在针尖上,身子转来转去,没注意到讲台上坐着的老师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她。 班上学生都像雕塑不动弹,同桌也戳不动,安溪只能扭着身子往后看沐辛然。 沐辛然跟娃娃脸坐一起,两人表情严肃盯着纸条,安溪能看到两人嘴巴动了,但是听不到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她也略懂一些唇语。 娃娃脸[第五条什么意思?] 安溪回忆了一下纸条具体内容:【然然!我听到了一些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 一、每个教室都有钟表,但是五官钟表全校有且只有一个。 二、所有的钟表都有可能不准时,但五官钟表一定准时。 三、不要盯着钟表看半分钟以上,如果有同学盯着钟表不动,立即远离,通知班主任。 四、如果不小心看到不准时的钟表,并观看时间过长,稳定心情,等待救援或死亡。 五、学校里本不需要看时间,没有表,因此没有修表人员。】 这都是她从阿姨口中得到的信息,然后又精炼总结出来的东西。 正想着,安溪顺势抬眼看了一眼钟表,错过沐辛然一句话,只看到最后结尾的三个字,[……要小心。] 忽地头顶一片阴影覆盖下来,安溪当时心脏都要停了,僵硬扭回头,正好跟俯视她的虞老师对上眼。 “虞老师。” 安溪下意识就露出乖巧的面目,坐直身体。 “课代表,小心脖子。” 虞老师说完从安溪身边走过,绕了一圈回到讲台上坐下,重新闭上眼睛。 安溪摸了摸脖子,又偷偷看了眼虞老师,从挎包里翻出一面小镜子,没有看到异常才松口气。 收起镜子安溪就发誓,一定要跟同桌打好关系,不然连个看风的都没有! 接下来安溪老实不少,把15版的内容看完了,跟她之前学习过的前14版大同小异,都是讲怎么苟命的。 安溪过目不忘,这种东西扫一眼就能记住,她不怕填空题,就怕让写自己的理解。 她实在不明白,既然题目问了【你是怎么想的】,她照实回答了,怎么还能是错误的。 现在好了,笔试相当于没有了。 虞老师真是人美心善。 …… 沐辛然三人快被虞老师吓死了! 虞老师站在安溪桌前的时候,他们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好在后面什么都没发生。 而之后安溪很明显安生不少,后面沐辛然就时不时看一眼安溪的情况,然后就发现她在认认真真地……看书? 娃娃脸显然也看到了,他嘴巴动了动,发出只有沐辛然能听到的低微声音,“她在干嘛?” 沐辛然沉默很久,回答:“学习。” 娃娃脸一脸茫然,什么东西? 翻开课本一看,虫子般扭曲地字印入眼帘,多看一会儿都像是精神污染。 “她是不是,”压根没上过学? “也不对,字写得还是挺好的,那怎么就能看进去这玩意呢?” 娃娃脸实在想不通。 …… 上午的课一结束,虞老师起身就走,走之前把安溪也叫走了。 安溪冲沐辛然两人挥挥手,小跑跟在虞老师身后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在二楼楼梯边,摆了四张大桌子,没有一个活人,只有个吊扇呼啦呼啦转着,上气不接下气的。 虞老师先进,安溪跟在后面,下意识要关门,被虞老师阻止,“开着吧。” 安溪“哦”了声,走到虞老师面前,乖巧道:“虞老师,您找我有事啊?” “嗯。”虞老师道,“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是之后这节课,我如果没去的话,你看着就行。” 这活安溪也熟,她下意识问,“要是班主任或者其他领导插班来问呢?” 虞老师那张好看的脸上,就露出微笑:“我相信安同学可以处理好的,是吗?” 懂了。 一个混子老师。 安溪收起老实学生脸,露出上道的笑,“放心吧老师,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 虞老师说完事,示意安溪可以离开了,在安溪走了两步后,忽地想到什么,叫住她。 “安同学,下午的课是实践课,要好好上。等到周五,你们该上《分辨》的时候,那位老师可是非常严格的,对学生的要求也高。”虞老师意有所指道,“他教学中使用的食材非常丰富。” 第7章 启航高中 安溪走回教室还在想虞老师话里的意思,虞老师人还怪好的,她都没问就告诉她哪个老师抓得严。 就是不知道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食材丰富好啊,营养均衡!” 安溪琢磨半天,得出结论。 “所以虞老师是说,虽然《分辨》课老师严格,但是个好老师!” …… 安溪回到教室,教室里只剩下沐辛然两人。 她高兴地冲着沐辛然挥手:“然然!你们是特意在等我吗?” 这一句话就把沐辛然原来想说的话打回去了。 她想,跟一个没心眼的孩子计较什么呢? 沐辛然,“嗯,收拾一下,我们去找其他人。” 话音刚落,安溪扑到沐辛然身上,抱着她双眼发亮,兴奋道:“好高兴啊!从来没有人等过我!” 除了约架。 沐辛然本来整个人都僵了,闻言拍了拍安溪肩膀,“你的包要拿吗?” “要!” 安溪松开沐辛然,两三下收拾完东西,挎上包到沐辛然身边。 “我们去哪找人啊?”安溪问完又道,“去食堂吗?” 她说完看到两人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羞赧道,“到吃饭的点了。”说完又解释,“我还在长个子呢。” 最后还是去食堂。 中午食堂开门,学生又挤得满满当当,安溪左窜右窜,这次端了两个托盘回来,战果斐然。 其他人面前依旧是空空如也,安溪这次比上次真心一点,问大家要不要一起吃。 没人想吃。 安溪只好自己吃。 在安溪专注吃饭的时候,其他人开始严肃讨论。经过一个上午,能够拿出来讨论的东西就比上次要多得多。 首先是女寝这边,沐辛然三人在上课前探查了下整栋楼。 “越往上的楼层,学生攻击性越强。” 丸子说完侧过脸露出侧颈。 安溪坐在丸子跟沐辛然中间,她扭过身去看,看到了丸子想要让他们看到的东西,就在丸子耳朵下方的位置,有一道颜色很深的棕色印记,像胎记一样。 “这是我在四楼跟一个学生打招呼的时候,她抬手留下的。”丸子解释。 安溪思索这是什么印记,有什么用处,就听对面娃娃脸问,“你为什么要打招呼?!” 丸子闻言沉默,但没有人错过她飞快看向安溪的一眼。 安溪也没错过。 安溪眨了眨眼睛,看回去,“怎么啦?” 其他人默默摇头,心理感叹社牛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尤其是副本里的社牛。 安溪奇怪地坐回去,继续吃碗里面糊糊状的东西。 丸子清了下嗓子,声音有些生硬,“刚开始有灼烧感,我有尝试剃掉这块肉。但是没用,那块肉会迅速在长回来,而且我能感觉到新长回来的痕迹,要比之前深。” 丸子说完,她室友补充: “二楼跟一楼相同,寝室们紧闭,三楼寝室门打开,学生都坐在寝室里,四楼走廊就有学生活动。” 说完又道,“安全通知内容相同。” “除了宿舍内、值班室之外,女寝里没有第二个钟表。”沐辛然道,“这点安溪有新线索。” 她说话间把纸条拿出来,简单说明情况后,道,“这个重要线索我们可以后面具体分析,男寝那边的情况呢?” 娃娃脸看过纸条了,其他三个男玩家还没见过,就他先开口,“我们先到寝室看了安全通知,跟女寝内容相同。” “男寝大厅有一个钟表,跟食堂见到的那个一样,时间准不准暂时不知道。” 安溪咽下去最后一口糊糊,举手插话,“可以问问宿管。”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8节 丸子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耳下,学习社牛的代价已经支付。 娃娃脸,“好的,建议很好,下次一定。”继续接着话题道,“其他地方没有见到钟表。” “楼层学生情况跟你们说得一样,不过我们没打招呼,而且四楼学生在走廊走动,我们直接就离开了。” 丸子闻言抿了抿唇。 “有一点,三楼宿舍里的学生,大多很……潮。” “很潮?”安溪好奇,“这是什么形容?” “就是他们都像是刚从水雾里走出来一样,但是又没有那么湿。” 安溪若有所思,跟上众人话题,大胆提出猜想,“他们是不是都刚洗过澡?” “什么?” “就一楼啊,不是有洗浴室吗?”安溪道,“今天又没有下雨也没有起雾,那他们潮的话,就有可能是刚在一楼洗过澡呀?” “一楼,有洗浴室吗?” 娃娃脸茫然地回想,扭头看向三个男玩家。 “没有。”3104的男玩家道,“我们就在一楼,可以确定一楼没有洗浴室。”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一楼的寝室门都是锁着的,如果有充当洗浴室的寝室,那我们也不知道。” “洗浴室的门没锁。” 安溪立刻补充。 “这个回去在去验证,但你怎么知道洗浴室的门没锁,”沐辛然说着,视线从安溪的头发落到她脖颈处露出的肌肤,“你皮肤,之前有这么……红润吗?” “我去洗澡了呀,”安溪道,“搓了个澡,那些,”她视线指向纸条,“就是从搓澡阿姨那知道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沐辛然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安溪有点紧张小声道,“那个阿姨手法很好的,你们也可以试试……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沐辛然深吸一口气,“就算是不是在这,也不能随便跟陌生人搭话,明白吗?” 她上手要触碰安溪的脖子,触碰之前看向安溪。 安溪正老实着呢,见状把脖子往沐辛然手上蹭了蹭。 沐辛然顺势抚摸查看,安溪一动不动,半晌沐辛然松开手,说道: “非常舒适的触感,有种诡异的吸引力。” 安溪就怕这种严肃地关心,她老老实实坐回去,低头专心致志吃饭。 “什么意思?”丸子打破沉默。 沐辛然似乎在想怎么形容,过了会儿才回答,“就是让人忍不住想把皮剥下来,占为私有。” 这话一出,让本来也蠢蠢欲动想摸……不是,查看一下的两个女玩家立刻收回手。 “你没有什么感觉吗?”丸子问。 安溪抬头仔细思考,她在思考这些人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因为她脱口而出的答案是“挺舒服的”,这一定不是他们想要的。 “感觉皮肉很舒服松软,但是骨头很僵硬,不好活动……这个算吗?”安溪回答。 “当然!” 几人齐声道。 玩家们眉头紧皱,3104男玩家道,“刚开局,两个队友被污染。” 安溪眼皮跳了下,看他们的如临大敌的样子,她还以为他们不知道污染呢。原来他们是知道污染,却不知道怎么处理污染? “不知道这次的时间是多久,十天半个月还好,要是一年半载的,活着够呛。” 安溪赞同地点头。 她来之前还以为来学校第二天就要死了呢,大家作为转学生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四个月哦,一月一就结束了。”安溪。 玩家们顿时如丧考妣,沐辛然却道,“我看过不少学校,最多三年,最少一周,一月、期中……都有可能结束。” 安溪大吃一惊,“什么样的学校一周就能结束学业?” “也不用这么入戏。” 有人嘟囔了一声。 “污染的事情,之后我们可以再去寻找,看看有没有办法缓解,”沐辛然看向安溪,“你从那个搓澡阿姨那里还知道了什么?” “就是问她班主任好不好相处什么的,”安溪套上手套开始吃饼,这次是手抓饼,夹着绿色的菜叶,但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什么在动,“哦,对了,那个虞老师说,明天的课要专心听讲,周五《分辨》课老师很严格》” “不过别担心,老师很严格,但是老师的食材很丰富,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 玩家们觉得这话哪里不对,还是沐辛然道:“原话是什么?” 安溪就说了,众人沉默下来。 一安静,就很容易注意到食堂里其他的声音,咀嚼声。 非常整齐统一的咀嚼声,像军训的脚步那样整齐一致。 安溪吃饭控制没有发出声响,大家不说话,她就转着眼球看旁边同学吃饭,他们不仅是声音一致,动作也很整齐。 她之前学校的学生也这样,从这点来看,城市乡下也没什么不同。 要说最大的不同……安溪不着痕迹扫过众玩家,最大的不同就是这群转校生了。 七个人里,两个高三转学生,五个高二转学生。 行为举止都说不出的奇怪。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丸子忽然开口。 她总是第一个开口,性子大概有点急。 “教学中使用的食材非常丰富这个意思是,不好好听课的学生,会被当做食材?” 安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不一样!根本不一样!他们乡下的食谱没有这么广泛! “你怎么会理解成那样呢?”沐辛然无法理解,但她强调,“一定一定谨言慎行。” “好吧。”安溪,“我会专心听讲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安溪这句保证,沐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8章 钟表污染 吃完午饭,男女分开回宿舍,他们需要进一步去查看各自寝室楼的洗浴室。 尤其是男寝那边,整个三层的学生全都潮湿,集体洗了个澡的概率,其实并不大。但在副本里,再小的概率,也不能放过。 进入宿舍楼后,安溪冲值班室的宿管打招呼,“奶奶中午好,您吃了吗?” 速度之快之猝不及防,左右后三个女玩家都没能拦住——知道安溪的皮肤被污染诡异后,女玩家暂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控制不让其他人触碰,免得安溪被更多的人惦记扒皮。 但谁能想到,没有人来靠近她,她还能自己出去给人家这个机会。 安溪嘴巴比脑子快,说完才去看沐辛然。 沐辛然扯出来个假笑。 安溪没看出来是假笑,认为沐辛然一定是觉得她做得好。 沐辛然都对她笑了! 安溪瞬间放松了,底气满满从三个人中间离开,走到窗口前,趴在窗口上跟里面的宿管说话。 宿管坐得端正,双手戴着手套,遮住双手,她没有回答安溪的问话,而是看清楚安溪之后,问,“搓澡了?” 这话听得后面三人心里一个咯噔,然后就听前面趴着的傻白甜嘿嘿笑,张嘴就是:“对啊对啊,好舒服。” 眼前一黑的程度。 沐辛然跟丸子上前一步,第三个女玩家皱着眉头悄无声息往后退了一步。 “就是有点贵,不过阿姨说她是整个学校最好的,物有所值了。”安溪不知道身后玩家的动作继续道。 “她这么说的?”宿管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整个学校,就她一个搓澡的。” “哈?”安溪震惊,她有些伤心,“原来她都是骗我的,她还让我小心,说《分辨》课老师食谱很丰富,让我小心呢。” “我以为她好喜欢我,在关心我呢。” 安溪语气失落又悲伤,身后三个女玩家听清楚内容呼吸都要停了,心里五味陈杂。 敢骗明显能力不低的魇界本地人,这不是一般的莽啊, 宿管依旧不变的没有表情,她平静看了一眼安溪,“午休时间1:00-1:30,有宿管查房,被抓到违反宿舍规定,就不用担心周五的《分辨》课了。” “宿管查房?”安溪被新话题吸引,好奇道,“还有其他宿管吗?是谁负责查我们那边呀?好不好说话呀?奶奶能告诉我们吗?” 宿管定定看向安溪,扯了一下嘴角,“我。” 她看到安溪目瞪口呆的样子,关上了窗口的窗户。 安溪眼疾手快抽身离开,差点被窗户夹断脑袋。 …… 宿舍里不能进外人,三个玩家隔着衣服将安溪拉进女厕所,确定厕所没人之后,目光复杂看向安溪。 “你,”丸子心情比目光更复杂,“你还挺聪明。” 安溪,“这是什么话!我当然聪明了!” “你怎么想到用搓澡阿姨,去试探虞老师所给的消息内容的?”丸子的室友玩家道。 “什么试探?”安溪茫然。 “就刚刚啊,你说《分辨》课的事情,那不是虞老师说得吗?”丸子不太确定,“难道你不是在趁机确定课程真相,了解搓澡阿姨的信息面范围?” “啊?”安溪目瞪口呆,“我这么想的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9节 沐辛然,“你是怎么想的?” “就是话赶话都到哪里了,宿管奶奶不爱说话,再另外开始话题提起虞老师,她不一定回答。”安溪道,“而且说到搓澡阿姨的时候,宿管奶奶有一点情绪流露,她们的关系肯定很好吧,聊熟人肯定比聊陌生人更好呀。” 三人:“……这,这样吗?” 不擅长理解,但是在这方面却意外的精通啊。 安溪点头,随即补充道,“宿管奶奶有点不好说话,她都不喜欢小辈撒娇卖乖的。” “不,”沐辛然道,“她已经很吃这套了,真的不喜欢,我们是没办法全身而退的。” “是吗?” 安溪若有所思。 “是!!”三人异口同声。 安溪没想到三人反应这么大,愣了下,迟疑地点了下头,“好的?”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信息是准确的,但我不明白的是,下午的课会对周五的课有什么帮助?” 丸子。 安溪点头:“是呀是呀。” “帮助暂时不知道,”沐辛然,“但是下午是实践课,户外的不确定因素总是更高的。” 安溪赞同,“可不是嘛!” “周五也好下午也好,都还有时间,但午休就在眼前了。”丸子室友忽然道,“你们说男寝那边会收到午休通知吗?” 几个玩家忽然沉默了。 安溪受不了这个气氛,举手道,“要不然我去……” “不行!”沐辛然立刻制止,她异常冷静道:“寝室里对外人入内的规则很严格,那么针对异性进入宿舍的规则只会更严格。” “时间也不够了。” 丸子室友玩家也道。 “其实也是可以的,”安溪说话虽然看起来不过脑子,但其实还是过了的,她认真道,“现在是12:43,他们现在大概率在一楼查看有没有浴室。” “规则都是针对宿舍楼内部,我可以在外面叫他们,”安溪道,“实在不行,也可以找宿管帮忙带话。” 她还想去问问,男老师住不住宿舍楼,顺便看看男寝室宿管什么性格。 宿管奶奶是问不到什么了,办卡老爷爷食堂关门了,搓澡阿姨不知道在哪,剩下就是班主任跟虞老师,两个男老师。 欸,人到用时,方恨少。 【12:45】 时间紧迫,玩家们也不能思考太久,就算真的要去,也不可能让安溪一个人冒险。 玩家们隐隐以沐辛然为主,大家都没开口,沐辛然组织了下语言,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丸子室友忽然开口道,“我的建议是不去。” 这位女玩家基本没怎么开口,这会儿忽然发声,很明显就是看出来沐辛然的决定,所以先表露态度——就算她们准备去男寝提醒男玩家,她也不会去。 在场基本上没有听不懂画外音的,丸子第一个道:“你不想去就不用去,也没有人逼迫吧?” 圆念念道:“嗯,所以我不去。” 她说完不再开口。 “没事,”沐辛然压住想要再说话的丸子,“本来就不是必须要所有人去的事情,这次我跟安溪……安溪呢?” 原本站在旁边的安溪不见踪迹,难怪感觉整个卫生间都安静,也没有搭话的声音了。 “咚” 玩家们倏地一惊。 她们身后的隔间发出敲击声,像有人在里面不小心撞到了隔间门,但她们进来的时候检查过卫生间里没人的。 “咚” 又是一声。 …… 【12:46】 在安溪等着急之前,沐辛然动了下,安溪意识到她要说话,期待地看着她。 “然然,然然,你想好了吗?” 安溪当然可以自己去,但是现在正是发展朋友的时候,当然不能我行我素,要考虑朋友的感受。 出门在外是这样的,多交朋友考试不愁。 “我的建议是不去。” 不是沐辛然的声音,安溪回头看向出声的圆念念,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就听到丸子道: “你不想去就不用去,也没有人逼迫吧?” 安溪连忙表示:“对呀对呀,我可以自己去的,我跑得超快的!” 圆念念:“嗯,所以我不去。” “没事,”沐辛然道,“本来就不是必须要所有人去的事情,这次我跟安溪?” 安溪扬起笑脸,刚要答应,身后忽然传来“咚”一声,她回头看向声源——紧闭的隔间门。 她们进来时,为了查看卫生间里有没有人,每一个隔间都打开过,且没有关闭。 安溪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沐辛然她们,却发现原本站在她身边的三人不见了。 安溪眨了下眼睛,右眼隐隐酸胀。 她伸手按住右眼,意识到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来不及思考又是一声—— “咚” 隔间门又响了一声,安溪想了想,往前两步停在隔间门前,礼貌敲了两下,“同学你好,你是需要帮助吗?” 没有回应。 “是需要纸吗?” “哈喽?”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一声声“咚”的声响,安溪有些担忧道:“同学,你是不是不能出声?” “咚” 安溪当里面同学说是了。 她后退一步,打量隔间门,隔间门底下没有留下缝隙,但是上面没有封顶,门跟天花板之间,留有一小臂的距离。 “待会儿有什么动静,你不要害怕,”安溪又往后退了两步,安抚隔间里“同学”情绪,“我是来帮你的。” “咚咚咚!!!” 声音猛地急促起来。 安溪助跑两步,往上一个弹跳,双手抓着隔间门顶部,撑着身体探进隔间里,敲门声戛然而止。 隔间里,一颗头发又长又漂亮的脑袋停下撞门,它似乎察觉到动静,滚动着调整脑袋方向,让面部朝上,对上头顶探进来的人的眼睛。 下一秒,脑袋看到这双眼睛弯了起来。 “同学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安溪笑容温暖,语气真挚。 第9章 钟表污染 在跟脑袋眼睛对视的时候,安溪下意识露出灿烂真挚的笑容,表露善意,安抚受困同学的情绪: “同学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安溪心里慌得很! 这个学校没给她发学生标准啊,一个脑袋的算是学生吗?还是需要清理的垃圾啊? 在他们那里被污染后完全失控的无论是物体还是生物,都是需要清理的垃圾。安溪这活干了十几年非常熟练,这门课也是难得能拿第一的课程,流程也很简单只有两个步骤—— 1.确定垃圾 2.有可靠上级打包上交,没有自行清理。 注意事项: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失控者的理智,失控者没有理智可言。 这个学校规则跟她们那一样吗? 她没收到相关规则要求啊! 垃圾学校,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没有个《学生手册》指引。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了,这位同学一定不需要纸。 安溪没得到回应,但脑袋上明明有嘴巴,现在正呲牙咧嘴的。 大概是不爱说话吧,安溪想。 “我钻进去帮你开门?” 然后把人……把脑袋上交宿管吧,学校虽然不可靠,但初来乍到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乖一点吧。 安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一个管理权,离开这里,她一定更加上进,不仅要好成绩还要在学校里有权利。 …… 就在安溪准备钻进去的时候,那颗脑袋忽然动了,她猛然向上弹起,弹跳力惊人,眨眼间就来到安溪面前。 安溪后仰身体,反应极快跳下去,就在她落地的瞬间,拧做一股的棕色长发长蛇般从顶上游射出来,在半空停顿片刻,直直冲向安溪。 她被盯上了。 安溪意识到这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0节 “事情变得简单了。” 不论学生需不需要肢体完整,攻击同学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学生,那就不用顾及同学情谊了。 安溪躲开冲射的长发,边退边躲到门边。之前查看的时候,她看到门边第一个隔间里有一把拖把。 她踹开门,取出拖把,在长发再次袭来时,将拖把头迎上,长发触碰到拖把头立刻开始往上缠绕,像吞食猎物的巨蟒,一点点吞噬触碰到的一切。 安溪一手转动拖把,像缠麻绳一样将长发卷在拖把上,一手将挎包扯到身前,动作熟练地掏出《学安15》往上一扔。在书落下来时,只听到“咔”一声,《学安15》烧了起来。 头发爬到安溪握着拖把的手上,她甩动重了八九倍的拖把接住燃烧的书籍。火焰触碰到头发的那一刻猛然暴起,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头发被火焰吞噬殆尽。 火光映照在安溪身上,她面露悲色为逝去的《学安15》哀悼。 随后安溪低下头,哼着小曲搓掉情急之下扯断留在手上的头发丝,她几乎没有耗费什么精力就将头发丝都搓下去了。 这很不正常,根据经验,就算头发断裂,也应该有一段时间的活跃性,它应该努力往毛孔里钻,而不是跟中了杀虫剂的虫子一样,一抹就掉。 杀虫剂? 安溪忽然想起什么,“难道是搓澡后的附加效果?”她摸了把自己的手背,除了特别光滑之外,没有其他的感觉。 蟒蛇污染会反击伤害,但是对于留在体内无害的污染是没有反应的。 搓澡阿姨能力真强啊,这皮肤不仅能勾人,还能杀虫。 安溪若有所思,“有时间可以再搓一次。” 火焰渐渐熄灭,安溪到隔间门前。 隔间门上因为有头发也被火焰烧得厉害,安溪用脚稍微一推门就开了,露出里面地上面朝下的脑袋。脑袋头顶光秃秃的,一根头发都没剩下,皮肉倒是没被烧到,头皮光滑如镜,五官倒是很清秀。 此时脑袋同学闭着眼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安溪从挎包里取出之前食堂吃饭多拿的一次性手套带上,然后又翻出个红色塑料袋出来,将脑袋装了进去。 “先把这个送给宿管,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去找然然她们。” 脑袋是个非常漂亮的、能够顺利打开话题的切入点,安溪相信这次宿管奶奶一定会愿意多说点东西。 现在的目标就很明确了: 1.拿到好成绩。 2.拿到管理权利,哪怕是个班长。 3.了解学校规则。 前两个是长期目标,第三条就迫在眉睫了。 本以为在大城市里要面对的困难是被排挤孤立,没想到是恶劣的学习环境。 不多了解一下学校各种规则,再遇到这类突发情况都没办法完美处理。毕竟不是每一次,分不出敌人或者是同胞的对象都能主动出击,降低判断标准的。 安溪带着发愤图强的决心,提着塑料袋离开卫生间。 一楼走廊一如既往的安静,大厅墙上的五官钟表不知道去哪玩了,墙壁空空无也。寝室大门锁着,不知道是不是午休时间已经到了。 安溪来到值班室窗口,窗户还关着,她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有些蠢蠢欲动的想法钻进脑袋。 她小心翼翼推了下窗户,窗户动了!没锁! 安溪清了清嗓子,提着塑料袋到值班室门前,敲了两下门,“奶奶?” 说话间安溪伸手推了推门,意料之中没推开。 “奶奶您在吗?” 安溪回到窗口,慢慢推开窗户,她一开始声音很轻,一直没有回应,渐渐肆无忌惮起来,放开声音叫唤,依旧没有得到回音后,她终于确定—— 宿管不在值班室。 “奶奶?奶奶您在吗?” “我进来了哦?”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啦?” 安溪伸手彻底推开窗户,值班室里果然没人。 她先将塑料袋递进去,然后整个人从四四方方的窗口钻进去,动作麻利、落地无声,显然是个惯犯。 安溪像来到自己家,安然自若坐在宿管的位置上,开始翻找。 桌面上什么也没有,抽屉上倒是挂了把锁。 安溪弯下腰仔细看着锁孔,另只手摸向挎包,摸出个细细的银色手镯。她两只手摸索着将细圈手镯掰直一截,伸进锁孔里,三两下锁打开了。 抽屉打开,里面也没几件东西,一只笔、一把黄铜钥匙、一个怀表、一个册子。 安溪看到黄铜钥匙,摸出1101的钥匙,两个钥匙放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是开同一把锁的双胞胎兄弟。 宿管这里有1101的钥匙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这把钥匙单独出现在被锁上的抽屉里。 安溪收起来自己的钥匙,没动它兄弟,看了眼怀表,也没有拿起来细看,更没有打开的意思。 关于钟表的规则里,第二三四条可以一起看: 【二、所有的钟表都有可能不准时,但五官钟表一定准时。 三、不要盯着钟表看半分钟以上,如果有同学盯着钟表不动,立即远离,通知班主任。 四、如果不小心看到不准时的钟表,并观看时间过长,稳定心情,等待救援或死亡。】 总结:看到不准时的时间,容易出事。 所以重点是不准时,而不是钟表,怀表也是表。 安溪错开视线,将册子取出来,封面没有书写痕迹,打开之后—— 空白。 “……” 安溪不信邪翻了三四遍,确定里面真的一个字都没有,比封面皮还干净。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空本都要专门锁起来。 她愤愤关上抽屉,将抽屉怎么打开的又怎么锁上,然后开始查看其他抽屉。 一个桌子四个抽屉,各个都锁上了。 安溪一口气全给打开了,一边开锁一边琢磨,这个学校的校风是不是不太行? 锁这么多,防贼呢? 三个抽屉,一个抽屉里是颜料,一个抽屉里空着,还有个抽屉里只放了个本。 安溪搓搓手,觉得自己不可能连续开两次空盒。这本单独一个抽屉,必定有内容。 很明显,安溪已经忘记进入值班室的初心是,找一些关于学校或者宿舍的规章制度或者守则什么的。 她郑重地快速翻开,有东西! 准确来说,这是一本画册,空白的纸张上涂抹着不同色彩的颜料,既看不出规律也看不出形状。 安溪快速翻完所有画纸,唯一能够得到的信息是,画册主人的彩色爱好跟她相同,绘画水平跟她不相上下,非常精妙。 安溪将画册上下左右旋转着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随后她坐直身体一脸严肃,思考过去老师的姿态,装模作样地模仿,“每个拿起画笔的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绘画思路,嗯,如果我是画册主人……” “哈,想不出一点!” 安溪合上本子,决定不为难自己从未及格的阅读理解。 将所有东西物归原样,抽屉也锁上之后,安溪终于想起初心,她扫视一遍值班室,有可能放规则之类章程的只能是后面的书架。 然而,就在安溪转身时,她余光忽然扫到什么,停下动作。 桌面上,装着脑袋的塑料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原本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脑袋同学,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第10章 钟表污染 值班室里陷入两三秒的寂静。 “你醒了!”安溪惊喜道,“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脑袋同学的五官顿时痛苦扭曲在一起。 “你怎么了?”安溪关切道,“哪里不舒服?头疼?皮疼?眼睛疼?还是牙疼?” “f” “什么?”安溪没能听清,往脑袋同学旁边凑近一点,脸上关切神情毫无作假痕迹,“你慢慢说,我记得学校里有医务室。” “发!” 安溪脚步停了下来,想了五六秒恍然大悟,“你是说你的头发吗?”她遗憾且悲伤道:“同学,我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头发它……发疯了。” “咚!” 撞击声猛然响起,安溪条件反射上前将脑袋塞回塑料袋里,打了个死结之后反应过来,声音不是脑袋撞出来的。 啊,误会了。 还以为要冲她拼命呢。 “你别怕,”安溪根本没有调整情绪的过程,或者说她没感觉到尴尬的情绪,语气轻柔关切,安抚受害脑袋情绪,“外面有坏人,你在这个袋子里一定是最安全的。” “咚!” 值班室的门被一次一次撞响。 安溪用掰直的手镯打开空抽屉,把脑袋塞进去,一边塞一边安慰,“放心同学,等我处理完外面的同学,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总之,我会回来接你的。” 说完关抽屉上锁一气呵成。 “咚!” 又响一声。 安溪将手镯掰回去,随手套左手小臂上固定住,没去靠近门,打开窗户从窗口跳出去。 安溪在落地点瞬间,身后有股劲风吹来,她没有停顿往旁边一滚,原来的位置扑倒一个无头学生。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1节 一个无头身体,非常高大强壮的女学生身体。 安溪从原先的撞门声中大致估算了下无头的力量,同时反转身体,在无头还未曾爬起来的时候,跨坐到对方后腰,压制住对方。 随后,安溪拉过无头一条胳膊,后仰自己的上半身,将无头上半身拉离地面。安溪的另外一只手麻利的从无头身前,掀起无头的校服外套,借着外套将无头的两条胳膊绑在她身后。 安溪的动作流畅轻巧,甚至脱外套的时候,还没忘记用脚踩住外套里面的内衬,以免被连带着脱掉。 绑完胳膊,安溪又转头将无头的两只鞋子的鞋带缠绕过脚踝,然后将两根鞋带绑在一起。 无头胳膊、腿都被绑住,后背又坐着个人,她像只翻不过身的乌龟,全身扑腾也没用。 安溪这次没有试图跟人家搭话,肯定啊,头都没了,既没嘴巴也没耳朵,说了也没用啊。 她从无头身上起来,站到旁边蹲下,摸摸索索找校服领子,领口那有学生的名字。 没有。 安溪不信邪,整个领口都摸了一遍,别说名字了,连个笔墨痕迹都没有。 她顿了顿,抬手摸到自己的领口,上面是用金色绣线绣着得“安溪”两个字。 “果然,”安溪站起身,用过来人的语气感叹,“好东西都是下一届的。” 她没太在意这个细节,看着无头扑腾的身体思考: “脑袋的分量还是太轻了,加一个身体,宿管肯定会愿意多说点吧?” 安溪感觉宿管每次其实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但就是不愿意搭理她,唯一一次搭理她了,还是搓澡阿姨的功劳。 安溪蹲下身拦腰抱起无头身体,走到窗口前,对准窗口将身体往里面塞,塞到一半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回头跟丸子撞了个对脸。 “你在干什么?” 丸子看起来非常狼狈,身上一条一条勒痕,从痕迹上看对她造成伤害的东西具有腐蚀之类的作用,校服有融化的痕迹,露出的肌肤也有灼伤后的伤痕。 这一定是个学渣。 在这一刻,安溪终于确定了,至少丸子的实践课甚至理论课的成绩都是低分,不是不及格,而是超低分。 安溪没太在意丸子的伤口,反正死不了。 她的眼睛被丸子头上两个半散落的丸子吸引,看起来毛茸茸很好捏的感觉。 因为走神,安溪慢了一拍才回答丸子的问题,“啊,我找宿管说话呢。” 安溪说话间手上一用力,将无头身体整个推进值班室里。一声闷响后,值班室没再响起什么声音,安溪往里面探头瞅了一眼,发现无头身体老老实实躺在地上,跟个尸体似的。 那个脑袋在值班室好像也是格外安分,没弹射自己进行攻击。 哦对,还学会说话了。 “找宿管说话?” 原本想问被推进去的人是谁的丸子,被这摸不着头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转移了注意力。 “对啊对啊,”安溪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学校里多了去了这种东西,处理好交给教职工就行,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她更在意另一件事,“你们刚刚去哪里了?怎么我一转身就不见了?” “明明是你突然不见……”丸子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我们先对对信息。” 信息一对,发现问题。 丸子那边是沉默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安溪说话,她们不知道安溪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但对话的时候肯定没有她的声音。 安溪这边,毫无疑问,她是在撞击声响起后,才发现其他人消失的。 “我可以肯定我见到的三个人,就是你们三人。”安溪道,“我有经验。” 只听前一句丸子还认真思索,再听到后一句,丸子就决定忽略安溪的话。 经验? 任何一个第一次进【魇界】的人,跟安溪一比,都显得经验丰富。 她有能力不错,但性格过于……赤子之心。 丸子仔仔细细回忆消失之前的每一个细节,同时将之后的经历告诉安溪。 “听到声音之后,我们没有犹豫立刻逃离卫生间。” 安溪评价:“这样是不对的,万一里面是消失的我呢?” 丸子看了她一眼,“我们没有第二条命去赌这个万一,”她不像沐辛然,没有对别人说教的习惯,继续往后说,“圆念念第一个跑出去,我是最后一个,只有我看到了……” 铺天盖地的头发如同洪水般从隔间缝隙中喷涌而出,在离开隔间后,汇聚成一股,像发现猎物的蟒蛇做好攻击的准备。 丸子说着心有余悸触碰身上的伤痕,“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安溪静静看着丸子,忽然往前贴进丸子,礼貌道,“姐姐,我可以拨开你的头发吗?” 丸子:“?” 她没等安溪动手,自己拨开头发,“这样?” 分开后再相聚,丸子不是没有怀疑过安溪的真实性,但是吧,安溪这样的性格,跟上她的思路都不容易,假扮她,挺难的吧? 安溪没有再往前凑近,也没有让丸子等很久,就道,“姐姐,你的印记变色了欸。” 听到丸子的讲述,安溪意识到丸子已经不是成绩好不好的问题了,她很有可能就是个……失学儿童。还是个没有常识的文盲,既没有处理污染的能力,也没有面对污染的知识。 头发已经将丸子捆绑住,这种情况下能促使头发收起攻击的唯一可能,就是感受到强烈的危机。 只能是上次留下的污染,由于丸子很明显没有处理污染化为己用的能力,这个污染就只能是留下污染的女学生的印记。 这是学前知识,要不是在学校里遇到,对方还是转学生的身份,安溪都怀疑丸子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等等,丸子是个例,还是其他转学生都这样? “什么?” 丸子没反应过来安溪的意思。 安溪从挎包里拿出来个巴掌大的小镜子,举在丸子耳后,示意她看。 镜子里,丸子之前在四楼留下的棕色印记,变成了鲜艳的红。 “这是个标记。”安溪道,“她在告诉别人,你是她的……”玩具。 “猎物。”丸子接上安溪的话,苦笑道,“我说头发缠到脖子的时候怎么突然退了。” 安溪心想还是不一样的,猎物一般见面就秒。 她收起镜子,看到丸子烦躁地揉搓脑袋,将本就松散的丸子揉得更松,有些蠢蠢欲动,“姐姐,你要不要梳一下头发?”我可以帮忙。 “不用,”丸子随便紧了紧,道,“谢了,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想不到这点。 ”然而被更强的猎人盯住,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事,“欸,现在想这个也没用,走一步活一步吧。” 丸子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刚刚仔细想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出事前我们在讨论要不要去告诉男寝的事情?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说得吗?” “记得呀。”安溪的视线总被两个丸子吸引,“我说‘12:43,他们现在大概率在一楼查看有没有浴室。’” “就是这句。”丸子想抓住安溪的手,在碰触到之前忽然想到安溪的皮肤问题,猛地缩回去,“抱歉。” 她道歉后,快速道,“你怎么知道是12:43了?” 安溪被丸子吸引的目光一顿,她低头看向丸子的脸,喃喃重复丸子的问话,“我怎么知道12:43……我看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表!” 第11章 钟表污染 “卫生间里有表,”安溪快速思索,“我一定是看到了,但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或者说我忽略了看到表这件事。” “12:43这个时间大概也是错误的。” “12:43应该是个准确的时间?”丸子抓住意见不同的点,“你为什么觉得不准?咱们从食堂回来,再到大厅,43是可能的。” “姐姐,只有五官钟表的时间才是准的,其他所有的表都不一定是准时的。”安溪解释,“五官钟表上次出现还是上午。” “上午的课程是10:30结束,食堂开门时间是10:30-12:50,这些时间是固定的。” “我们离开前在食堂看到的时间是12:24。” 丸子被一串时间搞得头晕,她直接问,“这不是刚好?我们在值班室耽误了一会儿,再加上在卫生间讨论的时间,差不多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午休时间是13:00-13:30,这大概率就是寝室锁门的时间,我在卫生间里花费的时间最多不超过10分钟,那就是12:56离开卫生间。” “一楼卫生间,出门转弯就能看到大厅,我从卫生间到大厅再到值班室,用不了两三分。但我到达大厅的时候,大厅大门已经锁上了,宿管也不在值班室里,不论她是去巡查还是干什么,一定不可能是在一点锁门。” “也就是说12:43这个时间一定是假的,再往前推,我们看到时间有几个真实的呢?” 安溪笑了下,总结道: “姐姐,我们被骗了。” 丸子头皮发麻,后背发凉,“或许,宿管提前锁门巡逻?” 丸子不得不去想其他的可能性,不是她不相信安溪,也不是非要杠一句。实在是如果按照安溪的话,那么假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进入宿舍的时候?进入食堂的时候?离开教室的时候?还是更早? 这太可怕了! 更让人无法细想的是,假设没有安溪拿到钟表的线索,那么他们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这次的事故,来源于“时间”的欺骗。 但是很快,安溪的声音打碎了她的幻想。 “你怎么会这么想?”安溪诧异地看着丸子,“规则就是规则,一秒不能多,一秒不能少。” “除非它本就是条错误的规则。” 丸子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的颤栗一部分来自诡异的钟表,另一部分是因为安溪——安溪说话的时候语气态度跟之前相同,元气又天真,像是充满生命力的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笑。 但内容却又那么……丸子不知道怎么形容,非要说得话,那就是“冰冷”,她用那么阳光明媚的语气表情,说着冰冷严酷的话。 这样的反差令她不寒而栗。 “姐姐?” 安溪察觉到丸子的颤栗,忍下老师常常挂在嘴边的“常识,常识都记不住吗?脑子没用,要不要借我炒一盘?也能算是物尽所用。”这句经常对她说得话。 欸,谁让她生来就比村子里其他人多了一副软心肠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2节 于是,安溪安慰道,“姐姐,你别担心,没什么可害怕的,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搞出问题的人嘛。” 丸子:“……” 脑补是病啊,安溪这明明就是个心太大,根本不知道害怕的小孩。 “要都解决不了呢?” 丸子吐出一口气,压下那些莫名的情绪,随口接道。 安溪不知道丸子这会儿的心路历程,她听完丸子的话,陷入沉思。 丸子原本压下的情绪随着安溪沉默时间的延长,变得再次紧张起来,然后她就看到安溪忽地展眉解颐,叭叭道: “姐姐喜欢什么材质的棺材?想要什么样的环境居住?对祭品有什么要求?” 丸子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安溪在开玩笑。 “别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丸子深吸一口气,但不得不承认安溪这么一打岔,她情绪稳定多了。 安溪闻言没有说自己没在开玩笑,弯着眼睛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下次不这么说啦。” “没有怪你,算了。”丸子抓了把头发,顺手揉搓了下发烫的耳朵,忍不住沐辛然化,“你以后要对陌生人警惕一点,不要对人太真诚……哎,反正就记得沐辛然跟你说过得话。” 她说完不自在转过视线,也不等安溪回答,转移话题,“你刚刚把谁扔进值班室里了。” 安溪以为丸子真的因为她的玩笑而不高兴了,见丸子这么简单就原谅她了,悄悄松了口气,忍不住想真好哄呀。 说起来,这些转学生好像格外吃笑脸这套。 安溪若有所思看着丸子的背影,随后缓缓笑起来,嘴巴扬起露出两排小小白白的牙齿,眉眼弯弯,无害又可爱地回答丸子的问题: “她呀?我不认识她,但是她……” 可能是需要被清理的。 安溪没说后面的一句,丸子常识不太好,还是不要在这里纠结了,她想了想道,“她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突发恶疾了?老想着攻击我,所以我请她到值班室里去了。” 不等丸子思考,安溪连忙继续道,“我有个想法想要去卫生间验证,姐姐要不要一起?” 她担心自己的话经不起思考,还是不要让丸子有思考的时间了。 “当然要一起行动,”丸子说完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注意到,在姐姐的描述里,头发的主人没有离开卫生间,是吗?”安溪问。 “我不知道,但我挣脱后,就到大厅看到了你。它如果从正门离开,我不可能看不到。”丸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姐姐。” 安溪在听完丸子的讲述后就在想,她们被欺骗的,难道仅仅只有“时间”吗? 别忘了,她们在同一个时间,有两种几乎相同的经历,那看起来就好像是隔开两个空间。 唯一的问题,怎么做到她这边“空间”里,也有三个真正的转学生的? 不对!安溪开始逐步回忆她的记忆跟丸子的描述,再次对比中,安溪忽然意识到,在她的记忆里,她们四个人的对话,将她的存在去掉,就是丸子记忆里内容。 当时右眼突然疼痛,她察觉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到底是忽略了钟表,还是忽略了跟三人对话时的异常? 时间欺骗。 “你想到什么了?”丸子见安溪忽然沉默有些不安询问。 安溪没说发现,只是继续之前的话题:“你的经历里,头发主人还在卫生间里,但我的经历里,她已经离开了卫生间。” 丸子听懂了安溪的意思,现在去卫生间可以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不同“空间”。 与此同时,丸子对安溪的看法又多了一件:敏锐。 她没有想到意识到的东西,安溪意识到了,那么她就应该听从安溪的计划。 两人都不是犹豫的性格,这边决定就直接往卫生间去。 路上丸子突然道:“你还没说你的经历。” “就是听到门响了,没有看到你们,然后她跑出去了,我跟着出来了,遇到了那个病了的女生。”安溪春秋笔法。 “到了。” 丸子说完扯着安溪的衣角,将安溪往后拉了一下,“我被标记过,你站在我后面。” “只需要确认那东西在不在卫生间里是吧?” 丸子最后确认道。 “啊,”安溪看着被丸子拉过的衣角,又顺着衣角看向丸子拉着衣角的手指,心不在焉回答,“是呀。” 安溪偷偷捏了捏被拉过的衣角,感觉怪怪的。 “没有,”丸子很快检查出来,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紧张,“它不在这里了。” “卫生间也没有看到钟表。”丸子补充道。 安溪在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打开的隔间门,猜到脑袋同学不在里面了。 她的视线从完好无损的隔间门上略过,对丸子道,“没关系的姐姐,我们可以先去找然然她们。等找到她们,对一对信息,就能知道更多了。” 丸子看了安溪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安溪好像对她更加……热情?软和?总之态度好像更好了。 安溪见丸子看过来,立刻冲着丸子笑,确保笑容给到丸子后,才说道:“实在不行,还可以看看寝室里有没有能沟通的同学,找同学问问。” 丸子被笑得心里发毛,她甩掉莫名其妙的脑补,将心思放在当下,自动掉忽略安溪后一条建议,说道,“当时情况紧急,她们会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们不会离开宿舍楼的,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时间是12:43,距离一点是有点距离,但这个距离不足以让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外跑。” 安溪听着丸子的分析,鼓掌,“原来如此啊!” 丸子暼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捧哏式捧场,继续道,“按理说应该会去寝室,但是两个寝室的钥匙在我们两个的口袋里,她们……钥匙不见了。” 丸子说话时下意识去摸钥匙,但原本放钥匙的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个口子,里面空空如也。 安溪看着丸子翻看那道划痕,很整齐的一道,应该是利器划开的,且目标明确。 这样的话,偷钥匙的人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圆念念。”丸子表情有些阴沉。 安溪却还笑得毫无阴霾,她问道,“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确定,起码圆念念在2206呢?” “就是不知道,被偷走的钥匙算不算丢失呀。” 《安全通告》第七条:丢失的钥匙无法使用,再见到该钥匙立即离开,并告知宿管处理。 第12章 钟表污染 丸子她们的寝室在2206,过去的话,需要穿过大厅到二号宿舍楼里。 两人一前一后往二号宿舍楼去。安溪原本是打头阵的,奈何丸子认为她们两个虽然都有污染,但她的污染能让其他本地人忌惮,而安溪的污染只会多一个觊觎她皮囊的敌人。所以丸子坚持走在前面。 安溪生平第一次走在同龄人身后,新奇地跟在丸子身后,右眼污染蠢蠢欲动想要突破封印爬出来“看看”。 安溪眨了下眼睛缓解酸胀感,心知污染的躁动来源于她本身的情绪,但安溪还是很难控制住自己。 奇怪的朋友。 经过值班室的时候,安溪斜着身体往里面看,透过窗口能清楚看到里面地上的无头身体。看到她依旧老老实实,安溪不由走神。 这次的污染很有趣啊。 暂且将她们遇到的事故,定义为:进入两个不同空间,她所处的位置【一号】空间,三个女生在【二号】空间。 现在的情况反而像是丸子从【二号】进入了【一号】。 所以卫生间里没有脑袋同学,值班室里有丸子没有遇到的无头身体。 时间?空间? 有趣的能力,想要。 “别探头探脑,”丸子回头将走路左摇右摆的安溪,抓着个正着,叮嘱道,“警惕!” 安溪一秒立正,绷着脸,“好的!” 丸子脸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下,她什么也没说,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丸子的速度并不快,安溪在她身后,能够清楚看到她紧绷的脖颈跟脊背,一下子就怜爱了。 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弱小可爱又鲜活的同学呢,不对,现在是她的好朋友! 安溪跟着上楼梯,发誓要保护好新朋友。老老实实盯了一会儿丸子后背,安溪就不自觉移开视线,她下半身继续往上走,上半身趴在扶手上顺着往上滑,脑袋伸着往一楼看。 二号楼的一楼跟一号楼的一楼,在布局上是镜面的,人烟方面是相同的,简而言之锁门无人。 之所以能确定无人,是因为锁在外面。 扶手该拐弯了,安溪直起身体,刚收回脑袋,就看到丸子在她上面三四个台阶上,抱着双臂正盯着她。 安溪眨眨眼,咧开嘴露着白牙乐。 “你走在我旁边。” 丸子完全没脾气叹气。 “好的好的。” 安溪三两步跳到丸子身侧。 “二楼有十八个宿舍,每个宿舍里都有三个学生,除了我跟圆念念之外,有52个本地人。”丸子决定说点正事,吸引安溪的注意力,她道,“她们基本上不会离开宿舍,甚至不会离开座位,就像是一群假人一样摆在宿舍里。” 但安溪的关注点在另一个地方: “姐姐,你们不会每一个宿舍门都去敲了吧?” 她自认为已经是属于很比较擅长交朋友的了,没想到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看看人家!到校第二天,整层楼的门都认了一遍,人数都统计了一遍! “怎么可能?”丸子。 安溪闻言松了口气,她还没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3节 “整栋楼有四层,除了第四层之外,其他三层都认了一遍。”丸子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一楼52人,二楼52,三楼27人,四楼保守来算,不足二十。” 松出去的气,松早了。 安溪是知道她们查看宿舍的,但她以为她们就是从头到尾走了一遍,谁能想到她们是每个宿舍查了一遍,把人数都统计了一遍。 “你在想什么?”丸子问。 “想交朋友……”安溪说完看到丸子的表情,立刻严肃道,“姐姐你说,一楼有52人?” “嗯,有什么问题吗?” “有三个问题,首先是二号楼一楼没有转学生对吧?为什么跟有转学生的二楼是一样的52人?是哪个宿舍少人吗? 第二个就是,之前在食堂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一楼宿舍门紧锁,但姐姐既然能够确定宿舍人数,当时查看的时候,屋里确定是有人的吧?” “一楼2101没有住人;当时房门是从屋里锁着的,从窗口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况,可以确定里面有人。”丸子回答道。 安溪听完趁丸子没注意,一个螃蟹横步到2201门前,她伸出手指拨弄门锁,侧首看向丸子,笑着道,“我猜,这个学校应该没有,午休时要将学生锁在宿舍里的规矩吧?” 门与锁碰撞声清脆,在寂静的走廊里声音不算小,丸子手疾眼快制止住安溪小动作。 安溪被隔着袖子抓住手腕,但这难不倒她,她扭着身体将脸凑到门上小窗上,宿舍门上都开了个小窗,不能打开,是专门为了方便宿管等领导查房的。 屋里一个人没有,也没有任何有人入住的痕迹。 丸子抓着安溪的手腕,看着她扭曲的姿势,忍不住道,“下次不要手脚比嘴巴快,嘴巴比脑子快,好吗?” “好哦。” 安溪的答应比手脚还快。 “三个问题,还有一个是什么?”丸子强行忍下要说教的话,回归正题。 “哦哦,第三个问题是,姐姐你在时间异常后,有没有注意过宿舍里的情况?锁在外面,还是屋内反锁?” 安溪想要进一步确定这个污染只影响时间,还是真的有“异空间”。 “室内反锁。”丸子没有思考直接道,“我从卫生间跑到走廊,扫了一眼最近的宿舍,只有门是紧闭的,外面没有上锁。” 安溪道,“这样的话,姐姐在走廊的时候,跟我还不在同一个……嗯?空间里。” “我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宿舍里的情况,跟这里是一样的。”安溪说着让开第一观察位给丸子,“姐姐你看,里面完全没有人住过的痕迹欸。” 丸子往前一步,到安溪让开的位置上。 安溪在等丸子看完,也就等了一两秒的时间,就开始左顾右盼。走廊安安静静,什么装饰品都没有,她将视线移动到被抓住的手腕上。 她想,丸子好像越来越像沐辛然了。 说起来,丸子叫什么名字呢? 安溪盯着丸子头顶松松垮垮的两个毛绒丸子,谁知下一秒丸子忽然扭头,“我怀疑整个宿舍可能都没人,这个空间的目的难道是困死我们……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事啊!”安溪直觉不能说自己在想不知道丸子叫什么这件事,她面上毫无破绽道,“我觉得姐姐说得对啊!” “你早就想到了?”丸子问。 “猜了一下,”安溪很乐意转移话题,不仅没有否认丸子的话,还顺着道,“宿管离开值班室也太久了,就算是巡查,也早就应该回到值班室了。” 她说着补充道,“要知道午休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丸子想了下,“也有可能半个小时都是巡查的时间。” “所以我只是猜了一下嘛,”安溪话是这么说,但笑容得意,“现在看来,我猜对啦!” “恩,很厉害。”丸子无师自通学会了敷衍式夸奖鼓励,“人不会突然蒸发,所以钟表污染是:将玩家拉入……”她顿了顿,顺着安溪刚刚所用的词语,“其他空间?” 垃圾有害身体精神健康这是常识,但安溪还从没听过,更没见过垃圾还能把人带到新空间里。之前她有这个猜想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可思议,现在听到有第二个人这么猜,更觉得惊喜。 如果真的有异空间…… 安溪眼睛亮晶晶的,“你真的觉得我们进入一个别的什么空间吗?” 丸子正要回答,看到安溪的眼睛,有些怔住了,她迟疑地问,“你是……兴奋?” “啊?”安溪把眉头皱成麻花,尽量悲伤道,“我遗憾。” 丸子:“……你是真不知道害怕啊。”她手还拉着安溪的手腕,也不放开,就这么拉着往2206去,“副本里进入异空间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其中最普遍的危险就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以及未知。” 安溪忽略丸子话里的“副本”。 听到丸子的分析,安溪更新了对丸子的认知,她应该不是文盲,而是长期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这个封闭应当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导致里面的居民认知,跟外界有很多差异。 除此之外,总不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吧。 哈,怎么可能呢? “这里不用担心这两个问题,”安溪乐呵呵顺着丸子的话题往下接话,“因为在这里,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时间欺骗啦。” “看,既不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也不是未知。”安溪笑。 丸子:“……这话也没错。” “姐姐,2206门没锁。” 安溪眼尖,一眼就看出来2206的锁是挂在门上的。 不等丸子阻止,安溪蹦跳一下先一步占据窗口位置。 丸子担心碰到安溪的皮肤,见安溪一蹦过去,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谁知不小心崴了下脚,她还没站稳就听到安溪声音中夹杂着惊惧—— 丸子心头一跳,快速稳住身体,转头看向安溪,就见到安溪正视前方窗口,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惊慌失措,紧接着她就听到安溪压低声音再次重复: “快跑!” 第13章 午休 丸子从来没有在安溪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无措、惊慌以及莫大的心虚……嗯?心虚? 丸子停下准备拉安溪一起离开的动作。 安溪心虚地望向窗口,跟寝室里正对着门的宿管对视。 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午休时间,也不知道如果是的话,在午休时间被宿管当场抓到随处走动会有什么惩罚—— 《安全通告》里有相违背的条目,可以适当违反,但午休时间是固定的,违反规则一定会有惩罚。 奖罚本应该都在《学生手册》里,并在入学当天发放给学生,但这个学校里没有发放。 安溪一向是遵守规则的好学生,对规则里各项惩罚也了解颇深,说句不够谦虚的话,镇上村里学校家庭,制定规则惩罚的速度都没她犯错来得快。 拿到通知书那天,安溪不就因为乱爬乱叫被吊在电线杆上吗? 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安溪刚刚决定要拿到更多权利,宿舍里最直接的权利拥有者就是宿管,想也知道,哪个老大都不会把权利下放给违反规则的小弟。 安溪大脑疯狂运转,思考直接当上宿管的几率。 当不成二把手,直接当一把手也可以啊。 安溪顶着一张乖巧心虚的脸,想着造反上位的事,最后得出结论——这事儿能干。 从宿管第一晚的手劲来看,只是脱臼的程度而已。 安溪心里转了好几道,脸上表情越来越老实,两颗棕色瞳孔清澈到仿佛能一眼望到尽头。 宿管打开门眼睛扫视着安溪,对上安溪老老实实的表情停顿了下道:“你们还有三分钟。” 还没到午休时间? 安溪心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遗憾,手上动作却很快,扯过丸子的胳膊往宿舍里塞,快速道:“午休后见。” 关上门,安溪没有立刻离开,笑着看向宿管,非常丝滑从造反转变回讨好的状态中。 “奶奶,您要回去吗?不如我送送您?” 宿管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对于安溪的讨好也没有什么反应,道,“把那颗人头拿走处理。” 只说了这句话,宿管就再次转身进入2206,并关上了门。 安溪快速扫了一眼,看到宿管站在圆念念面前,猜测可能是处理钥匙的事情,没有再多留快速离开。 她奔跑速度极快,下楼梯的时候,也没有规规矩矩跑,而是跳到扶手上坐滑下去,两三秒就到了一楼。 一楼大厅值班室的门敞着,地上已经没有无头女同学的身影。安溪没有怀疑脑袋同学还在不在,宿管既然让她带走,就说明脑袋同学还在原位—— 宿管对自己的地盘了如指掌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是:如果是不同空间,脑袋为什么还会出现在现实里呢? 安溪快速思索着,如法炮制打开抽屉,果然在里面看到了脑袋同学,她提出塑料袋,将抽屉锁好后快速离开。 安溪一进一号楼一楼走廊,就看到站在1101门前的沐辛然,边跑边道:“然然中午好!” 沐辛然被安溪手里的红色塑料袋吸引,闻言应了一声。 袋子并不透明,但看形状好像是个球? 安溪打开门,径直到衣柜前,将脑袋同学放进去,三两下蹦上床,这才长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安溪余光扫到三号床,扭头看向三号床上背对着她的室友。 钥匙在她这里,沐辛然都要在门口等她开门,三床室友是怎么进来的? 她不需要钥匙,还是说她也有钥匙? 钥匙只有宿管能制造,她不会是宿管的亲戚吧? 就在这时,宿舍楼里响起尖锐的叫声,声音不成语句,像是没有含义的尖叫,非常刺耳。 安溪听到声音却很是安心,这应该就是启航学校的午休铃声,昨晚没有铃声,安溪还以为这个学校休息时间没有铃声提醒呢。 铃声持续响了将近半分钟,声音停止的时候,安溪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忽地,她扬起头,鼻子像小动物一样动了动,她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道。很快安溪的眼睛顺着鼻子移动,看到一号床上蜷缩着身体的沐辛然。 三张床连着,安溪爬到沐辛然床头,勾着脑袋找血腥味来源,最后在沐辛然耳垂看到了还没干的血。 安溪对转学生的脆弱有了全新的了解,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然然,你需要帮忙吗?我略懂一些医学。” 沐辛然似乎察觉到安溪的靠近,仰起头看向安溪。 安溪注意到沐辛然的目光有些涣散,始终都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她看到沐辛然指了指耳朵。 安溪震惊。 原来不单单是流血,可只是半分钟左右的铃声而已,居然能够影响到视觉跟听觉吗? 安溪还想说什么,就见疼出冷汗蜷缩着沐辛然伸手推了推她的脑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4节 沐辛然做动作时,眼睛里没有倒映出安溪的身影,这代表她此时依旧是看不清楚的。 安溪知道沐辛然的意思,下意识就要保证自己会乖乖躺下,刚一张嘴意识到沐辛然听不见,连忙躺好用行动证明自己老老实实的。 安溪躺好后,心情非常复杂。 一个被提醒跑路,依旧会拉着她的丸子;一个听不见看不清也记得让她不要违反午休规则的沐辛然——她们这样弱小,又这么…… 善良? 安溪思索半天,还是觉得这个村里骂人的词最合适。 安溪在家也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了,迷迷瞪瞪中她还在想这群转学生的事情。 …… 【几分钟前】 尖叫声响起的瞬间,沐辛然有种灵魂被撕裂的感觉,疼痛占据大脑足足七八秒钟,疼痛退去后,她就发现自己看不清也听不见。 但她没有忘记接下来查寝,沐辛然只能努力平缓呼吸,将注意力从视觉跟听觉上分散出去,尽量不去思考五感失去多少又会不会复原,避免处于惶恐不安的情绪中,违反寝室规则。 注意力一分散,沐辛然本应该对副本进行复盘,避免惊慌失措的逃命过程忽略某些线索,同时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但她脑子里想得是安溪,安溪身上有很多古怪的地方,这些异常不是单单一个文盲就能解释清楚的。 更像是,安溪有一套自己的认知,这套认知不仅仅是针对【魇界】,还影响了她的生活跟性格。 难道她自幼生活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里?这个环境给她灌输了不同外界的思想与知识? 沐辛然感觉身体所有的异常都感受不到了,她有一个令人齿寒的猜测——实验品。 蓝星有九大区,每一区里都存在很多极端分子,他们藏在阴沟里建造令人发指的基地,人在他们眼里是最好的实验品。 安溪或许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卖成为一个实验品。 沐辛然正想着安溪,忽然感觉到什么,她意有所查地抬起头,这么一动,那些刻意忽视的疼痛再次袭来。 沐辛然听不见安溪的声音,也看不清的脸,但她可以确定安溪不可能安安静静,所以头顶这一坨人形轮廓应该就是安溪。 沐辛然伸出手。 模糊看到安溪躺平后,沐辛然松了口气,也躺好闭上眼睛,呼吸声传入耳中,很匀称很轻,只是听就能想象到呼吸声的主人已经陷入沉睡…… 她能听到了? 沐辛然悄无声息移动左手手指,搭在右手脉搏上,借着默数脉搏次数清空思绪。感受到手下脉搏跳动频率加快,她轻轻吸气又吐出去,努力平缓情绪。 这么一进一出只进行了三个回合就戛然而止,因为沐辛然发现她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相反另一道不知来源的呼吸却又是那样的清晰可闻。 谁的呼吸? 沐辛然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只是慢慢放轻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一道呼吸传入耳中。沐辛然听到两道呼吸,一浅一重,重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听起来有种湿漉漉的粘稠感。 沐辛然呼吸渐渐急促,手下脉搏跳动的频率也极不规律,时快时慢,她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贴着耳朵,一下,一下,又一下—— “砰” “砰” “砰” 耳朵被心跳声震得生疼,湿热粘稠的触感黏着耳廓,舔舐着耳轮往耳朵里钻,呼吸钻进她的耳朵里了。 不,是心脏钻进去了。 不,是呼吸…… 是呼吸? 还是心脏? 沐辛然的意识开始恍惚,她分不清呼吸跟心跳,搭在手腕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松开,紧闭的双眼疯狂颤抖着,就在即将睁开的时候—— “咚!” 撞击声骤然响起,杂乱扰人的呼吸与心跳声音全部戛然而止。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一浅又匀称的呼吸与一重而急促的呼吸交错出现。 沐辛然混乱的思维恢复清明,她再次闭紧双眼,手指搭回右手手腕,感受着略带急促的脉搏跳动,这一次她确定自己听力恢复过来,分清楚了呼吸来源。 一道是沉睡的安溪,一道是她自己。 她差点被自己跟队友的呼吸声逼疯? 沐辛然刚这么想,耳朵似乎又有黏腻的湿润感,她立刻屏气凝神,不再去想呼吸的事情。 唤醒她的撞击声好似是从对面传来的,床的对面是——衣柜? 不知道为什么,沐辛然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安溪塞进去的塑料袋。红色不透明塑料袋勾勒出球的形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沐辛然总觉得那个形状很熟悉,好像每天都能看到一样。 是什么呢? 第14章 午休 粘稠的,湿润的呼吸在往耳朵里钻。 安溪抬手摸到放在枕边的红绳往耳朵里塞,整个过程中她的呼吸、心跳频率没有任何变化,眼睛都没睁开,动作娴熟至极。 这是身体自然而然做出的反应,没有成百上千次的训练,不会有这样的肌肉记忆。效果也很显著,红绳堵住了入口,呼吸声就变得若有若无。 安溪睡得很熟,异常的呼吸没有影响到她,沐辛然那边的动静没能吵到她,那道将沐辛然救下的撞击声,同样也没能将安溪的眼睛掰开。 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把她从梦里揪出来,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凉丝丝柔滑如蛇般的触感贴着安溪小腿往上游动。 安溪有些不舒服动了动腿,那东西停下动作,她就不管它继续睡。 过了半分钟,安溪已经失去意识陷入沉睡之际,触感再次往上攀爬,它似乎知道安溪已经熟睡,这次不再是贴着肌肤,而是直接在安溪身体上游行。 小腿、大腿、小腹、胸口、脖颈、下巴……它在唇上摸索,从缝隙中钻入,被挡在齿舌之外。 一只手从单薄的被褥中伸出,安溪在脖子上摸索两下,扯下蛇一般的东西缠绕在手上。安溪将手伸到视野内,眼睛眯起一条缝看清了偷袭者——一把手腕粗的黑发。 安溪没睡好的大脑有些混沌,过了会儿才顺着黑发看向床尾的三号床。 三号床上长发室友背对着她坐着,黑发披散在后背,铺满她身后的床铺,一部分搭在床栏上垂落下去,还有一部分顺着床头床尾爬到安溪床上。 被褥下,安溪的四肢躯干上爬满了这些黑发。 安溪打了个哈欠,刚要开口忽然感觉到什么,扭过头看向门,看到门窗外宿管那张严肃的脸,瞌睡瞬间没了,腾一下回正身体闭上眼睛。 在她闭上眼睛之前,安溪看到长发室友仍然坐在原位。 果然是关系户吧? 一定是关系户吧? 查寝的时候都坐着不动,该不会是宿管的孙女吧? 所以长发室友上课的时候提醒她“不要搓澡”,其实是跟她的宿管奶奶保持“统一战线”?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她跟沐辛然之所以除了规规矩矩躺在床上,什么动作都不敢做,是因为她们并不知道具体就寝规则。但是长发室友不是转学生啊,她有可能知道具体规则,所以有恃无恐啊。 这样的话,找室友询问、上位得到信息、自己以身试法,有三个得到该校信息的办法。 安溪想着有的没的,扯着黑发在手里揉,黑发触感不太好,像潮湿的苔藓。安溪也不嫌弃,抓着抓着睡着了。 …… 安溪醒得时候,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铺天盖地的黑发,头发垂落在她身上,正上方黑发源头的缝隙中,隐约露出苍白的肌肤乌黑的瞳孔。 安溪眨了下眼睛,立刻笑起来,兴冲冲打招呼:“室友中午好!你睡得好吗?” 室友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望着安溪。 下一秒,安溪闷哼一声仰起头,脖颈之下,安溪盖着的薄被,像被放进抽走空气的压缩袋,迅速收缩起来,红底绣着绿叶的薄被勾勒出人体的轮廓。 安溪梗着脖子,身体被紧紧束缚在被子下,很头疼看着面前的室友。 落在安溪肌肤上黑发像一丛丛垂落而下随风飘荡的藤蔓,从肌肤上轻轻拂过,安溪吹了口气,将落在嘴边的头发吹走,对室友道:“室友,下午还有课,你记得吗?” 话刚说完,安溪就感觉束缚更紧,她吐出口气缓解不适,无奈中又有些跃跃欲试,“好吧,好吧,我跟你一起玩。” 她就说嘛,宿管第一面这么热情,新同学怎么可能毫无反应呢? 原来欢迎仪式放在现在了。 大城市的朋友是比他们那的会玩。 安溪勾了勾手指,大致能够感受到身体上被一层层麻绳般的黑发绑着,只是不知道黑发怎么做到将被子当成容器,并且抽走“容器”里的空气的。 只是玩闹,没必要伤害同学。 安溪很快有了主意。 然而就在她思考的时间,轻轻拂过仿佛无害的发丝,如线虫般往肌肤上钻洞往血肉骨里钻。安溪感到针扎般的刺痛,不仅仅是露在外的面部肌肤,被子里的身体也有刺痛感。 安溪侧过头,尽可能绷直侧颈,露出更多肌肤,让更多发丝落在侧颈钻入其中。 蟒蛇污染主要在后背,脖颈后肩效果没有那么明显,需要一点时间。 等待蛇纹被动的时候,安溪也没闲着,“说起来,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室友你的名字呢。咱们两个也太有缘分了吧?你看哦,我们在同一个宿舍,又在同一个班级,最后还是同桌!天呐天呐!你不知道我在教室里看到你的时候,有多——么的高兴!” 安溪说话一个气口都没留,自顾自就把自己说到高兴了,说话的时候还没忘记沐辛然,放了点注意在那边,用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奇怪的是,沐辛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若不是安溪听着呼吸心跳正常,还以为人没了。 安溪一心二用,平等关注每一位室友。 “室友,我们注定是朋友呀!” 三号床室友悬浮在安溪上空,在安溪嘚嘚说个没完的时候,黑发缝隙中露出的瞳孔里流露疑惑,很快,遮住眼睛的黑发朝两边涌去,将室友两只眼睛完整露出。 室友双眼一眨不眨盯着身下喋喋不休的嘴巴,突然,嘴巴停止动作,声音也戛然而止。室友眼里的疑惑还未曾退却,被褥下黑发先一步如潮水般退去。 她感受到头发传来炽热的灼烧感。 黑发散去,被褥恢复如初,安溪舔了舔干巴巴的唇瓣,掀开被子,活动了下手脚坐起来,红绳顺着她的动作掉落在枕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5节 安溪头发没绑,散垂在肩头,隐约能从黑发缝隙中,看到白皙的后颈上深色蟒蛇纹路自后肩往下蔓延,显得有几分野性。 她手上还缠着一缕麻绳粗细的头发,一道一道缠旋向上一直到掌心。 安溪看着头发,终于回想起来这玩意是怎么出现在她手里的,忍不住呲着牙乐,“室友,你这也太热情了吧?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吗?睡觉也要贴在一起?” 室友坐回床铺,正对着安溪,闻言嘴巴嚅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只发出两个音节:“放手。” “这会儿害羞啦?” 安溪伸展开手掌,缠绕在她手腕掌心的头发迅速游离,速度之快,安溪的话都没说完。 安溪也没在意,随手拿起来红绳将头发绑起来,有些不确定地想:刚刚室友开口说话的时候,唇齿之间好像有很多黑色的东西? 想起来也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寝室的,一天到晚坐在床上,估计是没有注重过口腔健康与卫生。 …… 安溪洗漱回来沐辛然还没醒,三号床铺室友跟之前一样坐在床上面对墙壁自闭。 安溪放下东西站在衣柜前,准备趁着沐辛然醒来之前,把脑袋同学处理了。 如果是之前,安溪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很细腻的事情,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倒数,周围同学也好朋友也好,都不是需要她去担心的。 但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一天之前的安溪了,她在这个学校呆了不到一天,就学会思考如何照顾脆弱的新朋友。 午休铃声都能使新朋友失聪,虽然脑袋同学的污染不是很厉害,但对沐辛然他们来说也很危险吧? 安溪打开衣柜,提着塑料袋到阳台,关上阳台门后,房间里的声音就彻底隔离开了。 她从角落里拖出个塑料小板凳坐下,小板凳只有小腿一半高,安溪坐下后两条腿一屈将塑料袋围在腿中间,然后打开袋子露出脑袋同学的脑袋。 “奇怪,”安溪左看右看,总觉得脑袋同学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啊,你化妆啦?” 话音一落,脑袋同学本就泛青的眼尾更添一抹红色。 “新眼影很好看欸!非常自然!” 安溪比了个大拇指,情绪价值给到满分。 撞青眼睛的脑袋狠狠闭上眼睛。 安溪,“?” 安溪戳了戳脑袋同学,确定对方不愿意睁开眼睛,就不在管她。 她现在很愁,宿管让她把这个脑袋带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让她处理,是要怎么处理? 安溪过去也处理过彻底失控成为垃圾的同学,那些同学已经没有人的样子,也没有人的思维意识,他们变成了另一种存在本身就具有危害的污染性生物,所以处理这些生物又叫处理垃圾。 过去安溪处理的垃圾都是一个比一个污染强,甚至有一些想到就会被污染。 安溪离开镇子出来的时候,虽然对成绩非常忐忑,但是在处理垃圾这一块,她还是有些自信的。 现在,安溪是真头疼,她从来没遇到过脑袋同学这样的情况,危害有但不大,污染微不可察。 怎么处理呢? 宿管又是想要什么结果? 学校针对这类污染又有什么样的章程规矩? 安溪手抚摸着脑袋同学光溜溜的脑袋,目光无神地看着远方。 忽然,已经开始走神的安溪余光扫到什么,蹭一下站起来,往阳台边冲。她前往刚走了两步又忽地转身回来,“差点把你忘了。” 安溪把脑袋同学抱起,连蹦带跳到阳台边趴在围栏上,踮着脚尖勾着脑袋往楼上看。 “嘿!同学!你的头发垂下来啦!” 第15章 午休 滑腻浓色的发从楼上阳台垂下来。 安溪兴冲冲跟楼上看不到脸的女同学打招呼,头发刚垂下来时,她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分析出来,这是一位熟人。 早上沐辛然她们办理入住的时候,安溪听到动静凑热闹就趴在阳台往外看,当时楼上也有头发垂下来,湿漉漉的,有点腥味,跟现在楼上垂落下的头发来源于同一人。 这里的女同学似乎格外钟爱头发,光是以头发为主要污染手段的就遇到了三位:脑袋同学,室友,楼上同学。 但要说发质,安溪认为目前发质最好的还是丸子的头发,很软很细,绑起丸子都比别人看着毛茸茸。 “嘿,同学?我是高三一班的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溪,你是哪班的呀?认识一下嘛?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护发心得啊!” 安溪抱着脑袋,说话的时候,上半身都快探出阳台外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姿势,才能让安溪更清楚看到楼上同学,是个湿漉漉的同学。 【“有一点,三楼宿舍里的学生,大多很……潮。” “就是他们都像是刚从水雾里走出来一样,但是又没有那么湿。”】 安溪看清楼上同学的一瞬间,脑子里就会想起午饭时男转学生的话,这个时候安溪才意识到娃娃脸的形容很写实。 女学生靠在二楼阳台围栏上,上半身往下倾斜,长发从身前身后垂落下来。如果说室友的黑发像一股一股的麻绳,眼前同学的长发就像是一条条滑腻阴冷的蛇。 她给安溪的第一印象就是雾蒙蒙的,整个人潮湿又阴冷,这不是洗澡后会有的效果。 安溪琢磨这同学身上的湿气估计很重,或许她能够帮上忙,然后拉近一下距离,最后就是好朋友了,好朋友帮点忙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安溪想着笑容越来越灿烂,但还不等她开始计划,就看到连头发带人嗖一下缩进去,眨眼就没了踪迹,只有空气里还存在淡淡的腥味。 与此同时,安溪脑后感觉到一股凉气,她心脏猛地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溪深吸一口气,猛地扭转正身体,正对上不知道来了多久的宿管。 为什么? 安溪想不通,为什么每一个宿管/老师/妈妈/长辈都神出鬼没的,为什么他们总是能准时出现在不做好事的时候? 这是什么到了年纪就会自动被污染,然后拥有的技能吗? “嗨,奶奶下午好!” 安溪乖巧道。 奶奶不太好,宿管的视线停留在安溪胸前很久,久到安溪有所察觉地低下头,跟胸前脑袋对上眼,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位脑袋同学呢。 “你睡挺好?” 宿管道。 安溪才不管话里有没有其他意思,当下当成是可亲可爱的宿管奶奶,对她真挚的关怀。 她喜极而泣,摸了摸没有眼泪的眼尾,“谢谢奶奶关心,在家里我妈妈也是这么关爱我。我睡得很好,一点都没认床,就是有点想家。” 半晌,安溪听到冷酷无情的声音: “你离开家还没到24小时。” 安溪顿了顿,抽噎一声:“孩子在外,度日如年啊!” 安溪说完在手指缝隙中,看到脑袋同学缓缓闭上双眼。她没在意脑袋同学,手掌后偷偷抬起眼睛悄悄观察宿管的表情——没有表情。 没有反应也是反应,起码没有阻止是不是? 安溪挡在脸前的手掌顺势抹了抹眼睛,语调转了十八道弯,“好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您关心我,让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说实话。” 安溪收敛了手脚,收起那套浮夸的表演,乖巧真诚道:“我想为您分忧,当个宿舍长呀,楼层长什么的。” 宿管闻言脸部肌肉似乎抽动了一下,安溪不确定那是不是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 安溪期待地看着宿管。 “启航学校尊重每个学生的意愿,如果安溪同学有这个为同学服务的意愿,我们是尊重且欢迎的。”宿管一板一眼像机器人一样背诵条目,“但正如我所说,学校尊重每个学生的意愿。” 安溪翻译了下,她想当宿舍长或者楼层长,只要学生没意见学校就没意见。 安溪举起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为了更好的服务同学们,宿舍长或者楼层长是否有什么服务手册之类的东西呢?”安溪委婉道。 宿管扯了扯嘴角,“晚上入寝前,能拿到1101全体成员同意,到值班室领取《宿舍管理手册》。” 安溪眼睛一亮,“我就知道有这种……”好东西。 宿管淡淡的眼神下,安溪当即改口: “我是说,完全没问题!” * 安溪把脑袋同学种在花盆里。 她在阳台找到个花盆,黑土烂叶,不知道种了什么,看起来死了得有一段时间了。安溪把叶子拔了土扬了,用水冲刷干净花盆后她用塑料袋将上头套住,花盆倒着放在地上,把脑袋塞了进去。 这么放既堵住大的出口,又能将底座的孔当出气口用。 安溪,不愧是你! 安溪得意洋洋看着新“植物”。 “你放心,我这个人优点很多,讲义气是最基本的,以后我一碗吃的就有你一碗。”安溪坐在小板凳上拍着胸口保证,“而且我养过植物,养得可好了,我来学校的时候,它十分舍不得我,哭得可大声了!” 从花盆底的孔洞里,能看到脑袋同学安详的面容,她像死了一样闭着双眼。 安溪并不担心脑袋同学的生死,她虽然没养过垃圾,但是养过植物,有经验。 安排好脑袋同学,就要考虑正事了。 安溪侧头透过玻璃门看向屋里两个还在床上的同学,思索要怎么让她们同意接受她的服务。 “然然撒撒娇应该就可以吧?”安溪盘着腿,花盆头朝下底朝天放在腿上,歪着头看着屋里想,“那个室友有点麻烦,她虽然看起来很喜欢我,但是不爱说话。” “不知道这个学校讲不讲道理。” 安溪琢磨没半分钟就不耐烦了,她决定先做了再说! 于是,她抱着花盆进屋,将花盆放在桌子下,用椅子挡住。 安溪藏花盆的时候为了防止沐辛然发现,刻意压低声音,但再怎么小心也还是会有声音,好在没有吵醒沐辛然。 就是没想到沐辛然睡眠质量这么好,这都没醒。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6节 她安顿好花盆,小跑到三号床床下,踩着梯子往上爬了两层,就站在梯子上,跟室友说话。 “室友,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安溪单刀直入,“实不相瞒,我想当宿舍长,宿管说需要室友同意,亲爱的,你有什么愿望吗?” 室友缓缓转动脑袋,转了得有两百多度,面对安溪,眼神疑惑,没有开口,一缕黑发蠕动几秒,游行到护栏上,顺着护栏爬到安溪抓着护栏的手背上,停顿几秒后缠绕在安溪手指手腕上。 安溪不明所以等待室友动作,见她没有下一步,疑惑道:“然后呢?” 黑发在她的疑惑下速度极其缓慢地收缩束缚。 安溪左手很快有了麻意,她控制本能反应,一动不动任由室友行动,直到她发现左手开始充血,黑发一边往血肉里钻,一边在血肉里留下种子。 她倏地紧握左手,黑发也连带着被握在安溪手上,“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你是准备给我植发?” 安溪大胆猜测:“你的愿望是当个理发师?” 试图黑发污染的室友倏地收回黑发,扭过头无论安溪说什么都不在给任何回应。 “咚” 门被敲了一下,安溪回头就从窗口看到窗外丸子的脸,从梯子上跳下去给丸子开门。 “沐辛然怎么了?” 丸子视线从三号床略过,落在一号床熟睡的沐辛然身上。 午休结束后,她在一楼大厅迟迟等不到两人,却等来了男寝过来的两个男玩家带来的消息,另外两个男玩家一个没能在午休时间回到宿舍,一个在午休时被污染同化。 “同化”对于丸子他们来说,是一个很遥远却不陌生的词语。 过去【魇界】并没有同化的概念,只有污染。 【魇界】任何生物以及物体都带有污染,或被动或主动污染人体,这也是人类会在【魇界】死亡的主要原因。直接死亡在【魇界】本地人手里的反而是少数,就像之前所说,虽然他们都自带污染,但【魇界】本地人对于蓝星人的态度基本上是置若罔闻,不搭理更不会主动攻击。 所以他们学习的重点永远是:判断污染方式,以及躲避污染的办法。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魇界】出现了第一个被污染后没有死亡,而是成为【魇界】一员的蓝星人。这样的存在一共也就出现了两个,他们普通人惊慌过后,还是照常过日子。 倒是课本里是否增加“同化”内容这件事,吵了好几年,最后因为寥寥可数的两个例子,只在新版课本提过一句: 【污染同化原因未知,可暂把被同化者视为魇界人。】 丸子没想到这样的概率居然会被她碰到,想到被宿管带走至今未归的圆念念,她只好过来找人。 没想到安溪看着跟没事人一样,正在招惹那个看一眼就头皮发痒的本地人,沐辛然却在床上不知死活。 “还没醒。” 安溪看了眼丸子头顶一个丸子,手指动了动。 丸子道:“麻烦你把她叫醒,不要太大声音。” 免得吸引什么人的注意。 安溪私心认为下午的课在四点半,让沐辛然多睡一会儿又不影响什么,但是丸子的态度很严肃的样子。 安溪爬上梯子,沐辛然平躺着,对外的侧脸恬静美好,像是在做一个美梦。 “然然?”安溪小声道。 “推她。”丸子站在门口指挥。 “好吧。” 安溪伸手在沐辛然肩膀上,她还没开始动作,就看到沐辛然的耳朵有红色虫子般的东西流出,那是浓稠鲜艳的血。 第16章 午休 安溪顿了顿,放在沐辛然肩膀的手,下意识放轻了力道,像对待一个细碎的瓷器那样轻轻推了一下沐辛然,“沐辛然?” 沐辛然忽地开始抽搐,奇怪的是,她的头一动不动,只有身体抽搐的像条脱水的鱼。她恬静美好的侧脸狰狞扭曲,紧闭的眼皮不断颤动,但无论如何痛苦挣扎脑袋始终没有动弹一下,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定住沐辛然的头。 “被污染了?” 什么时候? 宿舍里不是挺安全的吗? 安溪正要往上再爬一层,看清楚沐辛然的情况,身后传来一声急促沉重的呵斥。 “下来!” 安溪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丸子,却发现丸子眼睛红到滴血,嘴唇多了个破口,“姐姐?” “下来。”丸子平静道,“远离她。” 安溪眨了下眼睛,“不要。” 她转过头,往上爬了一层又一层,这个高度能够让她轻而易举看清楚沐辛然的正面。 “安溪!” 安溪不听,安溪叛逆。 安溪看着沐辛然的脸,右脸肌肉抽搐扭曲,左脸被半截手指长的黑色毛发完全覆盖。 安溪感觉有点棘手,若是之前这种程度的小污染,安溪都不会放在眼里,身体直接就消化了,再不济削皮削肉,被污染的血肉去干净了,污染自然也就无法在人体上继续扩散繁殖。 但是沐辛然能接受这种治疗吗? 安溪伸手在沐辛然安然无恙的脸上摸了摸,感受到扭曲的皮肉下有线条游动的触感,不难想象再过一段时间,沐辛然这半张脸也保不住。 安溪手指拂过沐辛然的鼻梁,刚到里侧脸边那些毛发就像闻到味道的饿狼,朝着安溪的手指疯狂缠绕过来。 安溪手指揉搓着这些长在头皮外,过于活跃的毛发,“这个触感,好熟悉啊。” 像清风拂过的藤蔓,又如麻绳般坚韧,这不是三号床室友的头发触感吗? 她扭头看向三号床面壁的室友,可以确定了就是这位室友的污染。奇怪,室友是注意力不都在她的身上吗?什么时候污染到沐辛然的? 安溪回过头,沐辛然的抽搐停止了,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恬静美好,只要不看被毛发覆盖的那半张脸。 安溪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是室友收手了,事实上大部分污染一旦感染到宿主之外的人,基本上就不会以主人的意识为转移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多被污染到失控的垃圾。 沐辛然的安静,不会是情况好转,相反,是彻底污染失控的前兆。 安溪甩开缠在指腹上的毛发,扯过沐辛然里侧的手臂,像拉扯一个毫无重量的棉布娃娃,轻而易举将人翻转到她后背背着。她双手护着身后的沐辛然,从梯子上轻巧地跳到地面。 “安溪,她被污染了,她死亡后,不论会不会被同化,都会污染你!”丸子快气死了,她不能进宿舍,只能眼睁睁看着安溪当没听见她的叫声一样,自顾自把沐辛然背到后背。 她此时此刻完全忘记半分钟之前,对于沐辛然和其他出事同伴的痛苦,以及自己之后的迷茫惶恐,现在情绪只有一个——要炸了。 “她还没死。”安溪空出只手,将往她脸上爬的毛发拨到后肩,又取了挎包套在脖子上,“我觉得还能救一下。” “你!”丸子几乎说不出话,她强压着声音问,“你想怎么救?你能怎么救!” 安溪琢磨丸子是不会让开门了,扭头往后面阳台去,一楼阳台,翻过去轻轻松松。 “你去哪!” 安溪拉开阳台门,闻言回头理所当然道,“带她去医务室啊。”生病不能自治,当然要去找专业的医生啦。 在丸子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安溪背着沐辛然,像只轻盈的鸟从阳台翻飞出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视野里。 …… 启航高中的医务室非常好找,就在图书馆左侧。而图书馆在启航高中中心位置,三层楼高,整体造型像本打开的书,非常显眼。 安溪背着沐辛然跑出残影,两三分钟就到图书馆下,按照指示牌找到医务室。 医务室的门关着,门上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 【有事敲门】 安溪往上颠了一下沐辛然,空出手敲了下门,声音刚落下,里面传出“砰”一声。 安溪停下动作,声音有点像是重物撞击。她将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到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连这点细碎的声音都没有了。 安溪又敲了第二下,那些声音没有再出现,里面传来熟悉的男音,“进来。” 安溪推开门,把头探进去,看清楚人的瞬间,眼睛一亮,“虞老师?” 虞老师头发有些凌乱,有细细一缕散落在脸侧,他衬衫外面套着一个白大褂,坐在桌后,黑色记号笔在指尖翻转。 安溪视线被散垂下来的头发吸引。 “课代表。” 他微微颔首,目光在安溪身上绕了一圈,落在她后背沐辛然身上。 “虞老师,沐辛然被污染了,麻烦您帮忙治一治。”安溪走进病房,发现整个医务室似乎只有虞老师一人,她将沐辛然放在病床上,“麻烦老师看看她。” 到了医务室,安溪就安心很多,虞老师既然穿着白大褂,肯定是有些值得信赖的本事的。 他毕竟还是个老师,是可靠的! 虞老师的笔停在指尖,他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节哀。” 安溪:“?” 她大惊失色,“你都没看,这就是个小污染!” 虞老师就站起来,走到安溪身后,目光从安溪头顶略过落在沐辛然身上,认真看了两眼,然后道:“节哀。” “……”安溪。 要不是这混子手里还拿捏着她至少两门课的成绩,安溪高低得骂他一句“庸医”,再要他的医师证明来看看,是哪个垃圾给他通过的考试。 沐辛然又开始抽搐,安溪绕开虞庸医小跑到药房翻箱倒柜。 虞老师站在门前,问:“找什么呢?” “注射器。” 安溪头也不回道。 虞老师:“角落那个箱子里。” 安溪闻言转身看到角落里的小腿高的纸箱,里面确实有注射器,但看起来都是用过的,上面还有褐色不明液体。 这要是给沐辛然用了,直接二次混合污染把人送走。 好在安溪很快在旁边柜子里找到了新的注射器,她拿出个针孔能进米粒的大号注射器,小跑回到病房里。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7节 沐辛然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球往外凸出,没有焦距。沐辛然左脸的毛发更长了,原本完好无损的右脸上能看到皮下黑色线条游动。 安溪蹬掉鞋子跨坐在沐辛然腰腹,将沐辛然两条胳膊用腿固定在沐辛然的身体两侧。 安溪一手戴上口罩,一手按着沐辛然的头,将沐辛然的脸按偏向一边,让左脸朝上。 “帮帮忙,这位医生,”安溪道,“固定下她的头。” 虞医生从善如流站在床头代替安溪固定沐辛然的头,他的动作比安溪要更小心,没有让一根毛发触碰到自己。 安溪从挎包取出一根跟她头上同款的红绳,用红绳将沐辛然左脸上的毛发扎起来。那些过于活跃的毛发碰到红绳,就像杂草遇到除草剂,瞬间失去活性。 安溪取出个手指长的刀片对着扎起来的部分一划拉,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扎起来的部分全部削掉。 安溪解开红绳,动作熟练地调整刀片刮剃残留的参差不齐的毛发。 “或许你需要点泡沫,”虞老师忽然道,“这样会更专业,这位同学也会更舒适。” “谢谢不用,我……”安溪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他,“你当我剃头的?” 虞老师目光落在安溪手中刀片上的碎发上,不言而喻。 “我污染外科,专业的!” 安溪对着这个庸医说大话,丝毫不觉得心虚。 她低头兢兢业业将沐辛然左脸上残留的毛发剃干净。 沐辛然右脸上的毛发没有长出来,不用剃,安溪放下刀片,换上一开始就拿到的注射器,针孔对准剃掉毛发后脸上留下的点洞,很小心地往外抽。 有红的白的粘稠肉糜被抽进针孔里,形似肉糜的血肉里有米粒般的黑色不明物蠕动。 安溪接连换了三个注射器,才处理完左脸,不知道是不是污染被剔除,沐辛然安静下来了。 只是右脸比左脸更难处理,那些发丝在皮肉里游动,安溪又不能割开皮肉将东西捉出来。 “算了,”安溪从沐辛然身上跳到地上,“反正死不了,回头问问室友,能不能牵引出来。” 左脸是已经扎根发芽长出来了,找室友也没用,因为这个时候沐辛然脸上的毛发已经不归她管了,最多也就只能算个同源。 右脸情况则不同,毛发还没长出来,在皮下这么自在,说明刚被污染阶段,没有扎根呢,说不定还能被控制收回去。 “给她涂上。”虞老师。 安溪接过来药膏,上面一片空白,既没有药名也没有说明,问,“这什么?”说话间拧开盖子闻了一下,非常臭。 “专治污染后留下的坑洞。” 安溪闻言低头看到沐辛然血肉模糊的左脸,她清楚在模糊的血肉下是一个又一个的小洞。 她不由眨了下眼睛,从挎包里翻找湿巾,还没找到,手里的药膏被人抽走,安溪回头看到丸子。 “我来吧。” 丸子沉默清理沐辛然脸上的血肉,安溪看了一会儿,确定膏药是有用的,走出病房。 病房外没有虞老师的身影,安溪摸摸索索找到卫生间洗了洗手,走出来经过杂物间的时候忽地停下脚步。 走廊静寂无声,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能听到,比如锁着的杂物间里的呼吸声。 啊,虞庸医的秘密? 安溪左右环顾,将耳朵贴在门上,隔着门有一道粗重急促的呼吸声,这才符合她进门之前听到的动静。 她进门时虞老师那个状态完全不像是会弄出撞击声的样子。 “你好?” 安溪压低声音。 里面呼吸倏地停顿,紧接着变得更为急促,在急促呼吸声中安溪听到身后有门开启的声音。 里面声音的主人似乎也听到了,急促杂乱的喘息中传出含糊的,不易分辨的字音: “……找……校长……假……” “砰!” 一只骨节分明的右手擦过安溪侧脸按在门上,虞老师冷淡懒散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课代表,没有人告诉你,警惕一切陌生的声音吗?” 第17章 午休 安溪要是听话, 就不会在第一堂课就成为混子老师的课代表了。 她垂着头身体微微发抖,但低垂着的眼睛熠熠生辉,跃跃欲试看这门锁。锁并不难开, 随便一个铁丝类的东西就能打开, 难点在于,这个学校有关于钥匙的规则。 《安全通告》里有明确条目说明:每个宿舍有且只有一把钥匙,丢失的钥匙无法使用。 而在规则里, 任何以不损坏锁为前提将其打开的工具都能够被称为“钥匙”。 “唔,这是宿舍的规则,但人在外地,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安溪想着, 下巴往上抬起,高高地扬起头,脖子崩拉地很直, 几乎跟门平行。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看向虞老师, 将脖子之下的小动作, 遮挡地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 她的眼睛也没有闲着, 转动着打量从身后房间里冒出来的虞老师, 发现他头发整齐, 衣服似乎也换了一身。 安溪表情老实软懦, “虞老师,我上一任《学安》老师教导我,不要放过任何有问题的声音。” 说话间手腕一抖, 小心谨慎破坏了门锁。 但安溪动作再怎么小心,再怎么配合说话的声音,也无法彻底掩盖门锁被破坏的响动。不过安溪也没准备隐瞒, 她在虞老师眼皮子底下行动,就没害怕被发现。 如果真的是虞老师的秘密,要担心的人,一定不会是她。 两人都能听到声音,安溪维持着对脖子不太友好的动作,脸上依旧是老老实实的表情,任由虞老师垂眸看着她。 “你有一颗控制不住的好奇心。” 虞老师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开锁。 “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啦。” 安溪谦虚道,手臂伸开将门推开。 伴随着门被推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虞老师随即收回手,垂眸注视着安溪,似乎完全不在意被安溪发现什么。 安溪没在意身后的注视,她三两步进到杂物间里,打量倒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男人。男人头发全白,皮肤却好得出奇,像婴儿的肌肤一样白嫩,脸上有四只眼睛,另外两只竖在两边脸颊上。 四只眼睛全都没有焦点,不知道是瞎了还是精神涣散。 嘴角有血迹,衣领有碎肉状的东西,安溪套上手套,掰开他的嘴巴,在口腔里看到碎肉。她伸进去一根手指,在口腔里摸到正在蠕动生长的舌头。 “他咬碎了自己原来的舌头?” 安溪想着收回手指,正要站起来,手掌忽地被咬住,她低下头,男人嘴巴咬住她的手掌,四只眼睛盯着她身后。 安溪状似不解道:“怎么了医生?” 医生惊恐看着她身后,含着安溪的手掌,口齿不清说,“……假……告诉……” “医生,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您不用着急可以慢点说。”安溪话是这么说,转头又道,“您大概不认识我,我是昨天刚入校的转学生,我身后这位……呵呵他是尊敬的《学安15》任课教师,是一位非常值得信赖的优秀教师。” 所以兄弟别说了,就算你口齿清楚地告诉我:告诉校长,这是假医生。我也不可能听清楚的。 虞老师不论是不是真医生,他都是班主任带过去的真老师,还是拿捏她两门课成绩的真老师。 医生有没有听懂安溪的话不好说,他四只眼睛里恐惧惶恐,唯独没有冷静。但虞老师大概率能听懂,这就够了。 安溪正准备掰开医生的嘴巴,另一只手先一步捏住医生下巴,强行掰开医生的嘴巴。 安溪顺势抽出手,还不忘对虞老师说谢谢。 她脱下手套,见手掌上有一圈牙印,也不太在意。手套都没能咬破,污染几近于无。 没有污染的伤口就像夏日的冰,都不用暖,放着就化了。 她冲虞老师乖巧道: “虞老师,既然您跟这位医生还有事情要处理,学生就不打扰了。” 虞老师“嗯”了声,在安溪离开前开口提醒道:“伤口涂一涂药膏。” …… 安溪看着清水冲刷牙印,脑子想这位虞老师。他跟宿管有点像,都是不会外露情绪的类型,区别在于宿管只是严肃,而虞老师则更冷淡。 她能感受到他没有丝毫恶意,或者说她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安溪看人做事很少依托于对方的外表神态,她更习惯观察对方的情绪。 虞老师好像个假人,她完全看不出对方身上有任何情绪波动,哪怕是她打开杂物间试探的时候,这位虞老师的情绪也没有丝毫波澜。 安溪看着牙印,想到虞老师最后的提醒,又觉得这不是一位没有情绪的假人会有的提醒。 或许可以从他出现在医务室这点来思考? 他来医务室做什么呢? 有行动就有目的,有目的就有情绪,他不是没有情绪,是把情绪隐藏很好? 他对着一个弱小、孤零零、刚入校的转学生都这样隐藏,只能说明这个人要么天生就个没情绪的,要么所图甚大。 医务室里能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 安溪加了点洗手液揉搓牙印。 这么大一个高中,医务室里难道只有一个医生吗?如果有其他人,他们在哪里,为什么只有这个医生单独在杂物室?从虞老师对四眼医生的态度来看,又不像是在意医生的样子。 她进医务室的时候,虞老师拿着笔坐在桌子前,是否之前在翻找什么资料文件? 不对。 他知道角落箱子里有注射器,却不知道旁边柜子里有新的。排除故意告诉她二手注射器这个选项,很有可能是他在医务室的时间并不长。 在她过来前,他只把医务室里的工作人员或者还有病患收拾了,还没来得及在医务室里翻找? 也是,要是时间充足,医生也不会有机会闹出动静了。 想到这里安溪不由想起虞老师收拾整齐的头发,如果时间充足,想必虞老师绝不会头发凌乱见人吧? “还是个讲究人呢。” 安溪大致想明白了过程,现在就只有目的未知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8节 她抽出纸巾擦干手指,随着她的动作手掌上的牙印已经没有了痕迹,这是因为低微污染伤口无法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安溪将纸巾团起来扔进垃圾桶,小声嘟囔,“其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除非这位老师的目的是炸学校,不然无论他想做什么,跟她一个安安分分来拿学历的学生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这位求救的真医生—— 两位或者几位,总之都是没失控的成年人,难道还要一个今天凌晨刚成年的学生来评理吗? 人菜又没有朋友救,那就下辈子多注意点。 “我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外地学生。”安溪对着镜子拉了拉头绳,“甚至才刚刚交几个朋友,脱离孤形单影的可怜境地。” “你在嘟囔什么呢?”丸子的身影出现在镜面里,“沐辛然刚刚清醒了一会儿,不过就说了一句话又睡过去了。” 安溪让开位置给丸子洗手,好奇道,“什么话啊?” 丸子可疑地迟疑了,四五秒的空白后才慢吞吞道,“让安溪远离我。” 安溪:“啊?” 丸子含糊应了声。 想到沐辛然已经稳定的情况,她实在是不好再对安溪的行为加以批评,只好换了个话题:“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要……” 丸子想了想,用了安溪的说法,“你怎么想到要去治疗沐辛然,而且没有被她污染。” 天知道她赶到医务室的时候,看到安溪坐在沐辛然身上刮毛发,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妈妈说的呀,哪里坏了修哪里。”安溪很认真道,“我妈妈不会错的。” 丸子觉得有哪里不对,不等她细想就听到安溪继续道,“至于我为什么没有被污染,大概是因为然然的污染不够强吧?” 丸子下意识想到安溪身上有搓澡阿姨留下的污染,理解成是:安溪在利用搓澡阿姨的污染,对抗沐辛然身上的污染。 “你这也太冒险了,如果沐辛然的污染更厉害呢?如果两个污染不会互相排斥,而是可以共存呢?” “最重要的是,如果沐辛然被同化了呢?她就在你后背上,很容易触碰到你的肌肤,这就意味着她有可能会被你身上的污染影响,从而产生扒皮的想法。” 安溪从来没有听过丸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怯懦懦贴着墙壁立正听训,姿态神情都是很熟练的可怜巴巴老实挨骂。 丸子看她这样也说不下去,你没办法去指责一个孩子善良,尤其是她是做法有一个两全的好结果。 “无论如何,你要记住,自己的生命永远是最要紧的。”丸子严肃道。 “我知道啊。”安溪奇怪,理所应当道:“从小我妈妈就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没见你听话。” 丸子没好气道。 安溪不敢吭声,过会儿看丸子好像不生气了,跟在丸子身后,像只鸟探头探脑,“姐姐,你说得同化什么意思啊?” 丸子还没完全消气,闻言更气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这么莽撞,硬声道:“意思就是变成本地人,明白吗?” 回去她一定要举报这个失学叛逆大龄儿童!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舒缓了语气,给安溪普及一些常识,“同化的情况是很小的,大部分时间我们死了之后就死了,留下的尸体会成为污染体的温床,一般情况下,需要焚烧尸体以阻止污染繁殖。” “最近几年发现有同化的情况,目前还不知道原因跟结果,但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那就是不要再将他们视为同胞。” 安溪没听过“同化”。 她比较在意的是,丸子,或者说七位转学生,为什么一直叫其他学生老师本地人? 她一开始以为是因为他们都是外地转学过来的,但是从没有一种说法是:外地人被污染会被同化为本地人。 这话更像是说:没有污染的人,在被污染致死后,会被同化成为自带污染的人。 想到这里,安溪转头看向身前的丸子,这批转学生身上确实过于干净了。 像她,是整个镇子污染控制最好的一个,但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污染也超过两位数,偶尔也会有污染冒出来的时候。 比如总是眼睛酸涩,忍不住眨眼。 但是安溪见到这几人的时候,就没有在这群转学生身上看到有什么污染。她还以为是他们隐藏的更好,后来丸子跟人打招呼挨了一下,安溪就意识到他们身上是真没有污染。 但她想了理由:要不说是大城市确实厉害呢,能够让居民干干净净的。 现在想想,其他学生跟她镇上的居民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有这七个人而已。 第18章 午休后续 两人说话间回到病房。 沐辛然脸上被丸子清理了一遍, 只是右脸下还有黑线游动的痕迹,左脸上棕绿色药膏,味道非常感人, 总体看起来不是很安全的样子。 安溪怎么将人背过来的又怎么背回去, 不等丸子询问,主动解释,“咱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吧?下午还有课呢。” 实际上, 安溪是觉得要抓紧时间找室友,处理了右脸的污染,所以还是得回宿舍去。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跟丸子说,她仔细认真没有走神的回忆了一下, 发现这几个人把其他学生老师当洪水猛兽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像是对自己人一样。 安溪从不会把问题复杂化,也不会去思考复杂的东西。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不同的认知, 又为什么会用截然相反的态度对她跟学校其他人, 但是她还挺喜欢她们的。 暂时不想失去这些特殊的朋友, 所以她只要保持原状就好了。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危险?会不会对学校有什么危害? 学校都将人招进来的, 肯定有学校的道理。 她一个学生只需要考虑学习跟交朋友就够了。 另一点怎么跟这群朋友相处, 安溪也琢磨出来规律了——从丸子以及沐辛然的说教中: 像个宝宝一样警惕小心。 所以她也得像个宝宝, 不能说去找室友处理污染, 得说医务室没有宿舍安全。 安溪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但她很快就想到要怎么应对,将这群人当成在玻璃房长大的人——干净、善良、胆小又勇敢,再加上对现实知之甚少。 安溪想到这个比喻的时候, 就暗暗夸赞自己真牛啊,这么复杂的情况都能搞明白,还想到这么贴切的形容。 安溪背着沐辛然暗暗表扬自己, 一心二用听着丸子在旁边简单讲述男寝以及圆念念的情况。她听得很认真,自动过滤掉一些威胁性的、恐吓性的叮嘱,剩下的内容也很简单: 圆念念在宿管那,男转学生里一个午休间被同化,还有一个午休时间未归。 安溪总结道:“圆念念应当是违反钥匙相关的规则;午休时间未归的那个,他或许跟我们一样经历了不同空间,但不论如何,他都违反了午休规定。只不过因为人不在,所以也不清楚违反规定会有什么后果。” “最后同化的同学,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既然是午休时间出现问题,要么是违反午休规则,要么是同寝室室友的问题。” 安溪略微思考,“四个男同学,两个住在3104,原室友是说话不利索,两个住在4207,原室友很胖。” “其中一个跟我还有沐辛然是一个班,剩下三个是同一个班级吗?” “午休没回来是你们班那个,同化那个是跟我一个班,在高二(7)班。娃娃脸那个男玩家跟另一个是高一(4)班的。”说完丸子补充道,“娃娃脸在4207。” 安溪闻言感觉有些奇怪,这么巧?一共八个转学生,高中三年都有? “这样的话,其实很好找答案,”安溪道,“圆念念可以直接去找宿管问,被同化的既然是跟你一个班级,他的室友应该也在你们班里,找他问问。” “午休没回来这个,跟我一个班级,我可以找我们班男生问问。” 丸子听在耳中一水的:莽一莽,作死一下。 感情她刚刚说得话,安溪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你觉得这比违规安全?” 安溪:“啊!” “那还有一个更保守的办法,”安溪很快改口,“男同学不是还活了两个,先从他们那把午休前后的事情问清楚了。” …… 丸子去找两个男玩家了,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安溪在宿舍里老老实实呆着。她实际上更想带安溪一起,但是安溪非常坚定地表示她不能让沐辛然一个人在宿舍里,一定要看着沐辛然。 丸子也不可能强迫让安溪离开,背着沐辛然更不行了,在外面行动不一定有宿舍安全,万一有什么,到时候是放弃沐辛然还是不放弃? 丸子前脚忧心忡忡走了,安溪后脚就爬上长发室友的三号床铺,“室友!” 长发室友从她们一进门,目光就粘在沐辛然身上,这会儿听到安溪的声音,才缓慢转动眼球,将视线移动到安溪身上。 安溪已经习惯这位树懒一样的室友行事风格了,她耐心等到室友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才像个连珠炮般开始输出,“室友室友,上辈子藕断丝连这辈子同寝对头,咱们这么亲密的关系,我能不能请你办件事情?” 长发室友瞳孔很黑,像她的头发幽深又阴寒,定定盯着人的时候像是一池深水将人溺毙。 安溪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她期待看着室友,“你帮帮忙把沐辛然……就是咱们另一个室友脸上的污染引出来呗?” 在安溪期待的注视下,室友嘴巴一张一合,“你、清、除、了、她、脸、上、的、唔染。” 长发室友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口腔里的异常彰显出来,安溪能够清楚看到室友口腔深处有黑色浓郁液体般的东西蠕动,说话时被堵塞着含糊不清,说话的速度也很慢。 安溪面不改色认真听着,哪怕能猜到后面的内容,她也很耐心等着室友说完。 “清除了一部分,”安溪坦然回道,“还有半张脸需要人美心善的你出手!” “我、可、以、试、试。” “好耶!”安溪举手道谢,“你真是启航第一好室友!!”她踩在梯子上,举起来的手落在室友肩膀上,虚虚抱了一下,“晚上请你吃饭!” 她抱完跳到地面,跑到一号床铺去抱沐辛然。 长发室友垂下眼眸,属于另一个人的鲜活气息很快融化在阴冷湿腻的长发中。 …… 正如安溪猜测的,右脸尚未扎根的污染很容易就被长发室友引导出来,一条条手指长的黑色毛发,如线虫般从毛孔中钻出,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卷缩成灰。 安溪道完谢,拍着胸口表示一定要请长发室友搓一顿,但她刚把沐辛然安顿好,回头总是面壁的室友就不见了踪迹。 “人嘞?” 安溪在宿舍里翻了一圈连抽屉都找了,依旧没看到人,不得不确定对方真的不在宿舍里了。 “现在也不是饭点啊。” 现在大概是三点多,下午的实践课在4:30-5:00,晚上食堂开门的时间是5:30-7:50。 长发室友就快自闭成蘑菇了,她去哪里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9节 安溪想不清楚,也没有继续纠结,她准备趁着这会儿去找宿管问问圆念念的事情。 圆念念到底怎么样了,安溪不是特别关心,但是她背后藏着的关于钥匙规则的线索,安溪很感兴趣。 她为什么想要当宿管之类的,拿到权利,不就是为了通过这种途径了解更多学校规则吗? 圆念念这可不仅仅是规则,还有一些隐藏在规则下的违规惩罚或者规则解释。 …… 宿管不在值班室,值班室的门跟窗户都锁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是防着谁。 安溪在值班室转悠两圈,确实不好钻进去,往2206去了。 找不到宿管就去找圆念念两人的室友。 她可以肯定丸子肯定没有找——他们怎么说来着?本地人室友?反正就是没有找第三位室友询问过,现在正好丸子去找两个幸存者也不在宿舍里,正是去找2206第三位成员的好时候。 二栋的二楼跟一栋一楼没什么区别,从窗户往宿舍里面看,大多数都是如假人雕塑的学生。 安溪一路走到2206,先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了看,丸子果然不在里面。 2206跟1101布局上没有什么区别,安溪上次扫了一眼,知道第三位成员睡在一号床铺,也就是贴着门的那张床。 因为角度问题,很难从窗户看到一号床铺上的情况,安溪一边回忆这位同学的特征一边敲响房门。 【脖子后下方有烧伤的痕迹】 门敲了两下,里面无人应答,安溪正准备在敲第三下,门缝里有液体渗出,像水一样的液体渗在墙壁上留下淡淡的印渍,流淌在地面上往外扩散。 安溪往后退了两步,避开水一样的液体,没有再尝试敲门,再抬起头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窗户玻璃后出现一张挤压到看不出五官的脸,唯一形状没有变化的眼睛,瞪得眼球凸起,压在玻璃上也变了形。 安溪受到惊吓后,下意识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自我介绍就在嘴边,她忽地嗅到空气里有燃烧的味道。 【脖子后下方有烧伤的痕迹】 烧伤?火? 这个同学的污染跟火有关? 门缝里流出来液体是水吗? 不对,现在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既然是烧伤,她的嗓子完好吗?能进行语言沟通吗? “你好?” 安溪尝试挥了挥手。 “砰” 是砸门的声音。 好的,不论她能不能出声,都没有想要沟通的意思。 安溪失望离开,不是打不过,是进不去。 果然,还得是亲室友才好交流。 但丸子他们也确实不适合,跟带有污染的人直接交流,他们没有经验,身体又太干净,很容易就被随便一个小污染杀死了——沐辛然已经证实了这点。 可惜安溪自记事起,身体里已经存在污染,她后面学习的都是如何平衡身体里的污染,以及或容纳或清除新污染。不然她就可以教丸子他们容纳污染,然后控制污染了。 “不知道周末放不放假。” 周末放假的话,可以回家问问妈妈。 如果丸子他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带他们回去,直接让妈妈帮忙。 “我带朋友回家,大家都会很高兴吧?” 毕竟自安溪记事起,十几年了,镇子里就没有去过外地人。 第19章 班主任的课 安溪回到宿舍的时候, 长发室友仍然不在宿舍里,倒是沐辛然已经醒了。 沐辛然坐在桌前低头正看着什么,对着门的右侧脸上仍旧糊着一层药膏。 听到动静, 沐辛然警惕看向门, 看到是安溪才松懈下来,但下一秒又皱起眉头。 安溪赶在她开口前连忙道:“然然,你在看什么呀?” 沐辛然看了她一眼, 递给安溪一张纸,“我醒了后看见的。” 安溪接过去时候,特意观察了下沐辛然的左脸,发现她左脸正常才笑嘻嘻道, “然然,你要不要去洗一下脸?”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不想去外面洗的话, 我这有湿巾。” 沐辛然没有拒绝, 安溪从行李箱里取出一包湿纸巾递过去, 又给她拿了个小镜子。 安溪注意到沐辛然接过东西的时候, 神情有些复杂, 似乎想说什么, 她等了半天只听到一声道谢。 安溪奇怪看向沐辛然的背影, 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看手上的纸条, 很短一行字,主要内容是通知大家四点半到教室上实践课。 奇怪嘞,从没听说过实践课要去教室里上, 又不是美食制作。 沐辛然对着镜面擦拭脸上的药膏,她的动作很慢,却不是怕疼或者紧张的慢, 而是注意力不在动作上,手在机械式动作的慢。 镜面里她的目光没有焦距,手一下下擦拭着,有药膏残留也没有注意。 她在想安溪。 就在刚刚,她意识到一个之前一直忽略的事情,安溪在这个学校里该吃吃、该睡睡,她甚至有一个自己的行李箱。 这对玩家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进入【魇界】的蓝星人,能进入的只有一个身体,而这具身体的真实性至今官方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因为在他们进入【魇界】的时候,现实里的身体不会消失。 也因此有传说【魇界】最开始是一个神灵的梦,凡人濒死之际进入梦境,从梦境中活下来就得到神的祝福,所以离开后病痛全无。 这是神话传说,但也从一个特殊角度说明只有类似于意识或者灵魂之类的存在进入【魇界】。 除了身体之外,最多就是一身衣服,这衣服也不是你昏迷的时候是什么样,进入【魇界】是什么样。它是随机的,在【魇界】睁开眼前谁也不知道自己会穿什么。 有很多违规实验室,在尝试各种办法,都无法将东西带入【魇界】后,就试图改造人类身体,用血肉容纳机械,但都失败了。 安溪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她之前为什么从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沐辛然细细地回想,一回想她就发现,不仅仅是行李箱的事情,很多次他们对安溪有了什么疑问,都会被安溪轻而易举换话题吸引走。 沐辛然停下动作。 “怎么了?”安溪注意到沐辛然的动作,走过来贴着沐辛然,看她的脸,“很痛吗?” 她的关心是真切的,她的善良也是真实的。 “不,不痛。”沐辛然摇头,“有件事我想问你。”安溪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她,无论如何,她也应该坦诚相待。 “什么?” 安溪一看这种严肃的表情语气,大脑就开始习惯性疯狂思考,自己做错的哪件事被发现了。 “我们进入【魇界】是带不进东西,为什么你有一个行李箱?” 这个是最大的异常,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沐辛然紧紧盯着安溪,等待她回答。 安溪愣了下,她没有意识到沐辛然的重点在“行李箱”,她的注意力在那个陌生词汇上【yanjie】,是他们的来源地吗? 不对,如果他们来自于【yj】就不会说进入【yj】,他们给这个城市取得名称? “我不知道啊,因为行李箱是学校发的?”安溪道。 行李箱的确是学校发的,但不是启航学校发的,启航学校给得只有一个通知书,这个行李箱还是她小学发的,一直用到现在。 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质量好,更多的原因小学初中在村里,高中镇上距离她家也就是步行半小时,一个挎包就足够了。 要不是她的朋友思思说,大城市小孩儿都用行李箱,不用不合群,安溪本来都没准备带这个。 “学校发的?” 沐辛然沉思,这不是没有可能。其实仔细想想,以安溪性格,更大的可能是安溪自己去找宿管要的东西。 这个学校的确跟过去都不同,至少过去学校不会准备一套崭新校服,更不用说还有课程表跟课本。 使用副本里的物品,也不是没有玩家干过,不然教材里【魇界食物可以食用但有几率被污染】的知识点是怎么来的? 沐辛然又担忧起来,确定安溪不是鬼,安溪的身份其实比较明确了。 她是实验品,还是被改造过身体甚至思维的实验品。 转移众人注意力,或许就跟这个实验有关。 “不要莽撞,有什么不知道的,私下问我,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你有行李箱这件事。如果有人,我是说类似于我们这样的转学生,询问你这些东西的来历,不要说不知道,就直接说从学校里拿的。” 安溪喏喏答应。 沐辛然说完后知后觉感觉到脸有些发烫,动作迅速将药膏擦掉,擦干净药膏之后,露出坑坑洼洼的脸。 沐辛然面不改色重新涂抹上药膏。 “还有一件事,”沐辛然回过头,将镜子还给安溪,“副本里的东西少用。” “副本?” 安溪接过镜子,察觉到沐辛然的态度变化,面露疑惑。 “简单解释就是,启航高中是一个副本,我们是玩家。我们在这里的最终目标就是活到离开副本回到现实。”沐辛然给安溪普及一些常说的知识,以免被其他玩家发现异常。 沐辛然已经决定如果能活着离开副本,立刻将安溪的事情上报,有官方这个庞大的组织在,安溪被找到救出的可能性更大。 而在她被救助出来之前,她的不同,越少人知道越好。 安溪的状态其实很好,这就说明实验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她的危险也就越大。 更何况还有一部分仇视实验品的群体。 她有心询问安溪在现实里的情况,又担心她回去之后被圈养她的人发觉异常。 具体要怎么跟安溪沟通,还是需要在好好想一想。 沐辛然想着看到安溪站在旁边无聊地扣指甲,叹了口气,抓住安溪的手,不让她扣倒刺,“我还没有谢谢你救了我。”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0节 安溪一下子就意识到沉重的话题结束了,咧开嘴笑起来:“不用谢!但是如果你能在投宿舍长的时候投我一票的话,那就最好啦!” 沐辛然:“?” “什么东西?” 安溪求生欲突然迸发,她立刻摘掉自己主动询问宿舍长这件事,道:“就是咱们宿舍要选择一个宿舍长,然然,你也不想让那个长发姐姐当我们的老大吧?” 沐辛然看着装作一本正经的安溪,陷入沉默。 …… 四点二十五,安溪跟沐辛然到教室的时候,其他同学已经到了,包括那位不见踪影的长发室友。 安溪本来是打算去找室友坐,但是沐辛然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又这么巧,沐辛然原本的同桌是那位没能在午休时间回到宿舍的男转学生。 “你保证过,会老老实实的。” 沐辛然压低声音。 安溪只好冲着长发室友挥手,呲牙咧嘴表示自己换了个同桌。 坐下时安溪还跟沐辛然咬耳朵,“然然,我觉得长发姐姐好像有事情找我。” 不然按照长发室友的自闭性格,她根本不会回头,更不用说看见安溪的挥手示意了。 但是刚刚,从安溪一进门,长发室友的目光就聚集在她身上,一秒钟都没移开。 “难道是怕我逃单吗?”安溪猜测。 “什么?” 沐辛然原本听了安溪的话还在看长发室友,果然看到对方一直盯着安溪,然后就听到安溪的小话。 “就是我之前找她帮忙,说要请她吃饭。”安溪没说是为了沐辛然,根据她的观察沐辛然他们这些转学生……玩家?他们都不吃饭。 她家那边也有这种同学,大多数都是家贫,所以都放弃了口腹之欲。 至于不吃饭会不会饿,这就是个人私事了,她自己的钱都是村里人资助的,不可能在去养别人。 她可以帮忙找兼职,但是不能花她村里人给的钱。 再好的朋友都不行。 沐辛然不知道安溪小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快窒息了,她是昏迷了几个小时,不是几天吧? 怎么又是宿舍长,又是请吃饭? 等等—— “你不会是为了让她投你一票,所以承诺请吃饭吧?” 安溪瞪大眼睛,大声嚷嚷:“你怎么冤枉人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从来不花自己的钱搞贿赂!” 沐辛然本来想道歉,但是她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刚要说什么余光扫到窗外,脸色瞬间煞白,第一时间拉着安溪坐下。 “说!”烂皮班主任站在窗外,“怎么不继续说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比分场还死寂,班主任走进教室,在讲台上足足沉默半分钟,才拖着调道: “安溪下课后去我办公室。” 安溪习惯了。 非常熟练地哆嗦站起来,诚惶诚恐又面露后悔地答应下来。 班主任对于安溪的态度十分满意,让她坐下来,“知道你们都很好奇,为什么实践课在教室里。那是因为你们的实践课已经上过了。这节课主要是为了让你们看看,你们在突然遇到垃圾的时候,都是个什么样子!” “看看你们这两年都学了个什么鬼样子!” 安溪蹭得抬起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20章 班主任的课 安溪错了。 大错特错! 她不应该去怀疑一个大城市高校的教学水平! 谁能想到呢? 午休前一个偶遇垃圾的意外, 居然是课堂的一个环节! 虚假的实践课——上课的时间户外活动。 真实的实践课——一次意外偶遇,然后课堂当众播放。 安溪现在是有点坐立不安了,她开始回忆自己在沐辛然他们心里的形象:可爱、弱小、需要保护。 她又开始回忆自己在真实实践课里的表现, 嗯?好像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 仔细想想, 其实她处理的方式很中规中矩,既没有特别的突出,也没有特别的暴力。 安溪稍微放下心, 看着班主任的动作。 班主任打开讲台台面,看不见怎么操作的,只听他说道,“时间有限, 咱们只挑选几个典型。” 安溪更放心了! 绝对不可能有她! 她懂,这都是最好以及最差学生才会有的待遇!她之前在学校一直作为后者出席,但是现在, 不可能有她。 她这次不仅改变以往嚣张作风, 还很规矩, 教科书式应对也不过如此了! 只听到“叮”一声, 教室陷入死寂的黑暗。 三四秒的时间后, 黑暗中出现悉悉索索的, 仿佛蛇类游行的声音, 紧接着眼前浮现一抹白光, 空气中呈现出宿舍楼梯的画面。 画面彻底清晰时,吸引观众目光的是密密麻麻的黑发,楼梯上、扶手上、墙壁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蠕动的黑发。黑发从高处悬挂下来, 仿佛空气都被黑发填塞得满满当当。 安溪意识到一开始听到的悉悉索索声,就是黑发蠕动摩擦的声音。 声音跟画面同步,维持了有半分钟, 画面里响起像是很有弹性的球拍击地面的声音—— “啪” “啪” “啪叽” 一个球状体疑似脑袋的东西,刚弹射进楼梯间就溺于发中,因为出现消失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不专注看都发现不了有个脑袋样的东西被裹进头发里。 安溪看得津津有味,专注无比,镇子里哪有这种教学条件?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身边人急促的呼吸,想了想伸手摸过去。安溪摸到疑似手肘的部位,一路滑到手腕,还想再往下,被对方制止了。 安溪停了下动作,忽地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个扒皮污染。 没想到沐辛然一直记得,安溪没有执着握手,就这么握着沐辛然的手腕,希望给她提供一点勇气。 谁料下一秒,沐辛然身体覆盖过来,贴着她的手臂,气息打在侧颈,喷吐的气息里藏着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污染若致死,先下手为强。” 安溪:“?” 她惊诧转过头,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可以肯定沐辛然在看着她。 她明白沐辛然的意思,单独进入班主任办公室接受惩罚,如果污染足够致死的话,就先一步杀死班主任。 但就是因为听懂了沐辛然的意思,所以才感觉到诧异,她最多也就想过打倒宿管上位,沐辛然看着脆弱,谁能想到心里面居然想的是直接干掉班主任。 她得重新认识他们。 这话实在是超过安溪的预料! “别担心。” 沐辛然的声音再次传来。 安溪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巴想回什么,但话嘴边又咽了下去。 好恨! 该死的低分小学《语言》课程,她说不出话,肯定是学没上好! 少壮不努力,老大苦语噎! 好在第二段画面出现了,安溪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画面上,用面对《美食制作》的百分百专注认真观察画面。 依旧是楼梯间里,布局上看跟女寝一栋楼梯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安溪知道这不是一栋或者二栋的楼梯间。 画面里的楼梯间窗外的树,跟一栋二栋窗外的树,长得不一样。 他们班在课堂上播放的课前测试重播,主角一定是他们班级里的学生。班里的女生集中住在一栋宿舍楼,画面场景不是一栋楼梯间,那就基本上排除了女生。 再者午休前十来分钟,学生们除非很叛逆想挑战规则,必定在寝室里,否则绝对赶不上回到床铺。 寝室楼内,不是女寝,那就只能是男寝了。 事实也是如此,一道身影出现在画面中,锅盖头黑厚眼镜。 安溪在看到人的一瞬间,就认出这个人了:第一节课坐在长发室友隔壁桌的男同学,他说他叫“大嘴巴”。 大嘴巴出现在画面里,但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整个人慌慌张张像是在躲避什么,时不时回头往后看,短短10个台阶他就回头了五六次。 他一次又一次的回头,那张被锅盖刘海以及黑厚眼镜遮挡住的半张脸,就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画面中。 视角上,好像有什么跟在他身后对他进行拍摄。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大嘴巴还没有到目标楼层,一直在往上跑。 “循环楼梯?” 安溪心想。 大嘴巴五分钟内经过五扇窗户,每扇窗户后的树木,无论是高度、树叶分布还是其他细节,无不说明那是同一扇窗户。 他在第一二层跑了五分钟。 显然画面里的大嘴巴也发现了这件事,他再次回头露出的面部上就多了几分焦躁跟暴戾。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1节 与此同时他嘴巴周围一圈,多了一些胡渣样的东西。 时间是一秒一秒走动的,大嘴巴是一次一次回头中逐渐变化的,他的恐惧跟无措在一次次回头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狠戾与暴虐,嘴角那些胡渣般的黑点也渐渐凸显清晰,那是黑色的线缝在血肉上,围了他的嘴巴一圈。 安溪感受到沐辛然倏地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整个身体都贴着她。 安溪目视前方,身体紧绷着一动不动,完全不像之前主动跳着贴上去的样子。 画面还在继续,大嘴巴都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嘴巴一圈的黑线越来越多,越来越靠近双唇,而越是靠近唇的线条就越横七竖八,线条起始的肌肤越红肿。 终于,大嘴巴停下脚步,他弓着身体低着头,疯了一样去抓扯嘴边的线,因为低着头,安溪看不见大嘴巴下半张脸的情况,但从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的血液以及溅飞出去的肉丝血珠来看,大嘴巴情况不会太好。 很快安溪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大嘴巴停下了抓扯的动作,但他没有放过自己,他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缓缓抬起头,露出被抓到血肉模糊的下半张脸。 大嘴巴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粘在皮肤上,总是怯懦惊慌的眼眸瞪着,狰狞凶恶地盯着前方,像是隔着镜头怒视观众。 安溪平静注视着画面,她的手臂被用力攥握着,耳边的呼吸急促又混乱。 仅仅是观看,就对沐辛然的精神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安溪想。 两三秒后,大嘴巴又低下头干呕起来。 他在一边掐着脖子一边干呕,安溪还在想这样的动作能不能干呕出什么东西,就看到大嘴巴从他血肉模糊的嘴巴里吐出一团黑色粘稠液体般的头发。 那团黏液般的黑发粘连着落到地上,像一条条活着的蛇虫般在地上缠绕蠕动。 安溪手臂又被抓得一紧,感觉这节课下来,手腕能瘦两圈。 她还没来得及安抚沐辛然,画面再次变化,第三段出现了—— 新重播与前两个不同,这一次大画面旁边多出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新画面。 新画面没有原本画面十分之一大,但它先呈现出人物。 安溪看到新人物时当即坐直了身体。 小画面里出现的人物是,安溪目前座位的上一任主人,那位没能在午休时间回到宿舍的男转学生。 前两段画面的信息量实在有限,出现的人物都是安溪认识的,污染手段也基本上都是她在这个学校见过的。 这位男转学生就不同了。 他或许能告诉她,违反午休规则的惩罚——如果他在午休前没有被污染到失控,那么他的失踪或死亡原因,就是午休未归。 当然,要是他午休时间前就失控或者死亡,那就不存在违反午休规则了。 很快,大画面正常播放了。 第三段画面非常混乱,如果之前的画面是专业人士固定镜头稳定拍摄,那么这次的画面就是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蹒跚着跟拍。 画面混乱,画面里的人也很混乱。 很多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很杂很吵的听不清字音的说话声。 男生女生男声女声挤在空气里,看不见一张脸,听不见一个字,安溪第一次感觉到晕人是什么感受。 她不得不把视线放在独立于画面之外的一个小小的新出现的画面上。 男转学生,用转学生们的话说也是男玩家,他背对着观众们,两条手臂往前屈起,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时一只手忽然出现在小画面里这只手就像是凭空出现,朝着男玩家胸前抓去。 男玩家往后退了两步,但从接下来画面里的内容来看,那只手拿到了它想要的——一个册子。 安溪见过这款册子,在宿管值班室里,一个锁着抽屉里有这么一本空白的册子。 画面里的册子并不是空白的。 那只手旁边又多出一只手,两只手合作将册子翻得哗哗作响。 在翻动中,安溪隐约看到册子上有黑色人影的图画,同时她注意到男玩家僵硬紧绷的身躯。 他是紧张?还是恐惧? 隔着画面,安溪无法判断画中人的情绪,她有一瞬间想要使用右眼污染。 右眼上的污染有一定几率触发被动警示,但它也可以主动触发——以透明化为代价得到一次“看到”[真相]的机会。 右眼污染被激起后,以核心位置开始迅速扩散污染: 它在右眼中,右眼就是最先被透明的,然后是眼眶、右脸、脸、头颅乃至整个身体。 同时,它会“盯住”被注视的生命或者物体,只用注视就能够污染到对方,让其从核心部分开始透明化。 简单来说,它在污染宿主的同时,还会污染到第二位倒霉蛋。 安溪的右眼是污染寄生处,安溪就能够利用污染特性,去“注视”想要了解的生命或者物体。她能够“看到”被注视者的真实面目,以及被注视者最核心的部位。 这个污染的风险很大。 安溪用了两年实践出来最佳使用办法:一周一次,一次十个呼吸。 这个使用办法,无论是对于作为宿主的她自己,还是每次激发右眼污染被选中的倒霉蛋来说,都是安全的。 这个办法,是她一次次顶着被透明掉大半的脑袋,满村乱爬,呲哇乱叫“妈妈!救救救!”,一次次被罚吊电线杆,得到的安全无危害的使用剂量。 为了实践,光是为了找人迹罕至,又能第一时间窜出去救命的地方,安溪就废了不少心力。 一周一次。 安溪有些犹豫。 她午休前的经历,也就是课堂小测的内容——几乎可以确定是钟表污染。 虽然这个污染被当成课程工具,说明已经被老师们控制住了,它的特性也应当被学校研究分析了个底朝天。 但无论是时间欺骗,还是空间变换,诱惑力真的都好大。 安溪想把右眼污染留给钟表,她从午休就开始琢磨怎么悄无声息得到这个污染: 最好越快越好,因为到手后即便被校方发现,她也能说刚到贵校,没有学生手册,不了解高校处置垃圾的手段呀。 她还以为先到者得呢! 管它是不是,反正她不知道,那就是是。 现在用了,还要再想别的办法。 安溪犹豫的时间,画面仍在继续。 那只手似乎对画册内容不太满意,它一只手握着册子一角,挥动着手臂将册子晃得哗哗响。 另一只手抓住男玩家的肩膀,强硬着将他往前拉扯,一把扯出小画面,一把扯进大画面里。 *** 男玩家像条丧家犬一样被拖进大画面里,摔在背对观众的学生群体外围。 男玩家的进入仿佛带着静音暂停的效果,在他进入画面的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也都停止了,画面混乱的动态场景变成一张静态的图。 安溪深谙污染各种套路,眼前男玩家面朝下、头朝人群、脚朝观众地趴在人群外围,画面没有声音、班级里也没有声音,这是某种征兆,一种即将精神污染的征兆。 安溪是从未见过精神污染的,她只在课本上见过,说是精神阈值不高的人群,很容易被污染到思维、意识之类。 课本上一个例子上说:人只有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嘴巴、一个鼻子。但有很多污染会导致人的身体多出或少一部分器官,比如一个三只眼的人,哪怕站着不动,由于相貌污染异常,也会对精神阈值低下的人群造成污染。 这类污染是会随着精神阈值的提高而渐渐消散的。 安溪想沐辛然这群人肯定是例子里说得人群了,书里还说了,精神污染是会致死的。 安溪过去没有这种经验,身边也没有有经验的人,考试没考过这个知识点,也就是安溪记性好,看过就不会忘,才能在这个时候想起来这个知识点。 她按照自己的理解理解了一下:越异于常人污染力度越大。 安溪感受到来自手腕的疼痛,心里大致估算出了沐辛然的精神阈值,可以简单理解为: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使沐辛然被精神污染。 她看着寂静无声的画面,估摸着接下来的画面沐辛然大概率接受不好,往沐辛然那边凑了一下,轻声道: “然然,你睡着的时候,我其实还……” 安溪话没说完,画面里那些背对着观众的人群齐刷刷转过头,露出一张张空白的,没有五官的脸。 安溪刹住话,听着身侧猛然急促的呼吸声,感受到愈发贴近的温热身躯,为自己的预判点了个赞。 两三秒后,画面再次响起混杂的声响,无脸的学生们转过头面朝观众的方向,卡帧一样移动,三四个眨眼的时间将男玩家围了半圈。 摇晃的画面里窃窃私语,听得人头晕脑胀。 在嘈杂的声音中,一道气息不稳的气音以几不可闻的声量贴着安溪问,道:“你还做了什么?” 安溪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真棒啊,安溪! 你成功拯救了新朋友脆弱的精神。 她仗着沐辛然看不见,眼睛眉毛嘴巴弯成得意的弧度,声音却压低了,用严肃的语调说道:“我还睡午觉了。” 说完她感受到攥握手腕的力道松开了,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拂过她的手臂,也可以说拍了她一下。 安溪笑嘻嘻扯过沐辛然的手腕,让她重新抓住自己的手腕。等沐辛然抓好后,安溪看着画面眼珠子一转,将头靠过去贴着沐辛然的耳朵,道: “接下来有两种走向:要么那些人找男玩家要脸,然后所有人的脸都是男玩家的样子;要么男玩家听他们的话,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安溪顿了顿,背了段课文,“越是跟随污染的牵引越是安全,同时也越是危险。” 这是第一版《学安》里的关于沼泽形预感知识点的其中一部分内容,之后好几个版本里都有这段,且都是重点。 《学安》将污染统分为两大类:有形污染跟无形污染。 有形污染广义是指有具体形态的污染,狭义是指感官能够感受到的污染。包括不限于寄生物体类污染、寄生生命类污染、空气污染、声音污染等。 无形污染指没有具体形态的污染,例如一些精神类污染,常常表现为外形无异样,但思维方式等发生细微或明显变化。 这里沼泽式污染是统称,一般是指一些潜移默化浸入污染精神意识,如入沼泽前期难以发觉后期难以脱离的污染。 安溪当初学习的时候,很难理解这个知识点的意思,只要考个人理解她一定是没分。 她的理解核心是:不要被污染牵引走,要牵引污染走。 后来实在拿不到分,好朋友思思偷偷告诉她标准答案:一种沼泽式污染,违背污染会受到污染攻击,跟随污染则会被当成污染一部分,不会受到攻击。但与此同时自身污染会随着跟随一步步加深,直到彻底失控成垃圾。 理论可以照抄,然而实践课上安溪有关这题的实践仍旧拿不到分。 因为她喜欢暴力破题,总是仗着身后有师长队友头一硬就撞上去,根本体验不到什么是沼泽式污染,测试就结束了。 这是安溪第一次在课本之外看到沼泽式污染,那些课本里总是无法理解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好像清晰明了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2节 思思给她的标准答案居然是真的! 她以为只是应付考试的玩意而已! 她一直坚信自己的答案也是最优解! “哪个可能的概率更大?” 沐辛然。 “第二种。” 安溪看着画面,理论上说两种可能的概率是一样的,但是安溪认为第二种可能更大,没有什么依据,这是一种长期应对污染后形成的一种直觉。 接下来的画面进一步验证了安溪的想法。 无脸学生往两边分开,中间空出一条通道,露出人群尽头的景象,观众们终于知道画面一开始人群背对着观众围着什么—— 一个女学生。 她贴墙坐在地上,昂着头脆弱的脖颈被麻绳紧紧勒住,跟其他学生一样空白的脸上,有一张大张着的嘴巴,嘴里塞地鼓鼓囊囊,那是一团黑发。 女学生的头发几乎被剃了个干净,只有羞辱一般留下几缕发丝,她的身上、腿上、脚边,全是长长的细细的黑色发丝。 安溪感受到沐辛然加重的呼吸,跟之前的恐惧慌张的急促不同,现在更像是愤怒。 沐辛然身上总有许多不符合自身弱小的强烈情感,这是沐辛然跟她见过的所有人最大的不同。 画面响起声音,这次不再是之前无论音量多大总是听不清的窃窃耳语声,是很清晰的笑声。 男玩家被好几只手拉扯着站起来,画册被塞到他怀里,学生围在他身后,在他身后伸出一只只手推搡着将他往里推。 男玩家被推得踉踉跄跄,好几次都要摔下去,又被人群中伸出来的手拉住。 他身上没有傀儡线,却跟傀儡没什么两样了。 男玩家被这么戏弄着推搡到女学生面前,两边伸出手拨弄着他的身体,像是玩闹又像是催促。 “它们想要他记录。” 安溪道。 “他不记录会被针对,记录会变成它们的一员。” 事实正是如此,在男玩家迟迟没有动作后,那些拉扯摆弄的手就变了,变得凶残变得暴虐,像一道道利器划破男玩家的衣服,划破他的肌肤。 血液从裂纹般的伤口中挤出渗入到破开的衣服布料上,血液的出现又让学生们更加兴奋。 画面里尖锐的笑声混杂着突然出现的蝉鸣,阳光的光晕令人血液上涌头晕目眩地陷入疯狂。教室里渐渐出现急促的、混杂的、努力压抑的呼吸声,显然画面之外的观众们受到了影像的影响,不仅感受到温度的拔高,更与画面中的学生群体感同身受亢奋激昂,血脉偾张。 男玩家脸上多了一道伤痕,伤疤从眉骨穿过眼睛越过鼻梁落到腮上,他痛苦扭曲的表情使得伤疤更加狰狞可怖。 安溪注意到,他被划过的眼睛消失了,就像那里本就没有左眼。 他被污染了。 “他被同化了。” 安溪听到沐辛然喃喃的声音。 同化。 安溪没见过同化,也没学习过同化。她对这个新概念的全部了解都来自丸子的解释。 按照丸子所说:同化的意思是变成本地人。 但画面里的男玩家只有一个结局——失控成垃圾,而她,他们是不把垃圾当同类的。 所以,要么丸子的阅读理解也不好,理解错了“同化”的意思。要么就是这个概念里,将他们所有人包括失控的垃圾在内,都定义成“本地人”。 安溪皱起眉。 “小心他,安溪。”沐辛然的声音传入安溪耳中。 安溪感受隔着布料的温度,收敛所有情绪,小声哼笑道:“注意周围的同学,然然。” 她道:“我们有麻烦了。” 听到这话,沐辛然下意识握紧安溪的胳膊,她当然感受到周围气氛如烈火烹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更在意身边握着的这人。 安溪的语气,好像不是有麻烦的语气。 安溪之前是对她说过课堂上会老实的……吧? * 几乎就在安溪说完“我们有麻烦了”,画面里氛围进入白热化,男玩家脸上多了两道伤痕,少了一道眉毛、一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只耳朵。 他妥协了。 男玩家显然从前后对比上发现了学生群体的态度差异,他大概猜测到了答案,第一次举起画册。 他未必不知道按照学生群体的意愿画画是一件更危险的事情,否则不会坚持到现在才开始照做。 但做是会更危险,而不做,死亡就在眼前! 随着男玩家的动作,小画面再次出现,这一次小画面上显示出画册上的内容。 男玩家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画技糟糕,动作慢线条抖,一分钟过去连个圆都没画出来。 画面里、教室里响起切切的笑声。 在笑声中沐辛然感觉到咽喉被扼住的窒息。 画面外的沐辛然都有所感觉,画面里的男玩家只会更严重。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五官在没有人触碰的情况下开始消失。 画册上很快勾勒出女学生的轮廓,坐在地上的、引颈受戮的轮廓。 笑声不知道时候消失了,黑暗里只有一道又一道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沐辛然仿佛又回到午休时,她失去了视觉,失去了大部分听觉,剩余小部分听觉却只能听到会污染到自己的部分。 这剩下一部分听到的正好就是呼吸声。 呼吸的污染到底来源于何处? 为什么午休时有,现在又有? 沐辛然无从得知答案,她只能任由比午休时多得多的呼吸声,游蛇般游钻进她的耳朵中。 “嘿!” 沐辛然在呼吸声中听到一声气音,紧接着耳朵被温热的触感覆盖,一道女音清凌凌地打破黑暗里的寂静。 “班任,再不结束,大家都要发疯啦!” 所有的呼吸同时一窒,沐辛然的恐惧从身体里褪去,她抓着安溪的胳膊,像只绷紧尾巴的猫。 她就知道! 安溪在安分这方面的保证,一个标点都信不得! 她几乎能够想象黑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发声的安溪。 但班主任没有说话,教室里重归平静,沐辛然担心的都没有发生,第四段课堂小测的重播开始了。 画面还没出现,充满生机的活泼女音先一步回荡在寂静的教室中: “同学你好,你是需要帮助吗?” *** 这是画面里第一次出现人的声音,声音清脆干净,生机勃勃。 简直就像蓄意报复! 安溪想。 不然怎么就在她发言之后,播放了她的……课堂小测? 安溪回想前面三段画面: 第一段垃圾是脑袋同学,头发以绝对优势快速清理掉脑袋同学。 第二段垃圾未知,未知的污染使大嘴巴同学情况未知。 不过进教室后,安溪曾跟长发室友打招呼,那会儿目光扫过那一片,她确定那边没有空位,如果座位上没换人,大嘴巴状况还是很好的,没到需要请假的程度。 第三段垃圾是无脸学生群,男玩家开场就确定了结局,他的每一步都在资料意料之内。 最绝的是那群无脸学生的污染,甚至影响到画面外。 若不是及时打断,教室里的学生绝对会被鼓动起来,肆无忌惮释放污染,沐辛然就很危险了。 一个绝杀污染,一个未知污染,一个污染绝杀。 她的小测放在这三段之后,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平平无奇啊。 她遇到的垃圾是第一个画面中毫无反手之力的脑袋同学,虽然不知道一个脑袋同学是怎么出现在两个人的小测里的,但是对比头发主人,她的处理方式温和又无害。 她根本就没有什么需要忐忑的地方嘛! 沐辛然说不定会因为她的表现,觉得她又谨慎又有能力,是个很可靠的朋友,然后投给她宝贵的一票呢。 安溪坦然地观看画面,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这种形式看到自己呢。 兴奋! 【“是需要纸吗?” “哈喽?”】 画面持续播放,阳光活泼的女音混杂在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里,在明亮的卫生间里有说不出的诡异。 但跟之前比,这个画面也实属是小清新。 安溪对自己的低调行事非常满意。 【“同学,你是不是不能出声?”】 【“待会儿有什么动静,你不要害怕,”画面里的安溪往后退了两步,“我是来帮你的。”】 刚刚重归教室的寂静,再一次响起细碎的声音。 安溪很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声音,是学生们想要讨论八卦的声音! 她镇上那些雕塑一样的学生,第一次迈向活泼就是发出这种,座位跟嗓子里都好像长了针一样的声音。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3节 安溪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大家对这段画面的反应这么大? 安溪看着画面里的“自己”已经开始往隔间上跳跃,实在想不出大家躁动的原因。她只能偷偷竖起耳朵,企图从悉悉索索的声音中,听出一星半点的字音。 “为什么不跑?” 沐辛然忽地压低声音问。 安溪:“?” 原来这题的标准答案是跑吗? 安溪张了张嘴巴,想了半天硬是没想出来沐辛然喜欢听的内容。于是她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专注看着画面。 善良的女同学助跑跳到隔间门上,跟隔间里地面上的脑袋对视。 安溪听到旁边沐辛然的呼吸都停了一瞬间。 她猜,沐辛然大概率是想到了她提进宿舍里的塑料袋。 【“同学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在画面中安溪露出温暖的笑容说出这句话时,教室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再是听不出意图的老鼠般的动静,而是能够听清楚意图的窃窃私语。 安溪经过长期面对这类同学的经验,从不成字音的细碎声音中,分辨出两种倾向。 一个是:好欺负。 一个是:好恐怖。 安溪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倾向。 接下来就是安溪跟脑袋同学在卫生间的打斗。 在安溪用拖把缠着脑袋同学的头发的时候,沐辛然贴上来的身体远去了,沉默黑暗里响起交错的抽气声。第一种倾向的声音消失,第二种倾向的声音增多。 在安溪用《学安15》点燃脑袋头发的头发时,前一秒还紧握手臂的那只手远去了,嘈杂黑暗教室再次陷入死寂。 几分钟后,也就是画面里安溪用红色塑料袋将脑袋同学装进去的时候,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细小的讨论声—— “恐怖” “简直不是人” “可怕” “远离” …… 可喜可贺! 同学们成功突破极限,成功在安溪入学第一天就变得活泼! 安溪感觉很欣慰很高兴,以后上课不会无聊了,如果不是她在混乱的声音中,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笑声的话。 安溪闭上了眼睛,有什么比被班主任跟同学看到烧书更可怕的吗? 有。 被烧书籍的任课老师,也在重播现场。 其实安溪是可以解释的,比如《学安3》里曾说过,一般的易燃物很难彻底点燃污染物,尤其是即将失控或者已经失控的污染物。 课本则不在这个一般易燃物里,它是特殊物品,完好状态下几乎不会被其他任何生物或者物体污染,被点燃后也能迅速焚烧所有失控污染物。 这个学校认不认这个知识点啊? 这算不算学习致用? 这是不是应该表扬?而非批评哇? 画面没有结束,画面里安溪说要上交的时候,安溪听到她周围响起很大的动静,哪怕没有视野,安溪也能猜到这是什么声音,是周围同学挪动桌椅的声音! 在突破声音的桎梏后,同学们肢体束缚也成功解除了,并积极主动在班任课堂上就开始活动桌椅……远离安溪。 安溪现在顾不上这群没有同学爱的新同学们,她意识到如果画面还不结束,后面就是她钻窗户进入宿管值班室! 比起这件事,学生们的避之不及算什么? 这群只听到上交给宿管就随随便便突破自我限制的同学,哪能想到还有重量级的东西在后面。 【“奶奶?奶奶您在吗?” “我进来了哦?”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啦?”】 安溪听到沐辛然的抽气声,开始回想自己在值班室有没有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不需要她去回想,画面持续播放—— 【她坐在宿管的位置上; 她开始到处翻找; 她撬开了抽屉的锁——】 钥匙规则怎么就不能把她带走了! 抽屉门难道不是门吗?! 教室地板为什么没有长出一张嘴,将教室里的师生都吞进去呢? 教室是安静的,是黑暗的,是不带有任何污染攻击的,安溪感觉自己好像感受到了精神污染。 她感受到来自同学们对作死之人的崇高敬意。 安溪开始思考她身上哪一个污染能够在不致命的前提下,能将教室闹得人仰马翻。 【“每个拿起画笔的人……哈,想不出一点!”】 忽地一声笑,随后教室里响起快活的笑声。 * 第四段画面在安溪将装进塑料袋的脑袋同学,塞进值班室的抽屉里结束。 安溪有点无助了。 画面播放了她是如何轻车熟路钻进宿管值班室,又是如何熟练开锁将脑袋同学塞进去。 她作为一个有着当了十几年学生的经验的老油条,可以负责任的说,这个行为一定是违反规章制度的。 安溪开始期待第五段画面出现,中规中矩的小测会被遗忘在一堆小测里的。 两三秒后投影消失在空气中,教室彻底陷入黑暗,但并不安静,悉悉索索的声音又碎又多。 很快窗帘拉开了,窗外阳光照亮整个教室,同时彻底熄灭了安溪的希望。 安溪端正坐在座位上,专注地看着讲台。 周围前后左右的学生都在尽可能远离她,好几个原雕塑学生偷偷回头看她。 第一节课死气一去不复返,第一节课整个教室规规矩矩如复制粘贴的同学们也一去不复还,整个教室找不到第二个比安溪更专注学习、渴望知识的学生。 班主任收拾讲台。 他站在讲台上总结:“清理最好的是微微。不过微微啊,你那个头发平时在公共场合也这样吗?影响太不好了,被宿管抓到,你要被处分我还得挨批评,下次注意啊。” 安溪移动目光,原来长发室友叫微微呀? 长发的微微。 “这个,大嘴巴啊,你不要每次都搞的这么不雅观好吧?这都第几次了?能不能行?能不能行?不能行就去高一重修!” 安溪身体端正,眼睛轻飘飘朝着当事人飘过去,眼里闪烁着听八卦的光芒。 “第三段这位同学的情况,非常典型的问题,重点中的重点,强调多少遍了?为什么还会有人出错?你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安溪立刻举手回答:“在被污染前,清理掉污染宿主!” 沐辛然根本听不到班主任的话,那些声音进入耳朵,跟之前看到课本的时候相同,头晕目眩嗡嗡作响。她的脸也很不舒服,有轻微灼烧感,还有些发痒。 安溪的声音传进浑浑噩噩的大脑时,沐辛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耳边依稀响起一句话: 【“我会专心听讲的。”】 她的预感是对的。 …… “欸,没错,这类沼泽形污染,是很难脱离的,就算脱离成功也很难根除,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被污染前期解决掉源头。” 班主任称赞,“安溪同学知识点记得很牢固啊。”他想了想道,“你是那个虞老师的课代表是吧?” “是的班任,我是《学安15》理论课的课代表。” “知识很牢固,应用也很好嘛,还知道用课本烧掉宿主身上的污染源头。”班任毫不吝啬称赞道,“这种寄生类污染解决了寄生源头,就从根本上断绝了被污染的危险。” 寄生类污染是指以寄生为手段进行污染,是典型的有形污染。 比如长发室友就是典型的寄生类污染,污染源头是头发。 “最后还知道将宿主交给宿管,意识很好。但是安溪同学,我得提醒你,大部分垃圾需要当场彻底清理,就像微微那样。” 安溪一副谦虚受教的样子。 总算知道这个学校处理垃圾的规矩了,跟她那里不同,这里学生拥有更大的权限。 比如,既然不强制要求处理过垃圾后上交,那么怎么处理垃圾,哪些垃圾需要现场彻底清理,不就有很大的活动空间吗? “不过寄生类污染垃圾,解决掉污染源头,宿主就不存在危险性了。”班主任说完,忽然拔高声音:“为什么不记下来?是都会吗?” 底下同学们低下头,教室里响起毛骨悚然的指甲划铁皮的声音。 “我在重复一遍,实践课的唯一目标就是活下去。”班主任道,“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这一条,如果你们学不会,”他面部横七竖八的疤痕,活了一般扭曲着蠕动,“我只好清理门户,免得你们败坏我的名声。” 安溪心头一颤,她的右眼刺痛酸涩,后背灼热蟒纹眨眼间从衣领里爬上后颈。 这只是个训话,两个污染感受到威胁被激起。 下课铃声响了。 “大嘴巴晚饭后,到办公室抄写《学安15》理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4节 班主任看向安溪: “安溪跟我过来,其他人下课。” 第21章 班主任的课 安溪跟在班主任身后, 难得走路的时候没有左顾右盼,而是专注地看着前方,也就是班主任的背影。 她在琢磨背后袭击获胜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股压迫性的污染已经消失, 安溪身上外放的污染也安分下来, 但污染被动触发时带给身体的不适感还没有这么快消除。 安溪其实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成绩垫底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理论课考不过,实践课打不过。 她最频繁被动激发的时候, 上一次还没平复下一个又来了,一天下来不是在压制身体里的污染,就是在琢磨怎么反击,在疼痛中痛干五大碗饭。 好在山神会平等祝福每一个孩子。 安溪的理论课水平一直稳定的不高, 但她实践课在上初中后,就没有在掉过第二。 去年,就算是学校教师、村里长辈, 只要不一个照面将她打败, 她总能找到赢得办法, 也就很少完全处在被动的地位。 新学校新气象, 安溪明白这就像是打怪, 到了一个新地盘总得跟新地盘里的规则制造者比划两下。 一直到办公室, 安溪也没动手。 也不是没机会, 主要是没法确保能一击必中。不能一击必中, 就会被其他人发现,被发现她一定是被围殴的那个。 真是人在外,身不由己。 安溪收起危险的想法, 规规矩矩走进办公室。 班主任的办公室是单人办公室,面积不大,一个办公桌、一个饮水机、几把椅子, 还有个大书架就能将空间塞满。 书架在办公桌后面,抵着墙放,书架旁边开了个小门,显然后面还有个空间。 安溪站在班主任对面,进门后眼睛扫视环境,脑子就开始自动运转,两个器官各忙各的。 关于进出值班室的逃脱词想了一茬又一茬,虽说都是过去用过的,但是新学校新老师,旧词也变新词了。 班主任看起来没有要用污染惩罚的意思,辩解的好,说不定可以免除所有惩罚。在课堂上,班主任不是还当众表扬她了吗? 安溪非常乐观,但可惜她的辩词一句也没能用上。 “上课时间,你跟同桌说什么呢?” 啊,原来是这件事。 还好安溪经验丰富,没有先开口或承认错误或进行狡辩。 “没打铃班任,我以为可以说话呢。”安溪垂着眼睛,看起来十分可怜忐忑,张口就有,“我刚来的,真不知道进教室就不能说话。” “其他人都没说话,还不够提醒你吗?” 安溪更委屈了:“我以为他们是不爱说话,我没有在班级里看到课堂规则什么的。” 班主任看着她不知道信没信,“每位老师的要求不同,没有统一的规则,这需要你自己去观察,也要求你行事更谨慎。” “我知道了,谢谢班任教导。”安溪闻言就清楚课前说话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趁着杆就往上爬,道,“有一件事想要请教您,我刚到这个学校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学生手册之类的东西啊?” “没有。”班主任干脆利索道。 他破碎如皮肉堆积的脸抬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安溪,道,“如果你在学校任何地方见到《学生手册》《学生入学指南》《新生指南》等手册,立刻远离并就近上报。” 懂了。 学校里有新生入学之类的指引手册,但是污染失控且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的程度是:到现在为止,偌大一个学校一个新生指南都没有。 安溪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得到您的建议。宿管说如果我能得到同学们的支持,当上楼层长,就给我一本《宿舍管理手册》。” 班主任直勾勾的眼神收了回去,他抱着保温杯,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她让你当楼层长?” 安溪毫不心虚地点头,期盼地看向班主任:“您的建议呢?” 从班主任的回答来看,他第一反应抓到的重点不在手册,而是宿管。 他潜意识里宿管的存在比手册重要,换句话说,宿舍的手册大概率没有危险。 班主任沉默片刻,谨慎道:“她这么说,应该有她的道理。” “您没有说《宿舍管理手册》是不是有问题的,”安溪道,“这个手册不在您所说的那些需要警惕的手册之内吗?” 安溪说话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班主任,她注意到班主任的动作在某个瞬间停顿了下。他身上的污染似乎在某个不经意间散发出去,因为紧接着散发出来的这点污染就被收了回去。如果不是安溪一直关注着他,都不会发现散发出来的污染。 “安溪啊,”班主任没有抬头,“考试的时候,你会向巡考老师询问答案吗?” “当然不会,您的意思是这是一场考试,还是说这是考试的一个部分?” 班主任抬起头看向安溪,“我不知道你过去的学校是怎么教的,但是在启航,课程在生活里,测试在课程里,启航没有差生。” 【“如果你们学不会,我只好清理门户,免得你们败坏我的名声。”】 在进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即将结束时,安溪终于知道这个学校的规则。 优者生,差者死。 所以学校都是优秀的学生。 安溪想了想,问:“没有差生,有差老师吗?差医生呢?” “是这样的,假设,一个学生在学习上并不是那么擅长,又恰好学校缺少一位优秀的医生,作为一个实操多年有丰富经验专攻外科污染的学生,是否能到医务室任职呢?” 安溪说完就看到班主任的脸皮动了动,不是蠕动,是抽动。真难得,这样一张百家布一般的脸皮,还能做出抽动这种高难度表情。 精妙! “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暗示启航有人尸位素餐?”班主任看着安溪。 安溪眨了下眼睛,满眼茫然:“啊?” 这还要暗示?这么大一个东郭先生就在隔壁办公室呢。 但她没吭声,就用一张茫然的脸对着班主任。 班主任狐疑看着她,实在在她脸上找不到一丁点演的痕迹,难道只是单纯的嘴欠吗?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班主任低下头拧杯盖。 安溪看着班主任稀疏的头顶,轻快地眨了下眼睛。 下一秒,安溪面色犹豫不决:“班任,其实还有一件事。” “就是我偷偷进值班室不是故意的,宿管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宿管肯定知道,脑袋同学就是宿管要求她带走的,但是班主任不知道宿管知道。 班主任听到是这件事,松了口气,颇为悠闲地喝了口水,慢悠悠道:“她没锁好窗户,不就是允许学生进入避难吗?” 班主任语重心长,“不要这样小心翼翼,你做得很好,处理垃圾的时候也很干脆利落。就是过于活泼了,跟垃圾有什么可交谈的?它们只会污染你,让你失控。” 安溪乖巧点头受教。 心里却道:关系很复杂啊,既信任对方的能力,又想看对方倒点小霉。 班主任对安溪现在的乖巧非常满意,又有了谈话的兴趣,慈祥道:“你刚转学到学校,吃住方面还适应吧?” 安溪眼睛被保温杯里的东西吸引,飘飘浮浮的看起来像个袖珍般的饺子,闻言随口道: “午休铃声有点吵闹,看时间不方便,学校规则不清楚,学校污染太多,医务室不太专业,同学太呆板,食堂开门次数太少……哦哦,还有就算是教职工也会污染学生,不知道哪些教职工是值得信赖的。” 安溪说完意识到什么,抬头对上班主任不善的目光,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是很好的。” …… 安溪是被撵出去办公室的,刚出去就被碰巧经过的虞老师提溜到另一个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 虞老师看着安溪,递给安溪一张纸条。 安溪不明所以接过纸条,上面写着: 【虞老师,麻烦来教室一趟。】 怪不得虞老师这么巧出现在教室里,又这么巧出现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把她带走,原来是收到了通知。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下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再烧书了。”安溪当机立断低头认错。 虞老师很满意她的态度,“行,你走吧。” 安溪丝毫不意外虞老师的反应,忽略掉这位老师的异常,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一个气质:摆烂。 有事勿找,无事勿扰。 “老师,我没书了。” 好在安溪看人透彻。 摆烂的虞老师还表现出一个特性,那就是好说话。 这不是巧了吗? 安溪就喜欢说话,能靠说话解决的事情,坚决不用第二个办法。 虞老师沉默了。 在安溪祈求的注视下,他转过身从桌面拿出自己的课本,递给安溪时,说道:“尽快抄写,还给我一份。” 安溪手停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她也不是一定需要这个课本,毕竟她不仅有大脑还有好同桌好室友好同学。 “老师,其实我……” “好了,不用客气,”虞老师往前一送,将课本送进安溪手里,用很好说话的语气道,“明天上午第一节课前,应该可以抄完吧?” * 【高三(1)班】 安溪跟着班主任离开后,其他学生也陆续离开教室,沐辛然本来准备在教室里等安溪,但长发室友微微一直坐在座位上没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5节 沐辛然摸了摸脸,透过窗户看着走廊,思考在走廊等待安溪的。 走廊里空无一人,在高三(1)班放学的时候,其他班级也放学了,现在她们班学生走得差不多,其他班级大概率也差不多。 沐辛然思索着,就算有个别本地同学像微微一样留在教室,她在走廊逃脱成功的概率更大。 这么想着沐辛然到了走廊。 走廊是全封闭的,这边是教室,另一边是大窗户。 沐辛然站在窗户边,这一层有四个班级,她早在上午第一节课的时候,就大致查看过。 四个班是高三(1)班到(4)班,这一栋都是高三的学生。 沐辛然走了一圈,确定除了微微之外,其他教室都没有留下学生,开始在走廊进行复盘。 他们八个人分布在三个班级、四个寝室、三个年级、两栋教学楼。 君挽厦、圆念念、童谷里在高二(7)班,二号教学楼,宿舍分别是2206、3104。 圆念念被宿管带走未归,童谷里被同化。 娃娃脸的齐蛙、李刀在高一(4)班,二号教学楼,宿舍是4207。 她、安溪、杨天力是一个班级。 杨天力宿舍是3104,现已被同化或者死亡。 安溪跟杨天力的经历都在教室里被播放出来,而她跟君挽厦对过信息,可以确定女寝这边遇到的是同一个脑袋。 单从播放视频来看,假设其他男玩家遇到的情况相同,女寝的危机似乎没有男寝大。 再者男寝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出事的两个男玩家,是一个寝室。 尤其是杨天力的遭遇,沐辛然看完之后觉得任何一个玩家遇到这种情况都很难存活。如果男玩家们遇到的情况相同,那么活着的两个玩家就很可疑。 沐辛然复盘到这里,很难不想到安溪。 安溪游刃有余的样子,简直是在挑战她二十多年的三观,安溪那个样子,简直就像,像……她本来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 沐辛然想到这,心脏猛地一跳。 她又忽略了一个问题,课堂上除了画面之外,课本上的东西也好、班主任口述的“知识”也好,她根本没办法看到或者听到。 安溪似乎不受影响,她能看到也能听到,更能应答班主任的问题。 安溪。 安溪。 到底是什么人? “安溪?” 走廊里忽地响起声音,沐辛然本以为是她说出来声音,但很快她意识到声音虽然是女音,但不来自于她。 声音在……头顶! 沐辛然根本没去看发声的是谁,立刻往右边远离声源,但是很快她感觉到有什么滴落在她身上,滴答滴答像雨水一样。 封闭的走廊里下雨了? 越来越多的水珠从上往下滴落,沐辛然没有就近去教室,她不觉得教室里面的微微会帮她,相反里外夹击的可能性更大。 沐辛然往走廊外跑,不明液体始终笼罩在她头顶上,距离走廊出口还剩两步距离的时候,她头发已经全湿透了。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头皮上,黏在脸颊上,粘在脖颈里,很不舒服,尤其是头发还在不断蠕动的时候……蠕动? 沐辛然倏地停下脚步,她没有去触碰头发,而是抬起头,头顶上什么也没有? 天花板上干干净净,想象里抬头就会碰到的贴脸杀也没有。 沐辛然不信邪抬头看了很久,脖子仰到酸涩,什么都没发生,整个走廊里只有她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到地面的声音。 真的什么都没有? 沐辛然低下头,在低下头瞬间一张苍白肿胀的脸出现在视野里,这张脸贴得极近,近到沐辛然能清楚看到全白的眼睛里扭曲的虫子,近到沐辛然的鼻腔充斥阴湿腐烂的味道。 沐辛然大脑一片空白,尖叫堵在嗓子里,手脚冰凉僵硬,在极度恐惧下,人体是僵化的。 “嘻嘻” “我听到了” 女学生嘴巴一张一合,口腔里没有牙齿,光秃秃的牙龈上是一条条细细小小嘴巴,竖着的横着的挤挤挨挨在一起。她张嘴的时候,那些牙龈上的小嘴巴就都张张合合,发出尖细的、嘈杂的声音。 几百道声音混杂在一道声音下,像个十分吵闹刺耳的背景音乐。 “我听到了” “不要莽撞,有什么不知道的,私下问我,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你有行李箱这件事……” 沐辛然在听出来女学生在说什么的时候,凉气从后背升起,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僵住,她甚至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如果有人,我是说类似于我们这样的转学生,询问你这些东西的来历,不要说不知道,就直接说从学校里拿的。” 这是她在宿舍的时候对安溪所说的话,一字不差。 她怎么会知道? 当时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这个女学生当时在宿舍里? “你在发抖” 沐辛然感受到冰凉刺骨又潮湿的手贴上她的手臂,直接的冰冷让她快速冷静下来,她没有去尝试活动僵硬的身体。 根本跑不掉。 “你认识安溪?” 女学生眼球动了动。 沐辛然没想到她真的对这句话有反应,她只是突然想起来女学生出现的时候说得声音是“安溪”。 沐辛然当即将用宿舍里的微微进行威胁,换成了安溪—— “安溪被宿管指定成为楼层长,”沐辛然说到这里顿了顿,不动声色观察女学生,确定对方不知道这件事,继续道,“她能够制定宿舍新规则。” 沐辛然说完发现女学生并不害怕,相反她似乎很兴奋,不知道女学生什么情况,后面编得内容就没有及时说出口。 “继续说呀。”女学生催促道。 沐辛然福至心灵,忽然就懂了。 这个女学生她兴奋是因为——听到了不知道的信息,直白来说,她听八卦听兴奋了。 “你怎么不说了?”女学生抓着沐辛然的双臂,“你怎么不说了?” “你离我太近,我有点害怕,想不起来了。”沐辛然面无表情道。 “好吧好吧。”女学生往后撤了撤身体,“这样好了吗?” 沐辛然,“再往后点。” 她快速思考,在她刚刚两句谎话里,安溪要选宿舍长是真事,同时君挽厦跟她说过,安溪曾经对她说,“规则就是规则,一秒不能多,一秒不能少。除非它本就是条错误的规则。” “你不是在骗我吧?” 女学生说话间,沐辛然感觉到周围湿度极速升高,最明显的就是她的衣服紧贴着肌肤,呼吸变得困难。 “具体安溪还没有想清楚,所以后续我也不清楚,你不想我骗你吧?” “你耍我!” 沐辛然连忙道,“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话刚说完,沐辛然就感受到因为湿度太高闷热到无法呼吸的感觉缓解了很多,她道,“男寝那边的事情,你不知道吧?” 女学生兴奋道:“什么事?” “什么事?” 第二道女音从走廊深处传过来。 沐辛然几乎立刻就叫道:“快跑!”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安溪一秒都没犹豫,朝着沐辛然的方向跑过来。 安溪速度极快,几个眨眼的时间,就从走廊尽头到达沐辛然身侧,心不跳气不喘,好奇看向女学生,“然然,这是你的新朋友吗?” 沐辛然:“……” 她几乎能想象到安溪后面要说什么。 【你好,我是安溪】 “你好!我是然然的好朋友,我叫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溪。你是然然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就直说了。” “朋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安溪叭叭说完,根本没有给别人回答的话口,她紧接着就道:“不要提醒我,我一定能想到!” 沐辛然扯了下安溪的衣角。 安溪恍然大悟,看向沐辛然,“我知道了!”她扭头看向女学生,“你是我们宿舍楼上那个同学!” “楼上?” 沐辛然被带偏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就是咱们楼上宿舍啊,我在阳台见到你两次了。”安溪说完很激动道,“两次欸,我们见过两次!这也太有缘了吧!” “既是上下楼,还有共同的朋友然然,看来我们注定成为朋友!” 共同的朋友然然,不是很想说话。 “我来找你。”女学生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不给安溪话口,快速说完:“你会理发是吗?” 安溪:“啊?” “我听说了” 女学生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嘴巴张张合合,一张嘴就是百人大合唱,“我听说了,你给她理了发,在医务室。” 她指着沐辛然。 安溪闻言就想到在医务室里说她在理发的虞老师,想到虞老师就想到即将要抄写的书,情绪一下就起来了。 女学生没注意到安溪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我找你理发!”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6节 “对不起!我不会!再见!” 安溪气愤地礼貌拒绝道。 说完安溪拉过沐辛然就要离开。 “你撒谎!我听说了!我听说了!我听说了!” 几百道声音混杂在一起,水汽笼罩着整个走廊,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墙壁滴落。安溪两人头顶的天花板扭曲着,像正在呼吸的肚皮一鼓一收的,随着呼吸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下方压缩。 沐辛然透不过气,浑身都湿透了,布料贴着肌肤,头发在衣领里蠕动。她也睁不开眼睛,只有被安溪握着的地方是温热干燥的。 “打断一下!”沐辛然无法思考安溪是干是湿,她大张嘴巴说道,“安溪你就帮她理个发吧。” 她说完感觉到呼吸顺畅了一些,连忙继续道:“你不是午休的时候,不是帮那个同学,理得很好吗?” 沐辛然暗示。 听懂了暗示的安溪:“……” 你居然是这样的沐辛然! “我帮你理发也可以,”安溪情绪恢复过来,又笑脸盈盈的,但她没打算按照沐辛然的话做,她有自己的计划。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想要什么发型我都可以帮你。” 女学生停下动作,白眼睛盯着安溪,湿漉漉的长发无风自动,她谨慎张开嘴巴,“什么事情?” 安溪这才注意到女学生口腔里的情况,她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女学生,“放心,很简单的一件小事,选我当楼层长。” 安溪的话说完,走廊里一下安静下来。 第22章 安溪竞选 沐辛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倏地握紧, 她顾不得疼痛跟不适猛地睁开眼睛,视线直直朝向女学生。 女学生也正在看着她,苍白肿胀的脸皮笑肉不笑的, 冲散了诡异感觉, 是另一种人性的压迫感。 沐辛然从来没发现自己脑子转的那么快,眨眼的工夫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安溪不知道情况,不能让她再开口, 她必须要先开口,而她的话既要圆过去现在的尴尬情况,还要把情况暗示给安溪。 “对,指定安溪为楼层长候选人之一, ”沐辛然快速道,“投出您宝贵的一票,助力安溪成为女寝楼层长。她成为楼层长后, 所制定的规则, 一定是为了我们女寝所有成员的美好生活。” 沐辛然一口气说完, 紧张地看着女学生, 等到对方的反应。 安溪在沐辛然身后, 同样也听到了沐辛然的话, 但是跟沐辛然所希望的不同, 她重点抓到了其他地方。 “制定规则。” 安溪恍然大悟。 对啊, 她能成为楼层长,宿舍二把手,为什么还要着眼于寻找规则呢? 她完全可以成为规则的制定者啊! 安溪有些懊恼, 这么简单的事情,她过去从来没有想过——当然,之前想了也没用, 毕竟她综合成绩一直垫底。 现在情况不同了! 安溪看着沐辛然背影简直在发光,新朋友身体不行,但是脑子好灵活,之前建议她干掉班主任,现在建议她成为规则制定者。 都是让她豁然开朗的建议,妈妈说得没错,一个好的朋友带来的好处是无限的。 安溪看出沐辛然对女学生的恐惧,担心沐辛然脆弱的精神被污染,主动走到沐辛然身前,“你放心,美颜美发、外科污染、家具修理、搬砖种树,我都略懂一点。等我当上楼层长,我一定尽心尽力为同学们互帮互助努力。” “我会好好制定每一条规则。” 当然首先要研究一下,规则制定的办法,安溪没学过这个。 沐辛然听着听着觉得这话不对,尤其是根据她了解到的安溪,这话绝对不掺假。 不管安溪是什么人,她为人是很真挚淳善的。 “怎么样?”安溪问,“如果你同意,明天我就能上门服务!” “为什么明天?”女学生下意识问。 “今天我要请微微吃饭。” 安溪不喜欢拖着,既然答应了微微,最好尽快完成承诺。 女学生下意识看向高三(1)班的位置。 她移动视线后迟迟没有下一个动作,安溪顺着女学生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微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教室门口。 安溪本来以为微微已经离开了,没想到她还等在教室,安溪很感动,在这学校第一天,她就感受到了不同类型的同学们的友爱。 “微微你等我一下,我跟……” 再回头的时候,女学生已经不在原地,只有地上残留着挥之不散的水腥气。 安溪回过头对微微咧嘴笑道,“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吃饭啦!” * 安溪跟微微前往食堂,沐辛然拒绝一起过去,她回到教室,没一会儿就等到了人。 “安溪呢?” 君挽厦用并不意外的疑问语气道。 “去食堂了。”沐辛然神情有些复杂,但她很快收敛了表情,没有让人发现异常,“毕竟到饭点了。” 君挽厦诡异沉默下来。 真是毫不意外。 “但是她怎么没等我们?” 君挽厦不解。 “等等,你的脸好了?” 君挽厦记得沐辛然被背到宿舍的时候,左脸皮肤下还有黑线一般的东西游动,但是现在左脸什么都没有了。 沐辛然不知道左脸的事情,她一共清醒两次,一次在医务室什么都不知道只告诉君挽厦不要让安溪靠近她。第二次在宿舍,当时宿舍里一个人没有,她后来从安溪给得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东西,但那会儿只有右脸有药膏。 “我左脸怎么了吗?”她问。 君挽厦给沐辛然简单形容了下,猜测道:“安溪后来在宿舍做了什么?” 沐辛然却想到安溪要请微微吃饭,她的脸跟这件事有关吗? “先别提她了,到时候见到人一问就知道了。”齐蛙焦躁道,“男寝这边没了两个,我听君挽厦说你们女寝遇到的都是同一个脑袋鬼。我们两个”他指着自己跟旁边的室友李刀,“我们的经历是相同的,从我们的经历来看,那两个人如果跟我们遇到的是同一个鬼,他们完全没道理死亡!” 沐辛然立刻道:“你们遇到什么鬼?” 齐蛙强压下情绪,简单说道:“一个嘴巴被缝着的鬼,嘴巴很大,一直追着我们。” 沐辛然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大嘴巴。 “然后就是鬼打墙,我在楼梯间,最后我没办法,跳到窗户上开窗跳出去,没想到成功了。” “李刀有宿舍钥匙,他正好又在走廊,直接打开宿舍门进去的。” “我们事后讨论过,那个鬼就跟在后面,除了压迫感很强之外,其实没有什么伤害。我们猜这个鬼主要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我耗费的时间更长,回到宿舍的时候,宿管已经到了门口。” 沐辛然想了很多,最后先问,“你们上了什么课?” 君挽厦三人:“?” “我们怎么知道?谁上课听讲?”君挽厦道,“魇界人的日常生活自带污染,尤其是他们的语言文字,除非是那种他们主动将消息告诉我们,我们作为被沟通的主体,才会不受影响……这不是常识吗?” 沐辛然当然也清楚这点。 就好像《安全通知》跟课程表,她都能看到,但是课本内容不行;上课播放的视频她能看到,但是班主任所说的话听不到。 但是为什么呢? 课本内容看不见很正常,播放视频为什么她能看到呢? 她被允许观看,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尤其是从眼前三个玩家的态度来看,她们没有这样的课程。 “你想到了什么?”君挽厦问。 “你们课程表呢?” 沐辛然问。 君挽厦道:“这个之前不是对过了吗?跟你们的课程表相同,只是版本不一样。” “你们上了一节不一样的课程,所以你才会反复确认课程?”君挽厦反应很快,“你们听到课程内容了?” “你们打什么哑谜?”李刀不解道。 齐蛙却冷静下来了,他琢磨一下就听懂了两个女玩家的对话。 沐辛然没有隐瞒,“我上节课是实践课,课程在教室里进行。课程内容是播放午休前那个时间段的遇鬼经历,它是实践课的主要内容。” 不等三人反应过来沐辛然自顾自继续道,“其中就有一段,主角是一个名叫‘大嘴巴’的男同学。他跟你描述的鬼很像,嘴巴很大,被缝着线,在楼梯里鬼打墙。只不过他是那个被追逐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缝上了他的脸。” 三个玩家什么时候听到过这样的事情,简直就像久经不衰的经典小说《直播魇界》。但小说不是现实,真实的情况就是别说直播魇界了,就是那些违法改造人体试图用肉体将现代科技带进魇界的,都从未成功过。 齐蛙打破沉默,理智问道: “你被污染了?” 沐辛然:“……别骂人。” “是真的,除了大嘴巴之外,还播放了杨天力的经历。” 君挽厦瞪大眼睛,身体前倾,“什么情况?” 沐辛然简单将视频内容告诉三人,“最后结局不知道,但我认为,他不可能安然无恙。” “就算安然无恙又怎么样?”君挽厦从复杂的情绪里回过神,冷静道,“午休没回,就算他逃脱了,这一条也把生路堵死了。” “怎么会这样?” 齐蛙没想到杨天力的遭遇居然这么可怕,只是听描述,就能感受到杨天力的绝望。 如果童谷里的遭遇跟杨天力相同,那就不奇怪他为什么会被同化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7节 “只有这两个吗?” 李刀忽然问。 沐辛然面不改色道,“有一个是我的室友,她的头发用了一瞬间就解决了我们遇到的那个脑袋女鬼。” “最后是安溪的遭遇。”沐辛然顿了顿道,“她的逃生经历。” 君挽厦忽然道:“她后来遇到了我,我已经跟他们讲过了。” 沐辛然闻言不动声色看了君挽厦一眼,还是继续说道:“准确来说,她遇到了脑袋同学,然后将其成功制服。” 玩家们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被污染了,不然怎么会听到一些好像是蓝星语言,但又听不懂的东西呢? 他们看着沐辛然,最后李刀冷静地问道:“你是清醒的吗?” 这就是“你是不是被污染了”的委婉版本。 沐辛然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她可以因为一些私人问题,隐瞒一些关于同伴的私人秘密,但是她不能明知道一些信息能让玩家增加存活可能,却选择沉默。 沐辛然简单陈述了安溪对付脑袋同学的经历,重点讲述办法,删除了安溪过于活泼的对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点燃课本烧了脑袋女鬼的头发,然后就把脑袋女鬼装进了塑料袋?”君挽厦重复了一遍,感觉自己像个复读机。 “官方是说过,经过特训的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抗住污染,但是从没听说能够有人能对付污染啊!”君挽厦三观都要被颠覆了,有些怀疑人生,“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沐辛然刚看到的时候,跟他们一样震惊,但她已经想好了原因,冷静镇定道: “如果说是赤手空拳对付污染那当然是天方夜谭,但是安溪是利用魇界的东西对付污染。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组织,都有很多大佬有过类似的战绩。” “但是我猜应该没有一个大佬,会用书当火引,直接烧掉污染源头吧?更别说把没有污染源头的宿主用塑料袋装着,带进值班室里锁着。”君挽厦冷静道,“对付跟对付还是不一样的。” 她说着忽然面色扭曲。 对于安溪的求生能力她是一丁点都不怀疑了,但是!对于安溪的搞事能力,她更是深有感触! 沐辛然听到这里嘴角有些不自然抽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安溪在午休前是提着一个塑料袋进宿舍的,那个塑料袋似乎被她锁进了柜子里。 想到这里,沐辛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午休时她差点因为呼吸声失去自我意识的时候,是柜子里的敲击声令她清醒过来。 是意外?还是…… 应该是意外吧? 《魇界居民》里用一个章节介绍魇界人分类,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正常生活的魇界人,基本不会主动污染;一类是脑袋女鬼这种,它们攻击性强、缺乏理智,不具备沟通能力,污染强度高且几乎被污染就会死亡。 他们私底下称其为鬼。 鬼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所以它不可能主动敲击柜门救她。 “你在想什么?”君挽厦问。 “我在想,大嘴巴在视频里是人,在你们的经历里是鬼。”沐辛然道。 之前听他们叙述的时候,沐辛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她当时想得更多的还是怎么告诉其他玩家安溪的事情,就没有说。 现在安溪的事情说完了,她又想到了鬼,自然就能说了。 “这是个问题,”君挽厦皱着眉头,“你注意到没有,脑袋怎么能被杀死后,又被安溪装走呢?” 玩家们陷入沉默。 这两个问题并不相同,但是又有点微妙的相似,都是异于常识。 “大嘴巴那个不能确定是同一个人,先说脑袋女鬼。既然脑袋女鬼已经被烧掉,”齐蛙说到这个脸部肌肉抽动了下,“说明这就是它的污染方式,它应该没有分身或者替身之类的污染吧?” “暂且留个疑问吧。”沐辛然道,“班主任最后让大嘴巴晚饭后去办公室抄写,这件事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君挽厦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本地人都有这样惩罚,我们也不会例外。所以要小心不被抓到把柄,毕竟无论是单独去办公室还是在晚饭后在学校走动,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有去无回的事情。” 想到这里,又想起被叫到办公室的安溪。 两次。 玩家们都沉默了,从各自的表情来看,大家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齐蛙犹豫半天,压低声音询问两个女玩家,“你们有没有觉得安溪不太对劲?” “比如她每次都能轻而易举转移话题。”李刀补充。 显然两个男玩家私底下没少讨论。 君挽厦皱着眉道:“新话题更重要,忽略旧话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那你跟人打招呼都会被攻击,而安溪她几乎是把自己当成本地人一样,跟那些人相处,她什么事都没有。”齐蛙。 “什么叫什么事没有?她身上的皮肤污染被你吃了?”君挽厦道,“有事直接说事,别扯乱七八糟的。”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一种可能啊,就是这个玩家被本地人取代?”他声音非常低,说完之后又左顾右盼的,似乎生怕突然窜出来个什么东西,对着他就是一口。 “我们暂且不管你这话的可能性是多么微乎其微,先假设它是真的,”君挽厦道,“她如果真的是本地人,那么第八位玩家在哪呢?” “人类自进入【魇界】也有千百年了,从未记载过有本地人假扮玩家的情况。这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世界的人差异很大,更是因为本地人有一个绝不会被认错的地方。”沐辛然忽然开口。 “魇界所有人都自带污染。区别在于污染的程度是即刻死,是过会儿死,还是暂时不会死。” 君挽厦不耐烦道,“安溪跟我们近距离相处这么久,她跟沐辛然对头睡。哦,对,沐辛然命还是她救下来的,她是鬼,沐辛然也是鬼喽?” 沐辛然没说话。 “那为什么只有你们班级里有这种形式的投影?而我们的课堂就是看书,那些书看着就头晕目眩。”李刀道,“她还能对付魇界鬼。” “这个班里有三个玩家,你用这话来证明安溪有问题?后面这句就更可笑了,能对付鬼变成是鬼的疑点了?” “那我们算什么?废物吗?”君挽厦冷笑道,“你们也没必要担心,毕竟她一不跟你们一个班,二不跟你们一个宿舍,要死也是我们先死。”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齐蛙苦笑,“抱歉,四个男玩家一个被同化,天天在眼前转悠,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还有一个刚刚知道他那种遭遇……我大概精神有点神志不清了。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这么怀疑同伴。” 君挽厦看向一言不发的沐辛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安溪对人真诚,把我们当真朋友,你那些话不要在她面前说。” * 安溪不知道几个玩家因为她吵了一轮,她领着微微到食堂排队。 “微微,你一定猜不到班主任找我干什么。”安溪偷偷摸摸说道,“他想让我当班长!” 长发微微只动了动眼球。 安溪并不意外微微的反应,她等微微几秒钟,确定对方没有说话的准备,才继续兴奋道,“天呐,我都没想到他对我的期盼这么大!” 班主任自己大概也没想到。 因为这是安溪自己刚刚想到的。 制定新规则这个诱惑太大了,一个宿舍范围太小,而且宿管对宿舍管辖太严格,很难有发挥空间,除非她真的打算学习沐辛然思路,干掉宿管自己上位。 从刚刚班主任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宿管在宿舍管理方面的权威有多大,学校里所有的学生手册,都是必须远离的污染,而宿舍却可以有《宿舍管理手册》。 教职工们之间的关系,比她想的要更密切复杂,安溪叹了口气,她还以为都是虞老师跟医务室医生那种塑料关系呢。 事已至此,只能想别的办法,安溪就盯上了高三(1)班。 班主任说各个任课老师的规矩不同,所以没有统一规则,这就是安溪想要的漏洞! 只从这点来看,就能肯定班长一定比楼层长的权限更大,也会更加自由,当然麻烦也多。 不过没关系,安溪不怕麻烦! 说话间排到安溪了,她刷了卡,跟食堂阿姨甜甜道谢,“阿姨,这是我中午给你说的护腕。”她从挎包里取出一条三指宽两掌长的不透明布条。 “就像我这样就行。” 安溪说着给阿姨做示范,她先在布条一头开了个指甲大的口,套进大拇指上,然后顺着手腕缠了两道,“然后找个东西粘住就好啦。” 安溪午饭的时候为了拉近关系多要点饭,看到窗口阿姨八个手,说心疼阿姨,下午给阿姨带护腕。 她当时是准备自己找东西制作成成品给阿姨,谁知道时间太紧了,那就只能阿姨自己制作了。 安溪递过去八根布条,饭盘里多了一道明面上没有的菜色。 “!”安溪眼睛亮晶晶,笑容十分灿烂,“谢谢阿姨!您真是太好啦!” 安溪美滋滋端着饭盘跟在微微身后,找到空位坐下的时候,她还在感叹世上还是好阿姨多。 “微微你还想吃什么,别跟我客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安溪大气道。 然后她就可以顺势问问有关班长的事情啦! 朋友嘛,不就是有来有回,互帮互助! 微微看着安溪生机勃勃的双眼,眼睛里流露出迷茫,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低下头专注吃饭。 安溪见状也不气馁,她一边吃一边看微微吃饭。 微微吃饭很有趣,她打了八碗粉,吃饭的时候并不用嘴,只是低头端坐着,披散在她身前身后的头发蠕动着进入碗里。 安溪在对面听到吸水的声音,声音很小像白噪音。 安溪猜测微微吃饭不爱说话,就安静下来把微微吃饭当下饭节目,沉默快速又专注地干饭。 等到吃完饭,安溪又坐不住,跟微微说了一声,跑出去买了两杯饮料,一杯给微微一杯自己抱着。 微微还没吃完,安溪靠着椅背,怀里抱着小臂大的饮料,腿伸着脚尖一晃一晃,眼球四处转悠。 食堂里一个表都没有。 准确来说,从午休后,安溪就一个表都没有见过了。 钟表在哪呢? 她对这个污染很感兴趣啊。 “你”微微忽然开口。 安溪连忙将眼睛转回来,吸管从嘴巴里抽出来,水咽下去,前倾身体,“嗯?我在呢。怎么啦微微?” “你、要、帮” 她一个字一个字吐,吐了三个字闭上了嘴巴,下垂眼睛。 不等安溪开口询问,微微的头发无风飘动,在安溪面前呈现成一缕一缕相互纠缠,很快几个字形出现在安溪面前。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8节 “好精妙啊!”安溪赞叹,“我从来没见过像微微你这样对自己的头发研究出这么多用法的,你真的好厉害!” 她看着微微抬起的眼睛,认真道,“你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就用头发说。”安溪咧开嘴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们是好朋友嘛,听好朋友说话是我们做朋友应该做得事情!” “这就是朋友!” 安溪说完紧接着又道,“让我看看你说什么,哦,‘你是不是会清理污染’。” “我是会一点点,怎么啦?你身上有什么……”安溪话没说完,就看到对面微微张开了嘴巴,她仰着头嘴巴张开很大,从安溪的角度甚至只能看到一张大张着的嘴巴。 微微张口并不是很轻松,嘴角撕裂血液顺着嘴角流下,又被颈侧的长发裹卷吸食。 安溪静静看着没有说话,在微微嘴巴深处,她看到了密密麻麻蠕动的头发,它们塞满了她的咽喉,像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蛇虫般堵住她的嗓子。 安溪严肃而沉默看着那团蠕动的黑色,总是带着笑的弯月般眼睛冷漠到有些冷酷。 课前小测里,微微出场了不止一次,坐在无脸学生群体深处的那个女学生,被割去头发的女学生,就长了一张微微的脸。 只不过那张脸,更鲜活更痛苦,所以沐辛然没有认出这是一个人。 “好了。”安溪忽然开口道,“我已经看清楚了,也知道你找我做什么了!” 微微合上嘴巴,嘴角的伤口鲜红,在这张白纸一样的脸上格外凸出,她专注看着安溪。 “你来想要治病,是吗?”安溪笑起来,轻松快乐道,“嘿!你说巧不巧!我刚好懂一点口腔治疗!只需要你,嗯。嘿嘿,投我做宿舍长就可以。” “拜托!”安溪起身弯着腰凑过去,可怜兮兮道,“这对我真的超重要的。” 第23章 竞选成功 没有人会拒绝万能的安溪! 安溪弯着腰将脸凑到微微面前, 弯着眉眼拖着腔调,“拜托拜托嘛。”距离拉近,安溪更加清楚看到微微的脸, 白纸一般, 有种失真的感觉。她皮肤下隐隐约约有流动的黑色线条,就好像她的血肉内脏甚至血管都是由黑发组成。 “微微,你介意我帮你擦一下吗?”安溪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示意微微是她嘴角的伤口,说话间从挎包取出湿纸巾,“这个是我妈妈给我准备的,很香很柔软。你放心我动作会很轻很轻的, 绝对不会弄痛你。” “可以嘛?”安溪。 微微看着安溪,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种诡谲的阴冷。 安溪毫不在意,没有拒绝就是同意。 “好的!你放心!我很会照顾朋友的!” 安溪看着伤口, 小心翼翼用纸巾擦拭伤口, 其实这种撕裂的伤口在进入这个学校之前, 安溪根本不会在意。 但是她到这个学校之后, 发现人真的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 尤其是没有污染的。 微微虽然有污染, 但是安溪觉得微微也很需要她小心对待。 “好啦!”安溪将纸巾团起来, 扔掉之前询问, “你的血液有特殊用处吗?扔掉要不要紧?” 安溪当然知道微微的血液并没有污染,但是这个学校里有没有人是血液污染,安溪不知道啊, 她才来第一天而已。 所以这话其实是问:会不会有人用这个血液,伤害到微微。 微微下意识动作缓慢摇了摇头。 安溪点头将团起来的纸巾扔掉,转头又可怜兮兮看向微微, 身体凑得更近,“微微,你考虑得怎么样呀?” 温热鲜活的温度扑面而来,微微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往旁边飘移两个位置跟安溪错开位置。 不等安溪反应,一缕手掌长的黑发轻飘飘落在安溪面前。 安溪并不在意微微的躲避,双手接住头发,好奇询问: “这是给我的?” 安溪说话之前已经做好了控制头发不让它往皮肉下钻的动作,谁知道一直到她说完头发都老老实实呆在掌心上。 她抬头就看到空气飘着一个黑发打出来对号,随后对号变成了“支持你”三个字。 安溪见状眼睛溜圆,顿时笑容灿烂,“亲爱的,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治疗呢?现在吗?” “您的朋友安溪,随时为您服务!” 现在当然是不行的,地点不合适。 晚上就寝时间是十二点,安溪决定带着微微去医务室治疗,一个是医务室里的工具更齐全,第二个是医务室里的虞老师不会管这些事……当然如果能趁机再说说好话,把抄书这件事免了就更好了。 “我先回宿舍给然然留个纸条,免得她回去找不到我,进不去宿舍。”安溪说到这里,忽然想到眼前正是问话的好时候,于是用一种顺势而为的自然而然的语气,佯作轻松道,“说起来,微微好像每次都不需要我给你开门呀。” 微微眼珠从左转动到右,落在安溪身上,一缕头发卷起一把银色钥匙。 安溪定定看着钥匙三秒钟,抬头恍然笑道:“原来微微有钥匙呀。” 【六:每个寝室有且只有两把钥匙,钥匙丢失请尽快找宿管报备,等待宿管制造新钥匙,寝室钥匙有且只有宿管能够制造】 原来两把钥匙,并不是一定有一把在宿管那里吗? 安溪有些懊恼地看着微微收起钥匙,她犯了一个经验主义的错误,认为两把钥匙一定是指向宿管一把、学生一把,所以她怎么也想不通微微是怎么出现在宿舍里的。 但是为什么,只有她的那把钥匙是黄铜呢? 她暗暗记住这个错误以及这个疑问,让微微先去医务室等她,自己去宿舍给沐辛然留纸条。 宿舍值班室里宿管不在,大厅里五官钟表也不在,安溪在大厅找了十来秒,没找到钟表,只好回宿舍。 沐辛然没有回来,安溪没有开门进去,在挎包里掏出上次留下的纸条,划掉上次写得在浴室,改成在医务室。 留下纸条后,安溪前往医务室。 她到医务室的时候,微微正站在医务室门前,流水般的黑发顺着门的缝隙往屋里渗入。 安溪没有打扰微微,走到门前,扒开微微的头发,果然看到一张牌,上面写着: 【没病勿来】 安溪看了扭头给微微翻译:“咱有病,咱可以进。” 门从里面打开,安溪看着潮水般退回到微微身后的长发,很怀疑开门的人是谁。 是虞老师。 他看着安溪,眼睛里有种不出意料的情绪,随后他将目光放在微微身上,“这位同学,假设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班班任说让你注意公共影响吧?” 安溪在微微反应之前,一个跨步走到微微身前,脸一扬,愁眉苦脸道,“虞医生,微微要不生病也不会过来呀,您看看她这种情况,还能治疗吗?” 虞医生垂眸看着安溪,在她愁眉苦脸的面容上看到一双挑衅的眼眸。 在安溪身后,那个沉默阴郁的女学生黑白分明眼睛默默盯着他,她蛇群般的长发蠢蠢欲动,似乎只要他对安溪做什么,那些头发就会冲射攻击。 虞老师侧过身体,示意两人进来。 安溪一点也不客气,拉着微微进医务室,进门的时候嘴巴也没停,“医生你怎么不说话呀?” “这方面,你是专业的不是吗?”虞老师道,“差老师、差医生,是比不上优秀学生的。” 安溪脚步一顿。 她真没想到,虞老师全程都在。 这人前面在教室后面在办公室,前看到微微的把柄,后又听到她对班主任说得小话。 但是安溪会心虚吗? 必然不会呀。 “至理名言啊老师。”安溪毫不心虚地受教道,“我会牢牢记住的!” 医务室里依旧只有虞老师一个能自由行走的,安溪轻车熟路将微微安置到病床上坐着,她自己熟门熟路走到药房,拿了个托盘开始找能用上的工具。 镊子? 可能会用到,拿! 剪刀? 可能会用到,拿! 消毒水? 一定会用到,拿! 虞老师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安溪像只采蜜的蜜蜂在药房飞来飞去,将托盘塞满后,走到他身侧停下脚步。 “老师,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虞老师平静道:“我晚上没课。” 安溪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不愧是混子老师,正面回答都没有。真是滴水不漏,想从他口中套出关于钟表污染的信息是行不通了。 安溪只是顺口试探,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也不觉得可惜。她端着托盘到微微面前,将托盘放在床头小柜子上,拿起来纸笔,很专业地说道:“是这样的微微,我为你的治疗暂时设置了三种方案。” 她边说边写: “第一种是观察治疗,主要治疗程序是,我会用借助照明工具、口腔探索工具对你的口腔进行初步检查,如果问题不大,探索工具就足够解决你的口腔问题。” “第二种是切割治疗,主要程序是,第一种方案失败的前提下,我会使用一些切割工具,对口腔异物进行割离处理。” “假设两种都失败了,也不要紧。”安溪安抚没有发生情绪变化的患者的情绪,“咱们还有第三种方案,从源头解决,这个我最擅长。当然啦,第一个方案就解决掉你的问题是最好的。” 安溪微笑耐心询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微微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 “好的,那我们马上开始第一步治疗。”安溪放下纸笔,依次戴上手套跟口罩,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镊子,“啊,张开嘴巴。” 微微看了眼虞老师,垂眸仰头张开嘴。 手电的光照进口腔里,如同照进一股看不见底的深渊,安溪面不改色将镊子深入口腔,镊子刚入齿后位置,黑色粘黏带着腥气的头发团虫群般涌上来吞没镊子。 安溪眼疾手快收回手,手里镊子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镊子截断的部位有腐蚀痕迹,安溪将它按压在湿纸巾上,眨眼间湿纸巾连着纸巾下的桌面都被腐蚀掉了。 “好的,看起来第一种方案失败了。”安溪将镊子扔进托盘上的透明瓶,咣当碰撞声后,透明瓶安然无恙。 “顽强残留物,具有极高攻击性,普通家具无法承受其腐蚀污染,医用透明瓶可以。” 安溪记录上之后,决定灵活更改计划,既然镊子会被腐蚀,切割工具大概率也保不住,使用具有污染的工具,很难不伤害微微。 “微微,一个好消息!我们有了新进展!可以采用更保守无害的方案!”安溪轻松愉悦道,“所以我们需要稍微调整一下第二个方案。”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9节 第二个方案主要是切割分离,但是刚刚头发团的活性,让安溪有了个好点子。 她小跑到药房,翻出个瓶口有婴儿拳头大小的透明瓶,从挎包里翻出工具将瓶子底部给凿穿了,磨了磨截面,确定没有碎渣后回到病床前。 她的办法很简单,既然挖出来很难,又发现了对方的活性,那就让它自己出来。 安溪从口袋掏出一个用手帕,手帕层层叠叠包裹着什么,安溪一层一层打开,是手工糖果。 “这是我妈妈做得,没有人会不喜欢。” 安溪骄傲道。 然后安溪在没有人会拒绝的糖果上涂了一层药水,她解释道,“这个是医用胶,在药房找到的,上面说针对污染伤口有一定效果。” 透明瓶有口小肚大,微微张开嘴瓶子伸进去一个瓶口。安溪从拿了一个新镊子,夹着糖果从开了底的瓶子底部探进去。她动作非常小心,糖果数量有限,安溪不想浪费。 虫群般的黑发团果然瞬间涌上来,糖果上涂了一层胶,她飞快往外收镊子,一串头发被黏着扯出来。 安溪一手往外扯着钩子,一手往外收瓶子。然后她飞快横过瓶子,将从瓶口进入瓶底出去的头发缠绕到瓶身上,之后就是疯狂转动瓶身。 她足足转动三分钟,瓶身上的头发将完全遮盖。安溪拿着瓶子的右手,手套被腐蚀干净,头发覆盖在手背肌肤上却没有腐蚀肌肤,而是像寄生虫一样往血肉里钻。 安溪早就扔掉了左手拿着被腐蚀大半的镊子,拿着消毒水对着瓶子跟右手不停喷洒,效果不太明显。 但好在快要结束了,安溪已经能够看到口腔里最后的发尾了。 安溪转动回收最后一点发尾,将头发连着瓶子扔进大透明瓶里,没用完的消毒水也倒了进去,点燃纸巾扔进去。 火焰进去就熄灭了,被头发吞食。 安溪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看向旁边站着沉默观看的虞老师,对上虞老师疑惑的视线后。安溪清了清嗓子,露出个淳朴自然的讨好微笑。 实际上右手已经偷偷摸摸摸出虞老师的课本,然后趁着对视的工夫,快速撕掉最后一页点燃扔进去。 这次火焰烧得很旺。 鲜红的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刺鼻的味道。 “这火,”安溪看向虞老师,“真旺啊。” 虞老师看向她,平静道:“明天上午。” 安溪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 虞老师将大透明瓶搬出病房。 安溪检查微微的口腔,确定里面看不到头发,擦了擦微微再次撕裂的嘴角。 “你感觉怎么样?” 安溪问。 微微嘴巴轻轻张开一条缝隙,颈边头发延伸从缝隙里探进去。 安溪静静看着没出声。 其实她是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为什么都是头发,一个是她的武器,另一个却是她的疾病呢? 可惜微微是真的不爱说话,好像还有点内向,安溪不好意思逼问。 她没有等待很久,头发从微微嘴巴离开,微微看向安溪,缓慢张开嘴巴: “没有了。” 没有停顿!没有堵塞! 很顺畅带着点嘶哑的声音! “好耶!成功啦!”安溪围着微微激动道,“你真棒!治疗一动不动,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当然我也好棒。” 安溪美滋滋道。 “现在食堂不知道有没有关门,我们可以去食堂庆祝一下!” 微微根本插不上话,她垂眸看着灼烧红印的右手。 “食堂不开门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去超市,学校里有超市……吧”安溪正在畅想,感受到手背冰冰凉凉的,她低下头,就看到一缕又一缕黑发温柔清凉缠绕上她的右手,短短几秒就将右手完全包裹。 安溪眨了下眼睛。 右手就像浸泡在温凉的水里一样舒服,原本有些痒痛的感觉全都消失了。 “你真好。”安溪看着微微的头顶眨眼睛,“我一点也不痛。” 微微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安溪已经习惯了,她可以自己说。 安溪连续说了五分钟,右手头发退散。 安溪感觉右手有些轻微发烫,她抬起右手有些疑惑看着手上肌肤,很白,血色正常,很健康——但是上面食指上缠绕的像黑色指环的是什么? 没感受错的话,这好像是污染? 安溪下意识控制食指污染,黑色指环蠕动,围绕着食指游动到指腹,如流水般顺着指尖流淌而下。 她毫无不适地容纳了微微的头发污染。 安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向微微,又低头看向食指,“哇撒”出声,“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温柔的污染!” 每一次容纳污染,都非常痛苦。 微微起身,眨眼间消失在病房里。 速度之快,安溪都来不及说一声“再见”,她看着微微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着水龙头一样的食指,压下想要试试能力的想法,收起黑发。 黑发缩回成指环的样子,安溪新奇快乐地揉捏食指,有一点温凉的触感,左手揉捏的时候,黑发指环会扭动。 “好可爱!” 她一下就爱上了。 她从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一点不舒服都没有的污染! 安溪正稀罕着,身后响起脚步声,她回头看到虞老师在门前停下脚步。 “麻烦虞老师了,我现在就把这个收拾了。”安溪心情很好,对着让抄书的虞老师也有了个笑脸。 虞老师没阻止,只是等到安溪收拾完要离开的时候,说道:“安溪同学有兴趣在医务室开展新业务吗?” 安溪不明所以回头,就听到虞老师道:“你有这里任职的专业性,不是吗?” 还是安溪的小话,这老师提了两次,是恶趣味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安溪看着虞老师,依旧没能看出来什么,他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真诚询问,于是安溪也真诚道: “老师准备聘请我?不知道工资福利怎么算呀?成绩这方面有没有加分呀?” …… 安溪被客客气气请了出去。 安溪发誓她是真心这么想的,但是虞老师聘请她的心,不诚。 起码也要免了抄书嘛! 不过这阻挡不了安溪的好心情,她蹦蹦跳跳回宿舍,路过食堂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确定食堂已经关门了。 食堂晚上开门时间是:5:30-7:50,现在居然已经7:50之后了? 没有钟表的时候,才知道钟表的宝贵,安溪对钟表的渴望快要达到巅峰了。 …… 安溪到宿舍大厅的时候,宿管穿着红制服坐在值班室里,那个五官钟表也在上面。 安溪看向五官钟表,右眼已经开始酸涩,双眼都有点发亮,写满了“想要”。但想到旁边坐着的宿管,她还是老老实实收回视线,对着宿管扬起乖巧懂事的腼腆笑容,“奶奶,我得到了宿舍两位室友的支持。” 心里想着,宿管为人不太厚道,要不是微微送了她一节头发,她都不知道支持还需要“信物”。她还以为这边宿舍成员答应,那边宿管就能知道呢。 原来没有这么高级。 这点不如她家了。 宿管戴着红色手套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放上面。” 安溪听话地将微微的头发双手放过去。 她还在想沐辛然的信物怎么说,谁知宿管直接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安溪之前翻进去过,很确定她翻找的时候,宿管拿纸的那个位置没有这东西。安溪怀疑她一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她找上门,原来宿管对她这么有信心吗? 于是安溪立刻道:“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宿管板着脸没有回答。 安溪并不在意,不说话就代表同意,不然为什么不开口反驳呢? “是这样的奶奶,有其他寝室的同学,非常喜欢我,想要推举我成为楼层长……所以楼层长的条件跟宿舍长相同吗?”安溪问,“女寝两栋楼,奶奶,应该不需要拿到所有同学的信物支持吧?” “一号楼高三(1)班,二号楼高二(7)班,这两个班级所有女生的同意。”宿管说完根本不给安溪再多问一句的机会,直接关上了窗户。 安溪:“。” 但这条信息已经宽限了很多。 “是巧合吗?”安溪看向二号楼,“丸子就是高二(7)班的吧。” 至今不知道丸子名字的安溪如此喃喃。 * 回到宿舍,微微跟沐辛然都不在,安溪快速收拾东西,端着盆到浴室快速洗了个澡。 这次搓澡阿姨不在,到是有其他女学生,都在隔间里不知道都是几班的同学。 安溪洗完澡,两人还没回来,她洗完衣服晒在阳台,又很勤劳地扫地拖地,干完以后实在没有事情能拖延时间,才不情不愿开始抄书。 打开新本,安溪忽然想到今天的日记还没开始写,又取出日记本盖在作业本上开始写: 【9.1日.晴.周一】 她停下来思考半分钟,很庄重写下第一句话:【新学校伙食真不错】在后面画了一个传神的大拇指,写上句号。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0节 “为什么妈妈不能自己放双眼睛在我身上呢?”安溪惆怅看着日记本。 她出来的时候,为了安慰并不觉得伤心的妈妈,大放厥词说会每天都写日记,回去给妈妈看。 当时放话的时候,忘记了写日记也需要写字。 安溪憋了半天,又想起来《宿舍管理手册》还没看,松了口气放下笔,取出来那张纸。 【启航高中住宿生需知之安全通告 为保障同学们的人身安全,特将相关事项通告示下……】 “?”安溪站起身将这张纸放在《安全通告》边,“哈。” 得到了一个已有装备。 安溪也不觉得失落,因为她不仅在沐辛然提醒下有了更好更高的目标,最重要的是,她在取得两个室友支持的时候,已经得到更多了。 她将手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发现有两处不同。 第一处是第八条。 安全通告【八:每栋宿舍楼有且只有一位同性宿管,男宿管穿蓝色制服,女宿管穿红色制服。】 宿舍管理手册【八:学校有且只有男女各一位宿管,宿管有红蓝两套制服,工作日穿红,非工作日穿蓝。】 所以昨天见到的是正常的宿管? 第二处是第九条: 安全通告【九:■■远离■■钟表■■】 宿舍管理手册【九:看到非准时钟表立刻远离,涂鸦钟表是安全且准时的;】 安溪数了数,跟当初沐辛然在食堂里数的字符字数相同。 “这个可以给然然看,她应该想要这个。”她们大概率会分析来分析去。 安溪折起来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不对,打开纸张看着最后一条: 【十:宿舍楼里没有安全通知。】 安溪移动视线看向门上贴着的纸,上面最后一条也是这个。问题是门口贴着的是“安全通告”,而她手里这个是《宿舍管理手册》。 只有“安全通告”的时候,第十条跟现实相悖,可以视为虚假。 但是这条一字不差出现在《宿舍管理手册》就是另一回事了——它有概率是真,也就是宿舍楼里真的没有安全通告。 第24章 安溪医生上线 安溪琢磨了下, 又琢磨了下,从心地放下了,“两张纸都没有感受到污染, 阅读理解还是交给爱做题的然然姐姐吧。” 《安全通告》林林总总有十条, 第一个晚上就犯了好几条,她当时没思考直接闭眼睡,难道是没时间思考吗? 实在是污染没出现, 她压根不想思考呀。 安溪心安理得将纸张夹在课本里。 …… 沐辛然回宿舍的时候,安溪已经写完了日记,正在面目狰狞地抄书。 她抄写的时候,完全没有看书, 速度很快,也是被罚习惯了。 “然然~”安溪趴在桌面上,这会儿看着是真可怜, 一点假都没掺, “我感觉不到下半身了!” 沐辛然吓了一跳, 一问知道是坐太久憋的, 收回一个关心。 安溪唉声叹气回过头继续写。 沐辛然这会儿才意识到安溪不是单纯坐着, 她走过去没有看安溪在写的内容, 询问, “你在写什么?” “烧掉的那本书。”安溪抬头, 趁机停笔道,“班主任让我自己找虞老师,虞老师让我重新抄一本。” 沐辛然闻言目光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针对安溪新的异常里,最大的一点就是安溪能看到书籍文字。 “对啦, ”安溪注意到沐辛然的目光,没看懂,她也没有多想,转身将夹在课本里的《宿舍管理手册》递给沐辛然,“这是我从宿管那里得到的。” 沐辛然接过纸张,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知道安溪在为做宿舍长努力,但她没想到安溪效率这么快,更没想到安溪是为了线索。 其实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不是为了线索,谁会在副本这样激进形式?就为了在一个学校副本里当一个宿舍长。 沐辛然摩挲纸张,低头看到安溪趴在桌面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安溪刚洗过澡,头发软软垂着,穿着质地柔软、颜色浅蓝的长裤长袖睡衣,整个人看着像柔软的棉花娃娃。 原本生机勃勃的小女孩,乖巧软和起来了。 沐辛然下意识放轻声音,“安溪,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嗯?”安溪直起身体,坐直了询问,“什么事呀?” 她还以为沐辛然看到这个手册会很高兴,立刻就开始做阅读理解呢。 “不用这么正式,不是什么大问题。”沐辛然安抚了一句,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你知道这里的文字我们大多数都不能看,很多魇界人说得话,我们也无法听。你是不是不受影响?” 安溪怔住了。 “文字也不能看?”她把课本摊开在桌面上,“这种不行吗?” 安溪说完看着沐辛然的反应,发现她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不需要沐辛然回答就知道了答案。 文字也不能看。 那岂不是文盲? “之后理论考试怎么办?”安溪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你要被杀死了!” “那个烂皮班主任说,差生会被杀死!” 沐辛然倏地一惊,但她来不及反应,因为安溪已经反应完了。 安溪猛地站起身,拉住沐辛然的胳膊,目光坚定,“我不会让你死掉的!”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丸子姐姐。” 沐辛然下意识纠正,“君挽厦?”紧接着连忙道,“你现在不用太担心,如果是魇界人允许,我们就能够看到,污染会被压到最低。” “如果真的有理论课笔试,一定不会不给学习的渠道。”沐辛然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安溪。 安溪是那个渠道? 可是为什么她能看到?副本为什么单独允许她看到? 想到这里,沐辛然不由想到她跟君挽厦分开之前,君挽厦的话:“我知道你一定发现了安溪的异常,但是我宁愿相信她是官方的秘密武器。” “退一万步说,如果她不属于官方,”君挽厦沉默片刻,道,“那一定是卑鄙无耻的违法机构的阴谋。” “她只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沐辛然当时什么也没说,但是她其实跟丸子……君挽厦想得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 安溪松了口气,她重新坐下来,但是很奇怪,什么叫“一定不会不给学习的渠道”。 这种时候就很想念翻译官思思。 可是翻译官不在,安溪只能自己琢磨,她反复念了好几遍,越念越像是:遇到死路不要怕,山神一定会保佑你,给你一条隐秘的求生道路。 这不是骗小孩的吗? 安溪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要选择性相信这些话了。她偷偷看向沐辛然,没想到然然严肃的外表下不仅有一颗残暴直接的心,还有一颗天真可爱的心。 “你是第一次进副本吗?” 沐辛然问。 安溪自己翻译了一下,是不是第一次离开家到启航高中,“对,我第一次离开家。” 沐辛然又问:“从进来之后,就能看到课本上的字?” 安溪隐约感觉到沐辛然在犹豫纠结些什么,她细细回想了一下沐辛然的问话,很快就明白了。 她已经知道沐辛然他们的不同寻常之处,也知道沐辛然把她当成同类。所以沐辛然现在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安溪立刻紧张起来。 她没想到啊,她是真的想不到啊。 谁能想到能看到课本内容,听到讲课内容,也会变成破绽呢? 她紧张问,“我应该能看到?” 沐辛然看到安溪紧张的情绪,忽然想到另一件事,轻声问:“我的左脸是你找三号床那个魇界人帮忙的吗?所以你要请她吃饭?” “啊?”安溪没想到话题变化这么快,她立刻纠正,“她的名字叫微微,是很好很好……跟你还有厦厦一样好的好朋友。” 沐辛然想说什么,但她意识到安溪说话是认真的,她想到安溪的处事,她不能把安溪当做普通的玩家,用对普通玩家的方式对待她。 “如果她不伤害你的话。” 沐辛然最后说道。 安溪扬起笑容。 沐辛然面不改色继续上一个话题,她很是稳重道:“你能看到这件事,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当然前提是这个能力不是因为以伤害你的身体为代价。” 安溪听不太明白后一句。 但是沐辛然没有解释,继续道:“你有这个能力,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课本内容,我们的存活率会大大增加。” 安溪拍着胸口表示:“包在我身上!” 说完了玩家内部问题,沐辛然将视线放在安溪给的纸张上面。 安溪见沐辛然坐下开始研究手册,回过头继续仇大苦深抄书,或者说默写。 她写得很快,沐辛然看完发表意见的时候,安溪已经写了七八页。 “从完整度以及最后一条来看,这个的可信度比门后贴着的那张要高。”沐辛然道,“但是门后的安全通告有什么作用呢?” 如果它是污染,她们为什么安然无恙。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1节 如果它没有污染,何必多此一举,还只改变两条内容? 来学校一整天,出事的三个人里没有一个是因为通告出事的,相反上面一些禁止的条目给了她们行事参考。 “不知道欸,”安溪手不停,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没有感觉到有污染,不过这张纸一定很好烧。” 安溪说到这里,停下动作,有点心动,她低声道,“每个宿舍都有安全通告,加在一起可比一本《学安》要多多了。” 沐辛然连忙打断她危险的想法,“晚上你去食堂之后,我们其他人碰面,聊了一下信息,我现在告诉你。” “好呀。” 安溪一边抄写一边听。 沐辛然将手册放在安溪桌上,简单将中午除了对安溪的怀疑之外的信息告诉安溪,最后说道圆念念的事情,“宿管后来重新给了君挽厦钥匙,圆念念大概率是因为钥匙被带走的。” “你那里有宿舍的钥匙,不要离身,也不要给任何人。” 安溪点头答应下来。 “然然,你刚刚说大嘴巴,我觉得制造出鬼打墙,是这个词语吧?”安溪道,“一定不是他。” 她补充解释道:“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大嘴巴,制造鬼打墙的失控污染者一定不是大嘴巴。” 沐辛然坐直身体看向安溪。 他们怀疑不是一个人,但是安溪是另一个角度。 “课堂上班主任就说了是遇到垃圾,无论是脑袋同学、无脸群体、未知垃圾都是彻底失控的污染者。”安溪边说边写,“垃圾就是彻底失控的污染者。” 沐辛然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们那边对鬼的官方称呼是:【污染源】【第二类魇界人】。 沐辛然顺势给安溪科普。 安溪停下动作,看向沐辛然。 他们果然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跟命名。 “我记下了。” 安溪感觉沐辛然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她跟他们不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直接问,也没有像防备其他人一样防备她。 “失控是完全不可逆的,大嘴巴在教室里是没有失控的状态,所以他不可能在那两个男玩家那里成为失控垃圾……污染源?” 安溪停下笔,看向沐辛然,“在无脸学生群体那个画面里,除了男玩家之外,不是还有一个没有失控的女学生吗?” 安溪没有说女学生是微微。 “所以背后或许还有一个污染源。”安溪想了想道,“有点奇怪,那个在走廊里的学生,循环应该是在一段走廊吧?他为什么能这么巧在自己宿舍的走廊里呢?” “两个人都被像大嘴巴的人追,一点污染都没有被染上也很奇怪。”安溪猜想,“难道背后追他们的那个人,其实在帮助他们吗?” 她说完就继续抄写。 沐辛然坐在旁边看着安溪抄写,又想到两个遗漏的事情,一个是柜子里那个塑料袋里到底是不是脑袋女鬼,第二个就是楼上女学生能听到宿舍对话的事情。 沐辛然想到这里惊站起来,她怎么会忘了那个女学生能听到宿舍里对话的事情?沐辛然开始回忆刚刚对话里有没有不对的内容。 安溪就差最后几页了,手下笔尖飞起,感受到沐辛然的动作也没有抬头,张口询问,“怎么啦?” 沐辛然凑到安溪耳边轻声说了楼上的事情,说完接着道,“抱歉,我忘了这件事。” “没关系啊。”安溪回头安慰沐辛然,“难道她能听到我们就不说了吗?” “可以用其他的办法。” 沐辛然有些懊恼。 安溪闻言却想到用头发“写字”的微微,“难道要着……”她猛地看向沐辛然,“然然,我写得内容,你们可以看到啊。” 沐辛然一愣,写完圆润字体的本子已经塞到沐辛然面前,她看到上面写着: 【远离能力之外的污染,是处理该类污染的最佳方案,没有之一。】 “你能看到,”安溪道,“这样的话,我们换书不就好?我用你的课本,你用我这本手抄的。” 沐辛然刚要说什么,门忽然被推动了。 沐辛然立刻收声看过去,被称为“微微”的三号床魇界人,站在门前。 “微微?”安溪探出脑袋,“怎么不进来啊?” “七班林念湖找你。” 微微说话间走进门,这是安溪才发现她身后还有个人,就是他们之前聊到的那个女学生。 七班! 安溪抓到重点,眼睛发亮,“是高二(7)班吗?”说话间人已经窜到林念湖面前,“林同学,你是高二(7)班的吗?” 林念湖咧开嘴巴,两排牙龈上密密麻麻都是小嘴巴,一张一合组成野生合唱队,“高二(7)班,高二(7)班,七班七班去郊游,一辆大车把人留。留几人?几人留?二十二女十八男,一个司机三个师。四十四回来否?一二三四,嘻嘻嘻,四十四人一个不缺,一个不少,全都回到学校喽。” “一个不缺,一个不少,全都回到学校喽。” 林念湖最后一个字落地,安溪立刻鼓掌称赞,“好听好听!” 安溪身前身后的人都沉默了。 “所以你真的是高二(7)班的同学,”安溪回忆了下刚刚那首怪腔怪调的歌?还是什么,“你们班有22个女生?一个宿舍三个人,那你们班就是七个宿舍,还有一个女生落单了。” “我说得对不对?!” 林念湖沉默片刻,开启了新话题,“护理头发。” 安溪当她默认了。 现在(7)班同学的人员分布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对于她成为楼层长有了一个很大的进步。 “好好好,没问题,你想在哪里进行?”安溪好脾气问,“宿舍不能进,医务室现在过去也太晚了。” 林念湖大概来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头发卷着安溪就要离开。安溪手疾眼快扯住林念湖都头发,“等下,我带一下装备。” 她动作麻利挎上挎包,将洗护用品提着,又跟沐辛然道:“然然,你不用担心,我会在就寝时间之前回来的。”说完又对微微道,“微微再见。” …… 安溪跟着林念湖一路出了宿舍,大厅五官钟表又不见了,值班室窗户关着也不知道宿管在不在里面。 安溪想着有的没的,跟在林念湖身后。 天已经黑透了,路两边的路灯兢兢业业工作。安溪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看向校门的方向,昨天这个时候,她正在兴奋地收拾东西,妈妈在旁边摇椅上坐着看着她里里外外的跑。 妈妈现在在做什么呢? 安溪思考了一下,按照过去的经验,这个点应该是打孩子的时间。 那没事了。 安溪小跑跟上林念湖。 希望她养得那盆花这会儿还坚强着。她为了帮妈妈排解思念女儿的痛苦,给花下了点污染,到点就呲哇乱叫。 林念湖带安溪到了理发店。 这学校里居然有理发店,学校有理发店林念湖居然还找她护发! 安溪十分不解,跟着林念湖进去。 一进去安溪就被女生包围了,一眼望去全是女同学,长发的、短发的、不长不短的将不到二十平的理发店占满了。 每一个学生都有一张苍白肿胀的脸,看不出五官的样子,但眼睛都很幽深。 “全都是我的客户?!”安溪惊喜地看向林念湖,“全都是你们班的女生吗?” 林念湖没有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或许觉得对安溪效果不同吧,她直接说道,“需要护发、护肤,结束后不仅支持你成为楼层长,这个店铺的钥匙也会属于你。” 安溪来学校之前,就是一个漫山遍野跑的小女孩,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她很谨慎询问:“你们知道的,我是乡下转来的,很多东西不太懂……这个给钥匙是什么意思?这块地皮归我了吗?有没有什么文字协议啊合同啊什么的?契约污染呢?有没有啊?” “还有哇,后续会不会有人找我麻烦啊?”安溪一边说着一边从挎包里掏出纸笔,“借过借过,我找个地写个契约。” 暴富啦暴富啦! 她即将成为镇上第一个在外地有地皮的大户! 光山耀母了! “你等等。”林念湖完全没想到安溪说话会这么快这么密,动作这么快,等她理解完,那边契约都写完了,“不是,只是钥匙给你,你具有使用权而已。” 而已。 其他女学生面面相觑,她们来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得吧? 应该先恐吓,然后再利诱。 当时对“利诱”定下的基调,不是施恩语气吗? 安溪闻言也不觉得失望,“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我理解错了,”她回头涂涂画画,“没事,使用权也很好,我先把契约改一下哦。” 听她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在场女学生有些歉疚,齐齐看向林念湖。 林念湖:“……学校地皮属于校长,校长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现在学校里拥有各个场地管理权的教职工,也只是具有使用权而已。” 安溪受教了。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你们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呢?”安溪注意到林念湖说得是‘教职工’,而这一屋子都是女学生。 林念湖闻言露出密密麻麻的嘴巴,笑嘻嘻道:“你猜呀。” 安溪真的就开始猜。 “钥匙只有一把,谁拿到谁就有管理权,所以你们拿到了理发店的钥匙。” 林念湖:不嘻嘻。 安溪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其实很好猜,原本她就怀疑钥匙的规则不仅仅针对宿舍楼,而规则里侧面也突出了钥匙的重要性。 至于管理权,林念湖刚说了只要她能帮助到她们,就把钥匙给她,然后她就有了理发店的使用权。 这不就是说谁有钥匙谁当家吗? 这里就更具体解释了宿舍规则里关于钥匙的条目,比如偷走钥匙违反规则,但是允许赠予钥匙。 再比如,掌握一把钥匙,就等于掌握至少一个场地。 安溪都忍不住要夸自己一句了。 她确实是很聪明的呀!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2节 “我有钥匙的话,有这个理发店使用权,是不是这里的规则就由我制定?”安溪问。 “你还做不做啦!”林念湖张开嘴叫,“我们还不一定满意呢!” 安溪懂了。 被她猜对了。 “来吧,先从谁开始,”安溪看了一眼天色,“咱们今天应该做不完所有同学啦,你们想好顺序没有呀?” 第一个同学不是林念湖,是一位短发的女生,她的身上有很多小虫子,每天都很痒,她的诉求就是能够清理掉这些小虫子。 理发店门关闭了,所有的窗户都被遮挡住,不到二十平的房间满满当当全是人,头顶灯光晃晃悠悠。 安溪在最中央,她对面站着的女生说话的时候,皮肤下就有密密麻麻的东西在爬。 “你介意说你的污染是什么吗?” 这里同学的污染感觉都很相似,安溪只能判断出都是有形污染,再多就不知道了。 “皮肤。” 女同学声音很低,说话时有无数硬壳虫子悉悉索索爬行的声音。 “那就好办了。”安溪道,“既然你的污染是皮肤,跟虫子没有关系,咱们把皮撕开,把虫子取出来就好啦。” 安溪话音一落,整个理发店静得吓人。 只有林念湖恍惚中回忆起微微对安溪治疗的形容:【专业、耐心、温柔、体贴】。 她看着安溪顶着灿烂的笑容,慢条斯理戴上口罩手套防护服,又拿出一组刀具开始消毒。 林念湖感觉自己理智都要回来了,这怎么看都跟那几个词语毫无关系。 所以,微微其实是失控了吧? 安溪很专业做好了手术前准备,照例安抚患者情绪,“同学,你放心,我虽然没有做过类似手术,但是我给植物换过皮,非常熟练!” “现在,你只需要闭上眼睛躺好,等你再睁开眼睛,我保证一切都结束了。” 第25章 安溪医生上线 安溪说完之后给患者反应的时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患者很久都没有反应,其他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不对。 她周围的空间被硬生生空出来了一片, 女学生们悄无声息挤压在一起, 幽暗的眼睛沉默地注视她。 安溪有种即将被围攻的感觉,她在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直觉已经达到正确率99.9%。 她们想逃单? 安溪手里的刀具在指尖转动, 弯着眼睛笑,甜甜道:“怎么啦同学?是有什么疑问的地方吗?” “砰——” 不知道谁的污染没有控制住,从人群里弹射出来,像个泡发的球, 冲出人群就往安溪的位置跑。 安溪脸上的笑容没变,手里转动的刀慢悠悠转动着既没有加快也没有放慢。 周围一个又一个女同学静默站着,看着她。 她们不再是友好的朋友, 不再是等待治疗的病患, 她们在看她。如果她弱小, 她就是垃圾, 如果她强大, 她就会重新成为她们的朋友。 这是安溪最熟悉的东西。 解决这个污染的方式很多, 但是要使用什么方式取决于她想要得到什么。想要得到的越多, 就要用最能震撼住人的方式。 一群需要医生的病患, 什么方式是最能震撼住她们呢? 泡发的球转瞬即逝间到了安溪眼前,然后它停了下来。 它就像被定住了,一动不动停在半空, 停在距离安溪笔尖不足一指距离的位置。 安溪歪了歪头,半张还带着点稚嫩的脸从泡发的“球”侧探出,一只总是弯着的圆溜溜的眼睛笑意还没有褪去, 直直穿过人群定位到一个寸头女生脸上,疑似不解道:“同学,你想要先治疗吗?” 她的另半张脸、另一只眼睛,被泡发的“球”挡住,“球”上一双眼睛正看着她。 这是一个泡发的人头。 依稀能认出五官的位置,皮肉惨白软烂没有头发,像块一戳就会流水的烂肉,耳朵缺了半个,眼皮没了,眼球当然也没了,眼眶的烂肉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安溪闻到臭鱼烂虾的腥臭腐烂味。 寸头女学生还没有开口,林念湖先问了:“这也能治?” 控制污染停在半空不算什么,但是安溪这幅没什么不能治疗的态度,让人不明觉厉。 安溪看着第一位动手的寸头学生,没有移开视线回答林念湖的问题,“当然啦,不然你为什么来花大——价钱找我?” 她特意强调“价钱”。 安溪一开始是没想收钱的,主要是没有这个意识。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她了。 她成长了! 她的工作努力应该得到回报! “如果你能让他不再痛苦,”寸头学生道,“你想当楼层长是吗?高二(七)班全体女生的支持,我可以帮你拿到。” “呀!”安溪立刻就喜笑颜开,她往后退开两步,手腕一转收起刀,郑重地将烂球……不是,她尊贵的病患托起来,“同学,我来这里,就是为大家服务的呀!” 女学生们:“。” 虽然她前后态度都笑脸相迎,但是总觉得不是一回事。 “不过,这位同学是第一位,姐姐你排在第二位哦。”安溪灵活运用称呼。 第一同学往后退了一步,言简意赅:“让给她。” 安溪不解:“为什么?你不是很痛苦吗?” 同学坚持:“让给她,我能坚持。” 毕竟现在只是痛苦,治疗后可能就是失控。 “好吧,那其他人没有排队,等到这个姐姐结束,就轮到你,这样可以吗?” 没有人有意见。 “麻烦念湖帮我写一份契约,谢谢!”安溪将脑袋放在理发店的桌子上,说完又对寸头女学生补充道,“姐姐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毕竟牵扯到利益往来,一份契约,对我们两个人都是一个保障。” “姐姐们,”安溪咬字清晰地强调,“我是绝对信任大家的,就像大家信任我的医术一样。” 安溪后半句话一出,原来想发言的学生沉默下去了。 林念湖默默写好契约。 安溪手碰脑袋了,不好再触碰其他东西,毕竟不知道有什么污染。 她请林念湖拿着纸条,拿出学习都没有的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细细看。 很简单一段话: 【汪桃保证只要安溪成功治疗好汪石,就帮安溪拿到高二(7)班全体女生的支持。】 安溪看得认真,林念湖憋屈举住纸张。 想说信任在哪里? 然而林念湖又怕一开口问,安溪会反问,“你相信我能治好你吗?” 这就很尴尬了,原本没见到人的时候大家都是挺信任的,现在嘛,就成年人之间谈什么信任,多幼稚啊。 在林念湖即将忍不住的时候,安溪终于看完了,她先认真给林念湖道谢,“谢谢念湖,辛苦啦。”然后又道:“念湖,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成功治疗好’改成‘让他不再痛苦’哇?” 安溪请求道,“拜托啦。” 林念湖愤愤划掉原话。 安溪没再紧紧盯着契约。 契约有契约污染,一种精神污染,违背契约的人会毫无察觉地失控,确定内容没错就行。 关于契约污染的事情,安溪过去都当恐怖故事下饭用,小时候听到害怕能多吃两碗饭,长大不害怕了只听着有趣也能多吃三碗。 解决好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安溪专注看向她的病患汪石。 这个有点难处理,因为整个脑袋都是污染源头。这是不太常见的,大多数寄生类污染,污染源头只是一个部位。 比如脑袋同学,她也只有一个脑袋,但是她的污染源头是头发。 安溪对于没见过的,就保持一种很谨慎的态度,先思考所有信息,了解到更多情况,再谈其他。 人为主体的污染分有三种:生来自带污染、后天生出污染、主动或被动容纳污染。 前两种污染是不会有疼痛的,就像微微的头发,当然是头上的头发不是口腔里的。头发是微微全身上下危害最大的部位,同样的也是全身防守最好的地方。 所以它一般而言是不会令人痛苦的,就像人的手脚在无病无灾的情况下,不会让人痛苦一样。 安溪是第三种。 她本来没有污染,强行将污染容纳到身体里,在被污染与控制污染之中在身体里达成了一个平衡。 这种情况才会觉得痛苦——就好像安装了有毒的假肢,你能使用其中的毒,但这个毒也会一定程度上伤害你。 汪石不像是容纳污染的类型。 他这个样子,容纳污染不可能存活,失控是必然结局,因为他没有能力跟精力去平衡压制。 排除容纳可能,就剩下自主生成。 可是自主生成又怎么会痛苦呢? 而且说实话,安溪很难从汪石的外在表现中看出任何反应,他更像是已经死去了。 痛苦是由汪桃所说出来的。 “汪桃同学?你可以离我近一点吗?”安溪决定直接询问病患家属,“我有点病人的事情想要先咨询一下你,”她说完话又转头问林念湖,“念湖可以帮忙记录一下问话跟回答吗?” 这个态度又符合微微的描述了,有一种专业的感觉。 林念湖想着,拿起纸笔不情不愿走到安溪身侧。 “谢谢念湖,你的治疗我一定给你优惠!”安溪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3节 林念湖:“?” “不对不对!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你没有收过费!” “因为我那时候还不成熟呀,”安溪感激道,“但是我已经在姐姐们刚刚的教导中成熟了!我知道了劳动要有回报!谢谢姐姐们!” 林念湖目瞪口呆,她张了张嘴只露出两排细细密密的嘴巴,没有说出一句话。 而安溪快速说完那段话后,立刻转过头问汪桃,继续询问道:“汪桃汪石,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好像啊。” “桃子,石榴,你们是亲人吗?” 林念湖忍不住问,“你怎么会想到石榴?一般不都是石头吗?” 安溪想也不想道,“都是好吃的水果啊,石头又不能吃。” 林念湖:“……” “我们是双生子。”汪桃开口,她知道安溪想问什么,直接说道,“在他失控之前,我容纳了他的污染。容纳污染后,他与我心灵相通,他的头颅成了我第二个污染源头。” “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嘶吼。” 汪桃面无表情道。 原来如此。 安溪想。 汪石成了被容纳的污染,还是活着的污染。 安溪理解地点头。 她认真想了想,很快有了点子,“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一个是长痛,一个是短痛。”她道,“长痛就是我给你们做心理辅导,疼痛嘛,很容易习惯的。” 安溪很有经验。 “短痛就是,解脱他。” “我可以尽可能快速,让他几乎感受不到疼痛。考虑到他无时无刻不在嘶吼,或许我的动作还不如他本身更痛。” 汪桃暂时选择第一个选择。 安溪并不意外,短痛这个办法汪桃不可能没想过,但假设她能够作出这个选择,就不会在今时今日出现在她面前。 “好吧,时间紧任务重,我们今天先给汪石同学做个简单的检查。”安溪道,“虽然他现在是污染源头,但是你既然能感受到痛苦,就说明他里面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安溪有些好奇。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疑似活着的污染! 汪石是在即将失控的时候被容纳的,他现在是什么样情况?是否还具备理智? 汪桃时时刻刻都能听到痛苦嘶吼,这是汪石活着的证明,还是说这其实只是汪桃容纳污染带来的副作用? 正如她的右眼时不时酸涩,需要眨眼缓解。 真好奇呀。 …… 知道整个脑袋都是污染,安溪就不用担心损害到脑袋了,她只需要担心自己不被污染就可以。 理发店有现成的洗头设备,于是二十来个女学生就开始围观“检查”。 安溪坐在转椅上,汪石放在盆里,盆放在洗头床顶部。 安溪拉着花洒往盆里放水,询问旁边汪桃,“汪桃姐姐,污染的效果是什么呀?这个能说吗?” “接触后,会长出鱼鳞,接触越久,越倾向鱼,直到彻底变成鱼。”汪桃道。 “直接接触?”安溪问。 汪桃点头。 安溪最后一点顾忌也没有了,她关上水又戴了一层手套,小心翼翼将手伸入盆里触碰汪石,很软,像加多了水的软泥。 安溪揉搓着汪石整个脑袋,一边揉搓一边问汪桃有没有感觉,“我这个力度,嘶吼声有变化吗?” “这样呢?” 放轻。 “这样呢?” 加重。 “这样呢?” 扣扣挠挠。 …… 刚开始人群还挤在洗头床周围围观,谁知道十分钟过去了,对话就像是复读机一遍又一遍重复,人就越走越多,理发店就越来越空旷。直到最后理发店里只剩下安溪、汪桃、王石、林念湖以及原第一同学。 林念湖这时才发现安溪是真的很有耐心,大概二十多分钟,她一直保持揉搓按摩清理的动作,全程问话没有一丝一毫不耐烦。 哪怕汪桃开始烦躁,她也能立刻察觉到并且不着痕迹疏解汪桃的情绪。 她简直天生自带情绪污染! …… 安溪不知道林念湖的想法,此时,她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安溪反反复复配合手上动作询问,汪桃的回答没有漏洞,可以初步确定汪桃的的确确能够感受到汪石这边的情况——她每次变换力气或者小动作,汪桃感受到的嘶吼都不同。 外界刺激汪石会影响到汪桃的感受。 “是这样的!”安溪愉悦轻松道,“我们有了一个重大发现,这个发现让我们有了更好的治疗方案!” 汪桃抬起眼眸看向她,里面没有期待也没有质疑。 安溪第一眼注视汪桃的时候,就注意到汪桃的情绪很平,像是幽暗的水面下堆满淤泥。 她仿佛快要被淤泥淹没了。 所以安溪在看到她之后,立刻改变了原来的计划,没有对逼迫到鼻尖的脑袋做什么。她想要得到更多,但“更多”里面并不包括别人的痛苦。 “在此之前呢,我想要了解一下,”安溪一手托着汪石,一手拿毛巾擦干脑袋上的水珠,闲聊一样问,“他成为你的第二污染源头之后,你们分开过吗?” 这个问题,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用最熟悉的微微打比方,这话就是问微微有没有把头发都剃光,人、发分离过。 或许种在花盆里的脑袋同学更有经验,但她是失控人士,不具备沟通能力。 “看来没有。”安溪自顾自点头,“那你想试试吗?” “女寝当然不行啦,虽然他是一个脑袋,但……等一下,你们没有分开过,他住在女寝吗?!”安溪惊恐瞪大眼睛。 “高二(7)班22个女生,她自己一个人住。”林念湖感觉自己污染侵蚀的理智都要长回来了,谁会在乎一个没有双眼的脑袋的性别啊! 安溪会。 “可是他是男生啊!”安溪道,“你们情况特殊应该往上报告,找宿管老师处理,而不是让一个男孩子进女寝啊!” 继生病去医务室震惊玩家之后,有事找宿管老师的发言震惊到在场女学生。 安溪看向沉默的众人,小声且理直气壮道:“你不去的话,我会去打小报告哦。” …… 林念湖三人去找宿管了,她们坚持不许安溪跟随,为此林念湖甚至提前把钥匙给了安溪,是一把银色钥匙。 安溪远远跟在后面,叮嘱:“如果不知道放在哪里,可以把汪石寄放在宿管奶奶那里,她没事不会杀学生玩的。” 连跑带飘的三人。 “我听到了!”林念湖密密麻麻的小嘴巴碎碎念,“听听她说什么东西!她才来多久,难道比我更了解宿管吗?” “那放吗?”原第一问。 “放。” 安溪忧心忡忡看着几人背影,希望汪石能被放在宿管那里吧。经过测试后,安溪在想如果汪桃能够时刻感受到汪石,并且随着外物对汪石的刺激有不同的感受,那么两人距离拉开后,是否会影响这种链接? 将汪石隔离呢? 如果这个不受影响,那么是否能通过外物刺激能够影响汪桃感受这个特性,解决汪桃每时每刻都承受嘶吼的压力? 安溪一边想一边扫荡她的新地盘。 理发店有三个房间,入门的待客区,有两张自带镜子的大桌子,用透明玻璃隔离的洗头区,以及最后一个像是休息室的地方。 看得出来这里被清理过一遍,完全没有住过人的痕迹。 安溪快快乐乐把理发店摩挲一遍,没有发现带有污染的物体,锁上门提着带过来的东西回宿舍了。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大厅五官钟表在,秒针哒哒哒走动着,显示出时间是:【23:52】。 值班室窗口开着,往里一看正对上一对空荡荡的眼眶,再往里宿管奶奶正在摘手套。 枯枝般的肢体一露出,安溪就感觉到手臂隐隐作痛,她相当热情道:“奶奶晚上好!” 宿管脸上难得带了点情绪,“托福,多了个麻烦。” 安溪只听前一句,谦虚道:“哈哈也不用这样说,我只是做一个楼层长应该做的事情啦。” 冷漠的声音爬到耳边:“回你的宿舍去。” “好嘞,奶奶明天见!” 安溪看还有时间,先跑回宿舍将东西放下,拿盆去接水洗脚。 她动作太快以至于沐辛然只看到一个身影进来又出去,再次回来的时候,安溪坐在下面洗脚,“然然,你还没睡呀?!” “你,”沐辛然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你快点,快到点了。” 安溪连连点头,收拾完又换了另一套睡衣躺在床上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她想了一圈把自己想睡着了。 * 第二天,安溪被沐辛然叫起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四十五了,沐辛然说她叫了安溪,但怎么都叫不醒。 安溪一边收拾一边道歉。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4节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但是梦到什么忘记了。 “然然你先走。”安溪道,“我跑得快。” 沐辛然没抵住安溪催促。 沐辛然一走,安溪立刻结束洗漱,锁了门往食堂去了,食堂8:50关门,来得及来得及。 安溪在食堂买了粥又买了上次吃过饼,还特意要了温凉的。 她坐在没有学生的食堂里埋头加速吃,正吃着头顶阴影压下来,安溪嘴巴不停抬起头,嘴巴一动一动咀嚼着,溜圆的眼睛看着来人——令某个人羡慕的拥有两张大嘴巴的办卡老爷爷! “慢点吃。”办卡老爷爷一张嘴巴道。 “中午食堂四号窗口有新菜。”办卡老爷爷一张嘴巴道。 “要不要来试试?” 安溪咽下最后一口,态度非常坚定表示自己一定会来,她说完端着碗一边往嘴巴里灌,一边起身。 “爷爷我先去上课啦!谢谢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最后一个字落地,人已经冲出食堂了。 离开寝室楼,没有五官钟表,就不知道时间,不过食堂关门的时间是一定的。 安溪刚冲出去,食堂大门就关闭了。 还好她没有太礼貌,一定要说完话在离开,不然就被关在食堂里了。 …… 安溪到教室的时候,还没上课,但是有一个问题—— 她的两个室友不约而同回头看着她。 除此之外,其他同学也一改第一节课的雕塑风格都在偷偷将视线放在安溪身上。 “坐这里。”沐辛然无声道。 另一边微微沉默地看着她。 其他学生默默注视。 安溪很习惯处理这种朋友多的问题,她先给微微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到沐辛然那里掏出她抄写的书…… 她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了?! 这书没抄完! 没关系,混子老师不一定来。 “后面几页没写完。”安溪没要沐辛然的课本,“我待会儿跟微微坐一起,借用她的书看。” 不等沐辛然询问原因,安溪先给出解释,低声道:“昨天虞老师的课我就坐在那,今天他过来看到我换位置,别不高兴。” “还有,我想看看大嘴巴是什么情况。” “放心!你之前跟我说得话,我都记得牢牢,一点也没忘!”安溪拍胸口保证完,溜溜达达窜到微微旁边,“早上好!微微!” 沐辛然只抓住了衣角。 她看着安溪已经开始跟同桌说小话,完全放心不了一点。 安溪不知道沐辛然的忧愁,她跟微微说好看一本书之后,问微微嘴巴感觉怎么样。 “很好。” 微微慢吞吞道。 “声音还是有点嘶哑,可惜我不会开药,不过虞老师会,他那天给然然的药膏就很有效。” “谢谢安溪同学的认可?” 声音从背后响起,安溪回过头看到规整无褶皱的衬衫,顺着衬衫抬头对上虞老师深邃的眼睛。 “早上好,虞老师。” 安溪咧开嘴打招呼。 “早上好安溪同学。”虞老师道,“假设我的记忆没出问题,你的班主任是否提醒过你不要在教室说话?” 安溪闻言努力回忆,诚实摇头,“他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诚恳道,“老师你记错了。” 他是在暗示,没有明说。 虞老师看着她,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好吧,是我记错了,抱歉安溪同学。” “没关系的老师,”安溪腼腆道,“我原谅你了。” “谢谢安溪同学,”虞老师话锋一转,“课本抄写好了吗?” 安溪收回一个原谅。 “好了好了,谢谢老师的课本,帮了大忙。”安溪假笑着将课本双手递过去,“还给老师。” 虞老师的视线从安溪手上的课本移动到桌面上微微的课本,道,“这样啊,我刚想告诉你不用抄写了,我有了新的课本呢。” 安溪如遭雷劈,她是没抄完,但是她就差几页就抄完了!!! 很快,安溪反应过来,教室里少了一个学生,自然就会多出来一套课本! 上课没多久,虞老师就将课堂留给安溪,自己离开了。 在离开前,他将一张纸条递给安溪。 “你们班班主任托我转交给你的。” 等到虞老师离开,安溪坐在讲台上看守班级,拆开纸条发现上面只有一行字: 【下午把课堂教学工具带回来,实践课要继续使用。】 她那里能被成为教学工具的只有脑袋同学,问题是脑袋同学已经没有污染源头了,她带个光秃秃脑袋回来,班主任会认吗? 脑袋同学无法继续工作,算谁的? 就在这时纸条文字发生扭曲变化: 【毁坏公共财务,是需要赔偿的。】 安溪横看竖看,感觉她好像被精神污染了,以至于不认识字。 还是说,这其实是梦?她还没有醒? 不然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语句?! 第26章 安溪医生上线 安溪整整一节课都在想办法, 以至于她整节课都安安分分呆在讲台上,既没有左顾右盼也没有试图找人聊天。 沐辛然在下面看得心惊胆颤,这个时候她突然荒谬意识到, 安溪安分远比她活跃更让人担忧。 这节课注定是不同往常的, 那些假人般的学生在这节课“活”起来,准确来说,上节课的时候, 他们就“活”过来了。 沐辛然坐在座位上,能听到周末窃窃私语的声音,她甚至都能听到准确的字音—— “……就是她……” “……不会错……” “……治疗……恐怖……安溪” 沐辛然忍住询问欲望,没记错的话, 她们到这个学校满打满算不到两天吧?为什么怎么有种在这里生活很久的感觉? 尤其是安溪,好像一下子成为“名人”“风云人物”了。 “嘶~” “嘶嘶~” “嘶嘶嘶嘶!” “这个沐辛然是不是聋子?我叫了她这么多声,怎么都没听到吗?嘶嘶, 沐辛然。” 沐辛然听到身侧有人说道,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古怪了, 简直像在蓝星。 她转身看到叫她的是一个吐着蛇信的男学生。 “你跟那个人关系好是不是?”蛇信问。 沐辛然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只听“那个人”她就知道在说谁。 “你说实话, 她除了喜欢放火烧垃圾之外, 是不是还喜欢剥皮扒骨砍头什么的?” 蛇信同学说话时小心翼翼看向讲台, 压低了声音。 沐辛然分明在他不断收缩又扩张的金色竖瞳里看到了畏惧跟……羡慕。 沐辛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默认了。”蛇信同学看着沐辛然, 转头跟偷听的其他同学兴奋又畏惧道, “她朋友证实了留言的准确性,她就是传说中的大污染吧!” “真是个恐怖的人啊。” 听得清清楚楚的沐辛然欲言又止,最后沉默坐在座位上。 第一堂课九点开始, 十点半结束,一共一个半小时。在这一个半小时里有人重塑世界观,有人已经被封为【启航最恐怖的污染】, 有人还没想出逃罚金的办法。 安溪出神看着纸条,脑子里想了很多办法,从给脑袋接头发到干掉班主任,没一个能用的。 下课铃声响了,安溪的注意力才从纸条上抽离出来,她将纸条折好塞包里,顺便收拾掉不太积极的情绪,高高兴兴准备去吃新菜! 安溪正要招呼沐辛然一起去食堂,忽然发现全班几十个眼睛盯着她。 安溪:“?” 她眨了眨眼睛,猛地反应过来,“啊!” “我都忘记了,我还没有正式跟大家打过招呼呢!” 大家好热情好含蓄,想认识她直说呀。 安溪高兴道:“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溪,很高兴能跟各位同学一起度过高三!” 安溪挥了挥手,热情地鼓励女学生们:“我住在1101,女同学们可以来找我玩呀。”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5节 到时候顺便说一下楼层长的事情不过分吧? “男同学有事情找我的话,可以在食堂找到我。”安溪端水补充。 男同学也不能放弃,还有班长的职位等着她呢。 安溪说完底下既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其他动作,他们保持一种敬畏的表情沉默。 “为什么没有人鼓掌?”安溪委婉道,“是习俗不一样吗?还是我漏掉了什么介绍环节吗?” 话音刚落,蛇信第一个鼓掌,很快班级里掌声如雷。沐辛然看着学生们鼓掌劲头,仿佛看到他们玩家在做什么任务,不做就会死一样。 “谢谢大家的支持!” 安溪在台上笑得丝毫不管沐辛然的心情。 …… 沐辛然本来没打算去食堂,现在已经知道安溪的能力,就不需要跟着她去食堂这类地方,她准备跟其他玩家去图书馆。 昨天齐蛙他们说,在安溪把她带到医务室的时候,他们慢了一步没跟上,结果摸进图书馆去了。 当时他们在图书馆里见到一本《学生手册》,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图书馆里的管理员赶出去了。 昨天晚上他们几个去了一次图书馆,原来的地方上已经没有那本手册了,一直找到图书馆闭馆也没再见到。 沐辛然他们就决定今天再去一次。 但她听到了什么? “办卡老爷爷跟我说,中午食堂四号窗口有新菜,让我去试试。”安溪憧憬道,“不知道是什么菜,好期待啊。” “等等,”沐辛然道,“你早上还去了一趟食堂?然后还跟办卡的工作人员聊上了?” 安溪就跟她解释,是她吃饭的时候,那个老爷爷自己过来的。 “要不是我之前问过食堂阿姨,食堂饭菜不能外带,必须在食堂里吃完,我还能再都要两个饼,在路上吃。” 安溪道,“我已经开始习惯这里的饼的口味了,我感觉我快要爱上了。” 沐辛然没搭理她这话,没爱上都能吃几个,爱上还不知道吃多少呢。 “他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沐辛然猜测道:“食堂关门的点是固定的,他作为工作人员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找你说话,是不是想要把你留在食堂?” “为什么?”安溪问,“食堂少试菜的?” 沐辛然看着安溪满脸心动,脸都沉下去了。 于是,中午玩家们又在食堂欢聚一堂。 安溪已经很熟悉玩家流程了,不等大家开口,路上她主动就开始把昨晚她单独行动的事情给说了: “我们宿舍楼上的那个同学,叫林念湖,她是高二(7)班的,跟厦厦一个班级,她们班的女生听说我帮微微……就是我跟然然的室友,解决了一点小毛病,所以都来找我帮忙。” 安溪道:“所以我最近可能有点忙。” “你”齐蛙听着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安溪没听到齐蛙的气音,她盘算了下她目前的行程: 1.当宿舍长(已完成) 2.当楼层长(进行时) 3.当班长(未开始) 4.得到钟表(进行时) 5.考个好成绩(长线进行时) 哦,对还有一条最重要的,学习制定规则。 今天中午她需要做的事情也很多,首先她需要品尝新菜,这是重中之重;然后她要去看汪桃汪石的情况;最后她要想办法解决脑袋同学失去污染源头的问题。 路上安溪说完了她的经历,一进食堂,安溪就立刻往四号窗口去了。 负责四号窗口打饭的阿姨,正是安溪送过手套的那个阿姨。 安溪过去的时候,四号窗口没有一个人排,她探着头问阿姨,“不是说今天有新菜吗?怎么没人来尝试啊?” 窗口里今天只有一道菜,用手臂长半臂宽的饭盘盛着,上面盖了盖子,看不见闻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新菜。 “嗐,”七八只手的阿姨道:“每次新菜都吃失控个把人。” 安溪看向新菜的眼神立刻就肃然起敬了,她正要说话,身后一股大力捂住她的嘴巴,抱住她的腰腹,将她整个人往后拖拽。 要不是她知道是沐辛然跟君挽厦,两个脆弱的人,都不需要污染就被解决掉了。 “怎么啦?”安溪站稳后看着两个女生,不解道:“是突然有什么事情吗?” “你刚刚要说什么?”君挽厦问,“要准备试吃吗?你没听到那个打饭的人说吗?本地人吃了都要……失控。”她还不太习惯使用魇界的说法。 “那一定是人的问题。”安溪反驳,“可能是他们当时身体不好,或者是过敏了,跟新菜有什么关系?” “你的皮肤污染好像没了。”沐辛然转移话题,“我触碰到你的脸,没有上次的感觉了。” 刚刚情急之下,沐辛然没想起来安溪皮肤污染的事情,想起来后发现,她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啊?”安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紧接着道,“这个之后再说,我先去打个饭。” 沐辛然立刻抓住安溪的胳膊,她有经验了,在安溪开口的时候就动手,成功抓住了人。 安溪茫然看着沐辛然。 “等到新菜确定安全在吃也不晚。” 沐辛然道。 “可是我……” “食堂里的菜难道你都尝了一遍吗?只要是没吃过饭菜,哪个对你来说不是新菜?”沐辛然道。 安溪:“啊,好像,是这么回事?” 安溪看看沐辛然又看看君挽厦,看着两个人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子,实在没办法不被说服。 “我不吃新菜了,我就看看行吗?” 安溪问。 “看了吃不了,更难受,”君挽厦拒绝,“你上次不是说那个什么粉好吃?你去吃那个吧。” 安溪就明白她们的态度了。 她有点遗憾,但是也不是特别难过,仍旧对两人高高兴兴应了下来。 既然已经决定满足两个朋友的建议,就没必要愁眉苦脸让朋友难过。 安溪打了份粉丝,又找人打听,选了两道没尝过的新菜,一个是炒菜一个是蒸菜。 炒菜是绿色手指状的蔬菜,听说就叫手指菜,口感酸甜脆。 蒸菜是手指菜的菜叶裹上面粉放在蒸笼里蒸熟的,配有秘制蘸料。 安溪最后又要了一杯饮料,坐在玩家中间,一边吃一边听玩家说。 他们这次是等她坐下之后才开始。 之前的总结沐辛然都告诉过安溪,他们从安溪不知道的图书馆开始说起—— “你不知道。” 这是会谈的开始。 安溪吃下第一口蒸菜,精妙!居然是肉味! “你跟沐辛然在医务室的时候,我跟李刀两个误入了图书馆。”齐蛙道,“图书馆是封闭的,只有一个管理员老头,他长了一身眼睛,像个没有果皮的百香果。” “百香果是什么?”安溪问。 这个问题太好了,齐蛙看向两个女生。 “一种水果。”沐辛然道,“果肉里有很多籽。” 安溪想象不出来,她加了个手指菜,也没有难为几个玩家,道:“原来如此啊,然后呢,后面发生了什么?” 齐蛙后面就老实多了,也不搞什么形容比喻,干巴巴道:“我们进到图书馆里的时候,他并不在。所以我们直接进到里面,一楼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我们从楼梯上到二楼,二楼是一个个房间,门上写着[一号阅读室]之类的。” 安溪若有所思地咀嚼。 “我跟李刀发现四号阅读室没锁门,我们进去之后看到很多的书籍,不过污染很厉害,不能长时间注视。”齐蛙道,“是李刀在阅读室一个桌子上,看到一个手册。” 安溪咽下口中的饭菜,看向两人,“手册?” “对,《学生手册》,但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看,管理员从书架里出来,把我们赶出去了。”齐蛙忍不住道,“我当时看到人差点精神崩溃,还好李刀拉了我一把。” 安溪看向沐辛然:“你们昨晚去图书馆找那个手册了吗?” 沐辛然点头,“我们到了他们说的那个地方,没有找到那个手册。” “昨天我也问过班主任,学校有没有一些《新生指南》《学生手册》之类的东西,但是班主任说,没有。” 玩家们一愣,齐蛙面部表情逐渐扭曲,“没有?” “没有,他说如果遇到了,立刻远离并就近找老师处理。”安溪看着两个男玩家恐惧的样子,安慰道:“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你们不是还没有来得及看吗?” “就是你们当时应该跟管理员上报的,”安溪道,“说不定你当时精神差点崩溃不是因为管理员,是因为手册呢?” 安溪说完把粉吸溜完了。 “你们再去图书馆也行,不过根据我的经验,再碰到那个手册的概率几乎为零。”安溪道。 “为什么?”齐蛙忍不住问。 安溪耐心解释:“你们说,图书馆是封闭状态,这么巧你们误入了图书馆,又这么巧到二楼发现只有四号阅读室没锁,然后又碰巧看到了《学生手册》,最最最巧的是,管理员就在书架之中,正好在你们发现手册的时候出现了。” 安溪道:“当你已经遇到污染的时候,不要相信任何巧合,哪怕它们看起来毫无关联。” 夏季烈日炎炎,四个玩家不约而同打了冷颤。 安溪没有直说,但是他们四个都不是什么反应很迟钝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安溪的意思。这么多巧合,只有一种可能,里面有污染干涉。 而他们连什么时候被污染的都不知道。 “我们被污染了?” 齐蛙声音很轻。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6节 “我不知道,”安溪老实道,“我没有感觉你们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你们自己感觉呢?” “我好像有点冷。”齐蛙揉搓着手臂。 君挽厦翻了个白眼,“你那是吓得,还没怎么着呢,别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好吗?” “安溪,你认为我们应该再去图书馆吗?” 安溪把清了个盘,擦干净嘴巴,闻言道,“都行吧。其实没必要害怕,你们现在又没有不舒服,就说明就算有问题,也还没有严重到要失控的地步。” “再说,也不一定是《手册》污染了你们,毕竟从结果来看,你们都没有看到《手册》内容。”安溪大胆猜测,“有可能是管理员感觉到图书馆里《手册》的存在,在守株待兔?你们只是倒霉,被钓进去了。” “这个是最好的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安溪道,“只是倒霉,没有被污染。” “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你们再进图书馆之前,真的什么异常都没有吗?”安溪看着两人,“遇到什么人?看到什么东西?什么都没有,就误入封闭的图书馆了?” 齐蛙跟李刀对视一眼,李刀认真回忆,“当时我们就看到君挽厦从宿舍楼里跑出来,跟上去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等我们到图书馆前的时候,齐蛙看到指示牌,他说……” 李刀停下来看向齐蛙,两个玩家恍然大悟。 “我看到指示牌告诉李刀,医务室在图书馆里。”齐蛙皱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反正我们当时也没有发现这个异常,一起就直接往图书馆去了。” “扭曲了认知?”安溪思索。 这就不太对了。 如果是管理员在狩猎《学生手册》,扭曲认知的目的应该是清场,两人又怎么可能会认为医务室在图书馆内呢? 可如果扭曲认知是《学生手册》所为,从结果来看,未免也太多此一举了。 不过考虑到失控垃圾的特性之一就是毫无理智,或许根本没有目的,只是在释放污染,然后污染到了两个玩家。 只是这样的话,君挽厦跟这两人距离这么远吗?远到先过去的君挽厦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后面跟上的两人一起中招? 安溪认为这里面一定有古怪的地方,但她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 齐蛙问安溪有没有什么建议。 安溪直白道:“如果你们是普通学生,我的建议是你们尽快找管理员道谢,然后告诉他你们的经历,他既然能狩猎《学生手册》,就说明对这个手册有所了解,他能给出最好的建议。” “那我们不是普通学生,所以我们?” “有多远躲多远,”安溪谈判回答道,“管理员的外观对你们来说都是负担。如果他脾气不好,一个照面,你们都撑不到把话说完。” 齐蛙两人有些绝望。 因为他们真的撑不到。 “幸好昨天去图书馆的时候没有遇到管理员,”齐蛙道,“不然我们可能没办法活着离开图书馆。” 安溪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因为她要留出更多时间解决下午上课的赔偿。 “我吃完了,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宿舍了。”安溪起身。 沐辛然看她,“你有什么事吗?” 安溪没说脑袋同学的事情,主要她还没有想到办法,现在说出来也不过是多几个人担心。 “有点。”安溪道,“我要去一趟宿管那里。” …… 安溪到了宿舍大厅,她先看一眼门对面的墙壁,看到五官钟表不在,安溪就有种感觉,到值班室一看,果然宿管也不在, 她推了推窗口,没推动。 锁得很严实。 “汪石?” 安溪试探。 里面没有声音,看来宿管是真的不在。 至于汪石,汪石是不可能回应的。他虽然在汪桃那里日夜时刻不停嘶吼,但本体跟模型差不多,都不出声。 安溪左顾右盼,不少学生正从食堂出来,打消了她撬窗户的念头。 反正林念湖就在楼上,上次听沐辛然的意思,她还会听墙角,那有什么话直接找她传达就好了。 正好林念湖跟汪桃还是同班同学,又是她带着她们班女生来找她治疗的。 安溪回到宿舍,意外发现微微居然躺下了,她可是查寝的时候都是坐着的! “微微?”安溪担忧爬上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微微面朝上平躺着,双眼紧闭。 安溪说话都没有叫醒她。 难道之前她是硬熬,现在终于熬不住了?安溪一边猜测一边下楼梯。 她到桌子底下把花盆取出来,透过花盆底的孔能对上里面脑袋同学的眼睛。 为了不吵醒微微,安溪抱着花盆到阳台上,关上阳台门。 坐下之前,安溪特意抬头看了,没有看到头发垂下来,压下想传话的心,将注意力放在脑袋同学上。 “是这样的。”安溪将她从花盆里取出来,把需要她重归职场的领导要求说了,“现在我们得考虑一下,怎么帮助你重归职场,为了你的光明前程,”为了我的钱。 脑袋同学是不会给安溪回应的,她就算看起来再有人性化,也是一个失控污染,全然没有理智的存在。 安溪很清楚这点,她就是忍不住说话,尤其是面对长嘴的生物。 “我之前想过给你植发,正好我又有理发店,但是你失去的是污染源头,不是单纯的头发。重获头发并不能让你变强大。” 安溪摸着脑袋同学的圆亮头顶,喃喃,“然后我又想到汪石。” 他既然能在失控的时候,被容纳成汪桃的污染源头。那么举一反三,失控的垃圾,能不能容纳污染呢? 安溪捧起脑袋同学,将她举到面前,翻来覆去摸了一遍,观察一遍,最后总结道:“你看起来很强壮。” 比汪石那个软泥一样的脑袋看起来强壮多了好吗?! “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安溪安抚受害脑袋情绪,“时间紧迫,我们最好在然然回来之前解决。” 首先,要排除右眼污染,这个一个搞不好全班上报失踪。 然后,要排除蛇纹污染,被动防护污染,不符合教具要求。 “我想到了,”安溪看向食指指环,“都是头发,我又刚好还没测试过技能。”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啊。” 安溪感叹。 第27章 安溪医生上线 呸! 最好安排个呸! 安溪惆怅看着脑袋同学, 以及爬满脑袋同学整个脑袋的同学。 头发跟头发是不一样的,脑袋同学的头发污染像蟒蛇,是缠绕式污染;微微的头发则是寄生式污染, 它是那种钻进皮肉骨血之中完成寄生的类型。 但班主任并没有要求必须得是原来的污染攻击方式呀, 安溪就想给她“植入”其他污染,这也不算是钻空子吧? 安溪打算很好,事后解释都一条一条想好了, 然而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她不知道要怎么帮助别人容纳污染,尤其是脑袋同学还无法沟通。 但安溪不怕困难,她容纳污染十来年,久病都能成医, 脑袋同学又不是沐辛然她们那种脆弱的学生,难道她还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不能。 安溪已经把头发污染的特性摸透了,仍旧没能让脑袋同学容纳污染。 “怎么会这样呢?” 安溪不理解。 她小时候还不会自己容纳污染, 更不能独自面对污染的时候, 妈妈就是这么帮她容纳污染的呀。 安溪仔细回忆步骤: 首先找到一个温顺污染, 然后把污染塞进去, 最后等待身体反应。 一点也没错呀。 脑袋同学为什么不能容纳呢? 安溪很是不解的将钻进脑袋皮肉里的头发收回来。 她愁得开始算自己还剩多少存款。 安溪记性很好, 每一笔入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出去的钱, 那就记得更清楚了。 安溪谨慎估算, 就她目前的花销来看,如果能一辈子住在启航高中的话,再多几辈子也花不完。 但这都是她们村一家一户攒的。 安溪还想着, 等她学成归来重建安息镇安息村,还有那个她满地乱爬十几年的安息山,建设!建设!全都建设起来! 罚款, 绝对不行。 影响她建设美好家园了。 安溪盯着脑袋同学思考。 这么一盯,安溪就发现脑袋同学没有之前活跃了。 脑袋同学之前说过人话、撞柜门彰显过存在感、闭眼表示过安详……表现得都不像一个失控的垃圾。 现在无论安溪怎么折腾,她都没有多余的反应,简直就像,就像—— 安溪猛拍大腿,“就像第二个汪石!” “不行啊同学,”安溪忧心忡忡捧起脑袋同学,试图让她有点波动,“本来就没有污染了,连反应都没了,你头槌呢?撞一下。” “求你了同学,你撞我一下,随便撞哪里。”安溪苦苦相求,“真的,我一点也不反抗,你想撞哪都行。同学,好同学?” 不论安溪说什么,脑袋同学没有一点反应。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7节 安溪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污染源头跟教具变成石头,这是两回事。前者是少了个功能,后者是完全报废。 得赔多少? 安溪没有这种经验。 就在安溪想着要不要开颅检查一下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 安溪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来人是林念湖,抱着脑袋就去开门了。 “宿管叫你去值班室。” 林念湖说完转身就走。 安溪下意识空出只手去抓,抓到了林念湖的头发,像抓着阴冷滑腻的蛇皮。 林念湖回头看了看被抓住的头发,又看向安溪,眼睛里写满了问号。 “念湖姐姐,”安溪笑得可爱,“你是不是头发污染啊?” 林念湖沉默片刻,忽地张开嘴巴,牙龈上下几百张嘴巴愤怒大叫:“眼睛呢!!!” …… 安溪好话说尽总算哄好了这位高二的学妹,也不敢再多询问污染的事情了,更没有询问到宿管找她做什么。 安溪看着林念湖的背影,跟好像睡着的微微说了一声,又在门口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沐辛然留了个纸条,抱着脑袋同学去找宿管。 她刚刚灵机一动,忽然想到既然她没办法解决,完全可以去找更有经验的长辈,对学校了解更多的长者——宿管奶奶的帮助。 想到解决办法,安溪就一点也不忧愁了,她刚拐弯到大厅,远远看到宿管坐在窗口后,立刻空出手扬起笑脸打招呼:“中午好啊!奶奶!” 安溪小跑过去,很是殷勤道:“奶奶找我有什么事情啊?我很乐意为奶奶效劳!” 反正总不能是她又犯了什么错吧? 宿管没有回答,从旁边走出一个汪桃,平静道:“宿管找你来这里治疗。” 安溪愣了下,看向宿管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立刻反应过来,笑着道,“奶奶也太好了,是担心我治疗的时候又有什么意外吗?” 安溪高帽一顶一顶往宿管脑袋上戴,笑容甜蜜非常地挤进值班室里,左右飞快扫了一眼,发现跟她上次过来没什么两样,规规矩矩站好了。 宿管:“你就在这里做。” 宿管关上窗口,汪桃关上门,空间一下就变得逼仄起来。 宿管给安溪空了张桌子,放在门对面值班室正中央,桌子上放着汪石脑袋。 安溪一点也没有不自在面对门坐下,坐下后才好像突然想起来怀里还有个脑袋,抬头看向宿管愁眉苦脸道:“班主任让我下午把教具带过去,说要能正常使用的教具。” 她垂着眼表示情绪仓皇无措,还偷偷抬起来点眼皮偷看宿管,被抓了个正着后,理直气壮道:“我不知道怎么办,在这里又只有您一位亲近的长辈,就想来请您指点。” 从班主任的态度来看,宿管未必就对班主任没有一点小心思。 只要有一点,她就会像戳穿搓澡阿姨是唯一一个搓澡工一样,给她一点帮助解决班主任的问题。 宿管的表情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情绪,她没有一丁点反应,只是说道:“失去污染源头的失控垃圾,会渐渐失去活性。” 安溪瞪大眼睛。 原来如此! 但她很快想到另一件事,“这是常识知识吗?” 她之前从未听过这个信息,她们从镇到村针对未成年学生有一个严格规定,不能处理的垃圾立刻跑,能处理的垃圾,处理后上交。 安溪知道很多处理垃圾的办法,但她从来都不知道解决过垃圾之后,垃圾会怎么样,后续还要怎么收尾。 而她即将能够知道的时候,也就是她成年那天,她进入了启航高中。 如果这个知识之前已经人尽皆知了,那么其它她不知道的知识呢? 安溪紧张地看向宿管,她是想从汪桃的神态得到答案的,但是汪桃死水般毫无波澜。 “这是老师们的事情,你不应该问我。”宿管戴着手套的手指指向安溪身后的墙壁,“你还有二十分钟。” 安溪回过头,五官钟表就挂在上面,安溪看过去的时候,代表时针的眼睛还冲着安溪眨了一下。 安溪马上回了个灿烂笑容。 回过头的时候,她还在想,五官钟表跟宿管似乎关系很近。仔细想想,实践课的课前测试是钟表污染不假,但是为什么都在宿舍里? 女生在女寝,男生在男寝。 只有无脸学生群体那个污染地点似乎不是寝室,但是那个污染本身就很厉害,只是一个重播,就能够引发观看者的污染。 等一下。 安溪忽然意识到她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课前测试里所有的片段,没有一个是表现出钟表污染的。 如果不是她是当事人参与其中,她遇到脑袋同学,又见到无头学生,会认为是钟表污染吗? 当然不会。 她那个时候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了钟表。 后来她跟君挽厦回忆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干扰了认知,明明看到了钟表却没有察觉。 但是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关于认知被干涉这件事,完完全全从她思维里抹去了。 她这么在意钟表污染,想了很多计划想要得到,却一直都没想过它干扰认知这件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反正我们当时也没有发现这个异常,一起就直接往图书馆去了。”】 齐蛙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当时明明已经猜到认知扭曲,却没有联想到钟表上。 钟表欺骗的是时间吗? 同一个时间点,脑袋同学被微微清理,被她烧掉污染源头,追着君挽厦缠绕腐蚀——最后现实里,存在的脑袋同学是被她烧掉污染源头那个。 为什么? 课前测试里,钟表污染是一个辅助道具,它给了其他污染垃圾活动的场所,除此之外,它在这个测试里还扮演着什么角色? “你需要什么准备?” 汪桃打破沉默。 没办法安溪不说话,宿管不说话,汪桃再怎么样也要看着时间。 “我自带了。”安溪将脑袋同学放在旁边,边取出上次找林念湖记录的纸,边问宿管,“她不能在容纳一个污染吗?” “容纳新的污染,她能再恢复活性吗?” 安溪觉得脑袋同学是不一样的失控垃圾,她会说话,还会撞门,会闭眼表达情绪……她跟那些完全没有理智可言的失控垃圾不太一样。 就算没有赔偿,安溪也不太想让她就这么失去活性,变成一个石头。 “垃圾是什么意思?” 宿管反问安溪。 安溪沉默。 垃圾是被污染后完全失控的生物或者物体。 脑袋同学是污染失控才成为垃圾,如果她在失去污染源头后,还能够再次拥有污染——失控就不会是不可逆的存在了。 “谢谢您的指点。”安溪道谢。 她没有再提这件事,转头看向汪桃。 “汪桃同学,你在跟汪石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嘶吼有没有什么变化呢?” 汪桃不假思索道:“更严重了。” 安溪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记下这一点,“更严重这个情况有没有更具体的时间呢?是从彻底分开以后,是分开之前,还是分开有一段时间之后呢?” 汪桃皱了皱眉头,她大概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以至于一直没有回答。 “没关系,你想到了就说,想不到就说不知道,”安溪安慰道,“咱们只是一个简单的了解。” “从你说有没有分开过开始,后面送到值班室达到顶峰,之后就一直没有断过。”汪桃道。 “好的,我知道了。”安溪记下。 汪桃问:“这说明什么?” 安溪“嗯”了一声,抬头看向汪桃,她注意到汪桃平静的眼眸里似乎在期待或者在纠结些什么。 安溪笑了笑,“说明他或许不想跟你分开,分开会让他情绪不稳。” 汪桃呼吸有些急促,附身靠近安溪时,双手无意识抓住桌子边缘,语气说不出是期盼还是别的什么,“你是说,他还有自己的意识?” 安溪目光平静的与汪桃对视,语气平和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你们分开后,你的感受不是虚假的不是吗?” “对,”汪桃表情扭曲,不知是哭还是笑,“我日日夜夜都能听到他的嘶吼,像哭又像尖叫,更像是痛苦。” “可大家都说污染源头是不会痛苦的,没有一个人的污染源头会痛苦。污染是我们的一部分,最强大的一部分,他怎么会痛苦呢。” 容纳过许许多多污染的安溪没有回答,她只是温和地注视汪桃,“按照常理是这样的。” 汪桃猛地看向安溪,呼吸急促,面部涨红,眼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火焰般的鳞片,“可是他不仅仅是污染源头,还是我的哥哥,他还活着,他不是一个污染源头!他怎么会不痛苦呢?” “这正是我要帮你治疗的病症,”安溪道,“你可以平缓一下情绪吗?你的第二污染源因为你情绪激动显现出来了。” 汪桃盯盯看着安溪。 安溪态度依旧,“深呼吸,跟着我,呼——吸——” 汪桃跟着做了两个深呼吸,呼吸虽然没有完全平缓下来,但至少眼下的鳞片褪去了。 在鱼鳞浮现的时候,安溪感受到值班室的水汽在增加,根据她的经验,任由汪桃发泄情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汪桃情绪发泄出去后,会稍感轻松;第二个就是她彻底失控,成为需要清理的垃圾。 而第二种可能的可能性远远大于第一种。 “别担心,”安溪轻松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还有其他同学解决问题。” 她眨了眨眼,“我还想得到你们的支持,当楼层长呢。” “你觉得可以治疗?” 汪桃忍不住问。 安溪就怕她不问也不说,就像之前那样,她想了想道,“我之前在家的时候,曾有一个朋友,她在吃新菜的时候,脖子被污染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8节 “我砍掉了她的头,处理了污染,然后把头重新缝回去。”安溪道,“我来上学之前,她还在村里唱歌呢。” 假的。 她是他们学校最后一个收到通知的,她来学校的时候,思思早就去学校报告了。 不过上面治疗是真的,她医术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你不相信?” 安溪发现汪桃在她说完之后,脱离了之前的情绪,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 “不不不,”汪桃道,“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林念湖这次听到的八卦居然不是添油加醋。 “这么看,我的病应该是小病。” 就算是他们,砍头扒皮这种治疗手段,也还是太激进了,毕竟一个搞不好就人首分离,人皮永隔。 不是彻底失控的垃圾,他们还是很珍惜自己的身体……以及身体的每一个器官的。 安溪不知道汪桃在想什么,但她看得出来汪桃的情绪的确好多了,对她这个医生的信任感似乎莫名增长了很多,这就足够了。 安溪回头看了下时间,对汪桃道:“快到午休的时间了,咱们下午上完课再继续。”说完又补充道,“你是想贴身带着他,还是继续将他放在宿管这里呢?” 安溪不等汪桃开口,状似无意道,“我昨天午休前,将脑袋同学上交到值班室的时候,发现值班室好像能够稳住她的情绪。” 她看向宿管,在汪桃看不见的角度,冲着宿管挤眉弄眼,“就是她在外面的时候,还一直想攻击我,但是在值班室里就安静了。” 说完怕宿管说什么跟她这话目的不同的内容,一点话口都没有留给别人,边说话边回头重新看向汪桃,“还是昨天我建议你们把汪石放在值班室的原因之一,我以为能让他更轻松。” 建议是有上面这个原因,但是不是现在说得这个目的,她昨晚完全是想要测试两个人的联系到底是什么程度。 而值班室既然能让失控垃圾平稳,不论原因是什么,都说明它本身的特殊性。 安溪真挚看向汪桃,有些歉意,“但我确实没想到你们分开后,会加重你的情况。” 汪桃有些怀疑看着安溪,她对宿管有一定顾忌,快速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宿管有什么表情变化,迟疑道:“那为什么会加重呢?” 安溪假装沉思,最后道:“我想,如果他是活着的,他大概有点分离焦虑吧,这种症状在小孩子身上比较常见。不过考虑到你们的特殊情况,他或许更严重。” 汪桃不知道有没有被说服,只是问,“那现在分开不是更痛苦吗?” “可是他现在应该知道,我们是在治疗,我们的目的是让你们都不那么痛苦,不是要把你们分开或者怎么样。”安溪耐心解释,“我觉得他应该可以理解,如果这里真的能够安抚失控垃圾的情绪,他在这里会比在你身边更舒适些。” “当然肯定的,他内心一定更想要和你在一起。” 汪桃挣扎了很久,吐出一口气,看向宿管,“可以吗?” 宿管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让汪桃回宿舍。 安溪看着汪桃离开的背影,脸上平和不再,又愁眉苦脸了。但转头看向宿管的时候,立刻笑起来,“谢谢奶奶没有拆穿我。” “你说得不错,”宿管却道,“值班室有压制污染的功能。” 安溪“蹭”的一下眼睛溜圆,“这是我可以听得吗?” 宿管脸部肌肉抽了下,“你不是已经钻进来过了?” 安溪傻笑两声,转移话题,“那我也先回宿舍啦?还要谢谢奶奶的帮忙!” 安溪没忘记抱着她的脑袋同学,刚出值班室,就看到不远处沐辛然跟君挽厦像两个护卫一样盯着值班室。 她一下忘记了刚刚低落消极的所有情绪,兴冲冲举起手就要叫人,身后的声音打断她的开口。 “你真的觉得他还活着?” 安溪猛地回头,没有看到汪桃的身影,值班室的门也锁着,松了口气有些幽怨看着提问的宿管。 “奶奶,您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宿管闻言却笑了,没有再继续问,转身回去值班室,留下安溪呆愣愣站在原地。 一直到沐辛然两人过来,安溪才愤愤嘀咕,这样一眼看穿小辈,小辈却不能看出来一点的长辈真讨厌啊。 “怎么了?” 沐辛然担忧地看向关闭的值班室,想着安溪是不是吃了亏。 君挽厦更直白地说道:“吃亏了?” 短短一天,她们就认为安溪进入对玩家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的值班室里,不会被污染,最多就是吃了亏。 甚至吃亏都觉得安溪失常发挥,或者对面耍了阴谋。 安溪摇了摇头,对君挽厦道,“厦厦你先回宿舍,午休时间快到了。” 君挽厦闻言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皱着眉头看向安溪,很不解道:“怎么不叫我姐姐了?” 安溪卡了下壳,立刻笑眼盈盈甜蜜蜜叫:“姐姐,时间真的来不及了,你快回去吧,我担心你嘛!” 君挽厦被腻得发慌,说了声就跑回去了。 安溪来不及松口气,回头就对上沐辛然了然的目光。 安溪:“……” “好然然,好姐姐。”安溪一手托着脑袋同学,一手挽住沐辛然的胳膊,脑袋蹭着她的下巴,可怜巴巴看着沐辛然,“拜托拜托。” 沐辛然觉得有点好笑,她也真的笑了。 “我不会告诉君挽厦,你之前一直叫姐姐是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沐辛然正经道。 “然然!”安溪猛地直了上半身左顾右盼,没看到君挽厦,回过头又很快软下去,重新贴着沐辛然,“你答应了不说的啊。” “嗯哼。” 沐辛然视线落在安溪另外一只手抱着的脑袋上,眼里的笑意褪去,询问道:“你这么抱着她没关系吗?” “没关系,宿管说她快死了。”安溪贴着沐辛然往宿舍去,“班主任上午说让我下午的时候,把她带到课堂上。” 沐辛然毕竟是玩家,她意识不到安溪这话里藏着的信息,看着安溪打开门,只是问:“没有麻烦吧?” 安溪打开房门,第一眼看到微微还躺着,侧过身体让沐辛然进屋,随口回答: “有一点小问题,我午休后去找班主任就行。”她补充道,“问题不大,我已经想好怎么解决了。” 第28章 安溪医生上线 距离午休还有点时间, 安溪先去看了微微的情况,发现微微呼吸正常,忍住掰开嘴查看口腔的想法。 这不是妈妈, 也不是思思, 不能在人家睡觉的时候捣乱。 妈妈只会挂电线杆,思思只会反手掏她的舌头,微微说不定会生气。 安溪有些遗憾爬下来, 又看到沐辛然,立刻开始关心她的新朋友。 “然然午休铃声对你有影响,你要不试试堵住耳朵呢?” 安溪说着走过去,将一直抱着脑袋同学重新放进花盆里, 花盆放在桌子上,问沐辛然,“我想把她放在宿舍里面, 你不介意吧?” 沐辛然有些复杂看着脑袋, 想了想还是把昨天午休的事情详细地跟安溪讲了一遍。 “你怎么没说呼吸的事情呢?”安溪先关心沐辛然, 确定对方没有不舒服, 才坐下来, “从结果上, 她的敲击声唤醒了你。从情理上来说, 我们会忍不住想她是主动的, 是友善的,但很可惜,这种可能很低。” “她没有理智,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是一个美好的意外。” 安溪道。 沐辛然并不觉得意外,她能听出来安溪顾忌她的情绪, 所以选择用委婉的语言,让她放弃一些虚假的幻想。 事实上,作为蓝星正常长大的人来说,不论这个脑袋是失控垃圾还是魇界人,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 就算不是失控垃圾,一个魇界人意外闹出的动静救了她,难道她就会认为这个魇界人的目的是友好的吗? 不,他们只会防备更可怕的下一步。 意外反而是最好的可能。 而沐辛然之所以告诉安溪,是她发现安溪对这个脑袋的关注过分高了。考虑到安溪四处交朋友的习惯,沐辛然想知道她对脑袋到底是什么态度。 现在知道安溪心里有数,沐辛然就放心多了。 安溪不知道沐辛然在想什么,她在为沐辛然想办法,午休铃声可以堵住耳朵,呼吸这个污染却不是堵住耳朵就能防备的。 “外物既然能唤醒的话,你可以给自己找一个刺激点。”安溪道,“隐蔽的,能够提醒你的。” 沐辛然点点头,“我有了准备。”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中空金属针,是注射器的针头,道,“我们刚刚去了图书馆外围一圈,我顺便去医务室要了这个。” 她脸上的污染已经使用过注射器,这东西对她来说就算是安全的。 “我睡觉的时候,会把盖子去掉,将它虚握在掌心。” 安溪来不及夸,就见沐辛然脸一绷,严肃道:“如果我再被污染,除非你能百分百确定自己安全,否则不要靠近。” “无论是谁,安溪,不要去尝试去救一个有可能会伤害到你自己的人。”沐辛然道,“明白吗?” 安溪反驳,“可是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百的。” “没错,”沐辛然坦然承认,“所以我是说,不要靠近。” 安溪:“?”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好像被预判了? 安溪哼哼唧唧抱着花盆,将花盆往床上放。 “安溪!”沐辛然头皮一下就炸了,“你为什么把它放床上?” “啊?”安溪拉着护栏跳到床上,低头一边脱鞋一边偷看沐辛然,装傻道,“什么?” “然然,午休时间快到了,你快上来吧。” “把花盆递给我,我给你放在桌子上。” 安溪直摇头。 这要是在家里,她多少得抱着花盆哭一哭,叫一叫。妈妈心情要是好的话就把她晾在晾衣架,心情没那么好么,就连人带盆扔屋顶,最差也就是电线杆。 但最后安溪总能如愿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9节 现在她就不能抱着花盆哭叫了,她得像个成熟大人一样处理,于是她抱着花盆道:“然然,我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她今天午休也能帮我们点什么呢?” 完全就是耍无赖了。 沐辛然来不及说话,铃声骤然响起,她只能匆忙中堵住耳朵往床上爬。 安溪就鬼鬼祟祟地抱着花盆跟微微睡对头了。之后不论沐辛然怎么暗示,她哼哼唧唧应声,但一个正儿八经的字都没说出口。 沐辛然太阳穴神经一突一突的,躺平的时候有种沧桑的感觉。 脑袋同学对安溪来说是安全的,但是谁家好孩子睡觉抱着花盆放床上,而且花盆里还有个有鼻子有眼睛的脑袋? …… 安溪侧躺着看着放在枕边的花盆,想了想将花盆放倒,让盆底对着她,这样她就能透过盆底跟脑袋同学面对面了。 “现在跟家里一样了。” 安溪嘟囔道。 “如果你能在我睡觉的时候抽我两下,那就更像在家里了。”安溪有些怀念道,“我养得那个花,它平时打不过我,跑又不能跑,就喜欢趁我睡觉抽我。” “不过不要紧。”安溪声音压得很低,在铃声下像个小蜜蜂嗡嗡个不停,得意洋洋道,“我后来装睡把它抓了个正着,折了它两根叶子给妈妈煮汤了,妈妈一点事都没有。” 安溪感叹,“我以为我也能喝呢,但我还是不如妈妈强壮,喝了一口就睡了两天。” 她看向脑袋同学,一下一下挪动脑袋贴近脑袋同学已经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认认真真道:“宿管奶奶说,你快要死了,但是我会找班主任再问问,他说让我带完整的你过去,说不定就是他有办法呢?” “最坏最坏,你真的没有活性了,你也不害怕。” “我会给你种一朵花,让它陪着你。”安溪很有经验道,“我给你选一个很臭屁的花,这样它就会每天在你脑袋上夸自己美美,很热闹的,有朋友陪着就不会害怕了。” 安溪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道,“不过你要是还想要活着的话,自己也要努努力呀。” 安溪把自己说睡着了,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沐辛然已经在床下了。 显然,在没有意外的前提下,沐辛然确实比安溪醒得早。 奇怪的是微微不在床上,沐辛然说她醒得时候,正好看到微微离开宿舍。 “这样啊。”安溪就没在意了,她看向沐辛然,“然然午休怎么样?” 沐辛然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相互摩挲指腹上的针孔,很成熟稳重道:“很好。” “好耶!”安溪欢呼道,“这样你以后都有一个美好的中午啦!” “是的,”沐辛然点头,“现在我们说一说,你中午把花盆放在床上睡这件事。” 安溪突然之间,非常非常难以接受自己睡醒后,居然没有洗漱! 她把花盆夹着,端着盆匆匆忙忙跟沐辛然说了一声,就跑出去去洗漱了。 沐辛然只能看到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 她叹了口气,没有去想干涉安溪的生活习惯。当然她也不可能去像安溪一样把这里当蓝星正常生活。 沐辛然很快收敛了情绪,开始思考下午的活动,齐蛙两个人还是不太死心想要再去一次图书馆。 李刀话说得好听,说不是不相信安溪,是觉得魇界人会骗安溪。 【“如果真有安溪说得那么诡异,我们怎么还能活着站在这里?现在我有些怀疑《学生手册》才是那个能够给我们正确指导的提示。” “我不否认里面有些条目会引导我们被污染,但我们在这个世界,不就是火中取栗吗?” “而且,你们不觉得安溪太信任魇界人了吗?”】 沐辛然垂下眼眸,这个副本将男女玩家分得太开了,两边信息只能靠事后口述,互相怀疑是无法避免的。 * 安溪跟沐辛然在宿舍楼门下告别,安溪抱着花盆到教学楼找班主任。 第一节课上课前,班主任就说过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办公室找他,他会一直在办公室。 安溪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关着。 安溪敲了两下门,里面很快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声音变成脚步声,门打开了。 安溪看着班主任眨了下眼睛,笑着打招呼,“下午好班任!” 她在班主任身上闻到了水汽的味道。 “你来找我,”他说到一半看到安溪怀里抱着的花盆,顿了顿问,“赔偿准备好了?” “没有!”安溪理直气壮道。 班主任走进屋里,坐在办公桌后,拧开保温杯一口气喝了半杯,才缓过劲一般,“那你是能够物归原主了?” “也不能。”安溪道。 班主任似乎早就料到了眼前的情况,老神在在道,“既还不回来,又不想赔钱,你有什么招呢?” 安溪将花盆放在办公桌上,“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您那天的教导是说失控垃圾要彻底清理。她是失控垃圾,我遇到了处理了,按照您的教导,她应该是被清理状态,既然被清理了,您怎么还能要求我原封不动再还给您呢?” 班主任道,“不错,但她被清理了吗?” 安溪早就想好了答案,“她失去了污染源头,即将失去活性,难道不算清理吗?” “失控污染是不可逆的,您将她投放在课前测试里,就应该想到有有去无回这件事。” “不错。”班主任点头,平静注视着安溪,“但我就这么要求了,你能怎么样呢?”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那些伤疤将班主任的皮肉切割成一块块活着的肉块的虫,肉虫在呼吸蠕动,不知哪一个瞬间就会或睁开眼睛或露出獠牙。 安溪额头有汗水留下,后背炙热蛇纹在校服里若隐若现,垂在办公桌下的食指黑发指环游动,黑发流水般顺着手指泻下。 她面不改色,作出思考状,两三秒后恍然大悟:“往上告状?” “你是个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找家长的宝宝吗?”班主任保温杯放在桌面上,有水珠从杯子里溅出,但从他放杯子的力道来看,除非水满到杯口,否则很难溅出水。 安溪想到里面那些袖珍饺子般的东西。 “可以叫家长吗?”安溪惊喜道,“学校提供什么服务呢?像纸条那样传送信息?还是邮差?我妈妈多久能来学校?班任叫她过来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告诉我妈妈帮我带一点东西过来呢?” 气氛有瞬间凝固。 班主任往后仰靠,表情又像上次那样慈祥了,拉出拉家常的架势,“你不怕你的妈妈?” 安溪也很配合点头,“我怕啊。” “所以可以吗?” “不可以啊安溪同学,学校不是家,哪能随便进出呢?”他道,“学校周末不让学生离校,不过十月一号有七天假期,你可以选择回家。” “十月一?”安溪愣了愣,“那是什么假?” 除了周末,难道不是只有寒暑假吗? “谁知道呢?”班主任疤痕因为肌肉活动挤压在一起,“期中考试会安排在九月末前,然后就放假了。不过安溪同学,到时候如果你成绩不那么理想,我们会提前唤你回校。” 安溪趁机询问,才知道启航高中每周周末有周考,每月月末有月考,月考中第二个月是期中考,第四个月是期末考。 “你想做班长是吗?”班主任道,“周考第一,不需要同学同意,你就是班长。” 安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紧接着又熄灭了,“今天已经是周二了。” “没错,你还要解决下午上课的问题。安溪同学,你做班长,不会把烂摊子交给老师处理吧?”班主任问。 安溪开始思索班主任跟失控一样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该不会就是因为她说要做班长吧? 班级现在的班长难道是班主任信赖的学生? 可是没听说有班长呀? “班任,现在班级里有没有班长啊?” “没有。”班主任直接道,“班级短暂存在过班长,但因处理学生问题压力过大失控了,班里就没有设置过班长的职位。” “我很看好你啊。”班主任道,“你才来两天高二(7)班的女生对你推崇不已,班里学生更是畏你如虎。周末测试,不需要第一,只要能前三,我就会在班里推举你成为班长。” 安溪终于明白了。 班主任是嫌她太能惹事、太高调,所以开头是下马威,现在是给甜头。 早说啊,安溪就喜欢吃甜头。 只是这样的话,就说明一开始脑袋同学这件事就只是个下马威的引子。 不是她以为的,“老师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解决方案。” 安溪眼睛眨了眨,语气没有变化,询问道:“所以老师,您真的没有办法吗?” 安溪左手放在花盆上,“不能拖延一下她失去活性的时间吗?” “同学,”班主任平静道,“假设现在是无脸学生群中的一个,即将失去活性,你会想要想办法延长他的寿命吗?” 安溪看着班主任没说话。 “你看,你不会。可是他们有什么区别呢?”班主任,“当然,她的危害更小,污染方式更直接简单,这是因为她的弱小而不是她心怀理智呀。” “不要去怜悯没有理智的生物,哪怕他们看起来再怎么有理智。”班主任说完忽然道,“解答时间结束了。安溪啊,说说你的解决办法吧。” “你都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安溪道。 “不错,”班主任点头,“我这是在为难你,所以你有方案吗?” 安溪提前准备好的那些话术就都没用了,她是想了个办法,但那个办法是基于班主任的目的是纯粹要教具,而不是现在这样。 “少一个教具,再加一个不就有了。”安溪整理好情绪道。 “可是教具难得,尤其是教学刚刚好的教具。”班主任道。 “所以我的办法就是,我可以暂时当这个教具,直到新教具到位,”安溪道,“不过我要工资。” 班主任还没从她精彩绝伦的点子里回过神,就听到要钱。 “你本应该赔钱的。” “我的愿望是全校所有学生,所有的学生都是我的朋友,我愿意跟他们做最亲密的手足,与他们建立亲密友好的友谊。”安溪憧憬道,“班任你觉得我得用多长时间才能实现这个愿望呢?” 不等班主任回答,她自顾自道:“我幼儿园的时候不懂事,第一天跟所有小朋友都发生了友好的肢体接触。小学的时候知道礼貌,第一天就得到所有小朋友的友谊。初中有点难度,不过两天吧,大家就推举我成为初中部老大……对不起,是最友好的同学。” “高中呢,难度大了点,同学们不爱说话不爱动,我花了一周才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安溪总结:“我还是有点擅长交朋友的。” “我妈妈平均一天要到学校六次,最后她告诉老师,连一个孩子不带污染的交流都抵挡不住,学校应该反思自己的教育而不是叫她到学校。”安溪不解,“老师,难道我交个朋友比污染还严重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0节 班主任沉默,“你的污染是什么?” “不是精神类污染吧?” 安溪笑得乖巧,“应该不是吧?不然就算我自己笨得可怜,不知道自己的污染是不是精神类污染。长辈老师同学,总有知道的吧?既然没人说是,那就应该不是。” “既然不是,就说明这只是正常的交流,是不是班任?” “正常交流为什么要叫家长?”班主任作为一个班主任,他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抓住的重点,“你妈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用到‘抵挡’这个词?” 安溪条件反射老实腼腆笑了笑,“不知道呀,我也觉得好奇怪哦。” 因为她只要交完朋友,就喜欢组织集体活动。幼儿园带着全校小朋友躲猫猫;小学领着小朋友们跟全校教职工玩伏击战;初中发现自己污染比不过人家成绩垫底,带着朋友玩污染大混战—— 值得一提的是,右眼污染就是那时候在家闭门思过得到的,硬控她几个月都老老实实研究污染,没找朋友玩。 不过她高中就很成熟了。 集体活动都是种种花种种菜搞搞医术什么的,她那盆植物就是在这场活动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味道难吃至极]。 安溪飞快回忆自己过去的美好生活,想到两个月不能回家,不由悲从心来,脸上的可怜真真切切。 “我真没有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就是想交朋友。” 这次是真没开始想。 这里的学生事情太多,也比镇上更鲜活个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跟故事,安溪觉得两三个月完全不够她跟所有人结交出深厚友谊。 班主任狐疑看着安溪,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安息镇毕竟是封闭的环境,或许对她有些苛刻。 “教具是失控垃圾,你怎么代替?” “我有经验!”安溪自信道。 班主任沉默着看着安溪,他有限的自带污染的生命里,实在没有听过这种事情,一个没有失控的正常人说自己有失控经验。 “是扮演经验,”安溪解释道,“我有扮演经验,只需要支付一点报酬,老师你想要什么效果我都行!” “只需要一点报酬哦。” 班主任想了想,“我可以支付你一个信息做报酬,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怎么样?” “学校建设的时候,有一个以为学生服务为主旨的学生组织,叫学生会。”他道,“这个组织是学校与学生之间的沟通桥梁,上能参与学校规则制定,下能组织维护学生们活动。” “只是建校后,一直没有学生能担负学生会会长的责任,也没有那个能力,所以这个项目从未实施过。” 安溪血液都沸腾,“班任,你说这个是不是说明我……” 班主任打断她,“报酬已经给你了,回去好好准备下午实践课。”说完他顿了顿,“收起来自班里同学的污染吧。如果你准备用这个对付班上的同学,那么安溪同学还是准备好赔偿金吧。” …… 安溪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脸色还因为激动红扑扑的,她抱着花盆先是疾步往外走,然后小跑,最后跑得飞快,像一阵风一只鸟飞快掠过。 安溪一直跑到医务室前才停下脚步。 医务室门前的牌子又变了,现在是: 【闭门谢客】 安溪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脸上红润尽数退散了,总是带着笑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 安溪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视线从宿舍到理发店一一扫过,最后还是没有回去。她看向图书馆,图书馆周围有一小片竹林,从外看竹林占地面积有二十来平,安溪钻进竹林里。 安溪顺着小路发现竹林中间有一个两层楼高的假山,假山下是一谭水,水边有长椅。 安溪走过去没去坐长椅,而是抱着脑袋同学跳到假山上,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下来,将脑袋同学从花盆里请出来。 然后她就往后一靠,眼睛一闭,手臂揽着脑袋同学,懒洋洋摊成一滩。 一人一脑袋懒洋洋晒太阳。 安溪躺着躺着右侧眉骨上,隐隐约约浮现红色的花纹纹路轮廓,她猛地睁开眼睛,右眼眼球爬着血丝,“越想越气!” “威胁哄弄,拿捏操纵!把我当什么了?” “哼!下马威,哼!糖衣炮弹,什么班长学生会会长,他当钓鱼呢?” “我想当班主任都未必不可啊!” 安溪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负,又憋了会儿气,现在就忍不住叭叭。 在镇上大家都是有一说一,打到躺几个月也不是没有,但从没有人这样玩弄话术。 安溪阅读理解一直很不好,但是这次偏偏她好像一题都没有理解错。 她之前多么信任老师,现在就有多么失望。 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呢? 她是学生,他是班主任。 她是新来的转学生,他是学校资历老师。 这样的手段对一个新来的转学生,是想要做什么? 觉得她会不服管教,所以先打一打她的脊背? 沉默片刻,安溪眉骨周围的花纹渐渐褪去,她摸着脑袋同学的脑袋,冷静下来。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习惯,他可能就习惯这样做吧,不知道这样是会不尊重人的。” 安溪捧起脑袋同学到面前,看着对方紧闭的眼睛,感受到失去温度的体温,最后一点侥幸也没有了,莫名有点难过。 可能是为脑袋同学可以肯定是虚假的存在的那点理智。 也可能是因为她曾经真切地以为她可以帮助她。 “他还利用了你。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单方面宣布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安溪认真道,“他的习惯伤害了我们,又没有道歉,我们得让他知道,要尊重学生。” 安溪抱着脑袋同学,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愤怒这件事,让她好受很多。 第29章 伪装失控污染 安溪很少会让坏情绪在身体里待太久, 不仅是这对满身污染的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隐患。更重要的是,安溪性格就很难让她一直盯着不如意看。 这次要不是她先入为主把班主任当好人,又真情实意思考将脑袋同学养好, 也不会这么气愤。她甚至偷偷想过把脑袋同学当做特产装回家给她们山里人都看看。 谁知道居然是个骗局。 安溪抱着脑袋同学躲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偷偷生完气, 就很快把这件事带来的坏情绪从身体里排出去了。 实在是虽然生气,但也没什么好烦恼的。 事情要做,班长要当, 学生会会长也不能放过,班主任也要让他知道知道,她安溪也不是只会交朋友的。 非常简单明了。 安溪这次没有同仇敌忾的朋友可以一起干坏事了,新朋友们要么就是沐辛然她们这种很脆弱的, 要么就是微微这种在学校生活很久的资历学生。 这次她需要自己做。 哦,还有脑袋同学。 安溪抱着脑袋同学嘀嘀咕咕说一通没人能听到的话,心满意足抱着脑袋同学站起来, 刚起身余光好似看到了个人。 安溪转头就在图书馆三楼窗户后看到虞老师。窗户半开着, 虞老师站在窗前手里拿着本书,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安溪:…… “还好, 说坏话的时候都是小声的。” 她丝毫不心虚慌张冲虞老师挥手, 那个热情架势, 好像下一秒就要爬楼冲到窗户前去找虞老师近距离打招呼了。 虞老师挥了挥手回应, 毫不犹豫关上了窗户, 并拉上了窗帘。 安溪收回手,若有所思:原来是为了关窗帘才站在窗户前啊。 安溪把脑袋同学塞进花盆里,抱着花盆跳到潭水边, 走之前还回头看看拉上窗帘的窗户,那是图书馆三楼的窗户,图书馆不是封闭了吗? 虞老师在图书馆做什么呢? 安溪边往外离开边想, 她似乎从未见过这位虞老师的污染,他外表上也没有一点污染外露。 安溪很快将人抛之脑后,思考下午的扮演。 班主任只说让她准备,但他既没有告诉她时间也没有告诉她地点,甚至有多少人参加都没有说。 她在回头再去找班主任询问,跟回宿舍找宿管之间犹豫,不到两秒安溪决定去找宿管。 找宿管不仅仅是为了询问课堂小测的时候,更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得到钟表污染更多信息。 课堂小测最重要的一个辅助道具,也就是她最感兴趣的钟表污染,大概率来自五官钟表。 这是个有理有据的推测,两个纸面规则里都提到远离不准时的钟表,而五官钟表永远是准时的——有时候太正常也是一种异常,尤其是一个种类里只有一个正常的。 五官钟表又跟宿管关系很不一般。 安溪第一个晚上过来的时候,钟表发出尖锐的叫声,就是宿管呵止了它。 安溪想要钟表污染的心不死,这一会儿脑子已经开始自动运转思考怎么能得到更多钟表污染的信息。 …… 安溪回到宿舍的时候,宿管坐在窗口后,安溪打了个招呼趴在窗口上,“奶奶我能不能找您询问点事情?” 宿管没有立刻回答,视线在安溪脸上扫,在安溪怀疑今天她是不是又漂亮很多的时候,宿管才道:“说。” 安溪欣喜又意外,她以为要费一点功夫才能磨到宿管答应呢。 “是这样的奶奶,班主任让我恢复她,”安溪示意脑袋同学,“我做不到,所以他让我当失控垃圾,完成脑袋同学的工作。” 宿管眼皮当即就抽搐了下,她抬眼看向安溪,声音莫名的冷,“让你扮演失控垃圾?” 安溪“啊”了一声,垂着眼睛哀求,“可是我不知道要在哪里扮演,要什么时候扮演,要怎么扮演。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宿管没有移开视线,道,“失控垃圾会思考吗?” 安溪呆呆看着宿管,像个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的小呆瓜。 宿管就很不耐,“时间会带你到达目的地。你要做失控垃圾,就不需要思考。”她忽然想到什么,看着安溪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语调也不复过去的冷漠: “现时不同往日,失控垃圾,尤其是能够作为教具的失控垃圾,少一个就缺一个,任课老师就要亲自去找一个。”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1节 安溪闻言看向宿管的眼神就说不出的古怪,一老一少用相同的目光看向对方。 忽地,安溪轻松地笑起来。 “谢谢奶奶的指点,”安溪直起身体,甜甜道,“您对我太好啦!简直就像我的亲奶奶一样!” 宿管并不搭理安溪的表白,并冷漠关闭了窗口。 安溪毫不在意,她哼着歌蹦蹦跳跳回宿舍。她一点也没骗宿管奶奶,她镇上这么多奶奶,每一个都跟她亲奶奶一样啊。 宿管奶奶就是太腼腆了。 安溪美滋滋回到宿舍,宿舍里一个人没有,她哼着调子怪异的小曲将脑袋同学放在桌面上。然后安溪从行李箱里翻出个蓝色保温杯,走到开水箱接开水冲洗干净后,她从挎包里翻出个指甲大的蓝色晶石样的东西扔进保温杯里。 开水一冲到蓝晶石上,晶石立刻升起白雾状气体,气体不往上升反融进水里。 安溪接了半杯开水,拧上保温杯盖子晃了晃,再打开却是满满一杯淡蓝色液体,从开盖冒出冷气来看,还是杯冷饮。 这是她家那边山里一种名叫“蓝宝石”的污染植物结得果子,三年结一颗,村长奶奶种了百十来棵,每一棵都是不同岁数,确保每年能结它三五个果子。 之所以这么费尽心力种植,主要是它的污染实在特殊,它可以稀释生物体内其他污染。等到该生物体内污染被稀释殆尽后,该生物的血肉、内脏、甚至皮囊骨骼都会成为它的养分,供它长成新芽。 罕见的沼泽式寄生污染。 安溪幼时污染比不过其他小朋友,就喜欢往嘴巴里塞各种污染植物动物,三天两头被折磨不成样。 村长就找了这个,驯化后进行养殖,用开水冲泡,能够保证污染效果的同时降低其寄生的可能性。 安溪好几年没喝这个了,这次出来,村长怕她又犯老毛病,特意给她装了一包。从蓝宝石数量来看,她没喝这几年,村长也没停下制作。 安溪考虑到之后可能要用到蓝宝石饮料,就先泡上放着,免得到时候要喝没有。生啃蓝宝石跟喝冲泡后的蓝宝石,那就是两回事了。 回到宿舍,安溪坐在座位上,最后一次思考计划——接水时临时想到的计划。 宿管奶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了。 每次实践课会用到失控污染,而失控污染的数量是一定的,缺少一个就需要任课老师想办法补充。 这个信息跟安溪之前的猜测差不多,失控污染不是那么容易驯化的,尤其是要投放到课堂使用,但她当时并不能确定这个教具的来源。 现在知道是任课老师负责,安溪就放心了。 作为一个学生,为校分忧是应当的,所以遇到失控污染就去清理是正常的吧? 所以她的计划就是—— 没有计划! 因为安溪不能确定下午课堂测试里的她能不能遇到失控垃圾,按照上节课的经验来看,每一个场景里有一个失控垃圾对应一个学生。 在课堂测试搞事不确定性太重,安溪是准备下课后了解一下其他失控垃圾都被存放在什么地方,然后再说其他的事情。 目前针对这节课,安溪唯一的计划就是:“失控污染没有理智。” 这就是计划的全部内容,以及行动主旨! 安溪想了想,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了。 她自己做好准备,然后再把事后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做一下准备就好了。 安溪做好准备,微微跟沐辛然都没回来,她猜测两人大概率会直接去课堂上。 安溪看着脑袋同学,唉声叹气,“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脑袋同学触感已经开始发硬了,眼睛一直没有再睁开过,安溪想了想抱着花盆,像个鬼鬼祟祟的仓鼠把花盆藏在她床头。 “等我回头找找看,学校里有没有你失控前的信息,如果能够找到的话,我就可以叫你的名字了。”安溪道,“现在我就叫你小脑袋吧。世界上会有很多脑袋同学,但是只有你是我的小脑袋朋友,是我第一个脑袋朋友。” “小脑袋朋友,小脑袋朋友,嘿嘿。” 安溪把自己说笑了,躺倒在床上。 * 距离上课时间还剩十分钟的时候,安溪才慢吞吞到教学楼,她一路都在想:时间会带你到达目的地。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概率跟钟表污染的特性有关,安溪想着。思考间她到教室后门,班里的同学除了她之外都到齐了。 “下午好朋友们!” 安溪热情挥手。 所有的脑袋转到后门,所有的眼睛注视着安溪。 安溪笑容满面一边走进去一边跟大家聊天,“大家中午休息怎么样呀?” 她没有坐在沐辛然或者微微旁边,而是直接走到讲台上,“是这样的,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一点距离,我想跟大家说一件事。” 学生们注视着她。 安溪开门见山: “我听班主任说咱们班还没有班长。” “我向班主任推荐了我自己,班主任非常高兴且满意。但是你们是知道我的,我本人很在意大家的想法。所以在正式成为班长之前,我想问一下有没有朋友有不同意见。” 安溪说到这里,忽然笑容轻松道,“其实班主任说,按照咱们班的传统,周测第一就是班长,他对我期望很大,我能前三,就让我做班长。” “但是我不明白,班长不是为了帮助同学们组织同学们的一个职务吗?”安溪疑惑道,“我以为它就像宿舍长一样,只需要每一个同学同意就可以。” 座位下有人开始活动肢体,但仍旧没有人开口。 “当然成绩优异的同学,总是更容易取得师长们的信赖。我不觉得第一自动成为班长,是什么不好的规则。” “可是规则之所以是规则,难道不是因为它的不可违背吗?为什么班主任可以承诺只要我拿到前三就能够成为班长呢?” “高三一班的规则原来不是这样吗?” 沐辛然从安溪上台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听完所有的发言后,头皮一下炸开了。 班主任怎么惹她了? 几分钟后就是班主任的课,她在讲台上公开指责班主任。 沐辛然听到周围嗡嗡的声音,像是质疑像是不满。 “当然,老师们总有自己的考量,但我想我既然想要做高三一班的班长,就应该告诉大家,最好取得大家的支持。” 安溪站在讲台上,目光直直看向站在后门的班主任,弯了弯眼睛。 “为了大家的支持,我会努力的。”安溪说完,抬手冲着班主任打招呼,热情洋溢道:“下午好班任,中午睡得好吗?” 班主任感受到座位下学生们若有若无的打量,显然是安溪一番话还是给他们留下了种子。 这也难怪,如果是第一节课的时候,安溪站在上面说一通,学生们不仅不会理会,还有可能捉弄她。 但谁让不到两天,安溪在学生群体里就有了不小的名声。谁都知道她帮转学生清理污染,给微微治疗外部污染,现在还有一整个班等待她的治疗。 再加上上一节实践课上,班里同学都看了安溪的表现,除了过于仁慈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班主任敢说,这群本死气沉沉的学生,看着安溪的时候,心里早就像烧沸的热油,就等着一滴水往外溅。 没想到,他成这滴水了。 “安溪同学很自信啊,”他从后门走进教室,无视左右目光,看着安溪,“希望是你的本事带给你的这份自信。” 安溪小鸡啄米点头,“我会记住您的教导的,就是老师在上课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询问您,课堂里失控垃圾被误伤,会有医保费之类的吗?” “造成伤害的同学会赔偿失控垃圾吗?” 底下瞬间窃窃私语,沐辛然在人群中隐约听到几个句子: “这话太诡异了,把失控垃圾当人了吗?” “她失控了吗?” “我听说这个安溪虽然手段很恐怖,但她人很善良……我这话不是骂她啊。就是之前那个失控脑袋,她一直好好养着。” “哇!” “那她当班长挺好的,我最近舌头分叉,我想找她帮我看看,你们说我要是投她一票,她会给我看吗?” “晚了,高二七班那群失控的臭垃圾们,已经排上队了。” “什么?咱们才是班长真正的亲同学啊!” “没人在意班主任跟班长说得条件吗?这玩意不是谁想当就当?他是不是欺负班长刚转学过来,啥也不知道啊?” “我就知道他是个奸的。” “不是,就叫班长了吗?” “嘶嘶~沐辛然,你不是班长最好的朋友吗?你觉得她现在更喜欢咱们班,还是那个班?” 沐辛然麻然看着这群学生,觉得蓝星小学课堂上的小话,也比他们成熟。 沐辛然稳重道:“安溪很讲信用,她答应了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欸,好好一个恐怖大污染,怎么这么多缺点,”同学扭头道,“高二那群臭垃圾排了多少人了?” …… 同样能听到声音的班主任:“……” “不需要赔偿。” 安溪皱眉,小声道,“那我扮演受伤了呢?” “失控垃圾得不到赔偿,扮演的同样。”班主任看出安溪大概率是从他诓骗她赔偿失控污染这件事得到了启发,现在想从这里捞一笔。 “回去坐着吧同学,快上课了。”班主任。 安溪点点头,右脚刚伸出去,铃声突兀响起。 “叮——” 右脚落地,眼前已经一个学生都没有了。 安溪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恍然大悟,“原来时间是这么带我到目的地的,真是精妙的污染啊。” 神乎其神啊。 想要。 安溪听到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的声音,回头看到空白的黑板上出现一行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2节 【作为失控垃圾,你的任务是:猎杀教学楼里所有学生。】 …… 与此同时,高三一班教室里在铃声响起的瞬间,三分之一的学生凭空消失,其中就包括沐辛然、微微以及大嘴巴。 剩下三分之二学生在教室里面面相觑,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教室里光线一点点消失,昨天下午的画面再次出现。 班主任简单说道:“直播测试,先让你们班长打个样,下节课就轮到你们测试,他们在教室里写观察日志。” 蛇信同学吐出蛇信,“还要写作业?” 话刚说完,就看到画面里黑板上出现的白字,话不过脑就是一声:“真不是人啊!” 安溪刚说要做班长,这就直播让她猎杀同学。 她照做,之前的话直接打脸。 不照做,其他人可不一定不对她出手,测试里受伤是小,被污染是小,真失控了,就是被清理的结局。 * 安溪不知道自己被直播了,但是她很清楚这玩意是一定会在某个课程上当众播放的。 安溪就要考虑一下沐辛然的感受,因为假设没有沐辛然,都是一样的学生,她双手一抬污染浮现,毫无压力。 现在就要考虑沐辛然的心理承受能力,她得委婉一点,于是安溪非常做作道: “啊!扮演失控污染?我不会呀!”她像个丧尸一样扭曲肢体,边走还边说,“这样吗?” 结果扭成麻花给自己绊了一下,安溪扶着桌子站起来的时候,没忍住笑起来。 搞完怪,安溪开始认真搜索,敲了敲桌面,弯腰俯身,把耳朵贴在桌面上,“你好,有人吗?” 没有在任何抽屉里看到人。 安溪离开教室,走之前还顺手把门给锁上了。 这个操作看傻了教室里三分之二的学生,要知道安溪的身份是狩猎者,学校又有规则说明钥匙是有污染的。 场地是整个教学楼,安溪把门锁上了,她要是耐心点一个教室一个教室锁过去,被狩猎的人失去教室作为躲避场所,还能剩下多少躲避空间? “不愧是最恐怖的污染。” “但这样的话,她岂不是最后要面对所有的学生,她又不是真的失控污染,她能赢吗?” “等等,之前她跟班主任是说这件事吗?所以受伤也没有补偿?我们以后也这样?” “又奸又抠。” * 高三一班在一楼,一楼除了高三一班之外还有一个卫生间、两个办公室。 楼上安溪没去过,不过想也知道学校教学楼嘛,不都是那么回事? 她也没准备去找人,更没准备像班里学生猜测那样一个班一个班翻一遍,然后锁上门。 拜托,她现在是失控垃圾欸! 黑板上说什么她就要做什么吗?那她就不是失控垃圾了,是有理智有思想的人。 这一定是狡猾的班主任的阴谋,可惜,安溪自认已不同往日,她不仅会阅读理解,还能举一反三! 于是,完全阅读理解错误的安溪,直接溜进班主任办公室去了。 班主任当时怎么说得来着? 【“她没锁好窗户,不就是允许学生进入避难吗?”】 班主任甚至没有锁门,这不就是默认她进入避难……找人吗? 安溪高喊着:“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我来了,不要想着逃跑,我已经把你们包围了。”边往办公室里冲。 办公室跟安溪前两次来得一样,就是下午在办公室里闻到的水汽味,这里没有了。 安溪目标明确,往书架旁边的小门去,刚要拧开门把手,门上浮现一行字: 【里面没人。】 安溪毫不犹豫拧下门把手,大声叫嚷着,“我失控啦!我失控啦!我没有理智!我看不懂!我是残忍的没有理智的不认识字的失控垃圾!吼吼!” 这是一间卧室,五十来平的空间,让人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拓展空间的污染。 卧室家具很简单,一张双人床,然后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衣柜。 安溪随机打开一个衣柜,水腥气扑面而来。衣柜里结构很简单,只有几个横杆,上面规规整整挂满了各种皮——再准确一点,来自于人体不同部位的皮。 “哇哦。” 安溪戴上手套,依次打开所有衣柜,房间里大大小小十几个衣柜,只有一个靠床的衣柜里面放得是衣服,其他全是人皮。 她翻了翻衣服,除了班主任身上同款的几件之外,有一套衣服安溪非常眼熟。 长袖七分裤,手套雨靴,毛巾口罩。 只跟安溪有过一次交易的搓澡阿姨的装备。 “原来她当时不是嘲讽,是秀恩爱?!” 安溪猛然说道。 “哇,她超爱。” 这么喜欢皮的搓澡阿姨居然愿意跟班主任在一起,除了超爱,安溪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也不对,可能搓澡阿姨打不过他。”安溪暗戳戳阴谋论,“说不定就是班主任看上了阿姨的手艺。” 办公室里的卧室没有人回应安溪的自言自语,高三一班的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学生们不约而同低下头闭上嘴,只是脸上那一双或者是那几双眼睛闪着光芒。 安溪翻了翻皮,隔着手套感受不到触感,但从外表看各个都滑顺白皙,红润健康。 问题是,学校里能有这么多人让搓澡阿姨搓皮吗?性别又卡了一半人。 安溪感觉这或许跟阿姨的污染有关,她捏着一块皮凑近了闻了闻,凑近就闻不到水腥气,而是一种很淡的香气。 不等安溪继续下一个动作,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是重物砸门的声音。 安溪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无声关上衣柜门,像只灵巧的猫跳到衣柜上,她蹲在衣柜上静静等待猎物走进来。 第30章 伪装失控污染 高三一班既然有用失控垃圾作为课堂测试的习惯, 就代表现存活的学生,都是从一次次课堂里存活下来的。 进门的这个也不例外,他五大三粗一堵墙一样, 整个右臂化成肉色刀刃, 肉刃看着柔软且富有弹性,既没有人体肌肉的力量又没有利器应有的锋利,但它劈到门上时, 办公室的门轻飘飘破碎了,比破一张纸还轻松。 他根本没有在办公室里搜查,径直往卧室的方向去。 卧室的门没锁,他弯着腰走进去, 右臂肉刀就拖在身侧,石头一样的脸上是冷硬的五官,像个将智慧换成武力值的屠夫。 安溪窝在衣柜上一动不动, 连眼睛也一眨不眨, 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与周围环境融成一体。 她冷漠平静垂眸注视着, 瞳孔里倒映着仅仅比衣柜矮小半头的男学生, 他拖着肉刀在房间里转悠, 只要他稍稍抬头, 就能轻而易举看到衣柜上的她。 卧室面积本不算小, 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衣柜参差不齐摆放在卧室里,将不算小的空间塞满了。进来的男学生高大强壮,卧室就显得逼仄非常。 男学生就在衣柜群里艰难转了两圈, 终于发现所有的衣柜门都打开了,只有一个柜门是关闭状态的。 男学生来到关闭柜门前,伸出左手去开柜门的瞬间, 一股风从上而下。 他反应极快,右臂以不符合形象的速度抵挡上去,挡在右臂前的左手小臂被直接削断,它切割骨肉竟好似切嫩豆腐般顺滑。 自上而下落下的一次性手套落在肉刃上就断成两节,与此同时安溪像灵巧的鸟从另一个方向飘落。安溪在地上滚了两圈,右手黑发如绳索射出牢牢粘在不远处的衣柜上,她拉着黑发滑离男学生攻击范围。 男学生根本没有用力量换取敏捷度,他灵敏的像一只大鸟,只慢了一步就追着安溪的方向过来。 安溪收起黑发,头也不抬转身就跑,卧室的门开着,但她偏偏就不出去,在卧室里围着衣柜跑。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每次男学生即将抓到她,都会被她巧合地躲过去,然后她又像是受到惊吓般再往前冲一段,瞬间又拉开距离。 男学生污染本就外放着,这么两次下去,污染就开始暴动。 别说男学生,教室里观看的学生们污染都要爆了。 他们看着直播现场,有希望安溪赢的也有希望男学生赢的。等到看到追逐战,大家就不约而同希望男学生赢了。 “这是一种智慧。”蛇信在里面格格不入,“你们没发现吗?格革一点也不敢碰到衣柜。他现在快被逼疯了,要么不管不顾毁掉所有挡在前面的东西,要么就失控。” “要你说?显着你聪明?” “谁看不出来?太憋屈了,我快发疯了。” 蛇信嘶嘶道,“所以你干嘛代入格革呢?” 教室里陷入沉默。 教室里的学生打开新世界大门,安溪还在继续。 正如蛇信所说她在利用格革避开衣柜的弱点,但并不是为了让他发疯毁掉衣柜,或者直接失控。 她在找格革的弱点。 格革进门时看似笨重,但后来证明他不仅灵敏还果断,左手说削就削。 沉默、果断、灵敏且具有力量。 他的污染看起来是让他的右手变成锋利无比的肉刃,似乎没有什么是肉刃无法斩断的。 他看起来没有弱点。 安溪不相信。 当然如果是真的,安溪右手展开又合上,想象它变成刀刃的样子。 下一秒,安溪跳到右手侧的衣柜上,肉刃擦着她的小腿砍到地面上直直嵌了进去。格革来不及拔出,身后猛然砸下来重物,他往前踉跄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嵌进地面里的肉刃已经无法拔出。 密密麻麻黑发流水般填充了所有缝隙,黑发在肉刃里扎根寄生。 安溪从格革身后跳到地上,一扭头从格革身侧钻到他面前,笑嘻嘻道:“我记得你,你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是不是?” “你的同桌跟你一样高,但是他很瘦,”安溪抬起双手像流水一样波动,“像一条长长细细的影子,对不对?” “我看到你们既羡慕你强壮,又觉得你同桌简直就像,就像一束美丽的流动的光。”安溪道,“你们一下就吸引了我。”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3节 教室里,所有人扭头往后看,可惜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他们努力回想后排靠窗有没有那么一束光。但不论怎么想,只能想到一个竹竿一样的影子,沉默又瘦削,跟光没有关系,跟美丽就更没有关系了。 卧室里,格革沉默看着她,努力往外拔肉刃。 “你很难靠自己的力量把它拔出来,”安溪提醒道,“你太强壮了,我担心我的黑发没办法绑住你,所以在你进来之前就偷偷给它泡了点蓝宝石。” “你越努力,它渗入越厉害,你的力量就会越小……假设你的力量来源于污染的话。” 安溪仰着头说话有点累脖子,看着格革就很羡慕,“你是吃什么长这么高大强壮的啊?能不能分享给我一下食谱呀?” 她嘟囔抱怨,“我好多年没有长高了。” “我在杀你。”格革道。 “我知道啊,”安溪奇怪道,“可这又不影响你把食谱分享给我呀。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也不影响我们做朋友呀。” 格革石头一样的脸,真真切切有瞬间的疑惑。 安溪被格革的表情逗笑了,她解道,“要是每一个想要杀我的人都不能做朋友的话,那我要少多少朋友呢?” 大家都带污染,谁的污染强一点,管你本人想不想说杀就杀了。 交朋友不就是这样吗? 自己不坚强一点,就会成为朋友来年痛饮放纵的理由。 格革这个就更不被安溪放在身上了,她扮演失控污染,格革要是不来杀她,以后就会被其他失控污染杀死。 安溪扮演之前就很清楚这点——他们最好拼尽全力来杀她。 “而且不是班主任让你过来把我撵走的吗?”安溪毫不在意道,“我一点也不在意,你也不要在意,不然你心里就有很多垃圾。心里的垃圾越来越多,很容易变成失控垃圾的,那就太糟糕了。” 格革眼睛都清澈了,“你怎么知道?”他顿了顿,“班主任让我来的。” 教室里哗噪四起。 “我怎么知道?”安溪反问了一句,忽然想起来自己的人设,嘴巴一张就嚷嚷,“我知道什么?我只是一个失控污染!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是失控污染!我没有理智!我没有思想!吼吼吼!” “你食谱别忘了分享我一份吼。”安溪吼叫着从格革身侧钻出去,走到一半又想到什么,回头道,“同学,以你强壮的体型来看,大概几分钟就可以缓解了。” “啊,你缓解好能拔出来之后,拜托不要毁掉我的黑发,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下课后能再还给我,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虽然还有很多,但是我很珍惜每一根的。拜托你啦!谢谢谢谢。”安溪一通气说完,“我到时候请你喝饮料呀。” 安溪吼叫着离开卧室,她担心再不走还有第二个冤大头进来。 安溪总觉得衣柜里的那些皮怪怪的,暂时不想毁坏衣柜,以免造成一些不可预料的后果。 …… 安溪离开卧室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有人听到动静赶过来,不想刚踏出办公室就跟一位熟人碰了个正着。 “嗨,大嘴巴?”安溪主动打招呼,“好巧啊,你也是听到声音过来的?” 大嘴巴锅盖头遮住半个眼睛,又带着黑框眼镜,除了嘴巴大一点之外,跟之前在投影里看到的完全不同。 “……对”大嘴巴抬眼看了安溪一眼又飞快垂下眼睛,很怯懦道,“同学,我可以跟一起走吗?” “可以呀。”安溪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你接下来有想去的地方吗?” 安溪走出办公室,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窗户前看向窗外。 窗外雾蒙蒙的,都不需要出去细看,就知道这雾有问题。 是钟表污染更强了吗? 上次女寝外没有这种雾气,从窗户看外面跟平时没有什么异常……安溪想到这里,又飞快把这个想法划掉,启航高中跟镇上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污染类型也有很多她没见过的。 她不能再犯第二次经验主义导致的错误。 安溪思考的两三秒种时间,大嘴巴走到她的身后,影子像一只肥胖的老鼠从她脚下爬出来。 “说起来,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问你,”安溪没有回头,垂眸看着影子,“你昨天遇到的失控垃圾是什么呀?” “我不知道。”影子说,大嘴巴说。 “我很害怕,你会保护失控垃圾,也能保护我吗?”大嘴巴的声音轻轻从地上从身上响起。 安溪闻言回过头,看向大嘴巴,他仰着头,黑框眼镜里的眼睛瞳孔很小又很亮,闪着泪光,看起来狼狈的可怜。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课堂测试的最后他疯狂狰狞的样子。 “你需要我保护吗?”安溪反问,“如果我接下来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或者是误会你的话,我先跟你道歉。” “重播里你是有点狼狈,但原谅我观察细致了些,比起恐惧,我感觉你似乎更有恃无恐。” 大嘴巴眼睛的泪光消失了,他阴郁看着安溪,声音依旧懦弱可怜,“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真的很害怕它,而且失控污染是没有理智的,我怎么可能有恃无恐呢?” “也是哈。”安溪憨笑了下,“是我想多了,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大嘴巴看着安溪,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说道,“不如我们往上走走吧?” …… 楼上跟一楼格局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窗户后有一层防护窗。安溪就狗狗祟祟跑到窗户前打开窗户探着头往外看,“我之前在楼外面就好奇这个了。”她一边看一边问身后的大嘴巴,“这是干嘛的?” 大嘴巴也很老实,回答安溪:“防护的。” 二楼防护什么呢? 安溪用她自己的经验想了想,防护不想上课的人不要跳窗跑出去?还是防护迟到的人不要走捷径冲上来? 反正总不能是防护有人别摔死了。 再脆弱的污染,也不会让宿主从二楼摔下去就摔死。 “防护什么?” 安溪没有不懂装懂,继续问大嘴巴,半天没得到回答,回头就对上另一双茫然的眼睛,“哦,你也不知道啊。” “没事,我试试就知道了。” 大嘴巴刚要接话的嘴巴张起就没能发出声音,他震惊看着安溪打开窗户手一撑就跳到窗台上,那姿态多么轻盈动作多么熟练。 “安,安溪,要不你还是下来吧?” 安溪蹲在窗台上,一手扶着窗户,闻言回头安慰大嘴巴道,“放心,我有经验!” 大嘴巴差点就失控当场。 安溪看着他扭曲的影子,笑笑没再说什么,回过头注视防护窗,防护窗是网状不明材质,白雾被挡在防护窗外。 安溪扶着窗户将上半身探出去,勾着头往上看,所有的防护窗都是连接在一起的,看起来就像在楼层外套了一层盖子。 安溪站起来,身高刚好到窗户顶端,她一手扶着窗户,一手高高抬起去触碰三楼的防护窗底部。 “安溪,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安溪听到大嘴巴的恐惧不作假,但听起来情绪像是看着坏学生做坏事,安溪就安慰他几句,但也没回头。 她看到了点东西,三楼防护窗底部的这层防护网上有一个卡扣。非常不起眼藏在角落里,但安溪对什么开锁什么机关太熟悉了,一眼就主要到那个卡扣。 这层防护网能够打开? “安,安溪,真的,我们快跑吧。” 大嘴巴的声音都在打哆嗦。 安溪意识到他在恐惧,跟上次的情绪完全不同。她再没有去动卡扣,立刻从窗台上跳下来,仿佛一瞬间就对心心念念的防护网失去了兴趣。 站在地面上,安溪什么也没感受到,她严肃看向大嘴巴,询问:“你感受到了什么?” 大嘴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惊惧道,“失控污染,失控污染群。” 这里,此刻,提起失控污染群,能够立刻想到的就是那群无脸学生群体。 安溪没有再问第二句,直接道:“带路。” 大嘴巴转头就往楼梯间的方向跑,但是晚了,黑色浓浆般的粘稠液体突然之间出现在他脚下。在他即将踩下去的瞬间,腰腹被黑色蠕动黑发拉扯着,整个人顺着腰腹拉扯的即将往后退去,直到被一只手挡在后背稳住身体。 黑发像火焰腐蚀了他的校服血肉,露出里面的白骨。 在他身后,安溪收起黑发,不解看着大嘴巴腰腹上的伤口,她很确定自己只是移动大嘴巴,没有进行攻击。 但她来不及细想,走廊尽头突然出现一个学生,静静背对着他们,流浆般的液体就是从他脚下流淌出来的。 安溪低声快速道:“你能跑就跑。” 话音未落她如离弦之箭冲向学生,右侧眉骨红色纹路隐隐浮现。 红花污染,一种寄生类污染,只寄生有生命的生物。污染外显是在宿主上呈现红色花纹,在它寄生间看似没有任何病状,但随着时间流逝被寄生者会像花一样先盛开然后枯萎。 安溪容纳污染后,不知妈妈怎么做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它变异了,变得更具有攻击性。 只要将花种到生物体内,十秒种,它就能够让该生命完整度过从盛开到枯萎的过程。 种花的难度在于,安溪必须破开该生物表皮,将种子种进去,速度也要快,否则种子就会钻进她的血肉里。 红花污染的副作用是:最多三分钟,花纹就很难被压制褪去,安溪会渐渐以为自己是朵花,而等到花纹在安溪脸上开到最盛的时候,她就会彻底变成一朵红花。 刹那间,安溪已经到了学生身后,刀刃如她外置手指般灵巧,对准学生后颈割去。 很顺利,没有任何阻挠安溪的刀划破肌肤,露出鲜红到刺眼的皮下组织,一滴血都没有。 红花种子像菌丝又如漂浮的水母,从安溪指尖飘落到血肉之中,也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破开的血肉快速复合。安溪离得近能清楚看到血肉如何蠕动生长,新长出的皮肤比旁边皮肤要更白更细嫩,这样白嫩的皮肤上生出红到艳丽的花纹。 寄生成功了。 安溪却没有放松下来,她这十几年只见过一种污染群,那是她不可能对抗的污染。眼前的却是失控污染群,课本上对这类群体没有介绍。但安溪自己研究过,他们就像一片树林,从外面看每一棵树都是独立个体,但实际上,在土壤之下,他们共用一个根系,他们是一个整体。 逃脱很容易,而且寄生成功,她只需要等待就可以——除非这个污染群体能够彻底粉碎红花污染,否则枯萎是早晚的事情。 但安溪不想逃脱,她想清理掉他们,没有一丁点存疑的那种彻底清理。 从在课堂测试时见到他们开始,安溪就这么想了,在为微微清理掉口腔里的异物时,这种想法达到顶峰。 她怎么能在见到欺负过她的朋友的失控垃圾后,无动于衷地逃跑呢? 没有这样做朋友的。 安溪眉骨纹路淡去,刀锋闪着寒光,隐隐有冷气升起。 几乎在寄生成功的瞬间,刀刃对准后背心脏位置刺入,没有任何阻拦,刀入血肉切断骨头捅进心脏,冰层从伤口蔓延。 一切都顺利到不可思议,最容易对付的污染也没有这样顺利过。 安溪警惕使得她立刻松手后撤,但她就像撞到一层柔软的云层里,被温柔弹开后落在地上,等她再起身,眼前已经变了模样。 没有一个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4节 走廊里能清清楚楚听到安溪自己的呼吸跟心跳,安溪听不到第二个人的气息,感受不到第二个人的污染。 “有人吗?”安溪直接问道,“有没有人啊?污染呢?” 回音空荡荡传回来,空寂感铺天盖地往唯一的生命袭去。 安溪立刻意识到她搞错了一件事。 无脸学生群体的污染不是单纯的沼泽式污染,恐怕他们的污染效果是:让一个人陷入最恐惧的场景里。 所以课前测试里那些学生看起来并不疯狂或失智,因为他们本质上是从被困者的恐惧中生出的。 因此大嘴巴看到学生的瞬间,脚下有粘稠般的黑色液体,那根本不是液体,是他之前在上一节课中就面对的头发。 这么来看的话,第一节实践课里,失控污染不是没有出现,它如附骨之蛆般跟随在大嘴巴身后,是大嘴巴的恐惧。 但她之前看到大嘴巴的状态又却是不像是恐惧啊。 安溪压下疑问,看着空旷的走廊。 现在,她面对的就是一个空荡的走廊,她敢说,不仅仅是这个走廊,只要她还在污染里,无论到哪都遇不到一个人。 不仅是环境的空荡,还有一种存在感很强的精神污染——孤独感,在不断侵蚀安溪的精神。 安溪在墙壁上左敲敲又撞撞,又张口发出两声怪叫。 无论什么声音都会传回回音,但除了回音之外,就没有第二个生命制造的声音了。 安溪想了想,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喂喂,大家好。” 回音:“喂喂,大家好。” “我是你们的朋友安溪,是的我是一个歌手。” 【教室里】 学生先是目瞪口呆看到安溪放种子,他们思考了下,轮到自己能不能躲开这招。 “很难。”蛇信坦然道,“她速度极快,力量不小,还喜欢偷袭,有能力不要脸。反正就算我知道要防备被她割伤,也很难真的不被割伤。” “可惜遇到那群失控学生,有没有知道他们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不是水吗?” “我听说是火啊?” “上节课不是放了,沼泽式污染啊。” 一群人一群答案,学生们陷入沉默,直到学生跟大嘴巴消失,安溪独自在走廊里,才有人重新说道: “现在什么情况?” “失控污染还恃强凌弱,看到打不过的直接跑了?” “不可能。”蛇信道,“据我偷偷统计,但凡是课堂测试没有回来的,很大可能就是遇到了无脸学生群。” “之前又没有播放,你怎么知道?” 蛇信竖瞳闪烁,“我有朋友变成他们当中的一个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安溪高歌一曲,从未听过的小调,听得人污染都要失控了。 就在有人撑不住要班主任静音的时候,安溪忽然正经起来,她说:“不能再玩了,该做点坏事了……失控污染应该做得正事了。” 学生们:“?” 有人问:“她其实是失控污染扮演的,对吧?” 第31章 伪装失控污染 安溪没准备浪费时间去找人, 现在已经知道这个污染的能力。但凡不是在现在这个时间地点遇到这种污染,安溪都要掂量点,现在嘛, 完全没那个必要了。 她是害怕一个人没错,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很难真的害怕。 首先,这只是一场课前测试;然后, 测试是有时间限制的;最后,在这场测试里她可是失控污染欸! 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谁比谁厉害啊! 就算它们比她厉害,比她没有理智, 但总有人有理智,等到她做过火后,自然有人出来阻止。 有人出来阻止, 那不就自动破了这个污染了? 毕竟她的恐惧可是“没人”啊! 安溪跳到窗户上, 直接就开始开卡扣, 一边开一边碎碎念, “好恐怖, 一个人都没有, 呜呜呜, 我好害怕。救命啊, 有没有人……不对,我是失控污染,有没有小垃圾来……欸, 开了。” 安溪拆开了卡扣,手顶着防护网往上举,真的把防护网举起来了。 “真的能打开, 那能不能拆开?” 安溪的钻研精神腾一下就升到天灵盖了,她利索非常钻进防护窗里,顺着打开的防护网往上爬。 从防护网爬到三楼后,安溪踩着三楼的开四楼的卡扣,这次比上次速度还快。 “好简单啊,也没有什么污染,这个防护窗到底用来干嘛的?”安溪顺着防护网又回到二楼,她开始找二楼防护网的卡扣。 【教室里】 “有人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用的吗?” 教室里响起一道疑问,但没有回答的声音。 有人举起勇气询问班主任。 “谁知道呢,”班主任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紧接着道,“怎么,你们都觉得自己也能对付失控污染了是吗?” 教室里的声音就再次消失了。 安溪在欢呼。 二楼跟一楼之间的防护网卡扣很难找,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但是难不倒安溪,她直接拿小斧头给劈开了一个。 事实证明,这个防护网,它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材料,污染抵抗不了,利器能轻松毁坏,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维护的。 难道整个学校所有的学生,都不觉得在这样铁笼子一般的环境里学习,很想让人挑战一下学校牢房的牢固性吗? 这学校不行。 安溪摇头,学生太乖了,这样怎么能抵抗那些诡计多端的失控污染呢? 安溪拆掉二楼防护窗的底部,因为面积太大,不好从窗户拿进来,她还细心地切割成几块分批搬到走廊里。 “现在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秘密!” 安溪反反复复检查防护网,还上手掰了掰,不小心掰断了一节,再次肯定了其材质的一般,该校学校学生毫无探索欲,以及该校失控垃圾的破坏度一般。 像他们学校,那是三天两头重建啊! 安溪颇为得意地想,忽地她看到一块防护网上有一点灰扑扑的颜料。她拿起来仔细观察,颜色已经褪色到几乎看不出原本色彩的程度,但是这种涂鸦风格,实在太眼熟了。 在五官钟表的镜面上,在值班室上锁抽屉里的画册上,都是这种只有色彩看不出形状的涂鸦。 第三次见到就要警惕起来了。 这是污染,还是一个标记? 安溪陷入沉思,普通颜料的涂鸦是有一定概率存在于污染物体上的,但这个前提是涂鸦是在该物体有污染之前就存在。 安溪怎么这么清楚呢? 因为她亲自实验过,很多次,各种地方,包括不限于地面、墙壁、妈妈的桌子、妈妈的躺椅……正是大量的实验过后,安溪才能得到这么严谨的结果。 正因为安溪有这个知识,所以她当时看到钟表上有涂鸦的时候才没有觉得意外,涂鸦在钟表拥有污染之前就存在,就像镜面、表盘、时针等等一样。 第二次见到时,安溪依旧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涂鸦既然存在,就说明有人画,既然有人画,画在画册里比画在钟表上,要正常多了吧? 现在,安溪不得不在意了。 一个看起来无用的防护窗上,底部为什么会有涂鸦? 这些都是人为画上去的,还是说一种污染标志? 安溪没有太为难自己,她想了会儿,就把这个问题压下了。她站起来开始收拾切割出来的防护网,将防护网竖放在旁边,免得有人不小心绊到了。 收拾完后,安溪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感觉到有点寂寞了,她想,“不能闲着,忙起来就不会寂寞了。” 安溪就背着手溜溜达达到一楼去了,问题堆积这么多,趁着现在有空又没人,不如先解决一个。 比如班主任卧室里那些皮,到底有什么古怪的? 安溪下楼梯也没有正常走下去,她从扶手上身体倒着滑下去,快落地的时候黑发绑着她的腰腹给她扭转回正。她站着落地,展开双臂,俯身鞠躬,“满分!!谢谢,谢谢!” 【教室里】 “她在跟谁说话?” “她为什么要这么下楼梯?” “黑发还能这么用?” 这是同样有头发污染的同学。 “她真的是失控污染假扮的吧?”有人真心实意道,“她现在是我们班长了,应该不会再污染我们了吧?” 学生们隐隐有些担忧,因为他们不会这么下楼梯,更不会这么下去之后还安然无恙脚着地。 …… 安溪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前,办公室被劈坏的门完好无损,门紧锁着。 “啊!我是失控污染!” 安溪叫着咒语,三两下将门踹开。 卧室的门同样关着,不过没上锁,安溪直接把门推开。卧室里的格革不在,地上的痕迹也不在。 安溪打开衣柜:“哈哈,皮也不在。” 安溪不信邪,一个一个衣柜打开,又把抽屉、床底、衣服口袋都翻了一遍,还真是一张皮都没有。 难怪这么轻松就进来了。 还以为班主任对这里掌控不强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5节 安溪失望地离开卧室,开始地开始翻找办公室。 班主任的办公室纸质材料比宿管值班室多多了,办公桌上就有文件夹,安溪翻开文件夹,第一页是白色封面: 《……》 字迹就像泡在水里的颜料,大块大块的黑与白一瞬间填充安溪的眼睛,她大脑像被针扎进去又搅拌一样疼痛。右眼污染在刺激下被触发,安溪右眼的瞳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色”,三个呼吸间暖棕色的虹膜几乎与眼白同色。 她右眼虹膜与瞳孔逐渐透明,透明的眼眸里倒映出纸张上的字迹—— 《安溪……》 安溪什么? 安溪眼睛如火烧般疼痛,视野充斥着黑与白,在灼烧的疼痛中,她隐约感受到右眼的麻然。 安溪右眼的眼白正在迅速透明化,很快,她眼睛周围的肌肤,轻薄到能看到肌肤下的血肉组织——右眼污染的速度被加速了。 安溪猛地闭上眼睛,抓起文件夹,把这个刺激出她右眼污染的罪魁祸首往挎包里塞。等安溪把文件夹塞进挎包里之后,迅速拿出一根不透明布条,动作熟练而又快速将布条从右眼上绕过,在后脑勺上打了个死结。 右眼失去视野后,污染渐渐收归回体内,安溪扶着桌子闭着眼睛有三分钟,才感觉到双眼的灼烧感消失。 安溪擦了擦留下的眼泪跟汗水,刚刚的灼烧感以及头疼,不是右眼污染的副作用,它的疼是感觉不到被污染部位的麻木。 安溪缓过来后,摸着挎包的手就蠢蠢欲动。 既然没有杀死她,就说明也就这样。 【安溪】 安溪什么呢? 为什么班主任桌面上的文件夹里文件封面上会有她的名字,为什么这个文件防护这么厉害,仅仅是打开就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班主任写了她什么东西,这么见不得人吗? 安溪严肃低头看着挎包,就看到地面上浮现一行字: 【学校财产,放回去】 安溪非常自然地移开视线,不经意往前走了一步,双脚踩到字迹上。 虽然装作没看到,但她很清楚,等到从这里离开,她根本来不及看到这个文件夹上到底写了什么。 甚至不用等到她离开这里,之前在卧室的时候,班主任不就让格革过来阻止她探索卧室吗? 但是她右眼污染被激发也只是看清楚两个字,而下一次再使用右眼污染最少要等一周。 【教室里】 安溪翻开文件夹的时候,画面闪烁了下,变成另一个样子。更准确来说,就是换了个主角。 屏幕里出现的是沐辛然,她教室里的讲台底下蹲着,双手死死捂住嘴巴,露出的眼睛却没有太多恐惧,甚至平静的跟整个人的姿态有很强割裂感。 教室外,铺天盖地的黑发填充了整个走廊,黑发如黑色岩浆流动。 “怎么回事?安溪呢?” “这种程度的黑发污染,微微?” “她们在干嘛?躲猫猫?” “班长呢?安溪呢?她看到了什么东西?”蛇信说着压低声音,“卧室那些皮都叫我们看了,一个文件夹里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 “本来就不应该只播放班长,课堂时间就这么点,里面又进了三分之一的同学,只播放班长,其他人怎么办?不过话说回来,其他同学都看倦了,也应该多播放新来的转学生。沐辛然有什么好看的,跟昨天杨天力一样迟早被污染,然后就死了。所以咱们直接看班长吧。” “要不是你开口就叫班长,我差点就没收住污染。” 但不论怎么说,画面里都是沐辛然,学生们渐渐沉默,因为他们发现班主任一直没有开口。 黑暗里,没有人能看到,但这么吵闹都没声音,这就很不班主任了。 “你说,”蛇信的声音被嘶嘶声压下,除了旁边贴近同学,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他还在上面吗?” * 安溪不知道教室里种种情况,她摩挲着挎包,深沉的思考表情没有维持一秒,就把挎包打开了。她取出文件夹放在桌前,又把保温杯拿出来拧开杯盖,将蓝宝石饮料倒进杯盖里。 然后就见她闭着眼睛,一手打开文件夹,一手拿着杯盖往纸面上泼饮料。 在听到水落的瞬间,安溪迅速睁开眼睛,看清楚封面上的字后大惊失色,“怎么会是《安全报告》?” 安溪放下杯盖,将文件夹拿起来横看竖看,封面上都只有《安全报告》四个大字。 “难道我终于失控了?” 安溪说着将文件夹举到脸前,鼻翼翕动,纯粹的纸张味道,没有一丁点掺假,也没有一丁点蓝宝石的味道。 安溪举起杯子,抿了一小口蓝宝石饮料,冰凉刺骨的滑腻感顺着口腔浸入,她条件反射打了个冷颤,很快她就感觉体内许多躁动的污染瞬间被冻结了般冷静下去了。 右眼也没有了任何不适感觉,安溪拆掉布条放回挎包。然后她拧上杯盖,将保温杯也放回挎包里。 放好东西,安溪长长舒了口气,坐到班主任的座位上,打开文件夹再次查看,依旧是《安全报告》四个大字。 很明显,排除她老眼昏花这个可能性之后,真相只有一个,班主任又做了些不为人知的手脚。 这样就更说明原来那个文件夹有问题。 安溪看着现在的文件,感觉自从进入这个学校之后,她需要思考的地方格外的多。这个时候就非常痛恨过去没有好好学习阅读理解的自己,否则也能思考个一二三四出来。 好在,安溪最不怕就是困难,她过去能花十几年从实践课倒数爬上去,现在也能静下心努力思考。 新文件内容熟悉又陌生,大概就是说不允许在教学楼区域嬉戏打闹、点火、放烟花、攀爬砸窗等等。 《安全通告》以及《宿舍管理手册》里都有类似的内容。 “这不合理啊。”安溪开始思考,“一般来说一切规则的制定都是先有行动。” 就像她那个查封的学校里,就有规则禁止学生午休时掰开同学的嘴巴强行投喂。 这就是因为她偶尔吃到一个好吃的果子,在思思午睡的时候掰开思思的嘴巴给她分享之后有的规则。 但这不能怪她呀,谁让学校还有规则,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允许叫醒处在睡眠状态的同学? 她只是忍不住立刻分享而已,而且后来思思不是把她嘴巴污染一个晚上,没让她吃饭吗? 怎么就没有规则严禁封住同学的嘴巴呢? 安溪思维很快就飘远了,回过神继续接上走神前的话题,“所以,启航高中学校的学生需要这些规则吗?” 再往后就没有了。 安溪拿起文件夹抖了抖,很遗憾没能抖出来多一张信息,就这么点东西,用了一个文件夹。 糊弄幼儿园小朋友都没有这么糊弄的。 但这个文件夹既然存在,就说明这些规则曾经存在。 两个文件,都有问题。 前者不能让她看到,后者跟这个学校有严重的不和谐感。 安溪手搭在文件夹上,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文件夹。 她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带着她名字的文件夹能有什么内容?无外乎就是个人资料、档案、某些计划、观察日志、实验日志这几项。 个人信息或者档案没有必要对她本人保密,后面几个可能的的确确不能让她本人看到。 观察与实验基本上是针对植物、动物或者一些特殊污染、失控污染,她一个大活人,除非班主任神志失控,没必要搞这个。 从之前他那些手段来看,他或许是一个很有掌控欲的人,所以那个文件夹极有可能是针对她的计划。 安溪被自己的聪明折服。 这个推测完全就能说通班主任前后态度变化,他发现她不像他计划里的那样,作为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就会暴躁想要纠正“错误”,让事情重新回到他的计划中。 一切都通了! 安溪奖励自己吃了颗糖,看着手下的文件夹,继续思考—— 这个文件,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没有实施搁置的空规则,因为没有必要,学生们不可能做出规则里那些行为 第二种就是,实施过并且成功了,现在学生不需要这个规则,它自然就作废了。 两个可能的可能性都很大,安溪一时之间没办法从里面选出一个可能性更大一点的。 “奇怪,”安溪忽然道,“现在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班主任没有派人过来呢?” 从之前经历来看,就算没有派人过来,失控污染群也应该有其他动作,为什么一直没有来人,也没有动静呢? 安溪思考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的脚下,影子如风过火烛飘晃了下。 安溪放下文件夹,准备再去翻开书桌其他东西时,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咚、咚” 安溪抬头看过去,一个没有五官的学生站在门前,他“看着”安溪的位置,开“口”道:“上课了。” 第二阶段的污染开始了? 还是说,第一次尝试失败,进行第二次? 安溪对沼泽式污染的运行方式不太熟悉,对这种针对人的恐惧而进行污染的失控污染更不熟悉,只能根据对方行动猜测。 失控污染没有理智跟思维,所以它的行动目的就非常简单明了——就是为了污染。 这是它们所有的行为目的。 安溪疑惑看着来人,没有动,难道她还有什么她本人不知道的恐惧? “不去怎么样?” 违背沼泽式污染里的要求,会被针对。 这点安溪是知道的。 她做好了攻击准备,就听到无脸学生发出嗤笑:“不愧是乡下来的垃圾。” 安溪:“?” 黑发几乎在无脸学生最后一个词说出口的瞬间飞出,眨眼间缠绕着无脸学生将人拉到安溪面前。 无脸学生还在发言。 她脸上没有丁点笑意,对无脸学生的垃圾话不置一词,一手拧开保温杯就往学生脸上倒。 “你你你以以为真真有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6节 无脸学生在蓝宝石饮料的冲刷下,声音开始卡带,但周围多了许许多多的无脸学生。他们里三圈外三圈将安溪包围在中间,密密麻麻的声音虫子般往安溪耳朵里脑子里钻。 “你真的以为有人喜欢你吗?” “别天真了,谁会喜欢一个乡下来的污染?” “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吧?” “谁会喜欢你?谁愿意跟你说话?” “乡下是什么样子的?到处都是失控垃圾吧?” “能活着是不是很不容易啊?” …… 安溪沉默放下水杯,“太慢了。”她想。 她低下头,单手从挎包里取出蓝宝石跟刀。 她不是只想在脑子里想不说出口,是她再想要张口说话的时候,发现嘴巴很难张开,她被污染了。 其实她知道,在她愤怒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这次污染中她愤怒,才是顺着污染的牵引走。 但她想,她还是不够强大,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不愤怒。 安溪的嘴巴从脸上消失了,她就不再开口,只是平静着用刀在没有五官的学生脸上的嘴巴位置上,划了个口子。 “你生气了?” “哈哈哈乡下来的小垃圾,还会生气?不是一直傻笑着吗?” “山窝里活着不容易,能爬出来可不就要……” 安溪将蓝宝石塞进划出来口子里,她一只手死死捏住伤口,手下无脸学生身体开始抽搐。 安溪眼睛里露出得意的笑容,一串话在嘴边又堵回去。 一只只手从身前从身后从每一个角落伸过来,扯着安溪的衣服,拉住安溪的肢体,但她知道,她要赢了。 她死死按住手下的无脸学生不撒手,手下学生的动作越是激烈,拉扯她的动作越是急躁。 不知道是哪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却勾住红绳,将红绳扯了下去,发质并不算柔软的头发瞬间散落下来。 “这是什么?” 一道女音响起,非常熟悉的女音。 “一根绳子。” 是安溪自己的声音,所有无脸学生的脸上都长出一张嘴巴,唇齿开开合合发出安溪的声音。 “好像很珍贵啊,劣质的垃圾绳子也值得珍贵吗?” 安溪感受到右眼在痛,是无脸学生的污染想要侵蚀右眼,跟右眼本就存在的污染起了冲突。 这说明,她又一次被牵引了情绪。 课本里的知识果然只具有参考性,沼泽式污染就应该在遇到的瞬间给清理干净,她过去的实践课应该拿满分才对! 安溪发了狠,又摸出一块蓝宝石,从捂住伤口的手指缝隙中就要往里面塞。 【等下!学校资产!】 眼前桌面上浮现字迹,与此同时门外有疾跑的声音传来,安溪加快动作把蓝宝石塞进去。 脚步声到达门前,安溪在满地面具中抬起头。她头发散落,没有嘴巴,看过去的眼睛依旧炯炯发光。 她看着来人,随手抬起手边一张人脸面具,挡在脸前。 于是,狰狞痛苦的人脸面具上,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忽地弯起,像在说:“下午好!朋友!” 第32章 伪装失控污染 “你不该清理他。” 格革站在门前石头样的脸上冷漠坚硬。 安溪将面具稍稍往下放, 露出上半张脸,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眨了两下,似乎在说:不要这么严肃嘛? 又好像在说:我已经做啦, 怎么样? 然而实际上,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表情说了什么完全看对方如何解读。 “假设你没有清理掉他,是有机会清除, 起码是缓解你身上的污染。”格革走进来,在一堆人脸面具中捡起一个没有五官,但质感看起来依旧很人皮的面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彻底失去嘴。” 安溪取下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上,原本属于嘴巴的位置空空如也, 不能说话的感觉对她来说是个折磨, 但不是什么新奇到难以忍受的体验。 毕竟, 难道安息镇只有一个思思会嘴巴污染吗? 安溪并不觉得难受, 不过这是得想办法解决, 一时不能说话不能吃东西跟一直不能说话不能吃东西, 差别还是很大的。 至于格革的话, 安溪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失控污染的污染靠失控污染清理, 这话简直就是笑话,没有失控的宿主都不能说清除该宿主造成的污染,更不用说失控污染了。 安溪捏了捏手里的面具, 面具上的人脸的五官立刻痛苦到扭曲,一张年轻的男孩的脸,安溪并不认识。 她将面具放在桌子上, 又很有素质地把地上几十张人脸面具都捡起来放在桌面上,最后指着格革手里的无脸面具,手心朝上往前一伸。 格革:“……” 有些人哪怕不开口,也能轻而易举在别人的脑子里播放语音。 他感觉自己耳边仿佛响起了声音,热情的、肆意的、理直气壮的:“我的战利品,请给我吧,谢谢!” 格革将无脸面具递过去。 安溪接过面具看了看,捏了捏,揉了揉,闻了闻,然后到饮水机前用水冲了冲,往嘴巴位置就是一放。 一只手非常迅速且及时拉住安溪的胳膊。 安溪抬眼看向格革,使劲抬了抬下巴,露出嘴巴位置平整光滑的肌肤,眨了眨眼睛。 啃不了,没嘴! 格革手指僵硬地松开,他保持一个石头最优良的品质,沉默。 安溪活动了下被抓住的胳膊,将面具塞进挎包里,这是失控污染的污染源头,宿主死亡,它会渐渐消散,或者另一个倒霉蛋被污染,然后它就再次长成第二个无脸学生群——失控版本。 安溪放好面具,好奇地看着格革的右手,不是肉刃模样的右手,抓住她的时候,感觉很奇怪,像铁一样冰凉坚硬,唯独不像活人的肉体。 是个人体质还是污染副作用? 安溪绕着格革的右手转悠,在她准备拿出纸笔直接询问的时候,格革往后退了两步,很严肃地告诉安溪:“你就算吃了右手,也没办法得到这个污染。” 安溪就愣住了。 她第一反应是为什么? 第二反应是老家风评吹到启航了? 但紧接着安溪就察觉到不对劲,她刚刚对面具的一系列动作,在有嘴巴的时候的确下一个动作就是啃一啃试试实力。但是正常人会第一时间条件反射认定她是要吃,然后迅速出手阻止吗? 难道,他其实也好这一口? 安溪揣摩了下,从口袋里取出纸笔,“你不跑吗?我是失控垃圾,任务是杀掉你们所有人!” 她甚至在叹号后画了个不知道什么,看起来是不规则的图形。 格革没在意那个图形,他只盯着安溪看,现在她倒是记起来自己的职责了? 人没见攻击,失控污染倒是清理了一个。 安溪收起纸笔,也没有攻击的意思,回头看着一桌子痛苦面具,想了个主意,她从挎包里取出塑料袋,将所有面具小心翼翼收进塑料袋里放好,然后系上塑料袋。 安溪拍了拍挎包,非常庆幸去年收到这个生日礼物,具有罕见的空间污染的物体,空间容纳很大,副作用很小,就是会偶尔想把挎包主人也装进去。 嗯,真的是偶尔。 安溪回过头看到格革还在,眼神里的诧异犹如实质。 格革:“……” “你不能再在这里了,”说完补充道,“也不能在翻班主任的办公室。” 安溪震惊不已。 倒反天罡! 污染人管起失控污染了! 安溪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格革,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往桌面一挥,桌上的笔掉在地上。 不等安溪继续,对面墙壁上浮现字迹: 【故意毁坏财物赔偿】 停顿两三秒的时间,字迹扭曲形成新的字迹:【老实走完接下来的时间,之前赔偿取消,战利品归你,有赔偿。】 甚至有倒计时:【19:59】 这节课只剩下十九分钟了。 安溪立刻笑着将落地的笔又捡起来,可惜不能说话,否则她的表演还能更上一层楼。 安溪放好笔,不等格革开口,非常主动地走出去,等到格革出来,还贴心关上坏掉的门。 关门的时候,表情很浮夸指着坏掉的门锁。 没长嘴的这段时间,说话这个功能让脸替班了,但明显,脸的演技不如嘴巴。 在能说会道的时候,嘴巴跟面部配合很好,显得安溪的演技是很可以的。就算偶尔有人看出来假,也不会有想揍她一顿的冲动,甚至觉得她这么可怜/可爱/天真/活泼,能有什么错呢? 现在脸开始自己表演甚至承担嘴巴的功能的时候,不仅是演技拙劣,还让人想揍她一顿。 这一定是挑衅吧! 观众格革这么想。 格革离开了,因为对面安溪已经做出了攻击的姿态,挑着眉头牛气冲冲让他先出手。 格革转身就走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7节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在这里受苦。 格革一离开,安溪立刻收起动作,看着格革离开背影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这不是格革。 安溪朝着相反方向离开,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左摸摸右看看,好像老老实实走路就不舒服,这辈子都很难走直线一样。 但消失嘴巴,在说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 [他的身体是格革,污染也是,但他给我的感觉更像另一个人,烂皮班主任。 所以那个档案其实是对我的调查吗?好变态哦,查得这么细,连我喜欢吃污染的事情都知道,那都是我初中之前的爱好……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班主任确确实实会做背调,都是转学生,那总不能只调查她一个人吧? 沐辛然她们的情况班主任也知道喽? 既然知道她们情况的特殊性,为什么学校没有针对特殊学生,进行特殊对待呢?照现在这种课程上下去,沐辛然他们一个也活不了啊。 欸?混子庸医说过,周五的《分辨》课很危险……哦,他没直接说,是沐辛然几个人阅读理解出来的……她的理解怎么跟她们差这么大呢? 不知道晚上食堂里还有没有那个新菜,晚上的时候,应该就不算是新菜了吧? 欸,好想说话。] 安溪一跳五六节台阶,三两下跳到一楼,垂直像个棺材板一样蹦进黑色岩浆里。她往上拔了拔右腿,黑发像流水一样任由她拔出右腿,安溪就知道这是谁的头发了。 [微微!] 安溪用表情大叫。 她像在老家小溪里一样,蹚着黑发流水移动,一边走一边低头扒拉两下头发,看看里面有没有埋着她的朋友。 [还好是微微,]安溪消失的嘴巴对自己说,[如果是沐辛然,我就又要罚站了,罚站也没事,就是然然又要难过,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有嘴巴都不会哄,没嘴巴更不会了。] 安溪从这头一直扒拉到自己教室门口,也没有扒拉出来自己的朋友,但她听到教室里有人。很轻的呼吸声,可惜在她失去嘴巴之后,任何动静都很容易吸引到她。 教室的门是她在离开的时候顺手锁上的,现在门是从里面锁上的。不过这难不倒安溪,她轻巧爬上窗户,三两下把从内反锁的窗户给打开了。 【教室里】 在安溪笔直跳进黑发里的时候,就有人第一时间发现了她,但他们来不及高兴班长重归视频,就发现一个问题。 “为什么微微的污染不寄生她?” 她在黑发河流里简直比鱼在水里还自在,鱼在水里还有天敌呢,说不定还会被淹死! 众所周知,污染并不完全受宿主控制,虽然宿主能够利用污染进行攻击防护以及一些其他活动,但这不代表污染就是宿主的手或者脚,让它污染就污染,让它消失就消失。 那不叫污染,那叫异能。 污染是无时无刻的,不分敌我,不管宿主喜好,只要存在就会全天无休地工作。 宿主最多控制压低其工作效率,让污染控制在一种对外影响很小的状态,但这不是谁能做到,也不是谁都想做,更不是想做能做就能一直做。 人能一时行立坐卧皆标准正确,能时时刻刻都标准正确吗? 黑发对安溪的不寄生就很让学生们费解,尤其是这样流水般的黑发很明显是污染外放到宿主都难以控制的程度,安溪为什么能这样轻松自在呢? 学生们不理解,学生们偷偷放出污染对着自己关系最亲密的朋友,黑暗里每个人都在被污染袭击之后,得到一次肢体碰撞。 “你个垃圾,以为我认不住你的污染?” “你认出我的,我就认不出你的?快收回去,我脖子要断了!” 类似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班主任呵斥:“我的实践课不想上,要不要换成你们朱老师的实践课,啊?!”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画面里的沐辛然就是这个时候注意到有人打开了教室的门。 沐辛然躲在讲台底下,又全身心关注走廊的动静,很难听不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她手里握着一个注射器。 她没有告诉安溪的是,在医务室里她不仅拿到新针头用来对付午休时的呼吸污染,还注意到一箱子已经使用过的注射器,她拿了一个给君挽厦拿了一个。 沐辛然有想过要不要给安溪也拿一个,但她很担心安溪拿到之后,不是拿来当做武器。 沐辛然拆掉针头上的盖子,紧紧握着针筒,紧绷着身体跟神经。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呼吸跟心跳都放慢了,大脑完全清空,所有的注意都放在教室里第二个人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一步又一步。 来人动作很轻很慢,或许ta并没有那么强大,否则不需要这么小心谨慎。 沐辛然并不是第一次进副本,自从几年前差点猝死进入副本之后,她几乎每隔几个月就要进来一次。 但课本并不是这样介绍的,书上说,哪怕现在技术无法治疗的疾病,在进入副本成功存活后,也会慢慢恢复身体。也不存在隔几个月再进副本的副作用,只要不作死昏迷,就不会第二次进入。 沐辛然是在第二次进入副本之后才知道的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副本可以恢复疾病,却也会让人无缘无故昏迷再次进本。 但明面上没有实时修正介绍,依旧是过去的版本,沐辛然也被要求签订保密协议。 总而言之,她见过很多魇界人,也多少了解一点魇界人。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有很多地方跟蓝星人没有区别,甚至可以说除了污染这块之外,要比蓝星人要更容易看透。 比如,如果魇界人足够强大,就不可能掩盖踪迹。能够让他们小心翼翼的,只有武力值比不过,污染比不过。 考虑到走廊的黑发,来人或许并不是发现她在教室里,而是在躲避外面的黑发。 至于为什么没有听到跟黑发打斗的声音,谁知道这个魇界人有什么污染能够躲避呢? 想法一闪而过,沐辛然没有放松警惕,她听到来人在教室里转悠一圈,然后没有声音了。 她猜对了? 真不是冲她来的? 安溪就悄无声息蹲在讲台对面的桌子上,外面微微污染的气息太太重,以至于她闻不出躲在讲台底下的是哪一位好同学。 但不论是谁,失控污染最后十来分钟的狩猎就从这位同学开始好了! 她想了一个绝佳的计划,是她在一个老同学身上学到的,发挥得好的话,能把人吓到污染当场发作。不过,大家都是污染人,大城市同学的精神要比她家那边要更强悍一些才对,毕竟他们有这么变态的班主任,还有这样先进的课堂测试。 这个计划简单来说就是:声东击西。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沐辛然后背湿透了,睫毛上汗水滴落到她眼睛里的时候,她下意识眨了下眼睛。 就这一下,她听到魇界人动了,声音极其近,就在头顶! 沐辛然在听到声音的瞬间手上的针攻击过去,手上扑了个空后,身体没有任何停顿朝外翻滚,朝着窗户方向跑。 她没有选择靠走廊的窗户,即便她猜到走廊里是微微的杰作,但她也不可能天真的认为跟微微一个宿舍,又有安溪这么一个共同的朋友,微微就不会攻击她。 魇界人到底是主动释放污染,还是被动释放,但现在官方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但不论是哪一个,他们无差别污染玩家是毋庸置疑的。 沐辛然跑到窗户的时候,正要开窗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不对,为什么魇界人没有动静了? 这么点距离,这样狭窄的空间里,面对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玩家,为什么没有第二步计划。 教室里安静到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一个想法从沐辛然脑中一闪而过,她手下不停快速打开窗户,但在她跳出去的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教室。 最坏预想里恐怖贴脸没有,有的是一个蹑手蹑脚爬走廊窗户的背影。 沐辛然:“……安溪。” 背影就僵硬在爬窗户的动作上。 【教室里】 没有人比教室里观众更清楚事情的经过,他们完整看到了两方人的动作。 他们清楚看到安溪是如何声东,又是如何在准备击西的时候,看到沐辛然的身影,面露惊悚。 毫不夸张,那个瞬间,安溪在面对失控污染群都没有恐惧的脸上,流露出惊悚。 然后沐辛然逃窜的时候,她如释重负比来时更轻更快的速度往另一个方向跑。 然后就被叫住了。 学生们很不理解啊。 有人不耻下问:“沐辛然是有比安溪更厉害的污染吗?” “没感受到啊。” “那为什么呢?” 为什么安溪看到沐辛然这样恐惧,为什么黑发微微的头发没有寄生安溪,她们1101宿舍三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他们班不知道的秘密? 学生们百思不得其解,安溪偷偷摸摸摸了块手帕挡住嘴巴,笑眼盈盈回头,冲着沐辛然挥手。 沐辛然爬回教室,她没有问安溪刚刚在做什么,问也没用,还会得到一大串可能跟她想要的回答完全无关的内容。 她只是奇怪,“你捂着嘴做什么?” 安溪无辜地眨了眨眼。 沐辛然就察觉到问题了。 “你嘴巴怎么了?还是嗓子?不对,如果是嗓子,没有必要捂住嘴巴。所以你嘴巴怎么了?” 她说话间收起针管走向安溪。 安溪就想往后退,但后面就是墙壁退无可退。 她冲着挤眉弄眼,一手平伸挡在身前。 “很严重?”沐辛然没有再继续往前,“被污染了?” 她脑子里下意识想了很多奇怪的嘴巴,最后出现在脑海里的是上节课大嘴巴的嘴巴,被针线缝上一样,血淋淋的,可怖又可怜。 沐辛然长了张嘴巴,话在嗓子里滚了又滚,最后干巴巴问,“疼不疼?” 安溪脑子飞快运转着想主意,直到沐辛然的声音打断她。 安溪就觉得她好像把沐辛然想得太脆弱了,她总觉得沐辛然是玻璃房里的瓷器娃娃,可是瓷器娃娃不会说“污染若致死,先下手为强”。 朋友应该坦诚相待。 安溪想着把手帕拿下来,她小心看着沐辛然的表情,就在沐辛然眼睛里看到了震惊,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但安溪很确定没有恐惧。 沐辛然当然震惊! 她想了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整个嘴巴都没有了! 她应该恐惧的,但她实在想不起恐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8节 她脑子里全是安溪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好你好,我叫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溪,很高兴认识你。” “学校几点吃饭??” “好然然,好姐姐,拜托拜托。” “然然” “然然” …… 许许多多的声音在沐辛然脑子里炸开,让她头晕目眩,她听到自己声音干涩问出毫无用处的话。 “能恢复吗?” 安溪一直看着沐辛然,发现她精神正常就放松了,听到问话下意识要回答,发不出声音后小鸡啄米式点头。 点完头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沐辛然,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沐辛然—— [然然,厉害,这都吓不到你了!超厉害的!进步超大的!] 沐辛然见状以为安溪说能治疗,完全没问题,松了口气。她站着缓了缓急速跳动的心脏,感觉到呼吸顺畅一些才说道:“你遇到无脸学生群里了?” 这个污染太特殊了,很容易就能想到正确答案。 “除了嘴巴之外,还有其他污染吗?我能帮你什么?” 安溪有点想要炫耀她的战利品,但考虑到沐辛然跟她们自带污染的人生活环境不一样,可能会惊喜不成反而成惊吓,就忍了下来。 她取出纸笔写到:[等到下课之后,我去医务室治疗一下就行,一点事都没有。] 不爱写字的安溪此时此刻觉得书写也不是那么讨厌,笔尖飞起: [一点也不难受,就是得在吃饭之前把这个嘴巴治出来,不然就没办法吃饭啦!! 然然可以陪着我,我之前生病的时候,妈妈就一直陪着我,这个超级超级重要!!] 沐辛然在旁边看着一个字一个字出现,仿佛能听到安溪的声音,她应答道:“好,等下课之后,我陪你一起去医务室,等你治疗好了,也陪你一起去食堂。” 安溪惊喜抬头看向沐辛然。 沐辛然就有种负罪感,之前很多次她都没有陪安溪去食堂。 [你是最好的朋友!!] 沐辛然心脏像被这几个字捏攥住了。 …… 安溪非常高兴地打开教室大门,她没想到沐辛然不仅没有害怕,也没有太难过,还答应她很多不平等条约—— 比如无条件支持安溪参与各种选举活动。 污染,原来还有这种好处! 她过去都在受罚! 思思更是嘲笑她每次都被发现偷吃污染。 此时此刻,沐辛然才是她安溪最好的朋友! 安溪进入黑色河流中,顶着身后沐辛然的注视弯着腰在头发里摸找另一个最好的朋友。 微微的情况有点奇怪。按理说,这样外放的污染,宿主应该非常躁动,但是她从头摸到教室门口,都没有找到微微的踪迹,也没有感受到她本人的气息,她就像融入这黑色河流之中了。 这很危险。 虽然安溪不知道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但她很清楚,宿主的异常往往代表她失控的征兆。 安溪加快了摩挲速度,她想要最好在课堂测试结束之前找到微微,因为下课后,她有可能就恢复正常了。 可问题没有解决,微微下次仍旧是这种情况,总有一天问题会彻底爆发。 安溪最后摸到楼梯下,只剩下最后一小片就摸完整个走廊,仍旧没有摸到微微的时候,楼梯上传来声音。 安溪没有抬头去看走廊,她听出来来人是谁了。 [找到了。] 安溪到走廊尽头角落里弯下腰,动作轻柔扒开一层又一层缠绕覆盖流动的黑发,直到一双睁开的眼睛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第33章 伪装失控污染 安溪双手叉进微微腋下, 将微微从黑发流水里扒拉出来,动作像拔一个扎进泥土里的萝卜。 [好软!] 安溪消失的嘴巴感叹到一句,动作下意识放轻许多。 将人拔出来后, 安溪也没有立刻松手。因为她发现微微不知道什么情况, 整个人没骨头一样软塌在她怀里。安溪只能像抱个大型棉花娃娃一样环抱着微微,才不至于让微微滑落到地上。 微微的下巴抵在安溪的肩膀上,安溪调整了下姿势, 免得微微的脑袋挡住她的视线,好在微微头小身体小,抱着的时候稍微调整一下也就不妨碍什么了。 调整好视线,安溪又抱着人调整了下姿势, 这次主要是调整的目的在于微微的头发。要知道整个走廊里的头发,都来自于微微小小的后脑勺。不好好调整,安溪很容易被微微的头发绊住手脚的。 等到一切都调整好后, 安溪才抱着人转身看向楼梯方向。这人刚一下来, 安溪就从来人的脚步声跟呼吸认出了他的身份。 大嘴巴。 “安溪, 你, 她怎么了?失控了吗?” 大嘴巴站在楼梯上, 大概是顾忌黑发, 位置上跟走廊拉开不远的距离。 安溪眨眨眼摇头。 大嘴巴见状就注意到安溪的异常, 只是微微正好挡住了安溪嘴巴的位置, 所以他看不到安溪嘴巴位置的空白,他只是奇怪安溪为什么不说话。 “你嗓子被污染了?” 大嘴巴猜测。 安溪看着大嘴巴安然无恙的样子,只睁眼看着大嘴巴。 “说不出话。” 大嘴巴喃喃自语, 他似乎想到什么,看向安溪怀里的微微,捏着扶手的手有些用力, 再次看向安溪的时候就显得很犹豫不决。 安溪很擅长跟人聊天,因此她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对方想说什么,他在犹豫一些私人话题,大概率是跟微微有关的话题,且是坏话。 安溪这会儿就非常讨厌说不出话,很明显啊!大嘴巴这个表演,正是需要她递话的时候。偏偏她没办法开口,也没办法及时写出来字,问一句:怎么了? 或者,“你想到了什么?” 不过她虽然说不出也写不出,但这难不倒她。 安溪动了动食指,食指上的黑发指环在空中扭曲缠绕分股,最终浮现一行字: 【说不出话,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这招还是从微微那学到的。 安溪期待等着大嘴巴的反应,谁知他面露惊悚飞快往后上了好几个台阶,几乎要转弯往二楼冲了。 黑发再次扭曲变换成新的字: 【你怎么了?】 大嘴巴双手抓着扶手,好像这样才能支撑他不倒下去,声音尖锐:“你怎么能使用她的污染!” 大嘴巴并不知道安溪容纳了微微的污染,也就不知道她有自己的黑发污染,从他的视角里就是安溪操控了微微的污染源头。 这怎么可能呢? 再亲密的关系都没有能够共享污染一说……不对,大嘴巴终于意识到安溪此时站在微微的黑发污染里,而她看起来根本没被污染! “你怎么能在她的污染里安然无恙?!” 【教室里】 “爽了!”学生道,“我就是在等这个!” “我也是,从看到他出现,我就在等这句话,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啊!” …… 大嘴巴不知道他已经成为教室里同班同学们的嘴替,他感觉自己好像要失控了,否则怎么会看到这么诡异的事情呢? 安溪还在奇怪大嘴巴突然之间怎么好像突然失控了一样,听到问话才反应过来。 只是反应过来是反应过来了,依旧不是特别理解,她已经容纳了微微的污染,不受微微污染的影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大嘴巴的诧异不作假,假设他知道容纳污染就会不受该污染影响,就算他没有意识到她容纳了微微的污染,也不会是现在这副见了失控污染的样子。 黑发扭曲了下,安溪无辜茫然看着大嘴巴:【啊?我不知道啊?】 两个问号,非常的传神。 大嘴巴一点一点往后上楼梯,表情很僵硬,“我突然想起来,楼上还有同学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他看起来好像不仅是恐惧她不受微微污染影响,他在恐惧别的什么安溪不知道的东西。 安溪意识到这点之后,哪能真就这么放他离开? 食指黑发顺着安溪的意志游蛇般顺着扶手朝着大嘴巴离开的方向游动。与此同时,走廊里密密麻麻的黑发潮水般往楼梯间涌去。 安溪没想到微微的黑发会突然有动作,之前无论她在黑发里面怎么摸索,甚至把她本人从黑发里拔出来,都没见黑发有动静,为什么现在动了? 总不能是跟着她的黑发走吧? 微微原来这么喜欢她吗?不清醒的时候,污染还跟着她走? 安溪抱着微微到教室门前跟沐辛然汇合,就听到沐辛然道:“头发或者她本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安溪用头发在半空写了个[?]。 沐辛然假装用黑发写字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很稳重道:“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在堵我,但是我刚刚想了一下,除非她进不来教室,否则没必要在走廊搞出这么大阵仗就为了堵我。” “刚刚我现在门口测试了一下,头发对我没有反应,除非我表现出攻击的样子。” “所以它不是为了我。我回忆了下,在我进到这里之后,教室里其实不止我一个。”沐辛然道,“只是我还没看到人,那个人就跑出去了,再然后微微的头发就堵住整个走廊。”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9节 “我刚刚在教室里翻看一下,除了我们的动作导致桌椅移动之外,只有大嘴巴的座位桌椅有所移动。” “所以,我怀疑微微一开始是不是就是在找大嘴巴?”沐辛然道,“昨天课堂测试视频里,大嘴巴吐出来的不就是头发吗?” [那有可能是他的污染源头,这里很多人的污染源头是头发。] “是有这个可能,”沐辛然道,“而这个可能是不是指向微微嗓子里的头发?那不是她自己的头发对吧?” 安溪动了动不存在的嘴巴,黑发在半空编织: [如果是这样,就说明他想置她于失控。] 微微嗓子里的头发如附骨之蛆,如果没有安溪治疗,她迟早会因痛苦污染失控,无法容纳或者清除的污染,就像毒药。 可他们不是同学吗?他们的座位位置距离那么近……安溪感受到黑发捉住了大嘴巴,抱紧了微微。 她其实早就有所猜测,但她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或许里面有其他原因? 在没有失控的前提下,怎么会有人想要自己的同学失控呢? 失控对他们来说,比死亡更痛苦,这是自有意识起就悬在头顶的剑。 “但我早就怀疑了。”安溪想,“从第一次见到大嘴巴开始,我就开始怀疑大嘴巴有秘密了。” 他坐在微微隔壁桌,是当时整个班里除了微微之外唯一一个有情绪的同学,其余同学如同假人雕塑,所以安溪才会找他搭话。 而看起来很懦弱可怜的大嘴巴,对于安溪的搭话给予了回应。 要知道那个时候即将上课,班主任既然因为安溪在上课前说话让她到办公室去,就说明班级里是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的。 安溪初来乍到性格又安静不下来,她不在乎这种没有明文规定的规则,一个懦弱的老生也不在乎吗? 之后在课堂测试里,他从恐惧狼狈入场,到最后的凶狠怒视。 他的凶狠不是老实人被欺负到一定程度后的反击,更像是畏惧什么强行压制本性,最后难以压制的暴露。 “我都清楚。” “我只是不敢相信。” 安溪想。 所以在这里遇到大嘴巴的时候,她对他的态度不算好。 沐辛然说完没有在说什么,她的猜测,安溪作为了解信息更多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但她想,安溪的生活环境大概率是没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微微能够说话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问她。”沐辛然道。 不用问了,安溪感受到微微的黑发在触碰到大嘴巴之后的剧烈情绪,它们想要撕碎他。 而微微还没有反应,安溪的黑发原本是去绑人,现在不得不努力在黑发流水里左窜右窜才能不让大嘴巴被黑发捉住。 她倒不是要保住大嘴巴,或者要干涉他们怎么样。只是微微现在并不清醒,甚至可以说没有意识,这种情况下污染源头的行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宿主的执念愿望;一种是污染源头自发污染行为。 黑发或许承载了微微的意识,但这样大的执念,安溪觉得还是等微微清醒的时候处理更好。因为假设微微在毫无意识的时候,由污染解决了她心心念念想要处理的存在,等到她清醒过来,她本人的情感要如何发泄呢? 无法发泄的情绪,会不会导致她走向失控? 但转头安溪就意识到一件事情,大嘴巴一直坐在微微旁边,两人真有深仇大恨到失去意识污染也受影响的程度,怎么可能一直平安无事呢? 大嘴巴刚刚下来的时候,也不像是害怕微微污染的样子,他是在发现她不受微微污染影响之后才突然恐惧的。 他确实有持无恐。 他不怕污染释放的微微,却恐惧能使用微微污染的她? 沐辛然的话里提到过,她跟大嘴巴是一起进来的,然后大嘴巴立刻离开,之后微微的黑发在走廊徘徊。 安溪大脑飞快运转,之前那次课前测试里,微微似乎就是这种几乎没有活动的姿态,只有密密麻麻的黑发填充空间。 她是否在测试里始终没有清醒的意识呢? 回到现实之后,她又是否会忘记跟大嘴巴的仇恨? 否则无法解释现在的情况啊! 可是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 污染。 微微身上还有什么污染在影响她? 安溪想到这里,单手托住微微的后腰,让她整个人靠在她身上的同时,脸也能露出来。另外一只手去掰微微的嘴巴,她动作非常非常娴熟,轻车熟路把微微的嘴巴掰开。 嗓子眼里什么也没有啊。 安溪疑惑。 说明治疗是成功的,不是堵在口腔里的头发,难道微微身上还有别的污染? 安溪低下头像只小狗一样在微微身上一通嗅,还没嗅出个所以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陷入黑暗中,并不安静的黑暗中。 铃声炸响,下课了。 安溪立刻抹黑窜到讲台前,刚到讲台前教室就亮了起来。安溪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隐约看到班主任从讲台上收起来什么东西。 “安溪同学,回到座位上吧。” 班主任皮笑肉不笑,疤痕像肉虫扭曲。 安溪指着自己的嘴巴,用表情大叫。 “是的是的,你为课堂付出了,所以我免去了你在这节课上的诸多不妥当的行为。”班主任道,“你的奖励就是,你有三天修养时间,这三天不用上课。” 班主任说完直接离开教室,速度快到安溪都没能拉住人。 三天假期,今天周二,也就是说到周五,那不就是《分辨》课的周五吗? 安溪回过头看向教室里的同学,黑发在空中编织:[有没有同学知道怎么清理失控污染群的污染啊?] 学生们纷纷起身离开,最后只有蛇信犹犹豫豫摸过来对安溪道,“班长,据我所知你是唯一一个遇到他们还没失控的。” 安溪闻言就指挥黑发编了个箭头指向大嘴巴。 “他?”蛇信吐了吐蛇信子,“他有遇到过吗?” 蛇信不在意回过头,对着安溪表达了哪怕安溪失去嘴巴,也丝毫不减他对安溪信赖的中心思想后,才念念不舍离开教室。 现在教室里只剩下安溪、沐辛然、微微、以及被黑发绑住的大嘴巴。 绑住大嘴巴的头发来自于安溪,所以它很专业的堵住了大嘴巴的嘴巴。 安溪走到前门把门反锁,还示意座位靠近后门的沐辛然把后门反锁,沐辛然犹豫了两秒照做了。 安溪拉上所有的窗帘打开灯,确保教室里的场景在教室外不能用肉眼观看后,溜溜达达先到微微面前。 微微已经清醒,疑惑地看着安溪的动作,直到安溪坐在她对面,都没有移开视线。 安溪沉默盯着微微看,然后郑重其事开始——伸手比比划划。 眼看微微没什么情绪的眼里流露出迷茫,安溪有点失落朋友之间的默契果然是一个虚假的故事,同时又很高兴微微有情绪波动,说明现在正是可以开始谈话的时机。 有情绪波动就代表有思考嘛,那就是清醒的。 安溪扭头看向沐辛然,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微微,最后指了指大嘴巴。 沐辛然看着眼前两个魇界人,以及一个蓝星实验品,心里就有些后悔,不应该就这么留下来的。 想是这么想,但她也不是毫无感觉就留下来,从安溪控制大嘴巴不让他离开,然后关门拉窗帘的时候,沐辛然就猜到安溪要做什么。 实在是很难猜不到,安溪这个路过看到猫狗吵架,都要凑过去看看是看热闹还是帮帮忙的性格,她要直接离开教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食堂在召唤她。 在安溪的眼神进攻下,沐辛然用简短的语言陈述了课堂测试里的遭遇,以及主观猜测。 微微沉默着听完,缓缓转动脑袋看向大嘴巴,说道:“我不记得。” 但她很快补充道:“我的污染,厌恶他。”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一下就打开大嘴巴哪个点了,他一改之前老实懦弱被欺负也不吭声的样子,变得激动起来,整个人都在挣扎,看向微微的目光充满怨恨。 怨恨。 沐辛然站在远处想,这怨恨不像作假,两人之间还有更复杂的事情? 她下意识就想到一些爱恨情仇,但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连忙将那些念头从大脑里清除出去。 安溪距离更近,当然也看到了大嘴巴眼里的怨恨,但她想法没有这么复杂,她想得很简单—— 他怨恨微微不记得他?两人不能正面打一架? 安溪解开绑在大嘴巴嘴巴上的黑发,刚一解开,就听到大嘴巴愤怒道:“你们以为她又是什么理智清楚的人?她遇到无脸学生群却不知道怎么逃脱出来,出来之后就疯了!” “她的嘴巴被自己的污染堵住,她没办法无法控制堵住自己咽喉的头发。她的污染源头经常铺天盖地出现,她早就疯了,距离失控不过就是一步!” 安溪可恨不能开口。 “我没疯。”微微平静道,“我很清醒。” “是吗?”大嘴巴讥笑起来,他挣扎站直了被绑着的身体,用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微微,“那为什么你会一个人住在1101呢?你还记得原来住在哪个宿舍吗?” “你记得每一个课堂中,你是怎么度过测试的吗?” 微微看着他。 大嘴巴露出胜利的笑容:“你不记得,因为你早就疯了。” 安溪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站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的表情有点严肃,好像想说什么,但是黑发没动,在场人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然后安溪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稍微转了下身体,正对着大嘴巴。安溪严肃地看着大嘴巴的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大嘴巴得意的表情从脸上渐渐褪去的时候,猛地一拳砸过去。 “砰”一声巨响。 安溪没用污染,但她力气很大,大嘴巴又被绑着,这一下直接把人打到后仰倒地。不过有几个椅子接住了他,没让他直接摔在地上。 黑发此时在空中写着[爽了!] 安溪跳到桌子上蹲着低头看仰倒椅子上的大嘴巴,看他面部因疼痛扭曲,指挥黑发在他眼前写: [骂人这么脏,很容易挨打的知道吗?] “你,你不讲道理,明明就是她发疯……”话没说完看到安溪举拳头,立刻蜷缩身体想要挡住脸。 安溪放下拳头,表情很凶,代替发言的黑发都比之前要更粗一些: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50节 [你不怕她失控,却怕我的拳头,怎么?是因为你笃定她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但是我会真的打你吗?] [无脸学生群很厉害吗?]安溪晃了晃脑袋,很得意露出嘴巴,[看我的嘴巴,你觉得它是怎么了呢?] 大嘴巴看到这种恶霸一样的无赖发言,表情就扭曲起来,嘴唇都在哆嗦。但紧接着看到后面一句,扭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挣扎了两下似乎想要凑近看安溪的嘴巴,但余光扫到安溪垂在身前的手,嘴唇哆嗦着说:“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安溪想哼哼两声应景,可惜发不出声音,她遗憾放弃这个气氛音,扭头看向微微,黑发写道: [他肯定跟你有矛盾,但我现在不太方便开口,你怎么想的?] 然后又补充道: [你的头发在测试里接触到他的时候,都想要撕了他,应该是很严重的矛盾。] 微微摇摇头,“我不记得。” “但我知道我忘记了什么,我一直在寻找,总有一天我总会想起来的。” 安溪听了就很着急,黑发动得很快: [就今天吧,此时此刻你就可以问的!] “我问出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安溪想了想,想到一个主意: [林念湖未必一无所知啊!] 林念湖的口头禅就是:“我听见了我听见了”突然是密密麻麻小嘴巴,很明显啊她就是一个八卦收集者跟传播者。 同时林念湖跟微微的关系又很亲密,如果学校里有谁能比微微两个当事人更清楚他们的矛盾,那或许就是林念湖了。 “我跟林念湖是高三才走近的,因为她想知道我的秘密。”微微道,“但我不记得。” 顿了顿,微微继续道:“宿管或许知道,是她在我意识不清醒释放污染之后找到班主任,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我后来就换了宿舍,班主任也没有追究我的问题。” 微微说到这里看向大嘴巴:“你先让他离开吧,这里是教学区,不能污染他,更不能杀死他。” 安溪想说什么,后背被沐辛然戳了一下,两个朋友都这么说,安溪只好放开大嘴巴,但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她偷偷大嘴巴手背上扎了根头发。 黑发污染被她容纳后,寄生能力大大削弱还有了点其他异变。削弱后的效果是:96小时内不清理会彻底寄生,但96小时之内清理掉就没有什么问题。 它的异变就是,成功寄生前,毫无存在感,换句话说,它会隐藏自己的存在。 安溪之前都没用到这个污染,主要把黑发当绳子用,现在又多了一个功能:书写。 现在头发用在大嘴巴身上正合适。 要是他没什么事,安溪到时候清理掉头发就行。要是真有什么,谁知道他这几天会做什么呢? 现在不加以节制,难道要她等到时候他做了什么之后,她已经吃了亏之后,再去后悔吗? 安溪丝毫没有偷偷摸摸做了坏事的心虚,理直气壮回头看向两个朋友,黑发发言:[微微你刚刚要说什么?] “其实我知道我在测试里是不清醒的,”微微道,“这是宿管做得,她不知道做了什么,将我不清醒的时间控制在测试的时间段。” “这样,我就不会影响到现实,也不会污染到其他同学。” 安溪脑子里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她下意识抓住微微,想要念叨什么,黑发快速闪过几个字最后扭成一团。 “安溪?”沐辛然担忧走上来,握着安溪的胳膊,“你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安溪回过神,想说她刚刚好像想到了钟表污染的关键,但是还没有成体系就闪过去了。 [没事。]安溪转头,目光透过大嘴巴打开的前门,穿过走廊,跃过小路,最终落在大门敞开人来人往的食堂上,[食堂开门了。] 沐辛然跟微微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两个不同世界不同三观的室友,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同一个情绪,她们不约而同看向安溪,正准备开口,就看到黑发扭转: [吃饭的点到了,微微你快去吃饭,然然不去吃饭,陪我去宿舍吧。] 安溪本来准备去医务室处理嘴巴这个问题,但是想到班主任的三天假期,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决定还是回宿舍处理。 宿舍基本上除了宿管之外,只有沐辛然跟微微两个人能行动,但是医务室人人可去。 ** 微微也没去食堂,安溪非常幸福一手挽着一个好朋友,蹦蹦跳跳往宿舍走。 沐辛然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尤其是看到其他玩家震惊的目光时,这种僵硬达到僵尸的程度。 她只能给君挽厦使眼色让她带着两个男玩家离开,但是她忘了她身边还有个安溪。 安溪没有嘴巴,可她还有手,还有脸,她兴奋且艰难地把挽进沐辛然臂弯里的手尽可能伸长,给君挽厦三人打招呼。 剩下的五官几乎要飞起来。 安溪在出教室的时候,往嘴巴上贴了个创可贴,君挽厦没能发现创可贴下空空如也,但君挽厦也不是个迟钝的,一个叽叽哇哇的人突然手比声音先动了。 这本身就有问题,更何况还贴了个创可贴。 天呐! 君挽厦都不敢想,副本里有玩家往嘴上贴了个创可贴! 难道是有人觉得安溪太吵闹,给她封口了? 君挽厦不赞同的眼神投向沐辛然。 沐辛然很巧妙的,立刻明白了君挽厦的意思,她不得不拉住安溪的同时,开口对君挽厦道:“我们有点事要做。”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向另一边的微微,很顺利就误导了两个男玩家以为沐辛然她们被魇界人威胁。 这个骗不了君挽厦,可君挽厦没有说什么,使了个事后在说的眼色,带着两个男玩家离开了。 安溪茫然看着沐辛然,又看了看君挽厦离开的背影,表情一下就变得痛苦伤心起来,不等沐辛然询问,黑发先发言: [你们好默契呦~] 还有一个波浪号。 沐辛然收回一个关心,平静道:“食堂开门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你也不想赶不上吃晚饭吧?” 这话就很能拿捏住安溪。 …… 回到宿舍的时候,宿管并不在值班室里,安溪只能放弃去找宿管嚎一嚎看看能不能薅一薅信息的打算。 到宿舍之后,安溪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洗完衣服之后,爬上床,对两人写道: [我如果一直没醒,不要担心,我有班主任给得假条。] 沐辛然当时没稳重住:“这个是重点吗?你到底准备怎么解决?” 安溪当没听到,黑发继续写: [如果我失控,你们就立刻逃走去找宿管。如果我没有失控,那么无论发生什么,在你们能阻止的情况下,不要让人靠近我。] 她看到沐辛然表情有点难看,连忙补充:[我有经验,不会失控,重点是后半部分。] 沐辛然叹了口气,她现在只能相信安溪:“你放心,我不会让人靠近你。” 安溪,安溪不是特别放心,沐辛然一个任何污染都能轻易把她打倒的人,这样作出承诺,很难让成熟可靠的安溪放心。 [也不用这么努力,因为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安溪抱起来枕边的花盆,里面的脑袋同学触感跟石头没什么两样了,她轻轻抚摸小脑袋。 [我答应过她,要给她种朵花陪着她,现在我没时间去找花,你们帮我照顾她一下。] 微微的黑发将花盆接了下来,安溪不放心道:[一定要照顾好她呀,要跟她说说话,这样她才不会寂寞。] 沐辛然看着安溪跟花盆依依惜别,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头疼还是担心,但很快她就顾不得这些了。 黑发最后扭曲成两个字: [晚安!醒来见!] 后面还有一个扭曲的黑发笑脸。 第34章 容纳污染 安溪的办法很简单, 她嘴巴消失的原因是无脸学生群的污染,那么趁着污染源头被蓝宝石污染稀释殆尽之前,容纳无脸学生群的污染, 嘴巴自然能够回来。 当然啦, 那个时候回来的嘴巴,就类似于安溪的右眼,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器官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 有总比没有好。 安溪从挎包里取出没有五官的人皮面具。在看到这个面具的时候,安溪就意识到这张面具是污染源头。 她在这一方面很擅长,似乎天生就知道哪些污染部位是可以让她容纳的,也知道要怎么容纳它们。 比如眼前这个, 她就知道需要戴在脸上,进行容纳。 安溪在戴上之前,背着床下两人往喷壶里倒入蓝宝石饮料, 然后均匀喷洒在自己脸上。 谨慎。 她消失的嘴巴对自己说。 虽说失控宿主已被彻底清理, 污染源头又正在承受蓝宝石的稀释污染, 好像强度被削弱很多, 但这个污染毕竟是来自于失控污染, 她又不在家里, 步步谨慎总没错。 安溪喷了两下感觉存在于面部的污染安静到好像并不存在, 又重点在嘴巴位置喷喷。 不能内服就外敷。 做好一切准备好, 安溪躺平身体,给自己盖好被子,然后给两人写了祝福语, 最后还在祝福语后面编了个笑脸之后,才把面具扣在脸上。 吵 好吵 她像站在屠宰场里,呼进去的是痛苦与绝望, 吐出来的尖叫与哀嚎。 到处是哭声,疼痛的哭、绝望的哭、麻木的哭……安溪站在哭的黑暗里,没有落脚的地方,身前身后头顶脚下,没有一条路。 忽然 远处亮起一束光,暖黄色的光。 安溪像在梦中,她看到光,意识或者看不到的身体就往光的方向奔去了。 安溪的视野里除了黑暗就是星点般的暖光,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些哭声也被远远甩在身后,传进她的耳朵就像隔着几层玻璃,又闷又轻。 这并没有缓解安溪的情绪,反而让她陷入一种更沉重的情绪里。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51节 安溪不知道自己飘荡多久,或许一瞬间,或许更久,她无知无觉到了光的周围。她仿佛看到光下有什么,一层叠一层一叠覆一叠,但她看不清,她融入了光中。 在光中,她仍旧能看到—— 哭声 好多哭声 有人在怯怯地哭,有人在痛声大哭,有人在绝望的哭。更有眼泪从无声又麻木的空洞眼睛里流出,简直就像一天已经枯竭的河流在无知无觉流淌出最后一滴血。 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淋淋的眼泪? 安溪没有感觉到容纳污染的疼痛与痛苦,却又已经被痛苦淹没。 安溪努力睁开眼睛,借着光去看。 …… “静静!” 一个学生在人群中回过头,她有鼻子眼睛,相貌普普通通,属于在人群里一眼望去看不到的长相。 “怎么没有等我呢?” 说话的女生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眼睛下有细细密密的蓝色鳞片,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发着光一样。 “你今天不是要找林念湖讲八卦吗?” 静静道。 “对呀,你跟我一起啊。”蛇鳞女生凑到静静耳边,“今天我们要讲三年级一班那个班主任。” “没兴趣。” “哦,那你肯定也不想知道他跟女寝搓澡阿姨的故事喽?” 静静顿了顿,左看看右看看,清了清嗓子,很稳重道:“在哪?” 画面一转,静静独自一个人在图书馆书架转悠。忽地,她像是听到什么侧着耳朵,顺着声音走过去,最终在一个角落看到一个背影。 长长黑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背对着静静的方向,发出怯怯的几乎听不到的哭声。 静静站在书架口,背对着长发女生,沉默地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图书馆外有人声响起,怯怯的哭声一顿,静静悄无声息离开原地。 晚饭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女生的身份。 “一班的长发微微嘛。” 这里的林念湖,牙龈上没有密密麻麻小嘴巴,但她舌头上有一竖着的嘴巴,她正往舌头上的嘴巴里塞豆子,一边塞一边说: “胆小话唠还爱哭,她要不是太爱哭了,我肯定会跟她做朋友,那个班主任……” 她舌头上的嘴巴动了动,嘿嘿笑,“不就是她班的。” “我真怀疑哪个班里没有你的朋友。” 蛇鳞道。 “不交朋友,我从哪里听八卦呢?没有人跟我分享八卦,你还想听?”林念湖理直气壮,“这都是人脉,懂吗?” “行行行,您最厉害。”蛇鳞夹了一颗豆子放到林念湖碗里,“给您的贡品。” “寒酸!” “爱哭也应该有个原因吧?” 静静把豆子挑出来放林念湖碗里,又把蠕动的肉条放进蛇鳞碗里,把两个人碗里的蔬菜挑给自己。 “肯定是他们班上的那个男生,明明污染跟嘴巴没关系,嘴臭又讨厌。”林念湖瘪瘪嘴,“肯定是他又说了什么。” “我听说他很喜欢看别人痛苦,好几个同学都被他捉弄过,之前有几个不是还进医务室了吗?”蛇鳞道,“不晓得跟污染有没有关系。” 静静动作一顿,叹了口气。 “欸,原来是他。” 静静吃了口饭,细嚼慢咽咽下去后,文静道,“我们打他一顿吧。” 蛇鳞闻言立刻道:“你上次打人,班里所有同学都不相信是你动得手,都说是我干的!” 林念湖拒绝:“我只动口,不动手。” “把人骗到教室里就行了。”静静已经开始计划,“就打一顿,看看实力。” 蛇鳞小声嚷嚷:“你又要把人带咱们班教训,班任上次都说了让你……让我换个地方欺负人。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到现在都没发现你才是那个看事不爽就动手的呢?” 她蛇鳞闪闪发光,漂亮又张扬,“为什么都怀疑我呢?” 林念湖把豆子塞进舌头嘴巴里,两张嘴发出重叠的声音:“就是说啊,你们班学生太迟钝了,我们班私底下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过也难怪啊,静静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在医务室帮忙的学生。我听那些在医务室治疗后的学生说,虽然医生不是人,但是学生助手温柔又耐心。” “我听说你们班的学生,根本听不得别班人说一句静静的坏话。”林念湖道:“我们班班长,老班的走狗,被我们亲切称为班主任专属点到机。” “他一天能点到八十回!” 静静听林念湖说完才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你们班班长过去。” 等林念湖崩溃找七班班长的时候,静静回答蛇鳞的问题:“班主任说你没说我,而且班上钥匙在我这里,整个学校没有比咱们班上更合适的地方了。” “先让我想想,这次我要用什么理由。” 蛇鳞用力把筷子叉进肉条里,放进嘴巴后咀嚼了两下,“就说他进错班级,被我发现了怎么样?” “上次用过了。”静静。 光影扭曲,再次浮现时,是林念湖班级团建。 “阴天真是好烦!今年为什么非要雨季团建?!”林念湖打开车窗整个人从窗口里探出头,“你们在学校耳朵要放灵一点,等我回来,学校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原封不动告诉我知道吗?” “林念湖。”一个男生在车里叫道,“班主任让点名,叫了你两遍。” “在呢在呢,上车不是点过一次名吗?你是不是盯着我呢?我不是都跟你道过歉吗!”她嘟囔着举起手,两个嘴巴同时发出声音,“林念湖到。” …… 转眼又换到医务室里,很多很多人堆满医务室,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人群里穿梭,偶尔打晕一个情绪崩溃的学生。 静静就在医务室里,周围是密不透风的哭声。 “我看到了湖里有污染,我看到了!” 林念湖整个人湿透了,她抓着静静的手,分不出是水还是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她努力张大嘴,动作怪异地发出声音: “我叫不出声,我发不出声音!是不是我嘴巴太少了?是不是我嘴巴太少了??我怎么能发不出声呢?我怎么能发不出声呢!” 一张小嘴巴撕开牙龈血肉,发出哀嚎; 又一张小嘴巴自血肉里长出,发出痛哭; 还有一张又一张的小小嘴巴,从血与泪的哭声中诞生。 “我怎么能发不出声音呢?” 无数嘴巴从血淋淋的嘴巴里张开。 …… “他没有死是不是?”汪桃抱着泡发白肿的头颅,希冀又绝望看着静静,“我能听到他的声音,你相信我,他还有意识,你相信我,他还活着,他还有意识!” “求求你,你相信我,你救救他。” “求求你,你相信我!你救救他,求你了救救他救救他啊!” …… “我感觉好痛苦,”女学生被绑在床上,身上皮肉被抓挠到一条条,“好多虫子好多虫子,我好痒,我真的好痒,求求你松开我,我好痒,求求你。” …… “班主任没有回来,司机跟大巴车融合,把我们带回学校。但你知道吗?本来留在那里的应该是我。”男学生平静道,“我是七班的班长,我的污染是水,我根本回不来,但是我可以利用污染把其他人送回岸上,我可以的,我已经做到了。” “她明明都上岸了,我看到她上岸了。” 男学生眼里流出血一样泪: “她一定又点了一遍人数。” …… 无声哭声像密密麻麻的网笼罩在静静身上,她维持着冷静的姿态安慰一个又一个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 她冷静地听着医生说,要修改其中大部分同学的记忆:“必须模糊掉这段情感,否则他们班迟早都会失控。” “他们被送回家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在家里被忘川河带走。” …… 嘈杂的画面一幕又一幕,不知道混乱了多久,画面才再次稳定下来。 这次是在食堂里。 “林念湖好像不认识我们了,”蛇鳞道,“她的污染好像也变了,不是到处交朋友打听八卦,而是躲在阴暗的地方偷听。” 静静道:“这很正常。” 她平静的将豆子挑出来,“受到重大创伤后,宿主有很大的概率扭曲自身污染,医生说这是二次变异。” “这样啊。” 蛇鳞看着静静挑出来的豆子,正要把碗递过去,就看到静静动作顿了下,夹起一颗豆子塞进她自己嘴巴里。 蛇鳞愣了下,掩盖般低下头,她缓了缓将蔬菜挑出来放进静静碗里,道:“静静,要不然你跟医生说,不去医务室了吧?今年出事的人太多了,他们痛苦会扭曲污染,你看多了会不会影响你的污染呢?” “不会。”静静道,“我的污染不就是容纳情感吗?越是强烈的情感,越是能让我强大。”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承受不了怎么办?”蛇鳞担忧道,“这也是班上其他同学的意思。” “如果你不想离开医务室的话,请假休息一段时间呢?”蛇鳞道,“大家都说好了,你要是准备休息,医务室缺人我们就轮流过去,总有医生能看上的吧?” “让你们担心了,”静静温和道:“过了这段时间,医务室里不这么忙了,我就请假。” 可是医务室接下来就没有空闲的时候,七班似乎是一个开始,一个又一个班级出事,一个又一个教职工与学生或死亡或失控前,一个又一个教室里渐渐坐满雕塑假人般的学生。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52节 静静跟蛇鳞吃饭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静静被蛇鳞堵在医务室门前,“你太久没有休息了,你……你的脸怎么了?那是什么?” 静静普普通通的脸上,多了一只眼睛,狭长的紧闭的眼睛,像一条裂纹横在静静右眼下。 “什么?” 静静不解看向蛇鳞。 “静静,快进来,有个学生要发疯了。” 静静应了一声,回过头面容依旧冷静,“晚饭的时候再说好吗?” 蛇鳞想要拦住静静,但刚刚一瞬间,她好像在静静说话的时候,看到她舌头上,多了一个嘴巴。 蛇鳞站在原地,炙热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看着眼前填充着惨叫与呻吟的医务室,好像看到一只怪物,一个即将吞噬她的朋友的怪物。 但先出事的,不是静静,是蛇鳞。 静静是第一个发现蛇鳞不对的人,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晚饭时间,静静一边挑豆子,一边思考怎么跟蛇鳞解释她污染的事情。 然后蛇鳞把自己碗里的豆子挑进她的碗里。 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小到本不应该被已经劳累很久污染也有些不稳定的静静发现,但她就是注意到了。 “你的污染是不是不稳了?”蛇鳞担忧道,“你就从医务室辞了吧,其实医务室少了你一个,也不妨碍什么。但你要是出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除了豆子之外,她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好。”静静看着蛇鳞道,“我明天就跟医生说,先休息一段时间。” “真的!”蛇鳞高兴道,“太好啦!” 她的情绪不作假,高兴起来的时候,仍旧像发光一样漂亮。 画面扭曲了几段,最后呈现出教学楼楼梯间。 静静站在楼梯前,她脸上被各种五官填满了,肌肤长满密密麻麻的蓝色鳞片,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微微站在她的对面,漆黑的眼眸里溢满眼泪,“静静,你不能回去了。你还没有失控,我们去医务室好吗?医生会有办法的,或者,或者我去求宿管,去求我们班的班主任,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相信我,你一定能恢复的。” “七班的班长失控了。”静静脸上嘴巴蠕动着,发出的声音依旧平缓冷静道,“我容纳过他的情感,我知道他根本撑不过,所以在我的建议下他是第一个割离情感的。” “他没有情感,对那段记忆也模糊不清,可是他还是失控了。” “我听说他失控前把自己锁在七班,然后再也没有出来。”静静道,“班长总有相似的地方,我们都连接着老师跟班级的学生,我们都掌握班级唯一的钥匙。” “我们都喜欢在教室里做坏事。” 微微的眼泪好像停止了,她只说:“他们不会希望你去的。” “嗯,但我才是班长。”静静走下去,“我不用听他们的。” 微微想要伸手抓住静静。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唯一能在医务室里帮忙的学生吗?”静静忽然开口道,“是因为我的污染是容纳他们的情感,我有不可缺的作用,但现在我已经承受不了了。” “所以我应该听我的朋友的,我的同学们的建议,好好休息了。” 微微忽地一愣。 也就这么一愣,静静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 安溪已经睡过了食堂开门的时间。 沐辛然跟微微分别坐在床上,看着中间床铺上的安溪。 微微怀里放着花盆,黑发编织了个套子将花盆套在里面。她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地坐着,跟之前背对着门的姿态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沐辛然也盘腿坐着,她原本是在站在地上守着的,但是微微一上去,沐辛然就跟着上去了。 她很难真正相信微微。 她只是相信安溪。 沐辛然静静看着安溪,安溪的脸上戴着没有五官的无脸面具,只有眼睛位置有两个空洞,但此时面具下的眼睛紧闭,丝毫没有睁眼的预兆。 安溪,很难有这样安静的时候,她是个很有活力的人,哪怕失去嘴巴,也不影响她发挥。不想她睡着时候却很老实,除了胸口起伏之外,没有任何肢体活动。 好在还有胸口起伏。 “咚、咚” 门被人敲响了。 沐辛然先看了一眼安溪,确定她安然无恙,才低头看向门的位置,从窗口上看到君挽厦的脸。 她想了想回头对微微道:“我先下去说两句话。” 微微垂眸看着安溪的眼睛都没有抬起,也没有给沐辛然任何回应。 沐辛然毫不意外微微没有回答,她之前无法言语就不怎么开口,现在恢复了也没爱上说话。 她不在意微微对她的态度,只要微微对安溪的态度是特殊的,这就足够了。 一打开宿舍门,君挽厦就迫不及待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沐辛然:“事情很复杂,你只要知道,我跟安溪暂时不能离开宿舍就行。” 君挽厦听到这话下意识探头去宿舍里找安溪的身影,却看到正对着安溪床铺位置坐着的微微。 “你们?” 沐辛然简单解释了一句:“她现在不是敌人。”顿了顿补充道,“她是安溪的朋友。” 君挽厦听到这话,就问:“谁不是安溪的朋友?她遇到一朵花都能单方面宣布友谊吧?” 沐辛然想到花盆里的脑袋同学,很难反驳这句话,她只好转移话题:“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那两个男玩家,我确定他们里面至少有一个有问题。”沐辛然道,“你暂时不要跟他们接触太深。” 君挽厦想了想,就直接道:“中午那会儿,你去找他们,就是去打探这个事情了?” 沐辛然看向她,“他们跟你说了?” “说了,他们说你很奇怪,好像在引诱他们往图书馆去。”君挽厦直言不讳,“又说你跟安溪跟魇界人走得这么近,有没有被同化很难说,那个谁不就是被同化了,但现在还活跃吗?” 君挽厦有些烦躁道,“玩家太分散了,互相怀疑是必不可少的,他们的怀疑理由也都能站得住脚。” “所以我很难再去说服他们,越说越像我也有问题。但是我没想到你也在怀疑他们有问题,而且已经确定有一个人一定有问题。” 沐辛然先解释了自己并不是引诱他们去图书馆:“我是想让他们说更多东西,但很遗憾,不知道为什么,话题最后总是指向再去一次图书馆。” 解释完了之后,沐辛然说自己的怀疑原因,“他们之间的氛围变了,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发言越来越一致,就好像一个人的意识。当然这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压力太大又同生共死后,发生的正常变化。” “但在安溪提出《手册》有问题之后,两人依旧怀疑是安溪的问题,《手册》的事情可以再看一下。”沐辛然道,“这又不是一件事关生死的东西,也不是此时此刻必须要得到的东西……他们为什么要再去呢?” “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有人提出有问题,不论真假立刻远离吗?” 君挽厦若有所思。 沐辛然,“所以我怀疑他们里面至少有一个人是有问题的,两个人同一个思想,有可能是受那个有问题的人的影响。” “但也不排除两个都有问题,是吧?”君挽厦想了想,“他们两个在一个宿舍一个班级,现在我们没人跟他们一起,很难知道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样吧,我去找他们班的同学问问。” “他们在高一(4)班是吧?” 沐辛然点了点头,忽地想到什么道:“四班的女同学,我们没有认识的,但你不是在七班的吗?你们班里有一个叫林念湖的女学生,她住在我们楼上。嗯,跟安溪是朋友。” 君挽厦沉默了。 “她有多少朋友是我不知道的?” 沐辛然张了张嘴,干巴巴道:“这个问题我很难跟你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君挽厦是个急性子,她很快放下这件事,问沐辛然:“你让我找她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知道很多事情,比起一无所知的四班学生,不如去问林念湖。” 沐辛然道。 安溪没有直接跟她说过林念湖的污染,但她跟林念湖面对面接触过,刚刚在教室里,安溪又说过“林念湖一定知道”这样的话。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林念湖知道很多信息。 于是,两个女玩家凑在一起细细商量了下细节。讨论之后君挽厦动身前往二楼,在离开前她回头问沐辛然:“她没事,是吗?” 沐辛然知道很难彻底瞒住君挽厦,点点头给君挽厦一个肯定的答复:“她很快就会醒的。” 君挽厦听沐辛然这么说,也就这么相信了。她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即将要面对的林念湖身上。 君挽厦其实对林念湖并不陌生,毕竟她们在同一个班级,但更进一步的交集还是因为圆念念。 之前圆念念没有去上课,林念湖凑过来找她说过话,牙龈密密麻麻的嘴巴声音就像大合唱,“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你室友被宿管带走了。” 当时君挽厦的耳朵就往外流血,不过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污染,所以她就没有跟大家提起过这件事。 君挽厦一边想怎么说才能达到目的,一边往二楼走。一进到二楼,君挽厦清楚感受到二楼的湿度一定比一楼高很多,整个楼层弥漫着潮湿的阴冷腐霉味道。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 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君挽厦心脏猛地一缩,她很快稳住情绪,回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林念湖。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我听到了你的目的。” 君挽厦闻言就选了最符合她脾气的一个说辞:“既然这样,你可以告诉我答案吗?需要我付出什么?”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林念湖裂开嘴巴,露出密密麻麻的小嘴巴,唇瓣一张一合,“我当然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拿你的秘密来换。” 君挽厦闻言警惕道:“只需要说我的秘密,没有其他要求?” 听到林念湖正面回答,君挽厦松了口气,回答道:“没问题。” 林念湖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安溪选楼层长只需要得到高二(7)班跟高三(1)班两个班级同学的支持就可以吗?” 君挽厦甚至不知道安溪在选楼层长,这不是她们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二天吗? 为什么安溪好像在这里已经生活很久的样子?不仅结交很多朋友,还选楼层长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53节 她们在同一个副本吗? 她午休的时候还需要担心,同寝室那个别班的女同学别把她烧死。 “我不知道,”君挽厦道,“这跟我想要的答案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啦。”林念湖小嘴巴一起道,“因为其他班的学生都是需要清理的垃圾呀。我听到了宿管跟一班班主任的对话,每一个在被清理之前,都是预备垃圾。” 已经从安溪那里知道垃圾意思的君挽厦下意识屏住呼吸,看向林念湖的目光存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恐惧。 她的身体比她的意识先一步听出对话里的危险。 林念湖恶劣笑起来,声音密密麻麻响起:“你说的那两个男同学在哪个班呀?” “高一(4)班。”君挽厦声音干涩回答。 “四班。”林念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四班,四班。” 那些小嘴巴都紧紧闭着,只有脸上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有些飘忽:“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教导主任确认,全体师生全部死亡。” “对,全体师生,全部死亡。”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想到了,后来不知道是谁打开了4班的门,有学生从门里走了出来,但谁知道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林念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她皱起眉头,“好像,我记得,好像有人没有回来,谁没有回来?谁没有回来?我记得,我,听到,我说过,我认识我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牙龈上每一张嘴都说着不同的话。与此同时,她身上水的痕迹越来越重,一开始只是印记,到后面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记得……我不记得” “我听到……我没有听到” “我说过……我……我说过什么……” 君挽厦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放轻动作往后退,眼睛紧紧盯着林念湖,但直到她退到楼梯口林念湖都没有注意到她。 在下去之前,君挽厦鬼使神差侧头再次看向林念湖。 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女学生正熟练地将林念湖放倒,似乎察觉到君挽厦的视线,其中一个寸头女学生直勾勾看向君挽厦。 君挽厦打了个冷颤,脚步匆匆离开二楼。 “汪桃,那是安溪的朋友。”一个女学生道,“没污染吧?” 汪桃摇头,看向林念湖道:“她又发疯了,你觉得安溪能治好她吗?” 女学生道:“那就回七班吧,自从班长锁了门,咱们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说不定班任跟班长都在七班等着我们呢。” …… 君挽厦跑到一楼的时候,还有些心绪不宁,不仅仅是被魇界人可能会污染她吓得,更是因为她好像,好像看到了跟课本上跟蓝星认知里,不太一样的魇界人。 好像她头一次意识到,魇界人也会有朋友……是朋友吗? 她们放倒林念湖是怕她……失控? 这种陌生角度的猜测,这些陌生的词汇,是或直接或间接从安溪那里学来的新东西。君挽厦很难顺畅运用它们,她每想到一个点就要卡一下,就像在对抗某种好像能够颠覆世界观的东西。 那么安溪呢? 她怎么就可以这么理所当然的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一切呢? 她是官方的秘密武器吗? 所以她才会理所当然知道更多,所以她才会自然而然接受? 君挽厦站在1101前,敲响了房门。 * “这么说的话,只能说明两个人存活的可能性很低。”沐辛然更冷静,她分析道:“但你记得吗?两个男玩家的室友,在一天早饭的时候,给安溪推荐了食物。” “也是因为他,男玩家才能知道去食堂。” 君挽厦被沐辛然的态度感染,渐渐稳住心神,她很快从记忆里想起来沐辛然说得是谁。 “季同学?你是说他?”当时安溪好像就提到这么一个人,“但是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两个男玩家的室友?” “我跟杨天力是同桌,他在上课前说过这个,他当时是说齐蛙跟季同学是同寝室,但还不如安溪先知道人家的姓。”沐辛然道,“我想他们既然是跟着季同学一起到食堂,大概率是见过人的,这话应该可信。” “你的意思是,林念湖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我看她不像说假话。” “不,我的意思是,要更警惕!”沐辛然严肃道,“你说林念湖说‘谁知道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没错吧?这话可以理解成,他们也没办法分辨出来的人的真假,你不觉得这个概念很熟悉吗?” “同化?”君挽厦小声道。 “我不知道,但我想这个信息告诉我们一件事,钥匙打开的门出来的人不一定就是原来那个了。” 沐辛然:“圆念念为什么被带走,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到底是违背规则被宿管带走惩罚,还是说她偷走的钥匙导致她已经不再是她?” 君挽厦目瞪口呆,下意识握紧自己新配的钥匙,过了很久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道:“你这话的意思就好像是说,魇界人在帮我们清除了危险。” “我没有这么说,”沐辛然道,“我不相信你没有发现这个副本跟其他副本的区别,不要用过去的经验应对这个副本。” “你需要比过去更警惕、更谨慎,因为我有种感觉,这个副本里最危险的不是这些与众不同的魇界人。” “不要去再接触那两个男玩家了。” * 第二天安溪还没有苏醒,沐辛然不敢碰触安溪,盯着她胸口的位置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是起伏状态,又问微微:“你能感受到她的状态吗?” 她有些拘谨询问,“用你们的那种……能力?” “污染,”微微道,“我只能感受到她的状态很平稳,就像她之前每一次睡着的时候一样。” 沐辛然先是稍微放松,紧接着意识到这话的不对劲,她呆滞看向微微,“你之前,都在听她睡觉?” “嗯。”微微坐在床上,垂头散发,宛如一张恬静仕女图,她说:“我想趁她睡觉的时候寄生她,失败了。我以为她在装睡,但她好像是真的在熟睡。” 沐辛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过了会儿,她又开口:“班级允许学生请假吗?” “嗯。” 沐辛然就道:“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请一下假?我留在宿舍里看着她。” 微微转动脑袋看向沐辛然,疑惑道:“你有什么用处呢?” 沐辛然稳重地看向微微,平静道:“能进入宿舍的人除了我们之外,只有宿管。宿管进来,我可以挡在床前,除非我死绝不挪动一步。” “你跟安溪是朋友,对你们的友谊没有丝毫关系,但你受过宿管的恩惠吧?”沐辛然目光不躲不闪,“宿管让你离开,你会怎么选?” 第35章 容纳污染 9.3日.多云.周三 早上九点, 1101宿舍里沐辛然站在书桌前看着眼前的脑袋同学,犹豫要不要给她浇浇水。 微微去上课了,安溪还没有苏醒, 沐辛然主动要求承担照顾脑袋同学的责任, 微微就把脑袋同学留下来了。 脑袋同学虽然只有一个脑袋,但是看久了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毕竟比起一个失去生命体征的人体一部分, 她现在更像是一个雕塑作品。 简单来说,沐辛然习惯了,脱敏了,甚至开始思考怎么照顾脑袋同学才更符合魇界习惯。 她到阳台找到一个喷壶, 里面是干干净净的,一滴水都没有。沐辛然接了半壶水对着脑袋同学的后脑勺,动作非常僵硬地喷了两下。然后又怕脑袋同学发霉, 拿了张干净的纸动作麻利给她擦掉了。 擦干净水渍之后, 沐辛然正准备扔垃圾, 就那么一瞬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身体僵硬在原地。 她刚刚, 碰到了, 还碰了好几下? 这要是本小说, 名字就叫《一觉醒来,我在副本擦脑袋》。 沐辛然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安溪床铺的位置, 安溪依旧是平缓稳定的沉睡,好像随时都会睁开眼睛活力满满大笑打招呼,又好像她会一直这么…… 沐辛然立刻甩开晦气的念头, 她应该相信自己的队友……嗯,朋友。相信自己的朋友能够顺利治疗污染,然后苏醒。 要是放在之前,沐辛然根本不会去想什么治疗污染,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现在不同了。 沐辛然静静坐在宿舍里,看着安溪床铺位置。 宿舍里静得可怕。 原本沐辛然是能够耐得住性子的,但现在大概是心里压着事情,她很难坐住。 沐辛然再次转过身,将目光放在脑袋同学身上,“我应该适应。”她想,这个副本与众不同,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跟魇界人打交道已经是必然的趋势。 其实就是人在焦虑的时候,总想忙一点。 沐辛然把脑袋同学小心翼翼从花盆里取了出来,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真是的魇界人……的脑袋。 现实里当然也有各种魇界人的模型,包括他们的污染具象化的模型,学校里、社会上甚至家庭里都有。 实际上魇界在现实占据人类的大部分生活:义务教育最重要的课程除了素质教育,就是针对魇界的各种课程;官方每年在公立魇界模拟所投入大量资金;医院分为魇界治疗医院以及其他医院……更不用说各种魇界相关保险、影视作品、文学艺术。 还有魇界是人类起源,每年都要抓进去一批搞魇界复兴活动的。 但,沐辛然看着脑袋同学,大概没有人像她这样,平静且毫无防护的近距离观察魇界人的脑袋,还是失控污染后的魇界人脑袋。 按照两边说法区别,失控污染也就是他们口头语所说的“鬼”,官方说法是“第二类魇界人”“污染源”。 真是一种想都不敢想的体验。 沐辛然站起来俯下身仔细观察脑袋同学,不看脑袋同学诡异的灰白质感,单单从相貌皮肉骨骼看,她跟蓝星人没有什么区别。非要说的话,或许就是后脑勺格外的圆润,想来如果扎个马尾或者丸子,应该会很好看吧。 沐辛然再次坐下,脑袋同学的五官都很秀丽,凑在一起就是看起来很漂亮的面容。 她伸手先小心地触碰脑袋,然后轻轻把整个手掌贴在脑袋同学的后脑勺上。跟之前擦拭时的感觉相同,触感并不柔软,也没有什么弹性,反而有些坚硬光滑,像冰凉的玉制品。 摸完之后,沐辛然用喷壶一点一点喷洒在上面,认真专注地把脑袋同学整体包括脖子下的截面都清理了一遍。 截面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看起来都是一样的灰白质感,摸起来都是一样的坚硬光滑。 沐辛然做事向来仔细认真,这次也不例外。除了她没有像安溪一样,掰开人家的嘴巴之外,每个角落都照顾到了。也因此沐辛然发现脑袋同学耳后有一个指甲大小的黑色图案,不知是纹身、胎记还是印记。 图案的形状像一笔雁,又像是小波浪。 沐辛然看着图案,猜想是某种印记,比如污染外露的表现,这在魇界人身上并不特殊。 她记下这点之后,将脑袋擦拭最后一遍,看着脑袋同学皮肤变得富有光泽,简直像抛光打蜡过一样,陡然生出一种成就感。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54节 她满意看着脑袋同学,又去检查安溪的状况,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后,决定把花盆也清理一遍。 * 高一(4)班 “安溪没去上课,沐辛然也没去。” 李刀对齐蛙道。 齐蛙呆呆低着头,等李刀说完后慢了两拍,才慢吞吞转头看向李刀,道:“你说什么?” 他面部青白,眼底有厚重的黑眼圈,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就像好几天没有睡好了。 但他到这个学校满打满算只有两天两夜,第一天的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精力满满。 齐蛙感觉自己好像跟外界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他提不了精神去思考,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呆呆坐着,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只有一片空白。 当李刀的声音穿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听到了,但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听到了要回答这件事,已经过去有一点时间了。 李刀好像没看到齐蛙的异样,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她们两个都没有上课,一定有问题,不知道跟昨天见到的那样有没有关系。” 齐蛙过了好几秒钟,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他甚至没有办法去思考李刀说了什么东西。 他抬头看了一眼,两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前面桌子坐满了学生,讲台上没有老师。 齐蛙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很快这种想法就从脑海里消失了,他再次浑浑噩噩低下头。 李刀道:“我也不知道,这正是问题所在。” 教室里明明坐满了人却显得异常空荡,李刀跟齐蛙两人的窃窃私语,简直就像在空旷里对话,就差有回音响应了。 他们对此毫无察觉,仍旧在小声讨论。 “她们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们,她们藏着什么东西没有告诉我们?”李刀道。 齐蛙道:“找出她们的秘密。” 李刀:“没错。” 他说:“找出她们的秘密。” 他如释重负般笑起来,对齐蛙说道:“你说得完全正确,我们要找到她们的秘密,可以先从君挽厦开始。君挽厦在……” “七班。” 下课铃声响起,一排又一排的学生站起来,一个接着一个从前门离开教室。 齐蛙跟李刀混在人群后离开教室,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是季同学,他在最后锁上门,装好钥匙,跟上前面四班的学生们离开教学楼。 齐蛙两人没有跟上他们,更准确来说,他们刻意拉开了跟前面同学的距离,一前一后慢慢下楼。 齐蛙在前,李刀在后。 李刀影子一样跟在齐蛙身后,两人动作出奇一致,从墙上影子看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两人刚到教学楼下,就被一个锅盖头黑镜框的学生拦住了。 “我记得你们找过我们班的安溪跟沐辛然?跟她们一起吃过饭?你们是朋友吧?” 齐蛙像是灵魂终于回到了躯壳里,他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的学生,红血丝从眼眸里消失,活力重新注入身体,警惕防备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安溪的朋友,跟安溪、沐辛然一个班。”大嘴巴抬手扶了扶镜框,“安溪病了,我很担心,你们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我看她今天好像没有在医务室。” “安溪病了?” 李刀上前一步问。 齐蛙听到问话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怎么能这么回呢?这不是明摆着说他们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吗? 眼前这个学生到底什么目的,他们没有丝毫的头绪。敌暗我明,这种对话简直就是投敌。 不是蠢吗? 齐蛙浑浑噩噩的脑子突然飞快转动起来,他想不起之前那种状态,感觉好像做了个迷迷糊糊的梦,而现在梦醒了。 他没有再试图掩盖同伴错误回答造成的后果,而是沉默等到大嘴巴说出那句意料之内的话。 “什么?你们不知道吗?” 还好,他没有再加一句,“你们不是朋友吗?”齐蛙心想。 齐蛙道:“不知道,所以安溪到底怎么了?她生了什么病?没有去医务室的话,是不是说明没有那么严重?你说不知道她的情况,她早上没来上课?” 他一口气说完,一个气口没留。 一串问题砸下来,别说大嘴巴了,就是旁边的李刀都扭头看向齐蛙。 李刀:奇怪,怎么感觉刚刚隐约听到了某位安姓朋友的声音。 “我,”大嘴巴很快回过神,“你的问题太多了,我们要不找个地方细说?” 在齐蛙开口之前,李刀先一步答应下来。 两人跟着大嘴巴去了三食堂。 学校里有四个校门,三个食堂。其中女寝在东门,一食堂在女寝对面,安溪之前一直在三食堂吃得饭。 三食堂在南门附近。 女寝、男寝、三食堂在一条直线上,都贴着东墙。整个东墙的布局是:女寝、开水房、篮球场、公共洗浴室、男寝、开水房、校内超市、三食堂。 四个男玩家都知道三食堂的位置,毕竟一出宿舍门就能看到,但他们没有人去过,之前之所以一直去一食堂也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商讨。 现在去三食堂也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打探敌情。 齐蛙隐蔽打量大嘴巴。 大嘴巴状态看起来轻松不少,热情跟两人介绍三食堂特色:“量大!便宜!” 这话太日常了,齐蛙就一个顺口问道:“味道呢?” 问完迟迟没有回答,齐蛙下意识看向大嘴巴,就看到他一个眼神投过来,咬着字强调道:“量大!便宜!” 难吃呗。 齐蛙懂了。 不过他们在副本不用吃喝拉撒,难不难吃跟他们也没有关系,跟安溪可能有关系,但也仅限于她了。 副本里的东西能下得去嘴的玩家,除了安溪之外,只有那些为了探索到信息不顾一切的人。 很快几人路过公共洗浴室。齐蛙看到浴室就想到第一天的时候讨论的那些雾蒙蒙的学生,后来他们几个男玩家在一楼探查过。 很遗憾,没有女寝那边说得洗浴室。 齐蛙看着大嘴巴说道:“说起来,我们还不知道你住在哪个宿舍呢?” “3304。”大嘴巴道,“童谷里是你们的朋友吧?我知道他,他在3104是不是?我在三号宿舍楼见过他。” 齐蛙就感觉凉气从后衣领里吹进去,激得他浑身打颤。 这个人,这个人…… 沐辛然她们知道他知道这么多有关他们的事情吗? 齐蛙只要一想到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或背后或角落,总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注视他们,就感觉浑身冰凉。 “你怎么了?” 大嘴巴看向齐蛙。 大嘴巴的神态表情都没有什么异常变化,但齐蛙总觉得他有问题,他的表情阴恻恻的,他一定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不能跟着他去他说得地方。 “不如去一食堂吧?”齐蛙道。 “我们已经快到三食堂了。”李刀道。 齐蛙没管这个背刺队友,他自顾自道:“我们本来就是担心安溪的病情才需要交流的嘛。但是我们现在谁都不知道安溪她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所以我们去三食堂自己讨论,能讨论出什么结果吗?” “不如我们就去一食堂,万一遇到了认识安溪的女同学,或者是运气好遇到了她的室友。”齐蛙在心里呸了两声,表示这是假话,不是他真的觉得遇到那个长发微微是运气好。 “我们就可以直接询问了。” 大嘴巴却忽然发抖。 他的动作不算很夸张,但是幅度大到能够确保眼前两人清楚看出来他的异常。 齐蛙下意识看向李刀,在李刀开口前,先一步出声:“你还好吗?是不是饿了?那我们就快点去一食堂吧?” 大嘴巴嘴唇哆嗦,左右观望,似乎在防备什么东西突然出现。 齐蛙能看得出来,他大概是想要说什么,却又顾忌什么,所以犹豫不决。 但齐蛙心里止不住冷笑。 要知道魇界人基本上是不会关注他们玩家的,他们就像是水跟油被放在一起,魇界人也不会多给玩家一个眼神。 当然这个副本的魇界人有所不同,可再不同,也只是少数存在不同,否则他们怎么敢次次都在食堂这种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讨论呢? 现在,一个躲在暗处将他们玩家信息不知道打探到多少的魇界人,他表现的恐惧就是恐惧吗? 那是钩子。 齐蛙一副小心试探的精明样子,“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们?” 大嘴巴反复犹豫后,压低声音道:“你们说得是长发微微?” “你认识她?” 齐蛙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才是这个魇界人来找他们的目的,安溪只是一个借口。 可是找他们又有什么用处呢? “她疯了,不受控制。”大嘴巴道,“你们都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她曾经跟七班的几个同学关系很密切。” “高几的七班?” “高二。”大嘴巴。 齐蛙沉默。 高二(7)班不就是君挽厦所在的班级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55节 “那个班级在前几年团建的时候,整个大巴都开进湖里,当时车上班主任、司机师傅、四十个同学全都在里面。” 齐蛙闻言暗暗心惊,他好像知道雾蒙蒙的学生们是怎么回事了,“都没回来吗?” 他是知道的,魇界人的生命体征跟蓝星人不一样,整个大巴进入湖里这种事情,在大巴是封闭落后的古老款式的情况下,没有及时施救,那就是无人生还。 魇界却不同,只有一种东西能够令他们死亡,那就是污染。 大嘴巴扯了扯嘴角:“你们的朋友不就是在七班吗?我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些人有没有回来。” 那就是没死。 不愧是魇界人啊。 齐蛙心想,难怪这么多人冒着违法也要研究魇界污染,试图在现实复刻出来。 “这跟微微有什么关系?” 齐蛙傻瓜式提问。 大嘴巴沉默很久之后,才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她有一个朋友,在医务室工作,那段时间她治疗很多七班的同学,导致自己承受不住污染,失控了。” “在她失控后,作为失控污染的她,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微微,第一个进行污染的就是微微。” 大嘴巴说到这里表情有瞬间的怪异,齐蛙两人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在消化这段信息。 “我不知道微微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我很确定她一定距离失控不远了。”大嘴巴道,“你不是问安溪怎么了?她失去了嘴巴,这是被微微曾经的那位朋友污染过的表现。” * 微微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大嘴巴的背影。 “微微同学?” 虞老师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三个男学生站在一起。 “那是四班的两个学生?”他道。 微微收回视线,看向虞老师:“虞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你知道我在医务室里也有工作,所以请你过来主要是想要询问一下,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抽出纸笔询问。 微微认真想了想,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虞老师,回答:“很好,说话很顺畅。” “嗯,”虞老师记下来,“除此之外呢?比如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跟之前相比有什么变化?” “能睡着了。”微微道:“我之前很难入睡,闭上眼睛嗓子里的东西就像活过来一样,要从我嗓子里下去,然后从我的肚子里挖出来。” “现在我没有这种感觉了。” “两种可能,”虞老师道:“第一种,它能影响你的认知,继而影响到你的精神;第二种就是你的身体在救你,它是真的会钻进你身体里的某个或者某些器官里,然后撕开血肉把自己挖出去。” 微微看着他,平静道:“现在已经解决了。” “但我找到了你的治疗记录,同学,你其实并不记得口腔里的污染从何而来,是吗?”虞老师道。 “这重要吗?” “不重要吗?”虞老师抬起头,严肃看着微微,“你不记得它怎么来的,就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再回来。” “你的治疗记录上显示它来源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失控污染。”虞老师,“微微同学,极其危险这个词,就代表它几乎不可能被一次性根除。” 微微注视虞老师,依旧平静道:“安溪会帮我治疗的。” 虞老师转动手中的笔,坦然承认安溪的专业性,然后他道:“那么,她清醒了吗?” 微微抿着唇没有回答。 “好的。”虞老师继续道:“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你们的班主任,他给安溪同学三天假期,一定不是代表她三天之内就会痊愈。” “三天代表什么?你知道的。” 代表三天内,安溪没有醒过来,她不仅要面对宿管查房,还要面对旷课……这是她延期苏醒后会面对的。如果一直没醒就会被转移到医务室,等待医务室医生判断是继续等待,还是放弃治疗。 “我可以帮你们,我是医务室的医生,又是你们的任课老师,我有义务帮助你们治疗。”虞老师道,“三天后,假设她没有苏醒,只要她没有失控,我可以开证明让她继续沉睡。” 办公室里陷入沉寂,过了许久,微微才开口道:“您好像有条件没说。” “不要紧张微微同学,不算是条件,是一个邀请。”虞老师道,“我邀请你到医务室做学生助理。” 他低头翻了翻手下的纸质材料,随意顺道:“我看记录上,医务室之前是有这么一个学生助理。” 微微身后刚刚过肩的黑发不受控制疯长起来,她嗓子有些发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像从她身体里破出。 她最后只是问道: “为什么是我?” 虞老师合上资料,盖住上面一个面容普通的学生照片,微笑道:“不止是你,还有其他同学。” “不要这么紧张,这只是一个邀请,你可以选择同意,也可以选择拒绝。”虞老师,“选择权在你手上。” “你也不用担心是和我相处,倒时候或许带领你们的人是安溪同学呢?”他微笑道,“我有预感,她苏醒后,一定会答应我的邀请。” 第36章 容纳污染 虞老师话音刚落, 办公室里陷入空白的静,黑色长发流向地面,它们朝着虞老师位置流动, 隐隐将虞老师围在中间。 “老师, 您要威胁安溪吗?” 微微的虹膜很黑,是一种极致的黑,这种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深海。此时她看着虞老师, 更像在锁定他,在狩猎他。 “微微同学你误会了。”虞老师神态没有什么变化,“这只是一种推测,当然我并不存在于这个推测的过程中。” 他伸出手掌, 掌心上有两块婴儿拳头大小的圆润石头。 “可以收起你的污染吗?作为一名教师,我不想在办公室里用火焰处理学生的污染。” 黑发蔓延到虞老师脚下,虞老师一手取出课本, 一手盘着两个石头:“同学, 相信我, 作为老师, 我的课本数量能烧到你的污染源头一根不存。” 微微皱起眉头, 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安溪抄书呢?” 她的语气里带着很明显的指责意味。 虞老师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定定看着微微, 作为一个教师这是很不妥当的。倒不是因为别的, 主要还是污染问题。 学校里, 教师污染总是压制学生的,这是一种潜在的规则。所以教师总需要注意这点,不能跟学生单独相处在一个封闭空间里, 不能对学生释放污染,不能长时间注视学生……这都会引起对学生污染的压制,时间长久就会导致他们承受不了然后失控。 虞老师不妥当盯着微微的面容看了十来秒钟, 低下头翻开资料,上面写着: 【……性格怯懦胆小,生性爱哭……曾被言语欺凌,因污染不具备反抗性以及自身性格,既未上报也没有朋友倾诉……】 【曾受到4号失控污染保护,本身不具备攻击性与反抗性,不需模糊记忆清空情感】 【受到4号失控污染攻击,精神异常,口腔存在不明污染物,有失控倾向,建议医务室隔离】 【经花枝担保,取消隔离,进行模糊记忆及情感清除。】 【经观察,情绪稳定、污染稳定,未发现性格有重大扭曲或者变化】 虞老师的目光从【未发现性格有重大扭曲或者变化】移动到上面【性格怯懦胆小……不具备攻击性】。 资料不可信啊。 “老师,您是在欺负安溪吗?” 虞老师就觉得这话不是精神正常的学生说得出口的。他温和道:“微微同学,回去吧。你可以等到安溪同学醒了之后,将我们的对话说给她听。如果你等不及分享,也可以把我们的对话说给你的室友听。” “老师,你不能欺负安溪。” 微微道:“我会清理你。” 她说完没有等待虞老师回答,离开了办公室。 虞老师捡起桌上的笔,翻出一张写了一半的文件夹在后面添了一笔: 【疑似具有蛊惑类污染。】 …… 微微回到宿舍的时候,沐辛然正在宿舍门口跟君挽厦说话。 沐辛然看到微微侧开身让开门的位置,道:“状态没有变化。” 微微没有回应,从沐辛然身侧移动进入宿舍,在经过书桌的时候,看到了桌子上发光的头顶。 微微停下来,开口道:“虞老师说等到安溪苏醒过来会同意他的邀请进入医务室工作。” “怎么可能?那又不是食堂。” 君挽厦下意识反驳。 周围空气有些安静。 “这说明他掌握了什么信息,以至于让他能够确信等到安溪清醒过来之后,会同意他的邀请。”沐辛然若无其事平静分析,“之前虞老师应该邀请过安溪,但既然他现在这么说,就说明他之前的邀请没有得到回应。” “他最后跟安溪相处是什么时候?”沐辛然说完,自己很快回忆起答案,“昨天早上的《学安》课。” “安溪中午在宿舍,下午上课前提前离开去见班主任,再之后就是下午的课程。从上课开始安溪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没有分开过。”沐辛然道,“也就是说,假设安溪在早上后跟虞老师碰过面,时间就只能是在午休之后,下午上课之前。” “从那个时间点但现在,他能掌握什么可以保证一定能让安溪接受医务室工作的东西?” 君挽厦:“食谱?” 沐辛然看向她。 君挽厦瘪瘪嘴,“好吧,对不起,我不开玩笑了。”她说完认真道:“根据我们目前对虞老师的了解来看,他掌握的信息有两个地方:医务室跟办公室。” “我实在想不出来,他能拿捏安溪会是什么,换句话说安溪有什么会被他拿捏住?” “成绩?”沐辛然。 这次换成君挽厦看向沐辛然了。 “你在开玩笑吗?” 沐辛然回忆安溪在第一节课听到虞老师说学分后的表现,很难说自己在开玩笑,她不太擅长撒谎。 “一定不是成绩,”沐辛然道,“如果是成绩的话,他不用等到现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56节 “而且安溪的性格,她不一定受这种威胁。” “她一定不受威胁。”君挽厦道。 微微沉默听了很久,见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道:“所以虞老师不是准备要威胁安溪吗?” 沐辛然跟君挽厦下意识对视一眼,君挽厦脾气更急一些,她先一步开口:“你怀疑虞老师是在通过你威胁安溪?就为了让她去医务室?”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但是微微没有听出来,她点了点头,将跟虞老师两人的对话告诉沐辛然两人。 “他让我跟沐辛然说。”微微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在示好。”君挽厦头疼道,“他不是直说了吗?安溪不一定三天内醒,他可以为安溪提供证明,让安溪在医务室里不受影响,这是一个示好啊,你怎么会理解成威胁?” 微微愣住了。 “很正常。”沐辛然看向微微说道,“突如其来的好意,就像裹着东西的糖纸,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是糖还是毒。” 微微看向沐辛然:“我搞砸了吗?” “没有。” 沐辛然捏了君挽厦一下,她很清楚,如果这里站着的是任何一个玩家,君挽厦都不会这么说话。 而且也不能直接肯定是示好,只是表面态度跟对话内容像示好而已。 “是他要示好,你什么态度都是对的。区别在于,我们要分析他在你不好的态度后给出的反应,背后有什么信息。” 她说完看到微微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一些明显的茫然,这点茫然冲散了微微的非人感。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你擅长的地方不在这里。”沐辛然说完就觉得这话好像说过,她看向安溪的位置。 “我没有做好。”微微。 沐辛然闻言就知道理智的劝告毫无用处,她想了想说道:“安溪醒来之后,知道你在虞老师面前的表现,她一定会非常高兴。” 她强调:“非常非常的高兴。” “真的吗?”微微道,“我没有做什么,我没有帮到她。” “她不在乎。”沐辛然用笃定的语气说道:“她只会高兴你把她当做亲密的朋友,你在虞老师那里维护她的心意足够让她快乐。” 微微没有出声,她轻轻垂下头,视线缓慢向下移动,好像地面上突然有什么污染诱惑了她。 沐辛然熟练哄好了人,对微微道:“现在辛苦你看顾安溪。” 微微没有回答,她动作看起来缓慢,其实速度很快地移动到床铺上,然后保持着固定姿势看着安溪。 沐辛然看着微微到上铺,回过头发现君挽厦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她想了想发现这种眼神很像是看着变态在哄骗无知孩童。 她是很稳重的。 她假装没看到,说道:“你有没有听出来什么。” 君挽厦回过神,下意识问:“什么?” “医务室信息。”沐辛然道,“你仔细想一下,他的话术里,先说得是微微的事情,在这段对话里他透露出他对微微有新的了解,而新的了解来自于医务室的治疗记录。” “顺着这个话题提到医务室助理的事情。目前医务室只见过虞老师,这个医务室学生助理可能有问题,也可能这只是自然提到安溪的引子。” “我倾向于两者都有。” 君挽厦细细想了想,她道:“我会去医务室看看,目前来看医务室里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这个过后再说。”沐辛然,“虞老师在医务室里找到微微的治疗记录,说明医务室确实是接纳同学,并对学生进行治疗的。” 沐辛然皱起眉头,“微微今年高三,她的治疗记录最早也就是两年前。两年前医务室里还有学生出入,但是这两天你有看过学生去医务室吗?” “两年,”君挽厦看向沐辛然,说了另一个问题,“虞老师需要从记录里才能知道微微治疗过,说明他起码是两年内才任职的?” 沐辛然一愣,她立刻回头看向宿舍,还不等她询问就听到微微的声音从上传来: “我在一班已经许多年了。”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又道: “虞老师,虞老师好像是今年入职的教师。” “今年?!”君挽厦震惊道,“你在一班呆了许多年,说明学校应该很少招收新人,不然学校早就人满为患了。” “那他怎么会是今年才入职?” 微微沉默不语。 “你不知道?” “我不记得,”微微道,“我的记忆并不清晰,我时常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也会忘记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但我知道原来一班只有两个任课老师,班主任跟朱老师。” “朱老师,就是虞老师说得那个周五实践课的老师?”沐辛然立刻回想起来虞老师对安溪的提醒。 微微没有回答。 “你一直承受痛苦,但是没有再去治疗过是吗?”沐辛然换了个话题道。 “我不想去医务室。”微微没有抬头,只是声音又冷又飘忽,“我好像……” 她声音戛然而止,很久之后,在沐辛然跟君挽厦继续讨论之后,才轻轻道:“我不记得。”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没有人听到她说了话。 …… 沐辛然正说着话忽然停下,她回头看向宿舍。 君挽厦不知道沐辛然突然之间怎么了,耐心等了十来秒钟之后,没有看到沐辛然的动作,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听错了。” 沐辛然回过头继续道:“微微不想去医务室有两个可能,一种是她之前在医务室的治疗过程中有过不好的经历,第二种就是他在医务室里发生了某些事情,让她排斥进入医务室。” 君挽厦皱着眉头:“你这两种说法好像是一个意思。” “不,第二种并不一定是恶意的事件,因为她本身的实力并不弱小。”沐辛然说到这里忽然压低声音:“但是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大到哪怕她承受痛苦也不愿意再去医务室里。” “医务室里只有虞老师,而虞老师是今年入职的,有一种可能。”医务室里之前的工作人员都死亡或者出事了,这件事就是微微排斥进入医务室的原因。 后面的话考虑到微微不一定记得具体,沐辛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君挽厦听懂了。 “可是这跟安溪有什么关系呢?”君挽厦话锋一转顺道,“我刚刚想了一下,虞老师最后那句话,有没有可能是说:如果微微把他跟虞老师的对话内容告诉安溪,安溪就会选择去医务室呢?” “安溪一直是沉睡状态,她又是刚到这个学校,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能拿捏她的。” 君挽厦:“再说了安溪正在沉睡,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怎么会醒来就改变主意?” “改变想法也要有个契机吧?” “但她醒来之后你或者我或者微微,如果没有虞老师这次谈话,会跟安溪说医务室的事情吗?”君挽厦:“不会的,我们根本不会想到医务室。” “所以我觉得,他笃定的关键就在他跟微微的对话内容里。对话里面一定有某个点,让他相信只要安溪听了,就一定回去。” “我想来想去,只有微微的病症。” “我们都往太复杂的地方去思考,但是忽略了一个最直接的点。”君挽厦皱着眉头道:“安溪是不吃威胁,但假设她知道微微的病没有彻底治愈,这个时候医务室里又有微微之前的治疗记录呢?” “你说她同意去医务室工作的概率有多少?” 百分百。 这的确是逻辑最通的一个可能性。 “我以为我已经很……”沐辛然脸上表情很奇怪,像是在笑又像是有些羞愧,“很信任安溪的品行,可现在我才发现,我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确信。” “不,”君挽厦从不内耗,她压低声音避免被魇界人听到,“假设微微是玩家,安溪是官方魇界探索队的成员,我们会立刻想到这个可能。” “但微微是魇界人,哪怕是探索队成员在这里,也很难想到这个可能。” 君挽厦之所以能想到这种可能,是因为刚刚某个瞬间,她忽然想到了安溪背着沐辛然从阳台翻离的背影。 “所以这不是一个示好,这是一个陷阱?”君挽厦转移话题道。 “我不告诉安溪。”微微的声音响起。 “但他长嘴了。”君挽厦看向微微,清了清嗓子,“你对上他的话,胜算有多少?” 沐辛然猛地看向君挽厦。 “怎么了?”君挽厦嘟囔道,“如果只有我们,窝囊窝囊就算了,但是现在我们不是有新朋友吗?” “是不是微微?” “他有很多课本。”微微不着痕迹看向脑袋同学发光的头顶,屈辱道:“我可能伤不到他一点。” 沐辛然懂了。 君挽厦只听了口述没有看到重播,慢了一步才反应过来。 “本来也没想正面对上,”君挽厦咳了一声,道:“我不相信他随身带着课本。” 微微若有所思,“要把他骗进教室里?” “没有钥匙,而且我是别班的。” 君挽厦。 沐辛然平静道:“要想一个万全之策。还要等三天,看看安溪到时候会不会醒过来,万一需要他开证明呢?”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两个世界的隔阂好像消除了。 …… “齐蛙两个人你早上见过吗?” 距离午休还有时间,沐辛然问两个男玩家。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跟一个男学生走在一起。”君挽厦道:“我跟了一段,快跟到公共浴室的时候,我有种被注视的恐怖感,我怀疑是那个男同学他发现我了。” 沐辛然:“男学生,你没有见过的?难道是四班的?” 不等君挽厦开口,微微道:“是大嘴巴,我去办公室的时候,从窗口看到他跟你们的朋友在说话。” 两个女玩家的表情严肃起来,他们都记得在两个男玩家陈述第一天午休前经历的时候,有一个酷似大嘴巴的学生追在他们身后。 “他们两个不可能忘记追他们的人长相。”君挽厦,“所以追他们那个人只是很像大嘴巴。” 她看向微微,直接问到:“你知不道学校里还有没有第二个就是嘴巴被缝着,而且嘴巴很大的男学生?” “大嘴巴的嘴巴没有被缝住啊?”微微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57节 “学校里也不存在嘴巴被缝住的学生。”她肯定道,“如果有这样的学生,那就说明要么他的污染源头是嘴巴,要么就是他的嘴巴被污染了。” “林念湖的污染是嘴巴,学校里如果有这样的一个同学,她一定不会不关注。” 这就很诡异了,既然学校里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学生,那就说明追人的极有可能还是大嘴巴。 但如果是大嘴巴,两个男玩家又怎么可能毫无芥蒂跟他走在一起? 至于微微说得学校里一个这样的学生也没有,沐辛然是亲眼看到画面里大嘴巴嘴巴上被缝上的。 可微微也应该看到了。 “第一节实践课上,你看到视频了吗?”沐辛然问。 微微没有回答。 沐辛然这次很难再判断她的沉默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君挽厦的脾气在这里就很有作用,在沐辛然还在思考的时候,她已经直接问出声了,她觉得微微算是半个自己人,问话就非常直接:“你看到大嘴巴在视频里被追着跑然后发狂吗?” 微微就抬头看向她,幽深的眼眸里流出茫然。 这是她最明显的表情态度。 “你没看到,还是不记得。”君挽厦问。 微微很努力想了想,最终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看了视频,一刻也没有移开视线,我知道安溪烧了她的污染源头,但我没看到大嘴巴。” 沐辛然拦住还要说话的君挽厦,看向微微道:“说到这件事,我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这个学校有很多个脑袋同学吗?” 微微迷茫看向她。 “不然为什么她既出现在你那里,又出现在安溪那里,还出现在我跟君挽厦那里。”沐辛然道。 “我不知道。”微微道,“但只有一个她。” “只有一个脑袋同学,却同时出现在这么多学生的面前,为什么最后她是现在这样呢?”沐辛然道:“为什么不是你遇到的那个脑袋,为什么不是我们遇到的那个,偏偏是安溪遇到的那个延续到现实?” 微微茫然看着沐辛然。 沐辛然也没有一定要从她那里得出答案的意思,微微的状态很奇怪,不仅是过去的经历记忆模糊,就是现在正在进行的事情,她的记忆或者说认知都有异常。 考虑到她的病症,这种情况大概率在魇界也不是什么特别正常的一件事。 “有一个可能?”君挽厦猜测:“我们遇到的都是假的,只有安溪遇到了真货。” “我跟你说过没有,在我跟安溪对经历的时候,发现在我们这里安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但是在安溪的视角里,我们是前一秒还在对话,然后在她转头后突然消失的。” “所以安溪那边遇到的一定是假货呀。”君挽厦道:“按照这种可能性延伸下来,我们遇到的脑袋同学都有可能是假的。” 这个问题没有办法得到准确的答案,话题又回到两个男玩家身上。 “我想到一种可能,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基本确定,两个男玩家里面一定有一个有问题,考虑到之前扭曲认知进入图书馆这件事。”沐辛然,“就有两个可能:第一没出问题的那个被扭曲了认知;第二两个都出了问题,他们就是单纯的狼狈为奸。” 君挽厦想了想,“为什么不问问我们的好朋友微微呢?”她看向微微,“微微,你知道四班吗?” 微微抬起头看向君挽厦,她的眼神空洞,呆滞道:“什么?” 不用沐辛然提醒,君挽厦也能看出来有问题。 “你中午吃饭了吗?”君挽厦道。 微微眨了下眼睛,像是异常从未出现一样,“吃了呀。” 君挽厦就有一搭没一搭跟微微聊天,时不时中间穿插几个词:四班、大嘴巴、医务室。 她们很快发现,面对这些词汇,微微有三种反应:茫然,不知道不记得,以及空洞到仿佛灵魂暂时脱离了身体一般。 两个女玩家并不迟钝,她们很快就意识到微微的异常跟这三个词汇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目前据她们了解到的信息:微微几年前在医务室进行过某种治疗;四班在几年前全体人员确认死亡;微微在课堂测试不清醒状态下污染寻找大嘴巴,有仇恨的意思。 四班全体死亡的事情,跟微微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这个也会成为她异常的原因之一? 虞老师跟微微的对话里说微微曾经承受过极其危险的失控污染,病症一定是在治疗之前发生。 所以四班的事件或者微微对大嘴巴的仇恨,大概率都是在治疗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会去一趟医务室。”君挽厦道,“再去找一下林念湖,我感觉她跟四班的事情也有某种关系。” …… 下午实践课因为失控污染的缺失上了自习。 之后两天里,也就是周三周四,课程上都是上午理论下午自习。 甚至周三周四的时候,下午的自习课都是虞老师带班,因为班主任去找新的能够充当教具的失控污染了。 大嘴巴跟齐蛙两个男玩家关系越来越近,君挽厦好几次想找齐蛙两人探索,都因为实在找不出两人跟大嘴巴分开的时候,而宣告失败。 她也尝试去医务室,但每次过去虞老师都在医务室里,她甚至跟微微尝试调虎离山,但周三下午医务室里就有一个学生在医务室里当学生助手。 这个人君挽厦一跟沐辛然形容,沐辛然就想到一个人:“我们班有一个吐蛇信的男同学,可能是他。” 他对安溪有种异样的推崇。 “蛇三寸。”微微坐在上铺看着安溪道,“他的名字。” “微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医务室吗?” 这两天沐辛然除了接水给脑袋同学擦拭几乎没有出过宿舍,但微微一直去上课了的。 “不知道,但我看到虞老师昨天上午下课的时候找他谈过话。”微微顿了顿抬起头问,“这个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沐辛然道:“我们现在需要进一步确认虞老师的态度跟目的了。” 安溪但现在也没醒,她们必须要做好将人送到医务室的准备了。 昨天晚上,宿管到宿舍里来查看安溪的情况,她们本来还想着以安溪对宿管的态度来看,宿管有可能会对安溪拖延一点时间呢? 她之前不就因微微的事情,找过班主任吗? 但是她们失望了,宿管表示安溪周五在非午休时间不能停留在宿舍,除非有班主任延长假条,或者医务室签的病假。 “宿管一直这么管理宿舍的。” 微微并不意外道。 “可你那个时候不是她网开一面主动帮你吗?”君挽厦道。 “学生死亡失控太多也不利于管理。”微微道,“现在人数稳定,没有大量失控或者死亡人员,宿管不可能违反规则。” “还是要去找虞老师,不管是开证明还是开病假,都要找他。”沐辛然道。 “什么时候去?” 君挽厦问。 沐辛然跟微微要有一个留在宿舍看顾安溪,君挽厦是必去的。 “今天下午下课后去试探一次,看看虞老师的态度,明天午休前还有时间准备。”沐辛然没说准备什么,但剩下两人都心知肚明。 …… 此时此刻已经沉睡的安溪并不知道现实里她的朋友正在努力守护她。 她终于从哭声中脱离出来,终于能够看清暖光之下一层叠一层,一叠覆一叠的东西是什么了。 脸。 一张又一张的脸。 熟悉又陌生的、痛苦又扭曲的、麻木又空洞的、安详又幸福的……每一个套五官都有不止一张脸,就像一个人被剥离了各种情绪具象化浓缩在脸上,快乐是一张,痛苦是一张,悲伤是一张,茫然是一张。 每一个人都有很多张,很多个人就组成现在这样多的脸海。 这里跟现实相反。 哭是脸海的浪声,笑是听不到的,痛苦在最上方,快乐垫在底下。 安溪在光中,高高在上俯视着脸海,她看到了很多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的五官——七班班长的、蛇鳞的、季同学的……大多数都是学生的脸,也有少部分是成年人的脸。 所以静静是无脸学生群?还是说,静静死亡后,她的污染却没有消失成为无脸面具,最后污染出一整个无脸学生群? 安溪没有想已经被解决的失控污染无脸面具,她在想静静。 一个失控前一直不停止容纳他人痛苦的医生助手。 一个对陌生人都不吝啬善意的人。 一个察觉到自己即将失控时,会带着唯一的钥匙把自己锁在教室里的班长。 她既然有所安排,又怎么会重新出现在学校里,以他人恐惧进行污染呢? 谁把失控污染放出来的。 安溪注视着下方一张张脸,感受到越来越热,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的光是什么? 安溪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努力睁开眼去看光。 它是暖光,温暖又柔和,按理说这样的光是不会刺眼也不会灼伤到人的。尤其是安溪在尝试努力看清楚它之前,是很轻而易举就来到它身边,被它融入其中,也是在它的帮助下看清楚下方的情景。 但当她要去看清楚光的时候,光距离好像变得遥远了,光也变得刺眼起来,安溪只是看着就感觉到双眼在被灼烧。 她又一次听到了哭声,这一次哭声距离她很近,在她脚下,在她身后,在她胸前,在她手侧,在她耳边。 海浪一般的哭啸中,安溪只隐约听清几个字音:救救我,求求你。 反反复复一声又一声。 第37章 容纳污染 一声又一声求救混杂在哭声中, 像密网、如海浪将安溪的意识密不透风的包围着、裹挟着,不断冲刷着她的意识跟精神。 安溪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她只能被动承受着连绵不绝负面的情感。 她在这些情感中看到一个又一个画面, 它们或许来自于一张又一张脸的记忆, 又或许来自于静静的记忆。 安溪到现在也无法确定这里的一切,构成这里的一切,到底是一个又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最后的遗留, 还是只是一个人曾经容纳过的情感堆积。 安溪不知道,她没有办法去判断,也没有经验支撑她判断。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58节 她从小到大最大的烦恼就是太弱小。 整个山村、整个镇子她最弱小。 安溪日日夜夜琢磨这件事,这是她十八年来最大的烦恼。 只有这一件事, 妈妈帮不了她,长辈帮不了她,朋友也帮不了她。 因为强大的人是很难想象弱小者的烦恼, 是很难理解弱小者的悲伤。 后来她强大了, 这个烦恼就不存在了。 安溪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痛苦, 这样多的强烈的、激烈的、浓烈的、让人……几乎污染当场失控的情感。 安息镇的人永远是平和的, 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 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同样的工作与生活。 安溪曾经以为整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的, 她为自己的不同掉了一滴眼泪, 后来当天下午就因为太难过在菜地里偷吃菜, 被愤怒的村长奶奶种在坑里。 年幼的她下半身在坑里,上半身展开双臂让飞鸟有落地的地方,小小的圆脸顶着阳光一脸严肃像是在思考某些哲学的东西—— 奶奶真厉害啊, 不仅会种菜,还会种人。 安溪可以说是不知忧愁长大的。 所以她不知道人的尖叫可以是痛苦的,人的哭也可以是痛苦的。所以她不知道人能在没有污染与疾病的时候从眼睛里流出鲜红的血液的。所以她不知道人的眼睛能空洞到仿佛灵魂早早死去。 所以她不知道痛苦是这样疼痛的。 一张张脸浮现在眼前, 又一层一层叠盖在她脸上,她没有办法呼吸,也没有办法睁眼,一种浓烈的陌生的东西牢牢困住了她,更淹没了她。 原来情感可以溺死一个人。 她恍惚中想。 安溪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她在一种很玄妙的思维意识中努力呼吸,努力撕开一层层困住她的薄膜,用实际上感受不到的手撕,用感受不到的头撞,用消失的牙齿咬……她像回到最弱小的时候,没有污染,没有武力,甚至没有真实的身躯,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绝不停下的念头,一个义无反顾前进的念头—— 她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她从来也只需要有这么一个念头。 终于,安溪看到了光。 然后,她看不见的怀里拢抱着看不见的哭声,义无反顾地朝着光的方向奔去。 …… 安溪落在哭海的海面上,脚下一张张脸组成的海浪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小腿。 海浪的哭啸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抓着她,握着她,在这些抓握中,安溪感受到了自己的手与脚,呼吸与心脏。 安溪像幼年被种在坑里那样展开双臂,与那时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飞鸟落在她的双臂上,只有一声声哭,一张张脸,抓着她、缠着她、咬着她。 所以,安溪轻轻合上双臂,将抓着她的、缠着她的、咬着她的、哭着的、痛苦着的、无形的有形的……所有的所有,紧紧拥入怀中。 …… 安溪比在山上在镇上时,成长了很多。她在被这些脸撕咬的时候,过去会想真有活力啊,现在就不得不担心它们会被她那些被动触发的污染伤害到。 尤其是最容易被触发的后背蛇纹,如果没有感受错的话,除了她的脸,她可以说被脸淹没了,很遗憾后背没有成为第二个“除了”。 安溪有尝试努力压制后背的污染被动攻击,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是那句话,污染假设能够随心所欲控制,还没有任何副作用,它就不会被叫污染,它会有一个更贴合的名字叫:“金手指”。 可奇怪的是,蛇纹从始至终没有被触动的迹象。 安溪拥抱着,感受拥抱的疼痛,像幼年在菜地坑里思考哲学一样严肃地思考: 或许它们只是痛苦,哪怕痛苦是融入骨髓的疼痛,也不是攻击。 而蛇纹只有被攻击才会触发。 后来又想刚刚的想法太不靠谱,有可能只是因为它们很喜欢这个拥抱。 安溪的嘴巴还没有回来,她只能在心里想,用消失的嘴巴跟自己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哭声没有减弱,安溪的红绳被不知道哪张脸咬掉从发间飘落,及肩的并不算柔软的发丝拂过每一张痛苦的脸。 [我得为她、为他、为它做点什么。] 她想。 安溪很认真在想她能做什么。 安溪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她过去容纳污染时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都是直接疼在她身上,翻来覆去疼痛后,熬不住晕过去,醒来就完成了。 也不会做梦。 因为那不是睡着,是昏迷。 当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是意识还是别的什么,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是地方的地方。 她的挎包不在,只有她自己。 她能做什么呢? 现实里无脸面具污染很快就会被蓝宝石稀释到消失了,到那个时候,无论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存在,都会消失吧? 安溪低着头看向怀里的脸,又看向更低出的脸们,看向更远处没有暖光照耀到的黑暗,看向黑暗里传来的哭声。 [我知道了。] 安溪将头高高仰起,轻轻闭上双眼,红色花纹爬满她的左眉骨周围的肌肤。水母般的种子从安溪飘散的发丝、闭阖的眼睑、环抱的双臂、站立的双腿……从她躯体中如流水又似浮光地溢出,飘向远处,宛若一道绚烂梦幻的虹弧。 一次性释放太多的种子,她脸上的花纹渐渐印入血肉。 安溪睁开眼睛,左眼隐约爬上红色纹路,她毫无察觉般眨了下眼睛,看着红色星光聚拢又飘散。 红花污染,一种只寄生在生命中的污染,它不会落在没有生命的存在上。 这些脸,都没有生命。 这并不奇怪,失控污染的主体是一张无脸面具,面具里的世界当然不会存在生命,哪怕这里每一张脸都睁着眼睛。 安溪动了动手指划开一道口子,血液立刻吸引了种子,但安溪眉骨已经有完整的红花污染,种子在划破的指尖打转。 血液从指尖滴落到手指下方距离最近的一张脸上,是一个安溪不认识的熟人的脸,蛇鳞的脸。 这张脸并不痛苦,她张扬又漂亮,是一张笑着的脸。 血液就滴在笑脸的蓝色蛇鳞上,围在安溪指尖打转的种子立刻调转方向扎根在血液中,扎根入鳞片中。 红色的花在蓝色的鳞片上生长而出,顷刻间长出花枝花苞,蛇鳞在花盛开的过程中闭上了双眼,在花彻底绽放时平息了所有的情绪。 这朵怒放的花像生命一样红。 一朵又一朵生命一样的红花,在血液中扎根在哭声中绽放。 安溪落在平静的花海中,周围一朵朵已经绽放正在绽放的摇曳着挨蹭她的小腿。 “直到你失控,你也无法给每一张面具种上污染。” 一道声音从暖光里传出。 是安溪从未在现实里听过,却在这个污染里听了很多次的声音。 平和的、稳重的女音。 “不会的,”安溪忽然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她惊喜非常,嘴巴一动,然后就没停下来:“我都想好了,等到我感觉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就停下来休息,然后等到休息好了在继续。再承受不了,再休息,再休息好再继续……我相信只要我不放弃不抛弃,总能给每一个脸都种上花。” “你需要吗?这些脸上还有情感,所以种子只需要一个扎根的契机就可以种植成功,你这个情况,我不好判断到底能不能成功。不过没关系!我!其实是很聪明的!” “我可以想到办法帮你也种一个,你别不相信我的技术,我在家里就种过一个植物,它长得可好了,非常非常有活力,抽我的时候劲超大的!还会思考,知道要趁我睡着的时候抽我。” “我觉得我已经完美继承了村长奶奶的种植天赋。” “信我,我能给你种出朵花。” 安溪不知道是太久没用嘴巴说话,说话密度比之前还不给人留活路,整个空间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哭声仿佛都被压下去了。 等她终于说完……准确来说,应该是她红花污染到极限,再不停下就会开始把自己当成一朵花的时候,被迫停下声音。 她生平第一次只出血没补血,感觉有些眩晕,只是脚下不是红花就是人脸,安溪只能站着晕,怀里还抱着一簇簇刚刚绽放的红花。 而她停止释放的红花污染,仍旧有纹路留在安溪眉骨周围,这是污染加深的表现。 空间里有十几秒钟的沉默。 “你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安溪刚要张口就感觉眼前一黑,她缓了缓,很小声很克制道:“怎么可能呢?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家呢,我村长奶奶还等着我回家带领全村走上富贵呢,我朋友还在外地哭着想念我呢。” 三个排比全是安溪自己想的,不能代表另外几个当事人的想法。 这段话甚至可以做道题,题目就叫两真一假,谁真谁假。 “这里的时间并不是完全停止的。” 安溪很会抓重点:“就是可以不完全的停止?” 暖光沉默的就像从未发出过声音。 安溪休息好了,继续开始释放红花污染,种子还没有全部找到自己的根,安溪就看到眼前又是一黑,等到再次恢复光亮时,周围已经没有哭声也没有一张张脸了。 她站在一片空白的黑暗中,只有面前的暖光一个发光点。 暖光迅速下移,在只有一个光源的情况下,安溪的目光很难不追随暖光的移动。然后她就看到地上有一个门样的影子,唯一诡异的是,影子门上有一个门把手,一个看起来能握着,然后将影子门打开的门把手。 安溪看向暖光。 “这里最初的主人,曾在现实里打开这样一道门,找到了自己最终的归宿。现在,轮到你了。” 暖光融入影子门中,影子就像风吹水面般泛起涟漪,等到风离开,“水面”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有声音从影子门中传出。 是风声。 是躺椅晃动的嘎吱声。 安溪猛地往前一步,她看到门就像一个框,框里是一条条黑色的人影,门把手就在距离她最近的框边上。 安溪定定盯着那些人影,一条条影子层层叠叠一个覆盖着一个,但是安溪能从每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色的影子上认出影子的主人—— 村长奶奶、思思、婶婶、伯娘、老师、同学们、镇上的老师、爷爷、叔叔、伯伯……老老少少,每一个人的影子安溪都能认得出。 尤其是那个在影子最深处躺在摇晃着的躺椅上的影子,她的妈妈。 “只要打开门。”声音不再像是静静,更像是她自己的,“你就能回到家人旁边。” 安溪没有回答,实际上,她根本没听到声音在说什么,自己声音说得话有什么可在意的,她没有失去嘴巴的每一天都要听自己说很多话。 她美滋滋看着影子,玩游戏一样分辨那些影子都是谁,都在做什么。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59节 刚刚痛苦洪流冲刷晃动的精神污染,像是一瞬间就从她身体里消失了。 “你知道吗?”安溪兴奋道:“那个有点矮矮的,好像有三条腿的影子,其实是我村长奶奶在拄着拐杖。她旁边的影子高高瘦瘦,手腕能到膝盖那个,是镇长爷爷,我村长奶奶可讨厌他,每次见面都要打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打不过村长奶奶,却能当镇长爷爷。” “还有那个那个,最里面那个,我妈妈,她每天很累,所以最喜欢躺在躺椅上。我小时候怕妈妈饿死,我就没有妈妈了,所以我经常趁着妈妈睡着了,偷偷掰开妈妈的嘴巴往里面塞吃的。” “养活妈妈,可真不容易啊。” 因为她本人屡教不改频频挨罚,挨罚的时候没有时间去塞饭。 但是安溪一点也不提这些,她感叹完之后,就很顺畅说道吃的。 “我最喜欢吃的就是……” 另一道安溪的声音也尝试过开口,只是发出一个音就被淹没在密密麻麻的字音里,一直到等到安溪说畅快了,它才找到机会出声。 “只要拉开这道门,你就可以回家了。” “你在开玩笑?”安溪好奇道,“我需要配合你笑一下吗?但是我实话你别生气,这个玩笑不太好笑。” 安溪说着仔细看了看地面,确定她现在踩着的地方没有一张脸才一下坐下去,继续说道:“其实我感觉你这样说话,还有一点难听呢。” 声音没有回答,安溪自己说了下去: “好像我妈妈不要我了一样,我想回家还得搞个特殊通道。哦,还是不正规不安全的通道。” “我只是出来上学的呀!”安溪挠了挠头发刺到的脖颈,从口袋里翻出来一根新的红绳,一边绑头发一边说:“等学校放假我就回家了。很快的,班主任说十月一就放假了,现在是九月二号,等我醒过来说不定就是九月三号,不到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她给自己说高兴了,开始畅想起来: “我放假,思思她们应该也会放假,然后我们就可以在家里见了,她肯定会很好奇我在外上学的经历,我可以给她讲七天七夜!我保证,我可以坚持不睡!” 安溪乐完视线回到门上,又道: “我不可能拉开门的,我都想好了,等我高中毕业之后,就报名安中大学,我查过那个学校,它跟我家的距离,比启航跟我家的距离还近呢。而且这个大学里还有一个专业叫做《山村管理与治理》,我到时候就报这个专业,等到我学成之后,我就是下一任村长。” 她认真地看着影子门。 “如果你刚刚不是开玩笑,而是在询问我的话,那么我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答案。”安溪:“我知道我要走哪一条路,我知道我的终点在哪。” “我也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所以你的捷径就算是安全的,无害的,我也不会选择的。”安溪说完打了个补丁,“除非你是巴士。” 暖光没有再说话,安溪就静静美美看着影子们。 安溪当然知道影子是假的,是一个诱惑,但她刚离开家的时候,其实就有点想家了。 不过她也知道了:可能在很多年前,还没有失控的静静,就站在她的位置,面对相同又不同的诱惑。 那个时候的静静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污染已经到了极限,她的朋友、老师、同学或死亡或消失,与此同时她又因污染的特殊性容纳太多太多来自于朋友的、同学的、长辈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痛苦。 一道声音对她说:“来吧,打开这道门,你就能够跟他们在一起。” 她,他们,是静静容纳的痛苦源头,却也是她幸福的源头。 安溪清楚记得:在哭海最底层是笑声,在痛苦之下是被淹没的快乐。 那个时候,静静在已经决定锁上门一个人呆在四班教室里面对失控的时候,听到这样一个声音,她会打开门吗? “她不会。”安溪看着摇晃的躺椅影子,说道:“她不会打开门,她如果会选择妥协,就不会有这么多张脸了。” “生命的尽头,理智的边界,谁能保证自己永远坚守,永远清醒呢?” “我不知道答案,你这样问话,是很难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的,因为确实我既不能保证自己做到,也不能保证哪一个人能做到。”安溪坦诚道,“这种事是要靠做的,不是靠保证的。” “她已经做过了,我想她做到了。” “你应该修正你刚刚的话:这里最初的主人,曾在现实里遇到这样一道门,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现在,轮到你了。” “下次不要随便修改别人的选择啊。” 暖光的声音又变得平和稳重,“没有人说你猜对了。” 安溪抬了抬下巴,很自得道:“但我聪明,我很少猜错朋友的选择。”她举了个例子,“我猜思思会污染我的嘴巴,她就不会污染我的眼睛。” “不过你没有下一次了,蓝宝石正在稀释你的污染,我会在污染彻底消失前容纳污染。” 安溪站起来:“时间不太多了,我还有很多花没有种呢,麻烦送我回去吧。” * 9.4日午休结束后,三个女生在门前做最后的商讨。 “那就这样,我跟微微去医务室,你守着安溪。”君挽厦道。 这其实是一个必然的选择,只要宿管能够自由进出宿舍,无论是沐辛然还是君挽厦都不可能留下微微一个在宿舍守着安溪。 没有必要明明清楚对方的难处,还要去做一个让对方面对两难的局面,又不是只剩下微微一个人。 “现在重复一遍,我们这次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虞老师到底给不给开证明或者病假,只要确定这一点就可以。”沐辛然叮嘱道,“安溪至少还能在宿舍呆到明天早上五点之前,五点的时候《如何控制自己的食欲(1869版)》开始上课。”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能在四点半之前拿到证明让她继续在宿舍,或者是将她移动到医务室。” “神经病啊,五点开始上课。” 君挽厦暴躁道。 “因为这节课没有理论只有实践,实践内容只有一个就是忍受饥饿,一般都是放在在早上食堂开门之前,或者晚上食堂关门之后。” “只需要忍受饥饿就可以?”君挽厦道,“如果不饿呢?” “不会不饿的,这节课虽然是朱老师的课,但很早之前就是让食堂的双口爷爷主持,他的污染是两张嘴巴,一张饥饿一张饱食。” 君挽厦目瞪口呆。 “上完课后呢?还会饿吗?”沐辛然问。 “上完课后就会饱食张口,就不会饿了。”微微道。 君挽厦忽然道:“听起来就不是安溪会喜欢的课。” “什么课是我不会喜欢的?” 明亮的女声突兀的插入对话中。 君挽厦道:“我好像听到了幻觉。” 话音未落眼前的微微已经消失在原地,等君挽厦再次看到人,就发现人在三号床的床上端坐着。在她对面的二号床上,躺了三天的安溪的脸上没有了面具,嘴巴位置上的嘴巴完好无损正一张一合说着话: “啊,微微……” 安溪歪着头看了一眼窗外继续道,“下午好!”然后就趴在上铺的围栏上,精力充沛到不像是刚醒来一样冲门口两人道:“然然下午好!厦厦下午好!” “你恢复了?”沐辛然眨了下酸涩的眼睛,打量着安溪,一如既往稳重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好饿算吗?” 安溪探出身体勾到挎包,从挎包里摸出糖,一口气往嘴巴里塞了四五块,直接嚼碎了咽下去。 咽下去就迫不及待询问:“你们还没说呢,我不喜欢的课,是什么课呀?” “挨饿的课。” 沐辛然靠着墙壁,身体放松道。 安溪立刻一脸苦涩,“啊,控制食欲!我最讨厌的课!没有之一!”但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可是这节课不是周五上午才上吗?” “今天已经周四了。”君挽厦忍不住道,“你再不醒过来,我们就要去医务室给你开证明……还好你醒得及时。” 她看着安溪,忽然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在更关键的点醒过来呢。” “什么关键的点?” 安溪随口问。 她正在翻肉条,是家里腌制的肉条,硬得要死,但是能量很足。 她错过了好多顿饭,难怪饿得心里发慌,眼前发黑,还是吃点肉条补一补吧。 可不要营养不良影响发育了。 安溪很有养生意识地想。 “就像影视作品里那样,在危机的时候,昏迷的主角就会被刺激醒过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君挽厦调侃道。 安溪终于找到了肉条,边打开包装,边回答:“可是我又不是什么主角,我是你们的朋友。”她用牙齿撕开一条肉含着,含糊不清道:“你们担心我呀,所以只要我醒过来,什么时候都是关键的点。” 她话说得含糊不清,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得意洋洋。 第38章 容纳污染 安溪吃了东西, 刚觉得好了点,一点也没犹豫,直接就从上铺跳下去。 她拖了几个椅子到门前, 招呼微微下来聊天, 又把自己的行李箱翻出来拖到门口让君挽厦坐下。 “那句话是厦厦名字的来源吗?听起来就好厉害啊!”安溪坐在朋友中间,腿上放着脑袋同学的花盆,手里拿着肉条。 君挽厦刚在行李箱上坐下, 闻言道:“对,我还有个妹妹叫君扶澜,名字厉不厉害的,人就这样。” 安溪连忙道:“怎么会呢!名字也很重要的, 你看看我,我家里有一条小溪,是山里唯一的一条, 它超重要的。妈妈给我取名叫安溪, 说明我也是很重要呀, 重要到就像那条唯一的小溪一样, 所以才会把这个字给我做名字。” 安溪摸着脑袋同学刚要感叹两句, 忽然发现手下触感意外的光滑, 低头细看更是不得了啊:“好干净漂亮的小脑袋呀!” 她稀罕的轻轻摸了摸, 看向微微又看向沐辛然:“你们好厉害呀, 把她照顾这么好!这么漂亮!我想如果她有意识的话,她也会很高兴的!” 微微看向沐辛然低下头。 沐辛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被安溪第一时间发现, 然后这样郑重其事在乎,就掐了掐指尖。 她看向安溪,正要说两句符合性格的话, 忽然注意到安溪的脸上多了一块红印。 沐辛然盯了两三秒,皱紧眉头问道:“你知道你的左侧眉骨旁边有红印吗?跟那个什么无脸面具有关吗?有什么不舒服的没有?” “啊?”安溪眨了下眼睛,抬手摸了摸眉骨,红花污染还是有些失控了,确实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红花污染本来也没有什么感觉。 “没有不舒服,过两天就能好了,我需要消化一下,就像吃坏东西之后需要点时间消化好排出体外。别担心,我很经验的。” 微微看了眼红花印记,没有感受到很大的危险重新垂下头。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60节 两个女玩家没有吐槽安溪后面那段话,都盯着安溪看。 “是怎么回事?”君挽厦眉头紧皱盯着看了会儿,发现好像是朵花的样子。“之前没有这个吧?” “是接受一个朋友的馈赠付出的一点……” 安溪绞尽脑汁想不出个合适的词语。 “代价?”君挽厦下意识接话。 “不是代价啊,”安溪撕下肉条,很快将这个尴尬的文盲事件抛之脑后,“就是人家给你好多礼物,你得找个东西把礼物好好收起来。” 安溪为自己精妙的形容高兴地奖励自己再吃一块糖。 “你确定对你身体没有危害吗?”沐辛然用词精准道:“任何影响?” “啊,让我变得更漂亮啦?” 安溪小心翼翼问。 君挽厦就没忍住从鼻腔里喷出笑,沐辛然视线一过来,她收敛了表情,认真端详道:“确实漂亮。” 安溪哈哈笑,竖起大拇指,“对的对的,我们都漂亮!又漂亮又厉害!” 她夸奖的时候甚至没落下脑袋同学。 “嘴巴呢?”沐辛然忽然问,“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跟之前一样吗?后遗症之类的有吗?” 安溪没有遇到这样细致入微的关心,她嘴巴夸张地动了动,说道:“没有不舒服的,跟之前一样也不一样,能吃的东西更多了。” “食谱范围变大了。” 来自失控污染的污染,安溪在容纳成功后取名叫“嘴巴污染”。 目前安溪所了解到的就是两种污染效果: 一个是一切针对口腔的污染无效,且能够容纳强烈的情感。 第二个就是无脸面具,它附在安溪下半张脸上,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能力或者污染。 现在安溪非常关注第一条。 过去安溪吃带点污染的食物,从唇开始受污染,一路受到最后。 她想不受罪食用,就要死啃《分辨》、《美食制作》这两门课。 前面学习分辨食物,后面学习怎么把不能吃的东西加工成能吃的。 为什么要用“加工”这个词语,不用“制作”呢? 因为虽然这门课是安溪最喜欢的课程,但实践成绩确实不高,她就是有这个本事能把本来可以勉强入口的食物加工成极度危险。 现在嘴巴直接有污染,免去安溪嘴巴承受污染的苦,不过内脏还是一样苦的。 这个难不倒安溪,她在知道容纳成功的新污染具体内容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她可以嚼碎之后再吐啊。 这甚至不能算是浪费,而是解决了一部分不可食用的污染植物。 但是这话不能说。 安溪在入口食物这件事上挨了太多惩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一个长辈或者思想长辈面前,说自己不忌口吃得杂会有什么后果。 她们会直接听成:“我就要吃垃圾” 然后非常气愤。 “吃饭更安全了。” 安溪在这个瞬间忽然就学会使用春秋笔法了。 沐辛然狐疑看着安溪,总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就听到安溪道:“我睡着这几天,有没有错过什么事情啊?” …… 三人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安溪,只有说到虞老师跟微微的对话时,几人默契略过这个话题。 安溪坐在朋友中间,一边艰难地吃着肉条一边捧哏式应和,“啊!”“什么?”“对啊对啊!”“竟然这样!” 微微一直沉默,沐辛然跟君挽厦两人一人说一人补充,她们非常习惯将安溪的声音当做背景音乐。 等到两人说完,安溪咽下最后一块肉,用湿巾擦了擦手,好奇道:“可是,你们准备怎么跟虞老师说呢?” 安溪从没见过虞老师身上污染显露,但他身上确实是有污染的气息的,这个安溪可以肯定。 微微不善言辞,君挽厦没有对抗污染的能力,她们要怎么去跟虞老师交涉? “他好像也不是特别善良?”安溪想了一下,不知道想了什么,有些惭愧看着三人,小声问:“还是我把虞老师想得太坏了?” “他主动找微微说得。” 沐辛然说完微微就抬头看向她。 沐辛然没有避开视线,她仔细想过这件事现在不告诉安溪,后面再说就晚了。 原本她们的计划是安放好沉睡的安溪之后,再解决这个麻烦,这样确实可以瞒住安溪。但是安溪已经醒了,她们不需要去解决安溪沉睡的问题,而需要面对麻烦没死的问题。 现在重点已经不是她们要不要告诉安溪了,因为最关键那个人既没有死亡,也还有嘴,他随时都能找安溪说话。 等到了那个时候,安溪一无所知岂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沐辛然顶着微微的目光将话说了。 安溪表情就很精彩,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高兴,眉毛都拧到一起去了。 她手里肉条吃完了,手也擦干净了,等沐辛然话刚说完,抓着旁边微微的手,转身正面对着微微,定定看着她。 微微是懵住的,幽暗阴郁的眼里彻底被茫然跟无措取代。旁边两个女玩家,君挽厦是看热闹的快乐,但沐辛然向来是很宽和甚至有点慈爱的,她欣慰、酸涩又很复杂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是笃定的,但是当说出的话切切实实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很难不触动。 就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等着安溪的声音出现,但忽地,一滴珠子样的泪滴从安溪的眼眶里滴落,这颗珠子出现的太快太猝不及防,以至于面对面的微微都没注意到到底是什么时候凝成的。 一滴泪出现的时候谁都没发现,两行眼泪珍珠似的从明亮的暖棕色眼睛里流出来的时候,谁都看到了,所有人都懵成了微微眼睛的样子。 安溪就安静到两行眼泪滑落到腮上,张开嘴就:“呜”了一声。 沐辛然的劝告已经到了舌尖,就听到一声叫唤。 安溪在叫唤,她张嘴先叫唤一声,然后再哭唧唧“呜”一声,两相结合眼泪的冲击瞬间消失了。 尤其是安溪哭得很不一样,干脆干脆的,一声叫一声呜,不像感动,倒是很像下一秒就要满地乱爬了。 “天呐!”安溪没哭喊太久,熟练地收起眼泪,哭腔也没了,握着微微的手,眼神坚定地像是在宣誓:“我会是一个好朋友的!” 她的朋友认为她值得才会维护她,安溪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不好,配不上朋友的维护。 她会做得更好。 安溪很自信地想。 安溪又想找个山头叫唤了。 微微被动接受着安溪的宣誓,低下头看着被握着的手,有些后悔当时没有杀死虞老师。 安溪一只手握着微微,转回身体擦干净眼泪,说道:“我的假期还没有结束,你们下午正常去上课,我去医务室看看。” 君挽厦看着安溪这一番造作简直叹为观止,要不是在场三个都很了解安溪,这很难不想成是一场行为表演。 沐辛然更敏感一点,她指着安溪脸上没擦干净的地方,装作不经意地问安溪是不是经常哭。 “小时候三天两头。”安溪说道。 不等几人的误会脑补出现,就听到后半句:“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 这话就很抽象。 “为什么高兴的时候也哭?” “我喜欢叫,我家在山上,一叫唤整个山都醒了,然后我就要挨揍。”安溪怀念道,“为了不挨揍,满山乱爬啊。” “每次都被抓到,被抓到我就不服气,一边哇哇叫一边哇哇哭,整个山都好热闹,感觉这样好快乐。” 她说完看了看两个女玩家的表情,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她们的快乐,连忙转换了语气:“不过我很久没有这样了。” 安溪端正起来,很稳重地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这是小孩子做得事情,我成年之后就没有在做过了。” 到这里这个话题应该可以结束,进行更严肃的话题了。 但人群里还有个藏不住话的君挽厦,她就问:“你成年了?什么时候成年的。” 安溪听了,就很难得在嘴巴还在嘴上的时候,陷入沉默。 但她也不是什么能憋住话的人。 “就31号。” 安溪道。 她是一点也不心虚的,因为她最后一次呲哇乱叫是因为没收到任何一个通知书,那天正好是30号,还没成年。 沐辛然就看向君挽厦:“才刚刚25岁,还小呢。” 君挽厦忍住笑点头。 十八的安溪没有纠正沐辛然的话,可能沐辛然她们成年标准不一样吧。 “其实不一定是在医务室。” 安溪认真做一个25岁成年的人,很成熟道。 那天她在假山的时候,看到了在图书馆里的虞老师。 一个老师去封闭的图书馆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就像一个没有治疗能力的老师去医务室做什么呢? 安溪容纳污染前,本来是不知道答案的。但是在她容纳污染陷入沉睡的时候,他拿着信息站在微微的面前。 现在答案就被她的朋友交到她的手中了。 他在找病例。 或者说,他在利用医务室的病例找四班以及其他学生的信息。 一个新来的老师,刚刚入职第一时间找课代表代课,然后就开始一头扎进医务室里。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61节 安溪很严肃地想:“他有没有可能,就是一种猜测,其实是其他学校的卧底呢?” 这个想法无论是对于作为玩家的两人,还是对于作为本校学生的微微来说,都有些过于超前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沐辛然道。 “我解决嘴巴问题的时候,”安溪将容纳污染换了个更好理解的说法,“看到了一些关于医务室的过去。” 安溪大胆猜测:“或许他是来偷技术的。” “医务室的过去。”沐辛然喃喃重复了一句,看向微微,忽略安溪的大胆猜测,推测道:“我现在有一个新的想法,就是,会不会那句话就是一个陈述句。” “就像是班主任说得三天,他会不会其实知道安溪沉睡的时候会得到一些信息,一般来说得到信息的下一步就是探索信息指向的区域了。” “不会啊,”安溪道,“我都知道了,干嘛还要去,要不是你们说微微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去了。” 君挽厦就乐了,挑着眉头道:“还是我猜得准。” “或许几个可能都有。”沐辛然没受两人影响,“有些人是心思更缜密。” “心眼多?”安溪道。 “那就不能让他知道你已经醒了。”沐辛然道,“我们要做出找他聊的态度,然后安溪趁着这个时候去看医务室或者图书馆。” “打一个时间差。” “那你去见他?”君挽厦道,“我怕我跟微微会露出马脚,我这个人藏不住事。” “不行!”沐辛然,“他既然心思缜密,知道的信息又多,难道猜不出我们谁会去找他吗?” 安溪两边看看,煞有其事地点头:“是呀是呀。” 微微看向安溪,默默跟着点了下头。 君挽厦想了想:“不一定,它不一定知道我们跟……不同。” “他一定知道。”沐辛然没有看微微,“以前怎么样我不好肯定,但在启航高中,我们几个就像混进西瓜里的苹果,或许有几个西瓜认不出苹果,但一定不是所有的西瓜都认不出来。” “西瓜苹果,你们吃过吗?我只在书上看到过。”安溪问。 两人看向她,“只在课本上见过?你被控制饮食?” “山里没有呀?” 安溪道。 君挽厦就想说等回去后,请她吃个够,但是被沐辛然拉住了。 沐辛然仍旧担心安溪现代的状况是被监视的状态,安溪又藏不住话,那边监视的人有可能还会有很多其他不道德甚至不合法的手段逼问。 最好还是能不要说现代的事情就不要说。 等到她们回到现在,上报之后,让更专业的人解救出来安溪,到那个时候,再说其他。 沐辛然怕安溪起疑,转移话题继续道:“所以,我们不能把别人当傻瓜。还是当做安溪没有醒去做。” “我就是没把他当傻瓜,才会想要让你去。”君挽厦有些烦躁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啊。” “就直说呀。”安溪道,“很简单的,虞老师没什么情绪波动,你也不需要看他的表情判断到底是什么情绪。” “你就有什么说什么,只需要藏住我没醒这一点就好了。”安溪说完又补充道:“实在藏不住也没关系,放心一切有我呢,你们去找他聊天的时候,就已经拖住他的脚步,完成了一大半预期啦!” 君挽厦一想,还真是。 “就这么简单?” “对。”安溪道:“主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反正就算他提前到医务室里,发现了我,那也没关系啊,我大病初愈去医务室看病,很正常呀。” “翻东西?什么翻东西?我是在找医生呀!” 安溪活灵活现开始模拟被发现后的反应,原本有些凝重现场,轻松下来。 “我会保护好她。” 微微忽然道。 安溪转头看向微微:“你要先保护好你自己。” 君挽厦本来听微微的话吓了一跳,有种莫名的坐立不安的感觉,安溪话一出立刻应声道:“没错,先保护自己。” 最后一点时间,说到两个男玩家跟大嘴巴。 “大嘴巴暂时可以不用管他。”安溪道,“齐蛙跟李刀,也不要担心,我会试一试他们,如果还能救下的话,不会放弃他们的。” 她之前给大嘴巴身上寄生了黑发污染,96小时后不清理就会彻底造成寄生。 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当然一定没有到72小时,不过也就在等一两天的事情。 齐蛙跟李刀,安溪确实是要去接触看看的,四班全体师生出事的原因似乎跟门或者钥匙有关,不过具体的内容静静本人都不清楚,安溪这个看了删减版的就更不清楚了。 下午微微跟君挽厦去上课,沐辛然在补觉,最近她都没有睡好。 安溪抱着脑袋同学到阳台上晒太阳,晒着晒着她就站起来跟着风的方向摇曳,感觉好像回到幼年被种在菜地里的时期。 安溪感觉到阳光与风的舒适,抱着脑袋同学,仰着脸喟叹。 “好舒服呀。”她轻轻闭上眼睛,“小脑袋,你喜欢什么样的花呢?” 沐辛然只睡了十五分钟就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看向二号床铺,但床上没人,她余光扫到阳台的时候,就看到阳台外有个正在往自己身上浇水的背影。 沐辛然打了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了,三两下跳下床铺,疾步跑到阳台门前。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安溪除了往身上喷水之外没有其他举动,才拉开阳台门,平静道: “安溪你在做什么?” 安溪像花枝一样随风摇曳着身体,摇曳到看向沐辛然,晕晕乎乎道:“然然你醒啦,我在吃饭喝水呢。” 说话间又往身上喷洒了两下水。 “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水?” 沐辛然冷静道。 “然然你好傻,”安溪道,“阳光雨水就是我的饭跟水呀。” 沐辛然看着安溪眉骨上似乎更加艳丽的纹路,终于意识到做朋友也不能太相信安溪的话。 她怎么能忘了,安溪是真诚不爱撒谎,但是她在跟宿管套话的时候,真真假假的话说得每一个字也都很真诚啊。 “好的,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吗?” 沐辛然语气柔和问。 “我是一朵花呀,嘿嘿。”安溪仰起脸对着太阳,笑盈盈道:“我是一朵花,一朵花,嘿嘿,我要吃饭我要喝水,我要长得又高又壮。” 沐辛然眼前就是一黑。 ** 沐辛然是察觉到安溪醒来后是有些不同的。不说其他,就那个哭,哪怕安溪后面叫喊再大,说出的内容再荒谬,她最开始无声流泪是真真切切的。 她在梦里一定不止是她说得那样简单,也一定不是只得到了好处,全无任何不好的地方。 只是她想不出有什么坏处,能让她在听完微微对她的维护之后无声落泪呢? 沐辛然想不出答案,但她也没想一定要跟安溪问清楚,因为安溪已经表示没有任何不适,那就算有什么情况,也是安溪不想谈及的私人问题。 沐辛然现在就是后悔,应该问清楚的。 如果她问清楚了,就不会选择补觉,如果她没有选择补觉,就不会在睁开眼后看到安溪认为自己是朵正在进食的花。 安溪摇曳着给沐辛然也喷了两下:“朋友一起来喝水呀。” 沐辛然非常感动安溪觉得自己是一朵花的情况下,仍旧还能给她浇水,带她一起喝水。 她感受着水珠从睫毛上落下,看着安溪陷入沉思。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其实她还在做梦,现在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还没醒。 第39章 容纳污染后遗症 沐辛然连哄带骗将安溪哄到屋里, 关上阳台门,拉上窗帘。刚一拉上窗帘,就听到身后嗷一嗓子。 沐辛然被突然的动静吓得一哆嗦, 麻利拉紧窗帘确定一丁点光也不能钻进来。 这时候她的身后已经开始响起一抽一抽哭了。 “我没有吃饱!我没有吃饱!” 沐辛然转过头去哄, 靠近了才发现安溪光干嚎没有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头皮发麻。 她既担心安溪这个情况是持续很久, 对安溪的身体也会有一定损害,又担心君挽厦两人的情况。 “我没有吃饱!我没有吃饱!” 安溪干嚎大叫。 沐辛然打开灯,观察安溪的状况,“现在呢?” 安溪毕竟不是一朵真正的花, 她被问了之后,两只眼睛呆呆看着沐辛然,又转抬头看向头顶的灯, “我, 我不知道, 我问问我的朋友。” 她把怀里的脑袋同学抱起来, 很认真问它, “现在呢?” 脑袋同学没回答, 安溪煞有其事点了点头, 仰着头看着灯光, “我要和朋友开始吃饭了。” 安溪盯着光没多久,刚刚干嚎没下出来得雨,眼看现在就要下起来。 不等沐辛然阻止, 她自己低下头,嘟囔道:“眼睛要吃吐了。” 沐辛然:“……” 她看起来很不正常,但又有点正常。 沐辛然在等, 等安溪在没有阳光跟水之后,会不会恢复。 既然安溪能接受灯光是阳光,也能在被灯光照射不适后给自己一个“合情合理”的台阶下来,是不是说明情况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危险。 最重要的是,安溪没有任何攻击倾向。 沐辛然想了想,走到安溪面前。 安溪正眯着眼睛晒灯光,看到沐辛然过来,往旁边挪了挪。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62节 她现在的行为举止很好理解,只要往“她是一朵花”这个角度思考就可以。 沐辛然想。 所以安溪这个动作的意思是给她留个位置。 沐辛然从善如流站过去,果然在安溪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目光。 “安溪。” “我是一朵花。” 沐辛然沉默片刻:“安溪花。” “欸!怎么啦!”安溪欢快回答。 “你知道我是谁吗?”沐辛然问。 安溪呆呆看着沐辛然,“你是然然啊,然然花。” 沐辛然忽略最后一句,“它是谁?” “小脑袋呀,小脑袋花。” “那个上铺住着谁?” 沐辛然指向三号床铺。 安溪呆呆移动眼球,动作缓慢把视线自动过去,然后哈哈笑:“微微呀,微微花。” “我学得像吗?微微花是朵慢慢花。” 沐辛然这才意识到安溪刚刚那个表情是在学微微,但是比起微微阴郁又诡异,安溪嘛,滤镜再重,看着也像个呆瓜。 “很像。”沐辛然说完学着安溪的语气补充了一句:“特别棒。” 安溪把脑袋同学夹在胳膊跟身体中间,空出手捧着脸乐。 沐辛然看着安溪思索。 人都认识,记忆也没问题,似乎只有身份认知出现了问题。 她看向安溪眉骨周围的印记,颜色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深了。 接下来十分钟,沐辛然就花的养护跟种植与安溪聊。 沐辛然说:“你吃肉条吗?” 安溪就说:“花不吃肉,安溪花可以吃,但是安溪花不吃硬肉条。”她说着又干嚎起来:“我的牙齿没有污染,我咬不动,我咬不动啊。” “没事,可以剁碎吃。” 安溪就消停了。 “你需要施肥吗?”沐辛然问。 “我没有办法施肥呀。”安溪呆呆道,“村长奶奶不在,我没有办法施肥。” 她又开始叫:“我没有施肥,我长不过其他的花,我长不过!”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回家施肥。” 沐辛然就哄:“你已经长成大花了,不需要施肥。” “我没有格革花大!我也没有格革花壮!我长不过他!我长不过他!” 沐辛然不知道格革是谁,她当时也在测试里,只是听发音以为是安溪的哥哥。 但是实验品里还有安溪哥哥吗? “他年龄比你大,等你到他那个年龄,会长得比他更高大。”沐辛然哄着道,“你每天除了吃饭喝水,还要做什么呢?” 前面的话题都是为了引出来最后这个问题,沐辛然想知道安溪除了记人之外,对事的记忆有多少,以及有什么样的偏差。 “找太阳,吃饭,找水,喝水。” 安溪道。 聊着聊着,安溪自然而然拉过来两个椅子,自己坐下去的时候,还不忘招呼沐辛然一起坐下。 沐辛然没有立刻坐下,这个动作不像是“花”能做出来的,或许她恢复理智了? “你累了?”沐辛然小心翼翼试探。 安溪奇怪看向沐辛然:“花不会累,我在试花盆呢。” 她就是累了。 沐辛然可以肯定又有些失落。 她的理智没有回来,但安溪的认知还挺全,逻辑都是通的,单靠聊天恐怕不能让她恢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医务室不得不去了。 沐辛然当然也可以不去,理由是现成的,安溪理智不清醒,她必须留在宿舍看顾安溪。 但是这个机会很难得。 这次不去医务室里看看虞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后再想去了解,就只能从虞老师那里套话。 去是一定要去,安溪去不了,她可以过去。 唯一的问题就是安溪到底能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宿舍里。 沐辛然很快道:“安溪。” “安溪花。”安溪纠正。 “安溪花,我有事要出去,你在宿……花园里呆着,不要出去……被人摘走,也不要被人伤害到,可以做到吗?” 安溪矜持地点点头。 沐辛然有点不放心,她忽然想到什么,问到,“如果有人……有花叫你出去,你怎么做?” “不可以的,花不能离开自己的家。”安溪道,“我在家里吃饭呢。” “如果有人在你家门口,扔东西砸你呢?”沐辛然问。 “啊?”安溪呆呆道:“那她应该想来我家里玩吧,把她拉进家里做客。” 沐辛然满意了。 宿舍里除了本寝室成员只有宿管能自由出入,两个回答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从之前的对话内容里也能听出来,安溪大概率是不记得下午要去医务室的事情了。 而安溪现在的状态,不可能撒谎。 沐辛然没有提醒安溪记起来的意思,她放心离开宿舍,离开前动作没那么放心的从外面把门堵住了。 沐辛然一离开,宿舍安静下来。 安溪呆呆坐在座位上,没能坚持两分钟,就开始左摇右晃,晃悠没几下,忽然道:“我没水喝啦!” 然后她站起来,从挎包里翻出保温杯,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蓝宝石原料残留粉状物。 “没有水喝,会长不高长不壮。” 安溪自言自语挎上挎包,把脑袋同学放在床上,让它在距离灯光最近的地方吃饭。 “我得去找水了。” 没拉开门,她在原地转悠两圈,转身拉开窗帘,没有任何犹豫地从阳台翻出去了。 …… 图书馆旁边有一个假山,假山周围是一个深潭。安溪从阳台跳过去绕开一楼大厅的值班室,避开正往医务室赶去的沐辛然,拐着弯摸到潭水边。 安溪拿着保温杯看着潭水,又收起来保温杯,喃喃自语:“花不能喝脏水。” 她逻辑自洽,没有任何犹豫绕开潭水,拿着保温杯往最近的建筑过去。 图书馆整体造型是一本打开的书,只有三层高,但占地面积很大。 安溪此时的思维很奇怪,像是喝多了酒,又像是吃多了菌子,思维踩在云端上迷迷糊糊的,坚信自己是朵花,对外界的信息接收时自动转化到“她是一朵花”这个前提之下。 现在她站在紧闭的门前,认真思考一个问题——花要敲门吗? 礼貌的花应该会敲吧? “可我不是礼貌花。” 安溪呆呆站了两秒,转身到图书馆对着假山的墙壁边,顺着墙壁爬到上次虞老师出现的窗口前,撬了窗户钻了进去。 图书馆三楼既没有书架也没有书籍,是一个空旷的没有摆放任何东西,仿佛还没有装修的空白空间。 说是空白也不准确,因为空间里墙壁、地面、天花板被各色颜料占据。全是大块大块的不同色彩的颜料,看不到任何形状规律。 安溪站在窗前看着房间,忽然道:“我好像也有一个这样的房间。” 在山上。 安溪呆愣愣的眼睛里飞快闪过光亮,又很快变成呆滞清澈的样子,脸上红色纹路因为理智有瞬间的回归而变得更浅。 “我应该去找水了。” 安溪在五颜六色里找到门,门把手上有一个小小的手印,安溪伸手比划了一下,比她的手小了好几圈。 “小小花。” 安溪打开门继续往二楼过去。 二楼的布局跟齐蛙两人说得没有出入,是一个一个阅读室,大概有二三十个阅读室。 安溪从最近的阅读室尝试撬门进去找水……大概是去找水吧。 * 沐辛然不知道安溪在她刚离开没有两分钟的时间就离开了宿舍,她甚至不知道安溪上次就是翻阳台离开的,否则她绝不会只堵上门。 信息的不对等,让沐辛然一无所知离开宿舍,现在已经到了医务室。 现在是上课的时间,虞老师正在给班主任代课,医务室的门锁着。 沐辛然摸到后窗,撬了窗户进去。 撬门的技术并不是不会,只是有一个关于钥匙的规则,还是走窗户更安全。 窗户是卫生间的窗户,从卫生间出来要经过杂物间,安溪上次就是经过这里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63节 而现在历史重演了。 沐辛然经过杂物间时,里面传出撞击声,她贴着门听了会儿,没听出来什么东西。 那声音响了一下就停了。 沐辛然比安溪更谨慎,哪怕四下无人也不会撬门进去看看是什么东西闹出的声音,听不见声音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仿佛“好奇”这个词语在她身上根本不存在。 医务室面积不算小,进门是等候区,观察区,往里一点是三个大病房、一个备药的药房、一个看诊的房间。再往后就是休息室,杂物间以及卫生间。 能放置病人资料的地方,似乎只能在看诊区。 沐辛然直奔看诊区,从桌子抽屉开始翻找,抽屉很干净,干净地不像是有人天天来坐诊。 桌子后是个大架子,架子下半部分是不透明柜门,上半部分是透明柜门。 透明柜门里能看到堆积许多文件夹,沐辛然就从边开始翻查。 打开第一个文件夹时,沐辛然就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她没办法观看。 不知道是不是从污染中活过来的原因,沐辛然这次没有感觉到不适,但是字迹在她眼里依旧是歪歪扭扭,很难辨别形状,更别说认出来是什么字。 沐辛然快速翻看其他文件夹,只要发现是认不出的字就立刻放下。这种高效率下,沐辛然很快翻完两个柜子,在第三个柜子里,她终于翻到一个能够看懂的文件。 沐辛然却不觉得惊喜,反而有种后背发凉的惊悚感。 为什么会出现一个能看懂的文件夹? 也是这个时候,沐辛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她们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在齐蛙跟李刀的描述中,他们看到《学生手册》,他们是认出“学生手册”的? 虽然说一些面对全体师生的文字,他们都是能够看到并认出,因为这是一种默认允许玩家观看。 《学生手册》按理说也在这个被允许的范围里,但别忘了,安溪从班主任那里得到过信息,任何新生指南之类的手册,都是危险的。 不论手册危险是真是假,起码说明《学生手册》在启航被禁止靠近,既然被禁止靠近,那么就应该不存在允许全校师生观看。 不被允许观看,玩家也就无法看到手册上的文字。 齐蛙他们能看到有三种可能:一种就是这东西危险,但是玩家都能看到,是一种需要规避的学校污染;第二种是两人那时候就不是玩家,所以他们能看到文字;第三种是污染本身允许他们阅读,以此进行污染。 一三条看起来相同,其实差别很大。 第一条说明学校不作为,隐藏规则下有躲避手册的规则,就像午休污染一样,知道规则就能进行规避。 第三条说明这个污染,学校没有办法控制。 这条也符合安溪从班主任那里得到的信息。 然而,这样一个摆在明面上的信息,她们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沐辛然看着文件夹,大脑飞快运转的同时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 很快,她找出三个能够看到字的文件,分别是: 【宿舍失踪人数统计与调查】 【学校封闭期间,禁止任何新成员进入学校】 【4班班长静静污染具有独特性,请求允许其进入医务室做助理。】 除了最后一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在医务室里翻出来的东西。 沐辛然看着三个文件,想到一种可能。 这是不是虞老师故意放在这里的? ** 下课铃声一响,微微就拦住了准备回办公室的虞老师。 其他同学见状纷纷停下脚步,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只有蛇信已经成为医务室学生助手,主动驱赶其他学生,然后上前询问微微:“嘶,你找虞老师有事?” “不会是安溪醒了吧?她明天能来上课吗?”蛇信道。 门口的大嘴巴停下脚步。 而屋里的微微本来是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蛇信身上,听到蛇信说第二句才转头看向蛇信。 蛇信竖瞳收缩,蛇信子吐出口腔外:“你想污染我?” 他的污染能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周围的污染,微微污染刚一释放,立刻就被蛇信捕捉到了。 “为什么?”他问。 微微反道:“你为什么问安溪,你有什么阴谋?” “阴谋?”蛇信竖瞳难以置信看着微微:“你还会质问了?” “打断一下两位同学。”虞老师在中间说道,“蛇信同学非常感谢你的维护,食堂开门的时间要到了,你先去食堂吃饭,吃完饭来医务室帮忙,可以吗?” 蛇信被劝着离开之后,虞老师才转头看向微微:“微微同学找我是想说安溪的事情?” 微微没有回应。 “哦,所以她醒了吗?” 君挽厦刚赶到门口,就听到这样一句听起来像是疑问句,细听之下分明是肯定句的疑问,两眼一黑。 她一下课就冲出来,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吗? “虞老师!”君挽厦拔高声音强行将两人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等到虞老师视线过来之后,立刻悲痛中带着几分希望:“请您您帮帮安溪吧!” 虞老师停顿一两秒,面不改色道:“到我办公室细说吧。” 君挽厦忐忑不安跟在虞老师身后进入办公室,果然就像安溪所说得那样,很难从这个老师的表情里看出来什么东西。 办公室里只有虞老师自己,他放下书,让两人坐下来谈。 “安溪怎么了?”虞老师道,“她现在状态不好吗?” 君挽厦就低头抹泪,“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想老师您上次既然找微微说了能帮我们,您一定有办法的吧?” 微微缓慢移动眼球。 她好像记得,君挽厦说自己不会撒谎? “我当然很乐意为同学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同学,你要告诉我她的情况,我才好判断。”虞老师道:“比如她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君挽厦就哭,“我不知道啊老师,我不懂这些,怎么办呀老师?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虞老师就静静看着君挽厦,等君挽厦哭完了才说道:“你放心,我当然会帮你。只是你能确定她现在在哪里吗?” 君挽厦心头一咯噔,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不解道:“她都那样了,能去哪啊?” “同学,既然你说不出个所以然,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够放我去吃饭的样子。”虞老师道,“不如我们先讨论微微同学的问题。” “我想安溪同学就算需要帮助,应该也不差这一两分钟。” * 一两分钟能做什么? 能撬开六扇门。 安溪在准备撬第七扇门的时候,被管理员撞了个正着。被抓的时候,还嚷嚷自己只是来找水喝的花。 管理员将安溪拎到值班室,给她保温杯倒了六回水,密密麻麻的眼睛骨碌碌转动着,盯着她把六杯水喝完。 安溪太熟悉这种被抓包后挨罚的感觉了,熟悉到脑袋还昏沉的时候,身体已经主动接受惩罚了。 她喝完六杯水,眉骨红印消散大半,整个人就像拨开云雾,从云端落在地上。 红花污染时的记忆直冲大脑。 安溪是没有什么羞耻感觉的,她仔细回忆,并且跟过去被红花污染后的反应做了个对比,发现这次污染的情况比之前好。 右眼污染安溪都能试出用量,红花污染当然也不会例外,不然她怎么知道要踩着什么线作死不会死呢? 安溪在初期试探红花污染时,最初也是说自己是朵花,但是随着污染加重,后面就渐渐丧失思维能力,甚至因为“花”不会说话,丧失语言能力。 而这个过程没有特别长,往往她午饭前尝试测试红花污染的极限,午饭时就把自己栽进院子里了。 这次却还能摸到图书馆,中间遇到潭水也没有跳进去,让身体喝水。 安溪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按理说,她这次的污染后遗症应该比之前更厉害才对,毕竟之前再怎么也是测试,没有说把整个山头都种上红花。 这次可是实打实种了一整个空间的红花。 为什么呢? 而且她进入图书馆就是为了找水吗? 安溪自己回忆半天,想不出她当时那个情况,到底是意外进入图书馆,还是思维被扭曲后依旧在完成原来的计划。 安溪本人也很难分辨出,好在她生性豁达,想不出就不想。 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现在她已经到图书馆里了,按照原来的计划,只需要开始找资料就行。 她翻了翻记忆,看到二楼二十几个阅读室将视线落在图书馆管理员身上。 管理员盯着安溪喝完水就没有再管她,背对着安溪不知道在做什么。 管理员竟然在发现她撬了六扇门之后,既没有攻击也没有什么训斥,甚至在她说自己来找水的时候,还给了她倒了水。 好脾气啊! 能聊! “爷爷,我真的很抱歉,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情?”安溪羞愧道,“我愿意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管理员身后裸露的皮肤上的眼睛盯着安溪转动。 “不需要,”他道,“我会找你们班主任索赔。” 第40章 犯事的安溪受罚的老师 “找班主任索赔?”安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她惊奇道:“是班主任?不是家长?要不您报告我家长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64节 安溪凑到管理员旁边,虽然管理员眼睛很多,但是安溪还是更习惯看正脸, “爷爷, 我觉得我真的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需要一次深刻的教训!报告家长吧,不用太溺爱我, 哦,对我家里没有溺爱孩子的长辈,我妈妈会给我一次深刻教训。” 管理员转过头,密密麻麻的眼睛填充所有的肌肤, 几乎看不出嘴巴的位置,但当他开口说话时,嘴巴就显露出来了, 连嘴巴上都长满了眼球。 “想得美。” 他说。 安溪很少有被噎住的时候, 现在有了。 她真没想到, 管理员的性格跟外貌差距这么大, 一般来说污染在某种程度上能反应出这个人的一点性格——这不是绝对的, 但有些人比如林念湖, 就是能从污染看出性格。 这位, 真看不出。 “在那呆着, 等他来赔偿顺便把你领走。” “可是班主任现在来不了呀。”安溪道:“他现在忙着补充教具呢。” 无数眼球转动着朝向安溪的位置,“你不是骗我吧?高三一班今年申请了【情感面具】,就算只剩它一个在, 也够你们班使用了。” “啊,”安溪眼睛睁着,看着管理员脸上两个一般人眼睛位置的眼睛, “那要是情感面具不在呢?” 眼前所有带眼皮的眼睛闭上了,没有眼皮的眼球骨碌碌转动着,“什么意思?” “你在开玩笑?” 他连问两句冷静下来了:“谁干的?” 安溪察觉到对方态度有点不对,她向来不擅长做阅读理解,但是对于闯祸反应的雷达却高度敏感,联想上下文,安溪想到一个可能—— 【今年申请】 跟谁申请,不会是眼前这个管理员吧?!如果是的话,岂不是说明真正的苦主是眼前这位。 “学生清理失控污染是违反规定的吗?”安溪试探询问。 一颗靠近安溪的眼球往外不断延伸,黏糊糊的米色丝状物连在眼球后,它看起来就像从果子里吃出虫子一样往果肉外拉长身体。 “哦,你做的。” 安溪沉默片刻,真诚道:“要请家长吗?” “做梦。”眼球回到身体里,管理员道,“六扇门六个月劳役,重要教具损耗没有及时上报,再加十二个月劳役。” 可喜可贺,安溪上学第四天,班主任喜提十八个月劳役。 安溪确定管理员不会叫家长了,她开始担心另一个问题:“爷爷,你惩罚他了,就不会再惩罚我了吧?” 话音刚落管理员往下掉了几颗眼球,他弯下腰一颗一颗捡起来,放进旁边保温杯里,才回答安溪:“去那坐着,别出声,等你老师来提你。” 安溪立刻想到现在沐辛然在医务室,而君挽厦跟微微说不好还在跟虞老师周旋,她提议:“我们班还有个任课老师,是虞老师,他很受班主任信赖,班主任不在,都是他给班主任代课。” “而且他还在医务室工作。” “医务室今年没有新的入职人员,学校也没有姓虞的老师。”管理员道。 安溪沉默片刻,问道:“虞老师是班主任亲自带进教室的,名字也是班主任介绍的。医务室今年有没有入职人员我不知道,但是最近几次去医务室,里面只有虞老师在。” 眼球转动着,管理员翻开一本登记册,安溪瞄了一眼,发现最后登记的时间是: 【h12年8月31】 记录了八个转学生的转校登记,在往后就是空白了。 12年,六年前,安溪换算了下时间,发现自己那会儿刚上六年级。 “这上面都没有我们入校的记录,”她说着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管理员,道:“您不会是被排挤了吧?” 管理员不爱听这话,让安溪到旁边站着去,坐都不让坐了。 安溪去之前还又问一遍:“这就算惩罚吗?过后不会再罚我了吧?我正竞选班长呢,惩罚太多,不利于我在学生们眼里的形象。” “爷爷,帮帮忙。” “优秀的人才会被人排挤,这说明爷爷你太优秀了啊!” 爷爷就问安溪:“你会被排挤吗?” “那不能够,我会硬挤。” 安溪就从站着变成蹲马步。 * 安溪锻炼身体的时候,君挽厦内心已经快崩溃了。 凭良心来说虞老师哪怕放在现实,那也是一个态度温和、情绪稳定的……成年人。放在魇界这边,他既没有相貌怪异,也没有奇怪的各种污染,甚至还挺好看。 虽说对魇界人,君挽厦只能欣赏没有污染没有生命的好看人,但是也不妨碍眼前这位虞老师的确态度很好。 但他是不是太敏锐了? 话题转到微微身上的时候,君挽厦可以肯定对方一定是知道安溪已经醒了,但他不追问也不明说,就这么随意把话题放在微微身上…… 到底是什么意思? 微微身上有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微微身上的问题为什么要告诉她们玩家?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目的? “今天感觉怎么样?”虞老师问微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微微想到安溪说得有什么说什么,没有顾忌说道:“没有什么不舒服。” “一点异常也不要放过。”虞老师道:“我需要更准确的数据,才能帮助你彻底清除污染。” 微微刚要说没有,但她突然想起在安溪握着她的手落泪的时候,她感觉嗓子非常干渴。 “你有想到,是吗?”虞老师道,“是什么样的感受?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出现的?” 微微沉默不语。 君挽厦记下虞老师每一个问题,思考问题背后的含义。 她自己想了想,其实这事去掉那些复杂的,只看核心部分,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魇界人自己的事情,之所以会跟玩家牵扯不清,主要是因为安溪跟沐辛然跟当事人微微住在一个宿舍。 要么是跟玩家有关,再具体来说就是跟安溪有关,比如这个魇界人想要从安溪身上得到什么。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她们不需要特别担心,魇界人有魇界人自己的生活跟规则,她们作为外来者,只需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牵连就行。 可问题不会因为哪种答案更好,就是最终解。 微微的病不是一天两天,怎么早没有关注,晚没有关注,偏偏在现在这个时候关注。 虞老师是今年新来的没错,安溪给微微治疗之前怎么不说?治疗后也有时间,也没说,等到安溪沉睡,就突然知道把学生叫过去了解情况了? 君挽厦想,这事还是指向安溪。 安溪有什么不同? 多了去了,安溪给沐辛然治疗的时候,她虽然没有看到全程,但是半程也是有的,那时候虞老师站在旁边,也不比她有用。 他想偷师学艺? 隐藏自己不会治疗的事情? “既然微微同学不想回答,我们可以先回医务室做一个口腔检查。”虞老师道。 “现在就去医务室吗?”君挽厦问,“老师能不能把这几天的学习笔记借给安溪?她一向热爱学习,我想她醒来之后。一定会非常需要这份帮助。” 虞老师看向微微,询问道:“你没有告诉你的朋友,我们这几天都在上自习课吗?” 微微低下头,接下君挽厦的新话题,道:“抱歉老师,我最近担心安溪,没有认真听讲,我想我也需要一份笔记。” 虞老师点了点桌面:“两位同学,我还要吃晚饭,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准备给安溪开一份证明是吧?我可以现在就给开,不过开证明要用的章在医务室,现在就去医务室吧。” 君挽厦还想说什么,就听虞老师继续道:“还是说,你们已经用不着那个了。”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君挽厦拉住蠢蠢欲动的微微,笑着往旁边退开,“怎么会,我们非常需要。” 希望安溪在医务室已经完事离开了。 * 医务室里沐辛然已经将三份文件看了一遍,其中第二条【学校封闭期间,禁止任何新成员进入学校】主要信息是指向时间,学校封闭的时间是:h0年—h12年,又从h12年到h18年。 没有具体月份。 但年份就很奇怪,魇界各个副本看似毫无联系,但生活细节上是有一些共同点的。 比如现在魇界使用年份是4202,一年十二月,一周七天。 启航高中有独立的纪年法? h12年又有什么特殊?为什么开启又关闭,现在h18的开启跟12年有没有关系? 文件里没有多说,但是第一份文件或许说明了一部分原因:【宿舍失踪人数统计与调查】 从h3年开始陆续有人失踪,失踪人数基本保持在一年1-3个。h7年时,失踪人口按宿舍算,直到h12年,失踪人口开始按班级算。 文件里依旧没有详细介绍,既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结果。 最后一份文件,也是距离她们的时间最近的一份报告【4班班长静静污染具有独特性,请求允许其进入医务室做助理。】 这份报告的时间是h14年,文件上说高三(4)班的静静,性格温和果断,污染包容性强,能够为濒临失控的学生提供新的治疗方案。 所以申请允许她进入医务室做助理,申请人是:静静。 14年,正好是12年后两年,也就是说在静静高一的时候,学校以班级为单位不断有人失踪。 这三份文件似乎都指向12年发生了某一件事,改变了学校以及学校内部所有人的命运。 沐辛然将文件归位,如果这三份文件都是虞老师特意安排让她或者安溪来看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利用她们查清楚12年前的事情? 他利用玩家看不到不被允许观看就无法观看任何文字的特点,让她能够看到他给出的三份文件—— 不对。 他是知道安溪能看懂的! 他罚过安溪抄写,虽然后面没有要抄写的东西,但他一定能猜到安溪是不受这个影响的……或许,他就是在测试这件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65节 他在测试安溪到底是不是玩家? 为什么? 他只是一个新来的任课老师,班主任那边甚至允许安溪做班长,他为什么会怀疑安溪的魇界人身份? 除非—— 沐辛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推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君挽厦的声音,沐辛然立刻放好最后一个文件夹,匆匆离开看诊区。 沐辛然准备原路返回,就在她经过杂物间的时候“砰”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撞开,一个童颜白发,有四只眼睛的男人倒在沐辛然面前。 …… “砰!” “啊!虞老师!”君挽厦在声音响起后立刻道,“医务室里难道还有什么老鼠吗?我们要不还是等等再进去吧?” “等什么?”虞老师取出钥匙,“等老鼠离开吗?”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微微的黑发悄无声息从门缝中渗入。 “同学,你这样阻止我,很让人怀疑你认识里面的老鼠。”虞老师看着挡在身前的君挽厦。 君挽厦刚要说什么,余光忽然扫到一个人影,她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声音从远处带着回音传来—— “虞老师!捞捞你的课代表啦!” 君挽厦看到虞老师的动作僵硬在原地,好心提醒,“老师,你的课代表在叫你。” “虞老师!你说句话啊虞老师!” 君挽厦:“虞老师,叫你呢。” 虞老师看着君挽厦,温和道:我的课代表也是你们的朋友,不如一起过去吧。” 君挽厦倒是想答应,但她又担心自己成了拖后腿的,推荐微微去。 微微头发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被卡住了,听着安溪唤魂一样的声音,虞老师叹了口气,把医务室的门给两人打开,自己前往图书馆。 “欸,你觉不觉得,虞老师背影有些沧桑啊?”君挽厦非常高兴道。 微微道:“头发。” “行行行,咱们现在就进去看看怎么个事。” * 安溪被薅回去,管理员一边捡眼睛一边问:“这就是你说得你来叫人?” “我没有一个字是假话爷爷,字字都真真的!”安溪道,“爷爷,虞老师已经来了,他年轻力壮,还没经过正常程序进来学校,你也找他索赔一份吧。” 管理员放完眼球,全身眼珠子都朝着安溪方向看过去,有一些玻璃感强的能清楚看到上面的安溪的倒影。 “都跟你有仇?” “说什么呢!”安溪大声嚷嚷,“怎么能冤枉人呢!我不知道有多尊重两位老师!” “尊重到希望两位老师多多劳役?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刚是不是在墙角画画了?” “是,”安溪惭愧低下头,抬眼问:“画画要惩罚多久啊?十个月?” 眼睛里哪有一点惭愧,她就差在眼里放烟花庆祝了。 管理员没搭理安溪,弯腰从书桌的柜子里取出清扫工具,让安溪自己去打扫干净。 安溪就很纳闷,难道管理员喜欢随地大小画?不然怎么这么顺手就掏出了清理工具? 于是,虞老师过来的时候,安溪正在刷地面,刷子毛不知道用得是什么原材料,又硬又黑,刷地面的时候有令人惊悚的尖叫声。 安溪刷一下一个激灵,刷一下一个激灵,好在她就是想知道管理员会不会惩罚,只画了条鱼。 虞老师过来的时候,鱼刚擦完鱼头,她冲着虞老师挥手,“虞老师快来看,我的画!” 虞老师跟管理员打了个招呼,走到安溪旁边,看到地上艳丽的几个色块,道:“画得多边形?很有想象力。” 安溪抬头看向他,笑着问:“老师觉得好?” “安溪同学的创意当然不错,只是不应该在图书馆里乱涂乱画吧?”虞老师敏锐规避风险。 “哦,我知道错了。”安溪干脆利索承认,转头对管理员道:“爷爷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真的很尊重老师的!” 虞老师:“?” 他以为她那些表演有坑让他跳,原来只是拉他表演圆谎吗? 管理员将手写报告递给虞老师,安溪凑在旁边就看到报表下有一颗腐烂肉状的眼球,顺着报表下方往虞老师手上滑,然后刺啦一声,虞老师安然无恙接下报告。 安溪站在旁边心想,虞老师连同事恶意污染都不动声色处理,想必区区一个告状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吧。 “安溪同学,我请问,在什么情况下,你一连破坏六扇门?”虞老师捏着报告问。 安溪立刻低下头,老实巴交道:“老师您听我解释,这件事真不能完全怪我。” “你说,老师听着呢。” 虞老师看着后面的劳役,稳住情绪,已经是他作为教师最后的素质了。 “这事说起来,也得有您一部分责任呐!我听说您在我昏睡的时候,找微微谈话,说要担负起一个做老师做医生的职责。”安溪道,“难道只有微微是病人是学生,我就不是吗?” “我命悬一线,污染缠身,多么渴望有一双手能够拉我一把,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说实话。” 虞老师等她表演完,心平气和道。 “我被污染到了脑子,这些都是脑子不清醒时候的安溪花做得,跟我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呀!”安溪诚恳道。 虞老师立刻关心道:“污染严重吗?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安溪就觉得他这两句说得有点渗人,不是话的内容渗人,是语气跟态度,好像失控了似的。 她张嘴就要问候虞老师,不像虞老师比她更快一步,转身看向管理员,“孩子被污染受到了影响,我们做老师的,当然要给她善后。只是我看了这几扇门怎么都是二楼的门呀?” “图书馆不是被封闭了吗?我学生脑袋不清楚,怎么就畅通无阻进了二楼,还一连破坏六扇门?”虞老师道:“我不是质疑您,只是安溪同学,班里学生都知道她的为人是最善良可爱的,就算受到污染也不至于搞这么大破坏……退一万步说,她真的做了,破坏门这种事情,难道是一两分钟就能做到的?” “破坏的时候就没有一点声音吗?” “您怎么能六扇门之后,才找到她呢?她那会儿,正,”虞老师不着痕迹停顿了一下,“正命悬一线,污染缠身,渴望有一双手能够拉她一把,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她在盼望您的拯救呀。” 安溪叹为观止。 她以为他真的看到报告就生气了,原来是为了赖账开始表演吗? “你要赖账?” 管理员冷漠道。 “这么说话就太不友善了,您知道的班主任不在,我只是个代课老师,针对这种事情我都要问清楚啊,不然班主任回来我没办法交代。”虞老师道:“要不这样,学生我先带走,这个报告您给班主任?” “你就是想赖账。” 管理员道。 “虞老师只是个新来的老师,他真的没有参与排挤您的事情。” 安溪在旁边不知道是在拱火还是在提醒虞老师,反正语气是很担忧急切关心的。 “我没被排挤!”管理员。 还有排挤的前提?虞老师。 “我刚来学校,除了我们班的班主任,还不认识其他老师呢。”虞老师欲盖弥彰解释。 管理员眼球炸开两颗,安溪感觉右眼烫了一下恢复过来,左眼灼烧感持续了三四秒钟。 这就是她乖乖听话的原因啊。 一个好说话但是污染强势的管理员,能不打还是不要打。 她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缓解对方污染带来的左眼疼痛。 另一边虞老师就没有这么轻松,管理员两颗眼球炸开的时候,他感同身受般感觉自己的眼睛仿佛也要炸开了,又像有人用针扎进去搅动。 他眨了下眼睛,有温热腥气的粘稠液体从眼眶流出。 安溪这会儿眼力劲很强,立刻递过去湿纸巾:“老师请用。” 虞老师刚要道谢,就听到管理员怒道: “我没被排挤,倒是你!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学校报告的?谁让你进学校的?谁给你安排进入高三(1)班?为什么你入学没有登记入册!当任课老师也没有拿材料档案来盖章!” “谁让你进来的学校?!” “谁!到底是谁!” 虞老师听到这么一串质问,下意识看向安溪,手里的湿纸巾还没用上,模糊的视野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只是听到又是一连串的声响—— “虞老师看我做什么?爷爷在问你呢,你回答他呀。” 第41章 犯事的安溪受罚的老师 如果面对这场面的是安溪。 安溪会摆摆道理, 说说感情。 都不行? 都不行的话,那就只能把大家的污染都拿出来亮一亮。 她打架也不比交朋友差啊。 她还是很喜欢打架的! 但现在站在这里是虞老师,而比起老师, 管理员明显对作为学生的安溪更宽和。 宽和到对犯事的安溪, 只动口;对一无所知来领取赔偿的虞老师,动口又动污染。 被宽和的安溪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旁边看。她心里偷偷盘算,如果两人打起来呢, 管理员打不过就帮一帮管理员,虞老师快被打死,就救一救虞老师。 她还记着呢,微微口腔的病症还得问问虞老师怎么回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66节 当然如果五五开, 打不死,那就—— 打起来打起来。 很可惜,两人没打起来。 “我是一个新来的老师, 对于学校过去的规定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据我所知, 我进来学校的时候, 就已经不需要再到图书馆进行登记入册了。材料盖章的事情, 我在班主任那里都已经办完, 您可以随着抽查。”虞老师道, “不止是我, 新生入校不也是在哪里入校就在哪里登记入册吗?” 话说到这里, 虞老师忽然转过头,看向安溪:“是不是安溪同学?” 安溪一点也没有突然被叫到回答送命题的惊慌,她冲虞老师笑了下, 然后看向管理员:“我不知道原来老师入职的程序跟学生差不多呀。” 停顿了下,她又请教似的问:“爷爷,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就是医务室的工作人员,”她加重语气,“他们的入职程序也是跟学生老师一样的吗?” 虞老师:“……” “您先听我说。” 管理员不听,并且又爆了两颗眼球。 虞老师紧急之下只保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完全看不见了。 安溪贴心递给虞老师湿纸巾。 虞老师还有视野的眼睛看了安溪一眼,接下湿纸巾:“多谢你啊。” 安溪赶紧摆手:“不客气不客气,我尊重老师嘛!” 虞老师动作顿了一下,干脆不搭理安溪,转头面对管理员严肃道:“我不知道您是针对我,还是对学校的制度有意见。我只是新入职的老师,对学校各种规定只有听从的份,自然是上面怎么说我怎么做。您这样肆无忌惮攻击我,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对校长不满呢?” 几乎在虞老师话音刚落,安溪立刻往旁边闪开。根据这点时间她对管理员的了解,管理员对学生是有点宽和在身上,但对学生的小花招只点出,不生气,对老师嘛—— 劳役,爆眼球。 虞老师这话已经直接是威胁了,对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效果,对管理员,他一定先发泄再说。 安溪感受到眼睛胀痛感,她直接退出门,只听到一句: “你拿校长压我,不知道校长来不来得及救你!” 安溪利索关上门。 据她在理发店跟七班人友好交流时所知道的,启航高中校长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校长是来不及救人的,但是虞老师既然敢这么说,一定有活下来的办法吧。 安溪贴着门偷听,盘算也不能真让虞老师现在死了,她要听准时机进去捞人。 里面非常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在安溪准备打开门缝看一看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虞老师走出来,没有看向安溪,直接道:“走吧。” 他实在狼狈,头发散了,一脸的血,白衬衫几乎被血染红,身上还隐约有烧焦的味道。 两只眼睛,据安溪观察,应该是一个都没保住。 安溪没有走,她探头往屋里面看,屋里到处是肉烧焦的糊味,还有火焰残留的味道,管理员肩膀少了一大块,正滋滋冒油。 怪香的。 “还不走!”管理员怒道。 看起来是没赢,不过应该也没输。 “这就走这就走,就是您晚饭怎么解决啊?要不我帮您叫男寝宿管来给您送饭?”安溪暗示,“正好也能缓和一下大家的关系嘛。” “我没被……”管理员完好无损的眼球看向安溪,“你叫吧。” 他道,“就说我老图请他帮忙。” “好嘞!”安溪立刻道:“欸,要不是学生不能带饭出食堂,我真想自己给您带!我一定会帮您把话带到。” “赶紧走吧,看见你就眼痛!” 安溪闻言也不失落,笑嘻嘻扔过去一颗糖,见有眼球接住了,道:“那我走了啊,爷爷再见!” 安溪轻轻关上门离开,连忙追上虞老师的脚步。 三层楼的图书馆里没有电梯,安溪噔噔噔跳着下楼梯的声音在整个楼梯间回荡。 很快,她就追上了规规矩矩走楼梯的虞老师。虞老师大概是收拾过了,脸上血迹少了不少,但也仅限如此。 “虞老师!等等我!” 声音压过脚步声填充整个走廊。 虞老师僵硬了下,还真停下来了。 “给你,虞老师。”安溪照顾虞老师看不见,把整包湿纸巾塞进虞老师手里,她担忧问:“虞老师会还我吗?” 虞老师的道谢卡在嗓子上,他声音有点僵硬回答:“会的,安溪同学。” “哦那就好,我乡下来的,家里不太富裕呢。”安溪理直气壮的,“虞老师,您真是厉害,居然能完好无损走出来!管理员爷爷的脾气看起来可不太好说话。” 虞老师擦拭的动作就停住了,但他保持了一个老师基本素质,只是平静地阴阳怪气:“不如安溪同学厉害,每一次发言都能精准踩在管理员的脾气上。” “欸~”安溪一个音转了十八个调,“哪有老师您说得那么好,我谦虚了。” 虞老师:? 他好像耳朵也出现问题了,最后四个字是:你客气了吧? “安溪同学,我应该没有得罪你吧?” 虞老师心知不直说休想得到一句正经回答。 安溪震惊又疑惑:“老师何出此言啊?”说完她露出恍然的表情,问道:“你是说我之前在你们说话的时候拱火,以此引起管理员爷爷的怒火,从而针对你吗?” “没有啊老师,我不是还提醒您管理员爷爷是因为疑似被排挤,所以心情不好吗?”安溪根本没有给虞老师发言的机会,“说起来也奇怪,您不是已经来过图书馆,怎么管理员好像不认识您似的。哈哈哈哈您总不能是偷溜进来的吧?” “这怎么可能呢?” “是不是虞老师?” 语气语调跟之前虞老师那句“是不是安溪”一模一样。 虞老师似乎笑了下,他继续清理脸上的血迹跟肉沫。 安溪看到了虞老师笑那一下,她终于感受到了这位老师的情绪,一种警惕防备的情绪。 安溪笑脸盈盈走在虞老师身侧,但她向来不是个好好走路的人,没两步就窜到虞老师前面。 “虞老师,微微的污染你是有什么了解吗?”安溪忽然道。 “嗯,发现些记录。”虞老师也没有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你有兴趣可以进医务室来细看。” “你还准备让我去医务室?” 安溪稀奇道。 “为什么不?”虞老师反问,“你有这个能力,可以胜任这个工作,我没有理由不邀请你。” “哦。”安溪冷不丁问:“没有这个能力,不能胜任这份工作,都可以到这个职位上吗?” 虞老师停下脚步。 安溪也停下来,她转过身正对着虞老师。 他脸上血迹已经擦干净了,眼眶空了一个里面有白点样的东西蠕动,大概率是新的眼球,另一只眼眶里眼球在是在,只是看着格外血腥,黑色条虫般的东西在眼球里钻进钻出。 “安溪同学对我意见很大。”虞老师道,“上次给你的药膏好用吗?” 挺好用的,沐辛然脸上一个一个小洞已经开始复原,效果不比污染治疗差。 “那不是医务室的药?” 虞老师反问:“医务室的药物会不带污染吗?” 安溪一愣,立刻鞠躬道歉,声音洪亮:“对不起虞老师,我误会您一无是处了!对不起!” 她起身后,立刻就能看到虞老师眼睛里黑条虫了,关心道:“老师,您眼球里有一条好像虫的东西,需要学生帮忙治疗吗?” 说完又补充道: “我对捉虫也颇有心得的。” “谢谢不用。”虞老师婉拒。 两人关系似乎融洽了一点,并排走在一起,虞老师开口:“安溪同学,你这么容易就认错道歉了吗?” 安溪不解道:“不然呢?” “有时候,有些错误是要坚持到底的。”虞老师道。 “可是知道是错,为什么还要坚持到底?”安溪更不解了。 她最不喜欢这老师这点,说话永远不好好说,第一次就是,说什么食食材丰富,她还以为是在暗示《分辨》课老师是个好老师呢。 虞老师意味深长看着安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回微微的事情。 * 微微在医务室外站着,这次不用治疗,她不愿意进医务室里,偏偏黑发又卡在里面,君挽厦就跟微微说:“我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有问题我通知你,这样行吧?” 君挽厦说话的时候,距离微微的黑发很远,据沐辛然分享,安溪确定,现在只要微微不主动用污染攻击沐辛然,沐辛然就基本不受微微污染影响。 这个基本的意思是:有时候脸会痒一下,估计就是微微情绪比较波动,没能控制好污染,导致污染自主释放的量大了。 君挽厦锐评:打了疫苗是吗? 她没打,所以她还要躲着点微微的污染。 她也可以打,沐辛然药膏还没用完呢,安溪手还利索着,就是在旁边观赏过沐辛然治疗全过程,很难下定这个决心。 君挽厦进入医务室。 很奇怪,医务室里非常安静,安静到不像是有人进入过,观察区等候区也都跟没人来过一样安静整洁。 但刚刚分明有声音,微微的头发也确实因为人才会被卡住。 君挽厦之前猜想是,安溪在图书馆沐辛然大概率在医务室,怎么,难道学校里还有第二批人想要趁着虞老师不在探索医务室? 君挽厦小心翼翼顺着黑发沿往里去,看方向似乎是往病房去的。 到了病房门口,君挽厦就发现黑发往走廊深处延伸过去,她顺着黑发的方向看过去,见黑发进了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君挽厦上次去洗手间找安溪的时候路过过,是一个杂物间。 君挽厦先到看诊区摸了个用过的针筒,想了想又拿了一个用过的一个没用过的,这才过去。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67节 杂物间的门没有关紧,留了条缝隙。杂物间外亮到不需要开灯,杂物间里却是漆黑到靠近门缝的地方都是黑的,好像光无法渗入杂物间里。 黑发从地面的门缝里伸进去,君挽厦小心避开黑发,站在门外没有把眼睛怼到门缝上,而是先拿干净的针头往里戳,差不多针筒进去二分之一的位置,针受到了阻拦。 君挽厦活动了下针筒,确定针头对着的位置不是眼睛之类柔软脆弱的地方,立刻加大力度往里戳。 “咳” 一声咳嗽响起,君挽厦确定了贴着门被戳到的人是沐辛然。 咳嗽声又响了一声,混杂着挤压着出来的气音。 她的脖子被人勒住了? 君挽厦将手伸进去摸索,她先摸到被不知道什么液体浸透的后背,顺着后背摸到肩侧,注意到沐辛然胳膊是往前伸的动作。脑子里浮现出沐辛然被勒住脖子,于是伸手去扯拽的画面。 她想了想,收回手,拿了干净的针头,先用手确定脖颈下方位置,然后在脖颈下方肌肤用力点了点,担心沐辛然此时感受不到点的动作,她还掐了一下。然后用针头往上试探,一点一点试探。 干净的针头试探出另一个人的肢体,另一只手拿着使用过针头狠狠扎进去。 君挽厦听到里面有挣扎的动静,同时感受到沐辛然往前伸的手臂陡然用力。 她动作利索扔掉干净针筒,取出第二个用过的针筒扎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君挽厦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细汗,后背衣服粘在皮肤上,她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终于—— “微微?你在这干什么?” 蛇信的声音从医务室外传进来,就在君挽厦准备不顾一切推开门的时候,沐辛然猛地松开手,一声闷闷的肉体滑落到底的声音响起。 两三秒后,沐辛然拉开门。 光这次成功照射进杂物间,里面不再是一片漆黑。君挽厦能清楚看到沐辛然脖子上有鲜红的手指印,脸上还有有牙印。 总之看起来就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不像是被魇界人攻击。 “里面是两个男玩家?” 君挽厦问。 君挽厦话音刚落,就看到沐辛然整个人往前倾倒,她连忙展开双臂将人接住。 君挽厦刚接住人,确定沐辛然还在正常呼吸,就看到地面上黑发缓缓往后退去。 君挽厦抱好沐辛然,看向倒在地上抽搐的人。不是玩家,是一个陌生的有四只眼睛的人。 这人的嘴巴红肿不知道什么原因。身上有黑发缠绕的痕迹,很明显的痕迹,因为被缠绕的地方有头发像种子穿破土壤一下穿透布料成长出来。 这应该就是微微被卡住的原因。 真是玩家好朋友,她居然能主动帮忙制服攻击沐辛然的魇界人,是沐辛然,不是安溪欸! 虽然肯定是因为安溪这个中间人,但是是帮沐辛然,不是直接帮助安溪! 君挽厦心情很复杂,她真没想到一个魇界人为了一个外来者朋友也就是安溪,能做到爱屋及乌的程度。 她都有点为微微跟安溪的友谊感动了,更佩服安溪交朋友的质量。 “你不进来吗?就站在门口?” 蛇信的声音不断从外传进来。 君挽厦收敛住情绪,抱着沐辛然在犹豫要不要从卫生间窗口溜走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女音,一下心放回肚子里,人也从容淡定站在原地。 女音毫无疑问是刚过来的安溪。 她老远就看到微微跟蛇信站一起,也不等虞老师一阵小跑过去,跑着还不忘叫人:“微微!” 蛇信比微微更快一步发现安溪,他速度极快做出迎接安溪的姿势,“班长!” “啊,你好啊三寸!”安溪记得这人的名字,笑盈盈打了招呼,凑到微微身边,“你们怎么站在门口呀?” “报告班长,我也不知道,我正在请微微同学进去。”蛇三寸看起来很紧张。 也是,不紧张的话,不可能看不到落后几百米的虞老师,然后说:“班长,我听虞老师说,您会在医务室当助手?我们其他助手都是等您带领,您什么时候入职啊?” “我是第一个报名的。” 安溪就很高兴:“谢谢三寸同学对我的信任,不过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你叫我安溪就行,入职的话,我跟虞老师还没谈好工资呢。” “什么?”蛇三寸震惊道:“虞老师还要考虑吗?不是任由您提吗?” 安溪也很震惊,她知道自己很好,朋友都很爱她,她超棒,但是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点盲目了? 他话说得太快,安溪都没来得及提醒他虞老师就在不远处。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安溪笑哈哈道。 她从来不会否认任何人对她的赞同以及赞美! “虞老师已经快考虑好了。”安溪在蛇三寸开口前,连忙说道,挤眉弄眼示意他身后虞老师。 蛇三寸倔强开口:“虞老师都不应该考虑,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您又不是要整个学校!” “谢谢你的认同!” 安溪被同学信任感动了,她看向走近的虞老师,问道:“虞老师,我明天给您回复可以吧?” 安溪对虞老师挤眉弄眼的。 虞老师自己就是说话藏话的,这种程度的暗示简直是幼儿园小朋友水平,不就是让他不要给蛇三寸穿小鞋吗? 虞老师摆摆手,说话时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同学们没事的话都散了吧,不要聚集在医务室门口。” “还有点事!” 安溪三两下从几个人中间窜过去,溜进医务室里,没两分钟背着沐辛然领着君挽厦出来了。 “现在没事了。”安溪道:“老师您歇着,我们先走了。” 说完招呼几人赶紧离开,就连蛇三寸她都没忘记。 离开医务室三四百米,安溪看到虞老师进去,松了口气。她刚刚进去医务室找人的时候,看到地上的四眼医生,身上是微微的污染,手背上还有两根使用过的针。 人死是死不了,就是受点罪。 反正他本来就在吃苦,不如多吃两口。 安溪默默念了一声:“山神保佑。” 转头看向蛇三寸,“三寸同学,我们准备去食堂吃饭,你跟我们去吗?” 蛇三寸看起来很想同意。 “我吃过饭。班长,你明天会答应虞老师吗?” “会呀,”安溪一点关子没卖,“我就是争取一下福利,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去医务室帮忙的。” 蛇三寸非常感动地离开了。 “你真的要去?”君挽厦等人离开才问。 “对啊,我不骗人。”安溪道。 “你真是为了福利去?” 沐辛然嘶哑的声音缓慢从安溪耳边响起。 “哦,那倒不是,”安溪坦然道,“我准备走正规渠道进,不通过虞老师。” 见沐辛然没事了,安溪放下人,见几人就要当场开始小会议,急得团团转,“咱们先去食堂吃饭吧,去吃饭吧,好饿好饿好饿。” …… 安溪几天没吃饭,她一个人的饭就摆满了三个人面前的桌面,之所以是三个人是因为微微也要吃饭。 安溪连吃带喝吃了两碗粉,才放慢速度跟几人说话,“你们怎么不说呀?不用等我,我一边吃一边听呢。” 君挽厦恍惚中意识到只是几天时间,她们就重视安溪到,要等她吃完两碗粉,之前她端着饭盘不在桌上的时候,都没人等她。 看着微微,想到其他几位玩家。 君挽厦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我先说我吧,”安溪主动道,“我应该吓到然然了,真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我这个污染会让我以为自己是朵花……不过你放心呀,过两天印记没有了,就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沐辛然嗓子没办法说话,只点点头。 “这话什么意思?”君挽厦问,“我还想问呢,怎么你在图书馆,她在医务室?你两没有一起行动?出了什么意外?” 安溪重复上面一段话,简单解释了自己中午脑子不清醒的事情,然后才继续道:“然然走了之后,我可能是因为某些我也不知道的原因,反正不是我主观意义的违反规定啊。” “我就出去了。” “我、堵了门。”沐辛然艰难嘶哑道。 “啊,”安溪低着头看着碗里,“我从阳台走得。” “你又翻阳台?”君挽厦。 “又?”沐辛然。 安溪连忙道:“就是我到了图书馆遇到了管理员。”然后把后面的事情说了,“学校之前的程序应该都要从管理员手下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不论是新入职的老师,还是我们几个,都没有经过管理员。” “在此之前,我们甚至不知道管理员。” “他被排挤了?” 君挽厦摸着下巴询问。 安溪一拍手,兴奋道:“我也这么想!” 沐辛然看着两人,嗓子疼痛脑袋更痛。 “我还这么跟管理员爷爷说了。”安溪道,“他看起来不太高兴,欸我明白,被人排挤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君挽厦张了张嘴然后看向沐辛然,就看到沐辛然狠狠闭上了眼睛。 第42章 犯事的安溪受罚的老师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68节 沐辛然嗓子很难发声, 她婉拒了微微借她头发当笔的建议,找安溪借了真正纸笔在纸上写到:“流程出现变动,而前核心负责人员一无所知, 要么他本人出现了问题, 要么学校这方出现了问题。” 君挽厦凑过去看了一眼,干笑两声坐回去。 安溪看了看沐辛然又看了看君挽厦,觉得两人怪怪的, 她也放下碗凑过去看,一边看一边阅读理解:“不管哪个可能,结果不都是他被排挤了吗?一个是排挤得好,一个是排挤得坏。” 说着看向君挽厦寻找认同感。 君挽厦收到安溪的目光下意识点头。她听着感觉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随即注意到沐辛然的眼神,连忙把安溪面前的空碗收起来,然后把放在自己面前的饭盘推给安溪:“溪啊, 咱们吃吧, 让沐辛然说。” 沐辛然说不出来, 她嗓子实在难受, 就让安溪继续说。 安溪谁的话都听, 她一边吃一边把自己丰功伟绩说了, 说完还对三人道:“实在是时机太好啦。我本来还没想到要怎么让他知道, 随便欺负人是会被欺负回去的。” 安溪从四人围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就给虞老师记了一笔,她没想虞老师各种什么复杂的目的,她只看了结果。 结果就是她三个朋友因为虞老师似是而非的话受到了惊吓。都吓到胆小的微微主动进行攻击预备, 脆弱的沐辛然跟君挽厦决定先干掉他。 这是多么恐怖的恐吓! “原来是为了给微微出气啊?” 君挽厦调侃道。 安溪闻言笑笑,没有说自己的小心思,只是说:“也不是啦, 他不是把我们几个人一起算计了吗?” “这是一个,”安溪想了想,忽然想到了合适的说辞:“反击!” “他图什么呢?”君挽厦到现在都想不通,“图跟你打起来?” 旁边沐辛然动了动笔,看着安溪吃完的一摞空碗出神。 安溪也不明白,不过她向来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去试图理解一个无法理解的人。 她拿起饼吃,感觉新嘴巴吃这个好像确实比之前好吃,之前吃得时候嘴巴有点麻麻的,可能是特色,也可能是污染? 安溪也不太清楚。 “沐辛然你说呢?”君挽厦叫了一声没听到回答,回头就看到沐辛然在发呆,手肘捣了她一下,“沐辛然?你没事吧?” 沐辛然猛地回过神,发现三对眼睛都看着她。可奇怪的是,她好像只看到一对,因为三双眼睛都是如出一撤的清澈疑惑。 安溪咬着饼看过去,她觉得沐辛然从图书馆出来后有点奇怪,尤其是目光转到她身上的时候。 “没事吧然然?”她问。 沐辛然叹了口气,感觉嗓子火烧火燎的疼,稳了稳情绪在纸上开始写自己在医务室找到的文件内容。 她写完一个文件内容,就换一张纸,方便其他人能及时看到,也节省一点时间。 君挽厦看完后犹豫道:“你们说,这个失踪的事情,跟入校流程发生变化的事情,以及医务室的事情,是不是同一件啊?” 不然这个学校也太难杀了吧?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能让它倒闭。 安溪正在看信息,听完君挽厦的话,缓缓移动眼球看向正在进食的微微。 还有什么比当事人更清楚的呢? 君挽厦看到安溪的表情,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微微。 微微进食的动作就停下来了,按理说按照微微进食的动作,很难看出来她到底是正在吃还是停下来了。但是这会儿没人说话,周围一片寂静,有没有吸水的声音就很明显。而经过安溪上次请客的经验,没有吸水声音大概率就是停止进食了。 “我不知道。”微微道。 “两年前你在哪个宿舍?在高一几班?”君挽厦继续问。 微微嘴唇动了动,她看向安溪。 安溪奇怪道:“怎么了?” 她想了想问:“你不记得?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找记得的人问,比如那个蛇三寸同学。我觉得他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拒绝告诉我们答案的。” 微微摇摇头:“我记得,但是记忆很混乱,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一直在一班,之前在宿舍1102。” “可是1102有人……” 君挽厦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宿舍基本上是满员的,那么多宿舍人员的失踪,学校又没有新生入内,满员的人是怎么回事呢? 安溪听到君挽厦喃喃出声,回答道:“虚假的人。” 她解释道,“没有什么思想,也没有什么污染。正常人如果太长时间不思考不活跃,他们也会僵化,好像跟假人一样,但是僵化的人是能够重新活跃起来的。” “假人不行,他们更像是一个真实的幻影,比如一整个宿舍的人都死了,第二天她们又回来了,排除某种失控污染的可能,就是假人回来了。” “她们会继续原来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相同的动作。” “这不就是npc吗?” 君挽厦啧啧称奇。 她们在副本里其实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无论怎么沟通都不会有任何反应,她们以为那是魇界人特性之一。 原来官方已经有了新版本吗? 在安溪解释的时候,沐辛然书写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纸张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溪不知道什么是npc,但她时间快来不及了,两三口一个饼,又把饮料喝完,站起来道:“我得先去一趟男寝。” “我去找男寝的宿管,让他给管理员带饭。” 然后她再顺便叫出来大嘴巴或者两个男玩家,看看他们的情况。 她之前答应过会看看两人还能不能救一下。 * 男寝也是两栋连着一楼跟顶楼的寝室楼,一楼大厅门口竖了个牌子,写得是“禁止任何女性进入”。 针对性太强了,安溪强烈反对,因为女寝门口没有这个牌子。 回头一定要在女寝门口竖一个牌子。 “宿管在不在呀?” 安溪站在门口没看到有能传话的人,干脆就冲着里面喊话。 几乎在喊话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大厅值班室对外的窗口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熟悉的脸。 “办卡的老爷爷!” 安溪惊喜道。 “是安溪呀。”办卡宿管两只嘴巴道。 “怎么过来男寝啦?”一只嘴巴道。 “想做男孩了吗?”一只嘴巴道。 安溪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惊奇询问道:“还能转变性别吗?” “那当然。”一只嘴巴。 “不能。”一只嘴巴。 “但是可以扭曲性别呀。” 嘴巴合在一起了。 “爷爷您每次是有特别注意,就是哪个嘴巴说哪句话吗?”安溪特别好奇这点,但她仔细想了想好像又没有什么规律。 “有啊。” 安溪一听两眼发光,追问:“是什么?是什么?是有什么依据还是什么?能说吗?能说吗?” “看我心情喽。” 办卡宿管看着安溪大失所望的表情,笑呵呵的。 安溪也不生气,看他笑也跟着笑。 食堂快要关门了,但她偏不说来得目的,先扯七扯八问大嘴巴跟两个男玩家的事情。 办卡宿管也跟着她扯,扯东扯西没一句准话,不是“哎呀学生的事情,我从哪里知道呀”就是“我一个老头子,跟年轻娃娃也没有共同语言”……要不就问安溪要不要尝新菜。 安溪哪敢答应,她有个纪律委员朋友盯着她不要乱吃污染呢。 比她妈妈盯得都紧。 安溪跟他胡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一拍脑袋,特别懊悔道:“看我!我都忘了正事,图书馆的管理员爷爷让我帮您带句话:‘就说我老图请他帮忙’。” 安溪说完原话,才补充说明道:“就是让您帮忙带饭。” 办卡宿管笑不出来了。 他皱着眉头,嘴巴分分合合,声音也交叠在一起:“你说谁?” 安溪察觉到不对,她收敛了情绪,回答:“图书馆的管理员,他说自己叫‘老tu’。” 办卡宿管用一种恐怖的目光看着安溪,两个嘴巴合成一道发出声音: “图书馆里没有管理员。” * “图书馆里没有管理员。” 这句话简直像精神污染存在于安溪脑海里,因为她实在想不通,如果图书馆里没有管理员她遇到的是谁? 一个假扮管理员的人? 他怎么会敢同意让她找宿管带饭呢? 宿管在撒谎? 他为什么要撒这种会被戳破的谎? 等她见到班主任,或者回到宿舍见到宿管奶奶,一问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吗? 这太诡异了。 安溪确定管理员是真实的且没有失控的活人,但她又实在说服不了自己是办卡宿管在撒谎—— 她离开后躲在旁边,偷偷盯到食堂关门,确定了办卡宿管的确没有去买饭。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69节 要么办卡宿管说得是真话,要么他真的就不在乎管理员老图的话。 安溪只能先离开,因为他看起来态度严峻同时又拒绝沟通。 安溪走到了图书馆前停下脚步,她要不要去告诉管理员没人给他带饭呢?不去说的话,管理员不会饿着肚子吧? 可现在她已经不是之前一无所知的状态,她心里有了怀疑,再面对管理员的时候,万一管理员的污染是类似于了解越多污染越严重的类型。 她很危险啊。 安溪想着视线缓慢移动到旁边医务室上。 她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 是真是假,虞老师不得比她更着急? 安溪立刻将烦恼甩在脑后,蹦蹦跳跳往医务室去了。 医务室门前这次没有挂牌子,但是安溪依旧很礼貌敲了敲门,等着里面说:“请进。” 但她只等到一句—— “安溪同学,没什么事情就快回去休息吧。” 这话安溪听着就觉得很不礼貌,她贴着门道:“虞老师,我刚刚得到一个重大信息,一定要告诉你!” 安溪说完就听到里面好像有叹气一般的声音,是安溪很熟悉的一种语气。 门被从里面打开了,虞老师整整齐齐完好无损人模人样出现在门里,“安溪同学,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现在迫不及待地通知我?” 安溪没在意她明明说得是“告诉”,对方却用了“通知”,她向来是不爱卖关子的,直接了当道:“你之前听到我跟管理员的对话了吧?就是送饭那段。” 虞老师点点头。 安溪继续道:“我刚刚去男寝那边找宿管,男寝的宿管爷爷说,图书馆没有管理员。” 虞老师本来还在想时间,食堂已经关门有一会儿了,这个点安溪才去通知,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紧接着他就听到后面这句,太顺滑的一句话,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于是这话完整进入大脑之后,虞老师才反应过来安溪说了什么恐怖消息。 安溪说完就盯着虞老师看,看到他表情变化才心满意足。 “没有管理员?” 虞老师重复了一句,大脑飞快运转。 安溪见状就感觉那些疑惑啊、悚然啊,全都消失了。 于是,等到虞老师回过神就发现安溪很悠闲的在……观察他。 “你这是把问题抛给我?” 很污染,如果是今天之前,他会认为安溪有可能在骗他,但是经过今天之后,他就好像有了另一个脑回路。 “我只是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老师而已。”安溪话锋一转道:“班主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虞老师道:“我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不过他说这周周六的周测正常进行。” “周六?今天才周四呀。” 对安溪来说,班主任虽然不是人,但他的确能解决一大部分事情,解答一大部分疑问。 他不在,她又不认识更多的师长。 说来也是奇怪,入学这么多天了,怎么没见到教导主任呢? 两人陷入沉默。 “虞老师,你有什么坏点子?” 安溪打破沉默后,制造了新的无语。 虞老师完好无损的眼睛看向安溪,说道:“安溪同学,你好像对我有什么偏见。” “好吧,我道歉,所以虞老师,你有什么新点子?”安溪道。 “你的主意呢?”虞老师问。 安溪当然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她的主意一般都需要收尾,要不她来找虞老师干什么呢? 真听意见吗? 这话说着就太像失控了。 听一个说话说不全的人,毫无信任的人的意见? 安溪矜持地轻轻颔首,道:“我是有一个小小的坏点子。” 虞老师就有种想要关门的冲动,他忍住了冲动,询问安溪具体。 “他恨你老师,”安溪委婉道:“恨能冲昏头脑。” 虞老师沉默片刻,终于明白了: “你不是来抛问题,你是来骗诱饵的。” 安溪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安溪的主意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不难,就是废点虞老师,具体来说就是无脑冲—— 让虞老师去直接问管理员,怎么挑衅怎么问,怎么挑事怎么问,问到人愤怒,问到人发疯,那一定会能听到一点实话。 这个目前只能虞老师或者办卡宿管去,前者存在本身就是管理员的雷点,后者在安溪之前的分析里成为排挤管理员的一员。 两人谁去效果都是可以保证的,安溪去的话,很可能就一个结果:班主任劳役时间翻倍。 办卡宿管是肯定不会去,所以安溪来找虞老师。 虞老师婉拒,并关上了门。 安溪站在门前确定虞老师是真不打算开门,转头往宿舍跑了。 她怕什么,她还有宿管奶奶可以打听。 她不怕人说坏点子,她坏点子多着呢! * 值班室这次正好有人,宿管就坐在窗口里。 安溪趴上窗口的时候,看到宿管眼皮抽动了下:“好久不见!奶奶!我都想你了!” 宿管就让她有话直说,没话滚蛋。 “要不说您是我亲奶奶呢?”安溪把头伸进去,一副我有小话要告的样子,“救命啊奶奶!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 安溪把管理员的事情大致说了,没有略去虞老师的存在,但是自己拱火的事一个字都没提。 “怎么办呀?管理员爷爷会不会饿肚子?”安溪道。 宿管看着她:“你担心这个?” “这个是主要的原因,当然还有一些其他主要的原因。”安溪老实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办卡宿管说图书馆里没有管理员?” “因为图书馆里是没有管理员。”宿管道,“这是一句实话。” 安溪不觉得两个宿管同时撒谎,但她也确实想不明白:“那我看到的难道是失控污染吗?难道我跟虞老师都失控了?” 可是不仅仅是她跟虞老师,之前齐蛙几个人不也遇到了管理员吗? “你看到的确实是管理员老图。”宿管。 安溪被宿管的话绕糊涂了,她两只眼睛冒着星光,拖音拉调道:“奶奶,您就告诉我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你要听?”宿管看着安溪道,“有一些污染,只要了解就会被注视,你确定要听吗?” “可是管理员爷爷炸眼球好像不是很可怕的样子。”安溪道。 “是被他注视,但是又不是他。我不可能告诉你准确的信息,那会引起他的注视。你可以自己去找答案,只一点,你距离答案越近,就意味着你距离他的注视越近。” 宿管说得有点绕。 安溪自己理解了下,得出结果:“难道他有精神方面的污染?平时是一种样子,某些时间是另一种更恐怖的样子?” “两种不同样子的污染源头也各有不同?” 宿管沉默。 安溪眼巴巴看着宿管,宿管像是在思考,过了半分钟唇角动了动,“你要非这么理解,那也倒不能完全错,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不用担心被注视了。” 安溪:“?” 她小心翼翼问:“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呀?是我理解错了吗?我怎么感觉您的意思是说我不会找到答案呢?” 宿管开始不耐烦了,她问:“没别的事情,就赶紧下去。” “有有有!”安溪立刻道,“我能不能去告诉管理员他没有晚饭了?” “你知道这么多,就想到这个?” 宿管古怪道。 “还想,他会不会污染我,但是您刚刚说了啊,知道更多才会危险,我不是知道很少吗?”安溪回答完很快陷入另一个问题道,“我告诉他宿管爷爷不去的话,他会不会注视到宿管爷爷?” “你担心的事情还真不少。”宿管没好气道:“怕一个管理员吃不上饭,还怕一个糟老头被伤害。” 安溪听这话,就知道两个人在宿管心里的形象了,她老实回答:“也不是怕这个,就是怕他们失控死了。” 宿管闻言没有开口。 安溪看她脸色不太对,就乖巧等着。过了一分多钟,宿管才平静道:“人都会失控,都会死。” “可是办卡老爷爷让我好好学习、好好吃饭,管理员爷爷一点也没有把气生在我身上。”安溪像个肉虫一样扭来扭去,声音也很难为情,“我,我之前提议找宿管爷爷给管理员爷爷送饭的时候,没有想到会让谁失控。” “两个,只有一个能活,你选谁?” “啊?我选?”安溪艰难把手从窗口外拔进来,指着自己,“我选吗?” 宿管不想看她一脸傻样,闭上眼睛,“你可以去试试。”说完就要关上窗口。 安溪动作麻利从窗户跳下来,好险没被夹到,她在外面大声道谢转身疾跑离开宿舍。 女寝宿管的性格很明面,能说会说,不想说就不说。 安溪不怀疑她会撒谎,因为没必要。宿管可是掌控五官钟表的人,她自己的污染都没有显露分毫。 最后那个她选,就是个笑话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70节 管理员的存在明显更危险,办卡宿管能赢的话,就不需要态度那么严峻了。 两人真要对上,办卡宿管大概率没有生存可能。 安溪看着越来越近的图书馆,渐渐放慢速度,宿管说得很明确,在一无所知的时候,管理员就是安全的。 而且,他还对学生有宽待。 安溪设想了下进去后会有的各种情况,加快脚步走到图书馆下。 图书馆门锁着,安溪叫了两声门没人答应,轻车熟路绕到旁边爬窗户钻进去。 她这次没往上爬,从一楼的窗户爬进去,刚准备从窗台跳进去,就看到从图书馆正门方向回来的管理员。 “嗨?”安溪抬起手热情道:“管理员爷爷,我来找你玩啦!” 管理员眼球转动,正面所有的眼珠子对准了安溪,“爬窗进入庄严的图书馆,等你班主任来领人吧!” 熟悉的话术! 安溪喜极而乐,果然她是真的一点真相都没猜到啊! 第43章 犯事的安溪受罚的老师 安溪又被领到值班室去了。 “我没找到人, 担心爷爷饿肚子。”安溪从挎包里摸出六根肉条,“这是我家的特产,一种放养在山上的猪的肉腌制的肉条, 补充能量非常有效。” 安溪今天醒来一口气吃了三四条, 但这是因为她饿了好几天,估摸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也就四五条的量,吃多了很难消化。 管理员眼球转动一部分转在肉条上, 一部分转在安溪身上,没有说话。 安溪主动凑上去把肉条塞管理员手上。 “你尝尝呀,我家里人做得,又好吃又有能量。” 管理员长满一只只眼睛的手抱住小臂长的六根肉条, 眼球转动着粘在肉条上,片刻后难以置信看向安溪:“你家管污染猪泛滥叫放养?管污染猪的污染叫能量?” 安溪正忙着。 她向来是看不得别人张嘴她自己闭嘴的,可她确实吃不下了, 拿出个糖块硬戳进去根细管, 将糖块爆改成棒棒糖。 “什么?”管理员突然一开口她嘴巴先问出声才反应过来, 随后无缝衔接解释道:“是有点污染, 不然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她一一解释:“是稍微泛滥了两天, 但是第三天就腌制到只剩下合理放养的规模了。” 安溪记得猪是上学一年级的时候引进的, 四年级开始泛滥, 五年级确定真的是泛滥了, 第三天整个村里到处都是腌制的肉条。 安溪吃了这么多年,快把剩下的那一批活着的猪送走了,还没吃完腌制的那一批。 安溪想了想问:“难道您吃不了这个?您对这个污染失控?” 管理员就放进嘴里一条, 安溪听到爆浆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肉条的动静,反正她吃得时候没有这种动静。 安溪坐在旁边吃糖, 安静听了会儿爆浆声音,也就不到一分钟,忍不住开口说话。 不过她没有问爆浆什么声,毕竟问了她也不一定能吃,能吃也不一定想吃,她食谱还是有范围的。 “爷爷,我听说《分辨》课老师很严格,上课会用不听课的学生做食材,是真的吗?” 管理员爆浆声听了,他像是嘲笑了一声:“老朱?这学校没有比老朱更和善,对学生更纵容的教师了。”他哼道,“当初我录用他的时候,就知道那不是个会发脾气的,没想到啊,纵容学生倒是有一套!” 截然不同的版本。 就像图书馆管理员的存在一样。 安溪哇了一声,好奇道:“是您录用了朱老师啊?那我的班主任呢?还有其他老师,宿管,都是您录用的吗?” “也不全是。”管理员吃完一条肉条,“教职工们,有一些是跟我一起被校长录用的,剩下一部分是我们几个第一批被录用的教职工一起录用的。” “每一个教职工都是经过我的手登记信息盖章入册。”他恶狠狠道:“你们这批最不规范,我一定要找……” 他含糊不清说着,又咬住第二根肉条。 安溪在想这话里的信息量。 学校里现有多少教职工,安溪不知道,但她可清楚有几个班级,2到4个,最多四个! 学校一共就两栋女学生宿舍楼,而她想要当两栋楼的楼层长,只需要两个班级的女生同意。 八个转学生,分别进了三个班级。 学生只有这些,老师能有多少? 其他区域教职工也不会有多少,理发店的钥匙不就在学生手里吗? 这么一算,除了今年入职的一个老师,转学而来的八个学生,管理员说不定登记了每一个人的信息。 他在学校的职位绝不会低。 为什么两个宿管都说图书馆里没有管理员呢? 他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真厉害啊。”安溪赞叹道:“您认识一整个学校的人!这就是我一直想要做的!太酷了!可以跟所有人交朋友。” 管理员沉默片刻问: “你就想到这个?” 安溪奇怪看向他,反问:“这还不够酷吗?” 管理员看着她:“遇到问题,你只会直接询问答案是吗?没有人教你要思考吗?” 他不等安溪回答,慢条斯理咬住一块肉条,慢悠悠道:“你问我朱老师的事情,是想跟我打探他到底是个什么品行,有没有你听说的那么残忍。” “但我给了你一个相反的答案。” 安溪看向管理员,他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了,像长者也像老师,很平和,这种平和甚至让他的眼睛们都平静下来,完全没有之前面对虞老师时暴躁的样子。 “我应该直接问您有没有骗我吗?” 安溪问。 管理员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拿起戒尺敲在安溪脑袋上,恨铁不成钢道:“只有婴儿才会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诚实上。” 安溪捂住并不疼的脑袋,睁着眼睛看管理员。 “你之后问得很好,你想听一听我对你班主任的说法,是否跟你认知的一致,由此可以判断前面那句有多少真多少假。”管理员道,“可你的目的已经被我知道了,我可以根据你的目的调整我的说法,你要怎么判断真假呢?” “我不需要判断,我明天就见到了朱老师。”安溪道,“我只是没话找话,认识老师当然要自己亲自认识呀。” 管理员有些吃惊,他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什么也没有说。 “谢谢您教我这个,”安溪诚挚道:“但是您没有骗我是不是?” 管理员:“你是说他们骗了你?” 安溪摇摇头:“另外告诉我信息的人也没有骗我。” 管理员就笑了:“那就很奇怪了,我没有骗你,他们也没有骗你,你是怎么得到两个答案的?” “因为人是主观的,有很多因素都会参与人的判断,不同的答案不一定是欺骗,也有可能是不同的角度呀?” 其实她更怀疑是不同的信息认知。 “啊。”管理员的眼睛静静看着安溪,语气平淡道:“你是这样的性子。” 安溪觉得这话有些古怪,但她没有再开口的机会,只见管理员将剩下几根肉条胡乱塞进嘴里,抬手让安溪离开。 安溪原本还想问问别的事情,比如班主任在哪里补充教具,比如周测是什么形式。 见管理员是真的不想招待客人,安溪将嘴里的糖连着细管一起嚼碎咽了下去,从椅子上跳下来,对管理员道别:“您吃饱了吗?我再给您留一些?” “用不着!赶紧走!” 管理员脾气又不好了,眼球乱转。 安溪还是留下了几根,她带了好多好多,本来以为要期末才能回家,现在知道十月一就可以回家,当然就不用留这么多了。 “爷爷,我先走啦,我以后有时间再来看您!”说完扭头往窗户去。 “走正门!” 安溪不太情愿,“这距离我宿舍近!” “近不了两步!走正门!下次不要再让我抓到你翻窗户!”管理员恶狠狠道。 安溪根本不害怕,嘴里应和却很快,又快又诚恳,一听就知道是个惯犯。 安溪溜溜达达到值班室门口的时候,突然被叫住。 安溪回头奇怪道:“爷爷?” “污染是很可怕的,”管理员平静道:“它能够扭曲一个人的思维、认知,让人变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安溪迟疑道:“您说的是失控污染?” 管理员表情没有变化,他每一个眼球都没有变化,房间里的光好像暗了下去,空气都变得粘粘湿润。 “比失控污染更可怕。” 安溪从没见过比失控污染更可怕的污染,失控污染是什么? 是完全失去控制的污染,是一个人生命的尽头。 从生命体征来说,生物成为失控污染的时候,不一定已经完全丧失生命体征,但从灵魂精神层面来说,成为失控污染的那个瞬间,生物已经死去了。 活动的是失去控制的污染而已。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静静,她没有成为失控污染之前是什么样子?污染在她的控制下是什么样子? 她失控死亡之后呢? 她的污染甚至欺负了她生前保护过的人。 什么污染比失控更可怕? 安溪想不出答案,课本上也没有过答案,她在等待管理员的回答。 但是她没有等到回答,管理员身上的眼球一颗一颗闭上,没有眼睑的眼球不断爆炸。 值班室的自然光不知什么时候被一种诡异的好像泛着血色的红光取代,眼球从墙壁、天花板、地面……安溪目光能看到的任何地方生长出来,不是像玻璃一样眼球,是实实在在有红色白色黏液的、很有弹性的人的眼球。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71节 安溪只看了一眼,双眼有种奇怪的感觉,不是疼痛也没有任何火烧刺痛之类的不适感觉,她只是诡异的感觉她的眼睛好像……活了? 更诡异的是,她后背的蛇纹没有被触动! 安溪立刻闭上眼睛,没有转身直接往后退离值班室,离开值班室后安溪没有睁开眼睛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往外逃离。 她一阵疾跑冲向最近的窗口,她能感受到脚下踩着的地面是柔软的、非常柔软。 这种柔软很容易安溪想到看到的那一眼,可仅仅是回想了一下画面,安溪就感觉自己的眼球想要扒开她的眼皮——右眼污染没有触动,左眼附近的红花污染也没有触动! 安溪悔不当初,她应该在脸上多搞几个污染,看看管理员这么多眼睛,一个人就能打群架! 安溪愤愤不平想着,因为思维转移,她刻意没有去关注眼睛的情况,反而没有进一步恶化。 安溪估摸已经快要到窗口位置,做好弹跳准备,在她后背撞到窗口的时候,安溪感受到黏液跟肉类弹性的拉扯,但这样的拉扯让后背蛇纹上线,只一秒窗口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溪感受到碎片划破肌肤,身体失重腾空。 她在下坠时睁开眼睛,看到破碎的窗口里血淋淋的眼球眨动着,再往里就像是蜘蛛密密麻麻的网填充整个空间,而网上是一颗颗转动的活着的,仿佛刚从眼睛里摘下来的眼球。 安溪调整姿势翻滚落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调整姿势的时候,她感觉到身体好像有一瞬间不受控制。 平稳落地后,安溪两个眼睛蠢蠢欲动,她一点也不愿意吃亏,冲着窗口大叫:“这破坏公物怨不得我!爷爷你这次要反思自己!把账单记在我最亲爱的爷爷你自己身上吧!” 说完她转身就跑。 一路跑到宿舍,砰砰砰敲值班室的门:“救命啊!奶奶救命啊!我眼睛长腿了!救命!救救孩子!给孩子换两个新的没腿眼睛吧!” 值班室的门打开很快,快到让人怀疑宿管是不是一直坐在窗口后。 宿管打量了安溪一眼,重点在安溪的眼睛,然后没好气道: “不要像个失控污染一样叫唤!” 安溪就知道眼睛一点事没有。 遗憾! 还以为能有一对长腿的眼睛呢!到时候她睡着了,眼球还能自己爬出来站岗呢! 多酷! 她哭丧着脸:“我的眼睛好像活了,它们好像要自己爬出来,抛弃我了!” 宿管冷笑:“要是那样,你现在就应该站在医务室里找医生给你配双新的了。” “医务室还有这个呢?”安溪好奇问:“我怎么没看到啊?是不是放在什么保险安全的地方了?” 宿管无情关上了门。 安溪一点也不生气,她在门外大声嚷嚷:“奶奶晚安!明天见!” 说完手往后一背溜溜达达回宿舍了。 * 宿舍里沐辛然正在阳台晾衣服,微微坐在上铺,依旧是背对着门面对着墙。 安溪一进门就道:“我回来啦!” 说完火急火燎拿着衣服洗漱用品留下一句,“我去洗澡!” 人就消失在宿舍里了。 微微甚至没来得及回头,沐辛然也刚刚打开阳台门。 等安溪再回来的时候,立刻被沐辛然抓住,“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声音好了很多,但是还很嘶哑,脖子上一圈印记红得发紫。 “出了几点小意外。” 安溪老老实实道。 沐辛然:“?” 她没听错吧?安溪说得是一点意外吗? 安溪把鞋子跟衣服分开泡上,一边擦头发一边解释:“情况比较复杂,故事也比较长。” 沐辛然:“详细着说,不要漏掉细节。” 安溪震惊看着沐辛然,奇怪呀,她之前说这句话的时候,得到的回答都是“闭嘴”之类的呀,怎么这次不一样? 她看向转过身体看过来的微微,下意识回了个笑脸,“好的好的。” 安溪勾过来椅子坐下,想着怎么编。 主要是沐辛然她们做阅读理解很厉害啊!万一她们从字里行间就做出来了答案,岂不是很危险? “有为难的地方?” 沐辛然察觉到问题。 按照安溪的性格根本都不会等她主动问,她自己就像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完了,这会儿迟迟不说,肯定是不好说。 “能说得说,不能说的不用说。” 沐辛然道。 安溪松了口气:“就是我得到了一个不能说的消息,因为说了可能就会引起污染。” 安溪话音刚落身体被抓住,她瞪大眼睛没有什么被突然动作激起的惊吓,只是好奇瞪着眼睛看沐辛然抓着她两个肩膀细细看她的脸。 “我脸上有泡沫没洗干净?” 安溪问。 “你又被什么污染了哪里?要紧吗?这回有什么副作用?” 沐辛然没看出来问题,直接问安溪。 安溪第一次被关心这个,实在是她从小到大的环境里,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被关心的必要,谁会因为多吃了一根肉条就问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呀? “没有啊。”安溪很感动握着沐辛然的手,“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你是担心我们听了会出事?” 沐辛然任由安溪拉着坐下,反应过来。 微微在上铺看着两人握着的手,黑发蠕动了下。 “微微也下来一起聊天呀!”安溪忽然道,“我想跟你们坐在一起!” …… 三人坐一排,安溪坐在中间,一手握着一个朋友,感叹道:“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有机会一定要带回家给妈妈还有其他人看看她的新朋友! “就是那个污染很奇怪,你越是了解就越危险,但目前我得到的信息,我整合过后得出的结论。”安溪骄傲道:“完全威胁不到我!” 沐辛然一开始没明白安溪的话,两三秒琢磨出来意思,这不就是说她一个点都没对上吗? “嗯,很好,没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沐辛然道。 安溪咧开嘴乐。 “不过我知道了一个消息,朱老师是学校里最纵容学生的老师。哦,就是《分辨》课那个老师。” 沐辛然回忆了下才想起来这个人。 “相反的说辞?有人撒谎?” 安溪摇摇头道:“我不觉得是撒谎,实际上污染越厉害的人越很少撒谎,除非他的污染本身就是诡计多端的类型。” 沐辛然思索了下盘了盘逻辑。 是说得通的,根据他们区公开的信息里,的确很少有魇界人欺骗玩家的案例,之所以用很少而不是全部,是因为还有一些已经死亡的人,无法统计他们是否被欺骗过。 以及就像安溪最后一句补充,有玩家遭受过魇界人玩弄,这种情况很少,但确实是有。 “都是真的,那就是当事人发生了变化。”沐辛然看向微微:“微微知道吗?” “我没有注意,因为这节课现在基本上都是自习。”微微道。 “现在?”安溪扭头问,“以前不是吗?” 微微茫然看着安溪,很惭愧道:“对不起,我不记得?” “不要道歉呀!”安溪道,“干嘛要为不是你的错道歉呢?就算是你的错,咱们也不能随便道歉!” 张口对不起,低头弯腰就是一个鞠躬的安溪如此说道。 “是不是然然?!” 安溪回头冲着沐辛然挤眉弄眼。 她自己道歉是道歉、知错是知错,但是知错道歉改了就是了。微微这个样子很明显啊,这个道歉简直就像精神污染一样腐蚀她的精神意识。 人是很脆弱的,天天被腐蚀,很快就要失控了。 “安溪说得没有错。如果要道歉,也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我知道你的情况,却没有为你考虑,直接询问你。” 安溪听着这话感觉不对,沐辛然是问了,但是后面那句是她追问的啊,于是她利索道:“对不起啊微微,我也没考虑。” “不,不。” 微微茫然看着两人,低下头。 安溪一手挎着一个,头靠在微微肩膀上,过了会儿,噌的一下站起来带得两个人都被迫起立。 安溪连忙撑住两人,“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来,我没把小脑袋抱过来参加咱们的聊天。” 微微摇头,沐辛然却没回答。 安溪看向沐辛然,正要问她怎么了,就听她平静道: “嗯,不要随便道歉,就算是自己的错也不要随便道歉。” 安溪目瞪口呆看着沐辛然,这话如果是君挽厦说出来,那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沐辛然说—— 微微不小心笑出声。 沐辛然看着安溪懵住的表情也上扬了嘴角。 安溪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眼珠子转动:“好呀!你们两个想要欺负宿舍长!看我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 她张牙舞爪扑向两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72节 *** 9.5日.小雨.周五 周五早上第一节课的全称是《如何控制自己的食欲(1869版)》(实践),时间是在五点到七点。 中间有吃饭休息的时间,然后就是九点到十点半的《应对危机的百种方法》(理论) 最后就是从周一就有所耳闻,现在终于能上的《如何分辨食物与非食物(2869版)》(理论)(实践),三点开始五点结束,一共是两个小时。 今天也是唯一一次,四点钟宿舍门就打开的一天。 4:30,安溪从外进来,手里拿着两个雨披,“我从宿管那要的,你们两个一人一个。” “你刚刚说有事出去就是去找这个了?”沐辛然正在阳台收衣服,她把安溪的衣服也顺便一起收进来了。 “对呀,下雨了嘛!” 安溪把雨披放在桌上,转身从行李箱里翻出来她带过来的雨伞。 是一把沙黄底色印着红花的油纸伞。 “这个花怎么这么像你脸上的红花印记?”沐辛然走过来,又看了看安溪脸上,确定印记确实浅了很多几乎看不见才放心。 她自己脖子上的伤痕,昨晚睡觉前涂抹了虞老师给的药膏,今天看已经没有什么痕迹了,嗓子也只是还有些沙哑。 “就是一种花啊,听说是长在忘川河边的花,不过这是骗小孩的故事。”安溪道,“红花确实长在水边,不过不是忘川河,是我们村的小溪。” 安溪从小坐不住,再好听的故事也不能硬控她很久,她对故事也没有特别感兴趣,很快就道:“外面雨很小但是很密,你们要穿好雨披。微微不要淋到头发了,对污染不好,然然不要被雨碰到,有污染。” 沐辛然看着安溪换了双凉鞋,裤脚也卷上去了,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溪没察觉到,她抱怨:“好烦啊,为什么会有控制食欲这种课程呢?” …… “为什么会有控制食欲的课程呢?”一张嘴巴道。 “为什么这个课程只有实践课,却能出一千八百六十九个版本呢?”一张嘴巴道。 “因为有些学生,ta永远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 安溪这节课一个人坐,让沐辛然跟微微坐一起,她自己坐在微微的位置,两只脚跟脚踝都湿透了。 三人来上课的路上,安溪打着雨伞哪里有水往哪里跳,沐辛然都没能抓得住人。 后面被抓住后,一路被按到卫生间洗手池接了水冲干净据说有污染的雨水。 因为随身的伞有水,她就一个人坐,方便放雨伞,也方便她试探大嘴巴——她是这么说的,但是实际上到底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坐,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安溪隔着一条走道就是大嘴巴。 但此时此刻,也就是在办卡宿管在讲台上发言的时候,安溪低着头研究雨沿着伞留下的轨迹,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不少同学偷偷看她,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讲台上讲话都收尾了,安溪依旧保持同一个姿势,既没有开口搭话,也没有抬头配合。 学生们心里狐疑,嘴巴嘟囔,有人像个安溪一样椅子上长了钉子坐立不安,偷偷跟旁边同学嘀咕—— “班长她终于失控了?” 第44章 挨饿的课 安溪不吭声的原因很简单。 饿。 她太有经验了, 这节课但凡多说一个字,多动一下,饥饿感都是翻倍的。 更重要的是, 她很容易被点名。 安溪盯着雨伞, 看着雨水在伞面留下的一道道水印,每一条都像家里小溪。想到小溪,她就不由想到小溪里有一种鱼, 个大肉嫩还无刺,除了脾气凶污染大没有一点缺点。 红烧好吃,清蒸好吃,什么也不放只烤着吃也很好吃。 安溪想迷糊了。 “安溪。” 安溪脑子还没清醒过来, 人已经站起来了。她看向办卡宿管,一句话也没说。 办卡宿管就笑,他先态度和蔼让安溪坐下, 然后右嘴巴张张合合, 好像说了许多话。 安溪听不清任何一个字, 声音就像污染, 围绕着她转动, 让她愈来愈饥饿, 但人真的饿到一定程度是会脱力, 甚至会眼前发黑, 昏厥也有的。 但这次安溪感觉很奇怪,好像意识在饥饿状态下浑浑噩噩的,与此同时又非常清醒地感受饥饿的痛苦。 安溪其实很清楚到什么时间, 饥饿到什么程度,会有什么反应。因为原来的学校也有控制食欲的课程,她上了多少年这门课就讨厌了多少年, 每一个关卡都记得特别清楚! 这个课程的花样很少: 一种就是不吃不喝,纯挨饿。 一种是挨饿后面对很多美食。 最后一种就是并不饥饿,但你要小心遇到的每一个食物,不知道哪一个是被老师加了东西的。 安溪上了这么多年,对这门课有什么心得呢? 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回回零分。 纯挨饿的时候,她会受不了偷摸溜出去偷吃;面对美食的时候,她会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吃……最后一种就更无用了。 别说专门设置有问题的食物让安溪分辨选择,就是没有设置的时候,她也不曾忌口过啊。 安溪上课之前还想着一节课就两个小时,跟她之前一次就是饿几天相比不是很简单吗? 她来得时候还有心情踩水玩,感受碰到有污染的雨水肌肤麻麻的感觉。 谁能想到呢? 这节课居然利用污染让学生感觉到饥饿,而她不知道为什么全身上下居然没有一个污染站起来反击的。 她现在终于知道办卡老师两张嘴有什么不同了。 “怎么还不坐下啊。” 办卡宿管道。 安溪后知后觉坐下去,手就往挎包摸。 “我提醒各位同学,此时此刻,任何东西入口,都会加重你的痛苦。”办卡宿管道,“两个小时很快,也没有任何危险,实在忍不了就趴着睡觉嘛。” 不少学生趴在桌子上。 安溪不信邪,其他入口的东西不行,难道蓝宝石饮料也不行吗? 安溪用一根吸管伸入保温杯里,全神贯注盯着办卡宿管,一发现他视线移开,立刻低头咬住细管猛吸一口。 啊! 安溪没有喝太多,只是沾了沾唇的程度,她虽然看起来莽撞,但实际上还是很谨慎的。 她收起来吸管,就开始静静等待蓝宝石饮料稀释饥饿污染。不求稀释多少,只求不像办卡宿管所说得那样,越喝越饿就行。 然后,她感觉更饿了。 感觉内脏里长了虫子,虫子嘴巴里生了火,然后用它生了火的嘴巴撕咬她的五脏六腑。 安溪脖颈开始往外冒汗。 已经知道这污染的厉害,安溪也不去想偷吃了,她手压在小腹上,闭上眼睛,闭紧嘴巴,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室里一丁点人的声音都没有,只有后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哒哒哒哒”的响。 安溪脑子里就“哒哒哒哒”跟着叫。 不知道叫了多少下,安溪鼻尖忽然闻到香气,口腔开始自动分泌唾液。 她甚至能闻出来每一股香气的来源: 辛辣的是二号窗口的红辣椒炒娃蛋,她看别人吃过不是特别喜欢,因为那个娃蛋只有红色蛋白,但是咬下去的时候会有婴儿叫声。 甜甜的是三号窗口的新品,安溪很喜欢每顿饭都买,杯子超大一个,完全可以两只手抱。 还有闻起来就是纯粹的肉香的,是四号窗口的软肉,非常非常软糯的肉,一口咬下去…… 安溪咽了咽口水。 但她没想到口水也算进去了,咽下这一口,火烧火燎的感觉加重一层。 她实在忍不住了,睁开眼睛,回头去看时间,本来想借着钟表污染逃离这个可怕的课堂,却发现墙壁上挂着的是许久不见的五官钟表。 安溪没有迁怒的习惯,她回过头破罐子破摔道,“爷爷,虽然说您在职位上不是老师,但是您既然教导我们这节课,在我们心里就是老师。” 她说着说着就感觉眼前发黑有星星在转圈,但她不管,就要说:“不如您跟我们说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这节课到底有什么必要呀!” 托这门课的福,安溪从小就学会在口袋里随身囤粮,要不怎么会收到空间污染的挎包礼物呢? 她这辈子能去什么需要忍受饥饿的地方啊?高中在启航,大学在老家附近,大学毕业后回老家。 她嘀嘀咕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讲台上办卡宿管静静听着,等安溪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有音的时候,才开口道:“你现在在遭受什么?” “挨饿。”安溪有气无力道。 “嗯,”办卡宿管就笑了,“那你怎么能说这节课无用呢?” 安溪被饥饿迷晕的大脑缓了缓才反应过来,这是说她虽然不一定会遇到挨饿的地方,但是说不定会遇到挨饿的污染。 “可是,如果不是在上课,我一定在污染开始之前就跑掉,或者打倒那个释放污染的人!”安溪提起精神道。 “这也是一种方法呀。”办卡宿管道,“可你开始的时候没有使用,所以现在只能忍着了。” 安溪渐渐瞪大眼睛,其他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学生也渐渐瞪大眼睛放大鼻孔。 要命,安溪是第一节课,他们可是好几年,怎么过去这老头不说可以打呢?! “班长,”有声音从人群里钻出来,像蜜蜂振翅的声音一般,往安溪耳朵里钻,“咱们上吧。” 安溪闻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香味,听着有气无力的怂恿,闭上了眼睛。 怎么上,一个班连一句中气十足的话都凑不出来,再说就剩最后几分钟就能下课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73节 度秒如年! 度秒如年! 安溪忽然开口:“同学们,我跟你们讲个故事吧?” 想昏迷又昏迷不过去的同学们,坚强撑起眼皮,蛇三寸像条蛇一样缓慢支撑起上半身,头摇摇欲坠,蛇信子吐出来,“班长,您说!” 他甚至发出了一声感叹号。 办卡宿管颇为震惊看着蛇三寸,赞扬道:“三寸同学有进步啊。” 安溪拄着伞站起来,缓了一口气,强行提起精神,“你们知道我是乡下来的,我不知道你们城市里有没有这样的,就是学校里总有一些古怪的可怕的故事。” 沐辛然靠着墙壁,闻言掀开眼皮看向安溪。 她的学校倒是有,每一个学校都有——关于魇界的鬼故事。 “没有啊。”蛇三寸身体像个摆钟左摇右晃,两颗竖瞳都看不清人了,还有意志搭话:“我们只有一个美好的传说。” “那我先说可怕的吧,给大家增加一点凉气。”安溪一边说一边转移主意回忆村长奶奶讲故事时的样子,将一条腿盘放在凳子上,压低声音道:“我要讲得这个故事,是我亲身经历的,在讲这个故事之前,我先跟你们讲一讲我们那个小学,它坐落在半山腰上。” “说起来也很奇怪,我家那座山不算陡峭,也不算太高,但也没有能建房子的平整地面,反正我长这么大就见了那一块平地。” “我们上学的时候,就要爬上去,老师警告我们爬上去的时候,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分神,也不要回头。因为每年总会有分神掉下去的学生。” 学生们隐隐察觉到什么,每一双眼睛都看向安溪。 沐辛然也看着安溪,眼前这个场景,是不是太像现实里,那些总是在学校里讲鬼故事的学生讲鬼故事的场景了? “我刚开始的时候很小心,但是爬了两回也就那样。”安溪说上头,渐渐好像感受不到饥饿一般,“也从来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就觉得这话是骗小孩的,是怕小孩不好好走路,在路上闲逛浪费时间。” “直到有一天,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下午没来上课。上午放学的时候,我还跟她说下午课间一起去爬树呢。” “然后呢?” 有人忍不住问。 学生们专注盯着安溪,没有人发现五官钟表的“哒哒”声停了,代表时针的眼睛转动着眼球盯着安溪。 “有人说她请假了,有人说她不上学了,这怎么可能呢?都是一个村的,她上不上学我不知道吗?她没病没灾还请假?她妈妈能把她吊树上,吊到她哭着喊着要上学。” 安溪感觉好像不是那么饿了,看了一眼讲台,高深莫测继续讲道:“我一听就知道这事有问题。果然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班主任来教室里告诉我们,说她掉下去,不久前找到了人,刚刚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哪有那么快火化的?”有人忍不住道。 “对啊,又没有失控,万一人还活着呢?” “她妈妈怎么可能同意立刻火化呢?” 学生们纷纷小声讨论。 沐辛然也好奇看向安溪。 “我也这么想,而且她的污染源头是头发,山里有很多很多树木,就算她不小心掉下去了,也不可能摔死的。” “好奇怪。” “是不是有什么失控污染在搞污染?” “对呀,每年都有学生摔死,那也不换个学校吗?” 安溪悲伤道,“晚上放学之后,我吃完晚饭,去她家,果然已经火化过了,棺材都做好了,说第二天就下葬。” 沐辛然看着安溪,她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饿昏头了,说不上来。 “我回家总觉得不对劲,转回去爬那条上学的路。”安溪:“月亮很亮,像白灯笼挂在树梢上,我爬得很慢,我想知道到底她是怎么摔下去的。” 学生们渐渐屏住呼吸,他们完全忘记了饥饿。 “平时很快就爬到尽头的路,那天却格外长,我爬了很久眼看都看到学校门前两个绿灯笼了,仍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我害怕门卫爷爷发现我半夜来学校,就准备偷偷返回,但就在我往回走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叮铃铃——”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学生们猛然惊醒,在不断起伏的呼吸声中他们催促安溪:“什么事,什么事,是不是学校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学生?” “不是,”安溪道:“我想起来我晚饭就吃了一碗饭,当时快饿死了。” 同学们以及讲台上的办卡宿管:“……” “那个学生怎么回事呀!怎么可能下午摔死,然后就立刻火化?” “对呀!还有棺材!” “对对对,哪有人刚死,棺材就造好了的?好像就确定人会死一样。” “第二天就下葬,赶着投胎吗?” “你们不饿吗!!”安溪提高声音吸引学生们注意力,“后面还有一节课呢!还不去吃饭吗!!” “班长你仔细感受一下,你饿吗?” 有学生道。 安溪当然知道现在不饿,但她一口东西都没吃,这是污染给出的错觉! 没错! 饥饿污染是真实。 饱腹污染是虚假的! “班长,你就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说我们会失控的!” “好好好,其实真相就是,那段路上有失控污染,它每次出现都会诱惑一个小孩失控。所以我同学不是摔死的,她是失控后掉下去被找到的人清理了,所以才会这么快就火化下葬。” “我就说!”蛇三寸道:“肯定有失控!” “太可怕了这个失控污染,在必经路上每年都要诱惑一个小孩失控,怎么没有人清理这个垃圾呢?” “对啊,换条路也行啊。” “因为它不是在路上,它是在这个年龄孩子身后,”安溪解释,“除非没有孩子,不然它就会一直存在。” 讲台上一直沉默的办卡宿管道:“孩子受到的诱惑应该不止上学路上这段吧。” 安溪闻言垂下眼眸,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十六岁的时候,最后一批孩子长大,再也没有听说有孩子被诱惑失控的事情了。” 说完一拍手,催促道:“啊啊啊走吧走吧,我们快去吃饭!!” * “我吃不下!”安溪看着眼前一碗粉,悲痛欲绝:“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污染呢?!” 微微点点头:“所以有时候食堂不想做饭,就是双口爷爷释放污染。” “好可怕。”安溪震惊道,“怎么能用污染代替食物?” 她可怜兮兮拉着微微问:“多久啊,多久啊?这个污染持续多久啊!” 微微看着安溪道:“不影响中午用餐的。” “还要到中午!” 安溪唉声叹气趴在桌子上。 “安溪你刚刚的故事是真的吗?”沐辛然在旁边犹豫片刻询问,“所有的细节都是真实的吗?” “不是啊,就是故事嘛。” 安溪趴着道。 是真的,只是有半截没说,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意识到学校里没有绿灯笼。不仅没有绿灯笼,更因为山上有种野兽的眼睛像绿灯笼,所以还有校规明确规定学校里不允许出现绿灯笼,尤其是夜晚。 安溪当时还小,但她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就跑。 山里的风是有声音的,它从高大的树梢、从低矮的灌木、从贴着地面的花草中穿过,像飞舞的群蜂、游行的蛇群。 声音紧紧贴着她的耳朵。 不是风的声音,是同学的声音,天真稚嫩还带着点软软的孩子气。 “安溪,安溪,我们一起去爬树吧?” “安溪,安溪,溪水边的红花开了。” “安溪,安溪,你带我去骑猪好不好?” “安溪,安溪” “安溪,安溪,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们不是朋友吗?” “安溪” “停下来呀,停下来吧停下来吧” “安溪!安溪!你骗我吗?” “你骗我!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 安溪不知道那条上学的路怎么会这么长,长到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她,她们,也是在这样的奔跑中失控的吗? “停下吧安溪,别跑了,停下吧,我们去爬树,我们去骑猪,我们去捉鱼,我们去看花……安溪停下来吧,我们是朋友,我能跟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不是。 安溪想,她的这个朋友很胆小,不仅不会跟她去爬树骑猪,还会在她爬树骑猪的时候去找老师。 她是失控污染。 她不是朋友。 安溪一直在心里念叨着这两句话,反反复复的念叨,一遍又一遍念叨,眼前的路渐渐模糊,月光也没办法为她照亮前路,可她本就不需要光,这条路,山上每一条路,她都走过无数遍,她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更不会跌倒。 有风轻飘飘搭在她的肩膀上,冰凉的人的皮肤的触感贴在她的脖颈侧脸。 “安溪,安溪,你带我回家吧?” 这是假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74节 “安溪,山上的风好冷。” 这是假的。 “安溪,妈妈今晚有没有做我喜欢的炖鱼呀?” 有。 安溪想,朋友的妈妈坐在棺材前守着一个小炉子,里面咕噜咕噜是白汤炖鱼。 “安溪,我想喝妈妈做得鱼汤。” “你带我回家吧?” 安溪没有回答,但她转了方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山上的路。 她同情一个失控污染,她把失控污染当成了朋友,她在明知道失控污染的危害下,把失控污染背到朋友家里。 白花花的鱼汤撒得到处是,发出朋友声音的是一个扭曲的怪物,朋友妈妈将它从她的后背上撕下来,然后站在朋友的棺材前,让安溪自己清理那个失控污染。 她不记得自己到底怎么赢了,只记得后面躺了一周,那一周里每一个夜晚那个风都会卷着鱼汤的味道来到她的梦里。 从那之后,安溪真正清楚明白失控污染跟人的区别。 安溪道:“那可真是个恐怖的故事。” “安溪同学。” 格革的声音从安溪身后响起。 安溪直起身体转身看向格革,“上午好啊格革,你叫我安溪就可以了,你找我有事吗?” “这个还给你。” 格革将一个密封袋递给安溪,透明的袋子里是蠕动着的黑色长发。 安溪噌一下站起来,惊喜道:“你要把它还给我?啊!你真是个好朋友!” 格革石头一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密封袋一打开黑发立刻游窜出来,在空中朝着格革跟安溪两个人的位置左右摇摆两下,最后扭头钻回安溪手指上。 “太好啦!”安溪道,“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要不我请你吃肉条吧?” 不等格革拒绝,安溪已经利索包了四条肉条塞给格革,“我家的特产,你尝尝好不好吃,哦哦现在吃不了,以后尝。” 格革身体僵硬,但他本身就像个人形石头,此时分辨不出他到底为什么僵硬。 “食谱很抱歉,我没有什么饮食习惯,平时只在三食堂吃饭,这应该是天生的。”格革道。 “天生的?”安溪不仅不失落反而很惊喜,“那就是随妈妈?好呀好呀,我妈妈很高的,我一定也不会矮,我还会再长高的。” “安溪,你现在也不矮。”沐辛然道。 安溪美滋滋道:“谢谢然然,但是我觉得我还有上升空间。”她说完看向格革,“格革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坐坐,一会儿可以一起去上《应危》课。” 格革刚想要拒绝,就听到安溪继续道:“其实我还想要跟你打听一下咱们班里一个男同学的事情。” “就是大嘴巴。” 格革顿了顿问:“你想问什么?” “他的污染是不是压根不是嘴巴,他的嘴巴是不是被失控污染污染过?” 安溪问道。 “班里的钥匙,是不是在他身上?” 这个学校班里的钥匙都是在班长身上,而高三(1)班的上任班长,据班主任所说是因为处理学生关系问题压力太大失控了。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班长,那么一班的钥匙呢? 安溪直觉,钥匙就在大嘴巴身上。 但如果真的在他身上,就说明上任班长的失控,跟他脱不了关系。 “这个问题,你应该知道答案吧?可以告诉我吗?”安溪询问道。 【作话,中秋番外】 第45章 安溪老师上线 格革是谁? 是安溪在课堂小测里搞事, 第一个赶到现场阻止的人,他背后没有班主任的身影谁信? 安溪反正不信。 既然跟班主任有关系,他知道的一定就会比其他同学更多。安溪对这点深有体会, 因为上一个跟班主任有关系知道更多的, 是她。 “班主任不在,我是班长。”安溪道,“我不可以知道钥匙的去处吗?其实你不说, 我现在去教室门口等着,看看谁第一个来教室开门就知道答案了。” 格革沉默半晌说道: “你拿不了钥匙。” 安溪懂了,他没有直接回答,间接给了答案。 “我知道啦。” 安溪笑着道谢。 等格革离开, 安溪把没动过的粉送给旁边同学,盘算了下她今天要做得事情: 首先弄清两个男玩家的真假。 然后弄清大嘴巴在微微、静静等事情上扮演了什么角色, 再之后治疗汪桃跟其他七班同学。 最后拿到楼层长的职务。 “又是忙碌的一天啊!”安溪想了想转头问微微:“汪桃这几天一直没来找我吗?林念湖有没有跟你提过她?” 微微缓慢转动眼睛看向安溪, 片刻才道:“没有, 没有。” “没有啊。” 安溪叹气。 转头她又提起精神对微微道:“微微,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就是你帮我告诉林念湖, 我中午午饭后午休前在医务室, 让她按照同学们的病情痛苦程度来治疗。” 微微点头。 “你要去医务室了?” 沐辛然问。 “对, 我发现很多同学都有被污染的折磨, 能早一点治疗还是早一点好。”安溪眼睛圆溜溜的, 看着很自信道,“我能帮助到同学们的话,那就太好了!” 她其实没有这么表现出来的自信, 她看过无脸面具里静静的经历,知道这个学校里的学生远不是她在家里遇到的那种“哪里有事砍哪里”类型的疾病。 所以她才会醒来后就决定一定要到医务室去。 四眼医生不知水平,静静经历里也没有他的存在, 但既然能在医务室里任职应当有自己的优势。就像虞老师,他水平不行,药行呀,而且很会玩弄语言搞东搞西。 安溪自己盘算了下,她去医务室任职最好要名正言顺,虞老师自己都不明不白的,听他的任职,她就只有言顺。 原本她准备走管理员的路子,但现在管理员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他的职务也就不明不白。 安溪琢磨半天,决定还是去问问宿管。 微微去找七班的同学,沐辛然跟安溪去找宿管。 路上,安溪没有左扭右拐的,也没有蹦蹦跳跳,左边摸摸右边蹭蹭,她老老实实走在沐辛然身侧。 “然然,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 安溪挽着沐辛然的胳膊道。 沐辛然态度异常,安溪一开始没想明白,后来也反应过来了,沐辛然大概是发现她跟其他同学一样,跟他们不一样。 却不知道沐辛然听到这话心情更复杂,她确实是有些怀疑安溪的身份恐怕不是实验品,甚至不是这次的八个玩家。 但她有了新的猜测。 安溪或许是被同化的玩家,甚至这个学校里那些跟其他副本截然不同的魇界人,或许都是被同化的玩家。 “当然。”她回答。 沐辛然不知道安溪这话是不是说明她自己知道自己不同于其他玩家,还是只是日常表白:“我们是朋友。” 被同化的玩家会知道自己不同于魇界人也不同于玩家吗? 他们的记忆里还有蓝星吗? 沐辛然不知道,书本上说不要将被同化的玩家视为同胞,但至今为止都没有人知道“同化”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不是吗? 或许—— 沐辛然看向旁边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忧无虑的安溪,苦涩的味道缠上舌尖。 或许,同化后的同胞,依旧是同胞呢? * 宿管在值班室,得到安溪问好跟特产后,听到问话,反问:“你拿到理发店钥匙的之后,有想过要得到学校批准吗?” 安溪闻言愣了下,“那不是已经是我的了吗?” “虞老师难道没有医务室钥匙吗?” 宿管又问。 安溪想了想,浅做了下阅读理解:“所以你也不推荐我去找他说这件事?”因为沐辛然在场安溪没有提管理员,也没有直说是登记入册,但她知道宿管能听懂。“找他是一件有风险……还是有危险的事情?” 安溪说完,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她。不同于她在打架以及察觉自己要被惩罚时的直觉,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没有任何一个器官感受到注视,也没有任何一个污染被触动,但她就是知道有什么在注视她。 她甚至知道是什么样的注视,毫无情绪的,仿佛只是随意投来一瞥。 安溪看向宿管。 “你已被注视。” ……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75节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沐辛然看着安溪前往医务室,“刚刚的对话中,跟你说得那个了解越多越危险的信息有关?” 不等安溪回答,沐辛然大脑已经开始运转并得出答案,“你之前说过不通过虞老师进医务室,要走更正规渠道。这个正规渠道出问题了?” 安溪眨眨眼。 果然阅读理解这方面沐辛然她们才是专业的。 “我只是在确定渠道的正规性。”安溪说完询问:“我现在要去医务室,然然跟我一起吗?” “不,”沐辛然道,“我去教室,我去确定开门的人是谁。”她说完看到有些担心,安抚道:“我会小心的。” 安溪听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沐辛然小心大嘴巴的影子。 是的,影子。 安溪怀疑大嘴巴的污染跟影子有关系,说是怀疑其实是确定,在测试里安溪就注意到大嘴巴的影子。 他站在她身后说话时,影子延伸到她脚下,仿佛也在开口。 那是在污染她。 后来安溪在跳下图书馆的时候,曾感受到身体有一瞬间不受控制。她排查过身体容纳的所有污染,没有异常,又利用污染检查了身体,发现确实存在几个小污染。 有一些大概率是入口的污染食物还没有消化,还有一些就是日常中被同学无意或者个别有意的污染到了。 大部分污染都因为她这两天不断补蓝宝石饮料稀释得差不多了,其中有一个污染,藏很深,存在感也不强,甚至好像很快就被消化或者稀释。 安溪直觉它有问题。 跟沐辛然分开后,安溪前往医务室,她感觉虞老师一定在医务室,他除了任课时间之外都在医务室。 果然,她猜对了。 这次医务室大门是打开的。 安溪走进去在看诊区看到虞老师穿着白大褂翻阅文件,另一边病房区里躺着四眼医生。 虞老师:“你来得正好。” 安溪真稀奇啊,居然从虞老师嘴里听到这种话,可见是有事。 “怎么了虞医生?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安溪笑嘻嘻凑上去,她这个人就不怕麻烦。 “下节课应该是班主任的课,但他不在,按理说应该我去,但我听说你是新上任的班长。” 虞老师点到为止,安溪心领神会。 “明白,我上。”安溪利索道。 下节课是《应危》理论课,是唯一一门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版本的理论课,它甚至没有书。 因为它的核心思想靠老师口口相传: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死,实在不行,躲着点人失控。” 过去她们这节课都是障碍跑,就是老师将同学们分成两批,一批设置障碍跟攻击,一批不能反抗只能跑。 安溪一开始是普通参与者,后来因为无论在哪一方都太能召唤人一起搞事,成为了策划者。 所以这门课她还是很有心得的。 虞老师并不意外安溪的回答,虽说接触时间不多,但他很了解安溪一点——她有多坑,就有多能抗事。 “我的事情说完了。” 虞老师道。 “那轮到我了是吧?”安溪问,“老师我的工资你考虑好了吗?” “你真要工资?”虞老师。 安溪闻言奇怪反问:“不然呢?老师您是倒贴工作吗?” 虞老师没话说,因为他是有工资的,只是工资不是钱而已。 “老师,您就直说吧,您能给我多少?”安溪说着抹了抹眼角,悲伤道:“您知道的,我来自乡下,家里很困难的。” “医务室所有药剂工具的使用权。”虞老师。 安溪闻言难以置信道:“您在开玩笑?我来任职,这不是本来就有的权利吗?” “医务室的使用权呢?” “您要把钥匙给我?”安溪惊喜道。 “别说笑。”虞老师似笑非笑道,“医务室只有一把钥匙,你有理发店的钥匙还不够吗?” 安溪丝毫不怀疑人群里信息的传播度,尤其是给钥匙这件事是在很多人眼睛下进行的,哦,还有很多嘴巴。 “您也知道,七班同学找我治疗都要用钥匙作为报酬。您邀请我入职却只给我一句空话。” 虞老师道:“你让我想想。” 安溪看着虞老师故作思考,是的,安溪觉得他是装的。 工资这件事她说了很多次,她根本不相信虞老师没有想过一丁点预设。 虞老师没有装……思考太久,他道:“假设我说病例随你查阅,恐怕你也要说这也是在你权利之内的事情是吗?” 安溪理直气壮点头。 “老师,我还要备课,咱们直接一点吧。” 虞老师微笑:“药膏供应呢?” 可算说到点子上了! 安溪瞪大眼睛问:“无限制?” “左转不送,记得关门。”虞老师。 “那你说个价。” “一周两支。” “太少。”安溪诚恳道:“您不知道七班有一个学生皮肉之下有虫,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撕开皮捉虫,如果您没有其他办法,药膏一定不能少。” 其实她最近有了新办法。 “特殊情况特殊提供。”虞老师根本不顺她的话,“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回去备课吧。” 安溪琢磨这大概就是底线了,她麻利说完中午开始治疗之后,利索转身离开。 当然没关门。 学校医务室就应该二十四小时开门才对!天天关门挂牌子算怎么回事啊? 虞老师看着安溪离开的背影,抽出文件夹下一张纸,在后写到: 【性情乖张善良,共情能力强,有较为强烈的领导想法,未发现任何攻击性与反社会性思想与行为。】 他写到这里停了停,笔尖停留在最后一句,最终没有划掉这句具有主观性的记录。 * 安溪离开医务室后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转身往宿舍去。 就在她听到虞老师说让她代课的时候,安溪忽然意识到她狭隘,想得太窄了! 她之前一直想自己初来乍到、孤形单影、人微言轻,所以一直想着要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之前,神不知鬼不觉了解到钟表污染的特性后,再想办法容纳。 但是! 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了解并得到啊。 在教室里,她成为班长后有大量代课机会,而根据班主任上课习惯,使用五官钟表辅助的概率很高。作为班主任的学生,她学习优良传统不过分吧? 在宿舍楼里,她即将成为楼层长,作为楼层长她辅助宿管巡查宿舍正常吧? 然后巡查宿舍也不是随便什么时间都能巡查,她是不是需要看时间呢? 欸,都怪她生性胆小谨慎,这么明显的事情,她到现在才意识到。 安溪在路上反思了下,到值班室就道:“奶奶,下节课是《应危》,我来帮代课老师借五官钟表用用。” 宿管盯着她的脸,语气没什么波动:“你们班主任不在,谁要借?” “代课老师呀,”安溪道:“上节课代课老师双口爷爷不就借了?” “我们班真的缺不了它!” 宿管问:“哪个老师?理论课也需要借它?” “我们虞老师,”安溪毫不犹豫道,“《应危》课虽然是理论课,但是它跟其他理论课不同,它的理论就是实践啊。” “你想怎么上?” 安溪愣了下。 安溪是没想过瞒住宿管但是宿管会不会知道的太快了,宿管就没有一点相信虞老师借教具吗? 还是说,宿管的眼睛也到医务室了? 安溪不觉得宿管对医务室也有掌控。 这个学校目前来看区域性挺强的,食堂、宿舍楼、教学楼……每个区域都有自己的规则跟管理,再加上有钥匙规则存在,甚至可以说就是各个区域封闭式管理。 宿管在宿舍是权利最高,在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 那就只能是宿管自己推测出来的,凭借什么呢? 1.对她安溪的了解。 2.对虞老师的了解。 宿管是了解她,但不至于一个照面就知道答案吧?对虞老师了解的话,两人看起来没有交集,难道是通过班主任以及其他教职工? 安溪心里思考,面上没有一点被戳穿的心虚,也没有多余解释,只回答问题:“这门课最重要的就是跑,我想了解一下钟表污染的特性后再看看怎么安排最合适。” 宿管闻言下意识看向安溪的嘴巴,问:“你想容纳钟表污染?” 安溪大惊失色:“何出此言啊奶奶!” 看人也太准了?!是去她家做过背调吗! “我可以吗?你允许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76节 安溪期待道。 “不允许。”宿管说完没有解释,对她道,“你想在课堂上使用它可以,但你不知道它的特性要怎么使用呢?” 安溪听这话就知道不可能直接得到答案,她必须自己思考出结果。 安溪看向五官钟表,钟表的时针也看向她,时间已经是八点四十五,她必须要在九点之前想出答案,否则就要放弃这次机会。 “它的特性,我有一点了解。” 安溪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心心念念这个污染,怎么可能毫无思考? 她整理下思绪说道:“它的污染跟时间相关,同时看起来好像是可以转换空间。” 安溪看向宿管试探道:“但我想,其实它的污染只跟时间相关,转换空间是一个谎言,是吗?” 宿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它能把人带到任意时间点,或者是特定时间点。”安溪直接说道。 她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就是时间跟空间,尤其是思考第一次测试的时候,她跟沐辛然三人分开,处在不同“平行空间”里,同时她这边还有真实的沐辛然三人。 至少安溪看不出是假的。 但是同一个时间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存在呢? 脑袋同学还能说是因为污染,沐辛然她们可是毫无污染啊。 安溪后来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们是真实存在的,但不是那个时间点真实存在的。 具体来说就是,她所在的时间在沐辛然她们所处时间之后,她面前三个人是真实沐辛然她们已经说完话后,被投放到她面前的。 所以安溪面前三人所说得话跟真实对话毫无差别,所以三人对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回答安溪任何一个字。 因为她们只是过去时间的投影。 也因此脑袋同学能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不同人面前。同时,之所以只有安溪遇到的脑袋同学延续到现实,是因为只有一个是真实的本体,其他都是时间投影。 想清楚这点之后,就能明白为什么当时安溪跟君挽厦明明都在宿舍楼,看起来也是同一个时间,为什么两人看到的宿舍里的情景不同。 不是因为她们之前在不同空间,而是她们在不同时间里的宿舍楼活动。 这也就能说得通安溪在上节课毁坏班主任办公室门,后面门又完好无损;她明明稀释了文件污染,打开后确实另一个文件……都是利用时间。 “钟表污染也是时间污染,它只有一个功能,就是扭曲时间,但本身没有攻击能力,是吗?” 宿管没有回答安溪的话,她只是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不允许你容纳时间污染吗?” 安溪不太知道,既然没有攻击污染就说明这个污染其实并没有那么危险,为什么不允许她容纳呢? “时间,时间,它在物体上时,只有扭曲时间的能力,可一旦以具有思考能力的生命为宿主,就同时有了精神污染。” “啊?”安溪下意识道,“会变异?” 宿管看向她没有回答。 安溪就知道是个错误答案,她想了想,恍然道:“因为会思考的生命,在拥有这个污染之后,长年累月下来很容易因为扭曲时间,而分辨不出现实与过去?” “不。”宿管冲五官钟表一招手,五官钟表落入宿管掌心,“分辨不出时间只是精神疾病,算不上精神污染。” “过去,能够进入任意过去,总会有人想要做点什么,但污染只是污染。” 安溪从没有后悔过,所以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懂得这个污染的威力。 她只是记下来这句像解释又像是忠告的话,兴奋道:“我答对了是不是?我能使用它是不是?” 太有意思了吧! 刚刚宿管根本没用污染,五官钟表却出现在宿管手中,它一定是用了时间污染。 安溪也想玩。 她偷偷摸摸往后退开两步,小心翼翼伸出手掌,“我带它去上课吧?” 宿管一眼就看出安溪的小心思,手一扬五官钟表朝安溪方向飞出去。 安溪连忙接住,拍了拍五官钟表,“我忘了,我没有拿过它,所以没有我拿着它的过去。它没办法过来是不是?” “你想要什么时间,直接告诉它。” 宿管直接拉上窗口窗帘。 * 安溪离开宿舍楼后,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人,小声问它:“钟表钟表,你能不能把我送到教学楼?就像你出现在宿管手里一样?” 五官代表分针的耳朵动了动,安溪眼前一花,出现在教学楼的门前。 安溪看着眼前的教学楼,猛地抱起钟表,两眼发光:“太酷了!太酷了!” 这跟空间转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安溪把它小心放在挎包里,一边往教室去一边暗自发誓,这辈子就算不能容纳这个污染,也要得到这个钟表。 再不济,她完全可以让另外一块钟表容纳污染,这样不就既不占有学校财产,又能得到时间污染了吗? 五官钟表既然能够听到要求并且满足要求,说明它是有一定思维机制的,这样的话—— “我的好朋友!”安溪拍了拍挎包,“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安溪!”她另一个好朋友在门口道,“你怎么现在才过来,马上上课了。” 安溪兴奋地跑过去,刚要跟朋友炫耀一下她的收获,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好像还没有跟钟表沟通上课细节? 上课铃响了,安溪站在讲台上陷入沉默,现在回到过去有用吗? 第46章 安溪老师上线 高三(1)班的学生们看着讲台上沉默的安溪。 “同学们, 这节课由我代上,首先我想请问有没有同学知道这节课的核心思想是什么?”安溪道。 蛇信立刻举起手。 安溪高兴道:“好的!蛇三寸同学请说。” “打!”蛇三寸道。 安溪微笑点点头,鼓励蛇三寸继续, 然后他就站着不动了。 安溪接道:“打是肯定的, 为了我们的美好生活,清理失控污染是每个成年人应尽的义务。但是我们不得不考虑一个重要的问题,打不过怎么办?” “跑。”安溪。 她说完停顿了下, 观察同学们都表情,发现不少同学露出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的表情。 想到课前测试里用失控污染做教具,以及班主任所说得“启航没有差生”,安溪不由怀疑这个学校是不是只教“打”, 不教“退”但是无论是七班班长还是四班班长,都做到了最后一句。 安溪不了解这边教学进度,她没说后面, 只说本节课内容:“这节课我们主要练习跑。” 安溪讲台下的手拍了拍挎包, 话是跟同学说, 也是跟挎包里的五官钟表说:“地点就是这栋教学楼, 你们的任务就是跑, 不准打, 只能跑。” “打得过也不打吗?”有人问。 安溪扭头看向他, 脸上依旧是热情开朗的笑容, 声音更是阳光非常:“规则是只能跑,不能打,不过考虑到咱们是第一次嘛, 有同学不适应反击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班长,咱们班没有失控污染了呀?班主任就是要补充教具,所以到现在都没回来。” 安溪点点头:“是呀, 所以这节课依旧是我代替失控污染,大家放心无脸学生群的污染我已经学会啦,绝对让大家有足够的完美体验。” 同学们面面相觑,有人举手:“班长,我们谁去啊?” 安溪:“?什么意思?当然是都去啦。” “都去?!” 学生们窃窃私语。 安溪隐约听到声音里的内容是说,之前都是一批参与一批参观。 安溪低头看向挎包里的五官钟表无声询问,就看到五官钟表时针眼睛眨了一下,秒针嘴巴大张。 下一秒,二十七个学生一个不少,教室还是那个教室,教学楼还是那个教学楼,但教学楼外弥漫着白雾。 跟之前每一次被带入其他时间不同,这次安溪清楚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果然还是拥有者的特权吧? 好想要。 安溪示意五官钟表挂在黑板上方,敲了敲黑板,指着出现在黑板上方的宣布,“现在是9:13,9:30我将离开教室进行扫荡。” “我来说明具体规则:1.教学楼除办公室、上锁教室外皆可随意出入躲藏;2.躲避失控污染,用各种办法不要被失控污染追到;3.反击视为对抗,失控污染将进行锁定攻击;4.禁止一切攻击同伴行为。” 安溪说完规则,最后补充道:“等会儿我会在黑板上写下这四条规则,在失控污染离开后,你们若是有记不清规则的,可以回到教室进行查看。” “还有疑问吗?” 安溪不等学生们回答,拍了拍手兴奋道:“同学们!前进!前进!前进!” 学生们犹豫看向对方,后排格革已经站起来离开教室。他的离开像是个信号,蛇三寸紧跟其后,其他学生也都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微微跟沐辛然。 安溪在黑板上写下规则,边跟两人说道:“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不会放水哦。” “你说得四条规则有漏洞。”沐辛然道。 安溪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句号,回头看向沐辛然眨了眨眼。 “第2条跟第3条,虽然看起来是防止同学反抗,但是并没有直接禁止。尤其是第二条,以任何方式躲避,任何方式里不就包括清理失控污染吗?” “但你不是真正的失控污染,他们却是相处很久的同学,完全可以在开始就围攻埋伏你。”沐辛然冷静道。 安溪点头。 “那又怎么样?” 沐辛然一愣看向她。 安溪摇头晃脑,像书呆子背书一样说道:“这节课是《应危》,虽说我的目的是让他们学会跑,但是大家如果能够团结反抗,说明在‘打’这一块已经学得很好。” “至于我。”安溪笑嘻嘻道,“打不过难道我不会跑吗?他们团结打我,里面就没有我的朋友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77节 “然然呀,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迷惑人心的污染呀。” * 9:29 安溪伸出手,笑得很不阳光,小声温柔道:“快来乖乖,到我手里来。” 五官钟表出现在安溪手里,安溪笑容更加不阳光了。她轻轻抚摸五官钟表,看它的目光比看到最喜欢的食堂还要炙热。 安溪跟五官钟表说了一分钟小话,主要是安溪个人发言。 9:30五官钟表准时报时,安溪将五官钟表塞进挎包,离开教室。 安溪离开教室后,没有遇到任何伏击,不由摇摇头,这要是在她原来的学校,别说守在门口了,都不用等30分,第三波攻击都要结束了。 还是大城市的学生淳朴啊。 安溪没有在一楼停留,她也没往楼梯方向去,她走到教室对面,打开窗口,直接从防盗窗往上爬。 …… 四楼 蛇三寸跟四五个学生藏在男厕。 “你确定她会在乎这个?”一个男学生问。 “当然。”蛇三寸道:“班长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 “那为什么要躲在四楼男厕?干脆躲在一楼不就好了?”男学生反驳。 蛇三寸长长的脖子像直立起头部的蛇,竖瞳盯着说话的男生,蛇信嘶嘶作响,“你在怀疑班长的能力?” “不是吧蛇三寸?谁是班长,你当谁的狗吗?” 空气有些凝结,旁边站立的学生面面相觑,蛇三寸的同桌一个头上长着人脸花的男学生,往前一步不耐烦道:“别像个垃圾一样毫无理智行吗?个失控的垃圾,班长绝对容纳了无脸学生群的污染,你们想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男学生背对着蛇三寸,头顶的人脸花只有半指长的花枝拧转到背后,冲着蛇三寸吐口水。 蛇三寸躲开,骂了一声,没再继续。 “但话说回来,”人脸花男生转头看向蛇信,“你相信班长的人品跟能力,现在她在扮演失控污染,你对班长的职业操守有信心吗?她有没有可能为了职业操守不要人品?” 男厕陷入沉默。 与此同时,四楼靠近楼梯口的教室聚集了十来个学生,一个守着前门一个守着后门,剩下的学生围在一起,没人注意到的角度,一道老鼠般的影子悄悄爬到众人脚下。 “跑?启航没有跑的学生。” “没错,启航没有差生,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才来几天搞出多少事情?班主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都不敢想象等他回来,要发多大的脾气。” 学生们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他们脚下的影子就像风吹过的烛火一样晃动了下。 “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人群中忽然有声音说道。 学生们身体顿住。 “为什么不把她清理掉呢?就像过去清理掉每一个转学生一样。” 脚下有影子晃动。 学生们的脸仿佛被影子覆盖了一层阴影,有声音从某一张嘴巴里发出声音:“杀了她。” 守着前后门的两个学生带着警惕,透过门上的小窗盯着门外,在这种警惕下渐渐褪去色彩,像一副流经岁月的画失去原本的颜色只剩下尘土的灰,风一吹尘土就飞扬着散了。 尘土般吹散的两个学生化成黑影回到大嘴巴脚下,大嘴巴脚下的影子脸上裂开一道长长的嘴巴,裂开后露出密密麻麻锯齿状牙齿,有一条分叉的舌头从牙齿中伸出,隐约可见两个学生扭曲的人脸。 大嘴巴推了推眼镜,从人群旁边离开教室,人群像一道道阴影里的雕塑。 他站在走廊停了一会儿,影子从他身后站起,似乎在倾听什么,三四秒钟后,他飞快转身从另一个方向下到三楼。 在他离开后,教室里围在一起的学生忽地回过神,他们相互看了看,“我们刚刚说什么来着?” “说清理那个外来者。” 有人回答。 “哦对,清理外来者。” “清理谁?” 声音干干脆脆从人群外传入人群中。 “外来者啊。”有人道。 “谁是外来者?” “安……班班长?!!” 十来个人终于有人发现了安溪,桌椅被猝不及防之下吓到爆发污染的同学,噼里啪啦碰倒一片。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安溪半蹲在窗台上,一手扶着窗户,正好奇看向众人。 “所以你们决定跟我打?” 也是巧合,她刚从防盗窗爬上来,就看到防盗窗对面的教室里一堆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偷偷撬开窗户都没人发现。 “没错!”其中一人道:“受死吧!” 各色有形污染突然炸开,头发肢体扭曲延伸朝着安溪袭击而来。 安溪像只小狗在空气中蹭了蹭鼻子,她根本没有闪开那些攻击,只是转过身用后背对着,攻击一个不落打在她的后背上。蛇纹慢吞吞从后衣领爬出来,安溪感受到了不同的疼痛感,找了个最疼的,转身定位到来源——一位以拳头为污染源头的女同学。 其他同学因为蛇纹反噬到底,这个女同学没有,她攻击的拳头以可怖的姿势软塌塌垂在身侧,她的表情甚至没有变化,调整姿势另一个拳头就再次攻过来。 安溪就知道。 打人最疼的,一般也是很能抗疼的。 安溪抬手抓住拳头,寒气从肌肤中溢出两个呼吸间握着的拳头上覆盖了薄薄一层蓝色冰霜,冰霜迅速沿着手臂往上蔓延。 寄生在她双手中的有形污染,来源于冬天冰层里一种小虫。安溪不小心误食后,被冻上三天两夜,醒过来后就将污染容纳成功了。 以上是安溪对外宣布的版本,实际上是她得知世界上还有钓鱼这种活动,大冬天找虫子钓鱼。本来找得是另一种泥土虫,但她在凿冰的时候发现了这种晶莹剔透蓝光一样的虫子,想着这么好看不能先便宜鱼,她先尝尝味……结果如上。 没什么副作用,就是每次使用的时候,她自己也会被冻住,一开始是冰霜然后是薄薄冰层,最后是坚硬的冰。 之前对付无脸学生的时候,安溪就曾用过这个污染。 非常好用,短短三秒钟,拳头女学生被冻住了上半身,安溪等到她被冻住,才用力破冰将手从冰层里破出来。 她打过太多架,过去某一个对手就像这位女学生一样,除非控制住无法动弹,否则她们是不会认输的。 最有力的被控了,其余人被反噬到底,有恢复过来的看到被冻住的拳头女生,默默又躺了回去。 安溪点了点人头,一共十二个人,她破开拳头身上的冰层,将所有人都绑起来,一个一个认了名字。安溪用大白纸把名字写上,将写了名字的纸贴在众人胸口,像挂腌制肉条一样,把十二个学生挂在防盗窗外。 安溪挂完之后,发现学生们并没有什么波动,不由微笑道:“你们知道吗?课堂小测确实不是现实,但是你们一条一条团结在一起的画面会出现在每一次课堂小测里。” 不等众人震惊,就听身后安溪的声音如同魔鬼一般继续传来:“每次课堂小测都是面对失控污染也太没意思了,不如我们下次玩点别的?” “拯救我那正被风干的同学。” 安溪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如贝的牙齿,其中一颗虎牙尖锐锋利,“你们觉得怎么样呀?” 同学们的尖叫响彻云霄。 安溪心满意足,不言不语有什么意思?就要尖叫,就要呲哇乱叫,就要热热闹闹! 她正准备跳下防盗窗,余光忽然看到什么,停下了动作。 四楼男厕 “听到了吗?” 有刻意压低的声音道。 “那个尖叫是谷听双吧?绝对是她吧?她钢铁一般的女人,她在惨叫,你们听到了吗?她在惨叫!她居然在惨叫!” 他惊恐道。 人脸花男学生打开厕所窗户。 “你干嘛?”有人问。 人脸花男生冷静道:“叫声绝对超过十个人,她现在出现在四楼绝对是准备从四楼往下扫荡,一个不留,我准备听从规则。” “什么意思?” “跑!个失控玩意,之前看小测我就知道这不是个正常人,你见过哪个正常人能容纳污染的?太可怕了。” 他说话时头顶的人脸露出夸张的恐惧表情,左右摇晃时有细密的亮粉从花蕊里飘出。 “该死的,你个垃圾!你居然吓到授粉!!!控制,控制!失控的!我不想生花!” 蛇三寸原本贴着门偷听,听到动静一回头,就发现这个能让他瞳孔扩散的情况。 “该死的!” 蛇三寸像一条蛇晃动身体,眨眼间就从门口位置出现在人脸花身后,伸出蛇牙快准狠咬在人脸花侧颈。 人脸花头顶的花摇晃两下缓缓闭上眼,花瓣闭阖将人脸包裹其中,人脸花清醒过来,“谢了兄弟我没事了……该死的垃圾,松口!你蛇毒渗进来了!失控垃圾!我视野模糊了!” 蛇三寸松开口呸了一口,骂道:“你爹我就是故意的!” 其他学生习以为常绕开两人从打开的窗户爬出去,并且关上了窗户。 * 安溪正蹲在防盗窗里挖影子,听到厕所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问旁边的同学:“刚刚声音是蛇三寸?还有一个是他的同桌?我记得他头顶有一朵很可爱的花,他叫什么名字呀?” 没人回答她。 安溪也不失落,因为她想说话的时候,并不在乎有没有回应,有最好,没有也行,她能对着天空说一天。 “那朵花,跟他长得不太像啊,看起来更像个女孩子的脸?”安溪道:“我之前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同学,不过她是女孩子,脖子上长了一张人脸,那是她的污染源头,也是她的姐妹。” “我听说那是她双胞胎姐妹,但是那个姐妹在母亲肚子里没能活下来,可能是因为那个姐妹的求生欲,也可能是我同学的姐妹情。又或者是大自然的残忍与馈赠,总而言之结果就是,她与我的同学融为一体,成为我同学的污染源头。” 安溪动作停下来。 这种情况听起来很像汪桃跟汪石,只是她的同学是诞生前形成的,那个时候那对姐妹都不算独立个体,而汪桃跟汪石不是。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78节 所以安溪一开始没联想到这件事。 安溪拔出影子,影子一长条想往她影子里钻。安溪任由它钻,等钻完就往上面浇蓝宝石饮料。 尖细的哭声中,安溪惊奇感受到身体有一部分像有一把刀缓缓切割的感觉,“果然是影子污染,居然能通过影子影响到身体,厉害呀。” “大嘴巴!”有学生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是他污染了我们!我说我们本来准备躲着,为什么会想要找死!” 安溪:“?” 她刚想纠正对方,就听到谷听双忽然开口道:“守门的两个人,葛语、吉陆,他们不是去年失踪了吗?” 怨恨的学生倏地停下声音,尖细的哭声像绳索捆住所有人的心脏,许久之后有人干巴巴开口:“大嘴巴的污染是什么?” “没人知道,”最开始抱怨啊男生脸色难看道,“只知道他的污染是影子。” “自从几年前他嘴贱被人教训后,存在感一直非常弱。”他道,“垃圾的,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失控污染恢复不了理智!等我找到他,一定把他抽到失控。” 安溪静静听着他们谈话,处理完最后一个人的影子污染之后说道:“别想啦,你们刚刚被强行撕除污染,要不是有头发吊着,你们现在都站不稳。” 安溪拍拍手站起来:“而且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呀?”她道,“第四条:禁止一切攻击同伴行为。” “你们这么光明正大在我面前讨论,我很头疼欸!” “禁止一切攻击同伴的行为。”谷听双冷硬道:“我现在可以转化为失控污染吗?我被失控污染攻击捕捉,成为失控污染很正常是吧?” 安溪愣了下,她还以为这种临时转换阵营的情况还要等再玩几次之后。没想到啊,果然是恨让人变得更聪明吗? 安溪非常欣慰,然后说道:“可以,但你要想清楚,你成为失控污染的广播会在整个教学楼里响起。” “没所谓。” 谷听双被黑发带回走廊,她活动着刚刚被束缚的手脚,之前拳头受到的伤害已经恢复,她的污染本身就是让拳头更有力量、恢复能力更快。 安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怀疑她之前真的有被大嘴巴的影子污染控制吗? 她怀疑所以直接就开口询问。 谷听双停下脚步,没有回答,声音像人一样冷硬:“我的确想跟你打一架。” 哦,安溪懂了,还是被污染影响了。 不然干嘛答非所问呢? 谷听双离开了,安溪扭头看向剩下的风干肉条,询问还有没有自愿失控的。 只有一个。 一直说不停的男学生杨口,他的污染跟格革类似,他的手臂能够化成长鞭。 安溪充分尊重所有人的意愿,放开杨口之后,从挎包里翻出污染喇叭,用污染喇叭喂喂两声开始全体广播。 污染喇叭,一个能够在封闭空间里反复播放的喇叭,不论地方多大或者多小,只要是封闭空间,每一个角度都会充斥它的声音。 而现在教学楼作为一栋来自过去的建筑,当然全是封闭空间,完全符合喇叭污染的条件。 安溪录好音,将喇叭放在风干肉条们背后的窗台上,轻声轻脚往男厕的方向去了。 男厕里 “一群失控垃圾!居然堵住了窗户!” 人脸花头上花苞颤了颤,让开位置给蛇三寸,“快用你的毒,你的蛇尾巴,什么都行把这个该死的门弄开!” 蛇三寸翻了个白眼,挤过去刚要上手就听到广播声在耳边响起。 “谷听双已失控,杨口已失控,重复重复,谷听双已失控,杨口已失控,重复重复……” 循环播放。 两人动作停下,人脸花颤颤巍巍开了花,花蕊里的人脸哭丧着,人脸花本人的人脸也哭丧着:“你说,她会进男厕吗?” 蛇三寸正要说话,忽然上前捂住人脸花的口鼻,他吐出蛇信子嘶嘶两声,压低声音道:“躲进隔间。” “快!” 第47章 安溪老师上线 人脸花被推进隔间, 他感动中又带着点无措,他跟蛇三寸是同桌是室友也是朋友,他总觉得蛇三寸的举动里带着一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不过话又说回来, 安溪闹出的动静是大, 但究根结底也就是个课堂测试,一个真正的失控污染都没有,谁会在这里拼死拼活呢? 难道也正是因为这样, 蛇三寸的心脏里终于长出了一星半点的,好的,友谊? “你也躲着?”他问。 “当然。” 蛇三寸将人推进隔间,他自己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强势污染了。 门被关上的时候, 人脸花感受到更加强烈的古怪。 不对劲,他想。 把他留着当诱饵,才是蛇三寸这条毒蛇的作风, 再不济他也是蛇三寸投诚的好工具呀。 人脸花头上的人脸是同样疑惑思索的神情, 他没有把门反锁, 只是靠近门框静静倾听。 外面很快响起隔间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难道真的是我的兄弟突然变异了?”他心想。 紧接着他听到了脚步声。 …… 安溪是故意踩出脚步声的, 她有一百种不出声音的走路方式, 但她偏偏踩出有节奏的脚步声走近男厕。 说实话, 她不是第一次进男厕。 到镇上之前, 山村里是没有男性的, 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男性相关的生活设施,她对人类男性的认知只有课本上的生理知识,以及在动物等生命体上发现的生理差别。 安溪有研究过一段时间生理知识, 因为当事性别的缺失,让她对此很感兴趣。生理知识的知识点有些复杂,因为需要搭配历史理解。 它分为污染前与污染后。 传说世界没有污染的时候, 人类原始方式进行繁殖,生育主要由母体承担。 有污染之后,依旧存在这类繁殖手段,但比较少,主要因为污染侵蚀改变了母体原有生理构造,身体会自动排斥一切削弱母体的存在。除非极致的情感与充足的能力,很难用原始手段孕育出生命。 现代有现代的繁殖方式,比如污染繁殖。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污染,它是一种无形污染,在宿主被污染的瞬间就成为只有繁殖思想的失控污染,不断生育出健康的生命体。 它不在乎宿主的性别、种族以及形态,只要拥有足够孕育出生命的能量,就是“生育体”。 再比如污染更小一点的生育污染,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要繁殖方式,两位或以上的预备生育者以骨与血交融、以爱与欲链接、以各自共生污染为矛与盾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 山村里没有双亲家庭,每个有孩子的家庭里只有母亲,所以她自然而然就开始询问,单亲如何利用生育污染孕育出生命呢? 换安溪的话就是:“我是怎么来呢?” 妈妈亲切地回答她:“双方都奉献了自己的身躯,一方奉献身躯在腹中孕育,另一方奉献身躯补充能量。” 安溪恍然大悟:“原来人类跟螳螂一样?所以妈妈吃掉了爸爸?”得到了一个亲切的抄书惩罚。 村长奶奶深沉告诉她:“孩子都是被山神用山里那条小溪送到每一个母亲身边的。” 安溪又恍然大悟:“原来我们是山神的孩子不是一个比喻句,我真的是神的子嗣,我长大后就会更强,成为新的山神吗?”得到一个浸泡溪水的惩罚。 老师赞扬了她的求知精神,温和告诉她:“因为山村里人特有的污染,本质上,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分裂成果。” 安溪真正恍然大悟:“难怪每一个孩子都像缩小版的妈妈。” 新的问题出现了:“但我不像妈妈呀。” “你不同,”老师说,“你是山神给我们的礼物,是溪水送来的意外,是独特的生命。” 这话就很村长奶奶了。 “是好的吗?”安溪问。 老师就笑起来:“这个问题,每一个人都可能给你不同的答案,对我们来说你是礼物,是好的。” “对其他人不是?”她趴在老师膝盖上,敏感道,“其他人是谁?” 老师抚摸着安溪乱糟糟的脑袋,“是村子里之外的任何人,对他们来说,你或许是好的,也或许不是。但不论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时间,不要问其他人这个问题,也不要刻意从其他人身上找这个答案。” “我为什么不能呀?”安溪问。 “因为他们的舌头或许会欺骗你,”老师温和道,“你会自己在相处中知道答案的,你一直很敏锐,是不是?” 安溪懵懂地点头。 “你知道自己是好的就可以了。” 老师道。 “那我不是妈妈分裂的了?”安溪又忧心愁愁担心另一个问题,“我长不成妈妈那样了吗?” “你是妈妈抚养长大,你拥有每一个能力、生长的每一寸血肉骨骼、学会的每一个知识、品尝的每一个食物情感,都离不开妈妈,你怎么不是妈妈的分裂体呢?” 老师道:“你会长成妈妈的样子,但同时又是你自己的样子,你身上带着我们的影子,但最终只会成长为你自己。” 安溪晃晃脑袋,问:“那我也能分裂一个孩子吗?这样的话我跟思思过家家的时候就可以有一个真正孩子了,但是等我过完家家的之后,能不能再塞回来?” “可以。”老师笑容有点危险,“如果你愿意缺一条胳膊,”她捏了捏安溪细细小小的胳膊,“或者一条腿,”又一只手捏了捏安溪的大腿软肉,“又或者是小腹。” 安溪惊恐看着老师。 老师温柔道:“别害怕,只是血、肉与骨而已,几年就能养回来了。” 安溪惊恐摇摇头,她以为一个孩子只需要指甲大的血肉,然后就能自己把自己吃大:“我不要孩子了,我的每一块肉都是努力吃出来的,我不要给别人。” 老师终于笑起来,她把安溪抱在怀里。 然后声音轻飘飘落在安溪的耳朵里,“没错,每一滴血每一块肉每一根骨都是珍贵的,不要随随便便就想切割出去。” 安溪从此对生理知识不再感兴趣,直到进入镇上上高中,认识许多男性。 新的生理课上,新的老师用四具尸体,讲解失控死亡的男女与正常死亡的男女生理差别。 后来又学习了不同性别的不同生活设施,安溪才意识到原来男性没有灭绝,渐渐接受这个世界上人类仍旧存在其他性别。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79节 说实话,安溪没什么感觉。 除了平时要注意不能随便进入异性的私密空间,但是不平时的时候也可以不注意,比如现在这种时候。 难道失控污染会因为异性就不踏入异性私密空间了吗? 不可能的,污染没有性别,失控污染更没有。 安溪踩着声音进来,也不是礼貌,主要是她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想要恐吓一下。 但她没想到,她刚到男厕里侧,眼前一花,一个身影游行过来,鞠躬下拜:“老大,我来投靠您了!我会是您忠诚的失控污染手下!” 安溪:“……啊?” 隔间里的人脸花:“……” 蛇三寸继续发言:“我的污染可以为您找到每一个敌人,最近的就在那个隔间。” 安溪在含有大量失控以及垃圾的咒骂声中,听到了少量的放松。 不是很明白他们大城市的友谊。 安溪离开男厕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手下,一个一脸正气的蛇三寸,一个两脸愤怒的人脸花。 人脸花本名就叫人脸花,据说他是被失控的繁殖污染孕育出来的新生命,生来就有一朵长着人脸的花,救助出他的人叫他人脸花,这就成了他的名字。 这是蛇三寸当着人脸花的面跟安溪透露的。 人脸花面无表情道:“哦,他是同批被救出来的。救他的人因为他一直吐舌头叫他蛇信子,但是蛇信子太难听了,改成蛇三寸,三寸也就是舌头的意思。呵呵,更难听了。” 双方进行充沛的友好回忆交流。 安溪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在她背后吵闹,完全没有影响他们寻找自己的同学,找完四楼三楼之后,所有被找到的学生被绑着就近扔进了教室里。 现在剩下在逃学生9人,其中包括沐辛然、微微、格革、大嘴巴四个。 随着污染喇叭播放失控污染名单,安溪知道了几乎所有人的姓名。 怎么不算一次课堂点名呢? 蛇三寸道:“有几个是从四楼男厕窗户爬下去的,他们大概率一口气爬到一楼,准备跟你绕圈子熬过上课时间。” 安溪熟悉任何对抗假扮失控污染的行动或者计划,因为每一个她都用过。 她问:“但是我想让他们全军覆没。” 蛇三寸对此毫不意外,他道:“我们有五个人,可以前后进行围攻。实际上您都不用动手,只要能跟谷听双以及杨口会和,我们四个人就足够了。” “格革也可以吗?”安溪问。 人脸花抢先回答:“格革几乎不动手,找到他,就算成功。” 安溪闻言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没有拒绝蛇三寸的提议:“你们去找其他人汇合吧。对了,如果遇到沐辛然,不要进行任何攻击或者污染,跟她说明情况,她不会反抗的。” “微微的话……” “班长,微微这会大概率在某个地方释放污染,她没有意识,也算是敌人吗?”蛇三寸抢回回答权。 “那她交给我吧。”安溪道,“你们看到她的话直接离开,不要跟她起了冲突。” 蛇三寸点头点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询问安溪:“班长,你要跟我们分开行动吗?” 安溪就微笑道:“当然啦,我完全相信你们的能力与忠诚,我们分开行动效率会更高,或许能留下充足的复盘与反思的时间。” 蛇三寸明了:“我会为您留下充足的时间进行教育。” 安溪沉默了片刻。 她在这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仿佛被抬到了无形的台子上,有一些会让她飘飘然的东西飘浮在她身体周围,试图融入她的体内。 安溪没有受到那些东西的污染,她态度如常地纠正:“不是为我,也不是我进行教育,是我们的复盘与反思。” 安溪离开后,人脸花倏地长出长长的花枝猛地勒住蛇三寸的脖颈,人脸花上人脸亲亲贴着蛇三寸,那双眼睛几乎要伸到蛇三寸眼里看清楚,两张嘴巴异口同声道:“你在搞什么污染?” 蛇三寸盯着安溪离开的方向,直到因为窒息开始翻白眼,才伸手扯住人脸花的花枝,缓了缓之后,扯着人脸花的花枝,答非所问道:“她一点也不受影响是不是?你说她的意志跟……相比如何?” 人脸花的两张脸同时露出惊悚的表情。 …… 二楼办公室,一道阴影从门缝下爬进去,钻进一道隔间门里。 这是一个隐秘的空间,隔间门存在于二楼办公室一个书桌底下,只有影子能够通过通道进入这个只能容纳一个半格革的空间。 据说这个空间的设计者污染是能够将血肉之躯化为纸片,这个空间是他创建出来为了偷懒的。 大嘴巴是在某一段记忆里知道这个地方的,好像是四班某个学生吧?是那个老师的课代表,污染弱小,唯一得到的正面评价就是勤劳与坚韧。 大嘴巴靠在墙壁上,他之前也尝试过挑起这位学生的情绪,确实坚韧,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但很快,转折点出现了,那个老师身亡,死因不明,然后他的课代表最后这点优点也没有了。大嘴巴的影子在课代表身上品尝到痛苦,在痛苦中他发现了这个空间。 她情绪爆发被送进医务室,医务室被四班班长紧紧守着,他担心引起这位班长的注意本来都打算放弃这个课代表了。 谁知道呢? 只是一次偶然相遇,他只是心血来潮稍微污染了下,她就恍惚到自己拿着钥匙打开一道不该打开的门。等她再次出现在学校的时候,她影子的味道就变了。 大嘴巴悄悄躲在暗处看过,四班没有人发现这个课代表的异常,他们轻而易举接受了这个怪物。 他好奇这个怪物的秘密,兴奋这个怪物的存在,又有些担心这个怪物的存在会威胁到自己。 大嘴巴偷偷品尝除了四班班长与其他无法接触的学生之外的四班学生的影子,他藏在暗处像一个真正到影子一样静静观察着四班。 他的耐心不多,尤其是没办法忍受无法品尝痛苦的时候,但他又不想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他选择了自己班里胆小怯懦的微微作为调剂。 微微是个非常胆小怯懦的女学生,因为有时会自言自语,班上没有人跟她有亲密关系。 大嘴巴想到这里面容渐渐扭曲,但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语言玩笑而已,她居然找来了四班班长?! 他被蒙着头绑到四班教室,被教训了一顿。 大嘴巴自然是非常愤怒的,但他没想到报复回去,别人不知道四班班长到底为什么能成为唯一的医务室学生助手,他知道。 她简直是一个活着的怪物,她的污染非常恐怖,大嘴巴只要靠近能够感受到来自于同类污染的压制。 他的污染源头是影子,能够挑动人的情绪与欲望,进而吞食该情绪或欲望,他最喜欢痛苦。因此他会挑选容易痛苦人污染,品尝他们的痛苦带给自己情绪的愉悦以及食欲的满足。 他不知道四班班长的污染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她不推拒任何情绪,是人都会有喜好偏向,污染也会因宿主有特殊偏好,但她好似没有。 大嘴巴曾经想试探跟她做个朋友,他们是同类不是吗?虽然她过分贪婪,但污染总是贪婪的。 直到他在医务室里看到她吸食一个学生的痛苦,然后她脸上出现了那个学生同样的痛苦,她脸上甚至浮现了那个学生的污染外显特征,就好像,她在品尝对方痛苦的时候,顺便吃下了对方的灵魂! 再之后她恢复原样,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温声关心那位清醒过来的学生。 大嘴巴当时就感觉到恐惧与深深的嫉妒。 他感到痛苦。 她简直像一张无脸面具,她的脸能拓印出任何一个被她吸收过情感的人。 这样的人,这样一个人,她在学校所有师生里的评价居然是:过于温和善良,富有同情心? 他品尝过她的影子,里面拥有至少他尝过的两位数以上的学生的影子味道! 她有自己的情感吗? 她是一个人吗? 大嘴巴忌惮她、恐惧她、嫉妒她……更憎恶她! 大嘴巴深深吐出一口气,好在他找到机会扒出了他的痛苦。 这时,他忽然感受到疼痛,黑款眼镜下的眼睛阴冷深沉。 他难以抑制咳嗽一声,紧接着难以控制弯曲身体撕心裂肺咳嗽起来,粘稠暗色液体从捂住嘴巴的手指缝隙里流出,一道又一道黑色粗线狰狞缝在他嘴角血肉中。 咳嗽中溢出一声气音。 他在笑。 他渐渐跪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不断咳嗽,像是要把内脏器官咳出来,但他在笑。 结果还是我赢。 他想。 四班班长成为失控污染,被放出来后,遇到第一个人就是她曾经帮助过的微微。 “哈。” 大嘴巴摔倒在地上。 然后,毫不意外的,她攻击了污染范围内的唯一一个活体,她曾经救过的人。 他当时只是言语玩笑,就被套上麻袋带到四班教训。 她做了什么呢? “可惜啊,承受那样的精神污染后,微微居然没有死。”大嘴巴轻声道。 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要攻击他。 班主任保住了他,因为微微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完完全全是个受害者啊。 但班主任没有惩罚微微,他同样保住了微微。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测试里总会被污染,明明测试是轮流进入,但因为班主任因为他不知道在测试里被污染原因,每一次测试名额都有他。 死了这么多老师,为什么班主任没事呢? 恍惚中,大嘴巴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剧烈响声。他想到了安溪,一个新入学的学生,看起来又天真又愚蠢,但她是微微的室友。 微微已经是失控边缘的疯子,他原本没想过跟安溪接触,她或许某一天晚上就死在微微释放的污染里。 微微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污染了。 但大嘴巴没想到她居然会跟他搭话,更没想到她后面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她甚至治疗了微微! 大嘴巴迫不及待想要杀死她。 他知道他需要一个机会,很快他在课堂测试里找到了机会,他的影子污染了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80节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她容纳了无脸面具污染。 她容纳了那个怪物的失控污染! 她容纳了那个能吞食灵魂的污染! 她即将拥有。 “我不能等她容纳成功,”大嘴巴想,“我必须加快动作杀死她,在她成功拥有这个污染之前,这是一个可怕的污染,它不应该存在。” 他选择接触两个活下来的男转学生,他要污染他们之后,利用他们接触到沐辛然,借着安溪室友的手,在安溪容纳污染的时间里杀死安溪。 但他们很奇怪。 他无法污染那两个人,他在他们里面感受到曾经在课代表身上感受到的古怪—— 有人再次用错误的钥匙打开了门。 上一个从门里出来的怪物,杀死了整个班里的所有学生与老师。 大嘴巴知道这个怪物的特性,他们会优先污染原来身份最亲近的人,安溪逃不了了。 但他还是恨。 恨她能够拥有那个污染。 她不是想做班长?她不是喜欢治疗? 这节课里她会被自己认为的朋友攻击。 那些人当然杀不死她。 但背叛总是会让人痛苦的。 大嘴巴想,他要再一次品尝到获胜果实,这一次,他会抓住机会杀死微微与班主任。这样一来,他在学校里就不再需要谨小慎微的活着了。 “砰!” 剧烈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大嘴巴惊惧中墙体自外破坏,巨大的石块朝着他的身体倾倒而来。 他仿佛回到那个午后,那个他看到学生的痛苦与污染出现在四班班长脸上的午后。 混杂中破损的墙体压在他身上,他没有感受到疼痛,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温热的血液从他身体中流出,眼镜被杂碎了,有碎片溅射在他眼球里,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却能清楚看到……在血与泪中,在尘与土中,看到墙体后出现的脸—— 一张本早就失控消失的脸。 一张令他痛苦的脸。 声音回到流血的耳里,在嗡鸣声中,他终于感受到身体剧烈的疼痛。 第48章 安溪老师上线 大嘴巴身上有安溪留下的已寄生的污染, 她是利用污染找到大嘴巴的位置。进入办公室之后,安溪找到了秘密空间的位置,都没找到入口, 她就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自己开个门。 安溪踩在破损的墙体上, 将整个上半身从破洞挤进去。灰尘跟碎石扑簌簌落下来,安溪也不在意,泥地打滚她都干过, 这点沙土小意思啦。 “大嘴巴你没事吧?” 安溪的关切没能得到回应,她干脆将整个上半身都伸进去,伸手在大嘴巴脸前挥了挥,没有反应。 “不会吧?” 这么爱挑事, 这点压力就受不了了? 安溪从破洞钻进去,没有搬开压在大嘴巴身上的石块,没别的原因, 主要是担心污染战胜伤痛, 人好太快。 凑近了看, 安溪才发现这人脸上不仅仅是疼痛还有惊恐, 眼睛看起来也出了点意外, 大概率是暂时瞎了。 太弱了吧? 这样的一副身体, 还每天挑事, 都不会觉得焦虑吗? 心态真好。 安溪实在没办法理解, 她这么脆弱的时候,每天恨不得把自己撑死也要多吃两碗饭,见到污染就想啃一啃。 杀不死她的, 都将成为她的。 不理解是不理解,也不能看着人真死了,安溪刚要抬起石块, 听到动静的几个叛敌同学过来了。 “不用担心,”蛇三寸刚到屋里,一眼就看出来安溪的担心,安慰道:“只要不失控,受再大的伤出去就没事,这应该是个幻境污染,没影响的。” 安溪闻言手就滑了一下,石块朝着原路返回,在场众人清楚听到骨骼断裂以及痛苦的闷声。 众人默默移开视线。 应该,是不小心吧? 班长这么善,括号,非贬义用法,反括号。 安溪吓了一跳,转身检查了下大嘴巴的生命体征,发现人只是晕了过去,回过身安慰众人:“别担心,人没死。” 学生们发出遗憾的声音。 安溪装没听懂,看了一眼人群,有熟悉的面孔,也有几张陌生面孔。她首先看向沐辛然,看到沐辛然冲她轻点了下头,确定人完好无损。 安溪扭头问蛇三寸:“怎么样?你们那边顺利吗?” 蛇三寸道:“很顺利,现在只有微微、格革两个人了。”说完忍不住看向人群里几个同学,吐槽道:“本来没有这么快抓到这么多人的,谁能想到我们听到动静之后赶过来,他们也敢过来凑热闹,一下抓干净了。” 尤其是广播没有播放蛇三寸跟人脸花的名字,所以那些人远远看到蛇三寸,自己跑过去打探:“你们也听到声音过来的?发现什么啦?” 就被抓了。 安溪比了个大拇指。 她算了算时间,没准备在去抓另外两个了,冲着蛇三寸招手。 蛇三寸将上半身钻进去,金色竖瞳看起来像两颗亮晶晶的宝石。 安溪凑过去一边将右手的衣袖捋到手肘上,一边问:“你确定在这里受得伤,离开后就没事?” 问完还翻出来消毒水,仔仔细细把右手连着小臂都消了毒。 “确定啊,我们都上好几年了,还能不知道这个吗?”蛇三寸以为安溪还在担心大嘴巴,开口安慰道:“真的,他回回在测试里中污染,不都也没事吗?” 他回答完疑惑看着安溪的动作,不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还是不忍心准备救助大嘴巴吗? 这也太善良了吧?再次括号补充,非褒义用法。 他身后的学生们因为洞口被蛇三寸堵住,看不到秘密空间的情况,但他们能清楚听到两人的对话。 “班长,他涉嫌杀死同班同学。” 谷听双的声音从外传进来。 蛇三寸闻言一愣,他知道大嘴巴喜欢挑事,但一般都是嘴贱,怎么还杀死同学? 他刚要回头问清楚,就被安溪左手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蛇三寸疑惑地看向安溪。 “听到你们再三确定,我就能放心了。”安溪笑着说,温和问:“你知道我是失控污染吗?” 蛇三寸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身体僵硬,蛇牙里不由分泌出蛇毒,蛇信子嘶嘶作响。 安溪见状忍不住偏离话题,好奇道:“你的蛇毒是什么味道的?” 蛇三寸感觉更不好了,这话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就好像是要尝尝味道一样? “班班长,这是本能反应,我没想攻击你。”说完他就听到安溪回答—— “哦,但我想。” 小腹先是撕裂般的痛,紧接着有一只手折断骨骼穿透皮肉。疼痛中,他被肩膀的手牢牢定在原地,他只能僵硬低下头,只看到纤细有力的胳膊。 “同学,回去记得把失控污染的概念多抄两遍,好吗?”她笑容灿烂,痛心疾首道:“失控污染哪有理智可言?哪有情意可说?你居然想投靠,你靠过去第一秒就要被污染杀死的!” 安溪道:“现在你对这个知识点印象深刻了吗?” 蛇三寸低着头仿佛死去。 安溪还想说什么,听到门外人脸花咒骂谷听双的叫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桀桀桀”的反派狂笑。 不用看都知道,一群被广播名字的“失控污染”正在围堵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失控的。 很显然,谷听双反应极快意识到安溪是什么意思,立刻把没有广播的第二个人给打了。 其他人反应慢了点,但也有仇报仇了。 “沐辛然!还有沐辛然!” 安溪一愣,按住蛇三寸肩膀的手将他的身体往下压,透过墙洞看到沐辛然主动走到最近一个同学身边摸了她一下,道:“我被污染了。” 其他人:“……” 安溪立刻道:“沐辛然体质特殊,她碰到就会污染,她是失控污染了!” 其他学生不感兴趣将视线从沐辛然身上移开,再次看向人脸花。 在含有大量失控与污染以及垃圾的咒骂声中,学生们回到教室。 蛇三寸一落地猛地喘上来一口气,整个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蛇毒从嘴角流出,桌面被腐蚀到冒泡。 “谷听双!”人脸花心有余悸捂着小腹,怒视谷听双,“你居然偷袭!还有你们!围殴居然下死手!” 谷听双面无表情:“阵营不同。” 其他同学矜持点头,有人道:“哎呀,干嘛这么生气呀,我们也是不得已的呀。” 人脸花气得两张脸青青白白,他转身对着蛇三寸后背就是一拳,“蠢货!” 蛇三寸挨了一拳都没反应,显然还没反过劲。 安溪在讲台上,听着同学打闹毫无感觉,她看着右手干干净净,对五官钟表更是喜爱。 安溪在对骂声中放下袖子,走下讲台。 学生们停下声音,看着安溪走到蛇三寸面前,捏着蛇三寸的后颈软肉,将人支撑起来,用命令的口吻道:“张口。” 蛇三寸瞳孔扩散,却也下意识张开嘴巴。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81节 “吸气” 蛇三寸听从命令。 “吐气” …… 两三个来回,安溪捏着蛇三寸后颈的手猛地用力,蛇三寸就像被捏住了七寸,一个哆嗦蛇毒从口腔喷射。 安溪早有预料,在他吐毒的时候,将人脸扭转到桌面上,蛇毒落在桌面,将桌面腐蚀出一个洞。 安溪正准备说什么,听到手下喃喃声音:“完了,要赔偿。” 安溪就放心松开手。 学生们看看安溪又看看蛇三寸,一点都没为安溪的售后服务感到安心。 太不是人了,简直比失控污染还污染。 她居然到最后一刻出手给蛇三寸一手,然后还在捅完之后给他讲知识点。 真可怕啊。 安溪不知道同学们的想法,她看向大嘴巴的方向,大嘴巴似乎也没缓过来,倒在桌子上,看起来生死不知的。 安溪一边往大嘴巴的方向移动,一边说道道:“经过这节课相信我们彼此之间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我先说一下我作为失控污染,对这节课的复盘与思考。” “首先,有一个同学完成了他们在这节课的任务,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发现,非常厉害。”安溪看了眼格革,看他的样子大概率是不太喜欢这种风头,没有提名字,继续往下说:“然后,就是一部分试图反抗的学生,我非常欣赏各位同学的勇气,只是不够谨慎哦。” “在不了解失控污染具体情况的时候,贸然出手,很容易死掉的。” “再然后就是大家好像觉得我是假扮失控污染,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所以不太积极。”安溪道:“这个是我的问题,我下节课一定会更加努力让大家知道,我的专业素养并不比真正的失控污染差。” 同学们闻言身体僵硬。 这里面一部分被当成肉条挂了一排,另一部分亲眼看到一只手干脆利索从蛇三寸后背捅出来。 她不努力已经这样了,努力得是什么样啊? “最后就是我们在这节课里,意外发现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安溪在大嘴巴身边站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经过一些学生的确认,他们在大嘴巴的污染中,看到两个去年失踪的同学。” “对此,大嘴巴同学,你有什么解释吗?”安溪微微俯身,一只手轻飘飘搭在大嘴巴桌面上,指尖隐约有冰蓝冷光闪过。 这话信息量就太大了,尤其是安溪说是一些同学的确认,不是她本人的指控,这就意味着这话肯定是真的。 “是谁?”有学生问。 “两个同学,咱们班这几年失踪死亡的可不止两个。” “他能杀谁?” “葛语、吉陆。”谷听双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盖过所有人的声音,她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大嘴巴你的影子里,为什么有他们?” 大嘴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直保持趴着的动作,迟迟没有回答。 “装得吧?” “不就被砸了一下?” “喂,别装了!快点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安溪却感觉不太对劲,冰霜顺着桌面爬上大嘴巴身上,片刻间将他整个人覆盖,她就知道慢了一步。 将手上冰霜挣开,推了覆盖冰霜的大嘴巴一下,他整个人就像雪花一样消散了。 教室里瞬间陷入沉寂,一双双眼睛呆滞看着飞散的冰霜,缓慢转动眼球看向安溪的手。 她,她就这么清理掉大嘴巴了? 人形失控污染啊! 不愧是启航最恐怖的污染! “跑了?”谷听双皱着眉看向安溪,“你也没有发觉她什么时候跑的?” “没有。”安溪嗅了嗅,现在她感受不到黑发污染了,“刚刚确实就是他的污染味道。” 她往后两步,坐在微微座位上,赞叹道:“真是厉害的污染。” 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异常。 谷听双冷笑:“再厉害的污染也离不开学校,他能跑到哪去?难道他午休跟晚上,敢不回宿舍吗?” “是呀,不过咱们班知道他危险,其他班不知道啊。”安溪询问:“所以有没有知道班主任怎么联系?” 学生们没有回答,谷听双道:“班主任不在学校,联系不上的。教导主任在学校,只要告诉宿管,宿管自然会去告诉教导主任,他跑不了的。” “教导主任?”安溪好奇询问:“我来学校还没有见过教导主任呢?他在哪啊?我能认识认识吗?” 安溪说完就听到同学群里发出好几道抽气声,她不明所以看向谷听双。 “教导主任一般在综合楼,你还是祈祷不要碰到他为好,他出现在学生面前只会为一件事。”谷听双看着安溪:“清除该学生。” “哇?” 安溪震惊。 谷听双刚要再说,就听安溪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这么不负责任吗?” 安溪的话又快又密,丝毫没有给其他同学阻止的机会:“他也不管老师教学?也不管学生学习情况?就光清理学生?是一出现在学生面前,就直接把他清理吗?也不管这个学生是不是失控污染?如果不是失控污染的话,也不会审判一下什么的吗?一点情况都不问吗?” “如果是冤枉的呢?也不管吗?” 教室里只有安溪一个人的声音,一直到等她把话说完都没有第二道声音响起。 安溪看看低着头保持沉默,好像第一天见到的雕塑模样的学生们,明白这些问题是不会有人回答她了。 “好吧,让我们继续往下说。”安溪没有为难人的习惯,忍住提问,直接略过这个话题,“那我们就通知两个宿管。有认识其他班同学的同学,也可以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免得有学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伤害了。” “说起来学校有广播对吧?”安溪问:“能不能利用广播通知呢?” “广播站里有一个失控污染,她失控之前,用钥匙将门从里面反锁了。”谷听双。 “原来如此。”安溪点点头:“这样的话,咱们班的钥匙在哪里呢?” 学生们陷入沉寂。 * 上午的课程结束了,学生们没有锁门,不仅没有锁门,为了防止大嘴巴返回教室锁门,他们还在班长的建议下,把门拆了放到虞老师的办公室里。 因为班主任办公室锁了。 安溪吃完饭领着沐辛然跟君挽厦到医务室。安溪一路上嘴巴就没停下,跟君挽厦分享上午的课程内容。 君挽厦上午只有一节课,还是自习课。 “你们还是跟着我。”安溪道:“大嘴巴不知道躲在哪里呢,他那个污染实在难缠。” 君挽厦闻言道:“你说难缠的时候,如果没有那么兴奋,还有点可信度。” 安溪“嘿嘿”笑两声,说起另一件事:“那两个男同学,我找蛇三寸帮忙看着了。” 沐辛然闻言有些复杂问:“你下课找蛇三寸是说这件事?” 她还以为是说捅人的事情。 “对呀。”安溪理所当然道:“我不是答应你们了吗?不过现在确实没有空闲去找两个人。放心吧,蛇三寸会找其他学生帮忙一起盯着他们,只要他们现在没事,就绝对不会被大嘴巴伤害。” “但是你捅了他?”沐辛然道,“你还这么相信他吗?” 安溪闻言扭着身体看向沐辛然,恍然大悟,“原来你担心这个,没事的,他看起来一点也没生气,还跟我道歉,说下次一定认真参与。” “大家人都很好的。” 安溪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问题就更多了。 “你们认识没几天吧?他为什么会对你好像非常……”沐辛然停下脚步,一时之间没找到形容词,“崇敬?” 安溪跟君挽厦见状都停了下来,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发声—— “想变强?” “喜欢你!” “有目的。” 沐辛然面无表情看向君挽厦。 君挽厦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提供一种客观可能性。” “厦厦说得也没错啊。”安溪跟着掺和,叽叽哇哇无比自信:“肯定是喜欢我,才会跟我交朋友啊!” 君挽厦也没有表情了,她推开贴过来的安溪,平静道:“知道了,一边玩去吧。”然后对沐辛然干脆利索道歉:“我深刻反思我自己。” 被推开的安溪:“?” 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试图做一做阅读理解,就听到沐辛然道:“你说得这个可能,可能性好像很大。” “他能学会你的本事吗?”沐辛然问。 安溪就被转移了话题,她想了想谨慎回答:“不怕失控的话,有一点概率成功。” 沐辛然闻言就很怀疑,她当初为什么一点都没怀疑安溪的身份呢? 经验主义吗? 这样一个问什么漏什么的。 沐辛然叹了口气,表情阴郁。 君挽厦左看看右看看,戳了一下安溪,小声问:“怎么啦?” 安溪小声道:“别吵,她在阅读理解。” 君挽厦:“?” 沐辛然:“……” “他一定有其他目的,”沐辛然忽略两人的小话,严肃道:“或许有事求你帮忙,或许有利可图。” 安溪没有反驳,点点头认真道:“我记下来了。” ……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82节 医务室里七班的人已经到了,除了汪桃带着汪石之外,还有身上有虫的原一号同学,以及林念湖。 林念湖一看到人,嘴巴就张开,牙龈上密密麻麻的小嘴同时嚅动着,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闭紧了嘴巴。 但安溪懂。 她班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林念湖怎么可能不想问?也就是她怕耽误治疗,才闭嘴忍下来。 “我先带汪桃去病房治疗,”她给林念湖挤眉弄眼,暗示:“你可以跟然然她们聊天。” 林念湖顿时醍醐灌顶,两眼发光看着两人,嘴巴一张小嘴巴蠢蠢欲动。 君挽厦表情僵硬,沐辛然表情没有变化,大脑飞快运转安溪这话的目的。 “态度好一点呀。”安溪领着汪桃往里去,提醒道:“我朋友很脆弱的,你要控制好自己。” “放心放心!”林念湖道,“你朋友就是我朋友,保证保持距离,控制污染。”转头对沐辛然道,“你得大声点啊,我要听细节!” 沐辛然看见安溪转着头冲她眨眼,然后打开病房门让汪桃进去。 沐辛然看着安溪进入病房关上门,在林念湖说“你朋友就是我朋友”的时候,她忽然间就明白安溪行为背后的目的了: 安溪在给她们拉朋友。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沐辛然一时之间就想通很多事情——安溪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拉进她们跟其他同学的关系。 一开始是微微。 但因为她们在同一个宿舍,而安溪又同时是她们两边人的朋友,所以沐辛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方面。 后来是其他人,最明显就是今天。 上午测试里,是蛇三寸跟人脸花找到她,但他们对她的态度很好,甚至好过头了,一直保持距离生怕污染到她。 沐辛然以为是安溪的第四条规则:禁止一切攻击同伴行为。 她以为这条规则是防止出现安溪无法控场的问题设定的,现在想想还有保护她安危的目的在里面。 来得路上,安溪说没时间过去找男玩家,所以拜托蛇三寸盯着。 沐辛然本来没想多,但现在想: 安溪真的没有时间去找男玩家确定情况吗?她一天到晚使不完的劲,精力充沛到坐不住两秒。以安溪的本事,试探出谁有问题,大概只需要一个照面的时间吧? 她会没有时间吗? 还有安溪路上让她们跟着她,是不是早就猜到林念湖会在? 她是一个刚到学校第一天,就从蛛丝马迹中知道宿管跟搓澡阿姨关系,并以此为底试探出自己想要信息的人。 她天生就对人际关系敏感。 她想到林念湖会陪着七班同学过来治疗,以及林念湖想要得知测试内容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百。 直到此刻,沐辛然终于意识到并且确认,安溪这一系列行为背后的目的—— 她在潜移默化拉进关系她们跟其他魇界人的关系。 她们跟魇界人相比,实在是弱小又脆弱。魇界人不在乎她们的生死,甚至不在乎她们的存在,所以他们也不会在乎自己溢出的污染是不是会伤害她们。 但如果是朋友就不同了。 就像微微,之前微微的污染几乎令她死亡。但现在呢?微微不仅会控制不让污染溢出到她们身上,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还会主动帮忙。 魇界人对朋友是会有所顾忌的。 沐辛然甚至能想到安溪的想法: 只要朋友足够多,弱小也会强大的,朋友也是自己的矛与盾呀! 沐辛然恍惚中回忆起来,安溪从来没有说过,“你们太弱了,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就躲在我身后。”之类的话。 甚至她们以玩家身份提出的计划跟建议,现在想想很多对于安溪来说是没有必要的,但她从没有拒绝过——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到后面明知道安溪很厉害,却总是把她当需要叮嘱的小孩子看。 强大的人很难理解弱小者的声音。 不理解,不想理解,也就不需要弱小者的声音,他们只需要弱小者学会服从就够了。 安溪从未把自己当成强大者,更没有认为她们是需要服从的弱小者。 她只把她们当朋友,没有其他。 * 安溪不知道自己被做了阅读理解,她关上门后就打开了灯,然后关窗拉窗帘,确保病房里的情况不会传出去,避免泄露病人隐私。 做好所有工作之后,安溪坐在汪桃对面,先安抚汪桃的情绪,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我已经知道你的病因了!有了新的治疗方案!” “是两个方案哦。” 面对汪桃怀揣希望又像是藏着其他泥泞的注视,安溪自信道:“一定能让你恢复,最低也能让你不再痛苦!” 汪桃下意识前倾身体,靠近安溪,就像靠近水中月般的希望。她声音非常轻,像是害怕惊起涟漪,破碎了月亮。 “汪石也会不再痛苦吗?”她问。 安溪眼睛一眨也不眨,任由汪桃从她眼里寻找答案,然后回答汪桃的问题:“如果你想的话,他会不再痛苦。” 汪桃呼吸仿佛停止了一瞬间,下意识往前伸出手。 安溪没有低头没有眨眼,只是抬起手臂,方便汪桃抓住。 “你相信他活着?” 安溪立刻注意到汪桃的情绪不太对劲,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刚刚的希望,仿佛像怀疑。 “你相信他还有意识?”汪桃没有抓安溪的手臂,看着安溪更像在透过安溪看其他人,其他许许多多她曾询问过答案的人。 安溪知道,她见过汪桃的询问。 “我是一个医生,我只负责解决病人的痛苦。你的痛苦是真实的,我相信它的来源也是真实存在的。” 汪桃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回答,她呆愣愣看着安溪。 安溪一动不动,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就静静等待汪桃回神。 忽然,她抓住安溪抬起的手臂,轻声道:“我相信你。” 汪桃眼下浮现出火焰般熊熊燃烧的红色鳞片,抓着安溪的手指滚烫,注视着安溪的眼睛渐渐清明: “我相信你。” 她再次说道。 第49章 安溪医生上线 安溪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她面前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像一个真正成熟稳重的医生一样点点头,“你的信任不会被辜负。” 她任由汪桃抓住手臂, 轻声道:“现在我来为你说明第一个治疗方案。” “抛开所有复杂的因素来说, 你痛苦的根源是污染源头并不是你天生的污染,你在具有天生污染的前提下容纳污染。” “这个情况你清楚吗?” 汪桃:“清楚,但是我应该不是纯粹的容纳污染吧?” “当然, 根据我观察,在本身有天生污染的前提下容纳污染,失控率无限接近百分百。但我们也说了,抛开这些复杂因素不谈。”安溪道, “你或许不知道,容纳污染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这个很好理解, 你想想身上容纳一根刺都会疼, 更何况是污染呢?” “所以, 我们第一个方案就是抛开所有因素不谈, 只讲如何缓解容纳污染带来的疼痛。”安溪道:“有一种植物, 它结出的果实的污染可以稀释污染, 我正好有。” 安溪抽出一只手, 拿出蓝宝石展示给汪桃看, “缺点是,它或许会把你的污染源头整个稀释殆尽。我们没有多余的实验品能够去试错,只能在污染源头上去试。” 汪桃下意识收回手, 身体往后仰。 “你说过你相信他还活着。” “是的,但这个治疗方案的前提是抛开一切复杂因素,只谈解决污染带来的疼痛。”安溪说完话锋一转, “不过我猜你或许对这个方案并没有那么喜欢,所以咱们来说说第二种。” 安溪将蓝宝石放在旁边,询问汪桃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一直去询问别人,汪石是不是活着呢?” 汪桃脸色刷白,她看着安溪不明白她们刚刚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为什么现在又回到这个问题,难道安溪刚刚其实是稳住她的谎言吗? 安溪看着汪桃的惶惶不安,面不改色道:“因为你自己不相信。” 几乎在安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汪桃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缩起,呼吸仿佛停滞了一般,短短几秒钟脸像死人一样青青白白。 安溪当即起身,俯身一腿跪在汪桃身侧,伸手揽住汪桃后颈,在她耳侧呼唤:“汪桃!” “呼吸” 汪桃没有反应,安溪捏着汪桃后颈,冰霜覆盖在安溪手背,很快降低了她整只右手的温度。低温透过安溪的手指传递到汪桃肌肤上,安溪感受到汪桃身体条件反射打了个冷颤,她继续道:“汪桃!我是谁?” 汪桃牙齿不受控地打颤,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说出我的名字,汪桃,说出我的名字!” 安溪语气语速不变反反复复重复。 “安……咯咯……安……” “很好,说出来。”安溪。 “……安溪……安溪” “没错,我是安溪,现在听得到我说话吗?”安溪问,“回答可以。” “可,可以。” “很好,我继续刚刚没有说完的内容,你不相信他活着。”安溪感受到汪桃身体的僵硬,空气中出现一股淤泥的水腥气,她没有停下,继续说道:“所以才会反反复复去找更多的人询问,试图从别人口中得到答案。” “问出答案,你就能相信吗?” “你这几天一直没有来找过我,是否是因为上次的治疗中,你意识到痛苦缓解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他跟你的距离,也不是因为值班室的特殊效果。而是你自己相信这是有效果的,所以才会有效果。” 这话有些绕口,但汪桃一定明白。 安溪在上次治疗的时候,就意识到汪桃的痛苦是因为汪石这个污染源头,但更直接的原因,是她自己的精神意识。 宿主是可以控制污染的,汪桃潜意识里知道汪石已经消失了。但她又不愿意相信,无论是污染痛苦,还是询问其他人,都是她想证明汪石的存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83节 汪石到底有没有意识,没有人能让他张口回答,但他现在作为污染源头令宿主痛苦,只能有两个原因: 1.宿主无法容纳这个污染,他的存在不是被容纳的污染源头,而是污染侵蚀。 2.宿主自己不愿意压制污染。 安溪知道了原因,但她不知道怎么告诉汪桃这个事情,因为她能看出来汪桃已经被淤泥淹没,站在悬崖边上了。 真相不会缓解她的痛苦,只会让她失控或死亡。 直到安溪容纳人脸面具污染,她看到了一张张脸,感受到一道道情绪,看到更加歇斯底里的汪桃。 安溪有了新药方。 “你刚刚说相信我,是相信我什么呢?相信我可以治疗你?还是相信我可以证明汪石的确是有意识的?” 安溪感受到粘稠湿滑的淤泥爬上她支撑身体站立的那只脚上,她感受到汪桃冰一样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明明几分钟前汪桃的手还像火焰一样炙热。 她知道,药方开始有作用了。 安溪平静温和道:“我能治疗你,也能给你一个想要的证明。” 空间陷入沉寂,但安溪知道汪桃已经听进去了,脚下淤泥的感觉消失不见,空气中水腥气也没有踪迹,喷洒在颈侧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炙热。 安溪松开汪桃后颈,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安抚她的情绪——具体来说,就像是哄婴儿睡觉的动作。 “证明他有意识并不困难,你怀疑的根本原因是他在即将失控之时成为你的污染源头。”安溪道:“你不知道他当时是否还有理智。” “我可以一点点跟你分析。首先,我们假设他已经失控了,那么他在失控的前提下,能否成为你的污染源头?” “绝不可能。”安溪自问自答,“以你当时的精神状态身体情况,根本无法安全容纳一个失控污染。所以我们可以确定,他在成为你的污染源头时,是没有失控,具有理智的。” “你认同吗?” 安溪。 汪桃没有回答,安溪没有强迫她一定要回答,而是继续道:“在确定他并非失控污染之后,我们来分析污染是否具有意识。这个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具有。” 安溪的衣服被抓紧,她垂下眼眸,只看见一个寸头,声音不变道:“我给你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污染不仅仅存在于生命体之中,也存在于非生命体里,比如物品。” “物品具有意识吗?”安溪问。 安溪本没打算等汪桃回答,但在她开口之前,却听到很小的一声:“不。” “没错。”安溪,“物品本身不存在意识,但你能说具有污染的物品没有倾向吗?” 汪桃猛地抬头,她像是意识到安溪要说什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死死盯着安溪。 “你也想到了是吗?物品没有意识,具有污染的物品有倾向,倾向来源于哪里?” 汪桃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安溪,她喃喃道:“污染。” “是的,污染是有意识的,不管意识是什么样子,是否跟人类意识相同,但它是有这个倾向的……所以你的污染源头也会有意识。” 汪桃忽地拉进跟安溪的距离,她几乎贴在安溪身上,抬着头仰视着安溪,唇齿颤抖着,却只能发出牙齿碰撞的声响。 安溪坚定道:“他有意识。” 汪桃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安溪,眼泪无声从眼眶里流出。 眼前汪桃的脸跟一张人脸面具,不,是许许多多的人脸面具重合在一起。 活着的人脸面具出现在安溪眼前,是痛苦的、饱受折磨的却又同时怀揣着希望的人脸面具。 安溪一下被眼泪夺走了声音。 汪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却好像听到了万千声音的哭声。 在安溪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她拍打汪桃背后的手迅速将汪桃的脸按在怀里。做完动作,她才意识到这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情,连忙继续说道:“我不敢保证他还存在多少意识,但我想你的痛苦大概率就是来源于他存在的意识。” 她没有停顿,只是说着最近几天想好的说辞,是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删删减减,最后踏入这里,都担心说得不够好的说辞。 安溪第一次发现,说话能跟学习比难。 “你时时刻刻倾听他的痛苦,感受他的痛苦,你既恐惧他没有意识,又害怕他意识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浸泡在痛苦之中。” “两种恐惧拉扯你的灵魂,撕扯你的精神,最终如精神污染一般不断吞噬你。” 安溪感受到汪桃在她怀里发抖,汪桃的身体一半如火焰滚烫,一半又像阴冷的水底。 “汪桃。”安溪放轻了声音,比之前每一句话都要温柔,她努力把自己变成一道春风,“经过我们上一轮的治疗,我有一个跟上一个结论截然不同的答案。” “他在因你的痛苦而痛苦。” 汪桃的身体停止颤抖,像是迫不及待在感受什么,安溪感受到她身体里翻滚溢出的污染。 “在你认为他在值班室会好的时候,你缓解了一点痛苦,他感受到了你的心情,所以也缓解了嘶吼。” 这是跟上面截然相反的回答,这个回答通过压低宿主对污染的掌控与影响,抬高了污染自主意识。 “是……这样吗?” 汪桃抬起眼,那双眼睛里终于迸发出淤泥之外的东西。 安溪知道她的药方要成功了。 她毫不心虚跟汪桃对视,略过这个回答,说出第二个治疗方案:“第二个方案是,我教你种朵花。” 这话实在太突兀,哪怕情绪波动巨大的汪桃此时此刻也难以掩盖疑惑。 安溪没有卖关子,她解释道:“我们村里有一种红花,它的污染是能够从血肉中汲取生命以供自己成长。” 汪桃的精神状态根本不足以支撑她之后持续控制好这个污染源头,只要再来一次怀疑,就能够击垮她全部的精神。 安溪只能另辟蹊径,在汪桃意识到这药方好像可信又好像没那么可信之前,在她坚信的时候,把这个污染源头治疗好。 “你要杀死汪石的存在?” 汪桃的话虽然冷漠犀利,但她没有像之前反应那么大,她这次是真正相信安溪。 “你知道我容纳了面具污染吗?”安溪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汪桃皱了皱眉,却还是回答安溪的问话:“你真的容纳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红花污染与面具污染在我体内融合出一个特殊的能力。”安溪道:“你用你的血肉,将红花种在汪石脑袋上,红花以汪石的情感与污染为生命供自己生长。” “它会安抚汪石痛苦的情感,它会容纳汪石所有的意识与感情,它会成为汪石污染的另一个载体。”安溪道。 这是真的,这是安溪在容纳面具污染时发现的,过去红花污染寄生在生命体的□□上,以血肉为食,长出的花,只是一个新的带有污染的红花。 但是面具世界里,安溪以自己的血为引子,帮助红花种子扎根,它没有血肉可汲取能量的时候,是怎么长大的呢? 以那些面具里的情感,开出花时,面具痛苦消散,安溪在一个个红花中,感受到不同于之前任何红花的情感,它们更像是被面具容纳了,成为面具情感的载体。 安溪在里面种了一片花海,她可以肯定答案的真实性。 “缺点是,你必须时时刻刻警惕红花污染,警惕它利用你们之间的联系汲取你的血肉为能量。”安溪严肃道:“从此之后,你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你活着,他会一直绽放,你死了,它会立刻枯萎。” 汪桃没有立刻回答。 安溪也没有想汪桃能够当即就做出选择,她只是对汪桃说:“我可以跟你保证,当他开花时,你就会知道他真真切切是汪石的情感。” 汪桃低着头。 安溪退回去坐下,她在心里算了算时间,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再治疗一个。就在安溪准备告诉汪桃她可以慢慢思考的时候。汪桃忽然开口了。 “我相信你。” 她像是在告诉安溪,更像是在告诉自己。 她没有表情,声音像哭又像笑,眼睛里是火焰一样的东西在燃烧,那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相信你。” “你教我种花。” * 9.5日.小雨转多云.周五.12:02 病房的门被从里打开,安溪扫了一眼人群,询问道:“你们聊得怎么样?” “正在兴头上。”林念湖道,“汪桃呢?” “睡着了,大概半个小时会醒。” 安溪解释。 根本没有等到花开,种子从血肉中发芽,汪桃就感受到了汪石的意识,然后她就陷入沉睡。 之前微微也是这样,治疗结束后就睡了很久,安溪猜测是因为污染在不断折磨她们的精神,所以放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补上睡眠。 安溪神采飞扬冲着林念湖道:“报酬即将落入我的口袋。” 林念湖大喜过望,她往病房冲了两步,又压下激动,问安溪:“她好了?” “当然!”安溪抬了抬下巴。 紧接着,她收起下巴,看向原一号:“这位姐姐,你进来吧。” 君挽厦看着一前一后进去的身影,出了会神,忽然道:“安溪之前也叫我姐姐,不会是因为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沐辛然一顿,紧接着看向她:“我看你是需要回去重新上一遍文化课,控一控偏了的脑袋。” 君挽厦张了张嘴,“我最近虽然有点脑洞大,但你说话也太狠了吧!” 沐辛然没理她,继续跟林念湖说课堂后续。 …… 安溪不知道君挽厦成功搭上她的脑回路,她拉上病床周围的帘子,让一号聂欢鱼脱下衣服躺上去。 聂欢鱼的肤色非常白,是那种泡发了的白,皮很薄,能清楚看到皮下密密麻麻指甲大小的黑色硬壳小虫游动。 “我切开一块看看,不介意吧?” 安溪问。 “不,不介意。”聂欢鱼结结巴巴道。 安溪:“?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说话不是很好吗?”怎么现在结巴了。 “我有点紧张。” 说完她感觉小臂一痛,她后知后觉看过去,发现安溪已经切开皮肤了。 “没事,你要是害怕的话,就不用看。”安溪一边跟她聊天,一边动作麻利用镊子夹出小虫扔进玻璃瓶里,“说起来你们刚刚聊了什么?有没有说我是多么厉害?”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84节 聂欢鱼:“……说了。” “啊?!怎么说得?怎么说得?快快快,我也想听。” 安溪语气非常激动兴奋,手下动作却很稳地撑开伤口,观察虫子是不是会从伤口里爬出来。 聂欢鱼想了进来后一百种可能,每一种都跟现在的情景毫无关系,她想得不是扒皮就是撕皮,最好的一个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割开一道道伤口,从里面夹出来虫子。 怎么会是现在这样呢? 聂欢鱼想不明白,但她还是磕磕绊绊重复沐辛然的话。 安溪时不时提问捧哏,注意力却全在伤口上,伤口复原很快,在不触碰的前提下,两个呼吸间就恢复如初。 这不奇怪,聂欢鱼的污染源头就是皮肤。 安溪来来回回割了七八次,才确定不论多大的伤口,只能主动取出虫子,它们自己是不会主动或被动掉出来的。 但虫子本身又没有什么特殊能力,比如腐蚀或者吐火什么的,大概它们唯一的污染能力就是能在人的皮肤下存活吧? 安溪想。 “我有一个治疗方案。” 安溪在聂欢鱼重复沐辛然那句“她给蛇三寸一个深刻的教育”之后,没有再捧哏吹捧自己多么厉害,而是说道:“不需要扒皮的方案。” 聂欢鱼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但她意识到安溪说了什么之后,却没有像安溪以为的高兴。 “我不怕扒皮,”她说,“我之前是突然听到这个方案,太难以想象了,所以……但是我不怕扒皮的。安溪,医生,你不要顾忌我之前的态度,我可以承受这个方案的。” 如果是之前,安溪或许不明白聂欢鱼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段话,但她见过聂欢鱼在医务室里被折磨的痛苦样子,所以她清楚聂欢鱼是害怕她采用保守治疗。 安溪直白道:“扒皮有点麻烦,而且不一定能彻底清除这些虫子。” 聂欢鱼紧张地抓住安溪的手,“但你之前说可以的,就是理发店的时候,你说只要扒皮把虫子都捉出来就好了……好痒,我真的好痒,你救救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怕扒皮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怕的。” 安溪见状立刻往聂欢鱼身上喷洒稀释过的蓝宝石水。聂欢鱼的情绪渐渐平息,但她眼睛直勾勾看着安溪手里的喷雾器。 “这是一种稀释污染的药剂,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但我刚刚试了一下,将虫子淹了都杀不死它。”安溪道,“它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它缓解了。”聂欢鱼看向安溪,“我能感受到,真的,我能感受到,它有用的。” “嗯,送给你。”安溪把喷雾器给聂欢鱼,继续说道,“我想得办法就是找到吸引它们的东西,将它们从你身体里引出来。” 聂欢鱼看向安溪。 “你跟它们共处那么久,有没有发现它们有什么喜好之类的?” 聂欢鱼面露茫然。 安溪:“好的,没关系,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你有兴趣容纳它们吗?” 聂欢鱼艰难挤出笑容,“您,您在开玩笑吗?” “看来没有。”安溪不太意外,她道:“我只是询问一种可能,你跟它们共处这么久,我想知道你在找我治疗之前,有没有采取其他什么治疗。” 安溪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是聂欢鱼的表情却告诉安溪,这事有古怪。 她试探道:“你没有过任何治疗吗?” 聂欢鱼的唇瓣动了动,“最开始在医务室治疗过,医生教我怎么压制这些虫子,不让它们啃食进我的内脏里。” “嗯嗯。” 安溪等待后文。 没有后文。 安溪震惊道:“没啦?” 聂欢鱼不知所措看着安溪,下意识道:“对不起。” “啊,不用道歉,你没错呀。”安溪收敛了下情绪,安抚道,“我就是了解一下病情。” 安溪没再提容纳的事情。 “接下来,你可以自己尝试了解这些虫子的习□□好。如果你觉得有困难,也可以选择让我来进行这一步。”安溪道,“了解完之后,我们就可以采取行动了。” 聂欢鱼闻言却问:“医生,你是不是更希望我,希望我能勇敢一点,容纳这些虫子?” 第50章 安溪医生上线 安溪愣了下, 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紧接着又问,“是因为我刚刚的问话吗?” “如果是的话,我跟你道歉, 我没有任何干涉你选择的想法跟倾向。”安溪解释, “我察觉到有这个可能性,而你作为当事人应当了解情况,所以我才会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你。” 聂欢鱼定定看向安溪, 似乎想从安溪脸上看出点什么。 安溪敏锐察觉到聂欢鱼的态度不太对,安溪隐约感觉聂欢鱼在……审视她? 这不符合聂欢鱼的性格,但安溪不会感受错,聂欢鱼身上有种奇怪的不和谐感。 “谢谢您的坦诚, ”聂欢鱼垂下眼眸,语气轻飘飘说道,“启航没有差生, 您又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人。我听说您来学校几天已经容纳成功微微的黑发污染以及……”她停顿了下, “以及【情感面具】。是我自己误会, 以为您会倾向主动容纳污染这个选择。” “对不起, 是我误会了。”聂欢鱼道:“但您个人认为, 容纳污染是不是我最好的选择?我应该勇敢一点。” 安溪其实并不会安慰人, 主要是进入学校之前也没有需要她进行安慰的存在。 长辈们不需要多说, 相同年龄的同伴们。就拿思思来说, 思思的污染是尾巴,她有一条蛇一样的鳞片尾巴,完全伸长能比安溪长。 安溪小时候没有污染, 跟思思打架的时候,思思能把她吊起来打,这句话不是比喻是写实——安溪之所以已经被吊起来了, 还要挨打,完全是因为她被吊起来之后,抓着思思尾巴尖啃。 思思被啃掉半个尾巴尖,第二天给安溪送了条带污染的蛇,混着自己砍掉的另外半个尾巴尖,一起炖成汤。 安溪高高兴兴吃到一半,发现里面有思思的尾巴尖,脸都白了。 思思在旁边平静给她又盛了第二碗,道:“你怕什么,污染源头不算是肢体,吃吧,别浪费。” 安溪从此改掉打架咬人的坏习惯。 当时两人小学,其他小学生也都差不多是思思这种画风。 是,安溪从小安静不下来,也是最能惹事的,但她的的确确是安息村甚至是安息镇里,最软的一个,无论是脾气还是性格都是。 安溪在进入这个学校之前,从不知道人是脆弱的,不知道情感是有悲痛的,更不知道人还会有精神问题——她能快速察觉并且准确应对,完全是出自于她这方面的天赋。 很奇妙的一种天赋。 安溪不会阅读理解,她总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但她就是能敏锐察觉到人的情绪。 在家里时,她用不到这个天赋,除了打架跟考试,她平时生活学习甚至不需要动脑子。 进入这个学校之后,她的这个天赋就被迅速激发出来了。 “我是一个医生,”安溪作为一个半吊子,现在已经非常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了,“我不在乎学校的教育是什么样子,我只是把我的发现跟治疗方案,告诉我的病人。” “我不知道其他医生怎么建议的,但我不喜欢替病人做决定,我把我能做到的选择告诉你,你告诉我你的选择——这就是我的治疗习惯。” 安溪道:“这是你的身体,是你的人生。” 安溪说到这里,挑了挑眉头,那些专业的成熟的东西从她脸上尽数消失了,她挤眉弄眼地笑:“同学,大胆点呀,你是付钱的,我是收钱的,只有我对你毕恭毕敬的份。”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呀。你,还有你们班其他同学,你们都是付了报酬的。” 聂欢鱼显然没想到安溪会这么说,她想过安溪有可能会说的话,那些安慰的、教育的……各种各样的掺杂着关心与怜悯的话。 这符合林念湖还有其他女学生对安溪的看法,她们说,她是个强大又仁慈的人。 所以理所应当的,哪怕安溪跟她不是朋友,安溪也会怀揣着善良,建议她勇敢,建议她咬咬牙坚持,建议她怎么怎么样——变得强大。 她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每一个人每一道声音都裹着关心、怜悯与爱意。这些好就像她皮肉下的虫子一样,或许能让她未来的某一天变得更加强大,然而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难以忍受的疼痛。 但安溪说—— “让我,做选择?”聂欢鱼问。 “当然啦。”安溪理所当然道,“还是你没有做决定的清晰认知?需要你的长辈来做?” “我有!”聂欢鱼迫不及待回答,她说完意识到什么,压下翻滚的情绪,轻轻道:“我自己做决定就好。” 她说着又问:“我可以吗?” 安溪看着聂欢鱼,她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做决定,她其实并不理解聂欢鱼的惶恐与不安,但她知道她应该怎么做。 “你跟我的治疗全过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不用担心任何人从我嘴巴里知道,关于你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发生的任何事情,或者说出的任何话。”安溪端正了下表情,“否则就让我失控而亡。” 聂欢鱼看着说不出话,她当然清楚誓言的能力,誓言契约污染,一种精神污染,只要她认下,这个污染就下成功了。 “不用这个。”聂欢鱼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咬了咬牙,忽然感觉到意料之外的轻松,于是她轻松地说道:“我会忍不住告诉林念湖她们的。” “哦~”安溪笑盈盈道:“你们是朋友是吧?” “你还有其他什么补充吗?如果没有的话,最迟下周一之前,你就能够摆脱现在的折磨了。”安溪道。 聂欢鱼看着安溪,似乎想说什么。 安溪停下动作,静静等待聂欢鱼做出选择,她在这种时候总是能表现出出乎意料的耐心。 很久之后,聂欢鱼吐出一口气,侧着脸躲开安溪的目光:“之前,很久之前,我第一次治疗的时候,老师跟医生就发现似乎是因为寄生地点正好是在我污染源头之下,这个污染我可以容纳。” “我失败了。” 她道。 安溪没有失败过,但她想了想,真心实意赞叹道:“你容纳失败,既没有失控也没有死亡,厉害!” 聂欢鱼卡住了,她扭头看向安溪:“我失败了,我不够勇敢也不够坚强,我辜负了老师跟医生还有朋友的希望。” 安溪听完就意识到自己再次理解错误,但是容纳失败,还没失控,确实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啊。 她连忙回到正确道路上:“他们是希望你能成功,但我以我个人作为朋友的角度来说,我更大的希望还是你好好的,没失控没死亡,也是胜利,一点也不辜负。” 聂欢鱼像是被糖浆堵住了声音。 “真的,你相信我,没有人会想你没有强大不如死了,一定是成功固然更好,但人没事才是最好的!”安溪以己度人,“而且容纳污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天生就有污染的人来说,失控率非常高。” “虽然当时有老师医生告诉你,你可以成功,但这个是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的,只有理论的知识。”安溪道:“你几乎可以说是带着失控的心情去容纳污染,怎么会说不够勇敢呢?你没有被污染击垮,成功保留了理智,怎么会说不够坚强?” “理智活着本身,就已经超级超级棒了。”安溪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你现在可以选择容纳,也可以选择不容纳。” “选择可以是勇敢,不选择也绝不是软弱。它是你的身体,你可以选择你最想要的。” “我可以保证,你选择不容纳,我也能清理掉所有的虫子。”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85节 聂欢鱼看着安溪,眼睛里似乎有水光闪了闪,但她没有流出眼泪,她的表情、神态所有的一切情绪都消失了,她像是抽离了所有感情,只留下一具空壳。 安溪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汪桃。 没有情绪,被淤泥淹没的汪桃。 安溪在面具污染里见到七班同学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疾病,不仅仅是污染后遗症,更大的问题在精神方面的。 当时的医务室选择抹去他们的情感、模糊他们的记忆,就是因为这个问题。 身体的病痛固然痛苦,但对于生来拥有污染的人来说,就算没有治疗,自愈只是时间问题。 精神的问题更容易让人失控。 安溪这一刻明白了她在聂欢鱼身上感受到的不和谐是什么原因。 这才是真正的聂欢鱼。 也是,如果她懦弱可欺,如果她毫无主见,如果她毫无坚韧可言,她不可能在尝试容纳污染失败后保持理智,她一定是有一种坚韧的东西存在于她的灵魂里,支撑着她熬过一天又一天。 聂欢鱼平静看着安溪,她说:“我没有准备好。” “我没有准备好彻底摆脱它们,我也不想摆脱它们,无论是以容纳的方式,还是以清理的方式。” 安溪猛然看向聂欢鱼。 这话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样吗? 聂欢鱼是故意失败的?她在容纳污染的时候,故意失败? 她想死? 不对,想死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聂欢鱼仿佛没有看到安溪的震惊,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脱下了背负已经的秘密。 聂欢鱼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用讲述一般的语气,缓慢道:“这是遭遇一次特大污染时我留下的后遗症,除了我之外班上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不同的后遗症。” “没有留下后遗症的,是没能从湖里爬出来的老师同学。还有一部分,人回来了,但最终无法承担痛苦失控死去的。” 她看着天花板,声音轻得像细细密密的网将她裹在里面。 “情感面具来源于一个名叫“静静”的学生,她的污染失控变异后变成了情感面具,在没有失控之前,她是医务室的助手,是一剂良药。” “医务室给我们开了她这个良药,很多情况严重的同学因此得到了救赎。” “我不愿意。”她说。 “你不知道她这个污染的残忍与仁慈所在,我见过。”聂欢鱼道:“她为那些同学抹去无法承担的情感,模糊这段情感所在的记忆。” “这些不会突然消失的,是静静在承担那些原主人都无法承担情感,她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跟精力去消化这些。” “原主人治疗之后,的确会轻松很多,但相对应的,他会同时忘记这些情感的来源,也就是那些死去的同学与老师以及司机。” “而忘不了的,他终于一天会再次精神崩溃,走向失控。” 聂欢鱼道:“我见了太多,我不愿意忘记。但这个药方并不是会经过我们同意或者拒绝,我能知道这个药方,还是我无法忍受瘙痒寻找医生的时候,意外听到的。” “我告诉静静,我能够承受,我愿意尝试容纳污染。” “我失败了,我不是故意失败的,我只是忽然意识到如果我容纳了这些虫子,我失去了折磨,我要如何忍受每一个夜晚里同一个梦境?我不能睡,我也不能安逸,折磨固然令我痛苦,但痛苦也在告诉我,我活着。” “痛苦会提醒我,不要忘记那些死去的人。” “林念湖一直想让我们治疗。” “她不记得那些事情,但她的污染记得,所以她可以说治疗。汪桃虽然记得,但她不得不治疗。因为痛苦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可能有汪石。汪石是她的亲人,是失控前为了救她,救我们,将自己扭曲成污染被汪桃容纳的亲人。” 安溪恍然,原来是这样! 所以汪石污染的能力才会是:接触后长出鱼鳞,越来越倾向于鱼。 “我没有失控,我只有虫子,如果虫子都没有了,就只剩下记忆,而记忆是会褪色的。”聂欢鱼没有继续说。 安溪却突然想到,聂欢鱼的污染是皮肤,但虫子就在皮肤下游动,安溪对皮肤又割又摸又切又捏,一点被污染的感觉都没有。 为什么呢? 安溪想到她快速治愈的能力,无法不怀疑聂欢鱼的污染也发生了变化。 她在养那些虫子。 难怪安溪说容纳污染的时候,聂欢鱼反应很奇怪,她本来就没想治,只是为了活着的朋友来走一趟,做出努力治疗的样子。 当她发现安溪真的可以治疗的时候,她就慌了。 “你说过,你不会把治疗过程告诉任何人。”聂欢鱼。 “对。”安溪点头,“我不会说。” “我在这躺一会儿,回头就说我选择缓解这个就可以了。”聂欢鱼温和道,“我知道你想治好我,但我其实已经习惯了它们,并不觉得难以忍受,之前只是我想知道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说出了自己一直的秘密,同时又感觉自己已经跟安溪达成共识,聂欢鱼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于是,她真心实意道:“你真的很厉害,两个治疗方案,都非常专业。” 安溪一下就被激励到了,她蹭一下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大声保证:“你让我想想!我一定能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等等,”聂欢鱼感觉不太对,“你想什么?什么万全之策,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你只需要说我选择了缓解就可以。” “不!”安溪摇头道:“你说得对,我是非常专业且厉害的医生,我一定能够满足病人所有的需求!” “?”聂欢鱼猛地坐起来,她抓住安溪,“我不需要你治疗了,我现在保持现状就足够了,我对现在的情况非常满意,你说要让我自己选择的。” 安溪摇摇头,自信道:“我可以让你更好,我会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她强调,“我,医生,超厉害。” “信我!” 聂欢鱼非常后悔夸那一句。 第51章 传说周五的课 9.5日.多云.周五.12:32 距离午休时间只剩下最后不到半小时, 安溪让聂欢鱼穿上衣服先离开病房:“汪桃要醒了,我需要查看一下她的情况,喷雾器送给你了, 麻烦鱼鱼先到外面等一下。” 聂欢鱼, 或者说七班没人不知道安溪称呼习惯——最后一个字叠音。她没有在乎这个,她只想告诉安溪不要浪费精力在她身上,但是又很难开口, 因为安溪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时刻准备战斗一样精力旺盛。 聂欢鱼最后也没能说什么。 等到聂欢鱼离开后,安溪打开汪桃病床的帘子,汪桃还没醒,她侧躺在病床上, 怀里抱着汪石的脑袋,而在汪石的脑袋上有一朵红花,花枝弯着, 花瓣轻轻贴着汪桃的脸。 红花比汪桃更先一步发现安溪, 它直起花枝, 花冠朝着安溪的方向, 轻轻摇曳了下。 安溪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退出去, 她到看诊区没看到虞老师, 往里深走, 在杂物间对面的休息室里敲到了虞老师。 她就知道这个老师绝对不会, 在这个时候不在医务室的。就是很奇怪,他居然没有要求在现场围观。 当然啦,提出围观要求, 安溪也不可能同意。 “我应该拥有开证明的权利吧?” 虞老师正在翻阅什么,闻言示意旁边准备好的空假条、证明条以及一包湿纸巾。 “进展很顺利?” 安溪礼貌道谢,一点也不客气坐下来, 拿着虞老师的笔给汪桃开了个证明,一边写一边回答:“还行,不算困难。” 目前遇到的基本上都是污染后遗症,安溪能够处理,但如果是跟污染无关的病症,安溪可能只会建议哪里有病症污染哪里,然后她才会治疗。 “但是我观察微微,没有发现她有异常,她自己也没有什么感觉。”安溪收好东西,顺手把笔也装起来了。 “笔。”虞老师道,“行行好,医务室的笔,就不要拿了。” 安溪装没听到:“虞老师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呢?” “或许是你医术高超,或许是污染潜伏很深。”虞老师看了一眼安溪的挎包,没好气说了句废话。 安溪就知道指望不上他,她起身告别离开,走之前还道:“老师,您脾气好像没有之前好了。” 说完就溜了。 到等候区时,安溪看到蛇三寸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在跟几个女生说话。她跟众人打了招呼,把两张证明给林念湖看。 “汪桃还要睡一会儿,你们看留下谁看一下她,另一个把证明带给宿管。”安溪道,“我午休后再过来。” “她没事吧?”林念湖问。 安溪解释道:“她没事,就是睡熟了,不好叫她再起来。”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安溪看向蛇三寸,想到沐辛然的话,道:“我能单独跟你聊一下吗?蛇三寸同学?” 沐辛然倏地看向安溪,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蛇三寸已经答应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往看诊区去。 “安溪。” 沐辛然叫住安溪。 安溪回头看向沐辛然,她疑惑了下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安慰道:“放心吧,我有经验!” 沐辛然:“……” 这话实在听了太多次,她就是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安溪很厉害,也没办法放心。 沐辛然走上前,刚要说什么,就隐约听到安溪清清脆脆的问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帮忙呀?” 沐辛然顿住脚步,拦下了君挽厦,一种熟悉的双眼发黑的感觉再次冲击到她。 她扭头看着没听到所以很疑惑的君挽厦,僵硬道:“让他们,单独聊吧。” 短短七个字,断了一次句,每一个字都吐的非常艰难。 ** 回到宿舍,已经快到午休的时间了。 安溪快速洗漱完,几乎躺下的瞬间就陷入了沉睡,午休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安溪没有一点清醒的意思。 等到安溪再次睁眼,刚好是13:30,她双眼精神奕奕,完全不像是半个小时前倒头就睡的样子。 沐辛然跟微微都没醒,安溪没有动弹,静静躺在床上,她在思考。 今天周五,下午还有一节从周一就说危险的课,明天就是周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86节 今天她需要把大嘴巴的事情解决,沐辛然两个男性朋友的事情解决,然后就是聂欢鱼的事情。 聂欢鱼这件事的难点在于,她的精神支柱是痛苦本身。 可问题在于,仅仅只有承受痛苦,而没有任何活着的动力,痛苦能支撑多久呢?等到痛苦不足以抚慰她的精神,日日夜夜折磨反噬精神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安溪又不可能罔顾病人自身的意志,不管不顾清除她的身体病痛。 安溪琢磨着琢磨着,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意识又开始往外飘,她忽然想到答应脑袋同学的花还没着落。 安溪当即轻手轻脚翻身下床,她留下纸条抱着脑袋同学离开宿舍。 安溪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宿管正在开值班室的门,应该是刚结束巡查回来。 她立刻凑上去打招呼问好,走完流程开始求救:“奶奶,学校里的花可以移植吗?学校里有没有可以用来雕刻的木头或者石头?” 宿管不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但还真回答她了。就在宿舍楼后面,不仅有高大的树木,还有灌木花草,以及安溪需要的石头。 安溪道谢后抱着脑袋同学离开,刚走出宿舍楼,她就想起来五官钟表此时此刻还在她挎包里呆着呢。 安溪拍了拍挎包,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她绕到宿舍楼后,印入眼帘就是各种石材堆积成的假山,以及围绕假山蓬勃生长的各色不知名花朵。 安溪将脑袋同学从花盆里抱出来,她本来想将脑袋同学埋在花盆里,花盆上种朵花,但是现在安溪觉得一朵花不如一片花。 脑袋同学已经是石头的触感,她踩着小路穿过小片花海,绕着食材堆积的假山转悠一圈,给脑袋同学找了个能遮风避雨的好空位,把她放了进去。 安溪坐在脑袋同学身边,看着花海,无论是石材还是花,里面含有的污染很小,小到几乎无法察觉,这说明它们不是野生的,是有人精心养殖的。 村长奶奶种得菜地就是眼前这种感觉。 安溪爬到假山顶,看向安息山的位置。 …… 安溪在假山上挑了几块平整能当石板的石头,抱在怀里,对脑袋同学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之后,又再三单方面保证会来看她,最后跟脑袋告别: “再见,朋友!” “祝你……” 安溪一时想不出来失控污染应该要怎么祝福,所以她掏出了万能愿望: “祝你心想事成!” 安溪抱着石板进大厅没有得到宿管阻止,她立刻挺起腰背,高高兴兴道:“我回来啦!奶奶!” 奶奶不理她。 安溪不仅毫不在意,还很高兴,嘿嘿,她没想起来五官钟表。 安溪光明正大抱着石板回到宿舍,宿舍里微微跟沐辛然都醒了。 “下午好!朋友们!” 安溪说话间把石板放在盆里,说完关心问:“你们睡得好吗?” “你这是做什么?”沐辛然凑近询问,“怎么搞这么多石头?” 安溪想了想回答: “一个药方。” * 下午的课程是三点,安溪难得哪里都没去,在宿舍把石板洗刷干净,搬到阳台开始雕刻。 众所周知,安溪毫无绘画天赋,那么同样的,她也不具备雕刻天赋。 她唯一能被称赞的,就是能把石板当画纸,把刀当笔,刻起来毫不费力。 总而言之,等安溪噼里啪啦忙完之后,跟两个围在旁边的室友展示结果的时候,没有一个室友看出来画了什么。 “一个圆?”沐辛然猜测。 “三个圆。”微微严谨纠正。 安溪更加严谨纠正:“这不是很明显吗?一个脸上两个眼睛!不要说比喻呀!” 原来是脸上两个眼睛,还以为是一个圆里套两小圆。 “这脸,很圆。”沐辛然夸赞。 微微紧接其后:“眼睛也圆。” 安溪矜持接受了夸奖。 在安溪骄傲起来之前,沐辛然连忙问:“你这个说是药方,是给七班的哪个同学准备的?” 安溪被转移了注意,更加骄傲道:“没错,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 “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治疗方案!” 封闭的只有安溪跟聂欢鱼的病房里,安溪矜持委婉道。 聂欢鱼:“……我其实现在很好。” 安溪迫不及待道:“你可以更好,你听我说,你已经知道我容纳了微微的污染,还有情感面具污染是吧?” 聂欢鱼点头,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这件事。 “那你一定不知道微微的污染,是她送给我的,我没有任何痛苦就接受了她的污染。”安溪道:“而情感面具,我在容纳这个污染的时候,看到了许许多多静静曾经容纳过的污染。” “其中就包括你们七班的同学。” 聂欢鱼脸色变了,她直勾勾看向安溪,试图从安溪脸上看到安溪的目的。 安溪没有卖关子,她直接道:“我的治疗方法就是,我送你这个污染,你容纳情感面具污染,带走七班同学的情感。” 安溪眉眼几乎压抑不住得意,她道:“这是治疗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将情感具象化。我在容纳污染之后就想过要把在情感面具里见过的面具都刻出来。” 安溪说着收敛情绪有些严肃道: “它们所有的痛苦来源于污染,但同时他们的情感底色里,永远有一份眷恋与安全感来源于启航高中,我想比起寄生在我的身体里,它们应该更想回到学校。” 就像七班学生在特大污染事件,也就是班级团建却掉入湖里那件事一样,当时无论是生者还是当时死去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回校。 司机甚至与交通工具融合为一体,就为了送生者回校。 安溪道:“它们需要一个载体回到学校。我选择用静静的面具,你觉得呢?” 安溪取出石板,石板上一个大圆两个小圈。 聂欢鱼不知道安溪要做什么,但她隐约有一种感觉,一种酸涩疼痛从心脏迸发而出的感觉。 她专注地看着安溪。 安溪将脸凑近石板的大圆,眼睛对着两个圈,她微微张开嘴巴,一张虚假的人皮面具浮现出来,并且迅速覆盖在她脸上。 安溪脸上隐约出现不止一个人的脸。 聂欢鱼屏住呼吸。 一张男性的脸扭曲尖叫着从安溪脸上脱落掉在石板上,随后一朵花倏地冲破石板,舒展花瓣绽放在两人面前。 安溪站直身体,压制身体里浮躁的各种污染,最后喝下蓝宝石饮料。 她缓过来之后,看到聂欢鱼看着那朵花无声流着眼泪,喃喃出声,“班长。” 安溪想,七班师生彼此之间一定有很深厚的情谊。 “你知道吗?”聂欢鱼轻轻道:“我以为,我们剩下的所有人都以为,再也看不到他了。” 安溪知道,七班班长失控之前将自己锁在七班,这也是四班班长静静最后的选择。 眼前这朵花,只是从静静曾经吸收过的七班班长的情感上长出来的,并不是他本人。 聂欢鱼静静看着那朵花,轻声道:“这是他的污染气息,我不会认错的。” 安溪没有开口,她知道聂欢鱼此刻不需要回答。 “我们回学校以后,学校组织了很多教职工重新回到了那片湖,他们将失控的人清理掉失控污染后,把尸体跟其他死去同学老师的尸体一起带了回来。” 安溪听到这个消息愣了愣,她不知道这件事,也不明白聂欢鱼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件事。 聂欢鱼看向安溪,表情平静,只是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她道:“启航没有差生,也不存在怯懦的教职工,他们清理了湖里的污染,填平了那片湖。” “那之后,学校所有教职工只有少数几位,因为留下看守学校没过去的能正常活动,其余人修养了一年才重新回到人前。” “安溪,”聂欢鱼看着安溪,温声道:“我感谢你,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你不知道,学校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想回家。” “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 聂欢鱼的选择毫无疑问,她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失控,也根本不在乎自己容纳污染时会有多痛苦。 她完全不在乎虫子了,满心都是安溪的新治疗方案。 安溪给她的选择,是她无法拒绝的。 但安溪不可能不在乎病人安危,如果她的治疗导致原本只是承担折磨的病人直接死亡,她跟失控污染还有什么区别? 安溪试探着聂欢鱼的承担能力,只是将七班学生的情感小心多次污染过去。 即便如此聂欢鱼也承担了不少痛苦,她的表情因痛苦扭曲到几乎变形,汗水像雨水一样从身体里溢出,青筋如长蛇在皮肤下凸起——她的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亮。 她甚至跟安溪说话。 “你容纳它们之后,没有消化它们吗?” 一般来说,容纳污染之后,就会被身体消化吸收变成适合自己的形状,就像微微的黑发。 但是安溪使用情感面具的时候,浮现出来的分明还是【情感面具】,这说明她容纳了污染却没有消化这个污染最核心的能力。 “没有啊。” 安溪解释:“静静失控之后,这些情感依旧被她好好保留在污染最里面,我接受到这个礼物,当然也得好好对待才行呀。” 聂欢鱼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聂欢鱼发出一声古怪的气音,像是在笑又像别的什么。但等安溪再看过去的时候,聂欢鱼又陷入新一轮的痛苦中,没有沟通的精力了。 …… 安溪治疗完感觉到有些疲惫,她是第一次进行污染的目的是帮助别人容纳污染,精神难免紧张。 要不是有微微先给她污染,安溪也想不到这个办法。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87节 她咬着肉条补充能量,给聂欢鱼开了三天的证明。聂欢鱼也不好过,汪桃将人背回宿舍的时候,聂欢鱼都没醒一下。 至于聂欢鱼身上的虫子,她在容纳安溪污染的时候,顺便一起容纳了。 真不愧是能在容纳污染失败后仍旧保持理智的人,这也太厉害了。 安溪表示深刻的佩服,甚至也有点想试试。 “她没事吧?怎么会昏迷呢?就算是扒皮,也不应该昏迷吧?”林念湖担忧道,“难道你发现她其实还有别的问题?” “我就说她神神叨叨的,不会是什么特别严重的吧?会失控吗?” 真正意义上的好多个七嘴八舌,安溪这个话唠在面前都插不上话。 石板已经确定是可以使用的载体,容纳污染也跟聂欢鱼讨论过,不可能隐瞒住七班同学。 聂欢鱼能一眼认出七班班长,其他人难道认不出吗? 安溪就没有再隐瞒,把事情告诉林念湖。林念湖的情绪波动也很大,具体表现为她口腔里又长出了几张嘴巴。 安溪坐下来休息,顺便啃啃肉条。 “我要付出什么?”林念湖冷静地七嘴八舌说道:“才能拥有这个污染?” “我们班其他人呢?一口价说吧,只要我们能做到,只要我们有……不,就算我们没有,你想要,我们也能给你弄过来!” 安溪猜到林念湖他们也想要污染,但她没想到林念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对她来说,把静静留下来的情感通过污染的方式传递给其他人,还算是帮她消化处理了这些污染。 因为她不可能主动去消化它们,她去消化它们,它们会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甚至会由于适应身体而改变。 安溪说出一开始的打算,“等聂欢鱼醒过来之后,然后你们班级里的学生找到一个可以信赖的老师,经过他的判断与同意,我可以无条件给你们。” 她记得,七班的班主任,在那场事故中没有回来,而从君挽厦的信息里,七班没有班主任过去过。 林念湖听完安溪的话后,深深看着安溪。 “七班全体愿为您赴死。” 她说。 在安溪愣神中,林念湖转身离开。 安溪扭头看向沐辛然跟君挽厦,不知所措道:“我刚刚好像失控了,那好像是一句誓言?”她感受到了誓言污染降临。 “没有。”沐辛然温声道:“她只是在付报酬。”她想说这是你应得的,但她知道安溪不会认同这种应得。 君挽厦收回震惊的表情,看安溪仍旧面露忧色,觉得这表情很不适合出现在安溪脸上,不耐烦道:“你不会让她们为你赴死,就算是誓言又怎么样?” 安溪还想说什么,君挽厦问:“既然是污染在石板上,那么你之前在上面画画的目的是?” 安溪眨了眨眼,理直气壮毫不心虚道:“为了表现我高超的镌刻能力。” 沐辛然:“……” 君挽厦毫不客气哈哈大笑:“高超!特别高超!答应我这样的高超能力,除了朋友,谁都别让看到。” 安溪对朋友的要求,当然只能是包容地答应了。 * 下午上课之前,安溪提前到了,偷偷摸摸到蛇三寸身边,问蛇三寸两个男学生的情况,以及午休时大嘴巴有没有回去。 “没有。”蛇三寸蛇信子嘶嘶作响,金色竖瞳冰冷又阴郁,“他没有回去,双口宿管没能找到他。” 事情就有点严重了。 安溪寄生的污染失去踪迹,现在连办卡宿管双口爷爷都找不到人,多么强大的隐藏污染啊。 安溪刚要说什么,七班有个不知名字的女学生过来,“老大。” 蛇三寸:“?” 他看向安溪,震惊道:“你先收了七班学生?本班人呢?” 安溪更震惊,她惊恐道:“你们不会玩真的吧!不要哇,我可以自己打,不需要别人帮我打!” 旁边听到安溪声音的沐辛然:“……” 她以为安溪是被誓言吓到,甚至是担心这些人真的为了她牺牲,原来她当时那么纠结担忧,脑子里想得是打架有人冲在她前面?! 她面无表情心道:是她傻了。 来得女学生也震惊了:“我们怎么会让你动手,必须我们上!” 蛇三寸在里面横插一脚:“我们一班的班长,你们七班来表什么忠心?叫什么老大,显得我们班长干嘛一样!” “好的班长,明白了班长。”七班女生。 安溪:“不要哇!你们是追不上我打架的速度的!放弃吧!”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一架。 三个人叽叽哇哇一团,沐辛然听得脑袋嗡嗡响。 最后快上课了,七班女生拿走了安溪一直没还回去的五官钟表,在安溪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 七班女生原来是被宿管叫来拿东西的。 安溪可恨,早知道就当没看到她了。 * 上课的地点在实验楼三楼。 地点是临时通知到教室,学生们从教室出去的时候,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讨论。 “怎么突然要去实验楼上课?这节课不是自习吗?”学生道:“我记得朱老师说食物都不会分辨不如直接失控,所以他不是从来不过来上这门课吗?” “对啊,我也记得这句。” “不对啊,之前不是上过这节课?但是当时课堂不是在食堂里吗?” “有吗?” “有啊!” “还能在食堂里上课?”安溪溜溜达达听着小话,听到自己最感兴趣的,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在食堂上课什么感觉呀?” “不知道啊,学校这十几年不太平,为了保护学生的精神,很多人的记忆都被模糊过。”蛇三寸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有很多老师也是,只不过我们不记得那些老师了,他们也几乎不在学生面前出现。” “啊?”安溪八卦道:“那他们还在学校吗?” “在,一直在学校里修养,就在综合楼里,不过我们不允许去综合楼,教导主任又成天守在综合楼,所以我们不太清楚。”蛇三寸道。 人脸花:“你这不是说得挺清楚吗?” 蛇三寸:“……那是我记性好,你们都忘了,我没忘而已。” 人脸花头顶的花翻了个白眼。 安溪又好奇凑过去,嘀嘀咕咕问:“人脸花同学,你头上那个花,它是有独立意识,还是就是你本人情绪的投射?” 人脸花对着安溪收敛了阴阳怪气,平静回答:“她是个女孩子,有自己的思想,相当于小宝宝。” “啊?” 安溪没想到她不仅有意识还有人类性别,不由抬头看向他头顶的花。 花中人脸眨了眨眼,两片花瓣快速覆盖住眼睛位置。 安溪:“?” “哇!她好可爱呀!” 安溪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花,难掩喜爱,嘴巴问人脸话:“她有名字吗?” “她叫绯绯,是她花瓣的颜色。” 安溪立刻道:“名字也好可爱!” 蛇三寸见状拉安溪:“不要被骗了,绯绯坏着呢!” 话音刚落,口水精准避开安溪吐到蛇三寸脸上。 蛇三寸脸上那块血肉,顿时被腐蚀到冒烟,他感受到疼痛,吐着蛇信子就要上去勒人。 两人一看打架就是熟手,安溪偷溜离开。 有点奇怪呀,人脸花头上的绯绯既然是有独立意识的,为什么没有想到汪石也可以有呢? 就算没有人能证明这点,但有人脸花这个例子在前,怎么也能给汪桃一点精神支撑吧?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到从这个角度宽慰汪桃吗? 怎么好像这个学校针对精神方面的后遗症,采用的手段永远只有模糊记忆? …… 说话间到了实验楼三楼,实验楼一共四层,每一层都有独立的大门锁着,每一个大门都是全封闭不透明,看起来是非常厚重的材料。 一看就有问题。 安溪眼睛黏在上面都很难移开,蛇三寸说综合楼也是这种样子,而且比这里更夸张,综合楼的大门都是带污染的。 这不是明摆着说有问题,快来看吗? 安溪懊悔啊,她来学校实在是太懈怠了,五天了,居然没有把学校逛一圈,等解决了七班同学的问题,一定要空出时间探索一下学校。 教室在实验室301,安溪一进门就闻到浓郁刺鼻的味道,就像有什么在教室里腐烂到流出恶水的那种味道。 教室里的光线也很不好,是一种感觉很脏的光,窗帘厚重拉得紧紧的,再把门一关,跟“食物”就没有任何沾边的关系,你说这是失控现场都比说是课堂更有说服力。 教室里没有任何学生使用的桌椅板凳,只有一个等人高的大锅,以及一个等人长的案板。 大锅盖着盖,案板泛着脏污的亮光,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案板上有数把刀具,每一个刀具上都粘黏着暗色。 安溪对《分辨》课的期待一下子就破碎的干干净净,她本来想启航高中的课表上没有显示美食制作的相关课程,《如何分辨食物与非食物(2869版)》多少也能沾点边。 “太可怕了。” 安溪喃喃自语。 “小心点,不要……” 沐辛然话没说完,听到安溪说完后半句——“这样的卫生条件,我怎么偷吃?” 沐辛然握着安溪的手,非常严肃警告安溪:“不要吃这个教室里任何东西。”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88节 安溪吓了一跳,但她嘴巴非常熟练进行保证:“我保证绝对不吃!什么也不吃!” 安溪快速利索的保证让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更加一层雪霜。 沐辛然来不及说什么,一道风从后门吹进来,一直吹到大锅边,是一位骨廋如柴的皮包骨老师。 他整个人裹在黑色烟雾般的袍子中,头颅完完全全没有一丝血肉,皮裹在骨骼上,呈现出一种可怖的模样。 两颗深黑的眼珠镶嵌在空荡荡的眼眶里,像两个活着的圆肉虫,不是人转动它,而是它们自己转动“看向”想看的方向。 此刻,它们看向安溪。 安溪直直看着那对眼睛,她的右眼灼烧的疼痛,左侧眉骨位置隐约有红纹浮现,嘴巴不自觉弯出弧度——她的污染在叫嚣,在沸腾,它们感受到了敌意! 然后那个老师轻飘飘移开视线,他的嘴巴没有动,却有声音从口腔里传出:“上课。”他说。 安溪在这一刻,终于明白无论是虞老师还是宿管都暗示这个人危险的含义了。 他不是失控污染,但他存在本身已将近于失控。 安溪在他身上感受到浓厚的死气,那是她曾经在一些死亡前兽类身上感受到的东西。 整个课程里,包括安溪在内所有有污染的学生都紧绷着精神,每个人都在耗费更大的精力压制蠢蠢欲动的污染。 在这种情况下,沐辛然的感受就非常难熬,哪怕安溪第一时间与微微、蛇三寸等一些已经熟悉的学生将她围在中间,她也感受到难以承受的痛苦。就像身上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山峰上缭绕的云雾飘飘然融入她的体内,搅动着她的五藏六府。 安溪抓住沐辛然的手臂,一股凉气从两人交接的肌肤中传递过去,沐辛然打了个冷颤,冰冷感冲散了无形的压制。 沐辛然这才发现她口腔里尽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食物的分辨核心在于身体是否能够消化。”朱老师道:“而能否消化,取决于处理食材的手段。” 安溪听着就想鼓掌,问题在于,这话根本不是分辨课的内容,这应该是美食制作的内容吧? “这个世界上最难处理的食材只有一个:失控污染。”朱老师道,“这节课我将告诉你们如何处理失控污染。” 他话音刚落,前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紧接着一道身影从外走进来,她走到朱老师身边站定。 “圆念念。” 安溪听到沐辛然喃喃声。 进来的学生正是在第一节课前测试中,偷走君挽厦的钥匙,最后被宿管带走的那个女学生。 她是君挽厦的室友。 “她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安溪脑袋不动,嘴巴小声对沐辛然道:“这是一个死尸。” 沐辛然反抓着安溪的手,她紧紧盯着圆念念,圆念念看起来跟最后一次见面没有任何变化,但到了现在她不会怀疑安溪的判断。 问题是,圆念念为什么会变成死尸? 她们之前的判断是圆念念偷走钥匙触犯规则,甚至有可能她打开过门,后来被宿管带走的是从错误钥匙打开的门里出来的“圆念念”——这个猜想里,被带走的圆念念是“怪物”。 但这只是一个猜想,也有可能圆念念被带走是因为她违反了规则,她实际上还是她。 沐辛然脑子里一瞬间想了很多,最后她的思维停在一个过去不可能担心的事情上——假设圆念念是被宿管杀死的呢? 安溪会难过吗? 她对宿管会有芥蒂吗? 安溪曾经说过,这个学校一学期四个月,当时阴差阳错,他们认为这个说得是四个月副本时间,现在看这分明就是安溪上学的时间。 目前看宿管对安溪有种莫名的纵容,沐辛然不知道这是不是魇界人对孩子的纵容,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但是假设安溪对宿管心存芥蒂,她能掩盖好情绪吗? 沐辛然看着安溪的侧脸,毫无表情心想:不可能的。 她能不当时当场发作,都算是学会了克制。 安溪不知道身边沐辛然想这么多,她看着圆念念,想着朱老师刚刚的话,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关于食谱丰富那方面。 安溪之前其实压根就没把这个信息当回事,这句话进入她耳朵里,跟小时候听到的那些路上失控污染假装成正常人吃人的恐怖故事一样——都是吓唬孩子的。 但是现在,安溪感觉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他们好像来真的。 安溪想着聂欢鱼所说得,学校里的教职工们为了带回学校师生的尸体,全部修养一年才能正常出来走动。 她心里又有其他的希望。 “安溪,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 沐辛然在她耳边说道。 安溪还有希望,所以她毫不犹豫答应了沐辛然,“你放心。” 沐辛然倏地攥紧安溪的手腕。 “这是一个失控污染,”朱老师道,“她生前是刚刚转学而来的学生,却无视宿舍规则,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我耗费很大力气将她捞出来,就为了这节课你们有一个现成的教具。”朱老师道:“谁要是敢浪费我的教具。” 两颗眼球在所有学生身上缓慢爬过,朱老师没有浮动的声音继续道:“就跳进锅里成为新的教具吧。” 沐辛然松了口气,从这话的意思,几乎可以肯定圆念念是在被污染死亡后,被朱老师带出来的。 至于他们所说得失控,玩家没有失控,玩家目前只有死亡与同化。 安溪不知道沐辛然为她的人际关系担忧了一圈,她死死盯着朱老师,盯着朱老师的一举一动。 “首先,你们需要确定失控污染的污染是否被彻底清除,我听说你们班里有同学容纳了失控污染的污染。”他看着安溪,“很有成为教具的天赋,我等着你。” 意味不明点评了一句之后,他继续道:“污染未曾清理干净的情况下,不介意直接食用,但也可利用烹饪处理残留污染。” “最常见的烹饪方式就是水煮。”朱老师说完,大锅下燃起熊熊火焰,“使用带有污染的火焰效果更佳。” 圆念念打开锅盖,踩着火焰往锅上爬。 她进入锅中,像不会嚎叫的羔羊。 安溪彻底失望。 他真的要用已死亡的人类躯体做食材。 “老师,”安溪举起手,目光像锅下火焰一般燃烧,“你好像很厉害,怎么没有发现我们班缺了一个同学呢?” “他缺课,自有他的惩罚,你还有什么问题?”朱老师。 沐辛然死死抓住安溪,在她耳边不断说什么,但安溪一句也没听到,她像个泥鳅一样从沐辛然手里溜走,眨眼睛窜到最前面。 “有。”安溪站在锅前,火焰映照着她没有表情的脸,像一张不怒自威的红色面具,她的声音像裹着火一般滚烫,“我想请教您,您以人类躯体为食,您自己分辨得出来您与失控污染的区别吗?” 学生们发出抽气声,微微将沐辛然挡在身后,许许多多的学生不自觉开始移动位置,像是包围,又像别的什么。 安溪说完根本没有要等朱老师回答的意思,拳头裹着冰霜对着朱老师的脸砸过去,骨裂声中,黑发将圆念念从锅里绑出来,甩到学生群里。 学生们发出“豁”“哇”“呀”语气词,好像非常意外惊恐的样子,但是动作却很麻利将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控制的圆念念控制住,免得待会儿打起来,圆念念这个被控制的碍手碍脚。 另一边安溪被甩到锅上,火焰像饥饿的蛇群朝着安溪的位置游行而上,碰触到安溪的瞬间砰地炸开。 安溪一手抓着大锅边缘,一手贴着锅身,冰霜顷刻间覆盖整个大锅,将所有的火焰冻在冰层中,诡异的是,火焰没有熄灭。 好在安溪身上的火焰熄灭了,她像只灵敏的猫跳到大锅上,踩着边缘半蹲着保持攻击姿势,眼睛快速往大锅瞟了一眼。 还好,没有想象的骨头或者腐肉。 “老师,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攻击任课教师,卷走教具,扰乱上课秩序。”朱老师鼻梁骨断了,被外面一层皮交接着,仰看着安溪,“你觉得我拿你毫无办法是吗?” “是吧。”安溪蹲在锅上,低头与他对视,“没有任何一个规则说,学生不能向老师提问,我承认我的提问不太得体,但您也没有给我解答呀。” 安溪道:“您以人类为食,与失控污染,还有什么区别呢?” 安溪没有得到回答,只有冰层断裂的声音在脚下响起,是火焰破开了冰。 安溪从大锅上跃下,手中握着覆盖冰层的刀刃,黑发从她指尖游行而出,比她先一步勒紧朱老师的脖颈,安溪刀刃紧接而至。 脖颈消失了。 不,是被遮掩住了。 朱老师烟雾一般的黑袍鼓风而响,他张开嘴巴,简直就像一条蛇,张开嘴巴的时候,正面只能看到一个无底深渊。 与此同时,安溪被一股力气拉扯往后,刀刃划过唇肉,安溪只感觉到手上坚硬的刀柄水一般从从指缝中流入那张深渊中。 安溪稳住身体,腰腹上黑发离开回到身后微微身后。 “学生不能攻击老师。”蛇三寸紧张兮兮道:“班长,这是他的课堂,我们不可能赢的。” 安溪只听到想听的,她看向蛇三寸,问:“你们也要加入?可以,但我是主要攻击的。” 蛇三寸:“?” “班长!老大!咱们一个班都不够送的!” 安溪叛逆,安溪不听。 安溪调整姿势第二次冲上去。 密密麻麻的黑发像黑色的流水迅速覆盖整个教室。 蛇三寸急得团团转,蛇信子吐出残影,“你疯了!你不拦着还跟着她疯?!” 微微没有回答。 她一向是沉默寡言的。 “完了完了,那口锅就是咱们班最后的归宿啊。”蛇三寸说话间蛇毒如袖箭喷射出去,灼烧到黑袍一角。 “有谁能比他强又比他职位高?”沐辛然冷静道,“安溪就算停下来,他现在也不可能放过安溪,你们跟上顶着,只要能活下来,法不责众,等班主任回来,可以让班主任去交涉。” 周围学生惊奇看着沐辛然,“然后呢?” “去找能压制他的人,就说他上课失控,试图以学生为食材,一班班长为了保护学生跟他起了冲突,求救命。”沐辛然语速极快,“必须找能立刻压制住他的人。” “双口宿管。”蛇三寸立刻道,“双口老师的污染压制朱老师。” “可是我们撒谎是会被发现的。” 沐辛然冷漠道:“谁说撒谎了?他是否说了‘很有成为教具的天赋,我等着你。’,之后,安溪只是询问一个问题,他就迫不及待要让安溪成为他的教具。” “班长保护学生,班长自己也是学生,她保护自己有什么错?”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89节 “哪里撒谎了?” 蛇三寸目瞪口呆,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们在一起玩的,都不会是什么弱污染。”他真诚道:“你虽然没有污染,但是你的嘴巴比污染还可怕啊。” …… 安溪不知道沐辛然已经帮她收了尾巴,她第二次攻击再次失败,无论是什么东西在碰触到那张嘴巴的时候,就会变成流体被他吞食。 第三次她在微微的遮盖下,从背后进行攻击,他背后仍有一个张开后深渊般的嘴巴。 毫无疑问,第三次也失败了。 难怪他食谱这么广泛,这样一个污染,很容易不在乎食材到底是什么,反正最后都是流体般的东西。 格革站在安溪身后,快速道:“朱老师的污染是嘴巴,无论什么物质只要经过他的嘴巴,就会成为他的食物。” “无论什么物质?” 安溪问。 “是的,不过他不能一直保持这种姿态,他会越来越饥饿,越来越不受控制地想要进食,直到将他自己吞食。” “听起来他也很需要治疗。”安溪没有什么情绪道,她高声道:“微微、蛇三寸、人脸花、杨口想办法控住他,格革、谷听双跟我上,其他人准备支援。” 安溪说完就冲了,根本不在乎学生们是否会听从她的指挥。 微微的黑发从地面从天花板,从朱老师身体四周每一个角落翻涌而起,海浪般将他吞没。 安溪穿梭在海浪中,手中握着一颗蓝宝石。 情感面具当时使用了两颗蓝宝石,在污染被稀释殆尽之前,宿主先一步承受不了消失了。 朱老师的情况看起来一颗蓝宝石是死不了的。 她在靠近后将蓝宝石扔进深渊里,意外的是,蓝宝石并没有变成流体,深渊中钻出一条蛇裹卷着蓝宝石。 他合上嘴巴,像个正常人一样只张开一点,有森白尖锐的牙齿露出,而后他咬碎了蓝宝石。 蓝宝石对他没用。 红花污染若是有用会直接杀死他,他没有失控,他还是活生生的人。 安溪脸上隐约浮现出没有完全消化的情感面具,许许多多人们的影子出现在她的五官上。 “你胆怯了。”朱老师道,“锅中水已沸腾,今日我或许能尝尝活着的人的滋味。” 他嘴角有残留的蓝宝石痕迹,皮往上勾起似乎在笑,但他皮下没有血肉,只有骨骼。 “扰乱课堂的坏学生应当受到惩罚。”朱老师的视线扫过其他学生,缓慢道:“今天能吃饱了。” 安溪眼睑下浮现出蓝色鳞片,她的五官发生扭曲变化,只有那双一如既往的眼睛,充斥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仿佛有无数人感受到她的愤怒,从她血肉中爬出,与她一起嘶吼。 她像一团火焰从天上掉下来,义无反顾砸向敌人的位置。 第52章 传说周五的课 安溪将手伸入了那深渊。 在深渊张开之前, 头顶的红绳顺着安溪的手臂游动到她指尖,不停缠绕着手指、掌心与手腕,化成她的血与肉, 在肌肤上刻出一道棕红色的印记。 安溪目前的人生中一共有三个几乎令她丧命的污染。 红绳、红花以及一个容纳后被家里人封印, 至今没有使用过的污染。 红绳污染没有攻击性,它唯一的能力就是能让安溪视污染于无物,所以她会用红绳堵耳朵不听污染音, 会用红绳绑沐辛然被污染长出的头发。 污染存在于红绳中,只是家里一个手段,避免安溪日常生活中也无法使用污染。她有很多条红绳备用,每一条都可以帮她容纳红绳污染。 安溪的想法很简单: 外部无法攻击到他, 内部呢? 安溪趁朱老师没有张开污染之前,撕开他的嘴,将手从口腔中伸入, 从内部击垮他的污染。 她另一只手按在朱老师骨骼上, 感受朱老师的污染到底是什么。假设这样也无法感受到, 那就只能冒险强行使用右眼污染了。 一按在骨骼上, 安溪感受到一片虚无, 身前身后头顶脚下都弥漫着浓郁的热气, 安溪很熟悉这样的热气, 是蒸腾的水汽, 带着饭菜香气的水蒸气。 她踩在这样的虚无中,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也感受不到任何时间流动的痕迹。 她在虚无中游动, 在虚无中飘荡,像没有来路归处的孤魂,饭菜的香气化成一种恐怖的东西落在她的耳侧, 融入她的体内。 是饥饿、是孤独。 精神污染。 安溪恍惚中意识到这位老师的污染中存在着可怕的精神污染。情感面具能够察觉人的恐惧,从而进行污染,但安溪并不觉得恐惧,那些污染也根本影响不到她,因为她的意识是清晰的,污染的形式是很表面的东西。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精神污染的可怖之处了。 她失去了污染、失去了肉身,只有一个赤条条的孤寂灵魂在这片充满记忆味道的虚无中飘荡,她甚至没有生或者死的意识。 饥饿如影随形,孤独如附骨之疽。 “饿” “饿” “好饿。” 那些飘忽的饥饿不知道在哪一刻,像是忽然之间就化成实质的声音落在安溪耳中。 安溪倏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张能清楚看到头骨的脸,她一只手伸入这张脸的口腔中,他的嘴巴正在张开,污染正准备释放。 冰霜的颜色与安溪眼睑下的蓝色鳞片交相辉映,半个教室的温度骤然下降,很多承受不了低温的同学快速往外退去,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双口宿管来了。 安溪已经看不到外物,她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她势必要将手下对手冻结。 她想做,她能做到。 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有人在命令她。 安溪什么也听不到,眼睛只有对手,忽然之间,印着红绳的手在口腔深处触碰到什么,她抓住了他的弱点。 她摸到了容纳污染的关键。 安溪终于露出笑容,每一颗健康整齐的牙齿都写着得意,“朱老师,多谢款待。” 她像他咬碎蓝宝石那样,捏碎了他的弱点。 白色雾气一缕一缕一片一片从黑色袍子中溢出,距离最近的安溪被如火焚烧的饥饿感包裹。她咬着牙撑着精神往他嘴巴里塞入几根肉条,然后在脚步声从后响起来的时候,准备塞进去第二颗蓝宝石。 一只手从背后拦住了这颗蓝宝石,干燥的手骨握着她的手臂,将安溪的右手从朱老师的口腔里拔出。 温暖又舒适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饥饿感消失了,安溪感到饱饭后的困倦。 她强撑着精神反手抓住来人的手腕,坚强说完最后一句话:“不要假饱,要吃真的。” 说完就晕了过去。 * 9.5日.多云.周五.16:32 安溪在医务室醒过来,刚睁眼蹭一下跳起来摸到挎包,掏出两条肉条往嘴巴里塞,也不管好不好消化,三下五除二囫囵嚼了两下就咽。 “知道你去上课,不知道还以为是逃难去了。”虞老师递给她一杯水。 安溪模糊不清道了声谢,喝完水长舒一口气,转头又精神奕奕看向虞老师,“虞老师!”声音都透出一股积极向上的劲头,哪像刚昏迷清醒的样子。 她噼里啪啦一阵输出:“虞老师怎么不讲义气呢?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我那边打起来了,你就来帮忙吗?我都快被打死了!你人呢?你人呢?你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 虞老师坐得远远的,闻言动作顿住了,表情古怪:“暂且不说你把:单方面在病假上写‘救命’当双方约定这件事有多么荒唐。” “你说你快被打死了?” “昂呢。” 安溪小鸡啄米点头。 虞老师叹气:“安溪同学,我得纠正你,不是你快被打死了,是朱老师快被打死了。他被双口老师带走治疗,至今没有清醒的意思。而你为什么昏迷,需要我提醒你原因吗?” 吃到朱老师污染的安溪嘿嘿一笑,她这会儿想起来她的朋友同学们,探头探脑没找到一个,只好看向唯二的活人,询问:“其他人呢?不会被罚了吧?” 安溪担忧道:“我的同学会有什么惩罚吗?” “我很高兴,你还能想起这件事。但我想假设你问得是你会有什么惩罚,恐怕你的班主任会有稍许欣慰。”虞老师平静道,“至少你还会担心代价。” 安溪不听那些废话,问:“所以其他人没有惩罚?” 虞老师对这种一点弯都不愿意拐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顺着她的意道: “你的同学很聪明,他们第一时间就对双口宿管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他顿了顿继续道:“据沐辛然所说,你只是在被威胁后,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而你的同学们第一时间去寻找能够解决的这件事的双口宿管。” “按照这样的说辞,应该被惩罚的是教学不当言语不当的朱老师。由于朱老师仍旧处于意识不清醒的状态,这件事暂时没有结果。” 安溪就放心了。 转头就开始恶人先告状,指责道:“虞老师,所以双口老师是我同学找来的,而你本人根本没有过去?也没有想办法什么的?最后还是我同学站出来解释?” “暂且不提我跟你有什么双方共知的约定。作为一个文弱的老师,我过去除了让朱老师的手下多一个虐杀同事的罪名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安溪:“啊?” “你打不过朱老师?” 她看起来非常震惊。 “需要我谢谢你的高看吗?” 虞老师问。 “你不是老师吗?”安溪十分不解。 “你不是学生吗?”虞老师十分淡定。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虞老师先开口打破沉默,说:“明天的周测不会被影响,但是周测之后,你会有什么惩罚就不好说了?同学,趁这两天多吃点好的。” “作为同事,我提醒你安溪同学,小心突然之间贴上来的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90节 安溪看着虞老师,他又在说谜语了。 安溪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思考谜语答案,她只是看着虞老师忽然笑起来,是很恶劣很坏的笑。 虞老师下意识后仰身体。 安溪笑嘻嘻凑过去道:“虞老师,你人是没去,但不代表这件事你就一点关系都沾不上。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有人问我,为什么我这么大胆,我就会立刻承认是虞老师您,然后我就不说了。” 她呲着牙,得意洋洋说坏点子。 “我是不喜欢说谎的,我确实给您留了纸条呀。” 虞老师沉默地盯着安溪看,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动手,不要说是因为看到食材没有控制住自己,你在午休的时候就留下纸条,说明你那个时候就决定要动手了。” “没什么啊,就是你说得让我注意一点,这个老师可能会怎么样怎么样,我就直觉这场战斗,不可避免!”安溪拍着胸口表示,“这事,我有经验。” 虞老师不想知道这种事她的经验是怎么来的。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决定拉我下水?”虞老师真心实意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握手言和了。” 安溪点头:“当然啦。” “那你这是?” “我觉得你怪怪的,”安溪坦然道,“但你又是班主任领进来的老师。不过话又说回来,沐辛然他们同样也是正规进入学校的学生。” “我偷偷琢磨了下,然然既然能把我认为他们的同伴,就说明他们只知道人数,不知道人。虞老师,你是第八位吗?” 虞扶风微笑道:“为什么不去问问你亲爱的朋友呢?” 安溪就道:“她们精神弱弱的,万一被吓到怎么办呢?” 虞扶风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现了问题。 安溪坦诚道:“我不喜欢你做事的风格,天天暗示暗示暗示,好事也藏着好,坏事更藏着坏,永远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你看我,我就坦坦荡荡告诉你:就拉你下水。” 一句话两个“就”,还都加重了音。 虞老师被气走了。 安溪看着虞老师离开的背影收敛了笑容,呲牙咧嘴倒在病床上。 在战斗中强行容纳高污染确实太过于勉强,不过一个好消息,虞老师果然是跟沐辛然他们一伙的。 这样的话,沐辛然她们的安全又有了一层保障。 已经过了将近一周,安溪再怎么心大也能明白沐辛然她们在这个学校里的处境有多危险。 这跟学校里师生是否友善已经没有太大关系了,因为友善不代表他们不上课、不测试、不考试、不活动。 安溪过去上学的时候,每年都会有同学或失控或死亡,安溪刚开始或许还会难过,死得人多了,她就开始琢磨自己万一是下一个,要怎么死得好看。 她之前跟沐辛然建议选棺材不是开玩笑,她家里确实有她给自己准备的棺材,她还列了清单发给朋友们,上面是她想要的祭品。 当然后来被围殴了。 围殴后,安溪大方分享出去自己的棺材材料、祭品清单。至于入土位置,她当然要在家里了! 最好就放在妈妈屋门口,每天妈妈一推门就能看到她可爱的棺材! 但沐辛然她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她们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安溪偷偷试探过,哪怕沐辛然现在已经一定程度上能够抵御黑发污染,也仍旧无法容纳污染。 一个没有污染无法容纳的生命,出现在遍布污染的世界。 安溪想到朱老师污染中那片虚无,孤独如附骨之疽。 沐辛然她们是不是每天也有这种感受呢? 安溪边仇大苦深想着,边忍受疼痛。 朱老师的污染实在厉害。 虚无中若不是朱老师的声音出现,她不可能那么快清醒过来。 不过也正是在虚无里走了一遭,安溪才能确定朱老师的情况: 首先可以确定朱老师没有吃过人,甚至可能很久没有进食过,否则他的污染不会是现在这样,充满饥饿与孤独。 然后可以确定污染里有两个能力饥饿与孤独,而很明显饥饿是朱老师最难忍受的。 好在安溪最难忍受的是孤独,所以朱老师的声音一出现,不仅没有污染到安溪,反而让她清醒过来。 最后,安溪能感觉到朱老师已经到了临界点,他快失控了。 蓝宝石不是对他没作用,事实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蓝宝石在,他才能收起释放的污染,任由安溪行动。 他要失控了,他存在本身就是危险。 他还不长嘴,没吃过就没吃过,不是变态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非要装一把变态? 安溪又感受到饥饿,她一边往嘴里塞肉条,一边猜测这次容纳污染,她不会要把存货吃光吧? * 综合楼 “太多的怜悯与同情。” 两个宿管分别站在病床两侧,双口宿管一只嘴巴道,“那只会将她拖入泥潭。” “你在质疑……” 阴影里有声音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在扭曲我的意思。”双口道:“她甚至对一个失控污染抱有善意,这有多致命需要我说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花枝,她就在你眼睛下生活。”双口一张嘴巴道。 女寝宿管花枝,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捏着蓝宝石闻言眼皮都不抬一下,冷漠道:“至少躺在这里昏迷不醒的是老朱,而她不仅活蹦乱跳,还容纳了老朱一部分污染。” “果然你们宿管就只盯学生眼前的生活,毫不在乎学生性格在未来会遇到什么。”阴影道:“兰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有说周测什么安排吗?” “那个虞扶风呢?他能用吗?” “周测安排没说,只说要用五官钟表。虞扶风,上次管理员出手都没死,他的秘密也不少。他最近一直在查学校的资料,我怀疑他来到启航不是巧合。” 墙壁睁开一只眼睛说道。 双口两张嘴巴合二为一,“今天是给我消息,说安溪被朱老师教育……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发现什么我不在乎,”花枝道:“但按照安溪这个进度,她用不着一个月就能把学校掀个底朝天。学生们被污染太严重,对于她的存在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最近确实活泼了些,我们七班的学生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阴影声音有些轻快,紧接着道:“查漏补缺,既然知道了安溪的弱点,这次周测补一补吧。” 花枝倏地看向阴影:“你想怎么补?兰水那个蠢货上次让她治疗失控污染,那颗脑袋直到今天才被她搬出宿舍,你又要做什么?” “你怕什么?宿舍里又不能带入活物,那个脑袋能进宿舍还不是因为……” 阴影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直到彻底消失。 “看来他也撑不了多久了。”双口打开灯对着阴影照射,他看向花枝,“我们撑不了多久,学校也撑不了多久。虞扶风有什么秘密不重要,重要的是学校这一批学生。” “要么他们学会能在外生存的能力,从学校毕业;要么就永远留在启航。” 花枝低下头,脸庞爬上墨绿色的网状脉。 “蛇三寸。”床上躺着的人忽地一颗眼睛睁开,眼球在眼眶里不断转动,他喘息着气音道:“他看到了……可用……” * 安溪正在面对沐辛然的问话,君挽厦都没让过来。 安溪察觉到危险,乖巧躺在病床上,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张无辜的脸。 “哪里不舒服?”沐辛然问。 “没有不舒服,”安溪乖巧回答:“放心吧然然,我一点事都没有,现在能吃下一头污染猪!” 沐辛然坐下来确定人没事之后,就开始说道:“我觉得不太对劲,你有没有感觉?” 安溪认真想了想,认真问:“什么感觉?” “这节课就不对劲。”沐辛然道:“我事后检查了那口锅还有圆念念,整个教室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分尸的氛围,但那口锅,里面干干净净。” “可能他讲究做饭卫生?” 安溪道。 沐辛然没有说安溪的说法怎么样,她顺着安溪的话道:“有这个可能,那个圆念念,她不是真正人类的尸体。” 安溪:“啊?!” 她蹭一下坐起来,“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像是填充娃娃。” “但那的确是圆念念,她身上还残留圆念念的气息,除非她跟那个被宿管带走的圆念念一样,否则我不会认错的。”安溪道:“开错门,未免太可怕了。” “或许吧,但那不是现在要说得重点。”沐辛然道:“重点是既然圆念念的身躯没有血肉,朱老师在煮什么?他为什么暗示是在吃人?” “他不吃人。” 安溪把在污染里的发现说给沐辛然听。 沐辛然闻言渐渐舒展眉头。 “我想,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 安溪:“?”她贴过去,蹭着沐辛然的肩膀,不愿意思考,想直接要答案,“是什么呀?” “他故意让你动手。”沐辛然道:“从周一开始,虞老师开始,我们对朱老师的看法都是他的食谱广泛到人,所以当圆念念出现的时候,理所应当的,这个看法得到了证实。” “其他人哪怕看到这一幕感觉到不适,但都能忍住,你一定忍不住。”沐辛然道,“问题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激你动手呢?” “如果说想要攻击你,伤害你,没必要让双口宿管守着。” “等等,双口宿管不是你们叫来的吗?”安溪举手提问。 “他来得太快了,从男寝到实验楼,不可能这么快过来。我问了找人的学生,他说一下楼就看到了双口宿管。”沐辛然道:“他早有准备。” 安溪眨了下眼睛,静静躺回去,给自己拉好被子才说:“其实,他有可能是虞老师叫过去的。” 安溪小声把计划说了出来:“我感觉我一定会忍不住,提前找了虞老师,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过来,所以我还担心闹大了对我们不好,还偷偷跟五官钟表约好了,如果我这边有情况,它就会出现救场。” “它呆过我的挎包,能过来。”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91节 “不过好像没用到它。”安溪看着沐辛然脸色,生怕吓着她了,小心翼翼道:“我说完啦。” 沐辛然沉默看着安溪,在安溪开始抓耳挠腮以为真把人吓到的时候,忽然笑起来。 “做得好!” 安溪一愣,立刻坐起来,得意洋洋:“是吗!我做得很好!” “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你都想到了。一点也没有冲动,更没有被冲昏头脑失去理智。”沐辛然说道,“不论他们有什么目的,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重要,你只要一直不钻进去,就不会受他们的摆布。” 沐辛然说着忽然贴近安溪,双手捧着安溪的脸,专注看着她,低声快速说道:“远离姓虞的,不要让他再靠近你,对他任何话保持警惕,不要再试图去探索他的秘密。对所有的老师同学保持理智,不要被情感冲昏头脑,友好有时候也可以是勒死人的绳索。” 安溪被捧着脸,两只眼睛清清澈澈的。 “我知道的,我还挺聪明的吧?” 沐辛然承认:“是很聪明,也很强大,但你的弱点也非常明显。” 这话安溪不喜欢听。 “我有什么弱点?!” “同理心太强。” 沐辛然知道性格是很难改变的,而她也没想改变安溪的性格,她只是感觉这个学校的古怪,不是有别于其他副本的古怪,是对安溪存在的古怪。 她不知道这是针对安溪个人,还是所有魇界学生都是这样。 还有姓虞的玩家,他也在注视安溪。 沐辛然当然知道安溪有多能吸引目光,她一天到晚就没闲着过,但是这些注视对安溪来说有可能是潜在的危险。 “你记住我的话就行。”沐辛然道。 安溪有些心虚移开视线,“假如,我是说假如,就是他知道我,跟你知道我,一样呢?” “那就杀了他。” 沐辛然道。 安溪惊悚看向沐辛然。 沐辛然忽然笑起来,她放开安溪的脸,轻飘飘道:“我开玩笑的。” 安溪松了口气,觉得她肯定搞错了一件事,沐辛然她们是脆弱,但绝不弱小。 给他们机会,他们一定会选择炸了学校。 她才是那个弱小的,她还想着考试拿高分呢。 正想着,医务室广播传来班主任压制怒气的声音:“高三一班全体学生,周六上午九点于校门口集合,重复,高三一班全体学生,周六上午九点于校门口集合……” 广播重复三遍。 安溪跟沐辛然相互对视,沐辛然看到安溪眼里的兴奋。 “周测是出校进行!” 第53章 周测之狩猎失控污染[1] 9.5日.周五.23:40 综合楼从外部看一片漆黑, 但内部光亮如昼,四楼特殊病房里正中央有一个圆形池子,池水幽深看不见底。池边坐着位中年女人, 全身包裹着白色绷带, 戴着手套穿着雨靴,脸上戴着口罩、墨镜,仔细看没有露出丁点皮肤。 她正对着池子, 两只手揉搓一张褶皱的,满是疤痕的烂皮。在她背后横放着一个三米长晾衣架,衣架上挂着安溪曾在办公室里的卧室里看到的人皮。 女人后背生出八条手臂正在仔细挑选衣架上的人皮。 “兰水,你这次想要什么触感的?”女人说着不等回答, “哦,你的意见不重要,我想想啊, 这次我想在后背上锈个花纹, 得挑个好下针的。” 水里冒着泡。 “没办法啊, 谁让你打不过管理员呢?被他扒了皮怪谁?”搓澡阿姨锦鱼口罩里发出窃笑, “你这话就骂的很难听了, 难道人菜也不能说?” 气泡冒得像煮熟了。 “忒不要脸了, 还你顾忌同事身份,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锦鱼揉搓好烂皮, 抖了抖水,摸出针线开始缝补,“劳役给你安排到哪了?崇井小区?” 锦鱼停下动作, 真诚道:“你可真不是人啊,失控垃圾都要对你说一句你更垃圾。” “管理员让你去那劳役,你让学生去那周测?” “安溪固然是源头, 退一万步说,这事你就没错吗?”锦鱼快速穿针引线,语速极快道:“老朱没事,安溪给得肉条安抚了即将失控的污染,蓝宝石又稀释了部分溢出污染。” “后勤主任把蓝宝石订在下周采购名单,我得跟着走一趟,下周不一定回来。你悠着点,要是皮再坏到不能用,我可赶不回来给你补。”锦鱼顿了顿仿佛听到了什么,继续道:“安息山去不了,不过教导主任查到了安息山移植蓝宝石的记录,我们过去看。” 池水翻滚。 “我们是不一定能活到用,但活下来的孩子说不定用得着呢?” 说话间病房门被人敲响。 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是双口宿管:“你要几个老师过去看着?另外,我们私下商量了一个教学建议,来说给你听听。” 水面冒出气泡,口罩下传出班主任的声音:“一辆车,两个老师就够了。”顿了顿像是在听什么,补充道:“不接受强制计划。” * 9.6日.阴.周六.8:50 九点集合,安溪一整个宿舍的学生,八点五十就到了校门口,昨晚她们就知道周测一般分两种,一种是实践测试,一种是笔试。 这周只有一班是实践,君挽厦笔试也不用担心,她已经找好了考试搭子林念湖等女生……咳咳,反正就是在笔试时会帮她一下。 “听说了吗?”蛇三寸凑过来道,“昨晚班主任回来,先去找了大嘴巴,你猜他在哪?” 安溪配合着问:“哪?” “图书馆!”蛇三寸啧啧称奇:“聪明啊,居然躲在图书馆,图书馆里有个叫管理员的老头,昨晚班主任走着进去,出来是被抬着出来的,当时就被送进综合楼了。” “啊!”安溪震惊道:“他叫管理员?那是他的名字?” 蛇三寸:“?” 重点是这个? “那倒不是,就是听说有这个人的时候,就叫他管理员,我之前听其他老师也这么叫他。”蛇三寸老实解释。 安溪若有所思点头,问回重点:“大嘴巴被抓回来吗?怎么处理?不是说教导主任会出来抓人吗?” “班主任为什么会躺着出来?他跟管理员打起来了?” 按照安溪目前了解的战力值应该是:管理员大于班主任,班主任大于双口宿管,双口宿管大于朱老师,朱老师大于虞老师。 怎么班主任躺着出来,虞老师是自己走出来呢? “大嘴巴不知道,班主任躺着出来好像是,是,”他偷偷看了一眼安溪,小声道:“是因为没能管理好学生。” 安溪“啊”了一声,然后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他今天还能过来吗?” 有学生凑上来问。 “当然能。”人脸花道。 “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这么肯定?”蛇三寸不服。 人脸花头上绯绯转动,“他不是来了吗?” 众人顺着绯绯的方向看到了从远处过来的班主任,看着,看着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一身烂皮,拿着个保温杯,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冲天的怒气。 学生们各个屏气凝神,跟校门口的柱子比笔直。 班主任在众人面前刚一站定,安溪立刻挥手热情道:“早上好班主任!吃得好吗?睡得好吗?几天不见大家都很想念你呀!” 班主任诡异沉默了片刻,发出一声冷笑。 “我不知道你们想念我的方式是闯图书馆,是撬图书馆的门,是上课的时候,毁坏教具,殴打任课老师。”班主任怒极反笑,“好好好,我不知道你们原来有这么大的精力……” “你说错了一点,”安溪站出来纠正:“是我一个人做得,干嘛加‘们’?你觉得我一个人不行?” “能跑得了你?”班主任道:“朱老师没醒,他的事情暂且不提。但是你前面那些,周测之后我要看到三个教具,不然你就去图书馆吧。” 安溪心想这算什么,她刚要提议还可以叫家长,就听到后半句—— “图书馆这几年封闭,书籍正好需要重新抄写一遍。” “三个教具是吧?!”安溪拍拍胸脯,“放心吧班主任,我一定完成任务!周测后我能回一趟老家吗?” “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就是我不知道这里哪里有垃圾呀,我想去一个熟悉的环境效率更快,免得耽误您的工作。”她乖巧道。 班主任心情诡异地平复了,他平静说道:“不用费心,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会少垃圾的。” 九点整,一辆大巴车停在校门口,车里下来两个陌生面孔。 蛇三寸在安溪耳边嘀咕:“左边那个女老师,是七班的理论课老师,右边那个男老师,是六班的理论课老师。” “六班?”安溪小声嘀咕,“哪个六班?” “已经没了,不过这个老师精神状态也不好。每天都去给六班那群假人上课,没想到她这次会出来跟班。”蛇三寸道。 安溪观察两个女老师,七班老师身材瘦削、短发,脖颈上盘着一条双头蛇;六班老师穿着职业装、戴着黑镜框,头发一丝不苟,手里拿着教棍,看不出精神不好的样子。 两个老师站在大门两侧,七班老师拿着点名册,叫一个上去一个。安溪排在第一,她跟两个老师打招呼,七班老师抬眼看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六班老师依旧不苟言笑。 上车后,看到驾驶座上的司机,安溪就知道这辆车不是七班团建那辆车,那辆车跟司机融为一体,成为一个不知道是生命体污染还是非生命体污染的存在。 安溪坐在前面刚要跟司机打招呼,班主任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不要跟司机交流,坐后面去!” 被预测到的安溪扭头露出一口白牙,本来想坐在第一排,然后想到刚刚话还没说完,溜溜达达到后排。 但安溪没能如愿,车辆一开,车来车外一片漆黑,黑暗中只有班主任一人的声音: “下面我将公布周测的具体内容。” 黑暗中猩红字体浮现在所有人面前,诡异的是,他们除了字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 【时间:9.6-9.7 地点:崇井小区 规则:猎杀垃圾,猎杀数量为分数。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92节 周六团体赛,周日个人赛。 团体赛要求:每个团体2-5人,一共六个团队,分数最高的两个团队进入周日个人赛。 个人赛要求:没有要求,分数最高者为第一。 未进入个人赛的团体:团体全体成员包揽下周教学楼卫生,本周学习科目的课本抄写三遍。 个人赛倒三:本周学习科目的课本抄写一遍。】 安溪盯着“猎杀垃圾”四个字,进入启航之前,她会非常兴奋,已经开始数队友了。 现在她却不得不想一件事,地点是整个小区,这是不是意味着整个小区都是失控污染? * 车一直开进崇井小区,等到最后一个学生下车后,大巴车立刻关上门离开,留下一群学生面面相觑。 显然一班之前的学生也没有见过这种架势的测试。 安溪经验十足,她立刻站出来说道:“两个选择:先探索再分队,先分队各自探索!” 学生们相看两厌,选择第二条,第二条有一个问题,很多人想要跟安溪一队。 安溪迅速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说道:“沐辛然、微微、蛇三寸,还少一个有没有要加入的。” 人脸花因为绯绯反应速度极快,成为第五位成员。 安溪队伍满员,其他人各自迅速分队。 “规则并不多,为了保存实力,我提议周六上午团队之间不允许互相攻击。” 规则非常简陋,简陋到里面没有任何要求说团队成员之间、团队与团队之间,不能相互攻击。 这么一来,狠一点的话,第一天就可以结束周测。 失控污染们不知道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同学什么本事各自不清楚吗?就算是安溪,在昨天的课堂中,也摸清了几乎所有人的污染。 安溪能想到这个漏洞,其他人自然也可以,有几个人偷偷看了一眼,刚要举手就听到安溪笑着说道:“只是一次周测,回去还要相处呢,不同意就不同意,如果同意了规则又违背规则。” 她咧开嘴笑,露出尖锐的犬齿。 …… 学生们友好达成共识,在正午之前所有团队不允许互相攻击,至于团队之内,那是团队的事情。 崇井小区说是小区,实际上只是个聚居在一起的小型村落。 学生们刚分散,小区里就开始弥漫白雾,能见度不算太低。安溪爬上树上观察,只能隐约看到房屋错落而立,大多数平房,少数两层楼,没有看到人影。 这是正常的,假设这个小区全是失控污染,按照失控污染的特性——毫无理智释放污染。 一些小的失控污染会被污染到死亡。剩下存活的,也一定保持一定的距离,保持在各自污染范围之外的距离。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互相攻击,互相污染。 所以小区里没有人影才合理。 安溪将看到的区域在纸上画出来,一个田字格,中间一个圆。 “这是小区的布局,两条十字主路直通中心,外围有一条口子形环形河流,咱们进来的地方有一座桥,现在车就停在桥上。”安溪指着入口位置,“河再往外是黑色的雾,很厉害的污染,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眼睛要爆炸了,有什么东西从雾里看过来。” 她强调:“很危险的东西。” 其他人茫然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强调这个,毕竟他们周测的地方就在小区内部,班主任堵住唯一的入口显然就是在划分边界。 “哎呀,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敏感呢?”安溪看他们没反应过来,急道:“这条河肯定有问题,不然班主任为什么只堵着入口?” “所以我是说,除非特殊情况,大家不要随便过河去小区外,尤其是黑雾里。”安溪郑重其事道。 蛇三寸呆愣愣点头,因为如果不是安溪说,他们真的没想过这个可能。 人脸花忽然道:“我听说人会做什么就会率先想到什么,班长,你不会这么想的吧?” 安溪“啊”了一声,不敢去看沐辛然,欲盖弥彰盯着其他人问:“真的吗?你们没有想过过河吗?没有想过去小区外看看吗?没有想过绕到校车后方……看看班主任他们是否安好吗?” 所有人:“没有!” 安溪干巴巴道:“……我也没有。” 蛇三寸义正言辞道:“班长不管有没有,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他挤眉弄眼示意她看向上空,“班主任他老人家不会放任我们真的尸首留在校外,所以他一定会看顾我们。” 安溪:“……” “我真没,我就想了一下。” 【校车里】 校车里车窗前是一个又一个小画面,如果有人数一数,就会发现一共27个画面,每一个学生一个画面。 班主任也就是兰水坐在最前排,手边放着五官钟表,看着安溪所在画面忍不住发出冷笑。 七班老师比在下面笑容多了许多,见状温和道:“小孩子嘛,胆大心细是好事,不过你确定他们能对付这里那个失控污染?” 兰水对着同事压下回来后的怨气,平静道:“一周之前,他们过来只有团灭的份,现在嘛,就看他们够不够聪明了。” 七班老师若有所思,后排角落一直保持沉默的六班老师忽然出声: “能回去一个是一个。” 在场没有人不知道六班是一次外出周测,全班包括班主任与校车都没能回来的,甚至教导主任领人找了半个学期,都没能找出来人在哪。 听到她开口,兰水应了声:“我压制了他不少能力,消耗了半数污染,只要没人强行想死,活着是有保证的。” 七班老师就笑:“兰水还是这么温柔,所以你是因为在这里消耗太多,才被管理员打到无法维持人形吗?” 兰水保持沉默。 …… 崇井小区里,安溪小队已经开始进入最近的房子里搜查情况了。 蛇三寸跟人脸花其实是想直接扩散搜查,找到失控污染直接上,打不过再跑。 安溪跟沐辛然持有反对意见。 沐辛然表示可以先搜查一下具体情况,安溪差不多的意思,她说话更直白尖锐:“我的意见是,上午先踩好点,摸一摸失控污染的数量、污染情况,下午重点淘汰其他团队,然后明天就是咱们之间的比赛了。” 非常简单直白。 人脸花头上的绯绯左右摇曳,人脸花瞪目结舌,“班长,你准备下午淘汰掉其他团队?” “当然啦,其他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呀。”安溪道,“要不是不知道这里失控污染什么样子,上午就可以开始淘汰了,然后重点对付失控污染。” 她很成熟可靠道:“失控污染是很危险的,我们要用十分的精力去对付他们,怎么能一边提防其他同学,一边应对失控污染呢?这不是拿自己小命开玩笑吗?” 蛇三寸真诚道:“以我对其他同学的了解,除了谷听双之外,大概没有人会想这么多。” 安溪不解,虚心请教:“那大家想什么呢?” “想捡漏。”蛇三寸信誓旦旦道:“他们一定是上午开始尽全力追杀失控污染,下午的时候躲着不跟其他团队的人见面。” “因为太熟悉了,一见面谁也说不好自己什么时候就被捏住了弱点,再加上昨天您上得那节课。”人脸花补充,“除了谷听双之外,大概没有人会主动去狩猎其他同学。” 安溪点点头:“原来大家都是这么友好。” 她还以为都跟她村里一样呢? 这种活动,不拿第一有什么意思?这又不是笔试阅读理解,不会就是不会,填上也是个错。 “那我会温柔一点让大家淘汰的。”安溪抬了抬下巴,弯着眼睛笑道:“我要拿第一。” …… “她一定会想拿第一。”谷听双道:“但她选择的队友里沐辛然没有污染,微微濒临失控,我们胜算很大。” 格革:“没兴趣。” “哦,你对打扫卫生有兴趣?” 谷听双问。 格革沉默片刻,回答:“进入个人赛就不需要打扫卫生。” 谷听双看向其他人:“他会上。” 谷听双队伍里也是五人分别是:谷听双、格革、格革同桌人形影子、杨口、最后一位是娃娃脸女生小小。 几人污染分别是:谷听双拳头、格革肉刃、人形影子躲猫的耳与藏、杨口长鞭、小小血液。 谷听双“安溪目前的污染来看……” 杨口打断她道:“没必要盯着她打,团队赛能进两个,只要淘汰其他四个就够了。个人赛,你想跟她打,你就去。” 谷听双皱了皱眉头,但她没有说什么:“躲猫你上午主要任务就是确定其他团队的位置,我们剩下的人狩猎失控污染。” “行,上午分开行动?”杨口长鞭落在身侧,不耐烦道:“我听到旁边有声音了,我们可能慢了。” 谷听双冷漠看着他,两三秒后说:“可以,中午在这里集合。” 杨口第一个离开,格革紧接其后,躲猫后退到阴影中,转眼没有了踪迹。 小小凑到谷听双身边,她外表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火红色卷发垂在耳侧,“谷听双,我跟你一起?” 她笑得人畜无害:“我不想打扫卫生,也不想抄书。” …… 除了这两队之外,剩下四队就如蛇三寸所说,聚在一起讨论的重点全是下午躲哪里,当然也有人自觉聪明。 “安溪一个人形失控污染,我觉得她第一没跑了,但团体赛能进两个,我们为什么今天不找她合作呢?” “我倒是有不同意见,她选了沐辛然做队友,或许是想友谊第一呢?” “聪明啊!不然没必要要选择沐辛然啊!” 就在几个聪明人商量怎么示弱得到庇护之后,角落里有声音响起——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她昨天给投敌的蛇三寸一个穿膛手?” 氛围变得沉寂且尴尬。 …… 不管同学们有什么意思,安溪是一门心思当第一的,她检查尤其认真,将房子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发现一个问题: “这里有人生活的痕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93节 几个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厨房的锅里还有残留的食物,不过已经腐坏成恶水了,看不出来原来做了什么。不过屋里没有碗筷摆出来,也就是说屋主人要么是吃饭之前出事,要么是吃完饭收拾完碗筷还没有来得及收拾锅里剩下的饭菜。” “米缸里有米,我尝了点,是陈米。” 沐辛然:“不要随便吃东西!” 蛇三寸:“你能吃出来是不是陈米?” “哦那倒不是,我看出来的,里面已经长虫了。”安溪对沐辛然解释,“污染不多,虫子活蹦乱跳的,它们能吃我肯定也能。” 不等沐辛然说什么,安溪连忙补充:“不过我尝出来新发现,这里的米跟学校食堂的米是一种米。” 她说完露出愤怒的表情:“学校居然给我们吃陈米!” 就在这时,微微忽然开口:“有人在靠近……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的人。” 第54章 狩猎失控污染[2] 脚步声停在房屋门口, 沐辛然贴着里屋门站着,她记得安溪进来前把门从里面堵住了。 崇井小区都带院子,院子大门正对正午大门, 两道门相隔二十来步的距离。这么远的距离按理说是听不到脚步声, 也听不到脚步声停在院子门外,但她就是听到了。 她不仅听到脚步声停下,还听到水滴落地的声音, 简直就像影视作品效果,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被虚化,只有远处的脚步声与水滴声清晰可闻。 沐辛然却没有丝毫恐惧,她站在门边, 承担诱饵的职责。 几分钟前,在微微话刚说完,安溪立刻窜到房梁上, 这大概是她的条件反射, 因为她上去之后发现其他人呆呆抬头看着她, 又跳下来了。 安溪反应过来她换了一批新队友, 这是她第一次跟新队友合作。 “计划很简单, 各自找地方躲好, ”安溪想到这群人可能没躲过, 补充道:“这个躲藏的地方有四点要求:第一视野好, 能看清楚来人情况,以供作出判断;第二符合攻击习惯,能迅速进行攻击;第三容易跑, 判断打不过能立刻逃跑;第四才是最不重要的,不容易被发现。” “你们没有经验,待会儿咱们用来人练手, 注重看我,我要是跑,不要犹豫,立刻跑,我要是攻击,你们看着时机上。” “有没有不明白的?” 安溪快速道。 众人摇头,沐辛然想了想举起手道:“你们躲起来它万一不过来呢?我可以留下当诱饵。” 安溪没玩过这种计策,愣了下,脑子里飞快闪过好几种新计划,有点蠢蠢欲动。 “要不我来。”安溪。 沐辛然冷静道:“我做诱饵,你更方便观察,如果有情况也能迅速救我。你做诱饵,那不是诱饵,是正面攻击。” 很有道理的样子。 于是,现在沐辛然自己站在门后,其他人收敛污染,各自躲藏,不过沐辛然身上有安溪的黑发,而安溪黑发又衔接着微微的黑发。 因为就在安溪保证一定会保护好沐辛然的时候,微微接下了这个任务,但她又无法用黑发触碰沐辛然,就有了现在的衔接。 计划就是:安溪主攻、沐辛然诱饵、微微时刻准备救下诱饵,另外两个辅助。 第一次合作粗糙得很全面,总之安溪小队正式成立了。 沐辛然站在门后,她第一次主动参与这种狩猎鬼的活动——对他们蓝星人来说,失控污染就是鬼,是不可直视的恐怖。 现在她跟不可直视的存在直隔了两道大门,距离不过二十来步,她已经从声音上感受到了污染侵蚀,但她却丝毫不觉得畏惧。 沐辛然缓缓靠近门缝。 院门没有声音,但脚步声再次响起—— 有人进来了。 沐辛然听着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她惊奇发现自己非常冷静,这不如午休铃声,也不如在学校睡觉时的呼吸污染。 她没有贴着门缝观察来鬼,而是往后退了一步,方便队友拉她离开。 脚步声停在门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外没有任何声音,这不符合安溪对她说得失控污染的特征: 【失控污染没有理智,所有的行为全靠本能驱使,也就是释放污染。】 为什么没有动静呢? 鬼在等什么? 不,不对,鬼不会等。 所有的行为都由污染本能驱使,它进来是因为污染,不进来依旧是因为污染。 沐辛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这一步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门、地面、墙壁、天花板到处都是水渗入的痕迹,尤其是门缝底下,像是混着泥沙的液体顺着门底不过两只的缝隙流进来。 紧接着沐辛然听到了雨水,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心里一个咯噔,小区里本就起了雾气现在又下了雨,小区外围是安溪都说危险的黑雾——这样的环境,哪怕沐辛然再怎么相信安溪,也难免会产生一些负面情绪。 水流得更快了,屋外的雨声更密。 沐辛然开始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她像是忘记了身后所有的队友,眼睛直勾勾看着渗入门内的水流。她好像能够感受到水流的呼吸,就好像水是活着的,它在呼吸,它有心跳—— “安溪!” 一道身影随话音倒挂着掉下来,“在呢在呢在呢!安溪竭诚为您服务!”欢快的回应下,只见安溪伸手按在门上,渗入的水流瞬间冰冻,“砰”一声门与冰层一同破碎。 沐辛然看到密密麻麻黑发将她包裹在中间,黑发缝隙中,她看到安溪的身影冲入雨帘中。 “是水有问题!” 她大叫。 安溪隐约听到了沐辛然的声音,超大声回应:“明白!”刚一张嘴雨水流进嘴巴里,她吧唧了两下,尝了尝味道,确实,污染挺重。 学校的雨水跟山里的雨水一样,都是普通普通雨水,污染像电酥酥麻麻,普通的雨具就能挡住。 这里的雨水污染是普通雨水的好几倍,这么说吧,按照安溪对污染的计量单位,普通雨,喝一桶也就是水撑得慌,眼前这雨,她喝个两碗,就要住在卫生间了,消化不良。 安溪闭上嘴,顺着气味追上去。 有点古怪,失控污染不应该逃跑才对,他们不会有这种想法,眼前这个却在她破开门的瞬间逃离了原处。 难道这也是污染的一环? * 杨口看着忽然下起的雨咒骂一声,左右环顾找门进去躲雨,刚破开一道门,忽然听到什么,长鞭落于身侧,转过身体看向远处。 烟雨朦胧中有一道身影。 杨口看着那道身影,有些臃肿,个子不算高,大概只能到他鼻尖。 长鞭不安在他身侧扭动,除了大嘴巴之外,班里二十七个人,只有安溪跟沐辛然是新转过来的。他熟悉所有人的身影,远处正在靠近的身影不符合班上任何一个人。 他比安溪更了解班主任,这个小区里不会有除了失控污染之外的人。不管这个小区里的失控污染是人还是非人,反正只要是人一定是失控污染。 杨口在跑跟冲两个选择上犹豫了两秒,转身就跑。 要是之前,他会冲上去。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班有了新班长,新班长有新规则,新规则虽然跟学校作风截然不同,但现在他还是决定听班长的:打不过立刻跑。 失控污染突然出现,出现之前又开始下雨,雨水污染还很重,傻子都知道这是失控污染的能力。能影响区域进行局部下雨的能力,能是什么简单污染? 杨口第一次全力释放污染,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保证身体状态保持一种亢奋的状态,让身体抵抗污染入侵的同时,又能够最大程度保持逃跑速度。 但很快他就放慢了速度,因为正前方出现了第二道身影,杨口悲哀地发现这道身影跟之前那道不是同一个。 雨下得更大了。 杨口眼看那道身影缓缓靠近,转身往后跑。 他现在是失控污染的目标没错,但两个失控污染也不会和谐相处。他们没有合作的可能——昨天的课堂上安溪简单粗暴给他们上了这堂课。 杨口当时就发现,比起他们之前的单打独斗,打不过就死,安溪的花样更多。偷袭都是刻在她血液里的条件反射,借力打力什么的更不用说了。 他们班昨天能这么快全军覆没,难道是安溪一个人打出来的吗?还不是某些失控玩意投敌? 杨口这会儿脑子也很活跃,两个失控污染是没有理智的,但他有啊,他完全可以将两个人引到一起,然后趁机逃跑。 运气好的话,他说不定还能捡个漏什么的。 雨水将他整个人都淋湿了,杨口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他身体里产生了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澎湃情绪。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他很快就看到了遇到的第一个身影。 杨口停了下来。 雨下得很大,校车里画面也受到了影响,班主任兰水看着杨口动作就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当时就有点想失控。 “被污染糊了脑子的蠢货!” 他骂了一句,快速查看其他同学的位置,意外发现安溪的画面里,安溪不见了。 …… 杨口躲在院子墙头上,紧张又兴奋忐忑看着两道身影不断靠近,他的耳朵被雨声填满,他整个人都浸泡在水中,远远看着仿佛一个水人。 一臃肿一纤细两道身影从两个方向不断靠近,他们速度并不快,也没有闪现的能力,只是一步一步朝着杨口的位置过来。 每一步拉近距离,杨口身上的水感就更重,但他丝毫没有发现,他趴在墙头上目光炯炯看着两道身影,他已经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也忘了自己趴在这里的目的,只维持着一种亢奋的情绪盯着两道身影—— 更多的身影在雨中出现了,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雨幕之中,像是雨水凝结而成的人,在雨中沉默缓慢的朝着他们的目标前行。 目标杨口像是没有察觉到不对,他兴奋看着两边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情绪达到到顶峰,身体里每一滴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他在冒烟。 这不是一个形容,尽管在雾与雨中看不清晰,但杨口确确实实在冒烟,像是水被烧热后往上冒水蒸气一样,杨口的身体红得可怕,白烟从他身体里溢出。 人 人群来到了杨口面前。 杨口仿佛被雨水煮熟了,浑身通红,他摇摇晃晃从墙头跳下,在即将落入人群中的时候,刷一下消失不见。 三四秒钟后,人群如他们凭空出现一样消失在原地,雨变小了。 杨口死鱼一样被按在地上,全身包括污染长鞭都被死死按住,嘴巴被人强行掰开,塞进去一块指甲大小的蓝色晶石状物体。 蓝宝石一入口,杨口忽然拼命挣扎,但他的嘴巴被捂住,在他被闷死之前,蓝宝石发挥作用,红色还没完全消散但他自己的污染已经被稀释到无法维持了。 安溪见状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要是蓝宝石不管用,杨口真的被污染失控,那她只能发挥同学最后的用处,送他最后一程了。 对她们来说,比起失控而言,死亡才是更好的归宿。 安溪坐在地上看着昏迷不醒的杨口,想了想往他嘴里又塞了颗糖,她其实更想塞肉条,但是肉条不会化,昏迷的人又不能咀嚼。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94节 吃了东西,补充点被消耗的污染,说不定能醒得更快。 安溪掰开杨口的嘴巴,确定嘴里的糖化了,擦了擦手,将人扛起来往小队的位置移动。 【校车里】 兰水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对两个老师道:“能看出她之前躲在哪里吗?还是用了什么污染隐藏身体?” 七班老师道:“我似乎在阴影里看到了,这个污染很熟悉,是咱们学校哪个学生的?” 兰水闻言往后转身,看着七班老师问:“你确定是阴影里?雨天又是雾气,哪来的阴影?” “屋檐下。”七班老师解释道:“雨大起来的时候,屋檐下的灯亮了。” 她说完看到兰水面色古怪,奇怪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兰水坐回去:“没有,就是阴影躲藏这个污染,据我所知只有两个人有类似的,一个是大嘴巴,一个是躲猫。” “我敢肯定,安溪是从大嘴巴那里偷到的污染。”兰水想了想虞老师的医务室记录,喃喃自语:“可没有见她消化这个污染,这种程度的污染,她容纳起来都已经这么容易了吗?” “孩子已经成年,本事大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七班老师温和道。 六班老师看了看她没说话,倒是一直沉默的司机发出声音:“听说您班学生正在接受安溪的治疗?效果很好?我看您似乎很喜欢她。” “已经传到您那边去了?”七班老师眉眼遮掩不住喜色,“何止很好,不少已经僵化的学生重新活了过去,我听念湖说,他们周末排个表下周排队去医务室。” 她说着笑盈盈问兰水:“兰老师,安溪下周可以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医务室吧?” 兰水恍然大悟:“我听到来的老师是你还很奇怪,你怎么舍得离开学校离开你们班那群学生,原来惦记我班的学生呢。” “看您这话说得,谁的学生,不都一样吗?” 就在这时六班老师忽然道:“她移动的方向是不是这里?” * 安溪找到队友之后匆匆把新线索告诉几人,严肃道:“情况有变,之前的计划作废,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个失控污染群。” “失控污染群?!” 蛇三寸跟人脸花惊悚反问:“真的吗?你有多少把握?” 安溪闻言道:“百分百。” “你刚刚说‘如果你没猜错’!”人脸花忍不住道。 “哦这个啊,”安溪眨眨眼,“我不是得谦虚一点吗?” 说完她看向几人询问:“根据你们对班上同学的了解,你们认为他们跟杨口比怎么样?杨口刚刚跟失控污染对上了,也就是差点成为其中一员的程度。” “格革、谷听双、小小、躲猫……这四个人。” 安溪问:“这四个人不行?其他都行?” 蛇三寸绷着脸:“不,这四个人能活下来,其他人不行。” “这样啊。” 蛇三寸其实说完有些忐忑,他有种奇怪的心理,不想让安溪觉得他,他们太弱。但杨口明显就是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被污染到这种程度,其他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实话说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那咱们就要抓紧速度了。”安溪没有感觉到蛇三寸的反应,她迅速就做出决定,“我把杨口跟沐辛然送到校车上去,你们要尽快通知其他同学目前的情况。” 蛇三寸闻言就笑不出来,他感觉安溪后面就是让他通知其他学生衡量自己的能力,打不过就一起回到校车。 但他不想,他觉得他们班其他人也不想,他们生在这个世界,从出生开始就接触污染,污染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剑,更是流淌在他们血管当中的血液。 他们不畏惧污染,也不畏惧死亡。 更何况,启航没有差生。 蛇三寸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安溪笑着道:“没有办法互相比赛,能一起打团赛也很有意思。” “失控污染群嘛,正好咱们班没了一个失控污染群教具,现在来新的了。” 她呲牙咧嘴的笑,笑容肆意。 “叫‘一班狩猎大队’怎么样?” 安溪在心里为自己精妙的取名水平竖起大拇指。 沐辛然没有拒绝安溪的提议,实际上就算安溪不说,她也会这么提议。她可以肯定自己跟着只要安溪不死,她就不会死,但是她为什么要留下来成为安溪的负担呢? 沐辛然穿着安溪给得雨披,紧跟在安溪身后,往校车方向移动。 安溪在沐辛然要求下也穿上了雨披,她扛着杨口毫不费力在前面带路,因为穿了雨披,说话就肆无忌惮了。 “然然,你想参与这个活动吗?”安溪喋喋不休道:“我觉得参不参加都行,看你喜欢,你要想参加,待会儿在跟我一起回来就行。” “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不喜欢这种活动。” “是吗?”沐辛然带了口罩,声音很闷,她道:“你了解是对的,我不喜欢。” 安溪就很得意,她刚要说什么,视线忽然扫到旁边,低声提醒:“来了。” 沐辛然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天旋地转,视野刚恢复过来,就发现她被安溪扛在另一个肩头。而安溪本人扛着两个成年人,依旧身轻如燕在雨里的屋顶上狂奔。 没错,安溪借着黑发的拉扯三两下跳到屋顶,她边跑边说:“忍一忍然然,别看底下,我现在不知道这个污染的污染途径,咱们避开一点。” “等到了校车之后就好了!” 人群出现在安溪前行的路上,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随着时间流逝,雨越下越大,安溪看到远处前面屋顶也有人影出现了。 “然然,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安溪扛着两人估算了下距离,跳到对面屋顶继续往前跑,她没有试图跟这些人影碰正面,看到前面有人,就立刻转移方向。 沐辛然没有闭眼,她在晃动中看到雨幕厚重到无法分辨方向,她闭了闭眼睛,已经不知道现在在什么位置,距离校车又有多远。 “安溪。”沐辛然冷静道:“你能分出方向吗?” 已经跑嗨了的安溪慢了一拍回答:“能呀!怎么了?!” 沐辛然:“?” 本来想说“将我跟杨口放下来”的沐辛然沉默了,是错觉吗?她怎么听到安溪的语气还有点兴奋? “你也觉得很有意思是不是?!”安溪兴奋大叫,“哈哈哈,他们都在追我!但是都追不上我,哈哈哈哈,也就是我现在不能躲起来,不然谁也找不到我!” “不是我吹!这游戏我从小玩到大,经常一个村子的人都找不到我,哈哈,他们最后是用污染覆盖式搜查,把我轰出来的!” 沐辛然彻底闭上眼睛,觉得几秒钟之前担心一个都活不了,想着让自己跟杨口两个拖油瓶不要拖累安溪,她甚至已经想到安溪不同意她要怎么不拖后腿的情况下解决自己跟杨口。 她甚至更甚至想到她的死亡,哦,还有杨口,两个人的死亡能激发安溪的愤怒与悲伤,然后爆发……影视里不都是这样吗? 主角团队进入魇界,在魇界苟活,然后队友的死亡让主角大爆发,有些主角甚至可以反杀。 她真傻。 沐辛然想,还好没说出口,一定是这个污染侵蚀了她。 但是—— “把你轰出来,你为什么要躲这么久,有人找你了为什么没出来?” 安溪又躲开一个前方的人影,雨水太大了,她反应了一会儿才分辨出沐辛然的话,得意大笑道:“因为我厉害!” “你不知道,我之前无论在哪里都能被找到。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躲在一个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那天晚上,我感受到好多污染在搜查我,但我都躲过了……要不是最后一个轰了一片山,我不可能被抓到的!” 沐辛然闻言张了张嘴,但又觉得语言实在是苍白,她再次闭上眼睛,不敢想她的家人每天都承担了什么。 或许,这才是魇界小孩的日常? 沐辛然宽慰自己,她不能把蓝星人的标准放在安溪身上,她这样,说不定,说不定还算是活波可爱呢。 她说服不了自己,据她了解的魇界,没有这么活泼的特性。 起码健康。 沐辛然找到说服自己的点。 安溪没听到沐辛然再问,有些意犹未尽,她还想跟沐辛然多炫耀一点她的山村生活。但前方已经看到了校车,安溪看到校车前沉着脸的班主任。 她提醒了沐辛然一句,加快速度往前冲,然后飞跃而下,平稳落地后片刻也没有耽误冲刺到班主任面前。 一停下,安溪对着班主任阴沉的脸夸张地喘息两声后,气喘吁吁道:“我,我好像,被,被污染了。” 沐辛然从安溪身上下去,闻言身体一顿,虽然几秒钟之前安溪还兴奋到话唠,但,她还是偷偷扫了安溪一眼。 沐辛然除了拙劣的表演之外,没发现安溪有什么异常,收回视线,将杨口从安溪身上接下来,然后就听到班主任阴恻恻的声音—— “是吗?你觉得你哪里被污染了?” 沐辛然心里一个咯噔,安溪的谎言能行吗?不等她忐忑,就听到安溪欢快回答: “啊,就是我感觉到异常的兴奋!” 沐辛然垂下眼睛之前看到班主任扭曲到狰狞的脸。 他气笑了。 第55章 狩猎失控污染[3] 班主任还是接手了两个学生, 虽然接手的时候恶狠狠道:“他们现在淘汰!回去等着打扫卫生跟抄书吧!” “行行行,知道知道。”安溪敷衍回应,然后她凑过去问, “班主任, 失控污染群算几个污染呀?” 班主任闻言意外平息了愤怒,他诡异看着安溪,语气也很古怪:“你真的打算带领这群学生把这个污染清理了?” 他没有否认! 此时此刻, 安溪跟沐辛然想到一起去了。 班主任这话就没有否认,意思就是这里能够确定就是污染群! 安溪矜持点了点头,然后恢复原样,凑过去问:“几个?” 班主任冷笑:“你要是真能清理掉这个失控污染, 这个学期你犯下的所有错,我都给你抹了惩罚。” 安溪双眼一亮,抓着班主任的手, 兴奋问:“真的吗?!多大的错都抹了?” 班主任想抽出手, 没能抽出来, 恶狠狠瞪向安溪, 没好气道:“多大的错都抹了。” “炸学校呢?”安溪问。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95节 “炸学校也……你想炸学校?”班主任反应过来, 反手抓住安溪, “你想炸学校?!” “没有没有, 怎么可能!”安溪立刻否认, 试图比划:“我就是问问程度。” 班主任狐疑看着安溪,不知道信不信,但他很快又变得和蔼起来。 “炸学校你妈妈就不得不亲自来一趟学校了。”在安溪心动的目光下, 他慢悠悠继续道:“那时我们会奉上高额赔偿金账单,价值也就是一座乡下的山吧。” 安溪一激灵立刻抽出手,举手郑重其事地发誓:“我绝不会犯下这么高额的错误!” …… 安顿好沐辛然跟杨口, 安溪没能挤上车。她还想看看老师们是怎么观察他们的,但是班主任防她像防贼,她只要一伸脑袋,一巴掌就要打下来,安溪只能缩回脑袋,转身离开。 安溪进入雨中如鱼得水,眨眼间没了踪迹。 杨口还没醒,被横放在后排,两个班老师检查下情况,说道:“有些精神污染残留,之后很长时间要避开雨水了。” “学校最近都没雨水。” 七班老师温声道。 沐辛然坐在后排,她注意到在七班老师说完这句话后,校车里陷入沉寂。 几秒钟后,兰水开口打破沉默:“既然是你的判断,就不会出错了。” 沐辛然在思索这话的意思,按照她最近这段时间的经验,魇界人依靠的凭据基本上就是污染,七班老师的污染跟水有关?还是跟天气有关——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想起来七班遇到的那场灾难也是跟水有关。 沐辛然看着前排的窗口,没能在里面找到安溪,她一边寻找一边思考。 老师们突如其来的沉默,一定是联想到什么——难道七班老师这个污染跟七班灾难有关? 班主任打破沉默语气不是阴阳怪气,说明七班老师这里应当是正面的,也就是说她有可能也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之一? 林念湖说过团建的童谣,里面只说有一个七班班主任。所以,要么七班老师的污染是跟水有关,她为自己没有一同前往感到后悔;要么七班老师跟水有关的污染是在灾难后出现的。 沐辛然又想了其他可能,全都被自己否决,只有这两个可能最符合逻辑。 这样的话,她对七班的感情一定很深,所以她对安溪的观感一定是整辆车最好的。联想七班学生还等着安溪治疗,说不定她亲自过来都是为了盯着安溪不要出事。 沐辛然又反过来仔细想了想,没有发现什么漏洞,终于下定决心: 这两天如果安溪真的出事,可以考虑寻找七班老师的帮助,这位老师的污染又刚好是水。 沐辛然思索间在最中间的画面里看到安溪一闪而过的身影。 安溪现在所在的位置—— 沐辛然努力从各个烟雾缭绕雨水细密的小画面中分辨,在眼睛酸涩流出眼泪之前,终于确定了,安溪现在在崇井小区田字格的东南居民房位置,靠近东西主道,她在朝着中心位置移动。 除了她之外,东北位置的格革,西北位置的谷听双、小小,三人同样也在朝着中心位置移动。 这三人正是蛇三寸所说得四个人里的三个,还有一位躲猫,沐辛然没能在画面找到。 除了他们四个,其他人正在微微三人的带领下聚拢。 四个中,以安溪速度最快,她已经靠近中心位置,谷听双跟小小稍微落一步,而格革正在被人群包围。 沐辛然看着画面,大脑飞速运转。 是巧合吗? 每一次,只有一个人被攻击? …… 安溪在到达中心位置后,发现这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中间有一个古怪的建筑,烟雾中能看出是个半人高的四四方方的石屋,奇怪的地方在于,屋顶是外凸里凹,也就是说它屋顶像个碗口朝上放的碗。 安溪见过像倒扣的碗的屋顶,还是第一次看到聚水的屋顶。 她还没来得及靠近查看,就听到正前方主路上传来打斗的声音。 微微三人正通知学生们具体情况,现在这个时间也不是能团队互殴的时间,排除团队内部突然打斗的可能,只能是有人正在对付失控污染。 好机会。 安溪想,无论是这个小区的布局,还是这个中心位置的建筑,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这个问题有可能是小区内部文化,也有可能是小区内部生活习惯……总而言之,它这么设置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不一定直指失控污染,但一定跟失控污染有某些关系。 现在失控污染被牵制,她查看这个正好,如果有关系失控污染不在,如果没关系,排除一个最明显的异常建筑。 安溪思索间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来到了中心石屋前,靠近了发现这个石屋门前贴了一对对联: 【崇神之井】 【拜井之神】 安溪当时就觉得她们山神输了,她们山神居然只有一个传说“山神会保佑你,山神会祝福你”没啦。 她们山神没有屋子,也没有对联! 可恶! 这个什么井神能有什么本事?一个小小的水井罢了,她们山神可是整整一座山! 等她上位,一定给山神挖一个屋,对联她已经想好了: 【山神保护你】 【山神祝福你】 还有横批:【自求多福】 自己多求求,就会有福气。 村长听到[自求多福]这么解释,多少得给安溪按水里三天。 安溪很得意自己的灵机一动,她缓慢靠近石屋,擦了擦被雨淋湿的手,敲了两下门。 “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我可以进来吗?我进来啦?谢谢!” 她推开了门。 * 格革陷入苦战。 他的肉刃没有破不开的东西,就算是安溪也是利用血肉之躯这个弱点,用浸泡了蓝宝石的黑发进行寄生,才能短暂地控制住他的肉刃。 他现在陷入苦战的原因不是肉刃不够锋利,实际上,没有一个身影能躲得过他一劈,但等待他劈砍的人太多了。 他劈下一个,就有一群围上来。 他劈下一群,就有一圈围上来。 明明每一个倒下的都是血肉之躯,明明每一刀都能感受到温热的血肉与坚硬的骨,明明整个小区最多有百十户人家……新增加的人像雨水一样来得又急又密。 机械式的动作很容易模糊时间,等到身体只剩下机械式的重复,思维也会渐渐模糊。 格革一刀接着一刀,每一刀都是同样的力度跟位置,从他坚硬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但若是跳高了位置往下观看,就会发现他竟也在往前推进。 谷听双跟小小站在不远处的房檐下观看。 “那些人好像没有攻击。”小小抹掉眼前的雨水,不确定道:“他们没有进攻能力?” 谷听双眯着眼睛,闻言回答:“不,是精神污染。可惜,格革是块硬石头,精神污染对他毫无用处。” 小小闻言立刻捂住眼睛。 “我心灵脆弱,还是不要看了免得被污染。” 谷听双没有看她,只是盯着被一圈一圈围住的格革,心中感叹他的能力似乎又变强了。 “我们的距离足够他们污染,但你我都没有被污染就说明这个精神污染只针对一个目标。”谷听双道:“跟蛇三寸所说得也能对得上。” 一开始蛇三寸说门口有人,但门一开人就消失了,恐怕是因为只有在一个目标的限制情况下,杨口取代他们成为失控污染的新目标。 “这样啊?”小小放下手,“他还能坚持坚持,咱们是现在捞人还是等看过中心区的情况之后再说?” “安溪判断是失控污染群,这个可以确定是真的,失控污染在这里,中心区就没人。”谷听双道,“我在这看着,等待辅助格革,你去中心区看。” “我去啊?”小小嘀嘀咕咕戴着帽子,“我就一辅助,你让我自己去,真看得起我。” 话是这么说,但她动作也没停下。 刚走两步,小小忽然感受到什么,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迅速爬满红色血丝,迅速背靠着谷听双,抬头看着天空。 雨停了。 谷听双喃喃道:“人群消失了。” 人群跟雨同时消失,只有浅蒙蒙的雾气依旧弥漫在小区中。 “听双,格革去中心区了,咱们跟吗?”小小提醒。 谷听双闻言当机立断道:“跟上去。” 两人跟在格革身后,很快就到了中心区,到达之后同样看到石屋,她们加快脚步跑到格革身边。 “有人来过?”小小。 石屋门半掩着,但里面漆黑一片,从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蛇三寸说安溪带着杨口跟沐辛然去校车那了,她肯定赶不过来,不是安溪,难道是躲猫?还是阳言?” “雨停跟……”人有关? 说话间格革推开了门。 小小立刻收起声音,注视着格革的身影,谁知他一进去就像是被黑暗吞噬一样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小小目瞪口呆,僵硬看向谷听双干巴巴问:“听双,我们还进吗?” * 几分钟前,安溪推开门,印入眼帘是极致的黑暗,她冲着屋里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声。 安溪根本没有思考,动作非常流畅从挎包里摸出本书,一边念着:“班主任保佑班主任保佑,学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情况危机,不得不使用知识。”一边撕下一页,点燃了扔进屋里。 课本做燃料,谁用谁知道。 其中脑袋同学最有发言权,毕竟她直接被烧光了污染源头的头发。 点燃火焰的纸团没有被雨水淋灭,然而一跨过石屋的门,进入到石屋里,就像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见。 “麻烦了啊。”安溪一边说着一边从挎包里取东西塞进校服口袋,“用课本点燃的火焰都被湮灭,太凶了太凶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96节 她往嘴里塞了根肉条,也不咀嚼就咬着,往头发里藏了两颗糖,全身都塞满吃的。 “啊,安全感十足。”她调整了下挎包位置,“我来了!我来了!冒险冒险冒险!!” 说着像个炮弹一样冲进去。 在安溪身体进入石屋的瞬间,小区里的雨停了。 …… 安溪是在下坠的。 她踏进石屋,就像跳下悬崖,身体不断下坠,下坠速度极快,视野又是一片漆黑,安溪根本无法判断她目前到底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喂!有人吗?!” 安溪一张嘴,混杂着土腥味的水就流进她的嘴巴里,安溪品味了两下,意外发现水里居然没有污染。 它虽然有土腥味好像很不干净,但它没污染! 这太,太不可思议了。 安溪长这么大,就没喝过没污染的水,她当即高歌一曲,灌自己一嘴的土味的水,“谢谢款待!为了感谢您的盛情款待,我决定再为您献上一首祝福的歌!” 话刚说完,安溪视野里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的同时手上匕首刺转出去。 意外的,她刺出去的手被人握住了手腕。 “安溪!割稻子!不是割人!” 安溪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已经开始回答:“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没事吧?” 她说话间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就像在梦里看不出人脸,也可以说像是脸上蒙了一层白雾。 安溪见状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想看看是只有人脸这样,还是所有的一切都这样,然后金灿灿的一望无际的水稻印入眼帘。 安溪立刻将人脸异常抛之脑后了,她甚至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必然是水稻之神……不是,这必然是井神的恩典啊! 安溪抓住模糊人脸的胳膊,兴奋道:“现在就开始收水稻吗?那一块是我的呀?我年轻体壮,我能干!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这个人最喜欢收水稻!” 安溪感受到抓住人在她说话过程中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她没在意。 能有什么原因呢? 无外乎就是她的反应不符合他们设想里的每一项。 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 眼前目之所及可全是金灿灿的水稻! 新米!新米!新米! 安溪放开露出破绽的模糊人脸,弯腰挽起裤脚,也不管这个人从旁边摸到一把镰刀,兴冲冲就冲进稻田里了。 * 格革在下坠。 他跟安溪一个流程,差别在于,安溪下坠的时候在唱歌往嘴里灌水,格革下坠的时候肉刃伸出去试探周围环境,肉刃在黑暗中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这就意味着他周围至少一臂之内什么也没有。 同样的他看到了白光,不同的格革没有先攻击再睁眼,他做出防备状睁开眼睛,听到不远处有人叫他。 “格革,快动手呀,等到中午天热了,就不好干活了。” 格革掠过稻田,扫过稻田里每一个人,最后将视线精准落在开口的人身上。 模糊的人脸,熟悉的身形。 他认识开口的人,是被他一刀砍过的人。 当时他们的五官就是模糊的,没想到在这里能说能动依旧是模糊的人脸。 “格革?”人影歪着头,似乎在奇怪他怎么不动,“怎么还不下来?” 格革没有动弹,也没有回答,他再一次扫视整个人群,在他之前还有一个人进入石屋,这个人在人群中吗? “为什么不下来?” 稻田里弯腰割水稻的人一个一个直起身体,转身朝向格革的位置,一道一道声音交错响起:“快下来呀。” “快下来呀。” “割水稻了,割水稻了。” “中午天热不能出门,晚上下雨不能出门,现在不割,水稻就烂在地里了。” 格革的视线停在人群里唯一一个没有直起腰的身影上,大约是女性,弯腰割水稻时,不比水稻高多少。 但她动作非常麻利,简直像人形收割机,在其他人释放精神污染的时候,她已经割出百米之外了。 “快下来呀。” “为什么不动?” “你为什么不动?!” 声音越来越焦躁,越来越尖锐。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天色阴沉下来,乌压压的黑云压下来,稻田里的人群提着镰刀朝着格革方向聚拢。 “打断一下!” 格革听到熟悉的女声,然后这声音就没有停下来过。 “知道快下雨了为什么还不抓紧动作?!这么多人就盯着一个人看?你们没事吧?”说话的人根本没有起身抬头,她说话的功夫又往前推动两步,“下雨天水稻要烂在地里!这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在乎一个人没有下来干活?!” “所有人居然就这么停下来了?” “快动手啊!” “快收割啊!” “都在等什么呢?等下雨?等稻烂?等水稻自己长手把自己收了?” “干活干活干活” “干活干活干活” …… 毫不夸张,她一个人的声音,说话密度,比一群人的精神污染都厉害。 格革抬脚走过去,其他人见状恢复原样继续开始收割水稻。 格革走到安溪身边,发现他同样看不清安溪的脸。 “割水稻不是在按照失控污染的剧本走吗?还是说这个行为还有其他的目的?” 安溪腰都没抬一下,闻言回答道:“当然有很重要的目的了。” 格革想不出,于是他虚心请教。 “水稻啊!大米啊!粮食啊!”安溪头也不抬道:“这都是真实的!污染很小很小的粮食产物!” 格革一愣。 他自从进入启航之后,吃住都在学校,只要不死不失控,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担心过食物,自然也不会关注粮食。 “这里是失控污染群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虚假的。就算是真的,它们存在的目的也是让我们被污染,直到失控。” “我知道啊。”安溪道,“但就算这样,也不能看着粮食烂在地里,我要是看着它烂无动于衷,不用别人污染,自己就要失控了。” 安溪不缺吃喝。 甚至村里为了让她能不被饿死,在吃喝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因为她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不吃不喝,因为她一开始不能吃带污染的食物。 安溪从小就欠收拾,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各种原因被种在地里,她看着村长奶奶带着人伺候土地、伺候农作物、伺候养殖动物……简直就是比养她精细多了。 “你不明白。”安溪动作麻利,语气深沉说道:“水稻能长这么好有多不容易。”话没说完又恢复成叽叽哇哇的语气,“天哪天哪天哪!我简直不敢想,等我把这么多水稻运回家里,我将会是多么快乐一个小女孩!” “村里得给我做一顿流水席!” 格革其实不明白安溪在说什么,他只是抓到一个重点:“你要把水稻运回家?” 他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回过头往回看安溪收割的这条道路,没有看到一根割下来的水稻。 格革恍惚转过身体,就看到安溪正把一把收割下来的水稻往挎包里塞。 “当然啦!”安溪压低声音理直气壮道:“不然我乐于助人吗?” 说话间又是一整套割水稻,塞水稻的动作。 这一套动作安溪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已经非常娴熟流畅。 格革:“……” 他相信这一定不是失控污染的剧本,失控污染一定没想到他把人带进来污染,人把他家给偷了。 “你也想要?”安溪终于抬头了,她根本不在意看不看得清楚人脸,只是警告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想要自己割,不要想我的。” “我家里几百口人张嘴等吃饭呢!” 安溪说完又弯下腰继续动作。 格革看着安溪的身影,他觉得她家里几百口人,一定没有想过张嘴等安溪这口偷失控污染而来的米。 第56章 狩猎失控污染[4] 安溪的大计终究没有成功。 天色很快阴沉下来, 紧接着就是倾盆大雨泼下来,安溪下雨都没停下动作,但手中水稻在雨下起来时迅速腐烂。 安溪茫然看着手中腐烂的稻子, 直起身体看着前一秒还是金灿灿可喜的丰收, 下一秒就变成腐叶烂泥。她有一瞬间五官完全控制不住的痛苦扭曲,几乎以为自己会原地失控,但她没有。 她感受不到任何污染了。 安溪这会儿才想起格革, 转头看向格革,发现格革正看着稻田外。她低头看向格革的手臂,伸手想戳了一下,还没戳到格革就收回了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97节 格革看向安溪。 安溪若无其事收回手, 高高抬头看向格革,然后被雨水糊了一脸,她不得不低下头, 声音很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能感觉到污染吗?” 格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他不会反问:“这不是一进来就能发现的事情吗?” 他只会闷声道:“不能。” 安溪若有所思道:“看来这个地方我们不能使用污染了, 就是不知道是完全隔绝了污染, 还是说只是不能使用。” 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 污染对身体的保护以及一些被动效果说不定不受影响。但要是第一种可能, 简单来说就是跟沐辛然一样。 “我能感受到污染的存在, 也能打开挎包,嘴巴还在。” 嘴巴的存在就是最重要的一个证明,要知道安溪的嘴巴, 在之前就被情感面具污染到消失,那时候她就失去了自己的嘴巴。她现在的嘴巴是容纳情感面具之后在身体上呈现的污染具象化。 嘴巴在就意味着污染仍旧存在于她体内。 安溪总结完毕,笑着道:“好消息!只是不能主动感受到存在, 其实它们还在!” 格革应了声,指向稻田边。 安溪顺着方向看过去,一眼望去分不出人与腐烂的稻子,雨幕里腐烂的稻子被打进淤泥里,淤泥里跪着一群又一群的人群,他们将跪趴在地上,脸贴着地,几乎是把脸埋进淤泥里。 “这是干什么?” 安溪不理解,她知道得再多,也是在山上长大的,所有的知识都来源于长辈们的教导。 “躲避天敌?” 安溪尝试猜测。 她见过一种动物,非常灵敏,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天敌,然后就像眼前这群人一样,趴在地上把脸埋在土里。 已经快灭绝了。 现存的几只是被驱赶到山下,山下是小镇,小镇里都是人,没有会吃它们的存在。 嗯,肉不好吃。 “他们在赎罪。”格革道。 “啊?”安溪怀疑自己听到的是不是文字,怎么每个字她都认识,放在一起就这么难以理解呢。 她虚心请教:“对不起我没有听懂,能不能麻烦受累解释一下?” 格革比她高半个身体,雨下得又大,安溪仰头根本看不见格革的脸。 安溪偷偷拉近了一点跟格革的距离。 格革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沉默的巨石,也就是刚刚活泼了点。但她刚刚忙着收割,没有时间细究活泼的原因,反正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失控污染的痕迹。 安溪没有等到格革的回答,雨忽然停了,阳光炙热蒸人,安溪身上穿着雨披,两三秒的时间都没有,就感觉汗水浸透衣服黏糊糊贴在身体上。 格革不见了,但她身边依旧有道看不见脸的人影,声音听起来就是她进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 安溪不知道这人是谁,只分辨出是个男性,就偷偷在心里叫他接刀人,因为一见面就接住了她刺出去的匕首。 接刀人的声音比起之前显得愁苦许多,“再不下雨,今年的水稻全都要旱死了。” 安溪闻言也跟着叹气,叹着气就低头摸了摸稻子,其实她一点都不懂种植,她养花也就养活一朵。 她只会一些收割搬运之类的体力活。 “有水就行了吗?”安溪问:“村边不是有一条小溪?溪水行不行?不行的话,我认识几个同学,都有水污染。” 接刀人顿了顿,继续道:“今年祭祀要提前了。” 安溪听到这话,反应过来,他是在走污染程序,不需要她的建议。 但这里的水稻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幻影,安溪就想在坚持一下。 她知道祭祀,村里每年跨年的那段时间里在祭祀。 祭祀就是在特殊的日子里给山神做一顿流水宴,村民吃给山神看,让山神知道他们健康富足,不受污染侵蚀。 安溪非常喜欢祭祀,每年祭祀带领一群小孩漫山遍野乱窜,也没人管,跑完回来就吃席。 问题是水稻等得起吗? 吃完喝完,水稻不都死了吗?最重要的是,祭祀是人做饭、人吃饭、人祈祷、人做事——不会真的以为祈祷了就会有神出现帮忙解决问题吧? 人信神,是让自己心灵有所归处,是让自己更加强大,不是真的想找个老大! 如果真的有神出手,那一定不是神,是污染。 安溪试图理解他们的意思,小心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小区的雨水是一个很强大的污染掌控,你们想要下雨,就要请他吃饭?对不起,我的意思是,给他一个盛大的流水宴?再次对不起,我是说,一个盛大的仪式?” 安溪被自己说服了,点点头道:“有本事的人是需要特殊对待。”说完还亲切询问:“你们人手够吗?现在应该是中午,两点之前能做出来吧?需要帮忙吗?我对做饭也是颇有研究呀。” 接刀人许久没有回答,在安溪想在开口之前,眼前一花,眼前人影消失了。 安溪:“?” “走这么急做什么?好没有礼貌。” 安溪吐出一口热气,眼睛看东西已经有了光晕,她从稻田里走出去,走到一半原谅了接刀人:“大概是着急回去做饭吧,水稻的事情确实不能等了。” * 格革同一时间发现安溪的身影变成另一个人,他根本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抬脚转身离开。 身影亦步亦趋跟在格革身后,声音像蚊虫在他耳边打转,一句接着一句,似乎生怕他回应似的。 “再不下雨,今年的水稻全都要旱死了。” “今年的祭祀要提前了。” “要好好挑选神喜欢的祭品。” “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祭品。” …… 不论声音说什么,格革都毫无反应,只闷头往前走。走出稻田后,他突然开口问:“你是在征求祭品同意?” 声音戛然而止,身影从他周围消失不见。 格革没有停下脚步。 他需要尽快找到安溪,目前污染流程已经很明显了——先是展示稻田的丰收,然后再展示稻田的腐坏,让他们像那些人影一样因丰收而喜悦,又因土地干旱而悲痛,完成初步的精神污染。 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让他们成为祭品。精神污染严重到一定程或许还会狂热到主动要求成为祭品。 等到那个时候就没有办法挽回了。 格革想着安溪的状态,她身上没有被污染到的痕迹,但是她的表现,格革怀疑她不需要被污染就会成为狂热的一员。 * 校车里 沐辛然看着安溪进入石屋失去踪迹,她隐晦看着其他老师,发现没有人担忧,稳住了心态。 然后看到格革同样进入石屋失去踪迹,而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谷听双跟小小两个人直接离开石屋范围。 她无法再稳住情绪了。 “老师。”沐辛然小心靠近七班老师,努力不去看七班老师脖子上的双头蛇,“安溪跟格革去哪里了?” 双头蛇趴在七班老师肩膀上,跟七班老师一起转头看向沐辛然。 沐辛然这才发现,这位老师的虹膜颜色是一只红一只金,是双头蛇眼睛的颜色。 “她跟格革进入了井的深处,那里被井的主人掌控,眼睛看不到那里。”七班老师很快移开视线解释道,“但你不用担心,格革不会被精神污染,安溪看起来也不会被污染,是不是兰水?” 兰水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回答。 七班老师沉默了下,温和道:“兰水,不会出现了什么脱离你计划的事情吧?” 沐辛然瞬间紧张起来。 “兰水?” “他可能没有彻底失控,我们被骗了。”兰水忽然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六班老师开口,“这里的情况是教导主任亲自确定的,你从哪里得出的答案?” 沐辛然紧张看着众人,她对魇界情况还是了解很少,因此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们说失控污染没有彻底失控会突然紧张起来。 难道有理智比没有理智更可怕吗? “石屋是我封闭的,他们应当在第二天的时候才能打开,第一天只有浅层的精神污染,第二天淘汰一批学生之后,打开石屋封印,活到中午,我们出手彻底清理失控污染。”兰水脸色难看,“这是我本来的计划,所以我需要两个老师辅助。” 两个老师一个看顾学生,一个在他清理的时候看顾周围情况。再加上校车跟司机,这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教学计划。 “未必是还有理智,”七班老师冷静道,“有可能是因为学生们入场,刺激到了他,他突破了你的封印。” “在我确定他被我清理掉半数污染的前提下?”兰水道:“立刻通知所有学生不要靠近石屋,你们守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晚了。”六班老师道:“石屋封闭了。” 兰水离开的身影一顿,扭头看向画面,发现石屋在消失了,他立刻道:“钟表,能不能去安溪手里。” 五官钟表闪烁两下,停留在原位。 七班老师走到他身侧:“你有备用计划吗?” 兰水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完全是扭曲。启航的计划都是在师生非正常死亡失控失踪之后,才有的东西,怎么可能还有备用计划。 “你们将其他学生召集回来。” 兰水说话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石屋原来的位置上。 石屋附近的谷听双跟小小看到兰水的第一时间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 “老师。” “通知其他同学情况有变,立刻返回校车。”兰水道。 谷听双闻言就想说什么,被小小拉了一下,她看向小小,忍下想说的话,“老师您注意安全。”说完跟小小转身离开。 等到走远了小小才道:“如果不是情况特别严重,班主任不可能改变计划。” “我知道但是格革进去石屋……” “哎呀,我的姐姐,班主任都亲自过来了,肯定是过来捞人的。”小小拉着谷听双,“咱们快去找人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98节 两人说着话加快了脚步,她们没有注意脚下的水印,或者说她们被干涉着忽略了脚下地面的水印,无知无觉踏了上去。 * 安溪走出稻田发现她现在的位置是在河对面,也就是来得时候看到的崇井小区外围的黑雾位置。 安溪发现这点之后立刻转变方向朝着桥的方向移动,她方向感确实没得说,没有两分钟就找到了桥。 不出意外,桥上没有校车的影子。 不过桥上聚集很多人,安溪远远看着好像在争吵什么,她一下也不觉得热了,兴冲冲就凑过去。 刚靠近人群就听到有人道:“天越来越热,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选择祭品进行祭祀。” 安溪凑着问:“咋啦咋啦?什么祭品啊?” 没人搭理她。 “今年轮到谁家了?” “井四家,他家只有一个女儿,要不继续往后轮轮?” “你说得好听,轮到井五,井五家孩子就多了?” “啥意思啥意思啊?”安溪在外面急得乱跳,“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啊?” “欸。”众人唉声叹气。 安溪停下蹦跶,她强行扒拉出来一个人,双手捧着人家的脸强行跟人对脸:“到底什么意思呀!你们在这里不是为了污染我吗?我都听不懂怎么污染!你们太不敬业了!跟我说呀!” 被强行捧着脸的人比安溪还要矮个小半头,看起来很臃肿,如果杨口在这里他大概能认出这人就是他遇到的第一个雨中人影。 安溪不知道这个前提,但她比杨口更会认人,哪怕看不到脸,也从身形中判断出来这是个正处中年期的女性。 她感受到手下触感很冷,是冰水一样的触感,还有点粘黏。安溪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触感,偷偷动了动手指摸了下。 “说话呀,求求你了,告诉我吧,你们在偷偷商量什么坏事呢。” 她说话间又趁机摸了两下。 果然,她没感受错,眼前这位姐姐仿佛被雾笼罩的面部下,五官是正常的。 安溪叫嚷着:“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能承受,不要怜惜我,大胆来污染我吧!” 姐姐挣扎不脱,忍无可忍大叫道:“愣着干什么,拉开她!拉开她!” 周围人群聚拢过来将安溪包围在中间,安溪忽然笑起来,她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得意:“你不是失控了吗?” 人群骤然停下所有的动作跟声音。 安溪没有放开那姐姐,她甚至伸手揽住姐姐的脖子,强行将人扣在自己怀里,“别装了,污染了半天,我都搞不明白你要干什么。现在咱们开诚布公直说吧,你假装失控污染骗我们学校,骗我们老师做什么?” 安溪踏进这里之后,的确因为稻田欣喜了一会儿……好吧,是很长时间。 但她欣喜中没有忘记自己在失控污染的污染之中,她意识到在她表现出欣喜之后,那个人影的表现有些太活了。 安溪进入启航之前没经历过精神污染。但她清理了很多失控污染,她清楚失控污染是什么样子的。 脑袋同学那种程度已经是非常特殊的情况了,失控污染标准样子就是【情感面具】那样,哪怕在以人的恐惧构建场景,都避免不了死气。 里面的每一个角色像影子、像机械、像牵线木偶……总之没有自己的思维。 人影诡异,身上也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但他的表现明显是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就很明显,他在无语。 安溪想看不出来都难。 “说话呀,刚刚聚在一起说小话,不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吗?我来啦,我承认我很好奇,你们说呀。” 被揽住的人憋了半天,干巴巴问:“你为什么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安溪也在想呢,她问:“你们正常流程什么样子?” “正常流程,你现在已经成为小区编外人员了!”人群里有人回答,“你应该变得跟我们一样了!” “这样吗?”安溪问:“那我现在登记成为你们小区编外人员来得及吗?凡事不要太死板,要知道变通。” 她大胆提议:“没有被污染成为你们的一员,咱们也可以走正规流程呀。” “或者干脆一步到位,你们推举我成为新的小区……小区老大叫什么?小区长?管理员?”安溪道:“总而言之,我当老大,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安溪这话一出,被强行从那姐姐身上撕了下来。 “你走吧。”人群里有位苍老的声音说道,“我们现在就送你离开,你放心一根头发都不会就在这里。” 安溪:“?” 她忽然笑了:“我不走。” “太有意思了,我一定要留下来,咱们交交朋友。”安溪道:“反正你们也不能强行送我离开。” “胡说八道!” 她道:“你们在这里也没有污染是不是?要不在我刚刚说话的时候,就可以趁着我没有污染揍我了。” “这么文明把我撕开,”安溪笑得欠揍,说话语气更加欠揍,“不会是因为素质高吧?” “你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 安溪就反问:“有办法在这里跟我废什么话?难道是觉得我这个人说话好听,想多听一会儿吗?” 当时就有几个人握着拳头要从人群里挤过去。 安溪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大家都没污染,纯靠肉体搏斗,她就没输过。 “说吧,你们费心思骗我老师,目的是什么?”安溪有一点没说假话,刚刚那些人说得话,她是真的没听懂。 “你也有不知道的!” 有人一口大仇得报的语气。 安溪嘴硬:“我就是没想,我要是想了,肯定立刻就能知道,但我自己想出来了,还要你们做什么?你们不就是来污染我的吗?还不多跟我说说,让我感受一下。” “你这么厉害自己想吧。” “把我们骗过来当祭品?”安溪联系上下文试探道。 谁知道说完没人接话,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方向。 祭品嘛,安溪知道,就是祭祀的时候给神准备的礼物。 自从安溪有意识开始,她们村里的祭品就是安溪准备的,她在这块非常熟悉,但她之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联想起来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她从来没听说过有把人当礼物送给神的。 “我知道了。”安溪道:“你们想清理那个神,所以才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恨意的行为是不是!” 她快速做了下阅读理解: 已知:崇井小区的神是井神之类的,大概率能够掌控雨水之类污染的人。 又知:这个人每次下雨都需要一场仪式。 还知:小区以人做祭品。 结论很明显了:小区里的人受不了这种压迫与垄断,所以决定以人为祭品供奉他,想要让他失控。 失控污染的标准不仅仅是没有理智,但没有理智一定会失控。 吃人这种事最后不一定会失控,但一定会失去常人理智,在情绪无法控制之后,身体里又有污染蠢蠢欲动——这不结局很明显了吗? “你们好恨他。” 安溪感叹。 “放你污染的垃圾屁!” “?”安溪:“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没人听到安溪的话,人群叫喊着:“她对神不敬!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安溪察觉到人群里的气息变了,他们身上的活气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阴湿的死气。 她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生与死之间来回变换。 “杀了她!!” 第一只手伸过来,安溪立刻抓住那只手,往上一掰“咔”一声将手腕掰断。而后她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在人群里来回穿梭,身影每一次出现就有一声惨叫。 也就一分钟的时间,所有人都哀叫摔在一起,更缺德的是,他们的腰带被绑在一起。 安溪从人群里溜出来,就看到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格革的身影。 “格革!”安溪立刻挥手,热情道:“我有重大发现!” 格革平静道:“看得出来。” 第57章 狩猎失控污染[5] 安溪蹲下小小一团, 格革站在她身后,就像一堵厚重的墙。两人一站一蹲,配合面前倒在地上哀嚎的人群, 简直像两个土匪。 格革听安溪把话说完, 沉默了下,说道:“你从头开始就错了。” 安溪难以置信回头看向格革,这个角度不好看脸, 她站起来,站在桥上问:“为什么呀?” 格革不常说话,他用安溪的说话习惯,语气冷硬解释道: “你说得从事实上讲是没错的, 但从这些人的思维来说,从头就错了。” 安溪被绕晕了。 她真诚迷茫道:“啥意思?” 格革垂眸看着人群,半晌僵硬说道:“假设真有那么一个人的话, 他们真把那个人当神,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取悦他们的神。” 安溪缓缓睁大眼睛。 “祭品是人的意思, 祭祀祭品不是投井就是投河, 要不就是火烧, 总之就是将人处理好送给他们的神。” 格革的声音一向冷硬, 现在说话更是偷着一股凉气。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99节 安溪抬眼偷偷看他。 感觉他很有故事的样子, 但同学不是眼前这群人, 能随便捧着脸问。 “他们说得轮到哪家,应当就是每家轮流把孩子献祭给他们的神。” 安溪又不懂了:“既然是他们的神,他们想得祭品, 他们怎么不献祭自己呢?是不够爱吗?” 格革道:“我不知道。” 安溪偷偷看格革,在被发现之前欲盖弥彰就近踹了一脚地上的人,蹲下去问:“大叔, 能解释下吗?为什么挑孩子献祭?” 大叔不说话。 格革低垂着头,没有什么情绪看着底下人群,以及蹲在身前的安溪。他很清楚这些人会有多么偏执又狂热,他们在听到安溪对他们的“神”不敬之后,是不可能搭理安溪的。 她会怎么做呢? “你不说话,那我进小区把小孩都杀死吧。”安溪用一种天真又残忍的语气,理直气壮道:“反正命嘛,给谁都是给,给我吧,我可以保佑他们下辈子生个好污染,不用求人,也不会受制于人。” “我比你们的神大方,谁想让我保佑什么,咱们都可以商量着来!”安溪笑盈盈的,“我这个人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好话!” “你,你简直罪大恶极!” 人群崩溃,又哭又骂。 安溪点点头,感叹道:“是呀,我可真是个坏人呀,嘿嘿。” 众人被她窃笑一噎。 她不解道:“为什么我说杀死小孩你们这么生气呢?你们不就是想要他们死吗?” “那是奉献给神!神会保佑……”愤怒的声音停顿了下,咽下这句,继续道:“神会降下甘霖,整个小区的稻田都会得到丰收!” “等等等等,”安溪理了理思绪,难以置信道:“丰收是为了吃饱没错吧?吃饱是为了活命没错吧?所以你们现在就是用命换命?” “还是用未成年的孩子的命去换的?” “天呐,当你们的神可真好,只要能下下雨,就可以任意宰割你们,你们还得谢谢咱。”安溪眼底没有一点笑意,她站起来,“我去认识认识你们的神,交交朋友,看看他有多喜欢小孩子。” 安溪不管人群叫喊扯着格革往小区里走。 格革一路沉默跟在安溪身后,从后看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遮挡住。 “你真的觉得当神好。” 安溪正在想事情,闻言“啊”了声,反应过来笑道:“格革,别去试图理解不好的东西,只会污染我们的精神。” 格革:“我以为你在努力理解。” “不是,我一般会把我不理解的东西拉到我能理解的领域里。”安溪用手比划,“这件事啊,其实很简单: 就是一个要么倒霉要么纯坏的人,被当成了神,或者主动让小区里的人以为他是神。 然后要么主动要么被动,接受这种祭祀。 所以我们首先要确定他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 格革复杂看着安溪,问:“确定又怎么样?他已经接受了那些祭品。” “受害者的话,咱们就人文关怀温柔送他离开,加害者的话,咱们就冷酷无情残酷送他离开。”安溪道,“大概就是这种区别?” “本来这事应该找老师的,但这不是事情紧急嘛,我估计他既然瞒过学校搞现在这一遭,班主任就进不来。” 安溪道:“班主任应该会在咱们进来的时候就发现端倪,估计已经开始召集学生离开了。” 在她跟格革进入石屋前,小区里是正常的失控污染群,而她进来的时候之所以没被班主任注意,估计是遮掩了她进入的场景。 格革进来就无法遮掩了,当时可是有三个人在场。 她遗憾道:“我本来还想拿第一呢。” 格革沉默听着安溪说,他发现她似乎从不烦恼,好像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 “你现在也可以拿第一。”他干巴巴道。 安溪闻言就高兴了,她道:“先解决这里的事情,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团队……”她说着看向格革,嘿嘿笑,“格革,咱两不是一个队,结束之后,你可要小心了,我一定会踹你的。” 格革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顿了顿他问:“投降也要踹?” 安溪正要回答,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惊奇看着格革:“你在开玩笑?” 在格革不自在之前,安溪一连串夸奖不动脑子直接出口,最后总结道:“你好有幽默天赋呀!” 把格革的一点不自在,变成超级不自在。 接下来一路,无论安溪在说什么,格革都保持石头本色,只移动不吭声。 安溪根本不在乎,她一个人嘚嘚嘚从眼前说到过去,从朋友说到朋友,最后说道:“中秋节好像快到了,学校放不放假呀。” 得到学校放假不放人的回答后,到达小区中心区。 他们两个人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一个人,安溪一路话没停,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好像整个小区的人都聚集在桥上。 安溪算了算桥上人数,得到结论,按照这么个献祭办法,不用几年小区就要灭绝了。 她把这个发现告诉格革,“但是奇怪嘞,如果人都在桥上,孩子在哪?” 根据安溪的经验,桥上是中年人中掺杂着两个老年人,没有年轻人也没有孩子。 “我们是新祭品。” 安溪点头,眼神示意,然后呢? 格革:“……没有合适的祭品才会费这么大力气让我们当祭品。” 他说完后很久听到安溪回答,不由低头看向安溪,几乎在他看过去的瞬间,安溪的视线就看了过来。 安溪笑了笑,说:“真让人生气。” 格革感受到威胁,隐隐的,仿佛面对强大污染的威胁,但他这次没有往后退一步,他往前一步,说道:“桥上有声音,你想看吗?” 他蹲下身,示意安溪踩在他肩膀上。 现在轮到安溪沉默了,她问:“你是很高,我承认。但是我可以爬上屋顶看呀。” 她拍了拍格革肩膀,学着村长奶奶的语气:“孩子,长这么大不是为了蹲下让别人踩的。”她随口装完村长奶奶,将人拉起来,兴冲冲看着屋顶,扭头问格革:“你会爬屋顶吗?我可以扛着你上去。” 格革:“我能看到,不用爬。” 格革说话间,骨骼噼里啪啦响,在安溪目瞪口呆的目光下,身体舒展开,整体有屋顶高度,起码三米多——安溪一米六,两个安溪还高! 安溪:“!” 她深吸一口气,抓着格革的胳膊,眼睛里的光芒几乎能把人灼烧,她激动道:“求你,教我!” 格革僵硬道:“天生的。” “真了不起!”安溪也不失落,她羡慕看着格革,用几乎许愿的口气坚信道:“我以后肯定能长六米吧?” 她心情很好补充道:“我家电线杆就这么高。” 格革陷入沉思。 原来安溪道的愿望是当一个电线杆? 但是电线杆地下不是还有一段?六米当不了电线杆吧? * 小区入口桥上,谷听双跟小小耳边响起人影交叠的声音—— “已经很久没有下雨,再不下雨所有人都会死。” “必须开始祭祀了。” “要好好挑选神喜欢的祭品。” “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祭品。” …… 谷听双能被大嘴巴蛊惑就说明她是不太能抵御精神污染的,但现在看着眼前叠在一起人群,很难因为他们口中所说得话被精神污染。 “要不你们站起来呢?” 小小长了个小孩子身体,说话非常懂得扎心。 声音停止了,仔细感受好像人群里很多人静静的,仿佛真正死去了。 小小见状问谷听双:“我应该没下毒吧?” 谷听双正在思考,闻言瞥了她一眼,反问:“你问我?” “真没意思。”小小跳到人群中间,看着人群,重点是拴在一起腰带,沉默片刻喃喃自语:“这样的手法肯定不是格革,咱们班没人有这种习惯……班长?她是第一个进来的?” 她说着有些震撼:“她速度有多快?把人送校车里,还能赶回来第一个进石屋?” “她污染里有带速度的吗?” 小小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指甲划过指腹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她僵硬转过身体看向谷听双:“听双,你,你试试你能不能感受到污染?” “不用试了,不能。” 谷听双收回视线,看向小区里,说道:“安溪跟格革进来之后一定去中心区了,不知道中心区的石屋还在不在,我们过去看看。” 小小看着谷听双平静的态度,感受不到污染产生的负面情绪渐渐消散,她看了一眼人群问:“他们呢?就这么放着吗?要不我放点血,就算污染不在,血液里的毒应该也在。” “不用,安溪两个应该走了有一段时间,他们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一定不是因为不想起来。”谷听双道:“不用管他们。” 人群听到谷听双的话破防大骂,事实就是谷听双所猜测的那样,他们不是不想起来而是无法起来。不知道安溪做了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被绑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连两次失败,原本神赐予他们污染的能力里,有穿梭在不同场景中的能力,最开始安溪跟格革忽然变换场景,身边的人影出现又消失就是因为这个能力。 现在都没办法使用。 神对他们失望了吗? 神要放弃他们了吗? 神 神 神 ……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00节 谷听双拉着小小猛地扑向一边,一股黑气从她们身后掠过,小小被压在底下,闻到污染的气味,她抬眼就看到身前不远处一团黑色烟雾摇摇晃晃朝着稻田的方向移动,而它经过的地方土地像被吸尽了水源草枯地裂。 “你怎么样?” 小小颤抖着声音问谷听双。 谷听双没有回答,面色凝重看着人群。 人群中升起黑色烟雾,随着黑色烟雾升起,被烟雾笼罩的人群似乎在凝聚为一体,他们模糊的五官在烟雾中扭曲成尖叫的样子,肢体像麻花一样死死纠缠,一时之间分不出胳膊跟腿。 “逃。”谷听双道,“往小区里逃!” * “好像不太对劲。” 安溪站在屋顶看着桥上升起的黑雾,她不知道黑雾有什么能力,但如果跟现实里见到的黑雾一样,那就麻烦了。 现在没有人有污染,之前之所以有恃无恐主要还是试探出来模糊人脸小区居民们也没有污染,大家都没有那就看谁打架更胜一筹。 “谷听双跟小小有麻烦了,我去中心区看一眼情况,你去帮她们?”安溪回头问格革。 格革道:“最好不要分开,她们暂时死不了。” 安溪又看了看谷听双那边的情况,看到两人似乎在沿着河床逃命,干脆利索道:“石屋大不远了,我们过去看一眼,如果有情况我留下,你去帮她们,没情况我们一起过去。” 话是这么说,安溪大概有种预感,石屋应该什么也发现不了。不然不符合逻辑,如果石屋有情况,应该越是靠近石屋,情况就越异常。 现在什么都没有。 果然到了石屋位置,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中心广场上本就什么都没有。 安溪在石屋位置走了一圈,确定什么也没有,没有再浪费时间,跟格革一起去找谷听双两人。 安溪为了确定谷听双两人移动方向是从屋顶上过去的,她速度极快,哪怕需要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也丝毫不慢于在地面上狂奔的格革。 安溪一路上脑子一点也没有停歇,她在想她要怎么赢那团黑雾,挎包能够使用说明物品污染不受影响。 安溪开始盘算自己的资产。 红绳不一定能用,红绳只是载体,红绳污染的主体还是在她身体上。 各种刀具,能用是能用,但这些刀具都是她从家里厨房偷……拿的,配着冰污染使用正好,没有污染只靠锋利,只能给人家刮刮痒。 安溪大脑飞快运转,情绪保持在一种兴奋不到亢奋的程度,实践课攻克难题一直是她的乐趣——笔试就算只写姓名都是烦恼。 很快两人到了谷听双她们逃命的前方,问题就是两边人之间隔了条河。 等等。 安溪看着水位比起现实里明显低很多的河,看着河蜿蜒围绕整个小区,她意识到自己还是有被污染。 这里明明就有一条河,完全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那些人怎么就没想过用河水浇灌吗? 小区还有人,分成几批,一批用河水应急,剩下的其他几批离开小区寻找有水污染的人也好,找能运输的水源也好……怎么都好,不是都比信什么神好吗? 再者,安溪阴暗的想,如果确定是这个“神”垄断了小区里水源,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自己的小孩都能杀,一个装神弄鬼的污染而已,为什么不能杀呢? “河水可能有问题。”安溪道,“你把我扔到对面。” 格革怀疑自己耳朵被污染了,他问安溪:“你说什么?” “把我扔过去。”安溪冷静道,“她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格革问:“你有办法吗?” “有啊。”安溪用今天吃粉的语气道:“我去尝尝黑雾咸淡。” 格革看着安溪,转身走到小区种植的两个成年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前,因为缺水树枝上几乎没有几片叶子。 格革站过去,几乎能比树高。 安溪看着就很羡慕,她也没闲着,河宽两米多,平地跳是不可能跳过去的,撑杆就很轻松了。 她刚看准了一家后院的竹子,就听到好大一个动静,安溪难以置信转过头看到让她眼睛羡慕到发红的一幕—— 格革将整颗树拔了起来,拔了,起来,拔了!起来! 格革将树扛着扔在河床上,就是一棵桥! 距离安溪两人还有一段距离的谷听双两人,本来就在看到安溪两个的时候加快了速度,现在更是跑出残影,在她们身后黑色雾气亦步亦趋跟着。 隐约能听到“……神……祭品……死……”之类的字音。 安溪想从树桥上过去,但格革堵得死死,没给安溪机会。 安溪站在格革身边,看着谷听双两人背后的黑雾,从黑雾里看到有人影扭曲在一起的样子。不是肉体,是烟雾一般的人影纠缠扭曲缠绕在一起,他们有同一张脸,尖叫狰狞到看不出原本五官模样的脸。 “你见过这种情况吗?”安溪问完,先回答:“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也没听过这种事情,更没有在课本上看过类似的记录。” “人怎么能在失控与非失控之间来回转换呢?”安溪不理解,“失控不是不可逆的情况吗?” 她在学校里受到班主任上得第一节私人教学就是这个内容—— 失控污染失去污染源头后的死亡,就像他们失控一样不可逆。 “不知道,没见过。” 格革道。 说话间谷听双两人踏上树桥,贴在他们身后的黑雾忽地加快速度,贴上两人,落后一点的小小发出惨叫。 格革刚要动作。 “刷刷刷” 有什么东西裹着劲风从他身侧冲出。 …… 小小被贴上的瞬间嘈杂的尖叫倾倒进耳中,疯狂的呓语在脑中炸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因为她同一时间就失去了所有外界的声音,能听到的只有疯狂可怖的呓语。 血液从五官溢出,小小肌肤像干裂的土地裂开干枯的纹路。 她能感受到自己被强行抓住往前拖动,但她给不出任何反应,她几乎失去了对外界所有的感官,只有呓语,只有疯狂,只有……神! 神! 神! 她嘴巴嚅动表情狰狞扭曲,血液从五官从肌肤溢出,整个人简直像个血人。 这只是在她被黑雾贴上的两三秒内发生的变化而已! 就在小小嘴巴张张合合即将发出声音的时候,一道寒光撕开她被血液模糊的视野,她听到呓语发出刺耳的吼叫,吼叫取代疯狂呓语让她立刻清醒过来,她第一时间咬住嘴巴。 又是一道。 一道又一道。 等她在反应过来,已经被拖着她过河的谷听双扔在地上了。 轻柔的触感擦拭双眼,她听到欣喜地欢呼:“太好啦!小小非常坚强!一点也没被影响!精神是正常的!” 光撕开血色模糊,重回视野。 小小感受到炽热。 安溪确定了小小的状态没事,立刻把手里的湿纸巾塞给格革,这是虞老师还得那包。然后她给累瘫且坚持站得笔直的谷听双一杯矿泉水。 “我从医务室拿的。” 安溪道。 谷听双没有迟疑,道了谢接过水。 她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安溪偷偷摸摸看向格革,然后在格革拿着湿纸巾僵硬看着地上的小小的时候,一溜烟窜到树上。 “我去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安溪的声音从风中传进三人耳朵里。 格革不犹豫了,他把湿纸巾放在谷听双手里,刚要动身,就听到谷听双道:“你确定那棵树能承受你的体重?” 格革是看着沉重,但这不代表他就笨重,谷听双知道这点却还这么说,一定不是表面的意思。 谷听双叹了口气,语气里透露出疲惫,“难道你以为我打都没打就跑了吗?” “没用,我们的攻击只会让黑雾更强。”谷听双道,“但是安溪几刀全都中了,我想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刀不普通,还有一个就是人不普通。” “我倾向于后者,并且猜测只有完全不受精神污染的人才不会成为黑雾的能量。” “格革,你能不受影响吗?” 格革停下动作,树桥上,安溪已经到了对面。 第58章 猎杀失控污染[6] “多搞几个树桥吧。”谷听双道, “起码让安溪有落脚的地方。” 格革没有回答沉默转身去找合适的树。 谷听双握着瓶子,蹲下身给小小擦了擦脸上的血污,问:“怎么样?” 小小喘了口气, 发出的声音很细:“扶我起来点?” 谷听双就知道她想看安溪。 …… 安溪已经到了对岸。 近距离接触, 安溪才具体感受到黑雾人影的冲击,一种很恶心的污染气息,混沌、腐烂、疯狂, 充满浓郁刺激的欲望。 安溪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污染,但她能感受到,污染没有失控,掌控他们行动的不是失控的污染, 是失控的欲望。 污染失控跟理智失控,是一个很模糊的界限。 安溪的理解是:污染失控不可逆,理智失控在导致污染失控之前, 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眼前的人影似乎就维持在这样的界限中, 理智已经完全崩坏, 污染却还维持在岌岌可危的程度。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01节 怎么做到的? 有什么副作用? 能不能推广? 理智完全崩坏确实可怕, 但没有失控, 就有一线希望啊。 实在不行可以先清空污染, 再慢慢想怎么恢复理智。就算那个时候他恢复理智, 接受不了没有污染, 想求死。 这至少也有选择的机会,是自主选择生或者死,而不是被污染裹挟着失去理智、失去意识, 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 安溪脑子里迅速运转,她每年每学期都有失控的同学,很多失控同学都是她带领同学清理上交的。 安溪做这件事很熟练, 她清理垃圾可以习以为常,但对于失控污染这件事永远没办法习以为常。 安溪看待人影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 黑雾裹着人影来到安溪面前,安溪看到人影里镶嵌的三把砍刀,它们没有理智,疼痛哀嚎之后是更加扭曲疯狂的呓语。 安溪极速后退,双手分别握着两把砍刀。 她一共带出来六把砍刀,救小小的时候投出去三把,那三把钉死在人影里,不知道取出来还能不能使用。毕竟只是普通的砍刀,上面或许附着一星半点的污染,那也只是空气里存在的污染依附上去的。 除了砍刀之外,安溪还有一根两米长的皮鞭,是村里一个婶婶用天生污染野兽的筋制作的,攻击性极高,能轻而易举抽破具有皮肤污染的野兽皮。 安溪只在得到的时候用它赶过猪群,她因为自小打架的原因,更喜欢近距离肉体纠缠打架。 安溪细数着能用的手段,背后恶臭的污染自上而下的笼罩而来。砍刀在手中飞快翻转调整位置,安溪加速往前拉开距离的瞬间,扭动身体,将砍刀甩出去的瞬间,冲入黑雾中。 砍刀穿透缠绕在一起的人影中其中一张人脸的眉心的同时,安溪握上镶进人影里的三把砍刀中的一个。 刚一握上刀柄,安溪有种被刺伤的疼痛,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刀柄进入了她的体内,但因为某些原因又顺滑的出去了。 安溪无暇顾及这点意外,她没有感受污染侵蚀,行动立刻大胆起来,将左手上的砍刀刺进人影身体里,两只手分别抓着两把砍刀刀柄,一脚蹬着人影,用力往外拔。 她力气不小,救人的时候又用了十成的力气,砍刀刀刃全部刺进人影骨骼里,想拔出来就很困难。 安溪一脚蹬着都没拔出来,抬手将临时刺进去的砍刀抽出来,开始人体分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安溪嘴里道歉,动作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她甚至觉得站着不方便,将人影踹翻了。 “谁能想到呢,你看起来这么唬人,对我同学伤害这么大,但我对我没用啊,我免疫。” 安溪其实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免疫,但她不在乎,她将人影踩在地上,弯着腰左手握着刀柄,右手用抽出来的砍刀去挖手下刀柄的刀刃。 她说话欠揍,动作却很小心谨慎,比起之前动作狠戾,现在很仔细在不伤害人影的情况下把刀刃附近的人影躯体分割开。 安溪分割出来一条胳膊,忽然道: “你一直往我身体里传送什么呢?” “精神污染。” 声音是从身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安溪一回头看到站得很远的谷听双。 “嗨。” 安溪打了个招呼。 谷听双没办法靠近黑雾,快速跟安溪解释:“黑雾是从人里生出来的,黑雾聚集到一定程度后将人包裹起来,人就不断扭曲缠合在一起。” “我们只要与他们接触,哪怕是隔着东西接触到,都能感受到精神污染的痛苦。” “你一点也没有感觉,或许是完全不信神的缘故。”谷听双猜测。 很荒缪,他们都知道神是信仰,也知道有“神”行走必然是人,但这种精神污染,他们依旧不能抵抗。 安溪已经能够看到砍刀的刀身,听到谷听双的话,立刻道:“不是哇!我信神的!我信我们山的山神!”她强调:“非常信!” 谷听双不太信。 她沉默片刻问:“如果只剩下一个食物,你选择自己吃还是给你的山神?” 安溪虔诚道:“山神会高兴地看着我吃。” 谷听双问:“你认真的?” 回答的内容像不信,表情神态又虔诚的像个狂热徒。 “当然啦!”安溪道:“我自从有意识开始就在信我们的山神,每年祭祀都是我亲自准备祭品。” 安溪说着低下头重新看向砍刀刀身,刀身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腐坏,而是刀身表面黏附着黑色的雾气。 安溪将砍刀抽出来的瞬间,被她压制的人影忽地开始挣扎起来。安溪一脚踩实了,似有察觉抬起头就看到远处另一团黑雾包裹的人影朝她飞速而来。 安溪就说怎么感觉人数不对,原来还分开两批。 安溪踩着的人影疯狂挣扎着,听不懂的呓语也越来越尖锐急促,隐约能听到一些字音。 两团人影越是靠近,安溪就越能感受到进入体内的污染停留时间越长。 她颠了颠手里的砍刀。 脚下人影似乎察觉到什么,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大。 安溪加大力度踩住了脚下的人影团,手中砍刀如箭一般射出去。 她投掷出去砍刀后没有等待结果,而是拿出皮鞭,将人影绑起来。 “我就是有一点点好奇,好奇这河水里到底有没有危险,有什么危险。”安溪拉着五花大绑的人影团到河边,远处二号人影团被砍刀击中停下动作。 “你们肯定不会告诉我答案,所以我请你们演示一下吧。” 安溪说着就要将人推进河水里,就在她动作的瞬间,人影里黑雾陡然腾升,眨眼间将安溪整个人包裹其中。 “求神保佑” “下雨吧” “求求神下雨吧” “为什么之前都能下雨!现在却不行!” “祭祀” “祭祀” …… 安溪耳朵里充斥着各种情绪,祈求的、恐惧的、愤怒的、怨恨的、充满希望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像海浪一样将她淹没。 安溪曾经受过这种情绪,在情感面具的世界里,但在那里情绪是属于情绪主人的,安溪是感同身受的痛苦。 而现在,这些情绪就像垃圾一样倾倒在她身上,哪怕是正面的祈求也如同枷锁一般将她牢牢捆住。 安溪…… 安溪犹豫了下,坦然道:“很抱歉,我没办法感同身受,这些情绪也对我没有什么影响,它甚至没有学校的铃声吵。” 没有人回应,安溪往前踏出一步。 眼前场景忽然变了,她好像坐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声音从她脚下传来,谦卑的、憧憬的、崇拜的、狂热的,每一句都包含着浓烈的狂热爱意。 声音似烟似雾飘飘然从安溪脚下升起,匍匐到她身前,跪拜俯首。 安溪猛然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像个弹簧直接弹跳出去,发出几乎惊恐破音道:“折寿啊!” 似烟似雾的声音戛然而止,双方都保持一种尴尬的沉默姿态对峙。 “你到底要干嘛?”安溪警惕道:“是不是要害我!出来咱们一对一决一死战!”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一缕黑与白纠缠在一起,却又黑是黑、白是白,黑与白分明的烟雾升起。 “他们敬你爱你将你视为高高在上的神一样供奉,你不喜欢吗?你想要什么,自有他们求着为你奉上,你不喜欢吗?你什么也不用做,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掌控着他们的生死与污染。你不喜欢吗?” 安溪面色古怪,十分不解:“我为什么要喜欢这个?” “我给你什么错觉让你认为我会喜欢这个吗?” “你不喜欢?”烟雾缠绕在安溪身上,“没人会不喜欢,它是世上最无害最毒的精神污染,只要沾染上就再也无法戒掉。” 安溪好奇捏了捏烟雾,捏了个空,它就像真正的雾气被捏住后迅速散开,又很快重新聚拢在一起。 安溪瞪大眼睛,捏捏松松,松松捏捏。 烟雾:“……你在做什么?” “听你说话呀,你说得我听不懂,也不太想听,但是直接打断你好像不太礼貌。”安溪直白道,“你这个真有意思,是跟污染有关吗?我能学吗?” “当然可以啊,只要你成了他们的神,你自然就能学会了。” 安溪又捏了捏。 “你又怎么了?”烟雾。 “我不喜欢听。”安溪道,“但我听明白了,你想让我当他们的神,或者说,你想让我取代你成为他们的神。” “我不愿意。”安溪道:“我有自己的神,我不会信别的神,也不会当别人信的神,或者,你跟我信我们的山神吧?” 安溪说道这里忽然兴奋起来,她抓不住烟雾,双手虚捧着烟雾,虔诚道:“安息山山神,一位集全世界所有最美好词汇的伟大神灵。祂教导我们善良、坚韧、努力、不屈;祂看着我们劳作与丰收,失败与成功;祂告诉我们再陡峭的山峰都要站着爬,跪着只会掉入山底。” “你在意有所指。” 安溪没有否认,笑嘻嘻道:“我刚有感而发自己编的,你喜欢吗?不喜欢我还有其他的款式?” 烟雾聚拢在一起,成为一团飘浮在安溪掌心,发出轻柔的声音:“真是小孩子,天真又可爱,你会知道‘神’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存在。” 安溪很不喜欢对方语气中的笃定与居高临下,她低下头问:“‘神’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存在,你现在在做什么?我现在在做什么?” 烟雾所有的展示与发言都在引诱安溪升起想要成‘神’的欲望,他没有否认过安溪所说得“取代他成为神”这个观点。 无论是他是什么原因想要让安溪取代自己,都说明他不想再继续下去——这不就是在拒绝做‘神’吗? 而安溪从头带尾只有一个态度:拒绝。 烟雾砰然炸开,安溪没想到烟雾捏不住握不了炸开时却有强劲的气流,她反应再快挡了一下仍旧被冲击到闭上双眼。 再睁开眼睛时,安溪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桥上,桥下是干枯的河床。 就在这时,安溪身后有声音响起:“怎么停下来?快跟婶进去,这天越来越热了,咱们进去婶给你切瓜吃。” 安溪脑子还没回过神,嘴巴已经答应下来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02节 “哇!谢谢婶儿!我最喜欢吃瓜了!婶儿您也太好了吧!怪不得我一看您就觉得亲切,您看起来简直就跟我亲姨母一样!” 安溪说完下意识对着旁边人露出个笑容。 旁边是一位个子不高白胖的中年女人,听到安溪说完眉眼带笑,看着非常和善,二话不说拉着安溪就往小区去。 安溪顺着力道被拉走,隐约记得自己是一个到处游历的人,污染能力是水,最近来到崇井小区。 * 现实中 兰水站在一片废墟上,身后六班老师正在统计失踪学生人数。 “安溪、格革、谷听双、小小、躲猫。” “我们发现的快,阻止几个被带走的学生,不然人数还要再往上翻倍。”六班老师道:“你有什么头绪没有,他突然来这一手是为什么?” “学校有回音吗?”兰水问。 “主任说将其他学校送回学校,她开着校车正在来得路上。” 兰水闻言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六班老师,“她的身体状况能够允许她现在离开学校吗?” “后勤送到学校一批蓝宝石样品,她应该是服用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主任的性格,她不可能不来的。”六班老师道:“崇井小区很久之前就跟我们有合作,这几年学校风波不断,米粮都是依照旧例送到学校门卫,由后勤部部长进行交接。” “你也清楚,要不是后勤部发现这段时间送来的都是陈米,又正好是学校招生,教导主任不会亲自过去查看,然后发现崇井小区已经存在失控污染有一段时间了。” “后面的事情你都清楚,后勤部部长不在学校,其他的信息得去图书馆找管理员询问。” “除了他们,就没人知道了吗?” 兰水道。 “合作是校长找的,对接是后勤部部长进行的,登记是管理员亲自登记的,除了他们三个,没有人知道具体。”六班老师冷漠道:“但清理工作是你进行的,你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兰水道:“整个清理过程完全符合主任的判断,除了是失控污染群这点特殊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启航高中一直有对外清理失控污染的情况,几年前都是主任确定等级,教师带队,学生进行清理。除此之外就是惩罚劳役内容是清理失控污染。 但是自从学校失控失踪人数突然增加之后,这种活动就没有再开启过。 要不是安溪清理了情感面具,兰水都忘了过去教具是从外清理得来的。 要不是给兰水搞到一份劳役惩罚,兰水都忘了他们学校还有这种惩罚。 六班老师顿了顿,问:“怎么会是失控污染群呢?” 兰水不解看着六班老师,却看到六班老师眼镜忽然破碎,碎片尽数溅射到她的脸上,顷刻间那张脸血淋淋的。 她却像没有感受到一样,说道:“我看到了,我们的双眼被一层薄雾遮住,我们的意识被一层黑雾污染。” “小区里根本就没有污染群!” “这不是一群人的失控,是一个人的污染。” * 格革提着小小从树桥上飞奔过河,到了河对岸后将小小扔给谷听双。 谷听双道:“两团黑雾同时消失,安溪被裹着不见踪迹,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黑雾的目标就是安溪,所以它攻击我们,却任由安溪攻击它,等到安溪不设防的时候,将她包裹带走。”谷听双道。 小小:“它费这么大心思带走安溪做什么?” 格革:“她不会不设防。” “它带走安溪的目的,就是欺骗学校的目的。”谷听双回答完小小回答格革,“她不会不设防,那就是她没有办法躲避抵抗。” “她没有污染!” 他们从一开始担心,到后面看到安溪像个土匪一样横行霸道,都下意识忽略了安溪没有污染这件事。 格革捡起安溪之前扔到旁边的砍刀,看着上面黏附的黑雾,将刀递给谷听双道:“我去小区里,你们留下。” 他说完快速离开。 小小咳嗽几声,接过谷听双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之后问道:“她会在哪?” 谷听双道:“不知道,但是这个小区最重要的地方,一个是这里稻田,一个是中心位置的石屋,我们只能从这两个地方寻找。” “不知道学校什么时候找过来。” 小小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谷听双问,“我们不能坐等救援,我想去稻田里看看。” 小小吐出一口污血,苍白的脸上爬满红色血丝,她扭曲道:“走!找到班长之后,我一定要求她给我报仇!我这辈子没吐过这么血!” “你很相信她?” 谷听双甩了甩手上砍刀,适应手感。 “你不信?”小小反问,“快让我看看我的救命恩刀,我当时以为自己快死了,谁想到一道冷凛凛的寒光刺破黑暗,拯救了我。” “你说我之后求班长教我用刀,她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找格革,班长用刀一股蛮劲,不是投掷就是刺捅,你学不来的。” “真厉害啊。”小小沉默片刻,问:“她会没事吧?” “会的。”谷听双道。 * 安溪坐在院子外吃瓜,她吃得两眼发光,非常快乐。 “我从来不知道瓜这么好吃,天呐,咬下去全都是甜甜的汁水!” 领着安溪进来的婶儿,也就是井三,坐在她对面,闻言就笑:“你没吃过瓜?” 安溪愣了下,又咬了两口瓜,回答:“好像没有。” “哇,姐姐没有吃过西瓜吗?”井三婶家的小孩四五岁大,眼睛大大的,转身回到屋里,抱着比头还大的西瓜,“姐姐给你吃。” 安溪道谢,下意识往身侧摸,摸了个空,有些尴尬道:“姐姐以后请你吃糖。” “不用。”三婶挥手把孩子赶走,“家里瓜多着呢,够你小姑娘吃得。” 安溪在身上翻了半天,什么也没翻出来,转移话题道:“这是你们这里的特产吗?” “哪能啊,这是从别的地方运来的,我们小区可没有种瓜的,我们都种水稻。” “水稻?”安溪一边啃瓜一边问,“我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就在小区外。” “那就是我们小区的水稻,我们每年就靠收上来的水稻加工成大米,跟别的区换需要的东西。” “小丫头从哪里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咱们两边可以换换呀。” 对面井四家有人说道。 “我家?”安溪睁着眼睛,听到声音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四处流荡,走到哪哪就是家。” 安溪听完这话感觉怪怪的,怪不舒服的。 她怎么会没家呢? 她家在安…… 她家…… 她有家吗? 安溪茫然咬下一口瓜,清爽多汁的美味也没能填满她的茫然。 “这么说,你能到咱们小区也是缘分呀!咱小区空房子多着嘞,你想住多久住多久,吃饭也不用担心,不要不好意思,拿着碗从这头吃到那头,保证饿不着你!” …… 安溪好像在小区里生活了很久,小区里的人非常热情好客,她免费住在小区里少有的一栋两层楼上,她住在二楼,一楼没有住人。 她住得地方距离小区中心广场很近,井三婶昨晚提醒她这几天记得关紧窗户。 “广场是加工水稻的,到时候灰尘啊稻草啊,飘得到处都是,一定要关紧窗户,平时出门也要记得带好帽子口罩。” 安溪打开窗户站在阳台看着底下辛勤工作的人,有些不太熟练使用水污染。 真奇怪,她不是天生就有水污染吗?怎么会到现在好像跟污染不怎么熟一样。 安溪说着指尖聚拢出一团水球,她惊奇看着水球,好像第一次掌控这个能力一样。 “不对劲啊。” 安溪心想。 从吃瓜到今天已经过去好几天,我怎么今天才想起来熟悉这个不熟的天生污染呢? 不等安溪思考清楚,时间又过去了很久。 …… 已经下了很长时间的雨了,在这么下去的话,就赶不上去集会了。 这是安溪在三婶家里吃饭的时候听到的消息,她已经听到很多次了,这几天到处都在讨论这个。 “为什么下雨就赶不上呢?”安溪问,“小区里不是有干燥污染的人吗?他跟着去保证米的干燥不就好啦?” 三婶沉默片刻说:“没这么简单。” 安溪想问有多复杂,能不能展开说说,有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嘛。 但她没能张口,时间又过去几天。 安溪走在小区里,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最近一直下雨,集会只剩下两天,小区眼看就要错过集会了。小区里的人一年也就只能去集会两次,错过这次又要等很久,大家心情都很不好。 安溪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想出在下雨的时候赶路的办法,这个雨水的污染又不是很厉害。 他们好像在等,等雨停。 安溪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希望放在无法控制的事情上,哪怕这次一人带一点米呢? 如果这是她村里…… 安溪停下脚步,喃喃自语:“我的村?我的村?我有什么……” “安溪!”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03节 三婶的声音打断了安溪的思索。 安溪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三婶打着伞急匆匆跑过来,“你这孩子!下雨天怎么也不打个伞就在外面?!” 安溪刚要说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没事的三婶,我的污染是控制水,我不会淋雨的。” 安溪说完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她看到三婶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起来,她听到三婶很不好意思地开口询问:“安溪呀,你能不能帮小区一个忙?” …… 安溪坐在人群里,手里的杯子就没空过,一会儿一个人上来敬她一杯,一会儿一个人上来夸她一句,再敬一杯。 她喝西瓜汁要喝饱了。 不知道谁说出去她爱吃西瓜,她面前不是西瓜,就是西瓜产物。 “安溪呀!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感谢你!要不是有你在,我们怎么可能成功到集市把大米给交易掉?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安溪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说出自己的污染之后,她就被求帮忙听雨。 然后她在中心广场最高处,用尽污染,把雨停了——她有这么大本事吗? 安溪仔细回想,只能想到她站在高高的台子上风雨打在身上,心脏忐忑不安地不断跳动,台下仰着一张张被雨打湿的充满希望的脸庞。 然后她将雨水填充进小区外的已经干枯的河里。 是了。 她的污染是水,不是操控天气,她只能控制将雨水流动到水里,不能真的停雨。 雨是自己停的。 “不对呀。”安溪忽然道:“难道是你们辛苦种下,也是你们辛苦收割加工的,就算是我停了雨,也不能说都是我的功劳吧?”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赞扬她的声音里。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安溪一直没能离开村子,不断有人来请她去家里吃饭,请她去吃水果,请她吃……好像抓到了她的嘴巴,将她留了下来。 安溪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每次不等她细细思考,时间就像流水从她指尖飞逝离去。 又到了种植水稻的时候了。 整个小区的人都忙碌起来,只有蹒跚学步的小孩被叮嘱要陪安溪玩,留在小区里。 安溪坐在广场中心。 小区居民给她支了个大伞,她坐在伞下,面前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新品。 几个没有桌子高的小朋友围在安溪脚边,安溪觉得,挺有意思。 她自己抓个水果,给底下小朋友一人拿一个,领着小孩子吃免费自助餐。 “最近一直都没下雨。” 说话的是井大家的小女孩,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一个,安溪分水果的时候坚持所有人包括安溪都拿到了,她才拿。 名字也很有意思,叫井大大。 井大死亡后,她就是小区里这一辈的井大。 “没关系,有河水。”安溪道,“大人都很聪明的,他们活得久经验就多,肯定知道蓄水的。” …… 她太天真了。 安溪看着身前求她下雨的人群,有些分不出谁是谁。 “河水不能用吗?小区里没有蓄水的习惯吗?再不然不是还有地下水?”安溪道:“我不是不想帮忙,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们第一个想法是找我帮忙呢?我迟早是要离开的呀,等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呢?” …… 安溪没有下雨,她只是控制把河里的水灌溉到稻田里。 然后她得到了更多优待。 中心广场上的伞被拆掉,建成更精致更大的亭子。 食物流水一般被送到她家里。 没有人再靠近她说:“你这孩子怎么在外面溜达?还没吃饭?来婶家吃!” 她,他们尊敬站在距离她三步之外的位置,小孩子也不让过来跟她一起分水果吃了,说是不懂规矩。 安溪不知道什么规矩,但她每次想提问,时间就飞快溜走了。 等她再次站在桥上,是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准备离开了,她只是游历经过这里,她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 “你,您要走了?”三婶站在桥下。 三婶,还有其他居民,自从几次灌溉之后,就没有人站在她身边了。 “我应该继续旅程了。”安溪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以后或许还会再回来看你们,如果我还活着,没有失去理智的话。” “您为什么要离开?”三婶就像没听见安溪所说得话,她嘴巴一张一合的,“是不是有谁对您不敬?是不是有谁惹您不高兴?是不是有谁……” 她说话的样子,就像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只要安溪说出名字立刻扑上去将其咬死。 安溪顾不得礼貌不礼貌,连忙打断她的话:“没有!你想哪去了,我本来就不是小区里的人,我早就应该离开了。” “一定是有人对您不够尊敬!” …… 哀求声、祈求声、发誓声、哭声……像一条条锁链将安溪牢牢绑在小区里,绑在小区中心广场的高台上。 更多的尊敬,更多的优待。 她喜欢吃,就每时每刻有人轮流给她送不同的食物,她喜欢孩子,就每家每户轮流给她送孩子。 安溪不知道自己在中心广场呆了多久,她只记得广场的建筑拆了又建、建了又拆、拆完再建……反反复复,最后建成一个石屋。 她端坐在石屋里,垂眸看着底下送进来的孩子,是井大大,她被压着跪在她面前。 “能在您身边服侍是这孩子的福气。” 好恶心的话。 安溪差点要跳下台子骂失控玩意,但她没有,她像个泥人被定在台子上,什么也没说。 井大大被留下来了。 她会趁大人不注意偷偷给她喂果子。 “姐姐,我会努力学的,等我学会您的本事,您就可以走了。” 安溪很努力很努力,才张开嘴巴,发出声音:“不,你应该为了自己学。” 她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就感受到时间再次流逝。 井大大躺在她面前。 似乎活着,更像是死了。 “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怎能觊觎您的能力,求您宽恕她的灵魂。” 安溪沉默看着脚下跪着的人,看着脚下躺着的人。 没有人会再偷偷给她吃果子了。 她右眼忽地灼痛不已。 时间再次飞快逝去,这一次到她身边的孩子,是井三婶家的孩子。 她还记得安溪,见到安溪立刻欢快叫:“姐姐,我给你带了西瓜。” 安溪眨了下右眼,她控制着想要张开嘴巴回答她,就看到三婶诚惶诚恐将小孩按趴在地上。 三婶自己也跪下了,脸贴着地面,声音是从未听过的卑微与软弱:“求您原谅,求您宽恕。” 安溪看着她,忍不住怀疑,那些流逝的时间里,她难道失控发疯了吗? 等三婶起身的时候,安溪就发现她看不到三婶的脸了,三婶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薄雾。 那团雾气好像来源于她。 安溪恍惚中感受到天地的力量,她微微仰头,视线仿佛能透过石屋墙壁看到屋外,看到天空,看到即将降下的大雨。 她听到祈雨声。 然后 她说下雨。 雨水倾盆而下。 最后,她听到一道道熟悉的陌生的年轻的年幼的……无数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他们称呼她为—— “神。” 第59章 狩猎失控污染[7] 神? 神? 她怎么会是神呢? 她怎么会是神呢? 她是……是…… 我是谁? 我是…… 安溪嘴巴消失了, 嘴巴的位置是图腾的一角,整张脸上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肤色,被代表“水”的图腾覆盖。她穿着广袖大袍, 头上是编织而成的水稻神冠, 端坐在石屋高高的台子上,下首是跪伏在地的信徒。 她的双手合在宽大的袖口中,她的双脚因端坐的姿势固定起来, 暖棕的虹膜泛着淡淡的蓝光,平静温和地垂眸注视着信徒。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04节 她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简直就是一尊真正的“神”。 “神”在心里用消失不见的嘴巴,轻轻道:“去你个失控的垃圾!” 骂完之后, 安溪感觉屁股下坐着的垫子开始长刺了,真想跑。 但她动不了,只能开始思考。 她是“安溪”不是“神”, 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安溪仔仔细细回忆, 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回忆。她是过目不忘的, 让她写起来痛苦的文字她都能看一遍记住每一个标点符号, 回忆对她来说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此刻, 记忆里一片一片的模糊。 安溪细细回忆每一片模糊的回忆, 每一片模糊的记忆前都是她发出疑问之后, 而每一片记忆里模糊的事件, 都不像她能做得出来都的。 她无法动弹,她无法开口,她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回忆…… 这是一个新鲜的经历。 第一次记忆模糊是站在桥上, 她仓促间回忆起来自己是游历而来的人。 进到小区之后,她坐在井三婶家里吃瓜,在说到“家”的时候, 她第一次产生疑问,疑惑自己怎么会没有家。 紧接着就又是一段模糊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她免费住在二楼,每天溜溜达达到处去小区的各户人家中吃饭。在这段时间里,她又一次产生疑问是关于自己陌生的天生污染。 但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 她怎么会心安理得就这么接受小区里的免费馈赠呢? 她怎么可能会只溜达吃饭呢? 她应该…… 应该…… 安溪想不出自己应该什么,但什么也没做,规规矩矩走路,很不要脸讨饭……就很奇怪。 第三次是下雨。 她发出疑问后,时间过得飞快,而这段时间里,她居然真的就老老实实在小区里,在免费的房子里,呆着。 第四次她想到村庄。 对呀,就算是流浪的人,也应当有个来处吧? 她原来是乡下来的? 当时三婶打断了她的回忆,也是那个时候,她的嘴巴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下,发出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污染。 她不应该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污染,这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经常打架斗殴的人都知道,底牌是不可能开局就叫嚷的人尽皆知。 等等,她经常打架斗殴吗? 安溪想了想,想不出来,应该就是个精妙的比喻而已。 安溪继续回忆—— 在那之后,就是模糊记忆里她帮助小区将雨水控制进干枯的河里。 帮助没什么奇怪的。 但她觉得这是一个错误的帮助。 第五次是又一次帮助。 这一次是灌溉。 这一次的帮助,安溪依旧认为是个错误。 …… 她难道是什么绝世好人吗? 两次帮助里,她分明就提出了很多解决办法,但小区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认真听她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为什么其他办法不行,好像就非要一个救世主一样的存在,突然出现然后在一个关键点出现,‘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他们就像既定的污染,只接受既定的回答。 安溪停下了思考,缓缓睁开眼睛,右眼蓝光褪色,不仅仅是蓝光,她整个右眼都在迅速褪色! 紧接着,她脸上的图腾开始褪色。 “哈” 石屋里响起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台上,“神”笑得前俯后仰,鼻梁之下裂开一道弧形的界线,弧线下半张面具浮现,咧开嘴巴发出大笑。 她在大笑中说—— “会在更关键的点醒过来。” “就像影视作品里那样,在危机的时候,昏迷的主角就会被刺激醒过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安溪说完,蹭一下跳起来,扯下头顶的水稻神冠,脱下宽袖长袍。 “神啊!” “神啊!” “求您宽恕!求您原谅!” “神!” …… 无数卑微又可怜的祈求声从四面八方挤进安溪的耳朵里。 安溪挥了挥手臂,对着空气大叫道:“再见!不愿意做朋友的朋友们!” 她纵身一跃跳下神台,双脚踩在地上,头也不回冲出石屋。 无数熟悉的影子浮现,跪着趴着扒在她身上,死死缠着求她不要抛弃她的信徒。 安溪一点也不介意,她甚至弯腰从地上拎起来两个小小的身影,“好呀,我当老大,你们都听我的。” “首先:叫我老大!” “然后,跟我走!” 安溪拎着两个小影子,身上扒着一群大影子,就像扛着一座山,她义无反顾脚步坚定,一步一步,一步一步门的方向,往光的方向移动。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她的步子越来越大,她的身影越来越轻快。 她裹着烟与雾,她带着人与人,她从石屋里冲了出去。 …… 安溪回到了[神]的领域里,那些人影从她身上消失,在她面前重新凝聚。 安溪活动了下手脚,校服跟挎包仍旧没有回来,她还穿着长袍内衬。 “撕拉”一声,安溪从身上衣服撕下根布条,将垂落在耳侧的头发绑起来。 安溪晃晃脑袋,感受到小辫子抽在侧脸,舒了口气:“舒服多了。” “为什么你会醒过来?做神不好吗?” 声音问。 安溪挠了挠脸,最后污染突然冲出来,她下半张脸还是带着面具的样子,有点不适应。 “不好啊。”安溪道:“我喜欢交朋友,不喜欢被抬起来当泥人。” “至于我为什么会醒?”她脸上忽然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安溪站起身,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嗓子,捏着腔调慢悠悠道:“你不知道呀,安溪我啊,有一位朋友。” 她只坚持了一句,就恢复原样,叽叽哇哇一口气说完:“之前聊天的时候,我们就说过这个话题:有这种人,会在关键的时间点醒来,然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她摇头晃脑,说完这句,问:“你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吗?” “就跟你让我做得一样,小区里陷入困难的时候,我,闪亮登场,这么巧,专业对口又很强大,轻轻松松拯救他们,成了他们的救世主。” “有什么问题吗?” [神]问。 “问题大了!”安溪道:“谁会饿死的时候才要找厨子?” “当然是得在还不饿的时候,就该屯粮屯粮,该学做饭学做饭。脑子失控了吧?等别人救?”安溪道,“我脑子失控了,才会去给别人当妈,还是当一群脑子失控的人的妈。” [神]沉默片刻,说安溪说话粗鲁。 安溪憋太久,听完这句评论更停不下来,叭叭说了半晌,说过瘾了,最后总结:“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 “你不觉得他们可怜吗?” “觉得啊,脑子少根筋,太可怜了,一看就是没上过学。”安溪。 [神]:“……” “你不觉得他们可爱吗?对你的到来热情款待,每一家每一户都如此关心爱护你。” “觉得啊,就是少点心眼,哪有让人家白吃白住的,万一是个坏人,一个小区都不够杀的。一看就是缺少毒打经验。” [神]:“……你不觉得他们可恨吗?他们将诉求倾倒在你身上,绑住你的手脚,封上你的口鼻,将你捆在神台上。” “不觉得。”安溪道。 [神]:“不觉得?你说不觉得?” “对啊,不觉得。”安溪道,“他们真有精神污染吗?没有,既然没有精神污染,你成为他们的[神],难道不是你愿意的吗?” “你情我愿,不算可恨。” [神]:“我愿意?你说我愿意?” 烟雾猛地冲到安溪面前,烟雾上浮现出一张又一张安溪刚刚见过的脸,属于小区里人的脸。 [神]:“你不痛恨他们将孩子视为祭品供奉在你身前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05节 安溪平静看着[神]:“你给我那段记忆,有很多是你曾经做出的选择,但今天除了那些既定的选择之外,其他的剧情是我在走。” “你模糊了太多记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视我为猛虎野兽,我不知道井大大的死因……我不知道太多。”安溪道:“所以我不能只靠你给我的记忆,就以愤怒为情绪,指挥我的行动。” [神]:“你觉得我有隐瞒?” “我觉得?”安溪想了想,“我觉得你在悲哀。” “你给我的记忆里,痛苦的后半段是快速且模糊的,前半段是快乐的。”安溪眨了下酸涩的眼睛,缓慢道,“你给我的记忆是一个到处游历的人,你曾经真的将这里视为归宿,是吗?” 长久的沉默之后,安溪听到似笑非笑的声音,她很难去形容这个笑声里有什么样的情绪,因为她没有拥有过这么复杂的情绪。 “曾经?”[神]说。 “什么?”安溪没听清。 [神]:“你来到这里是必然的,拯救这里也是必然的,这是你无法逃避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安溪闻言立刻坐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道:“请您展开说说。” “我没有修改任何记忆,你所看到的所经历的就是我曾看到的,经历的。”[神]说着停顿了下,“但我没有你这么,外向。” “我曾经还是人类的时候,最开始是有家的,但一个失控污染,整个小镇所有人不是失控就是死了,我被父母拼死护出来。” “我是个懦弱胆小的人,我不敢回去,不敢接触人群,到处流浪,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来到了崇井小区。” “他们像你看到的那样接受了我,我是抵抗且恐惧的,但是三婶拉着我去她家里,我在她家里洗了澡,穿了她丈夫的衣服,吃了离开家后第一顿饱饭。” “她家的小孩,将自己所有的零食给我吃。” “我想抗拒,但是我没办法。” “我留在小区,我的污染是水,每天就靠给小区里人洪水换取食物住宿费,但我知道我那点污染能力,水源根本无法直接饮用。” “我第二次恨自己无用。” 安溪眨了下眼睛,她的右眼以及周边肌肤呈现出透明状态,下半张脸上的面具已经看不出面具形状,但她嘴巴还在。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有用是一次大雨,整个小区都在下雨,你疑惑为什么下雨就不能离开,因为那个时候小区里的雨水是没有办法触碰的,污染性很强。” “但我有办法。”[神]说,“那个时候中心位置其实是一口水井,从那口水井里取出的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哪怕是污染性很强的雨水进入水井里,提出来的依旧是可饮用的水。” “我能转换一小块区域的水,我将落在出行队伍上的雨水转化为井水,也就是落在他们身上的雨水其实是井水,原本应该落在他们身上的雨水进入了水井里。” “我第一次得到真心诚意的赞扬。” “不是同情,不是怜悯。” “你的污染能力在这里,对他们来说,与神无异。”安溪道。 [神]的污染能力有两个,一个是供水,一个是转换水。 供水很鸡肋,但转换水在这个雨水具有强烈污染的小区里,简直就是神迹。 “是的。”[神]:“我找到了人生目标。” “但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第一个出现问题的是井十六,一个刚刚成年分家的孩子。他的身体就像土地一样干裂,但无论是从嘴巴灌水,还是将他泡在水里都无济于事。” “他朝着死亡奔去,我们毫无办法。” “他死去了,化成尘土。” “第二个同样症状的人出现了,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我尝试过各种办法,我甚至试过将人体内的血液转化成井水,亳无疑问,我加速了他的死亡。” “没有人怪我,因为每个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 “我是那个时候想要离开,我怀疑是否是因为我带给小区厄运,否则他们百十年一代一代传到现在,为什么我来之后却有这种怪病?” “三婶问我,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 安溪意识到,这里是她记忆里准备离开的场景了。 “我没能离开,我是个懦弱的人,我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我找不到解救的办法,但我找到了留住他们的办法。” 安溪直起身体。 “那口井,是小区里唯一的水源,无论是多么污染的水,只要进入井里,就能够正常饮用。” “这是不是很奇怪?”[神]落在安溪对面,像也是坐下来了,“我之前就试过用井水救人,但都失败了,所以这次我想进入井里查看。” “我们进去有十个人,只有我一个活着出来了,我不记得遇到了什么,我只知道,那九个人利用了我。” “他们用命,将我跟井连在一起。” “我出来后,或许发生了某些变化,那段记忆我并不清楚。只知道我挪到了井边居住,井大大被送到我身边。” “就如同你记忆里那样,我渐渐失去情绪,我不再懦弱,也不在胆怯,每天坐在高台上。井大大偷偷给我果子,说等她学会我的本事,我就可以离开了。” “因为我曾经告诉她,我的愿望就是游历世界,她信了,她以为我的沉默是因为不自由。” “井大大的话不知道被谁听到。这么巧,我出来之后小区里再也没有生病的人,这么巧,在井大大说完那句话后不久,她就生病了。” “井大带着她来我面前赎罪。” “可我的宽恕救不了她。” “她是第一个祭品。” “我在她临死前用她做了实验,她是一个很勇敢很相信我的孩子,死亡如此痛苦,她却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留下了她。” 烟雾中浮现井大大的脸,她看着安溪露出一个笑容。 安溪看着烟雾里井大大的脸。 或许,[神]从井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我救下了整个小区的人,我终于能救下他们了。”[神]说:“除了最开始的一批,其他人都能在阳光下正常生活,他们不记得怪病,也不记得曾经死亡过一次。” “只有我,被锁在石屋里。” 安溪看着他:“死亡不可逆。” “我当然知道。但我是神,我想留下他们,我就能够做到。”[神]道:“整个小区都在我的掌控下,无论风雨还是生命,都由我控制。”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我有了新的能力,预言。” 安溪盯着[神]看。 “预言的画面中显示,你会取代我,成为小区新的神。” 安溪严肃等[神]继续往后说,却发现没有后文了。 “没了?”安溪诧异道:“你就是因为这个,骗过学校,把我们骗过来?” “你可以成为这里新的神,能够带给这里新的生机。”[神]道,“我会带着过去消散,留给你全新的崇井小区。” “不是,等一下!”安溪道:“你并没有厌恶做神,也没有痛恨小区里的人,就因为一个预言,决定要带其他人去死?” “为了崇井的未来。” “你有病。”安溪真诚道:“我不是骂你的意思,是说你生病了。” “你在拯救他们的时候,没有询问过小区里人的意见吧?”安溪道,“就像他们利用你,把你跟井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询问过你的意见。” 安溪去除大量情感主观性,把整个故事捋顺了:两方前期确实真情实感,但后期也有有真情,更多的还是小区里的人要自救,[神]也在自救。 小区人是救自己的生命,[神]是救过去那个逃跑的流浪的自己。 很明显一件事,一个用九个人死亡将小区最重要水井跟外来者连接在一起的计划,绝对不会是一夜之间一拍脑袋临时想起的。 联系[神]说做过大量井水的实验,这段时间里难道小区里的人就毫无作为吗? [神]给她的记忆,有一点真说对了,这位[神]还真是小区里的人绑上去的。 安溪不觉得[神]想不到这点。 “他们当然愿意。”[神]说,“就像我不是也没有拒绝他们吗?” “行。”安溪突然道,“你放心去死吧,小区由我接管。”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体,贴心道:“你想怎么死?需要帮忙吗?我个人清理污染的经验非常充足,可以满足您一切需求。” “……”[神],“你为什么突然答应了?” “因为我被你们的故事打动了,深刻体会到没有学习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决定牺牲学校,拯救大家。”安溪道,“你放心去吧,以我目前在学校里的地位,完全能够给每个需要的同学分发一套房。” “对了,崇井小区的地皮是在谁那里?你们小区是拥有使用权呢?还是什么自主权啊?”安溪细心问:“有什么需要办理的文件吗?” 她腼腆一笑:“我是个规矩人,一切得按规章制度办事,偷偷摸摸不行的。” “……” [神]陷入沉默。 “说起来,我应该算你的继承神吧?你那个水污染呀预言呀,我是不是就无师自通了?” 话题越说越偏,在[神]爆发之前,祂忽然无法动弹。 安溪的手不知道什么刺进烟雾之中,这一次烟雾没有散开,她咧开嘴笑起来:“你知道我等这一刻多久了吗?” 她的右眼污染强行触发,看到了[神]的本质,一团凝聚无数灵魂的水汽,唯一的弱点就是他们只有一颗心脏,属于[神]的心脏。 安溪捏住[神]的心脏,感受到空间在摇摇欲坠,组成空间的烟雾裂开一道道缝隙,阳光从缝隙中照射进来。 安溪听到[神]含糊不清的呓语。 在她捏爆那颗心脏之时,安溪听到[神]在她耳边轻语—— “不是曾经,是从那开始一直都是。” 心脏炸开,空间彻底坍塌,安溪站在原处看着无数人影哀嚎着拼命冲向天际,她隐约在那些人影里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 “作为老大,最后一个规则: 永远保持站立!永远努力前进!” “再见!朋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06节 第60章 狩猎失控污染[8] 从空间里出来就看到班主任是什么感受? 安溪看着班主任, 又看着他身后格革、谷听双、小小,欢快打了个招呼,“哈哈哈, 好久不见班主任!我都想您了!” 兰水本来担忧打量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道:“能贫嘴,看来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安溪闻言立刻往旁边缓慢倒下,谷听双眼疾手快将人接住, 安溪快速小声道谢。 一连串小动作,很难说没有事先沟通。 完全临时发挥的谷听双:“……” 她本来没准备接住的,但是安溪一直在冲她挤眉弄眼。 “我受了好严重的伤。”安溪说着咳嗽两声,抽咽道:“差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大家了呜呜呜。” “别装了, 说说遇到了什么?” 兰水给安溪扔了瓶水。 安溪没见过的透明瓶子,她拧开闻了闻,双眼一亮:“谢谢老师!” 安溪一口气喝完半瓶水, 感觉柔滑的污染冲刷身体, 亏损以及强行使用右眼污染带来的疼痛瞬间消掉大半。 有点像低配版蓝宝石饮料。 不过能缓解右眼污染带来的疼痛, 已经很厉害了。安溪这次要不是跟上次使用右眼污染的时间还算长, 她这会儿肯定已经透明大半个身体了。 这瓶水刚好能缓解。 安溪把刚刚经历的版本以及口述的版本分别讲述给几人听, 然后总结道:“她最后说她一直把这里当家, 应该就是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大家都在互相折磨, 所以想把崇井小区托付出去, 然后带着其他人离开吧。” 安溪说完就看到班主任用一种异常诡异且熟悉的眼神看着她,简单来说就是看学渣的眼神。 兰水点名谷听双:“告诉她你听出来什么。” 谷听双沉默片刻,扶着安溪的手一动不动, 组合了一下语言才说道:“想找替死污染。”蓝星话就是在找替死鬼。 兰水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安溪,“你还好意思趴着?站起来, 说说,你是怎么做到人家说什么信什么的?” 安溪站起身,认真想了想:“可能是她说得很真情实感吧?” “我是让你这么分析吗?” 兰水简直要失控了,他原本就没好全,刚刚又费了点污染才进到石屋里面,找到学生们。 安溪没想到实话实话也有错,简直能回阅读理解课堂,她下意识就要往旁边看,想抄作业。 “你还看!”兰水瞪安溪。 安溪真心实意询问:“老师,所以我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她想找替死污染,也就是说想要我替她去死?” “可是现在死得人是她呀。” 兰水看着安溪真诚迷茫的眼神,教学生涯第一次感觉到棘手。 原来安溪最大的问题不是心慈手软,她最大的问题是看不出任何阴谋!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外面的污染各个都很会阴谋诡计。兰水在心里调整了好几个教学计划,又想着现在外面大概率主任已经过来了,他们在这里浪费一点时间也没事。 兰水往后腰摸了下,没摸到保温杯,才想到锦鱼不在,他没带保温杯。 兰水:“格革你们几个去翻翻,看看躲猫是不是卡哪了,安溪你跟我过来。” 安溪看向谷听双。 谷听双还没说话,安溪被兰水提着后衣颈提走了。 兰水随便找了个地方,指着凳子让安溪坐下。 安溪乖巧坐下。 兰水看着安溪,平复了下心情才说道:“你为什么想清理她?” 安溪毫不犹豫道:“因为她想要将我塑造成他眼里的神,她想将我钉死在高台上。” “我开始没想清理她,她没有失控。我只是在做一个被攻击的人应该有的反应,掌握她的弱点,必要时进行反击。” “但你还是清理了。”兰水道。 “因为她说完她的故事,我意识到她已经疯了,她身上缠绕了太多人无法解放的灵魂。而我若不杀死她,她一定会坚持将我钉死在神位上。这不是打一架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安溪平静道:“她说:她会带着旧时居民共赴黄泉,留给我一个全新的崇井小区。” 安溪抬眼看向兰水:“我决定成全她,我能做到,所以我做了。” 兰水下意识去摸保温杯,理所当然他摸了个空,但他没有收回手。 他看着安溪,全新地认识安溪。 他们搞错了一件事,他跟其他教职工,他们认为安溪性格里带着无私奉献的仁慈,这种仁慈配合她略显天真的性格,令人担忧。 他们认为,如果不是安溪强大的能力以及对污染诡异的直觉,她进入学校后已经死了好几次。 现在兰水忽然意识到,他们都错了。 安溪身上更显著的,构成她整个脊梁的,是她看似博爱实则近似于大道无情的坚定信念。 她未必不同情欺骗她的[神],但她在下手时不会犹豫,下手后也不会愧疚。 她的性格没有问题,不需要他们去纠正仁慈。她不会因为仁慈犯错,更不会因此受伤。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这次是误打误撞,你在没有察觉到她的欺骗情况下,解决了她。”兰水道:“做得很好。” 安溪立刻没有了刚刚平静与冷静,呲着牙笑,声音也欢快许多:“是的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优秀!嘿嘿!” 兰水刚刚缓和的表情一下就阴沉下去。 “别嬉皮笑脸的!我那是夸你吗?” “是啊。”安溪自信点头,“夸我做得很好。” 兰水一噎,板着脸问:“前面完全不听是吗?” 安溪笑了一下。 兰水:“不要听他们说什么,语言欺骗不需要任何门槛。你要看他们做了什么,行为当然也会欺骗你,但只要做了就难以遮掩目的。从行为去推算对方的目的。” 其实语言哪怕有欺骗,也能摸出蛛丝马迹,但兰水看安溪清澈见底的眼睛,决定不难为自己。 他继续道:“她只做了三件事:欺骗我们是失控污染;将你控制在她的领域里;将你控制在她的记忆里。” 兰水如今感觉到安溪的思维能力似乎有点偏差,所以他尽可能把话说得简单明了:“第一件事导致我错误判断,将你们送到她面前;第二件事使得你在没有污染的情况下独自面对一个心怀不轨的,濒临失控的疯子;第三件事……”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安溪:“我是一种猜测,假设你按照她的行为轨迹去做选择,绝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安溪思索了下,尝试回答:“您的意思是,如果我做出她的选择,我就会成为她,然后就达到了她找我做替死鬼的目的?” “没错。”兰水得到正确答案,居然有点欣慰,“她后来跟你说那些东西,无非就是你没有被她的记忆困住,所以她换了个办法,我猜如果不是你干脆利索解决她,她应该还有后手。” 兰水之前听安溪描述就一直皱眉,尤其是安溪说最后她坐在高台上,嘴巴也没有的时候,几乎恨得他想将人再挖出来清理一遍。 她屏蔽安溪的记忆与污染,将安溪困在她的回忆里,必要回忆还被迫选择——这不就是深度污染吗? 将安溪污染成她的样子。 最后安溪已经几乎失去了所有污染,身体也受到束缚,若不是安溪最后清醒过来,恐怕等他找到了安溪,大概率也只能找到一个已经变成[神]的安溪。 至于[神]所谓的过去还是故事,兰水一个字也不相信,当然他也不在乎。 等到主任过来,搜刮之后,回到学校找到崇井小区最开始跟学校的交易,自然会把崇井小区扒个底朝天。 “幸好你干脆利索出手了。” 兰水道。 安溪眨了眨眼睛,她当然能察觉到兰水情绪里真实的劫后余生的感觉,这让她有点稀奇。 不是因为她对兰水有意见就觉得兰水毫不关心同学,所以发现兰水其实关心她后感觉稀奇。 而是:学生入场,生死由己。就算兰水判断失误导致学生失控死亡,那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可能事事算得清楚,他们在学校都活不下去的话,死亡与失控只是早与晚的问题。 兰水并不像溺爱学生的人,所以安溪很诧异他居然真的在后怕。 “老师,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呀?但是溺爱孩子要不得,生死在自身呀。”安溪认真道。 然后被要求伸手,抽了下掌心。 安溪毫不在意这点虫子咬的疼,她之前在学校一天最多的时候挨二十多次罚。 兰水收起戒尺,看着安溪问:“现在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安溪自信点头:“做事还是要当机立断!” 兰水:“……” 不能说错,只能说跟他想要的回答不一样。 “还有呢?”他问。 安溪眼神开始飘忽,忽然她眼睛定住,盯着自己的影子,询问:“老师,躲猫同学,有可能躲在别人的影子里出不来吗?” 兰水:“?” 兰水:“!!!” …… 整个崇井小区回荡兰水的骂声,含污染量极大,还好顾忌师生情谊骂人的时候没有骂失控。 “我不知道怎么教出你们这届学生!一个莽夫!”指着格革。 格革像块石头,无动于衷。 “一个天真!”指着安溪。 安溪瞬间羞愧低下头。 “一个傻子!”指着躲猫。 “你怎么做到的,告诉我怎么做到的?!”兰水怒气冲冲道:“她没被那个垃圾玩意困住,你倒是被自己班长的影子困住了?你怎么做到的?!” 躲猫跟他的同桌格革一样,都是寡言少语的人,不同的是格革像石头像松柏一样冷硬,躲猫像阴影里的蘑菇一样沉默阴郁。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07节 “我躲在影子阴影里的时候,被一起进入到石屋,在这里感受不到自己的污染,陷入沉睡。”躲猫的声音滑腻轻柔,好似绿萍青苔。 他说完顿了顿补充道:“在班长说你好喜欢她的时候才醒过来。”说完就闭上嘴像个长条蘑菇一样自闭了。 其他人:“?” 学生们不由自主看向兰水。 兰水表情扭曲,温和询问:“躲猫,下周高二的教学楼归你了。” 说完发现安溪没有动静,他看向安溪,却发现安溪面容严肃看着中心空地。 中心有一个圆坑,是兰水强行冲进来的时候弄出来的痕迹。 兰水给学生们打了个手势,往前两步将安溪挡在身后,水印顺着他脚下往中心位置蔓延…… “等下。”安溪抓住兰水的胳膊,拦下他的动作,咬着舌尖克制兴奋,刚刚一瞬间,她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污染气息。 “老师,你记得我跟你们讲述的过程里,曾经说过关于井的事情吗?” 兰水瞬间毛骨悚然。 他跟锦鱼在过去一次学校失控污染事件中,失去肉身,他的污染是水,如今的本体也是水,肉身是锦鱼缝补而成的。 锦鱼的污染是鱼,她如今的本体是鱼,如今肉身是由她自己的残留血肉以及他的部分血肉填充而成的。 他们两个人污染牵连,血肉相合,所以锦鱼在大部分无法维持人形的时间都会变回本体,被她放进保温杯里。 保温杯里是他的部分本体,能够温养锦鱼的污染。 如果安溪所说得是他理解的意思,那就是崇井小区的水井依旧存在,而且就在中心位置。 不管水井为什么会有[神]所说的净化水源的能力,只要她这个说辞里有一分真实,这个水井百分百克他。 但他毫无察觉。 “老师,学校跟他们合作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发现水井的异常吗?” 安溪其实从听故事开始,就被水井吸引了注意力。这个好奇在[神]消逝而第二层领域依旧存在却没有一个人发现问题达到顶峰。 安溪将现在情况分成三层: 第一层是现实小区,第二层是从石屋进入的无法使用污染的崇井小区,第三层是安溪跟[神]面对面的烟雾领域。 按理说第二层与第三层都是[神]制造出来的,[神]死亡消逝,第三层随之崩塌,那么第二层也应当崩塌才对。 但是第二层依旧存在,而无论是学生们还是其他的班主任,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有点像是安溪在进入学校的第一天中午,她在卫生间里看到钟表进入污染,但却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了钟表。 现在应当是没有那时候的污染厉害,毕竟其他人没发现,但她发现了,思维没有出现断层。 “我不能确定他们过去是否知道,但现在这个时间一定没有人知道。”兰水坚定道。 安溪也明白,如果学校意识到水井问题,不可能让污染是水的班主任来这里……等等。 “老师,管理员给您批的劳役地点是这里吗?”安溪看向班主任。 她不知道管理员的身份,但是管理员既然能登记师生信息,这种合作大概率也是管理员登记的。 管理员是否知道水井问题呢? 兰水刚要回答,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安溪:“你怎么知道学校跟崇井小区有合作?你怎么知道我的污染是水?” 安溪:“啊?不是很明显吗?” “我在这里吃到了跟学校食堂一个口味的陈米,这里又有这么大一片稻田。您选择这里作为第一周周测场景,肯定是能确保这里的情况能掌控到,而能掌控就意味着了解。” “至于您的污染,您在课堂上使用过污染压制,我在您的水杯里感受到您污染的气息,刚刚您又使用了污染。” 安溪说着怪腔怪调的搞怪道:“我只是没想到您居然会喝自己的污染,什么感觉呀老师,是不是像喝自己的血液?” 后面同学听得津津有味。 谷听双眉头紧皱,她没想到安溪居然发现了这么多东西,而她只知道班主任污染跟水有关,但安溪才刚来学校不到一周啊!中间甚至还昏迷了几天,班主任还有几天不在学校。 “你在这种地方倒是挺敏锐。”兰水道,“你刚刚说你吃到小区里的陈米?你为什么会吃到陈米。” 安溪看着班主任想到沐辛然的反应,若无其事移开目光,语气刻意严肃道:“老师,您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受到了某些东西的影响?” 兰水:“你别打岔,转移话题……” 他说着意识到不对劲,他为什么已经发现水井不对劲的紧急情况,突然开始教育学生? 安溪看向兰水:“您发现了吧?还有更有问题的,[神]已经死了,这里为什么还存在,而您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有问题。” 甚至当场开始教育她。 安溪一开始就发现问题,但她其实也挺好奇班主任要跟她单独说什么,没想到是单独开课。 班主任霍然惊醒。 安溪注意到其他学生像是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下一秒,班主任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是灵魂在上一秒从他躯体里离开了,留下一个冷酷的躯体,冷漠打量着周围。 安溪感受到周身笼罩着一层无形的东西,不仅仅是她,在其他学生的周身上安溪同样感受到了那层无形的东西。 安溪偷偷摸摸想要去触碰,但是刚伸出手身前的兰水就立刻转过身面无表情抽在她手背上。 “保持警惕,警惕所有人。” 兰水冷漠道。 安溪猜测这大概是班主任污染的某种特性。 但她感受不出来,班主任的污染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有种像他皮肉一样的缝补感觉。 “好的!”安溪回答。 兰水看向安溪,意有所指道:“注意身上多出来的东西,小心时间的欺骗,警惕同伴的思维。” 安溪在这个时候有些超乎寻常的敏锐,她立刻意识到班主任的潜在意思——五官钟表此刻在她身上。 果然,安溪在挎包里摸到了五官钟表。而就在她动作的时候,兰水忽然动了,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他从原地消失,在中心位置出现。紧接着,兰水彻底消失在安溪的视野里。 安溪盯了会儿,没有看出来问题。 她看向其他同学,谷听双皱着眉回视问:“怎么了?” 安溪好奇道:“班主任消失不见,你怎么觉得?” 谷听双理所当然道:“他不是让我们等在原地吗?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吧。” “对啊对啊。”小小应和:“班主任脾气可不太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允许学生顶嘴们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安溪就明白班主任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了。 既然学生们的思维认知能被改变到这种忽略异常的程度,之后未必不能彻底改变成为敌对他们的存在。 安溪觉得自己上完小课程,整个人的理解能力直线上升,一定完美理解到班主任的潜在意思,但她个人还是非常谦虚的,所以她问:“是这样的,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各位。” “假设,请注意只是一个假设。” “假设有这么一个情况,一群人被困在一个封闭环境里,这群人里只有两个人意识到这个环境是危险的,危险来自于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危险。”安溪道,“一个人要去探索危险环境,临走之前对另一个人说‘警惕同伴的思维’,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呀?” 安溪说完发现几个人分别出现了不同的神情表现,谷听双眉头就像麻花拧在一起,小小若有所思,格革没有变化的面无表情,躲猫没有变化的阴郁透明。 安溪欲盖弥彰地强调:“这只是一个假设。”但班主任临走前的声音大家应当都听到了,“如有雷同,纯属抄袭。” 谷听双快把眉头拧下来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东西,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忽略了什么。她觉得安溪的问话一定有问题,但她不知道到底哪里有问题。 这种感觉令她污染异常暴动。 “能让人察觉不到危险,就能让人察觉不到问题地攻击同伴。”格革道,“让你小心来自同伴的攻击。” 安溪欣喜点头。 跟她的作业思路一模一样! 稳了。 “你没事吧?”小小道:“如果只是小心同伴的攻击,为什么不直接说,还要说小心同伴思维呢?” “重点是‘思维’懂吗?‘思维’!” 小小道。 谷听双接话:“来自同伴的突然攻击固然难以抵挡,但是更危险的不是攻击,而是他们思维逻辑清晰,但核心位置出现了偏差。” 安溪若有所思。 “简单来说,被污染的人不知道自己被污染了,他的所有行为逻辑都是基于保护同伴,没有任何危害的想法与行动。”谷听双,“但就是这种为同伴着想,为自己求生的行为,将所有人带入深渊。” “因为他以为的生路,从一开始就是死路假扮的。” 小小点点头,看向两个学渣:“明白了吗?这才是最危险,最需要警惕的地方!什么小心攻击,那是下乘手段!” 格革僵硬点头。 安溪却没有回答,她在思考两个人的答案,她隐约在这两个人的答案中窥探到一些之前没有发觉的真相。 【“那口井,是小区里唯一的水源,无论是多么污染的水,只要进入井里,就能够正常饮用。” “我之前就试过用井水救人,但都失败了,所以这次我想进入井里查看。”】 [神]的话不断在安溪耳边回荡。 【“我们进去有十个人,只有我一个活着出来了,我不记得遇到了什么,我只知道,那九个人利用了我。” “我出来后,或许发生了某些变化,那段记忆我并不清楚。】 安溪一字一句地细细回忆每一个跟井有关的细节。 【“我在她临死前用她做了实验……她却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留下了她。”】 最后[神]的声音与谷听双跟小小的回答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得出最后的结论: 最核心的地方出现偏差,导致结果与所希望的截然相反。 [神]不是进入水井之后疯了的,她是在更早的时候就被污染了! 从井里出来的,还是那个进到小区的流□□孩吗? “我犯了一个错。”安溪忽然开口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08节 同学们下意识看向她,谷听双下意识就想要询问,她被那些奇怪的、扭曲的、不成逻辑的、怎么也得不出答案的古怪想法快逼疯了。 但她来不及开口,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安溪下手太快,以至于谷听双倒下的时候没有人反应过来,所以小小在疑惑的空白中成为第二个失去意识的人。 格革跟躲猫同时对向安溪。 “格革,我记得你不受精神污染是吗?”安溪道。 “不,[神]的污染,会影响到我。” “那对不起了。” 安溪第一个出口的时候,身影已经出现在格革的身后,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格革也倒下了。 现在只剩下躲猫。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有被影响。”躲猫飞速道,“我在你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只是卡在你的影子里出不来。” “我听到了你跟班主任的对话,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打晕所有人,你需要一个人帮你看着人,我可以……” 话没说完失去了意识。 安溪拍了拍手:“不好意思啦,班主任说了,不能听你们说话。” 她打晕众人的原因很简单,她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有几个被影响了又被影响到什么程度,为了避免后续发生问题,她需要他们保持静默。 安溪把人藏起来安置妥当,又设置了一系列陷阱。她在确保无论是外面有人想进去,还是里面有人醒了想出来,都会被陷阱困住之后,才朝着中心位置飞速奔去。 她其实并不担心同学们遇到危险,因为班主任在她们身上留下来的东西,一定是能让他放心的东西。 只要他不死不失控就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前提是危险的不是他们自己本身带给自己的。 安溪现在担心班主任会不会死。 她做错了一件事情,她给了他们一个错误的信息。而她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点! 【“他们用命,将我跟井连在一起。”】 [神]真的死了吗? 第61章 狩猎失控污染[9] 一辆破旧的黄色校车极速驶进崇井小区, 从七班老师身边经过时没有停下,只是校车门忽地打开,七班老师身形一闪进入校车里。 七班老师一进校车快速汇报当前情况。 “六班老师带领22个学生回校。安溪、格革前后进入石屋失去踪迹, 兰水后强行进入石屋, 谷听双、小小、躲猫没有进入石屋迹象,但崇井小区内没有三人身影。” 校车外部破旧不堪,里面却保养很好, 能看出来有人时常维修清理。七班老师站在校车门前,从她的视线能看到驾驶座上是一位穿着长袍的年轻女人。 黄土底色的长袍上有一条缓缓流动的河流,河流里隐隐约约能看到森森白骨浮浮沉沉。 “好,我已经了解。辛苦你了雪兰, 先坐下吧。”潺潺流水般的女音缓缓道。 声音似乎带有安抚作用,七班老师雪兰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主任,您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雪兰问。 主任平和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暂时不知道, 不着急, 扫除之后再慢慢了解。” …… 安溪踏进中心位置的瞬间, 就感觉到环境发生变化, 新环境不是已经破碎的第三层, 而是安溪在记忆里被困住的石屋内部。 联系兰水要强制破开中心位置某种污染结界, 而她眨眼间就进入了这里, 安溪立刻意识到自己依旧是被选中的状态。 石屋是封闭的状态,安溪尝试破开,但哪怕用上污染也没有丝毫影响, 她意识到这或许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建筑,哪怕是附着污染的建筑,也不可能在污染攻击下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里大概是一个领域。 安溪啪啪啪拍门:“有没有人呀!能不能开开门!你好?我好?大家好?” 石屋里回荡着安溪的声音, 声音消失,没有第二道声音再响起。 “很好。” 安溪若无其事收回手, “班主任?主任?任?老师?老头子?” 安溪嘴巴碎碎念叨,打量整个石屋。 石屋大概有五十平,正对门的位置是一个比她高的高台,高台上有一个盘腿端坐垂眸的神像。神像的形象就像安溪之前的打扮,宽袖长袍稻神冠,看起来比安溪更瘦小些,脸上画着“水”图腾,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安溪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图腾的样子,并非水滴图样,也不是水蓝色,它是河流波浪的形状。 但安溪盯着图腾看,却仿佛看到一条奔腾的怒吼的河流,狰狞地冲撞前进。 安溪盯着图腾,耳边隐约传来流水奔腾的声音,如千军万马从远处齐踏而来。 安溪听着热血沸腾,简直想化成一头鲸融入水流中,将骏马一口吞下! 她这个想法一出,声音戛然而止,图腾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图腾,没有任何怒吼奔腾的感觉了。 安溪:“?” “怎么啦?”安溪不解道,“我还没感受完呢,我还有一百零八个烹饪……不是,游戏玩法还没有想到呢,为什么停下来了?” 声音回荡在石屋里,没有人回答她。 安溪瘪瘪嘴,遗憾地将视线从神像脸上移开,打量周围,台子前是一个上供使用的供台。供台的大小大约能平躺一个成年人,安溪躺上去大一圈的程度。 供台上有几盘带着水珠的水果,还有几盘干果蜜饯之类的东西。 安溪左右探头看了看,确认整个石屋里除了她之外就是高台上的神像。于是她溜溜达达走到供台前,摸了个苹果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好香啊。”她举起手晃了晃,礼貌询问:“请问我可以吃吗?” 自然没有人回答她。 安溪非常自然的将苹果揣进口袋里,想了想又摸了一个擦干净水珠同样放在口袋里。 她三两下踩着台阶跳上高台,越靠近神像安溪越能确信对方没有任何活人气息,也没有任何污染气息,若非看起来与真人无异,其实更像是石像、泥像……总之是个手工制作的东西。 安溪坐在神像旁边。她是没什么坐相的,两条腿也不可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盘着,全从高台上伸下去。然后她把两个苹果掏出来,塞在神像手里一个,自己拿了一个。 “我就说当神没什么好的,坐这么高,想吃个水果都费劲。”安溪说完笑道,“不用谢我给你带上来,只要分我一个就可以啦!” 她说着将手里的苹果碰了一下神像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没有闻着好吃。 非常酸涩。 安溪眉头没皱一下,一口口吃着,整个石屋里都是苹果的清香。 安溪坐在高台上吃着苹果沉思。 兰水不在这里,要么就是不同进入办法会进入到不同的领域空间,要么就是不同的人会进入到不同的领域空间。 这两种可能,无论背后策划的人有没有理智意识,都能做到。 安溪仔细想了想,[神]的消散毋庸置疑,她亲手捏碎了对方了心脏,也看到了对方灵魂与其他居民的灵魂冲向天际。 但[神]又没有消散。 这部分就是她与井连在一起的部分,问题就出在这,安溪不知道[神]跟井连接了什么,这件事恐怕[神]自己的都不知道。 从这一点出发,安溪面对的情况,就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现在的情况是[神]留下部分主导的,这个可能有很大概率具有强烈的属于[人]的欲望。 行为是欲望驱使,就会有目的。 而[神]跟她说过了太多东西,除非[神]将自己也骗过去了,或者[神]没有撒谎,但她隐瞒的东西能够完全颠覆她所说得内容,否则安溪确信她没有撒谎。 暂时以她所说皆为事实的基础上,她的欲望目的一定跟崇井小区有关。 第二个可能是,现在的情况是[井]主导,这个可能就麻烦了。 安溪对[井]的了解除了[神]的口述,就只有那个对联: 【崇神之井】 【拜井之神】 “等一下!不对呀!” 安溪将果核咬碎了咽下去,擦了擦手,在纸上把这八个字写下来。 “神之井?井之神?神井?井神?” “好哇!”安溪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举着纸张圈出来所有“神”“井”,怼在神像眼皮子底下,让她看,“你看!你看!” 非常典型的告状语气。 “你被骗了!人小区里本来就有神!” 神像当然不会回应。 安溪收回纸张,看着对联思索。 从现实里来说,也就是安溪刚进入这里,对一切都不熟悉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石屋,见到石屋上的对联理所应当把对联里的神,认为是石屋里供奉的神。 石屋里供奉的神跟[井神]划了一个等号。 从记忆里来说,安溪所看到的经历的,也就是[神]的过去里,石屋可以说是一步一步升级后的建筑,是专门为[神]建造的。 [神]跟[井神]划了等号。 “崇井小区,在[神]是[神]之前,在学校跟小区合作之前,就叫崇井小区。” “一个地方两个神?” 安溪此时此刻无比想念思思,想念那个她做实践思思做笔试的美好时光。 思思不在,沐辛然不在,老师同学一个都不在,安溪打起精神,继续思考。 “没人说一个地方不能有两个神吧?” 安溪努力挖关于[神]的记忆,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喃喃道:“我们山神太封闭了,心疼,人家一个地方两个神,我们山神连个神朋友,连个石屋,都没有。”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09节 说完意识到自己思又跑歪了,赶忙转回来,将注意力放在[井神]上。 “崇井小区,最晚也应该在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井]就有奇特的地方被当时的居民发现。”安溪直接套公式。 安息山,安息山神, 即将死去的生命会回到安息山神的怀抱,在安息山上得到灵魂的安宁,从此与神同眠,得到永恒的安息。 “[崇井]难道是这里之前干旱,只有[井]里有水,井水拯救了小区里的居民,所以他们感激救命的恩情,供奉它?” “[井]本身才是[井神]本神?” “[井]里面有某种可以净化水源的污染,也可能是将水源转化为井水的污染,它是污染物。” 安溪手闲不下来,扯着神像衣袍一角在手里摩挲。 在汪桃的治疗里,安溪曾经跟汪桃说过污染本身是有偏向的,这就意味着它有一定程度的思维,哪怕只是无意识的思维。 [井]是污染物体,它的倾向依托于污染源头。 如果是[井]污染了居民跟[神],按照班主任的临时教导,从行为导致的最终结果上看……它在为自己找人形的神? 安溪猛地扭过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贴着地面从下而上看向神像的脸。 神像的脸上除了图腾之外,最吸引人的就是那双低垂的泛着点点蓝光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有种不悲不喜的泥像感,简单来说就是不像活人的眼睛。 安溪扭着身体趴在地上,面朝上看着那双眼睛。 忽地,那双眼睛眨了一下。 * 黑暗里只有水流拍击河岸的声音。 兰水独自行走在狭窄扭曲的河流中,没有视觉,没有听觉,只有冰冷的河流带来的刺骨凉意。 他从破开中心区污染之后就进入这里,他不能停下行走的脚步,只要停下他就会被河流带走一个感官。 第一个被带走的,就是视觉。 虽说黑暗里视觉本就用处不大,但用眼睛看黑暗跟失去视觉陷入黑暗,根本不是一回事。 好在,兰水很早之前就已经彻底失去过一次肉体,他那个时候就不单纯用眼睛来“看”世界了。 第二个被带走的,是听觉。 听觉对于兰水来说,跟视觉相同,都是装饰品。但他不得不顾忌之后,两次剥夺感官他没有任何发现,身下的河流他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污染。 兰水没有使用污染,他如今的本体是污染源头,也就是水。就算有其他手段,但他最熟悉最常用的依旧是天生污染。 他有一种预感,只有他在这里使用了“水”,就算是校长突然前来,也找不到他一滴本体。 他只能不断往前。 在前进中他想到被强行留下的那些孩子,他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层防护,那层防护会挡住致命的一击。 换句话说,不够致命就不会挡。 这个防护与水无关,是他很早很早之前校长偶尔会出现在学校里的时候,校长送给他的新婚贺礼:以污染为媒介,以真心为基础,只要双方有足够的信任,就能形成的一道保护膜。 兰水本以为安溪的保护膜不会成功,他又不是安溪,自从脑袋失控污染之后,她就一直暗戳戳准备坑他一把。 所以当保护膜成型的时候,兰水实在意外,没忍住回头看,然后就看到安溪伸出的手,他一秒也没有犹豫,条件反射一般直接给她拍下去了。 兰水不断往前移动,思维越来越扩散。 不知道安溪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她肯定听懂了前半截关于五官钟表,重要的是后两句。 “小心时间的欺骗,警惕同伴的思维。” 最后一句兰水不太担心,根据他对安溪的了解,她大概会直接找人抄作业。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小心时间的欺骗”这句。 没有人能拒绝五官钟表的污染,操纵时间哪怕有很大的限制,也是极具吸引力的诱惑。 就算有人能拒绝,那个人一定不是安溪,她对五官钟表的垂涎,整个学校的教职工只有不清醒的那部分不知道。 五官钟表对学校亲近,也不会主动伤害学生,但它污染本身就具有无法逃避的危险。 安溪现在,还不能直接面对五官钟表的污染。 …… 他的思维从一个学生身上跳到另一个学生身上,偶尔经过同事与校长,最后落在爱人身上。 锦鱼是他的爱人,他们是前后被校长捡回学校的,跟其他被捡回来的教职工不一样。 锦鱼从进入学校就一直是大大咧咧的开朗性格,像从未经受过任何苦难,如果不是他后来知道她被强行挖去了天生污染的话。 锦鱼的污染是后天拼接的肢体污染,她使用不太好,经常会掉,经常忘记补水。 兰水的污染是水,一次偶然的帮助,就是经常的帮助,然后他就成了锦鱼移动补水源。 这对他来说,只是很小一件事,他的污染是水,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水。 但他没想到锦鱼会因为这个废了半条命将他从失控里拉出来。 他想,她过去一定过得非常不好。 结婚时,在校长的见证下,他与她发誓,以誓言污染发誓,生一起生,死各自死,若是失控,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将对方清理干净。 他若是留在这里。 锦鱼怎么找到他呢? 情绪如同潮水冲刷着他,兰水没有意识到他的本体正在被潜移默化的污染。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受到某一个保护膜破裂了,悚然惊醒。 * 神像眨眼的瞬间,安溪听到了空气中细细小小的冰层破裂的声音。 同样也是在神像眨眼的瞬间,安溪没有任何犹豫出手,中间响起的破裂声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动作。 黑发束缚、红花种子寄生、冰层覆盖、一套连招招呼上去,最后安溪跳下高台拉开距离。 神像被冰层覆盖,冰层下是蠕动的无法寄生的黑发,被塞进神像眼睛的红花种子没有寄生迹象。 它依旧是神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厚厚冰层下半垂着的眼眸好像亘古不变。 神像哪怕被一层又一层覆盖,仍有中诡异的平和宁静感。 而有时候宁静也会逼疯一个人。 安溪观察很久,都没有再从神像身上看到一丝一毫活动的痕迹。 这个结果很容易让人觉得,眨眼是否是真实存在的?有没有可能是人看错了?或者是人精神出现了问题? 封闭的无法打破的空间,一座诡异的神像,被关在这里的人,被逼疯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但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安溪。 她在意识到污染毫无用处之后,没有怀疑自己看错了,也没有认为是精神出现问题产生了幻觉。 她觉得,她不够努力探索。 安溪一边往高台上跳,一边想刚刚的破裂声,那应该是班主任留下的那个无形的保护。安溪不知道那个东西具体有什么用处,但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东西破裂一定是她刚刚遭受了攻击。 而且应当是很强大的攻击。 “真好耶。” 安溪乐观地想,既然保护膜刚刚发挥了用处,就说明班主任还没有失控的活着。 因为不论这个无形保护是什么能力,怎么制造出来的,它都一定是以污染为能源维持的。 班主任无论是失控还是死亡,无形保护都不可能正常运行。 知道这个消息确实让安溪紧绷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她之前其实还挺担心班主任会死的,但她被困在石屋里,首先还是得保住自己的小命。 “多谢了朋友,要不是你,我还不能确定呢。”安溪笑嘻嘻道,“也不知道班主任那边会不会收到消息,应该会吧,毕竟是他的污染。” 安溪伸着腿坐下,掏出砍刀。 六把砍刀,两把镶嵌在黑雾人影团里,一把扒出来扔地上了,一把投掷给二号黑雾人影团,现在挎包里只剩下两把。 她把砍刀当凿子用,把神像眼睛附近的冰层凿出个洞,正好露出那颗塞进种子的眼睛。 安溪戴着手套取出种子。 按理说种子一从她身体里溢出,就要立刻寄生到对手的血肉里,否则种子会寄生在她自己身上。 现在好像被她发现了一个漏洞,种子钻不进神像里,但被冰层封着,失去了跟她的联系,然后好像就没有副作用了。 安溪陷入沉思。 如果这样的话,她下次岂不是可以用冰层隔离几颗种子备用?不过也没必要哇,红花污染随时都能使用。 安溪收好红花种子,将神像面部的冰层一点点清理掉。这是个很费力气跟精力的工作,因为安溪使用污染的时候下足了力气,冰层有半截小指厚。 清理完神像面部上,安溪换了个小刀划向神像脸部肌肉,她以为会划不来,但没想到只是轻轻一划,神像面部的皮肤就分割开。 没有血液从伤口流出来,割开的皮肤下有点像是安溪曾经见过的风干过后的肉条,呈现出一种坚硬的红。 安溪将放好的种子塞进去,毫不意外种子没有反应。 这跟她的推测不同,之前她突然之间的动作,就是因为经过她的一番分析推测之后,得出了一个结果—— [井]在为自己找人形的神。 这是从最终呈现的结果推测出来的行为目的。 失去家园游历的女孩进入崇井小区,一步一步走向成[神]——不论中间有多少的隐情,结果就是她成[神]。 然后[神]欺骗学校,导致学校错误判断,将一个班级的学生送过来周测——结果就是安溪被蛊惑做[神]。 游历女孩在成为[神]之前,一定没有想过做[神],安溪在记忆里所感受到的是浓郁的幸存者愧疚感,以及想要做一个有点用处的人。 这是游历女孩没有用嘴巴说出来,但每一个行为举止都在表露的渴望。 所以[神]至少在那个时候不是她执着的欲望。 不论她中间经历了什么,是被诱导到对[神]的执念,还是被污染到扭曲了思维产生了[神]的执念。 她出现在安溪面前时,已经成为一个挑选后续神灵或者挑选替死污染的、正处于衰败死亡阶段的[神]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10节 安溪由此推测,[井]的污染源头的偏向是找一个人形容纳,从这个推测里,能够进一步得到关于[井]跟[神]了解那部分的答案。 肉身。 安溪在踏进这个石屋之前,看到神像之前,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神]的肉身。 [神]以烟雾的形式出现,组成部分是居民的灵魂与一颗自己的心脏。同时心脏又是她的弱点。 “我还是很有阅读理解天赋的。” 安溪看着神像道。 至于预言。 安溪在看到谷听双她们之后,就对这个预言保有很大怀疑,班主任既然出现在第二层里,就说明他发现不对之后没有选择放任学生。 那么在格革进入石屋之后就应当立即阻止学生再进入石屋,避免更多的人被困在第二层里。 谷听双她们不是从石屋主动进入,只能是被强行拉进第二层的。若是按照[神]所说,安溪是预言里接任的神,困住安溪一个不就够了? 为什么还要拉进来其他学生? 安溪想到这里停下动作,她看着神像,表情异常扭曲。 如果崇井小区或者神,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失控东西,他们的目标是她的话,那么在她进入石屋之后就不应该有后面所有的举动。 安溪不相信一个能够先欺骗学校,再欺骗班主任的存在,无法短暂蒙蔽班主任留下的“眼睛”。 她根本没有必要在让格革进入,再被老师们发现异常……后面一切一切都没有必要,她只要能够蒙蔽眼睛一段时间不被老师发现石屋的问题。 老师们甚至不会意识到安溪消失在“眼睛”里,是崇井小区的问题,他们只会觉得是安溪躲藏起来想要搞事情。 “你是故意的,这仍旧是骗局的一部分。”安溪看着神像,看着神像不变的眼睛,仿佛在透过神像看向她最深处躲藏的存在。 她轻声问:“你在钓谁?” 神像没有回答。 安溪举起手中砍刀,用尽全力猛地挥刀,冰层破碎声中,神像的头颅从高台坠落。 第62章 狩猎失控污染[10] 安溪侧首垂眸与地上神像头颅上的眼睛对视。 “班主任?不, 不会是班主任,他上次就是一个人过来的,如果你的目标是他, 那个时候就可以将他留住。” 安溪从高台跃下, 站在头颅面前。 “难道是教导主任?” 安溪不知道教导主任已经来到崇井小区,也不知道崇井小区最先被确认失控,是教导主任来判定的。 否则她就会意识到教导主任跟兰水有同样的问题, 教导主任是独自前来确定问题,估测等级。 除非因为[神]当时就确定自己打不过主任,所以搞这么多是为了埋伏一通,否则她也不会是目标。 但安溪不知道这些前因, 她只是想到蛇三寸说过教导主任会在学生出问题后抓人,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她有很大的可能出现救场。 背后的意识或者什么东西如果知道这个, 它或许是钓教导主任的。 目前安溪了解到关于学校教职工的情况:几位老师只是任课教师, 两位宿管或许有更多隐形权利, 但他们的职责范围更多还是在宿舍。 图书馆的管理员职位更高, 可很显然他如今是隐约被困在图书馆, 其他教职工有囚禁他的嫌疑。 最后就是校长, 校长很久没有出现在学校了…… 是谁跟崇井小区定下的合作? 不可能是教导主任, [神]的记忆里, 她来到崇井小区里的时候,小区还处于跟集会互换资源的阶段,下雨无法前去就像是天塌了, 这不符合有固定合作方的心态。 而那个时间阶段,无论是[神]还是居民,都知道[井]污染的特别之处。 学校合作在后面, 在石屋已经建成。[神]已经成[神]之后。 来合作的人或许被隐瞒不知道[井]有问题,但一定会知道这里的[水]有问题吧? 这里雨水污染严重,水稻却毫无污染长势很好,合作的人不可能什么调查都没做,然后被瞒得一无所知……吧? 教导主任是清醒有理智且很强大的学校教职工,如果是她办理合作关系不可能毫无察觉吧? 现在的结果就是她对这里一无所知。 所以她应该不是最初合作负责那个人。 应该,应该,应该……这一次太多的反转,太多的阴谋,太多的算计,太多的未知。 安溪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她总要想,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遗漏之处? 她已经错过两回,难道还要再错第三次吗? 安溪细细地想,她从记忆里每一个角落挖每一个细节,去阅读去分析。她从没有现在这一刻这么恐惧做错题。 安溪浑身紧绷着,左侧眉骨周围红纹时隐时现,面具污染因她的情绪而扭曲,隐约浮现在脸上的半张面具中,口中牙齿尤为森白尖锐。 沐辛然他们若是在这里,一定不会认错玩家,安溪因与污染共存带来的非人感在此刻尤为清晰可见。 安溪顾不得维持污染平衡,大脑极速运转。 安溪没见过教导主任,但她见过管理员,管理员是个很敏锐的人,他或许参与过合作登记问题。 又是个无法确定的问题。 安溪陷入信息不足的焦躁中,她看着头颅,仿佛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嘲笑。 安溪静静看着那张脸,她忽然笑了。 “果然,学渣总会露怯。” “我干嘛要拿自己的短处为难自己呢?” 安溪坐下来,找出一个梳子,把脑袋抱过来,开始给脑袋梳头发,随着动作她张开嘴巴,语气快速到没有人能听清楚任何一个字音—— “一个最糟糕的猜测:从头到尾学校里都不清楚崇井小区的情况,否则班主任一个水污染不会来这里找教具,也不会把这里当做周测地点,更不会被管理员批到这里进行劳役。” “最有可能得知真相的管理员将班主任批过来,只能有三可能:一他不知情;二他要除掉班主任;三他的问题严重到影响认知或者记忆了。” “假设是一,学校任何人都有可能目标,二排除,而如果是三的话,就代表学校里有知情者的,到班主任的到来让[井]意识到学校出了大问题。” 安溪说到这里,忽然停下动作,低头看着仿佛死物的后脑勺。 是呀,为什么她总是在去想这里某个隐藏最深处的存在是在钓人? 为什么执着认为这个存在是在为自己挑选什么人形肉身?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发现机遇,准备吞地盘呢? 换成这个思路,一切就都明了了。 [井神][神井]不过是人赋予的东西,它只是一个具有自己倾向的污染物。 怪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为什么得病的都是崇井小区的居民? 居民为什么会突然坚信游历女孩能够成为拯救他们的[神]? 为什么他们认为拯救他们的是游历女孩这个[神],却在石屋上写着那样的对联? 安溪推翻所有的干扰信息,重回简单粗暴的安溪式思索—— 假设我是[井],是一个污染物,我会天生就爱人类吗?会因为人类痛苦想要拯救人类吗?会因为人的崇拜将人视为本体一滴水爱护吗? 不会。 正如人的污染不会完全受人控制,时常溢出污染他人一样。以污染为主导的污染物,它们的组成部分只有污染,哪怕有一定思维能力,也是倾向于不断污染侵蚀。 这才是污染。 这是常识,是刻在这个世界居民每一个人血液里常识。 在这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这点。 他们前期注意力在游历女孩成[神]上,后面安溪意识到[井],却仍旧在思考中不断给[井]附加一层又一层的属于人的东西。 安溪心平气和起来,浮躁的污染回归平衡,她重新用梳子开始给脑袋梳头。 她不再称呼[神],重新给她一个新称呼[游历女孩],跟[井]彻底分开。 按照这个逻辑,继续往后盘。 不是游历女孩出现后导致怪病,而是她误入了[井]吞噬地盘释放污染的时间点,她打断了进程,她想要拯救居民。 这个目的,导致她后来被污染扭曲,走上了将所有人杀死以拯救其灵魂的道路—— 她与那些被居民的灵魂扭曲在一起,维持着理智与失控之间,她甚至能坚持到让学校里人常年没有发现崇井小区有问题。 安溪猜测这种维持大概率也是因为[井]顾忌学校发现,所以一直潜伏等待。 直到学校发现异常,却做出错误判断,被[井]抓住了机会。 但[井]还是谨慎的,它就像懵懂的野兽,生来就知道如何潜伏与狩猎。 游历女孩大概没有说谎,她真的看到了预言。安溪推测这是[井]让她看到的“预言”。 游历女孩也许真的盘算用她或者其他学生当替死污染,于是,她就成了[井]最好的保护层。 第一层保护是游历女孩伪装的失控污染居民们——那时候他们认为是失控污染群。 第二层保护是游历女孩自己,一个执着于[神]的[神]——不论是相信她还是怀疑她的人,都想着清理她。 第三层保护是他们自己的意识——[井]不知什么时候污染扭曲他们的认知。 他们的眼睛被遮住,意识被蒙蔽。 他们忽略最关键的常识,盯着一个点使劲钻,可最开始的出发点就错了。 安溪长长,长长,吐出一口气。 有种做完笔试收卷胸有成竹满分的感觉。 “题很难,但是难不倒我。”安溪又嘚瑟起来,她顺手给脑袋编了个头发,张口就开始絮絮叨叨:“我编头发很厉害,从小就是孩子王,扮家家的时候,我给整个村的孩子编头发,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快乐!因为头发在我手里,无论我说什么说多久都有人听,桀桀桀!” 反派笑刚出口,安溪感觉到手下触感不对,她当机立断停下动作,从挎包里取出《学安》课本,摊开遮住脑袋上,三两步跳到高台上,将脑袋扔进神像无头身体上。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11节 一把火扔课本上,课本迅速燃烧起来,火焰腾升而起,整个神像笼罩在火焰中,有水流从神像中溢出,火焰瞬间有熄灭的痕迹。 “厉害呀。”安溪掏出另一本课本,“哈哈哈没想到吧!我不是带一本,此生所有的课本,我都带着呢!” 安溪一本一本往里面扔,火焰熄灭又升腾,两三次后神像再也没有水流溢出,疏通的头发被火焰撩烧殆尽。 失去黑发遮掩的后脑勺上,一对浑浊的眼睛显露出来,隔着火焰看向安溪。 “原来是这个不一样的手感。” 安溪说话的时候动作也没有停下,她扔进去手里的书正好遮住后脑勺的眼睛。 火焰不断往上攀高撩烧,神像在火焰中都显得渺小。 安溪望着火焰,一刻也没有放松。 她当然不能放松,她只是这场骗局中最不起眼的一步,是被拿来打[神],将师生们注意力吸引走的一个小棋子。 留在这里的意识与污染不会有多少,即便如此,他也留下能置她于死地的一击。 若非是这样有力的一击,班主任留下的无形保护不会破碎。 她当然骄傲自己得出正确答案,但她也要警惕这个聪明的出题污染物。 直到神像……游历女孩的身躯湮灭,安溪所警惕的攻击没有出现, 火焰没有停歇。 火焰被课本点燃,它会焚烧所有污染源头,污染不消火焰不停。 最浓郁的污染烧尽,它就向下包裹高台,向上舔舐横粱,火焰的光映照在安溪身上,为她披上一层火光的铠甲。 安溪没有再留下,在火焰噼里啪啦声中,她转身冲向石屋大门,像头蛮牛一样撞破大门冲了出去。 * 教导主任站在废墟上,长袍上的河流潺潺流动,白色河流中隐藏着的白色头颅浮浮沉沉,面目狰狞。 七班老师站在她身后。 “雪兰你闻到了吗?”教导主任问。 “您是指什么?” 主任往前一步,白色河流从她长袍中流淌出来,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河流从雪兰脚边绕开,那根本没有水,全是白色骨头组成的河流,骨头碰撞的声响如同冷泉叮咛。 雪兰眼观鼻鼻观心,不将任何注意放在白骨河流上。 “闻到校长的气息。”教导主任微笑道:“看来校长过去在这里不仅仅是驻足合作,还留下了怜悯。” “这份怜悯,在察觉到校长不在,预备撕开伪装露出狰狞可怕的牙齿了。” 雪兰被信息量震撼,她稳住不安的污染,压下情绪,“校长,这里不是您亲自看过的吗?” “是呀。”教导主任平和道:“我亦被蒙蔽双眼,如今遮布褪去,污染中藏着的侵蚀欲望臭气冲天,令人作呕。” “将校长残留的气息也污染上不净。” 她话锋一转:“是兰水跟5个学生在里面?我怎么只感应到4个校长教给兰水的小把戏?” * 校长教给兰水的小把戏破碎掉一个的时候,惊醒了思维散到爱人身上,已经走到思考遗言的兰水。 破碎的声响只有轻轻一声,传递不到兰水耳朵里,但保护膜是以他的污染为媒介,他自然能感受到是哪个学生身上的保护膜破碎了。 安溪。 安溪! 安溪!! 怎么能是她呢? 她就不能哪怕有一次乖巧、听话、顺从地站在原地吗? 师长就在身前,尚未死尽,哪里就需要她去涉身险地? “但我清楚她一定不会等在原地。” 所以他才会留下保护膜,如果跟安溪无法组成保护膜,他还会再采用其他手段强行留下她。 他想以安溪的心性手段,她就算莽撞,有保护膜给加一条保障,也不会有性命威胁。 直到此刻! 破碎的保护膜将他从细雨无声的污染中惊醒,他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里,错估了这里。 他做错了一件事,一件会让他害死所有学生的事。 他在被安溪提醒这里的[井]有问题之后,没有选择立刻破开结界带学生离开,而是选择进入石屋当中。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个错误只能是莽撞,但他带着学生,这个错误就是污染扭曲后的结果。 他在提醒安溪小心同伴思维的同时,犯了同样的错误。 他如今陷入两难之地,他深陷井水深处,无法使用天生污染,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陷入思维错误中。 而他的学生正因为他的错误置身险地。 兰水停下脚步,破碎的皮肉迅速溶解在水流中,血色水流在兰水残存的血肉围转,往前流动的河流放慢了流动速度,连拍击声都放轻了,随之响起的是水流拍击水流的声音。 血色被拍击得越来越淡,若非是黑暗,若是有人站在岸边,甚至能看到拍击血色水流中的水流里掺杂着几缕浅浅的红。 这是兰水在与河流博弈,他释放所有的污染反向污染水流,血色水流是染上他血肉的属于他的污染。 而拍击的水流是[井],这是他的主场,他慢悠悠像拍击河岸的石头一样拍击兰水的血肉,他的污染有雷霆之势剥夺感官,也有无声无息的侵蚀污染。 属于[井]的水流中掺杂的血丝,就不知是[井]污染策反了兰水的水流,还是兰水的血肉浸入[井]的污染中。 兰水的血肉越来越少,渐渐露出维持人形的白色骨骼,他周身旋绕的水流却没有因此变得更红,甚至变得更加浅淡,隐约残留一些血色痕迹。 血色的水流朝着前方流去。 在兰水最后剩下一颗头颅掉进河流中时,一道刺眼的白光倏地出现,它不是从上空出现,是从一个边角的角落,它不是日光,是一束污染很重的人造光。 “班主任?” 比光更亮声音乍然响起。 头骨连着长长一条脊椎在水流中沉浮,下一秒—— “主任?任?老师?老头子?” 头骨蹭一下从水流中跃出,像一条跃龙门的锦鲤,冲着声源就是一个头冲! 安溪当机立断,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网,一把将冲撞而来的头骨笼在里面。 她探头探脑往网子里面看,“豁”了一声,“好精妙一鱼,记住了,安溪老师告诉你,跃出龙门后遇到的不一定是机遇,还有可能是网。” “桀桀桀!” 头骨从网里一跃而上,冲着安溪的脑袋就顶上来,安溪眼疾手快把网合上。 劲真大,顶得安溪差点没站住。 这么精神,一看就没事。 安溪最后绷着的那口气彻底放松下来,至于[井]的最终目的,侵蚀学校? 哈哈哈。 安溪在想通这个目的之后,就再也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脑子里过。 学校有学校的规则,他没上过学,不明白学校规则的厉害之处。 安溪幼儿园时曾亲眼见过,在没有任何教职工参与的情况下,幼儿园本身吞食了一个庞大可怕的失控污染。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 她从那之后就细细研究过学校的规则,发现学校本身居然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 但它是一种很奇妙的污染,不是来源于任何污染侵蚀,它是在学校开始运行后自发形成的。 不同学校的污染各有不同,安溪小时候研究过一段时间,她那个幼儿园,任何失控污染只要靠近就会被学校建筑吞噬殆尽,教职工都无法阻止。 小学就不是了,有些不弱不强的污染会窜进教室里。 到了初中,安溪就没见过学校吃污染。 …… 安溪不知道启航高中的污染是什么样子,但它一定不会被一口[井]吞噬。 现在其他学生回学校了,四个学生在第二层有班主任留下的无形保护,班主任也找到了……一部分。 总而言之,没有死亡与失控。 之后教导主任一定会过来,安溪燃掉一部分[井]污染,班主任的污染还在跟大部分[井]污染缠绵对峙,互相侵蚀。 教导主任过来后,应当很容易就能解决剩下那部分维持领域的污染。 安溪现在只需要等待救援就可以,她实在闲着没事,也可以提前写写报告记录之类的东西。 根据她的经验,事后这玩意逃不掉。 然而,但是,可是—— “那我要写什么呢?” 这报告写出来,通篇都是被动挨打呀! 按照过去学校的习惯,这样的败绩,她事后得写一个学期的错误总结! 什么? 你说当时反应过来,做出了正确答案? 为什么没有开头就意识到问题呢? 还是不足呀。 不足就得多练。 安溪打了个冷颤,她是不怕实践练习的,但架不住每次实践练习之后都要写报告! 写写写!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12节 哪有这么多东西能写! “太可怕了。” 安溪大脑飞快运转,掠过胜利结算,觉得还是要努把力。 胜利只需要一句“周测中取得优异成绩”,失败却需要大量复盘练习! “苦你不能苦我。” 安溪心想。 她得在教导主任过来之前搞一票大的! 安溪用灯照着水面,看着水面幽深静如镜面,有种水底隐藏着什么凶狠猛兽张口等待她下水饱餐一顿的即视感。 但安溪清楚,最危险的其实就是水流本身。 她能感受到班主任的污染气息在水流里游荡,而班主任此刻的状态说不上好,她那么放肆对待他,他都没出声。 安溪站在岸边一动不动观察着水流里的情况,看看到底是谁占据上风,忽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只见到安溪面色一变,打开网,对头骨一阵输出:“老师!老师!你就是我最亲最爱的长辈!是我眼拙,居然到现在才发现您是您!我的山神哇!您看看您都没有人形了!” 安溪痛心疾首,眼底隐约有水光闪烁: “山神呀!看看我最爱的老师被伤害欺骗到什么地步!老师我看着您这样,心痛到污染都要失控了哇!该失控的玩意居然伤您到这种地步!” “伤您就是伤我!” 声音跌宕起伏,哇来哇去,简直像是在唱大戏,唱得头骨往地里钻。 安溪没给他机会,捧着头骨泪眼汪汪,咬牙切齿道:“学生这就去给您报仇雪恨!” “哪怕拼了对面那条失控的污染命,我也绝对要让他付出代价!” 头骨悚然而立,这不是比喻,拖着的长条脊椎紧绷立起,安溪距离太近,都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 安溪假装看不懂,自顾自道:“您就放心吧!”她想着感觉差点什么,眼珠转了一圈,昂着脖子大声嚷嚷道: “启航没有差生!” 说完,她轻手轻脚放置好哑巴兰水,提起胸脯提着一腔愤怒,脚步轻快地冲水流之中。 第63章 狩猎失控污染[11] 水是常温的水。 这是安溪冲进水流中时第一个感受, 第二个感受非常古怪——水在雀跃。 她踏进水里,如同进入污染物最核心的源头,她却感受到对方雀跃的情绪。 安溪不由停下脚步, 喃喃自语:“难道班主任已经彻底容纳了这个污染?” 班主任这么厉害……不是, 班主任这么喜欢她吗? 好像没有吧,起码她敢肯定,等到班主任恢复过来知道她干了什么, 整个学校让她打扫恐怕都消除不了他的愤怒。 毕竟小老头气性还挺大的。 趁着班主任状态不好,安溪没规没矩地想。 她屏住呼吸潜入水下,幽静黑暗的诡异地下只有一条泛着血光的河流停滞流动,水面下隐约有白光闪烁, 像是有条发光的鱼在水下来回穿梭。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水下没有任何人上岸,反倒是岸边凭空出现一道身影, 是挺着胸脯提着一腔愤怒, 大声嚷嚷:“启航没有差生!”的人影。 人影踏进水里, 而后潜入水中。 又是一个三分钟, 第三道人影高喊的人出现, 潜入水中。 第四道, 第五道……第八道人影潜入水中后两分钟, 一道白光冲破水面, 一条矫捷的“鱼”从水里爬上岸。 安溪浑身湿透面色红润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从挎包里取出瓶水灌了半瓶水。 水下什么也没有, 她利用五官钟表的污染扭曲时间,连带本体搞了八个“安溪”探索。 这里简单来说就是:看起来好像是同一个连续时间里陆陆续续出现了好几个安溪下水。 但其实每一个出现的安溪都在不同时间点,这个时间点是五官钟表的领域, 就像课前测试那样,所以出现再多安溪,也不会碰面。 安溪的确有点想见到其他“安溪”,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周测——虽然出现很多意外,大量学生集体退场,但没有伤亡,周测怎么不能算是正常进行呢? 遗憾不能见“安溪”打一架看看实力之后,安溪继续看着水面。 一共八个安溪,每一个都在不同位置探索,可以确定水下是不见底的深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生物。 这符合安溪一开始的猜测。 这样一个带有侵蚀性的污染物,不可能允许生物存活于他的本体之中。 问题就在于,不久前安溪站在岸上观察时,她察觉到水里有三道气息。 一道是[井],一道是班主任,还有一道有点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 因为第三道气息的存在,安溪总觉得水下应该还有点别的东西。 她抹了把眼睛,看向水面。 八个安溪入水,哪怕七个是过去投影,[井]也不应该毫无反应,真的被班主任压制到毫无反击之力了? 可班主任在水里的气息并没有多么浓郁? 安溪再次入水,这一次她将黑发污染延伸出去,黑发入水后如同水草般长在安溪身上,悠然飘浮。 安溪不断下沉,脸颊上蓝色鳞片若隐若现,这是蛇鳞的污染,安溪还记得蛇鳞明媚张扬的样子,也记得她被静静吸收痛苦后留在情感面具里的痛苦面容—— 原本这些应当作为情感面具污染的一部分,被安溪消化融合,但安溪不愿意消化,最近甚至在计划送出体内。 但意外的是,安溪获得了情感面具中被吸收过的人的一小部分污染。 比如蛇鳞的污染,使得她可以可以在水下呼吸。 这简直就像安溪曾经说过的那样,静静与她的朋友隔着时间与污染,赠予她一份珍贵礼物。 …… 安溪不断下沉,每下沉一段距离,就有一道新身影凭空出现。新“安溪”出现后,忽地头往后一仰,双腿一蹬,吐出了个气泡,做了个溺水的假象,演完一场朝着旁方向下潜。 接下来每出来一个“安溪”,就有一场独特的表演。她们明明不在一条时间线上,也无法互相沟通思想。但是却能做到每一个“安溪”的表演都独一无二。 比如有一个“安溪”,她在假装黑发是巨蟒,表演在水里与“巨蟒”搏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若非五官钟表的时间扭曲只能欺骗时间,就会出现一个可怕的现象——水底下全是“安溪”。 真实的安溪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想笑,因为她想起村里总有老人喜欢挑根杆坐在溪边钓鱼,假设他们一钓钓出个安溪。 哈哈。 一个夜晚,让“安溪”充满安息山。 可惜,五官钟表不能将过去的投影,投放在同一个时间里。 安溪胡乱想着有的没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地感受到黑发牵引,安溪意识到找到地方了。她立刻收敛所有的情绪朝着黑发牵引的方向移动。 与此同时,不同时间点里的“安溪”,同一时间转动方向。 安溪的速度很快,也就是多出来两个时间点“安溪”的时间,就来到了黑发牵引之处。 一个泡泡前。 一个粉红色的巨大泡泡,就像她小时候听妈妈说得那些小孩听得故事背景: 幽暗的深渊里的居民居住在各色的巨大泡泡里。 安溪停在泡泡前,感受到某个时间点的“安溪”冲进泡泡瞬间消失,消失时间点的“安溪”的记忆传送到安溪记忆里。 果然,第一次入水的时候,其他时间点“安溪”进行回收时,安溪就感觉记忆里多出来一部分下潜的记忆。但是因为每个“安溪”的动作完全一致,导致她无法判断这是个别情况,还是所有时间点的投影的记忆最终都会回收到本体身上。 所以,第二次时,她所有的投影都在这个想法之后的时间,这就导致每个“安溪”都做出不同的动作。 方才消失的“安溪”,就是表演溺水的那个。 第二个试探的“安溪”是表演巨蟒的那个,她选择用武器刺,失败! 第三个“安溪”用冰霜污染,失败!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 无数“安溪”在无数时间点里用不同办法探索泡泡,无一例外每一个“安溪”投影都在试探之后消失。 消失“安溪”的记忆泄洪一般冲进安溪的记忆里,她第一个感觉就是“好热闹”,咕噜咕噜全是气泡音,因为水下无法出声,全都学鱼咕噜。 安溪听了一耳朵咕噜声,两秒都没坚持,张嘴跟着“咕噜”。 安溪一边咕噜一边围着泡泡游动,泡泡有能容纳五个格革这么大,投影们什么办法都尝试过了,没有一个投影能在接触过泡泡之后安然无恙。 安溪记忆里有投影还试图让投影攻击自己,这样能引发后背的被动,依旧没用,因为活不到被动触发。 “咕噜咕噜” 好像强大版本的蛇纹污染。 不会主动攻击,但是触之即死。 安溪不愿意放弃,越是靠近她越觉得气息熟悉,一种毫无逻辑可言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能放弃这个,否则她会后悔。 后悔。 安溪从未有过的情绪。 其实就算没有直觉,理智上安溪也不能放弃这里,这个泡泡在水下如此之深的地方,又有这样厉害的防护——一定是个宝贝。 要怎么做呢? 触碰不行,利刃捅刺不行,污染也不行……安溪围着泡泡转悠三四圈,在她转悠的时间里,仍旧不停投放不同时间点投影,不断去试探泡泡的反击范围,以及反击度是否跟承受攻击想符合。 直到五官钟表发出“咔”一声,再不回应安溪任何召唤。 “咕噜咕噜?”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13节 没听说五官钟表还有极限……正说着,安溪注意到吐出的小气泡,小气泡碰到粉色泡泡没有破碎。 “咕噜咕噜?” 怎么没被攻击? 安溪想了想凑过去,对着泡泡吐小气泡,被刺破的气泡冲了安溪一脸。 “?” 怎么区别对待呢? 安溪看着粉色大泡泡,视线缓慢移动一周,眼睛渐渐亮起来:“咕噜咕噜!” 对哦! 如果粉色泡泡是无论接触到什么都会反击,为什么没有反击水呢? 这里的水可是[井]的本体,每一滴水里都充满[井]污染的气息,泡泡的气息与之不同,显然不是出自同一源头。 明明只要是碰触就当即反击的泡泡,安静待在不是同源的水污染中;同样来自于她吐出的气泡,却一个没有反应,一个立即刺破…… 安溪恍然想起情感面具中,她在拥抱那些未曾相识的朋友时,曾担心蛇纹污染会触动。但事实确是她明明感受到背后有面具贴上来,也感受到面具中传递而来的痛苦,蛇纹污染从始至终没有触发过。 这是否是一样的呢? 只有不怀有任何攻击之心,才会被接纳。 安溪想,果然从好朋友身上是能够学习到真本事的。 她展开双臂,就在她要冲过去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你是在赌。” 是游历女孩的声音。 但安溪与[井]都清楚,游历女孩已经彻底消失了。 安溪张开嘴巴:“咕噜咕噜”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吐泡说话有什么不对,咕噜半分钟之后:“咕噜……所以我……欸?我说话有人音啦?” 紧接着她就哈哈笑:“所以我刚刚说了什么你一句都没听懂?不然干嘛突然让我能在水里说话?哇撒,我还是第一次在水里说话,真不错,以后可以回村举办水中演讲大赛,我一定是第一名……你不会这么小气还把能力收回去吧?你可是伟大的神!” 伟大的神打断安溪:“你想要离开吗?” 安溪道:“这话我怎么觉得在哪里听过?哦哦想起来了,之前你那个信徒说过,也不对,不是你的信徒是咕噜咕噜……” 安溪:“?” 被强行闭麦后,安溪依旧坚持用咕噜声把话说完。 “你已经见识过它的厉害,靠近只会迎来死亡。”声音说道。 “咕噜咕噜” “你用诡异的污染能力试过百千回,为什么还要再试呢?” “咕噜咕噜” 声音:“……” “咕然是你给了我自信啊。”第一个“当”字还是气泡,后面就变成了正常字音,安溪丝毫没受影响,顺畅把话继续说了下去,“你也知道我试过百千回,百千回里你一回都没有出现,偏偏这一回出现了。” “就算我阅读理解从未拿过高分,也能看出来你出现的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做对了题目,而你不想我靠近泡泡。”安溪自信说完,又疑惑道:“所以这是什么?肯定不是你的东西,如果是你的东西的话,你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废话,不想我接触直接收走就行了。” “要不这样吧,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说话,我就考虑不接触它。” 安溪道。 按理说游离女孩已经消失,剩下的应当是[井]污染物,一个寄生于死物的污染,为什么能够思考发声呢? 这个新发现推翻了安溪之前给[井]的评价——“它就像懵懂的野兽,生来就知道如何潜伏与狩猎。” 他既不懵懂,也不是野兽,他居然真的能像人一样思考。 “考虑不接触?”声音道,“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戏?” 安溪笑嘻嘻道:“被发现了哇。” “不过没关系,你又没得选,你现在之所以耐心跟我对话,恐怕不仅是因为你无法收走这个泡泡,还因为无瑕对付我吧?” “毕竟你最拿手的精神污染对我无用,而另外绝大多数心神都要用来对付我的师长们。”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如何呀?咕噜咕噜。” 安溪:“?” 从没见过这么玩不起的[神]! “竹篮打水?”声音仿佛从安溪每一个毛孔中钻入,不再是游历女孩的声音,或者说不再只是游历女孩的声音—— 井三婶的声音、井三婶孩子的声音、井大的声音、井大大的声音……安溪在游历女孩记忆里听过的每一道声音在这里都有出现。 “你认为我会被清理?就像人类清理每一个有威胁的污染一样?” 安溪直接她要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张开嘴巴严肃道:“咕噜?” 人类? “人类视我们为垃圾,他们与我们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得到[神]两分偏爱,就以为自己是世界主人了吗?” 安溪眨了下眼睛。 怎么又来一个[神]?一个小区到底容纳多少[神]? “不要这种眼神,那是真正的[神]是创世者,是万物之主!” 安溪只有一个想法,说得好哇,抄了。 她家山神也是真正的神,是创山者,是(山间)万物之主。 “你不相信?” 安溪直觉她可以发言了,张开嘴巴,果然能发出声音:“我尊重你的信仰,但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比我们山神更厉害的神!” 声音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安溪忍不住开口之前,才再次道:“这就是你的想法?” 假设声音多了解一下安溪,就不会试图再用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诱导安溪,然后在诱导过程中对其进行精神污染。 因为安溪的重点与理解从未让人满意过。 “对呀。”安溪说完琢磨了下,询问道,“你还想听别的?别的话也有,就是你信得那个神哦,既然是万物之主,怎么会偏爱人类呢?这不是偏心吗?神偏心还算什么神呢?我们山神就不偏心,祂从不干涉任何生灵任何举动……你们神会干涉吧?不然怎么得出偏爱的结论的?” 安溪再次被剥夺了发言权。 安溪毫不在意,一个不算特别稀奇的事情,安溪脾气其实是真的挺好,这种反反复复折腾她说话的事情,一点也不会让她生气,但她会继续说:“咕噜咕噜” 翻译过来就是: “你生气了吗?如果生气了的话,污染为什么不沸腾呢?如果沸腾的话,水会开吗?” 幸好[井]听不懂气泡音。 声音发出古怪的笑声: “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拥有人类的思维,能发出人类的声音吗?” “你不是想知道球体里有什么吗?” “学习” “唯有学习” 安溪闻言有一瞬间产生扭头离开的冲动,但她忍住了,她有预感这荒谬又诡异正常的答案,会告诉她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安溪失去了意识。 * 崇井小区最初并不叫崇井小区,它是一个在森林之中的,落后且封闭聚落。 聚落换了很多地方,最后选择长久居住的位置却是整个森林污染最严重的水源旁边。 因为人们发现这条河流里的水污染厉害,被它圈在其中的土地上却没有任何能对人造成的威胁。 树木不受河流污染侵蚀,第一座桥就诞生了。 人们推平了河流所圈住的土地,用砍伐的树木建造起一个又一个房屋。 河流学会的第一件事:掠夺与侵占。 随着时间流逝,平稳的生活带来更多的生命,而更多的生命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食物与其他资源。 人们开始走出去,他们谨慎地一点一点往外推进,最先被铲除的就是河流外围的树木。 之后人们渐渐开始学会养殖、种植……人类在不断进步,人口在不断增多,森林仿佛也没有最初那么危险,河流就变得鸡肋。 因为河流的污染确实厉害,人们既找不到污染源头,也无法清理污染。 第一道指责声出现的时候,河流学会了:利益。 河流日复一日的流动,没有因为人的到来停滞,也没有因为人的指责停滞,它不断向前流动。但它既无法离开,也不会思考,它只是在流动中看着与森林格格不入的生物,每一个水滴里仿佛都有一张属于人类的倒影。 越来越多桥架在身上,越来越多人往外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聚落里人说他们出去寻找水源了。 他们说背靠河流却喝不上一口干净的水。 他们在河流潺潺流动中抱怨。 …… 直到一个人来到这里,她大约是个女人,看不清面目也看不出身形,只是存在就让人有亲近感,在她身侧就像在母亲腹中一样安全。 她来到这里,听着人的抱怨,为人打了一口井。 井需要水,她来到河流边,看不清的手伸入河流里取出一颗被淤泥包裹着的干瘪心脏。 她将心脏放于井中,心脏渐渐收缩扩张,河流——井,就像被拂去了笼罩的迷雾,一切都清晰起来了。 它变成了他,他听到女人告诉人们只要真心爱井,他就会为人们源源不断提供干净的水。 女人很快离开,临走之前她说,终有一日,她会前来取打井的报酬。 她一句话也没有对他说。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14节 他想: 或许是因为他不够智慧,他没有嘴巴,他无法对女人诉说。 聚落有了名字叫[崇井],因为人们不知道女人的名字,他们甚至不知道女人身形体态,更别说面貌。 只能用[崇井]铭记女人。 崇井聚落变成崇井村庄,崇井村庄变成崇井小区,女人始终没有来。 井看着人们从一开始对他敬畏与感激,再到好奇与探究,最后就是习以为常的漠视。 井不在乎人类,但它又的的确确受到人类态度变化的影响。 当他们感激时,他的心脏强大且强壮,淤泥一层层脱落。 当他们探索时,他的心脏跳跃尤其快,水流都激昂许多。 当他们漠视时,他的心脏恢复平静,他终于能冷静地观看这一切。 可人的情绪是复杂多样的,于是心脏生出黑雾,井是不会被污染的,黑雾就从河流里冒出,跟着河流流动,化为水汽,化为雨水,成为污染厉害的雨水。 井看着人们因为污染严重的雨水愤怒,又看着愤怒从他的心脏中迸发出新的黑雾,黑雾又融入河流中——日复一日,循循环环。 井生出不一样的想法。 他为什么要等待? 他从人身上学会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掠夺与侵占吗? 他开始尝试污染居民,这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每个居民从出生到死亡都使用他污染净化过的水源。 第一个被污染的人是一个孤僻的人,被生育污染孕育而出,孕育他的人都已死亡,他独自住在中心位置二楼。 井封闭他的房间,看着他皮肤干裂缺水而亡,想着他确实从人类身上学会很多,就像谨慎。 第一个死亡的人没有引起注意,他们猜测他是误饮河流水。 第二个被污染的人出现的时候,游离已经住进二楼有一段时间了。 游离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假的,但小区里的人不在乎,他们太久没有离开小区,太久没有见到小区外的人。 真名字假名字都无所谓,他们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透过这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女孩。 那时井就知道,游离离不开小区了。 第64章 狩猎失控污染[完] 安溪以一种奇特跳跃的视角观看这段过去, 简单来说像在做梦。 视角一会儿在井身上,一会儿在某个人身上,但无论在哪里, [井]始终在安溪的视野范围之内。 不仅如此, 安溪能感受到[井]的情绪波动,与污染变化。 她知道了对方为什么明明是污染物,却渐渐产生人的思维:它的污染源头很复杂, 最初是某个污染野兽死后掉入河流中,当肉身腐烂化泥,心脏却还依旧在跳动,那是这个野兽的污染源头, 也是河流污染的源头。 心脏在河流中吸收太多死去污染动植物的污染,那些污染一层一层包裹在心脏外,赋予它活性的同时, 又影响了它。 直到第一个具有污染的人类死在河流中, 人类的污染被心脏包裹, 那是它萌芽的开始。 …… 它混杂太多污染, 渐渐侵蚀了河流, 河流成为它的新宿主。 这就是[井]的诞生前传。 女人出现的时候, 安溪的视角被固定在一个物体上, 一个既看不到人, 也感受不到气息的物体上。 安溪知道女人从水里捞出那颗心脏,知道那颗心脏的淤泥污秽被拂去;知道[井]从[河]中脱离出来,没有源源不断提供污染的心脏, 河流终有一日会变得清澈;知道[井]没有源源不断提供污染的尸体污染,在居民的维护下终有一日或许能够离开水井,成为真正的行走人间的[神]。 他的污染是净化水源, 他能够影响一片区域的气候。当他庇佑一方生灵的时候,怎么不算这方生灵的[神]呢? 安溪看不到女人,感受不到女人的气息,不知道被[井]称为真正的[神]的人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但只看这个预想到的结局,她的确是[井]的神。 仁慈又冷漠的神。 她赋予他新生,却没有给他只言片语,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安溪很熟悉的作风,山上的人在她记忆最开始就是如此,后来,后来她实在不是个安静的孩子,管教就变得多了。 过去还在继续。 自称游离的游历女孩留了下来,正如游离曾给安溪展示的那样,她在第一次离开失败之后,就深深陷入这个泥潭里。 安溪从另一个角度,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挣扎,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神]的陌路,成为[井]的一层保护、一把刀、一个鱼饵。 游离最初成[神]的时候,崇井小区的确得到了平稳,这个平稳并不是污染的怪病消失了,而是不会再死人。 这个结果,居民满意,游离也不得不满意,因为她做不到更好了。 石屋就是这个时候建造出来的。 [井]扭曲了居民的思维,影响他们将原本指向游离的对联,指向[井]。 安溪意识到[井]在钓神前来。 可惜最后来得人不是神,甚至不是女人。 安溪认识来人,图书馆的管理员。 管理员开着破旧的黄色校车进入小区,身上没有遍布眼睛,穿着青衫长袍,五官端正,最吸引人的是脸上那对白色虹膜的双眼。 “我是启航高中信息管理处的管理员,这次前来是奉校长的意愿来此与贵小区合作。”管理员打量一个又一个病患,微笑道,“或许,你们需要一点定金?” 游离很谨慎地隐藏踪迹,但她依旧被管理员发现了。 “跟资料对不上啊。”管理员站在游离面前,温和看着游离:“小姑娘成年了吗?” 安溪清晰“看”到已经自以为成[神]的游离乖巧老实回答:“二十了。” “嗯,那你不是我要找的。”管理员打量游离,神色变得温和起来了,“还是个小孩子,这个年龄真是应当学习的时候,你想到启航入学吗?” 游离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呆愣了下,不等她再开口,周围就有居民赔笑祈求看着管理员:“大人,她是我们小区的神,我们离不开她呀。” 游离眼里所有的疑惑与动摇尽数消失了,她的脸上出现了安溪见过的神像那张恒古不变的神态:“多谢您,但我不会离开小区。” 管理员被拒绝没有再提第二次,他检查了整个小区,将水稻种子交给小区居民,签订了一年两收的契约,最后如他来时一般开着校车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安溪回到[井]的视角, [井]生出失望与愤怒。 极端的情绪使他的心脏出现裂缝,淤泥般的黑雾从裂缝中流出。 黑雾一层层包裹在井上石屋中的游离身上,神台越来越高,游离属于人的东西越来越少。 管理员第二次到来时,游离走下神台,站在他身边,轻声问:“你说得校长,曾来过这里吗?” 管理员温和看着她。 “你想前往启航高中入学吗?” 游离微笑道:“学校给不了我想要的。” “谁能给?” 游离道:“我。” 他道:“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拿。” 管理员定定看着游离,他的脸上有一颗眼球挤出来,第三颗眼睛观察着游离。 游离不再像上次那样无措,他沉稳站着任由管理员打量。 安溪清楚,此刻的游离,有很大一部分是[井]的意识在操纵。 片刻后,管理员恍然大悟,看着“游离”问道:“你愿意去学校吗?” 安溪没想到他会问第三遍,尤其是现在他应该已经发现此游离非彼游离才对。 “游离”道:“不。” 管理员没有在劝,他只是看着“游离”道:“看来我完成校长第二个任务了。” “游离”心脏猛地一怵,他看着管理员。 五官还是游离的五官,神态却有浓郁的非人感,狰狞中带着几乎看不出来的惊惧。 “什么意思?” “校长托我来看看故友。”似乎觉得这话不够明了,管理员补充道:“她已远游,归期不定。” 安溪从[井]中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平静,所有的一切都被压制在静止的海面之下。 “不过我想,你应当也不需要见她了,你可以自己拿到想要的。”他说着神情忽地严肃,“这里是校长选定的合作地,由我全权负责,我不喜欢让校长失望,你不会让我难做是吗?” 安溪还在琢磨这话的意思,但她可以确定[井]没有听懂,他甚至没有听,他还沉浸在上个话题中。 管理员大概是见识得多,见了“游离”的样子,什么也没说,解释道:“你已经有了智慧,不再是懵懂无知的污染物,应当清楚远离失控,方能长长久久。” 之后管理员陆续来过几次,但游离再也不出石屋,他在石屋外观察游离的状态,又匆匆离开。 直到近几年,[井]忽然发现管理员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小区,他直觉,机会来了。 而后就是新一轮疾病污染,整个小区再也没有一个活口。游离似乎发现了异常,她从淤泥中睁开眼睛,遮掩着她的迷雾被迫退散。 她努力挣扎,从神台爬下来,用过去实验更加极端地将所有人的灵魂容纳在自己体内。 她清醒又混沌着。 清醒时满是痛苦与绝望,混沌时又执着让居民重新回到现实,仿佛还活着,一切没有变化。 之后陈米被发现,教导主任到来,发现了失控污染群,游离被[井]藏了起来。 主任发现了河流污染,但这种程度的污染,并不需要警惕。 [井]的计划开始了。 班主任的到来让[井]意识到他的猜测是真的,学校一定发生了严重事故,否则当初一眼就看出他的管理员不可能让一个天生水污染的人到来。 至于校长,他要感谢,若不是有她留下的一缕气息,莫说教导主任,就连那个一班班主任都瞒不过。 计划很顺利,只游离一个就能留下整个班的师生,等他吞噬这个班的污染,再逐步吞噬前来救援的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15节 学校已亡,校长难道还不归来吗? 他会站在她的学校里等,站在她的属下学生尸骨上等。 但是游离摆了他一道! 她分明已成傀儡,按照计划,应该一个一个学生慢慢失踪失控死亡,但她却先后让两个学生进入石屋,两个学生同时在石屋失踪,很难不引起跟班老师注意! 之后她更是将所有能说的都以一种计划内的手段尽数告诉一个学生! 这本没什么,只是一个学生而已,但这个学生居然不受精神污染!只有最初借助校长气息进行的精神污染起了作用,扭曲了她一定程度的认知。 安溪看到这里,开口微笑矜持道:“谢谢夸奖。” 记忆出现了片刻扭曲,紧接着若无其事继续往后。 往后就是安溪已经知道的,她毁掉了他所有的计划。 记忆结束,安溪没有回到水里。 一团光出现在她面前。 “你说得对,我没有选择,启航的教导主任冲垮了整个河流,一班班主任更是以命为代价就为了容纳[井]的污染。偏偏他误打误撞,你们校长留下的气息不可能让他死,我的结局就在眼前。” “但我不甘心。” 安溪:“你刚刚好像不是这个态度,等等,你把我带到这里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是为了说私密话?” 容纳污染是有一定概率看到被容纳者的记忆的。 尤其是有的容纳,是如安溪容纳微微的污染那样,只容纳一部分。而有的容纳是杀死对方意识,容纳其污染,就像情感面具。 “拖延时间?” [井]语气古怪,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让这样一个人来继承,是否是正确的。 他现在这个境地,拖延时间的结果难道不是死亡吗? “没有底牌了吗?”安溪道。 安溪这话一问,[井]分不出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他已经没得选了,他也不可能选择别人。他在安溪身上感受到他的神的气息,哪怕只是稍纵即逝的一闪而过,但他绝不会认错。 “我将污染送于你,你为我给我的神带一句话。”[井]说。 “不要。” 安溪毫不犹豫道。 她现在已经知道粉色泡里是什么了,是[井]的过去,是[井]的学习,是他从心脏里剥离出来的校长气息。 可以说,那就是他最后的净土。 “为什么?”[井]问,“你嫌我污秽?” “不,我不愿意承担我做不到的事情。”安溪想了想道:“你诞生于死亡,生来污秽缠身,可谁的污染又生来干净呢?污染就是污染,没有其他。” “她为你拂去淤泥,一定不是因为认为你污秽,而是因为她看到你好学。我想,她设下那样一个规则,是为了给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安溪有自己的理解。 “你恐怕不知道,当时管理员最大的职务内容,其实是登记入学教职工以及学生们的信息。” “她应该是想让你入学的。” 安溪本来觉得校长只是日行一善,并不在乎后面发展,但她既然让管理员来这里见故人。那就是没有忘记[井],她或许真的来不了,而不是不想来。 不过这都是安溪自己的猜测,如今校长许久未归,管理员显然污染出现了问题,谁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井]迟迟没有回答。 安溪左思右想,她说得应该都是宽慰的话吧?难道对方太感动了?还是已经被班主任容纳了? 正当安溪想要开口的时候,耳边忽地响起悲哀的疯狂笑声: “问得人是我,第三次问得人是我!竟然是我!!哈哈哈,是我,是我,第三次问得居然是我!!怎么会是我呢?怎么能是我呢!” 触手可及的希望。 触手可及的希望! …… 安溪眨了眨眼睛,开口安慰道:“这也不怪你,本来就不聪明,学校还非得搞什么说话藏一半,听不懂不怪你。” 安溪的安慰很致命,[井]的疯狂停滞下来。 安溪道:“不过你现在没戏了,不论你失控没失控,你肯定要被清理掉的。” 这跟小区居民以及游离其实没什么关系,两方人都没失控,生死各看本事。 这就是现实。 而他一定会被清理的原因是他这次针对的是学校,他的对手是学校,而启航的作风安溪了解过—— 七班遇难九死一生那回,学校回头就带人去把湖给填了。 安溪如今是启航学生,她不可能在学生、老师险些丧命之后,轻飘飘说一句“他也很可怜”,“大家都没事”就放他一条命。 她难道是什么好人吗? “我若一定要让你容纳呢?” [井]道。 安溪估摸了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你搞错了一件事。” 她站起身,双目炯炯有神。安溪快速解开头发上的红绳,一点一点将其缠绕在手上—— “我来找你,只为一件事。” 红绳污染包裹着右手,冰蓝色的光在掌心快速凝结,还未曾看到凝结出什么,安溪已经出手。 冰刃毫无阻碍地刺入光团。 她道:“我是来狩猎你的!” “你怎么可能能碰到……” 红绳污染可以无视所有污染。 安溪没有给他解释,冰蓝的光自她右手炸开。 [井]在此刻迸发出求生本能,记忆领域破碎,安溪坠入水流之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不断压迫着安溪。 但她丝毫没有收回刺进光团的手,她还在不断加厚加深冰层。 于是,[井]剥夺了安溪水下呼吸的能力。 情感面具渐渐浮现在安溪脸上,她丝毫不在意痛苦,她的眼睛只看着眼前猎物,分数、成绩、报告……通通从她脑子里离开。 杀了他! 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 崇井小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由白骨构成的白色河流不断冲刷着整个小区。土地上看不见一粒沙土,围绕着小区的河流里,也看不见一滴水。 只有白色河流。 “破绽。”教导主任看着前方,冲着旁边七班老师道,“入口出现了。” 教导主任脚下的白色河流往两边退涌,留出一道能够行走的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一口破败的井。 教导主任领着七班老师走到井边,轻轻抚摸井身,温和道:“我曾听闻,校长在选择校区时,去过许多地方,留下许多希望的种子。” “崇井小区的这口井,应当就是校长在此留下的。” 七班老师并没有见过校长,自从她进入学校开始,学校里最高话语权就掌握在管理员跟教导主任两个人手里。 但管理员那时已经开始疯疯癫癫,可以说学校是教导主任的一言堂。 她也没怎么单独跟教导主任相处过,毕竟在没有事情的情况下,跟教导主任见面就意味着做错了事情,即将面对一个惩罚。 “主任,您之前说感受到兰水留下的把戏只有四个,是什么样子的把戏?” “一个盾牌,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教导主任抚摸着水井,漫不经心道,“难怪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任何超脱兰水能力的存在。” 雪兰一边担心其他学生,一边对教导主任的话摸不着头脑。 “这口井蒙蔽了您的感官与污染?”雪兰说着话锋一转,又回到学生身上:“只有四个,是不是兰水能力不够?他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不用担心,我已经能够感受到学生们的气息,有一个小同学的气息格外活跃,她即将斩杀成功。”教导主任安抚完雪兰情绪,又回到校长话题上,“是的,我被蒙蔽了。” “校长的气息加上无与伦比的天赋污染。”她感叹道,“校长总是怜悯的。” 雪兰:“主任?” 教导主任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她收回抚摸井身的手指,指向井口,白色河流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往下流动。 …… 兰水在容纳污染的关键时刻,忽然感受到[井]污染在极速崩溃,他记得自己方才隐约感受到安溪的气息出现、靠近、消失、出现、再消失。 潜意识里觉得[井]污染突然的崩溃一定跟安溪逃不了关系,他当即加快容纳速度。看不见的黑暗里,潺潺水流中一点、一缕、一片……红色痕迹迅速往外晕染。 红如蛛网般,原本只是悄无声息存在于没一片水滴里,毫不起眼也无人察觉,但等到它开始狩猎时,立刻狰狞可怕起来。 水流被红网笼罩拉扯,水流围绕一点不断旋转,很快一个漩涡形成了,所有的水流都不受控制涌入漩涡之中。 岸上头骨看准时机纵身一跃,跃进漩涡正中央,顷刻间没了踪迹。 * 光团从最里面开始往外结冰,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 [井]:“狩猎我,你能得到什么?” “容纳我,你可以得到我的一切,包括你们校长的气息,难道你不想要吗?” 安溪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右眼污染正在休眠当中,她无法通过右眼污染判断[井]的弱点,只能靠自己去猜去推。 答案其实十分明显。 心脏。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16节 [井]开始于一颗心脏,他的新生也是来自于这颗心脏,那么他的弱点也必定是这颗心脏。 问题就是,心脏在哪里呢? 安溪右手发力,被冻结的光团从她手部开始裂开,三四个呼吸后,破碎的冰屑溅射到各处,光团随着冰层的破碎而破碎,但声音还没有停止。 [井]:“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你身上有她的气息,我只想把最珍贵的留给我想要留给的人。” “如果你怀疑我有任何问题,我可以现在就对着污染发誓。” 安溪闻言一边回答,一边寻找心脏的踪迹。 “你为什么一定要给我?就因为校长的气息?恐怕整个学校我身上校长的气息最少,因为我是刚入学一周。”安溪给他出主意,道,“其实现在不是有更合适的人选吗?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呀!” “主任跟管理员是一个时期的元老级人物,她对于校长一定更熟悉,她身上留下的校长气息一定更多。” “可我厌恶这些老师,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错过[神]的意愿。” 安溪对心脏隐约有了想法,闻言就笑:“你这话就没意思了,管理员问了三次,前两次你影响居民阻止游离离开,第三次你要是知道问得是你,你就愿意跟着他走了?” “游离知道,都要气活过来,给你一刀。”安溪道。 “她的执念是居民,就算没有我,她也不可能离开。”[井]说。 安溪吐出一口破碎的内脏碎片。 “这话真没道理,你从来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却说她一定会选你给得路?” [井]沉默片刻:“难道谁给我选择了吗?如今我想要选择你,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安溪就笑:“那不能够,我说不要就不要。” “而且,你的[神]不是给了你选择?你难道看不出只要按部就班走下去,终有一天你这颗井底的心脏,能够跃上水井,自由行走?” “你如今的结果,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选择吗?” 不等[井]在开口,安溪继续道:“你执着于我,恐怕也不是为了真的想让我带什么话,也不是想要让我对你有怜悯之心,从而见到校长之后,对她说一说你。” 安溪解开红绳。 “你想要的,是取代我,去见你的神。” 话音未落,安溪猛地冲向悬浮在水中的泡泡,水流瞬间翻腾起来,疾风骤雨般涌向安溪。 情感面具严丝合缝罩住安溪整张脸,她穿梭在水流中就像一条矫捷的鱼,轻巧的燕。 [井]不再开口,水中响起安溪雀跃又兴奋至极的声音:“可惜——” “我抓住了你的心脏!” 第65章 回校 心脏被一只坚定的手攥在掌心, 时间仿佛回到过去。 过去是生,如今是死。 [井]来不及吐露任何一个字,甚至还未曾升起恐惧, 那只冷酷的手毫不犹豫捏碎了心脏。 白光乍现! [井]在死亡中看到了自己, 一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干瘪的、满是裂纹、黑雾四溢的心脏。 他恍惚中看到,最初他被从河流中捡起来拂去淤泥的时候,他是想做好一口[井]的。 不用流动, 不用被迫吸收那些充满死气与宿主生前怨与恨的污染,不用再痛苦。 他也,也曾与爱护他的人和谐共处过,他吃过小孩扔进水里的瓜果, 听过小区里居民趴在他井口诉说一些好事坏事……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 茫然铺天盖地涌向安溪,她被冲击得不知方向与时间,一时脑袋里只剩下虚无的空白。 现实中, 河流中水源失去束缚, 不再挣扎的被牵引着源源不断流向旋涡, 失去水的河流露出深不见底的河床, 那不是河, 是望不到低的深渊。 白色的光从头顶从高空落下, 水流旋涡渐渐消退露出旋涡中心骨架, 鲜红血肉如虫群般在骨架上爬动, 三四个呼吸间血肉覆盖整个骨架。 白色河流流动到血肉覆盖的骨架中,将骨架包裹起来,骨架剧烈挣扎着, 温和声音响起:“兰水,雪兰已经前去寻找其他同学,安溪我会负责带回去, 你好好休息消化吧。” 骨架停止挣扎,三四秒后,骨架像想到什么,再次挣扎起来,这次发出的声音就显得很局促,很不安。 教导主任听了会儿,平和道:“她有功无过,不论多么冒犯我,我都不会惩罚她。只要没有违反学校规则,就不会受到惩罚,自我担任教导主任以来,我从未因个人喜怒行事。” “这一次,我原谅你因强行容纳污染神志不清。” 骨架颤颤巍巍的被白色河流带走了。 教导主任站在深渊前,死亡爆发的时候,她感受到校长残留气息位置,只是很快这缕气息就开始消散。 那缕气息就在这深渊里。 兰水会被校长庇佑不至于在容纳污染中失控,但也仅限如此了——他的污染被克,若非有校长气息庇佑,不可能容纳了[井]污染。 清理污染的人不是他。 那就只剩下安溪。 教导主任踩着白色河流进入深渊。 安溪今年多大来着? 通知书是她写完发放的,安溪的档案也是她看过的,8.31那天她才成年。 真了不起。 * 了不起的安溪陷入混沌之中,一面是某种危险污染残留侵蚀,一面是某个熟悉气息的安抚。两者在她灵魂中拉扯,她却感觉无比安心,就像回到了山村,她躺在妈妈躺椅旁边的小躺椅上,夏日晚风吹拂在身上,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昏昏欲睡的摇晃着躺椅。 她睡着了。 教导主任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中心平躺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睡得正香。 但当白色河流涌过去时,前一秒还沉睡的学生立刻暴起,按住一颗头颅冰霜迅速爬满整个头颅,整个过程中她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 安溪感受到陌生强大的污染冲自己而来,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先一步行动。 她睁开眼,看到满地的骨头,一只头颅被她按在手下,冻得结结实实。 安溪蹭了蹭鼻子,陌生的气息,她抬起眼睛正对上一双,无法形容的眼睛,仿佛多看两眼就能被死亡亲吻的眼睛。 只一个照面,安溪就知道眼前穿着长袍的女人是传闻中那位教导主任。 “高三一班安溪。” 安溪立刻站直身体,笔直的像是一根电线杆:“到!” 她眨了下眼睛,半垂着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标准的乖巧又听话的老实学生。 教导主任身上的衣服污染好厉害,不知道是什么呀,能不能…… 安溪还没想完,冰凉的手轻抚她的侧脸。安溪手指动了动,忍下反抗能力,顺从抬起脸,笑道:“我前不久幸运容纳了情感面具。” “我知道。”教导主任垂眼看着安溪,手指在安溪侧脸轻轻揉捏,忽地抬眼看她,“发现与我对视会被污染,还要看?” 安溪乖顺道:“主任您一看就是特别公私分明的主任!我只要遵守学校规则,一点也不用害怕您!” 教导主任垂下眼睛,声音比之前更温和一些,道:“你倒是比你那班主任脑袋清楚。” 安溪就知道班主任没事了,不仅没事还说话惹了这位主任。 她憨憨笑了两下,话锋一转试探问:“您这么强大,不知道高三有没有您的课呀?我今年刚转过来,还有机会上您的课程吗?” 安溪之前听到对教导主任的形容,还以为是见之即死的强大规则污染,没想到居然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强大老师! 太好了呀! 这个学校说话藏一半的老师太多了! “你想上我的课?”教导主任问。 “嗯嗯嗯!” 安溪小鸡啄米点头,她脑袋一动主任的手也跟着动。 安溪这会儿琢磨过劲了,教导主任早就知道她容纳了情感面具,这会儿肯定不是为了看情感面具的污染。 再说那个位置也不对,情感面具主要在下半张脸,主任摸得地方是眼耳之间的那片肌肤。 “我不会教书。”教导主任温和道:“况且排课需要教师们统一讨论,考虑到下周你们班主任的情况,或许我会帮忙带两周。” 安溪第一次得到如此真诚且准确的回答,缓缓眨了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她抬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主任,小声问:“主任,我在记忆里看到了管理员。” 教导主任道:“他被污染了。” 就这么,说出来了。 安溪:“……啊,原来是这样啊。” 她还想再问,就见主任收了手,安溪看到主任指尖有黑色雾气,连忙拿了湿纸巾给她。 “这是[井]的污染?” “死亡时的爆溅罢了。”教导主任道了谢,接过湿纸巾擦拭手指,“管理员的事情,你不能再继续问,我也不能再继续告诉你,我不想跟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打一架。” 安溪立刻抿住嘴巴,用行动保证自己绝对不再继续问。 紧接着她感觉到脸部有点干巴巴,她从挎包里找了个镜子,就发现主任刚刚揉捏的地方上有细细小小的一道道裂缝,裂缝周围有黑色淤泥般的东西蠕动。 她用湿巾擦拭干净,注意到主任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主动将经历事无巨细告诉主任。 “我听说校长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学校了。”安溪询问,“她老人家离开前说归期不定吗?” 无论问什么都会回答的教导主任这次没有回答,她抬了抬手,白色河流上涌如一层层阶梯。 她道:“去吧,去到你同学老师们身边吧。” 安溪没有纠结没得到答案的回答,她只是想到另一个问题,“主任,崇井小区以后怎么办呢?” 教导主任毫不犹豫道:“踏平之后铺成路。”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17节 安溪顿了顿:“可我们不过来的话,这边也没有需要路的时候吧?或者咱们在这里种点树呢?” 河流记忆最初,这里就是一片森林。 教导主任沉默片刻:“也好,我与你的班主任这次都犯了错误,种植比修路更能得到教育。” 一不小心又坑了一把班主任的安溪:“……”这次真是不小心的。 “您真是又强大又有原则!” 安溪竖起大拇指。 …… 安溪踩着白骨河流往上走,主任没跟着,她规规矩矩走了一段,注意力就被脚下白骨吸引,她鬼鬼祟祟往下看,没看到主任的身影,快速弯腰伸手抱起来一个头颅。 “全都是骨头啊。” 教导主任的脸安溪是看不见的,或许看见了但是她记忆里回忆不出模样,只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但她身上的衣服非常吸引安溪注意,因为她们村就流行这样的配色:沙土般的黄底上印着河流纹路或者红花纹路。 这都是有缘故的,她们安息山是黄底,河流是围着安息山的主河,红花是安溪眉骨周围红花污染的那个红花。 一个是土地,一个是水源,一个是她们来到后的种植。 安溪刚看到主任衣服的时候,差点就想问是不是从她家哪里做得,但她想了想她村里没有穿宽袖长袍的。 安溪抱着头颅敲了两下,放在耳边听个脆音,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刚要张开嘴巴咬一咬,头颅里忽地发出声音:“闭上嘴巴,放下它,跑步前进。” 安溪被震撼住了! 她当即凑过去仔细查看,捧着头颅的动作都变得格外虔诚:“主任,请问您这个能力会教学吗?” 毫不意外,得到了果断的拒绝,以及一次警告。 因为随地大小吃。 安溪:“……” 说好的公私分明呢? 她又没有真的想咬下去,她都没有清洗消毒,这个卫生意识她还是有的好吗! 爬到井上之后,安溪被七班老师抓了个正着。 “安溪,你知道你们班其他同学在哪里吗?我到处都找不到人!” 安溪当即道:“我知道!” 她领着七班老师七扭八拐,到一护边缘人家的厨房里的锅灶里找到了一个躲猫,稻草里找到了两个女学生,还有一个格革被吊在横梁上。 最让七班老师震惊的是,中间安溪拆了七八个污染陷阱。 “这是你做的?” 七班老师帮忙把人搬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几个人到现在都没醒。 安溪看着七班老师,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为什么格革被吊在横梁上?” 安溪从挎包里取出一个小指大小的不透明瓶子,打开盖子放在几人鼻子下晃了晃,闻言道:“因为个大。” 几个学生陆续醒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先干呕。 安溪拧上瓶子,得意洋洋炫耀道:“这是我自己特质的,一种特别臭的草的汁水。” “呕,你做这个,呕干什么呕。” 小小被熏的想原地失控。 安溪目光刻意移开了,她难道能说自己是为了叫人起床吗? 被“叫”的人恐怕不会同意这个说辞。 “说起来今天周六就结束了,周日怎么办呢?”安溪转移话题。 “周六?”七班老师道:“今天已经是周日了。” “什么?!” 学生们异口同声。 其他人语气里是实打实的震惊,安溪的语气里还带了点别的东西,她问七班老师:“老师,我们班其他同学呢?” 雪兰见到领域破碎,当然清楚最大的威胁已经被清理干净,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态度也格外温柔。 “别担心,现在除了你们之外,其他学生都已经回到学校了。” 安溪就慢悠悠“哦”了一声,没有人看到她是什么时候动作的,只见冰霜闪烁间,谷听双、小小以及躲猫被冰冻住,格革被安溪踹一脚按在地上。 “老师!做个见证!周测是我赢了!” * 9.7.多云.周日.20:56 1101宿舍几个女生洗漱完各自躺在床上说话,主要是安溪手舞足蹈描述自己如何取得第一的好成绩。 “所以为什么只按住格革?” 沐辛然好奇。 “因为我之前给他透露了,我估计我问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安溪道。 “透露了?” “对呀!我跟他说,结束后我一定会踹他。”安溪跷着腿吃着肉条,道,“但他没反抗,我后手都没使上呢。” 沐辛然本来只是想知道,是否安溪是因为格革威胁性更大,没想到得出这么个结论,没什么好问的了。 她躺了回去,虽然她跟着提前回来了,但是脑子里一直想着安溪在那边的情况,精神一直绷着,现在松懈下来,就感受到疲困了。 至于那个什么污染,安溪已经解决,学校甚至要推平种树,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安溪咽下去嘴里的肉条,战斗时来不及产生的八卦心理在此刻悠闲的宿舍里,非常合时宜的爬上来了。 “你们说,校长是不是非常强大,[井]是不是想跟校长学习?”安溪合理怀疑,“我要是看到一个强大的污染,没能容纳上,我也抓耳挠腮夜不能寐啊!” “你惦记五官钟表很久了,但是来学校之后没有一次午睡或者晚上休息是没睡好的。”微微道。 沐辛然每次午睡忙着跟呼吸作斗争,但她可以证明安溪晚上睡眠质量非常好,可以说除非到了学校的点,不然什么动静都打扰不了她。 “一种吞噬的本能与雏鸟情结相互博弈的结果。”沐辛然冷静道:“按照你的说法,他诞生于死亡,依靠吞噬其他污染逐步成长,吞噬就是他的本能。校长改变了他的污染与形态,给他换了个环境,但已经形成的思维是很难改变的。” 她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声音冷漠又平静:“他等待校长,不一定是为了吞噬,但长久的失望下,这种等待的想法就会被扭曲成可怖的样子。” “你最后没有说错,他不会甘心将一切珍视之物拱手献上,他的本能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你如果同意,或许会被他吞噬,或许会被扭曲成第二个游离。” 安溪失望:“原来不是为了变得更强大。”她对[井]失去了兴趣。 “但有一点很奇怪。”沐辛然道:“如果说选中你是因为只有你走到深渊里,为什么他必须要得到你的同意呢?他为什么要对你展示这么多寄希望于你的怜悯?” “他做不到强制要求你如何,但总有其他手段吧?最后的心脏被捏爆之后,你不是还被污染伤到了?说明他还是留有一部分污染当做底牌的。” 安溪翘着腿,悬空的脚一点一点,眼睛看着脚又像是看着浮空。 这也是她感觉奇怪的地方,尤其是[井]再三强调说她身上有校长的气息,但是当时兰水也在水里。他克制兰水的污染,而兰水当时又是受伤状态,他完全可以全力容纳兰水。 别说有校长的气息在兰水不会被容纳,他既然能琢磨容纳安溪或者取代安溪,就能同样想办法容纳兰水。 最重要的是,她最后感受到的气息真的非常熟悉,像山上的气息,但又有很明显的区别。 非要说的话,就感觉是同源生出的两个污染,相同又不同。 但是校长怎么会跟她们安息山的气息同源呢?难道校长其实来自安息山安息镇安息村? 没可能啊,她有意识开始,整个安息山里除了死亡与失控之外,没有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离开安息山。 她今年十八,有意识开始也得十几年,校长如果出自安息山的话,为什么十几年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呢? 村里有什么亲戚在镇上生活工作,安溪都摸得很清楚,没道理一个高中校长村与镇无一人知晓吧? 最重要的是,她不会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她最后一天才收到通知,之前以为是学校风格,现在不会是她家里偷偷做了什么吧? 这就能说通为什么9.1第一天正式行走在学校里,却有很多教职工都好像提前认识她一样。 她还以为是对未知神秘学霸的关注,原来是对关系户的好奇! 她头一天还怀疑微微是宿管的关系户,没想到她才有可能是那个关系户! 这也太快乐的吧! 安溪一下就有学校主人翁意识了,她正准备嘚瑟就听到沐辛然的声音—— “一个没有什么明显依据的猜测,他不是在给你展示过去,希望得到你的怜悯,他是在精神污染你,但你没受到污染。”沐辛然道:“所以那些话术没有一个字可信,所有的贴合说辞的感受之类的,都是精神污染的一部分。” 安溪挺起胸脯轻轻放了下去。 “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已经随着他的死亡消失了。或许老师们能够在清理现场之后得出结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睡觉,明天还有课。” “可以上课的时候睡。”安溪还没说够,“再说一会儿,再说一会儿。” “可以,那就说说蛇三寸吧。”沐辛然睁开眼睛,“周测前你找他问目的,他怎么说得?” “他说周测之后跟我说。” * 9.8.多云转晴.周一8:00食堂 “班长!你果然在这!” 安溪埋头苦吃的时候听到蛇三寸的声音,头都没抬,举手挥了两下。 吃完最后一口,才抬头道:“早上好!蛇三寸,人脸花,绯绯!” “早上好班长,还有大家。” 蛇三寸敷衍完发现安溪周围根本没有座位。 左右两边是沐辛然跟君挽厦,对面是微微,在往外就是本班女生还七班女生。 一夜之间整个学校都传遍了,一班班长、女寝楼层长安溪,清理掉了一个非常危险恐怖的污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18节 具体多危险,可以参考离校的主任以及残缺的一班班主任,重点就是一班班主任。 因为上次安溪在课堂测试里直播出班主任以及搓澡阿姨的关系,现在学校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一对——整个学校唯一的一对夫妻。 一班去周测,其他学生考完试之后就开始盘两个教职工时间线,力图给枯燥的笔试周测增加一抹来自教师的风采。 结果周六还没结束,教导主任离校了,紧接着一班学生被送了回来! 学生们努力从一班学生嘴巴里撬八卦,急得抓耳挠腮。 周日剩下师生们回学校,安溪一回来直钻食堂,谁说话都只答应,回答没超过两个字,旁边还有微微虎视眈眈,沐辛然微笑说给安溪吃饭的时间。 大家是不怕沐辛然的,一个没有污染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沐辛然身后的黑发,由不得他们说不,疯子微微,谁都知道。 再往后一班其他同学跟七班同学也来了,更没有靠近安溪的机会了。 剩下周日回来的学生里格革、躲猫、谷听双,一个憋不出一个字,一个连影子都找不,一个再问打架。 小小就被围起来了。 小小被哄得欢快,一问三不知,再问班长就是厉害。 谣言从“班长就是厉害”六个字开始了。 第二天安溪就被围堵了。 安溪跟条泥鳅似的在人群里穿梭,第一个打上饭菜,因为都去堵她,没人打饭了。 蛇三寸来得不算太晚,但是别说他两了,来得更早的男同学都没有位置。一食堂靠近女寝,女学生只要想,男学生就没有坐下的机会。 不过蛇三寸本来就不是来吃饭的,他冲着安溪道:“班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汇报!” 安溪闻言立刻加快扒饭速度。 第66章 考核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蛇三寸。 安溪扒完碗里最后一口, 抬头问蛇三寸:“很着急吗?” “非常着急!”蛇三寸道,“两件事,都是您吩咐的!” “好, 等我十秒。” 安溪一口气吃完自己碰过的饭菜, 没动过得推给微微,跟其他同学说了一声,领着蛇三寸离开食堂。 两人刚离开, 其他人立刻盯上人脸花,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把他层层叠叠围在中间。 距离上课还有很长时间,蛇三寸带安溪到图书馆边假山上说话。 “大嘴巴进门了。”蛇三寸知道安溪性格, 没有废话直接说道,“周六我们周测,我就找七班的男生盯着你两个转学生朋友, 他们说看到大嘴巴进了他们宿舍的门。” 两个转学生学生是沐辛然她们的同伴。 安溪看向他, “我没记错的话, 不是一个宿舍的人不能进去宿舍?” “对啊, 所以我后来问了四班的季胖子, 胖子说没有外人进宿舍。”蛇三寸道:“我怀疑他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段, 但是规则说了是任何活物都不能带进去。” 安溪问:“宿管知道吗?” “额。”蛇三寸愣了下, 小声道:“还没告诉宿管。” “你待会儿就去。”安溪道:“他能进去绝对不简单, 你跟其他同学不要靠近那个宿舍了,那两个朋友,能确定哪个还有的救吗?” “班长这就是我要跟你说得第二件事, 那两个男生,我们感觉一个跟四班人一样,一个已经被污染成傀儡了。” 不等安溪问, 蛇三寸解释:“四班整个班都是从错误门出来的,但是他们跟活人一样,也没有任何失控迹象。之前错误门出来的学生会想污染其他人,原来四班就是这么没得。” “这次时隔很久从门里走出来的四班人,无论是教导主任怎么查看,都像是没有失控前的正常学生,也能控制好自己的污染,学校就没有处理。” 安溪联系之前的信息,捋了下时间。 七班团建出事——静静医务室忙碌——四班部分学生被错误门出来的假学生取代,污染其他学生陆续进入门里——静静濒临失控反锁进四班——四班门被打开——四班部分学生从里走出来。 “最后走出来的学生,是不是都是之前没有失控过得?”安溪问。 “对,包括四班班长在内有数十个人,没有出来过,但是四班其他学生好像忘记了这些东西,就按部就班去上课吃饭睡觉上课。”蛇三寸道。 “老师们私底下有警告我们不要单独跟四班人接触。” “你说有一个转学生变成四班人是什么意思?”安溪。 “他不记得自己是转学生,跟其他四班人一样按部就班上课,但是他跟在另一个转学生身边,两个人就像人跟影子一样。” “我知道了,你们不要靠近,先告诉老师,我中午去看一眼情况。” 安溪想了想,怀疑大嘴巴的事情可能跟两个转学生脱不了关系,就是不知道是怎么个关系。 “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 安溪问。 “我之前跟你说话,我有件事想要求你帮忙。” 蛇三寸变得紧张起来,安溪见过这种表情,在汪桃得知汪石是有可能存在意识的时候。 “我有个姐姐。”他道,“她是四班的人。” 安溪几乎立刻就想起一个人:“蛇鳞?” “是,她是跟四班班长一样进门后再也没回来的,之前朱老师的课上,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她的污染,你见过她是不是?”蛇三寸盯着安溪眼下肌肤,“我不会认错的,那就是她的污染,你在哪里见到她的?是不是情感面具里?” 安溪在情感面具里看到的最后出现的蛇鳞已经不是她本人了,当时静静一见面就意识到她是假的,也是因为这个才将注意力从医务室放回班级里。 “我很抱歉,我在情感面具里的确见过蛇鳞,但是那只是蛇鳞的情感,并不是她本人。”安溪道:“情感面具残留的记忆里,某一天中午蛇鳞去找静静,还是她本人,晚饭吃饭的时候,静静就意识到蛇鳞不是本人了。” 蛇三寸张了张嘴,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很久才发出声音:“原来真的是这样。” 情感面具被班主任借过来做道具之后,蛇三寸就在里面感受到过蛇鳞的污染气息,他去问过班主任,班主任跟他说失控污染就算有残留气息,也只可能是失控前容纳。 “我找过上一任班长,他很强,我请求他在遇到情感面具的时候,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我姐姐的气息。但是他遇到情感面具就再也没能回来。”蛇三寸,“后来我一直看着微微,她是四班班长失控前见得最后一个人,但她什么都不记得。” 安溪分析了一下,了解了蛇三寸的意思。 他找人去确定情感面具里是不是有蛇鳞气息,是想确定蛇鳞是被容纳还是怎么回事——如果蛇鳞的污染是静静失控前容纳的,那就意味着,蛇鳞是失踪。 如果蛇鳞的污染是在静静失控后,污染吞噬成情感面具里其中一个面具,那就意味蛇鳞是死亡。 安溪的答案能够确定,蛇鳞在静静失控前,甚至整个四班出事前就已经失踪了。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蛇三寸再三努力平复情绪,想跟安溪说什么,都没能发得出声音。 “没关系。”安溪想了想问,“下节课我帮你请假吧,你回宿舍休息一下?” “我可以给你开医务室假条。” 蛇三寸发不出声音,只安溪说什么是什么。 安溪将蛇三寸送到宿舍门前,顺便自己找双口宿管说了大嘴巴的事情。 “我知道了。”双口老师说完,嘴巴竖起分裂到两边:“崇井小区里真的有校长的气息?” 安溪点头,凑过去小声道:“应该错不了,主任一下就感受到校长的气息了。” “她确定了?那是错不了。” “啊?”安溪八卦询问:“主任跟校长关系很好?” “何止是很好,简直就是……去去去,去上课去。”双口说到一半关上窗口。 安溪嚷嚷:“那我走了啊,下次再聊啊爷爷!” 她边往教室去,边思考双口刚刚的反应,有点嫉妒有点羡慕还有点怀念。 这得是多么强大多么优秀的一个人呀,才能让这么多人一直念念不忘。 …… 安溪回到教室,教室的门已经被拆掉了,自从大嘴巴消失,一班学生因为担心会用错钥匙,安溪就提议不要门了。 一个学校就这么几个班活人,学校还有五官钟表这种大杀器,在知道钥匙有问题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干脆就拆掉门呢? 没有门,就不需要钥匙,不需要钥匙,就不会因为使用钥匙开错门。 “班长” “班长” “班长” 安溪刚举起手,学生们就立刻像是感受到她一般,回过头纷纷跟安溪打招呼。 安溪立刻更欢快一一回过去。 沐辛然跟微微坐一起,安溪自己坐在微微原来的位置上。 她刚坐下,立刻就有学生围上来,终于抓到当事人,学生们都很迫不及待询问周测细节。 安溪立刻站起来,手舞足蹈道:“你们不知道呀!我一进去石屋,一下就看到一大片金灿灿的稻田!我一看就知道是咱们学校的合作方!” 格革:“……” “旁边有人说下雨稻子就全部坏掉了,我一听不行呀?我一定要……等一下!我还收了很多稻子。”安溪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稻子,炫耀道:“看看,看看,都是很好的稻子!” 但她不会加工,等中午给食堂吧。 安溪把稻子放回去,更准备继续说,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立刻道:“虞老师上午好!” 学生们收到安溪的暗示,立刻回去坐在座位上。 沐辛然坐在座位上,已经没有什么幻灭感觉了,她觉得就算她在这里看到课间有人在相互做游戏,她都不会意外了。 虞老师回应了安溪的招呼,走进教室里,说道:“我只说几件事,后面就由你们班长看顾你们。” 他道:“第一件事:你们班主任因为某些不可抗元素不能来给你们上课,所以由教导主任代课,教导主任为你们安排了三周的教学计划。” “第二件事:你们朱老师因为某些不可抗元素不能来给你们上课,所以《分辨》课暂时取消。” “第三件事:周测的结果。”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19节 虞老师说到这里,目光从安溪身上扫过,平静道:“由于这次周测测试出现一些不可抗元素,规则做出一些调整,取消淘汰学生的惩罚,第一名安溪成为班级班长。” 沉默的学生们瞬间欢呼起来。 …… 安溪被虞老师叫过去交代。 “主任的计划还在商讨,但这周六之前能出来,大概率是离开学校到外完成任务。”虞扶风道:“这周主要就是你来看管你们班,有问题就来找我。” 安溪听到消息问:“三周计划,这周休整,校外完成任务该不会时间就是两周吧?”她算了算时间,三周后就到中秋了呀,中秋要放假的,虽然是放假不放人,只能在学校里自由活动,但也是放假呀。 “没错。”虞扶风道:“这次任务跟第一次月测成绩挂钩。” 安溪立刻紧张起来,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来学校后的计划,她可是要拿第一的。 “笔试呢?”安溪问。 虞扶风不想知道也知道这位新任班长的成绩弱点在哪里了。 周测的具体情况他并不知道,教导主任的通知跟班主任的通知一样,都是直接一张纸通知。 不过他在男寝有宿舍,从双口那边得到了一些表面信息:出现意外,班主任重伤,主任前去救场,安溪猎杀成功。 这里面最有问题就是最后一条,安溪的本事难道比班主任更厉害吗? 为什么班主任重伤到无法出现在人前,而安溪猎杀污染成功后还活蹦乱跳? 虞扶风一个眨眼的时间心里转了好几道弯,开口回答安溪时都没有丝毫停顿,“笔试倒是没提,不过我这本你一定能过。” 安溪叹气,老气横秋道:“老师,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老师也不能用过去的眼光看我了。” 虞扶风没回答,静静等待重点。 “我不要及格,我要满分!”安溪道:“老师,我觉得我现在强的可怕!阅读理解已经难不倒我了!” 当然啦,沐辛然她们的阅读理解确实是比她更好,但是她会努力用实践课成绩拉上去,只要她实践课断层第一,第一就有希望! 虞扶风:“你的短板是阅读理解?” 安溪点头:“对呀!” 她丝毫不觉得暴露短板有什么不好的。 “我过去觉得题目可能有问题,现在我知道有问题,也可以按照出题人的思路解答问题了。”她骄傲道。 虞扶风沉默下,真诚询问:“能举个例子吗?我参考一下,尽量在以后出题的时候贴合你的思路。” “其实很简单呀,污染就应该在发现的瞬间立刻清理或者逃跑,但是题目就要问遇到什么样的污染怎么样,要是失控的污染是亲密的人怎么办?” “我按照经验跟课本回答呀,无论遇到什么污染,先跑拉开距离,只有拉开距离才能有时间去判断能不能打得过呀。遇到失控的污染是亲密的人,当然要更加拼命清理掉呀,不然怎么对得起亲密的人呢?” 虞扶风听了,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他问:“能得几分?” 安溪的眉毛就耷拉下来,眼睛都垂下去,“0分。” 虞扶风沉默下来,办公室里弥漫着学渣的悲哀。 “所以正确答案是什么?” 安溪丧丧背诵:“首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在遇到不同污染时,要根据不同污染的不同特性进行不同行动……最后宁愿死亡不可失控,实在失控寻找无人封闭区域失控,成功活下来总结经验教训,为成长奠定坚实的基础。” “遇到亲密对象是失控污染,首先要坚定信念,坚持不论失控污染如何引诱都不相信不动摇;然后回忆亲密对象失控前污染特性,这里要分以下几种情况,第一……最后,时刻铭记失控的可怕之处,警记污染千千万,失控最可恨,带走亲朋跟好友,毁灭世界不是梦。” 虞扶风静静地听,记下安溪回答里某些未曾听过的词语,感受魇界这个世界,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朝他打开,展示出他们千百年来都未曾见过的一面。 “你这不是背会了?题目万变不离其宗,你背下来之后成绩不是很快就能上去了?” 安溪几乎要留下眼泪:“我每答对一个题目,之后一定不会再出现相同的题目,每天都要找人背新答案。” 针对性太强了,虞扶风一时之间都想请问这个学校难道只有安溪一个学生吗?否则怎么能这么针对性对她精准地进行查缺补漏呢? “有用吗?”虞扶风问。 安溪老实回答:“过去没有,现在有了。” 过去都是直来直去的污染打斗,现在……安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逐渐改掉过去直来直去清理污染的习惯了。 因为她发现山下的人,总有很多故事,而他们的故事开头往往就决定了故事结尾,他们的生命与灵魂甚至有可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周测这两天对安溪的触动尤其大。 这让她更加坚定要强大、再强大、更强大,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回去山里承担整个山里人口的责任之后,尽可能保护好他们,就像他们之前保护她一样。 天真、活泼、自由、坚定。 一切美好的品质放在他们身上都不为过,一切缺点都只是缺点不是致命点。 …… 虞扶风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安溪,发现她隐隐约约好像有些变化,神态似乎更坚定什么? 于是他话到嘴边咽回去,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听到安溪道: “老师,我一定能拿第一。” “我可以更好。” * 她可以更忙! 接下来一周安溪简直忙疯了,原本说什么探索学校,完全没有时间。 上课的时间她要泡在教室看管学生,因为除了虞老师跟双口宿管之外,没有老师能任课,所以大部分课堂都是安溪带领——这里甚至还包括虞扶风的课。 由于安溪知道下周开始要离开学校完成主任还在设想的任务,她就得利用课堂时间给学生们补课。 补课内容就是如何面对打不过的污染跟失控污染。 就像安溪之前无论背过多少正确答案,依旧习惯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污染一样,这群学生无论遇到什么污染,都只有一个想法:一个人打不过,群殴总能打过。 是的,带了两天班,安溪就发现一班有自己面对打不过污染的办法——群殴。 安溪也带领同学进行群殴过,一次是集体活动,简单来说就是打群架,一次是跟老师对打,实在打不过,只能搞个集体计划。 一班的群殴不是这样,是大家一起上。 什么?听指挥? 谁指挥啊?都是一个班的,谁不知道谁,你有什么本事指挥?你自己打是有点本事,但也就这样了! 什么?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难道我看到该出手的时候,还要因为该死的计划错过时机吗!这个时候有人或许会说,找个人指挥。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上面。 安溪最近就在课堂上忙这个。 上课忙,下课更忙。 课下她要归纳要总结要收录,字比抄书还多。还好有很多学生自告奋勇帮安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她说别人写。 除此之外她还要尽可能泡在医务室里给前来就医的学生一一治疗,帮助七班的同学容纳情感面具的情感污染。 这几天,除了周一中午安溪抽空去看了下两个转学生的事情,确定转学生的状态已经不可逆转回来,且因为大嘴巴缘故被双口宿管看管起来之外,她就一直教室、医务室、宿舍来回转。 即便如此,她还是趁着午饭的时间,将稻子送到食堂,找食堂阿姨商量好什么时间吃加工好的米。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安溪的日记从9.8周一开始到9.12.周五,全是相同的内容: 【今天治疗了x位同学,感觉医术更加强大,我真厉害啊! 同学们有很大进步,同时有很大进步空间! 继续给沐辛然背课本,还好不用我抄书。】 另外,沐辛然还抽空把安溪烧掉的课本抄写了一份,给安溪补上了。 手抄本没有效果,安溪偷摸到办公室,换了虞老师的课本。 沐辛然知道就很难受。 沐辛然很清楚虞扶风一定知道安溪的特别,而安溪也大概猜到他们的特别,她毫无保留将知识分享给他们,沐辛然却不能保证她自己或者其他存活的玩家,回到蓝星之后,不会上报启航的情况。 时间一天天过去,沐辛然一天比一天焦虑,却没有一个人能诉说。君挽厦最近跟林念湖混在一起,两人天天一起八卦,沐辛然也不想提醒君挽厦注意安溪的不同。 安溪发现了沐辛然异常。 她抽了个时间单独找沐辛然谈心。 “最近被污染了吗?”安溪开门见山道。 沐辛然:“当然没有。” 因为安溪这周的努力,一班学生每天都在琢磨清理计划,污染都被压榨到很少溢出了。 “那怎么啦?”安溪问,“寂寞?” “不,我只是还在想一些事情。”沐辛然道,“还没有想通。” 安溪点头:“那一定是很难的事情。” 沐辛然深深叹了口气。 “救命恩人跟家乡之间怎么选择呢?” “家乡呀。”安溪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家乡。” “可那是你的恩人,是很好的人。” 安溪道:“是我的恩人,不是家乡的恩人,我可以为恩人付出所有,这仅限于我自己。” “而且,当恩人站在家乡对立面的时候,她就只能是敌人,没有其他。” “但你这个概念太大了。”安溪放轻了声音,想了想道,“难道恩人跟家乡就是敌对的吗?” 蓝星跟魇界当然不是对立面,两者共存千百余年,但是蓝星从未放弃研究透彻魇界,更别说那些想要从魇界里得到更多利益的人群。 启航的特殊,安溪的特殊,一旦被人知道,后面就不是沐辛然能够决定的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的幸运者,能够在魇界人保护下窥探到魇界不为蓝星所知的另一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20节 她不知道上报对蓝星是好是坏,对启航是好是坏,对安溪是好是坏。 “真想杀死虞老师。” 沐辛然解决不了问题说道。 安溪:“?” * 谈话不了了之,时间却不会停留分毫,9.12.周五这天,虞老师再次踏入教室,公布教导主任终于订下的教学计划。 “时间是9.13-9.27,以小组为单位分别前往不同区域进行不同任务。”虞老师平静念道:“区域不同任务不同,但分数是一样的,满分一百,其中: 1.老师打分,满分20,无下限。 2.组内成员打分,一人只有一分,只能给小组内一个成员,一共五分。 3.组内成员存活率,每存活一人为五分,一共25分。 4.任务贡献,按照任务贡献值进行评测,一共50分。” “个别小组不满五人,少的分数加在第四项任务贡献评分中。” “最后,本次考核为月考实践成绩,除此之外拿到小组第一的小组,整个小组内的成员都可以得到一次尝试容纳五官钟表的机会。” 安溪闻言猛地抬起头,浑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第67章 员工楼[1] 规则中有许多不清不楚的, 比如小组成员自己找还是分配?老师是跟队还是有其他监控手段?外出是中间都不回来还是白天出去晚上回来? 虞老师一问三不知,再问就是上面自有安排。 事关第一,安溪觉得不能就这么把时间浪费在混子老师身上, 她决定放学去问问其他老师。 上课的时间, 安溪端坐着,眼睛半阖,看起来在昏昏欲睡, 其实在思考。 她思考内容主要涉及两个方面: 一个是学校里的工作还剩下多少,楼层长的工作因为还没有正式上位,需要等到医务室工作结束,差不多就到手了。 医务室的工作, 七班已经全部结束,目前就是她一班的同学有事没事说自己有病,来医务室找她谈心。 大嘴巴的事情有双口管着, 她进不去男寝, 这件事暂时没办法插手。两个转学生涉及大嘴巴也被双口包揽过去了。 不过安溪去找过两个转学生的室友, 那位胖胖的, 在第一天给安溪推荐很多食堂美食的季同学。 季同学原话是:“齐蛙的灵魂被李刀用污染雕刻成李刀的样子。” 众所周知, 转学生们是没有污染的, 那么李刀哪来的污染呢?这话几乎就是明说李刀开错门, 出来的李刀不再是原来的李刀, 而齐蛙在跟他相处中,已经被污染到无法逆转的地步了。 这里其实有一个问题。 开错门后出来的人不是原来的人,但是这个不是原来的人, 似乎有两种,一种是换了个人,一种是认知还是什么发生变化的人。 前者最典型的就是蛇鳞、圆念念。 其中圆念念更明显:第一天课堂测试后有两个圆念念:一个当天被宿管带走, 一个在周五出现,是被朱老师抓回来的。 后者典型的就是四班这群学生,他们能不被学校清理,就是因为学校没能在他们身上发现任何异常,所以在明知道他们是从错误门出来的,也没有清理他们。 “好,谢谢你。”安溪拍拍胸脯,很讲义气道:“以后你有事情,也来找我!大家都是朋友,能帮我一定不会推辞!” “确实有一件事情想找你帮忙。”季同学道。 安溪好奇:“什么事情呀?” “我们班听说你在医务室帮七班治疗,等你们考核回来,我们可以去吗?” “啊?”安溪道:“这不算帮忙,医务室打开就是为学校服务的。” 季同学:“谢谢。” …… 安溪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需要完成的工作,离开前唯一要做得就是去看看脑袋同学,还有管理员。 下课后,安溪找了一圈没找到一个教职工,她只好放弃,先去找管理员聊天。 管理员满身的眼睛,看到安溪过来丝毫不意外,也懒得问她来做什么。 “我要离开学校两周。” 安溪毫不在意管理员的反应,自己找了个板凳坐下,跷着腿晃荡让四个椅子腿三个都悬空。 “好好坐!” 管理员附身趴在桌子上写什么,背后的眼睛转动着看着安溪。 安溪将三条椅子腿放下,好奇道:“您在写什么?” “整理过去的信息,这些都是学校的底子,要时时拿出来整理整合。”管理员道。 安溪就像去看看,她偷偷抬起来一根椅子腿,若无其事问:“我能帮忙吗?我也想敬仰一下咱们学校。” “你?”管理员背后一颗眼球盯着安溪那根抬起来的椅子腿,“椅子上有污染是吗?” 安溪就又乖巧几秒钟。 “可以嘛可以嘛?我想多了解一下咱们伟大的启航!” “等你考核回来再说吧。”管理员顿了顿道,“知道去哪里考核吗?” “不知道啊,还没通知,明天走。” 安溪道。 “学校考核只会选择跟学校有合作的地方,也有少数是学校想要铲除,腾不出手去做,就定成考核地点的。”管理员道:“考核中除非出现超出检测报告的事件,否则教职工不会干涉,学生若是不幸遇难……在经过筛选的环境里都能遇难,学校会铭记他为其他同学做出的贡献。” 安溪原本还在琢磨管理员给出的信息,听到最后一句,有种不好的最好猜测,轻轻问:“什么意思呀?” 无数眼睛看向安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会被当做典范。” 这简直就是安溪入学前想过得最差的一个结局!没有之一! …… 从图书馆离开,安溪转身去超市里采购,主要是采购食物。 安溪自从进入学校之后一直没去过校内超市,因为她清楚进去就是一个深渊。 学校超市无人看管,门口有推车,安溪推着一个推车进去,一进去就是琳琳琅琅的货架。 安溪直奔食物区,搬了饮用水又搬了米面,在蔬菜区被菜叶子抽了,她就专拿抽人的蔬菜,在肉类区被白花花的肉突然裂开的嘴巴咬了,她就转找咬人的肉……采购四五个推车物资之后,安溪目不斜视从资料区离开。 …… 买完东西,回到宿舍楼没在值班室看到宿管,她就觉得有问题——好像所有她能说上话的教职工都突然没了踪迹。 哪怕是安溪,也不可能觉得这是个巧合。 “防贼呢?”安溪嘀嘀咕咕道:“我又没想要透题!” 她嘀嘀咕咕到宿舍楼后面,陪了会脑袋同学回到宿舍,就看到宿舍门口站着君挽厦跟林念湖。 “嗨!”安溪挤进人群,积极凑热闹,“你们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呢?我也想说我也想说!” “说明天的考核呢。”林念湖神神秘秘道:“你知道你们班为什么会突然有考核吗?” 安溪也跟着神神秘秘:“我知道呀,班主任因为不可抗元素无法上课,教导主任做了个计划表。” “不不不,”林念湖强压着兴奋道:“我听我们班老师说,学校有了新计划,今年要放出学生了。” “啊?” 安溪不理解这话的意思。 林念湖嘴巴裂开,口腔里无数嘴巴叽叽喳喳,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安溪看得仔细,发现林念湖舌头上裂开一个新嘴巴,她记得林念湖一开始的污染就是舌头上嘴巴,只是后来因为湖那件事污染发生了变化。 “学校在做最后的考核,完成今年考核的学生就可以从启航毕业了。”林念湖兴奋中有些迷茫,“可是离开启航,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你想远了,”安溪提醒她,“一年上下两学期,这学期才过去一周多,早着呢。” “等等,你们班也要考核?”安溪问。 “对啊,不过是在十月后。”林念湖咧开嘴笑:“老师说,等你们考核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学习一段时间再出学校。” 君挽厦左右看看,乐了:“谁是亲妈养的,谁是后妈养的,从此分明了。” 在场所有人:“……” * 9.13.晴.周六 周六一大早,高三一班的学生坐上校车,这次校车里没有教职工,只有一个司机。 安溪点了名,确定二十七个人全部到齐,校车直接启动,跟上次一样,校车一离开启航高中,视觉、听觉就全都被剥夺了。 安溪左右戳了戳,她记得自己身边坐着沐辛然。戳了两下没能戳到人,她就知道空间绝对有问题,就在安溪准备再试试的时候,眼前出现红字—— 【考核已经开始,请个别同学注意个人素质。】 安溪心想:又不扣分,我也可以没有素质。 【扣分】 针对性太强了,安溪愤愤不平:“怎么不直接把个别同学说成[安姓某人]呢?” 【考核已经开始,请安姓某人同学注意个人素质。扣分】 安溪:“……” 虞扶风别装了,一定是你! …… 车里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校车里只剩下五个学生,分别是安溪、格革、小小、沐辛然以及微微。 安溪就知道是班里分配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21节 她一开始也想过沐辛然怎么分配,但后来又想到这段时间沐辛然跟班级其他学生关系有很大进展。 没想到直接分在一起了。 太好啦! 【考核地点:员工楼 考核时间:9.13-9.27 任务: 1.一份考核报告 2.考核报告上有老板盖章】 安溪看着浮空几行字,道:“我横看竖看,怎么好像都是让我们入职的意思?” 员工楼,老板盖章,把考核报告改成实习报告岂不是更贴切? 安溪几人太墨迹,被校车吐出去。几人一落地校车就没了踪迹。 在五人眼前是一个庞大的建筑,仰头往上几乎看不到尽头。 建筑整体形象嘛—— 安溪:“好像一个竖起来的长宽下窄的棺材哦。” 小小贴着安溪,娇小玲珑道:“班长,我害怕。” 安溪不解:“你怕什么?怕棺材?” 小小:“?” 你对七班人可不是这样的! “看看周围。”沐辛然道:“这里好像是个广场中心?这里是一个城市中心?” 安溪顺着沐辛然的视线四处看了看,棺材楼周围是空旷的空地,空地之外是鳞次栉比的低矮小楼。 虽然距离很远,但是安溪可以确定视野之内那边楼层里没有一个人走动。 “这里人起来的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安溪蹭了蹭鼻子,闻到空气里弥漫着浓郁混杂的污染,她第一次闻到这么多混杂在一起的污染,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沐辛然说着给安溪递过去纸,“有什么情况?” 安溪拿着纸揉了揉鼻子,扭头看向棺材楼,说道:“门开了。” 味道就是从楼里传出来的,有个穿着保洁服装的人推着一列推车出来。推车有点像放大版本的超市推车,一个连着一个,连成一条长线。 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高高鼓起,用黑色的布盖着。 “我去看看。” 安溪跟几人说了声,一阵小跑到保洁员面前。 她一到跟前,保洁员下意识停下动作,安溪感叹道:“好多东西哇,你要推去哪里呀?” 安溪说话间很自然地帮忙扶着推车。 保洁员戴着口罩帽子,看不出男女,安溪一靠过来,下意识就往旁边躲了下,不知道是听不见,还是不想搭理,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发出声音。 安溪也不在意,她自顾自道:“那我帮你吧,这么多车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处理吗?公司是不是人员不够呀?我们去入职的话,老板会同意吗?” 沐辛然几人刚过来,就听到安溪打开短短的燕国地图露出里面的匕首。 安溪没看同伴们,她注意力一直在保洁员身上,近距离观察后,她可以肯定保洁员是位女性。 安溪看到她胸前的牌子【清理员20】。 看起来不像是个名字,职位名字? 也就是说有20以上位清理员? 与此同时,安溪注意到在她说到要入职的时候,保洁员握着推车把手的手用了下力气。 安溪对人的情绪还是比较敏锐的。 两个可能,一个是这位清洁员对公司有感情,或者钱情,所以她警惕所有新入职员工;第二个可能就是,公司不怎么样,所以她在听到有人想要入职的时候,有强烈的抗议心理。 安溪用天真向往的语气道:“我第一次离开家里出来打工,这个公司有这么高大的楼,一定很有实力吧?待遇肯定很好吧?” 安溪说完清洁员20似乎说了什么,但安溪没有听清,她把耳朵凑过去,小声问:“姐姐您说什么?对不起,我刚刚没有听到。” 凑近距离,安溪发现清洁员有一双动物的眼睛,她的瞳孔是长方形,两只眼睛的位置在太阳穴位置,就像安溪曾在《动物全书》里看到过的羊的眼睛。 没记错的话,羊的视野范围非常全面。 “别……来” 安溪这次听清楚了。 如果不是考核,安溪说不定会道谢之后扭头就走。这个世界上,让你过来,那就要小心有陷阱,但要让你离开,那就别犹豫赶紧走。 离开不一定是真话,但是为什么要赌那个可能呢? 可惜。 “谢谢姐,但是我想试试。”安溪腼腆一笑,“我的梦想就是在大公司当领导。” 沐辛然脸部肌肉不受控制抽搐了下,她努力压制住情绪,观察这位清理员。 她有一个其他同学都无法取代的作用,她不是魇界人,她对污染毫无抵抗——现在有了一点抵抗。总而言之,只要她把握好度,就能立刻亲身感受到敌人污染特性。 污染特性,是她最近从安溪那里新学到的东西。 安溪说实话不是一个好老师,她教导也不是教导,就是把课本从头到尾背一遍,然后背第二遍的时候,一边背一边吐槽。 从吐槽里,沐辛然窥见安溪过去的生活痕迹。 总之,沐辛然一直盯着人,思考什么时机什么距离能让她感受到污染又不至于影响接下来的活动, 于是她就看到,在安溪说梦想是到大公司当领导的时候,清理员20明显有瑟缩的动作。 她怕领导? “在入职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先去公司看看?”沐辛然出声道,“如果不合适的话,就不要浪费领导们的时间了。” 小小闻言,眼睛一会儿转动到安溪身上,一会儿转动到沐辛然身上,最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可怜兮兮道:“姐姐,可不可以呀,我们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呜呜呜,真的好需要这份工作。” 这几天的训练还是有用的! 三个性格外向的女学生发完言,剩下两个有些内向的学生纷纷垂头做出可怜姿态。 “我,我不知道,不归我管。” 清理员20哆哆嗦嗦说完推着车就要跑。 “我帮你吧。”安溪道:“你应该没有力气 体力之类的污染,这么多车只有你一个人还是蛮辛苦的。” 安溪贴心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心疼姐姐。” 小小:“!” 你刚刚不是这么对我的! …… 经常帮助别人的人都知道,在一个外向的人要帮助内向的人的时候,内向的人的推辞得到的就是“别客气”。 安溪一般是能分清楚那些是真的不想被打扰,哪些是不好意思,但是现在不是一般情况,她热情道:“别客气姐姐!多亏了你帮我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否则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打转呢!让我们为您做点事情吧,否则我们会良心不安,哪怕半夜睡着了,也会惊醒,问自己一句‘你怎么有良心睡着的!’,所以拜托,给我们一个安眠的机会。” 她说话声调抑扬顿挫,说得比唱得好听,别说清理员20,其他几个同伴也被她绕来绕去,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 清理员20没能抵挡住安溪的热情,她一路听安溪从山里贫苦到求学艰难再到毕业没饭,听得津津有味,忘记身份与距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人带到目的地。 目的地在安溪几人之前看到的广场外围的居民区。靠近之后,能够确定一件事,居民区里确实没有人在外行走。 一个人都没有。 而清理员20带领几人所到达的位置,是在一个巨大的铁门前,看着就不是居民居住的地方。 安溪看着眼前的铁门,铁门面积大概就是一个格革高,三个格革宽。通体漆黑,跟盖推车是同一个颜色,铁门周围没有挂牌,也不知道这地方是干什么的。 “你们不能进去。”清理员20开口道,“也不要去公司了,如果没地方去,可以先在这里生活,这里空房子很多,没有人检查空房子的。” 她的声音很轻柔软绵,本来应该是很好听的声音,但是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下意识发抖。 “不要去公司。”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下,没有再继续开口,转身推着长长的推车进入铁门里了。 穿进去了。 安溪大惊,居然还有穿门的污染嘛? 那她之前学习的撬锁技能算什么? 她伸手想要触摸一下铁门,被沐辛然眼疾手快抓住了。 很难说沐辛然是不是早就猜到安溪的动作,早早就在等着她,所以才能这么快准安溪的手。 “用这个。” 沐辛然递给安溪一个石头。 安溪低头看看石头,抬头看看沐辛然,顺从的拿起石头对着铁门砸过去,一声响动后,石头落地。 “看来没有什么危险。” 安溪说着另一只手迅速伸出去,摸到了铁门上,在触碰到的瞬间,安溪能清楚感受到铁门上覆盖着一层污染,很微弱的识别污染。 安溪猜测或许只有本公司的人才能得到允许穿进铁门里? 这样的话,穿梭门墙的污染不是来自于清理员20,而是来源于门上的那层污染。 “不要乱碰危险的东西,更不要乱吃垃圾!”沐辛然突然开口。 “没关系,如果安溪吃到濒临失控,我可以先一步毒死她。”小小做出保证。 沐辛然:“……” 安溪非常感动:“好朋友!” 沐辛然艰难地把话题往回扯,“现在怎么办?她既然这么说,大概率是不会带我们进去的。” “不用她带。”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22节 安溪看向微微。 几乎是安溪影子的微微,一缕黑发蠕动着摊开,露出里面卷着的一张门卡。 安溪道:“我们伟大的微微,借到了钥匙。”她对微微比了个大拇指,“真了不起呀,微微!” 小小震惊凑过去,看到门卡上有两行字:[员工楼] [四楼404] “这是宿舍的门卡?”小小抬头看着几人,“我们要宿舍门卡做什么?” 安溪道:“棺材口的大门压根就没关,进楼还是很容易的,问题就是我们的任务是找人家盖章,闯进去不太好,所以我有个计划。我们待会儿这样……” 他们一等就到中午,清理员20推着车出来的时候,能明显看到推车空了,黑布折叠好放在距离清理员20最近的推车里。 “你,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这里只剩下沐辛然、微微、格革跟小小,安溪不知所踪。 “我们捡到了这个,你看看是不是你的。”小小拿着门卡凑过去。 清理员20一看到门卡立刻去摸口袋,摸了个空之后慌乱道:“是我的,是我的,谢谢,谢谢你们。” 她刚要去拿,小小猛地收回手,她小朋友一样的脸上满是天真可爱,说出来话的内容却十分残酷冷漠:“怎么谢?不如跟我们说说员工楼吧,让我们提前了解一下未来生活环境。” 清理员20身体僵硬起来。 …… 另一边不知所踪的安溪已经到了员工楼的大门前。 说是大门,看起来更像是小后门,门框歪扭破旧,甚至门都是斜着的,还非常矮小,安溪走进去都要微微低头。 一进楼里,安溪之前在外面闻到的混杂的污染味道扑面而来。哪怕安溪进来之前就提前遮住口鼻,也依旧阻挡不了混杂污染的刺激味道。这味道就像各种不同香味臭味混杂在一起,变成一个全新的刺激性臭味。 安溪一边适应味道,一边观察一楼。 第一感觉就是非常昏暗且矮□□仄,入门就是一道又细又长又矮的走廊,安溪站在走廊里需要微微蜷缩身体低下头,否则头顶就会擦着天花板,左右肩膀会碰到走廊两边墙壁。 走廊两边墙壁上,各有两扇门,两扇门的间隔非常远,门前分别挂有牌子:101-104。 101跟103靠近门,分别在安溪左右手边。 安溪在这里站了不到一分钟,无论是逼仄的空间、昏暗的灯光,还是混杂在一起的浓郁污染味道,都让她感觉极其不适。 难怪清理员20让她不要来,这破环境,失控污染都不来! 安溪打开101的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上百双眼睛同时凝聚在她身上。 第68章 员工楼[2] 上百双来自不同污染动物?污染野兽?眼睛, 在同一时间凝聚在安溪身上,安溪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攻击性。 那些眼睛静静看着安溪,又沉默移开目光, 安静地趴在地上。 安溪被味道冲击得头昏眼花, 她不得不再拿出一个口罩,在口罩上喷洒酸甜清晰气味的喷剂。 她戴上口罩,喷剂味道缓解大部分污染味道, 安溪才感觉到头脑清醒一些。 安溪打开门,让空气能有一点流通。 房间跟走廊一样矮小,面积不算太大,满满当当趴着数百只污染动物。房间里有贯穿整个房间的水槽, 将房间隔成四块,每一块趴着二十多个动物,水槽里此时有些残留的水留。 房间里没有窗户, 也没有任何通气口之类的东西, 除了动物之外只有一个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吊灯, 散发着昏暗麻木的光。 安溪走进去, 房间里不仅有难以言喻的味道, 还非常闷热, 这是养殖场吗? 为什么数百只动物看起来都不是一个品种, 为什么环境差成这样? 就算是肉食加工厂供源地也不应该这么对待资源吧? 安溪走到最近一只动物前, 这是一只像《动物全书》里的龟,横着有躺平成年人长,巨型的玄色龟壳上有漩涡一样螺旋纹路, 伸出一颗圆润的脑袋贴在地上。 安溪看着那颗脑袋就觉得很不对,她没见过真实的龟的脑袋,但图片上龟的脑袋顶部似乎是扁平而非圆润饱满的像个半球, 但除了头骨之外,肤色之类的又确实跟图片文字介绍没有区别。 还有它的四肢也很怪,四肢从龟壳里往外延伸,非常修长枯瘦。 “不同品种还是污染形象?” 安溪心理猜测,她贴着玄色巨龟蹲下身,玄龟一动不动。安溪又敲了敲龟壳,它眼睛都没有掀起来一下。 跟书里说龟听到一点动静,就会把肢体跟脑袋一起缩进龟壳里的描写完全不同。 上百道污染的味道太冲了,哪怕距离这么近安溪都没办法闻出来属于这只龟朋友的污染是哪个。 只是看它的样子,污染除了散发味道,约等于无。 安溪看了看水槽,在水槽里看到一根杂草,她山里是也做过养殖的,当即意识到这大概率就是龟的食物。 安溪压低声音跟龟窃窃私语:“龟朋友,我请你吃饭?”她挎包里有勉强算草的枝叶,是养得那盆植物的枝叶,她离开家的时候特意收集起来做纪念的。 当然,她包里还有水稻。 安溪当时给食堂一部分,自己留了一部分准备当纪念品带回家的。 至于靠水稻养活村里人,村里唯一一天三顿张口吃饭的就是她,其他人可吃可不吃,这也是她毫不意外沐辛然她们不吃不喝可以存活的原因,实在是见过了。 真要靠她在外收割别人的水稻吃饭,那村里人才会真的饿死。 安溪取出来植物的枝叶放在龟朋友嘴边,没有一个眨眼的工夫龟朋友吞掉植物,要不是安溪收手快,恐怕手也被啃过去。 安溪来不及说话,旁边动物的脑袋从贴着的地面上支起来,死气沉沉的眼睛注视安溪。 安溪诡异明白了这位朋友的意思。 但她没时间在这里喂,当然也没有那么多枝叶,植物就比她高一点。安溪引它抽她,然后理直气壮薅了两把抽人的枝叶,几次之后植物就变软弱了,再也不伸叶子了,就算安溪冲它叫唤,它也不动如山。 “等我有空回来。”安溪道,“相逢一场,我一定请你们吃一顿!” 吃老板的。 等她摸摸粮仓位置。 安溪离开101,以次去了剩下三个房间,发现102跟101除了动物品种不一样,其他都一样。 103跟104是植物,一进去就是带污染的植物腐烂味道,没有一点植物应有的空气清新感觉。 “这里饲养员不行呀。” 动物养得微死,植物养得微烂。 两个植物房间里设置跟动物不同,动物是有三条水槽竖穿房间隔开四块长方形,植物房每一个植物都有一块四四方方的扎根落脚地。 比起动物房的矮长,植物房的特征是长窄,往上看不见尽头,地面挨挤得找不到落脚地,成人合抱粗的根部狰狞趴在地面。 安溪走进去看着好像普通植物的树木,若无其事踩在植物根部上,身后一阵劲风袭击而来,安溪一个闪身躲开,左闪右躲避开抽过来的藤蔓般的长枝条,地面根部蠕动着爬行。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装得!!”安溪站在门口稳住身体,叉着腰得意大笑,笑完摇头:“演技不行,不如我家的。”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挥动着枝条,树叶飒飒作响。 “真古怪,这不是把树养的挺活泼的?怎么动物养成那样?”安溪蹲在门口蹭鼻子,她想知道这屋里哪来的腐烂味道,忽然她想到什么,盯着树看,喃喃自语:“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安溪闪身进屋,引得枝条抽过来的时候,熟练地折断一根又退回门外。 她用枝条裹着课本书页,做了个简单的火把,如果能称为火把的话。 折下来的枝条上没有污染,火焰燃烧着一直想往屋里钻。 安溪举着简易火把进屋,树木枝条往后缩,地面上的根部也拼了命地往里面爬,大家都很努力。安溪步子走得无比嚣张,要不是她还记得任务,这会儿一定要陪这些热情的树木玩玩。 本不大且拥挤的底部空间硬是给安溪空出来一圈空地,她走到哪里空地维持到哪里,她走了一圈终于看到了想要找得东西——一个残缺骨头。 安溪戴着手套捡起来骨头放在鼻尖下,隔着口罩嗅了嗅,“带有污染的骨头。” 怪不得一群植物的植物房间里充满肉类腐烂臭味,原来是一群吃肉的植物。 “食草的微死动物,食肉的活跃植物。这家公司老板,很有想法呀。”安溪将骨头扔进火焰里,火焰瞬间将骨头吞噬。 她举着火把离开,在即将推出门外的时候,扭头看向蠢蠢欲动的植物群们,在它们身上仿佛看到自家植物的影子,坏心眼忽然上线。 安溪转过身正面对着室内,看着树木群们咧开嘴巴狰狞桀桀笑道:“记住我的气息,下次见到我最好恭敬一点!因为我,是个非常可怕的狠人!” 她说着松开抓着火把的手,火把的“火”与“把”立刻分离,眼看火焰朝着树木里冲,植物房里就像刮了龙卷风,距离门进的树木,往常是吃的最多最好的,有时候还能吃两口饲养员,这会儿恨不得拔地而逃。 就在火焰贴上树木时,一只手倏地握住那团火焰,火流从白玉般的指缝中溢出,火焰映照在锋利的眉眼上,如刀锋般锐利又似山峰般坚毅。 忽地,那对眉眼弯起来,不是什么开朗灿烂阳光的笑,是恶劣的坏笑。 她缓慢着捏灭了火焰,火焰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湮灭,安溪恶狠狠道:“下次见面都自觉点,否则这把火就是你们的下场!” 她转身离开,没有一棵树木偷袭。 安溪有点失望,跟家里的哪棵还是不大一样,紧接着她呲牙咧嘴,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冲洗掌心。 她刚刚一点也不敢让手上有污染,但火焰的温度还是有点高了,掌心被烫得通红,安溪冲了一瓶水才感觉温度降下去了。 “奇怪,怎么没看到楼梯?” 安溪收起瓶子,探头探脑将一楼摸了一遍,没找到除了大门之外的出口,也没有找到任何楼梯。 “难道这栋楼其实就是外面看着好看?实际上就这么一层?” 合理呀,植物房不就是往上看不到尽头吗? 那么问题来了,[员工楼]里的[员工]难道指得是哪些动植物? 可清理员20的门卡上不是说:员工楼四楼404吗? 员工楼起码四层吧? “等下,没人说这就是员工楼吧?”安溪陷入沉默,她现在回忆起来了,棺材楼外的确没有任何牌子写这是员工楼。 她没想到离开家乡、学校后第一个任务里,就能搞这么大一个差错。 “组长!” 安溪听着声音看过去,小小站在门口正冲她挥手。安溪刚走进就听到小小道:“那个清理员20全说了!” 安溪有些吃惊:“她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快都说得人啊?” 安溪这话的判断跟人品没有什么关系,主要依据是性格,清理员20一看就是个能不跟人说话,就最好距离人远远的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23节 小小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我求了求她,可能是看我是个小朋友吧,她就同意了。”班长这人就是太善良,她做了什么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免得吓到班长。 安溪总觉得小小这话古怪,沉默片刻,真诚询问:“你是不是隐藏了别的意思?而我没有参透?” 小小茫然看着安溪。 安溪一看这神态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她感叹自己阅读理解要做失控了,可能有人就是对幼崽心软吧,小小确实看起来是个小学生。 “没什么,所以她说了什么?” 安溪边往外走边问。 小小将迷茫抛之脑后,兴奋道:“我们知道老板在哪里了!” 员工楼共有八楼,1-3楼是养殖区,清理员跟厨师住在四楼,剩下楼层里清理员20并不知道住着什么人,但是清理员20知道老板住在哪里。 “他在顶楼。”小小道。 “员工楼有其他入口?” 安溪立刻意识到这点。 “组长您知道了啊?” 为了隐藏学生身份,小小没有叫班长,叫安溪感觉不太尊重,最后决定叫组长。 安溪不知道这些东西,她好奇道:“入口很多吗?” “非常多!” 清理员20住在4楼,据她所知道的入口有:1楼入口[能进一楼],2楼入口[能进1-2楼],3楼入口[能进1-3楼],四楼入口[能进1-4楼]。 按照这个推测,八层楼,得有八个独立入口,而且确实高层权限越大。 安溪道:“但我在一楼只看到一个入口。” “因为二楼入口对一楼来说,入口是隐藏门。” 两人跟大部队合在一起,安溪发现清理员20看到她的一瞬间,那双横瞳都亮了一下。 “?” 安溪看了看她的同学们,想了想觉得她善良友好温柔可亲的同学们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算做了什么,一定是被迫的吧。 “所以一楼至少有七个隐藏入口?”安溪看向清理员20,真诚询问:“请问,您老板副业是制作门的?还是说是搞安装门的?” 不然这是干嘛呢? 清理员20听到老板两个字下意识发抖,看了一眼小小,低声道:“不知道。” “那就是了。” 安溪点了点头,为自己精妙的判断在心里鼓掌。 “他要么很谨慎,要么就是非常推崇等级划分。”沐辛然道。 她历史学得还行,三区历史中有百年封建社会时期,那段时期放在全球历史上也可以称为是规则最严苛、礼仪最繁琐的时期。 其中就有低等级民众只能穿规定颜色的衣服,在规定区域内,做规定的事情。 那百十年是历史上三区在魇界最活跃的时期,甚至出现大量民众主动前往魇界。后来一位长期受到欺凌与侮辱的血统不纯皇女在魇界中跟七区一位领导人合作,推翻了三区封建统治,成为三区第一领导人。 三区如今是九大区中最自由的区域,太自由了,每年都有各种奇葩活动,比如裸奔。 魇界里也有这种副本,等级划分非常严苛,但污染危机在前,等级划分更多的是一种污染强者对弱者的压制。 沐辛然简单道:“根据20的说法,我认为等级划分的可能性更大,越往上层员工的权限越大,这种权限可能体现在各种地方——比如居住环境、比如自由度、比如工作程度。” 她顿了顿:“考虑到污染,或许还有生命的掌控权。” 安溪听着下意识皱起眉头。 学校里可没教过这个。 沐辛然看向20:“除非死亡,你不能离职吧?” 清理员20垂着眼睛,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声道:“离开吧,你们在这里得不到想要的。” “谁说的?”安溪忽然道:“之前,我还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现在我知道了。” 她狞笑道:“考核报告可算有内容可写了。” 沐辛然眉头一跳,下意识抓住安溪的胳膊,“不要冲动,想要推翻老板,得慢慢来,首先要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安溪震惊道:“啊?推翻?可是我只是想杀死他而已。” “然然你想占据员工楼呀?” 安溪用一种不愧是我,居然有这么冷酷无情朋友的骄傲语气说道。 沐辛然:“?” 难道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杀死老板跟推翻老板到底哪个更可怕?! 小小看了看安溪,又看了看沐辛然,切切笑:“没想到啊,转学生看着浓眉大眼的居然想得这么暴力……等一下,沐辛然你对学校怎么看?” 她眉头一皱,感觉大事不好。 如果沐辛然也想这么对学校,哦,沐辛然实力不允许,如果她想这么对一班的话,班长会帮谁? 小小紧张看向沐辛然。微微静静站在安溪背后从眼神来看应该在盯着安溪后脑勺发呆,格革脸上看不出情绪。 “你不会也想推翻我们一班吧?” 沐辛然麻了,不是很懂他们魇界人的脑回路。 “……”沐辛然深吸一口气,平静看向清理员20,冷静道:“员工楼里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你放心我们了解清楚之后,就会放你离开,分开后我们就从未相遇过。” 她说完感觉到一种扭曲的荒诞感。 之前在魇界副本都是求生苟命,现在她居然有具体任务,不仅有任务队友还是魇界同学。 这个世界越来越荒诞了! 紧接着沐辛然就开始飞快思考。 根据安溪的性格,她最后要做的一定不止杀掉老板。任务有两周,在这两周中,她会遇到员工楼里的其他员工,只要她见过被压迫的员工,她一定会想办法安置那些人。 就像她治疗七班的学生。 安溪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拼命学习吸收,她最初的时候只是治疗伤口,后来开始体贴学生心理创伤,想办法治疗他们的心理疾病。 她甚至连情感面具那些情感都安置妥当。 沐辛然一面觉得欣慰,一面觉得心疼,一面又很惶恐。 欣慰安溪的成长,心疼她的付出,恐惧她的环境。 在魇界里,安溪这样的性格,无法让人不惶恐。 …… 安溪不知道沐辛然短短一瞬间想了多少,她在听20的给出的信息,快速计算怎么快速杀死老板,考虑到沐辛然预备占据员工楼的计划,这个快速也不能太快速。 最好先摸清情况,方便老板死后稳定大楼。 当然啦,这一切的前提是,老板真的不做人。 …… 清理员20说完所有知道的信息之后离开了,五个学生缩在角落,围成一圈讨论。 “根据20的说法,我们得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落脚地。”沐辛然。 清理员20说了一些她知道的规则,其中一条绝对禁止的是:太阳下山之前必须待在宿舍里。 “我们还应聘吗?”小小问:“班长不是想杀死老板?要不我们假装应聘,然后我去下毒,悄无声息杀死他。” “不能保证20说得就是正确的,而且我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不能轻举妄动。”安溪谨慎道。 其他人惊讶看着安溪。 很奇怪这话居然是安溪嘴巴里说出来的。 小小问:“您没有被污染吧?” “没有啊?”安溪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刚到学校的时候都会装好学生,现在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的员工楼,第一步当然要谨慎一点了。 谨慎的安溪将在一楼的发现告诉众人,“员工楼,是公司员工居住的楼层,动植物也是他们的员工吗?” “可能就是单纯的养殖地,动植物就是他们的产品,产品也能被成为员工。”小小道,“不过我听说学校选择考核地,一向喜欢选择跟学校合作的区域,会不会这里给咱们学校提供食材?” 安溪摇头:“不是。” “我可以肯定一楼的动植物没有出现过咱们学校食堂的餐桌上。”安溪说完补充道:“一食堂的餐桌上。” 众人沉默看向她,有点想问她是怎么确定的,又觉得答案不是自己想知道的。 安溪对周围诡异的气氛恍若未觉,兴冲冲众人炫耀:“除了下架的新菜,一食堂所有的饭菜我都吃过,我还跟食堂阿姨处好了关系,去看过她们做饭,尝过没加工之前的食材。” 她道:“我都不需要尝,就知道这里没有一食堂里任何一个食材。” 众人:“……啊。”小小干巴巴道,“原来食堂阿姨还能处好关系?原来食堂后厨学生还能进?” 沐辛然感到心累。 她强行拉回话题:“那么我们第一步就需要进行调整,先潜入员工楼打探。” “这样的话,我们就需要自己找一个安全的落地点。”沐辛然道。 本来小组任务是得到印章,只这个任务完全可以借着应聘去见老板,能借着学校的名头进入员工楼混两周最好,不能的话或偷或抢怎么都行,拿到印章,在员工楼混两周。 考核报告可能不太好写,但任务完成了,就是不太能确定拿高分。 安溪要拿第一,还需要想办法找找分数点,可惜没有评分标准,只能自己猜测。 现在计划有变,拿印章反而是次要的,毕竟不论是推翻还是杀死老板,都能光明正大找印章。 当上老板拿到印章,不论评分标准是什么,一定能拿到高分吧? 这也一想,改变计划也不全是坏事。 “这件事交给我!”安溪道,“我已经想好落脚点了。” *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24节 清理员20将推车放在一楼走廊里,站在走廊尽头,将门卡贴在墙上,墙壁出现一道门。 门打开,清理员20走进去,这是个电梯。 今天见到的五个陌生人精神好像不太正常,不知道是不是濒临失控。但她已经做了能做的,五人执意找死,她也没有办法。 她没有时间去想那些陌生人,她今天比之前迟了很久,不知道会面对什么,似乎想到什么,身体不由开始发抖。 她没有发现脚下影子有瞬间晃动,就像微风轻轻拂过火烛。 电梯升到四楼,清理员20缓慢挪动进去。 四楼跟一楼是截然不同的环境,高度有一米八,走廊亮度不算太高,但比一楼的昏暗要好太多了,走廊两边倒是也只有四扇门,从401到404。 清理员20走到404门前,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发抖,两三秒才拧开门。门刚打开,不知什么东西从屋里直直冲着清理员20飞出来,清理员20下意识想躲,但她克制了这种本能,垂头站在原地。 四楼一个房间住5人,她是住在404的20号,是四楼最低层那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20脑子里想起那群精神不正常人话,“推翻老板”怎么可能呢?员工楼所有人的命都在老板手里,怎么可能推翻老板,她被污染了吗?也要失控了吗? “还不滚进来!” 屋里传来暴虐的声音。 清理员20忽然意识到,那个东西没有砸到她身上? 怎么回事? 清理员19失误了? 清理员20默默走进去,垂着的头悄悄睁开眼快速扫过地面,但她没有在地上看到任何东西。 忽地,她的影子好像晃动了下。 错觉吗? 她真的被污染了?要失控了? 失控了是不是就可以离开员工楼了? “关上门!” 清理员20顺从地转身关上门,三道高大的影子从她身后缓慢升起,像一座巨大的山慢慢爬到她的肩膀,爬到她的头顶,最后将她整个人压制在泥土里。 “你知道你今天迟到多久吗?” 19道。 “你去哪里了?见了谁?做了什么?” 18道。 “小20这样的性格,她能跟谁说?你们冷静一下,不要吓到小20。”17的声音最温柔,“20,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呀,你笨手笨脚,脑子也不聪明,不多做点工作怎么能成长呢?” “告诉姐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我们很担心你啊。” 清理员20如往常一样沉默,如往常一样等待。 “跟她费什么话,不挨打不知道疼!” 19道。 就在她往前的时候—— “一” 房间里响起陌生的女音。 “谁??” 清理员20猛地抬起头,她熟悉这道声音,前不久才说了“再见”,可是她们不是说分开后就当做从未相遇吗? “我今天之所以迟到是……” 话没说完被17强行打断,她温柔道,“20,你认识这个声音是吗?是你的朋友是吗?” “是你搞得鬼?” 19瞪大眼睛,怒火中烧。 18道:“你能找到什么人帮你,该不会是底下三楼的那群垃圾吧?” “二” 声音继续道。 17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她发现她根本就找不到声音源头,她甚至感受不到房间里有除了她们四个之外的人的气息。 “小20,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她强行压制其他两人,温和道:“让朋友出来吧,我们认识一下?” 清理员20张了张嘴,说出口的却是:“你走吧!我不需要朋友!” “三。” 声音发出哼笑,“我来跟三个姐姐做朋友的。” 不等三人反应,黑色影子迅速扩散开,地面结起冰霜,一双眼睛从影子中睁开,甜蜜的声音响起: “好姐姐们,好朋友们,请问可以把你们的床位送给我吗?” 第69章 员工楼[3] 清理员20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她只看到那个安溪像失控污染一样出场,然后压在她身上的大山就被她硬锤一顿绑起来了。 几人都昏迷了,安溪从三人身上摸出门卡, 看向旁边呆滞的清理员20, 抬手打了个招呼,“嗨,下午好!” “下, 下午好,不不不,你怎么会在这里?”清理员20惊悚道。 安溪闻言思考了一下,问:“员工楼有不允许外人进入的规则吗?” “这倒没有, 不是这个不是重点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清理员20长期麻木僵硬的大脑像涂了油的生锈机器,开始缓慢转动起来, “你跟着我过来的?” “嗯呢!” 安溪一点也不心虚道。 她狗狗祟祟在房间里转悠, 这是个很像学校宿舍的房间, 放了三张上下铺, 能看到四个半人生活的痕迹。之所以说四个半, 是因为能清楚看到五个人的生活痕迹里有四个人在欺压一个人。 比如明明房间有位置, 第三张上下铺被放在卫生间门口, 上铺上被堆满了杂物, 上铺围栏上挂着的衣物一直垂落到下铺,下铺周围放满了鞋子、盆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房间有五张桌子, 其他四张桌子上是个人用品,第五张桌子上放着吃剩的食物。 “怎么只有四个人,还有一个呢?” 安溪奇怪道。 “你快走吧, 如果被发现,你就死定了。”清理员20道,“我不会说见过你的,真的,你快离开吧。” 安溪停下探索的脚步,问清理员20,“我走了你怎么办呢?我要是放了她们,她们以为我是你找来的帮手,不会放过你对吧?” “我要是不放过她们,一个宿舍就剩下你一个人,你怎么给那个,就是发现我会让我死定了的人,交代呢?”安溪好奇,“那个人会放过你吗?” 清理员20脸色刷白,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你快走吧。” 她声音很轻很抖,身体也控制不住瑟缩。 安溪平静看着她,忽然长长叹了口气,用一种很老成很神秘的语气道:“同志,你不要害怕,其实我们是上面派过来暗中查访的。” 至于上面,什么上面,谁知道呢? 毕竟据安溪所知,每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规则。课本上关于世界组成的相关内容,大概意思就是:世界是由无数个“孤岛”组成的,每一个“孤岛”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孤岛”与“孤岛”之间或有关联,但那是流动的生命造成的关联,而非地域与地域的关联。 简单来说就像:启航高中、安息山、崇井小区。 三个地方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习惯,运行规则,但是安溪被启航高中录取,安息山跟启航高中就有了联系。 先有关系之后,关系加深,才有进一步规则联系。 之后或许启航会定时收取安息山学生,这就需要新规则,是两地域之间人口流动的稳定联系。 崇井小区跟学校就是如此。 所以安溪高中学校被查,学生被分散进入其他学校这件事,安溪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不应该存在这种组织或者机构或者存在,世界大污染前,或许有,那时有“国家”概念,各区域都受名为《法律》的规则限制,有很多机构在上,维护国家稳定之类的。 但那是历史传说,现在哪有这种机构,考取证书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学习知识,一个是扩展人脉。 例如安溪,从启航毕业之后,启航的证书能让她自由行走在所有跟启航有合作的地方。 但是,没有这些也不影响活着,能力足够的话,走到哪里哪里都是自由。 安溪当时就很不理解,她上蹿下跳试图诱因老师把来查的人干掉,什么人啊?有什么强大污染?来查封她安息山的学校? 最重要的是,安溪假期前还跟同学约好了在学校空地建个传送阵,据说历史传说传说中,没有污染但是可以修仙,那个时候有这玩意。 可惜一个暑假安溪都没琢磨明白,怎么传送的,学校先没了。 还是村长把她叫走,告诉她答案。 说是相邻地域中同一类型机构,是存在相互合作学习的,这种合作会形成一个由各机构人员组成的组织。 安息山也在这个组织里,就要遵守组织规则,安息镇不具备办理高中的条件,也没有参加组织的考试,所以才会被查封。 “为什么安息镇不具备?”安溪问。 “学生、老师单一,属于家庭作坊。” 安溪还想问,家庭作坊怎么了? 村长先说了:“镇上高中也是不想让你们离开安息山,现在你长大了,能够离开安息山了,也应该去更好的学校接受教育。” “你不是想当村长?窝在山窝里眼睛只能看到一片地,可不行。” “去各个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安溪被说服了,村里她都看过了,镇里也很熟悉,“各个地方”就只剩下大城市。 所以员工楼上面有没有类似的组织统一管理这片区域的公司,安溪不知道。但她觉得就像她之前不知道学校上面还有组织,公司里的员工,肯定也不知道公司上面有没有组织。 再者安溪胡扯这个,只是为了安抚清理员20的情绪,稳定她的精神状态。 安溪这段时间一直为七班人治疗,对于心理精神方面有自己的经验。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25节 清理员20身上有清晰的三道污染气息,不清晰的一道污染气息。清晰的三道气息不是长期接触沾染上的那种,而是攻击才能留下的混着血与肉的气息。 从清晰程度来看,应当是长期被攻击且最近就有新攻击才会有这么明显的味道。 那道不清晰的味道,应当是很久没有添加新攻击,污染渐渐被身体消化治愈,才会变淡。 再加上清理员20畏惧与人靠近,瑟缩的身体反应……等等,安溪判断她长期面对欺压,而且欺压对象一定距离很近。 联系到清理员20一个人推一排车,安溪推测她是一个人做了几个人的工作,欺压人的身份就比较明显了。 清理员20的室友。 所以安溪跟上来,在确定气息对得上之后,今晚的落脚点就有了。 果然,清理员20听到安溪的话陷入迷茫,正如安溪猜测的那样,她根本不知道上面是什么,只是听到安溪的语气,联系五人之前的对话内容,忍不住问:“所以你们是因为员工楼不符合你们的标准,才想杀死老板吗?” 那原来不是一句疯话? “这个需要进一步考察。”安溪摆出很专业的样子,她坐下来摆出很威风的样子:“这就需要你协助,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牵连到你的。” 清理员20不知道信没信,她垂着眼睛,一直没有回答。 安溪也没有问,静静等待。 她静静等待一会儿,就转动脑袋观察几个床铺。 第四个人在哪里呢? 她看起来是霸凌小组一员,应该会跟其他人一起活动,怎么好像很久没出现在宿舍里里一样。 清理员20低着头轻声道:“你们想顶替她们的身份在这里探查?” “是这个打算。”安溪坦然道。 清理员20:“每周五,4号大人会来四楼查房,统计死亡人数,在周末进行填补,便于周一工作不受影响。” “在此之前,你们只要没有碰到大人们,是不会被发现身份异常的。”清理员道:“大人们分别是:一般只有月初出行的大人们,周五的1-4号大人。” “其中只有1-4号大人会在周五到四楼进行检查,月初大人们出行一般不经过四楼。”清理员20说完补充道:“月初大人们出行时,我们不被允许离开四楼。” 安溪眨了下眼睛,消化这些信息。 首先这里的人都是用数字取代,且号码下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数要够。 员工在这里是消耗品。 否则不会有每一次统计死亡人数进行填补的规则。 其次按照之前对员工楼的了解,应当楼层越低权限越小,但是月初大人物们会禁止四楼人员走动—— 四楼能走动的地方无外乎就是1-4层,大人物们不来四楼,却禁止四楼人员出行,那就只能有一个原因,他们要去1-3楼。 安溪很快反应过来。 1-3楼的动植物是这个公司产品,产品可以是一个公司最低贱的底层,也能是一个公司的核心。 但安溪不懂,既然每月月初都要出行前往1-3楼,说明1-3楼的动植物应当很受重视,怎么就那种环境呢? 难道他们是故意的,就想要那种环境里长成的产品? 安溪不理解。 “404是女寝,你们四个女性可以来,但我记得你们里面还有个男性。”清理员20道,“每晚会有抽查,如果被抽查到宿舍人数异常或者性别异常,会受到惩罚。” 她顿了顿:“你说得那个第四人,就是周一的时候,被五楼的一位大人叫走,再也没有回来。昨天被统计为工作损耗,下周一会有填补。” 安溪更加讨厌这个员工楼的规则了,尤其是制定规则的人。 “多谢你的协助,这对我们的工作进展有非常大的帮助。” 安溪将三人叠在一起,扛在肩头往外走,即将打开门离开时,问:“那个叫走第四个人的是男性还是女性哇?” 清理员20下意识回答:“男性。” 说完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安溪的道谢,紧接着听到她说:“我们住进来四个人,你收拾好你的东西,选好床铺位置。我们待会儿选其他的,垃圾之类的我们会负责清理,绝对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对了,垃圾一般都是扔在哪里呀?” “101。”清理员20说完,忽然问:“你要杀死她们吗?” “你想她们死吗?” 安溪是没准备杀死这三人的,她是想先把人扔进1楼藏起来,等到周五的时候,或许还需要她们出来答个到。 不过如果苦主有想法,她也可以放给苦主处理。 “我?” 清理员20第一次抬起头。 安溪重新放下人,坐下来问:“对,你。”她胡编乱造,“我们充分考虑民众的意见,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我会考虑要不要执行。” 清理员20看着三人,喃喃道:“可我要是杀她们,是不是就跟她们一样了?” “但我,我不想放过她们。” “行。”安溪点头:“我知道了。” 清理员20看着安溪重新扛起人,忍不住问:“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要放哪里了。”安溪道:“植物园吃荤的对吧?” 安溪跟三人近距离接触后,就发现这三人的污染很奇怪,像是天生就带有严重缺陷或者疾病,而她们暴虐的性格又影响污染。要知道正常的污染在宿主长期暴虐或者情绪不稳的状态下,都会加速走向失控。 她们这种不知道什么缺陷的污染,受到的影响就更大了。安溪判断三人失控也不过就是最近的事情。 她处理起来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其实清理员20的污染也有缺陷,她长期处于压制忍耐的情绪中,距离失控也挺近的。 清理员20似乎很诧异安溪的回答,虽然安溪没有直说,但她其实也明白安溪之所以选择404,大概率是因为她。 安溪每一句话都跟员工楼格格不入,她曾经梦想中拯救她的强大神灵,也不会这样处处……她不知道怎么说,但她感受到一种从未被对待过的感受。 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安溪冷酷的回答。 这是一种非常古怪的情绪,她希望安溪能帮她处理这些人,但当安溪真的这么做了,她又开始惶恐不安。 “……大人……” 清理员20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说她不想让她们死,这实在太违心了。 安溪听到声音回头看向清理员20,她眨了下眼睛,严肃道:“感谢你提供的数据,关于三人的处理,我们内部会进行一个严肃的讨论进行执行。” 安溪说着打开门离开。 清理员20下意识跟上去,呆呆看着安溪扛着三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很久才退回宿舍里。 她关上门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忽然意识到压在身上大山至少在下周五之前都不会再出现,有种虚假的恐慌感。 * 安溪在一楼将事情给几人说了,三人没有被绑着,直接堆放在旁边。 “让我毒死她们。”小小道,“我可以让她们生不如死之后再死去!” 安溪敲了头她一下,严肃道:“不能因为泄愤行动,那些情绪会像毒蛇一样潜伏在你污染深处,一旦你越陷越深,毒蛇就会冲出来将你一口吞下!” 小小瘪瘪嘴:“可是我听到生气,什么也不做,更会影响污染!” “直接杀掉就好啦。”安溪道:“即将失控无法救治,在失控前帮助她们死亡,也是一种善行呀。” 沐辛然猛地抬头看向安溪。 安溪正在教育小小,“课本不是说了很多遍,能死就别失控。” “对哦。”小小拍手,“那我们把她们丢进植物房里?” “不行。”安溪道:“人就是人,野兽可以把人当做食物,植物可以把人当做食物,但是我们是人,不能把同伴当食物……哪怕是给别的种类当食物。” 她之前这么说是试探清理员20的。 她身边跟着一个完全没有污染的沐辛然,她要比之前考虑更多,做更多准备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做嘛。”小小苦恼道。 话音刚落,三道污染气息直直攻向沐辛然,安溪出手截断污染,格革挡在门口拦住朝门离开的17,微微黑发悄无声息寄生在继续第二次攻击的19跟18上。 18、19几乎在被寄生的瞬间,身体里的污染就因外界干扰开始崩溃,在两人失控之前,黑发拧断她们的脖子。 被格革拦下的17立刻停下动作举手投降:“我听到了你们的目的,我比20有用,我知道更多信息。” “但我还是会杀你。”安溪道。 17维持不住情绪,怒目圆睁,扭头看向安溪:“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根本没有伤害过20!” “跟她没有关系,因为我们是敌人,因为你即将失控,因为你手里的玩具。” 说话间,一把匕首飞射而出,穿过17的心脏后,被格革拦截接住。 “她们醒了这么久?”小小兴致勃勃跳过去,“班长,她手里有东西,看起来是什么通讯之类的。” “嗯。” 安溪一开始就知道17装晕,她也知道17在叫醒另外两个,鼓动她们攻击,就为了自己逃跑。 404的四个人里面,18跟19的污染暴虐,20的污染压抑,17的污染是疯狂。 要不是为了试探启航学生的态度,她在离开404的时候就要解决她们三个了。 在学校里的了解,是一种纸面上的了解,而现在遇到事情他们的态度,才能够让她真正了解他们的行事风格。 现在,她终于初步了解她的队友们了。 小小——毫无在外经验的新人,课本知识运用都不熟练,也就污染占便宜。 微微——下手果断,但她有个致命的弱点,攻高防低。 如果敌人带着朋友面具过来,很容易取得微微的信任,而一旦信任别人,就是百分百的信任。 就像如今微微这么信任她一样。 格革——沉默的守护者,他大概也发现17没醒,所以才会在三人发难的瞬间挡在门口。就跟初遇时一样,他有与强壮成正比的敏锐。 沐辛然——格格不入的,理性却又心软的朋友。 安溪确定在他们讨论如何杀死三人的时候,沐辛然是不赞同的。 尤其是她说话的时候,她的情绪外泄尤其厉害。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26节 安溪有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一开始沐辛然对带有污染的所有人,都是一种警惕漠视不当做同类的态度。 但是当她牵引沐辛然跟其他人接触认识的时候,沐辛然真的调整自己的心态,认真维持关系。 沐辛然没有污染,无法容纳污染,偏偏又不得不跟具有污染的,随时会失控的人相处。 沐辛然失去的警惕与漠然,或许会在未来杀死她。 她在这个世界里,死亡比喝水还要容易。 “好,现在我们已经初步完成了落脚点任务的一半。”安溪拍了拍手:“接下来我们要完成另外一半。” 她一把火烧了三具尸体,说道:“我们分成三队:一队解决格革住宿问题;一队清理404垃圾;一队继续探索。” 格革:“我一个人就够了。” “也行,五楼暂时没有上去的门卡,你去四楼看看有没有好心人能帮忙。”安溪给格革一个门卡。 门卡不仅是能打开404的房间,更是通往四楼的钥匙。 “你待会儿上楼伪装一下性别,”安溪谨慎道:“学校老师们喜欢安装各种“眼睛”,这里也说不定有类似的爱好,你拿得是404的门卡,进出四楼还是模糊一下性别。” 小小闻言兴奋地看着格革,不怀好意询问道:“需要帮忙吗?免费帮你化妆呀。” 格革直接拒绝。 “那我们四个人,沐辛然跟我从一楼往上查看,微微、小小你们去404收拾。”安溪道:“可以吧?” 没有人有意见,安溪将门卡给微微,自己留了最后一张,各自开始行动。 一楼安溪之前已经查看过了,现在她们可以直接去二楼。电梯到二楼,安溪领着沐辛然离开电梯。 二楼跟一楼布局相同,门牌号是从[201]到[204],但两个楼层也有区别,比如二楼走廊明显比一楼明亮一些,宽敞一些,味道也淡一些,就连门看起来也结实一些。 安溪没有先进去,她扭头看向沐辛然,开门见山问:“然然,之前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沐辛然从听到安溪的安排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不然以安溪的性格,对她更好的安排其实是让她去打扫404。 “没有。” 沐辛然道。 她原本在听到安溪发言的时候,确实有些震惊,为安溪的冷酷。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安溪不是蓝星人,这里也不是启航高中那个古怪的与众不同的副本。 她比安溪更清楚其他副本的样子,安溪以后如果去其他副本,她不冷酷,死亡将如影随形。 这里没有法律,没有人权,没有稳定与和平。 “我没有话要说,”沐辛然道:“我会听从你的一切指令。” 安溪愣住了,这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回答,就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耳朵忽然动了一下,她将食指竖在唇前,对沐辛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而后安溪悄无声息地移动到201门前,她将耳朵贴在门前—— “咚” 第70章 员工楼[4] 是坚硬如小石子一般的东西投掷在木制门上的响声。 清理员20说过1-3层都是养殖地, 安溪问过她,三个楼层养殖的是什么,分别有什么区别。 她的回答是:“没有什么区别。” 安溪现在来到了二楼, 还没进门就已经察觉到区别—— 101隔着门都能闻到混杂在一起的污染臭味, 里面动物做出最有活力的动作就是在她开门时候投过来的目光注视。 201隔着门也能闻到混杂在一起的污染,但是污染味道要少很多,用个比喻的话就是:刚剧烈活动完, 无法控制好自己污染的人群,聚集在一起的味道。 一个是彻底不控制,一个是有控制但不多。 “咚” 又一声响动。 安溪心想:里面动物,还挺活泼的。 清理员20的回答跟现实有所出入。 安溪没有察觉到她在撒谎, 暂定她的说辞是真实的,起码是在20的认知里三层的动物都是一样的。 两个可能:一个是20被扭曲了认知;一个是对于20来说,1-3层就是毫无区别的。 前者是污染影响, 后者是环境影响。 就像安溪她看这个世界的感觉, 肯定跟沐辛然不一样。 想到这里, 安溪联想到另外一件事—— 员工楼外是空旷广场, 广场外是居民区, 居民区里有活人的气息, 说明是有人居住的。 一周一次的补给员工, 员工从哪里来? 最近的地方就是隔着广场的居民区。 这么近距离的区域……假设影响20号认知的是环境, 有没有可能居民区就是给员工楼输入员工的存在? 换句话说,员工或许从生到死,都在这片狭隘逼仄的土地。 …… 安溪脸上情感面具浮现, 因为背后有人,她没有像过去一样窜到打开门后,对面的人无论如何无法第一时间看到的位置。 她侧身站在门侧, 这个位置刚好在挡在沐辛然前面。 黑发从指尖流下悄无声息缠绕在门把手上,等到第三声“咚”出现的时候,猛地按下门把手推开房门。 几乎在门彻底推开的瞬间,一道火焰从里射出落在黑发上,黑发—— 黑发没有受到任何损伤,污染强度很低的弱污染。 如果是之前,安溪立刻冲进去,如果这道弱污染是个陷阱那也没关系,她背后自有思思等同学为她防护。 今时不同往日,安溪需要新的习惯,更谨慎,更小心,更多思考的习惯。 黑发游动着往前,她在其后点燃了知识火把。 房间里原本悉悉索索的声音,在火把点燃之后戛然而止,如果不是里面还有粗重的明显无法控制好的呼吸声,以及无法自控溢出的污染气息,就好像里面没有人似的。 智慧高于植物房的植物。 植物房的植物在感受到火焰之后的行动是躲避,而201房间里动物的反应是隐蔽躲藏。 安溪举着火把到门前,果壳果核劈头盖脸砸过来,锁链相互碰撞声不绝于耳。安溪往后移开火把,黑发如伞盖散开挡住所有不带污染的果壳果核攻击。 黑发散开后,安溪终于看清楚屋里的情况,跟101同样的三条贯穿水槽,区别在于201的水槽里堆满了草料与水果。水槽两侧设有铁环,每一侧约有十几个铁环。铁环上扣着锁链,锁链另一头扣在动物脚踝上。 安溪数了数,一侧15个动物,这个房间里有60个,数量远不及101。 安溪将火把拿在身前,动物们俯趴在地,似乎在表示顺从又或者只是单纯畏惧,丝毫看不出前几秒钟还趁机投掷过果壳跟果核。 安溪眼球转动着扫视整个房间,因为所有动物都俯趴在地,安溪无法看出什么,她眼睛亮了下,缓慢将握着的火把往外移动。 一秒,两秒……半分钟过去,眼前60个俯趴在地的动物没有任何异常。 安溪再次往后移动火把,沐辛然悄无声息来到她的身后,从她手中接过火把。 沐辛然是没有污染的,知识火把对她来说比普通火焰要安全的多,她退后至门外。 一秒,两秒……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是毛发摩擦的声音,是牙齿碰撞的声音,是呼吸加重的声音,是抬头的声音—— 安溪看到了一双眼睛,类似于人类眼睛,虹膜是黄棕色,对视线非常敏锐,几乎在安溪看过去的瞬间就锁定了安溪的眼睛。 “上午好!朋友!或者还是中午?” 安溪从包里取出在超市里采购的、会抽人的蔬菜,把它扔过去,那双眼睛的主人立刻飞扑从空中就叼住蔬菜,不出意外被叶子抽在脸上。 眼睛的主人是一种等人高的灵长目类人猿,但它有一双类人的眼睛,眼窝不像书本上那样深,身上毛发长却浅淡,不像安溪见过的任何一个猿类图片。 它叼住蔬菜被抽了一下脸也不生气,用手撕开两半,一半塞进自己嘴里一半塞到旁边一只看起来恹恹的小狗嘴里。 小狗是黑白毛发,看起来不到十斤,很瘦弱,被猿塞进嘴里蔬菜乖顺地张开嘴巴咬下去,黑白的眼睛湿漉漉的。 安溪:“……” “狗是不是吃肉的呀?”她扭头问沐辛然,脸上有些愤愤不平:“我都没养过宠物,这只猿居然养了一只小狗!” 沐辛然:“……” 沐辛然举着火把,感觉火把快要熄灭了,哄了安溪一句:“等你长大,有稳定生活,就可以养一只宠物了。”说完把话题拉到正路,“这里的动物比101的那些更通人性。” 从目前了解的员工楼特点来看,“三楼的动物恐怕更类人。” 安溪从挎包里掏出一般没牙,一碰长牙的肉,在即将给小狗的时候,手一转递给猿。 猿看了一眼肉,又看了一眼安溪的脸,呲牙咧嘴双手比划示意安溪扔过去。 “好的,”安溪笑道:“乐意为您服务,伟大的伺养员先生。” 在安溪扔过去的瞬间,只听到猿发出一声吼叫,侧面一团火焰朝着肉喷射而去,火焰包裹着肉发出尖锐的叽哇声,在肉即将落地的时候,猿快速出手将其抽打进水槽中。 他用水槽里的水果熄灭火焰,用指甲划开外焦里嫩的熟肉撕成一条条喂给小狗。 恹恹的小狗立刻站起来,尾巴像螺旋一样飞快转动,看不出一点恹恹的样子。 安溪收回看吃播的视线。 这只猿应当是201的领导型动物,在安溪扭头跟沐辛然说话的时候,它就在给其他动物发号施令,在她取肉扔肉的时候,那些动物已经放松下来,不像之前一样警惕。 “回头见朋友。” 安溪转头准备离开。 猿撕肉的动作停下,抬头看向安溪的背影,直到小狗呜呜叫唤,才低下头继续动作。 安溪关上201的门,对沐辛然道:“我有一个猜想,需要到三楼进一步验证。” 沐辛然回忆刚刚的全部经历,询问:“跟动物有关?” “差不多?”安溪熄灭火把,“先把二楼看完。” 跟一楼相同,两间房是动物,两间房是植物,区别是202的动物没有一个领头,安溪一推开门,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污染攻击,她甚至看到有些污染落在其他动物身上。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27节 安溪拦下所有污染,若无其事关上门,对沐辛然道:“下一个。” 沐辛然从未如此直接感受到差别,如果在这里的是玩家,别说二楼,就算是一楼他们要从头探索到结尾,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或许101跟102的动物不会攻击,但它们完全无法控制的污染不是假的。 而现在她跟在安溪身上,看着安溪就像检查自己后院一样轻松,那些对玩家而言致命的污染一丁点也没有落到她身上。 …… 203与204植物房相同,所有植物都像是正常的普通的植物,树木数量减少,地下种植了碧绿的草与不知名的花。 房间里也没有一楼植物房里那种肉食腐烂的臭味。 除此之外,两间植物房里开了许多窗户,确保任何时间只要有阳光就能够透过窗户洒落在每一个植物上。 不仅如此,安溪在房间墙壁上看到了一些喷头。 如果不是安溪在植物上闻到污染的味道,或许会错认成真正普通无污染的植物。 离开房间后,安溪对沐辛然道:“之后尽可能不要靠近这个房间。”她道,“宁愿前往202靠近这里。” 沐辛然应下。 两人往三楼离开时,安溪给沐辛然解释道:“这两间房的植物的污染很诡异,给人一种平和的放松惬意感觉,但是草地之下,我闻到有人类污染残留的气息。” “202的动物最开始攻击凶,但就那一下,后面除了几个呲牙咧嘴的,几乎就不管来人进去。”安溪,“201的话。” 她笑了下:“我闻到了秘密的味道。” 沐辛然:“?” 她带着对未知领域的敬畏之心请教:“什么意思?” 什么秘密还能够闻出来? 是污染?食物?还是什么气息? 安溪桀桀笑,她贴在沐辛然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没有证据,但我感受到它们有什么计划,一个叛逆的计划。” 她说着看着沐辛然茫然的表情,感叹道,“你不知道,在这方面,我有丰富经验,没人能瞒得了我!” 沐辛然:“……” 有时候反应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好像现在,她人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已经把这话翻译出来了—— 安溪因为犯事太多,以至于别人还没犯事,只是个计划,她都能“闻”到。 安溪摸着下巴,再次凑过去咬耳朵:“我猜测是要反抗。” 201里不止一个吃肉的动物,但是就算是猿照顾的狗都饿成那样,可想而知其他食肉动物的处境。 麻木的101、102俯趴在地,就算有人进来,也只是投射过来一个眼神,它们不会反抗。 混乱的202,一听到动静各自呲牙攻击,哪怕攻击到身边人也不在乎,它们也不会反抗。 只有201。 安溪喃喃自语,压制不住兴奋道:“这样的好事,我怎么能错过呢。” * 三楼的灯光更亮,走廊更宽敞,花纹清新舒适,空气中有淡淡的清香,安溪走在这里都有种放松的愉悦感。 她看向沐辛然心情很好道:“别紧张然然,这里的环境非常舒适,根据我家养殖的经验,在这样舒适的环境里养殖的动植物,一般都跟娇贵。” 安溪道:“起码这次我们得先敲门了,虽然得不到回答,但它们会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对我们有一定的好感。” 沐辛然沉默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动作。 安溪笑嘻嘻回礼,抬手敲响301的门。 “咚、咚、咚” 礼貌之后,就在安溪准备开门的时候,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请进。” 安溪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皱着眉头看着门,身后传来沐辛然的声音:“你们这里有动植物能说人话吗?” 安溪张了张嘴,没办法给予准确的回答,按常理而言当然不能!有污染也不能! 但是前不久还有一个会说人话的[井神],这就很尴尬了。 安溪实事求是道:“我不知道呀。” 她推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山林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一眼望不到尽头。一眼望去,树木舒展着枝条,翠绿的叶片上垂着水珠,地上铺满青青嫩草,红的黄的粉的各色小花点缀其中,头顶有一个正在散发温暖的太阳,脚下有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河流…… 安溪在这里没有感受到任何污染的气息。 “下午好?请问主人在吗?” 安溪试探道。 “哦,她说主人?” “太可人了,我喜欢她,亲爱的人,往上看,羽毛最漂亮的就是我,看我看我看我。” “不,你没有羽毛,你是一条蛇,蛇是没有羽毛的。” …… 许许多多的声音在树梢上、在草丛底、在河流里,声音或清朗、或清脆、或妩媚、或清冷……每一个都悦耳动听。 安溪先抬头,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条蛇尾,蛇尾之上是属于人类的腰腹,人类的胸腔,人类的手臂与双手,人类的脖颈与头颅——这些属于人类的肢体上又处处显露出属于蛇类的特征。 腰腹上细密润泽的鳞片,猩红的竖瞳,冷白如玉的肤色,与蛇尾同色的乳白长发。 “看我了看我了,人,你是新来的饲养员吗?”半人半蛇的少年尾巴尖一翘一翘的,红宝石般的眼眸盯着安溪,说话时蛇信子若隐若现。 “是呀,你好,我是17,你叫我17就好啦,你叫什么呀?” “你问我吗!蛇,我叫蛇!” 蛇尾卷着树枝,上半身倒挂在树上,头发垂落到地面,他兴奋道:“我就说我喜欢她!” “说了多少次,蛇不是你的名字,你的代号是15。”雄厚的声音从林深处传出,半人半兽的人或者动物,落地无声从林中漫步而来。 “你好,我是301的2号。” “哇,你好你好!”安溪看着2号下半身黑色健美,线条流畅的兽身,赞叹道:“你看起来好有力量!” 2号在安溪出现赞叹表情时,下意识呲起牙齿,尖锐的牙齿的出现瞬间模糊了人脸与豹脸的界限。 听到安溪说完,2号圆润的眼睛呆滞了下,嘴巴合上,尾巴甩动:“谢,谢谢?” “我呢我呢我呢?”15号快速蛇行到靠近安溪的树梢上,倒吊下来凑近安溪,“我呢我呢我呢?” 安溪没夸,先问:“可以摸尾巴吗?” “可以可以可以!”15号立刻回正身体,人身回正之后,垂下尾巴落在安溪伸出的手中。 “你锻炼很好呀,”安溪夸赞,“一定可以很轻松就拧断坏人的脖子吧?” “可以可以可以……什么?”15号猛地缩起来尾巴,他手抱着尾巴,好奇地看:“我没有试过,2号,我可以吧?” 2号没搭理15号,踱步到安溪面前,刚要开口说话,15号直直掉下来砸在2号背上,他很快找准了位置,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了。 2号毫不在意,问安溪:“你不是上任的饲养员,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呀?”安溪好奇道:“我的表演不是无懈可击吗?” “对呀对呀对呀。”15号道。 安溪闻言心想蛇三寸没来真是可惜。 “你不是动物城的人。”2号道。 “原来这是动物城呀。”安溪道:“我的确不是动物城的人,我是乡下来的,一个不出名的小山村,估计你不知道。我是听说这里有养殖动植物,想来取取经。” 她愁眉苦眼道:“我养了一棵植物,是个盆栽?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它之前很活泼的,抽人力气可大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不吃也不喝,晒太阳都懒洋洋的。” 胡扯的。 那棵盆栽,吃得比她多,喝水更是拼命,慢一点喂枝叶就要抽过来的,晒太阳懒洋洋因为在睡觉。 “你来错地方了,这里的经验,你用不了。”2号道:“快离开吧,被发现后再想离开就晚了。” “为什么用不了呀?”安溪不解道:“为什么被发现就不能离开?” 2号刚要说话,水里传出一声嗤笑。 安溪顺着声音看过去,水面无波无澜,比镜面还平静。 她道:“我现在想离开也不行呀,我在这里交了一个朋友,她长期被人欺负,我太生气了,不小心杀死了三个人。” 安溪天真道:“我要是离开了,我的新朋友岂不是就惨啦?我要留下来等到上面人来检查,告诉他们真相再离开。” “呜呜呜好感蛇。”15号呜呜咽咽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是不是二哥。” 沐辛然可以确定,在此之前15号没有叫过“哥”可能昏了头吧,沐辛然感觉她在15号身上看到了安姓某人的影子。 安溪也跟着呜呜:“呜呜,你不仅蛇尾有力,还这么善良,你这个朋友我安溪交定了。” “我吗我吗我吗?是说我吗?一定是我吧?”15号问,“欸?你不是叫17吗?怎么又叫安溪呀?” 安溪一个个回答:“是你。我之前害怕跟你们名字不一样,你们会排挤我,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一定不会因为我的名字跟你们不一样就不跟我玩。” “我向你道歉。”安溪真诚道:“可以原谅我吗?” “可以可以可以!”15号连忙道:“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呀,我也想要,我也要叫安溪,二哥!” “你可以叫安蛇。”2号道。 “别再忽悠他们了。” 赤裸的女体从水中浮出,深海一般的长发遮挡在身前,深邃的眼睛盯着安溪,如一捧冷月。 “大姐!” “一号。” 安溪定定看着一号,问:“你是一号,你最强是吗?” 一号清冷的面容上,忽地哼笑一声,她上半身浮出水面,腰腹上有与发色统一颜色的鱼鳞,水面下隐约有巨大鱼尾摆动。 “力量、强壮、能力……你喜欢强者?”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28节 一号声音如人一般清清冷冷,但腔调韵味中有种难言的蛊惑感,不是污染胜似污染。 “谁不喜欢强者?” 安溪反问。 “那你敲错了门,你应当去304。”一号道:“301除了会说人话毫无用处;302可供欣赏;303扭曲的另类美学;只有304拥有强壮的体魄,浓厚的污染,攻击性极强。” 安溪看着一号,忽然翻起了旧账:“你之前是不是嘲笑我了?” 一号:“?” 她清冷的脸上出现片刻空白。 “就是我问为什么被发现离开不了之后,你是不是嘲笑我了?”安溪问。 一号:“……” 当时她只听安溪说前面,一听就是在忽悠两个傻子,谁知道安溪后面还有还有话,而且一听就是傻愣愣的人说出来的直话。 “你不去找他们吗?”一号转移话题,“不论你们想要做什么,都要在下午五点之前离开四楼。” “五点会有人来送饭,七点欢愉师会来检查三楼各个房间里动物的情绪,十二点有抽查。”一号道:“你们得离开了。” “这个不着急,”安溪道:“我不用你道歉,哼哼,我原谅你。” 一号不自然转来视线。 301以无用著称,空有人言没有美貌与污染,一直是他们耿耿于怀的地方,夸美貌令他们作呕,但是夸强壮——他们的确很努力在锻炼呀。 安溪道:“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你,我注意到你自称动物,你这个自称是广义还是狭义呀?” 要知道,人类也包含在动物里呀。 “这里是动物城,除了老板之外,只有动物,没有人类。”一号看向安溪,视线越过安溪,看向她身后的沐辛然:“你的朋友是只低等动物呀。” 安溪原本轻松愉悦的表情瞬间凌厉可怕起来,她往前一步,河流上泛起冰霜。 安溪平静看着一号,道:“请道歉。” 周围出现或者隐藏的半人半兽们焦躁起来,15颤抖着趴在2号后背上,2号紧绷着身体冲着安溪呲起牙齿。 一号抬手压下同伴们的紧张情绪,她看着安溪声音神态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并没有受到冰霜污染的影响。 她道:“我是陈述,你可以回头看看你的朋友,她正在从人变成动物。” 安溪点头,平和道:“感谢您慷慨的提醒。”说完,她又往前一步,重复: “请道歉。” 第71章 员工楼[5] 安溪的坚持与周身隐隐迸发的污染, 让301整个氛围焦灼起来,林深处传来极速奔跑的声音。 无数敌意在明在暗,聚集在安溪身上。 “强大确实是好东西。”一号缓缓从水面升起, 她的视线掠过安溪, 看着沐辛然道,“我向你道歉。” 安溪回头看向沐辛然,看到沐辛然点头, 整个人松懈下来,低头锤掉从手部到大腿侧再到小腿侧最后到脚的冰层。 冰霜污染必须要直接接触,她那个时候正搞气势,当然不能蹲下去摸地面让冰霜从地面传过去, 那就只能用腿脚传导过去。 “你说得没错。”安溪看向一号,丝毫不觉得自己用污染压迫无污染的脆弱生灵有什么不对,说道:“这个世界什么都是虚的, 只有强大, 唯有强大, 才是根本。” “强大的朋友也算强大?” 安溪忽然笑起来, 她反问:“为什么不?” 一号缓缓下滑进水中, 道:“请离开吧。” 二号冷漠看着安溪两人, 其他目光同样冷漠看着她们。15支起身体, 左右看看, 红宝石的眼睛比二楼那只小狗还湿漉漉,但他什么也没说,他注视着两人。 安溪恍若未觉跟众人挥手告别, 两人还未离开房间,巨大的鱼尾从水底掀起,拍打在冻结的冰层上, 水声嗡鸣。 安溪退出门后,笑着冲众人挥手再次告别,随后轻轻关上门。 刚一关上门,安溪立刻抓住沐辛然,上下打量,沐辛然配合的任由她查看。 “在她说那话的时候,我就第一时间感受过了。”沐辛然解释道:“有两处异常,一处是口渴,一处是之前长了毛发的左脸隐隐发烫。” “发烫?不是瘙痒?” 安溪问。 “就是热,没有别的。”沐辛然。 “那没事。”安溪松了口气,解释道:“说明有一部分被你消化了,发热、刺痛可能是预警,但是如果是瘙痒就要注意,可能是污染复生。” 沐辛然记下来,她说起另外一件事:“在我感觉到烫热之后,口渴感觉缓解了许多。” 安溪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问:“你不吃不喝,是不需要、不喜欢还是不能?” 安溪一直以为是不喜欢也不需要,她家里就是这样的,但想吃还是能吃,所以安溪从来没有问过沐辛然她们这件事。 毕竟爱好是私人的,人家自己难道不清楚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现在听到沐辛然第二次重点重复口渴这件事,那肯定不是因为想喝水不好意思开口要呀! “不需要进食,而且进食饮水被污染概率大。”沐辛然说着想到安溪的三餐,补充道:“也不习惯。” 他们在魇界除了睡眠之外,几乎是没有什么生理需求的,而睡眠也只是为了缓解精神疲劳,也就是说如果精神状态还可以,长时间不睡也不影响什么。 在其他副本时,玩家几乎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到副本结束。 启航特殊也在于此,沐辛然在启航甚至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她已经能够熟练应对午睡时的呼吸污染,然后刺醒自己,再进入睡眠。 有时候睡着早,甚至感受不到呼吸污染。 沐辛然道:“一号或许是看出我有什么异常变化。又或许对她来说这句话只是一个陈述,在这里除了老板其余都是‘动物’。” 沐辛然没说什么安溪怎么沉不住气,一句话而已,为什么不顺着话再套话等等等等之类的话。 首先,安溪在维护她的尊严;最后,安溪比她懂。 “我个人认为两者皆有。” 沐辛然道。 “在这里所有的认知就是只有老板是人,同时这句话也是一个规则。”沐辛然用在启航学习到的新思路思考,做出推测:“这条规则会把人变成‘动物’,而我的资质被一号看出来是低等。” 安溪围着沐辛然转圈,时不时凑上去用鼻子嗅嗅,“我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也没在你身体里感受到污染,或许是潜移默化?” 她不觉得自己没有察觉到就是没有,天下之大,若真的觉得自己世界第一,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如果是潜移默化的无法察觉的某种污染,或者说是一种规则影响,我们就得尽快完成任务了。”安溪道,“否则很有可能等到我们发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无法逆转了。” “学校既然给了两周期限,说明起码你们在两周里是不会有失控危险的。”沐辛然主动分析,“至于我,一周我应当能撑过。” 安溪:“好!那就一周!” …… 302房间是301一号人鱼说得可供欣赏的房间,安溪敲门开门之前就想过或许这个房间里都是外观上很美好的动物。 但真当她打开门的时候,仍旧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了。安溪下意识放轻呼吸,害怕自己的呼吸会破坏这个房间的生灵。 这个房间是一个精美奢靡的“笼”。 301里树木高大,花草茂盛,清新自然。302也有树木花草,是晶莹剔透的树,是珠宝雕刻的花,是白玉砌成的地……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在这其中,栖息的鸟、卧趴的鹿、游行的鱼、行走的狮、飞舞的蝶……色彩的绚烂与美丽在它们身上展示的淋漓尽致。 它们悠然自得各自安乐,两个陌生人陌生气息的到来完全没有引起它们的丝毫注意。 安溪跟沐辛然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302,就在安溪关上门的时候,沐辛然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安溪看向沐辛然,愕然发现她的左脸通红。 沐辛然快速道:“安溪,就在刚刚,在我退出来的时候,左脸异常滚烫,而在此之前,我毫无感觉。” 安溪立刻关上门,拿出一瓶水冻到冰凉,给沐辛然左脸降温,她道:“我想想,我想想。” 安溪是完全没有感觉的,而她之所以快速离开,是因为从美丽中回过神后,她就意识到这个房间令人十分之痛心疾首。 那些生灵的美丽或许是天生,或许是后天培育,或许干脆是改造……这都说不好,但它们的天性完完全全被扼杀了。 它们还活着,灵魂却早已死去,它们行走坐卧美丽圣洁,是盛开到极致的绚烂,皮囊之下却是一架架机械枯骨。 安溪在它们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活着的气息,偏偏它们的确是活着的。 一号的话真实且尖锐:【302可供欣赏】。 安溪从厌恶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思考沐辛然的话,思考员工楼或有的规则。 一楼动物麻木,但确实是动物的样子,二楼“动物”尤其是201的“动物”们,能从“它们”身上看到“他们”的影子。 安溪当时就隐约怀疑动物们是否原本是“人”。 这也是安溪跟沐辛然说要到三楼看看情况的原因,按照安溪所猜测的规矩,三楼的“动物”应当更“像”人。 事实也是如此。 甚至更甚于她所猜测的。 301半人半兽,302精致绚烂……两个房间里的生灵从各个角度来看似乎都天差地别。 但在安溪看来,它们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被人捏造过的生命。 虽然安溪暂时看不出它们身上有被捏造过的痕迹,但是安溪能够肯定它们一定被做过手脚。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风雨雷电等自然现象,还是人畜植物昆虫等生灵,又或者是土石死物……都会有污染。区别是天生污染还是后天附着,是强污染还是弱污染等等,但一定都有污染。 安溪没有天生污染,但在她没有容纳污染的幼年时期,经常被各种污染,食物、饮水、衣服甚至是床铺……那些污染有些被家长剔除体外,有些残留在身体里被消化。 那段记忆安溪记得并不清楚,只记得疼痛与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的高大身影,她第一次学会容纳污染的记忆也不清楚,记忆开始明晰时,她身体里已经有容纳好的污染。 一个城市里最大高楼中,有上百个天生毫无污染且一直没有污染的动物的可能性有多少? 如果没有外物干涉,百分之零。 不是几乎不可能,是一定不可能。 哪怕是崇井小区里没有污染的水,没有污染的稻田,那也是在另一个强大污染影响下的结果,是[井]的污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29节 “我想我知道这里的规则了。”安溪说话间观察沐辛然脸上的温度,用手背试了试,确定没问题之后,帮她擦掉脸上的水珠,继续说道:“不仅是动物化,更是去污染,去灵魂。” 沐辛然听到安溪的话,思索了下,很快反应过来。 “你怀疑这里的动物原本都是人?”沐辛然分析,“如果是这样,一号说我是低等动物,是否说明在这里的等级划分里,一楼是低等动物,他们的前身是我这……” 她说到这里忽然哑声。 她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人? 玩家! 从蓝星而来的,毫无污染的,人类! 第72章 员工楼[6] 安溪看到沐辛然眼里的惊悚, 感受到沐辛然情绪在一个瞬间陡然沸腾,她当即空出手去捧着沐辛然的脸,强制让沐辛然看着她。 “看着我, 听我说。” 安溪平静到近似冷漠。 但就是这样的冷漠, 强控住沐辛然的情绪,沐辛然接连做了三次深呼吸,才说道:“我被影响了?” “不确定, 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污染的气息,但你刚刚的情绪确实不太寻常。” 安溪没有松开手,她偷偷捏了一下沐辛然的左耳耳垂。沐辛然耳垂还有点热,又热又软, 她像玩泥巴一样捏来捏去。 沐辛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她没阻止,也没提。 安溪面上正经道:“你觉得一楼那些‘动物’前身, 是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话刚说完, 安溪就感觉到沐辛然情绪再次波动起来, 快速平稳道:“首先, 不能确定就一定是人类;其次, 就算是人类, 也不是你的老乡。” 她说道:“不要被他们的等级划分、观念认知侵蚀了, 要用自己的认知去判断!” “没有什么低等可言。” “一楼是坚韧的生命, 灵魂虽麻木但一直存在;二楼是具有生机的生命,灵魂依旧不屈;三楼目前两个房间,是不完整的生命, 一个被洗去污染,一个被洗去灵魂。” “你在一楼毫无感觉,在二楼同样没有感觉到异常, 只有三楼进入房间之后,你的身体发生变化。” 沐辛然顺着安溪的思路思考。 “但是,要知道,一楼的污染最多最杂,二楼的污染虽有控制,但总有许多溢出。”安溪道:“只有三楼,没有污染。” “你们被污染后,难道身体里就有污染了吗?”安溪语气冷漠严肃,“你们的身体就像个漏斗,污染进入后要么直接杀死你们,要么从身体漏出去,残留着一部分被身体消化。” “一楼‘动物’们的污染是无法控制的不断外泄,但那的的确确是属于它们自己的污染。而你们是没有污染的,所以,除非员工楼已经研究出来如何让你们容纳污染,否则一楼那些‘动物’就算是人类,也不可能是你的同乡。” “总而言之,按照常理你应该在一楼会被污染,越往上,污染被控制越高,被污染的概率越小。”安溪总结:“现在事实相反,大约是其他规则在里面影响,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要时刻警惕自己的精神状态,认知思维。” “不要认同它们,不要理解它们,不如思考它们,如果都做不到,那就捂住眼睛,堵住耳朵,不要看也不要听。” 安溪尽可能将她推测的内容以及破局的可能都说得详细具体。 “我明白。” 沐辛然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如果三楼才是她口中的‘低等’呢?” 安溪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只是道:“待遇不匹配。” 沐辛然说完也意识到这点,她没再说什么,眼神示意安溪把手松开,“后面两个房间,我在门口等你,每隔一分钟要给我一个声音,让我确保你的意识安全跟存在。” 她跟安溪保证:“除了你的声音之外,我不会去听其他任何人声音。” …… 303房间用一号人鱼的话来说,是【扭曲的另类美学】,安溪开始想了很多可能,但她想不出来什么样的能被成为【扭曲的另类美学】。 这就是学习不好造成的结果吗? 安溪深刻为自己的无知感到反思,决定回学校后还是要多看看书。 她拧开门把手,303的大门被她推开,整个303的景象呈现在她面前—— 非常正常的景象。 这个房间既不花里胡哨、也不自然清新,房间分割成20块,每一块里有一个巨大透明材质的笼子,笼子里是一个个……人。 是的,安溪称之为人。 他们有的后背长了八只又长有锋利的外骨,有的面容不断幻化成各个样子,有的脖颈上有三颗脑袋,有的只有一架晶莹剔透的白骨行走。 他们就是安溪熟悉的那些污染具化在外表上的人,跟她后背蛇纹、脸上花纹、半面面具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安溪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视线一点一点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 世界上所有人——哪怕是没有系统学习过的,没有听人教导过的,只要有污染,就都会知道污染具象在外,有四种可能: 一是状态不好,控制不了污染,具象化是为了加快缓解状态。 二是状态太好了,对污染控制随心所欲,纯喜欢,愿意维持这种形态。但要小心,一旦状态不好,污染就会失去控制,难以回收到平衡状态。 三是打斗中,为加强污染。 四,已经开始迈入失控,无论意识还是能力都没有办法控制好体内污染。 其中第一条跟第四条是密不可分的关系。 像管理员,他是典型的一四情况。 管理员浑身的眼睛,就是因为无法控制好体内污染,需要这种形态维持体内岌岌可危的平衡。 但第一跟第四条还是有区别,第一条短时间内有可能恢复,第四条是已经迈向失控,就算遏制住了失控进度,已经造成的扭曲伤害是不可能恢复的。 在失控前,哪怕是临界点,所有的伤害跟损伤都有可能恢复;然而一旦开始失控,伤害就是永久的,这个过程不可逆。 眼前房间安溪感受不到污染,但这一定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污染,而是因为透明材质的隔离效果好。 笼子里的人不知道能否看到外面,他们的状态很诡异,一会儿看起来非常焦虑,在笼子里转悠撞墙,一会儿又很平静,平静的将撞墙撞掉的身体部件放回身体里。 安溪深吸一口气,她没有继续留下,她怕自己忍不住砸开所有的笼子。 但她关上门的时候,沐辛然的声音从背后很远传过来:“安溪,你还好吗?” “我?”安溪茫然回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挺好的?” “你进入一分半,中间没有给我任何回应。”沐辛然道:“1分08秒钟因为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我叫了你。” 安溪意识到问题,她努力回忆,但脑子里只有那些笼子,以及笼子里时不时发疯的人类。 “我确定,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安溪肯定道:“我也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你身体有没有不适?”沐辛然问。 安溪从挎包里取出小镜子,左右照了照,“没有异常。” 她收起镜子,看向最后一个304。 “我有点苗头了,关于隐藏的那点规则。”安溪道。 不等沐辛然反应过来,安溪对沐辛然道:“这次换一个,半个小时我没有出来,然然你就离开前往四楼找微微,如果中间有动静,立刻离开。” 她说话间将门卡塞给沐辛然,转身打开304号门走进去。 沐辛然甚至来不及拦住,久违回忆起来安溪的松手没。 * 【0:29:08】 几乎在安溪进入304的瞬间,就迎来了第一道攻击,安溪一手挡住污染,一手关上门。 紧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攻击井然有序地朝她而来,没有言语,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一道又一道攻击。 在黑暗中,安溪的其他感官敏锐度几乎达到顶峰,她穿梭在一道又一道攻击中间,在闻到某一道污染攻击气息是冰霜时,主动迎上去。 冰霜覆盖在冰霜上,其余其他污染尽数收敛于体内,攻击开始停止,黑暗里响起除了攻击之外的声音,茫然的,失去目标的声音。 安溪静静隐蔽在房间里,她的视觉在这里没有丝毫用处,但她移动中没有触碰到任何人。 她悄无声息来到冰霜污染主人身边。 污染渐渐停下,喘息声、呼吸声、哈欠声、各种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安溪静默等待着,数着心跳计算时间。冰霜污染不能长时间使用,等到冰霜变成冰层,她的手臂会坏死。 她靠近304房间里具有冰霜污染的主人,就是为了侵蚀消化他的污染,不需要容纳,只需要消化一部分,能够模拟出污染气息,误导303的人就可以。 【0:27:53】 房间里有细碎的声音传来,有类似于吐水的咕噜声,也有声带受伤“嗬嗬”声…… 安溪沉默听了半天,意识到他们在互相交流,可惜没有一个依据,无法临时学习翻译意思。 她记下来所有的声音,静静等待。 【0:24:08】 安溪消化完污染,悄悄跟冰霜污染主人拉开距离,然后压制住自己手臂的污染。 她在测试,在没有污染气息外泄的情况下,这里的人能多久发现她。 她在心里默数,数到三的时候,咕噜声、嗬嗬声、呼吸声、喷气声……各种细碎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简直就像正在吵闹的晚自习前,学生们或是后背猛地一凉、或是余光看到了什么、或是某些诡异的第六感感受到什么,总而言之,不约而同集体安静下来。 三秒,仅仅三秒,他们就能发现房间里多出一道没有污染的人类气息。 【5】 “砰” 一道火光骤然炸起。 安溪在感受到污染波动的瞬间融入阴影中,她看到火光在她原来的位置爆炸,借着光亮她看到了304一部分人群的真面目。 苍白如雕塑的衣服,长长的手臂与双腿,眼睛蒙上一层白翳,火光炸开,没有在他们眼里留下丝毫痕迹。 安溪右眼隐隐发烫,情感面具若隐若现,而她没有感受到丝毫被污染的痕迹。 污染外泄,让304众人立刻锁定安溪的目标。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30节 安溪也清楚这点,所以她在污染外泄的瞬间翻滚离开原地,但她没有离开房间,她躲开几道攻击后,用304冰霜污染覆盖自己的气息。 房间动静变得嘈杂起来,安溪能够感受到来来往往的人不断移动,她非常自然融入来来往往寻找“外来者”,也就是她自己。 安溪发出几声咕噜声。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声音出现频率很大,而恰巧她在崇井小区已经很熟练掌握怎么用咕噜声发言,模仿出来,易如反掌啊! 安溪发出声音之后,房间不断响起类似的声音,紧接着安溪听到肉体相撞的声音。 她当即意识到不好,立刻往门的位置离开,在她移动到门边时,她原来的位置被数十道污染轰了。 很显然,因为抓不到多余那个人,他们先抓住不动的那个揍了一顿,确实那个是同伴,另一个自然就是外来者。 就在安溪即将移动到门前的时候,有污染挡在门前,安溪没有犹豫,直接撞上去。 撞上人的瞬间,就像撞到一团棉花里,棉花如水如沙将她包裹其中,眉骨爬上红花的花纹,红花种子从安溪身体溢出,蒲公英般飞出去。 棉花团立刻退潮,安溪被吐出来,她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飞跃而上,在种子往人体飞的时候,抓住种子。 种子在她掌心溢出淡淡的光,安溪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在黑暗中握着荧光挥了挥手,非常有礼貌道:“谢谢招待!不用留我吃饭了,再会!” 说完不等人家的攻击打过来,转头就跑。 【0:22:08】 离开房间的瞬间,安溪感受到有污染攻击擦着脚后跟,她一把关闭门,脸上兴奋劲还没褪去对上沐辛然探究的目光。 “嗨!然然!” 头发凌乱,衣服也乱糟糟的,手里不知道抓着什么,只有眼睛亮晶晶的。 沐辛然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个进来前偶然看到的表情包【我鬼混回来啦.jpg】。 她甩开不切实际的想法,上前没看到除了乱糟糟外表之外的伤口之类的,勉强松了口气。 “你进去后第五分钟,301的门打开了。”沐辛然上手给安溪整理衣服,快速道:“出来的是那个半人半蛇的男孩,他说让你不要去3号房间。” 安溪抬着下巴方便沐辛然整理衣领,手抓着红花种子,用冰霜冻了塞进挎包,闻言道:“三号?303?” 沐辛然比她高小半头,两人靠得近,安溪抬着下巴刚好能对上沐辛然垂下的目光。 “没错,303。” 沐辛然一边回忆一边说。 “他看起来有点紧张也有点忐忑,他叫我‘人’,问我你在哪里,我没有回答,他自己就说了目的,让你小心303。” 沐辛然看着安溪乱糟糟的头发,注意到安溪的红绳,没有冒然触碰,示意安溪自己整理一下。 她往后一步,给安溪留出空隙,继续道:“原话是:‘安溪的污染一定很厉害,但是越厉害的污染,在303越危险。’” 安溪冲沐辛然笑笑,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解开红绳,重新绑好头发,说道:“他的性格胆小,没有一号的允许,不可能出来的。”安溪说着冲沐辛然笑道,“她想跟我们交个朋友。” 沐辛然看着安溪,平静道:“她想跟你交个朋友,她想要个强大的朋友,得到朋友慷慨无私的帮助。” 安溪闻言就笑,她抓着沐辛然:“然然,你怕我吃亏吗?”不等沐辛然开口,她道:“但不能祈祷不付出,就有收获。” “她需要我,我们也需要她。” 安溪冲沐辛然眨了下眼睛,“‘想要推翻老板,得慢慢来,首先要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我学习能力很优秀,是不是?” * 离开三楼之前,安溪领着沐辛然到301道别,这一次双方似乎都忘记了之前小小的不愉快,交流非常友好。 因为沐辛然不能进入房间,免得发生什么不知道的异变,一号甚至让二号带着十五号去门口陪沐辛然聊天。 安溪在问过自己能不能下水,得到允许之后,就准备跳进去。但是因为这只是想玩水,不是什么计划,也不是正事,后面有沐辛然在,她到底没好意思。 安溪脱了鞋袜把裤腿卷得高高的,坐在岸上把腿脚伸进水里,“好舒服呀。” “没有污染自然是舒服的。” 一号晃了晃鱼尾,无数五彩斑斓的小鱼从河流底部游上来,围着安溪的双腿。 安溪惊奇看着鱼群,问:“冒犯问一句,能吃吗?” 一号:“……” 她动了动鱼尾。 “啊,我是说小鱼。”安溪后知后觉,“不是你的尾……” 沐辛然的咳嗽传过来。 安溪闭上嘴,露出犯错常用笑脸:“对不起呀,我是胡说的。” 一号晃了晃尾巴,那些小鱼立刻沉下河底消失不见。 安溪欲哭无泪。 不能吃,玩一会儿也很好呀。 半晌一号道:“你们真是朋友。” 安溪还伸着脖子瞪着眼睛找小鱼,闻言不在意道:“当然啦,朋友还能有假吗?” 说完抬眼看向一号,眨了下眼睛,“现在我们不就是在交朋友吗?” 她有一双暖棕色的眼睛,外貌只能用精致可爱形容,能看出来五官还没有长开,是个孩子模样。说话时,眼神真挚又露出一股狡黠,像是在酝酿什么恶作剧。 偏偏污染又十分强大。 是动物城见不到样子,是动物城长不出的样子,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生机勃勃又健康可爱的……人。 一号想。 老板一定也会喜欢。 他喜欢,他得到,他毁掉,他塑造。 “不要在白天进入303,不要在夜晚进入302,在304外看到304的动物立刻离开。”一号道,“这是我给朋友的忠告。” 安溪认真点头。 “三楼的规则是否跟个人意识有关呢?”安溪道:“在没有污染的301跟302,我的朋友受到影响,而在有污染的303跟304,我的污染受到影响。” 安溪回忆两个房间的差异。 “在303,我失去时间感知,沉浸在某种情绪里;在304,我有种想打一架的冲动。” 她平时也有这种冲动,但现在她带着队友,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先考虑后果,当然不可能再有打一架快乐一下的想法。 “我压制住了,但污染还是外露许多。” 一号陷入沉思。 她当然不知道安溪所谓的压制只是没正面打架,但她可是一点也没闲着。 她以为安溪真的在进入之后就隐藏气息,之后受到影响被发现,很艰难才离开304。 “我对房间里304并不了解。”一号道:“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根本无法离开这个房间。” 安溪没看出来。 但她也不会傻不愣登问人家难道不能游上岸把鱼尾变成人腿吗? 她在想她的医疗事业,“如果我帮你把鱼尾劈成两半呢?” 一号微笑道:“那我只好先死一死了。” 安溪可惜放弃这个想法。 “没关系,办法都是想出来的,比如现在,我又想到了另一个好主意。”她说,“可以给你做一个鱼缸轮椅。” 安溪脑子在这种不务正业的方面转动飞快,短短时间已经有了轮椅图纸,挖空轮椅椅面,底下放鱼缸,然后一号在鱼缸里,上半部分在鱼缸外,可以用手操控。 她双手并用比划,比划完感叹:“我在手工这方面,也有很高造诣呀!” 一号想了下那个画面,居然觉得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出现,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 “关于代步,自由的时候,没有双腿能爬能跳,没有自由的时候,腿只是个摆设,甚至是观赏物。”一号说着似乎害怕安溪再扯到其他地方,抓紧说重点:“不要吃这个城市,是这个城市任何……你在做什么?” 安溪弯腰撩起来一捧水,正凑在鼻子下闻,被问之后莫名心虚,“我没想喝,我听见了这个城市什么都不准吃。” 一号沉默片刻,补充道:“一滴水也不行。” 安溪顺从擦了擦手,示意自己绝对不吃不喝,但她很快想到什么,从挎包里掏出一箱水又掏出一箱蔬菜一箱肉类。 “你们能吃外面的食物吧?” 一号看着三箱,又抬头看着安溪,最后看向沐辛然,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人这么强大,后面还要跟着个弱小的人类。 她真诚道:“家里没学习反诈是吗?” 安溪茫然看着一号,但她没在意,拍了拍箱子道:“这里都是我们那特产,你看看吃不吃得惯。能吃得习惯的话,等到咱们联手干掉老板,我当了老大,我们可以建立长久合作。” 她意气风发道:“大家都是朋友,我让我老……领导,给你便宜。” “等等等等,”一号忍不住摆动鱼尾到安溪面前,浮出水面跟安溪平视,“我们什么时候就联手干掉老板了?” 这话从何说起呀! “还有,为什么联手干掉老板,你是老大?你是老大,你还收我们钱?” 一号看着安溪理直气壮毫不心虚的脸,忍不住怀疑—— 难道应该学习反诈的人是她? 第73章 员工楼[7] 404房间已经收拾妥当, 甚至格革的新住处也已经收拾妥当了。 格革新住处也是在四楼,是401。原来401里住着5个做饭的厨子,据清理员20所说, 5个厨子分别是:厨子1-5。 402住着另外5个编号是6-10的厨子, 403是清理员11-15。 显而易见,二十个人虽说有两个职位,但编号是一起排的。其中厨子1-5一般是不做饭的, 就像清理员11-19一般是不清理的一样。 格革住进401,就等于住到整个四楼顶峰,除非上面领导突然下来,不然不会有人发现401换人了——谁也不敢去看呀。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31节 格革花费两分钟跟原来的401成员交流完毕, 一分钟将房间腾空,拿出五个门卡。 这样的效率深深打动了清理员20,以至于她对新室友就积极许多, 甚至主动提及垃圾, 也就是401不能见人的已经被清理的编号垃圾, 可以送到她早上去的那个地方。 “垃圾处理厂。” 清理员20是这么称呼那个地方的。 微微留下看守, 小小跟格革在清理员20的带领下前去送垃圾。一路上小小跟清理员20搭话, 了解到很多之前一言带过的信息。 比如清理员负责打扫1-4楼的垃圾, 每天的工作是:收4楼的垃圾, 打扫1-3的房间。 其中除了101跟102之外, 其他房间只要需要打扫,就必须按照严格时间完成清理工作。 103、104、203、204就是不需要人清理的房间。 剩余房间打扫时间都是在早上,只时间各有不同: 201、202清理时间是[5:00-5:30]; 301清理时间是[6:00-6:10]; 302是[6:30-6:40]; 303是[6:40-6:50]; 304是[8:00-8:30]。 所以清理员20一般会从二楼开始清理, 然后一路往上逐步清理,最后清理没有时间限制的一楼,以及只需要收走门口垃圾的四楼。 “我一般会等到一楼进食之后, 再去清理一楼。今天早上你们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打扫完所有房间,并且收完所有的垃圾了。”清理员20道。 她的态度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于是在送垃圾的路上,小小也跟着说了点掏心掏肺的话。 “我是拿你当亲姐妹才跟你说这些真心话,我家组长,那真是除恶扬恶极速版,她到学……到组织不过两周,组织领导倒下两位。” [班主任、朱老师] 小小说一句,格革在心里翻译一句。 “重要战略物资损坏两个。” [脑袋同学、情感面具] “三个小队叛变两队;” [一班、七班] “重要部门占据若干;” [医务室、理发店、女寝两栋、一班、七班、正在排队的四班。] “战果斐然,前途不可限量啊!”小小道:“她在这方面绝对是专业的!” 格革沉默地想,小小原来的性格是这样的吗?经过学校大变后,学生们大多受到严重影响,其中最显著的影响是记忆模糊,性格也因此多少发生变化。 但一个人再怎么变化,也不能变得这么彻底吧? 他没记错的话,小小原来不是遇事不决毒一毒的性格吗?她甚至因为对同学下毒,对老师下毒等各种原因,隔三差五就领劳役。 但她屡教不改,愈罚愈毒、愈毒愈罚以此循环,班主任终于忍不了,亲自带着人出校劳役两回才改过来习惯。 现在—— “姐妹,信我!组长一定不会让那失控的老板好过!” 简直像个传销头子。 “我们老板还没失控。”被传的清理员20弱弱道。 “这是一句祝福,”小小双手交叉握拳,低头祈祷,满脸圣光普照,“祝福所有类似失控的垃圾,完成心神合一的伟大结局。” 她微笑道:“他完不成没关系,我们伟大的组长会慷慨地帮助他。” 格革左听右听,只觉得小小话里话外把“组长”改成“神”毫无违和感,甚至更和谐,等等,安溪确实跟一位神打过交道啊。 格革冷硬的面容依旧冷硬,但眼睛却缓慢的,悄无声息的,移动到小小身上。 “你可能不知道,”小小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我们组长,还解脱了一位神。” 格革悬着的心落下去了。 …… 经过这么推心置腹的交流,两方关系达到前所未有的和谐。于是在安溪回到四楼之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组长!” “组长!” 微微是悄无声息到安溪身后的,格革是沉默寡言的,叫“组长”的怎么多了一个? 安溪毫不在意,她高高兴兴举起手,“小小!20!微微!格革!” 一个也没落下。 404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多余的东西全部被清理出去,房间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宽敞。 安溪一边掏出没拆封的床上用品,一边询问清理员20,“有没有明令禁止不许异性在同一个房间?” 清理员20很认真想了想,毕恭毕敬回答:“没有的,但是每次分宿舍的时候,男女都是分开分的。” “没有就行。”安溪道,“没有的话,401的门卡,我们也能用。” 门卡刚好五个,格革留下一个,剩下四个,其他四个女学生一人一个。 然后安溪将吃食摆出来,招呼格革进来,“先吃饭。” 沐辛然是不需要吃饭的,趁着吃饭的时间,她将信息统一说了说。 沐辛然刚一开口的时候,清理员20就有点坐立不安,她想说要不自己离开吧?但还没张口,安溪把吃食推到她面前。 她被吃食吸引,就没能及时开口。 沐辛然看到了,没有说什么,继续讲述她们的经历跟猜测。 回来路上,关于要不要避开清理员20,两人已经讨论过了。安溪的意思是没必要,因为她们最后都是要离开的,躲着原住民做事,不让原住民知道老板是怎么没得,很快就会有第二个老板诞生。 “三楼是合作朋友,四楼也应当有我们的合作朋友。”安溪是这么说的。 再者清理员20如果有问题,没有比自己眼睛底下更安全的地方了。 沐辛然说完所有的信息,小小就咒骂一声,扭头看向安溪,进言道:“组长,不如我明天把毒药下在饮食里,然后嘿嘿。”她吐出舌头做出死亡的样子。 “四楼的厨子只能做一到四楼的饭菜,一到四楼没有需要毒药的存在。”安溪委婉拒绝,“你的用处大着呢!” 安溪了解过小小的毒,是以自己的血液作为媒介,量少或病或疯,量多或死或失控。 安溪自己干过用血肉寄生红花种子的事情,但放在自班学生身上,安班长觉得这个污染不行,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太亏了。 时间短暂,安溪暂时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缓解一下这个坑自己的污染,只能从根源杜绝,只要不使用,就等于没伤害。 “重要的往往最后出场,你这个可是大杀器,当然要留在最重要的紧要关头!”安溪道。 小小闻言胸口起伏都加速了,她小小的脸蛋跟红苹果一样,本就稚嫩的声音更加轻柔,“都听组长的安排。” 格革低下头,沉着冷静地吃饭。 安溪安抚鼓励完小小,又看向微微。 微微不需要安溪开口,主动道:“我都听你的。” 安溪郑重接下这份信任,给微微泡了碗粉,看着黑发喝得高兴,然后看向格革。 “格革,你一个人一个房间还是有些危险,每晚都会有抽查,如果抽查到你的房间,你只能自己面对。”安溪提醒。 “不用担心我。”格革硬声硬气道。 “当然当然,你的能力毋庸置疑的,你是这么这么强壮,令人羡慕!”安溪强调,“但是这里污染不同寻常,这个给你。” 安溪递过去一块冰,“这里面冻了一个花种,冰融化,种子遇到新鲜血肉就会立刻扎根。” 她这么一说,在场除了清理员20都知道是什么种子了。 毕竟七班的治疗结果好到,整个七班的人对着一个一班的班长叫老大,这谁不清楚治疗含金量?这谁不好奇治疗过程? 七班有个林念湖,等于有了广播站,核心一点没说,不核心一点没留,红花种子两周内已经被传为是吸取灵魂以绽放的恐怖植物。 一班毕竟是本班学生,知道的更细节真实一点。 安溪叮嘱:“不是必须,不要使用。” 毕竟一旦使用,一旦成功,人就变成了花。 “当然啦,如果生命受到威胁,什么时候都是必须时刻。” …… 吃完午饭,安溪就想午睡一会儿,但也不是因为有午睡习惯,主要是安溪晚上有安排。她毕竟是个在校生活规矩的好学生,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上课的时候上课,整个学校没有比她更尊重学校作息的学生了。 “我们把四楼扫荡一下吧。”沐辛然看着准备跟着午睡的小小跟微微,“四楼这么大动静,402跟403不可能一无所知,晚上有抽查,趁着中午,跟邻居打好交道。” 小小一下兴奋起来。 微微问:“一个不留吗?” 清理员20连忙道:“不行的,四楼清理工作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但是饮食工作,我既不知道流程,也不知道食材位置,食材加工步骤。” “你说得什么话?”小小叉腰道,“我们是那种把活都推给你一个人干的吗?我们会分摊工作的,没事的,别担心……咱们什么时候上门清理呀?” “谁说是清理了?”沐辛然平静地咬清每一个字,“上门拜访,友好交流。” 小小茫然看着微微。 安溪在床铺上乐,她半个身子探出来,跟沐辛然说道,“叫上格革,他有威慑力。” 整个401被格革清了,402跟403再怎么闭门不出,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安溪沉默片刻,透露自己的计划:“晚上我看看能不能搞到上楼的门卡,跟楼上的朋友也交流交流。” 安溪甩着悬空的手臂玩,“不能的话,只好用一些不太礼貌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小小好奇。 沐辛然本想问怎么搞门卡,闻言被转移了注意力,等着安溪回答。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32节 安溪抬眼露出两排白牙,拖音拉调道:“然然,你说在没有钥匙又找不到门的时候,要怎么进门呢?” 沐辛然抬头看向安溪,对上安溪的眼睛,福至心灵,停顿片刻道:“没有门,就轰出一道门。” “对!”安溪倒挂下来,空出双手热烈鼓掌,“炸它一下,没门也有门了。” “然然,然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然然!太棒啦!”安溪想,她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沐辛然托住安溪的头,很难说她怎么就一瞬间明了了安溪的意思,干脆略过这个话题,看向微微。 微微收到沐辛然的眼神示意居然也真的看懂了,两人还真有点默契,配合将安溪送回上铺。 沐辛然让安溪自己午睡,领着两个人离开房间。 清理员20左看看右看看,目光最后落在安溪身上,她问:“你不去吗?” 安溪打了个哈欠,已经有点困了,闻言迷迷瞪瞪问,“去什么?” “你那个朋友没有污染吧?” “昂,”安溪昏昏欲睡,口齿却很清晰,“但她有聪明的头脑,坚定的信念,强大的精神,还有足够可靠的朋友。” 清理员20情绪复杂,她听着房间里均匀的呼吸声,忍不住道:“可靠的朋友是你吗?” 她当然能看出来,五人中谁跟安溪都好,安溪跟谁都好,但是沐辛然……她从一开始就关注的五个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污染的人,弱小的人。 她看得很清楚,五个人里只有安溪一个会考虑其他人,照顾其他人。 沐辛然想必也很依赖安溪吧? “我?” 上铺忽地传来呓语般的哼笑声。 清理员20被声音吓了一跳,她以为安溪已经熟睡了。 “我不过是她朋友之一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不是什么不可缺少的。”安溪随口说完,困倦道:“下午见。” 房间终于陷入沉寂。 * 安溪睡着期间,剩下两个房间,沐辛然找清理员20问了问底细,问完之后总结下来就是: 数字越小等级越高,等级一级一级往下压制。这条链子上除了最低层,很难找到一个有理由不被清除的人。 沐辛然又细细问了格革,做到什么地步不会影响道心……不是,是精神,学生们的精神。 安溪自有一套逻辑,她做任何事情都在自己的逻辑之中,自然不会影响自己的精神。 但是据沐辛然所知的其他学生,就不好说了。比如微微,微微的精神至今还岌岌可危呢。 格革道:“失控的事情做了就会失控。” 沐辛然:“?” 她很快反应过来,问:“你的意思是,极致的放纵后,达到自我无法控制的程度,就距离失控不远了?” 格革思考了下,默默背下这个回答。 “对。” “这个标准很难统一。” 蓝星有统一的法律法规,魇界难道也有吗?没有统一的规则标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这个界限就非常私人且模糊。 沐辛然道,“我知道了,多谢你。接下来麻烦你在旁边看着,不要让她们受伤,也不要让她们过火。” 沐辛然知道在场除了小小之外的所有人污染攻击手段,其中微微是有可能过火的,小小是不能确定是否能打过的。 她想了很多,从二楼的时候就开始想。 她突然提出来要去跟邻居交流关系,也不完全是因为邻居听到动静可能会做什么。还有个原因就是用两个房间的邻居,让微微跟小小试试手。 进入这里之后,安溪对这里的了解不用说,格革也独自面对一个房间的员工,微微跟小小却还没有感受过。 不了解敌人,到底是不行的。 就算是他们玩家,在面对魇界人毫无反抗的时候,不也得一边苟着一边想尽办法了解敌人吗? 微微跟小小都是安溪的助力,她们越强大,安溪越强大。 沐辛然冷漠地想:朋友是要多多的,但是谁的朋友才是最重要的。 偏向在关键时刻会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 沐辛然温和道:“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盖章,还要推翻规则,干掉老板,要做的事情跟准备就要尽可能全面。” “咱们只有五个人,我是没办法帮忙的。”她平静拉踩了下自己,“四楼可以是我们的第一个占据地,同时也是我们深入了解员工楼水平的第一个渠道。” “现在还剩下两个房间。不如你们各选择一个,也试一试员工楼四楼员工的能力。” 微微没有意见。 小小笑嘻嘻道:“可是组长说我的作用大着呢,得在最后时刻发挥。” 沐辛然没有被这个软钉子影响,她夸张表现出诧异的疑惑:“难道不用毒,你就没有办法对付四楼员工了吗?” 话都说完了,小小脸色都变了,沐辛然仿佛才察觉到这话有问题,欲盖弥彰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看安溪似乎有很多手段,我以为大家都这样呢。” “当然能将一种能力使用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也是非常、非常厉害的。”沐辛然加重两个“非常”,表示诚恳。 小小气疯了,她当然知道这是个激将法,但学校谁不知道安溪跟室友关系最好,其中最好的室友里还分个一二呢,这个“一”不就是沐辛然吗? 安溪进入学校后第一个朋友。 小小咬着牙忍下了,她伸出手掌贴在门上,门发出滋滋的烤肉声,门如沾了水的棉花糖快速溶解。 小小一只眼睛贴上去,骨碌碌转动两下,在室内人惊悚注视下,恶狠狠道:“开门,迎接远客了!” * 安溪刚睡醒洗漱完,就靠着椅子背吃东西,一边吃一边晃动椅子腿一边听小小喋喋不休的告状。 “班长!你不知道她有多过分!她阴阳怪气我,仗着你的信任肆意用语言伤害我!” 安溪有种非常新奇的感觉,因为过去小小现在的位置是她的,她有事去告状,没事也得捏两件事去告状。 反正一天挨那么多回,告一个成的,就是搭子啊! 搭子从来都是靠自己争取的,不是突然出现的。 没想到,她有一天也能是主持公道那个人。 安溪非常正经听完,可能是隔了一道嘴巴,她就不太明白沐辛然的话有什么问题。 首先她确实不知道她们的具体情况,她只是个没有污染的瓷娃娃而已! 最后她不是还找补了吗,不论是污染多,还是污染少,能用好就是好污染,用不好那是宿主没用。 但她不能这么说。 她看向沐辛然,发现沐辛然正在看她,眼神怪怪的。 安溪就问:“你最后赢了吗?” “当然!毫无疑问!毋庸置疑!” 小小非常干脆且重音回答。 “你赢了之后,然然怎么说得?” 小小的义正言辞就卡住了,她瞪了沐辛然一眼,不情不愿道:“说对不起,说我果然很厉害。” “真厉害呀!”安溪鼓掌,“连一开始对你有所怀疑的人都能被你的实力折服,太厉害了!” 小小眨了眨眼,瘪瘪嘴,没再继续往下告状。 沐辛然有些好笑,但她忍住了,配合道:“两个房间在两位高手的帮助下,我们都进行了深刻交流,得到了一些新消息。” 她言简意赅道:“六楼住着采购员,每周四一次大采购,不定时小采购,每次采购会吩咐两个房间的厨师跟着,因此402的厨师知道更多信息。” “据采购员偶尔透露,1-3层的‘动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动物’被选中,成为老板的贴身宠物,住在顶楼。” “而被选中的宠物可以选择自己习惯或者喜欢的饲养员一起到更上层居住。” “上一次挑选是上周日,因为第二天就是周一,填补缺口的时间,所以很少有人关注到。” 安溪听完,只有一个想法—— “也就是说,如果下面有稀奇的,能够吸引人的‘动物’,上面是有概率立刻发现并且继续上报的?” 比如四楼的厨子知道楼下有什么稀奇动物,六楼的采购员有可能听说,而他也有可能告诉上面。 毕竟,如果他上面没有信息来源,他怎么知道上面有挑选的底下‘动物’做宠物的信息的? 安溪相信只要有线,一定有两端。 但是这个办法太不稳定,不好掌控时间。 安溪看到沐辛然表情,问: “还有别的?” “有。晚上的抽查,按照以往惯例,四楼被抽查到的房间,会失踪1-5人。”沐辛然道,“没人知道被抽查的房间经历了什么,六楼也会被抽查到,跟402那个厨师交流的采购员,就是抽查后有了空缺后填补上去的。” “每晚都会有抽查,每次抽查有概率整个宿舍全员空缺,那么抽查一定不会大范围,或许一次一寝,或许一次一楼。”安溪推测,“有规律吗?” 沐辛然刚要摇头,清理员20忽然开口道:“今晚可能会查我们房间。”在所有人注视下,她有些紧张道:“抽查没有具体规律,但是他不会接连两次抽查同一个房间,我做过计算,四楼就差404了。” “如果要抽查四楼,只有可能是404。” 第74章 员工楼[8] 9.13.晴转多云.周六.18:40 晚上吃完饭, 安溪给大家分发洗漱用品,她甚至还给格革分了一份,得到众人震惊的目光。 安溪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道:“妈妈说了,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方便,什么东西都要准备妥当。” “呜呜呜, 你还给我们准备了,班长,我当你的孩子吧,妈妈!”小小抱着新盆。 现在轮到安溪震惊了, 以至于她没反应过来,被挎包咬住了胳膊。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33节 安溪熟练冻住胳膊,挎包感受到冰霜自动松口, 她纠结道:“其实不是我特意给你们准备的, 我是给我自己备用的。” 现在轮到沐辛然震惊了, “你给你自己备用多少?” “啊, 很多呀, 都是日常用品嘛, 总会用到的。”安溪腼腆又淳朴道, “我家里有囤货的习惯啦。” “伟大的好习惯。” 因为得到人鱼的警告不要食用员工楼的任何食物与饮水, 安溪也不准备冒险使用员工楼的水源洗漱。 毕竟不是所有的污染都必须从口入才能发挥作用。 安溪放了一小盆水,微微跟小小蹲在旁边,沐辛然守在卫生间门前, 清理员20站在她旁边。 “我在崇井小区容纳吸收一点污染。” 安溪在崇井小区最后杀死[井]的时候,意外吸收了[井]藏在核心的污染,大概率是他准备在得到安溪的身体之后, 给自己留下的污染。 但是便宜了安溪。 “是净化水源。” 安溪很喜欢这个污染,虽然这个污染没有任何攻击性,但是净化水源对于她将来回到家里创建美好山村很有用处。 “我在学校尝试过几次,找宿管帮忙试过,污染侵蚀很厉害的水源效果有限,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跟精力才能净化,而且还会有污染残留,但是那是得有宿管那种程度的污染。” “大部分的污染都能快速彻底的净化。” 安溪道。 “不过这里的污染很诡异,我就是试试净化能力有没有效果,咱们用水还是用我们自带的。”安溪道:“这话我也跟格革说了。” 说完她想起什么,补充道:“回到学校,有条件的,要帮我补充使用过的物资啊。” 除了沐辛然没有货币,也不需要使用安溪的物资之外,其他人都利索答应下来。 “我没有货币,回学校你需要什么助手,我为你工作。”沐辛然道。 安溪毫不客气答应下来。 清理员20左右看看,她犹豫道:“我吃穿住行都在这里。” 她是没有工资的,她甚至没有见过货币。自从有意识开始,她就在这里工作,她也没有过去的记忆。 “没事。”安溪道,“你给我们的信息,足够你支付这些了,其他的等到咱们大计划完美落幕之后,你工作就有工资了。” 一下午聊天中,已经知道工资跟货币是什么的清理员茫然又不安地点点头。 安溪将手放入水盆里,在众人注视下,安溪的双手在某个瞬间失去踪迹,就在众人诧异惊呼的时候,沐辛然注意到安溪的表情——强压却压不住的骄傲神情。 沐辛然稳住心态,仔细观察水盆里的水,水面有很小的涟漪,她顺着安溪深入水盆里的手臂看下去,终于发现异常,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安溪还在忍,她在容纳污染的时候,在尝试新污染能力的时候一贯是背着人的,污染就像存款,财不外露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因此哪怕是一个宿舍的室友,都不知道她容纳了新污染,更不知道新污染的副作用是会将宿主变成“水”。 她几乎在发现这个副作用的时候,脑子里就想到好几个恶作剧,要不是从周一到周五,一刻都没闲下来,学校里早就有新的恐怖传说了! 一个学校怎么能没有恐怖传说呢? 比如一个熄灯前的深夜,某个学生上完厕所准备洗手的时候,从水龙头里留出的水,忽地与她十指相握! 再比如现在,安溪看着微微、小小跟清理员20惊讶的表情,其中小小已经忍不住想要伸手进去触碰。 就在安溪准备开口阻止的时候,小小身后的沐辛然眼疾手快隔着衣服抓住小小的手腕,按捺住小小蠢蠢欲动的手。 “刚刚说过不要轻易触碰这里的水源。” 沐辛然提醒。 小小瘪瘪嘴,感觉身后才是妈,她在安溪注视下跟沐辛然道谢,催促问安溪:“手呢手呢手呢?” 安溪有些遗憾,如果是正常水源,她就可以让小小自己伸手下去摸,然后忽然握住她的手,吓她一大跳。 现在她只能老老实实把手晃一晃,借着水的晃动露出手的轮廓。 净化完成,安溪收回手,她擦干手上的水珠,道:“我感觉,没有感觉,我没有在里面感受到什么污染,所以净化也没有什么感觉。” 她道:“这盆水先这么放着吧。” 几人陆续洗漱完,躺在床铺上只有七点多,员工楼宿舍熄灯时间是八点,安溪下午睡过这会儿正精神着,她问过清理员20,得知熄灯前可以说话,就忍不住聊天。 白天下午已经聊了很多员工楼的事情,安溪开始往回聊:“你们知道吗?我听其他同学说周一晚上有人看到搓澡阿姨连夜回来了。” “什么什么!”小小问:“不是说阿姨跟着后勤部去采购了?” 有人感兴趣,安溪就更起劲了,她半边身都悬空着,嘴巴不停:“我听人说,阿姨周一回到学……”校字被安溪强行咽回去,“一回到组织就直接去综合楼了,咱们领导不就在综合楼里治疗吗?” 清理员20没有察觉到安溪的停顿,她的注意力都在最后一句上,原来小小说得是真的,她本来还有点存疑,但是领导正在治疗一出来,最后一点怀疑也没有了。 几人对两个老师的爱情故事进行了一番加密的编造,其中安溪说了好几个版本,因为有些版本过于离谱,沐辛然忍不住加入话题。 正说到兴奋时,房间里的灯光忽地熄灭,八点了。 安溪的声音在灯光熄灭时戛然而止。 安溪知道自己之所以停下声音,是因为她在熄灯一瞬间察觉到污染波动,主动停下声音的。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她突然停下声音可能会引起其他人无端猜测。 而精神污染最喜欢被污染者的无端猜测,那会让它的污染无比顺畅。 安溪想了想,曲起手指在护栏上敲了一下,隔了大概两秒钟,又敲了第二下。 几乎在她敲击第二下的时候,安溪感受到微凉滑润的触感触碰到脚踝,而后停顿瞬间,触感缠绕着脚踝从裤脚钻进去,缠绕着游行而上。 安溪知道是微微的黑发,她往下压了压腿不让黑发继续往上,黑发停顿两三秒,顺从地从原处返回,但安溪感受到脚踝有一圈黑发留着。 这有点影响行动了。 安溪动了动脚踝,黑发犹犹豫豫离开,离开之前在安溪小腿上比划了两下。 安溪一边想微微用黑发确定队友情况的办法真不错,一边在脑子里反复重复比划黑发在小腿上比划的那两下。 重复第二次的时候,发现是一句话,连在一起是[已通知]。 安溪明白这个意思是说微微不仅仅联系她,还联系了其他几人。 安溪并不担心微微的污染会因此伤害到其他几人,她既然能够想到主动联系其他人,安溪就相信她会考虑到污染的情况。 安溪开始感觉到队伍渐渐有配合的样子,只是磨合还不够,但是这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事情,默契是需要时间的。 安溪顺势想到学校的同学们,杂七杂八想了一大堆。 房间里寂静无声,跟几分钟之前的热闹对比,有非常大的落差感。这种落差感,让寂静更静,静到好像心脏多出了一个空洞,有无形的风在洞里吹拂,世界好像就只剩下这个空洞,人在空洞里,耳边只有无形的风。 安溪躺在床上,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心脏位置,没有摸到什么伤口,当然也没有什么空洞。她忍下伸手挖开胸膛,摸一摸心脏上有没有空洞的冲动。 思考自己从什么时候中招的。 安溪从吃晚饭就开始复盘,一直复盘到熄灯前,每一个想法每一句话都在思考,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提到班主任的话题,除了找话题之外,也是想要拉进跟清理员20的关系。清理员20的态度隐约有走到极端的趋向。她之前长期处在忍耐中,不言不语的忍受是她对待外界的态度,而现在她或许从她们身上察觉到希望,下午就有种想要讨好她们,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做……之类的情绪里。 安溪能清楚感受到清理员20压抑之下的焦躁与不安,这种情绪不仅伤害她自己,还有可能影响计划。 一些八卦有利于缓解紧绷的精神。 安溪想,这是符合她逻辑的思维想法,没有问题。再往后就是熄灯,黑发之前也没有问题,得知[已通知]之后,她关于团队的思考也没有问题—— 找到了。 安溪轻轻对自己道。 从那以后所有的思考都不对了,她明知道今晚有活动,活动时间就从熄灯开始,怎么可能去思考不在眼前的学校同学们? 思考眼前团队情况,已经是扩散思维了。 精神的放松之后,开始污染精神? 安溪没有感觉到污染,但是她刚刚确确实实产生了挖开胸口摸一摸心脏的想法。 她悄无声息翻身跃下,在黑暗中宛如一只灵巧的猫,无声又准确躲开一个又一个房间里的物件,走到房门前。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 隔音太好了,安溪听不到走廊丁点声响,就在她准备开门的时候,她听到房间里响起粗重的呼吸。 * 熄灯后,微微第一时间要去确定安溪情况,安溪对污染的控制太好了,微微没有办法通过安溪污染的气息去判断她的存在,因为微微根本感受不到她的污染气息。 她听到了敲击声,但黑发依旧在蔓延。 她需要接触确认情况。 黑发在黑暗中朝着安溪床铺位置延伸,很快就按照记忆触碰到安溪的身体,安溪穿着鞋,黑发绕开鞋子缠绕在安溪的脚踝上,触碰到肌肤的瞬间,微微就知道安溪没有任何问题。 得知情况之后,微微就用同样的办法去确定另外三人的情况,沐辛然不能直接触碰身体,但是隔着被褥可以。 沐辛然反应很快,几乎在她碰触到被褥之后,就感受到沐辛然隔着被褥握住她的黑发。 小小熟悉她的污染气息,黑发还未曾靠近,小小就释放一点污染在外,回应她。 最后就是清理员20,她不知道安溪她们对清理员20有什么计划,但她从安溪的态度里看出来安溪是准备护着这个清理员的,否则没必要安抚20的情绪。 她不知道清理员20对污染是否有抵抗力,但她清楚面对陌生污染,一般人的反应都是反击。 所以微微在清理员20床铺编织了一个黑发罩子,将清理员20笼罩在黑发内,控制着自己的污染不去侵蚀她。 …… 安溪的动作让微微不得不收回缠绕在安溪小腿脚踝的污染。她知道安溪晚上有活动,她知道安溪是准备独自行动,但她不想等待,只等待,毫无用处的懦弱的等在原地。 她将黑发停留在安溪床尾上,黑暗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静默无声的黑发,像遍布整个房间不放过任何角落的蛛网。 安溪下床的时候,她是知道的。 黑发小心避开安溪的路线,确保不让安溪察觉到黑发。 然后呢? 安溪如果出去呢? 走廊里如果有灯呢? 安溪如果发现呢? 安溪一定不会允许她跟着,因为危险?因为,因为她没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34节 微微呼吸有些粗重。 呼吸声一响起,微微就立刻意识到不好,安溪或许无法察觉黑暗里寂静无声的黑发,但她一定不会听不见粗重的呼吸。 微微没有任何停顿压制下呼吸声,紧接着就开始倾听安溪的动静。这一瞬间,她似乎忘记了使用黑发去感受安溪的位置。 她没有听到安溪的声音。 她感受不到安溪的位置。 安溪呢? 安溪呢! 微微又一次呼吸急促起来。 安溪是不是察觉到她的动作了?安溪是不是觉得她拖了后腿?安溪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安溪是不是独自……独自…… 微微思维有一瞬恍惚。 独自去面对危险了。 她想。 危险。 谁独自去面对危险了? 微微眼前浮现出一点红色,不等她思考红色是幻觉还是真实,这点红色很快扩散开,她整个视野里都是红色。 艳丽的、浓稠的、腥甜的……死亡。 死亡? 谁的死亡? 【“七班的班长失控了。”】 谁的声音? 【“我容纳过他的情感,我知道他根本撑不过,所以在我的建议下他是第一个割离情感的。”】 谁? 谁在说话? 黑暗里微微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有红光一闪而过,她大张着嘴无声喘息着,像是脱离水源无法呼吸的鱼。 她仿佛被黑暗夺走了声音。 【“他没有情感,对那段记忆也模糊不清,可是他还是失控了。”】 微微心脏极速跳动着,她浑身仿佛撕裂般的疼痛,她隐约看到一个模糊身影,只是一个身影,只是一眼,就让她痛苦难忍。 【“我听说他失控前把自己锁在七班,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不! 微微忽然挣扎起来,她努力想要发出声音,水光从逐渐猩红的眼窝里流出,她恍若不觉,努力呐喊发不出声音的声音。 不! 不要去! “他们不会希望你去的。” 她好像说出声音了,因为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令她绝望的回答—— 【“……我已经承受不了了……所以我应该听我的朋友的,我的同学们的建议,好好休息了。”】 死亡! 死亡! 朋友! 她的朋友! 是她的朋友独自走向了死亡! 谁? 是谁? 微微发不出声音,她尖叫着,她哀嚎着,她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就像她想不起分毫发出声音的那个人的脸。 猩红的血液从她五官里溢出,血液的味道更加刺激但她的情绪。 【我已经承受不了,需要好好休息了】 声音就像诅咒,一遍一遍反反复复重复,在她双耳、在她心脏、在她每一滴血液……在她空白记忆的灵魂里反反复复撕裂着她的灵魂与肉体。 【我已经承受不了,需要好好休息了】 【你已经承受不了,需要好好休息了】 我承受不了。 好痛苦。 我无法承受。 好痛苦。 微微白纸般的脸颊上爬上细细的黑色发丝,污染开始失控,延伸出去的黑发疯狂蠕动着回归本体。 “好痛苦。” 她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需要休息。” 她说。 回归本体的黑发,钻进她的血肉之中。 在微微失控之际,微微的污染,在污染她。 她在痛苦的血色中不甘地闭上眼。 就在此刻! 橘黄色的火焰轰然腾升,火焰撩烧着她的肌肤,灼烧的疼痛中,隐隐约约有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吵闹的、喧哗的、活泼的、着急的声音。 她在火焰的红光与灼烧的疼痛中,猛地睁开双眼。 “再不醒,我就要考虑要把我亲手制作的那口留给自己的棺材送给你了。” 微微眼里的红色没有退却,黑色发丝在肌肤里蠕动,红色火焰正努力朝她身体上爬。 “撒点蓝宝石饮料不晓得有没有用,这是失控了还是没失控?” 絮絮叨叨的声音从火光照耀下的脸庞上发出,微微在这张脸上看到了红色花纹,看到了覆盖半张脸的情感面具。 “不能再烧了,再烧就真的只能留下骨……灰?”安溪停下声音,她看向微微,看着她控制不住的发抖,看着她不断流出的眼泪。 “是不是烧痛了?” 安溪将火焰熄灭,火焰熄灭之后,还有一束手电的光。 借着光,安溪抬手擦掉微微脸上的眼泪,轻轻道:“没有办法呀,不痛你醒不过来。” 安溪察觉到粗重呼吸声后,就意识到不对,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了。 夜晚的抽查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抽查的宿舍是404,但抽查的第一个人却不是她。 安溪没有立刻前往呼吸声主人所在的位置,而是就近查看其他床铺上的人情况。 第一个是小小,她摸到了小小,将头贴着心脏位置,这样的距离下感受到小小的气息,确定人确实没事,就是不知道怎么陷入沉睡。 安溪依次检查了所有的床铺,确定所有人包括清理员20的情况之后,在清理员20那里摸到了微微的黑发。 也就是这个时候,安溪才意识到微微释放了这么多黑发出来,她对此没有察觉,就代表着她失去了感受其他人污染的能力。 同时,微微一定出事了。 她释放这么多黑发,按照常理来说不可能没被同伴发现,但是她没有得到她们回应,就说明同伴没有发现—— 站在微微的角度,第一个想法应该是意识到情况不对,然后立刻试图联系其他人,或者破局。 怎么会留在这里编笼子? 安溪察觉到这点之后立刻赶过去,但越来越多黑发往微微位置流动,这样大量的,将她完全淹没的黑发,之前一直存在房间里? 微微把整个房间填满了? 安溪来不及思考,她从黑发流水中爬上床铺。这样的距离之下,她才感受到微微正在失控。 失控是不可逆的,她必须快速阻断失控进度,而焚烧一切污染的火焰就是最快速的手段。 …… 但安溪没想到,她会看到微微的黑发污染微微的场景。 这是安溪从未见过听过看过的事情,污染侵蚀宿主,这怎么可能呢? 火焰唤醒了微微,但没有完全唤醒她的精神。 …… 微微还在哭,她自己似乎没有察觉自己在哭,瞪着大大的红色眼睛盯着安溪,无声落泪。 安溪被微微注视着。 她一定非常痛,痛到无法承受,才会像现在要这样有流不尽眼泪,有说不出的悲恸。 安溪沉默注视着微微的眼睛。 片刻后,她抬手从挎包里掏出一颗糖,一手拆了掰开微微的嘴巴强行塞进去。 “吃点糖,补充一下能量。”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35节 安溪捂住微微的嘴巴不让她吐出来,注视着微微的眼睛,平静道: “有能量才有力气反击。” 第75章 员工楼[9] 安溪尝试用蓝宝石稀释的饮料给微微洗胳膊。 微微现在全身皮肤下都是蠕动的黑色发丝, 安溪想试一试用蓝宝石污染试一试能不能稀释掉这些污染。 按常理说,因为失控造成的污染伤害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没办法稀释更没办法治疗。它是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就像你没有办法去治疗没有疾病的胳膊。 但安溪不确定微微是不是真的失控了, 眼前她身体的状况是不是失控造成的。 之前安溪凑近的时候,的确感受到微微的污染在失控,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失控的污染会主动攻击宿主的。 失控的污染对身体与精神产生的影响是异变, 从“人”异变成“没有思维的怪物”。 失控的污染的攻击,脑袋同学、情感面具都是失控污染,她们的污染就是失控的污染。失控污染的攻击只是攻击,只能说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伤害可能会导致失控。 但这本身不存在不可逆的异变。 安溪现在是真不明白了,微微在失控,但她的污染在攻击她, 所以她到底哪一方面异变了, 哪一方面是攻击导致的伤害? 微微暂时无法开口, 安溪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找答案—— 如果蓝宝石有效果, 说明皮肉下的黑色发丝是攻击导致的;如果没效果, 毫无疑问, 是失控导致的异变。 她控制着量将蓝宝石饮料倒在微微的胳膊上, 胳膊下的黑色发丝自由蠕动着, 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是微微的手臂肌肤愈发苍白。 安溪擦掉蓝宝石饮料,声音平稳道:“现在能确定异变在哪里了。” 安溪其实没有见过一个人失控整个过程, 她过去见到的失控人员都是彻底失控被成为“垃圾”的存在。 所以她不知道已经开始失控的人能不能阻断,也不知道阻断之后的人会是什么情况,是生是死还是失控。 所以她要抓紧时间, 微微要抓紧时间。 做好最坏的可能,在死亡前,在失控前,杀死敌人,回到学校。 …… 在安溪再一次掰开微微的嘴巴,将灯照射进去的查看的时候,微微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 安溪没有注意到,她盯着微微嗓子深处,从熄灯之后安溪就没有听到微微发出过声音,她怀疑微微的病症是不是复发了。 在学校时,她跟虞老师仔细研究过微微的病例,能确定嗓子里黑发最早被发现是她跟失控污染情感面具碰面之后,他们怀疑这可能是失控污染的污染侵蚀。 但是为什么会是头发,情感面具的污染手段不应该是精神污染吗……哦,微微的精神也不是特别正常。 找不到源头,就没办法确定到底是不是根治成功,考虑到人不一定能安全活到病症复发,这件事就暂时停下了进度。 但安溪心里没有放下,她一直记着,所以这会儿她发现微微不能开口,就直接想到嗓子里的黑发。 微微就是这个时候彻底清醒过来的。 安溪感受到手下微微的面部肌肉变化,下意识抬眼,就看到微微还有一些泛红的眼睛,顿了顿若无其事的、非常熟练的、往掰开的嘴巴里塞了根肉条。 塞完想起微微是靠头发进食的,又想拔出来塞头发里,结果微微已经嚼了。 安溪若无其事将伸出去的手背过去,用手背擦了擦微微脸上的泪痕。 “能说话吗?”安溪问。 微微嘴巴动了下,露在嘴巴外的肉条就动了动,她点了下头,神情看上去惫倦又空洞。 “你缓一缓,今晚跟我一起去抓人。” 安溪道。 微微眼睛动了一下,看向安溪。 安溪关切道:“怎么啦?太久没用嘴巴吃饭,不会吃了?要不我给你做个示范吧?”说着就拿出肉条塞进自己嘴巴里,而后动作夸张地咀嚼示范。 微微原本受到冲击又爆发失控的情绪,诡异无奈消散了,她快速咀嚼咽下肉条,证明自己的咀嚼功能没有因为长时间不使用而受到影响。 “我可以跟你去吗?” 微微声音嘶哑道。 或许是糖,或许是肉条,温度渐渐回到体内,微微感觉到身体有了力量,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疼痛,但她并不在意这点肉体上痛苦。早在更久之前,她就已经承受过比肉体痛苦难熬十倍百倍的疼痛与苦涩。 “你这个问题就很奇怪,”安溪敏锐察觉到微微情绪波动,面不改色道,“我们两个一起行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她露出一副:今夜你我促膝长谈,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安溪哪里不配跟你微微一起行动的模样。 微微:“……” 她看懂了安溪的表情,就有些无措,她嘴巴动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情况紧急,时间紧迫。” 之前那些黑暗里滋生出来的情绪,像是很久之前的情绪,跟此时此刻隔着厚厚的壁垒。 “你别生气,我是害怕拖你的后腿。” 微微坐起来了,她眼巴巴看着安溪,在手电白光照射下,肌肤底下蠕动的黑色发丝像流动的暗河。 安溪道:“时间你不用担心,我们有一整个夜晚,情况也不紧急,他的目标是你,现在应该还要努力侵蚀你,否则其他人早就应该听到动静醒过来了。” 安溪一一解释,“清理员20说过抽查的人不会连续抽查一个房间两次,她猜测如果抽查四楼就是404。事实证明她是对的,而清理员20观察到的信息中还有一条:其他楼层未知,只说四楼,只要是被抽中的房间,一定会至少缺一个。” “也就是说,他今晚既然第一个盯上了你,按照规律你就是那个明天失踪的人。”安溪,“所以没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就算他放弃你,选择404其他人。我们两个在已经知道有问题的情况下,还能让第二个人中招吗?” 安溪微笑:“如果这样,我这个组长不如撤了给他做吧。” 放了点狠话,安溪把话拉回来,“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选人标准,接下来就等他下一个动作,确定他的污染特性。” “选人标准?” 安溪应了声:“一个房间就我们几个人,有然然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有清理员这么一个老员工,为什么是你呢?” 微微此时也想起来自己异常的开始,她垂下眼眸,轻声道:“因为我不够坚强?因为我软弱?” “当然不是啦!坚强软弱是性格,他要是这么个标准应该选择小小,起码白天的时候小小表现出来的就是性格很浮躁的样子。” “重点是污染,微微。然然没有污染,小小污染稳定,清理员的污染虽说压抑很久但也在平衡之中,而你,”安溪道:“微微,你的污染一直不太稳定吧?” 这话实在委婉,整个启航都知道微微污染与失控只差一步。 安溪借着光看着微微,其实还有一点她没有说,那就是她自己。 她同样被影响了虽然很快清醒过来,但她的确受到了影响,安溪不知道这点影响是因为她太敏锐所以受到波及,还是她本身就是目标之一。 目前信息不够,没有办法推测出来具体原因。 她的情况太特殊了,她是没有天生污染的,她所有的污染都是容纳得来的。 如果她是被波及的,她能够保持清醒就说明这个地方的污染有破绽。 如果她是目标之一,那么就能够进一步细化对方抽查选择的标准,比如污染天生与后天而来? 微微是可以确定的标准:濒临失控。 事实上,微微现在的样子,很像303那些保持着污染外露状态的笼中人。 安溪现在合理怀疑,那些被抽查后就失踪的员工,或许就存在于1-3层。 至于为什么没有员工发现这个,且不说目前安溪几人所遇到的都是四楼的员工,就说清理员20认为三个楼层的“动植物”没有区别,就能知道这里的员工在某些认知上被强行扭曲。 “原来是这样。” 微微放松下来。 “?” 安溪奇怪地看着微微放松,太古怪了,她受到这样的折磨,之后甚至随时可能进一步失控,现在居然是这种反应。 前后情感反差也太大了。 不想着报仇,怎么看起来像是开始思考遗言了。 “我。”微微张嘴。 安溪陡然有些紧张,她看着微微:“你?” “我想起来了,很多事情。”微微严肃道,“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去,所以想现在跟你说:小心规则,所有的规则。” 安溪脑中飞快闪过什么,不等她细想,猛地抬手按住微微。 微微皮肤下的黑色发丝疯狂蠕动,脑后黑发不断延伸着,想要往微微身体里钻。 微微五官因痛苦扭曲在一起,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明,她喘息着一字一顿对安溪道:“我,没,事。” 仿佛初遇。 安溪压在微微身上,扯着她的头发,闻言冷漠道:“你放心,如果你要失控,我一定会在你彻底失控前亲手杀死你,绝不会让你变成垃圾。” 微微五官狰狞,听到安溪的话,似乎笑了下,看起来更加可怖。 她刚要说话,就听到安溪一个极速转弯,问道:“你想起了一切,难道不想回去看看静静吗?” 安溪在刚刚一个瞬间察觉到污染波动,紧接着就感受到微微身体里污染的躁动。 她不仅压制微微的身体,同时还在观察微微的反应,她需要从微微的反应里判断出来微微的情况,好能随时调整对话内容。 安溪暂时还不知道抽查人员的污染是怎么出现又是怎么侵蚀,更不知道他本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稳定住微微的情况,哪怕那些都不知道,只要知道微微本身的意志是能够影响污染侵蚀效果的……这就足够了。 安溪发现当她提到静静的时候,微微的反应尤其强烈,她几乎在一瞬间就迸发出了对生的强烈欲望,横生的欲望飞快填充着她的血肉与灵魂。 安溪按压着微微,看着她瞪着眼睛五官狰狞。安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暗流涌动的平静水面上,此时此刻正透过狰狞的水面观看水面之下的战斗。 在这一个瞬间,在这样一个狰狞可怖又坚强不屈的水面上,安溪忽然就意识到这个污染的特性是什么了。 它是让人跟自己斗争,跟自己的过去,跟自己的悔恨,跟自己的软弱,跟自己的不足……跟自己永远对自己的某部分不满与消极。 它在让人自己杀死自己。 难怪,它要优先选择即将失控的微微,这类群体,有强大的足够杀死自己的污染,却又同时拥有薄弱到任人侵蚀影响的精神。 安溪没有再开口,她已经知道了结局。 他这次输定了,启航的学生,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信念,这种信念能支撑他们站到最后,能支撑他们回到学校。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36节 安溪松懈下来,坐在旁边任由微微痛苦挣扎,她只负责抓着微微不断延伸的黑发,强行控制着不让其活动。 等待微微获胜的时间里,安溪开始给黑发编辫子。 一边编辫子一边想员工楼。 现在想想,1-3层的动物……或者说“员工”更合适,基本可以确定1-3层的员工,是为最顶层的老板培育出来的“宠物”,等待老板时不时挑选。 按照这个角度来进行推测的话,整个员工楼,不对,是整个动物城的人都是依据老板的需求存在的。 规则、员工、建筑……一切的的一切都是根据老板的需求存在。 换句话说,目前现实里存的一切,也可以同时反应出来老板的需求。 目前现实有什么呢? 封闭的环境,从出生到死亡都在动物城的员工,苛刻的等级划分,令人作呕的等级霸凌,扭曲非人的“养殖”……这些能反映出来老板什么样子的需求呢? 所有扭曲的规则都脱离不了一个封闭的环境,环境的封闭是老板绝对掌控的需求。 从楼层进出口等方方面面,体现出来的一层层等级划分,正是老板对动物城掌控的体现。 这样密不透风的掌控又反映出老板什么样的需求呢? 是制定规则需求,是哪怕不合理,哪怕有问题,也不会有任何人反对反抗的那种规则制定。 就像清理员20所说得各个需要清理的房间有严格的时间要求。 制造规则又反映出老板什么样的需求呢? 这就是员工楼存在的原因与老板的最核心秘密了。 安溪想,其实也不难推测。 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又搞这么繁琐的等级划分,老板难道不知道有霸凌跟欺压吗? 他一定知道,这座城就是为了他的需求存在,那么霸凌跟欺压同样也是为了他的需求存在。 霸凌跟欺压会导致什么? 失控与死亡。 从今夜来看,老板需要失控。 所以他放任,更准备来说,是引导引诱欺压现象存在。 到这里后面就是安溪无法理解,因此也就没有办法推测的内容了,她想不出来一个人为什么会去主动制造培育失控。 这样的行为,是因为他的污染,还是因为他的欲望? 微微渐渐平复下来,安溪也已经清晰明了的理出来了员工楼的存在原因。 从原因就能够推测出来,楼层越是往上,楼层里居住的员工越是极端,或许存在正常人,但概率很低,毕竟那与老板需求相违背。 安溪给微微擦掉脸上细密的汗水,就在她动作的时候,微微抓住了她的手腕,平缓了两下呼吸之后说道:“小心学校规则。” 安溪愣了下,点头道:“我记下来了,保证是一字不差的记下来了。” “不,”微微粗重的呼吸忽地急促起来,“不能记住。” 这话就很不像是清醒的人能说出口的内容。 “好,我会记住这两句话,小心规则,同时不能记住这件事。” 安溪其实并不理解,她之前对于员工楼与老板需求这种情绪与欲望与污染之类的事情,有多么敏锐准确。 对于这种需要阅读理解的谜语就有多空白,她没有尝试现在就破解出来,也不是担心做白工,主要是担心她会因为做题无助导致精神出现破绽。 所以这个还是等到她需要破绽的时候再进行思考吧。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安溪问。 微微缓了两下,在安溪注视的目光下,畅快咧开嘴巴笑起来:“非常好,大脑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明了。” 安溪点头:“那就好,能活动手脚吧?现在情况紧急,时间紧迫了。”她道,“你听。” 安溪停顿片刻,留出一段空白又安静的时间,让微微能够自由倾听,才继续道:“我们有客人到访了。” 微微心脏一窒,简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子的表情来面对安溪,只好听从安溪的话,去听所谓的到访客人。 这么一安静下来,微微才意识到房间里是原来是如此的寂静,就像熄灯后,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她一个……想到这里,微微立刻收敛住情绪,强行将自己的思想转移到另一个方向[此时的安静只不过是因为安溪没有开口,只要她一开口,整个世界都是吵闹且喧哗的。] 思想的列车转到另一个轨道上之后,微微明显感受到那种包裹着自己口鼻的东西,破开一道口子。 她想她知道要怎么对付这个污染了。 微微在手电的灯光照射下,看了眼安溪,轻轻勾了一下嘴角,随后抿住嘴巴认真倾听门外的动静。 “哒” “哒” “哒” 像是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又像是某种动物的蹄子打在地面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但从声音来听,每一个声音都间隔同样的时间跟力度,只有距离在不断拉近。 “是谁来了?” 微微觉得安溪可能知道答案。 “你的对手。”安溪道。 微微瞪大眼睛,她下意识抓住安溪的胳膊,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能行吗?” 这个思想迅速扩散,并且有越扩越大的趋势,简单来说就是微微在那一瞬间在脑子里,从各个角度、各个方面论证了“自己不行”的观点。 毫无疑问,这种想法中掺杂了许多污染侵蚀。 安溪倒是一点也不受影响,她动作非常麻利把微微扛在肩头,直接就从上铺跳到地面,落地无声。 “你还有,嗯,五步调整时间。然后我就走到了门口,再然后你就会被我从门里踹出去,最后面对你的敌人。”安溪道,“这就是我们今晚的合作,我负责在里面打气,你负责在外面乱杀。” 微微严谨的大脑论证被颠碎了,不等她回过神,就听到安溪离谱的发言,第一时间没有怀疑安溪,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被污染坏了。 该失控的员工楼! “你有什么喜欢的加油稿子吗?或者什么喜欢的词语吗?我可以为你量身定制你的最爱。” 微微惊恐发现她的耳朵没有坏,安溪好像是认真的说了一些离谱的话。 事情发展太诡异了,以至于微微根本没有办法去搞打脑论证,因为她根本就跟不上安溪的思维。 “等等等等,我一个人面对外面,我……” 安溪已经到达了房门口,她将微微放在地上,然后推开了门,一抬脚将人踹出去,猛地高呼:“启航没有差生!” 走廊里灯光亮如白昼,能清晰看到整个走廊没有第二个活人。 唯一踉跄进入走廊的活人微微,在听到安溪的高呼之后,本就不稳的脚步彻底不稳,直接摔在地上。 她来不及爬起来,就听到恐怖的低语仿佛贴着她的耳朵往她的脑子里钻—— “微微,你也不想让静静知道,你考核第一天就因为她倒下了吧?” 微微想说这太荒谬了,她是想起来静静,想起静静是她难以磨灭的伤痛,但是现在静静好像变成另一个伤痛了。 微微来不及思考,黑发却非常诚实的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往整个走廊延伸流动,顷刻间填充整个走廊。 她发现了来访客人的踪迹。 404的房间门口。 “这就是传说中白月光的威力吗?”安溪看着爆发的、正常的污染,忍不住喃喃自语,“我也有白月光呀!我养死过不少植物呢!那可全都是我的心头肉呀!” 吃了好几顿呢。 她一边胡想一通,一边还不忘记尽职尽责欢呼打气。 “不愧是微微呀!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厉害厉害!” “太厉害了微微,这次考核咱们赢定了!” 安溪发现微污染停顿了,立刻换了个方向鼓励:“微微冲啊!上呀!让他知道!我们的朋友,不是他们能够利用伤害我们的武器!是守护我们的强大盾牌!” 安溪呲哇乱叫:“启航没有差生!” 黑发顿时暴涨。 第76章 员工楼[10] 黑发如汹涌的海水一波又一波翻涌而上, 半分钟的时间就没过胸口。 安溪上一次看到微微这样的还是在课堂测试里,那时候的微微是处于意识不清醒的状态,现在的呢? 安溪踮着脚尖找微微的身影, 这是很不容易的, 毕竟微微她释放污染的时候人是坐在地上的,这就意味着她此时应该在黑色河流底部。 …… 一米多高的黑发河流,将踉跄倒地的微微淹没, 她感受到了安全。此刻无论是引诱她失控的声音,还是来自朋友的可怕鼓励,全都被黑发完全隔离开,任何声音都传不进她的大脑里。 微微从未感觉到安静原来也是一种解脱。 当初静静进入四班之后, 再也没有出来过。一开始还有学生老师每日去看,等一个微弱的可能,一个静静可以从门里出来的可能。随着时间流逝, 等待的人越来越少, 直到只剩下微微一个。 学校里太多的失控, 太多的失踪, 老师忙着找原因, 学生忙着警惕随时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污染。 等到情况稳定, 学校只剩下两个班里, 三个年级的学生, 只剩下两个班级。 …… 微微是第一个发现四班的门开了的,她只是像往常一样过去,在路过那个没能阻止静静离开的楼梯间时, 看到了一道阴影飞快闪过。 她本想追上去,但她很快感受到威胁,强大的污染的危险, 她心跳倏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飞快赶往四班。 钥匙在门锁上,紧锁的门露出一道缝隙,门缝里是看不透的黑暗,熟悉又陌生的强大污染不受限制从缝隙里溢出。 微微是懦弱的,她几乎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但紧接着她听到了脚步声,熟悉的脚步声。 她犯了一个错误,她往前踏出一步,打开了门。 光从走廊蔓延进入四班中,照射在一道人影上,穿着校服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37节 微微能认出是静静,但眼前人身上已经没有静静的痕迹了,她的面容上有许许多多五官,扭曲又杂乱无序地长在巴掌大的面容上,。每一个器官微微都能准确认出来自于谁,但每一个来自于过去同学朋友老师的器官,都让微微感觉到陌生。 静静沉默看着微微。 微微当时以为这是混乱之后在找回记忆,直到她陷入情感面具的污染,她所恐惧的场景变成现实一轮一轮攻击到她身上。 她不得不承认,那是失控污染在进行污染,不是朋友在找回记忆。 门里走出来的是披着朋友皮囊血肉的失控污染,她的朋友彻底消失了。 微微在那个瞬间意识到,对过去的她来说孤立与欺压是恐惧,但那远远比不上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一个朋友离开让她恐惧。 或许是恐惧的变化,让她从情感面具的攻击中坚持到教职工们赶到,她活了下来,但她也距离死不远了。 她的污染发生了变异,堵住了她自己的口舌,她变异的那部分污染日日夜夜侵蚀着她——声音、记忆、意识、认知以及灵魂。 只有在课堂测试里她才是清醒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在课堂测试里是疯得更厉害,以至于完全没有理智。 但那才是她唯一清醒的时候,她清醒接受情感面具的污染,清醒的寻找飞过楼梯间的那道阴影。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把钥匙打开四班的门,但她痛恨开门的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今年八月底她被转到101宿舍,如鸟般吵闹的声音打开了宿舍门。 堵住口舌的污染被剔除,那道阴影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大嘴巴,但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而只要还在启航,大嘴巴就跑不掉。 现在,因为员工楼污染攻击,她想起了过去,恢复了清明。她的污染在一步步走向失控,她的意志却从未有此刻清晰。 在清醒中死去,实在是一件幸运的时候。 微微伸手摸向衣领里的钥匙,犹豫自己要不要去四班,她毕竟是一班的人,可一班还在呢,而且一班现在没有门。 微微正纠结着,有声音隐隐约约穿透黑发,声音来得很快,几乎就在微微听到有声音的后两三秒钟,声音来到面前—— “哇微微,找到你了!感觉怎么样呀?还有没有理智哇?” 安溪扒开头发,强行把微微拖出来。 如果这是课堂测试的直播,就能看到:下面是一米多深的蠕动黑发,上面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其中一个红绳绑发的脑袋往前贴过去,几乎鼻尖对鼻尖。 安溪把脸凑过去,没看微微脸上那些在皮肤下蠕动的黑发,而是专注盯着微微的眼睛。 她越盯着微微的目光越闪烁,越闪烁安溪就越盯着,最后在微微受不了之前,安溪拉开点距离,点点头自信判断: “看来理智还在。”顿了顿夸赞道:“不愧是启航优秀学生啊!” “超厉害的!” 微微有点尴尬,但安溪还抱着她。 安溪的身体不算很热,但身上有种夏日阳光的感觉,就像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坐在上铺,安溪轻柔小心得将她的放回去,放回去的时候还轻轻揉了一下。 她那会儿应该是不清醒的状态,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瞬间,她记得很清楚,就好像,好像,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很珍视她……的头发。 “我快失控了。” 微微忽然道。 安溪:“?” 她愣了一下,完全没意识到会突然听到这么句话。 “我早就应该失控了,只是老师宿管他们一直吊着我的命,让我维持在失控边缘,现在我能感受到,污染在走向失控。” 微微道:“我想葬在你为脑袋同学选择的地方,有花还有阳光。” “不行。”安溪毫不犹豫道, 微微:“?” 她瞪大眼睛看安溪,语气里有些委屈:“为什么?” 难道安溪更喜欢那个脑袋? 安溪感觉非常莫名其妙,她道:“你理智还在,只是污染失控而已,没事的,大不了在污染彻底失控之前稀释掉污染,没有污染就不存在污染失控了。” 微微对自己后事的思考以及莫名升起的悲伤被一下冲散了,她迟疑道:“这样吗?” “当然啦,一看就知道你上课没听讲,课本也没注意看。”安溪恨铁不成钢道:“你自己想想成为失控污染的流程是什么?” 黑发朝着一个位置涌去,层层包裹未知来客,黑发的主人在面对校外突然提问。 微微道:“没有理智、没有意识、存在本身就是污染的生物与非生物?” “对呀!前提是什么,是没有理智呀!这说明什么?说明理智还在,就不会成为彻底失控的垃圾。”安溪痛心疾首道:“重点要抓住啊微微同学!” 微微有些茫然,“是这个意思吗?” 好像不对吧? 这句话的阅读理解答案好像不是这样的,她隐约记得是说:理智彻底失控时,无法控制平衡污染,污染的失控是必然;而污染彻底失控时,人的思维意识被污染侵蚀反噬,最终被污染吞噬,灵魂的死亡是必然。 “当然是这样!”安溪非常自信道:“你信我,从小到大这道题目,我答过无数遍了!” 微微看着安溪的表情,迟疑点点头。 假设虞老师在这里,就能告诉微微:安溪能遇到这么多遍这道题目,就说明她没有一次答对过。 但她不知道,所以她自然而然怀疑自己的记忆,以为自己浑浑噩噩太久,以至于模糊了记忆。 她选择相信安溪。 安溪毫不心虚微笑,高深莫测道:“这就对了,我是最好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失控污染!” 她说完问,“你抓到人了吗?” “抓到了。” 微微晕晕乎乎的,安全忘记了之前那些伤春悲秋。 “太厉害了!你看看吧!你都能抓躲在暗处的敌人,污染怎么会控制不了呢?”安溪说话的工夫,往微微头上摸了摸,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好像随口一问的,根本不是特别重要的语气问:“你说你感觉污染走向失控,是什么感觉?有什么具体反应吗?” 微微沉默看着安溪。 安溪努力瞪大眼睛看回去。 “一种感觉。” 微微妥协了,她甚至说服了自己。 想想也是,安溪就算理论知识很充沛,但她毕竟没有经历过失控,问清楚情况再对症下药也是应该的。 安溪本来就是个医生啊。 “污染比过去更活跃,也更不受控制,污染对身体的负担更重。” 微微努力思考,同时另一边黑发刺穿包裹着的来人,刺穿血肉的黑发一鼓一鼓如血管般汲取血肉,那缕黑发愈发黏腻腥甜,而微微毫无察觉。 “就好像,”她看着安溪,轻声道:“它活了。” 安溪在治疗汪桃的时候,曾经思考过污染是否具有独立思维这件事,可以肯定它们有自己的偏好,但是根据偏好去肯定它们一定具有思维、具有智慧,就很不严谨了。 这种偏好的表现,都不一定是真的思维意识导致的,或许只是生命的本能运动。 毕竟没人说污染不是生命,当然有人说也没用,生命又不止只有人类。 现在微微既然这么说,就代表她可以肯定她的污染不是单纯有偏好这么简单。 安溪尝试理解:“你是说,它想要反客为主?成为你的主人?” 微微梗了一下,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就在微微犹豫着点头应下的瞬间,安溪消失在眼前,等到她再次感受到安溪的气息时,是她污染被截断的剧痛—— 安溪砍断了她一截黑发。 第77章 员工楼[11] 没有人知道, 安溪在听到微微那类似于遗言的话时,内心其实是很慌乱的。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微微的话,又要怎么回答微微。 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微微的情况, 她不知道失控污染到底能不能彻底截断, 她不知道理智是否真的能够战胜污染的失控。 她不知道她的安慰给了微微自信,而最后又没有生路时,微微会以什么样的心情走向结局。 她没有比此刻更深刻感受到, 十几年的生命经验实在太少。 可这里没有安息山的人,没有人知道安溪那一瞬间内心是慌乱的,没有人会站在她背后帮她解决问题。 她必须得自己面对。 安溪短暂慌乱之后,很快稳定下来, 在微微说“遗言”的时候,她做出了选择。 她不可能看着微微垂直走向失控,哪怕结局是失控, 中间也必须堆起来一道道山。 安溪大脑从未在打架之外运转如此快, 她很快想到两个例子。 一个是学校图书馆里的管理员, 他的状态是有点像濒临失控的, 污染在身体里具象化, 偶尔理智消失, 主动攻击学生。 但他还活着, 还有理智, 他或许能给微微一条清晰可靠的建议。 第二个是崇井小区里的人,不是游离也不是[井]神,而是那些居民。 那些居民的状态是在失控与未失控之间来回变换。 安溪后来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先被[井]污染, 后来又在[井]污染下灵魂与游离融合,共用一颗游离的心脏。他们的肉身是在游离的掌控下,呈现出那种状态。 问题就在于, 怎么做到的? 安溪之前思考过这个问题,想要用在濒临失控的人身上,但是崇井小区两个[神]一个比一个能骗,安溪动手也快。 她当然不后悔自己动手快,她就是想班主任容纳了[井]的大部分污染,不知道班主任能不能得到[井]的记忆,如果有的话,或许[井]记忆里有答案呢? 考验班主任的时候到了。 安溪很快做出选择,微微也的确相信了她。 这个结果让安溪庆幸,一个真正想要死的人,是不会在乎还有没有生路的,微微只要还有斗志,前路就不算完全黑暗。 安溪瞬间就支楞起来,并且迅速在说服微微的时候说服了自己。 没错!她确实从未做对过这道题,每次她的答案都是低分,但安溪不认同标准答案,她坚持自己的理解就是对的,不然她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容纳污染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38节 她是没有失控过,可污染容纳失败的结局不就是失控吗?她每次容纳污染并不靠武力或者其他,大多数都是意志强撑,这怎么就不能算是理智打败污染呢? 再说了,是低分又不是没分。 说明她的答案也是正确的,只不过是学校太死板了,非要固定答案。 安溪说服了自己。 她一旦说服自己,就会坚信不疑地顺着道路往前进。 这次也不例外,她定下目标,帮助微微用理智战胜污染。 目标步骤很简单,一共分三步。 第一步:知己知彼。 第二步:进攻。 第三步:获胜。 在微微同意她的分析时,安溪对污染的敏锐度在一瞬间达到顶峰——污染如果有活性之后,它会体现在什么地方? 1.宿主本身; 2.攻击对象! 微微这边暂时没有动静,那么哪里会有动静呢? 安溪动作极快在黑发里穿梭,但这次安溪明显感觉到黑发在抗拒她。其实不是特别明显的阻塞,但跟之前如鱼得水相比较,区别就很明显了。 这就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黑发确实正在背着微微做什么事情。 安溪不受阻塞影响,顺着陌生污染的气息,很快靠近气息源头。距离气息源头越近血腥味越重,等她真的到了气息源头位置,混杂着腥甜血液味道的黑发如长蛇般飞射而来。 其他黑发并未攻击安溪,但它们悄无声息束缚住安溪的身体,这种更像亲昵举动的动作,没有触发安溪后背的蛇纹污染。 飞射而来的黑发已到眼前,安溪抬手连着束缚自己的手臂的黑发一起全部截断,她动作之迅速之干脆,没有丝毫的犹豫跟顾忌。 被生生截断污染的疼痛传到宿主微微身体里,偷偷背着宿主干坏事的黑发终于被宿主发现异常。 走廊里一米多深的黑发河流迅速“干枯”,安溪踩着截断落地的黑发不动,在黑发一层层褪去之后,看到了被黑发刺穿的……痕迹。 来访客人逃跑了,只有地上残留着血液的痕迹。 “我没有感受到污染寄生。” 微微来到安溪身后。 这在安溪的意料之内,她快速转动眼球偷偷看了眼微微,而后沉重道:“你的污染正在背叛你,现在它只是背叛你偷吃,之后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脚下踩着的污染疯狂挣扎起来,安溪顿了顿加大了点力气,继续用一种略带沉重的语气道:“按理说,我应当现在就给你蓝宝石饮料,帮你清理掉不受控的污染。但是今夜还很漫长,暗处的敌人还在盯着404。如果你没有污染,我虽然有能力对付那个可恶的敌人,可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防住那人对付其他人。” 几乎在安溪说完的瞬间,微微立刻道: “我能控制!” “真的吗?”安溪惊喜抬头,“没问题吗?” “真的。”微微道:“头发断裂后的疼痛,让我意识更加清醒,我保证我的污染像之前一样是你的朋友而非敌人。” 安溪高高兴兴道:“我当然相信你啦!” 说着安溪拿出一颗蓝宝石,将蓝宝石跟她踩着的还在蠕动的黑发相触碰,在这种触碰之下,黑发很快就失去活性,变得干枯毛躁,血液从发丝里滴落在地上。 “看来就算有活性也抵抗不了蓝宝石。” 安溪喃喃,她刚刚的话,除了标点符号就没几个字是真的。 首先,她在尝试使用蓝宝石之前不知道蓝宝石对活性黑发有没有作用。 其次,她根本就没准备坐以待毙,不论是今夜之前,还是现在,她的计划都是主动攻击。 最后,她暂时没准备给微微使用蓝宝石。 蓝宝石的污染虽然说稀释之后小心使用,是能够缓解体内污染躁动溢出的威胁,但微微现在的情况并不能按照常理判断。 现在她既然本人没事,就说明污染此刻仍旧平衡稳定转态,突然打破体内平衡不一定是好事。 “安溪?” 微微觉得安溪这话有些奇怪,就好像她本来就不太确定蓝宝石污染是否有用一样。 “嗯?”安溪应了一声,快速道:“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为了保护我们的朋友,微微你能感受到敌人的气息吗?” 微微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沉默片刻,开口道:“最后气息消失是在电梯口。” …… 一道阴影流窜到电梯里,它就像个漆黑的影子,形状类人却头长角、背有尾、手臂上有根根分明的黑色骨刺,双脚形状似牛蹄。没有头发与五官,不知是面上还是后脑部位有一个长长的像是象鼻的一条。 影子上有数个空洞,鲜红粘稠的血液从空洞里流出,滴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血花。 电梯没有移动,它站在电梯里身体上的空洞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蠕动恢复。当血液不再往下流淌时,影子往前一步融入墙壁里。墙壁上出现水渍般的痕迹,水印缓慢蠕动缩小,很快消失不见。 404房间的门开着,走廊的光从门缝里爬进来,光被拉成长长一条,给黑暗的404一点微乎其微的光芒,照射出床铺上微微隆起的身影。 404有三张上下铺,安溪自己一张床,睡在上铺,微微、沐辛然分别睡在上铺,小小跟清理员20睡在微微两人的下铺。 此时只有安溪床铺上空无一人,其他两张床上上下铺都有熟睡的人影。 微微床铺上天花板渗出水渍般的痕迹,痕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有模糊的人的形状。淡淡白色烟雾从水印中飘出,轻飘飘落在微微身上。 微微后脑勺朝外侧趴着看不见五官,在烟雾落下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动了一下。烟雾从缝隙中流下,爬上她的口鼻中,钻入她的双耳里,不受控制的污染鼓动起来,黑发从被褥里钻出。 水印又扩散一些,人的形状更加明显,长长一条象鼻般的黑条影子,从天花板上的人影中垂落下来,落在微微头上。 象鼻影子一鼓一鼓仿佛毛虫蠕动爬行,微弱走廊光下,隐约能看到更多白色烟雾随着象鼻影子的蠕动飘散在微微身体之上。 远远望去就像影子喷吐出烟雾吃人一般。 微微身体不断抽搐着,黑发不断从被褥里钻出,露在被褥外的脖颈之上完全被黑发覆盖,从这就可以想象被褥之下身体被黑发笼罩束缚的情景。 她的污染不断在外溢出,似乎是重新走向失控了。 象鼻影子再次往下移动,就在即将触碰到微微脑袋的时候,忽地被一把抓住。 侧趴朝下的脸还没露出,得意洋洋的声音先传来出来,“啊哈,抓到你了。” 安溪掀开被褥一跃而起,原本覆盖安溪肩颈头颅的黑发如箭离弦破空而出,编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锁住象鼻影子。 安溪紧随其后顺着象鼻影子往上抓过去,触感像温凉的水,味道却腥甜浓郁到刺鼻的地步。 “原来你的污染是吃别人的污染啊。” 第78章 员工楼[12] 几分钟前 “最后气息消失是在电梯口。” 微微说完这话之后, 就感觉到安溪好像有了一些变化。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人还是那个人,神情污染都没有什么变化, 但有什么细微的地方不同了。 微微感受到自己理智的回归, 在此之前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 安溪不知道微微的想法,在确定好关于微微方面的问题之后,她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敌人上。两个呼吸的时间都没到, 就已经清楚明白眼前的一切情况。 “你守在楼梯口,我回宿舍。”安溪快速道,“如果有人出来,无论是谁, 能束缚就束缚,不能就杀死,杀不死就跑。” 现在这个时间点, 能自由行动的大概率都是员工楼巡查的人, 那就是敌人。 “明白。” 微微道。 “注意隐蔽。” 安溪说完, 快速回到404, 布置好房门确定走廊灯光能照射进来之后, 躺进微微的床上。 根据安溪的推测, 巡查人没有收获到一个员工他不会离开的, 因此他大概率还会回到404来。 回来的途径有两种:按部就班出电梯从走廊走门进404;不走正道, 潜行进404。 而安溪猜测他大概率潜行进来,不会遇到微微,这么一来他进入后看到微微还在, 大概率会再次污染微微。 事实证明,安溪的猜测全部正确。 安溪在巡查者进入的瞬间就有所察觉,她取下红绳, 遮住面部,借用食指上黑发指环污染伪造微微的气息。 这是一个非常拙劣的扮演,但巡查者没有发现,污染落在安溪脑袋上。 安溪在感受污染的时候,给巡查者按了一个洞察力低下或思维能力低下的评价。 污染的烟雾将安溪脑袋笼罩,安溪产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思想—— 比如: “山神第一,我第二” “凭什么我不能做第一,山神也得下来给我让位” “学校,呵呵,整个学校,什么学生老师其他职工都应该在我的庇佑下。” “我生来就是做老大的呀!” “思思崇拜我吧!嘎嘎嘎” …… 如果说微微被污染后放大了负面情绪,使得负面情绪引发污染失控。安溪就,嗯,她不能说没被影响到,但要说被影响到了,好像也很牵强。 毕竟每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都是她曾经在某个瞬间迸发出来的欲望梦想。 梦想的事情,怎么能说放大负面情绪呢? 总而言之,安溪的污染没有感觉,可以说是毫无波动,就这点影响力还不如安溪自己平时给自己打气时的内容,絮絮叨叨各种角落各种方面,是自己的污染也难以忍受的地步。 没有影响,安溪清晰感受到污染一步一步加深,因为她的思绪在一步一步活跃,从刚开始要做老大,但后面“我生来就是要一统世界的!” 这思维就很不安溪了,她最终梦想是统治安息山。 安溪清醒感受着自己的思维分成两股,一股兴奋激昂到立刻就要扫平全世界,称王称霸,一股在新奇围观。 污染不为所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39节 也是,如果她的污染具有活性,那一定是饱经风霜的成熟污染,这种活跃的引诱,不能引起污染的丝毫波动。 安溪主动释放黑发污染,做出污染受到影响的假象,这种假象再次蒙蔽了巡查者——这点,从对方进一步的动作就能够看出来。 结果显而易见,安溪抓住了巡查者。 但令安溪没想到的是,巡查者最后的动作是吸取污染。 这样的话,巡查者的污染特性就是一引发被污染者的情绪弱点与缺陷;二吸收失控的污染。 整个污染流程就是: 首先选择即将失控的人员进行污染;然后巡查者的污染会引起被污染者的失控;最后巡查者吸食被污染者失控的污染。 难怪巡查者的污染腥甜刺鼻又浓郁,每天吃别人失控污染,跟吃腐烂的血肉有什么区别? 安溪抓着巡查者的象鼻影子,冰霜顺着两方相叠的部位迅速冻结,经过这段时间的熟练运用,安溪的冰已经能够做到瞬发瞬收,精准说冻线就不会冻分叉。 过去,她在安息山时,经常使用的污染是蛇纹污染,熟练到能主动用后背去接攻击。现在蛇纹污染很少使用,反而是冰霜污染使用频繁。 她将表面冻出一层冰的巡查者拽出来,扯着巡查者翻身跳下床铺。微微在电梯口守着,正好给她充足的时间研究这东西。 她围着影子转悠一圈,评价:“长得很……精妙,很有个性,脑子不太好用。” 安溪碎开影子脑袋上的冰层,整个脑袋上除了象鼻跟两根牛角一样的角之外,没有别的器官。 安溪伸手往里面摸,脑袋摸起来的感觉跟象鼻一样都是凉粉的感觉,揉捏一下更像了,因为没有任何骨骼之类的触感。 “能听到说话吗?” 安溪好奇凑上去问。 她能感受到巡查者一直想融冰层里。她猜测巡查者是想要像来得时候融入墙壁里过来一样,融入冰层里离开。 但冰是污染,“污染的宿主就是我本人,就在你面前站着呢。”安溪碎碎念叨:“别想了,不可能放你离开的,咱们说说话吧。你吃了这么多污染,就只会一个挑拨一个潜行吗?所以你就是纯吃吗?也没有学习,也没有容纳,就只单纯的吃?” 巡查者没有回应。 安溪并不在意,她揉捏着巡查者脑袋上的角,角也是凉粉触感。 一边揉捏一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损人不利己?” 巡查者象鼻里冒出烟雾,安溪眼疾手快捏住象鼻底部,烟雾就像被堵住了一般不再出现。 “还真是只有一个污染。” 安溪说话间另一只手从挎包里取出小刀,在象鼻侧边轻轻划了一下,巡查者脸上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古怪的是,伤口直接贯穿了,就像头部不是个球体而是张薄薄的纸,粘稠腥甜的液体从空洞的伤口里流出。 安溪将刀插在巡查者肩膀上,空出手到挎包里拿出一块指甲大小的冰球。 透过透明的冰层能清楚看到里面的红花种子,安溪一把捏碎冰球将红花种子塞进伤口里,观察种子是否扎根。 巡查者给她的感觉很奇怪,说有活人气息吧,气息又很杂乱,但又不像是崇井小区里游离那种灵魂混在一起的感觉。说是死人吧,活人味还挺重的。 安溪自幼五感灵敏,尤其是在嗅觉分辨污染这块,整个安息山都没有人有她厉害。她曾经一度分不清活人、被污染控制活动的死人、被污染控制的物体……的区别,经常跟能活动的死人以及能活动的物体聊天。 后来被狠抓了一段时间专属分辨课,强行学会了怎么分辨死人跟活人的气息。 但课上没说还有人能如活。 好似活人又似死人。 安溪决定用最简单的办法,红花种子测试,如果种子扎根,说明是血肉之躯,而且是活体血肉之躯。如果种子没扎根,是不是血肉不好说,但一定不是活体。 种子很快扎根进入。 “还真是活体。” 安溪都从分身猜到傀儡了,没想到是真生命。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放心,等我回村之后,就会把你编到我们课本里。这样后面的小孩就会认识你了。”安溪道:“多么缺德的一个生命体,污染这么损人不利已。” 光吃污染不容纳,吃之前还得将人弄失控,专吃失控后的污染。 安溪十几年的短暂生命里,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存在,必须印在课本里。 动物城员工楼里有这样一个巡查者,上面都是什么东西可想而知。 安溪正想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怎么这么长时间红花种子还没有动静,按理说就算现在发不了芽,只扎根也应该有污染溢出啊。 红花种子被巡查者吸收了? 安溪掰开伤口摸到了红花种子,种子安然无恙,但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安溪想了想,划破指腹,在种子上滴上一滴血,几乎在种子落在种子上的瞬间,红花种子窜出新芽。 安溪沉默了。 她今日算是大开眼界,长了新见识。 种子扎根了,这指向被寄生者一定是生命;但仅仅只扎根了一下,都不算激活,指向什么? “这么大一个个子,一滴血的生命能量都没有?”安溪震惊了,“这算活着还是没活?” 安溪震惊着点燃课本一页,将巡查者连着冰层一起焚烧。 安溪从点燃火焰开始就注意其他人的动向,谁知一直到火焰熄灭,404剩下三人都没有任何动静。 安溪一下就想起当初,她以为沐辛然在睡觉,其实人已经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安溪到最近的小小床铺边,确认生命还在,呼吸正常、体温正常、污染也正常之后直接去检查沐辛然。 沐辛然也没事。 “巡查者来了?”微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刚刚感受到火焰在焚烧?” 安溪转过身道:“没错。” 她将过程跟发现告诉微微,然后说道:“接下来可能,只是可能,还会有巡查者过来,你守在这里,如果感受到人来,就钓钓它。” “很简单的,假装失控,然后抓住,最后烧死。”安溪道。 微微不由看向自己缺了一节的黑发,想问安溪是认真的吗?但紧接着她就反应过来,答案已经清楚明了告诉她了,她有什么理由再退缩,她不就是恨自己当初没跟朋友一起面对,现在可以一起面对,难道还要后退吗? “我可以!”微微道,“我一定能做到。” 安溪人已经到门口了,闻言回头做个了加油的手势,“没错,你一定行!” 微微见状忽然意识到不对,“你去哪啊?巡查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啊?我今晚的目标不是巡查员啊。” 安溪说话间人已经离开404了。 她今晚的目标是三楼。 【“不要在白天进入303,不要在夜晚进入302,在304外看到304的动物立刻离开。”】这是301房间里一号人鱼作为朋友给出的忠告。 安溪当时记忆完整记下来的,但是脑子给出自己的翻译:白天进303,夜晚去302,在304外看到304动物,立刻上去说“你好朋友,吃了吗?” 303白天已经进入过了,不知道是失去时间的概念,还是思维认知被扭曲了一部分,导致她没有完成跟沐辛然的约定,准点报告安全。 问题不大,没有死亡,没有失控,就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应该去看看夜晚的302了。 第79章 员工楼[13] 缓慢下降的电梯里空无一人, 只有角落有一团像是污渍的阴影,那就是安溪。 阴影隐匿是安溪从大嘴巴身上容纳到的一部分污染,原本污染特性是人能够在阴影里隐藏自身进行行动。这点安溪在崇井小区面对雨幕里人影时, 已经熟练运用进行躲避。 但正是实战才暴露出污染的局限性, 只能在阴影里使用,岂不是就是说没有阴影的时候,污染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安溪觉得不行。 巧了不是, 巡查者的污染也是隐匿潜行之类的特性,安溪就浅尝了一口,是她吃过最恶心的味道,没有之一。 她这次不是容纳, 容纳污染是需要时间进行消化的,她尝试用从大嘴巴身上容纳到污染去吞噬巡查者的污染。 火焰焚烧时,两个相似的污染在安溪体内厮杀, 火光映照在安溪脸上没有留下作用, 安溪左右两侧脸颊被灰暗阴影覆盖。两块阴影一侧如烟雾般灰白, 一侧影子般灰暗, 相同又不同的两方阴影不断进攻吞噬, 直到火焰熄灭, 方才稳定下来。 安溪作为宿主, 她不是不能干涉污染的攻击, 但她为什么要干涉呢? 她只需要自身强大,强大到容纳所有污染在体内肆意攻击,强大到能强行压制住所有污染就够了。她不需要去干涉污染之间的厮杀, 她只需要等待胜利者出现,摸清楚胜利一方的特性,方便她能正常使用就行。 电梯里没人, 走廊里也没有污染气息,安溪放心大胆进行试验。 新的隐匿污染用阴影污染更恰当,因为它现在的特性不再是躲在阴影里穿行,而是能够将自己变成阴影。 除此之外,似乎还融合了其他特性。 像大嘴巴的污染特性里除了影子之外,还有一个是挑拨情绪进行食用,这是安溪后来通过容纳的污染以及对大嘴巴本人的调查得出来的结论。 巧合的是,巡查者污染中也有类似的污染,区别在于,巡查者的污染是利用情绪引发污染失控,食用污染。 现在安溪感觉她也有点类似污染了,具体特性还要在实战中总结归纳。 电梯很快停止运行,电梯门朝两边打开,安溪化成的阴影贴着地面离开电梯进入三楼走廊。 三楼走廊跟安溪上次作为人站着过来的时候没有区别,四个房间门都关闭着,但没有一个门上锁。 安溪白天的时候其实就有点奇怪,所有的“动物”门都没有锁,但不是所有房间里的“动物”都被锁链或者笼子锁着的——比如301。 阴影在从301路过之后,短暂的暂停一下,然后忽然掉头贴着301门缝滑了进去。 301里一片漆黑,安溪的阴影毫无用处,她从阴影变换回来。在没有视野的黑暗里,一团如污渍的阴影像被无形的大手揉捏的橡皮泥一样伸缩变换。直到一个瞬间,一只手从阴影里伸出,随后所有的阴影攀爬贴上指尖顺着指尖飞速往后移动,手腕、手臂、肩膀……依次显露出现,最终化成人形。 整个过程不过一秒钟,安溪本人的感觉就像是被无限度慢放,她能清晰感受到身体被挤压扭曲重塑的疼痛。 她揉了一把脸,那种重塑骨骼的疼痛仿佛如附骨之疽一般无法剔除缓和。还好,她已经习惯了各种污染带来的疼痛。 安溪将注意力放在房间里,失去视觉之后,她其他感官就会更加灵敏,她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她听到风过枝叶草地时被掩盖着的细微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感受到拂过身体的风是湿润的—— 唯独没有人的气息,没有白天刚刚建交合作关系的朋友的气息。 安溪顺着记忆找到白天半人半蛇的15号所在的树上,她摩挲着树干,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安溪顺着树干爬上去。 301房间所有人都是半人半兽形态,或许他们自己没有察觉,但作为旁观视角,安溪能清晰看出来301众人生活习性上已经更倾向于动物而非人类。 15号性格单一又隐约向往屋外世界,所以他是第一个发出声音,第一个露出身形,他攀爬依靠的树木甚至都是最靠近大门的。 根据15的性格,他今天刚认识了她跟沐辛然两个外人,今晚大概率不会换树休息。15在这棵树上的概率很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40节 安溪非常有耐心的在黑暗里摩挲每一个树枝,终于在靠近树梢位置的一根树枝上,安溪摸到了滑腻冰凉触感还有的坚硬的触感,那是15的白色尾巴。 15尾巴动了一下,也就这么一下,之后就仿若毫无生命的物体一般一动不动。安溪嘴里念叨着“不好意思,冒犯了,无意之举不要介意。”手上动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顺着尾巴从尾撸到尾。 她摸到了蛇腹,摸到了蛇颈、摸到了蛇首。 安溪想了想,提起尾巴尖将鼻子凑过去嗅了嗅。蛇被提着也一动不动,安溪非常顺畅闻到15气息,这下能够百分百确定这条蛇就是15了。 所以,301的人,白天是半人半兽,晚上是动物? 安溪顺着蛇尾摸到蛇首,卡着七寸凑过去小声叫:“15,15?你好?能听到吗?能就用尾巴尖抽我一下。” 缠绕或者咬,都有可能是动物本能,即使给出回应也有可能是一个巧合。但抽打不同,安溪卡着蛇首,压低声音将抽打次数跟位置精准到点,然后静静等待回应或者没有回应的回应。 如果15回应,就说明夜晚的人变成动物也是表面变化,实际上意识仍旧是人类,起码是人类意识占据上风。 如果没有回应,那就说明就算还有人类意识,也无法用人类的意识控制身体。 安溪等了十五个数,没有等到回应,她就知道答案了。 放下15之后,安溪离开树,像潜伏在黑暗森林里的野兽,凭借狩猎本能迅猛抓住数十个动物。 数十个动物里,没有一号跟二号,都是白天没有见过的朋友,安溪抓到动物之后,每一个流程都一模一样:聊两句增进关系,然后用各种方案测试动物们是否还具有人类意识。 很可惜的是,无一例外没有一个动物完成她的单方面约定,无论是抽打还是压手背都没有。 安溪最后顺着记忆的路线到河边,她进入河水里整个人化成水,顺着水流波动寻找一号。 一号是最有可能具有意识的。 [井]不愧是能被称之为“神”的存在,他的污染哪怕只是净化这部分,也非常强大。 现在安溪身上存在的污染有: 【挎包污染:空间容纳。】 【红绳污染:容纳红绳里,无视污染。】 【红花污染:寄生种子。】 【右眼污染:透明化,由于透明化从核心开始,能作为看透[真相]使用。】 【情感面具:无效化口腔化污染,未消化的无脸面具情感吸收。】 【蛇纹污染:被动防护。】 【冰霜污染:结冰。】 【阴影污染:1.化成阴影,2.与情感相关,尚未测试出完整特性。】 【水污染:净化,净化时可将自己溶于水。】 【朱老师污染:容纳后陷入沉寂,还未研究明白。】 【管理员污染:正在接触中,还未容纳成功。】 【四号窗口食堂阿姨污染:原多肢体污染,容纳后适应自身,四肢更灵活有力,没有其他特性。】 【未知污染,容纳后从未使过的强大污染。】 除此之外还有自小胡吃海喝得到的数不胜数的各种小污染,但大部分小污染很难使用,因为调动那些小污染,还没开始发挥作用就会被自身强大污染吞噬。 比如安溪小时候很喜欢使用的火焰污染,污染寄生在头发上,每次使用会把头发点燃,每次刚使用就会被冰霜污染冻结。后来又有红绳污染,更加使用不了。 能点燃头发的火焰污染就被压制到数十年使用不出来。就算勉强使用,也只头冒白烟。 因为没有火污染,导致安溪从此必须随身携带打火石。 安溪顺着水流方向流动时,还在想有机会一定要再搞一个火焰污染,正想着,就感觉到水流身体碰触到东西。 那是一条巨大的鱼。 安溪是水的形态,但她仍旧是人的轮廓,就像她之前将手放入水里,手化成水,仍旧具有手的形态一样。 而这条鱼,比她长两倍! 只一条尾巴就有她一个多长! 安溪来不及惊羡,巨鱼甩动巨大的鱼尾,河流瞬间掀起波浪,安溪直接在波浪冲击下被拍到岸上。 失去跟水源的直接接触,安溪的身体渐渐显露出来,她从地上跳起来,再次冲进河流里,一边跳一边叫:“一号、一号,朋友、朋友,你白天答应过我要带我游两圈,你还记得吗?!” 这么大一条鱼,她趴在鱼背上被带着飞速游动,跟在天上飞也没有区别了吧? 安溪刚进去,也就是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就被巨大的鱼尾抽回岸上。 安溪及时调整位置,才只骨折一只手臂,她活动手臂,感受着肢体污染发挥作用快速恢复骨折的手臂,叫道:“不行我驮着你游也行呀?咱们相互着嘛!我不占你便宜!” 巨大的浪拍在安溪身上,很难说是白天的仇,还是今夜刚刚拉得仇恨。 安溪吐出水,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终于能够确定:301的人在夜晚中,百分百是动物本能占据上风。 可这样的,为什么晚上不锁门呢? 人能克制不出门,动物能吗? 安溪一边往外走,一边冻住身上的水珠,“肯定不能,不然一号不能这么活泼。” 安溪走到门前化成阴影离开301,往302的方向移动。 第80章 员工楼[14] 302在白日是色彩极尽绚丽的油画, 每一个生灵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自然而悠闲展示自己的美丽。 安溪所化成的阴影从302门缝中进入302绚烂的世界里。 安溪第一反应是香,是一种香到极致令人头脑发晕的香气, 安溪晕晕乎乎从阴影里伸出手, 香气轻飘飘落在安溪伸出的手上。 烟雾缭绕的香气中无数只白皙细嫩的手轻轻柔柔伸出来,它们柔弱又美丽,搭在安溪伸出的那只手上。跟那些丰润可爱的手相比, 安溪的手要更加纤细,更加骨节分明,掌心有一些污染也无法剔除的茧,它不够美丽, 却足够有力。 安溪有力的手准确无误抓住其中一只手,她抓到的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抓了一团棉。 “太热情了太热情了,谢谢谢谢谢谢各位热烈的欢迎。”人还没有从阴影里出现, 声音先一步响彻整个空间。缭绕香气中伸出美丽的手迟疑了瞬间, 另外一只有力的手从阴影中探出主动抓住另外一团棉。 “太好了朋友, 谢谢拉我, 说实在的, 这里面对视野太不友好了。天呐天呐, 劳驾给我一块地方。” 阴影从安溪身上褪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香气顺着鼻腔直接进入身体中,像无形的手撕开血肉强行融入其中。 安溪的目光从挡住视野的粉色烟雾中扫过,看着无数只美丽的手, 露出灿烂的笑容,热情道:“各位!晚上好!” 她使劲挥了挥双手抓住的两只手,同时带动抓着她手臂的手一起挥动。 那些手从烟雾中伸出, 随着晃动露出丰满红润的手臂,每一只手都像油画里那样美丽润泽,每一只手都像棉像云轻柔又温暖。 安溪不用那些手抓,她从抓到人家的手之后,就一直握着没放。意外的是,没有一只手上有污染传送过来,似乎只有粉色浓郁香气是带污染的。 安溪温和道:“朋友,我是上面下来暗访的,你们可以叫我管理员。”她毫无心理负担用了学校里最像公司职位的称呼,模仿镇长爷爷又虚假又慈祥又客气又亲近又疏远的上位者姿态,亲切道:“我已经去过了301,在301那里了解到了他们的诉求,现在到你们了。” “孩子。”她道,“有什么需要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委屈也可以尽数告诉我,上面不会委屈任何一个优秀的员工。” 粉色雾气愈发浓郁,一只只手从雾气里伸出轻柔落在安溪身上,如一团团云棉轻轻抱住她。 安溪笑容不变,后背的蛇纹污染迅速触发,蟒蛇纹路从后衣领里爬到后颈,后背一只只手就如棉花糖遇到水一样融化消失了。 “啊。”安溪毫无歉意抱歉道,“我不知道你们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欢迎我,要不再来一次?我尽量控制住污染?” 她说话间握着的双手冰霜顺着相接触的肌肤迅速往外蔓延,安溪夸张大惊:“这是怎么了?这是什么呀?天呐天呐,朋友,这也是你们欢迎的一环吗?” 那些手有一些停顿。 安溪扑捉到这些停顿后,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冰霜污染瞬间侵蚀能够接触到的所有手与粉色烟雾香气。 安溪笑容不变:“天呐,这真可怕。不过不用担心,作为上面下来的管理员,我会尽快探查出真相。” 她甩开手上的冰霜,没有再管那些被冻得严严实实的手。烟雾与手在透明的冰层中,就是栩栩如生的雕塑——只不过栩栩如生是写实,雕塑才是比喻。 安溪绕开雕塑,在她释放冰霜污染的时候,身体里的污染就像被揭开嘴笼的恶犬撕咬软绵绵的粉色香气污染。 安溪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手,感觉肌肤下有一股被浸泡过的香气,她张嘴想咬一口试试,耳边又响起好几道严厉禁止随口乱吃的声音,讪讪闭上了嘴巴。 安溪磨了磨牙齿,其实她现在的嘴巴是情感面具污染,吃起来污染会比之前更方便无害,一些入口就能容纳的污染,甚至能够直接就容纳过去了。 但她之前嘴巴是没有污染的,据村里人说她在婴儿期学会用嘴巴探索世界之后,这个习惯就一直没改过来。中间有一段时期长大了知道恶心了,不用嘴巴去探索了,紧接着就发现一些污染入口能容纳,坏习惯又续上了。 过去家里人阻止是因为她嘴巴跟内脏没有污染,吃到什么承受不了的污染会陷入危险。 但沐辛然她们不是这样,哪怕没有污染的东西,只要是陌生的、不干净的、看起来不健康的……反正就是看起来不是能吃的,就不准入口。 她们在各个方面都不像这个世界的人,她们的世界一定很美好又富足吧。 但安溪想不出那样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或许有机会可以问问沐辛然她们,然后她可以将好的地方记下来,加进她创建美好山村的伟大计划里。 …… 越往里走,香气越清淡。 不再浓郁之后,没有令人晕眩的感觉,是一种很舒适的、能让人想起心里最美好记忆里味道的香气。 所以安溪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安息山。 她想学校那些学生,在学校里也不知道学了多少年,迟迟不能毕业,不如今年等她毕业之后通通偷走。 学校再招新生,然后毕业直接到安息山入职,再过几年安息山有孩子了,还可以回学校上去……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给自足呢? 安溪抬起眼睑,眼前场景清脆,树木茂盛杂草横生,蜿蜒绵亘的山路融入向上的山中——简单来说就是跟安息山一个样。 安溪站在复制版安息山的山脚下,那些关于未来的东西从脑海里飘去了,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山窝,忽地开口道:“不够认真啊,怎么能只搬表面呢?” 她指挥:“动物呢?污染呢?还有就是那种,那种,”她比比划划,用一种很玄妙的语气道:“那种神的气息你们懂吧?就是神啊,那种伟大的,清新的,存在于每一个树叶每一个草片每一个花瓣每一个人……当然除了我,我身上没有。总而言之,你这不行呀,任何一个见过安息山的人都不会认错的。” 安溪差不多知道302的污染流程了,难怪301的一号让晚上不要进来,这样的软绵的污染,换个人来很容易中招。 她是以阴影的形式进来的,但是进来第一时间就被发现了,浓郁的香气融入体内,温柔的手轻柔抚摸拥抱,污染第一步寄生体内,紧接着香气勾起内心最美好记忆里的味道,味道变成现实——一步一步褪去人的外壳,露出最柔软的内心,一层层扒开坚硬有力的东西,只剩下柔弱无害的软肉。 她现在知道白天见到的那些动物,为什么如此美丽绚烂却又毫无灵魂的感觉了。 灵魂的美丽在于不同,每一个灵魂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命力,哪怕再柔弱的灵魂也有坚强有力的地方。 他们的污染去除了这些坚强有力的地方,后续的污染流程没猜错的话,就是去除灵魂不同处的环节了。 安溪主动踏上去。 ……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41节 这里其实就是安溪的误解,那些手臂并非如外表一般柔弱无力只有美丽,它们如同一条条毒蛇,柔软的身躯缠绕之后才会露出最锋利尖锐的毒牙。 但这些毒牙对安溪来说毫无作用,蛇纹污染的防护就让它们反噬到消散,剩余一部分又被冻结。 因此造成安溪的误解。 安溪并不知道自己的误解,她觉得自己的分析毫无问题,尤其是在她踏入复制版本的安息山上后,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误解就永远存在了。 安溪见到了山神洞。 是的,安息山上的伟大山神,气息无处不在的山神,每年都有祭祀的山神,没有属于自己的山神庙,只有一个山神洞。 安溪非常熟悉这个山神洞,她偶尔不想上学就会偷溜到山神洞里睡觉,只要她在山神洞里,村里人就会知道她的位置,但不会来找她。 山神无处不在,这是安溪被教导的话,也是安溪后来自己发现的真相。 真相。 安溪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面部表情一瞬间失去了控制,情感面具因情绪波动迅速浮现。 安溪察觉到污染波动,克制住心神,彻底压制住情感面具的污染。 情感面具的污染被彻底压制住,安溪的脸上自然就没有了污染具象化,简单来说,她下半张脸的原本属于嘴巴的位置皮肤光滑,空空如也。 她安静的不像安溪。 安溪沉默踏进山神洞。 山神洞就是一个最普通的石头洞,里面有一块一米二长的巨大石板,那是安溪小学的时候千挑万选搬进来的床。 除了床之外,还有一个石锅几块充当底座的石块,一堆干草。 这都是安溪的全部家当。 山洞最里面还有一个石头打造的平滑石板,这个石板上有许许多多的碗,有些碗是石头做得,有些是木头做得,还有些是草藤花编织而成的,有些碗婴儿拳头大,有些成年人拳头大,还有些脸盘大。 碗里有些是黄沙,有些是清水,唯一相同的是,黄沙里插着花,清水上飘着花。 这是安溪从小到大在祭祀时给山神准备的礼物,从下面的石头打造的石板开始,到碗、到黄沙、到清水、到花……每一个都是她亲自制作寻找的。 没有任何第二个人插手。 轻轻淡淡的属于安溪记忆里安息山的香气飘飘然落在安溪鼻尖,落在她耳边,风一般轻柔的声音温暖而舒适的对她私语。 声音在说一些温和的事情,比如神爱她如她爱神;比如她可以留在神的庇佑中,从此不再受任何伤害,不再有任何污染……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话里话外都是在神身边,受神庇佑,无需坚强,更不用会给自己带来痛苦的污染。 安溪在这些轻柔的声音中走到石板面前,就近拿起手边的木碗,看着拿开碗后,露出光滑的空空如也的石板,神情是难以遮掩的失望。 嘴巴从面上缓缓浮现出来,声音随着响起道:“怎么每次都能完美错过最重要的东西呢!”她痛心疾首道。 石板上被她刻满了字,不仅仅是石板上,山洞但凡安溪能触碰到的地方,全部都被她刻满了字。 她坚信,这是在跟神对话。 而安溪对话内容的密度,众所皆知。她一度请求再给山神挖她十个八个百个洞,一个不够对话的。 受到了强烈反对。 安溪握紧拳头猛地用力,石板四分五裂,石板上的碗翻了一地。冰层瞬息之间爬满整个山洞。 “你搞错了一件事。”安溪微笑道:“我的神只负责祝福我,而我则负责庇佑祂。” 第81章 员工楼[15] 为什么山之外的污染总是这样呢? 将人高高架起, 抬到高高的台子上,然后为你穿上华服带上华冠,华服绑住你的血肉之躯, 华冠束住你的灵魂, 令你如傀儡生不生死不死。 或用最甜蜜的味道,最柔暖的双手,最温和的声音抚平你的恐惧与悲伤, 褪下你最坚硬的武器,再牵着你到最舒适无害的床铺上,从此灵魂不复存在、躯壳圈于牢笼。 安溪踏出山神洞,望着眼前生机勃勃的树木, 污染是从她的记忆出发,让她一步步褪去一些能够反抗的东西,她大概能猜到后面的污染流程。 但安溪不想按照它的流程往后走了。 她在山里喜欢在污染开始之前找到源头, 但是离开山, 因为稀奇、因为想见识一下山外的污染、因为集体活动、因为学校任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简单粗暴解决污染。 现在, 安溪不准备看到最后了。 安溪站在山神洞外, 红色花纹爬上眉骨, 半张面具若隐若现, 随着面具浮现, 蓝色蛇鳞悄然落在她的眼睑之下,一只眼睛、两只眼睛、许许多多只来自于不同人的眼睛在她面上缓缓睁开……她的污染在不断往外溢出,以至于无法压制在体内。 忽然。 安溪面目上属于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合, 属于情感面具中无数同学的嘴巴一张一合,无数声音重重叠叠,汇聚在一起, 她说—— “破坏!” …… 爆炸是从山上一个山洞开始的,纯粹的污染能量如愤怒的海水排山倒海一般轰炸这座葱葱郁郁仿佛拥有无限生机的“安息山”。 轰炸声足足响了半个小时,声音平息时,那座虚假的山没有一块石一片叶保有完整的样子,化成的粉尘堆积在一起像个小小的山坡。 安溪站在山坡上,简直就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整个人血淋淋的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身体颜色,粘稠的血液糊在脸上看不见五官。 十分钟后,面上干了的血块上裂开两道细小的缝隙,暖棕在缝隙中闪烁,缝隙越裂越大,直到圆溜溜的暖棕完全露出。 然后,安溪轻巧地眨了下眼睛,看着被轰炸出原本房间,墙壁与大门在强烈的能量冲击不复存在,偏偏承重墙完好无损。 安溪张开了嘴巴呼出一口气,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早就想炸山了。” 紧接着她感受到许许多多污染从远处影影灼灼冒出来,安溪坐下来缓慢喘息着,拿出湿纸巾擦脸,一边擦脸一边嘟囔: “好久没用这招了,效果不太理想哇。” 从“破坏”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想出这招的时候年龄不是很大。那会儿安溪是小学三年级,拥有的污染不多,而污染嘛多如疾病、寄生虫是一种侵蚀性的东西而非破坏性的。 安溪每天惹事挨打,越挨越惹、越惹越挨,挨打次数多了对对手了解多了,躲避就很轻松,但是反击很难。 安溪琢磨很久污染,她一开始只是想琢磨透彻污染之后,熟练运用进行反击。在这个过程中,她有一天吃饭补充能量的时候,忽然好奇一件事—— 她吃得肉条来自于污染猪,加工制作后的肉条里的污染是纯粹的能量补充,但在加工之前,污染并不是这样的能量,它是有不同特性的存在,甚至有不同偏好。 为什么经过加工后,污染能成为纯粹的能量呢? 是只有污染猪的污染这样吗? 不可能的,都是生命,谁比谁高贵? 于是,安溪轻而易举被勾走了注意力,不再惹事打架,专心研究污染。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没有宿主的污染会渐渐消散,有宿主的污染,哪怕来自同一源头也会渐渐生长成不同的模样。 这就是安溪第一次意识到她容纳的污染,在她体内会适应她的身体发生变化的开始。 之后她就发现无论是什么污染,在经过加工之后都是相同的能量,只不过越是强大的污染,侵蚀性越强的污染,加工的过程越是艰难,还有被污染的威胁。 加工步骤也很简单,以污染猪举例:杀死污染猪,在污染消散时将其锁定在血肉中,然后腌制。 腌制肉类是属于《美食制作》课程里的内容。 安溪学会腌制之后,用自己做实验,如何在宿主活着的情况下,释放出纯粹污染能量,第一个炸得就是她自己,第二个炸得就是思思。 年幼的时候她还带着人炸过学校炸过山,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惩罚,就是一共炸了多少坑她就一个人补多少坑,补了个几年,安溪就再也不用这招了。 这次没控制住使用,也没有使用好,糊了一身血,好在控制力还在,爆炸范围控制到位,承重墙也保住了。 安溪收拾身上半干不干的血液,实则暗自警惕敌人过来,但奇怪的是等到安溪清理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血渍时,都没有人过来。 她甚至没有感受到有其他陌生污染气息进入三楼,很快安溪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等级严格的情况下,楼层与楼层之前必然是完全隔离的,或许老板会有渠道知道其他楼层的情况,但现在看来,这个或许不存在。 否则从第一声爆炸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分钟的时间,老板就是睡着了,也能爬起来穿上衣服赶过来了。 没来,就代表老板远远没有安溪所认为的对建筑有绝对的掌控。 “真糟糕啊。”安溪跳下去,甩了甩脑后黏糊糊的发尾,声音恢复清亮,“这岂不是让人为所欲为吗?” “我今晚本来只是想随便逛逛的。” 安溪蹭了蹭鼻子从空气中寻找整个三楼污染最浓郁的地方。 …… 301是半人半兽,302是笼中生灵,303是污染外具化的人群,304是黑暗中肤色如雕塑般的人群。 302爆炸之后,其他三个房间几乎都打开了房间,除了301没有污染之外,303跟304都有污染如雨后蘑菇一般冒出来。 而现在303冒出的污染气息依旧,304房间的污染却消失不见了。 安溪不能保证说304房间里没有潜行的污染,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304房间里一定不都是潜行污染——所以304里的污染是怎么做到全部消失的? 安溪站在303门口思索304,但她没有思考太久,按照规则的一般规矩,既然有“在304外看到304的动物立刻离开”这么一条规则,她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在304外看到304的居民。 她不着急,今夜还很长。 * 303房间,安溪白天进入的时候,情况不太好,她或许被迷惑或许被扭曲了认知,反正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了影响,错过了与沐辛然的约定。 现在安溪再次站在303房间门口,在已经知道这个房间有问题,且楼层与楼层之间隔音效果非常好的情况下,第一选择是老老实实打开房间门走进去吗?是变成阴影悄无声息从门缝中进入吗? 当然不是! 安溪礼貌敲了两下门,高声道:“晚上好朋友们!你们的朋友——来自于楼上的朋友我,前来拜访,如有冒犯但请忍耐,谢谢谢谢!” 她一连说了两声谢谢,往后退后两步,伸直手臂,露出擦拭干净的右手以及右手手腕。一个眨眼的工夫,就见露出原本健康肤色的皮肤上忽地出现大片大片的红,又一个眨眼的工夫,那些红色悬浮在安溪手臂之上,每一滴红色里都蕴藏着纯粹的污染能量。 这就是安溪最后实验出来的办法,首先制造一个死亡的容纳污染的宿主,然后引爆宿主。 所以安溪第一个炸的就是自己,第二个炸的就是邻居思思,实际上除了第二次之外安溪十次实验有九点九次炸得都是自己。 谁让血来自于她自己呢? 稍微引爆得快一点就会炸到自己。 血液被牵引着离开肌肤表面,像练习过千百遍那样,熟练地顺着指尖方向附着在门墙之上,然后: “轰——” 安溪在爆破声中清理手臂上浪费掉的血液,等到门墙在巨大的爆破中破出一个等人高的洞时,抬脚跨了进去。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42节 毫不夸张的说,安溪踏入303的瞬间,就收到了来自303全体注视的目光。 “大家晚上好!”安溪抬起手冲着众人挥手,“我来是通知大家一个好消息!” 她视线飞快扫过整个房间,确定房间跟白天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之后,才继续说道:“从此刻开始,员工楼就改天换地了!你们头上不再有一层一层的领导,你们身上不再有一根又一根铁链。我宣布动物城所有的居民从此刻开始,都只属于他自己!” 几乎在安溪说完的瞬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还有变化的房间里,所有的笼子无声无息的消失,一道身影朝着安溪的位置极速奔来,在即将碰触到安溪之时,安溪抬脚对上。 噼里啪啦两声后,安溪安然无恙站在原处收回右脚,对面被炸得七七八八。从血肉模糊中依稀能看出污染在下肢的样子,安溪看了眼气息还在人还没死,收回视线。 原本因为笼子消失蠢蠢欲动的污染们,瞬间收敛控制到极好的程度。 “抱歉,我还没有说完。”安溪热情洋溢挥动着双手道:“由于情况紧急时间紧迫,所以大家必须此刻做出决定——” “你们选择谁做自己的朋友。” 第82章 员工楼[16] 303房间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安溪笑脸盈盈看着众人,体贴询问:“需要我给大家时间思考吗?” 人群趴在消失的笼子里,就好像笼子依旧存在一样。 安溪毫不在意房间里诡异的氛围, 她点燃火把高高举起, 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说道:“请放心,就算大家没有选择我做朋友, 作为朋友的我,也不会放火焚烧三楼的,只是暂时要委屈各位安静几天,等到我取得最终的胜利之后, 各位就可以随意了。” “你举着武器谈自由,不觉得可笑吗?” 一道身影从最后的角落缓缓站起,那是一个几乎看不出人的形态的身影, 人体的轮廓仿若树的枝干, 上面长满了斑斓五彩的“珊瑚”, 说话时也看不到五官的位置, 不知还有没有五官。 “不觉得啊。”安溪奇怪道:“为什么会觉得可笑?” “虚伪。”有声音说。 安溪闻言就笑了起来:“我如果说朋友们你们自由了, 然后任由你们行动, 看到有人冲到楼上就直接杀死, 这才是虚伪。” “我现在明明白白将所有的东西都告诉大家, 这样还认为是虚伪可笑的话。”安溪委婉道:“大家就有些见识浅薄,比如说就没有见识过真正的虚伪。不过没有关系,大家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感受, 有机会有想法也可以出去外面,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人生的酸甜苦辣都能见识到, 都能尝到。” 安溪举着火把道:“那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明面上的火把是安全的,暗处的火把会悄无声音的将人焚烧殆尽……说起来你们变成现在这样,难道全部都是因为正面的攻击失败吗?” “说话很容易的,声带动一动,舌头动一动,什么甜言蜜语都可以吐露出来。”安溪道:“事实摆在眼前,自由归到身上,那时候才是真的。” “行了,我不需要你们做选择了。”安溪道:“你们就待在这里吧,等到几天之后就知道结果了。明天会有人继续来给你们送饭的。” 安溪也是在珊瑚人开口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些人大部分可能都是在动物城里长大的。他们从生到死都是被圈养在这个畸形的城市里,他们的世界是狭小的,他们能够接触到的东西也是非常有限的,而在这部分有限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上位者展示给他们看的。 所以在他们视野很小的时候,给他们选择,是一件非常欠缺妥当的事情。这不是选择,是一种压力一种负担,是会加剧他们失控的东西。 安溪意识到这点之后,决定采取更加强硬的态度,快刀斩乱麻将事情解决。 因为她由这件事意识到:推翻这栋楼,打倒老板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推翻这些被囚禁被污染的人群心里的动物城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除非她准备将整个城市里的人全部清理干净,否则她就必须要面对,要解决这个问题。 不然被杀死的只是一个老板,被推倒的只是一个建筑,只是之后还会有无数个老板出现,还会有无数个员工楼拔地而起。 安溪熄灭火把离开,没有人攻击,也没有人出声,这在安溪意料之内的。 员工楼里的房间不需要上锁,是因为动物城已经给他们的灵魂牢牢锁住了。 就在安溪即将踏出去的时候,她似有所察停下脚步低下头,一个身影从后爬到她视野当中——是那个攻击安溪却被安溪打回去的人。 “你想打回来?”安溪设身处地思考了一下,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她道:“你现在很难战胜我,当然啦,以后也很难,毕竟我很强。” 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人,艰难伸出两条能看到黑红的肉挂在白骨上的胳膊,颤颤巍巍支撑在地面上,倒下一次之后,又再次重复相同的动作。 安溪蹲下身,询问:“能说话吗?” “这个房间里人没有声带。” 珊瑚人从后面说道。 安溪抬头看向珊瑚人。 珊瑚人似乎知道安溪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道:“三楼四个房间,分别对应四个种类:能说人言的兽;最美好纯洁的兽;痛苦无声的兽;强大的兽。” “具有一定思维能力又足够无害,人言也是一种可爱;美好纯洁不需要思想;痛苦之色可供欣赏,但声音吵闹不堪所以不需要声音;而强大,强大是武器,武器不需要声音。” 安溪在珊瑚人形容的时候,就能够将所形容的房间跟她所看到的各个房间景象相匹配。 301半人半兽,302完全兽的形态,303污染外具化,304黑暗中沉默的攻击者。 “我能说话是因为,我本来应该是301房间的兽。”珊瑚人道:“用来搭配301里的一条半人半鱼。” 一号人鱼。 “但人鱼不喜欢我,所以我被送到了302,我的污染被强行外具化,有没有声音都无所谓了,因为我这种情况距离失控只有一步距离,所以不需要费心在去除声音。” 安溪敏锐的从珊瑚人所说得的内容上察觉到他的态度,她直接道:“你做出了选择是吗?” 珊瑚人沉默片刻,道:“你的确没有虚伪的能力。” 安溪立刻笑容满面:“谢谢夸奖,我就是这么优秀啦。” 珊瑚人:“……我不是夸你……” 不对,这不是他想说的,这人污染有问题吧,能蛊惑人心吗? “我是在取信于你,为我之后要做的翻译。”珊瑚人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多解释一点,这是一种诡异的毫无根据的直觉,而他向来直觉很准,于是他道:“我们之前的对话不算愉快,所以我需要展示自己的真诚,以免你怀疑我之后翻译的内容。” 安溪琢磨了下:“所以这不还是做出了选择吗?你想要取信于我,这本身不就是一个偏向吗?” “我懂了。”安溪道,“你是觉得刚刚你说我虚伪,我会生气,所以现在想要跟我做朋友,你不好意思,是吧?” “不用的!我一点也没生气,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安溪大大方方道。 珊瑚人:“……” 怎么会理解成这样?离谱中又有点粗糙的正确,但正确中又确实非常的离谱。 不对,理解问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重点的偏差。 他的重点难道不是翻译吗? “我是想说,他的意思是,他要跟着你做。”珊瑚人指着地上已经努力到站立起来的血肉模糊人,干脆利落道。 安溪顺着珊瑚人的话,看向眼前逐渐站起来的人,眼看对方要摔倒,连忙扶了一把,嘴巴也没闲着:“原来你想说这个,这有什么好怀疑真假的?我有眼睛可以看到呀。” “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为我提供的信息,为我们推翻员工楼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线索。”安溪一码归一码道,“朋友,还有其他信息可以告诉我吗?” 说完她又看向手中的另一个朋友:“朋友,你等我给你紧急治疗一下,你现在这个病情,不能支撑你完成伟大计划。” 安溪说话间将人放倒在地,从挎包里翻出蓝宝石饮料,又翻出一张手帕,沾湿手帕从左手还是擦拭。 他的伤口是因为爆炸引起的,另外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有同样的问题——强行污染外外具化,所以没有比蓝宝石更对症的治疗了。 果然,用浸泡过蓝宝石的手帕擦拭过皮肤之后,不断对伤口造成伤害的污染被稀释,伤口自然停止持续性的伤害。 “你这是什么东西?”珊瑚人没有回答安溪的问题,但他能够感受到从安溪手中液体里向外扩散的污染令人畏惧,就好像它一出现,污染就会开始退缩。 他几乎在察觉到自身污染畏惧的瞬间,就隐约意识到生机就在眼前。 珊瑚人往安溪的位置快速走了两步。 他浑身都是五彩斑斓的珊瑚,因此移动起来的时候,动作是非常艰难且困难的,但他的精神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亢奋,这种亢奋促使着他快速往安溪位置移动。 “这是什么?” 他问了第二遍。 “一种花的果子,我称呼它蓝宝石。”安溪一边加紧手上涂抹的动作,一边回答道:“它的污染特性是能够稀释其他污染。我是不是天才?能稀释污染,就能够稀释外部攻击的污染,也能稀释自身体内无法控制的污染。” 她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珊瑚人。 这个房间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污染被强制外具化后无法自控?从而导致痛苦,导致失控跟他们的距离比正常人要更近。 安溪刚要开口说什么,珊瑚人却进一步拉近了距离,他说:“朋友,助力你推翻老板,成为新的老板,有没有员工福利?” 安溪当时就觉得,这人一定不是动物城土生土长的人,但她面上立刻挂起笑容,热情洋溢道:“当然!朋友!” “免费医疗是员工福利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老大,301的人鱼藏有五楼的门卡,304的人是员工楼巡查员,一楼跟二楼的八个房间,是三楼预备成员。”珊瑚人快速而又忠诚道:“员工楼一共有八层,其中第八层住着老板跟老板最亲密的动物朋友、植物朋友。” “除了能上八楼的人之外,没有人见过老板的样子。”珊瑚人道:“老大,您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跟您交朋友,但是又不好意思。” 安溪当即搬出一桶清水,扔进去一颗蓝宝石,非常真诚地对珊瑚人说道:“实不相瞒,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会是我信赖的好朋友。现在这个解救其他朋友的重任,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交给谁。” 各怀心思的两个临时朋友,心照不宣露出微笑。当然,只有安溪个人能露出笑容,珊瑚人没有五官,他用真诚的语言表示微笑:“荣幸之至!” 第83章 员工楼[17] 珊瑚人的身份一定有异常, 他要么来自于动物城外,要么曾去过顶楼却又狼狈的活着下来了。 相比较前者,后者隐藏问题更多, 狼狈代表活下来的手段对于员工楼来说并不光明正大, 更直白一点:他站在员工楼的对立面。抛开所有繁杂的东西,单看这一个可能就会引发三个可能: 一个是通过举报她或者处理她得到与员工楼和好的结果;第二个是利用她永久解决自己的敌人;最后一个可能就是冷眼旁观,也可以说是看情况摇摆, 哪边胜算更大更符合自己的利益,就倒向哪边。 安溪微笑中记下这点,说道:“蓝宝石是一种很强大的污染,没有稀释的蓝宝石, 它的污染可以将一个人的污染完全稀释殆尽。” 安溪说到这里补充道:“如果是失控污染,失去污染的失控污染,会渐渐失去活性。” 脑袋同学是第一例, 情感面具是第二例, 前者是因为被焚烧掉污染源头而失去活性, 后者是因为蓝宝石稀释掉所有污染而失去活性。 “真是好东西啊。”珊瑚人没有五官, 但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丰富活泼, 单从声音就能够听出来他的情绪, 对蓝宝石异常爱慕的情绪, “没有失控的人使用完整的蓝宝石只会没有污染吗?” 安溪闻言摇了摇头:“它是污染不是良药, 良药是治病污染只会侵蚀,倘若你的污染胜过它只会被稀释,倘若你的污染弱于他。”安溪重新开始擦拭, 用讲解知识点的语气说道:“它是植物果实,而植物为宿主的一类污染,有一个共性, 汲取被污染者的血肉营养扎根发芽。” “最重要的是,就算它能够将污染清空而不影响被污染者的身体,在这个世界没有污染,死亡也就是眨眼闭眼的工夫。” 人可以不吃不喝,难道还能不呼吸吗? 安溪之前给微微说可以用蓝宝石稀释掉所有失控的污染,一个是因为微微已经走向失控,另一个就是微微身体里的污染很奇怪,似乎不止一个,但这只是安溪的猜测。 安溪一直在思考完善治疗计划,现在她已经做好最坏准备时要如何治疗了。 假设最终也无法确定微微体内是否存在其他污染,那么就在进行治疗时,让微微容纳其他污染。容纳在蓝宝石侵蚀之后,能够确保被蓝宝石稀释的污染一定是走向失控的污染。 这是一件与死亡为舞的治疗方案,不说蓝宝石稀释的危险,单说容纳污染本身就九死一失控。 所以她会全程陪在陪在微微身边,确保她彻底失控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清理失控后的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43节 安溪沉默下来。 珊瑚人在安溪说完之后,情绪同样肉眼可见的低沉,过了会儿他问:“其他的污染难道不是吗?” 存在于野兽身体的污染,存在于人身体里的污染,存在于物体里的污染难道都是在侵蚀他物以达到壮大自己的最终结果吗? 安溪闻言有些惊喜看向珊瑚人,热情凑过去询问:“同学,你悟性好棒啊。我上一次在课堂外听到这种细腻的阅读理解还是在我几个新朋友身上。”也就是沐辛然他们,那些天,安溪跟着他们过着遇到一点东西就要进行细细的刨根究底的分析的生活。安溪本以为那是学神的思维模式,现在才知道那是生存技能。 “同学,有没有考虑过上学哇?”已经将启航高中视为自己未来最大的人才供应商的安溪,开始积极招收新生,“我知道一所学校,学生乐于助人活泼可爱,老师因材施教关爱学生,环境空旷自由,食堂味美价廉,宿舍干净卫生又安全。” “最重要的时学费全免,医务室全天候命。”安溪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同学,咱们两已经是朋友了,所以朋友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医务室治疗免费。” 珊瑚人没有五官,但是能够感受到他人从一开始的不知所云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安溪说到治疗免费的时候,珊瑚人只剩下无语。 “你是招生处的?”珊瑚人。 “嘿呀!”安溪一拍大腿,毫不心虚应下这个从未见过的单位里的身份,“我就说你这孩子聪明吧!怎么样来不来?来了学校,我就是你老师,老师嘛怎么照顾学生都是应该的。” 安溪挤眉弄眼道。 珊瑚人将手伸进稀释完成的蓝宝石清水里,感受着污染在身体中撕咬的疼痛,哼笑一声,懒洋洋道:“等你赢了再说吧,老大。” 安溪这瞬间简直就像看到虞老师,有种独特的相似气质。 …… 这里留给珊瑚人,安溪熟练地开始补墙,她今晚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看着这群人,也不能留他们随意走动,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锁上门。 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就是将人赶到304去。 301里有人,302受到毁灭性的破坏,303有个等人高的大洞,304既没有人,也完好无损。 但珊瑚人刚刚的信息里说到304是巡查员。 巧了不是,安溪刚刚清理掉一个巡查员,还将巡查员跟大嘴巴的污染融合得到了新能力。 珊瑚人也并不知道304巡查员的具体情况,没有办法去确认巡查员是一次出一个,还是一次出一群,又或者是一次一群变成一个出;也没有办法确认巡查员的污染是各不相同,还是在他们成为巡查员的时候,身上所使用污染是同一个污染。 304的住户情况太不确定,304也就跟着无法保证状态,所以还是得补墙。 这活安溪已经做熟练了,别说等人高的墙壁,就是毁了大半的教学楼,轰出破洞的山洞,安溪都会。 别问,问就是自小欠收拾。 安溪熟练快速补完墙,顺手从挎包里掏出一扇门,将门反过来装上,里朝外,外朝里。 她警告道:“这是一扇被污染的门,用错误的钥匙打开门会永远迷失在未知地方。” 这话一点也不造假,这确实是一班那扇因为没有钥匙被卸下来的门。 它也的确有钥匙污染,但问题就在于,从安溪之前数到建校也没有出现过因为门被污染,就把门卸了的。更没出现过把门用空间污染装出校外使用的。 所以这个污染在校外有没有作用谁也不知道。 安溪恐吓道:“到时候再从门里出来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难道我们不会拆门吗?” 珊瑚人问。 本来不应该直接说出这句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安溪丰富又欠欠的表情,就忍不住开口。 安溪仿佛就等着这句话,她给了珊瑚人一个“不愧是老师的好学生”的眼神,抬起下巴,说道:“门上有我的污染,碰到我会为你们默哀的,破墙出去。”她呵呵一声,“除非你们能保证我回来之后看不出任何问题,否则就祈祷自己一定不会被我抓住吧。” 安溪缓慢扫视人群,慢条斯理道:“303有20人,每一个我都牢牢记住了。” 珊瑚人原本还为自己成了搭话的气恼,听到后面之后又钻进死胡同,非要找出漏洞离开房间。 安溪不管那些,她拿出钥匙打开门离开房间。 原本的钥匙找不到了,新钥匙是找宿管重新配置的,那会儿她跟宿管说:整个学校除了一班之外都有门,一班同学心里肯定很难过。 转头拿到钥匙之后,就将放在虞扶风办公室的卸下来的一班门装走了。 安溪没觉得心虚,要不是没找到污染源头,也没摸到容纳的边,她高低得啃啃尝尝钥匙污染的味道。 这污染太厉害了,如果她能学会,何必装着门出门,她自己就是门的制造者! 安溪离开303之后没有去301找人鱼摸上五楼的门卡,一个是因为人鱼目前的状态无法沟通,301范围又大,想要自己在301里找到被藏着的门卡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情;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准备今天晚上一口气把3个楼层打通,到时候楼上来一下处理一个。 所以上5楼的事情就没有那么紧急,等到白天的时候再去借门卡也不迟。 安溪心想,大家都是朋友了,找朋友借个门卡应该不困难吧。 二楼的四个房间里,安溪对201印象最深刻,因为201有一个养小狗的饲养员。 三楼房间里的人群白天跟夜晚有很明显的不同,二楼会跟三楼一样吗? 安溪低头看了看被血液浸泡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整了整衣领,昂首挺胸礼貌敲了敲门:“您好,查寝。” 适当的礼貌之后,不礼貌的推门而入就显得没有那么不礼貌。 安溪推开201门,没有受到白天同款的攻击,她有些遗憾的松开手。 201里一片漆黑,推开的门将走廊的灯光引进来,引进来的光又被不速之客挡了大半。 安溪抹黑找到门后的灯开关,等到房间亮起来之后,转头对上几十对发光的眼睛。 安溪非常熟悉这种眼神,饿到发疯之前看到食物的眼神,看似很亮,其实就是很亮,脑子里全是“吃吃吃”。 跟白天比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安溪举起手高声道:“同志们!朋友们!想要吃饱喝足吗?想要再也不饿肚子吗?想要解开该死的锁链吗?支持我,从今晚开始,从此刻开始,我将带领大家走向吃饱穿暖,没有锁链的自由人生!” 第84章 员工楼[18] 安溪在201当饲养员, 她抓到那只能放火的猴子,强硬又慈爱道:“耳听为虚嘴吃为食,现在我就向大家展示一下我的诚意。” 安溪将生肉生菜依次倒入水槽, 她在前面倒让放火猴在后面加热加熟。放火猴一开始不乐意, 但是养狗的猿吼了一声,它就不情不愿照做。 安溪目光在猿、小狗、放火猴来回转悠,眼珠子跟玻璃球一样骨碌碌转, 任意来一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心怀不轨。 “欸!”安溪忽然开口拉踩道:“它还是个孩子,怎么这么严苛哇。它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你好好跟它说,它一定都懂得。” 安溪说完, 温和对着放火猴道:“是这样的朋友,这些肉跟菜呢,都喜欢打人, 一些脆弱的朋友不仅吃不到东西, 还会被欺负。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你, 非常非常厉害的你, 来帮助大家。” 放火猴只有安溪小臂大, 毛发是仿佛闪着金属般光泽的颜色, 就是养得不太好, 原本应该看起来蓬松柔软又润泽的毛发, 现在暗淡又干枯。它的尾巴非常长,是体长两倍还多,尾巴尖有一个毛茸茸的婴儿拳头大小的毛球, 那是它放火的地方。 放火猴听到安溪的话,毛茸茸的手指挠了下脖颈,尾巴竖起像软鞭晃动了下, 对准水槽里的肉,火焰从毛球里喷射而出,肉发出叽哇一声,熟肉香气随着热气升腾。 “哇!这火焰!这准头!这控制度!太厉害了!”安溪立刻鼓掌,“第一块肉,就应该让我们最厉害的功臣来吃!” 放火猴双脚抓住水槽边沿,昂首挺胸非常神气地抬起下巴,悠闲自在晃动长长细细的尾巴,驾轻就熟卷起熟肉指甲撕开,非常斯文又很骄傲。 安溪非常上道,再次兴奋鼓掌,欢呼道:“天呐天呐!指甲好锋利!爪子抓力好强劲!太有能力了,太强大了,太棒了!!” 语言是非常具有煽动性的,放火猴肉眼可见的爱上了工作。 安溪非常忙碌,她首先放生食,然后像个加油的机器不要钱地夸赞放火猴的工作水平,最后在一一慰问进食的动物朋友。 有时候放火猴觉得安溪太磨蹭,还会用尾巴勾着安溪的胳膊示意她放食物。 猿远远看着,隐约有种属于自己的室友们如沙土般从自己指缝中逝去的感觉。 201有六十只动物,之前进来的时候,感觉动物很多,将房间塞得满满当当,但是现在安溪一路慰问到最后,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安溪站在房间最里侧,她这几天太沉默了,都没有好好说话,每天都忍着做一个成熟的组长,现在才释放出一点,感觉快乐多了。 安溪喂完饭转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猴子,终于打开自己燕国的地图,露出锋利的匕首,“厉害的火污染,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她现在有一个动物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好呀!虽然她现在住宿舍,学校宿舍里不让带活物进入,但只是学生的寝室里不能带,又没说宿舍楼不能进啊。 她可以寄养在宿管值班室,实在不行还可以寄养在医务室呀。 相信虞老师不会拒绝的。 安溪诱惑道:“我们去其他房间帮助可怜的朋友们,就像帮助这里的朋友们。” 放火猴歪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转动着,一会儿看看安溪,一会儿又看看下面的水槽。 安溪保持伸手的动作,没有催促也没有动弹,大概半分钟左右的时间,放火猴尾巴勾在安溪手腕上,紧接着一个轻飘飘的身影贴上来,四肢缠绕在安溪手臂上,只能挡住二分之一。 “太有责任感了!真是又强大又乐于助人哇!” 安溪说话的时候,嘴角得意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她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给放火猴取一个什么名字比较好,不对,这里所有的动物在成为动物之前可能是人类朋友。 这样的话,它或者他或者她之前就有名字,安溪侧头垂眸温柔询问:“我要叫你什么呢?” 放火猴自然不会说话,四肢扒在安溪手臂上,忽地空出一只手挠了挠下巴,尾巴在后面晃了两下,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小猴子。 安溪问:“你是姐妹还是兄弟?” 放火猴呲了呲牙。 “姐妹?” 放火猴收起牙齿,又乖巧可爱起来了。 “妹妹,我给你取一个好名字吧!”安溪道,“可以先做一个代号,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就告诉我,我再重新想。” 安溪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其他动物静静看着一人一猴,也不是没有蠢蠢欲动想要取代放火猴的动物。但是不等安溪看到那些动作的动作,放火猴就已经呲牙咧嘴威胁地晃起尾巴了。 这么明显的动作,安溪当然不会毫无察觉,但她在交友方面向来有天赋,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任由放火猴得意洋洋挂在她手臂上呲牙咧嘴威胁其他动物。 “安猴怎么样?不好不好太直白了。” 安溪不等放火猴发表意见,自己就先反驳了,她不着痕迹看了眼猿,警惕对方会不会突然一声令下,让动物们将她团团包围住,然后强令让她放下放火猴。 安溪一瞬间给自己安排好剧本,想了好几句应对台词,从狂酷炫又拽,到坚强不屈,怎么都有一番长篇大论。 但是等她名字从“安厉害”“安棒”到“安邦”“安第一”,走到门口了,猿也没有阻止。 反倒是放火猴尾巴勾着安溪,脑袋往猿那边看,安溪也跟着看,一人一猴都探头探脑的。 安溪小声道:“我走啦?” 她进来的时候是很理直气壮的,发表演讲的时候也是很义正言辞的,到现在就有点小心翼翼了。 倒也没有什么心虚之类的想法,就是“偷”人家孩子的能不气短吗?怕人家家长拦着,又怕人家家长不拦着。 放火猴作为被“偷”的孩子,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睛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只看着猿抓耳挠腮。 猿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无奈,它脚边的小狗扒着一根骨头咬,感受到什么歪着头看猿。 猿将手按在小狗头上,冲着安溪一人一猴摆了摆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44节 安溪立刻喜笑颜开,顿了顿说道:“今晚扫荡完一到三楼,明早正常送饭,中午之前四楼会清理干净,下午去五楼。” 她表情一如既往轻松,脸上隐约褪去了刚入启航时的青涩模样,身体出现了细微的肉眼不可察的变化,只是一笑那点初露端倪的成熟模样尽数消失了。 “明天见,各位朋友!”安溪侧头看着放火猴,“安邦,给大家说再见!” 安邦还不太适应新名字,两三秒后才冲着猿呲牙咧嘴一番。 安溪见状疑惑:“这是你们说再见的方式?”她跟着学呲牙咧嘴一番,“再见!” 猿被两张呲牙咧嘴的嘴脸冲击到了,一直到人离开关上门都没有缓和过来。 有声音从身后传出来:“她说得话嚼嚼嚼可信吗?” “不是可不可信嚼嚼嚼是太嚼嚼嚼真香啊,不是,是太夸张了,昨天才进来,晚上就端了老窝。”又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一楼就算了,二楼那两个房间难道是吃素的?三楼,三楼都是疯子。” “有没有可能,就是一种可能,就是因为那两个房间不是吃素的,是吃荤的,所以才有可能被嚼嚼嚼诱惑。” 猿听着满屋子咀嚼声,毛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安溪发放的食物实在是多,刚发的时候这群人胡吃海喝吞了一批,大概是吃饱了,这会儿开始享受了,满屋子咀嚼声。 猿眼不见心不烦坐下闭上眼,至于那两间的植物,他嗤笑一声,吃同袍血肉长大的畸形种,若是那人跟他们为伍,立场就分明了。 “放火猴呢?”有人忽然道,“没人在乎她吗?她原来是谁来着?我想想,欸,记忆被侵蚀太厉害,真是想不起来了。” “我记得,三四岁一个小姑娘。” “才三四岁?” “我跟她一批的,生来就有火污染,被父母特意养在家里,跟我们一起来得时候,才知道城里还有这么个人。进来没两天就开始动物化,这都三四年了吧?我记不清了。” 房间陷入沉寂,猿闭着眼睛忽然开口:“她不喜欢,能自己跑回来。” “怎么跑?那个人这么会灌迷魂汤,你看看,要不是安邦太凶,早就有彻底动物化的人往上冲着摇尾巴了。” “干嘛叫她安邦。” “安邦多好听啊,比放火猴好听吧?我现在是只兔子,不知道那个人会给我取什么名字。”兔子说话间抓着手里的肉往嘴巴里塞,吃得嘴巴上的毛发全是光亮的油,“该死的臭狗屎,天天不是给草就是给尸体,迟早把你腌成一盘菜。” “汪!该死的兔子,狗没惹你!” 兔子呲牙咧嘴,凶狠道:“对不起!” 紧接着恶狠狠道:“该死的失控垃圾。” 转头若无其事问:“头,安邦真的能跑掉吧?” 猿应了一声。 兔子:“哦。” 过了会儿,“真的可以吧?” 猿斩金截铁:“能!” 兔子:“哦哦,我没有怀疑头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过了会儿,兔子嘴巴动了动,“头……” 猿道:“她跟人学了其他能力,能跑掉。” …… “我会变成影子,我先进入探探路,安邦,你在外面接应我怎么样?”安溪站在203房间门口跟安邦商量,“当然啦,现在有你在,我们也可以大胆一点,直接轰进去!” 安邦明显心动了,她尾巴飞快晃动着,张嘴发出声音:“轰!” “轰它!” 两道声音很快被火焰轰鸣声覆盖。 第85章 员工楼[19] 安溪在第一次进入203跟204时, 就警示过沐辛然,宁愿去污染攻击横飞的202,也不要进入看似宁静又和平的203与204。 现在, 安溪带着安邦轰开了203的门。 有安邦在, 轰炸比安溪自己动手要更轻松,纯粹污染能源的爆炸需要溢出血肉,杀死血肉里的活性, 催发死亡血肉中开始消散融入空气里的污染,最后不断压缩污染直到达到浓度过高无法承受产生爆炸。 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一套流程,也很容易自伤,也就是安溪自幼练习的多, 才能够熟练瞬发。 现在有安邦在,安溪就开始琢磨一些不那么费劲的轰炸手段,她污染玩得多, 看到得多, 得到得多, 点子就多。 安息山上有一种植物, 如竹一般高大挺拔, 叶子上长满了芝麻大小的黑色种子, 密密麻麻的。 这种植物, 安溪称之为爆炸籽, 因为它污染很小,但是非常不耐高温,遇到高温?炸!遇到火焰?炸!遇到热水?炸! 只要温度达到40度, 立刻炸。 炸完之后残余落在地上,立刻扎根入土,第二年春天一到春芽破土而出, 两三天就长到成人高。 这些都是课本上没有的东西,然而安溪自小好奇心旺盛,她经常一趴几天就为了观察这些植物。要不是不爱写字画画没人看懂,高低出三本新书《安息山植物观察日记》《安息山动物观察日记》《安息山人类观察日记》。 …… 爆炸籽不会引起火灾,因为旁边还有别的植物,而能一直生长在爆炸籽旁边的植物要不就是污染比爆炸籽强,要不就是克制它的。 但是爆炸声不可避免。 因此一到春天安溪就得上山处理这些种子,免得夏天炸鸣声不断,她不觉得吵闹,她觉得有趣,但村里还有别人呢。 没错,她挎包里也有。 是春天处理之后留下的一部分,她每年都会留下一部分用冰冻着留到夏天玩,不然也不会年年处理年年有新。 今年夏天暑假没来得及玩,开学又换了学校,因此爆炸籽还在。 她扔出去被冰块封住的爆炸籽,不需要她说,安邦的火焰紧随其后,火焰顷刻间融化冰层,轰鸣掩盖了两安姓女孩的欢呼声。 爆炸籽消声落地很快,毕竟爆炸是手段扎根才是目的,爆炸声消失之后,烟雾都没有留下,只有安邦的火焰勤勤恳恳在破了个洞的门上努力工作。 一起爆炸之后,安邦跟安溪的关系更进一步,现在安邦已经爬上安溪头上欢呼,尾巴就勾着安溪的脖颈。 安溪毫不在意,她看起来比安邦还要兴奋,抬脚跨过正在燃烧门板,没碰到一点火星的进入203里。 夜晚的201跟白天的201没有什么区别,但夜晚的203跟白天的203却是天差地别。 平和宁静的氛围尽数消散,树木枝叶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腥臭粘液,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到实质化的血气。 死去的血肉在腐烂,活着的血肉也在腐烂。 几乎在安溪踏进来的瞬间,攻击随之而至,袭击而来的浓郁污染味道中蕴藏着许许多多混杂的污染。 不是容纳于体内,被自身消化吸收的污染,是食用未加工的血肉后,被污染侵蚀没有恢复的混杂污染。 这样构成的污染很混沌很浑浊很致命。 安邦在感受到攻击的瞬间,条件反射般就往安溪身后躲。安溪抬手接住袭击而来污染,冰霜冻结住攻过来的污染时候,冲安邦叫道:“安邦!安邦!冲冲冲!烧烧烧!” 安邦尾巴勾在安溪脖颈上,双手抓着安溪一小溜小头发辫,从安溪脑袋后探头探脑的。等看到攻来的污染里没有一个能突破安溪的冰霜污染,安邦立刻冲上安溪头顶上,尾巴高高翘起,火焰一团团飞射而出,放火猴实至名归。 安溪挡住攻击,安邦随便放火随便烧,安邦的污染自然比不过这个房间许多植物的污染,但植物们根本打不到安邦。 安邦肆无忌惮发射火焰,兴奋到呲哇乱叫,每次感觉污染释放过多,火焰弱下来,下面就会悄悄递上来一根肉条。 安邦吃了肉条,污染能量飞速回升,她立刻叫嚷着突突突冲击第二波。 在火焰一重一重无法轻易熄灭后,植物们放弃攻击,藤蔓与枝条相互缠绕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上燃烧着扑灭一层又烧一层的火焰。 安溪走进火焰看着范围往里面扔知识,大概撕了半本知识,确保能彻底清理整个房间所有污染之后。她拉着意犹未尽仍在蹦跳的安邦快速离开203,免得沾染上知识的火焰会顺着将她们一起烧干净。 安邦只会一些类似于语气词的发音,她挂在安溪身上,用手去扒拉安溪的挎包,却差点被挎包吞进去。 安溪眼疾手快把安邦提溜出来,对她说道:“你想看书?”她掏出本过去的课本递给安邦,对安邦道:“课本的污染是很独特的污染,用课本点燃的火焰能够自主焚烧所接触的所有污染。” 安邦抓着书籍用鼻子闻了闻,又放在嘴里咬了咬,安溪慈祥看着安邦,总觉得这一幕非常眼熟。 …… 安溪带着安邦如法炮制清空了204,现在就剩下污染动物很多,且各个都很暴躁的202了。 这个房间不好解决。 203跟204无论之前是不是人,也不管到底有没有彻底失控,里面已经被混杂的腐烂污染浸泡入根了。长久以来以同类为食的腐烂污染,加剧理智的散失,理智的散失无法遏制侵蚀自身的污染……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直到彻底失控。 这就是同类为什么不能在食谱上的根本原因,道德、情感、人性……这些当然存在,但最根本的还是危及自身。 安溪根本就没准备谈,她进入203与204评定两个房间的情况之后,就只有一个计划:彻底清理。 202却不能这样,里面气味纷杂,但并没有食用同类后产生的污秽污染气息。 既然这样,就不能太不礼貌,安溪询问安邦里面有没有欺负过她的,得到没有的答案之后,按住跃跃欲试想要轰开门的安邦。 “那我们得礼貌一点,这样才能有助于我们跟想要结交的人交上朋友。”安溪如此说道。 她礼貌敲了两下门,然后停下动作,等了大概两三秒钟的时间,就听到里面砰一声,有东西撞击到门板上的声音。 “听见了吗?”安溪道,“里面同意了,并且热情回应了我们,所以我们也要回报以热情,这就是有来有往。” 安邦觉得有哪里不对,这砰砰砰的声音似乎不像是热情回应,这根本就是攻击吧? 但她只是一只小猴子,她甚至营养不良不会说话,所以她只能听着安溪叭叭叭,没有办法回一句。 安溪找回小时候扮家家的快乐,她做一号妈妈的时候,就是这么教导扮演孩子的动植物为人处事的大道理的。 浅浅满足了扮演欲望之后,安溪打开房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点燃知识的火焰,在知识的光辉中,所有暴躁的只要有污染的生命,都会服服帖帖,变得温柔起来。 安邦原本在安溪头顶上,但这个位置距离火焰很近,她总觉得火焰好像是活得,里面有一双或者许多双眼睛盯着她,寻找时机想要将她吞噬殆尽。 安邦不着痕迹悄悄滑到安溪背后,像个毛绒背包一样挂在安溪身后,小声呲哇叫了声。 “当然啦。”安溪听懂了安邦的意思,肯定道:“这就是有来有往的热情回报!” 安溪举着火把在202绕了一圈,大概摸清楚这里“动物”的情况。201的食物只有素食,里面“动物”虽然营养不良,但好歹还是有足够支撑正常活动的能量。 202的“动物”已经不能说是饥饿了,他们大概率是长期处在饥饿之中,按理说这种状态会导致生命体越来越虚弱无力,直到死亡。但202“动物”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外表骨廋如柴,各个都是皮包骨,但精神与污染却异常兴奋。 安溪不知道按照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未来是污染失控来得更快,还是理智失控来得更快。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最致命的威胁也不能威胁很久,很快他们就能够突破对火焰的畏惧,冲刺上来。 …… 【201】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45节 “声音消失了。”兔子竖着的耳朵贴在门上,扭头看向猿,焦虑不安的情绪闷在胸口,“最后我听到去202了。”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有声音问。 兔子三瓣嘴动了动,说道:“202的情况很不好的。” “203跟204的爆炸到底怎么回事?时间隔得那么近,难道里面有什么设备爆了?” “怎么可能?什么设备早不爆炸晚不爆炸,就在那个人过去的时候爆炸?而且这么巧安邦的污染是放火!” “咱们是不是被骗了,她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哄走安邦?” “我觉得不是,安邦的污染又不是什么厉害的火,就是普通的火,根本打不过那两个房间的污染。它还没放出来就能被熄灭了,肯定跟安邦没关系。” 兔子忍不住道:“头……” 猿闭着眼睛,那些声音渐渐停了下来,但房间里焦虑不安的氛围没有停下,忽地他睁开眼睛道:“我去帮忙,其他人留下。” 兔子抓着耳朵从上撸到下,不安道:“头,我跟你一起。” 猿什么也没说,将小狗交给能说人话的大狗,提着兔子将她甩到身后,兔子骂骂咧咧跳跃落地之后,猿已经离开了。 猿知道201的人的担心什么,他跟他们一样担心,所以为了他们共同的担心,他必须亲自且独自过来。 猿做好了面对两方任何一方落败的结果,但结果还是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失控了。 202里安溪绑上最后一只皮包骨狮子,强制扒开狮子的嘴巴往里面塞肉,边塞肉边大声道:“你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吃了我的东西,喝了我的水,从此之后都要乖乖听话!不然……” 安溪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安邦滋溜一下从安溪后背滑下来。 安溪不明所以看过去,就看到安邦双手捂住脖子发出嗬嗬的令人牙酸的声音,然后轰然倒地,在倒地之后双手无助往空中抓了两下才彻底摔落在地上,紧接着头一歪眼睛一闭,好像猴没了。 安溪眨了下眼,猛地高呼:“看到了吗!这就是下场!” 门里安邦得意睁开眼睛,门外猿想闭上眼睛 第86章 员工楼[20] 201的人接手了202投喂工作, 安溪领着安邦去清理一楼。 一楼清理速度更快,先是101跟102,安溪都不需要做什么, 安邦呲哇乱叫冲进去, 掰开一只只嘴巴,尾巴卷着熟肉塞进去,行为行如流水。 安溪一看这套动作, 就知道这一路安邦没少在心里琢磨,她非常上道鼓掌夸奖:“好!太好了!安邦做得好!非常聪明!非常优秀!举一反三!” 安邦更得意了,动作都加快不少。 安溪看她玩得高兴,搬出来一箱生肉, 她这边扔,那边安邦接住就开始放火烧熟、掰嘴投喂一条龙。 安溪跟在后面轻松,她抓着吃饱的动物絮絮叨叨问:“你好朋友, 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喝水吗?要不要再吃点呀?我们都不是什么坏人, 我们就是来做好事的?” 说了几分钟, 逼得麻木微死的动物吐口水。 安溪躲开口水, 欣慰道:“挺好, 很有活力。” 安溪跟着安邦一路聊到尾, 回去的时候, 不少本来微死的动作偷偷摸摸想踹安溪。 安溪每次都精准躲开, 安邦一开始还得意高兴,渐渐看着安溪几乎被每一个动物踹,毛茸茸小猴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迷茫。 安溪左右横跳, 硬是在一百多只动物的仇恨里没挨到一下。她刚站稳,看到安邦的脸色哈哈得意道:“这算什么!想当年我还初中的时候,跟一个学校的学生玩躲猫猫, 你知道吗?我在全校学生的污染下,硬是躲到最后!” 反正不说这战绩是输了整整三年初中,最后毕业前才取得的成果。 安息山无论是村里、镇里、学校还是什么其他地方,只要安溪在某个活动,某个考试取得胜利,那么这个活动就再也不会重复出现。 从幼儿园玩到初中的躲猫猫游戏,按理说在初三毕业这年,就应该彻底离开安溪的游戏活动范围里。 不过嘛,其他游戏还好说,躲藏这个游戏,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安溪爱跑爱躲,后来躲在山里整个村的人都没找到她。 现在这点没有污染只有动作,当然碰不到她。 安溪得意洋洋道:“这都要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达到我这样的水平呀!” 安邦立刻抓着安溪的手,指着自己叫唤两声。 “行行行,教你教你。” 安溪道。 她看着怒气冲冲的101居民们,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现在就是个机会呀,咱们还有102呢。” 安邦歪着头看到安溪切切笑,面部肌肉动了动,嘴巴尝试咧开,跟着安溪发出同样的切切笑声。 离开101前往102,安邦无需教导,模仿能力非常强,跳到一只熊肩膀上,掰着耳朵哇哇叫。 熊懒洋洋躺着,任由猴子怎么跳都纹丝不动。 安邦无计可施,可怜巴巴看向安溪,安溪就挤眉弄眼,小声道:“烧他尾巴。” 话刚说完,安邦就被一爪子按在地上了,熊睁开眼看着安溪。 安溪看了眼,发现安邦一点事没有,还呲牙咧嘴叫唤,喜笑颜开道:“晚上好朋友!来送夜宵了!” 安溪发誓,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但是刚说完熊低头看向爪子下的安邦,又抬头看向安溪。 安邦原本张牙舞爪的,在熊一套眼神中,渐渐停下动作,机敏地转动眼球,看向安溪。 安溪本来没有那个意思,但是现在有了,她坏心眼道:“怎么样?喜欢吗?” 安邦瞳孔地震了,冲着安溪呲了两下牙,又冲着熊张嘴,但很快就闭上了嘴,因为这会儿安邦总算意识到眼前这头熊,一座猴山来了都填不饱他。 她冲着熊露出扭曲的讨好的猴笑。 安溪看着猴尾巴,发现尾巴污染没动,不是伺机而动是一动不动,对安邦的性格就有了进一步了解。 她刚要上前把安邦救下来,就见熊抬起爪子,懒洋洋闭上眼睛。 熊爪一抬起,安邦蹭一下窜出去老远,距离安溪也老远,警惕看着安溪。 安溪连忙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开玩笑,我跟你道歉!” 安邦往后退,没有回答。 安溪见她真的吓到了,有些懊恼,将大城市幼崽跟山上幼崽彻底区分开了,双手合十道:“真的真的,对不起呀。我保证再没有第二回了。” 她拿出生肉:“这才是他们的夜宵呢。” 安邦看到生肉鼻子蹭了蹭,被吓懵的智商回来了。理智一回来,报复心也回来了,指着熊摇头。 安溪见状当即取出一箱生肉,道:“都是你的。” 这是最后一箱生肉了,主要安溪也没想到她过来后有这么多张嘴巴等着吃饭,还是社会经验欠缺,没有准备妥当,下次一定纠正。 安邦凑过来站在箱子上,尾巴蹭了蹭安溪。 安溪先道谢安邦的宽宏大量,抱住安邦,轻抚它的后背,道:“安邦,无论是谁不是一直、永远、每时每刻都能够站在你这边的,你必须自己强大。” 安溪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房间里没有其他声音响起,就只剩她一个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她轻抚安邦脊背,注视着房间里房间里麻木的“动物们”。 “熊的体型很大,但他污染不如你,你被按住之后,可以烧他,烧他的眼睛,烧他的嘴巴。” 熊掀了掀眼皮,目光定在安溪身上。 安溪感受到了目光注视,回头讨好笑了笑:“朋友,只是说说,说说。” 熊合上了眼睛。 安邦蠢蠢欲动,她的尾巴甩动飞快,但手却扒着安溪不撒手,示意安溪要冲上去。 安溪领着安邦投喂,安邦没忘记训练,但她这次聪明了,专找体型小的动物朋友交流。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听到了安溪的话,安邦没能如愿以偿拉到仇恨值。安溪后半截见安邦恢复过来,就放任安邦自己去玩,她抓着熊聊天。 从安邦一路投喂,安溪确定了整个102比101还在死气沉沉一点,其中102里只有熊的情绪起伏最大。 在安溪的喋喋不休中,不少趴在附近的动物悄悄往后退去,熊周围空出一圈真空地带。 终于在安溪说到羡慕熊的体型如此健硕之后,熊忍不住睁开眼睛张大嘴巴,示意自己是个哑巴。 “需要治疗吗?”安溪下意识问:“免费的治疗。” 熊沉默看着安溪,好似在端详如何一口咬掉安溪的脑袋瓜,这对于一头熊来说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张开嘴咬下去就行了。 熊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咦?你嗓子眼里有一个石头。” 被咬住头的安溪的声音闷闷的,从合上一半的熊口里传出来的时候,原本听到动静惊恐安邦表情僵硬在脸上。 熊口里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首先就是狭小黑暗且臭,然后就是危险,她能感受到熊牙在咬住她的脖颈。但与此同时安溪后脖颈的蛇纹污染就被触发,锋利的牙齿在碰触到肌肤的瞬间,口腔里响起骨骼碎裂的声音——牙齿尽数崩裂。 安溪将脑袋从熊口里伸出来,拿出湿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粘液,非常专业道:“可以治,怎么样,病人要不要治疗?”说完,看向地上碎裂的牙齿残留,补充道:“补牙我也行,但是不保证效果。” 熊没了半圈的牙齿,情绪也没有高涨到哪里,半垂耸着眼睛,重新趴回去。 但安溪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体贴的女孩子,她大多数时间其实欠欠的。 比如此刻,安溪见状没有体贴不去打扰熊的平稳情绪,而是再次上前,强行掰开嘴巴,道:“不要讳疾忌医嘛,治疗很容易的。而且你放心,我是专业的,一点也不痛……嗯,肯定比不上牙痛。” 仔细看安溪的动作就会发现,安邦掰嘴的动作跟安溪一模一样。考虑到这里动物营养不良的状态,安邦掰嘴在模仿谁,就显而易见了。 安邦这时候凑过来围着熊脑袋转悠一圈,看安溪在做什么,然后凑上前跟着安溪掰熊嘴。 熊一掀开眼睛,安邦立刻呲牙,一边呲牙一边往安溪身边凑。 安溪戴着口罩跟手套,正在专心致志伸手往熊嘴里掏,距离不太够,叫安邦道:“掰大点,我进去治疗。” 安邦双手加大力度,彻底掰开熊的嘴巴,同时安邦的眼睛骨碌碌转动,长尾巴一甩一甩的,像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放火。 安溪没有管安邦的小心思,她夸奖安邦做得好,将头跟一条胳膊一起塞进熊口里。这头熊的污染源头安溪可以肯定是嘴巴,他的嘴巴完全掰开能大到容纳两个安溪的脑袋,从熊的体型上看,是不符合体型特征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熊张大嘴巴的时候,安溪在某个瞬间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污染气息—— 《分辨》课朱老师的污染气息。 而朱老师的污染源头正好就是嘴巴,是巧合吗? 如果只是嘴巴污染,安溪是相信有这种巧合存在的。毕竟人一共也就这么点东西,有相同器官污染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污染气息相似,安溪是绝不相信是巧合,什么情况下污染气息会相似?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46节 一个是污染同源,一个是宿主同生。 前者就是安溪有微微的黑发污染,可以以此伪装成微微的污染气息;后者就是汪桃跟汪石,双生子因为本人气息相近,生出污染后也会有相似的气息。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是朱老师的污染跟熊的污染是同源?还是说朱老师跟这头情绪稳定的熊是兄弟? 第87章 员工楼[21] 安溪将堵住嗓子的石头掏出来才发现不是个石头, 石头在地上滚了两圈,吓得凑过来看热闹的安邦连忙往后撤。 安溪将腐蚀烂的手套连着粘黏的血肉一起从手上撕下去。一边撕一边探头研究地上的石头,一边说:“奇怪呀奇怪, 说它只腐蚀血肉, 我手套也被腐蚀了,说它无差别攻击吧,在地上又没动静。” 安邦看着安溪手上烂得血肉模糊一块, 呲牙咧嘴仿佛疼得是她自己。 安溪习以为常熟练用清水冲干净,涂上虞老师药膏,就算是处理好了伤口。 她给熊灌进去半瓶,从双口老师要来得班主任同款低配版蓝宝石饮料。剩下半瓶安溪也没有浪费, 给自己灌进去了。 处理完病人跟医生也就是她自己之后,安溪蹲下去研究这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石头。 石头有婴儿拳头大,外表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那种石头, 污染气息跟没有一样。就这么普通的样子, 难以置信有这么厉害的腐蚀性。 安溪想着伸出手, 被熊爪按下, 紧接着安邦也过来扒着安溪的手。 安溪感受着一边是沉重的拒绝, 一边是吵闹的拒绝。她感到非常奇怪, 为什么她关系近一点的朋友, 不论是什么形态身份, 总会在这种事情上达成一致。 沐辛然在楼上睡着,这边还能再遇到两个,其中有一个还是个幼崽! “我没想吃。” 安溪下意识道。 说完她就感受到两道比熊爪还要沉重的目光。安溪也不是过去那个刚下山的小姑娘了, 她对山下人的心理也多少有了解,当下就知道自己回答错误。 “我是说,我没想碰。” 她熟练换上一张无辜天真又真诚的表情, 诚恳道:“我就是想要试试它,看看它会不会咬我。” 情绪稳定的熊脸上,扯出一个很易察觉的无语。 安邦看着安溪的眼神渐渐从敬畏疑惑变成此刻的看小孩子不懂事。 安邦指着安溪的手上敷着药膏的地方,又指了指石头,然后捂住自己的手,一阵痛苦哀叫后倒地歪脖子闭眼。 然后猛地跳起来,指着安溪叽叽哇哇。 非常好懂,安溪想不理解都难,她再三发誓自己真的不碰,才获得自由。 熊爪刚一离开,安溪就看到石头嗖一下从地上飞起来往安邦脸上冲,安溪眼疾手快伸手挡住。 安邦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安溪握着冻了一层冰的石头,得意洋洋道:“我就说了,我没想碰。” 安邦指着石头哇哇叫,熊也睁着眼睛看石头。 “它的污染应该就是堵嗓子的。”安溪猜测,“它刚刚是想要去安邦嘴里。” 石头飞过去的时候,安邦正张着嘴大叫呢。 安邦立刻捂住嘴巴,紧接着想到什么,跳到安溪肩膀上,捂住安溪的嘴巴。 安溪不受影响继续道:“所以它的腐蚀条件应当是:将它从嗓子眼掏出来的所有东西?” 安溪说着毫无预兆手指猛地一用力,石头连着冰层一起碎成渣,安溪对安邦道:“放火。” 最后一点渣也烧干净了。 安溪并不在意这块石头的来历、特性、烧掉之后又会有什么后果,要不是好奇这玩意污染是什么,取出来之后就会烧掉。 她问熊要不要新牙。 她是不会补牙,但是她可以把牙拔掉换成别的东西按上去啊,反正只要不影响咀嚼功能不就好了? 安溪一时间想了很多种新牙齿材质。 熊不知道是思维迟钝还是在想什么,半晌才摇摇头。 安溪也没有勉强,只是说道:“有需要就叫我,不用客气,反正我也是要报酬的。” 熊鼻腔里喷出热气。 安溪看着熊,有心询问他认不认一位姓朱的,在启航高中做老师的人。 于是安溪直接开口询问了。 因为熊不能说人话,安溪问完之后非常细心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熊脸看,一团热气从熊的鼻腔里喷出来,随后熊就闭上了眼睛。 安溪:“朋友,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哇,认识的话,咱们还能盘一盘关系呢!” 朱老师自从周五课上被抬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导致安溪无从得知朱老师的污染到底怎么回事。 说容纳成功吧?到现在都使不上来。 说容纳失败吧?确实成功了。 现在有一个类似污染的,安溪就想交个朋友,然后交流一下。当然啦,她也不是空伸手的哇,她也有很多污染经验的,就是不想要这种经验,食物交流她也颇有心得啊。 “我可以免费给你补牙。”安溪诱惑道,“你想要什么效果的都可以商量的嘛。” 比如安溪之前就想过要一口能自己说话的牙齿,这样又能吃又能说。 污染世界,什么都是有希望的嘛。 熊没有搭理安溪。 安溪超大声唉声叹气,叹完就道:“你还年轻不知道没有牙齿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她在这边装模作样叹气,安邦在她头顶搭戏,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捂着嘴巴,热闹非常。 熊闭着眼睛不为所动。 安溪只好暂时放弃探究熊跟朱老师是什么关系,这个伟大将注意力落在其他动物身上,她在想既然熊的嗓子里有石头,其他动物嗓子里有没有呢? 想到就验证。 安溪走进最近的狼,温柔道:“你好,治疗。” 在狼还没有反应过来,安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掰开狼嘴,压制住狼释放污染的爪子,最后在嗓子里看到了同样的石头。 她这次直接冻上石头,取出来之后甩到空中,安邦的火焰紧随其后。两人事先没有任何沟通,配合的却是极其默契,不到一个小时就处理了整个房间里动物嗓子里的石头。 在清理石头的过程中,安溪发现十几只失去生命体征的动物,他们的身体还温热着,体内本就稀薄的污染却开始消散。 安溪收敛了死去动物们的尸体,有脏污的清理了脏污,没有的也梳理了毛发。她不知道这些动物里有几个是人,有几个真正的动物,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都是受了苦难的生命。 安溪将头发松开重新绑好,脱下沾染血污的鞋袜,用清水洗干净脸与手脚,在脏污的校服外披上一件外袍。 那是一个非常宽大的外袍,黄土为底、奔腾的白色河流边是点点红花,乍一看很像是教导主任穿得那件长袍。细看就会发现有许多不同之处,比如安溪外袍的黄土底色上时不时有一点绿色,比如安溪外袍的白色河流是河水的颜色而非骨骼的颜色,又比如安溪外袍上生机勃勃的红花,是教导主任长袍上所没有的。 相似的款式,类似的配色与图案,教导主任的长袍是死亡,而安溪的外袍是生机。 这是安息山的祭服,也是送别死亡迎接新生的礼服。 安溪披着祭服,如一只不断展翅的鸟围绕着亡者飞舞,苍白诡异的曲调从她口中发出,不像人声倒像是飞鸟走兽的鸣啼。鸣啼时高时低,自由又昂扬,像兽奔回山林如鸟飞向天空似鱼游进深海……生灵回到归处。 安溪动作越来越快,黄土中的河流仿佛活了过来,河流围绕死者奔腾咆哮—— 一声尖锐的高昂声中,长袍自安溪身上飞出落在亡者身上,安溪立在旁侧鞠了一躬,安邦的火焰自安溪身侧飞出落在河流之上。 火焰腾然升高,顷刻间便将外袍与尸体焚烧殆尽,火焰随之熄灭,一切归于沉寂。 其他动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静静注视着一切,火焰燃烧的时间并不长,但烧进了每一个注视着火焰的生命的灵魂中。 …… 安溪换上干净的鞋袜,装起来脏兮兮的鞋袜密封好,准备找个时间清洗。然后她拎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蔫了的安邦,一回头对上上百双眼睛。 安溪眨了眼睛,疑惑道:“怎么啦?” 今晚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有两个植物房间没去,安溪有一点急着赶进度。 “那是,什么?”生涩嘶哑难听的声音从动物群中响起。 “你会说话!所以你认不认识朱老师……”安溪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道自己没有回答问题,“好的对不起,你问我什么来着?哦哦对,那是送别舞,好看吗?是我从鸟身上学的。有一种鸟会在野兽即将死亡的时候在半空围绕飞舞,我以为是送别,后发现是等待进食。” “也算是一种送别吧。” 反正祭祀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准备的,解释权归她所有。 安溪道:“长袍上代表着我的家乡,在我家乡里河流会将亡灵送回到山神身边,等到春花烂漫、夏叶葱郁、秋果累累、冬雪绵绵……她或者他或者它就能够顺着河流重归人间。” 房间里陷入沉寂。 安溪感受到氛围的沉重,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想了想问:“你担心他们不喜欢我家乡的河?不喜欢我家的神?” 她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想想也是,她家的祭祀只能送她家的人。不过也没办法呀,安溪也不知道这些灵魂的来处,没遇到就算了,撞到了又有时间,送一程也是祝福嘛。 她想说这是一个仪式一个祝愿,但是她感觉他们,还活着的这些生命,似乎需要这个是真实的。 安溪安慰道:“没事的,不喜欢大不了就离开嘛,我家来去自如的。” 熊沉默看着安溪,他发现安溪似乎是认真的,她似乎只是因为看到了死者所以就做了祭祀。 是的,哪怕安溪没有明说但是他,他们,能够感受到这是一场祭祀。 熊在还不是熊的时候,听过祭祀的传说,简单来说就是通过一场仪式与神灵沟通。但他所了解的祭祀大多都是祈求,祈求从神灵身上得到些什么。 安溪的祭祀却不同,他们感受到了向上的自由,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生机,感受到了浓厚的情感与祝福。 “需要什么条件吗?”又一道声音响起,生涩僵硬的如同沙砾不断磨伤的声音,“我不怕被烧死,还是需要先死?我现在可以去吗?” 安溪心脏猛地一跳,惊悚地看向发声者,更令人惊悚的是,她看到太多太多不同的动物脸上出现的相同的人性化的情绪,那种神态分明在说:只要你说行,我现在就去死。 “不!”安溪当即道:“亡者有亡者的路,生者有生者的路。” 她对上那些想要走亡者路的生者,坚定肯定道:“我发誓,我家真不用死过去。”说完她哭丧着脸:“求求,不要死哇。我不想成为第一个跳完舞,把人跳到想死的反面教材。” 安溪说着眼泪都吓出来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47节 第88章 员工楼[22] 安溪说不行之后, 那些动物趴了回去。 他们并没有在意安溪所说的生者路,仿佛只有亡者的路才是路,生者的路不是路。 动物们就这样在为亡者送别的时候短暂的活了一下, 问了问自己能不能走同样的路, 听到不能之后,就重新微死回去。 安溪抹了抹吓出来的眼泪。 她从来都是情感丰富的,笑得容易, 哭得更容易,在山上隔三差五就要满山嗷嗷几回,有时候带眼泪,大多时候光嗷嗷没眼泪。 没别的, 纯快乐。 离家之后,安溪觉得自己稳重了,这么多天也就上次十分感动朋友情谊流了流眼泪, 这次是真懵了。 懵完之后, 山下锻炼出来的智慧跟情商回到了身体里。 安溪不需要阅读理解就知道他们这样表现的原因, 跟舞蹈好坏没有关系。只是这栋楼压他们太久了, 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 都很难撬动这栋楼在他们身上精神上灵魂上的重量。 他们在仪式上看到了希望, 逃离这栋楼的希望。 说来荒谬, 这份希望究根到底是因为他们从心里就认为只有死亡能够逃离, 只有死亡能够解脱。 他们不是真的向往安溪的家,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死亡的勇气。 向死之心,让他们短暂迸发出了生的力量。 天已经快亮了, 安溪还有两个房间没去扫荡,她缓缓看着每一张脸,将每一个动物特点, 五官神态记在心里。 “我给你们跳一个吧。” 安溪一边说一边按照之前的流程重走一遍,拆开头发重新绑上,脱下鞋袜,净脸净手净脚。 熊大概能猜到安溪想要做什么,无外乎就是祝福啊之类的,或者就是关于她说得生者路的东西。他想说不用麻烦,他们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否则不会说完之后没有一个动物有反应。 但不等他开口,就听到安溪说道—— “这次是预备死亡欢送舞,等到你们自然死亡之后,会像刚刚的那些亡者一样被我家乡的河流带走。” 熊沉默了,什么舞? 他被污染了?怎么好像听不懂人话了? “跟之前一样?不用先死?” 真有人问?! 熊眼皮直跳。 “当然啦!”安溪煞有其事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每一个下山的人都要做一场,不然死在山下岂不是没办法告诉河流去接人?” 胡扯的,祭祀的流程从她记事起就交给她了,什么舞蹈图腾流水宴……乱七八糟的一切一切都是安溪自己看书看到别神有,攀比心上来自己搞出来的。 还有些比如流水宴,就是纯私心。 但是那怎么啦,山神是她的神,祭祀工作是她负责的工作,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有就有。 安溪理直气壮,甚至凭借多年临时增加祭祀流程的经验,将新活动流程给补全了。 “首先参加仪式的生者太多了,只靠祭服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没关系这里有水槽,将水灌满了充当一个河流的效果。”安溪郑重其事道:“整个流程是这样的,第一步净体也就是简单整理一下遗容遗表,由于大家还没死,这个步骤就自己完成。” “第二步引水,就是将水槽灌满,第三步引神,就是我跳舞然后呢跳完之后,安邦将火放在水槽里,等到火焰熄灭,我净化水源。”安溪给自己脚踝手腕上套上金灿灿的环扣,环扣上各有七八个小铃铛,奇怪的是无论安溪怎么动作这些铃铛没有一个响得,“然后就是最后一步了。” 安溪说道:“最后一步,饮下神灵降临后的水源,打上神灵的烙印,等到自然死亡的时候,曾喝过的水自然会将死者灵魂带回到神的身边。” 安溪把自己说服了,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甚至觉得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点。不过没关系,待会她也可以喝两口。 “这样就行了吗?”有人道:“是不是要准备什么祭品,我愿意当这个祭品。” “你要记住,”安溪异常严肃道:“神无所不能,哪里需要找弱小的人要什么?如果要了,那就说明他不行,不行的神信他做什么?给自己找点苦头吃吗?” “如果有人说神要什么什么,那就说明这个人有问题,是他想要不是神要,参考上一条,神不需要人的东西。”安溪道:“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呀,这不是有水以供神灵降临,有舞蹈以供神灵欣赏吗?” 最后她斩金截铁道:“我侍奉神灵十多年,清理两个假神,没有人比我更懂神。” 熊都被她说服了。 主要如果不是真的懂,怎么会有这么一套一套的? 而且她之前跳得祭祀舞确实是让人感受到庄严肃穆、宁静自由。 只是观看,从身体里不断溢出的污染感觉都平和了许多,感觉或许会骗人,但污染是不会骗人的。 陆陆续续有动物爬起来清理自己,安溪凑到熊跟前,取出之前净化过的员工楼水源询问:“你看看,这个跟之前你们喝得水有没有区别。” 熊抬眼看了眼安溪倒是没有拒绝,他坐起来,俯身将水盆过来,像拿着一个碗一样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往嘴巴里倒了两口。 过了会儿才说道:“污染不一样。” 安溪问:“怎么说?” 她在这里感觉很奇怪一点就是,很难从员工楼的食物跟水源里感受到污染。 熊的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说话的时候就有些困难,他斟酌后解释道:“之前是污秽污染,现在是水污染。” 安溪没明白什么污秽污染,但她明白熊的意思,水里之前确实有污染,而经过净化之后,水里就只剩下她留下的水污染了。 这也应当,虽说[井]的水污染特性之一是净化,但污染就是污染。 “厉害呀。”安溪道:“这样净化污染,也能察觉到。” 要知道经过净化后的水源,宿管都没察觉到里面的污染。 “吃得多就会敏感。” 熊道。 安溪点头:“这倒是。” “就像我之前受不了污染,后来吃多了伤害也就变低了。” 熊闻言看向安溪,这个反应是他没想到的,对话内容更加不是他能料到的。 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吃多了伤害就变低了? 谁把污染当饭吃? 那边已经收拾妥当,安溪最后确认水能不能喝,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忍不住问:“朋友,朱老师……” 熊没搭理安溪,慢悠悠梳理自己的毛发。 安溪哼了一声:“我回去自己问。” 她整了整衣服,安邦那边得到她的信号,找到水管,往水槽里放水。 安溪站在水槽前,一共有三条贯穿整个房间的水槽,不过房间面积并不大,水槽来回也没多少距离。 说来也很恶心,一楼房间居民最多,但是房间空间最小,高度上也很矮,三楼居民很少但空间却非常宽敞。 安溪吐出一口气,收敛那些到处乱飘的思绪,放空大脑。 她安静的时候,周围所有动物仿佛都受到了感染一个个站起来,安静伫立在水槽边,注视着安溪。 安溪取出第二件外袍穿在身上。 她一共有十二件外袍,自六岁开始每一年祭祀都有一件,由于自六年级也就是十二岁那年开始,她再也没有发育过,所以有七件外袍不同同款还同尺寸。 三条水槽都放满了水,安邦停水。 安溪抬起手铃铛声骤然响起,她赤着脚落在水槽边缘,展开双臂动了起来,如炫飞的白鹤在河流上飞旋舞动。 高昂的鸣啼与清脆的铃声相互应和。 安溪长袍上的河流随着她的动作奔腾起来,她脚下的“河流”沿着她的动作,渐渐流动起来。 不知谁先开始,围观者中响起第一道尖锐的、拼尽全力的、撕心裂肺的啼叫。 安溪动作不听,声音却在应和这声啼叫,铃声叮叮当当,仿若真有神灵降临催动铃铛回应。 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的声音响起,有的类人、有的是纯粹动物的叫声、还有的拼着破坏嗓也要发出人的嘶吼。 声音不停,安溪不断。 第一缕阳光照进二楼的房间,三楼的房间,更高楼层的时候,一楼依旧只有昏暗的灯光。 叫声渐渐平息,安溪回旋着最后一次旋转跳动。 她接下参与者的声音,以更加尖锐、激昂的声音,发出不成曲调的嘶吼。 这不像是人类与神沟通,更像是生命在燃烧生命—— 进攻! 进攻! 进攻! 火焰在水流上轰然升腾,火光映照在每一个围观者身上,燃烧在每一个参与者瞳孔里,焚烧在每一个生命的灵魂中。 已经停止的嘶吼仿佛在火焰里尖叫: 进攻! 进攻! 进攻! 安溪平息着呼吸,身上污染不断浮现在身体上,她没有去安抚那些污染。她隐约感受到一种温暖的源源不断的东西从远方奔流而来,落在她灵魂里,抚平她身体里所有残留的伤痛;落在她身上的祭服上,白色河流升起雾蒙蒙的烟雨,降落到脚下水流中。 安溪感觉到那道自她容纳后,再也没有激发成功过的污染,似乎醒了过来。 她回归到原始位置,若有所察地仰起头。 所有的参与者都若有所察仰起头。 有风轻轻而来,拂过居民们梳理妥当的毛发或羽毛,落在水槽火焰上,火焰陡然升高至比人更高,却并不炽热,反而很温和。 火焰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触碰到天花板,触碰到墙壁。在所有目光注视下,火焰烧化了墙壁,有光从烧化的洞口中照射进来。 火焰渐渐回到水槽上,跳跃着舞动着渐渐熄灭。 安溪不知什么时候屏住呼吸,眨了下眼睛,右眼酸涩中留下一滴眼泪。 她在风起的时候,就强行想要使用右眼污染看个仔细,但风落在她的右眼上轻柔阻止了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48节 安溪不听,她再次想要强行使用,那风就不轻柔了,非常暴躁得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个脾气,这个感觉,非常像妈妈、村长、镇长……家里人。 若是之前,安溪非得再反叛几次,但现在她没有再尝试第三回,乖乖站着当一个稳重的大祭司。 等到火焰熄灭时,安溪从水槽里舀了一叶水,她将水流放在鼻翼下嗅了嗅,倒进嘴巴里。 安息山那条溪流的味道。 安溪没有因此省下净化步骤,她一一净化三条水槽,抬起头时脸色白到仿佛死人,眉骨的红色花纹更加鲜活。 三条水槽的净化,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勉强,这个污染目前还是弱。 安溪双手捧起水,高声道:“请共饮安息水!” …… 完成祭祀最后一步,安溪脱下长袍收回去,穿上鞋袜,这个过程中那些原本微死的动物们躁动地看着她。 “刚刚是神吗?” 有人轻声问。 说话的是只豹子形象的人,她说完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疼不痒,非常顺畅就说出了人话,甚至能听出女声来。 “一定是神吧?” 安溪瘫在地上啃肉条,任由房间嘈杂也不吭声,谁来欲言又止都不动弹一下。 她一边啃着肉条,一边很沉重在思考。 她侍奉神灵数十年,这话是一点也不掺假的,她甚至还在山神的山神洞里有一张石床。 她祭祀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感受过神降临,大多数的降临都是突起的风,在枝叶上,在动物毛发中,最后落在安溪左顾右盼的眼睛上。 但仅限于此了。 这次跟过去都不同,安溪很确定不是别的什么污染冒充安息山的风。 真有山神? 不。 那个感觉更像是妈妈过来了。 但是妈妈过来为什么她没有感受到妈妈的气息呢? 还有她那个污染,为什么突然好像醒了过来?然后又不见了。 安溪坐起来实在想不明白。 她开始琢磨十月放假回家一趟问问,或者干脆中秋节就偷跑回去算了,反正十月本来也要放假的。 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差别。 安溪想到就要开始做,从坐着到站起来的工夫已经计划好要怎么开始行动了。 当然啦,行动之前要确保不会影响她拿钟表污染,这个她心心念念好久,一点也不能忘。 因为想着别的事情,站起身时熊跟她说得话,慢了半拍才进到耳朵里。 “当然是神。”安溪看着偷偷竖起耳朵的人们,正经道:“神已经记住大家了,等到各位寿终正寝,大家不要忘记整理遗容遗表,等待神的迎接。” 安溪还准备说什么,她耳朵忽地动了一下,眼睛亮了下,冲安邦道:“安邦!安邦!有朋友来找我们了!” * 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员工楼四楼活了过来,沐辛然是第一个醒来的,她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安溪的身影,没有在房间里看到安溪,她居然一点意外的感觉都没有。 沐辛然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唯一清醒的微微身上,她敏锐感觉到微微的不同。 “微微,昨晚你被攻击了?” 沐辛然问。 微微看向沐辛然点点头,随后她直接弄醒小小,又到隔壁去寻找到格革,人都齐了之后,简单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格革道:“同样昏迷了。” 小小奇怪道:“所以就选择了一个房间,但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是微微呢?” 她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沐辛然。 按理说,这种选择要么最弱要么最强,那就应该是沐辛然或者安溪,怎么也不应该是中不溜的微微吧? 沐辛然作为最弱的那个,对这个问题会更加敏感,她从意识到昨晚被攻击的人是微微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跟污染有关。”沐辛然道,“无论是什么挑选条件,我都应该是最明显的目标,只有一个条件我不是那个目标,就是污染相关。” 选择弱小是她,选择特殊那一个,她是唯一一个非魇界人,只有一个是第一个排除她的,就是污染相关的。 白天的时候,沐辛然跟着安溪走过很多房间,那会儿不论是安溪还是沐辛然自己都察觉到这里污染的不对劲。 沐辛然过去是没有这种思考方向的,但是跟着安溪学习之后,就刻意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所以在意识到自己不是目标,而微微是的时候,沐辛然立刻就想到了污染。 不需要沐辛然提醒所有人都知道微微的污染是不稳的,甚至可以说是濒临失控的。 大家默契将这个话题停在这个位置,小小道:“然然,你好厉害啊。跟我们一样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但是这么快就找到答案了。” 沐辛然道谢:“谢谢,只是一个猜想。” 她紧接着将话题扯开,说道:“一共三楼,一楼四个房间,也就是十二个房间。按理说安溪应该早就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沐辛然道:“她有没有可能去楼上了?” “不可能的。” 清理员20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来,她清醒的时候就听到门口有声音,她知道这些人肯定不会发现不了她醒了,但是他们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停下,就说明他们默认她可以听或者加入。 果然,在她鼓起勇气出声之后,沐辛然询问道:“怎么说?” 清理员20也没有往他们身边凑,就站在不远处说道:“那里,如果四楼往上的电梯开了,就会有标记。” 沐辛然他们顺着清理员20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是四楼电梯旁边。现在那个位置只是个墙壁,只有刷门卡的时候,电梯才会打开。 “就是四楼往下电梯旁边,如果有五楼或者更高楼层电梯下来。电梯位置上会有一个淡淡的轮廓。” 作为弱者,沐辛然敏锐察觉到问题,她看向清理员20,询问:“这是你们自己做得吗?” 格革几人闻言立刻看过去,沐辛然不为所动看向清理员20。其实她并不需要清理员20一个肯定回答,因为在她问出来之后,沐辛然就从清理员20的反应上看出来了真相。 “你怎么知道?” 清理员20忍不住道。 沐辛然道:“猜的。” 她当然不会说,这是玩家常用手段,因为弱小,所以他们总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去确定魇界人的位置。 不过从电梯这一点看,这里的员工或许除了层层往下的压制与霸凌之外,还有一些向上的东西,比如反抗,比如抗争…… 沐辛然记下这点,面不改色揭开这个话题,继续道:“走吧,我们去楼下找安溪汇合。” 四个学生加上一个清理员20,一个五个人乘坐电梯往下,每到一个楼层就停下来。他们并不下电梯,微微借用长发污染去探查安溪的位置。 从四楼到三楼到二楼,安溪还没有找到,清理员20忍不住道:“不太对劲。” 沐辛然几人毕竟是昨天刚过来的,对于员工楼并不了解,所以他们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走廊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沉寂。 “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因为昨晚我们房间被抽中,所以今天清理工作是403的清理员做。”清理员20道,“但是从走廊情况看,没有被清理过。” “有什么不同?能够看出来没有清理。” 沐辛然问得仔细。 “水汽,清理之后走廊会有水汽,一直到八点才会消失。”清理员20道,“八点半之后,就是进食时间,401跟402会依次来房间进行投喂。” 说话间几人到了一楼,刚到一楼,不用微微去探查,所有人包括沐辛然都感觉到了安溪的存在。 101的门都没关上呢。 几人先到101,还没有去查看安溪在不在101里,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开门声。紧接着就是急促脚步声,他们刚回头看到一个炮弹一般的身影冲过来—— “早上好!然然!微微!小小!格革!20!” 安溪一边跑一边打完招呼,人还没到,兴奋的声音先传递过来,道:“快看快看!我的新朋友!安邦!”她压制不住嘴角,得意道:“安邦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安邦在安溪头顶上非常配合的跳动欢呼,呲哇乱叫。 “非常好的名字,安邦你好,我是沐辛然,很高兴认识你。”沐辛然回应完安溪,跟安邦打了招呼。 随后沐辛然盯着安溪询问道:“安溪,你受伤了吗?” 安溪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这一身简直就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很像干了一个晚上坏事。她一个紧急刹车,停在不远处。 “啊,你们要吃早饭吗?” 安溪乖巧真诚问。 第89章 员工楼[23] 早饭肯定不能这么吃。 安溪回到宿舍将留给自己以及队友的食物拿给微微, 自己钻进独卫里洗了个澡。 等到安溪将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洗了刷了,清清爽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安邦被围在正中间, 站在桌子上用精湛的表演能力卖力表演。 安溪偷偷摸摸凑过去, 坐在微微身后一起观看。 大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但是不约而同没有说什么,都在观看安邦表演。 众人中只有微微的注意力不在安邦身上。安溪出来之前, 她一直在盯着独卫,安溪出来之后,她的注意力就一直跟着安溪。 安溪正是注意到这点,才会落座在她旁边。 微微感受身后传来的温热气息, 想要告诉安溪她已经遏制住了失控的污染,能够保证污染不持续失控。 但已经失控过的污染无法恢复,所以她目前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微微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为自己不能做到更好羞愧, 但不等她开口, 就感受到温凉的触感穿过发丝, 钻进她垂在身侧的掌心里。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49节 温凉的体温稍纵即逝, 留下质地略有些硬的东西, 微微低下头展开掌心, 是一颗糖。 那些杂乱不知所措的情绪, 在这个瞬间忽然就全部消失了。 …… 比起微微,小小的目的就很纯粹了,她就是在看热闹, 之前一直在学校,除了食堂之外,哪里见过除了人之外的动物, 尤其是这么小小一个,又很活泼的生命。 清理员20是单纯要合群,她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算是外人的存在,非常局促坐着,不仅看安邦还看其他人反应。 格革倒是一如既往冷硬沉默,但他跟沐辛然的想法相同,都想从安邦的表演上,看出昨晚安溪做了什么。 沐辛然算是看清楚了,越了解安溪,越会发现,安溪是有什么说什么,无论问什么基本都能得到回答。 问题就在于不知道安溪是不是过去太调皮,承担过很多调皮之后的惩罚,以至于她对于一些可能会受到批评的事情上敏锐到可怕的地步。而一旦被安溪定义是这一类事情,那就很难从她嘴巴里听到实话。 当然也不能说安溪撒谎,就是事情是这个事情,说法不同听到耳朵里就是与事实截然相反。 安邦一看就是非常具有人性化的猴子,考虑到这个副本的特殊性,沐辛然怀疑安邦或许是年龄不大的小孩子。 这个猜测令她惊悚恶心,但理智上她又清楚这个猜测是有很大可能性的。 沐辛然知道自己的思维随着在这里的时间变长,越来越不像之前那样纯粹。但她看着安邦表演的时候,在思索安溪做过什么的时候,很难不去想安邦本身。 魇界到底是什么存在? 蓝星知道魇界人与蓝星人从某些角度上看没有什么差别吗? 她离开魇界,能心安理得将魇界的异常上报吗?上报后官方会怎么对待这些异世界的朋友呢? …… 沐辛然陷入情感的泥潭无法脱身,就在这时,在桌子上手舞足蹈的安邦原地倒下。 沐辛然猛然惊醒,看着倒下后的安邦双眼紧闭,吐出舌头。 沐辛然意识到安邦在表演死亡,她不着痕迹呼出口气,调整好情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安邦身上。然而她余光扫到其他同伴,在同伴脸上看到了茫然。 沐辛然彻底清醒过来,理智重回大脑,她敏锐意识到魇界人不知道安邦在表演什么。 这没问题,毕竟蓝星里闭眼吐舌的表演虽然人人都知道那是死亡,但很少有影视剧真的这么表演死亡,除了喜剧。 魇界人的死亡肯定跟蓝星不同,所以他们认不出这是死亡时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问题在于,既然在魇界,这种死亡方式并不常见,安邦为什么会这么表演死亡。 沐辛然看向安溪,发现安溪正笑呵呵边看表演边往嘴巴里塞吃的,看得很专注,吃得很香。 沐辛然心想,安溪知道正在表演什么也不意外,毕竟安邦是在表演安溪的经历。 问题回到最初,安邦为什么会这么表演死亡。 只有一个可能:她见过。 …… 安邦的表演还没有结束,扮演不到一分钟的亡者之后,安邦蹭一下站起来,站在之前倒地的旁边,低头垂目表情肃穆。 安溪一看就知道安邦表演的哪一段,边吃边稀奇地观看,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每一个生命都有独特的个性跟喜好。 桌上安邦忽然展开双臂,围绕着刚刚倒下的位置开始上蹿下跳。 除了安溪之外的所有人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我是谁? 我在干什么? 她在干什么? 尤其是安邦还是猴叫的时候,直接把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统一了,等到大家回过神已经是表演结束,安溪的欢呼夸奖声接上猴叫。 “太棒了安邦!你简直就是天生表演大家,太会表演了,天生表演污染者都没有你的天赋高!”安溪激动之余站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天呐,我太幸福了,居然有你这么优秀的朋友。” 她竖起大拇指:“简直就是现场还原,一点也不差。” 安邦矜持地点头鞠躬,尾巴晃动飞快。 小小恍恍惚惚扯了扯沐辛然的衣角,声音都有些发颤,她问:“我好像被精神污染了,你在这方面是专家,你觉得呢?” 沐辛然是很成熟稳重的,她调整好心情,稳重道:“我可以肯定,没有污染。” “啊?这样吗?”小小恍恍惚惚道:“那是我其实还没有睡醒?” 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么荒诞的一幕? 安溪说什么? 一模一样? 现场还原? 所以安溪昨晚是去各个房间上蹿下跳猴叫去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放在安溪身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那可是安溪。 她肯定有自己的计划。 小小把自己说服了,仿佛被污染的精神回来了,然后就听到沐辛然问:“昨晚你们碰到有人去世,安溪你……”沐辛然想了想,“你给他们送别的是吗?安邦表演的是你家里的送别仪式?” 安溪说过不止一次自己是乡下来的,魇界的村庄副本沐辛然还没有去过,但是蓝星记录的魇界村落本档案有很多。沐辛然课余时翻阅过,不少村落副本里都有祭祀类似的东西,那个时候她关注点在玩家在祭祀里是什么角色,有多少触之即死的规则,没有细细研究过祭祀的目的之类的东西。 但蓝星也有祭祀的,只是蓝星大多数祭祀都来源于祖先崇拜,这一点大概率跟魇界不同。不过沐辛然此时并不是要研究祭祀,她只是通过这些了解,去推测安溪的行动。 “对对对。”安溪毫不犹豫点头,对安邦道:“我就说你表演的非常好吧,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做什么了!” 其他观众茫然看了看安溪,又看了看安邦,最后看了看沐辛然,不得不承认沐辛然能做安溪最好的朋友这点,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谁能看出来居然是祭祀舞? 不过—— “那居然是在扮演死亡吗?” 小小喃喃道,她看向格革,忍不住问,“是我在学校封闭太久了吗?现在外面都这么死?” 最常见的死亡形象不应该是污染外具化,看不出原来形态吗? “你家里有祭祀送亡者的习俗?”格革没回答小小,看着安溪询问:“你家乡真的有供奉的神?” 小小脸上的表情尽数消失,她看了看格革,又看了看安溪,最后看着安溪等到安溪回答。 沐辛然同样看向安溪。 她知道魇界有神灵信奉,那种副本几乎没有存活者,几乎就是入之即死,就算活着回到魇界,也会很快因为精神崩溃死亡——据官方记载,大多数精神崩溃的原因是:远离信奉的神。 “当然啦。”安溪坦然点头道:“我们村从诞生开始就在信奉山神,每年都有祭祀活动。今年的祭祀活动已经结束了,明年你们想要参加的话,我包接送吃住的。” 安溪热情道:“怎么样?心动不如行动。” “很好玩的,有流水宴吃。” 安溪说出最具有诱惑性的活动。 没有人被吸引到,反倒是格革问:“你不是说村里等你水稻吃饭吗?” “还能办流水宴?” 安溪理直气壮道:“该省省该花花!” 格革问:“你们的神不恩赐食物?” 安溪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她道:“没想到啊,你还信这个,我们一般都靠自己的双手跟污染的。格同学啊,迷信要不得。” 格革冷硬的五官就很难维持僵硬,变得难以言喻起来,像是想吐什么话,但又硬生生忍下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小小原本听到格革的话还在想格革的事情,现在听到安溪的回答就很茫然——安溪是在说什么相悖规则吗? 安溪闻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小小的意思。 已经经过两个神的安溪,很清楚山下的人对神是有一些不正确认知的,也正是因为不正确的认知,所以不理解她的意思。 安溪可以理解,但她觉得这种认知不行,于是安溪道: “神更多的还是一种象征意义,如果有一天神要参与人世间的活动,当然不排除一些善良的伟大的无私奉献的存在,除此之外就是需要被打倒的存在,没有例外。” 众人被安溪的发言震惊到了。 安溪理直气壮道:“从象征意义外具化出具体人或者其他生命形象的[神],那就是假装的,一个[生命]假装成高位者,除了无私奉献之外就是有所祈求。有所祈求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平等地说呢?” “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他们想要的,用平等的手段得不到。”安溪语重心长道:“这样的存在,能打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伺机行事,找好时机去打去跑。” “千万不要相信什么他们是神,只要你们虔诚供奉终有一天能够得到神的垂青,得到想要的一切。” “那都是失控话,垃圾话,就是骗人的,不是骗你干活就是骗你血肉污染,再坏一点的,命拿了灵魂抹了躯壳还要物尽其用。” 沐辛然听着恍惚之间仿佛在蓝星听防诈骗。 格革恢复成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 微微点头认同:“安溪说得对。” 安邦没听懂,但不影响她鼓掌。 小小倒是不知道想到什么,道:“可惜这话不是生来就能明白的。” 沐辛然跟安溪同时敏锐看过去,区别在于沐辛然意识到小小这话的意思要么她自己被骗过,要么她看到过有人被骗过。 安溪的重点则放在其他地方上。 “你说得没错,所以之后学校可以追加这项课程。”安溪道:“后面的学生就算不是生来就能知道,也能通过学习了解到。” 小小沉默片刻,看向安溪真诚询问:“安溪,你以后是不是想当校长啊。” 要不怎么第一想法就是学校教育? 安溪摇摇头:“怎么会呢?我才不会就只当校长。” 她可是要当村长的,也不对,村长还是小了,山长? 不好。 “我要做管理员!” 安息山一整座山的管理员。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50节 “你们不饿吗?”安溪说完就完了,她注意力转移到没动的食物上,顺手拿了吃,“怎么都没人吃?” “等你一起。”微微道。 几人围在一起准备吃早饭,只有沐辛然不需要,她在旁边看着,忽然询问道:“安溪,昨晚那些死去的人,就是倒地吐舌吗?” “不是啊。”安溪边吃边回答,“死亡后是形象很像脑袋同学,就是像生命力渐渐消失殆尽,看起来就像是过度耗费精力后闭目休息。” 沐辛然点点头,微笑道:“我看到安邦那样表演死亡,还以为那些人死亡的时候是吐着舌头的。” 安溪摇摇头,刚要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沐辛然话里的意思。 不等安溪开口,小小先吐槽道:“我还以为是表演被污染到舌头的人呢。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死掉的人是吐舌头的,只有舌头自己爬出来的。” 听到小小的吐槽,沐辛然几乎可以肯定,假设安邦是看到有人装死,才知道这种扮演形式,这个装死的人就有很大的可能是玩家。 安溪倒是没有跟沐辛然想到一起去。 两人的信息量不同,除非安溪对蓝星的了解到一定程度,否则安溪不可能像沐辛然这样,第一时间就能联想到安邦是从蓝星人身上学到的表演形式。 安溪想到的是:对方如果是死亡,为什么死法这么独特?是不是有其他污染?如果是装死,装死的目的是什么? 能够选择装死这个行为,是否说明在这栋楼里,装死对某些事某些人是有效果的? “安邦,你看谁是那样死掉的啊?” 安溪直接询问。 安邦双手抓着食物,已经乐不思蜀,听到问话叽叽哇哇叫了一通。 很遗憾就算是安溪也不会猴语。 安邦急得抓耳挠腮,她把手里的食物塞进嘴巴里,用五个手指在身体周围比比划划,只见她先将一只手藏在胳膊后,然后缓慢伸出手指,从安溪她们的角度来看—— “是胳膊上长了手指?”小小问,“手指污染的人?” 安邦摇摇头,再次重复动作,这次她更加细致的形容。她右手扮演在“长”在胳膊上的手指,左手在右手每一根手指上画许多射线。 “手指上又长了手指?” 小小猜测。 安邦再次摇头。 安溪从三楼扫荡到一楼,每一个居民都记住了特征,她看着安邦的演示,很快就对上了一个人。 但想到还有许多安溪没有见过的居民,她没有立刻说出猜测的人,免得误导安邦。 “慢慢来。”安溪道:“首先我们先确定一件事,你是见过有人这么死掉,还是见过有人这么装死?” 安溪一边引导安邦回答,一边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把安邦认字这件事放在计划里了。 “死掉就点一下头,装死点两下。” 安邦点了两下。 安溪又问:“你是在员工楼里见到的那个人吗?” “最近?还是过去?” “在哪里见到的?一楼?” “二楼?” “三楼?” 安溪一步一步引导,最后确认出信息:最近在员工楼里,三楼的303房间见到的人。 再联系安邦一开始的比划,安溪可以肯定答案了。 “你一开始的表演不是说这个人身上长了手指,是他身上长了很多像是手指的东西,跟树枝分叉一样是吗?”安溪道。 安溪形容完注意到清理员20嘴巴动了动,笑着问:“你也知道这个人?” “303里有这样一个人,我们底层人都知道他,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从底层爬上去,又从高层掉下来的。”清理员20道:“我们都以为他很快就会死了,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死,甚至一直留在三楼。” 这跟安溪了解到的信息相同,而更多的信息清理员20就不知道了,她所在的楼层还是低。 “好,多谢你的信息,我们了解到更多了。”安溪问安邦,“安邦你说得是我们形容的这个人吗?” 安邦迫不及待点头。 “303房间一个污染外具化是身体长满了珊瑚一样的居民,看不出原本的形态是人还是动物。”安溪对其他不知道的人解释完,继续道:“这个人就在楼下,暂且可以先放置,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看向清理员20,“请问一般情况下,抽查之后楼上会不会有人下来检查?” 清理员20还真知道答案:“不会,这个也属于是日常损耗,是在周五一起统计的。” 安溪点了点头:“那么如果抽查失败,负责抽查到巡查员还被清理了,这种情况上层会不会来检查呢?” 清理员20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不知道答案。 “没关系,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 安溪道:“我待会儿去301一趟,然然跟小小、微微留在四楼,清理四楼员工顺便等待上层有没有下来,如果看情况选择是否清理,格革跟安邦……” 安溪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她本来想得是小小跟微微可以听沐辛然的判断,免得对所有人都是清理这一条。格革、安邦跟着清理员20从一楼开始送饭顺便看看居民们状况。 安邦是居民、格革武力值高,清理员20大概能知道员工楼食物在哪里——但是她忘了一件事,格革沉默寡言。 虽然说观察不需要长篇大论,但是格革寡言、安邦不会人言这个组合不太行,里面还有不少心思很多的居民呢。 “我可以。”格革在安溪调整人员之前,忽然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安溪闻言点头:“行,那就按照刚刚说得。” 安溪毫不犹豫的信任,让想要再多解释争取的格革梗了一下,他点点头。 众人各自动身—— 清理员20果然清楚员工楼的食物在哪里,她带着格革两人行动。 沐辛然领着微微两人从402开始敲门,之前已经敲过一次门,进行过深刻交流,现在再次敲门就很轻车熟路了。 安溪自己到301里,珊瑚人说过301有五楼的门卡,一到四楼已经扫荡完毕,白天应该往楼上去了。 301里已经恢复成为白天的样子,安溪一进去就看到趴在河边的人鱼,她意识到对方在等她。 这个想法在人鱼将门卡扔过来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安溪看着接过来的门卡,看向人鱼道:“谢谢谢谢,我就知道我们的友谊是非常深厚的!” 人鱼翻了个白眼,“别不要脸了。” 安溪大吃一惊:“你怎么性情大变了!” 昨天的人鱼不是这样的人鱼! “懒得端。”人鱼懒洋洋道:“尤其是在你这种怪物面前端。” 安溪笑嘻嘻道:“多谢夸奖,虽然我确实很厉害啦。”她装好门卡凑过去问:“你怎么知道我很厉害的?” 人鱼没想到这人是真的只听自己爱听的,她无语道:“昨晚这么大动静谁不知道?” 安溪看着人鱼,表情没变,“你不诚实哦,昨晚你们那种形态,恐怕昨晚楼塌了也得今早恢复之后,才能知道楼塌了。” “有人给你们送信,一楼二楼不好上来,302被我轰平了,303被我锁住了,是304的?” 人鱼收敛慵懒的神态,定定看着安溪好几秒钟才移开视线,回答道:“304每到晚上就会变成巡查员,没人知道他们化成巡查员是什么模样,有多少数量,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总之,304在夜晚结束之后,会再次回到304。而他们回到三楼的时候,有一段自由的时间。” 安溪明白人鱼的意思了。 304的居民白天在房间里,晚上会变成巡查员,唯一自由的时间就是回到三楼从电梯回到304这段走廊的时间。 人鱼大概率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跟304的人对上话,知道了昨晚有大动静。 安溪昨晚除了清理掉的巡查员之外,没有在1-4楼看到第二个巡查员或者304居民,那么回来的304居民是怎么知道昨晚1-3的事情的? 人鱼晃了晃尾巴,看向安溪问:“303有人知道我有五楼的门卡,只要你今天过来找我,一定是来要门卡的。” 她忍不住问:“你真的要去五楼?” 安溪摇头。 人鱼不由皱眉,她当然知道往上是危险的,但是安溪既然来要门卡,就说明她要五楼,为什么这时候摇头呢? “我被你说动了,我准备先去304。” 安溪道。 “我什么时候说动……你管那叫说服你?”人鱼震惊道:“我没有说服你去304的意思,你还是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先去五楼吧!” 相比304还是五楼更需要安溪这样的怪物去闯去创去轰平。 “我不。”安溪叛逆道:“我就要去304。” “304情况不一样,他们白天都是封闭状态,你有什么手段,他们除了攻击之外,不会给你任何反应。”人鱼努力说服安溪,道:“关着门,他们白天也不会出来。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从外面锁上门,真的没必要去再去304。” 安溪自信:“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沟通的办法了。” 人鱼想说她不是担心这个,但安溪已经往外走了,一边走一边对她说道:“记得关紧门。” 人鱼心脏猛地一跳,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大惊失色吩咐道:“关门!关门!” 二号冲刺过去,刚抵住门就听到门外接连不断的几声轰鸣。 301不少居民冒出头,看向一脸呆滞的人鱼,隐约听到人鱼道:“还真的是大动静啊。”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安溪的声音。 “一号!一号!我先走了!你好好跟304的朋友沟通啊!” “不用担心孤身行动!我把303的门拆了,303的朋友会出来跟你们一起行动的!” 人鱼:“?”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到二号惊恐看着她说道:“好像有人撞门。” 走廊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污染攻击声,攻击声又夹杂着人的尖叫跟含“失控”“垃圾”量极大的脏话。 在混乱的声音,人鱼听到熟悉的人声透过房门传进来—— “人鱼!堵好门!这个熊孩子炸了304的墙跑了!现在整个304的人都跑出来了,你们没有污染,千万不要出来!”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51节 人鱼恍恍惚惚对上二号的视线,就听到二号痛心疾首道:“老大!为什么要劝她去304啊!” 人鱼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劝安溪去304。 第90章 员工楼[24] 304的门打开, 里面的居民正如人鱼所说,是不为所动的。安溪并不意外这点,正如她所说, 她想好了沟通的办法。 门打开不为所动, 整面墙壁打开呢? 于是她三两下炸了304面对走廊的一整面墙壁——效果斐然,污染攻击如倾盆大雨劈天盖地砸过来,安溪早有预料轰完墙壁就跑到303拆门去了。 学校公共财产别在混乱中被毁掉了。 安溪拆了门装进挎包里的时候, 被挎包吞进一整条胳膊,安溪习惯将胳膊拔出来,指天对地发誓下次再也不往里面塞垃圾,勉强哄好了暴躁的挎包。 身后攻击已经往走廊移动, 安溪大声道:“快跑哇!304发疯啦!”一边叫一边往前往五楼的入口跑,跑到301门口的时候,还没有忘记通知301的朋友们。 “一号!一号!我先走了!你好好跟304的朋友沟通啊!” “不用担心孤身行动!我把303的门拆了, 303的朋友会出来跟你们一起行动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 人已经打开电梯了。 安溪站在电梯里, 看着混乱不堪的走廊—— 304断壁残垣, 轰炸后石头迸溅到处都是, 灰白如雕塑的一个一个人体沉默又整齐从残缺不全的墙壁中踏出, 不同的污染从他们身体中发射出, 每一道污染都杀伤力十足。 相比304沉默的暴力, 303就是一整个噪杂污染,刚刚消除的外具化污染再次出现在身体上,每一个都骂骂咧咧, 安溪听到最恶毒的一句骂话就是—— “你特失控的是从繁殖污染里诞生的吧!” 骂人真脏啊。 果然被围殴了。 安溪啧啧称奇,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维持人形,没有一点污染外露的人, 是一个成年女性,皮肤白嫩到婴儿般的程度,外露的肌肤上看不到一根毛发,但眼里却是不同于外表的精明与冷静,她动作极其灵敏躲过一个又一个攻击到达301门前大声提醒301关紧大门。 安溪知道这人是谁了,全身长满珊瑚的那个人,也就是安邦模仿的那个装死的源头。 珊瑚人看到安溪,目露凶光。 安溪看着这群完全没有之前死气沉沉状态的各种形态的居民们,深感欣慰。 她笑容满面抬起手臂热情挥舞:“回头见!朋友!” “生命还是活泼点好啊。” 安溪在感叹中飞快关闭电梯往五楼去。 安溪对五楼的了解并不多,简单说就是完全没有了解。 五楼同样是四个房间,区别在于五楼更加宽敞明亮,无论是建筑材料还是布局环境,都比四楼高不止一个档次。 轰炸起来也会比楼下更困难。 安溪摸了摸墙壁得出以上结论之后,摸到501的门上。 501锁门了。 这是很不常见的,一到三楼的房间随便进,303宁愿在房间里放笼子都没有锁门。 四楼也没有锁门,就算是沐辛然他们敲过一次门之后,四楼的员工都没有锁门过。 清理员20对这点做出过解释,说是有明令规则要求不允许锁门。 原来这规则只是针对五楼之下,安溪摸到锁眼,掏出她之前用来撬值班室大门的银色细圈手镯,熟练掰直一截将501的锁给开了。 501的门一打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空气拂面而来,安溪原本已经猜到这一楼的室内环境会比楼下每一层都要好很多,但她也没能想过一个房间居然有一套看起来很完整的生态系统。 一眼望去是看不到边际的树林,往上看不到房间应有的天花板,高耸的树木直插云烟,厚厚的云层中隐约能看到太阳的光辉。 安溪站在门前,没有比此刻更深刻理解到“门里门外两个世界”是什么意思,这简直就是字面意思。 安溪进入501中,猜测这个房间里有多少居民,按照员工楼的特点越往上房间里的居民数量越是少,到四楼一个房间只有五人,但这个根本看不到边际的房间,难道只有不到五位居民吗? 安溪蹲下身体,草丛有小腿高,她轻轻揉搓着草叶,摘下一片放在鼻翼下嗅了嗅,毫无疑问这就是真实的植物,不是像302那样是虚假的幻境。 “好厉害的空间污染。” 这样恐怖的空间污染,不知道污染源头是什么。 安溪拍了拍挎包,挎包并不搭理安溪并且拉开拉链咬了安溪一口,气得安溪抓了把草塞里面,挎包一点也不惯着安溪,直接将塞进去的草吐了出来,不知道有意无意吐了安溪一脸。 安溪觉得挎包是故意的,一定是看到更强大的空间污染自惭形秽了。 “等等,你之前有这么活泼吗?” 安溪将挎包提起来,还没说什么,挎包就张着口子去吞安溪的脑袋。安溪一把将挎包按下,察觉到它不同寻常的躁动,安溪眼疾手快从挎包里取出红绳,拉上拉链后,又用红绳系上。 有了红绳污染压制,挎包总算恢复如常。 安溪看了看挎包,又看了看高大茂森的森林,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空间污染不会跟你同出一源吧?” 不是没有可能啊,空间污染本就少见。 安溪长这么大,除了挎包之外也就听说有一种动物,身小声轻但肚大如鼓,生来就是空间污染,污染源头就在肚子里。 安溪还想过找一找,肚子有空间污染想必吃东西会更快乐吧,但是安息山上没有这种动物,介绍的书籍上图片都没有。 安溪想到这里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天空,有个荒谬的想法——员工楼的本体不会是空间污染的动物吧? 甚至整个动物城不会都是这个动物的化身吧? 虽然说这里一砖一瓦一人一树都是真实的,但是之前在[井]的污染领域里,那里的稻子也是真实的哇。 人一旦有了猜测,就很容易不断去思考验证往猜测上看,然后就轻而易举说服自己。 安溪不一样,她一般有了猜测或者想法之后,不会再去思考来思考去,她都是直接验证的。 说做就做。 风都要慢她一步。 安溪像安邦一样灵巧快速爬上最近的树,树有百十米高,站在树梢依旧摸不到上顶。 安溪抬起手,食指上黑发指环缓缓蠕动,黑发沿着食指不断往上,速度也越来越快,很快黑发的发尾也彻底脱离了食指。黑发仍旧在不断往上去,短短几秒钟就没了踪迹。 安溪一开始还能感受到黑发的踪迹,三四分钟之后,感应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可恨我没有飞翔类的污染。” 安溪望着天际愤愤道。 她尝试召唤回污染,那离开的黑发就像彻底消失一般,无论怎么释放黑发污染去感应离体的污染都感受不到。 黑发污染不知所踪,501的居民也没有碰到一个。 “找个人问问吧。”安溪看着偌大的森林,没想去按部就班找人,她大叫道:“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呀!救火呀!” 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冻住爆炸籽的小冰块,对准对面树枝分叉点投掷过去,冰会在怪力下镶嵌到树干中。 此时,安溪无比想念安邦,一边想念一边掰断一截树枝甩出去,树枝正中冰块中心。她一连投掷几根树枝,冰块就像个刺猬一样了,某一个瞬间,或许投掷的树枝终于在刺穿冰块的同时刺透爆炸籽,冰块怦然炸响。 安溪眼疾手快投过去三四个同样的冰块,爆炸就接连不断一声连着一声,爆炸的火焰点燃了树干与枝叶,火势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迅速蔓延。 比火势更大的是黑焰。 安溪看着黑烟冲天,听到树下传来渐行渐近的声音,悄悄隐藏于繁密茂盛的枝叶之中。 第一个到来的是游荡穿梭在树木之间的类人猿,她跟201养小狗的猿长得很像,这种很像并不是因为都是同一类动物躯壳所以很像,而是五官骨骼、污染气息,等一些方面很相似。 猿到达之后,尾巴对准火焰焚烧的地方,从尾巴尖冒出的水流长龙般咆哮而出,顷刻间火焰连着黑烟不知道是被水浇灭了还是被水压压没了。 火焰危机解除之后,第二个身影悄无声息落在树梢上,那是一只雪白的大鸟,等人高,两翅更是庞大有力,但她落下时却又是与庞大身躯截然相反的轻盈安静。 安溪注意到这只鸟的爪子上有一条仿佛黑蛇的长条物——她放出去的黑发污染。 “有生人的味道。” 猿说。 猿话音落下只听到一声鸣叫,紧接着是展翅起飞带动的气流声。 安溪眼看着鸟的动作,连忙收整衣服,加固随身携带的物体,免得飞翔中掉落,果然在她收整完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爪子朝她袭来。 安溪非常主动凑上去——她举起双手跳跃奔赴鸟爪,跳跃的时候,还看着爪子位置调整好姿势,确保爪子能正好抓住她的上半身,不影响手脚活动。 “完美着陆!” 安溪挂在鸟爪上欢呼,趁机将黑发污染收回。 “人?是人,你小心点,不要把人抓死了。” 猿在树枝上叫唤。 鸟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爪子上的安溪在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能够听懂兽语的污染。 其实她并不觉得难受,原本安溪还想着如果抓着自己实在难以忍受,就用污染对付爪子,爬到鸟背上去,现在倒是不用这么麻烦了。 下面猿一边跟着一边叫唤,鸟充耳不闻连鸟叫都不回应了。 安溪想了想对着下面道:“放心吧朋友,我没事,鸟朋友非常稳。”她甚至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说完安溪就感受到腰腹倏地一痛,好在只是一瞬间,安溪抬头看不见鸟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拍了拍鸟腿:“怎么了朋友,是不是我太强壮了。” 这话一出,安溪就感受到往上的一个冲刺,速度快到拂面的风如刀如剑,又一个向下俯冲之后,她听到近似嗤笑的声音。 安溪很成熟地想,这还是一个很桀骜不驯的朋友,只是说了一句“是不是我太强壮了”就要证明自己更加强壮。 下面的猿也很久没有声音了,安溪低头也看不到在树木之间穿梭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跟丢了。 与这两个居民短暂的接触,很明显她们具有与其他所有楼层居民都不相同的鲜活,她们身上的污染也很是正常的。 在这栋畸形的楼里出现了第一对身心健康的生命。 安溪高兴的同时暗自警惕起来,事出反常总是要警戒注意反常之处的。 鸟飞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即使这样安溪仍旧没能在空中看到501的边界,空间之大可见一斑。 鸟停下的位置是一个村落。 真真实实的一个村落,以木为墙以稻草做顶,有炊烟从烟囱中徐徐而升,村落外围有栅栏包围着,房屋前后有人进进出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52节 鸟一出现在村落上,底下就有人注意到她,挥动着双手对鸟示意,鸟高声鸣叫俯冲落下,在距离地面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松开爪子将安溪扔下去。 下面惊慌声一片,安溪发出一声长哨回应下面惊慌失措的声音,而后她在半空中转动身体后背朝下,护住头与颈,数秒钟后她坠落到一个柔软且具有弹性的东西上。 安溪还没爬起来,眼睛已经往外勾看,手底下是并不算细柔顺滑的白色毛发,安溪将手按进毛发中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 是的,体温。 安溪可以确定自己现在是在一只巨型的野兽肚子上,之所以能够确定是肚子因为她正随着这只野兽的呼吸而起伏。 太幸福了。 安溪直接转身趴在这只不知种族的野兽肚子上,把脸埋进毛发中,有种淳厚的奶香混杂着竹子的清香,是刚喝完奶吃完竹子? 安溪之前在学校就一直找机会捏君挽厦的丸子,第一次见面就偷偷摸摸揉了微微的头发,现在埋进白色毛发中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直到村落里的人围过来,安溪都没动弹一下,倒是她听到了身下野兽发出的嘤嘤声,耳朵动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一对圆溜溜的大黑眼圈,仔细一看黑眼圈里有一对眼睛。 “哇!我知道你!远古食铁兽!熊猫!” 安溪大叫。 她手脚并用往上趴,兴奋道:“我在书里看到的,看似可爱实则有的是力气!” “我喜欢你!” 她把脸埋进熊猫脖颈间,闻到了更加浓郁的竹子清香,看来比起奶还是竹子吃得更多。 然后安溪就被几根爪子拎着后颈放在地上了。熊猫将身上的小人提出去,很情绪很稳定坐起来,从身后随手拔了一根巨竹,先掰成四五节,然后慢悠悠吃了起来。 安溪还想往熊猫身上冲,被四五个人按下。 “闺女闺女,别冲动,熊仙长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的。” “没事,我自己吃了亏就能长记性了。”安溪道。 “不行啊,熊仙长是吃肉的,你不要逼仙长破戒啊!坏了仙长的修行?!” 安溪理智被这句话拉回来了,她警惕的问,“你们也信神?” “什么神?”说话的人迷茫道,“俺们都是修仙的啊。” 安溪:“……啊?” …… 安溪坐在村子小广场,周围一圈的村民,年龄最大那个是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精神头很好,看起来也很硬朗,污染也很健康,说话中气十足,是村子的村长……她们不说村长,说族长。 这是个母系社会的村落,整个村庄都是一族,重要职位有两个:一个是族长,一个是祭司。 这两个位置都由女性承担。因为据她们所说,创造这个世界的仙长是女性,守护村落不受野兽入侵的四位守护兽也是母兽。 所以她们延续传统选择女性统治与供奉。 四位守护兽,安溪已经见到三位,猿、鸟、熊猫,还有最后一位安溪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鳄鱼。 “鳄仙长出门捕食了。” 有小孩回答。 村里有孩子还有不少,说明这个村落是切切实实不断往前发展的,由于村里来源于同一族,无论是血缘还是污染都有同一个源头,村落里大多数都采用生育污染进行繁殖。 导致整个村落的小孩也好成人也好,都用同一张脸,安溪坐在中间是唯一不同的脸。 她对此非常习惯,简直就像是回了家。 “为什么说是仙?不说神?” 安溪一方面觉得她对神都要敏感了,另一方面听到这个村落历史,感觉将“仙”替换成“神”也完全没有什么影响啊。 但她没想到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后,所有相同的脸露出同样看小孩的表情——连那些真的小孩也不例外。 “神是杜撰的,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那也是生来就是神,仙就不一样的,仙都是从人一步一步升的。”一个小孩成熟道:“俺要修仙,长命百岁,戳破这天,到森林外面看看森林外是什么。” 安溪很赞同村民们的观点,但是觉得这太不对劲了,处处荒诞又真实的感觉。 她问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熊仙长有没有子孙后代啊?” 所有人看着安溪,但安溪是从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一点也没有尴尬或者不好意思的情绪,就顶着所有人的注视等待答案。 “没有。” 村民们先顶不住回答了安溪。 安溪露出遗憾的表情,村民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似乎想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都忍住了。 安溪又问:“你们修仙很久了吧?有没有什么成效呀?我曾看书上说,修仙者能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看一看呀?” 安溪理智上是知道这是假的,情感上,就是想眼见为实,万一人家有什么修仙污染呢? 虽然说人鱼曾加重叮嘱不要吃这座城任何食物,一滴水也不行,但是修仙欸,真有这样的污染,安溪觉得可以冒险啃啃。 “那么好修岂不是遍地都是仙人?” 安溪皱着皱眉头,但她很快想到什么,又松开眉眼,耐心询问:“你们见过仙人?” “我们祖上是见过的。好了好了,别问这么多了。天快黑了,先进屋休息,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安溪抬头看着天空,果然看到被云层遮住的太阳正在西垂,可她进来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村民们陆续起身离开,安溪一个跨步挡在所有人面前,伸开手阻止道:“天黑怕什么?点起火焰继续聊天呀!” “你这孩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上当然要睡觉了。” 安溪:“不行,我还没问完,不准离开。” 安溪说完就看到给了几个强壮男女颜色,这几个收到眼神的人,撸起袖子围过来。 安溪三下五除二将围上来的人群全踹飞了,因为顾忌这群人或许修过什么仙,她下脚很重,没想到人会直接飞出去。 坐在栅栏外的熊猫往里面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继续啃竹子。 “你,你这是做什么?” 村民们被安溪怪力吓到了,往后退开。 安溪像个不讲道理的土匪,强硬道:“看起来你们修的仙好像也没有多厉害,不如直接用污染吧。你们一起上,我赢了就听我的。” 有小孩问:“什么是污染?” 安溪听到这个问话,隐约察觉到什么,但不等她细想,村民们再次开口。 “你不怕守护兽震怒吗!怎么能如此羞辱我们!” 安溪震惊问:“我羞辱了吗?那我……对不起?” 她不理解但道歉,她道歉但不改。 “所以现在可以继续聊天了吗?我先问问你们最远到达了哪里?真的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森林吗?你们对我的到来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你们修仙是想要离开森林,难道就不好奇我从哪里来吗?不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村民被一连串的问话砸晕了头,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外来者,简直倒反天罡! 哪一个被守护兽带进来的外来者不是满心疑惑战战兢兢的?从来都是外来者绞尽脑汁想要询问这里的情况,这个倒好一连串反问他们为什么不好奇她! 偏偏这人又有很厉害的怪力,村民们敢怒不敢言,看向族长跟祭司。 安溪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抬了抬下巴,很是骄傲道:“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身兼数职,其中有两个职位名字一个是组长,一个是大祭司。” “族长?!” “大祭司?!” 村民们难以置信:“你?你撒谎吧!” 安溪微笑道:“怎么?修仙连是不是谎言都分不清楚?” 村民们顿时气得面红耳赤,倒是中间两个高位女性没有什么变化,祭司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性,她好奇道:“你是族里的祭司?” “不,”安溪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她道:“我一开始是村里的祭司,后来镇上的祭司,最后我思考了下,我应该是整座山的祭司。” “我们供奉仙人与祖先,你们呢?”祭司又问。 安溪想了想回答:“按照你们的说法,我们供奉的应该是山灵。” 安溪对神仙体系没有什么研究,但是按照这个村落的说法,是不信神只信仙的,那么她们家山神等价对等一下,应该是山灵吧。 祭司:“?” 这个回答就好像随意啊,一点也不像是尊崇所供奉存在的样子。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天已经黑透了,这里的时间流速也很不对劲,当然也有可能时间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太阳,毕竟这里是室内。 安溪点燃了火焰,一副不回答不准离开的样子。 有人去看守护兽,却发现熊猫不知道什么躺下似乎准备睡了,也有可能已经睡着了。 族长道:“我们不问是因为不需要,我们从未离开过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鸟仙长就会带过来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从森林外过来的,但他们的生活环境似乎还不如我们森林里宽广自由,所以没什么好问的。”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没有一个生人面孔,那些人总会离开,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死在森林里,还是成功离开了。” “你也可以走,没有人会阻拦,也没有人能阻拦。”族长道:“孩子,你还想知道什么?” 安溪很规矩礼貌先道谢,然后不是很客气继续发问:“你们这里是仙人创造的,你们的祖上是被仙人送过来的,这个仙人是什么人?” “你之前说修仙者能呼风唤雨,移山填海,她就能。”族长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她从外移过来的,我们祖先只是误入这里,被允许在这里居住罢了。” “四位守护兽是仙人留下的,你想询问什么,可以等猿大人回来。” 安溪琢磨了下,好像没有什么疑问了,侧开身体让众人离开,还很礼貌鞠躬道谢。 族长静静看着安溪道谢,忽然道:“你跟其他外来者都不同。” 安溪点点头,理所应当道:“每一个生命都不同,我当然是独一无二的与众不同。” 族长问:“你对修仙怎么看呢?” 安溪就很不是滋味道:“我没看过。” 族长闻言愣住了,紧接着笑了笑温和慈爱道:“需要的人才要修仙,我看你并不需要修仙。” 安溪就很着急:“也是需要的,我觉得我还可以更强大。” “修仙可以长命百岁!”底下小孩子蹦蹦跳跳道,“长命百岁!” 安溪其实有些奇怪,从来只听说生病的人想要健康,命快到头的人想要更长命,没听过一点大的小孩子叫嚷要长命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53节 但她鼓励道:“可以的!我相信你们一定行!” 族长拦下因为得到肯定变得兴奋的小孩子们,挥挥手示意众人回屋。 孩子先走,大人后行,最后是祭司跟族长。 “你不相信修仙是吗?” 祭司放慢脚步,等到族长离开后,才开口问。 安溪重复回答:“我没看过。” “我也没见过,不过猿能说人语,不算是仙吗?”祭司笑道:“有时候对于某一些生命来说,修炼成人,也算是修仙有成了。” 说完她不等安溪回答,径自离开了。 安溪没怎么听懂,她尝试做了一下阅读理解,恍然大悟:“她是说猿本来是猴子,修仙大成,即将修炼成人了?” 可是不对呀,她近距离接触过猿,可以确定猿原本就应该是人,只是污染外具化成猿。 安溪想到刚刚小孩问什么是污染的时候,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感了—— 这里的人不知道污染,会不会她们把一些污染导致的能力,当做是修仙有所得的能力? 但这依旧解释不通祭司最后的话。 安溪想不明白,也不准备为难自己,她准备去敲门直接找当事人询问标准答案。 “祭司现在肯定没睡吧。” 安溪想。 谁知她刚往前走了两步,还没有到门口,天突然亮了。 人们陆陆续续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全部都是刚睡醒的睡眼惺忪样子。 就在安溪在人群里寻找祭司的时间里,数十个苍老老人尸体被抬了出来,其中就有昨晚见到的那位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都非常健康的村长奶奶。 安溪还没搞清楚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没有察觉到任何人身上存有死亡气息,只是一个进屋的时间就都死了。紧接着她又发现一件更诡异的事情,从屋里出来的都是少年,没有孩童。 从这些少年身上安溪能感受到昨晚孩子的气息,就像此刻具有昨晚祭司气息的人是位中年女性。 安溪不自觉抬头仰望天际,今日是晴天,阳光明媚,看不出丝毫异常。 第91章 员工楼[25] 风轻轻吹拂安溪发丝, 这里的一切那么宁静正常,这里的生命散发的气息是那么健康鲜活。 安溪眼前是死去的村长,中年的祭司, 少年的孩子, 耳边回响起昨晚祭司的声音—— 【有时候对于某一些生命来说,修炼成人,也算是修仙有成了。】 阳光落在安溪身上, 她却没能从阳光中汲取到任何暖意,风轻轻吹拂她的发丝,加重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寒意。 这股寒意并非是因为此地诡异,诡异的污染安溪见过不少, 虽说没有能比得过这里的情况奇怪,但安溪并不畏惧挑战。 寒意来源于生命对死亡的敬畏。 安溪突兀感觉到“生命”的来临与离开,都是一样毫无征兆, 这让她有些惶恐。 安溪注视着长眠的村长, 灵魂仿佛从身体中脱离出去了, 站在她背后, 站在她面前, 平视着审视着自己, 审视自己的行为, 审视自己的态度。 她对死亡当然是有敬畏的, 只要条件允许她可以为陌生的亡者送别,可以为有交集的失控污染脑袋同学选择安息之所。 但她敬畏死亡本质是敬畏生命,她是为生命送别, 这究根到底是因为她喜欢各种各样的生命,她想要跟各种各样不同的生命做朋友。 安溪在审视中,发觉自己从未真正的敬畏死亡。 她虽说一直觉得污染世界随时可死, 但其实从心底上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轻而易举死去的,这种底气来自于她无数次与死亡擦肩。 安溪得出结论:她在这方面养出了傲慢—— 正是这份傲慢让她一边说随时会死亡一边又自然而然给自己未来规划到寿终正寝。 规划没有错,但她不能抱有“我总能活下来”的心态。世事无常,死亡毫无征兆可言,她不能悠哉悠哉认为一切都能像她所计划的那样,等她学成回村。 她会死。 妈妈会死。 没有人不会死。 她应当谨慎,不仅仅为了朋友在侧,也不是因为亲友耳提面命,是为了她自己的生命,为她自己的健康。 她应当敬畏死亡,如同敬畏生命。 安溪灵魂轻飘飘又回到身体中,她审视出了自己不足,自然要进行改正,从此刻开始,从每一件事开始。 否则,她要等到之后,等到有一个更安静没有人打扰的环境,再进行一次更加深刻的反省,反省之后在进行对未来的调整与计划。 这就是毫无变化。 因为她此刻正在面对危机,或者说她无时无刻都会死亡,她对死亡的反省应当从这一秒开始。 安溪当即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除了更加警惕之外,对于原本直接往员工楼更上层去冲,冲不上去就炸的计划要有所改变。 要换成更稳妥,更全面,更不那么危险的计划改变。 就在安溪思考间,她感受到身体里那个一直沉寂的污染缓缓流动,不同于昨晚在外界未知的刺激下醒来又沉睡,这次是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这个污染的存在。 安溪没有像过去一样立刻兴奋到就要开始测试污染的特性,她静静看着人们忙忙碌碌为几位死者布置送别仪式。 安溪发觉每一个人脸上并没有多少悲伤,更多的还是按部就班的工作,只有在那些昨晚还是孩子的少年们脸上能看到些许惶恐不安与悲伤。 她在这一刻对于人情绪的敏锐度达到巅峰状态,这种状态让她在察觉到人的情绪不同的同时,察觉到更深的东西—— 已知这是一个封闭的室内环境,又知人造太阳的移动速度是远远快于现实,最后又知道这里的居民晚上还是孩童,第二天早上就成了少年。 以上是从地点、环境、人物三个方面,得到的信息点。 而现在中年以及晚年人对于死亡是麻木的,就算死者是地位最崇高的族长也无法挑起他们情绪的波动。 但少年还没有像中年人那样麻木,少男少女们脸上的惶恐与悲伤是消极情绪没错,但那也是鲜活明亮的情绪。 按照这里的时间模式,少年在中午就会变成青年,到了晚上就会变成中年,也就是说他们会在在一天之内失去这些鲜活又明亮的情绪,变成眼前堆积柴火床的中年人。 他们本就拥有同一张面孔,等到变成一样的麻木与垂丧后,就再也无法从躯壳上分清谁是谁了。 但这都不是安溪想到的“更深的东西”,这是她老老实实按照所学进行的一次阅读理解的分析。 更深的东西——古怪的缘由。 安溪之前是不在乎缘由的,除非影响她进攻,否则她不思考那个,思考这些东西不会影响她是否出刀,只会影响她出刀的速度。 都要出刀,何不早出一步? 现在她要思考这些东西了。安溪有自己的思维逻辑,她用阅读理解的方式将情况分析完毕之后,就自然而然转换成自己的思维方式—— 古怪点的源头无外乎在三个地方:环境问题、太阳或者说时间问题、人自身问题。 环境是封闭的,封闭的环境能够控制人的认知、行为,但它没办法控制人的生老病死。 除非环境里有污染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干涉,而安溪在观察亡者与其他居民的时候,刻意注意过这点,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每个人身上的污染也好、气息也好、情绪也好……所有的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时间问题。 时间问题仿佛是可以肯定的,太阳就是具象化的证明。 问题在于,安溪没有任何影响,她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体因为时间流速过快,导致身体加速成长与衰老。 当然这个并不能完全说明时间是没有问题的,或许就是单纯安溪呆得时间不够,所以影响还没有落在她身上呢? 最后就是人的问题,也是安溪情感理智都偏向的答案。安溪将这个答案列出来的根源是祭司的那句话。 安溪在没有得到当事人答案的情况下,自己进行了阅读理解——这里的居民都不是人,他们付出了某些努力,拥有某种污染,成为了人,副作用就是朝生暮死。 从这点来看,守护兽的寿命就能够解释通了,她们不是长命,她们只是正常的时间流速。 …… 假设真的是人的问题,无论是种族特性还是污染特性导致的寿命问题,外来者的打扰其实并不友好。 他们或许能够花费一天时间去往边际,而在他们找到离开的大门的时候,早上出发的年轻人已经垂垂老矣。 但—— 安溪静静看着已经中年的祭司点燃柴火,燃烧的火舌像贪心的巨蟒,它从柴火开始吞,吞到中心的长眠居民身上,发出欢呼的雀跃声。 火焰的砰炸中,站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们像是终于从梦中惊醒一般,第一个哭声是少年,第二个也是少年,第三个第四个就不在仅仅是少年人了。 火焰就着哭声进食。 祭司站在最前方,她穿着野兽皮制作的衣服,头上带着野兽羽毛制作的头冠,脸上画着太阳的图案。在她身后站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紧绷着脸,脸上画着祭司同样的图案。 祭司做了个手势,她身后的小女孩后退一步跪趴伏地。 庄严肃穆没有歌词的歌声从祭司口中发出,如果说安溪的祭祀曲是原始又自由的野兽声,眼前这位祭司的歌声更类人,安溪在歌声里听到一种力量。 一种支撑她观点的力量—— 客观上说外来者对于这里居民友好,但他们一代一代的生,一代一代的死,却从未放弃对森林外向往的意志。 他们朝生暮死,早上孩童发誓修仙长命百岁戳破这天,到森林外去看看森林外,第二天的老人依旧坚信着修仙。 他们不信神,因为他们认为神生来长寿、神生来伟岸,比起生来就有的神,他们更信任一步一步修行成仙的人。 安溪从未像此刻深刻意识到:信仰不仅仅是信仰,它背后是一个人、一群人、一整个种族的信念,或许是正向的、或许是负向的。 哭声渐渐停下,第一道跟上祭司歌声的是位垂暮老人,第二道也是老人,第三道第四道就有少年加入。 这股力量的声音中有强有弱、有沧桑有青稚,老人声音最先消失,然后是中年人,再往后只剩下少年与祭司的声音,渐渐的祭司的声音也弱了下来,就只能听到年轻的昂扬的声音。 最近祭司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前,一直在声音中的稚□□音拔然而起。 安溪远远看着祭司将头上的羽冠摘下放在伏地的小女孩头上,那小女孩就抬起了头,就站了起来,抬着下巴高昂歌唱,接替祭司的声音引导年轻的声音完成最后的落幕。 火焰在落幕中焚烧殆尽,没有留下一根骨头,一根干柴。 小女孩往前一步,成为新的祭司,祭司往后一步,成为新的族长。 安溪似有所察抬起头,太阳正悬挂在头顶,是正午。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54节 …… 祭祀之后,人们各自活动,一批一批或往森林或往屋后。 安溪是被巨鸟抓着飞过来的,虽说着陆有些问题,但她在着陆之前,在村落上方的时候,是看到整个村落布局的,在村落后有农田。 安溪不知道种植了什么,但是她毕竟是见过人工伺候的农田的,她知道自然长成的杂草地跟有主的农田有多大的区别。 安溪被新上任的族长请到房间里,在她进入房间这段时间,又有老人去世,领路的新祭司被请走处理。 安溪在门口站了会儿,在踏进去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什么,侧头看着门框,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她好像长高了。 第92章 员工楼[26] 不是错觉, 她真的长高了。 安溪站在门槛边,哪怕刚刚告诉自己要稳重,这会儿也忍不住兴奋。 天呐! 山神呐! 她长高了! 时隔多年, 她终于长高了! 安溪忍了又忍, 嘴角仍旧没能压下去。 “你知道吗?!我从六年级开始就再也没有长高过了!”安溪踏进去,兴奋对原祭司现族长道:“我都以为我中了什么诅咒污染,你不知道呀, 锻炼、污染、祭祀……我都试过了,一点用都没有!” 安溪说着想起什么,从口袋里出去一面小镜子,对着镜子照了照。 她左边看, 右边看。 “我五官好像也成熟了点?” 安溪有点不确定,眼睛瞪得溜圆贴着镜面盯半天,又张大嘴巴看了看牙齿。 “哎呦, 差点忘了, 不是原装牙口。”安溪收起镜子, 得出结论, “确实开始二次发育了, 可是为什么呢?” 安溪看向新任族长。 维持着慈爱模样的新族长, 就被问住了。 她预想了很多种方案, 在她的设想中, 不论安溪这个外来者有多么与众不同,脑回路有多么新奇,在见过早上的一切之后, 外来者一定会产生很多围绕“时间”或者“生死”之类的疑问。 只要是这类的问题,不论安溪问什么,她都能游刃有余回答妥当。 然后新族长就被问住了。 为什么会二次发育, 这话是怎么能问出来的? 难道她就一点也不好奇关于早上的一切吗? “年龄到了?” 族长道。 “所以说,不是你们这里的污染吗?” 安溪问。 实在不怪她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在进来房间之前她一直都没有二次发育,不论是器官、长相、身高还是污染,都维持在六年级水平,突然开始二次发育,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又这么巧,这里的人朝生暮死,别管是人有问题还是环境有问题,表现出来的,都是加速完成从生到死。 而安溪的问题又正好是身体生长。 “你想问你的身体发育问题是不是跟我们这里有关系,我可以肯定告诉你,没有。” 安溪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她非常自来熟坐在族长对面,好奇询问:“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她咧开嘴巴笑容满面道:“非常乐意为您服务!” 莫名其妙就被拿走了谈话主动权的族长,一时之间真有些语噎,偏偏对面态度很好很耐心在等待她开口。 “森林外的人都跟你一样吗?” 新族长是没有见过之前的外来者,她对外来者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前人的记录,但记录中没有类似这位的情况啊。 “应该吧?”安溪腼腆道:“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罢了。” 族长沉默片刻:“你之前还说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安溪再次承认,理直气壮道:“没错呀,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当然也是,但这跟我是个普通人没有冲突呀。” 胡扯两句没有什么营养的内容,族长的情绪收整好了,理智也重新回到身体,她又稳重起来,是个看起来很可靠的长辈了。 “谦逊是美好的品德,很显然你是一位具有谦逊品德的好孩子,只从这点来看,就不是普通人。” 这段话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安溪在心里默默想到,但她面上很是高兴,说道: “爱听,多说。” 族长的表情有瞬间出现了裂缝,但她很快稳住了,弥补了这条缝隙,维持着慈祥可亲的神态,继续道:“命运引领着你来到这里,见证上一任族长的圆满,或许也将见证我的圆满。” “我准备离开了。” 安溪猝不及防道。 “什么?” 族长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表情都顾不上维持。 安溪仿佛没有看到族长的表情,说道:“我刚刚说得是认真的,你有什么想要我做得吗?临走前我看看能不能帮忙。” 族长看着安溪,发现她好像是认真的。 她此时此刻甚至想要翻出来过去的记录,看看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内容,否则怎么会一句话都接不上呢? 按照前人们的记录,外来者大概有三类半:第一类外来者,虽说是在森林外,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生活环境都是狭窄且封闭的。这类外来者将森林当做自由之处,从森林边界到村落这段距离,就足够让他们自愿留下。 第二类外来者,误入森林外狭小封闭世界的外来者的外来者,这类人似乎总觉得森林里藏有什么大秘密,试图用各种手段撬开他们的嘴,妄想从他们口中得知森林外那个世界的秘密。 这类人一般会被守护兽杀死。 第三类外来者,更加古怪的外来者,这类人像是从另一个特殊世界误入到这里的。他们怯懦谨慎又永远藏不住好奇的眼睛,在发现这里并没有那么危险之后,会迅速为自己的好奇行动。 前人总结外来者的大部分问题,都来自于第三类人。 最后半类人,是最近一次出现的一个外来者,记录她的是好几代之前的一位族长,这个人一看就是第三类人,但她又跟别的第三类人都不一样。 用记录上的话说就是:第一类人想要从村落得到自由,拆掉扣在灵魂里的枷锁;第二类人想要从村落得到利益,进而掌控森林内外;第三类人好像什么都不想从村落里得到,只想苟住不死—— 最后这个独自占了半类的第三类人,她想拆了森林外。 但不论是哪一类人,在发现村落里的居民们身上特殊的“时间流速”之后,没有一个不好奇的。 有的人好奇原因,有的人好奇过程,有的人好奇在这个从生到死的过程中当事人是什么感觉,当然还有的人警惕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第三类半那位也不例外。 现在,例外的来了。 “你要为我们做什么?”族长决定抛弃那些记录,用全新的眼光认识这位特殊的外来者。 “我能力还蛮高的,看你们有什么合理要求。”安溪谦虚道。 “……”族长沉默片刻,忽略安溪某些令人语噎的话,稳重道:“你觉得我们需要帮助?” “我不知道啊。”安溪道:“就像你说的,命运指引我来到这里,认识你们,说明什么?说明命运想让我们交朋友!” “而且!我早没有发育,晚没有发育,偏偏在这个时候发育了,这又说明什么?说明你们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挚友啊!”她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往前附身抓住族长的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帮助,我只是说,如果你们需要,可以告诉我。” 族长被握住手后,就像是被抓住尾巴的内向猫,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们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不是要走了吗?再见!朋友。” 安溪颇为失望道:“真的没有吗?”她说话间就像是完全没有发现族长的僵硬,不断拉近距离,说到最后几乎脸贴着脸,“真的吗?我很强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千万不要客气呀,反正我是不会对你们客气的。” 族长完全被控住了,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安溪在说什么,虽然是中年模样,但此时的神态就跟昨晚孩子神态相同,青涩又稚嫩。 安溪大概就明白村落里的人虽然肉体在短短一两天内走完一生,但他们的思想与认知并没有完全立刻跟上身体的衰老速度。 起码现在的祭司并不比昨晚多成熟。 得出结论之后,安溪笑嘻嘻拉开距离,语气颇为遗憾询问:“真的没有吗?一点需要我的地方都没有吗?” “没有!我们过得很好,再见!” 族长飞快道。 安溪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她能够看得出来这位思想还很青涩的族长没有撒谎。也就是说她不觉得自己或者村落需要外来者帮忙,换句话说,不论外人怎么看这里的时间与生命,觉得古怪还是什么,当事人不觉得需要帮助的。 那就够了。 安溪打散了脑中已经想到的十几种研究与治疗的方案,真的准备这就离开了。 但是—— 安溪唉声叹气似乎很为自己没有帮上朋友的忙而遗憾,话锋一转,她道:“那我们现在就来说说,帮助我的事情吧。” 族长:“嗯。” “嗯??!” 她震惊而茫然抬头看着安溪,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安溪对上族长的表情,一丁点不自在都没有,理直气壮道:“怎么啦!朋友之前不就是互相帮助吗?虽然你们不需要我的帮忙,但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忙啊!” 族长被一连串安言安语砸晕的理智瞬间清醒过来,问:“你想要什么?” 她说话间警惕看着安溪,脑中已经开始怀疑安溪其实是第二类人,她想要从村子里得到什么? 四位守护兽,鳄、猿、鸟三位仙长不在,只有熊仙长在,但是这位…… 安溪不知道族长脑子里阴谋论已经排到很远,她不知道想到什么,搓搓手,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这里距离边界还挺远的,你们天黑得又这么快,我要离开的话,你看看是不是需要朋友的帮助啊?” 她说着说着就很理直气壮起来,道:“我看那位熊仙长就很不错,跟我很有命运指引的缘分,我看就让她带我一程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55节 一直以为自己掉进语言陷阱,怀疑有什么巨坑等待自己,因此提起百分百精力的祭司:“……” 第93章 员工楼[27] 安溪最终也没能得偿所愿, 一切的存在都是早有征兆的,四个守护兽三个不在,就一个在, 难道是因为她格外爱护人类, 时时刻刻都不能离开村落吗? “难道不是吗?” 安溪大吃一惊。 族长在外面很能绷得住脸,语气平缓道:“当然有这部分原因。” 安溪深谙对话中的潜意思,话从族长嘴巴里说出来, 进入她耳朵里就是翻译完毕的内容—— 【不是。】 “还有其他原因是什么呢?”安溪询问。 “每一位守护兽大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与性格。” 安溪懂了。 就是懒。 两人说话间,房间里响起婴儿的哭声,安溪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她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 如此孱弱又如此生机勃勃。 她看向族长问:“我能去看看吗?” 族长没有拒绝,安溪没有贸然进屋,她就站在窗户外, 透过木质窗户寻找哭声源头。 这是一间特殊的房间, 阴暗又潮湿。房间里没有家具, 只有一根根巨大的湿木, 湿木上趴着一个一个看不出性别的人形, 赤裸着身体, 长长一条, 如一株株白花花的长白菇。 小小的新上任祭司身后跟着一串男男女女, 每一个男女小臂上都挎着小小的竹篮。 安溪只见祭司拿着一把长长尖尖的刀,刀从“白菇”后背划下,苍白的表皮就如薄薄白纸被左右分开露出里面不规则的球体。 球体看起来柔软且具有弹性, 像活着一般有节奏呼吸,祭司用同一把刀刺破球体表皮,有透明的粘稠液体从被刺破的地方流出, 随之一起流出的,还有冲破天际的哭嚎声。 球体表皮快速干瘪下去,干瘪下去的表皮理所应当覆盖球体里生命的身上。但安溪清楚看到,露出的球体里的生命轮廓并不是人,那是一个类蘑菇的轮廓,有完整的菌盖跟菌柄。 安溪没有见过人类婴儿,她对于人类婴儿的一切认知与思考,都来自于课本跟想象。但没有任何一页课本写过婴儿是以这样的形态降临世界的,甚至他们一开始都没有人的形态。 被取走球体的母体,在球体从身体中脱离后,球体仿佛同时带走了母体的生命,安溪能够清晰感受到母体的生命在迅速衰落,与之相反的是,球体里的生命在迅速向上。 哭声渐停,安溪看到祭司斩断了母体跟球体中间的什么东西,随着这东西被斩断后掉落两段,安溪看到了那是什么——白色如同菌丝又似蛛丝的丝线,这根丝线连接着母体跟球体。 丝线斩断后,球体表皮不断收缩,短短数秒,一个通体泛红,皮肤表面皱巴巴的人类婴儿出现了。 祭司将婴儿放在竹篮中,然后转身对着树上的母体行了一礼,紧接着祭司小心将母体从树上揭开。 安溪看着祭司的动作感受到彻骨的寒意,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个具有生命力的成年人悄无声息只剩下薄薄一层皮。 祭司用这张皮将婴儿包裹起来,高声道: “健康。” 安溪在欢呼中离开房屋范围。 “经过生的洗礼,祭司会很快成熟起来,等到下午就能独当一面为亡者举行送别仪式。”族长的声音从安溪身后响起,“在到明天上午,她就能够带领新的祭司为我与其他亡者送别。” 安溪喝了口水,说道:“我先前只知道繁衍是对母体有伤害的污染,但我没有想到……”简直就像是可怖的献祭。 “难怪课本上说污染繁殖是不可靠近、不可直视的恐怖污染。”安溪喘了口气道:“生命真是伟大。” 安溪缓过来之后,忽然询问道:“这是你们种族特殊生育方式,还是普遍的?” 她之前听老师说过,村里繁殖都是从母体分裂出新生命的,分裂出来的新生命会跟母体有相同的外形——这个村落里人都是同一张脸。 不会吧? 她家生育也是这一套流程? 族长沉默看着安溪,在安溪忍不住追问时,道:“你真是奇怪。” 安溪胡乱点头:“谢谢夸奖,所以答案是?” “我从未见过外面人是怎么生育,怎么知道是否一样?”族长想了想,道:“大概是不一样的,除了你之外,每一个看到生育过程的外来者,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精神污染。” “除了你。” 她再次道。 “这就是见识广的好处了。”安溪自我肯定点头,“我当初好奇繁殖这件事后,专门研究过生育,比如螳螂繁殖吃伴侣。” 她现在大概猜测这个村落里的人或许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人”,所以昨晚祭司才会说——【“有时候对于某一些生命来说,修炼成人,也算是修仙有成了。”】 这应当是一个明示,明示种族不同。 “最重要的是,我能感受到全程没有任何失控迹象。”安溪补充道。 族长:“如果有失控迹象呢?” “清理。” 安溪毫不犹豫道。 “那些受到精神污染的人后来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吗?伤害到你们了吗?”安溪问。 族长收敛复杂的情绪,平静道:“有一些当场发疯了,以为自己是正在生育的母体或者即将出生的生命,被污染到精神失控。而后被守护兽清理干净。” “当然还有很多稳住了精神,这一类中,有一部分想要拯救那些生育母体,有一部分选择远离村落。” 族长平静道:“我们很感动这部分想要拯救我们的外来者,虽然我们并不需要。” 安溪点点头,静静看着村落里忙碌穿梭的人群。 她发现这里人就像一些昆虫一样是分工,第一类就是祭司/族长,第二类就是负责繁殖的母体,第三类就是维系日常生活的居民。 第一类人只有两天寿命,第二类人安溪不知道只见到献祭式的繁殖,第三类人安溪仔细看过,寿命应当比祭司长。 因为现在太阳已经开始西垂,从房间里出来的祭司有很明显的成长痕迹,从小女孩变成了青年,而族长也有明显衰老。但今早这一批少男少女依旧是少年的样子。 这个村落里还有很多疑惑跟秘密,但安溪不准备再往下挖下去,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安溪跟族长打了声招呼,找准方向直接就跑没影了,速度快到族长都没能反应过来。 “族长,她是祖上里说得那位能够帮助我们的存在吗?”年轻的祭司走到族长身后,“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跟那位仙人的气息很相似。” 族长很久都没有开口,就在祭司以为族长会一直沉默的时候,她忽然道: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她对我们的生活不感兴趣,她就像误入这里的过路人,或许产生了一些好奇心,但这点好奇心并不会促使她做什么。当她发现这里没有需要她的地方,就如来时一样消失了。” 族长道:“我们跟她说得够多了,虽然得到的反馈跟六千多代人的预期都不同,但没关系,不管她是不是祖上推测出来的那位能解救我们的仙长,我们都不需要她帮助。” 祭司年轻的面孔坚毅又不屈:“是的,我们只是想告诉仙长,我们过得很好,从来没有放弃做人。” “做人这一步我们已经做好了,下一步就是不断延续生命长度。”族长道:“目前除了生育母体之外,活得最久的是三天。” 每一周会诞生一个生育母体,母体没有性别之分,每次诞生需要七天补充营养食物,在第七天开始进行繁殖。 繁殖后留下的皮能够帮助新生儿维持人形,过了婴幼儿时期,就不再需要母体留下的皮保护了。 他们原不需要这样辛苦,这样费尽心力在短暂生命里折腾,只为了能做个人——假设他们最初不是人的话。 族长没有欺骗安溪,他们的确是被允许住在这里的。 根据最初记载,她这一族最开始是生来就具有生命污染的人,这种污染特性是加速生命体内部的时间流速,换句更直白的话说就是加速死亡。 因此祖上一般都隐世而居,以免无法控制好污染,使得污染溢出,加速周围生命体时间流速。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人也好污染也好越来越极端,第一个不愿偏安一隅离开村落后,越来越多的人离开。 后来,他们犯了一个大错,为此不得不承受污染的反噬。 好在仙人留下了他们,让他们能够在这块与世隔绝的森林深处,重新找回做人的路,找回生命的出路。 族长看着年轻的祭司,衰老的面孔上露出鲜活的笑容,她道:“明早我的送别仪式上,不用给我换新服装了,我就穿这套。” 祭司问:“还有别的需要吗?” “那就再加一块蜜吧。”族长道,“熊仙长爱吃的那个。” * 安溪迷路了。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乘坐巨鸟飞了半个多小时才到村落,现在靠两条腿从地上走,迷路就是必然的结果。 “不应当啊。”安溪不觉得必然,她觉得有古怪,“我记路了呀。” 她爬上最近一棵树的树顶,放眼望去处处是绿色,太阳要掉不掉挂在西侧的树梢。 遇事不决,原地坐下吃点东西。 安溪往下滑了一段,打开挎包准备从里面拿出食物,刚一解开红绳,挎包就立刻朝着安溪的脑袋咬过来。 安溪下意识张开嘴。 很滑稽的场景,一个挎包裂开大口将一个小女孩脑袋吞进去,然而挎包卡在小女孩嘴巴的地方,被咬住了边缘。 紧接着,咬住挎包的那张嘴,咀嚼了两下。 第94章 员工楼[28] 挎包是一个状态非常稳定的空间污染承载物, 只是偶尔想要把挎包持有者一起装进去罢了。 安溪得到挎包的时候,已经不是过去见到污染就走不动道的小女孩了。她白天很成熟稳重道谢,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等到挎包先准备装她的时候, 两只本应该熟睡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在黑暗中,简直像两个熠熠发亮的珍珠。 “你先攻击的我。” 她说道。 那会儿她就理直气壮啃过挎包了, 可惜只可能出一嘴巴布料味道。 安溪后来不信邪,专门用右眼污染查过挎包,右眼污染差点当场失控。 安溪后来研究了一下,认为右眼污染的失利在于右眼污染的局限性, 这个污染的特性是从核心位置开始透明化污染,但如果整体都是核心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56节 它就会选择透明化整体,这就相当于它原本是走水滴石穿路子, 突然遇到需要大水量冲刷的情况, 在毫无预兆的冲击下, 就差点崩溃了。 这是最合情合理的原因, 从这个原因上就能看出来空间污染的特殊性。 安溪很好奇, 但她又不能拆了挎包研究, 所以选择直接问家长。 家长没有敷衍了事, 告诉安溪除个别具有种族先天性优势的生命体, 空间污染只能存在于物体中。 而这个除外里,不包括人类。 总而言之,从安溪得到挎包到现在也有一年的时间, 在度过刚开始磨合期后,一人一包相处非常融洽。 像现在这种挎包“吃人”事件,就算是最开始的磨合期也是没有过的。 安溪压制住挎包, 检查了挎包里物资情况,确定里面东西没有被影响到才松了口气。 发疯可以,不能挥霍家产。 安溪没有再用红绳封住挎包,她要找到挎包污染沸腾的原因,以免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还一无所知。 在审视自己之后,安溪的行为思维方式都有了些许变化,不再只是单纯压制住就认为没有影响。 挎包从进入501房间之后,就开始躁动。501有空间污染这是毫无疑问的,挎包的反常行为也一定是跟这个污染有关。 污染的本能就是侵蚀与扩散,它躁动的原因或许有很多,但最根本的一个原因一定是跟本能直接挂钩,比如察觉到可以侵蚀的存在。 “问题是,你察觉到这里可以侵蚀,你去啃这个空间啊,你吃我做什么?”安溪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没有关系,我这个人向来是不记仇的,我帮帮你。” 安溪一手压制住挎包,一手伸进去简单规整了下自己的物品,打开挎包的开口,对准就近一棵大树,道:“开始吧!都啃一啃,啃多了总能够得到一点能量的,有了能量就算成功!” 她在旁边喊加油,挎包像死物一样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几秒钟前挣扎着要把安溪吞下去的样子。 安溪第二波鼓励刚出口,身后响起熟悉的女音。 “它不可能去吞食比自己强大的同源污染的。” 安溪轻轻眨了下眼睛。 从迷路开始安溪就感觉到古怪,紧接着她发觉了有人隐藏在身后,安溪打开挎包,未尝没有想要营造一种有破绽可被攻击的样子,谁知道对方居然不是准备偷袭。 不偷袭,藏什么呢? 安溪惊恐转身,左顾右盼大叫:“谁!谁在说话?” “上面。”猿道。 安溪顺着声音在茂盛的枝叶中看到了猿。 “原来是你呀,”安溪兴冲冲打招呼问:“昨天怎么没跟我们一起回村啊?大家伙都很想念你哇。” 猿的表情缓缓裂开了。 这短短一句话居然不知道从哪个字开始出现问题,导致这些字放在一起居然也有精神污染的效果。 什么叫“昨天”? 什么叫“我们”? 什么叫“回村”? 什么叫“大家伙都很想念你”? 猿接送过不少误入人类前往村落,每一个出来后都分不清正常时间流速“昨天”这个时间单位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后面这一串,这个人类是不是融入太快了?反客为主也不过如此吧? 尤其是最后这句是不是在恐吓她? 她几个小时没回去,村落里人都要换几代,哪来的人想念她? 猿深沉看着安溪,试图从那张看起来不谙世事的无辜热情面孔上找到阴谋的蛛丝马迹。 “你刚刚说它不会主动去吞食比自己强大的同源污染?”安溪自觉已经寒暄结束,直奔主题道:“所以它的躁动不是因为想吞食,而是畏惧自己被吞食做出的反应?” 安溪恍然大悟。 这就能够说得通,为什么一直只想装人的挎包,这次这么想要“吃”人。实力不济当然就要想办法提高自己的能力,而在所有的办法中吞食污染转化能量是见效最快的,就跟安溪去容纳污染一个道理。 而她安溪又恰恰是距离挎包最近污染最强的存在。 挎包啃她,合情合理啊。 安溪拍了拍挎包,给予肯定:“跟我一样聪明啊!” 猿实在想不通,安溪是怎么在正确分析之后,得出一个“污染”聪明的结论的。 “同源污染,请问猿仙人知道这里的污染是谁创造出来的吗?”安溪好奇道。 “你不知道?” 安溪瞪着眼睛指着自己,“我应该知道?” 她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认识的身影,猿既然这么说,就说明猿从她身上看到了创造者的痕迹。 “既然你不知道就说明她不想让你知道。”猿道。 安溪等她说完,脑中已经回忆完毕:“我知道是谁了。” 猿:“你不是在诓我吧?” “我一个乡下来的小女孩,认识的人两只手都能掰扯清楚,你说我应该知道是谁,排除法也能排出来。” 毫无疑问啊。 挎包怎么来的? 妈妈去年送得生日礼物。 问:挎包的同源污染,跟安溪的谁有关? 妈妈啊。 知道答案之后,安溪看这里的眼光就变了,看向猿的眼光也变了,变得更亲和,更和蔼,她宽和道:“猿女士,你在这里生活怎么样呀?吃食上可有不习惯的地方?环境上还有什么要求没有?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呀?有困难的话一定要说呀,能解决的我们一定帮忙解决,不能解决的,说出来大家也能商讨出来一个解决方案嘛。” 猿挠了挠下巴,很不客气问:“你失控了吗?” “个性率真。”安溪夸奖,“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呀!我代表501主人向你问好。” 自安溪有意识开始,她妈妈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安息山,501这些应当是在安溪出生之前的事情。妈妈曾亲口说过,具有能够拥有空间污染的生命中,并不包括“人”。 现在问题来了:是她妈妈不是人,还是她妈妈背着她偷偷在安息山饲养具有空间污染的种族? 安溪一方面因为看到家长神秘的过去而兴奋,另一方面又很想妈妈。 之前祭祀的时候,她感受到妈妈的气息,当时她想是妈妈来过,偷偷在脑子里补充了小剧场—— 她妈妈因为放心不下自己贴心可爱的女儿,所以在她离家上学之后,就化成风、化成雨一直偷偷跟在女儿后面。 多么感人肺腑的剧情,安溪被自己脑补感动到落泪,擦干眼泪后,就从幻想中回到现实。 抛开所有不合理的剧情不提,安溪不可能察觉不到她妈妈的气息,这是对她实力的蔑视。 现在一个新的可能性出现了。 或许是她妈妈过去残留的气息被她吸引过来了。 安溪想到这里嘴角很难压下去,她神神秘秘问:“你真的一眼就看出来我跟这里创造者有关系?” 猿:“如出一辙的污染味道。” “撒谎!”安溪气急败坏,“我压根没有天生污染,哪来的如出一辙污染气息?” 她身上所有的污染都是后天容纳的,污染气息哪怕经过容纳后有独属于安溪自己的污染气息,但她不收敛气息时,总有很多杂乱的污染气息冒出来。 而她妈妈很明显是具有天生污染,且是很强大的污染能力。 这不就是说她跟她妈妈毫无相似度吗? “气质,性格,行为举止……这么多好答案不说,非选一个错误答案。”安溪抬脚踹树,把树踹得晃了两下,连带着树上的猿也跟着晃,“是不是故意的!” 猿跟着树晃动,夕阳的光线透过繁叶落在猿身上,又顺着猿的目光落在安溪身上。 猿忽然笑起来:“是我说错了,你跟她的污染气息是截然不同的。”紧接着又道:“不过要说气质、性格、行为举止这几块,你们也毫无相似之处呀!” 猿说着大笑转身跳跃到另一棵树木上,笑声还没有完全落地,猿已如水入海,再也看不见踪迹了。 安溪看着猿的背景,喃喃自语:“妈妈的朋友真活泼啊,我们不愧是亲母女,都喜欢交朋友。” …… 猿一离开,安溪才发现她已经到了501门口。 换句话说,她在里面被扭曲了认知导致以为自己迷路的情况下,仍旧是沿着正确的道路找到了房间门。 安溪看着501里西垂的阳光,却突兀的想到她来不及参加族长的送别仪式了。 安溪抬起手臂冲着森林深处,冲着村落位置方向,用力挥了挥手。 “再见!朋友!” 离开501之后,安溪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501当然有秘密,而且还是跟她妈妈有关的秘密,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推翻员工楼的老板。 其余的等到之后再说。 安溪头脑清晰,目标明确,行动力更是快人一步,利索撬开了502的大门。 “您好!送温暖!” 第95章 员工楼[29] 送温暖这件事, 安溪做惯了的,但是开门见尸还是头一回。 502的门一敞开,映入眼帘是一棵巨大的树, 树冠遮天蔽日, 雨幕般密密麻麻的气根从空中垂落扎根,一树成一林也不过如此。 但在这样一棵树上,安溪感受不到任何生机, 周身连污染的痕迹都没有了,它已经死去多时了。 安溪走进去房间,按照员工楼房间居民特征,这个房间应该有四位居民。 501房间, 安溪怀疑四位守护兽才是员工楼意义上的居民,村落里的村民们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远在员工楼成立之前,501的村民们就居住在501中了, 只不过那会儿大概那个房间不叫501。而员工楼的老板要么奈何不了他们, 要么没能发现他们。 还有一种可能员工楼成立之后, 501存在之后, 才有村民们落户。同样, 员工楼的老板要么没有发现, 要么发现却处理不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57节 安溪只是旁观了村民们的从生到死, 可没有人说这不是他们的污染, 也没有办法去确认这个污染一定不会污染到除村落之外的生命体中。 想想被这个污染侵蚀,身体在毫无异样的情况下极速衰老。安溪只能想到两个办法解决,一个是在被污染前杀死所有的宿主, 一个是在被污染时容纳污染。 当然这也是安溪对付绝大部分污染的办法。 安溪掰开几乎没有什么缝隙的气根,走了十分钟都没有摸到主干,也没有看到第二个居民的痕迹, 她摸着气根爬了上去。 越往上去,枝条越是密集,奇怪的是,树已经死去很久,枝条依旧坚韧,安溪没有费劲掰断枝条,她像只水做得猫,手稍微撑起一道缝隙,就能从这道狭小的缝隙流上去。 这次她没有花费太久时间,爬到了树冠顶端,树叶都枯尽了,只有枯枝缠绕,肆意盘踞在半空中。 在没有树叶遮挡下,从上方轻而易举就能找到主干位置。 安溪从树干上往下看,隐约看到四块凸起部分,像旋转楼梯错落有致分布在树干上。 她顺着一根气根往下,在靠近第一块突起时,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凸起树皮上镌刻着一张扭曲狰狞的人脸。 人脸鲜活如生,就像有人被困在树身之中,被束缚了身体,只能拼命用脸去往外挣脱,凸出的部分就是他挣脱的痕迹。 这样的脸,一共有四张。 四张人脸分不出性别,肤色,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如出一辙的怨恨与恐惧。 考虑到员工楼几个房间的居民情况,安溪不得不怀疑这个景象,是人为造成的。 安溪看了会儿,再三确定树干之中,丁点生命迹象污染痕迹都没有之后,她顺着气根快速爬上去,在树冠上快速移动。 一边移动一边往下掉落火星。 火焰是普通的火焰,但用来焚烧已经没有污染的树枝也足够了。 等到安溪绕一圈跑到502房门口的时候,整个房间都被熊熊烈火焚烧着,她从火焰缝隙中猛地往下跳跃,即将落地时,扯着还没烧到的气根缓冲身体,落在地上时翻滚一圈才稳住身体。 安溪头也不回往后扔了最后一把火,两步离开房间,“再见!” “砰”一声把房门关上。 安溪灰头土脸的来不及喘口气,侧身猛地避开,一道气流从她发间穿过,她没有任何停顿,直直朝着气流来的方向冲去。 在冲过去的瞬间,安溪才看到攻击者。 四个人形,污染攻击源头在掌心,有五彩的光,可杀。 似乎没有想到安溪反应这么快,短暂的空白后,安溪到达第一个攻击者面前,没人看到她做了什么,人已经倒下了。 其他三人立刻反应过来,但已经太晚了。 几秒钟后,四个偷袭者全部倒在地上,所有人的整个右臂都被冰层紧紧包裹。 安溪蹲在地上,敲了敲冰层。 “别装了,第一个下手没分寸,你是第四个,我还能把握不好尺寸吗?”安溪一边说一边抬起右臂,看他的掌心,“这是什么污染,闻着怎么甜甜的?” “装死就让你真死。”安溪狠话一套套,没有重复的,“反正这里有四个能回答我问题的呢,你说是不是?” 装死的第四人颤抖两下,睁开眼睛:“您,您好,大人,这是欢愉污染,我们的工作是让动植物们保持愉悦的心情。” “你是欢愉师?” 安溪记得人鱼曾经说过[七点欢愉师会来检查三楼各个房间里动物的情绪],“你们是专门负责三楼房间的?” “对对,大人您是来自高层吗?” 第四人忽然就没有那么恐惧了,或者说,他的恐惧化成了另一种对上层的压制的畏惧,以及向上的欲望。 安溪惊异发现,在这种情绪下,他的污染能量在极速攀升。 安溪笑而不语。 “大人大人,我们不知大人的身份啊,我们以为是闯入者。”第四人祈求道。 安溪任由他说着,直到污染能量到达一个不再往上攀升的点。 “大,大人?”安溪一直没有回应,第四人的情绪就变得忐忑起来,污染也有下降的趋势。 “嗯,你是504的5号?”安溪猜测。 第四人脸上有明显的诧异,紧接着很快将这份诧异掩盖下去,谄媚道:“是,我是504的5号。” 他显然不知道安溪怎么知道,但是现在如果说刚刚还有些怀疑安溪的身份,此刻就一点也不怀疑了。 不然她怎么知道他是谁呢? “不敢隐瞒大人,是503房间的4号大人吩咐我们来探查情况的。”他委婉道:“我等能力弱小,看不出大人的踪迹。” 安溪明白他的潜意思,无外乎就是祸水东引,实际上这段话也并不出乎意料。 她能准确点出5号的名字并不是多么聪明,只是这里的机制实在古板固定。 出来四个人,除非503的死绝了,否则一定是指挥504出来。而不巧,安溪能够感受到503房间方向传来的四道探查气息。 猜到5号就更简单了,从清理员20就能知道员工楼的人员名字规矩,而安溪攻击时是从近到远依次攻击过去,第四人之所以是第四位被攻击到的,就是因为他站得最远。 他暗示却不直说,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她的态度。 安溪看着5号,在这一瞬间,忽然看出一件她过去从未看出来的东西—— 他在暗示。 他在暗示只要她给他一个眼神,他就会为她为他自己杀死503的人。 安溪觉得新奇,她从未在人的情绪中看出这样复杂的东西,但此时此刻这个东西就混杂在她对于5号身份的分析中,自然而然展示在她面前了。 一览无余。 “虽然你弱小,但我确实有点事想要你帮忙。”安溪道。 5号脸上一喜,脸上的畏惧尽数消散了,只剩下向上的欲望、野心与激动,“愿为您赴死!” 安溪面色不变。 七班人说过这话,当时安溪只觉得惶恐,现在她却感觉,没有什么感觉。 彼此双方都知道这是一句谎言。 “很简单不用你做什么,就是借你的污染用用。”安溪微笑道。 欢愉污染,一听就是情绪有关,说不定可以补充阴影污染的第二特性。 阴影污染是大嘴巴的污染吞噬巡查员的污染后形成的,除了能将自身化成阴影之外,还有一个情绪类的特性,没能完整测试出来。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是你先攻击我的。”安溪强调,“你们那攻击力,是致死的。” 她说着毫不犹豫用阴影吞食了5号释放污染的掌心。 在5号想要求饶挣扎之前,安溪说道:“这是我新学会的能力,上一个实验者是巡查员……或许你知道他?” 5号顿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安溪的侵蚀速度非常快,她能够感受到阴影污染侵蚀欢愉污染之后,两个污染互相侵蚀的动静—— 她的身影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她的情绪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悲伤。 简而言之,跟失控的灯一样。 安溪发现不影响行动后,就不再关注污染互相侵蚀,反正最后总会有胜者。 她检查了下5号的状态,意识清醒、污微弱。除此之外,安溪发觉,她能够在不触碰到5号的情况下,感受到5号的状态,换句话说,她很5号之间有了薄弱的单线联系。 她能感受到5号,甚至能顺着这根联系释放污染侵蚀5号,而5号却毫无察觉。 “你感觉怎么样?”安溪对待5号的态度一下就变了,变得温和而又宽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5号一时之间还有些受宠若惊,他惊惧看着安溪,很快又垂下眼睛,喏喏道:“没有没有。”他又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安溪,试探道:“谢大人关心。” 安溪咧开嘴巴笑道:“不用客气!以后就都是朋友了!”她说着忽然问,“对了朋友,你食谱上没有人吧?” 5号看着安溪的表情,冷不丁打了个冷颤,“没有没有。”他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眼珠子一亮,轻声道:“大人,5楼里只有一位食谱上是人。” 他一边看着安溪的表情一边说道:“他不喜披着动物皮的人,会时不时将楼下的员工叫上来……”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继续说。 安溪倒是想起来404原本有五个人,据清理员20所说,是周一时被五楼一位大人叫走,后来就再也没下去。 她心里已经知道是谁,问:“503的一号是吗?” 第96章 员工楼[30] 欢愉师表示可以为安溪除掉这个令人深恶痛绝的一号:“虽然我污染不济, 但我愿意为大人完成心愿。” 若是之前安溪只会笑着道谢,说不用麻烦啦,现在她却有种古怪的情绪, 因为她看出来这话里的潜意思。 他一方面在提醒安溪, 他的污染已经给了安溪,另一面在暗示要成为安溪的人,为安溪做事, 获得好处。 他一方面恐惧她,一方面痛恨她,一方面又将野心放在她身上。 安溪从未在山上看到过这样复杂充满欲望的情绪,也从未学校里见到过。 这是否就是老师曾要告诉她的道理? 人的口舌会欺骗她, 她对于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要亲身体验之后才能知晓? 她对于5号来说意味着向上的野心,这就足够他压制所有的情绪讨好她。 “不用麻烦。” 安溪仍旧笑着说了一句。 她起身走到503房间前, 抬手敲了敲了两下门说道:“你好, 清理垃圾。” 说着撞开门, 里面有污染进来, 安溪躲也没躲, 半张面具从面上浮现出来, 面具化成一张大口, 来多少污染全给吞下去了。 要说情感污染, 不是安溪吹静静,在场没有一个能在情感面具前走完一招的。 面具吞食欢愉污染,安溪化成阴影出现在最里面那位气息最浑浊最腥酸腐臭的人身后, 知识的火焰贴着人的头发悄悄燃起,不用两秒就迅速爬满一号全身。 安溪贴纸点火,火刚升起人就从一号旁边一躬身的溜了。 她甚至没有化成阴影, 就怕专烧污染的火焰觉得她污染更吸引人,先把她给烧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58节 安溪像头蛮牛往门的位置冲,中间撞到欢愉师二三四号,又撞到正在吞噬欢愉污染的面具,面具被撞到她没有嘴巴的半张脸上。 然而无论撞到什么,安溪没有停顿一下,她直接冲到门外,一拐弯急速刹人转身关门,侧首冲着5号位置竖起大拇指,口齿不清道:“解决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仅熟练而且快速。 5号快吓吐了。 在他的视角中,这位古怪的大人先敲门,他还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503的人肯定已经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了,找什么借口里面肯定都不会信啊。 然后就看到她毫无预兆开始撞门,那扇门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撞开了。紧接着不过五秒钟,人出来了,嘴巴歪的,咧嘴一笑,齿缝间有熟悉的彩色污染流窜。 他仿佛看到彩色的欢愉污染在尖叫嘶吼,但没多久,也就是安溪说完最后一个字,口齿间再没有任何痕迹。 她五秒吃了四个人? 她敲门说什么“清理垃圾”是认真的? 等等,她敲502的门说什么来着? “送温暖”?里面没记错的话是一棵已经死了很久的树吧? 温暖,温暖?树? 不会烧了吧? 5号看安溪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欲望,只有恐惧。 她连污染消散的已经死亡的树都不放过。 …… “503的门先不要打开,不安全。” 里面安溪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许多腐烂肉块以及泛黄的骨头,火估计得烧很久,贸然打开,旺盛的火焰一定会蔓延出来,到时候恐怕整层都不够烧的。 想灭火都难。 至于屋里其他几个,一进去安溪就感受到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些味道,只是都没有一号味道重而已,顺火清理了吧。 一件很讽刺,但是不得不说的事情——如果是现在的安溪第一次见到朱老师的话,一定不会认为朱老师吃过人了。 她已经记住吃过同类的人的气息与污染分别是什么味道了。 记得非常清晰。 安溪是提醒5号,但这话进了5号耳朵里,就自动翻译成:进去则死。 5号当即发誓自己一定不会进去,非常郑重其事。 安溪被他突然变化态度吓了一跳,就想多嘴问一句。 但她刚消化情感面具吞食的污染,面具作为嘴巴的说话功能还有点僵硬,她坚强用僵硬嘴巴说完两句话已经很费劲了,长句还是有点困难。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在五楼已经耗费太长时间,按照这个进度,今晚说不定不一定能够冲到八楼。 这怎么行呢? 一个被侵蚀到失控地步的微微已经很痛心了,如果要是拖到今晚的话,岂不是还要有第二个受害者? 第二个万一是沐辛然的话,岂不是直接死掉了? 为了她朋友的健康,还是牺牲老板的健康吧。 安溪毫无心理负担地想。 她感受了下,感觉到阴影污染已经消化欢愉污染之后,抓到6号如法炮制侵蚀污染,进行吞食。 阴影污染还是弱,情感面具吃更强力的欢愉污染跟吃小零食似的,阴影污染还得打一架赢了才算消化成功。 安溪一边侵蚀剩下三人的污染,感受跟这三人之间的单线联系,一边问5号有没有上六楼的办法。 5号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毕恭毕敬道:“大人,我们上不去六楼,但我知道怎么让六楼的人下来。” 他垂着眉眼,不敢再直视安溪,温顺且忠诚道:“六楼的人,一定有六楼的门卡。” 安溪注意到他对六楼的人不再称呼“大人”了,就想说点什么,但她忍下来了。 “展开说说。”她道。 5号就非常详细告诉安溪他的邪恶小计划。 六楼同样是四个房间,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对应什么员工,但他知道四个房间分别有:人口统计员、医生、休整动植物形态的造型师、负责采购的后勤。 “人口统计员一般只有周五下来,采购员随机下来,医生以及造型师原本需要每天下来巡查工作,但是,”他讽刺扯了扯嘴角:“尊贵的大人物总是繁忙的,所以他们给我们向上通话的权利,下层有情况可以直接向上告知他们。” “这个权利原本在一号手里,但昨晚我们都没有听到巡查员回楼上的动静,猜测巡查员或许出了什么事情。” 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看了一眼安溪,结果发现安溪正专心致志听他说话,见他停下来还投过来疑惑的目光,只好继续道:“欢愉师每天都要到三楼查看动植……居民们的情况。所以今天一号将这个工具给了我,让我下午做完本职工作、完成六楼的情况之后,探查一下昨晚的情况。” “大人,您想在几楼见到六楼的医生还是造型师呢?”5号贴心询问。 安溪想了想:“听介绍,造型师更有可能需要清理,就造型师吧。在哪一层都行,看你方便。”她咧口腼腆一笑,“从这往下,都打通了,都是咱们的人。” 她比了个大拇指。 5号却通体冰凉,他僵硬笑了笑。 他刚刚讽刺楼上大人物,这位没有一点反应,之前他以为这位厌恶吃人者,说一号是令人深恶痛绝的存在,她同样没有反应——但她自己也吃了呀! 5号没能找出安溪的行为逻辑与偏好,反而被自己的分析,吓得更厉害了,表现的也就更加恭敬。 * 5号原本的计划是将人引到三楼。 因为五楼501跟502不是他跟503的人能进去的,而且如果通知上面501或者502的出现了问题,来得说不定不是六楼的人。 安溪一听还有这好事,当即决定就五楼了——六楼不一定六楼以上人群的门卡,但是六楼之上的人一定有通往六楼的门卡。 5号听了不知喜悲。 悲的是:她连7楼8楼都不怕,还很兴奋;喜的是:她都这样了没有杀她,肯定是不屑吧。 这样的话,用过之后,是不是也不会清理掉他? 或者,她只吃[吃过人]的人? “可是大人,七楼跟八楼有什么员工,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会来什么人。” 安溪道:“嗯,这确实是个问题。” 她看了一眼地上醒了也不敢睁眼的几个,道:“你让他们下来需要你本人在五楼吗?或者必须要你通知他们吗?我可以吗?” “不用一定要五楼,至于是不是要我本人,并不是的,不然一号也不能把工具给我。但是如果不是在我们八个登记册上的人,万一被登记人口的知道了,他可能会认出您不是五楼的员工。” “这样的话,他岂不是要召集人手来打我?按照流程,六七八也不会超过50人。”安溪刚说完,想起来自己刚刚反省过要更珍惜生命,立刻改口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这样吧,你拿着工具带着他们去电梯里联系楼上。等人下来之后,你看着情况行动,我赢了不用着急往楼下跑,我没赢,你带着人直接从电梯往下去。” 5号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安溪想让他们当诱饵呢,然后快速答应,生怕安溪改变主意: “好的!保证一定不会拖您的后腿。” * 走廊没有遮掩的地方,安溪没办法像只猫蹲在高处潜伏狩猎了。她站在5号所说的楼上几层电梯会出现的位置旁边,看着站在五楼电梯里的5号拿出一个对讲机。 5号输入污染进去,对讲机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等了大概十来秒钟,有陌生的污染传递过来。 安溪莫名想到钟表污染,她拿到钟表污染之后研究过,钟表的投影能力其实是因为:它可以把自身参与过的发生在过去时间段的事情,以影像的形式投放出来。 简单来说,只要它在场的时间段,都算它参与过,更不用说以它的污染为主体营造出来的课堂小测了。 这些物品的污染,特性千奇百怪,能够作用的地方也千奇百怪。 …… 对讲机对面传来的声音,安溪听不到,她只能够听到这边5号说得话,但她并不担心5号给楼上暗示什么。 一个是因为单线联系,另一个就是打不过可以跑。 就算跑不出去五楼,安溪也可以直接躲进501里。不过她通过单线联系,并没有感受到5号有暗示的情绪。 “大人,501好像有什么古怪的声音。”5号在电梯里说道,“听着像是有人说话。” 这个不是假话,他偷听过很多次楼上的某些人将一些人类、动物扔进501里,但是从来没有见到有人从501出来过。 上一次扔进501的人是上周,按照过去的经验他会在最初两三天的时候,在门里那边闹出动静,但是过了这两三天,就不会再有声音了。 楼上人大概也清楚这点,所以当5号说完这话之后,就听到上面说时刻注意501情况,5分钟后会有人下来查看。 污染消耗殆尽,对讲机停下运作。 安溪道:“居然要五分钟吗?” 5号解释:“一般情况是要走流程耗费更长时间,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所以才会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 安溪陷入沉默。 难道上层不是只剩下三层楼,不到五十人吗?有什么重要流程要走?以至于紧急情况都需要花费五分钟? 安溪想不明白,但她在狩猎这种事情上,向来是跟交朋友一样有耐心的,五分钟稍纵即逝。 电梯门没有打开。 安溪没有动,5号先胆颤心惊开口道:“对不起大人,楼上是会有推迟的情况,不过我以为这次是紧急情况不会。” “没事,又不是你的错。”安溪道,“你不用在这里等了,你直接下去吧。到四楼找一个叫沐辛然的人,找到她之后,告诉她5楼已经清理干净,今晚可以直通楼上,之后她会告诉你怎么做。” 安溪本来没准备让5号先下去,因为她担心万一5号第一个碰到沐辛然,会伤害到沐辛然。 她不愿意把弱点放在人前去赌人的品性,这对两方既不公平也容易造成不可挽救的伤害。 但她在五楼花费时间太久了,楼下说不定会担心她的情况,安溪没有忘记员工楼里很容易引起人失控这件事,而情绪向来是造成失控的一大重要原因。 所以安溪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假设5号真的第一个遇到沐辛然,就算他心怀不轨,也会先询问沐辛然是谁。 而他问出口之后,沐辛然就有反应的机会,她不担心沐辛然反应速度以及面对危险的应变能力,她只担心沐辛然没有反应时间。 当然,按照她对沐辛然的理解,沐辛然绝对不会让自己离开微微身边,除了她之外,微微是唯一一个可以肯定不会让沐辛然受到伤害的人。 再者,真到了那一步,她这边也可以直接污染侵蚀过去。 5号没有失控,也没有吃过同类,所以安溪没有像对付失控污染一样对付他,但是如果他威胁到朋友的性命,那就是敌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59节 5号不知道安溪一瞬间想了许多,他警惕询问:“大人,我们到楼下,不会被您的同伴直接杀死吧?” 安溪直接道:“不会,你们污染残留小,他们见到你们,一定先盘问,到时候你直接说就行了。” 5号闻言不由沉默了,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态,继续问: “如果他们不相信呢?或者他们听完您的传话之后问我您在做什么,我怎么回答呢?如果他们要上来,需不需要我阻拦呢?” 毕竟打怪呢,万一打断了什么,影响发挥呢? “就说你也拜了做老大,哦,对了,我叫安溪。”安溪道:“问你你就直说,不需要阻拦,他们会做判断的。” 也。 5号屏住呼吸,从善如流道:“老大,我担心他们不知道情况,上来会不会影响您。” 他越来越觉得安溪胜算很大,而且她这个人虽然很残暴,但她有事自己上啊。 5号开始真心实意希望这位赢,当然输了也没关系,他也想好逃脱办法了。 “没事,你就听他们安排就行。” 安溪既然让5号下去,就是绝对相信朋友。 5号没有立刻回答,他抬眼看着安溪,第一次正视平视安溪的眼睛,只看到了疑惑。 “还有什么问题吗?”安溪问。 5号沉默片刻,忽然用一种不同于之前所有或是讨好或者恐惧或者忠诚的语气,问:“你是相信我不会离开你的视线搞阴谋,还是认为我没有这个能力呢?” 他不应该问的! 他昏了头了! 没有人比一个以谎言为食、欢愉为污染的人更清楚,谎言有多么容易。 但他安然无恙的正视着她,平视着她,莫名觉得,她或许不会回答,但一定不会说谎。 安溪愣了一下。 她是真的没有料到会听到这么一个问题,但她很认真想了一下,认真回答道:“在绝对相信我自己和朋友的能力为前提的基础上,相信你。” 5号:“……” 确实没撒谎,但是也太真诚,太真实了!以至于5号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会低估任何人想要搞事情的时候,他的行动力跟破坏力。”安溪道:“希望你也不要低估。” 5号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发现面前人眼神变了,变得警惕、锋利又冷漠,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安溪注意到5号的动作,露出笑容:“我们的客人来了。” 她道:“你可以选择下去,或者在电梯里等候。” 她刚刚忘记考虑5号他们失去大部分污染之后,对于下楼这件事会有恐慌心理这件事了。 安溪说完调整好姿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五楼的电梯里,但很快,她听到电梯关闭的声音中飞快混杂出一句话: “704有三位管理采购的管理员,他们不吃人,但是喜欢用极端手法使得人不断释放污染,在失控之前吞食污染。” 最后一句话是在电梯关闭之后传出来的,声音非常闷小,好在安溪耳力还不错,听得清清楚楚。 她有些诧异。 5号有隐瞒是一定的,他知道7楼的事情也不奇怪,从短暂接触来看,5号成为一号是迟早的事情,他是一定会想办法早了解上一层领导情况的。 安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最后告诉她这条信息。 现在告诉,并不能讨好她,也失去了一开始隐瞒的意义。 不像是5号表现出来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 不过,安溪很快就不再思考这件事,从上层而来的客人越来越近了。 还没有到达五楼,还没有离开电梯,安溪都能感受到那股浓郁的强大污染气息。 安溪脑中所有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离开了,只剩下对敌的单向思维。 两道气息,非常霸道且肆意向下侵蚀。 三个可能: 1.他们是故意的,对自己有绝对自信,这是在彰显自己的能力,人还没到先用污染压迫敌人。 2.他们控制不了污染外露,但这种程度的溢出,距离失控大概也不远了。 第三个可能是第一种的衍生,他们是故意的,但是这是在试探,试探敌人的能力与性格,电梯里可能还有其他隐藏在这两道污染之外的人。 第三种可能性最大。 由于她刚刚得知704有三人,那么很有可能来得就是3人。 毕竟这里的交友环境并不好,一个房间集体活动的可能性更大。 安溪一边快速分析着,一边快速移动位置打开501的大门,走到503房门边感受了下,确定里面火焰还没有熄灭。 身影溜到504,在上层电梯出现在五楼墙壁上的时候,安溪打开了504的门。 …… 电梯里踏出两道身影,一高一胖各自身着体面得体的高端制服,一看就不是1-5楼的材料质地。 宽的那个先迈出电梯,高个紧随其后。 五楼的走廊有三米多高,电梯两米多高,宽有一米左右。 宽个这人身高有一米七多,宽度比身高还大一些,脖子上横排有七个脑袋。高个这人头从出电梯开始,头就得低着出,到了走廊后头还得歪着,将脸贴着天花板,否则多出一截。 宽个道:“你闻到了吗?” 高个道:“你看到了吗?” 两人齐声说:“好香的污染!极品!优质!” 话音落下,504半敞开的门变成一扇遮不住人的栅栏。 第97章 员工楼[31] 安溪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就离开了504门后位置。电梯门一打开, 那两道污染气息更加毫无阻碍毫无克制地冲出来,整个走廊都弥漫着近似实体化的污染气息。 安溪当即离开504房门位置,就在她离开的瞬间, 504的门被两道相互排斥又相互融合的污染覆盖。 紧接着门变成了栅栏。 安溪心跳与呼吸变得更慢, 污染尽可能收敛进身体,整个人的气息仿佛都消失不见了,但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污染越来越浓郁, 如粘稠液体一般从栅栏缝隙中碾压进入504之中,两道人影紧随其后。 人影将门挡得严严实实,504顿时陷入黑暗。 安溪尽可能缩小身体,无法控制溢出的污染被她控制着往房间里各个地方释放, 让整个房间到处都有她的污染气息,以达到隐藏本体的效果。 “好香。” “好香。” 声音一前一后在门口响起,第一道身影挤进来, 是真的挤, 房门只有一米左右的宽度, 宽个的宽度几乎是房门的两倍, 但他没有侧身, 就正面硬生生往里面挤进来。 房间里细小的尖叫哀嚎不断回荡, 血肉与骨骼在挤压下发出黏腻混杂着清脆嘎巴声。 声音无孔不入, 安溪恍惚间感觉疼痛落在自己身上。 精神污染? 随着他的动作, 有光从未曾彻底遮住的入口缝隙中照射进来。透过光亮,安溪清楚看到粘稠到化为实质的污染冒出一个又一个小泡,每一个小泡都如同一张张正在尖叫的嘴巴。 从房门外进入房门只需要一步, 声音却响了足足半分多钟,等到宽个彻底进入室内,房门两边的墙壁上有残留的红色的蠕动血沫碎肉。 挡住房门的人只剩下高个, 走廊的光从高个身体左右照进房间里,504景象一览无余。 宽个逆着光踏进房间正中,安溪就在他右侧的柜边,从她的角度能清楚看到宽个侧身血肉模糊,血肉里甚至能看见碎骨,他脖子上七个血淋淋几乎看不出形状的肉块。 忽地。 粘黏在一起的肉块转动方向对着安溪藏身的位置,肉块里睁开七双眼睛。 声音从肉块中响起:“我闻到了。” “我看到了。” 第二道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安溪悚然抬头,正对上一张窄瘦的脸,那张脸上的眼睛又大又空,不知在她头顶看了她多久。 高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上半身探入房间内,在安溪被宽个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上半身如一条蛇般到达安溪头顶,默默注视着她。 安溪呆愣了两三秒,猛地发出一声尖叫。 她慌乱至极释放污染,起身往外跑的时候,还不忘攻击宽个。 “容纳污染。” 宽个血肉模糊的嘴巴将安溪释放过来的吞食。 高个又空又大的眼睛猛地长出獠牙将安溪攻来的污染吞噬,道:“欢愉污染。” “一个能够容纳污染的小偷。” 两道声音齐声道。 房间里附着在地面、物体上粘稠污染如浪潮翻腾,朝着安溪的位置涌去。 安溪左躲右闪不断躲避污染的攻击。 “肉质鲜美。” “紧致!” “优质!” 两道声音或交错或重叠不断发出评价。 安溪惊恐道:“你们是采购员!”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60节 “你知道我?” “你知道我?” “你知道我们?” 安溪刚要开口,然而就在她停顿这个瞬间两道互相排斥又融合在一起的污染浪潮,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身体倏然疼痛不已,就像是被强行挤压下血肉与骨骼错位、断裂又融合为一体。她的脑袋也是如此,这种被外力压迫的感觉如此真实,五官异位导致的五感功能丧失,骨骼错位又断裂导致无法移动身体…… 原来如此。 宽个自虐式进门主要目的不是精神污染,而是一个连环攻击,先精神污染定位到位置,找到人之后,他的污染可以“替换”。 比如栅栏替换门,比如自身的伤害替换到目标身上。 联系对方的职业,不难猜出污染特性就是目标被污染包裹后,可以跟目标强买强卖。 紧接着安溪听到了声音—— “我要污染。” “我要肉质。” “还有血液与骨骼。” “公平公正!” 三道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高个上半身缓缓回到原位,宽个血肉模糊的身体也渐渐恢复,房间里没有出现第三道身影。 走廊里。 “检查完毕,501与502没有异常。” 高个身后三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同步记录,最左侧的人道:“采购员一二三号,离开504,开始检查504人口存活情况。” 高个往后撤开,留出房门口的位置。宽个侧着身体从门挤出去,粘黏在门框墙壁的血肉在他经过时咬住他的身体,如干掉的胶水从墙壁撕下来。 紧接着粘稠污染缓缓裹着人形的轮廓从房间里退出来,三个人口统计员依次进入504之中。 “没有检测活人生命体征。” “检测出残留活性污染,开始进行分析。” 声音不断从房间中传出来,高个与宽个窝在走廊角落,默默消化污染中的食材。 “数据已出,检测出活性污染9条,未记录污染0,已记录污染9条分别是:采购员交易污染10号、11号、12号,欢愉师欢愉污染5号、6号、7号、8号,欢愉污染陌生来源、巡查员吞食污染陌生来源……” “巡查员?” 一位统计员奇怪道。 另一位道:“没有检测到未记录污染,敌人来自内部,开始分析欢愉污染陌生来源,开始分析吞食污染陌生来源。”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出现在第三位沉默的统计员脚下,隐隐约约中有类似于水蒸气液化而成的小水珠的“白气”迅速从阴影中升起,“白气”顺着统计员腿脚往上笼盖,短短几秒钟就覆盖了他的整个躯体。 “白气”悄悄从统计员裸露在外的肌肤开始侵蚀。 统计员眨了下眼睛,身体里污染不受控制往脚下污染位置流动。 这个场景很像安溪假装微微时被巡查员污染那一幕。而实际上就是如此,就在安溪侵蚀完四个欢愉污染之后,她终于“解锁”了阴影污染的第二个特性。 第二特性并不是安溪以为的情感类污染,而是巡查员那种以情感做辅助的吞食污染。 在安溪消化完成后,阴影污染具体特征就是:1.将自身化成阴影;2.吞食敌人情绪后,有概率让对方污染以为自己是正主,从而脱离原本宿主主动流向自己。 消化完成后,阴影污染不再具备情绪污染之类的污染。 不过不影响,安溪还有情感面具,可以弥补这方面缺口。 简单来说:安溪化成阴影后,利用情感面具吞食了一部分统计员的情绪,这部分情绪让统计员的污染以为安溪是“统计员”,主动离开统计员流向安溪。 更简单来说:自动投喂版自助餐。 安溪开始享用她的自助餐,走廊里两个采购员失去了他们的自助餐。 几分钟前,安溪在察觉到采购员污染古怪时,就从无数对敌计划中,选出了一个保守的计划。 她故意没有用阴影污染隐蔽自身,而是选择收敛气息,为了不让鱼钩太直,引起对方怀疑,她还多做一步将自己的污染气息铺满整个房间。 之后没有任何意外,安溪吃了一记污染,得到两个采购员的污染详情,知道第三位采购员的存在——这位采购员一直没有现身过,但从最后她被污染吞食消化时,听到第三位的声音,大概能定位到第三位采购员的位置。 安溪其实是有些惊异的,她的这个计划并不算完善,但是这两个人没有丝毫怀疑,直接就相信了。这一点跟他们释放两道污染隐藏其他人气息的作风不同。 但仔细想想,安溪下意识将这个行为当做是谨慎的计划,但实际上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行为习惯。 尤其是如果他们真的足够谨慎,起码会带着5号通知的六楼那位,毕竟是当事人。 安溪很快摈弃这些杂乱的思绪,专注于剩下几个敌人身上:两个统计员、两个采购员、一个隐藏的采购员。 “无法分析出陌生来源。”统计员一号道,“采购员11号,请将被捕者送到我们面前,进行数据记录。” “采购员11号,请立刻将被捕者送到504里。”统计员二号继续道。 两三秒后,走廊里传来声音,“抱歉,外来者已逃。” 两个统计员顿了一瞬,似乎在同一时间发现统计员三号没有动静。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查看询问,在走廊说出“外来者已逃”一秒多的时间内,一前一后转身攻击统计员三号。 攻击毫无阻拦打在统计员三号身上。 统计员三号脚下的阴影在污染攻击到他身上的瞬间,借着爆发出来的污染遮掩悄无声息移动到最近的统计员二号脚下。阴影中一张模糊的面具轮廓隐隐浮现,面具轮廓中裂开一张嘴巴。 统计员三号倒下。 统计员一号缓慢移动到三号身边,两只眼睛扫视三号,道:“确认已死亡,开始扫描分析。” 扫描是需要时间的,一号静候几秒钟,忽然意识到房间似乎过分安静了,也就是这个瞬间他猛地感受到什么往旁边躲开。然而就在站稳的瞬间,一号感受到脚踝被什么东西紧紧握住,他反应极快砍掉被握住的脚踝的那条腿。 但是仍旧慢了一步,蓝色冰霜在他动手之前就爬满他的全身。在一号砍下腿的时候,冰霜已经开始变成冰层,将他砍下的断腿连同他其他肢体一起冻成雕塑。 第98章 员工楼[32] 走廊里。 宽个跟高个分别是采购员11号、12号。 七楼跟六楼四个房间的功能其实是相同的, 分别是:人口统计员、医生、休整动植物形态的造型师、负责采购的后勤。 跟六楼的区别是,七楼相当于大管家,六楼是小管家, 且七楼每个房间只有三人, 六楼有四人。 而高层员工环境跟低层没有什么区别,小号房间压制大号房间,高层压制低层。因此六楼利用高层将职责往下层吩咐出去的是六楼604的四个采购员, 七楼跟六楼联系的工作也多由704三个采购员负责。 所以五楼的欢愉师5号联系到的是六楼604的采购员16号。 原本16号收到消息之后立刻告诉采购员13号,采购员13号再告诉601的统计员4号——中间两个房间工作性质特殊,一般不参与本职工作之外的工作。 这还没完,统计员4号会继续上报给1号, 最后由1号往七楼报告。 但是统计员1号听到消息之后,意识到这是一件麻烦事情。没有人比1号更清楚员工楼的人员性格与特征,每一个员工都经过她的手入楼, 七楼档案里的数据每一个都是由她归纳输入的。 七楼的统计员还需要污染扫描分析, 她只需要一个楼层一个名字记号, 甚至一张脸就能够从记忆里调动出员工楼除八楼外任意一人的信息。 五楼5号, 一个积极往上奋斗的员工, 501真的有什么异常, 他有机会往上报告, 绝对不会只往上报这么一句话。 5楼的情况一定更复杂。 601的统计员1号, 当即发挥员工楼特色,将通知消息的任务下放了,1号下放给4号, 4号下放给13号,13号下放给16号。 最后由六楼的16往七楼报告。 16号上报给七楼704的12号,12号告诉11号, 三个采购员一起去通知701的三个统计员。 最终,701统计员以采购员知道更多为理由,将通知他们的三个采购员扣下,六人一起前往五楼。 这就是为什么紧急情况,仍旧迟到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704三个采购员心里都清楚,5楼的501跟502一直是八楼重视的地方,501有异动,701一定会亲自前往查看。 但701的统计员向来自诩是文明人,从不参与直接攻击的活动,只负责记录工作。 他们需要打手。 医生跟造型师污染诡异,一般情况就算是1号房间的人也不会想要跟他们打交道。作为704的三个采购员就是最好的工具。 这是704习以为常的事情,只是涉及到501,三个采购员才觉得需要谨慎。 好在他们三人的污染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特性,那就是在交易中以最强大的10号为天平杠杆,他与12号分别站在天平两端,在交易完成之前,三人只要有一个还在,剩下两个就永远不会彻底死亡。 为了完成这个污染特性执行的条件,三人分别做出了一些牺牲,其中11号的眼睛,12号的鼻子。 谁知到了5楼之后,发现501的门虽然是开着的,但是里面的情况不需要靠近就知道平静无波。好在他们一进走廊就感受到极品食材的气息,也不算白白浪费这次牺牲。 他们比三个统计员更早意识到食材不仅不是员工楼里的,甚至不是动物城内部的,但他们默契没有开口。 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吃腻了动物城里的污染,无论用什么手段得到怎么痛苦的污染,都是一个味道。他们时常享用这些外来的食材,从未被他们上面的人发现。 这次要冒险一点,毕竟是在701的三个统计员眼皮子底下偷吃,但成功率很大。 首先统计员会先去查看501的情况,最后他们会在统计员关闭501房门的时候,将这个美味的食材分食享用。 一切正如他们所想发展。 外来者或许有几分能力,能够清理干净五楼,又容纳五楼的污染。但只要她不知道他们的污染特征,他们处理她,就像处理一条活鱼一样简单。 在他们将人用污染裹走之后,统计员才姗姗来迟。 人身上被污染转化了重伤,□□都应该如烂泥一般,三人不觉得对方还能从他们的污染里逃脱。 但偏偏,人不见了。 某个瞬间,污染里的气息陡然发生变化,两人惊了一下,但不觉得食材能跑,怀疑是不是在消化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异变。 污染世界,涉及污染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他们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后来这是最让他们后悔的一件事。 污染退开之后,露出一块石头,普普通通的石头,奇怪的是,上面有很多黑色点点,黑色点点形成两行个字。 两人凑近了看,因为字太多,完全看清楚说了什么,已经过去好几秒钟。 【上午还是中午还是下午,总之就是你们好!很遗憾的通知三位,你们被骗了,一,二……没错我在倒计时,至于我为什么倒计时呢?哈哈哈哈我不告诉你们】 两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61节 脏话还没说出口,三人就感受到石头上的污染能量波动,他们当机立断将粘稠的污染覆盖上去。刚一覆盖就感受到污染覆盖下一连串的爆炸声。 504里采购员要求11号,将人送进去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传出来的。 三个采购员沉默看着被炸后的污染,过了一会儿才找到声音回答:“抱歉,外来者已逃。” 里面没有声音再响起,三个采购员也没有尝试去“救驾”,工作特性限制,他们就算杀死几个统计员,701也轮不到他们去,只能说601的统计员升上去。 没有要求,就不做多余的工作。 三人,现在只有具体的两人在现场,他们心意相通不需要对视之类的暗示,就默契得再次退开污染。 污染散开,石头上被炸得密密麻麻全是小洞。现在石头上已经没有任何污染波动,两人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那个外来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石头换成了自己留在污染覆盖里,她本人不知道逃去哪里。 石头是没有污染的,有污染的是那些附着在石头上组成字的会爆炸黑色点点。 “拖延时间!”高个12号道。 两人很快就意识到那串垃圾话是在拖延时间,拖延时间的目的就是等待完成爆炸的条件。 只是他们想不通,爆炸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采购员11号看着石头,一层污染随着他的心意覆盖上去,污染退去之后,石头变成了一片干叶,没有风吹就自动碎裂了。 但他们没有额外的注意力放在干叶上了,石头现实消失后露出的地面上有同样黑点组成的字,这次似乎知道他们不会再细看长篇大论,黑点字只有一个: 【轰】 “轰!” 这次他们大概是因为上一次经验,笃定这次的爆炸不会太厉害,所以他们比上次从容很多。 事实也是如此,爆炸籽的危害最大的一点就是爆炸声连绵不绝,使村里人不得好眠。否则就是炸一整个夏天,也不会对安息山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爆炸只响了一声,在里面留了一个小小的坑印。 “小计谋。” 11号道。 只有污染攻击性不够,才会尽耍这种小阴谋。但这种阴谋,除了烦心一点之外,根本造不成什么真正的伤害。 12号不再关注地面,上半身在脑袋的带动下如同蛇一样游行,“在哪在哪?” 污染受到宿主之一影响,躁动起来,往四处散开寻找活人踪迹。 11号刚要说什么,忽然想到一件事,刚刚他们没来得及遮挡,504没有关门,三个统计员怎么一个吭声的都没有? 他的污染极速攀升,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好的预感从脊背爬上来,他立刻就要叫没有出现人前的10号。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11号余光看到污染散开的瞬间,一粒红点极速飞向他的位置。 他下意识挥动污染挡在自己面前,可一秒、两秒……五秒钟过去了,污染没有感受到任何外物的碰撞。 只要被污染包裹就是造成交易污染的条件,但他没有感受到能够交易的目标。 他小心翼翼撤开污染,走廊里什么也没有,好像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11号不敢放松警惕,实际上那种预感仍旧包裹着他。 “12,我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悚看着12。 12号听到他的声音将头转过来看着他,没有听到后面的声音,疑惑道:“什么?” 他又大又空的眼睛是跟语气如出一撤的迷茫,仿佛毫无察觉,他又大又空的右眼里钻出一株正在生长的绿芽。 …… 504 统计员1号被冻住的瞬间,安溪从阴影中出现,一出现直接摔到地上,就像11号所认为的,她现在就像一滩烂泥,血肉模糊骨骼错位又断裂,脑袋也被挤压变形。 “记录污染,记录污染,大城市就是大城市,这种没听过的神奇污染都有,还以为必须要容纳采购员的污染才能恢复呢!”兴奋声音从人形肉泥里发出,“让我看看,记录污染的特性。” 记录污染有两种特性,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是输入,一种是输出。 也可以说一种,凡是被看到的污染都有可能被记录下来,凡是被记录的污染都有概率成功模拟使用。 一个有很多限制,但是很强劲的记忆类污染。 第99章 员工楼[33] 安溪一边容纳记录污染, 一边激发自己所有的污染以加速自己的身体恢复。 后背是最先恢复的,然后是下半张脸,最难恢复的是内脏, 因为安溪的内脏器官没有一个有污染, 而她没有天生污染。 容纳污染一般是固定在某个部分不会移动的,就像安溪后背的蛇纹污染,防护范围只有后背, 恢复起来也只恢复后背。但是天生污染不同,假设蛇纹污染是天生污染,蛇纹会渐渐爬满全身。 恢复在缓慢进行,容纳污染的进度却非常快。 安溪没有像在山上或者在学校里那样完全沉浸式容纳, 她需要要保持清醒。这只是临时容纳,类似于把污染囚禁在身体里,强行压制临时用用, 这种办法容易被反噬, 也不是正规路数。 这是安溪自己琢磨出来的, 她在山上狂吃污染的期间, 被盯得也紧, 容纳时间又多, 她就想出这个办法, 一开始也是没少被反噬。 就在她容纳的期间, 门外传来爆炸的声音,安溪就知道自己的小机关被触动了。 她被采购员的污染包裹之后,被强制替换到了采购员11号的伤口, 由此得知采购员的污染特性。 知道特性之后,安溪那个时候就可以容纳采购员的污染,但她不再是之前的她, 她变得谨慎了。 那个时候如果直接容纳采购员的污染,一个是不知道第三个采购员的具体位置跟情况,另一个是有可能会引起504里三个统计员的注意。 所以安溪用石头跟爆炸籽布置了陷阱之后,化成阴影从污染包裹中溜进了504里,逐个清理了统计员三号、统计员二号,最后冻住了尚有气息的一号。 安溪猜测,采购员一定没有想到她被替换到伤口成人形肉泥还能跑,所以都关注怎么分食她去了,对她本人的关注并不多,使得她轻松脱身。 …… 安溪外表基本恢复过来了,内脏没有污染,只能慢慢养一养。 身体恢复之后,就需要考虑换衣服的问题。 她现在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报废,没有一丝补救的必要,因为就算想要撕成布条当拖把,这身衣服也撕不下来完整的两根布条。 更悲伤的是,安溪已经没有新校服可替换了,“学校只发一套校服这件事实在是不合理啊。”她嘟囔着,正要脱下衣服看到被冰冻的一号,高中才养出来的性别意识后知后觉出现了。 安溪伸手按在冰层,一层层冰霜加固下,别说眼睛了,人能活着都算他厉害。换好衣服,她遗憾烧掉换下来的那套破烂不堪又沾满血肉的衣服。 “希望学校报销。” 记录污染的容纳还没有结束,安溪坐下喝了口水吃点东西加速身体恢复,顺便等着走廊陷阱的最后一步。 走廊针对采购员的陷阱很简单:采购员的污染退开之后,露出用爆炸籽写字的石头,猎物变成石头,石头上还有字,不够机敏的人总会忍不住一探究竟的。 而爆炸籽暴露在空气中,接触到正常温度,等到温度达到就会立刻爆炸。 至于采购员如果很机敏,不上当怎么办? 足够机敏的话就不会让她这么轻而易举脱身离开,并且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化成阴影进入504里了。 所以安溪肯定,爆炸籽一定会顺利爆炸,当然啦爆炸籽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伤害,所以爆炸籽的设置是为了搞采购员的心态,以及遮掩红花种子。 红花种子被薄薄冰层裹着,冰层周围放有爆炸籽。 爆炸籽的爆炸足够炸开冰层,冰层破碎之后红花种子没有阻拦会自动去寻找有血有肉有生命有污染的宿主寄生。 刚刚安溪已经听到第一声爆炸,她现在再等红花种子后续,如果成功了直接清理掉一个采购员,如果失败了,她还要去回收红花种子,以免误伤别人。 容纳情感面具之前,种子只要几分钟没有寄生成功,就会钻她血肉里,现在却不会了,没有寄生成功就会不停去找宿主寄生。 安溪认为这是一种升级,是她之前从未使用过的升级手段。准确来说,安溪下山之前没有研究过污染升级,她都是堆数量的,想要强大的污染就去直接容纳强大的污染。 下山之后,目前有两种升级手段: 1.耗空式使用污染,像红花污染情感面具里不知道耗空多少次,差点因此失控多少次,才疑似升级。 2.侵蚀相似特性的污染,成功案例:阴影污染。 安溪个人的感受就是:第二种办法更无害有力,成功率也高,第一种办法具有偶然性,危险性也更高。 所以—— “两个都要。”安溪点头。 就在这时,安溪感受到红花污染寄生成功。 * 采购员12眼眶里的绿芽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褪去绿色皮囊,变成细细的花枝,花枝上“噗”“噗”冒出一朵又一朵花骨朵。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什么?” 12号问。 11号惊惧看着12号,在这个瞬间他甚至忘记了三人之间连在一起的污染,听到问话之后避开12号的眼睛问:“什么声音?” 12号两只眼睛注视着11号,一只眼睛爬出花枝长出花骨朵,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爬满细小根须一般的东西。 他一直都是用眼睛寻找食材,这会儿眼睛被污染寄生,却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异样,正常回答:“好像是……”他顿了顿,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缩水,就像一根迅速枯萎的花枝,与之相反的是,从他眼睛中爬出来的花骨朵“噗噗噗”尽数绽放—— “花开的声音。” 他嗓子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含含糊糊说完后半句话。 11号面部肌肉不受控制抽动着,他回过神后,就开始尝试利用交易污染将寄生的污染替换成其他无害的东西。 “你在做什么?” 污染一靠近,12号就侧着头,植物根须爬满另一个眼睛,又从眼球里钻出,他不算白透的肌肤下能清楚看到蠕动的根须。 花开得越来越多,越来越茂盛,颜色是极致的红,如燃烧的火焰,更似新鲜的血液。 11号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立刻动手用污染将12号整个人覆盖,就在他要更细致用污染只包裹寄生污染进行交易的时候,12号如同一株真正的花彻底枯萎了。 他身体里的血肉、污染一丝不剩,只有一层皮囊包裹着高高的骨骼,诡异的是他的皮肤变得白里透红,薄如蝉翼,能清楚看到藤蔓一般的花枝缠绕在骨骼上,花枝从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中钻出,枝头开满了鲜艳的红色花朵。 难怪12号对于被同伴用污染覆盖这件事毫无反应。 最让采购员11号惊惧的是,他根本没有察觉12号是什么时候失去了生命体征—— 等等,他们三人的污染还在继续运转,他跟10号还没有死,按照特性,12号也不会死亡才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62节 11号刚要上前查看12号的气息,就听到热情洋溢的声音从504方向传来: “你好采购员!刚刚情况不合适,都没有正式打招呼,你好!你好!你好!你们三位好!!” 安溪站在504门前挥手打招呼。 她穿着黑色练功服,袖口裤脚都束着,头发一丝不苟扎起,看着干练又精神,但她一挥手一笑一说话,精神还在,干练就无影无踪了。 “厉害厉害!这样都还有生命体征,不亏是高层领导啊!真是太厉害了!”安溪竖起大拇指,好奇询问道:“这也是你们污染的特性吗?” 可惜,容纳后的记录污染没有之前的记录数据。 不过没关系,等她容纳了采购员的污染就能够知道这个污染的特性,同时还可以将自己内脏伤口替换还回去。 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安溪想到这里,笑容更加灿烂。 11号却仿佛看到魔鬼,她能肆无忌惮背对504对他说话,就说明504里三个人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这才多久? 几分钟? 504三个701的统计员全部死亡了? 统计员只是不爱动手,不代表他们的污染弱小啊!没记错的话,他们的污染是记录,能够使用任何记录下来的污染——这种情况下,三个统计员到底是怎么被悄无声息杀死的? 尤其是她之前还中招,肉体创伤面积极大,几乎无法自主行走的情况下杀死了三个统计员? 11号胆颤心惊看着安溪。 没记错的话,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她使用的是5楼的欢愉污染,她能够容纳污染! 但11号很快稳住了情绪,没关系。 他对自己说,统计员并不知道他们的这个合体污染,所以就算这个人容纳统计员的记录污染,也不知大家他们的底牌。 三人只要有一个活着,剩下两个就不会死,10号一定会活着的。 他还有机会。 “大人。”11号斟酌语句:“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我们对您并没有恶意。” 安溪闻言天真道:“真的呀!那太好了,我们就是朋友了对吧?” 安溪笑容甜美灿烂,露出一口白牙,道:“朋友之间相互帮助,合理吧?” 安溪说话间身影来到11号面前,抓住11号的胳膊,在11号惊惧的注视下,呲牙咧嘴的笑,“别担心,我会很小心的。” 11号指挥过来的污染,刚触碰到安溪的手就被冻结住,她另一只手仍旧牢牢抓住11号,“实战经历很差呀朋友。” “小心点哦。”红花纹路爬上她的眉骨,她恶劣地笑,道:“朋友,小心寄生污染。” 11号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枯萎的12号模样,下意识瑟缩,喃喃道:“你杀不死我的。” 情感面具浮现吞食情感,阴影污染上场吸收污染,安溪敏锐听到了11号的声音,奇怪道:“杀不死就先不杀呗,我又不着急杀。” 11号闻言有点想死了。 …… 安溪很顺利得到交易污染,可惜阴影污染得到的污染只会强大阴影污染,而无法像容纳污染那样得到一个新污染能力。 不过,巧了不是,安溪刚刚到手的记录污染弥补了这个遗憾。在阴影污染吞食污染的时候,利用记录污染记录下来,然后她就可以使用了。 不过记录污染还没有彻底消化,安溪并不清楚具体特性,好在她现在只要能够使用交易污染转移走伤害就行。 就在她转移伤害的时候,安溪听到电梯的声音,她加快转移伤害的同时,摸走七楼门卡。 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将11号跟12号一起冻住。 “已经结束了?”小小的声音先出来,“我就说吧!听完就应该立刻上来,现在不仅没赶上现场,尸体污染就散了!” “没有没有!”安溪欢快跑过去,“还活着好几个呢!” 安溪风一样冲过去到地方也没减速,直接扑在走在前面的小小身上。沐辛然在后面看到她没减速就知道她要干嘛,一个箭步上去在她扑向小小的时候到小小身后挡了一下。 “一点冲击力都没有!”安溪嚷嚷道:“我稳着呢!” 沐辛然熟练夸奖:“真厉害,”更加熟练地转移话题:“现在什么情况?” 安溪趴在小小身上,被小小抱着,扫了一眼人群,没看到一个伤口,收回视线将五楼情况事无巨细讲了一遍,尤其是501的情况,以及几个还没清理的人员的污染特性。 “这边交给你们收尾,我去七楼看看。” 安溪自信开口:“我有预感,今晚能彻底通关!” 格革道:“挑一个跟你一起。” “我我我!”小小从安溪怀里探头出来,“选我选我选我!” “不,你们清理完五楼这几个之后,还得去清理六楼,最好一起行动,每个人都干一点活。”安溪道:“别忘了,我们是有打分标准的。” 有50分是要按照任务贡献值评分的,跟着她走岂不是妥妥的低分? 安溪不等人拒绝,风一样窜出去,打开七楼电梯钻进去,挥手跟几人告别道:“朋友,交给你们了!待会儿再见!” 说完电梯门刚好关闭。 小小反应过来,“啊!为什么不带着我!” 沐辛然叹了口气,看向微微跟格革:“开始吧,清理的时候,记得问问六楼的情况,5楼的5号不知道六楼的事情,七楼的人一定知道。” …… 安溪在电梯里哼曲。 现在五楼收尾、六楼清理的工作由队友完成,她就只剩下7楼两个房间,以及八楼了。 “胜利在望!” 打开电梯门,七楼简直就像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安溪扫了一眼之后,居然没找到七楼四个房间的房门位置。 她蹭了蹭鼻子,顺着污染的味道走了十来分钟,才找到一个房门是701。 701的主人都已经不在了,安溪礼貌敲了下门,先尝试能不能化成阴影进入,尝试成功之后,又尝试不用门卡的撬门。 701跟704的门卡不一定能够打开702跟703的门,不如现在试试能不能用温和手段开门。 可能设计门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人撬门吧,安溪几乎没有耗费什么力气就打开了701的门。 701里面是一个套房,有三个独立的房间,还有独立客厅、厨房等等,安溪在门口看了看,就收回脑袋。 她顺着气息开始寻找第二扇门,有了第一扇门的经验,寻找第二扇门花费的时间更短。 更幸运的是,第二扇门就是702。 安溪收敛气息,放轻动作,悄无声息敲开门锁以后,化成阴影从门顶融入。 刚一进门,一道熟悉的污染袭击而来,安溪立刻躲避,同时阴影中露出一张嘴巴大叫:“老师!” “自己人,自己人!” 说着攻击回去。 第100章 员工楼[34] 她就说! 评分标准明明就有老师打分, 怎么一直都没有看到老师的身影,也没有感受到有什么眼睛啊之类的污染注视。 原来人一直在七楼呢! 污染攻击的瞬间,安溪不仅感受到污染熟悉, 她还精确到知道污染的主人是谁——六班老师, 之前前往崇井小区时的跟班老师之一。 别忘了,在安溪还没有记录污染的时候,她就已经过目不忘了, 更别说她对污染有极其高的敏锐度。 所以这不是推测是确认,确认后第一时间,安溪先报告自己的身份,同时攻击就冲上去了。 六班老师躲开攻击, 看到安溪从阴影中出现,作为教师她本应该先夸奖对方短短时间内安然无恙到达七楼。但是,她忍不住—— “你知道是老师还攻击?” 安溪很恭敬垂头站立, 但语气十分理直气壮:“我只是个孩子, 我担心判断失误。” 六班老师信了, 但是六班老师身后的虞扶风没信。 根据他对安溪的理解她百分百就是故意的。 只一点, 如果安溪真的不确定, 攻击过来的污染绝对不会这么温和, 大概率是不至死没有严重后遗症, 但会让人失去攻击能力的污染。 知道是知道, 虞扶风也没准备说破,要知道班主任人还没有恢复,但劳役也没减少啊。 “老师, 既然你们在这里的话,是不是现在就通关成功了?”安溪好奇道。 “当然没有,你们的任务不是找到隐藏的老师。” 六班老师道。 “一份考核报告, 考核报告上有老板盖章。”安溪回忆任务,紧接着询问:“老师,你们在这里是能够知道我们在下面的一言一行吗?” 她并没有感受到有监视一类的污染。 “这个就不用安溪同学费心了,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好。”六班老师道:“另外,考核没有结束前,不要告诉其他同学,我们在这里。” 那就是不知道。 如果六班老师实时知道她跟其他同学做了什么,一定不会这么说。 虽说考核时间还有很久,但按照他们的进程,今晚就能推翻整栋楼,到时候拿个老板印章还不容易? 问题就在于两个老师选择隐藏在楼里进行跟班行动,一定有有自己的目的。 单单只从考核的角度,目的无外乎就两个:保护学生、监督进度。 考虑到这个员工楼的情况,假设学生们按部就班,第一晚不可能这么倒霉到404,然后碰到巡查员。 那么进度大概率是,第一天到达员工楼,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去员工楼外广场外的居民区,从居民区打探情况,一周足够了解情况,拿到报告。 因为按照这里的机制,周末之前了解情况,周末混进去每周填充人数的队伍里,直接就能见到六楼的统计员。 第二种情况就是进入员工楼,根据机制,他们第一天大概率只能待在一楼,或许还能见到404的清理员20,第二天他们就能知道清理员20的失踪信息……信息一点一点累积,最后知道八楼会从下面选择动植物上八楼的事情,从而也能通关。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63节 安溪快速思考模拟不同性格学生在进行这个任务的时候,会有点反应,最后确定这两种可能。 按照这两种可能,老师们住在员工楼可能是因为安溪几人初步选择了员工楼。而他们不能实时监控,却又要根据表现打分,是否说明他们能延迟知道学生们的表现? 安溪一瞬间想了很多,面上依旧是乖巧无辜的样子,从善如流答应下来:“好的老师,没问题老师,考核结束之前老师们的行踪绝对不会从我的嘴巴里说出去。” 她嘴巴早被污染没了,现在的嘴巴是情感面具的污染。 再说了,什么时候信息必须用嘴巴才能说? 老师们不知道安溪心里已经有怎么通知楼下同学,但也没有就这么相信了安溪的话,倒是虞扶风问:“你是怎么上来的?” 一班几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一到两个跟班老师,虞扶风是被直接指到这个组的,他对员工楼所有信息的了解全部都来自于六班老师的资料。 据六班老师所给资料来看,员工楼共有八层,如同学校中的规则是围绕学校展开,员工楼自然也有一套跟公司有关的规则。 规则具体内容虞扶风记不住完全,但规则中透露的主题很清晰:越往上层待遇福利越好,得到越多,能力也会越强。 之后就是各个楼层的介绍: 1-3楼养殖区,4-5楼员工休息区,6楼7楼管理层、8楼老板居住区。 员工楼外是居民区,居民区也是动物城人口主要聚集地,也是员工楼大部分员工的出生地。 动物城的人员在居民区诞生后,就会根据污染类型被划分成不同区域,一些天生污染类型符合员工楼管理层要求的基本就是内定的管理员。 除此之外的所有人员正常入职的情况下都要从一楼开始往上爬。 没错,是从一楼开始,从做动植物开始,一楼彻底动物化,二楼具有一部分人形,三楼人与动物形态对半,到了四楼才是“人”。 除此之外,就是大量员工缺失临时填补员工空缺,这是能够跳过1-3楼的机会。 抛开污染与异常,这里的公司制度简陋粗糙又野蛮血腥,但透露出一点——员工楼或者是动物城,所有人都是被圈在这一狭小空间,肉体与精神都被困在这层高楼,他们所有的一切都为了向上爬。 那就意味着本就在楼里的人,越是高层对楼下的人越是防范。 他是被六班老师直接带到七楼的。 六班老师说这里是学校选址之一,只是后来发生了点意外,学校的人就只能进入八楼之下的楼层。 “好几年没来过了,这里的情况或许会发生变化。”六班老师当时是这么说的。 他问:“什么样的变化?” “污染只会越来越偏执。”六班老师看着虞扶风道。 虞扶风清楚自己身份在学生们面前能藏得了一时,但在学校教职工面前是透明的,他不清楚六班老师最后这句话是否在暗示什么,但可以说明一点,现在的员工楼只会比资料上更极端,这样的话安溪几个学生从下面上来,就不会特别轻松。 虞扶风听过安溪在崇井小区的表现,说实话很难想象,因为传言就是像个人形失控污染,无差别进行攻击,踹人又杀神,简而言之杀疯了。 “找好心人借了张门卡。” 安溪乖巧道。 虞扶风没能翻译出来,是偷还是抢,主要这两个都是安溪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过偷还是抢虽然也有差距,但是比直接打上来温和多了。 “没有受伤吧?”虞扶风关切道。 安溪抬眼看了他一眼,很感动老师们的关心,拍着胸脯道:“老师您放心吧,遇到的朋友都是好人,很好说话,一点事都没有。”顿了顿补充道:“其他人也没事。” 虞扶风闻言放心多了。 没有人受伤的情况下,安溪将楼下全灭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 安溪着急推楼,问老师们还没有什么事情,得到没有的时候,礼貌告别后打开门走出去。 “老师们晚安,祝你们好梦。” 安溪关上门,立刻化成阴影离开。 虞扶风去锁门的时候,忽然发现门锁坏了,当时就想到安溪当着他的面撬开医务室杂物间门的场景,回头看向准备回房间的六班老师。 “她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情况下,先撬门后化成影子进来,是为了什么?”虞扶风道。 六班老师脚步停下,回头看他,想了想:“找上八楼的门卡?这么隐蔽的手段,大概是不想被人发现。” 这话其实是跟安溪的回答能对上的,但是虞扶风总觉得哪里不对。 安溪有这么老实吗? …… 安溪撬开703的门,悄无声息进了703房间之后,看到三个房间,先往一号房间去。 一号房间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展览室,一排排一列列展览柜里是琳烂满目的“标本”。 如果是没有从一楼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人,看到这些标本或许还会夸赞好收藏,但安溪是从101一个房间不漏扫荡上来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标本”的来源。 第一排是一楼类型的标本,一个单独空间里是被拆卸分割的动物——皮毛被完整取下来放置在木架上栩栩如生,眼球、内脏、肌肉、脂肪被单独装在玻璃瓶里,骨骼立着维持生前站立姿势。 第二排有动物也有植物,像一幅长长的有剧情的古画,每一棵植物,每一片叶子,每一个灯光,都恰到好处。 动物们的分布用安溪的话来说就是精妙。 藏在树梢的鸟群,树洞里的小型啮齿类动物,潜伏在鸟群后的蛇,趴在草丛中的食肉野兽,悠然吃草的偶蹄类食草动物……凑近看每一个动物的毛发,表情,都如同这就是定格自然而产生的一幕,而非人造。 第三排是半人半兽的标本,这一排的标本是完整的,这个完整的意思,每一个标本都像是悠然自得闭眼小憩,下一秒就能睁开眼睛注视不速之客。 第四排是人,男女都有,赤裸着身体浸泡在填满透明液体的罐子里。 第五排有一棵树,树下有一群人。 不同寻常的地方在于,这棵树上长满了人类的五官,密密麻麻的五感器官毫无规律挨挨挤挤在一起。树下的人群从婴儿到老人每一个年龄段都有,每一个都背着或大或小的钟表,钟表里只有一根针,这根不知时分秒的针一刻不停的飞速转动着。 每一排展览柜的占地面积巨大,每一个标本身上都能看到现在存活的1-5楼的居民们的影子。 安溪从头溜到尾,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个活人的气息,也没有在展览柜的外面看到任何的活人的生活痕迹。 安溪从阴影中出来,看着展览柜喃喃自语:“难道七楼跟其他员工所在的几个楼层都不相同?这里不仅仅是员工的吃饭睡觉,还有娱乐?” 安溪说着打开门离开房间。 在房门关闭的瞬间,第三排展览柜里某一只栖息的鸟眼珠子忽然转动起来,它看着门的方向,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思索。 很快,它的眼睛再次失去光彩,凝固成毫无生机的样子。 就在鸟恢复的半分钟后,门猛地被人撞开,一个脑袋探进来大叫:“别装,我已经看到你了!” 安溪眼球不断转动着,试图在房间里找到活人,但房间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回荡。 “不应该呀。” 安溪嘟囔着重新走进房间,将房门关好,眼睛盯着标本们,忽然道:“算了,不重要。” 她拍了拍展览柜的透明玻璃,感觉只靠身体撞开,还是有一些难度,从挎包里掏出个斧头。 斧头一看就不是她的,斧柄比她长就算了,斧头长度也有她半个长,拿出来砸在地上直接将地板砸了个印记。 这一看斧头主人起码两米朝上。 安溪拿着也不太顺手,她换了好几个姿势,距离劈砍目标太近,斧身太长太重,不好使力。她想了想,一只手将斧头拖到门的位置,拉开一点距离之后,两只手拖着斧头跑了两步,借着冲劲,用腰部力量将斧头甩起来砸在第一排展览柜上。 “砰!” 一声天震地骇的巨响声,展览柜轰然倒塌,一点猩红的火星从安溪手中悄然落下,火星在空中仿佛吃到什么长成火舌,火舌落在倒塌的展览柜上,顷刻间升腾爆裂,吞噬倒塌后暴露出来的标本。 安溪双手握着斧头,在火焰映照下是不加掩饰的兴奋,火蛇在她双眸中跳跃,她生平头一次感受到比□□对冲更爽快的感觉。 一下就被这种撞击与破坏力迷住了。 “难怪妈妈不许我玩呢。” 这要是早几年知道这么快乐,哪里还需要搞什么提纯污染搞爆炸?一个斧头就能拆了一个学校。 安溪收敛所有污染,拖着斧头往后推了两步,双手握着斧头越过头顶,斧头在她身后,斧柄前段在她双手中,中间位置抵在她的肩头。 她不太适应这个重量,身体晃荡了一下很快稳住身体,感觉适应了力度,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直直往前冲跑。 在即将到达正在燃烧的第一排展柜时,她一个跳跃冲进火焰中。 下一瞬安溪从火焰中跃出,将火焰甩在身后,如从天而降,斧刃自她身后出现,随着她的动作狠狠劈在展览柜上。 破裂声当即响起。 这次柜子没塌。 斧身嵌进展览柜身里,直接卡在展览柜里树的标本里。安溪拔不出斧头,她松开斧头,往后退了两步,猛地往前冲,直接用身体去撞已经裂开的部分。 玻璃应声而碎,安溪直接撞到潜伏在树边草丛里的狮子标本身上,她身体痛的要命,眼睛兴奋不行,兴奋就要张口大叫,刚一回头对上一双眼睛—— 活着的眼睛。 安溪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着姿势翻身到狮子后背上,双手死死勒住狮子的脖子,大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房间绝对不可能没住人!” 但凡在不是员工楼的任何地方,安溪都不会怀疑这里是个卧室,可这就是员工楼,根据这里人员的特性,就算七楼有标本室也应该在704的3号房间!再退一步,就是真在703里,也一定是在3号房间,压榨703的第三位员工。 但是现实出现在703的一号房间,只有一个可能一号需要这个,需要到不能压榨其他人放在其他人房间里,也不能放在703的公共场所里。 因此安溪断定这就是一号的卧室风格,恐怕他的污染也与此相关。 当然不是也没关系,因为不论是不是安溪都决定烧毁一切,这里每一个标本,都有可能是人,更不用说还有以人形态的标本。 直到现在,安溪看到狮子眼睛活性的眼睛,她的推测得到了有力的证实。对于703的造型师7号,有两个可能,一个是7号就是狮子,另一个是7号的污染可以让他穿梭在标本中。 考虑到这个房间的布置,第二种可能更大。 尤其是这些标本本应该没有污染了,尤其是一排的标本,那种程度污染应当早就散得一干二净了。但燃烧污染的火焰不灭反盛,标本里还有污染,而且浓度不小。 除了特殊手法保存原来的污染之外,只有一个可能有外来污染侵入,导致本应该没有污染的标本仍旧有污染气息存在。 …… 安溪思考的时候,手下动作也没有停下,冰霜瞬发,冰层一层一层将狮子包裹住。 狮子眼神暗淡下去,安溪来不及开头忽然感受到注视,不是一道,是无数道。 她刚抬起头,就看到房间里所有的标本都睁开了眼睛,所有的身体都转向她所在的方向,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 安溪条件反射张口就来:“大家好!大家好热情呀,都把我看害羞了。” “嘿嘿,我就知道,我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她说话的时候,小动作也没停,“我给大家带了一点伴手礼,大家不要害羞,作为上门拜访的客人,给主人带点礼物是很正常的。” 说话的功夫,躲开了鸟群的攻击、枝条的抽打、野兽的铺抓、以及食草大型动物的冲撞。 她往火焰方向躲,那些活过来的标本就停下动作,一点也不上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64节 安溪看着停下攻击远远站着的“标本”们,缓慢、缓慢露出了笑容,原本拿出的书又塞了回去。 “我突然想到我是个不请自来搞破坏的恶客,没必要送什么礼物。” 她这话说得诚实又坦然,没有一个字是虚假的。 “刚刚谁追我来着?”安溪举起手,食指的黑发指环蠕动爬出,随着安溪的心意缠绕在她的手掌上,她笑得欠兮兮的,像个胜利者大声呼唤欢庆胜利—— “攻守异势了朋友们!” 随着黑发出现,火焰像闻到血腥味的饥饿野兽,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安溪感受到火焰逼近,废话一箩筐往外冒,一边说一边上蹿下跳,引得火焰跟在身后将整个房间都烧了起来。 安溪看准时机收敛住黑发污染,看着火焰失去目标左右摇晃最后被最近的污染吸引走注意力,才快速移动斧头边。 嵌进斧头刀身的树木早就被火焰吞噬了,斧头静静躺在焚烧之后的废墟里,安溪悄无声息溜过去之后,拔了斧头就跑。 “再见再见!恶客就是这样的,搞完破坏就跑。” 一路碎话跑到门的位置,停也没停,直接撞开门冲出去。 刚冲出去就看到一只鸟在门口探头探脑,安溪想也不想抬起斧头冲向鸟的位置。 鸟惊叫一声,直直从半空掉落下来,竟直接吓死了。 安溪紧急停下来,也不管鸟真死假死,收起斧头拿出手帕将鸟裹住,放进了火化炉一般的一号房间。 她高声道:“这个造型师就当各位的贡品了,祝大家山高水远灵魂自由!” “砰” 安溪关上了火光冲天的一号房间的房门,因为门被撬坏了,她还废了点时间反向撬锁,把锁撬死,打都打不开那种。 现在整个员工楼,除了老板所在八楼之外,只有剩下两个房间的朋友还没有见过了。 …… 703三号房间里,一个半人半鱼的标本倏地睁开眼睛,他像是刚从溺水中生还,趴伏在湖岸,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刚刚造型师8号让他去查看一号房的情况,他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拖着重斧的人从火焰中冲出来——那是人吗? 9号心有余悸,他们的污染特性是寄生在任何生命或者物体上,副作用是寄生时间过长就会失去肉体,永远只能寄生在其他生命或物体上。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污染可以当造型师的原因,他们可以从灵魂开始扭曲改变员工们的躯体、污染以及灵魂。 一号房间那种情况,7号显然是没能进入这个外来者的身体里寄生的,7号都不敌这个外来者,他一定要跑。 思索间,湖边一只甲虫睁开眼睛,甲虫发出人类的声音:“7号已死,杀死外来者。” 话刚说完,甲虫忽地抽搐起来,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响动,9号被惊吓住了,稳住心神后才意识到声音不算太大,应当是隔壁的声音。 …… 安溪在砸门。 她拆了703的大门换成学校带出的污染门,换上之后安溪就确定学校里的门本身也有污染了。 之前在楼下换门的时候,楼下的门跟学校的门是一样大小的,因此换门并不需要考虑大小问题。 但是7楼的门,哪怕只是一个宿舍的门,也是非常厚重华丽又大的,学校门小了不止一圈。 安溪原本是想将在原来的门上掏个洞,把学校的门塞进原来的门上,结果安溪举起门比划的时候,学校的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直到适应门洞大小才停下。 换好门之后,就不担心跑掉谁,也就不需要放轻声音之类的低调行事了。 于是,安溪提着斧头直接劈了二号房间的门。 劈砍开门之后,安溪将头跟一只手探伸进去,伸手进去开门的时候,大致扫了一眼。二号房跟一号房在布置上是相同的,区别在“标本”。 这个区别不是说布置的规律不同,是标本一看就不如一号房间的标本精致,打个比方就是一号房间是专业中的专业所制造,二号房间就是普通师傅制造的。 安溪没有在标本上看到具有生命的一个,也不觉得失望,拧开房间进去之后,熟练走流程,先砸再烧。 在烧到第五排的时候,一道白影忽然冲出来扑向安溪,安溪下意识攻击过去,却扑了个空。 就在这时她听到惨叫声,声音很近,仿佛就在耳边,声音又很远,像是隔着厚厚的屏障。 安溪快速收尾,将拆下来的703的大门堵住二号房门的口子,才开始检查自身。 她检查很简单,首先查看几个污染所在地,尤其是几个强大的污染所在地。有尖叫声,肯定是遇到困难了嘛。 她第一个查得就是面具污染,白影是正面扑上来的,可以说是直接扑向面部污染,而安溪面部污染有什么? 情感面具、红花、右眼。 右眼污染脾气最差,别说碰一下了,被看到就立刻开始透明化,上次强行使用,这会儿还在“休眠期”。反正九月安溪是不准备使用这个污染了。白影撞进去不会有尖叫的机会,因为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大概已经被透明化了。 红花污染没有脾气,它只是平等将所有有生命的存在当做自己的营养物,白影撞到红花也不会有尖叫的机会,种子寄生尚且需要几秒,污染本体直接寄生也就是瞬间的事情。 那就只有情感面具。 安溪查了一下,果真在面具里看到了一个白影,白影被面具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她收回注意力看到一只小飞虫贴着天花板往门的位置飞。 安溪当没看到,往三号房间去。 三号房间的标本就是学徒水平,像第三排有一条半人半鱼,能清楚看到腰腹人与鱼是被缝合在一起的,缝合手法粗暴,血肉都是腐烂的。 安溪照旧打破展览柜,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等安溪关好三号房间的门离开的时候,就看到门被开了一道缝隙,三号房间的主人9号在哪里已经显而易见了——没有人知道,毕竟这里没有一个朱老师能去错误的房门后找到人的尸体。 703清理完了,安溪准备把门卸下来装回去,刚把门从墙上卸下来,门这个阻挡物一离开露出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两位老师。 安溪手比嘴巴还要更快一步将门塞进去,嘴巴后跟着道:“老师好!” 虞扶风一言难尽看着安溪,视线从安溪的挎包移动到安溪立在旁边的巨斧上,最后落在安溪身后的异样最明显的二号门上。 在六班老师开口寻问门的问题之前,问:“安溪同学,你似乎长高了。” 他不是头一回越过安溪头顶往外看,这次很明显视野有些不同。 安溪当即就将‘如何在被现场抓包私拿学校财产后进行狡辩’,这一问题抛之脑后,兴奋道:“老师您真是慧眼如炬爱说实话!” 她比划了一下,自信道:“我觉得我这会儿得有一米六五,一天五厘米,不到一周就能够长得高大!” 虞扶风没说她现在顶多163,只是很专业道:“突然长高,回去之后写一份报告交到医务室。” 安溪想说自己是正常发育,看到六班老师的神色,乖巧点头:“好的老师。” 反正她才是医务室的中流砥柱,她可以自己给自己看。 “老师们,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继续考核了?”安溪问。 “先进702又去703,安溪同学,你现在是准备去704吗?”虞扶风问。 安溪确实准备去704一趟,704的采购员都在五楼,但是想到703的情形,再联系704三个采购员的作风,安溪很难不怀疑房间里有没有尸体甚至是活人。 “老师,考核的时候必须要现场口述答卷吗?” 虞扶风看向六班老师,六班老师扶了扶眼镜,示意安溪可以离开,等到安溪走后,她扭头看向虞扶风:“你是故意岔开话题?” 若不是虞扶风打岔说身高的事情,一定会先问门的事情。 虞扶风不置可否,“校规没有明确规定不允许学生带报废的门离开学校。”他话锋一转道:“您觉得安溪同学是只扫荡这一层楼,还是从一楼一直扫荡上来?” “这才是第二天。”六班老师顿了顿道:“我没有看到学生的血。” 虞扶风的视线不着痕迹从六班老师眼镜上扫过,医务室的档案里有关于六班老师的治疗,她的污染部位是眼睛,特性是能够看到隐藏的事物,只是六班出事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污染差点失控,后来都必须用特殊眼镜控制污染溢出。 他在办公室听过几个老师讨论崇井小区的事情,七班老师就提到过是六班老师的污染看到小区真相。 她现在这个说法一定不是表面意思,大概率是指目前没有学生伤亡。虞扶风就想知道员工楼的伤亡情况,以此推测出来安溪的行动。 谁想他刚问出来,就看到六班老师冷漠道:“员工楼伤亡多与少有什么相干?”说完似乎反应过来,补充道:“这里本就血光冲天,污染混杂,正常人在这里不用一月就会失控的程度。” 虞扶风闻言心思一动,好奇道:“这样的地方,学校怎么会放心让学生来考核?” 六班老师看向虞扶风:“外面的世界,危险又何止是这种程度?” 虞扶风深以为然点头应和,心里却想学校果然为放学生离校做准备,可是为什么呢? 目前学校里的每一个学生在学校的时长保守也有数十年,为什么偏偏今年准备放学生离开学校呢? * 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这么恶心的存在呢? 如果说703是标本室,那么704就是货真价实的屠宰场。 704也有三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有血气冲天,污染与怨恨痛苦充斥整个空间。 房间分成几块,一进去先看到长桌子,桌子正好是能够容纳一个成人的大小,桌子贴着墙壁放,墙壁上挂着各种血迹斑斑的刀具。 一根根铁钩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每一个钩子上都挂着属于动物或者人类的一部分身体。 长桌对面的墙壁边是一个个铁笼,笼子里关押着一个个不知生死的人与动物。 安溪没有闻到活人的气息,但她担心这里的血气影响了自己判断,于是一个笼子一个笼子检查。遗憾的是,1号房跟2号房没有一个活着的存在,只有三号房在一群人的背后,一个女人的身下,有一个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还活着。 安溪用衣服包起婴儿抱走,根本来不及清理704。她像抱着个烫手的炸药一样,不敢叫不敢大动弹,上半身保持僵硬下面两条腿跑得飞快,追上还没离开的两个老师。 “救命救命。”安溪小声尖叫,“婴儿,活着。” 她这辈子只有过家家的时候抱过假婴儿,只有在501村落里见过真婴儿。 六班老师在听到安溪说什么之后,当即往后退了一步,冷静道:“我污染不稳定。” 安溪扭过头,可怜兮兮盯着虞扶风:“老师。” 虞扶风叹了口气,熟练将孩子接过去,他都做好防范准备,却没有想到这就是个普通的婴儿,没有污染也没有非人的样子。 于是他顺势检查了下孩子的状况,道:“舌头被割掉了,其余没有损伤,应该很久没有进食,有没有羊奶之类的奶制品?” 虞扶风想着没有的话,搞点什么糊糊也行。 “污染猪的奶行不行?” 安溪问。 山里污染猪泛滥,能泛滥就说明生得多,安溪之前帮忙挤过奶,她也尝过,很稀很腥,剩得奶就一直放在挎包里,没有拿出来过。 虞扶风不想知道安溪怎么会有什么污染猪的奶,直接问:“污染厉害吗?” 六班老师道:“烧开可以减少污染。” 安溪取出奶,又取出小锅、木材、石头、杂草,最后临时搭了个灶台出来,点火之前虚心请教:“要用课本点火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65节 六班老师问:“你想烧死谁?” 安溪就用杂草跟木材点火。 她动作非常熟练,东西也很全,于是六班老师若无其事警告道:“宿舍跟教学楼不允许点火做饭。” 安溪正在看火,闻言奇怪道:“我知道啊,安全通告上写了。”说到这里她不由询问:“安全通告有三条很奇怪,第二条:严禁在寝室点火、放烟花;第三条:严禁在床铺上蹦跳;第四条:严禁将一切活物带入寝室。” “谁会在寝室里点火放烟花?还有床是上床下桌,能在床上蹦跳得是什么身高?最后就是一切活物,虫子?细菌?植物?不对啊,脑袋同学进去了?” 虞扶风闻言不动声色看向六班老师。 六班老师听到一串问题又怀念又熟悉的烦躁,她保持着严肃的表情道:“为什么不去问你的宿管呢?” 安溪还想追问,奶加热好了。 虞扶风用勺子喂给婴儿,安溪见状道:“那我继续考核了?”至于婴儿怎么办? 两个老师在这里,难道还要她一个学生操心吗? 安溪根本不等老师回答,直接就跑走了。 她将704彻底翻了一遍,确定没有八楼门卡也没有活人活物之后,从客厅开始烧,每一个房间角落都没有放过。 确定火焰能烧干净房间里所有的一切之后,安溪关上704 的房门。 她边往电梯的位置走,边估算所有房间火焰熄灭的时间,在没有污染的情况下,火焰很快就会熄灭,有污染的情况下,烧完为止。 明早肯定能熄灭。 安溪到电梯前,刚准备下去,就听到有电梯上来的动静,她等了一会儿,电梯门被打开,是格革。 “八楼的门卡。”格革开门见山。 安溪接过来,奇怪道:“谁藏起来的?” 格革道:“一个自称珊瑚的人。”顿了顿补充道:“她说动了二楼跟三楼的人,跟着我们行动。我来的时候,正在清理六楼。沐辛然让我告诉你,结束后她会统计好存活人员的名单,将这些人的情况统计好,然后带着他们去动物城进行清理。” 安溪一拍手掌,高兴道:“跟我想得一样,我们大家果然是最好,最默契的朋友。” “所以,格革你是来帮我打老板的?”安溪一下反应过来,难怪呢,只是送门卡,没必要让最能打最不爱说话的格革来。 她看着格革道:“下面人多事多,你也去下面组织人员打居民区,八楼的老板交给我。” 格革没有否认,也没有答应,他平铺直叙道:“六楼一个不需要清理的记录员主动现身反叛。据她所说,员工楼的老板从未出现人前,包括七楼的人都没有见过老板。但有传言,他掌控整栋楼,楼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下。” “这点得到珊瑚的证实,她去过八楼,但是没有见过老板。”格革道:“珊瑚说八楼只有被挑中的动物跟植物,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但是夜晚的时候,会有被注视的感觉。” “这样吗?”安溪思考道:“既然整栋楼都在老板的注视下,楼里的血腥老板难辞其咎啊。” “安心啦,如果真的能看到一切的话,不是我去打他,就是他来打我。”安溪很有自知之明道,“既然他对这栋楼掌控这么厉害,找到我落单的时候还不简单吗?这都是迟早要面对的。” 说话间,安溪一个躬身从格革身侧窜过去,打开前往八楼的电梯。在电梯关闭之前,安溪甩出去一张纸条,同时说道:“放心,我一定尽快与组织汇合,不会错过集体活动!” 格革捏着纸条,看着电梯门关闭,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上来之前沐辛然就说过,“如果她说让你放心之类的话,多半是要搞……也拦不住,到时候你就回来吧。” 搞什么呢? 第101章 员工楼[35] 安溪在纸条上写了七楼有老师的事情, 还写了婴儿的存在,沐辛然既然开始统计现存活的人员,说不定就能找到跟婴儿有关的人。 楼下的事情有同学们忙碌, 七楼还有两个老师,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不是晚上那种会自动沉睡的时候。 同伴的安全不需要担心,安溪开始专心致志思考八楼的情况。 珊瑚有八楼的门卡, 说明她确实是从八楼下去的,但她说自己从未见过老板——珊瑚没有必要撒谎,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员工楼的老板为什么从不在人前出现? 这栋楼的设计跟老板脱不了关系, 等级设置如此严密苛刻,一般来说就是为了抬高最高层的权威。 不现身是为什么? 怕被下面爬上来的人打死? 电梯到了八楼,令人意外的是, 八楼并不像1-7那样, 越是往上越是豪华, 面积越大。站在电梯门前看, 八楼就是普通一条能供两人并排行走的走廊, 走廊两边各有两个房间。 安溪依旧从距离最近的801开始扫荡, 她礼貌敲了两下801的门, “你好, 收垃圾。” 说话间就开始准备撬锁,但摸到门锁的时候,安溪才发现这个门根本就没有锁, 她轻轻一推,木制的门发出“咯吱”一声需要上油的声音。 这是一个很简单朴素的房间,木制的床, 石制的桌椅,几个木,还有一个竹制书架。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躺椅。 安溪盯着躺椅两三分钟,情感面具的污染自她脸上消失,下半张脸上空无一物,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脚步轻轻又快速移动到躺椅旁边。 躺椅是竹制的,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没有任何标记点,但安溪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妈妈的躺椅同款。 她手指从躺椅扶手轻拂而过,越过躺椅来到石桌前,拿起石桌上的木杯,圆柱形状杯壁很厚,同样没有什么特色与标记。 村长奶奶同款的杯子。 桌椅,镇长爷爷同款。 书架,小学老师同款。 …… 所以,现在可以确定了。 之前妈妈的气息,不是妈妈偷偷跟着她来到员工楼,而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触发了妈妈残留在这里的气息。 气息回应了她。 安溪眨了下眼睛,有点想哭,更想家。 妈妈留下气息的时候,大概率还没有她的存在,又或者有她,但她是婴儿或者小宝宝。 十几年过去了,她来到妈妈曾经驻留的地方,妈妈残留的气息不一定知道她是女儿,但仍旧回应了她。 她眨了眨眼睛,忍住眼泪。 她不是那种偷偷哭的人!她是要在妈妈面前大声哇哇哭的人! 安溪下定决心回家就对着妈妈哭她个震耳欲聋,三天三夜! 挨揍另说。 胡想一通之后,安溪情绪平缓下来,面具重新浮出,她又有了嘴巴。 “这个屋里已经没有妈妈的气息了。”安溪转悠一圈道:“八楼是老板所在地,如果我妈之前是老板,现在没有老板了吗?” 不然怎么说老板从未出现过? “如果没有老板,那条时不时往八楼送‘动物’的规则,是怎么执行的?” “有人窃取了老板的身份?” 安溪离开801,轻轻关上门。 所以她一开始思考的方向就错了,现在员工楼的老板是窃取者,他是加深了员工楼等级规则,从而达成隐藏自己的最终目的? 安溪一边猜测一边往802走。 “所以妈妈为什么要设置这种等级规则?” 不像是她了解的妈妈的性格,她妈妈是个除了打孩子、吊孩子之外,能不起来就不起来的人,一天到晚不是晒太阳就是晒月亮。 安溪爱胡乱跑,每次回家不论是带着人回去,还是带着猪回去,又或者是带着虫回去……她都不管。 谁带来的客人,谁招待。 “难道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追求做老大的人?”安溪到了802门前,道:“我也不这样啊。” 她忧愁地想,母不类女。 安溪敲了两下802的门,直接推开没有上锁的门。 房间是空的,能看出来是个宠物房。 一个半人高笼,笼子里有毛茸茸的窝,笼子里有两个小木盆,一个放水一个放食物。 一个木架,架子上鸟笼,鸟笼里有分别放水跟食物的器具。 一个半人高水箱,现在水箱里没有鱼类,只有一些水草石子。 …… 这是个能够满足水陆空不同宠物的房间,没有什么血腥味,也没有什么人的气息。 珊瑚来过八楼,她当时是住在这个房间? 安溪离开802,依次去了另外两个房间。 803是植物房,很多架子,架子上摆放很多花盆,有的花盆里还有植物,有的花盆是空的,只有土。 安溪检查了植物,能够确定就是普通的植物。 804是一个卧室,跟801布置基本一致,只是少了个躺椅。 安溪离开804,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中。 她没有在八楼感受到任何活人的气息或者污染,也没有在八楼的任何地方感受到员工楼楼下居民们留下的任何气息。 珊瑚确定是来过八楼的,从她的言辞与状态来看,她从八楼离开的时间,不会距离现在的太久远。 污染的溢出是不受意识转移的,只要有污染,不论宿主是人,是其他生命,又或者是物体,都会不受控制留下自己污染的气息。 如果宿主控制的好,污染溢出有限,留下的污染完全消散的时间就短。相反,宿主控制不佳,污染溢出多,消散的时间就长。 这里没有任何污染气息,假设来八楼的宿主,各个都是控制非常好的存在,结论:短期内并没有任何存在到八楼。 老板也不在八楼。 她一点一点回忆,从一楼往上一层一层开始回忆,回忆每一个面孔,回忆每一个细节。 “没有像老板的存在啊。” 安溪想了想收敛住所有污染,或许是天赋,或许是她所有污染都来自于容纳,安溪是可以收敛住所有污染气息的。 这也是她一开始没有怀疑沐辛然他们的原因,她以为大城市的人都能做到呢?谁想到目前只有她一个人能做到完全控制住污染不溢出。 随后,安溪点了个知识火把,她举着火把,从走廊开始走遍了整层楼。她没有放过任何角落,中途放了两回污染让火把烧,火把才没有中途熄灭。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66节 专烧污染的火焰都没能找到污染,大概率就是没有污染。 这居然是个空层。 安溪失望离开八楼,她没有去七楼,老板不在八楼,不代表就没有老板。 还没找到老板,也没有找到所谓的老板印章,现在还不到找评委结算的时候。 格革带来的信息中提到老板对员工楼掌控很高,楼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下,这就意味着在员工眼里,员工楼是有老板的。 …… 安溪一路下到六楼,在电梯里安溪就看到六楼已经空了,她没有出电梯继续往下去—— 五楼空。 四楼空。 三楼空。 二楼空。 一直到一楼,安溪才看到人,分别是猴子形态的安邦、兔子形态的女性和猿的小狗。 安邦看到安溪就兴奋扑上去,兔子女士很矜持打招呼道:“您好,我是兔子,沐辛然让我们在这里等你。” “您好,兔子女士,你好,小狗。”安溪说话间抱起来安邦,“安邦!好!” 安邦呲牙。 “您找到老板了吗?”兔子抓了把耳朵,忍不住开口,她有些焦虑不安,又期待地问:“你清理了他吗?” 安溪很遗憾道:“我没有找到。”她说完看到兔子难掩忐忑的表情,安慰道:“没事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夷平这栋楼,集体移民到其他地方。” 她说着想到自己刚刚想家的感觉,补充道:“不想移民也没关系,把居民区也夷平,多犁几遍,总能犁干净的。” 兔子听着听着,眼睛瞪大了嘴巴也大张着,抓着耳朵的手不自觉用了力气,把自己抓痛了,她痛呼一声,惊骇的情绪因此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呼出一口气,想问安溪是不是认真的,谁料安溪忽然附身而来。兔子被突然逼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问的话也忘记了。 “耳朵还好吗?”安溪看到兔子的动作,停下往前的同坐,原地指了指兔子耳朵,问:“我有药,需要吗?” 兔子愣了下,忍不住抓耳朵,磕磕巴巴道:“不,不用,我都习惯了。” 安溪看着兔子耳朵上明显秃了的两块,若有所思,“你等我一下。” 她说着从口袋里翻出布料,动作飞快缝制了一个像头箍的帽子,帽子两端垂下来两个圆球,“里面填充的是一种触感像软泥的植物,以后忍不住可以捏它。” “现在先去跟其他人汇合,你们需要我抱吗?或者也爬到我身上?”安溪问。 小狗先往外走,兔子捏着两个软球,干巴巴道:“我可以自己蹦……走。”说完就往外蹦。 安溪正要跟上,对上安邦呲牙咧嘴的表情,给安邦塞了根肉条,快步跟上去。 …… 安溪到达动物城的时候,动物城已经开始收尾了,沐辛然在入口放了个桌子,微微格革一坐一站在她身后,桌子另一头排着长长的队伍,有人形态,有动物形态,还有半人半植物形态。 员工楼存活下来的人在队伍两边维持秩序。 安溪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略过人群看向动物城里,污染混杂血腥味很重。 “你没找到老板?”沐辛然询问。 沐辛然被微微提醒安溪到了,将登记的任务交给格革,自己走到安溪面前,只看安溪就知道结果。 兔子看了眼两人,扯着安邦的尾巴又叫上小狗,一起去找猿他们了。 安溪哼唧了一声,道:“不止,还遇到了一点疑惑。” 沐辛然没问是什么疑惑,只是道:“从我统计的信息来看,除非老板从一开始就在楼下,或者他取代了某个人,否则员工楼1到7楼的现存人员中,有人是老板的可能性很小。” 她解释自己统计信息的时候,还问了与室友的关系之类的各种细节,能确定所有人都有来处。 只有一个人。 “珊瑚,不太可能是老板,但她的来历很可疑。”沐辛然道:“她不是动物城本地人,是几年前突然出现在动物城的,后来进入员工楼,没多久就上去了八楼,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濒临失控,污染外具化了。” 沐辛然言辞非常本土化。 安溪闻言想到珊瑚身上的异常点,大胆猜测道:“她肯定跟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沐辛然闻言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对于安溪所说得这点,她是有所怀疑的,珊瑚的说辞并没有什么破绽,好像是真的魇界本地人不小心误入动物城。 但是蓝星人就算有污染要装魇界人,也有一个明显的漏洞——两个世界认知差异。 要不是安溪手把手告诉她一些魇界知识,沐辛然不会知道魇界也有自己的“社会”规则,自己的常识之类的东西。 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安溪这样的魇界人。 沐辛然:“她没有被同化,她有理智,有记忆,知道遮掩自己的身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别说拥有污染,碰到污染就会失去理智,失去精神,甚至失去灵魂。”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每一个新的一天就有可能发生很多新的事情。”安溪不以为然,“过去的经验是过去的人总结的,现在的经验也应该是现在的人总结更新的,未来的经验也会由未来的人总结订正修改。” 沐辛然闻言摸了摸自己的侧脸,若有所思。 她在被安溪救下来后,对微微的污染就有了一定抵抗力,这在之前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同化也是新出现的事情。 启航也是跟之前所有公开的魇界经验都不相同的事情。 或许,还有很多他们想不到的事情已经悄悄发生了。 “你说得对,所以她应当不是老板。”沐辛然冷静道:“现在正在排查居民区成员,但我觉得老板在里面的可能性很小。” “员工楼里都被查了一遍……等下。” “501!”两人同时道。 “501里的居民无法离开村落,但是森林这么大,藏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溪道:“501里有四个守护兽,我只见过三个。” 她当即道:“你们继续,我再回去一趟,实在找不到人就算了,直接夷平,多犁几遍一样能住。” 沐辛然:“……” “这里人多,盖房子还是很快的。”安溪看着那些动物们,道:“都是很强壮的人,想必自己动手建设自己的家,会让他们觉得活着也不是那么糟糕?” 沐辛然原本想说的话就回到了嗓子里,她看着安溪没有什么忧愁的脸,忽然道:“你的五官好像……张开了?头发也长了点?” 安溪茫然看着沐辛然:“啊?” 沐辛然越看越确定,之前安溪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眼睛也是圆圆的,看着就带着青涩跟稚气的小女孩。 现在眼睛还是圆的,脸颊还有些肉感,但感觉就是不同,像是褪去青涩。 “501村落里有什么污染影响了你?”沐辛然担忧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安溪闻言听懂了沐辛然的意思,美滋滋两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双手捧着脸凑到沐辛然面前喜滋滋道:“我长大了是不是?变成成熟的大人了,身高也长了!” 沐辛然盯着安溪看了会,听她一阵自恋发言,“看来没有不舒服的,不是村落的污染影响?还是说有影响但你解决了?” “跟501没关系。”安溪直接凑过去贴着沐辛然道:“我很久之前就停止发育了,家里人说是为了我的身体好,等到我的身体觉得能够继续发育的时候,自然就会开始成长。” “我本来以为是家里的食物不能给我提供足够的营养,但是在学校里胡吃海塞也没有感觉重新发育。” 安溪抱着沐辛然,她仔细想过,发育前后并非只有在501这个异常,还有她体内沉寂的污染苏醒,第一次苏醒是在祭祀舞,第二次是在她开始反思自己对待生命的态度。 第二次之后她就发现自己长高了。 如果发育真的跟这个苏醒的污染有关,这更像是用这个污染封印?锁住?或者是将她的身体定格在某个瞬间,只有她突破了污染的限制才能够恢复正常。 “你家里人或许知道具体情况,但他们没有告诉你?”沐辛然道。 安溪奇怪道:“说了呀,停止发育是为了我的身体好,等到时机到了,发育自然就会继续。” 沐辛然闻言低头看向安溪,发现她是认真的,但这种话一般不都是敷衍小孩的话吗? “但你不知道怎么个为你好,又怎么才算是时机到了。” 安溪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她顺着想了想道:“就算没有说,我现在不也找到答案了吗?” “你不介意她们隐瞒吗?” 沐辛然想到自己。 安溪打了个哈欠,午睡时间过去了。 她靠着沐辛然懒洋洋歇了会儿,说道:“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跟顾虑嘛,我这么强,不告诉我,我也能自己找到答案。” “我真是太优秀啦。”安溪美滋滋道。 沐辛然轻轻吐出口气,感受毛茸茸的头顶挨蹭下巴,没忍住笑了一下:“你说得对,安溪真是太优秀了。” * 安溪重新回到501,刚准备敲门,门自动打开了,安溪眨了下眼睛,将脑袋探进去,左右都没看到人。 她若有所思抬起头,对上一张毛茸茸的倒吊着的猿猴脸。 安溪喜笑颜开道:“嗨!又见面了!” 猿女士轻盈跳跃到树梢上,蹲着道:“你来找老板?” 安溪点头:“对呀对呀,你知道老板在哪里吗?” 猿女士没有先回答,而是问道:“假设你找不到老板,你会怎么做呢?” 安溪十分诚实的把已经说过两次的答案又说了第三遍。 猿女士皱了下眉头,“你准备怎么夷平?” 安溪一说这个就兴奋了,她开始给猿女士详细讲解她的想法:“只是一栋楼并不难清理,这栋楼难夷平的地方在于它内部一些空间里的空间污染。” “这些空间污染依托于建筑存在,污染又格外强大,想要只靠轰炸就夷平它,是不可能的。”安溪道:“但是没关系,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我们可以先烧掉污染,然后再进行轰炸。”安溪道:“你放心,哪怕一层楼要用一整本课本,我也有这个资源。” 她很得意,故作矜持道:“知识就是力量嘛。” 第102章 员工楼[36]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67节 猿女士的面部肌肉微不可见的抽搐两下, 安溪所说的办法,看似有些理想化,但实际上还真能做成。 “你不觉得浪费时间跟精力吗?”猿女士问, “八层楼能烧多久你想过吗?” 安溪闻言疑惑道:“怎么会呢?只需要花费一点点时间就能够解决一群人的居住安全问题, 哪里浪费了?简直不要太划算!” 至于精力,安溪一个一天24小时,能过出来一周甚至一个月还多事情的人, 永远不会觉得精力会被浪费。 猿女士被安溪的话震撼了,在这个世界,她没有想到还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但两人又是如此不同,眼前这位看起来恨不得帮人把危险都剔除干净, 那位女士是给人一个选择的机会——就像村落中那些人,生来具有生命污染,没有守住精神的一部分被污染侵蚀, 想要侵蚀同类的污染不断壮大自己的污染, 然后用他人的生命延长自己是生命, 从而达到永生。 她们四个只是其中四个受害者, 那时她们还是人, 人小污染也弱, 在这样的世界里, 她们这种人是很难活到强大的。 她们能活到现在并不是那位女士出现及时, 而是因为当时村落里的保守派不赞同这种近似自掘坟墓的做法,任何人都知道放纵欲望是失控的开始。 两方斗争中,保守派明显不敌激进派, 保守派带着所有的孩子跟她们这样的受害者逃了。 她们没有逃走多久,保守派带领的大部分孩子身上出现了反噬,那些孩子要么是激进派的后代, 要么是接受过他人生命。 猿清楚记得那些孩子的皮肤越来越坚硬,三四个小时就如同坚硬的石头,他们身上的毛发越来越茂盛,逐渐如蚕结茧化蛹一般将他们包裹其中,又三四个小时,一只皮肤坚硬、面似人脸的虫从蛹里爬出来。 这些变成虫的孩子基本活不过一天,生命污染在他们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从生到死肉眼可见。 逃出来的人不论使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挽救那些孩子的生命,他们就看向了因为歉疚与怜悯带出来的她们。 在他们动手的时候,那位女士出现了,抱着一个婴儿。 她在为婴儿选择居住地,他们所在正好是她看中的地方,她给了村落里的人一个选择,可以重新成为人的选择。 她在这里建立了楼层,她想在每一层里都有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能够让婴儿在这栋楼里初步认识这个世界。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建好之后却不满意,抱着婴儿离开了。 在安溪出现之前,猿一直以为婴儿已经死了,她身上没有任何污染气息,全靠那位女士寸步不离为她隔离所有的污染侵蚀,而她从来不哭,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女士离开,楼却留了下来。 村落的人走了女士给的那条路,或许是愧疚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们给后代留下的记录中,将她们记录成守护兽,让那些生来就只有一天寿命的人,世世代代供奉她们。 那位女士再也没有出现,猿没有想到还能见到当年的婴儿。 “这里不太好办啊。”安溪摸着下巴,琢磨这个房间怎么处理,“这里的污染要是烧了的话,村落里的人怎么安置呢?” “不烧的话,谁知道会留下什么隐患呢?” 安溪并不觉得这四个守护兽能杜绝这里可能会出现的隐患问题,猿跟鸟很明显原来就是人,四个守护兽对应楼层五楼一个房间里的四个住户,她们四个并没有逃脱规则之外。 “在你烧之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猿女士刚说完,就看到安溪呲溜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故作艰难的从躁动的挎包里掏出零食。 猿女士:“……” “我准备好了,您请开始。”安溪很礼貌道。 猿女士移开视线,假装看不到安溪的行为,想了想说辞,坐在树枝上道:“你知道这栋楼,原先是一位女士留下的,一开始这八个楼层并不是现在这样。女士住在八楼,剩下七个楼层,是可以从底层一步一步通关走上来的。” 按照那位女士一开始的设想,等到婴儿能走了,就开始从一楼认识世界,每一层都有关卡,从楼上可以直接下到一楼,但是要在楼下,就得从一楼一个关卡一个关卡的通关。等到她能从一楼上到八楼,就能离开这栋楼了。 可惜她离开之前,婴儿都没有能离开她的怀抱,楼里除了八楼之外,也就只有五楼的森林有住户。 “她离开后,楼里陆续有人进入,他们一开始只能住在一楼,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第一个爬到八楼的人出现了。”猿道:“那是一只野兽。” “哇。” 安溪感叹,往嘴里塞了颗糖。 “没人知道这只野兽的过去,只知道他到八楼之后,又下到一楼,与当时的人一起改造了这栋楼。实力为上,越是高层,越是优越。” “但他们没能改造成功有那位女士留下气息的八楼,以及501。”猿女士,“这两个地方被忽视,其他不愿意往上冲的人,渐渐离开楼内,在楼外建造房屋居住。” “那时还算和谐。” “那时候真好呀。” 安溪快乐道,开始嗦粉。 “后来,不知野兽发生了什么变故,又做了什么,这栋楼的规则被扭曲,成为你现在见到的规则样子,人也渐渐变成兽类。后来,这种影响甚至扩散到楼层之外。” “人有首的某些外形特征容易,完全变成兽类,却很难。但居民们就像是受到诅咒一般,不断往兽类的形态变化,我们四人也是在那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但奇怪的是,村落里的人没有受到影响,我们怀疑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不被野兽知道。所以从那之后就刻意隐瞒他们的存在。” “天呐,为你们的友谊干杯!” 安溪干了一杯饮料。 猿女士没搭理安溪,继续道:“野兽一直没能改造这里,也没能改造八楼,但他的形式越来越偏激,他让真动物与人变成的兽混在一起,他让植物吃肉,让动物吃这些吃过肉的植物。” “他在501挖走了一棵树,不断让那棵树成长,然后不停塞进去人类的灵魂。” “他像是失控了,更像是疯了。” “怎么回事呢?” 安溪惆怅道。 “再后来,它被杀死了。”猿女士道,“但规则没有消失,野兽污染的影响仍旧存在。我们一开始以为是它还没死,就像你现在做得一样,把整栋楼从一楼检查到七楼,每一个人都进行了检查,没有找到野兽。” “可更多的人变成了‘野兽’,他们疯了一样严格按照野兽留下的规则开始行事,说老板就住在八楼,说这些话的人里甚至有当初一起扫荡找野兽的人。” 猿女士道:“直到你到来了。” 安溪摸了摸嘴巴,一边收拾垃圾,一边道,“真是个不好的故事,不过没关系,它即将迎来快乐的结局,大家都会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安溪冻上垃圾,然后将冰层连带着垃圾一起捏碎,说道:“我想到一个绝佳新方案。” 猿女士:“?” “你放弃烧房子了?” “那倒没有。”安溪道:“还是要烧一烧,烧房子不是目的,目的是剔除隐患,防止历史重演,现在我们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要……” “等等等等,怎么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谁们知道了?” 安溪顿了顿,耐心解释道:“你的故事里已经有答案了,野兽死亡以后规则还在继续运转,变成野兽的污染也没有停止。” “你们检查过每个人,没有找到问题,也检查过楼层,没有发现遗漏。”安溪道:“有问题的不是人,那就楼呀。” 猿立刻反驳道:“不可能,楼是女士建造的,怎么可能被污染侵蚀成现在这样。” 安溪闻言摇了摇头:“为什么不能?就是我妈妈本人都不能一定说她不会失控,更何况只是留下的一栋楼呢?” “不要太神化一个人。” 安溪学习村长奶奶的语气,老气横秋道。 猿过了很久才道:“那是你母亲。” 安溪本来想骄傲说:“当然,我妈妈就是这么厉害,跟我一样优秀。”但她看到猿的表情,想了想换了一个说辞道: “我非常敬重我的妈妈,我的人格构成有很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妈妈的教导,但我也不会忽略我自己在里面的作用。” “她先是她自己,才是母亲,我先是我自己,才是女儿。”安溪道:“你也先是你自己,才是受益者。” “大家都要先爱自己,再去爱别的人,别的东西。”安溪,“所以,不要神化她,不要神化她留下的气息。” “人生病就要治病,人失控就要清理,楼出问题解决问题,楼失控就要夷平。”安溪道:“不能为了任何事情,任何人,去忽视掩盖包庇已经失控的宿主,还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猿惊骇看着安溪,等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事,她听到自己尖锐道:“如果你母亲失控,你真的能毫不留情地清理她吗?” 猿说完意识到自己不对,但她看到安溪没有任何笑意的表情,看到她毫无动摇而言的眼神,好像已经听到了某个冷酷无情答案。 最终,她听到了那个答案。 “毫无疑问。”安溪道:“我会无比痛苦的、坚定的、毫不犹豫的、清理每一个失控者。” 她甚至没有模糊回答。 猿不由屏住呼吸,静静看着安溪,故人的影子彻底从眼前之人身上消失了,她不像她的母亲,不像任何人。 “现在,”安溪自觉已经解决了猿对她妈妈盲目崇拜产生的心理问题,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咧开嘴巴一笑,露出小尖牙,快乐道:“我们来说说我绝佳的好主意吧!” 她道:“首先,找一个人来容纳这栋楼,然后,修正这栋楼的规则,最后,大家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 猿还没有从情绪中出来,声音传进耳朵里反应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安溪说了什么失控话。 不等她开口,安溪已经继续讲述了: “这个人选我也想好了,当当当当!就是我本人!”安溪补充道:“当然啦,我要事先说明哦,我只是觉得我经验丰富,又是继承人,我来做容纳者最合适,完全不是觊觎空间污染啊之类的污染呢。” 猿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你知道疯了多少人吗?他们甚至没有想过要容纳楼,容纳楼,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嘿嘿,我就是这么优秀啦。”安溪谦虚抓了抓头发,矜持道,“唯手熟尔。” 第103章 员工楼[37] 猿深吸一口气, 又呼出一口气,感觉激动的污染平复之后,稳定情绪道:“假设你的设想是正确的, 就代表这栋楼已经跟污染融合为一体, 再从目前楼层中的规则来推测,污染就算没有失控,也是不可控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 你要容纳这栋楼,是觉得理智对自己来说过于多余吗?” “还是你认为这栋楼是你母亲建造的,所以有恃无恐?” 假设真如安溪所说,最开始野兽的变化应当也是受到楼层规则的污染……不, 不对,应该说,是野兽先改变了楼层的规则, 跟楼层规则产生了联系, 两者之间是相互影响, 最终扭曲成现在的样子。 野兽死后, 污染更是直接扩散到整个动物城, 而他们却不知缘由, 一批一批的死亡失控。 “不是哦。”安溪针对猿的问题一个一个进行回答:“我不是因为我妈妈是建造者所以有恃无恐, 我是因为经验以及自己的能力。” 她解释道:“对我来说容纳污染只有两个类型, 一个是容纳不了的,比如空间污染,我受到种族限制, 客观上就没有办法容纳空间污染。” “员工楼的污染不同,它先侵蚀影响了野兽,又被野兽影响, 后来又影响了居民楼里其他的住户,规则也发生了相对应的变化。说明它是作用于生命体上,而且会受到生命体影响的。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像是容纳污染之后的样子吗?” 并没有容纳过污染,也没有见过认识的人容纳过污染的猿女士,麻木看着安溪。 她的认知没有出现问题的话,容纳污染应当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吧?是一件终其一生都有可能见不到一例的那种艰难事情吧? 怎么安溪说得好像吃饭一样呢? “就是污染与居民之间是相互影响,也是在相互适应。”安溪道:“猿姨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成熟了,不是原来幼稚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了。我就先尝尝味,看看咸淡,如果跟我想得一样,我就直接容纳,不行就不容纳。” 安溪露出在崇井小区中学到的泥塑神像的成熟微笑,成熟稳重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那种看到就一定要得到的小孩子了。” 猿女士听完安溪这一大串话,一时之间甚至找不到重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68节 猿姨是什么称呼? 尝尝味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已经不是看到就得到的小孩子,之前是? 但不等她反应过来,安溪人已经跑了。 速度之快,猿女士甚至没能来得及叫住人,更不用说抓住人了。 …… 安溪没有跑太远,她直接到了隔壁501前,既然已经知道污染就在楼中,那么应当整栋楼都有污染,这也跟之前所说的员工楼的老板掌控整栋楼的信息对上了。 她要尝一尝员工楼的污染,就要先找到员工楼污染,她总不能随便找面墙啃啃吧? 这也太不讲究了! 安溪打开501的门,一进去就能闻到灰烬残留的味道,房间里那棵树已经完全被焚烧干净了,墙壁地面天花板到处都有火焰焚烧后留下的斑斑点点的痕迹,这说明墙壁上真的有污染。 空气中有新的污染慢慢汇聚,这是正常的现象,这个世界污染无处不在,哪怕焚烧干净,也会很快滋生出新污染。 安溪要想容纳员工楼污染,就要先判断如今汇聚的污染是普通空气中就存在的污染,还是员工楼污染。 “我才不费这个力气。” 安溪啪一下关上门,她是烧了不少房间,但不是还有更多房间没有被烧过吗? 四楼、六楼,都是同学们负责扫荡的地方,也就都是没有被安溪烧过的地方,安溪乘坐电梯前往六楼。 六楼没去过,去见识见识。 六楼同样是四个房间,跟安溪每次扫荡之后无论里面什么样子,门都好好关上不一样,这里简直就是被野兽群拆过一样,到处都是攻击的痕迹,还有毛发、鱼鳞、血液……乱七八糟的。 门斜歪着,安溪轻轻碰了一下,门咿呀一声晃荡了两下咣当倒地。 安溪把门扶起来放好,嘟嘟囔囔道:“这还要住呢,又不是一定夷平,一点也不知道爱惜,都是资产啊。” 她一边嘟囔一边进601,601里比外面情况好很多,只有一些翻箱倒柜之后的凌乱,没有什么大破坏。 安溪记得601的一号统计员也是记录员,第一时间就叛变了,估计同学们就翻找看看这个房间里有没有血腥的东西吧? 安溪用脚推了推地上的杂物,进到601一号房间里,关上房间门之后,她找了块干净的墙壁,伸手贴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建筑具有规则污染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起码安溪从小到大就见过不少,比如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以及启航高中。 她对容纳这些建筑污染是有充足的、丰富的、失败经验的。 很显然嘛,假设她容纳成功一次建筑污染,她绝不会不使用的,虽然她在启航高中的行为主旨是低调,但该用污染从没少用过一次。 污染就像武器,不多用用,不是武器生锈,就是人生锈。 她从没有成功过,但安溪有感觉,她这次成功的概率很大——当然,她之前每一次都有这种感觉。 这次不是空想。 员工楼的污染特性,安溪在听故事确定污染是楼本身的时候规整总结了下目前展现出来的规则: 第一个是:等级划分。 这个没什么可说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是通关规则扭曲之后的产物。 第二条是:改造污染。 这里的居民所拥有的污染很不正常,要知道就算是汪桃汪石那种双生子,都只有很小的概率才能有同样的污染,而这个城市却能将污染按照种类划分。 在听到501的树里塞了四个人类灵魂之后,安溪突然有了新的思考角度,或许这些扭曲行为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颠倒种族,而是为了研究改造污染。 最能论证这个思路的就是三楼那些半人半兽,一个房间住户没有污染,一个房间住户维持污染外具化的样子,还有一个房间污染白天与夜晚截然不同。 三个实验组。 第三条是:吞噬污染。 第三条是从巡查员的工作内容总结分析得出的结论。 巡查员的污染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被选中者失控被吞噬污染——这个结果就是巡查员的目的。 不要说什么维持秩序,巡查还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结果就是最直接的目的展现! 这三条就是员工楼目前展现出来的东西,不论它有多少规则还是别的什么危险,它展示出来就是这三条,那么这三条就是跟它的污染特□□息相关。 很明显,污染特性就是吞噬别人的污染。 它在研究口味。 安溪阅读理解从这里开始走偏,她坚信这个污染最重要的特性就是吃污染,后来污染跟野兽相互影响之后,它偏激的方向就变成研究不同污染的口味。 不然,为什么被它污染侵蚀后的居民,在研究改造污染呢? 这就是在给它做饭啊! 这样的污染,生来就应该是属于她的,她跟它属性相同啊!当然啦,她受教育程度更高,放养的污染显然是不如她更有素质道德,也没有她强大。 安溪以拉踩结束分析之后,得出结论:容纳可成,优势在我! 这才是安溪决定容纳员工楼污染的底气,当然她也没有欺骗猿女士,她确实不准备像之前那样只要人不死就一定坚持容纳到底。 这次容纳,她会根据自己的情况,假设容纳的危险性大就立刻放弃这个方案,回到之前先焚烧再夷平。 501的问题可以再思考。 假设能够成功,她就先焚烧过去的污染,然后利用员工楼污染会被员工影响这个特点,彻底改变它现在的偏激规则。 安溪一边思索着计划进行查漏补缺,一边寻找员工楼污染痕迹进入侵蚀与捕捉。 但她很快就发现,员工楼的污染在躲着她,只要她污染到达之处,周围一定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染痕迹。 这也很正常。 没有失控的污染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她烧了这么多个房间,想必也没少烧掉员工楼污染。 这样多的火焰焚烧之下,再迟钝的污染,也能生出条件反射。 安溪不觉得奇怪,也不觉得不耐烦,她做猎人的时候,跟交朋友的时候一样具有耐心。 但一直追也不是办法,这个污染的宿主是一整栋楼呢,想躲还不容易? 安溪很快想到两个钓污染的鱼饵。 第104章 员工楼[完] 鱼饵的好坏只看能不能钓得上鱼。 员工楼的污染躲着安溪, 无外乎就是安溪多次焚烧污染之后,将安溪的气息视为天敌,激发了污染趋利避害的本能, 但别忘了污染最大最核心的本能是侵蚀。 员工楼的污染特性已经总结出来, 还会找不到钓污染的饵吗? 安溪所想的两个鱼饵,一个是濒临失控的污染,一个是与众不同的污染。 前者是员工楼污染吞噬的目标, 后者是员工楼污染规则展现出来的倾向。 安溪准备双管齐下,也看看员工楼在面对两个饵时,会有怎样的选择。 第一个有现成的已经走向失控的微微,但是安溪不可能让微微放开污染的控制, 她决定自己上。 第二个倒是简单,501的空间污染少见难得且就在员工楼污染面前。 在这一点上安溪很能理解,她甚至能做到一直很难做到的换位思考, 假设她是员工楼污染, 有这么一个大饼放在她面前, 想吃, 又很难吃到嘴巴里, 那必然是抓肝挠肺想要得到。 这也不是安溪的空想, 504的5号以及六楼七楼对501的态度, 都能够看出来, 员工楼污染对于501的觊觎之心。 巧了不是,安溪正好有一个缩小版的空间污染。 “养包千日、用包一时,现在到你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了!它想要吃你, 正好你不是天天也想要装我吗?我这么厉害,装我是不可能了。装不了我,能把这东西装进去, 吃多少我帮你容纳多少。” 安溪边布置边给挎包画大饼,她神神秘秘低声道:“你吃进去污染越多越强大,等到你强大之后,不仅不用怕501那个空间污染,把那个污染侵蚀强壮自己也未必是空想啊!” 挎包没有回应,安溪开始举例子:“你跟我也很久了吧,我之前容纳污染什么样子?这几周容纳污染什么样子?你自己想想吧!” 对于污染强度不同容纳困难不同,是一丁点也不提。 安溪说完也不管挎包能不能听懂,都会半夜偷袭想把她装进包里,想必听懂人话也不是很难。 她放好挎包之后,自己走到另一边,思索用哪个污染踩着失控的底线最合适。 右眼污染再用失控不至于,就是副作用十天半月可能都没办法缓解,她倒是不觉得透明化半个脑袋一个脑袋有什么,就是怕沐辛然这群新朋友接受不了。 红花污染在情感面具那会儿拥有丰富的踩线经验,就是这个污染使用需要大量具有生命力的血肉污染,她总不能种自己体内吧? 蛇纹污染,她敢用那玩意就敢反甲打她,简直倒反天罡! 安溪惊恐发现,这些容纳时间越长的污染,脾气就没一个好的,对她的态度尤其恶劣! “这不对呀,我脾气这么好……” 安溪话都没说完,沉睡的右眼污染抽痛了下,后背火辣辣了下,左眼眉骨就像被刺扎了,甚至手上冰霜污染都跳出来冻住了她的手。 安溪沉默片刻,若无其事把手上一层薄薄的冰霜甩掉,哼哼唧唧道:“只可以这么热情对我。” 她朋友可不一定能承受这些脾气不好、还不让说的污染的热情。 她说着忽然就笑了一下。 情感面具当时模拟出她的恐惧是孤独,但她注定是孤独不了的,她有家人有朋友还有这些与她血肉相连的污染。 “好,情感面具,面面!就是你了!” 最近新得到的污染脾气都好,黑发污染就不用说了,情感面具容纳之后外具化当嘴巴都不需要额外控制,阴影污染爱上侵蚀其他污染壮大自身的感觉了,只躁动要吞噬其他污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治汪桃的时候太努力,以至于说服了她自己,现在安溪越来越觉得污染自有思维。 她盘腿坐着,情感面具漂浮在她面前,她收敛心神稳住核心的污染与理智,轻轻闭上眼睛,安全放开对情感面具的控制。 在情感面具污染被完全放开的瞬间,周围弥漫的污染几乎在瞬间就被吞噬殆尽,安溪脸上浮现出一张又一张不同的面容,每一张脸上都是不同的情绪,喜、怒、哀、乐、忧、思、悲、恐……千人千面,千面千种情绪融于一身,如汹涌浪潮迎面打来。 安溪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出现抽搐,额头细汗涔涔而下,很快属于安溪自己的面皮如白纸般苍白,属于不同人的五感器官不在是虚浮在她面前,而是长在她的脸上。 安溪有一瞬间失去了自己,她完全被那些情感淹没,在情绪的海潮里个人的情感渺小如水滴,很轻松就融入壮阔汹涌的海浪潮水中。 但无论多么汹涌的情绪潮水拍打,无论自身的情绪有没有迷失在情绪海潮里,无论她生理反应有多严重。安溪从始至终都没有呼吸错乱,在一呼一吸中,属于她的本我浮出海面,属于她的情绪独立于海潮之外,属于她的理智在海浪拍打中岿然不动,似一旗杆哪怕被淹没,从始至终屹立不倒。 安溪的意识与理智浮在海面上,她没有控制情感面具污染,也没有去管面上层层叠叠感情充沛的五感器官,而是静静沿着情绪的浪潮,看着情感面具的污染如出栏野兽向外肆意侵蚀扩散。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69节 这种状态从外看,完全就是宿主无法控制污染了,污染外具化如此严重,污染溢出如此肆意,任谁来看都是不可质疑的失控前兆。 情感的浪潮在空旷无人的楼层翻涌了一遍又一遍,处处都有哭声、笑声……声音如风窃窃,整个楼层宛若一个情感的沼泽,踏入就再也拔不出去。 误入的人尚且无法拔出腿脚,沼泽中心的人难道能够站起身从沼泽中脱身而出吗? 阴影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它出现的谨慎,最初只是一面墙壁上出现一块细小的“水渍”,情感面具的污染一次一次从“水渍”面前拂过,“水渍”就像真正的水渍,毫无反应毫无动静。 沼泽中心的人就是这个失控睁开眼睛的,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在这张有无数双眼睛的面皮上,丝毫不会让人忽略它们的存在,那对眼睛里充斥着痛苦与挣扎。它们望向半空,没有嘴巴的下半张脸上长满了不同的五感器官,一张张嘴巴开开合合发出没有意义的呓语。 墙壁上的“水渍”就渐渐变多了。 有情感面具的污染从“水渍”面前经过,情感面具污染离开后,那些“水渍”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张张或哭或笑或悲或恐的脸。 一片“水渍”上浮现那些面孔,不知不觉一整面墙壁上的“水渍”都有面孔浮现——“水渍”从偷吃一口经过的污染,变成光明正大享用这从未见过的濒临失控的污染。 沼泽中心的那双充满挣扎与痛苦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狡黠。她望着墙壁吞噬她污染的“水渍”群,感受着在迷失一瞬间突破的情感面具新特性。 是的,就在刚刚,情感面具完全释放后,安溪感受到污染强大了,用不那么正式的说法就是升级了。 正因为这个,安溪才没有第一时间就吞噬容纳现身的员工楼污染,她要借着这个机会一口气把升级后的特性探索出来。 整个走廊都出现了“水渍”痕迹,“水渍”的数量之多,简单来说就像给整个走廊重新刷了层漆,而每一个“水渍”上都有一张脸。 员工楼污染不断吞食情感面具污染,导致走廊到处都是不同情绪不同五官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来自不同的人的脸上紧闭双眼,五官扭曲变化,直到某个瞬间,那些五官变成同一张脸—— 地面、墙壁、天花板覆盖着的密密麻麻的脸同一时间睁开双眼,露出暖棕色的虹膜,一张张嘴巴一张一合: “好吃吗?” “轮到我了。” 那是属于安溪的脸。 …… 一直盘腿坐着的安溪站起身,面上不属于她的器官渐渐消失,在所有不属于她的器官都消失之后。安溪脸上原本空无一物的嘴巴位置上,长出一张嘴巴——一张原本被污染消失的嘴巴。 她缓缓咧开嘴巴笑起来,覆盖在走廊各处的面孔同步咧开嘴巴笑起来。 安溪站在最中央,看着挣扎想要逃离的员工楼污染,磨了磨牙齿,举臂欢呼道:“开餐吧!朋友们!” “水渍”上的面孔的嘴巴哇哇叫着,狠狠撕咬住“水渍”,开始吞食容纳新污染。 第105章 收获 安溪本以为容纳员工楼的污染可以像之前那样, 先容纳进来,后面再消化,但她万万没想到员工楼污染挣扎起来是真能挣扎。她吞食的量又多, 让她吐出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好在员工楼已经扫荡干净,就算到了晚上也不用担心其他人的安全。 安溪一容纳就到了晚上,沐辛然众人统计好名单, 因为不知道老板的情况,暂时将人安排在居民区跟员工楼中间的广场上休息。 “要不要去楼里看看?”小小看着员工楼问沐辛然。 沐辛然也在看员工楼,她当然也想去员工楼里看看安溪的情况,但—— “不能去。”沐辛然冷静道:“老板的身份还不知晓, 我们不能百分百确定这群人里没有藏着老板。再者,夜晚的员工楼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们进去成为负担的可能性比成为帮手的可能性更大。” 微微在学生群里的能力不低, 第一晚第一个中招的就是她, 别说沐辛然不愿意让别人拖安溪的后腿, 就是只说这群同学吗, 沐辛然也不愿意看见哪一个失控。 想到这里, 沐辛然不由叹气, 人心都是肉长的, 想要得到别人的真心必定要先付出自己的真心, 如今她跟启航的牵扯越来越深了。 “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小小问。 沐辛然收敛了情绪,道:“两人一组相互照应,在人群里巡逻, 如果有浑水摸鱼捣乱坏事的,”她顿了顿,“就地格杀。” 小小跟微微走了, 沐辛然跟格革一组。 格革忽地开口:“我可以去。” 沐辛然一点也不意外格革的话,她摇了摇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这里的污染不同寻常,你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被引诱失控吗?” 格革陷入沉默,这种事情没有人能保证。 “你应该相信安溪的能力,”沐辛然看向员工楼道:“再者,安溪说两个老师就在七楼,这里这么大动静,他们不可能一无所知,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下来找我们,你觉得是为什么?” …… 监考老师被绊住了手脚。 跟班监考这件事,其实也简单,主要就是靠六班老师的污染监督,她的污染虽然不能实时监视,但看一看学生们的情况最后总结打分还是很容易的。 遇到安溪之后,两个老师多了个要照顾的婴儿,两人各自都琢磨着不对劲。虞扶风琢磨的方向是安溪恐怕一句实话都没说全,下面指不定已经被推平了,要不依安溪的性格,遇到两个老师怎么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资源。 六班老师琢磨的方向是:员工楼的气息平和了许多,大概率是安溪几个学生做了什么,安溪的考核估计也快要结束了。学校今年就要放学生们离开学校,趁着现在还没有离开,她可以先考核一下,如果条件不错可以安排老师们过来清理,也算是给学生们一个庇护之所。 两个老师各怀心思,但最后又都想到一起去了——下去看看。 谁想刚下到六楼就看到正在容纳污染的安溪,两个老师自然不能当做没看到就这么离开,走廊到处都是安溪的脸撕咬“水渍”,没有下脚的地方,两人只能留在电梯里看着安溪容纳。 一等就到了晚上,员工楼污染始终没有放弃这些被咬住的污染。 三楼被清理的没有经过焚烧的尸体身下有水印般的阴影蔓延,阴影以极快的速度生长至尸体大小,错眼看去就像是一个尸体有两个影子。 阴影显然不是来做影子的,阴影成长到有尸体大小之后,尸体仿佛融化一般融入阴影中,三四个呼吸后,一条长长如象鼻般的长条人从墙壁、地板钻出来。 如果安溪在这里,就能一眼认出这就是第一个晚上遇到的巡查员。 这群新诞生的“巡查员”们朝六楼位置涌去。 …… 虞老师抱着婴儿,看着站立在走廊中央背对着电梯的安溪,忽然问到:“谋老师,员工楼也属于学校资产吗?” 六班老师谋双闻言道:“资料上不是说了,这里只是学校选址之一。”她说着忽然意识到虞扶风的意思,扭头看向虞扶风。 虞扶风微笑回望谋双,转移了话题:“安溪这次不知道要容纳多久。” 他特意提这么一句,就是想知道学校会不会趁着这次机会,把这块地方收为学校所有。 看谋双的样子,这个可能性很高。 这就奇怪了,按照他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学校似乎打算今年将学生们放出学校后就封校,既然封校为什么又要费力扩大地盘呢? 封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虞扶风沉默地看着安溪。 逻辑上说,安溪是今年刚入校的新生,跟封校扯不上关系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跟安溪有什么关联。 “看规模,一个月都够呛。”谋双道:“等到白天,我在这里看着,你去查看其他学生情况,如果考核差不多能收尾,你带着其他学生先回校。” 虞扶风没说自己不认识回去的路,校车自会带领启航高中的学生回到他们忠诚的学院里。 “学校现在腾不出几个人过来。”虞扶风道:“一个班分组考核,把老师也分完了,学校剩下的老师一部分躺着一部分看剩下的学生。” 谋双沉默了。 这事不能细想,细想躺着的几个老师都跟安溪脱不了关系。 “先守在这里吧,等到其他组考核结束回到学校,不论是回去一部分叫人还是等他们主动过来都行。”虞扶风道。 谋双思索片刻,盘算了下现在能活动的人,居然只有教导主任,现在也不是上次那种教导主任不来学生老师几乎要死大半的情况。 教导主任的情况,也不适合长时间离开学校。 她默认了虞扶风的方案,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受到什么,教棍在手中转了一圈。 虞扶风换了个单手抱孩子的姿势,眼里没有什么情绪看向安溪方向,抬起右手。 只见他小指与无名指弯曲着,食指与中指对着安溪位置,拇指朝上,一个手枪的姿势,而后对准安溪脑袋猛地抬了下手腕—— “砰” 安溪后脑勺十步开外火光炸开,长条黑影如一滩黑色淤泥四溅。 无数长条黑影在走廊显现出来,每一个黑影都朝着安溪位置涌去,“砰砰砰”爆破声中,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混入其中,教棍如离弦之箭射向黑影。 教棍像有自动定位校准,每每刺透一个黑影就会调整位置冲向下一个。 两个老师的配合从陌生到抢人头,到熟练查漏补缺不过经过十几个长条黑影,但不论是陌生还是熟练,两个老师都没有让任何一个黑影距离安溪十步之内。 黑影源源不断从墙壁、地板、天花板钻出,无声无息朝着安溪位置移动,又无声无息倒下。 虞扶风问:“不能放火烧吗?” 谋双抽空回答道:“烧污染的火,也不会放过正在容纳污染的安溪。” 这样的话,就只能熬到天亮了。 安溪其实并没有完全摒弃外界,消化污染是在她意料之外,但容纳污染却是她主动进行的,她不可能什么意外都不考虑。 电梯刚打开,她就有所察觉,为此她还特意强行控制肢体背对电梯,避免之后做小动作不方便。 老师们说话她也都听到了,长条们的到来她比老师们还先察觉。 不过她什么也没做。 虞扶风在某些方面还是挺了解安溪的,有两个老师帮她保驾护航,安溪睁开眼睛一边容纳消化体内不受控的污染,一边看着长条黑影思考他们的形成与由来,一边想谋双老师说得那句话—— 这里是学校选址之一? 这里不是她妈妈建造的吗? 说起来崇井小区里,她就感受到了跟妈妈同源污染的气息。 她妈妈跟校长有关系? 所以通知书没到的时候,她着急上蹿下跳,她妈妈把她挂在电线杆,是不是那会儿她妈妈就知道通知书在路上了? 这样的话,学校就不是合作方了啊,校长不在,她妈妈不爱动弹,她作为两个长辈的小辈,怎么不算学校继承人呢? 她理应为学校建设贡献自己一份伟大力量才对呀! 安溪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长条的目光都慈祥不少。 这些“巡查员”的出现解决了,安溪之前很久对于301那些居民白天各有不同,夜晚变成巡查员这件事的疑惑。 现在员工楼里根本没有301居民,那些居民不是被清理了,就是被领走到员工楼外了。 眼前巡查员身上有很多熟悉的味道,安溪记得那些味道来自于员工楼哪些居民。她下午回到员工楼之前扫视过现存在的居民们,她可以肯定这些变成“巡查员”的居民没有一个出现统计人群中。 没有出现在统计的人群里,只有一个可能,他们都死在了清理中,都在员工楼里。 所以,这些死去的居民们在夜晚又“变成”巡查员“活”了过来?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70节 不。 他们根本就不是变成了巡查员,而是被员工楼污染覆盖,成为员工楼污染的容器,所以无论他们原来是什么模样有什么污染,到了夜晚都是一个样子,都只有一个污染。 这很像造型师的污染。 或许,造型师的污染也是来自于人工“塑造”。 安溪思索间感受到有长条影子进入到十步之内的距离里,下一秒长条影子就被穿透。 又一部电梯出现在六楼,一声鸟鸣中,无数长条影子被小型旋风搅碎。 “需要帮忙吗?” 猿女士的声音响起。 安溪立刻闭上眼睛,熟练装睡。 第106章 收获[2] 9.27.晴.周六.4:23 有了两个老师守着, 501四个守护兽又来了两个守着,安溪这么一装睡就是两周,卡在回校当天彻底容纳完成。 容纳完成时, 走廊那些撕咬“水渍”的脸化成白烟融入安溪体内, 这动静太显眼了,安溪想装睡都不行。 这两周因为安溪在员工楼里容纳污染,相当于在老虎窝啃老虎, 老师们寸步不离守在从七楼下到六楼的电梯间里。 沐辛然跟格革在9月15白天的时候从楼下一层一层找上来,在六楼跟两位老师碰了面。 两方相互对了信息之后,两个老师没有接手员工楼后续工作,只是把孩子还回去。 “地盘是你们打的, 人是你们收复的,后面要怎么处理当然也要你们自己商量处理。”虞扶风整了整衣服,人模人样道:“如果有什么困难, 我跟你们谋老师可以提供一定帮助。” 谋双道:“需要学校的帮助可以开校车回学校, 到学校找女寝宿管。” 她道:“学校还有一个班闲着呢。” 格革是学校老生, 又因为跟班主任走得近, 比其他学生知道的东西更多, 他知道谋双老师的意思。 学校即将封校, 突然重新启动的离校考核本就是为了让学生们对校外生活有一个过度。 谁能想到安溪能继踏平崇井小区之后, 又平了动物城? 两个区域最大的污染源头都被安溪容纳, 完全可以当做学生们在校外的基地。 崇井小区已经说了要种树,员工楼可以趁机彻底清理,甚至趁机融入学校规则, 以做防护。 沐辛然不知道这些内情,但她同样听懂了两位老师的潜意思: 虞扶风的意思很简单,地是学生打下来的, 起码现在他保证他自己以及谋双老师不会干涉她们原本的后续计划。 谋双老师的意思也很简单,直白来说就一句话:如果他们吃不下这个员工楼,可以回校叫人。 至于叫人过来之后,话语权在哪里,那就不是现在能说得算的。 沐辛然微笑稳重道:“很多工作安溪已经做完了,后续只差一些收尾。” 她道:“安溪这边两位老师辛苦,其他的事情,学生虽蠢笨但也能够不影响两位老师以及安溪。” 沐辛然体贴安排了排表:微微、小小、格革三人,轮流两人一组白天守着安溪,剩下一人跟着她,晚上由两个老师守着。 两个守护兽沐辛然也没有忽视,道谢之后,也给两人安排了时间表,务必保证每一个人一天中都有休息的时间。 没有人有意见,守护安溪这个问题顺利解决,沐辛然就开始忙碌安顿员工楼剩下员工以及动物城剩下居民的事情。 “安玲。” 清理员20的新名字。 “你安排4楼剩下几人,每天定时给六楼送饭。” 员工楼的食物不能吃,是因为员工楼植物吃人,人再吃这些植物,很容易污染失控。 但动物城也好员工楼也好,都有知道问题所在的人,他们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安溪第一天见到的那个垃圾场里,就有人偷偷在里面种植粮食,养殖一些肉食。 这些食物不再增长的情况下,可以支撑目前存活人员三个月。 现在沐辛然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情,一个是建造安全的房屋,第二个就是解决食物问题,第三个才是秩序之类的后续发展问题。 但第一个问题就卡住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员工楼历史,谁都不能保证历史会不会再次重演。 沐辛然再有理智,也没办法在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想到原住民都想不到的治本办法。 “烧。”微微道。 沐辛然看向微微。 “安溪的火,可以烧污染。”微微解释道,“因为燃料是课本。” “但我们没有这么多……” 沐辛然话没说完,就看到微微长发涌动,长发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不会吧? 两秒后,沐辛然看着长发退去后留下的一摞课本,看向微微。 “这是我们三个人带的。”微微道:“他们让我交给你,应该够了吧?” 小小跟格革在六楼上白班。 “你们怎么想起来带这个的?” 沐辛然就不问装在哪里了,蓝星有储蓄器,魇界没有科技,但有自己的储存空间,她一个在蓝星买不起储蓄器的普通人不想问。 “知识就是力量。”微微道。 沐辛然:“说人话。” “看安溪用,太好用了。”微微小声道:“但我们用不了,很容易烧到自己,不过我们想到了其他办法,延迟燃烧投掷出去使用。” 沐辛然面目有瞬间的扭曲。 这不就是魇界版“火器”吗? “我能使用。”沐辛然道,“现在我们要挑选居民住址。” 员工楼是不行的,污染最严重的地方,夜晚她都不许任何人进楼的。动物城也不行,员工楼好歹是安溪扫过一遍的,动物城谁知道有什么隐藏的危险? 要知道员工楼的员工包括1-3层那些“动植物”,都是在动物城出生的。 广场? 一两个晚上可以,毕竟宽敞一览无余,可以安排人二十四小时巡逻。时间长就不行了,广场在居民区跟员工楼中间,两边有问题的话,两方夹击。 沐辛然左思右想,最后定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501,一个是“垃圾场”。 “501人变成兽说明这个房间也是有风险,但考虑到刚好只有四个人变成了动物,我猜测只有在员工名单上人才会受到规则污染。”沐辛然跟微微以及原住民代表门:珊瑚、人鱼、601统计员1号,201的猿进行解释,“垃圾场能种出正常的食物,养殖出正常的肉类动物,就说明那里是有一定安全保障的。” 珊瑚:“我去过501,里面的污染不比员工楼污染好对付,我投垃圾场。” 原住民代表似乎都认识珊瑚,她一表态,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可以。”沐辛然点头,“既然这么确定了,今天工作就是将所有作物收割,腾出空间,我带领完完全全没有污染的人,对垃圾场来进行一次彻底‘消毒’。” “消毒?” 珊瑚眉头一挑,看向沐辛然。 沐辛然眉眼不变,语气平静道:“就是焚烧污染。” 其他人都见识到知识的力量,皆沉默不语。 等到原住民都离开之后,临时搭建的房间里只有沐辛然跟微微,沐辛然问:“周围有耳朵或者眼睛吗?” 微微沉默四五秒钟后,摇了摇头。 “珊瑚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沐辛然平静道。 微微缓缓瞪大眼睛看向沐辛然。 “走吧,这几天有得忙了。” …… 安溪凌晨四点彻底消化员工楼污染的时候,看守她的人是两位老师以及猿女士。 两周一动不动,安溪一容纳完成,当即大呼小叫:“救救救救!动不了哇哇哇!!!” 凌晨的走廊,时隔两周再次喧闹起来。 几分钟后,安溪背上挎包,像只胖企鹅左右摇摆挪动,嘴巴一刻都没停,从: “呜呜呜老师跟猿姨也太疼爱我了,我好感动,为我们的情谊,晚上我做饭,大家吃一顿吧。” 说到: “同学们也太能干了,这么多人这么复杂的地方,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不愧是启航优秀学子,为启航没有差生,晚上我做饭,大家吃一顿吧!” 又道: “这里的朋友们真是受苦了,再这样苦难的环境里依旧坚守本心,没有被污染腐蚀,也没有失控,太感人了,太伟大了。为新朋友们的坚韧与坚持,晚上我做饭,大家吃一顿吧!!” 最后道: “这两周我一刻也不敢停歇,幸运的是卡在中秋前容纳完成,恢复自由,为我的优秀与幸运,晚上大家帮我做饭,我们大吃一顿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吃!” 任谁都能听出来,这是真饿了。 “你会做饭吗?”虞扶风道。 安溪撕咬着肉条,自己的嘴巴就是不如情感面具外具化的嘴巴好用,肉条她都得一点点用牙齿磨下来,闻言理直气壮道:“我会烧火啊。” 虞扶风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向谋双。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71节 谋双更直接:“我会做饭的话,就去食堂了。” 在启航,能去食堂,谁愿意当老师? 安溪看懂了,其他人有没有会做饭的不知道,但是虞扶风一定会,不然他不会这一副“加班落在我身上”的失控情绪。 “虞老师,感谢有你!” 安溪真诚道。 虞扶风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谢谢你。” 安溪谦虚道:“不客气,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她终于撕下肉条,心满意足囫囵吞咽下去,开始期待晚上的大餐。 第107章 收获满满 干饭之前还是要把工作都做好。 现在时间太早, 除了负责巡查的人员之外,其他人都还在睡,安溪也不想一个个掰开眼睛问“你醒了吗?”, 主要是时机不对, 等回学校之后没什么事情可以玩。 现在安溪准备趁着大家都没醒把员工楼清理一遍。 她已经彻底容纳了员工楼的污染,说起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原本安溪的计划是先吃进嘴里,等到回学校之后再慢慢容纳消化。谁能想到员工楼污染攻击性那么强, 挣扎尤其厉害,她吃进去的在她身体里挣扎,没吃进去的源源不断来攻击,安溪不得不现场消化。 好在有老师与朋友们的守护, 她能心无旁骛对付员工楼污染。 也正是因为这个意外,安溪对污染的“等级”有了更加清晰的具象化了解。 简单来说:假设整体员工楼污染是一桶水,安溪吃进去一碗水, 她容纳污染也就只有一碗水的量, 最后消化完成得到的也就只有这么一碗水的量。 过去因为身体承受力安溪只会容纳“一碗水”, 直到情感面具, 因为对方是失控污染, 安溪又被面具污染失去了嘴巴, 一口气吞食了整个情感面具。 但那个面具是被蓝宝石稀释过的, 原本就没有剩下多少, 所以安溪也没有感觉完整污染跟“一碗水”有什么很大的差距。 直到这次遇到员工楼污染,安溪每每“一碗水”还没容纳消化掉,第二碗水又攻过来了, 她只好吃下。 这样一碗接着一碗,安溪这两周几乎吃下四分三桶“水”,最后四分之一还是因为员工楼污染趋利避害的本能终于上线, 逃了,安溪才没有吃上。 安溪头一次容纳一个宿主的污染四分之三之多,彻底消化之后,得到的新污染特性更接近于员工楼原本的污染特性—— 这一点也更新了安溪的认知。 她一直以为容纳污染之后,污染会根据不同宿主发生变化,所以基本上她容纳的污染跟原宿主污染所呈现的特性几乎全部都有很大的差距。 现在她发现这个认知并不完全准确,在她容纳四分之三员工楼污染后,污染特性几乎是复制过来,只有很小一部分区别。 根据这点,安溪初步更新概念:容纳一个宿主的污染越多,污染完整性越强,会被自身改变的越小;相反容纳越少,越容易被自身影响改变特性。 安溪悟了。 假设不喜欢某个宿主的污染,可以少吃……容纳一点。 员工楼污染特性有四条之多,分别是: 一:楼层分隔 二:容纳污染 三:扭曲污染 四:净化污染 安溪之前推测的三条全对,只是三四两条是被她一起归类到“改造污染”当中,而容纳污染被推测成吞噬污染。 安溪越看五条规则越觉得诡异,联想这栋楼存在的根源来自于她妈妈,联想她自己的成长经历,安溪很难不怀疑这栋楼创建的目的—— 不会是为了养她吧? 第一个特性隔离楼层,猿女士之前提到过最开始这个特性并不是完全的隔离,是可以通过通关从楼下爬到楼上的; 第二个特性容纳污染不用说了,安溪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除了她之外第二个容纳污染成功的人,而她会容纳污染也是因为妈妈的教导。 第三扭曲污染,这个在员工楼上的呈现非常血腥,而现在的员工楼污染是被影响改变过的,安溪不知道最初这个污染特性是怎么呈现的。 但是安溪知道有一个并不血腥的例子,崇井小区的[井],他最初的污染是血腥的,但是校长拂去了他心脏上的污秽,给他一个新的住所,改变了他的污染。 安溪想或许这才是员工楼扭曲污染的初心。 最后的净化污染,这个是非常少见的能够将一个区域一个人体内的污染尽数消除,这也是为什么这里会存在这么多没有污染的生命的原因。 而安溪是没有自己的污染的。 安溪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很复杂,一方面是她走过妈妈过去走过的路,发现这条她没有记忆的路上,也有妈妈对她的爱;另一方面就是承载这份爱的建筑扭曲成如今血腥可怖的样子。 更可怖的是,安溪在容纳中发现污染并没有失控,它不是因为失控而扭曲,就是随着时间流逝,受到各方面影响,成为现在这种扭曲的样子。 过去,安溪从不觉得污染是多么可怖的东西,她将污染与失控污染分开看待。污染对她来说是工具是手足是渴望得到的东西,她渴望污染如同渴望强大,失控污染才是可怖的,是需要清理的,是悬在头顶的剑。 现在,安溪终于意识到污染与失控污染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差距,污染就是污染,是需要时时刻刻警惕小心的存在,失控污染只是结果,一个坏结果。 …… 安溪为新得到的污染取名为[警戒污染],用来提醒自己,无论污染最开始是什么样子当下是什么样子,都不能放松警惕。 要谨记污染与宿主是相互影响的。 警戒污染的特性与原来的员工楼污染特性大体上相同,但在细节上还是有不少区别的。 第一条的楼层分隔,变成了隔离,具体来说就是:可以将一定范围面积隔离出来,再简单点来说——可以凭空竖起透明墙。 第二条的容纳污染,没有太大改变,本质上都是吞噬污染:用警戒污染去侵蚀具有污染者,就会容纳吞噬对方的污染。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跟常规容纳污染完全不同,这条本质上仍旧是污染攻击侵蚀,只是侵蚀的结果是吞噬对方污染。 而常规容纳污染并不依赖于污染攻击,只要能找到污染核心,并且身体能够承受,理论上只要将污染融入自身进行消化,就是容纳污染。 安溪经常用吃来形容,当然也是写实,主要是因为融入自身这个条件,大部分污染使用入口这个方案最快最简单最方便。 为了区别于常规的容纳污染,仍用吞噬污染形容第二条特性。 这表示安溪面对一些不好容纳的污染,现在就可以使用警戒污染进行容纳。 更妙的是,阴影污染第二特性是:吞食敌人情绪后,有概率让对方污染以为自己是正主,从而脱离原本宿主主动流向自己。 组合技! 情感面具吞食情绪,阴影污染诱引对手污染流向自己,警戒污染趁机吞噬进行容纳。 就是这个组合技要卡准时间,在污染被阴影污染引导流向自身之前,用警戒污染进行侵蚀容纳。因为被阴影污染引导流入自身的污染不会被容纳,只会强大阴影污染自己。 第三条扭曲污染跟第四条净化污染,特性是:扭曲污染,净化失控污染。 安溪边整理新污染特性,边从八楼开始往下烧,她没有封闭八楼之类的想法。 她知道她妈妈,她妈妈既然离开的时候没有封闭这里,就说明她不在意这里被其他生命入住。 八楼一路烧下来,楼层分隔的规则因为员工楼污染消失四分之三变得非常薄弱,安溪再烧一烧、锤一锤,这条规则彻底崩塌,必须要相对应门卡才能出现的电梯显露出来。 烧到五楼的时候,安溪去了一趟501,在鸟女士的帮助下很快到达村落。 村落里的人依旧是同一张脸,但是里面已经没有安溪熟悉的气息了。 村落新一任族长仍旧是位奶奶,祭司倒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女孩,看得出在强装稳重,看着安溪的目光透露出好奇与探究。 “我是来赴朋友之约的。”安溪深知这里人的时间宝贵,没有任何委婉含蓄,开门见山道,“我跟你们某一任祭司是朋友,当时我们说了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我有了或许能帮助到你们的能力,所以我来了。” 她看了一眼周围村落众人,抬手起透明墙,将她、祭司、族长与其他人隔离开。 然后安溪说道:“我可以扭曲这里的污染,让这里的时间恢复正常一日时间。我也可以扭曲你们的污染,让你们的时间不再只有一日,但我不知道扭曲之后的污染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选择权在你们手里。” 她动作太快,语速更快,等到两人反应过来听到什么之后,来不及心跳加速,就听安溪又道: “如果你们决定不改变,我这一趟只是来祭拜朋友。如果你们决定改变,其他人也应当有知情权。” 新族长深深、深深舒了口气,她看向安溪,弯下身要跪拜,被安溪眼疾手快扶住。 族长没有强行跪下,她低头以示恭敬,道:“非常感谢您的仁慈,请允许我将这个消息与其他人一同商议,在日落之前给您答复。” 安溪没有拒绝的理由。 …… 众人都去商量,安溪没有要任何一位村民陪同,反而强烈要求守护兽熊猫的陪同。 于是在猿女士的陪同下,安溪来到她认识的那位祭司朋友的长眠地——竹林。 “村落人火葬之后,会在竹林选一块地埋下骨灰与竹子的种子。”猿女士挂在竹子上解释。 安溪站在属于朋友的竹子前,问:“那我要撒点水什么的以示祭拜吗?” “不用,有专门负责浇水的人。”猿女士说完转动眼球看向安溪,“你来这里是为了清理这个房间?” 她是看到安溪醒来之后就开始烧楼的,所以这会儿她认为安溪就是过来清理这个房间的。 在安溪容纳员工楼污染之后,整栋楼就只有这里是不可控的地方了。 安溪正在琢磨要不要埋点肉条给她的老朋友,闻言头也不抬道:“你这么说也不算错,我来这里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作为朋友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一个是作为员工楼居民们的朋友来解决这个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楼的房间。” 安溪说着抬起头,脸上写满了: 我有个绝佳的好方案,快问我问我问我问我! 第108章 收尾 “你说你要把这个房间怎么样?” 猿女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安溪道, “两个办法,一个是我从外将这个房间彻底封闭,这样的话无论这个房间里藏了什么东西, 都不会影响整栋楼。” “但是这个办法对这个房间里的居民非常不友好, 他们等于彻底失去了对外的通道。” “第二个办法就是将房间从员工楼移走,房间里难以对付的是空间污染,但是, ”安溪举起挎包晃了晃,狡黠道:“但是空间污染本身是没有什么具有攻击性的污染的,挎包可以任人拿晃,房间只是一个比挎包大几倍的宿主, 理论上是可以移动的。” “是大几倍吗?”猿女士简直不知道安溪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这是个建筑,不是你手里的布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72节 猿女士说完就有些后悔, 因为对面的安溪脸上缓缓咧开一个刺眼的笑容, 她当即就意识到这话是安溪想要的。 安溪在努力收敛笑容了, 但实在压不下嘴角。 不愧是她妈妈跟她的双倍好朋友!就是懂她的心! “没错, 这个点的确是需要注意的地方, 是需要解决的难题。好在我打小就聪明, 没错, 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安溪矜持地咧开嘴笑:“你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第一个不能使用的办法吗?” 猿女士不明所以, 她当然记得,实际上在她听到第二个办法之后,第一个办法也不是不能考虑了。 比起第二个办法的异想天开, 第一个办法只有一个问题,就是501内部居民被彻底隔离房间里,但按照目前村落人的进度, 再来千百万年也不一定能够解决自身的污染问题,那个时候安溪说不定已经寿终正寝了。 隔离自然也就消失了。 “没错!我就是个天才!”安溪一拍手,难掩兴奋道:“将这个房间彻底封闭隔离之后,使用交易的污染,不就能把501移动出去了吗?” 猿女士身体逐渐僵硬,她看着浑身写满“夸我夸我夸我”的安溪,脱口而出:“采购员不都被清理干净了吗?”紧接着想到什么,更加震惊道:“你容纳了采购员的污染?” 安溪没有得到夸奖,点了点头回答猿女士的疑问。 她是有遇到污染浅尝一口的习惯的,跟采购员的污染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 两周容纳消化警惕污染的时候,安溪顺便就把其他只容纳没消化的污染全都消化了。 给了猿女士一个肯定的回答之后,安溪又给自己补上了夸奖:“我真是太优秀啦!” 猿女士在这声自夸中找回了理智,她刻意不去想安溪怎么能做到容纳如喝水吃饭的,她在想安溪所说得这个办法的实践性。 非常可行。 她对员工楼管理层的污染不能说非常了解,显著的特性还是清楚的。交易污染本质就是两个物体相互交换,是一种霸道的强制交易,交易越是不公平,天平两端的物体差异越大,交易的成功率越高,耗费的污染也不大。 就算没有隔离,501也是一个完整的空间,是可以被交易走的。 “不用隔离,多加一次隔离污染,会加大你的承受负担。”猿女士道:“一个人再怎么强大,污染都是有上限的,能少用就不要滥用。” 安溪闻言心虚点了点头,挠了挠腮,眼神飘忽道:“谢谢猿姨教导。” 猿女士狐疑看着安溪:“你是不是有什么没说完?” 安溪“啊”了一声,眼睛睁得溜圆,无比浮夸道:“天哪,您真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对我真是太了解啦!” 猿女士只跟安溪处了两周多一点,其中两周还是对方在睡觉,但已经深刻感受到养孩子是一件多么心神疲惫的事情,她麻木道:“你说吧。” 安溪小心翼翼看着猿女士,低声道:“是这样的,容纳污染的时候呢,会受宿主差异性影响,污染会有些变化。” “现在交易污染变成越是公平成功率越大了。”她清了清嗓子道:“耗费的污染也不小。” 安溪看着猿女士脸色肉眼可见青白,指天发誓:“真跟我没有关系呀,我压根就不是个公平的好人,我真的,就差强取豪夺了!” 猿女士忍了又忍,难怪交易之前必须要隔离,这是生怕交易过程中,因为交易庞大导致有东西遗漏吧? 她问:“交易成功501,要耗费多少污染?” 开口就是先关心安溪的承受力,这就是安溪为什么在听到猿女士教导之后心虚的原因,这些家长都一个样子,太爱她了! 安溪感动又心虚竖起三根手指。 “五分之三?”猿女士道:“还行,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庞大的污染能量。” 要知道501可不是什么小房间,里面空间污染容量就是一整个小型森林,支撑这样的空间进行完整转移,只需要五分之三的污染能量,说明安溪在污染能量上是真的很富有。 “不,是三个我的量。” * 村落人的到来,让安溪逃过一打。 甚至因为她溜得快,都没给猿女士给这个方案投反对票的时间。 族长疑惑看着猿女士,忧心忡忡道:“猿仙长没事吧?” 怎么看起来好像毛都气炸了? “没事啊。”安溪道:“可能饿了吧,到吃饭的点了。”她转移话题道:“你们讨论怎么样啦?” 说到这个族长就没有精力再去思考猿女士到底是不是因为饥饿炸毛,村落里有两种声音一个是按部就班继续他们现在的进程,另一个声音是既然上天安排安溪到来帮助他们,为什么要拒绝呢? 这是一个机会,说明他们长久以来的努力得到了原谅,所以才会有仙长来帮助。 两种说法让族长非常担忧,这多么像污染反噬之前,那个时候就是有两种不同的声音。 族长没有跟安溪说这些,只是道:“在做最后的决定之前,我们想要请问个中细节,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本来就应该告诉你们。”安溪看着众人,找个地方坐下,说道:“这里面有这么几个风险,是需要你们知道的。第一个就是扭曲污染,本质上仍旧是污染攻击与侵蚀。所以被扭曲后的污染,不一定会按照我们所想要的方向进行。我举个例子,就是我对这个房间里极速日出日落的太阳进行扭曲,让它放慢速度,与外界真实太阳的速度相吻合。” “它可能如我们所想,也有可能发生其它更坏的变化,比如变得超乎寻常的慢,又比如越来越往真实太阳靠拢,但我们都不知道太阳的运动速度以及其他的东西。” 安溪对这方面只有一些名词认知。 据她了解,关于天体之类的研究是污染出现之前的世界有的知识,污染之后这些东西全部都消失了。 不仅是天体知识,还有很多很多现在存在却不知原理的东西都是原始时研究的结果。可惜在污染侵蚀中,在时间洪水的淹没下,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 如今只有一些名词与自古以来的习惯,彰显着原始时期的一些信息。 “对人就更不用说了,我没有办法保证扭曲后的污染最后会不会变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是第一个风险,第二个风险就是使用污染本身就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死亡还是失控都是正常的事情。” “这一点不用我说,相信大家都清楚,只是作为医……”安溪说太快,习惯性就往治疗上套用,“总而言之,但凡使用污染会有的危险,在这里都不会少。” 族长苦笑道 :“听您的意思,似乎并不喜欢我们选择接受您的帮助。” 安溪摇头,道 : “我是局外人,我并不知道哪一个会对你们更好,哪一个方式是你们能够接受的。所以我只能将这个选择的风险告诉你们,选择在你们手中,你们的未来只会在你们自己脚下。” 她说完又补充道:“你们应当知道这里只是一个房间吧?” “记载中说过,仙人择一处做居所,这里只是仙人居所的一个房间。”族长道。 安溪用事先想好的符合村落认知的说辞,说道:“对,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居所污染变异,需要一个大扫除,这里因为有仙人留下的污染。为了此处的安全与长久发展,会将这里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但是你们不用担心,新住址依旧在居所范围之内。” 安溪说完就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之前她跟沐辛然聊天,春秋笔法都不会,现在已经能够很顺畅地说出符合他人风俗习惯的话语了。 不愧是我啊。 安溪心想。 她面上仍旧是一副很稳重的成熟可靠模样,丝毫看不出内心欢悦放起了烟花。 “我们知道怎么回事,”旁边小祭司忍不住道,“记录里写了千百代前仙长离开,居所被人占据,这人非常恐怖,守护兽们为了保护我们才会无法恢复人形。” “所以我们从不离开村落。” 安溪没想到村落在员工楼这种事情上,还有自己认知版本,下意识看向熊猫女士,熊猫女士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然后挠了挠后背。 她又看向猿女士,被猿女士瞪了回来。 安溪清了清嗓子,刻意让自己清亮的声音变得醇厚,“没错,我们已经战胜了那个鸠占鹊巢的人!现在是要战胜留下的扭曲污染。” 猿女士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一定要移走501,但她实在想不出来超出承受力三倍的污染,安溪到底要怎么把501移走。 第109章 收尾[2] 安溪在等待村落人做出最后的决定, 在等待过程中她盘算了下今天要做的事情: 第一、解决501的问题; 第二、烧干净剩下的楼层; 第三、帮助居民们落户; 第四、解决考核最后的要求。 考核是需要老板盖章的考核报告。 整个员工楼里只有501的森林安溪没有翻过,不仅没有老板印章,甚至没有老板。 不过这难不倒安溪, 她还是略懂一些雕刻的, 刻一个印章嘛,简单! 至于老板,她说自己是老板, 相信整个员工楼没有一个人说不是。 算来算去,这里面最难的一件事就是写报告……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在员工楼里交到很多新朋友啊,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是应当的吧? 安溪这边开始在脑子里扒拉能代笔写报告的新朋友, 村落里的众人终于做好了决定。 族长没有立刻说出决定,而是先询问道:“您接手了这栋楼,成为这栋楼的新主人是吗?” 安溪眨了下眼睛, 望着那张忐忑不安的面孔, 看到了祈求与希望, 看到了孤注一掷的希望。 她曾在欢愉师身上看到欲望, 现在她再次再没有情绪感知的辅助下, 只靠眼睛就在人的身上看到对方的情绪与欲望。 这是第二次, 不能再从偶然来定义, 她真的又拥有了一个新的能力。 “是的。” 安溪并没有要掌控这栋楼的打算, 她最多只是想在这里稳定之后,拉一拉这里跟山村的联系,给山村一个新的合作方。 但是眼前的人, 人们,更希望从她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村落中的众人肉眼可见松了口气,脸上皆露出喜色, 族长忽地跪下,在她之后其他众人也跟着要下跪,但就在膝盖弯下之前,清亮的女音从头顶响起。 “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感激之情,不用下跪。”顿了顿,安溪又道:“我可以接受你们的感谢,但是如果再跪下之类的,介于我还没有对你们进行任何帮助,我是否能认为这是一种逼迫?” 族长猛然抬头,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旁边栅栏上蹲着的安溪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笑容,似乎还没有完全褪去稚气的眼睛变得冷漠而凛冽。 “我从不受逼迫。” 族长下意识俯趴倒地,更多年长的人都俯趴在地,只有年轻的孩子左顾右盼惶恐不安。 安溪看着那些老人,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他们确实有想要逼迫的心。 “仙长?”小祭司惶惶不安看着安溪。 安溪忽地一笑:“没事。” 她一跳坐,从蹲在栅栏上变成坐在栅栏上,两条腿晃荡了两下,“快快把你们的家人扶起来吧,别吓着小孩子。” …… 几分钟后,安溪终于知道这一遭的原因是什么了。 村落众人在两条路后想了第三条路,那就是先让一批人进行实验,结果好,能成功生育出健康的下一代,再全村落一起进行。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73节 但安溪凭什么要这么耗费时间精力的帮助他们呢? 所以他们就想如果他们都成为安溪手下,想来本就仁慈愿意帮助他们的安溪,也不会拒绝。 就是没想到安溪压根不吃这套,连效命的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堵死了。 安溪听完前因后果,非常不理解他们的思考方式,真诚道:“既然你们都愿意先出一部分人冒险尝试,为什么不一步到位尝试容纳污染呢?” 她痛心疾首道:“你们都想求我,等你们实验出的第二代寿终正寝之后让我再来污染治疗剩余的族人。都想着要利用我对朋友的无私奉献,怎么就没想利用这个一步到位把技术抓到自己手里呢?” 族人们面面相觑,他们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个的,一个是容纳污染闻所未闻,对于污染的定义还是安溪上次离开之后,在那位祭祀的据理力争下才统一教导给族人们的,过去都说是“修仙”的。 再一个就是他们可以以全村落的效命请求安溪的帮助,但要是觊觎安溪的污染,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就是价格上也不是他们能想到的呀。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一直没有出声的猿女士忽然叫了安溪一声。 安溪正晃腿玩呢,闻言看过去,看到猿女士非常明显的不赞同的眼神,憨笑一下装没看懂满眼疑惑询问。 猿女士刚要开口,那边族长似乎察觉到什么干脆利索道:“请求您教导我们,不论您想要得到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到,我们一定不遗余力。” 安溪见她们终于能开门见山好好说话,喜笑颜开从栅栏上跳下来,抓着族长的手晃了两下,笑盈盈和善道:“您这话说得太好了,朋友之间不就是你我互相帮助吗?我之前说过是为了我那位祭司朋友,愿意帮大家一回,但是帮你们容纳污染,这就是另外的价钱。” 安溪诚恳道:“我这个人向来是最厌恶强取豪夺,最注重公平的。” 猿女士:“?” “我付出污染,你们回给我污染就行了。” 族长下意识就要收回胳膊,但是她年老体弱的,哪里是安溪的对手,被抓得没有痛处却异常牢固,别说抽出去动都难动一下。 “仙长,不是我们不愿意,实在是我们只会这一个污染,而这个污染您是知道的呀,它是有问题的。” 这话是真心的,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任谁也不可能说随便就把自己的污染送出去。再者,他们村落就是因为这个污染才搞出后续这么多事情,送出去给恩人很难说是不是恩将仇报。 安溪闻言想了想问:“你们这个污染是人能容纳的吧?” 说实话,她对村落人的种族还不太确定。 “当然了,我们就是人。”祭司忍不住道。 其他人表情也不太好看,毕竟他们世世代代的努力就是重新成为人。 “抱歉,我不是故意冒犯各位的。”安溪道:“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人,你们可以,我也能行。” 她道:“我就这么个条件,以污染换污染。” “我们的污染呢?” 半空传来声音,安溪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一道黑影从半空垂直落下,在即将落地时,一个翻滚后背砸地。 那是一只长达两米的鳄鱼。 鳄鱼开口发出人类女性的声音:“用我们的污染来换呢?” 安溪惊奇看着鳄鱼,闻言笑道:“原来不遗余力也是骗我的?”她道:“那就说回之前的帮助吧,我可以帮你们扭曲一次污染。” 别的安溪没有再说。 她原本就是对那位祭司以及猿女士有好感,再加上移动这里到底影响了原住民,也算是一种补偿。她可以理解众人的顾虑,也可以理解众人的想法,但把她当傻瓜就让人不太高兴了。 她从不做亏本的生意,要么得到情绪满足,比如沐辛然她们,要么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污染。 两者都没有,凭什么让她付出呢? “太阳升到头顶之前,如果你们依旧没有做出什么选择,我就当做你们不需要帮助。”安溪说着就准备离开,给众人思考的空间。 “我愿意!”小祭司连忙道,她看着奶奶:“污染的问题,仙长早就知道,她既然已经知道,仍旧选择用它交换就说明仙长可以应对。” “族长,我们难道还要再等第二个千百代吗?”她恳求道:“我们还有第二个千百代吗?” 年迈的族长对上族人们迷茫忐忑的目光,看向安溪:“您想要怎么交换?” …… 容纳污染对安溪来说是一件轻车熟路的事情,难得地方在于要怎么教村落的人容纳污染。 “这样,我先来容纳,给你们示范一下,你们看看能不能看会。”安溪道。 村落里的人已经不会使用污染攻击,但是这根本难不住安溪,她很快就想到了两个办法。 一个办法就是她的组合技,但是组合技很容易伤害到村落众人。但是没关系,她还有第二个办法: 众所周知,凡是污染都有个共有的特性:它无时无刻都在往外溢出。 根据这个特性,安溪先隔离出一块地方,然后放火烧了烧隔离出来的空间里的污染,最后让众人进入隔离空间中,围着她坐一圈。 这么一来,只要她收敛好污染,短时间内空间里的污染只能是村落众人们溢出的污染。 等待的过程中,安溪有意缓和大家的情绪,于是道:“你们有想好让谁容纳了吗?我建议是先让一个人试试,因为我能给出去的污染是有限的,如果人数太多,个人得到的污染就少了,不一定能够得到想要的污染特性……说起来,你们知道容纳污染的一些知识点吗?” 在安溪热情的科普下,时间过得飞快,太阳升到正午的时候,安溪终于感受到污染侵蚀的疼痛,她在感受到侵蚀的瞬间,打开隔离缺口将众人用黑发污染送出去。 再没有人之后,安溪考虑到这是一个示范,于是放慢动作缓慢张口,情感面具浮现面上,狠狠撕咬侵蚀的污染,在撕咬的瞬间—— 安溪眼前一红,那是一朵红如火焰的花,在她眼前摇曳遮住了视野,枝与花瓣粘黏着血与肉。 安溪后知后觉感受到左侧脸的疼痛,那是钻出骨头撕裂皮与肉的疼痛——那朵被她吃下的红花钻出她的骨、破开她的皮肉绽放出来了。 安溪顾不得疼痛,这个突发事件是安溪从没有见过的,红花污染早就被容纳消化了,按理说应当这个污染里只能有种子出现,她本人是容纳污染的“花”,怎么会突然钻出来一朵花? 如果是红花潜在的祸患,那就更不可能了。若是暗礁险滩冒头的最好时机应当是她容纳情感面具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多次踩着失控的线使用红花污染。 那会儿都没事,怎么可能现在突然爆发隐患呢? 安溪没有立刻去压制污染,在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唯一一个具有可能性的推测是:红花污染的异变与村落的污染有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溪能清晰感受到红花的根须抓住她的血肉汲取能量,而裸露在空气中的花朵在吸食空气中的污染。 安溪在这个瞬间忽然想到一件事,同源污染相遇,强大一方会主动狩猎吞食弱小一方。 村落里污染的特性是加速生命体的时间流速,红花污染的特性是在寄生后汲取寄生者的生命与污染,让该寄生者如花一样快速经历从盛开到枯萎的过程。 安溪脑子飞速运转着,在有一个猜想之后,很快捋清楚了时间线。 村落人被污染反噬遇到她妈妈,在501落户在前,红花污染出现在安息村在后。 所以是存在这么一个可能性的:她妈妈在村落里得到了污染,而后不知使用什么手段,让红花容纳了这个污染,最后她又容纳了红花污染。 不,不对。 红花污染本身的特性是:在它寄生间看似没有任何病状,但随着时间流逝被寄生者会像花一样先盛开然后枯萎。 是她妈妈不知道在她容纳的时候做了什么,被容纳后,变异成现在:只要将花种到生物体内,十秒种,它就能够让该生命完整度过从盛开到枯萎的过程。 看起来好像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强了,但是现在联系村落污染以及红花突然变异来看,或许是她妈妈在她容纳红花污染的过程中,加了村落污染,两者融合消化,最后变成她拥有的样子。 怎么做到的? 安溪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已经知道是自己的污染在吞食同类变强大,安溪不仅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觉得汲取动作太慢,主动调动污染给红花,以供它“自立自强”。 在红花努力加餐的时候,安溪给隔离外担心的猿女士众人一个手势,示意自己一点事没有,担心大家看不懂,贴心的使用很久没用过的,用黑发写字的技能。 安抚好关心她的人,安溪就开始琢磨她妈妈到底是怎么做到融合污染的,这么厉害的能力,怎么没有教给她呢? 安溪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没有教她,丝毫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里如果有任何一个老朋友在,哪怕是对污染并没有了解的沐辛然她们,都会清楚告诉她原因—— 就安溪这个随地大小吃的作风,不会融合每次只是啃一个污染,会融合还得了? 说不定还想搞个四菜一汤混着吃呢? 安溪现在就想不明白,她决定写进日记给妈妈明示一下。 污染纯靠溢出,量就不多,红花污染很快就将这点污染全部吃干净了。 吃完之后,红花仍旧没有缩回去,安溪一点也不惯着直接重拳出击,用原本输送支持的污染进行强制压制,红花缓慢收回皮肉中,破开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 安溪随便擦了擦往嘴里流的血液,打开隔离,刚要说话,就看到一群人乌压压的头朝着她趴下。 不等安溪反应,最前方的族长泣不成声道:“仙人,您终于回来了。” 安溪:“?” 一片混乱中,安溪在猿女士的补充下,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这些人看到红花之后,感觉面熟,现场查阅资料记载,终于发现这红花曾在那位创造这片土地的仙人身边出现过。 村落里的人都不知道经历多少代了,记载也没有仙人的相貌,村长就问了见过仙人的守护兽,她问得含蓄,只问:“眼前这位恩人身上是否有仙人的气息。” 几个守护兽当然没有否认,误会就这么出现了。 村落中人理所应当认为安溪就是仙人,而因为安溪表现出不喜欢被跪拜,所以就全都趴下了。 误会解除,人都站起来后,安溪乐滋滋道:“女类母是应当的。” 村落中人看待安溪的神情已经截然不同,村长更是轻声表示歉意。 翻篇的事情,安溪从不回头再看,闻言只是道:“下跪本身是没什么的,跟打滚趴地没有什么不同,是背后代表的含义赋予这个动作不同的意义。” 她伸出两只手,一上一下横放着。 “跪多容易上不去,被跪多容易下不来。” 她说着将两只手竖起来放在同一个位置上,露出牙齿笑道:“还是不上不下站着好。” …… 因为安溪与妈妈的关系暴露,村落人明显对安溪更加亲近,甚至有种安溪怎么说他们就会怎么做,哪怕让他们死亡也愿意的狂热。 安溪很感动,然后加速了治疗进程。 再发现她的办法不适用村落中人容纳污染之后,安溪立刻尝试使用交易污染。 之前没有想用这个污染是因为安溪并不确定交易污染能不能针对污染只用交易的能力。但是她又想了想,既然交易污染在被容纳的过程中被她本人影响,那么被影响最大的肯定不能是交易公平啊。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 被影响最大的一定是能后交易污染这件事! 果然安溪还是对自己有点了解的,安溪先翻出个有污染的肉做交易成功后,又多做了几次熟悉手感。几次之后,眼看随着太阳西沉,村落中一些老人更加年迈,一些孩童已经有了青年的样子,安溪正式将交易污染使用在人身上。 安溪动作非常警惕小心,无论是她还是负责容纳污染的小祭司,她们都知道交易不是目的,容纳才是。 她一边动作,一边说话将小祭司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自己身上:“感受它,接受它,让它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如同你的手与脚,然后压制它掌控它,让它如你的手脚一般任你操控指挥。” 安溪没有交易太多污染过去,如果说她平时都是只容纳一碗水,那么这次交易的量大概就是一碗水的五分之一。 这倒不是安溪吝啬,只是安溪思考了下,她第一次有意识的容纳污染,是在妈妈照看下进行容纳的,那时候容纳的量是后来的三分之一,即便如此也险些失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74节 小祭司不仅没有容纳污染的经验,甚至不会使用自己的污染。这个量是安溪琢磨后,既在小祭司承受之内,又不会影响使用效果的底线。 交易污染完成后,安溪得到小祭司的污染,污染一入体内瞬间被红花污染吞噬。另一边小祭司身体出现抽搐,面部肌肉因痛苦扭曲狰狞,只是三四个呼吸的时间,血液从小祭司眼睛、鼻子、嘴巴以及耳朵里流出。又半分钟小祭司已无法坐立,摔倒在地上身体如虾蜷缩着,她的毛细血管开始破裂,双目开始失去焦距,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安溪原本是坐在她对面,见状移动到她身边,低头俯身看着她,恍惚中好像看到了曾经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妈妈。 她忽地回头看向村长,询问:“之前参加朋友丧礼的时候,曾听到你们唱过什么曲,那应当是对你们来说很重要的仪式吧?可以给祭司唱一次吗?” 安溪记得就是在那首曲子中,祭司完成了传承,是送别亡者也是新老祭司的传递与继承。 从小祭司的年龄看,她应该刚完成仪式,这首曲子对她来说一定不仅仅意义非凡而且记忆深刻。 …… 苍老庄严的声音响起,一道又一道声音融入没有歌词的曲子中,一道又一道人影围聚而来,守护在祭司周围。 小祭司一直没有清醒,曲子唱了一遍又一遍,阳光最后的余烬如风中摇曳的烛火,更像歌曲中一位位走到时间尽头的苍老声音。 安溪就守在小祭司身侧,同样是被人群被歌声包围的一员。 于是,她清晰感受到村落中每一个人身体中的生命力的流逝。她清楚地看到污染在老者身体中达到顶峰状态,与之相反的是老者的生命,残烛般的生命,只剩余烟的生命,走到尽头的生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安溪明白村落的污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被自己的污染寄生了,污染在汲取他们的生命滋养自己,他们不在是污染的宿主,而是被寄生者! 所以他们无法使用污染,不是没有概念,也不是没有教导,而是根本就不能使用不再属于自己的污染。 …… 歌声又一次到了结尾,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歌声中苍老的声音一个又一个消失。 守在外围的四个守护人点燃了火把,在火焰的光芒照亮村落时,在歌曲唱到最后时,微弱的、沙哑的、年轻的声音几不可闻从地面响起。 如同每一次送别仪式中,新祭司接过老祭司的声音那样,带给村落新的希望。 第110章 收尾[完] 小祭司成功容纳了新污染, 来不及高兴,手就被人抓住,她感受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飞速从身体中流出。 安溪抓住小祭司的手腕, 引导她体内的村落污染涌向自己。这对安溪来说并不难, 阴影污染本就有这个特性,之前没想过使用是担心伤害到人,但是现在安溪已经确定村落污染是寄生在村落人身上, 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安溪在医务室治疗类似的污染侵蚀不下十人,现在瞬间从未知的陌生领域变成了她所熟悉的治疗领域中。 安溪治疗中,不忘解释原委,以安抚病人惶恐不安的情绪。 “现在你身体里有容纳成功的污染, 它落户之后感受到其他污染的寄生,一定会驱赶寄生的污染。”安溪道:“但你刚容纳污染,两个污染在你体内厮杀侵蚀, 你的身体不一定能够承受。” 安溪解释的时间, 已经将小祭司体内的村落污染全部引导出来。借着这个机会, 安溪顺手尝试了组合技是否具有可实施性, 她在村落污染还未曾完全进入体内的时候, 放开对红花污染的限制, 红花污染果然立刻去吞食村落污染。在这个过程中, 安溪感受到阴影污染对红花污染的侵蚀倾向, 压了一把阴影污染。 安溪的实验成功,小祭司体内的村落污染也完全清理干净,只剩下刚刚容纳成功的警戒污染。 安溪让小祭司自己感受警戒污染的特性, 抓紧时间去清理老一辈村落人体内的污染,但是对这些生命已经走到最后的人来说,现在治疗太迟了。如同安溪被污染消失的嘴巴, 容纳污染后嘴巴也不会再回来,同理老人们的生命已经在污染的侵蚀下走到了最后,现在清理干净寄生的污染,污染造成的伤害也不会恢复。 当然,在容纳警戒污染的过程中安溪的嘴巴回来了,那是因为完全激发情感面具时,曾被污染侵蚀的器官全都外具化在安溪面上,恰巧她原本的嘴巴也在其中,所以安溪留下了嘴巴。 本质上仍旧是情感面具的污染外具化。 这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惊喜,但这种意外与惊喜是需要时间的,族长等老人恰好就是没有时间。 安溪不论心里想了什么,面上没有显露分毫,端着成熟稳重的可靠样子就近去引出老人们体内的污染。 …… 族长太老了。 短短时间里,她就像一断倒地的枯木,干枯垂死,没有任何生机。 她太老了,老到听到污染反噬的真相仍旧无法激发那颗逐渐走向停止跳动的心脏。 族长距离安溪有一段时间,等到安溪到达她面前的时候,她双眼闭着胸口没有什么起伏,树皮般的肌肤上看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安溪伸手握住族长的手,在她耳边道:“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你的族人不用再去冒险使用扭曲污染,他们可以再不受污染的伤害。” 就在安溪说完的瞬间,枯瘦的手反握住安溪的手腕,闭上的眼睛大睁着望着安溪,她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她死了。 安溪身后响起低低的哭声,她顿了顿轻轻放下那只攥握很久的手,继续下一个治疗。 * 村落里所有人的污染都清空时,小祭司正带着年幼的女孩安顿好所有死去的族人,就在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501的太阳再次从东方升起。 小祭司停下脚步,呆愣愣看着东方的太阳。 “祭司大人对不起。” 小女孩不小心撞到小祭司,有些惶恐道歉。 小祭司僵硬低下头看向小女孩,她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即便如此她也能清楚看到小女孩不过三四岁的身高模样,跟昨晚一模一样的年龄样子! 小女孩迟迟没有得到回答,不由忐忑抬头看过去,却惊讶发现小祭司满脸的泪水,“我把您撞疼了吗?” “不。”小祭司转过头重新看向太阳,“原来太阳这么温暖。” 安溪一过来,就听到这样一句,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太阳,回过头看向年轻的小祭司,笑道:“未来,你们会有很长时间感受太阳的温度。” 小祭司眨了下眼睛,露出一个同样的笑容,轻声道:“未来。” 安溪点头:“未来!” …… 安溪是来告别的。 这次交易她虽然没有得到村落污染,但是收获也不少,第一个就是红花污染再次“升级”,只是现在似乎在沉睡消化,也是长了见识,原来污染自己也要消化。 其次就是解决了村落里的困境,现在村落众人除了小祭司之外都没有污染,但是小祭司已经学会容纳污染,还有四个守护人在,未来或许真的能够长命百岁离开森林。 也算是见证了修仙大成! 第三件是安溪从小祭司口中知道了他们的历史,长了点见识的同时还知道了点妈妈的过去,还从记录中发现她妈妈当初的形象是抱着婴儿的。 这件事猿女士四人应该清楚,就是四人嘴巴太严,说她妈妈没告诉她,就说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她。 不过没关系,婴儿肯定就是她,所以村落千百代,实际上现实时间不过十八年? 最后就是她知道了污染融合这件事,并且跟村落众人正式成为好朋友! 总而言之,安溪还是非常满意的,觉得自己简直太棒了。 安溪收着众人的告别礼物,全是他们自己种植养殖的东西——都能吃。 “这个是你认识的那一任祭司留给你的礼物,她留下的记录中说如果你还回来,就拿给你。”小祭司取出一个小箱子,单手将箱子打开。 “这是你们的祭祀服?” 箱子里是一套野兽皮制造的衣服,衣服上是个羽毛与骨头制作的头冠,安溪在丧礼上见过祭司穿过。 “这是她新制作的,她说你曾说过自己也是族长跟大祭司,她不知道外面的朋友都送什么礼物给朋友,这是她最珍贵的,希望你喜欢。” 小祭司看着安溪稀里哗啦流眼泪,顿了顿把传话说完:“谢谢你帮我们,朋友。” 安溪连着箱子抱住小祭司,感动稀里哗啦,指天发誓道:“我一定会努力从组长升成族长的!” 小祭司:“?” * 离开村落,安溪趴在鸟背上,道:“帮帮忙,是这样的,我想看一看这个房间的边界。” 成功交易离开这个房间所需要的污染能量是安溪现在承受力的三倍,但是交易的难度远不止此,交易是需要天平两端放上同等价值的东西,交易才会成功。 这样一个具有少见空间污染的房间,在警戒污染适应安溪之后对污染的价值评估一定更上一层楼,天平另一端没有同等价值的交换物就算她有足够的污染,也无法进行交易。 安溪想的办法很简单,这个房间之所以要移走,就是因为房间因为空间污染的存在变得太大太复杂,员工楼的污染很容易藏匿在这个空间里,毕竟501本就是属于员工楼的一部分。 最简单彻底的办法就是移走501。 安溪想到的办法也很简单粗暴,分批移动。多分几次,分割到在她承受力之内,分割到能轻松找到合适的交易物进行交易。 分批有两个分法。一个是将房间里存在的所有东西分在第一批,房间本身是第二批;第二个就是像切蛋糕一样,将房间切割进行移动。 两个分法都有各自的问题,第一个办法只能先移动房间里的东西,否则房间先被移走,空间污染也会跟着被移走,不说其他,只这些高于员工楼的树木,失去立足之地,捅破员工楼都是好结果。 可要是先将森林移走,没有第二个空间污染容纳,森林移到哪里都是问题,更不用说森林里还有一个村落。 第二个办法问题更大,空间污染能不能被切割,还是未知数呢!如果不能被切割,这个办法就等于没有。 安溪从不会被困难扰乱心情。 “先摸摸底,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再想个其他的办法!”安溪趴在鸟背上,从高空往下俯视,喃喃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第二个办法更能保证这里的完整性。” 这里生命都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使用第一个办法,势必要先将森林移动到现实里,到时候对森林以及森林里其他生命,是一定会有影响的。 “要不干脆把员工楼铲了吧。”安溪嘟囔道:“员工楼加在一起,面积都没501大,除了501之外的所有房间夷平,到时候如果其他房间里都没有员工楼的污染,那就说明藏在501了。到时候可以扫荡寻找。” 她越想越觉得新方案更好。 “到时候1-3楼那些居民们也能够在森林里居住,就是501的时间是个问题。”安溪翻了个身躺在鸟背上,看向天空的太阳,忽然觉得自己傻了,“我把森林移到动物城周围,501房间就空了,到时候用火一烧,501的空间污染就能烧没了呀。” 完全没必要非要执着住在员工楼嘛,没有员工楼都不需要再去寻找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员工楼污染。 员工楼污染说白了就是依托于员工楼的规则污染,员工楼被夷平,污染失去依附,结局要么是消散于空气中,要么是被其他污染侵蚀殆尽。 思路一打开,问题直接就解决了。 干什么一定要员工楼呢? 森林移出去后,能搞种植能搞养殖,没有规则污染侵蚀束缚,大家有手有脚有力气,自己会把这块地方打造成适宜居住的场所的。 安溪把新思路告诉鸟女士,鸟女士鸣叫一声,将安溪重新带回村落。她将想法说了之后,四个守护人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因为这个办法不在安溪承受范围之外,而受到猿女士大力支持。 只是村落里众人突然听到要与外界有所联系,非常惶惶不安,别说他们现在都没有污染,就是原先有污染的时候,都不愿与外界联系。 “你们担心出去之后,村落会被外界打扰?”安溪眼睛一转,想到了主意,道:“我可以设置一个隔离,只告诉你们出入口。” 这还是在容纳村落污染的时候发现的新技巧,她的隔离墙是可以整体封闭性隔离,也可以一面一面隔离。 这就不存在她不来解除污染,隔离就一直封闭整个空间,空间里面的人无法离开的问题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75节 问题又解决一个,众人在一起嘀嘀咕咕,将计划尽可能完整,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计划第一步,就是找到适合放置森林的地方,这一步安溪可以趴在鸟背上,从半空开始寻找。 第二步就是移出森林,安置村落。 第三步就是夷平员工楼。 “好!”安溪兴冲冲道:“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现在这个时间其他人应当都醒了,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她握起拳头,在半空中挥动,热情洋溢道:“为了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奋斗!” 这话成年人都不想接,太不成熟稳重了。 “奋斗!” 小祭司业务生疏举起一只手,学着安溪挥了两下。 “奋斗!” 一个个年幼的、年轻的、年迈的人们举起拳头。 他们不论现在呈现是什么年龄段,实际上都还是非常非常年轻的人。 有人应和,安溪更加起劲,两只手都举起来挥动,从身体到头发丝都仿佛浸泡在欢快中,嗷嗷叫:“奋斗奋斗奋斗!!” 四位女士头一次发现人居然这么吵闹的生命,跟安溪相处最多的猿女士暗想:这根安溪应该没关系吧?或许村落人原本就是这个性格,只是之前都被污染压制了本性。 “奋斗奋斗奋斗!!” 众人跟着叫,越叫越自信,越叫声音越大,所有人都像被展开了一样。 安溪继续嗷嗷:“第一第一第一!!” “第一第一……第一什么?” 跟着叫到一半,意识到不对的众人。 当然是考核成绩啦。 安溪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在安溪离开前,猿女士忽然叫住安溪,问她:“8楼呢?” 安溪知道猿女士的意思,她想了想道:“妈妈就在安息山,欢迎你来安息山做客。” 猿女士愣在原地,看着安溪爬上鸟背的背影,猛地开口道:“不,我有自己的未来。” 安溪在鸟背上冲她挥了挥手。 猿女士僵硬抬起手挥了两下,喃喃道:“我会先过好自己的生活。” “别挥了,傻不傻?” 鳄鱼女士从树下爬过冷不丁道。 猿女士举起的手猛地放下来。 安溪有污染吧! 嗯,都是安溪污染的。 * 安溪一出员工楼,就被沐辛然堵了个正着,安溪来不及高兴看见沐辛然冷笑的脸,瞬间想起来自己离开前说找不到人就出来,转头两周没法动弹这件事。 她连忙收敛脸色,面色严肃道:“然然!现在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现在就做!” 沐辛然都不用看安溪的表演,只听声音就知道安溪在转移话题,她强行忍下了两周积压的不知是担心更多还是怒火更多的情绪,情绪稳定道:“说说看。” 安溪偷瞄沐辛然的表情,感觉自己好像通关了,眉头就要翘起去,说说自己有么聪明。被沐辛然瞪了一眼后,老实说了两句计划,又实在压不住情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道:“她送了我一整套祭司服装,是她亲手制作的!非常非常珍贵!非常非常美丽!” 沐辛然挑了下眉头,忽然道:“说起来我还没有送过你礼物,不知道你最好的朋友,是不是将我移出去了?” 安溪动作一顿,表情凝固在脸上,古里古怪的看着沐辛然,她眨了眨眼睛,往沐辛然身上一贴,非常甜心宝贝的黏腻道:“怎么会呢?然然出现在我面前,就是我最大最大的幸运啦,我们的友谊就是彼此最好最珍贵的礼物啦!” 沐辛然被毛毛糙糙的脑袋蹭了一嘴,听刻意黏糊的声音说得黏腻的话,实在没忍住,笑了。 安溪见状凭借自己多年惹事的经验,知道自己成功过关,也满意地笑了。 …… 在计划开始前,安溪抽时间跟存活人员见了一面,她站在最前面,没有什么隐瞒,把除了501之外的情况都告诉了众人。 “所以现在,还有一部分污染流窜隐藏,为了没有隐患的未来,我们必须清除掉所有危险元素。”安溪斗志昂扬道:“所以我们把员工楼夷平吧!” 底下众人陷入沉寂。 安邦忽然叽叽哇哇跳起来,为了应和安溪,往天空放了两束火。 安溪将三步计划告诉众人,她道: “现在,朋友们,未来就在大家手中了。是住高楼还是住平房,是爬着走还是跳着走,是吃菜还是吃肉……全看我们是否勤劳努力。” 人群短暂空寂两三秒后,猛然爆发出冲天的欢呼,人声、猿啼、鸟鸣、兽吼……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那是自由的声音,是未来的现在。 人群最后,珊瑚从虞扶风身边略过,融入沸腾的动物城居民当中。 …… 调动出人群之后,后续根本不需要安溪动手,动物城居民自己就能把全部的事情做完。 如果不是安溪强烈要求要进行把森林交易出去这件事,这事也有人能做! 别忘了,安溪容纳的交易污染,本来就来自于员工楼,而员工楼员工又来自于动物城。 没错,存活居民里有几个小孩就有交易污染! 森林被移动到动物城外围,将动物城包裹在里面,而天平另一端在动物城居民们的强烈要求下,放置的是动物城全部的建筑! 他们决心要重新开始,这些所有的建筑全部都夷平清理干净。 * “我以为安溪已经很激进了。” 小小看着众人有污染用污染,没污染用肉体,总之每个人都在为夷平员工楼贡献自己的伟大力量。 其中很难忽视脑袋顶着小猴子上蹿下跳,这边烧一下那边轰一下的安溪。 “能亲手移开压在身上的山,任谁也不会选择保守的。”沐辛然道。 “说起来,咱们考核算完成了吗?” 小小忽然道。 众人一愣,显然是完全忘记这回事了,他们齐刷刷扭头看向身后公交车……里的两位老师。 …… 安溪已经安置好村落,原本应该可以离开了,但她一定要参与夷平大楼这个活动中,义正言辞表示要为启航与新城的友谊做出自己的强力贡献。 动物城被改名成新城,也没有什么特殊复杂含义,只是重新开始的意思。 “安溪。” 一声没能叫动,珊瑚三两下窜到安溪身后,拎着后衣领,将人拎到旁边。 安溪脸上兴奋劲还没褪,两颊红扑扑的,满额头的汗水,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水光,被拎着时,下意识蜷缩起手脚,老老实实的像只小鸟。 一落地就哇哇羡慕:“哇!珊瑚,你好强壮啊!” 珊瑚现在有一米八多,身体还没有恢复,看起来很瘦,但眉眼凛冽,身姿挺拔,看着就能一拳十个小朋友。 “是比你高点。” 一开口就破功。 安溪不以为然:“我已经开始长了,别说一米八,六七八米也不是梦啊!” “确实不是梦,梦没这么荒谬。”珊瑚没好气道,“我是来谢谢你的,然后人鱼找你。” 安溪看了眼人鱼的位置,目光收回来,眼睛骨碌碌转动,贼兮兮凑过去,笑嘻嘻问:“谢我呀?怎么谢哇?” 珊瑚将安溪拔起来往肩膀上一抗,“不好意思,只用嘴巴说谢谢。” 安溪扑腾了两下,扭过身体去勾珊瑚,“你是不是害羞了呀?不要害羞嘛,你叫我一声老大,就是我的小朋友。” 珊瑚猛地停下脚步,安溪差点折断脖子,她一点也没觉得脖子有事,急切道:“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她脑袋四处转悠,没有看到发生什么让珊瑚突然停下的意外事件。 “老大,小心虞扶风呀。” 珊瑚说完,将安溪往前一扔。 安溪反应过来,调整好姿势落地,回头就看到水里伸出手准备接人的人鱼。 她眉眼一弯,往前探身,双手往前一伸,就是两个清脆的击掌。 “合作完美完成!” …… 见完人鱼见猿,见完猿又见安玲……等安溪见完一串人上车离开的时候,天都黑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没有暗,两个老师谋双老师在开车,虞老师坐在副驾驶。 安溪一钻进车里,就躲在校车最后排,在后面不知道神神秘秘捣鼓什么东西。 沐辛然这两周累惨了,看到安溪上车就闭上眼好像睡着了。微微无时无刻不在抵抗想要失控的污染,也闭着眼睛休息。 格革一如既往寡言冷硬,小小左看右看,最后往后排去,凑到安溪旁边说考核的事情。 安溪藏了下手里的印章,低声道:“放心。” 小小放心了,又问报告要不要现在写。 安溪拍胸膛表示都准备好了,回去别忘了谢她就行。 小小彻底放心了,找了个地方也缩着睡了。 安溪确实都准备好了,她见人的时候,抓着统计员帮忙写了五份。统计员就是厉害,还能照顾每个人笔迹不同,现在就差印章了。 安溪当时光顾着说话,只能现在临时刻,她一边刻章一边眼球转动打量校车。 考核的事情结束了,明天是中秋。 中秋学校放假不放人,但是中秋后就是放假又放人的十月假。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76节 反正都要放假。 要不,就偷…… 借这辆校车先回家吧,说不定还能跟妈妈一起看月亮呢。 第111章 回家之路[1] 回到学校已经是28号的凌晨三点多, 28号放中秋假,两个老师只说让安溪等人29号的时候,不要忘记把报告交上去。 在临近分开的时候, 虞扶风到安溪身边道:“29号中午别忘了到医务室。” 安溪刚应下, 就感觉口袋坠了下,她盯着虞扶风,缓慢眨动眼睛。 “怎么了?” 旁边沐辛然敏锐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化, 警惕盯着虞扶风。 虞扶风侧头看向沐辛然,举起双手往后推开两步,说道:“回头到超市买两套校服。” 安溪一听不满道:“校服不应该是学校发放的嘛?” “学校给你发了两套。”虞扶风上下打量安溪道:“发十套八套都不够你穿。” 安溪想了想:“医务室没有给我发制服。” “29号中午给你补上。” 虞扶风说完招呼在旁边看着的谋双老师离开,担心再聊两句要补的东西越多。 两个老师跟男学生离开, 几个女生回女寝。 路上安溪摸了摸口袋,摸出来之后发现是个印章。 “你找到员工楼的印章了?”小小道:“难怪说不用担心呢,不过你把印章带回来做什么?” 安溪翻来覆去看手上的印章, 从挎包取出另一个印章。 “这个才是我制造的, 那是虞老师刚刚塞给我的。”她道。 安溪一点也不觉得告诉沐辛然等人有什么不对, 虞扶风偷着给大概率是瞒着六班老师, 但这里都是利益相同的一个小队的成员, 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他为什么要给我们?”小小不解道。 “没安好心。”沐辛然锐平。 微微点头应和:“不安好心。” 安溪翻来覆去对比两个印章, 闻言发表自己的想法:“可能是转交吧, 我都没有找到, 他怎么可能找到,这一定是员工楼里的人给他的。” 沐辛然瞬间想到珊瑚,她自从确认珊瑚就是玩家之后, 就一直盯着珊瑚。尤其是在虞扶风出现之后,她更是跟微微两个人24小时盯着珊瑚跟虞扶风。在安溪出来之前,两人之前一直没有任何碰触, 沐辛然想过几种可能,其中最具有可能性的三个可能是: 一个是两人并不知道对方是玩家;一个是这两人认识,他们在刻意回避;最后一个就是虞扶风知道珊瑚,珊瑚不知道虞扶风,虞扶风在隐藏自己的身份。 在能够换班之后,两个老师白天的时间就空出来了,两个老师虽说不参与学生的活动,但两人都有不同程度在广场晃悠,一个是探查一下情况,避免回校之后一无所知,另一个就是顺手帮点忙。 虞扶风跟珊瑚打过照面,珊瑚或许察觉不到虞扶风的身份,但沐辛然不相信虞扶风发现不了珊瑚的异常。 就算扮演再好,蓝星人对魇界有千年刻板的信息认知差,她不知道虞扶风怎么能扮演那么好,但珊瑚很明显不是虞扶风。 从这点来看,第三种可能的可能性最大。直到安溪从员工楼出来,微微告诉沐辛然,两人有交错,那个瞬间微微感受到有污染涌动,但因为消失太快,所以微微不知道是什么。 沐辛然当即就肯定,这两人认识,起码知道对方,而且是对对方有一定信任的那种知道,否则不会这么默契同时耐心等到最后才对接上。 “可能是珊瑚给得。” 沐辛然将见闻跟猜测告诉安溪。 安溪原本没太在意,管天管地还管别人老乡见老乡是什么举动吗?但她一回头看向沐辛然忧心忡忡的脸,想了想道:“珊瑚偷偷告诉我,让我小心虞扶风。” 沐辛然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回事,她又开始重新审视这两人的关系。 安溪在旁边看了两眼,继续低下头对比两个印章,偷偷摸摸问微微:“你觉得哪个好?” 微微看着两个印章,一个是正儿八经规规矩矩的木制印章,一个是一坨不知道什么形状,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指着那一坨,道:“这个好。” 安溪来不及翘嘴,就听到旁边小小疑惑道:“?你审美被污染侵蚀了吗?” 安溪:“怎么这么说朋友!” “多好的审美!” 安溪举着自己雕刻那个,道:“看看,多精妙!” 小小左看右看,真诚询问:“你这个雕刻是什么?好像有造型?” 安溪就矜持道:“是我在501见到的一位熊猫女士,非常可爱,黑白色,圆嘟嘟的。” 小小恍然,然后面对微微道:“回头去看看眼睛吧,我觉得你眼睛失控了。” 安溪哼唧一声,将两个印章都收起来,正要问问微微的污染怎么样,小小的疑问再次响起——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刻一个印章?”她疑惑的话刚说完,猛地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你要造假?!” 安溪不满,嚷嚷道:“谁造假啦!你回去随便找个人问问,我是不是老板?我既然是新老板,我雕刻的印章怎么就不能算了?要我说,虞老师这个才是假的!” 三人吵吵嚷嚷,沐辛然在旁边根本沉重不起来,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副本开始排斥她了,这一般代表副本要结束了。 沐辛然看着安溪,这两周,她已经彻底想清楚了。她不能将蓝星的事情都告诉安溪,这是立场问题,但她也不能看着安溪一无所知,未来或许会被一些激进的玩家伤害。 比如现在这个不知道目的的虞扶风。 但是这个告知的度,她还没有想好。 * 几人刚到女寝,女寝关闭的大门忽地打开,微微下意识拉了一下安溪,道:“时间。” 安溪等人顺着微微的视线看到墙壁上的五官钟表【2:36】。 安全通知里没说就寝时间,但是安溪的通知书上有说就寝时间在23:59分前,现在时间已经超过两个多小时了。 她问:“学校没有针对特殊情况调整就寝时间吗?” 她们刚从校外回来,还是学校任务,按理说应该有针对这类情况的规则吧? “没有。”小小抱着手臂道:“学校规则很少的。” 安溪点头,然后针对性很强问小小:“既然如此,之前怎么没有说?” 小小怀疑安溪是故意针对她,没说当然是因为不回宿舍也没有其他地方能去啊。她没有搭理安溪,安溪也不在意,叮嘱三人先别进入,她自己三两下到玻璃门前,也不进去,就对着值班室拍门。 “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 精神污染似的叫魂。 宿管悄无声息出现在安溪面前,严肃的脸更加严肃:“嘴巴太好用了是吗?” 安溪泪眼汪汪道:“呜呜我就知道奶奶心里有我,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嘴巴回来了呜呜呜,奶奶你就是我的亲奶奶,离开两周我白天想您,晚上想您,吃饭也想您。” 她身后三人目瞪口呆,然后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正对着安溪的宿管板着脸:“说实话!” “一句也不假哇!”安溪眼看宿管要生气,连忙说正事,“能回宿舍吗?” 她说着小声道 :“大半夜好冷哇。” “去食堂,今天食堂会开24小时。” 宿管说完关上了门。 安溪招呼大家去食堂,路上怎么也想不通,办完学校的任务回校,居然不能回宿舍,最离谱的地方在于,对宿舍掌控很强的宿管也没有办法。 这说明规则局限性很大,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补充条款呢?多加两条规则的事情啊。 安溪隐约察觉到什么,不等她细想食堂到了,她让几人先进去,自己溜溜达达跑到宿舍楼后把脑袋同学抱过去了。 中秋嘛,能在一起的朋友,都要在一起才行哇! …… 第二天宿舍门一开,几个女生迫不及待回宿舍,安溪一进宿舍立刻钻进浴室洗澡,等她把自己跟衣服洗干净回到宿舍,室友们都睡了。 安溪晒好衣服,留了言说明去向,先去超市拿了十套八套校服,又补充了点物资,最后回宿舍把校服洗了晒好。 室友们都没醒,她又抱着脑袋同学溜溜达达到食堂去了,在食堂里尝了特制的月饼,梦到家里,回家之心更重。 不过她也终于想起来答应过妈妈今年老老实实不偷摸回家,但是学校十月放假啊,她不是偷摸回家,她是提前回家。 不过在回家之前,安溪看向面前新朋友们,她想,今年可以跟认识的新朋友一起过中秋。 她想到就做,蹭一下跳起来举起手臂道:“今晚我们一起赏月吧!” 沐辛然几人面面相觑。 “今天月饼可以限量带出食堂。” 旁边窗口阿姨探出头道。 “好耶!”安溪跳起来,大叫道:“去广场!去广场!都去都去,一起过节!” 一班还有一些学生没有回来,不过今天都能回来,安溪叫上七班的学生,让他们去通知全校在校师生跟教职工,晚上到广场过节。 七班学生当然不会拒绝安溪。 学校忽然就热闹起来了,食堂烟火不断,学校到处都能看到匆匆忙忙的学生,而安溪这个活动发起人,偷偷摸摸找林念湖问校车位置。 林念湖不出意外知道校车位置,她不仅知道还告诉安溪:“校车只能固定司机才能开,不过学校几个司机你知道的,跟4号校车融为一体了,所以现在校车只能教导主任以及几位老师才能使用。”她说到这里,低声道,“但是四号校车,因为有司机叔叔们的意识,只要你能说动它,就能使用。” 安溪在情感面具里是见过四号校车的,又询问道:“我如果出校,走正门被拦下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你能说服四号校车,可能性是百分百。”林念湖所有的小嘴巴全都紧紧闭上,只有舌头上的嘴巴一张一合道:“但是很难说服校车。” 安溪眼睛眨动两下,忽地问了句毫不相干的问题:“司机是不是建校时就存在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安溪自信道:“我有办法说服四号校车。” 她又跟林念湖嘀嘀咕咕一些细节之后,初步决定离开的时间定在今天凌晨之前。今天有中秋假,29号可没有,明天学校大概率又是封闭状态。 林念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问安溪偷校车出校干什么,她担心自己的嘴巴太多,会忍不住说出来。 安溪看得出来林念湖的忍耐,污染大多数时候是宿主的欲望倾向,尤其是天生污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77节 她道:“我准备回家,我想让家里人尝尝学校的月饼,还有我上次割得水稻。” 她说:“别担心,我今晚能成功的话,起码明天才能被发现不在,不会牵连到你们。” 安溪解释自己的离校前计划:“今晚就寝前所有的学生都会在广场,我会提前在宿舍留下医务室盖章的请假条。等到室友回到宿舍看到请假条也没有办法告诉宿管,因为二十三点五十九分就寝是规则,她们不能离开宿舍。” “明天一早再通知宿管,那时候我如果成功,学校知道还能去抓我不成?” 林念湖震惊看着安溪:“过节是你计划的一环?你居然能想到这么严密的计划?!” 天呐,她以为安溪是天然系纯靠武力值呢! 安溪嘿嘿一笑:“谢谢夸奖,我就是这么优秀啦!” * 商量好之后,安溪盘算了今天有没有什么必须要做得事情,一算还真有,一个是要去探望图书馆管理员,另一个就是四班进行治疗。 微微的失控在昨晚就已经治疗完成了,她先用阴影污染引走微微已经失控的那部分被压制的污染,然后用警戒污染中的净化特性将其清除。 因为一次性失去大量污染源,微微现在还在宿舍躺着。 安溪脚步一转往图书馆去了,她轻车熟路像图书馆的主人晃晃悠悠找到管理员,“上午好!爷爷!有没有想我啊!” 她说着搬出来那把因为不让她翘起来三根腿,就折断一根腿翘起来的椅子,自顾自坐下后,对上密密麻麻的眼睛。 安溪又抓着椅子腿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管理员冷漠道:“我没有担心。” 安溪:“好哦。” 她抓着椅子腿,在书架翻了翻,翻到离开前留下的食物,数了数现存量,在脑子里算了算,确定管理员有好好吃饭。 安溪一边往里面添加新食物,一边道:“我容纳了新污染,说来这趟也有趣,员工楼居然是校长建造的,里面有一个空间污染,范围非常非常大,太厉害了!” 管理员背对着安溪,背面的眼球转动着盯着安溪:“没有听说过校长建造过什么员工楼,如果是校长建造,与学校的关系会更紧密。” 安溪装好食物将箱子推进去,拍了拍手笑地毫无阴霾,道:“啊,那应该是错误消息了。” 她推测校长跟她妈妈有什么关系,所以她首先在试探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没想到管理员没上当。 不过,这个回答已经说明问题。 管理员解释太多了,多到好像在掩饰什么。 在众多眼球的注视下,安溪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她向来话多又密,这会儿也不例外。 她先说今晚的过节,然后掏出月饼给管理员,说食堂阿姨说了今天的月饼可以带出学校,她一下就想给他带来尝尝味道。 “对了爷爷,我考核前你说我回来可以考虑让我看学校之前的记录资料什么的?”安溪道:“什么时候开始呀?” 管理员道:“十月假之后,你容纳过钟表污染。” 安溪这才知道原来容纳钟表污染要等到十月假之后,这样也挺好,不影响她回家。 安溪殷勤道:“我到时候一定积极向上努力帮您的忙,不给您添乱!” 管理员冷笑了下。 “不过您怎么知道我是第一啊?” 这件事应该没有人知道吧?考核报告都没上交呢。 再者管理员又被困在图书馆里,对外界的信息有很长的延迟。 “你这个嘚瑟的样子,如果没有拿到第一。”管理员冷笑一声。 安溪不以为耻道:“不是第一也可以高兴嘚瑟,不过我确实是第一,嘿嘿。” 她可是彻底解决了员工楼的问题,帮助众多新城居民重获新生,如果这都不第一,那她只能拆图书馆了。 按照管理员的行事风格,拆了图书馆,班主任这辈子都是劳役的命了吧。 “坐好去。” 管理员道。 安溪瘪瘪嘴,坐回三条腿椅子上,又问班主任跟朱老师的情况,得知班主任一周前就恢复了现在离校去接搓澡阿姨了。 “原来阿姨叫锦鱼啊,班主任叫兰水,真是好一对的名字!”安溪话锋一转道,“可是爷爷,你怎么知道的呢?” 安溪的信息可以是从她的行为举止推测出来,但是班主任的事情他怎么知道的呢? 管理员动作不停,反问:“你觉得我是个耳聋眼瞎的?” “当然不是,但是,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呀。”安溪。 “你不是知道吗?”他转过头,脸上的眼睛,转动看着安溪,“你知道我的时候,我也会注视你。” 安溪后背寒毛耸立,她感受到无数冷漠的注视落在她身上,这些目光能杀死她!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压制被激起的污染,缓慢眨动眼睛,问:“我要开始逃吗?” 管理员闻言瞪了安溪一眼,没好气道:“没出息!”那些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安溪没有松下那口气,之前管理员这个能力是被动的,只有越了解他,才会被他告知注视,但是现在,他能够主动注视了! 他的污染情况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 安溪想到就上去问了。 “什么都希望别人告诉你,自己的脑子做什么用的?” 安溪不服道:“我就是用脑子思考才问得!” “叫什么叫!图书馆静声不知道吗!礼貌呢?!” “你声音比我大!” 管理员回头瞪向安溪,“你是管理员我是管理员?” 安溪嘟嘟囔囔不是很乖巧的乖巧坐下了。 “恢复了一部分,不要想着用你治疗那小同学的办法给我治疗。”管理员道,“高中都没毕业,天天救这个救那个,也不怕闪了腰。” 安溪没听后面那句,问:“你怎么知道我来想给你治疗的?” “你那点花花肠子,也就蠢蛋不知道。”管理员道:“回去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安溪闻言就知道他知道她要离校了,嘿嘿凑上去问:“您觉得我成功概率大不大?” “你觉得你挨打的概率大不大?” 安溪愤愤不平往外走,刚走出门,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在你毕业之前,我会一直注视你。” * 安溪离开图书馆,还是想不通这句话什么意思,她琢磨道:“就是表面意思吧?” 阅读理解的痛苦再次将她包裹。 安溪下意识就想去问问沐辛然,她现在的阅读理解外援。但还没看到沐辛然,安溪先看到回校的一班其他学生。 安溪立刻抛下疑问,小跑过去凑热闹。 “朋友们!欢迎回……来?你们全军覆没了??” 眼前二十多个学生,安溪粗粗扫过居然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污染受损,好在人一个不少。 安溪上前检查,发现所有学生都治疗过,并且在快速恢复,松了口气,问:“你们在同一组吗?” “更惨。” 蛇三寸恹恹道。 原来他们同样去了一栋大楼进行考核,区别在于那是一栋居民楼。 “我们一开始都被送进各自楼层里,每个楼层都有失控污染,等到好不容易从楼层活着离开楼层,得知考核内容是:第一个找到大楼出口离开的队伍。” 蛇三寸总结道:“污染损伤基本来自于大楼失控污染,肉体伤口,呵呵。” “你还好意思呵呵?打人还不打脸呢!你看看我的花你给我毒的!”人脸花悲愤道,他头顶的绯绯同步露出悲伤的表情,周围花瓣有腐蚀的黑点。 “天呐,好严重。”安溪掏出饮料。 “你好意思说!你看看你污染的我!”另一个同学指着脸上的花印,“要不是我躲得快,这污染就在我脸上扎根了!” “哇!怎么这样?” 安溪开始吃糖。 学生们中气十足对骂,安溪在左一句右一句捧哏拱火,还不忘往嘴里塞零嘴,非常忙碌。 直到四班学生来叫安溪,她临走前通知同学们晚上聚会过节的好消息。 “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好,晚上广场见!” 顿了顿又补充道:“每个小组写一份考核报告交给我。”她微笑着:“我要知道,每组成员不低于五人,每组对一个失控污染是怎么做到全员受损的。” “假期之后,咱们查漏补缺。” 第112章 回家之路[2] 跟四班学生的会面是在医务室里, 虞扶风不在,安溪顺势把自己的请假条写了塞进挎包,然后一个一个叫人进来询问。 第一个进来的就是季同学。 他坐在安溪对面, 安溪拿着纸笔准备记录。 “我不知道怎么说。” 季同学道。 安溪闻言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同学, 将原本写上的姓名划掉,纸笔往前一推,站起身。 “那咱们就先聊一聊。” 安溪在季同学震惊的目光下, 把椅子拖到季同学椅子旁边,然后手边桌面上的东西清理到旁边,边说边从挎包里掏东西。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四班之外的同学。”安溪小声道, “其实我是个神医。”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78节 她坐下来,用一次性杯子给季同学倒了杯热牛奶,“这是牛奶, 食堂阿姨送我的。”说话间给自己倒了一杯开始往里面加糖, 加得时候还不忘问季同学要不要加糖。 季同学拒绝了。 安溪加完糖, 摆好零嘴, 非常满意捧着热奶抿了一口, 继续说自己的小秘密, “我自幼在医学这方面展示出了惊人的天赋!在我还不会走的时候, 我就知道药是吃出来的!” 她睁着眼就开始胡扯:“刚学会拿筷子, 就开始尝试治疗,我第一个治疗对象是我的好朋友。” 她们玩过家家,她是护士思思是病人。 “她有严重的失语症, 在我的治疗下,成功发出了声音。” 因为她硬要思思喝她煮得杂草,说是神药, 不喝就硬灌,僵硬的不言不语的思思当场学会骂人,把药灌进安溪嘴里,从此奠定了两人的相处基调。 “这大大震撼了年幼的我,从此我走向治疗的道路。” 致力于给山村每个人一点安溪式的热情。 “但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治疗,直到离开山村来到这里,我才知道古书上所说的大城市机会多,原来是真的。”安溪感叹道:“我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之一,哦,不要在意之一,你知道的人都是会有很多可能,我的人生价值当然也有很多,比如快乐啦什么的。” “总而言之,经过我本人这段时间的努力,我终于可以确定,我真的是个神医。” 安溪说到高兴的地方,一口气干了热奶,又给自己倒了杯清水。 “现在轮到你了,有没有可以分享给我的什么小秘密。”她随口说了一句,将零嘴推过去,热情推荐:“这个炒米,是我特意找食堂阿姨帮忙炒的,非常香!还有这个粉丝,还是你推荐我的,然后我跟阿姨用粉丝调了个凉菜,清香又脆,很好吃。” 季同学开始还有些局促,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很快就被安溪一大串推荐语吸引,不自觉就开始品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经堆积很多他尝着好吃,安溪另外包装好送给他的零食。 “我,我不能要。”季同学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来得目的,连忙道:“我是来看病,我是来请求帮助的。” 安溪闻言吃惊道:“你为什么能要?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热情将你所品尝的美食推荐给我,我欣然接受。现在你怎么就不能接受来自同样爱好的朋友的回赠呢?” 不等季同学拒绝,她紧接着开始回应后面两句话:“这里是医务室,任何一位病人都可以来治病,任何一位需要帮助的人都可以来请求帮助。” “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确定一件事。”安溪平静看着季同学,“你生病了吗?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同学看着安溪,他知道在他身后,还有许许多多双眼睛,像他此刻看着安溪一样,盯着他身后那扇紧闭的门。 “我不知道。” 安溪点了点头,平静道:“没关系,很多人都很难分辨自己到底哪里不舒服,又是怎么不舒服。” 季同学闻言忍不住问:“很多人都这样?” “当然啦!”安溪挑了下眉头,像是面对不知道常识的幼童,耐心讲解道:“人的身体多么复杂,污染又那么千变万化,大部分人大部分情况下,都很难分清自己到底怎么了。” “如果有人能够清楚说明白,那么恭喜,他生了个标准病,你知道的就是那种被规范到课本上,有具体概念的,化抽象为具体的病状。” 安溪微笑道:“没关系,交给我,你知道的,我是神医。” 季同学脑海中就忽然响起两人最开始的对话内容,那个并不那么可信的神医成长轨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瞬间那些话变得可信起来,甚至成为安溪现在话语可靠性的佐证。 他不自觉坐直了身体,双眼看着安溪,又像是看着另一个人。 安溪没有错过季同学态度的转变,她明面上的表情、态度、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她问道:“首先我们先确认一件事,你有污染是吗?” 季同学顿了顿,点头。 “很好,问题变得简单了。”安溪道:“你的污染仍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季同学有些迟疑,但安溪没有催促,她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从最开始每分每秒都要有各种小动作,变成一个有温度的雕像,好像无论他迟疑犹豫多久,她始终都会这样微笑又信赖地耐心等待他。好像,无论他说出什么样的答案,在她哪里都是正常的,都是她可以轻而易举解决的。 半分钟后,季同学道:“我从来没有使用过,我们从来都没有使用过。” 安溪心中就知道季同学来这里的“病因”是什么了,她轻轻拍了下手掌,咧开嘴角夸奖道:“非常精妙的掌控力,令人钦佩的同学。” “那么就可以排除污染问题了。” 她道。 “不,你可能误会了,就是因为我们觉得污染有问题,所以才会一直都在压制污染,所以,所以……我们听说你能够清理失控污染……”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安溪温和看着他,轻声道:“所以你们想要让我清理掉你们的污染?” 季同头垂着眼睛没有回答。 “你知道什么是失控污染吗?”安溪道:“狭义上说不受控制的污染就是失控污染,但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将污染压制在体内,从未出现过失控问题,怎么能说它是失控污染呢?”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们污染的可怕之处!”季同学激动道:“如果没有压制,我们都会变成怪物,会吞掉所有人的怪物!” 安溪静静等着他说完,轻声道: “每一个污染都是这样的可怖,失控者之所以被称为垃圾,就是要给没有失控的人一个明确的、冰冷的、毫无情感可言的划分,避免人们对失控者产生可怕的怜悯以及其他的情感。” “但在彻底失控之前,哪怕已经开始失控,只要宿主仍旧具有意识,他就不是垃圾。”安溪道:“你们是吗?” 季房飞面部不受控制抽搐,他无法说是。 “你具有思考能力,有理智,有爱好,对污染具有强大的掌控力。”安溪道:“或许唯一的问题就是对自己的污染具有恐惧心理。” “这很正常,有人享受强大的污染,有人厌恶攻击性强的污染,当然也会有人畏惧这样的污染。”安溪说道,“你们长久以来刻意压制污染,畏惧污染,这或许是你身体可能会有的一些不舒服的表现的根源。” “不过没关系,知道根源就能够想到办法治疗。” 季同学面部肌肉不断抽搐着,终于在安溪开始说治疗方案一二三的时候,他忍不住打断道:“抱歉!” 他深吸一口气,垂着眼睛快速顺道:“如果你不能清理我们的污染的话,能否请您使用情感面具清理掉我们的情绪呢?” 安溪看着他,给他喝空的杯子里续了杯热奶。 “我当然可以,实际上你的两个要求我都能够做到。”安溪道:“但是我几乎不清理没有失控的生命,尤其是对方还是我的朋友,我的同学。” “不,不需要你清理掉我们,只要用那个污染吸食我们的情绪就好。” “你在撒谎,你从始至终都不是来治疗的,你是来求死的。”安溪道:“准确来说,你们是来请求能死在你们四班的班长遗留的污染之下的。” 安溪不等他反驳继续说道:“你一开始提出一个我做不到的清理要求,只是为了铺垫提出后一个更加温和的要求。” “这样吧。”安溪道:“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可以灵活性调整一下我的原则,成全你们。” 安溪将热牛奶推过去,温和道:“这学期时间很长,你们有充足的考虑时间。” 季房飞喝完热牛奶离开了,四班其他学生跟着他一起离开,他们本就不是来看病的。 安溪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琢磨等从家里回来就解决四班的问题,其实还是很好解决的,她大致看过没有一个有污染问题的,那就是启航特产,心理问题。 安溪猜测他们大概率是知道自己从门里出来的,她猜测他们知道的东西也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 若是对门的情况知道多,偏向于门,他们就会像最开始那批从门里出来的人一样,污染其他同学进入用错误的钥匙打开门。 若是对原来身份的情况知道多,偏向于门外,他们就会更信赖启航教职工,寻找教职工的帮助。 正因为两边情况知道都少,又偏偏知道一点什么东西,才会沉默至今,克制本能,压制污染,如今更是来求死。 他们知道的东西里一定有他们原来的班长静静,否则不会特意来找她拐弯抹角说要用情感面具的事情。 安溪猜测大概率是她用情感面具帮助过七班之后,才引起四班人员的注意力。 怎么挖出来他们的秘密呢? 安溪往嘴里塞了颗糖,决定等回来之后再来考虑,她想着准备去收拾桌面,一回头撞到虞扶风。 “你怎么每次都悄无声息的!” 安溪先发制人。 虞扶风从她头顶越过看向四班学生离开的背影,低头问:“假期还加班?没有加班费。” “下午好虞老师,您吃了吗?您在潜行这门技术上简直可以称为一代宗师!”安溪能屈能伸,竖起大拇指,“实在是太厉害啦!” “那也没有。” “没有我就哭,没有我就闹,没有我就自己拿工资。”安溪理直气壮道。 “医务室不是已经快被你搬空了吗?” 安溪立刻瞪大眼睛反驳:“那是正常消耗,不要冤枉好人哇!很伤人的心的!” 虞扶风坐下,拿了个安溪放在桌面上的零食,扔嘴里尝了尝,道:“不是我说得,是你班主任,留下字条说我给他留的报表造假,说不可能有这么多损耗。” “我给你报上去了,上面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虞扶风取了安溪送过来的考核报告,一边看一边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不是跟图书馆那位关系好吗?你把报表给他,让他给你盖个章,然后再去找你班主任。” “你好贼。” 安溪拉着椅子坐在虞扶风对面,收到对白眼。 “老师,你跟珊瑚是不是认识?你那个印章就是她给你的吧?” 虞扶风丝毫不奇怪安溪知道印章来处,他甚至怀疑珊瑚将印章给他,就是为了告诉安溪,他跟珊瑚是相识的。 只是他想不明白,珊瑚跟安溪实打实也就接触一天不到的时间吧?或许只有几个小时?怎么就到这种程度呢? 她真的有蛊惑之类的污染? “认识,曾经的工作伙伴。” 虞扶风没有像之前那样话里藏话,毕竟那种交流方式永远不知道从安溪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应。 “曾经的?”安溪道:“为什么?你们太优秀升职了,分别去了不同的岗位?” 虞扶风看向安溪,发现她是认真的,不得不说她会说话的时候确实让人愉悦,“全对。” “我就知道。”安溪得意道:“一猜就对,太聪明了。” 虞扶风压住报告,好笑看着她,忽地屈指敲了下桌面吸引到安溪注意后,和蔼和亲询问:“之前说让你交一份报告到医务室,说明身体变化情况,你写完了吗?” 于是安溪脸上的笑容从安溪脸上转移到虞扶风脸上了。 “因为我本人就是医务室中流砥柱,所以报告我已经交给我自己了,”安溪起身语速飞快,“晚上别忘了来广场参加中秋活动,人不来也可以,但援助物资不要不到。” 话落到地上,人也走到屋外了。 虞扶风没忍住笑了,紧接着目光落在旁边废弃的记录纸上,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姓名”,就这么两个字还被划掉了。 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压在手下的五份报告上,报告上都盖有两个印章。 “新城吗?” * 时间稍纵即逝,很快就到了夜晚聚会的时间,学生们汇聚在广场,教职工都没有前来,但物资都到位了。 他们没有搬桌椅出来,而是压榨污染是藤蔓、头发诸如此类能够蔓延成长的污染在地上铺了厚厚几层蠕动的“垫子”,“垫子”上铺了新床单,以供同学们平躺赏月。 除了特殊的“垫子”,还有特殊的“桌子”,那是如蘑菇一般的污染,从“垫子”缝隙中生长而出,各个有半人高,菌盖半径也有半人长!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79节 学生们围绕蘑菇桌躺一圈,蘑菇桌上放着月饼饮料还有其他小吃食。 聚会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像个木头一样躺着。很显然。学生们虽然都应和了安溪的提议,但是他们之前并没有过类似的生活经历,以至于他们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变得非常局促。 安溪就是这个时候站起来,“光看月亮也没什么意思,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 她提议道:“你们有什么想玩的游戏吗?” 林念湖第一个举手:“讲八卦!” “很好!第一个活动出现了,八卦小组林念湖负责,想听八卦讲八卦的跟林念湖一个蘑菇。” 学生们闻言动了起来。 “游爬比赛!” 蛇三寸举手。 这是想要当蛇爬行。 “打架!” 这是一班考核吃了亏想找回来的。 “吃。” 这是季同学。 …… 学生们越说越丰富,好像突然之间就多出了很多没有玩过的点子,安溪捧着炒米一边吃一边穿梭在人群中。因为每个活动发起人都在邀请她,因为她每个活动都想参与,最后为了能赶上所有的活动,还用上了阴影污染移动位置。 广场热火朝天,声音比白天还吵闹喧哗,广场周围的食堂、图书馆、医务室、宿舍、综合楼……所有所有教职工们存在的地方,都有目光沉默注视着广场。 很快,时间到了后半夜,距离十一点五十九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游戏渐渐都走到收尾——他们常年生活在启航高中,对于几个规则固定时间,早就能够在不借助任何展示时间的器物下,仅靠直觉就能够判断出时间。 【9月28日23点26分】 就在大家恋恋不舍准备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整好回宿舍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从头顶响起—— “朋友们!!!”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所有人都在寻找声音来源,最终他们在广场柱子上看到了声源—— 声音说:“中秋快乐!” 又说:“祝我们幸福!” 广场沉寂三四秒钟后,一道女音从人群里拔然而起—— “中秋快乐!” “祝我们幸福!” 是沐辛然。 是微微。 是君挽夏。 是林念湖。 …… 是一个又一个女生、男生,是所有的朋友与家人。 所有人都在呐喊、尖叫: “中秋快乐!” “祝我们幸福!!” * 安溪从柱子上一跃而下融入人群当中,就在她准备化成阴影的时候,手臂忽地被一只并不算柔软的手牢牢握住。 她回过头用一张无辜的脸看过去,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沐辛然严肃的声音:“我有话要对你说。” 安溪收敛了表情,将两人在人群里隔离开。 沐辛然道:“我看到了你藏在被子下的请假条与检讨书。” 安溪下意识狡辩:“我今天爬柱子,明天肯定要被批评,这叫先检讨于未然。” “我不是要跟你辩论这个。”沐辛然道:“我是来说一件事,假如你再见到其他类似于我、君挽夏、虞扶风、珊瑚这样的人。在不确定他们是什么人之前,要么你就假装成跟我们一样,要么你就假装成跟你的其他同学一样。” 安溪一听这种告诫的话,立刻点头答应。 沐辛然严肃道:“有一群人,他们没有污染,或许比一些有污染的人更危险,你要小心这类人,小心他们发现你的不同,小心他们取走你的血液、头发、肌肉组织……所有你身体的部分。” 按照常理,蓝星人是无法从魇界带有什么,就像他们无法从蓝星带进来什么,但沐辛然不敢赌这个一定。 万一呢? 对魇界的研究,对魇界的狂热是千百年的结果。 她道:“如果有人对你抱有强烈的狂热欲望,想要得到你更多的信息,或者身体组织,杀死他、不要让他离开、或者让他忘记你的存在。” 这很不对,因为除了极端组织之外,还有一部分温和的研究人员。 但她们站在两个世界,像共生又像对立的两个世界,她难道要去赌那些温和的研究人员,会把另一个世界的她的朋友当成一个人去看待,去尊重,去保证人权吗? 蓝星世界九大区,尚且存在没有人权的人类呢!更别说哪怕是在人权至上的区域里,阴沟之中仍旧有将人当做实验品的组织。 她不想在魇界研究报告新闻中看到关于安溪的内容,她们区的官方是值得信任的。虞扶风大概率是官方的人,他对魇界的了解与认知不是普通人的水平,他的作风又不像私人组织,所以沐辛然推测他或许出自官方。 她要知道虞扶风的态度,要知道官方的态度……她必须要做更多准备,在此之前,安溪的特殊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 沐辛然:“你记下了吗?能答应我吗?” 安溪点头答应,她敏锐察觉到沐辛然的不安与忐忑,她猜测这些话沐辛然或许是在犹豫很久之后,在沐辛然自己也不知道正确与否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告诉她的。 她察觉到这些话里隐藏的一些秘密,但安溪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郑重其事点头答应下来。 沐辛然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眉头紧锁,看到安溪点头也没有松开一分,她想说更多,又要隐瞒更多,最终痛苦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哦。”安溪抬手按在沐辛然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露出牙齿地笑,“我会好好记下然然的话,别害怕然然,我很厉害的。” 沐辛然感觉心脏仿佛被狠狠捏握的疼痛,与此同时又稳稳落在心脏应在的位置。 “中秋快乐,高兴点嘛然然,你的话我一字不差都记下了。” 沐辛然扯了扯嘴角发不出声音,实在笑不出。 安溪有些被难到了,“这样也不高兴,或许你想要一颗糖吗?还是一个拥抱呢?” 说着,安溪往前一探头,把下巴搭在沐辛然肩膀上,高兴道,“我长高好多。”抱了下之后,安溪又缩回来,将紧握的拳头放在沐辛然眼皮下方,然后伸展开手掌露出掌心的糖,说道:“中秋快乐,祝我们健康平安怎么样?” 沐辛然闻言猛地看向安溪,在这个瞬间她意识到安溪真的明白她的目的,但仍旧选择接受了她的含糊其辞。 安溪问是拥抱还是糖,但最后两个都给了她。 “我家乡没有中秋,”沐辛然抬手,握住举着糖的手掌,像是暗示又像什么复杂隐喻都没有,她轻声道:“我们那里叫祭月节。” 第113章 回家之路[3] 安溪在嘈杂的人群里化成阴影, 很快消失在人群当中,呐喊与尖叫的声音隐藏着她,包裹着她, 将她一路安全送到四号校车面前。 四号校车是个看起来非常破旧的车, 车身上有仿佛永远都流不尽的水印,车门虽破但牢,可惜这难不倒安溪。 她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对付这辆车, 相信能在学校所有教职工都注视人群,目光不在她身上的时候,顺利离开学校。 学校里所有的教职工,只要是校长招聘入职的, 对校长都有很深的信任。安溪询问过林念湖,可以确认三个司机是建校时就入职的人员,这就能够推测这三位就算不是校长亲自招聘入校, 也一定见过校长。 安溪的办法非常简单。 经过崇井小区跟员工楼两处确认, 她的妈妈跟校长要么是同一个人, 要么关系匪浅, 她们的污染气息非常相似。 恰好安溪的污染气息又被妈妈的朋友猿女士亲口承认是相似的, 等式这不就成了? 安溪气息等于妈妈气息等于校长污染。 安溪等于校长。 这个等式哄骗尚存理智, 思维清晰的人不容易, 蒙蔽与校长融为一体的司机却是足够了。 就是不太素质, 不过没关系,她刚被批评没礼貌。 安溪收敛了除了警戒污染之外的所有新得到的污染,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直接道:“开门。” 四号校车那扇牢固的门就自动打开了,安溪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面上却没有什么多余情绪外露, 稳重坐到驾驶座。 这是安溪第一次见到车辆的驾驶座位,按照她原本规规矩矩的生长计划,她应该在今年冬天放假的两个月去驾校学车。 她家里都是村里人,没有驾校,实际上驾校这个概念都是安溪在村里一本老书上看到的。 上面就写有成年后可以利用假期的时间拿了驾照,另外还写了能在学校拿到的证,就一定要都拿到。 安溪深以为然,毕业后她就要开始建设美好山村了,在学校能办的事情都要办完才行。 现在她就要没有素质的无证驾驶无经验驾驶了,没关系每一个版本的《学安》都说了,不死就是安全。 只要没有伤亡,就是安全驾驶。 因为早有预谋,安溪从新城回学校的路上,正大光明看过谋双老师是怎么驾驶的。 她找到输送污染的管道,将一头扣在自己手腕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就在她输送污染的瞬间,安溪感受到脚下有踏板陷下去,车辆缓缓使动。 * 综合楼 教导主任正在输液,窗口大开着,欢呼与尖叫声一浪高于一浪从敞开的窗户传进这间特殊的病房中。 门响了下,双口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将窗户关上了,打开房间净污染设备,这才看向教导主任:“这个时候,还关净化器开窗?” 教导主任眼睛被布条蒙着,闻言回道:“正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才要放纵。” “放纵?”双口一张嘴巴道,“你还不知道员工楼的事情吧?” 另一张嘴巴道:“安溪夷平了员工楼,谋双说她拿到了员工楼的污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80节 教导主任偏了偏头看向窗户位置,温声道:“这不好吗?越强大越安全。” “太快了。”双口道:“太快了。” “这个速度太快了!”双口望着窗外纷杂的学生,他们的学生们,“你我仍旧不知道污染的隐患到底来自于哪里,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她容纳越多,容纳的污染越是强大,我越是恐惧。她是她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我们的结局?走向启航的结局?” “花枝怎么说呢?” 教导主任道。 “花枝?”双口两张嘴巴一开一合,“你还不知道她吗?那张嘴比格革还硬,我恐怕她失控了,也是朵闭口花。” 教导主任就笑了一声。 “放松点吧双口,等到我们为我们的孩子们做好最后一件事,剩下的就是他们的未来。我们看不见也管不了,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是他们的事情,看开……”她说着猛地起身,扭头“看”像窗户位置,污染如上涨的潮水悄无声息淹没整个启航高中。 双口猛地被污染冲击,护住自身后,问:“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袭击启航?!驱散学生,我立刻让他们回宿舍!” “没有人袭击。” 污染退散,如它出现那般消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学生。 教导主任躺回去,冷声道:“你那好孩子,刚刚偷走了四号校车。” 双口松了口气:“吓我一跳,原来是……四号校车怎么会被她驱使?” “哦?”教导主任问:“她每次找你帮忙,你拒绝了吗?” 双口两张嘴巴缓缓回到原位,他扭头看向窗户,十分不解道:“她偷校车做什么?我现在找人把她抓回来。” “那个方向,估计是回安息山了。”教导主任道:“别管她,四号会将她带回启航的。你去图书馆,看看老图的情况。” 双口:“你怀疑他恢复了?这不可能,我们亲自确认过他被侵蚀严重,若非强行将理智与图书馆相连,保留最后的意识,他早就失控了。” “只是一个怀疑,安溪进出图书馆多次,只有一次污染暴动。近些天我隐约有感受到污染注视,只是启航帮这污染隐藏,老朱情况稳定在休眠,兰水不在学校……你去看看情况。” 双口为难道:“不好去啊,上次安溪说我们排挤他,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故意的,你看看兰水,皮都被扒了。” “我就两张嘴。” “若是故意,就更说明他的理智在恢复。”教导主任道。 双口嘴角抽动,他顿了顿问, “安溪那边真不叫人追吗?” “她独自走这一趟未必是坏事,她回来之后更好查漏补缺。”教导主任的声音轻飘飘道:“准备第二步计划。” 顿了顿补充道:“注意安溪爬上的那根誓言柱,警惕新规则。” 双口点头离开病房。 * 安溪自然不知道她爬上的柱子当夜就出现了禁止攀爬的规则,她迷路了。 这是安溪始料未及的事情,她来学校只花费了不到一个小时,而且是扛着行李箱步行! 按照她的记忆,下山之后,一条道路走到尽头就是启航高中的大门。现在还是那条道路,校车已经行驶一个小时,别说看到安息山安息镇,道路两边的风景都很陌生。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安溪停下校车,一开窗就感受到陌生的混杂污染扑面而来。车灯之外的黑暗中隐约有绿光闪烁,仿佛有眼睛静悄悄潜伏在黑暗中。 安溪见状从挎包取出火把,没用课本做燃料,只是普通的火焰。她举着火焰往绿光闪烁处走去,实话说她没有感受到有人的气息。但也说不好,这么多年她遇到的人除了安息山的亲朋好友,就只有来到启航高中以后遇到的这些人。 世界这么大,没有办法确保她现在的经验就能适应于所有的情况。她只要在外,就必须抱着重新积攒新的经验的心态,而在积攒新经验的时候,又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与高度清醒。 这是她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之一。 “你好?有没有人呀?”安溪道:“我迷路了,有没有好心人帮帮忙啊?” 安溪边说边走到黑暗范围里,火把的灯光点燃这块黑暗,安溪借着光看到绿光的来源,那是一种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跟安溪过去常见的藤蔓不同的是,这个藤蔓是人皮的质感,绿光长在藤蔓上,就像人皮上冒出一个又一个会发光的痘。 安溪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在食物上,还是有底线的,没有任何见到新品种想尝尝味的感觉啊! 她将火把插在地上,戴好手套之后,又取了把小刀。安溪靠近皮质藤蔓之后,先捏了捏,隔着手套感受不到藤蔓的触感,但从硬度上说跟普通藤蔓没有区别。她又扯了两下,有感受到藤蔓的韧劲与弹性,具体来说就像可以做弓箭的弓臂。 安溪尝试用小刀割磨,半分钟后,小刀受了重伤卷刃了,藤蔓皮都没破。 “好厉害的防御力!” 安溪继续用这把刀去戳去割绿光痘,这个倒是很容易去除,只要稍微一碰,绿光痘就自然脱落掉地。 安溪将整条藤蔓上的绿光痘都清理干净,然后躲在地上开始挖根,根系扎地很深。没一分钟,安溪的小刀直接报废,她拿起来旁边火焰去烧,烧了才发现这东西“防火”—— 火对它根本造不成伤害。 安溪就加了张旧课本的纸,纸张一点燃,周围猛地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并且声音是在逐步远离的。 安溪没管那些,专注用2.0版本的知识火焰开始烧根系,火焰在碰触到根系的瞬间涌入过去。眨眼间火焰就包裹住整个根系,眼看要往上蔓延,安溪赶紧收敛住自己的污染,用没有污染的水将火焰扑灭。 然后特殊藤蔓加1。 在黑暗中安溪将藤蔓收起后,她点燃第二个火把借着火把的光将周围扫荡一遍,没有看到任何人,倒是见到一块沼泽一般的杂草丛。 安溪用树枝戳了戳,就感受到这块沼泽般的草丛有很强大的吸力,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细小生物聚集而来,密密麻麻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看到在这群东西的覆盖下树枝一片漆黑。 她一松手,树枝不知是被吃掉了还是被侵蚀,整个完全消失。 安溪没在继续探查,留了个记号之后回到校车里。 安溪开着校车继续往前,在这路上几乎找不到一点她熟悉的景色,但奇怪的是,一路上并没有看到第二条路。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仍旧没有见到熟悉景色的安溪准备调转车头,趁着天没亮回到校门口,看看是不是一开始就走错路了。 车身还没完全调转,安溪隐约间听到了什么声音,层层叠叠的,虚无缥缈的声音像隔着厚厚的屏障传入她的耳中。 再然后,校车失去了控制。 车身仿佛陷入泥潭,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拉扯扭曲。 飘渺的虚幻声音、扭曲的车身,安溪当即化成阴影消失在车中,就在她即将离开校车的时候,她听到了水声。 像风过水面泛起涟漪的水声,细微到好像是错觉,但就是这个声音让安溪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那些飘渺的声音,车身扭曲的感觉尽数消失了。 安溪没有从阴影中出来,她化身的阴影从校车中离开,在她离开的瞬间,车灯乍然破裂,光应声消失,视野彻底陷入黑暗。 第114章 回家之路[4] 车灯爆裂的瞬间, 一束蓝光从阴影直射而出。 冰霜污染如一条蜿蜒游行的长蛇,所过之处留下寒冷坚硬的冰层,长蛇还在继续往前, 满身蓝色尖锐利齿的冲向黑暗中的敌人。 长蛇之下, 黑雾一般的影子紧随其后。 就在长蛇即将追到目标的时候,目标气息凭空消失了。 冰霜长蛇失去目标踪迹停在原地,在冰层之下的影子蓦然暴起, 影子中有红光一闪而过,两三秒后,安溪的身影落在地上—— 真的不见了。 红花污染没有找到附近能够寄生的生命。 黑暗中,安溪踩着冰霜冻结的地面往回走, 思索刚刚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她准备回程的时候,车转了一半似乎触发了什么污染,这个尚且不知具体, 留个疑问——然后车被大力吸到这里。 在这个过程中, 安溪是感受到有污染干涉影响的, 奇怪的是, 并不是侵蚀攻击, 只是一种影响。 再之后, 安溪连人带车就到了这个新地方—— 虽然现在这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但是安溪可以确定这已经不是她几分钟前所在的那条大路了。 那条路宽敞, 两边生命茂盛,污染混杂又和谐,而这里脚下是泥沙一般的触感, 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死气,弥漫在空气中的污染气味给人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安溪有些不适的调整体内污染,忍下滑冰的冲动, 继续往车的方向的移动,继续复盘。 因为谨慎,她在第一时间就触发了阴影污染,但就在她触发精神污染的时候,安溪清晰感受到有污染落在车身上,不是无主无意识飘散在空气中的污染,是不知是敌是友的污染。 紧接着车灯爆裂,最后的光随着车灯爆裂而消失。 安溪在第一时间沿着污染留下的气息痕迹追上去,在污染消失之前,残留的气息痕迹都很清晰。但某个瞬间,污染本体的气息,连同这些残留的污染气息全部消失了。 安溪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况。 更诡异的是,她的车不见了。 她已经走到冰霜尽头,原本停在这里的校车完全消失了。 不见了! 黑暗里安溪面目狰狞,四号校车不仅是学校财产,校车里还有几位司机意识——是在校车坠湖之后,与校车融于一体,将学生们带回学校的司机师傅。 她感受不到校车污染的气息。 按照安溪过去的经验,这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她在驾驶校车的时候,是实时输入污染为校车提供能量的。 这就意味着校车此刻不仅仅有校车自己的污染,还有安溪的污染气息。 但校车消失的瞬间,连同污染气息也一并消失了。 未知的袭击污染凭空消失、校车凭空消失? 隐藏? 这个地方的规则与隐藏有关? 如果是移动转移,不可能气息消失的这么彻底;如果是隐藏,校车或许就在周围,只是污染特殊,她无法感知到校车的存在。 安溪心跳速度加快,面部涨红发烫,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思维无比清醒冷静。 下一秒,她从挎包中取出打火石,然后将火把插在地上,她半蹲着打出火光的时候,未知污染倏地出现覆盖在火焰上,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安溪抓住了污染。 紧接着光消失,安溪抓住的污染也消失了。 安溪动了动空荡荡的手指。 “规则污染。” 她轻声说道。 禁止有光? 所以校车一出现,唯一发光的车灯率先炸裂。光消失之后,污染很快凭空消失,紧接着校车也消失了。 安溪刚刚有了猜测,用打火石进行猜测,火焰被熄灭之后,污染消失,打火石也消失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81节 从这两点来看,违背规则之后污染会熄灭火焰,而后带走火焰燃烧的主体? 安溪开始懊恼没有容纳安邦的污染,否则她就能成为消失的那个,继而找到校车。 就在安溪琢磨怎么自燃的时候,她忽地敏锐抬起头,在黑暗中“看”向远方——大概百步之外,有活人的气息。 “您好?” 安溪猛然拔高声音。 就在她发出声音的瞬间,安溪感受到活人气息猛地停下运动,与此同时她感受到有污染朝她而来。 禁光? 还禁声? 两道规则污染的惩罚相同吗? 安溪不能保证,因为新出现的污染与之前禁光的污染并不是同一个味道,所以在污染覆盖过来的时候,交易污染与警戒污染同时被触发。 警戒污染将禁声污染隔离,交易污染进行交易。 三秒后,交易完成,没有被交易的禁声污染从隔离中凭空消失。 “一根肉条就只能换一口,连特性都尝不出就没了。”她低声道。 而这次,禁声污染没有出现。 禁声规则有声量标准? 安溪思考间想到了自己成为发光主体的办法,是禁光不是禁火,所以只要能让自己发光就行,而不是要让自己燃烧。 让自己燃烧有危险,让自己发光还是很容易的。 水母般的种子散发着莹莹红光,安溪身体中溢出又趴伏在安溪身上。 这点荧光没能勾引来禁光污染—— 禁光规则同样有标准? 安溪来不及仔细思索,条状的艳丽红花从血肉中钻出,柔柔红光的花瓣层层叠叠舒展开,在黑暗中肆意绽放。 红花的光很快引来了污染,就在安溪感受到禁光污染覆盖的时候,污染再次凭空消失。 红花摇曳两下,禁光污染再次出现,但正如上一次一样,还未曾落在安溪身上,就忽地离开。 “朋友?”安溪开口道:“我知道你是好心想要救我,但是先别救我可以吗?” 她这边一勾引过来禁光污染,那边活人就制造出火光,然后她这边的勾过来的禁光污染就消失了。 一次不明所以,两次就足够安溪反应过来了,禁光规则污染每次只去惩罚光最大的那个。 说话的功夫,禁声污染出现,安溪如法炮制先其隔离再进行交易,可惜每次量太小,无法支撑容纳。 安溪开始尝试第三次吸引禁光污染,这一次那位远方的朋友再次利用规则吸引走了污染。 安溪对此早有猜测,她没有犹豫,无数水母一般的红花种子,从她的体内飘出,在即将飘向天空寻找寄生者的时候,这些种子就像是被一张网笼了回来。 所有的红花种子粘附在安溪身上,安溪仿佛一个人体荧光灯。 红花污染经过上次吞食同源污染,得到了非常大的“升级”: 一个是,原本只是红花纹路的污染,能化成具体的花,且花从安溪眉骨旁边出来的绽放出来时候,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破肉破皮。 再一个就是,原本离开体内的污染种子不受安溪控制,是自主寻找寄生者,除非安溪强制抓捏塞填。现在假设周围没有可寄生的存在,失去目标的种子可以被安溪用意识控制。 此刻安溪就是利用红花污染的这个特性,让没有目标的种子粘附在她的身上,从而达到她所发出的光超过对面好心人的光的目的。 而她之所以一开始没有使用这个特性,非要等到禁光污染出现,然后被对面吸引离开之后才开始使用,是因为安溪先看看对面是否会一意孤行,然后要确保她的光能够超过对面吸引到禁光污染的同时,避免对面再次增加光的亮度,进而超过自己。 校车不仅仅是学校财产,还有司机们的意识,无论如何安溪都不可能任由校车消失,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找到校车,防止时间越长,意外越多。 好在这一次她终于成功了,禁光污染扑面而来,安溪眼前一花,感受到空间扭曲。 第115章 回家之路[5] 仿佛坠落海底。 安溪感受着身体坠落, 她努力睁开眼睛,视野中一片黑暗,又不完全只有黑暗。 火焰的光、烛的光、奇特植物果实的光、各式灯光……各种各样的光飘飘晃晃充斥在这张以黑为底色的“图画”里, 像黑色画纸上滴落一块又一块亮色颜料。 “光不算刺眼, 温度偏低,湿度倒是有些高。”安溪还没有完全能够掌控身体,也没有停止下坠, 甚至还不知道要怎么停止下坠,就先发出声音进行第一步试探。 “光不算刺眼,温度偏低,湿度倒是有些高。” “光不算刺眼, 温度偏低,湿度倒是有些高。” ……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阵一阵回声一般不断在这片未知空间回荡, 安溪耐心倾听声音等待禁声污染出现。 最开始那句她说出的声音, 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 声音像隔着厚厚几层屏障, 虚无缥缈若隐若现的。 “考虑我的嘴巴跟耳朵, 家离得还挺近, 是声音传播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什么, 还是我的耳朵遇到了什么?” 安溪小声嘀咕, 下一瞬,回声再次回荡,上一轮声音还没有结束, 下一轮声音又再次响起,两方声音重叠在一起,回到安溪耳朵里的时候, 就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 “光不算刺眼,考虑我的嘴巴跟耳朵,温度,家离得还挺近,偏低,是声音传播出去的时候,湿度,遇到了什么,倒是,还是我的耳朵遇到了什么,有些高。” 声音一遍遍重复。 安溪听到声音内容的瞬间,毫不夸张,两只眼睛就像校车的车灯蹭一下就亮了。 她张嘴扯着嗓子就开始:“你好哇!你好哇哇哇!” 这段话就变得更加面目全非。 “你好,光不算,哇!刺眼,考虑我的嘴巴跟耳,你,朵,温度,家离得,好,还挺近,偏低,是声音,哇,传播出去的时候,湿度,遇到了什么,倒是,还是我,哇,的耳朵遇到了,哇!什么,有些高。” …… 安溪打完招呼,克制忍住了继续发言的冲动。 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校车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经过三次声音试探,能够发现最初安溪的声音是正常音量,第二段声音安溪的声量放得很低,第三段就是扯着嗓子叫唤。 三次不同的声音全部都有回声,并且禁声污染始终没有出现。 其实在看到这里的光的时候,安溪就有猜测,从表现来看,禁光污染的规则标准比禁声污染规则要更加严格,这里存在光,就会允许声的存在。 回声乱七八糟传过来,但安溪仔细分辨了,声音的三段内容重叠交错,但没有任何错乱的字,比如像一段话里后半段出现在前半段……这类的情况都没有。 最后字数也是非常一致,安溪最后打招呼的时候尖叫出来的四个“哇”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最重要的是,安溪没有感受到任何污染干涉的行为。 这片空间当然也有污染,而且是非常浓郁的遍布在各处的污染,给安溪的感觉有点像是她还在安息山时候遇到的大雾天气。 她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里,就像站在淹没过头顶的水流里。 雾与它的污染包裹着她,又不断往她身体里弥漫,她几乎窒息,偏偏那污染又太强大不是她能容纳的。 最后她只好趴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的脸埋进去,才避免再妈妈找过来之前就被雾给“淹”死。 就是差点窒息。 后来她苦心钻研,终于在第二次遇到大雾天气的时候多坚持了两分钟,第三次十分钟……第六次三十分钟。等到第七次安溪觉得可以尝尝雾污染的味道的时候,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大雾的天气了。 现在她在这里,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只是这里的“雾”薄得多,污染的强度也远远不如。 当然,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依靠土地护住口鼻,才能活下来的小女孩了,她成长成张嘴可吃万污染的大女孩! 安溪看着最近位置的光,驱使黑发污染进行触碰——就在她试探声音的时候,她同时还尝试过掌控自己的肢体,但是失败了。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肢体,但是无法控制,跟之前中了一种能制造活偶的僵木的污染感觉有些相似,都像是成了别人手里玩偶的感觉。 区别在于中了僵木污染身体是没有知觉的,一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而现在她是能够感受到肢体,肢体触感也能感受到,就是没办法使用。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使用,动一下扭一下还是可以的。 时间紧迫,安溪选择使用污染。 黑发污染如她的手足随她的心意朝着最近的光冲射而去。 回声响了十来声,安溪目测不超过一臂距离的光,仍旧距离黑发目测不过一臂。 “空间重叠?认知混乱?” 安溪刚出口,下一次回声出现在她耳朵里的时候,就又变长了。 安溪收回黑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右眼眼瞳里出现根根透明的线状物—— “四号校车侵蚀” 她轻声道。 她右眼中透明的丝线迅速扩散,短短两瞬,半只眼睛安全透明化,透明眼眸里倒映出眼前的一切——幽暗的底色,发着光的光团。 视线更进一步,视野的光团里是一对打火石,很快,包裹着打火石的光团飞速后撤,又一个光团出现,那是一束火把……一个又一个光团出现又离开,安溪见到无数能够发光的物体被包裹在光团之中—— 大多是火把,小部分是各种灯具,比较吸引人注意力的是像是一个木鸟,鸟的肚子能够发光。 …… 安溪意识到,她自己也在一个光团的包裹里,所以她无法动弹是被光包裹的缘故? 寻找间,右眼污染已经侵蚀半张脸,包裹校车的光团仍旧没有丝毫踪迹,她用右眼污染侵蚀校车,利用右眼污染一定会先侵蚀核心部分的特性,寻找校车。 但安溪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谁能想到光团里藏着消失的发光主体,这里这么多的光团,寻找难度可想而知。 而右眼污染的副作用极其大,一直触发它就会一直侵蚀她的身体,直到她完全透明化。 但她此刻不能停下来,右眼污染短期内只能使用一次,这次没能找到校车,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除了右眼污染,在这样一个不知边际的地方,在眼前无数光团里,安溪想要找到包裹校车的那一个光团,那就是大海捞针。 安溪半个脑袋都被透明化,就在右眼污染往左眼处、嘴巴处蔓延的时候,两处污染突然出现遏制住了右眼污染的蔓延。 “哇偶。” 安溪眨了下眼睛,暗戳戳给三方协调输入污染,先给右眼污染输入一通,右眼污染蔓延出去的时候,又偷偷给另外两方输入。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82节 三方相互侵蚀遏制,安溪感觉脸皮都要被撕裂了,但她的眼睛亮的吓人,她发现右眼污染的污染侵蚀放慢了,但是“工作”没慢。 发现这一点之后,安溪就不断协调输入污染,同时飞快寻找光团。 一个又一个光团飞速从她的视野里后撤,这个感觉就像她坐在急速行驶的列车上,窗外的景色在视野里极速后撤。 透明停在半张脸的进度后,在某个瞬间停止向另外半张脸侵蚀,它转而往下,后背有蛇纹污染,安溪故技重施再次拦住了右眼污染的透明。 为了尽可能延迟右眼污染不断透明化的时间,避免右眼污染发现蛇纹污染也侵蚀不动,转而再换方向从右耳往下侵蚀。 安溪开始减少对脸上另外两个污染的污染输送,后背污染是被动,她一开始要测试在不输送污染的时候,右眼污染能否侵蚀动蛇纹污染覆盖的后背,一点多余污染都没给。 蛇纹污染拖住了右眼污染的透明化速度,但安溪感觉如果没有外物干涉,蛇纹污染透明化是迟早的事情。 安溪开始新一轮平衡。 在她的右半个头、半个脖子、一部分肩膀安全透明化消失的时候,安溪右眼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校车的踪迹。 校车占据安溪全部视野,然后是隐隐约约有三道身影。 刹那间三道身影开始透明化,安溪连忙断掉右眼污染。 压制住右眼污染,强行令右眼污染休眠之后,安溪回忆了下校车的样子,确定对方没有什么损失之后,深吸一口气—— 警戒污染! 启动! 她舒展身体,引导飘散的污染往她身体里流动。 她无法控制身体,无法移动,无法突破光团限制,无法去寻找已经定位到位置的校车。 “但我有个好主意。” 她说。 在不断响起的回声中,她继续说道: “只要容纳了你,容纳越多,我对你的掌控越多,我的限制越少。” 校车安全,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容纳这个污染。 无数流动的污染涌入安溪体内,侵蚀她的四肢百骸,那是一种安溪大冬天在结冰的小溪跳绳,结果掉进结冰的溪水里的冰冷,吐出的呼吸都带着森森寒气,仿佛血液都被冻结。 冰冷之后是无尽的静,那是一种极具有压迫性的孤寂。 是安溪从未感受过的感觉,她的牙齿止不住打颤,仿佛要从打颤的声音中汲取一些声音来打破寂静。 但她什么也听不见,听不见牙齿打颤的声音,也听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回声。 她眨了眨眼,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她张了张口,口腔里只有冰冷的寒气冒出。 第116章 回家之路[6] 黑暗与寂静, 这两个严禁规则所相关的污染,在此刻呈现的淋漓尽致。 从第三视角来看,安溪整个人表面覆盖着薄薄的一层仿若黑色冰霜的物质, 持续冒着冰冷的寒气。 她的右眼与右脸完全透明化, 简单来说,以肉眼的观感她透明化的部分是完全消失的状态。安溪剩下的左眼不知什么闭上了,旁边眉骨处笼罩着黑色雾气般的红花摇曳着, 根系渐渐浮现在左脸肌肤上。 若非胸口尚有起伏,不会有人会认为她还有生命体征,这看着已经不是人刚去世,而是已经冷冻过有一会儿了。 作为当事人, 安溪感觉尚在承受范围之内,冰冷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她每年冬天都到小溪蹦跳, 每年都要挨一顿掉冰溪水里的打, 后来她容纳冰霜污染, 是直接把冰霜污染宿主——一只活跃于冰层中的小虫子整个误食, 冻到昏迷, 三天两夜后才苏醒容纳成功。 真的是误食, 不是故意生吃虫子的, 是她在吃冰的时候, 不小心吃进去的。 当然,也没少这一顿打。 …… 安溪仔细感受发现,这里的寒冷并不以冰、冷之类的因素为目的, 它的目的是暗与静,寒冷只是衍生后的产物,因此这点寒冷对安溪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静与孤寂。 从小到大,她一共体会过四次寂寞。 一次是在山上,每一次周围静下来的时候,她都感觉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但这种时候并不常常出现,山上的人也好神也好,都偏爱于她。 只要她闹出动静,哪怕只是“哇”一声,就会得到回应。 所以她的确恐惧孤寂,但也仅仅只是畏惧,她知道她拥有有足够的爱去支撑她的勇气,她知道只要她“哇”一声,就会得到所爱之人的回应。 她不畏惧恐惧。 这也是她在第二次启航里遇到情感面具污染侵蚀时,不受影响的原因。 足够的支撑与信任。 第三次是朱老师的污染,那是一种很强大的精神污染,整个人仿佛被世界遗弃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孤寂是他的伙伴,饥饿是他的食物。 安溪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从朱老师那里吞食的污染,朱老师自那之后一直没有再出现人前,安溪也没办法找当事人请教。 她之后遇到熊,在他身上感受到和朱老师污染相似的气息,一开始熊一直没应答,在她成功拿下员工楼后,熊终于愿意说了。 “我不知道你说得是谁,跟我同一胎兄弟有几百。” 安溪就没有再继续问。 几百个兄弟,这一听就不是如同生育污染能做到的,这得是那个可怕的存在即为失控污染的繁殖污染能做到的事情。 繁殖污染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会无限制污染所有接触到的生命不断繁殖,这里繁殖出来的生命,也会成为新的被污染的对象。 安溪没有去问他是怎么从繁殖污染中逃出来的,但熊主动告诉她繁殖污染的位置。 “那个地方叫[母体],失控污染已经被清除,但污染从不会彻底消失,没有人知道现在那里还有没有失控污染。” “看你不是个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的人,之后听到[母体]一定一定一定要躲开!是躲,不是冲,明白吗?” 安溪又不傻! 这种恐怖的污染,她怎么可能凑上去! 总而言之,第三次寂寞,确实冲击到了她,但对安溪来说那个污染的恐怖之处,饥饿是大于孤寂的。 理由依旧是足够的支撑。 现在是第四次,这一次感觉很奇怪,奇怪的地方在于她的感觉不像是被污染侵蚀产生寒冷与孤寂,而像是就身处在又寒冷又黑暗又孤寂的地方,是外界环境的影响。 理智上,安溪又很清楚她现在所在地,可以说是一个未知空间,也可以说是惩罚专用空间,是她在违反那个未知地区的规则之后进入的惩罚专用空间。 她也清楚这个空间里都存在着什么,尤其是在右眼污染使用之后,她看清楚了光团里的东西,对这个空间的认知就更清晰了。 理论上她此刻就在光团里,还是荧光的光团里,光团里或许有寂静与寒冷,但怎么会有黑暗? 安溪杂七杂八扩散思绪,以此抵御孤寂污染侵蚀,但很快她的所有思绪就仿佛被冻结一般戛然而止。 她被一道声音夺去了思维,那是一种很空灵飘渺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从远方遥遥传来。她被声音吸引,灵魂仿佛都在向声音方向而去。 隐隐约约之中,她好像从这道没有任何明确词与字的声音里得到了信息。 跟着它。 跟着它。 跟着它离开黑暗与孤寂。 跟着它奔向光明与自由。 跟着它。 …… 忽然,呼唤般的空灵声音中,出现一道熟悉人类的,嘶哑到刺耳的尖锐声音。 * 安溪半张脸下充满红花的根系,扭曲狰狞的根系在皮肤下蠕动爬行,犹如虫蛇。 脸上细细的花枝,支撑着被黑色雾气笼罩着的红花,如果安溪是睁开眼睛的,那么她就能够看到:笼罩着红花的雾气在不断融入倒披针形的花瓣当中,花瓣皱波状的边缘已经有斑斑点点的水滴状黑点。 表面看这似乎是红花在被雾气侵蚀,但实际上,安溪若是清醒的状态,她就会感受到是红花在吞食雾气! 此刻在安溪没有意识的时候,红花正在对下根系吞食着安溪的血肉与污染,对上花瓣吞食着笼罩它的雾气。 在花瓣完全变成红黑色之前,安溪倏地睁开眼睛,她的脸上浮现出情感面具,面具正不断吞食着周围的情绪。 意识里在声音吸引安溪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静静的声音,很尖锐嘶哑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安溪曾经听过的静静的声音,但她一瞬间就确认那就是静静,她从未面对面见过的好朋友。 同时,她触发情感面具的污染,以污染去吞食情绪,在负面情绪消失之后,她快速且顺利容纳成功了这个空间的污染。 “怎么能自己加餐呢?” 安溪伸手抓住左脸上红花的花枝,强行要将红花拔出。这朵花太大了,现在又学会偷吃,万一它每天半夜偷吃把她吃瘦了怎么办?! 她每一块肉都是自己努力吃出来的! 然而在安溪即将用力的时候,花瓣忽地晃了晃,就像是在蹭贴安溪的手。 “好吧。” 安溪被说服了,松开手放开花枝。 花什么都没说,只蹭了一下,但是安溪被说服了。 “其实仔细想想,打架的时候如果突然脸上冒出这么一朵大花,不吓人也能壮一壮己方气势呀!” 安溪把自己说服了,甚至已经开始挑选打架对象。 “没有回声了。” 她忽然说道。 她容纳的污染不够,现在还在继续容纳进来污染,因为已经容纳成功,不会像之前那么艰难,甚至可以活动肢体,自由发声。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回声消失了,不仅仅是之前的重叠在一起的回声,还有她清醒之后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没有回声。 安溪容纳着污染。 回声这个问题可以在之后突破光团的时候在进行思考与推测。 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静静声音的突然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情感面具里并没有静静的意识,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个人在容纳之后得出的结果,更是因为假设情感面具里还有静静的意识存在,那么就不存在失控的情感面具。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83节 能被成为垃圾的失控者,必然是污染失控,宿主完全失去理智与意识,甚至像静静这样,失去完整肉体。 “奇怪。” 安溪想不通。 面具也不会回答安溪,否则这就是个恐怖故事。 安溪在情感面具里搜刮了一遍,里面跟七班有关的人的情感全部都被送出去了,但还存在不少人的情感。 那些情感种成的红花长在人脸上,一朵朵一簇簇汇聚成一片红色花海。 每一个朵花都象征着静静的曾经,整片花海却没有她的存在。 …… 安溪没能找到声音出现的缘由,但她成功容纳了污染,新污染的特性有两条: 一条是吞噬光,一条是释放光。 两条特性具有相关性,只有吞噬过的光才能够释放。 所以安溪称之为:吃光污染。 简称:光污染。 容纳成功之后,安溪发现她能够感知到每一个光团的存在,并且将自己移动到任意光团之中。 这似乎是这个空间特有的独特特性,但不得不说,有了这个特性之后,跟校车会合就方便很多。 安溪很快就定位到了四号校车的位置,意外的是,校车的位置在飞速移动——朝着她的方向飞速移动! 在安溪感受到校车之前,校车距离她只有十来个光团的距离了,在她感知到校车的同时,因为她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校车同样感知到她的位置。 它的速度更快,几乎是安溪每一次的定位,就能够发现它前进了两到三个光团的距离。 安溪“看”着校车朝着她飞速而来,移动自身奔向校车。 两方很快相遇,安溪这才发现校车根本没有突破离开光团,它完全是以蛮力横冲直撞带着包裹着自己的光团撞向她的。 在安溪出现在校车光团里的瞬间,校车门自动打开,安溪踏进校车时,车厢里机械混杂着人声的混乱语音响起: “四号校车已成功接到失散人员,请不用担心,校车会将每一位启航人带回学校。” 第117章 回家之路[7] 跟校车会合之后, 安溪扣上输送污染的管道,她任由四号校车自动驾驶,也没有问校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不是校长的。 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四号校车现在是在为她的手下。 安溪在跟校车探讨:“是这样的, 经过我的观察,我觉得你可能定位不到学校的位置,不如咱们先别回学校?” “先家访怎么样?”安溪想了想道:“虽然我们安息山上现在已经没有能上高中的孩子, 但是学无止境啊,我们山上还是有很多大学龄的女孩子,她们未必不能成为咱们学校未来的学生啊。” 四号校车机械与人声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只在安溪上车后响了一次,之后不论安溪说什么, 声音都没有再出现过。 “好吧好吧。”安溪看着校车在惩罚空间里横冲直撞,正准备说什么,仅剩半张脸上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道:“打个商量怎么样?” “如果你能定位到学校我们就回学校, 如果你定位不到学校就先听我的, 我保证我会在十月假期结束之前回到学校。” 安溪趴在方向盘上, 扯着嗓子叫唤:“求求你啦!” 校车鸣笛两声。 安溪眼睛一亮, 猛地起身, “你答应啦?太好了!现在我绝不影响你, 你定位吧!” 她能感受到这里是被封闭的空间, 一般情况下是无法感知到空间外的情况,如果这样都能让校车定位到学校,那她服了。 提前回家就没有这么重要, 她高低要搞清楚校车这样精妙的定位手段是怎么来的! 令人遗憾的是,校车始终没有脱离空间,安溪一开始还乐呢, 高兴自己赌赢了,可以回家了。 “乘客请注意,车辆误入不明空间,失去方向。” 安溪闻言呲牙乐。 “重复,车辆误入不明空间,失去方向。” 安溪闻言呲大牙乐。 “重复,车辆误入不明空间,失去方向。”这次重复声音尤其高昂。 安溪收回呲牙,眨了眨眼睛。 校车里陷入沉寂,安溪后知后觉“啊”一声,问:“所以我们迷路了?” 第一遍的时候,安溪以为校车是在承认她赢了,第二次的时候,安溪以为是正常重复,直到第三次重复时司机师傅拔高的声音,安溪敏锐问题。 她不是知道正确答案,而是感觉到熟悉,仔细想想,这三次步步高的语气简直跟她每次回答错误,老师们重复又重复的问话一模一样。 “你确定吗?” “你确定吗!” …… 安溪试探道:“是吗?” 车内声音没再响起,安溪就知道她回答对了。 “没事没事,我想想办法。”安溪安慰校车,“我想一想啊。” 车辆停在原地,安溪透过车窗看向窗外。她此刻的形象很具有冲击力,她的右边半个脑袋、半个脖子、一部分肩膀以肉眼是完全没有的,就像是一副人像画被橡皮突然抹去了那些部位。 “啪!” 安溪猛地一拍手掌,咧开嘴巴笑道:“我有三个办法离开这里!” 她颇为得意道:“第一个办法,你知道学校图书馆里有一位管理员吗?他曾经对我说过,只要我们还是启航人就会一直注视我们!” 当然原话不是这个,但是安溪觉得经过她跟校车的相处,她对学校教职工们有了更多新的了解。 她觉得自己这次的阅读理解,绝对满分! “我知道吸引他的目光,如果能够成功,你感受到他的目光,是不是就能够定位到学校了?” 安溪直接将定位到学校的办法放在第一个说,她并不觉得校车会违反两人的约定,因此丝毫避讳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利用这个离开这里,然后半路转道去学校。” 车里响起声音回应:“拒绝乘载危险乘客!” 安溪沉默片刻,重新扬起笑脸,“没事,我们还有第二个好办法!” 她道:“我容纳了这个空间的污染,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容纳整个空间!到那个时候,嘎嘎嘎,空间任我们游!” 车:“拒绝接受乘客白日梦。” “好,这个确实需要很多时间,不过没关系,我还有第三个办法。”安溪道:“这个办法最平平无奇,咱们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她道:“我已经容纳了这个空间的污染,给我点时间,让我研究一下它的运行规则。然后我们就可以通过进来的规则,找到出去的办法。” “我个人认为,这个办法可以跟第二个办法同时进行,反正都费时间。” 但找漏洞肯定比容纳不知边界的空间所需要的时间少。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安溪想了想道,“如果外面有人违反规则,那么在空间吞食[光]的时候,我们可以抓住那个瞬间逆行离开。” “但是怎么可能呢?大半夜谁不睡觉往外跑?”安溪耸耸肩,正要拆了输送污染的管道往校车外去进行第三个计划的时候,她忽地感受到什么,猛地抬起头—— 无数光团之外,一束新的光团正在形成。 * 黑暗之地 一道光出现又迅速消失,在光存在的瞬间照亮周围景色,一片沙黄,地是沙与土,树是枯色木,唯一存在的人,在火焰阴影下也是枯黄的。 光只存在瞬间,依稀能看到那是个女孩,枯黄的肌肤上充满鱼鳞般的裂纹,瘦骨如柴,只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比火焰还亮。 光消失后,盼水从口袋里取出薄薄一片婴儿半个手掌大的刀片一般的东西,往杂草堆一扔,就是一束火光。 火光消失,她准备再拿第二片的时候,忽然停住动作,像是在倾听什么一般,侧着耳朵,她张了张口,唇舌在动,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黑暗之地禁光又禁声,在这里生活的居民早就失去声音,他们有自己独特的交流方式——通过相同血脉下天生的污染。 换句话说,没有天生污染的人,在黑暗之地就等于是聋哑。 盼水曾经是一个聋哑,但她现在有了“天生污染”,自然就能够听懂族人的话,也能够开口“说话”。 来得人是湖泊,崇尚适者生存一方的族老的孙女,也是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之一,曾多次想杀死她,在她拥有污染之后,不仅不再有任何威胁她的举动,甚至多次帮助她跟族人交流的技巧。 是个族群至上的人。 她出现在盼水之后,说: 【不要浪费族中资源】 盼水回答她【有人坠入深渊,光能为迷失者指引方向。】 湖泊:【族内记录中坠入深渊者从未有离开的前例,你所说得是毫无现实依据的妄语,你过去缺失太多知识,又接收了太多偏言偏语。】 【祭祀在即,族里没有人有时间教导你,祭祀之后,我会向族长建议,让你跟这届新生污染孩子进行再教育。】 黑暗中,湖泊丝毫不受黑暗影响,走到盼水身侧,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准备再往外拿光片的动作。 【现在跟我回去。】 盼水没有动,她跟湖泊这种自幼就有天生污染,习惯黑暗与寂静的人不同,哪怕知道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依旧睁大眼睛,道:【那个人是主动进入深渊的,她选择主动进去,一定就能出来。】 湖泊冷漠道【你真的缺失太多信息,得到污染之后,你没有去了解过任何族内信息吗?】 【你说得那个人,大概率是个外来者,他们误入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却因为生来便存活在具有光的环境里,所以无法忍受也无法承受黑暗,她不是主动前往深渊,她只是想要光。】 湖泊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光对他们来说是常见之物,是安全,所以他们毫无顾忌点亮了火。】 【这样的蠢货,你觉得她有活下来的可能吗?不要再浪费族里资源。】 盼水想说不是,她知道这些信息,但是她同样在光存在的几个瞬息看到了那个人,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她见到那个人丝毫不畏惧禁声规则,见到那个人是怎么尝试一次次走向深渊的。 那人绝不是湖泊口中的那样。 但湖泊没有给她再开口的机会,污染如绳索将她的肢体捆绑,盼水无法动弹,也无法调动污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84节 盼水习以为常调整身体,让身体不会在长时间捆绑之后因为僵硬麻木,很久无法动弹。 哪怕她有了污染,也打不过湖泊,挣扎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不过,过去她还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现在这是她最不需要担心的事情,湖泊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健全的族人受伤死亡。 果然,湖泊发现她没有挣扎,动作就轻缓很多,她解释道【祭祀在即,族中各个资源都有不同程度的短缺,等到祭祀之后,我可以帮你申请更多光片。】 盼水无法开口,但一个刀片已经从她手中脱落掉地,在火焰腾升的瞬间,盼水整个人被环抱着远离火焰。 火焰只存在了不到三秒就消失在原地,就像被擦掉了所有痕迹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盼水想好了应对办法,但湖泊并没有指责她,只是道【现在回去。】 话音刚落,天际仿佛被一道闪电撕裂,狭长的裂缝中充斥着不同色彩形态的光团,在光团中,一道最亮的光团朝着地面而来如流星坠地,迅猛且耀眼。 盼水与湖泊呆愣愣看着闪电般的裂缝,看着传说中的星星朝着两人坠落而来,恍惚中她们听到清亮热烈的声音说着她们听不懂的内容—— “通往现实的已到达,您忠诚的司机小安竭诚为您服务!” 第118章 黑暗之地[1] “哇, 我看到了,叔,你看到了吗?那那那, 我们的恩人!” 安溪在车里叫唤。 几分钟前, 或许是几分钟吧,在安溪准备进行第三个办法的时候,惩罚空间里有新的光团出现。 她与校车在那个瞬间突然达成了不必要的默契——一人一车同时发出爆鸣, 安溪在尖叫,校车在笛叫。 安溪当即放弃三个计划,扣好管道输送污染,手臂一挥:“前进!前进!冲刺!冲刺!!” 校车逆流而行, 安溪利用光污染在空间里的特殊性撕开口子,冲进现实当中。 现实里有两道气息,在裂口尚在光团透过裂口出现在现实的时候, 安溪借着光芒看到了两个小女孩。 一个眼睛像闪闪发光的红宝石, 一个眼睛像凛冽的蓝宝石。 安溪脑袋从车窗探出去, 叫道:“乘车吗?恩人还有恩人的朋友?” 在裂口消失, 黑暗重归大地之际, 湖泊终于回了神, 她将盼水拉至身后, 对盼水道: 【是外来者, 我拦住她,你回去先找巡查队的人,说明有外来者到来, 然后到族里将事情完完全全告诉族长。】她松开对盼水的限制,快速补充【无论好坏,无论怎么面对这位外来者, 皆由族老们决定。】 【一切为了族群!】 盼水的话咽回肚子,最后看了一眼安溪的位置,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感受到其中一人气息消失的安溪:“?” “怎么恩人走了?我好像感受到污染波动,她们在交流?”安溪好奇询问校车,“这是古文里说的外语吗?学校教吗?” 她说话间还在不断吞食出现的禁声污染。 安溪不知道对面是能够适用于黑暗的族群中人,也不知道对方此刻的震撼。 比起盼水半路学习,拥有污染学会交流沟通就开始接受教育的湖泊,对于外来者的了解是更加充沛的。 外来者有个统一的共性:都来自于没有禁光禁声规则的地方。除此之外族内根据外来者们所展现的不同特征进行了划分: 一类外来者是具有污染的,这类人或友善或冷酷或暴虐或失控,无论是什么表现,都能够明显感受到这类人跟他们族群,是生活在不同规则区域里的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他们大多数是误入黑暗之地,因为表现不同各自结局也不相同:有些被族群杀死,有些选择离开,有些成为族群中一员。 但另一类人感觉很古怪,他们没有污染,行为举止就好像不仅仅他们自身没有污染,所处的环境里也没有任何污染—— 过度的谨慎,过度的惶恐,过度的反应。 这一类人总是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但大多数在消失之前就会因为各种污染死亡。 很显然眼前这个新的外来者是第一类人,她有污染且污染强大,但湖泊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能够不受禁声规则限制,又为什么能从深渊出来? 不,不对,从没有人见过深渊,谁也不能肯定那就是深渊。 …… 安溪没能从校车那里得到答案,她把学习外语这件事记下来,感受到另一道留下来的气息紧绷着在原地一动不动,探出头问:“你好?对不起,我忘了你听不懂?” 她想伸手比划,又想起这里没有光线。 安溪缓缓瞪大双眼,她万万没有想到,在五感俱全的时候,有一天会无法与人交流。 安溪手掌无意识拍打方向盘,想了好几个办法都不具备可行性,此刻她深刻感受到学识不够的痛苦,并很快决定暂留此地。 这个地方很特殊,她要留下来多看看多学学,回到山上之后记录下来,防止之后安息山上的孩子误入这里,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自动代入村长角色的安溪如此想到。 更重要的是她承受了离开小女孩的帮助,起码要问问对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安溪将车开到湖泊面前,而后打开车门站在车门边上,她用一手抓着车门门框,防止车再次消失在她感知之外。另一只手往前伸出,带着身体往湖泊方向倾斜。 令她意外的是,眼前女孩虽然情绪与污染绷到极致,但无论安溪是车开过来,还是打开车门靠近,女孩都没有移动一下,也没有进行攻击。 实话说,安溪启动车辆的时候就准备好随时停车保持安全距离,从女孩的状态来看,她的靠近或许会令对方不安。 实际上,女孩虽然紧张但并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与行为。 安溪小心翼翼伸出手,在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利用污染将情绪传送出去。 污染虽然不会说话,不能进行直接的沟通,但是污染能够直接反映出宿主的情绪,在无法言语无法视物的情况下,污染是最能代替语言与肢体进行沟通的存在。 唯一的隐患是,使用污染进行沟通,很容易导致污染侵蚀对方。 但这件事对安溪来说不是问题,一个是她对污染有超脱常人的控制力,不能说完全控制住污染不侵蚀对方,但能够将这个隐患压低到可以解决的程度下;另一个就是,污染的侵蚀对她来说除非能直接致死致失控,否则都是在控制之中的。 安溪现在就是在试探对方的承受力,尝试用污染进行交流。 这个办法是安溪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最无害的办法了。 因为就在她想办法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点,这里的人习惯没有光与声音的环境,那么就像她无法忍耐长久安静一样,她们应当也没有办法忍受声音。 她的声音对她们来说可能是吵闹。 …… 安溪顺利触碰到了对方,她能够感受到在她碰触到对方的时候,对方的污染有瞬间的起伏,只是很快污染又被强制压了下去。 安溪首先释放出去愉快的情绪,表达自己的心情与礼貌。 然后她就像每一次交朋友一样,开始耐心等待对方的回应。 * 湖泊浑身止不住发抖,她看着车辆驾驶到她面前,一动不敢动。根据经验,在遇到强大污染时,要保持静止,避免刺激到对方的凶性,在静止时尽可能收敛污染,理由同上。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感受到攻击而来的污染。 她留在这里是为了要替族群拦住外来者,是要避免出现的外来者过于残暴失控,根据盼水离开的气息找到族群位置。 所以她要尽可能拖延时间,静止不仅能降低对方可能会激动的情绪,还能够展示己方的诚意。 但她没有想到污染的宿主会与她贴面,在贴面中她感觉自己好像面对一座大山,她的污染完全被压制,她的肢体无法升起反抗的意图。 她看着这座大山,不知道这是否是对方污染的特性,还是仅仅存在本身就能够给她带来如此大的压力。 就在此时,一股古怪的污染呈现在她面前,她被动接受着污染,接受污染中古怪情绪,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情绪—— 滚烫的、热烈的、激昂的……像那道撕破天空的闪电。 但她无法去感受这段情绪到底是什么,这一刻,她唯一能够想到的,感受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弱小是一件多么被动、又多么无力的一件事。 …… 安溪传递出去了情绪,但没有收到回应,更奇怪的是,面前女孩的情绪变得很复杂。 安溪刚要仔细感受,忽地像是感受到什么,触碰女孩的那只手往后挡了一下,突然袭击的污染融入她的肌肤中。 安溪愣了一下,蜷起手指搓揉了下,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天呐天呐天呐?!” 安溪在心里默默震撼。 刚刚感受到污染进攻,安溪是担心竖起污染反攻会误伤距离过近的女孩,她都做好可能会疼一下的准备。没想到在接触到袭击污染的瞬间,她体内红花自动运转将污染吸收了。 红花污染升级后,“吃饭”方式变丰富了? 这也太丰富了吧! “我太强了!” 安溪在心里兴奋得出结论。 …… 她太强了! 湖泊在心里得出结论。 污染攻击过来之后,湖泊才意识到巡查队的人到了,但她没想到巡查队的攻击在眼前外来者面前居然一点波纹都没激起。 哪怕是族老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在这一瞬间,湖泊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她飞速思考着针对外来者不同态度可能会导致的不同结局,无数可能在她脑中排列组合—— 外来者想灭族是不可能的,族群每一个成年污染者拼死也会杀死她,为未成年的族人争取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最坏的结果,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对族群来说,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陌生污染缓慢流动,湖泊能够清晰感受到污染在小心翼翼绕开她—— 那些纷杂的可能尽数从她脑海中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不久前她感受到的陌生污染带来的陌生情绪。 在陌生污染即将绕开她离开的时候,她猛地握住外来者的手。 …… 安溪准备反攻的手忽地被握住了! 上面还有冰霜污染! 冰霜污染触发之后连宿主都一起冻,它才不会管握上来的手是朋友的还是敌人的! 安溪惊恐撤回污染,却更惊恐发现,面前女孩的情绪——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85节 她好像在笑? 她检查了下,因为撤回很快,冰霜只冻住了对方的手,没有往前蔓延冻到脑子。 在安溪心里尖叫的时候,那只还带着冰霜污染残留冰霜的手加大了力气,紧紧握住安溪的手。 污染从交握的双手中流动。 安溪感受到污染中的忐忑、不安与期待。 安溪自己在心里翻译了下,觉得这个污染的意思应该是:你好,朋友。 她这么想,于是把自己的情绪传递回去。 …… 湖泊收到回应松了口气,黑暗中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她猜对了,眼前外来者没有要进攻的意图。 她张开口,冲着远处五个巡查队成员,发出安溪听不懂的污染语言: 【不许攻击,留下三人见机行事;一人去告诉守着那群外来者的守卫,不惜代价至少保住一个人的命;一人告诉族老,此人异常强大暂时安全。】 …… 给出回应之后,安溪明显感受到对方情绪的稳定,以及很长很长一段陌生的污染波动。 不像是侵蚀,也不像是进攻,反倒是像某种信号。 信号? 黑暗里,安溪眨了下眼睛,握住校车门框的手,拉好盖住半个脑袋的兜帽,又将脖颈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敏锐记下波动。 一共六段波动,其中重复率最强的波动出现了五次。 是他们的交流方式? 这个重复率最强的波动是什么意思呢? 是不是某个字或者某个词语的意思呢? 第119章 黑暗之地[2] 在利用情绪进行交涉的过程中, 安溪发现湖泊总是忍不住使用那种特殊的污染波动,安溪每次听到都会一一记下,记下之后就会发现重复率很高。 重复率一高, 再联系对方释放的污染里所蕴含的情绪, 安溪自然而然就开始猜测污染波动所对照的意思。 为了得到更多数据,安溪想方设法引导湖泊多表达——这正是安溪所擅长的。 根据她的经验,一个人急了的时候, 就算是思维与肢体已经陷入僵化状态,也会重新活过来,破口大骂。 不巧,安溪这辈子最擅长的事情, 就是把人惹急。 眼前湖泊第一次主动接触她,是在她即将进行反击的时候,而同样是在那个时候, 安溪感受到污染波动, 由此可以推断两方是认识的。湖泊突破恐惧握住她的手进行交流尝试, 不是因为被她打动, 而是为了救人。 这是个多么大的激发点啊。 安溪反反复复尝试去攻击远处的三道气息, 每一次都被湖泊“误打误撞”打断。多次下来, 湖泊从一开始的犹豫颤栗, 到后面急切熟练, 中间多次忍不住用安溪听不懂的语言说话。 这么反复下来,安溪带着目的倾听,基本可以分辨出一些常用字与词语, 比如“污染”“失控”“是”“她”……之类的。 在这里安溪还发现一件事,湖泊对她的代指词汇,似乎不仅仅是指她, 还有另外超过两人以上的人们被用同一个词语代指。那个词语大概是一个统称,安溪猜测是“误入者”、“外来人员”之类的词语。 很快,安溪这个激将法再用就会被发现是故意的,需要再想个新的办法刺激对方的时候,她感受到新的气息在远处出现,十几道气息,其中有一道气息是她那位离开的恩人。 安溪握着湖泊的手指向来人的方向,示意湖泊有人到来。 于是在新的气息到达安溪面前的之前,安溪得到了新的污染波动。 人群围上来,其中三道气息走到湖泊身后就在安溪思考要不要突然发声吓他们一跳的时候,寂静的黑暗里忽地响起声音—— “里豪?” 安溪闻言一愣,声音放得很低,发音有些奇怪,但确确实实是她能够听懂的语言。 安溪激动道:“你好?” 对方磕磕绊绊道:“欢迎来到黑暗之地,我是鱼乡族老水娃,负责与外沟通。” 在水娃的介绍下,安溪了解到鱼乡是这片黑暗之地仅存的族群,但总会有像安溪这样的误入者。 她的语言就是从误入者那里学会的。 安溪将人邀请到校车里,将她的来历挑挑拣拣说了:“我是新城新楼房销售,这次出来是负责对一个山村的宣传售卖新楼房的,没想到赶夜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落到这里。” 黑暗里安溪张嘴就扯,秉持着‘人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的原则,她非常焦虑忧愁询问:“水娃姐姐,这里离开的路好走吗?这辆车可不是我的,城里负责人能感应到车的情况,要是让负责人以为我驾车逃走了,一定不会饶了我!” 紧接着又道:“姐姐你不知道那位的厉害。”她声音带着哭腔,“刚刚车灯还爆了,我都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但同样因为黑暗与寂静,声音再怎么压低,也能够车厢里所有人听清楚每一个字,每一个泣音与哭腔。 车厢忽地晃了晃。 安溪抽噎一声:“还不知道车在里面有没有其他的损伤呢,我怕是这辈子都要赔出去了。” 安溪说一句,就有更年轻一道女声发出污染波动,她一开始以为这是仗着她听不懂,在背着她说小话。 后面她话一多,那女声也跟着多,安溪回过味知道这是在翻译,于是她话就更多了。 她大致了解了这群人结构,最前面三道气息里,中年水娃是领导,年轻女声是翻译,恩人是一道安全保障,后面全是守卫之类的角色。 安溪说话根本就没有瓶颈,她从担忧车说到车的来历,顺口就给自己跟车编了个一眼万年、奈何贫穷、努力挣钱发现钱难挣命还薄,最后换了个渠道,才得到开车的权限。 “我靠着优秀的口才能力以及强大的污染,得到去高潜力地区宣传的机会,这才能够顺理成章成为驾驶员。” 总得来说,也就三件事是真的。 人是真的,车是真的,以及车真的不属于她人。 安溪发言的过程中始终没有被打断,甚至水娃还会时不时应和两声,让安溪说得更多。 车都烦了,这里人都没烦。 安溪感受到了下众人的情绪,发现大家情绪都挺快乐的,快乐的听故事。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是为了得到更多波动,学习语言,所以使用的话语并不有趣,有一些为了测试波动发音甚至反反复复重复同样的词汇。 她的故事也并不有趣,但就是这样的话,都能让在场众人不厌其烦地听,为什么? 安溪也是有十多年居住封闭山村经验的,她很清楚如果在这数十年里出现一个误入的闯入者,那么无论对方说什么没意思的事情,她都会觉得有意思。 联想那片不知存在于什么地方的惩罚未知空间,安溪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推测—— 这里该不会是易进不易出吧? 于是她话锋一转,“按理说这位朋友救了我跟我的好朋车,我应当留下报答一二,但我实在着急,所以冒昧请问,怎么离开这里呢?” 翻译之后,盼水似乎想说什么。 水娃道:“道谢的话,本应该由盼水自己来说,但您的情况实在对我们族群太重要,我们会另外补偿盼水。” 在女声翻译之后,盼水发出声音【我不需要补偿。】 “希望您能告诉我们您是怎么在那个地方存活下来,又是怎么从那个地方离开的。我们将感激不尽。” “至于离开的办法,抱歉,我们不能欺骗您,鱼乡族无法离开黑暗之地。而从古至今从黑暗之地离开的误入者从未有人回来过,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离开了,还是迷失在黑暗中。” 安溪闻言捏了捏椅背,思考一会儿才道:“感谢您的诚实,作为感谢我可以告诉您答案,因为我强大。” 安溪一点也没有玩笑自夸的意思,真诚道:“那个空间里本身并不伤人性命,对人的污染也没有任何伤害,但肢体无法动弹,时间模糊不清,距离与空间的概念也胡乱非常。” 她道:“时间本身就是最好的杀人利器,是我强大能够在那片空间找到生存的办法,并且在……盼水是吗?在盼水不断释放火焰的过程中,我在那个空间里看到了火光,沿着光的方向回到了现实。” “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我回到现实的动静,这又回到了初始问题,因为我足够强大,我才能在找到路之后,撕开一道门。” 女声翻译之后,人群陷入沉寂,安溪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流淌着的相似的情绪,是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激动。 【也就是说,只要污染足够强大,就能撕破深渊?】 安溪看向盼水,听着来自于不同人的污染发出相似内容波动,她开始喜欢这群人了。 水娃道:“感谢您宝贵的信息,在您在黑暗之乡这段时间,如果您有任何需要请不要客气。” 安溪一点也不客气,当即就说出了自己两个需要:“我想知道过去所有离开误入者的离开信息,以及我想知道您这里是否存在除了我之外的闯入者?” “信息需要整理,的确有几位外来者,但他们大多污染缠身生命垂危。”水娃叹气道。 安溪闻言,终于知道湖泊最初那段文字的意思,知道重复率最多的那个字是“人”。 “您不要误会,不是我们鱼乡不愿意救助他们,实在是这群外来者非常古怪,来到这里就像是无法在水里存活的陆地动物。” 安溪闻言猜测,这部分人大概是跟沐辛然来自同一个地方,她咧开嘴巴笑道:“太巧了,我这个人颇为精通治疗污染引起的疾病啊!” 鱼乡里也有医生,但医生什么时候还能治疗污染相关的疾病了?医生难道不是与污染没关多喝热水多锻炼,与污染有关准备棺材吗? 他们鱼乡的医生,最擅长的两门手艺,一个是治疗未成年无污染儿童疾病,一个是手锤患有污染疾病的成年人,保证两锤无痛而逝。 守卫们再怎么震惊也能稳住,盼水就不一样了。 【假的吧?】 盼水偷偷问湖泊。 湖泊也很震惊但她稳住了,闻言示意盼水保持安静。 “您,您说真的?” 水娃难以置信,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个骗子。 “真的呀。”安溪道:“放心吧,最多治疗死亡,绝不会治疗失控。” 她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都放心了。 原来还是熟悉风格的医生啊。 安溪说完忽地想起来沐辛然在她离开前的担忧与嘱咐,连忙补充道:“外界生存艰难,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会不会对我有威胁,可否装作是鱼乡里的医生?” 水娃对安溪的警惕达到了顶峰。 能说会道、巧舌如簧、污染强大、情绪稳定,内在核心强大,还能屈能伸。 安溪不知道自己在水娃心里什么形象,夸张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求救助之后能得到什么,只求多留下一道性命,也不枉费我多年的学习与努力。”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86节 安溪话音落地就有人情绪发生变化,一经翻译,除了水娃之外,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流露出动容的情绪。 第120章 黑暗之地[3] 融阳曦快要死了。 进入这个副本之后, 她就有预感过不到副本结束的时间,但她没想到死亡来得这么快。 融阳曦并不是第一次进入魇界,她上一次进入魇界是六月份, 三区自由主路轰炸案, 她被流弹击中陷入昏迷进入魇界。 那是个在教科书上的副本,虽然副本总是时有不同,但是按照平时所学, 也算有惊无险成功度过。 从魇界醒过来之后,她就准备移民到七区。实际上融阳曦知道最安全的区是八区,据说八区公民被官方当婴儿看顾,但八区向来易出不易进。 据说投胎更快, 但投胎容易投到五区。 五区从上到下都非常混乱,不仅混乱还搅屎棍一个,当初三区推翻统治, 那些垃圾统治者背后就有五区的身影。 解放后的三区跟五区, 是见面互相掏枪示意的“友好关系”。 而七区与各大区都保持良好关系, 尤其是三区的解放有七区的帮忙, 两大区关系就非常亲近。 她已经办好了手续, 但她没想到就这么几个月, 她会第二次遇到飙车案, 她被击落的飞车零件砸中, 再次进入魇界。 融阳曦想过或许会死在魇界,这对他们三区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情, 甚至魇界可以说是三区所有人公认最好的死亡场地。 因为在他们最艰难的时期,在他们的先辈用昏迷逃离现实躲进魇界的时候,魇界没有拒绝他们。 这是他们三区非常骄傲的一件事。 并非所有昏迷的人都会进入魇界, 据她所知,九大区至今都有人想要研究出,在不伤害人体或者伤害有限度的前提下,稳定进入魇界的办法。 但是千百年过去了,只有他们三区在那个艰难的时间段,无意识做到了这点。 凡事有利有弊,这保全了当时三区更多有志者,但同时导致现在九大区里就三区对魇界最狂热。 有一个关于三区的笑话说:如果说全世界有十人认为魇界是人类最终归宿,是唯一神界,是人类应当主动虔诚献身的神灵之所,那么十人中,三区占九人,还有一个是三区移民出去的。 融阳曦虽然并不是狂热的一员,但她同样认为人最终的归宿就在魇界。 但真的到了死亡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并不能像她以为的那样能够坦然接受死亡。 融阳曦不断想经历过的副本,想曾经看过的副本,尤其是她爬到隔壁区网络里看过的副本。 九个区里只有八区对副本研究的最全面广泛。八区人似乎天生就爱开荒,现实开荒海洋,要在海里种地,到魇界也开荒,无论副本大小强弱,只要是新的,那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三区看不上八区,认为八区并不尊重魇界,他们只是热衷开荒。 他们三区更爱魇界,那些过去接受过三区先辈们的副本,每一个都在三区首富展览馆里——这是唯二不会被轰炸的地方。 另一个是解放三区的女士的陵墓所在地,也是当时起义牺牲者们的长眠之所。 除此之外,三区无处不可炸。 …… 但无论融阳曦怎么回忆,都不记得有哪个副本没有昼夜之分,每时每秒都处在黑暗里。 他们这次一共进来有五个人,融阳曦并不知道其他几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因为第一个玩家点火的时候,人跟火同时消失了。 快到她没有反应过来,更不用说看清楚谁是谁,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听到尖锐的分不出男女的尖叫戛然而止。 她不得不怀疑,这两个人都消失了。 这两个人为他们剩下三个人确定了两条规则: 1.不要制造任何光亮; 2.不要发出声音。 他们都清楚这个范围太大了,或许更小的光没事,或许更小的声音没事,但没有第三个人会愿意尝试。 融阳曦甚至不知道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玩家活着。 融阳曦唯一能想到活下来的可能就是突然副本结束,她回到现实,否则她不知道在这个副本要怎么活着。 这个副本除了两条禁止规则之外,她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明明在魇界不需要吃喝,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明显是室内,她此时坐在床上精神不济的时候直接就睡了,什么危险都没遇到。 但她就是快死了。 她能够感受到,身体的无力,肢体的僵硬,精神的乏累,可能下一次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融阳曦想,或许她可以再再次睡着之前,点亮火,如果有玩家还活着,光亮或许能给活着的玩家新的线索,而她既然都要死了,那么消失最坏的可能就是死亡,或许还能有新的生机。 融阳曦这么想着。 她是被遗弃在福利院的孤儿,没有父母,只有孤儿们所有的园长妈妈,因为五官有混血痕迹,从小到大都被排外的三区人排斥。 其实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万一还有来世,她就去八区了呢? “好想吃糖醋小排。” 融阳曦想着流下眼泪。 “好想妈妈。” “妈妈,好害怕,我好害怕妈妈。” …… 细微的呢喃声在黑暗又狭小的房间里响起,这声音实在太轻太低,像死亡前的恐惧的呻吟,传到门外时,几乎已经听不出声音的内容。 但安溪有一双好耳朵,她听得很清楚很仔细,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糖醋小排是什么好吃的。 安溪磨了磨牙,轻手轻脚撬开窗户,悄无声息从窗户翻了进去。 速度又轻又快,轻到安溪身后十几个人都没注意到,快到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拦住,也就没办法阻止。 但包括水娃在内所有人都想不通,到底为什么要翻窗户,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吗?走门是会影响到治疗效果吗? …… 安溪并不知道水娃等人的想法,她按照沐辛然的叮嘱警惕了,为了达到警惕效果,还告诉水娃等人帮助她一起隐瞒身份,但是—— 会想妈妈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安溪理直气壮地想。 她悄无声息站立在融阳曦床头,附身“看”着融阳曦。 安溪是没有夜视能力的,她没有夜盲,晚上只要有一点光芒都能看清楚东西,但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是真的没有办法。 所以她的“看”并不是能看到人怎么样,她在感知对方身体周围甚至身体里的污染。 安溪是有治疗无污染人的经验的——沐辛然,是非常简单粗暴的手法,直接将污染侵蚀身体的源头割离身体。 这个办法对除了七个转学生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危险性,但对沐辛然这七个就很危险。 因为他们原本身体里就没有污染,他们不能承受任何污染伤害,这种粗暴手段很容易让沐辛然这类人死在治疗当中。 因此安溪自己都不知道,沐辛然是怎么活下来的。 眼下的情况其实比沐辛然要好很多,因为沐辛然那会儿是污染已经侵蚀到血肉里开始扎根。 眼前这个女生受到的污染只是空气里污染侵蚀。 沐辛然跟君挽夏也在启航呆了很久,空气里的污染对她们来说也是无法避免的,但她们都没事,也没有表现任何不适。 为什么这个女生就因为空气里的污染快要死去了呢? 安溪一点清理女生周边的污染一边研究,在周身污染都清理干净之后,安溪想到了答案—— 因为精神。 在来鱼乡之前,安溪将校车收进挎包,跟水娃众人走路过来。路上,安溪从水娃那里得到更多关于在她之前误入鱼乡的外来者的信息。 一共五个外来者,凭空出现在没人居住的废弃房子里。五人出现后没多久就有一位将光片打在身上,引发火焰,然后被深渊吞噬。在这个过程中第二个人发出尖锐声音,同样被深渊吞噬。 剩下三人,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触发过规则,引来深渊,但与此同时这三人始终没有离开他们落地的房间。 据水娃当时说,根据鱼乡的观察,这类人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弄名其妙就死了。 其中一个死法就是,鱼乡人越是靠近他们,他们死得越快,所以现在这类外来者再出现,鱼乡人就不在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是会派人守在周围。 “很奇怪,”水娃道,“我们知道哪怕只是无意识溢出来的污染对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所以在更早之前会尝试靠近他们,想要与他们交流的时候,我们大多数都会保持安全距离,不会让溢出污染碰触到他们,但即便如此,死亡的速度还是远远快于那些不知道我们存在的外来者。” 还有更离谱的是,一直缩在房间里的比出来探索的死得更快,当然前提是出来探索的没有遇到致命威胁伤害。 当时说完这个就到了目的地,安溪也就没有深究,但是现在她忽然想明白了原因。 哪怕鱼乡人控制好了距离,哪怕鱼乡人可以肯定自己的污染没有碰触到外来者,他们死亡的速度仍旧变快了。 这就说明,溢出污染不是主要原因。 联系离开房间进行探索的人比留在房间什么也不做的人活得时间更久。 这两点足以说明,他们的精神在影响加速污染侵蚀,所以问题的根本,就不在于外物污染,而是黑暗与寂静。 他们的精神受到影响,这种精神状态又影响污染,所以哪怕是对于沐辛然来说并不算危险的漂浮在空气里的污染,此刻也变成了能够致死的存在。 这就意味着,哪怕现在安溪将融阳曦周身污染甚至已经侵蚀到身体里的污染清理干净,只要她还在黑暗之地,融阳曦就还是会死。 安溪感受着房间。 除了融阳曦之外,还有两道死气,应当是刚死不久的人。 黑暗里,安溪眼睛轻轻眨了一下,想到了优秀的治疗方案。 安溪悄无声息往后退到其中一个死气旁边,压低声音带着哭腔道:“我也好想妈妈。” 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融阳曦:“?” 幻觉?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声音发出方向。 “姐姐。”安溪想了想沐辛然跟君挽夏的行事风格,放轻声音,硬生生把自己清亮阳光的声音变得更像小朋友,她哭唧唧道:“我好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窗外众人陷入迷茫,之前说好的剧本,说好的人物关系,是这个吗? 安溪临时更换剧本与角色内容,丝毫不考虑窗外人群想法,无论是原本的剧本还是现在的剧本,都没有他们的戏份呀!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87节 安溪心安理得,并且渐入佳境: “姐姐我不想死,我还没成年。” 顿了顿,她补充道:“呜。” 第121章 黑暗之地[4] 融阳曦眼睛猛地瞪大, 一股气血从胸口翻涌而上。 哪个区?! 未成年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肯定是五区! 垃圾! 源于三区对五区的痛恨,融阳曦感觉浑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涌上的气血让她恢复了一些力气, 这点力气虽然不足够让她翻身而起, 但足够让她恢复思考的能力。 融阳曦在这一刻反应过来,女孩说话却没有消失,紧接着她快速把前因后果都思考完整—— 一定是她之前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然后声音被小女玩家听到,让小女孩意识到轻微声音并不会被发现。 聪明的女孩! 聪明谨慎敢尝试,融阳曦一听女孩强忍着的哭腔,仿佛就能看到一个之前一直忍耐不吭声, 直到听到细微声音才鼓起勇气尝试的胆小女孩。 这样聪明的女孩都能出事,一定是五区生存环境太恶劣了! 融阳曦非常主观进行推测。 “妹妹别怕。”融阳曦低声道:“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溪闻言对成功治疗就更有把握,她品味着融阳曦的情绪, 回想在没有污染的时候, 逆着风站张口喝风, 导致吃多了空气里的污染被放倒的感觉, 收敛哭腔, 坚强道:“没有不舒服的姐姐, 就是有点累。” 她道:“姐姐你有没有不舒服呀?” 融阳曦当然不能说自己不舒服, 她强撑着那股气, 很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健康到能单挑一只大鹅,道:“我没事,乖孩子, 你能不能到姐姐这里来?” 屋里应该还有三个玩家,另一个到现在都没说话,很大可能是死了, 更坏的可能是个阴险小人,这会儿一声不吭就是等着她们试错捡漏。 妹妹一听就是个体贴人的乖孩子,万一被这人骗了或者害了,那她不死也要气死。 “别害怕,我会在这里接着你。”融阳曦实在动不了,若不是不确定第三人的情况,她也不会出口让妹妹在黑暗里抹黑过来。 她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宁可慢一步,也不要碰触到什么。” 安溪应了一声。 她一边感受着融阳曦的情绪,一边说道:“姐姐,我叫安溪,安全的安,东西南北的西,姐姐怎么称呼呀?” 安溪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但她现在不是“安溪”啊,她是融阳曦的同伴,是那个怎么说来着? 哦对,玩家。 最初在她还单纯以为转学生们,是能够很好控制住自己污染的大城市人的时候,安溪就在转学生口中听到了很多陌生词汇,她还以为是大城市特有的话术呢。 现在无论玩家们本身的异常,还是沐辛然欲言又止的态度,又或者是沐辛然最后的叮嘱,都可以推测出她们来自于一个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空间。 安溪不太在意,她连自己的世界都没兴趣走一遍,更别说去走别人的世界。 她的梦想就是建设美好山村,建设美好家园。 当然啦,在这个过程中,如果遇到了阻碍,那还是要铲除的。 现在她年龄还不大,人还没有毕业,可以先不着急忙着走事业,先多交点朋友、多看看风景、多增加实力。 有关玩家的信息,安溪发觉有一些出入,比如启航高中的玩家是以转学生的身份进入启航高中,安溪是亲眼看到宿管给她们办理入住手续。 但水娃却说,玩家是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 从目前安溪所了解到的所有信息来看,玩家们来自于另一个空间,他们会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来到这个世界,有些人会死在这里,还有些人待够时间就能够离开。 总结出来之后,安溪才惊讶发现她自下山以来一个月的时间,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得到了这么多全新的信息。 安溪根据这些信息更加具体把“安西”影响规划好:一个弱小可怜坚强,有强大潜力的未成年女孩。 “安西?” 哪个好人会给自己孩子取这么个名字,这不是谐音“安息”吗? 融阳曦想是这么想,嘴巴上却没这么说,她道:“真是缘分,我的名字也有‘xi’我叫融阳曦,融是祝融的融,阳光的阳,晨曦的曦。” 安溪立刻暴露本性,张口夸奖:“好热烈好阳光好光明的名字!” 融阳曦不太好意思笑了下,“因为我妈妈叫荣光,她喜欢这样带有阳光的字。” “真是了不起,太会取名字了!” 安溪中气十足地夸奖。 两人一来一回,安溪都快走到床边的时候,才回过神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连忙摔了一下,撞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怎么了怎么了?” 融阳曦着急道。 她下意识将身体歪到床边,脑袋勾着往黑暗里看,因为担心安溪,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有部分肢体能够活动了。 她没有注意到,医生不会注意不到。 安溪听到了床边的动静,很难为情说道:“聊得太高兴,不小心绊了一下。” “都怪我,我不影响你,你小心过来。” …… 窗边,湖泊被盼水拉出来,小声道:【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啊?”】 里面也不像是治疗啊,根据盼水的经验,治疗第一步应该是堵住嘴,第二步是绑住身体,第三步才开始正式治疗呢。 这听起来很像是乡里这些年来跟外来者相处后总结的《防外来者诈骗手册》里的内容啊。 就是这次是外来者骗外来者。 湖泊不知道盼水在想什么,实际上她也觉得奇怪,里面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水娃族老也没有下一步指令—— 【等命令。】 盼水没有接受过正常教育培训,要不是盼水跟那个奇怪的外来者有特殊联系,湖泊相信族老不会允许盼水过来接触外来者的。 盼水想说什么,被湖泊打断:【你知道族里为什么派水娃族老过来吗?】 【因为她懂外来者的语言?】 湖泊压低声音,【不,因为她的污染是族群最具有杀伤力的。】 盼水闻言身体一僵,想到在校车时两方的言笑,她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知她的弱点,而我们的弱点就在这里。】湖泊说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道:【祭祀在即,为了鱼乡,不要节外生枝。】 盼水张了张口,半晌道【可是乡里也有很多长久居住下来的外来者,而且这个外来者从深渊出来。】 湖泊道【你怎么不明白呢?那些外来者因为弱小所以我们才能安心让他们成为我们的族人。】 【我们不知道如何从深渊离开,族群也依旧能存在千百年,但如果我们误判一次外来者的目的、性格与污染,族群覆灭或许只是一瞬。】 【盼水,我知道你曾跟一位离开的外来者关系密切,但你要知道你是鱼乡人。】 盼水在黑暗里瞪大眼睛,不远处房间的声音隐隐约约裹着风传送到她耳朵里,她不知道过去多久,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明白了。】 …… 【水娃族老?】 翻译低声道。 水娃虽然关注房间里的情况,但远处的声音也没有逃过她的感知,她道【不用管,小孩子嘛,有碰撞是好事。】 没有碰撞长大的,很容易变成一条线,什么事情都没有还好,一旦发生什么意外,那才是挑战。 但她意识到另一件事,她问【盼水是不是会外来者语言?】 她并不负责族里孩童们成长,因此对族里很多孩童的情况都不太了解。 她对盼水唯一的了解就是:一个到了年纪没有天生污染,但是即将成年时却又有污染的人。 这次本不应该带她过来,但她来得时候说自己帮了那个外来者,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安溪的说完话还没有翻译,盼水就有反应。 她隐藏很好,但她到底还是年轻。 翻译道【我会调查好这件事。】 水娃应了声后补充道【不要吓到她,年龄还小呢。】 …… 安溪全听到了。 她一心三用,一边跟融阳曦说话,一边感知融阳曦的情感,一边听外面的声音。 因为鱼乡交流并不是靠音量,而是靠污染,所以安溪毫不费力就能听到窗外水娃的对话内容,以及更远处盼水跟湖泊的对话内容。 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重点。 [水娃的污染是最具有杀伤力的。] 什么污染能被成为最具有杀伤力呢? 又怎么能够得到这个最具有杀伤力的污染呢? 安溪很快盘算出两个方案,一个是对朋友的,一个是对非朋友的。 对朋友就不用说了,交换嘛,反正原则是:不能让朋友吃亏更不能让自己吃亏。 对非朋友就简单了,简单来说就是四个字:偷蒙拐骗。 非常完美的计划,距离成功就差建立关系了。 安溪思考着终于走到融阳曦身边,她试探着触碰床边,道:“融姐姐?”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88节 她的手被抓住了。 “安西?”融阳曦紧握安溪的手,“你太棒了。”她道:“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害怕。” 融阳曦思考半晌,觉得安溪是个虽然胆小还有点黏人的小孩,但是性格底色是非常坚强有韧劲的,她也能够在必要时刻鼓起勇气承担。 所以她觉得自己不能隐瞒情况。 一个是隐瞒会让队友错失信息,另一个是她万一突然死了安溪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其实不能动。”融阳曦很悲壮,贴着安溪的耳朵,小声道:“你不要害怕,等到我感觉快要死了之前,我会点燃火,到时候你一定要努力看清楚。” 两个结果:她没有消失,试探出光规则的限制所在;她消失了,一瞬间的光也能让安溪看清楚房间。 安溪沉默了四五秒钟,没被抓住的手倏地握住融阳曦的胳膊,强有力地将她扶起来,感受到融阳曦下意识的反抗挣扎,她道:“阳阳,你这不是可以动吗?” “怎么不叫姐姐了?!” 融阳曦下意识道。 紧接着她反应过来,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虽然还是有些阻塞,但是确实可以移动了。 甚至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松,那种无力感觉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缓解了很多。 “好神奇啊。”融阳曦道:“我还以为是世仇的力量与我本人高度的素质引发出的回光返照呢!” 安溪不是很能理解这话的意思,但她知道融阳曦这么快恢复的原因,一个是她不断清理融阳曦身体里与身体周围的污染,再一个就是融阳曦自己精神的恢复。 “太好了西西,我们有救了!” 融阳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感觉自己还能再撑很久。 副本时间终究是有限的,只要她跟安溪两个人老老实实在原地,熬到最后就是胜利。 安溪感觉融阳曦已经药到病除了,只要不自己陷入负面精神里,凭借不需要吃喝的能力能在这个屋里活到死。 她可以准备离开了,安溪不太想用死盾,很容易给刚刚恢复精神的融阳曦带来新的创伤。 “我有一个想法。”安溪试探道:“我们去外面探索吧?” 刚刚才决定要一直留在原地的融阳曦:“?”大惊失色:“万万不可!我们在这里就已经很危险了,离开这里又没有视觉,到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可是我之前一直不动,身体僵硬,现在动了两下,感觉恢复正常了。”安溪再次尝试。 融阳曦闻言若有所思,但她依旧坚持拒绝:“这样,我们可以在这里动。” 安溪想了想,第一次尝试使用新语言【速救,要不伤害这个误入者身体与精神的前提下,让安西安息!】 窗外众人:【?】 是幻觉吗? 怎么好像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信号? 第122章 黑暗之地[5] 安溪突然使用鱼乡语, 并不是真的想要水娃他们帮她想个办法,而是她需要在这个时间透露自己已经学会他们的语言这个信息。 安溪想要得到水娃的污染,计划需要想确定两方的关系, 她假设一直隐瞒消息, 任由水娃他们以为自己听不懂随意说话。 那两方关系毫无疑问是互相防备的。 安溪并不喜欢那种关系,她喜欢的三种关系分别是:好朋友、敌人以及没有什么关系的路人。 所以安溪在现在主动暴露这个信息。 想必大家一定吓一大跳吧,可惜全是黑暗, 看不见一点。 * 安溪想得没错,她的突然暴露,鱼乡所有人都惊到了。 其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水娃,在其他人惊后想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能被听到话的时候, 水娃已经略过这个已经发生且无法改变的事情,想通了安溪在此刻暴露自己的目的。 【什么程度可以?】 水娃是回答安溪,也是一种表态。 最明显的反应就是, 在水娃表态之后, 守卫们的攻击全部都放下了。 安溪显然也明白这个表态, 她愉快道【不死就行!】 这个世界健康的标准。 【你可以睡觉。】水娃很快给安溪想了主意【这类误入者不需要吃喝也没有其他什么生理需求, 但他们需要睡眠。】 安溪欣然接受这个好主意。 * 顺利脱身之后, 水娃告诉安溪她会派会使用外来语言的人接替“安西”的身份, 保住这位外来者的命。 安溪没有什么意见, 她在这里一共就两件事。 一个是:离开回家。 另外一个是:拿到污染, 多了解一点鱼乡,增加经验。 安溪从惩罚空间也是鱼乡人所说得深渊出来,就发现这里并不是那么好离开的, 她感知不到离开的路。 这也是安溪跟着鱼乡人到鱼乡的主要目的,她想得到鱼乡对外来者的所有记录。 而且有一件事,安溪有些奇怪, 鱼乡并不算危险但两个规则非常影响日常生活,这么多年鱼乡里没有一个想要离开鱼乡,离开黑暗之地的吗? 【鱼怎么会离开水呢?】 这句话水娃并没有通用语言说,而是使用鱼乡语。 鱼乡语言是靠污染传递信号,这一次安溪直接感受到水娃的污染,非常冷冽,像寒冬的雪,是寒冷的软绵美丽,但背后蕴藏着无限杀机。 “这倒是,”安溪感同身受道:“我来自于一个偏小山村,村民不过百十户,也没有外面世界那么多花样,但家就是家,外面再好,我还是要回家的。” 两人用两种语言交流,又像是无形的交锋。 水娃温和笑了笑:“是这个道理,你年轻还小,没想到有这样的见地。如果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惜,欲壑难填。” 安溪点头:“我确实很优秀。” 水娃愣了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安溪听出来水娃有故事,但是她自从下山之后,发现人人都有故事,这就是大城市吧,大家都不容易。 不像安息山,大家都很简单,白纸一样的淳朴人生。 “我听你们之前说,最近有祭祀,对你们应该很重要吧?”安溪有些好奇又有点顾忌道,“我这个时候离开,闹出一点动静,会不会影响你们的活动?” 水娃就很奇怪:“离开为什么会闹出动静?你有车辆,等我们将那些外来者离开的信息发给你,你不就随便可以离开了吗?” 安溪“啊”了声,老实道:“你们这个地方,我感觉很奇怪。不知道之前有没有提到过,它好像在排斥我。” 安溪从深渊出来之后,就感受到污染被隐隐压制,除此之外,她感觉到自己异常干渴,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干渴,好像皮肤在说渴、器官在说渴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说渴。 安溪排查过,她身体里并没有其他污染侵蚀,最重要的是,融阳曦,她没有这个感觉。 是针对她一个人? 又或者是所有具有污染的外来者? 还是说是所有有污染的人? 安溪记得她从深渊出来之后,借着没有收回的裂口里的光看到了湖泊跟盼水,两个小女孩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宝石一般的眼眸,除此之外就是她们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呈现出来的如同鱼鳞一般的裂纹。 水娃示意其他人离开,停下脚步询问安溪:“怎么说?” “之前没有人反应过这件事?” 安溪反问。 水娃道:“你知道的,污染影响千奇百怪,或许有人感受过异常,但不可能像你这样一口咬定是[地方]排斥你。” “我们一般会认为是自己不小心受了什么污染影响。” 安溪道:“那他们经历太少,多经历就明白了,污染影响跟地方排斥是两回事。” “愿闻其详。” 安溪随便找个地坐下,从口袋里掏出肉条吃了才慢悠悠说:“很简单啊,我打你一拳,打哪疼哪,污染也是,在复杂的污染本质也是侵蚀扩散,被污染到哪,哪就会有被夺走控制权啊感觉。” “排斥不是,排斥是排斥你这个人,它不会侵蚀你,也不会怎么着你,它的目的是把你清理出去,或者干脆把你清理掉。” 安溪把肉条最后一块塞进嘴巴里,胡乱嚼巴嚼巴囫囵吞了,最后总结道:“我现在就是后面的感觉。” 她感受了下详细形容:“我的污染隐隐被压制,我本人感觉非常口渴,那种好像被埋在沙子底下,全身都在叫嚣着扒开沙子透气喝水的感觉。” 安溪说完之后,周围一片沉寂。 黑暗里安溪看不到水娃的表情,但她能够感知到水娃的情绪波动以及污染的不稳定。 她仔细回忆自己说得内容,好像没有什么会引起水娃这样反应的内容吧? 前部分是关于污染与排斥的区别,这个不都是一些只要经历多,能活着,自然而然就能够总结出来的东西吗? 没什么特殊的呀? 后面就更不用说了,就是鱼乡这边的特色吧?人家原住民肯定比她这个误入者了解得更多吧? 安溪实在想不通。 她一边安静等待水娃自己回神,一边悉悉索索摸挎包摸到什么吃什么。 就在她吃了两块肉三片叶子五颗糖的时候,黑暗里出现水娃的污染。 【你说那是排斥?】 不等安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后面的话已经传递过来—— 【鱼乡每一个居民从出生就有这样的痛处,只有祭祀后,神灵降下甘霖,缓解我们的疼痛,为我们带来足够的食物与水源。】 安溪闻言第一个想法就是: 怎么又有神灵! 怎么又是神灵干涉人间!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89节 她蹭一下站起来:“朋友,或许你听过安息山山神吗?” “山神提醒我们,信神千万条,防骗第一条,选信不警惕,神吃大席你做米。” 水娃平静下来,她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也没有接安溪的话茬,反而继续最开始的话题道:“你想搞出什么动静离开?” 安溪眨了下眼睛,将兜帽拢了拢遮住透明的半个脑袋:“我只是未雨绸缪。” 这个空间排斥她,又不直接放她走,随着时间流逝可能就要处理到她。 安溪猜测那些从来没有回来的外来者并不是全都离开,或者离不开也一根筋往前走就不回头,而是他们在离开的路上就被黑暗之地清理干净了。 所以才会出现没有一个人回来的情况。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鱼乡里也有留下来的外来者,他们为什么没事呢? “这里不好离开,我还没有想明白离开的道路。”安溪说着话锋一转,“但是上古有人说了,世界本没有路,炸得多了也就有了路,实在不行咱们就只能自己开条路出来了。” 她道:“所以我提前问问会不会影响你们祭祀。” 但她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神的事情,现在安溪终于能感受到山下跟山上的相同点了,除了启航高中之外,每一个地区不论大小都有自己的神。 就是太奇怪了,目前她遇到的所有神灵里,只有她们安息山山神既不需要人类的信仰与供奉,也不会因人类的信仰与供奉多看人一眼。 安溪比较单纯,她单纯觉得,目前遇到的神灵里,除了她安息山的山神,其他都是假神。 嗯。 包括现在这个还不了解,但已经初露端倪的鱼乡神。 …… 水娃这次的沉默比上次还要久,沉默之后,她真诚道:“你下次可以不用这么坦率。” 这也太坦率了! 跟直接敲门说:“你好,请做好准备,我要炸你家啦。”有什么区别! 安溪腼腆呲牙笑:“嘿嘿,你夸得真对。” 水娃:“……” 她若无其事略过这句话,严肃询问:“如果我说会影响,你会怎么做?” “问问时间吧?”安溪不甚在意道:“如果祭祀时间近,就等祭祀结束之后,如果祭祀结束时间没有那么近,那就在祭祀开始之前。” 说到这里,安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这里的时间是准的吧?就是跟外界时间一样吗?” “我不知道,黑暗之地没有时间观念,我们是用一种污染容器做时间设备,这种容器能够储存污染,但是会有溢出,24小时储存的污染就会全部溢出。” 水娃道:“现在是凌晨六点,距离祭祀还有不到18个小时。” “已经六点了?” 那现在岂不是9.29日了? 也就是说祭祀是9.30晚上12点整? “那我可以围观祭祀吗?” 安溪问。 来得来了,见见这位鱼乡神。 第123章 黑暗之地[6] 距离祭祀还有不到十八个小时, 这十八个小时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非常紧急的,但是对于安溪来说可太长了。 她用肉条给水娃换了个鱼乡钟,鱼乡钟的形状像个漏斗, 往里面注入污染, 等到污染完全溢出,就是一天一夜。 至于具体时间,那就凭借长久以来的经验。 根据水娃所说鱼乡有专门的时间师傅, 为了不断传承只传女不传男。世世代代看守一座巨大的鱼乡钟,这个钟不仅能显示一天的时间,还能够显示出年月日。 鱼乡所有的时间校准都找师傅,各大祭祀时间安排也是师傅提前通知组织, 因此这里的时间师傅还有个别名叫祭司。 安溪这个鱼乡钟就是水娃带着她去祭司工作处要的全新的鱼乡钟。 鱼乡钟运转是靠注入污染,因此所有鱼乡钟其实都是一对一,一个人就固定一个鱼乡钟, 等人死了钟才会被祭司回收。 安溪跟水娃到时间办事处的时候, 祭司不在只有祭司的几个小徒弟在。 或许是因为禁光又禁声, 安溪发现这里有很多自己独特生活习惯, 比如建筑都非常宽敞空旷, 很少有家具装饰或者其他琐碎的东西。同时, 这里人习惯于使用污染, 比如污染探路, 污染打招呼。 具体来说,安溪跟着水娃到时间办事处,办事处是没有大门小门的, 但是门口安装了一个小玩意。 安溪感受到水娃用污染击打那个小玩意,办事处里就有气息出来。 据水娃介绍,来得人是祭司的徒弟, 办事处的学徒。 安溪的鱼乡钟就是这位学徒帮忙办下来的。 安溪粗粗感受,整个办事处大约有数十人,之所以用大约是因为办事处里有一道气息非常强势霸道,那段气息周围感受不到除了它之外的其他任何气息。 从办事处离开之后,水娃被人叫走,临走之前给安溪找个陪玩,是翻译处的一个姐姐。 “您可以叫我望湖,我是湖泊的姐姐。”望湖道。 安溪捏着鱼乡钟玩,从望湖这里知道了鱼乡的大致情况。 鱼乡有一位族长一位祭司三位族老,其中所有大节小节祭祀庆典都是祭司负责,除此之外,为了保证祭司不被架空,三位族老里必须有一位祭司的直系血亲。 剩下两位族老,原本都是直接传下来的,各自负责族内一切事宜,但是几十年前水娃异军突起,占据一位族老的位置。 最后一个族老,掌控鱼乡的战斗力。 这些信息都是安溪套出来的,但她能套出来,就说明是水娃想让她知道的。 安溪分析了下现在知道的信息,水娃是后天爬上去的,她能爬山去说明背后有人支持。 安溪之前就从湖泊那里听到了水娃是污染在鱼乡是最具有杀伤力的,第三位族老又恰恰是掌控鱼乡战斗力的。 肉就这么大,三位族老分割权利,一位有天然朋友祭司,剩下两位或许是朋友,但从继承的角度看,两方各有自己的背景,背景越大要看顾的人越多,分割出去的肉就越小。 水娃很有可能就是第三位族老推上去的,一是水娃是新队,身后人少,二是水娃是新队更好掌控。 就像现在,遇到一个外来者而已,居然要一个族老亲自出场。 这么一来,水娃的示好就是拉拢。 水娃在拉拢她。 规规矩矩做完阅读理解得出结论之后,安溪自己的想法就突突突冒了出来。 她非常不理解,首先不理解这么点地方为什么这么多隐晦的东西,其次不理解既然人人都想要更多,说明这里的人是有欲望的,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人想要离开呢? 鱼乡是有限的,黑暗之地是有限的,但是世界是很大的啊。 最后不理解她上面的阅读理解是怎么做出来的,好像对话一进入到大脑里,那些东西就自然而然出现了,就像她之前只是看着员工楼的5号,就看到了他的欲望。 她这是进化了? 安溪心想这期末第一不是手到擒来,简简单单? 她美滋滋的,但嘴里一句应和望湖的话都没有。 如果是鱼乡里人想要离开却离开不了,又或者是鱼乡里有一个压着他们的大山,那能帮忙就帮忙了,顺手的事情。 现在这里一滩浆糊黏糊糊的,她才不进去。 她是喜欢搞事,但她可不喜欢炸沼泽! 安溪一句准话没回应,在望湖的带领下将鱼乡走了一遍。一路上没有遇到几个人,望湖说祭祀之前要先把失控污染人员清理一波,这个点应该都在禁区那里。 “禁区!”一听到这个词安溪就忍不住看向望湖,“禁止入内的地区?” 望湖闻言不仅感叹水娃族老看人的眼光,水娃族老一开始就说了鱼乡里只要是她知道的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恐怕安溪都不会感兴趣,只有两件事她会感兴趣,一个是禁区,一个是祭祀。 为此水娃还临时给望湖说了几件禁区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进入的,那里关着失控的族人。”望湖道:“但是祭祀前二十四个小时,会允许族人进入与失控的亲人道别,等到祭祀前两个小时,那些失控的族人就会被处死。” 安溪是知道山下会把失控污染再利用的,启航高中的教具都是失控污染,但是那些教具都是被挑选出的,在五官钟表的控制下使用的。 现在听望湖的意思,鱼乡的失控者会被集中关押在一区域,等到固定时间进行统一告别,最后再进行统一清理。 鱼乡也不说清理说处死。 这两个意思虽说有相通的地方,但是差别也很大,至少人不会说要处死污染。 距离处理失控人员只剩下不到十六个小时,安溪不想浪费时间,她直接问:“禁区,我能不能去?” 望湖把这件事说了,就不怕安溪提要去,自然就答应下来。 这让安溪更觉得奇怪了。 在进入禁区之前,安溪还是捉摸不透禁区的奇怪之处,比如安溪想不明白为什么把所有失控污染放在一起,为什么让所有人与失控污染接触,既然最终要统一清理失控污染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清理干净。 或许是见识还是有限,安溪怎么都想不出答案。 等到安溪到达禁区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不到答案了。 禁区与鱼乡间隔不远,大概也就是十分钟步行的距离。 禁区外围有一圈围墙,安溪跟着望湖从敞开的大门进入,门口没有任何守卫。 “这里平时封闭,只有今天是开门的。”望湖道。 安溪:“封闭只关门,没有守卫吗?” “这里不需要守卫。”望湖道。 安溪疑惑,怎么会不需要守卫呢?污染本能就是侵蚀,失控污染更是无法控制扩散侵蚀的本能。 说实话,她都不知道这堵墙有什么意义,安溪感受过,墙上没有任何污染防护,也没有什么污染防御,就是普通的墙。当然,墙壁里面理所当然有一些天然污染,在这个世界也找不到天生一点污染都没有的存在,但这点污染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跟防御功能。 防止失控污染? 别说笑了,普通的墙壁水都拦不住,还想挡住侵蚀方式千奇百怪的污染? 踏进去禁区之前,安溪的疑惑越来越多。 踏进去之后,所有的疑惑都没有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90节 禁区里是另一个鱼乡,不能说完全照搬,但是从安溪感受到的气息来看,建筑是类似的。 没有眼睛,她失去了最直观的感官,只能依靠污染,从踏进鱼乡开始,安溪就尝试着用感受到的污染在脑海里构建场景,这也是水娃的建议。 刚开始当然很不习惯,她能够感受到污染存在,知道哪里有人,哪里有东西,哪里有只有空气。 但是走完鱼乡,安溪就能够初步利用感知到的不同污染气息,在脑海构建出形状。 这个过程有点像绘画,一开始是规则图形,三角形四边形之类的,人是长方形,建筑是大的形状组合。 感知更精细之后,能够在规则的图形里描绘出潦草的不规则形态,再以后就是潦草的草图。 这也是安溪目前的进度,除非她专注只盯着一点,否则她感知不到更具体的形状。 除此之外,安溪还有个非常大的劣势,那就是她在使用污染做“眼睛”,难以避免肉眼的习惯。 比如鱼乡的人用污染观看,有无围墙没有区别,只要在自我污染感知内,在没有污染阻拦防御的前提下,“视野”不受空间限制。 因为他们是靠感知污染,天然第三视角。 但是安溪除非意识到这点,主动去感知,否则她“看”到墙壁的时候,就不会去感知墙里的情况,自然而然停在墙的范围内。 这是肉眼的限制。 但这对于安溪来说足够的,比如她远远就感知到围墙,再比如她进入围墙之前,就隐约感知到围墙里的建筑与鱼乡类似。 进入围墙之后,安溪将注意力从围墙外移开,专注关注围墙里,就更加确定这里就是第二个鱼乡。 不同的是,这里有很多人—— 老人、中年人、青年人、少年人、儿童、幼儿。 每一个年龄阶段的人气息都有区别,安溪不靠污染都能够分辨。 所有人在黑暗里穿梭交流,污染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到具体某一个人。 但是有一点安溪不会感知错,这么多人里,没有一道气息是属于失控污染的。 这里根本就没有安溪认知里需要被清理掉失控者。 第124章 黑暗之地[7] 没有失控污染, 没有失控的人,鱼乡在祭祀开始前两个小时统一处死的是什么? 安溪“看”着眼前一切,新学会的鱼乡语言从四面八方各个方向传来, 那些严厉的、关心的、担忧的、悲伤的、无奈的……污染最终化为一句—— 【一切为了族群】 【一切为了族群】 【一切为了族群】 …… 这句话并不是像喊口号一样, 整齐划一的被喊出来,而且分布在每一个人的声音里。 老人说【孩子,不要怨恨, 一切为了族群。】 中年人说【爸你放心吧,我们会延续您的意志,无论明年是谁,我们都会做准备, 一切为了族群。】 青年人说【怎么偏偏就是你呢,怎么偏偏是你呢?!为了族群,为了族群, 呜呜呜一切为了族群。】 少年人说【一切为了族群?我一定会找到其他路, 阿姐阿姐, 我一定会找到资源, 我一定会的, 为了族群为了族群, 我不能……阿姐阿姐, 让我替你吧, 让我替你吧。】 儿童说【我以后也愿意为了族群……】 幼儿懵懂学话: 【一切为了族群】 所有所有的情绪汇聚在这一句之中,安溪微微后退,仰头看着黑暗, 语言本就蕴藏着情绪,污染做语言的工具,情绪更加露骨热烈, 这些情绪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鱼乡上空,又想起黑暗本身为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地的黑暗添砖加瓦。 安溪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她分不清楚这里的黑暗是因为没有光,还是因为这里的情绪太过沉重浓郁裹着污染填充这片区域的每一个角落,从而导致这里没有昼夜之分。 安溪在这里站得时间不过一分钟,她就感觉到胸闷气短呼吸不畅,仿佛溺水一般。 安溪吐出口气,侧身面朝望湖,询问:“这里失控的标准是什么?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失控吗?” 望湖沉默片刻,在安溪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出声回答:“越是脆弱的生命,越容易失控,年迈的老人,残疾的成年人,没有污染的孩子。” “没有标准,祭司说他失控,他就要失控了,祭司从不会出错。” 安溪闻言道:“怪不得需要一个直系血亲的族老呢,你们的领导心里门清啊。” 族长什么用处都不知道,但三个族老的设置,到这里就明显是围绕平衡制衡祭司设置的。 一个无条件支持祭司,两个制衡祭司。 “这些被选中的人是祭品?” 安溪直白道。 这些人不是失控者,安溪不用失控来代指他们,就像新城里的“动物”,安溪只叫他们居民。 “不是选中,是失控。”望湖道:“或许是我表达有误,让您有所误解,祭司说得失控者,未来一定会失控。” 安溪明白望湖的意思,但她道:“每个人未来都有可能失控,这个未来可能是下一秒,可能是几十年后。” “但一定不是这一秒,这一秒是现在,不是未来,是不是?” 既然这一秒没有失控,凭什么这一秒去肯定下一秒的事情? “能阻止吗?”安溪问,“不祭祀会怎么样?只祭祀不上祭品会怎么样?” “大人,您以为我们生来就这样顺从吗?”望湖反问。 “所以我现在再问你结果呀。” 如果生来顺从,安溪就不会问了,只有尝试过失败过才知道结果,一直顺从的人怎么会知道反抗的结果呢? 望湖再次沉默,过了很久道:“鱼乡历史上有不止一次尝试,每一次都只有一个结局,资源长久枯竭下,大批族人死亡,祭司选出继承人后主动做祭品重新开启祭祀。” “也就是说,黑暗之地的资源枯竭,鱼乡的人通过祭祀获得资源从而延续下去,而没有祭祀的唯一结果就是没有资源?” 安溪在这个瞬间忽然意识到什么,为了确认猜想,她的污染覆盖整片禁区悄无声息笼罩所有人类。 她发现这些人类里有大概十几个人,生命岌岌可危,这些人有老有少,有肢体完整,也有肢体残缺——对上了望湖的话。 所以不是未来一定会失控,是近期有极大可能死亡。 安溪感觉很不舒服。 她没有见过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救,但整个鱼乡包括他们自己都默认他们已经没救了。 在这个世界,普通疾病总是比污染好治疗的。 “那你们别祭祀了。”安溪道:“我有资源,而且我不需要你们谁的命,等价交换,用污染换资源。” 【什么?】 望湖惊诧之余没能控制住用了鱼乡语。 “不祭祀的唯一后果就是没资源是吧?我,大户,大商人。”安溪挺了挺后背,“这一次,我可以先给资源,你们后付款,但是之后交易就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反正每年都祭祀,这次不行,你们明年再祭祀就是了。”安溪道:“你去找能做主的人做主吧。” “反正无论交易成不成,你们这次的祭祀,我一定会捣坏的,我这个人心坏,就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连吃带拿!” 她说得咬牙切齿,真心实感,望湖一直分不清她到底是因为强大有底气,所以做出这样愚蠢的毫无好处的决定,还是真的所谓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连吃带拿。 望湖还在犹豫,安溪已经化成阴影溜走了。 等望湖回过神,发现她怎么也感受不到安溪的气息,没有办法,她只能匆匆离开去寻找水娃。 而此刻的安溪已经窜到一个禁区内部房间里。 房间没有门,里面也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周围围绕着十来个人。 孩子气息微弱,污染也残缺,安溪猜测大概是天生污染残缺,她没见过这种情况,但是从现在临时的感知中能够感受到问题所在。 …… 安溪生来没有天生污染,她就研究过那些有天生污染的人是怎么度过污染未生之前的,最后得出答案—— 当出生婴儿没有生出污染的时候,没有主动防御能力,但或许是进化或许是生存能力,他们的身体有自我保护的能力—— 无论是空气里存在的污染,还是来自于其他宿主溢出的污染都会落在婴儿身体上,但能对婴儿造成有限。因为此刻的婴儿身体就像个漏斗,污染落上来又会很快漏出去,这个过程会让婴儿变得更加强壮。 当然,如果污染或许强大,仍会让婴儿死亡。 随着孩子长大,这种能力就会渐渐消失,但这个期间孩子会生出自己的污染,但污染的防御是进攻,是侵蚀。 天生污染会慢慢侵蚀落在宿主身体上的污染壮大自己,这就让宿主更强大。 安溪问过妈妈,她不仅没有天生污染,也没有这种自我防御能力,最初她完全是靠妈妈时时刻刻净化污染,打造一个完全没有污染的环境才活下来的。 再大一点,是靠训练,让身体不断适应污染存在,那也是她最脆弱的时候,每天都躺在床上,身体没有一处不疼,没有一处能动。 再之后,她适应了污染,就开始容纳污染。 目前,安溪没有见过跟她一样的情况,她在新城还是员工楼的时候就见过婴儿,那些婴儿每一个都有天生在这个世界存活的能力。 …… 安溪眼前的孩子,他的污染很残缺不全,污染无法侵蚀落在宿主身上的污染,就会被反侵蚀。 宿主自然就会越来越弱小,等到天生污染被彻底侵蚀干净,宿主失去抵抗能力,所面对的当然就会死亡。 安溪化成阴影流入孩子床铺之下,她释放污染,却只让孩子自己感受到。 * 见光今年十岁,他三岁生出污染,六岁就知道迟早有一年,迟早有一天他会住进禁区里。 今年年初,只有祭祀时才听过声音的祭司来到他家里,他就知道自己要“失控”了。 家里每一个人都知道,他被沉默的家人与其他要“失控”的人一起送到禁区门口。 禁区跟鱼乡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建筑一样的,也没有人阻止他出门,每天都有人送饭,但鱼乡家里不会只有一张床,鱼乡不会没有“声音”。 太安静了。 这里的黑暗好像比鱼乡更黑暗,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他想出去找其他“失控”的人说话,但这里好大,他好几次找不到人还迷路了,还是送饭的人找到他,把他带回去。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91节 他不知道送饭的人是谁,因为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送饭人的污染存在,也没有听到过对方出声。 …… 迷路几次之后,见光终于找到了人,一个老人。 见光不知道他之前是什么样子,但是在见光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了,终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见光后来再也没有出去过了,他也躺在床上,再后来他的肢体变得僵硬,思维也变得僵硬,他分不出时间,也想不到去看自己的鱼乡钟。 原本他还可以进食,通过送饭判断出时间,但是后来他动不了不需要进食,送饭人从不出声,污染也隐藏很好,最后对时间的判断也没有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其实已经死了的时候。 禁区忽然热闹起来了,污染充斥在他周围,熟悉的“声音”传递到他身体里,见光感觉有股力量从身体里涌出来,他好像又活了。 但他不能活。 他沉默地听,沉默地感受,沉默地记住,沉默地等待。 直到,沉默中,他感受到陌生的污染气息从他床铺下突然出现,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那一刻见光只觉寒毛耸立,心跳极速攀升,在极度恐惧中他忍住尖叫。 第125章 黑暗之地[8] 见光忍住恐惧将家人支走, 他没有使用鱼乡语,极度惊惧之时,他忽然像到一个问题—— 这里是鱼乡禁区, 此刻他的家人出现在这里, 就说明现在已经是祭祀的时间了。 他已经模糊了时间的感知,无法判断他家人来了多久,距离祭祀到底还有多少时间, 但是毫无疑问此时此刻整个鱼乡的人几乎都在禁区。 床下的人不可能是外来者。 那就只能是鱼乡人。 见光因为天生污染残缺,在知道自己结局之后就没有在尝试锻炼污染,他家人从他态度中发现了他的意图,给了准备了很多书籍。 鱼乡字体经过净化演变, 从需要触摸识别,学习难度大、使用难度大,到如今只需要用污染渗入书籍, 就能够与书籍产生一种奇特的共鸣, 从而感知到文字与图画。 这种手段非常方便阅读, 但是制造难度大, 同样是祭司负责, 办公地址在时间办事处旁边, 叫:书籍制造厂。 见光的家人给见光找了很多制造厂的书籍, 他因此“看”了很多书。 见光从书籍里知道, 在很多很多很多年前,黑暗之地并不只有鱼乡一个族群,甚至鱼乡内部就不止一个族群,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说为了族群,从不说为了鱼乡。 那些族群与聚集地,全部都在黑暗中灭亡, 只有他们一个族群在祭司的带领下成功苟活到现在。 见光读到这里的时候,还很疑惑,为什么祭司这么重要这么厉害,族群掌控者却另有其人? 祭司为什么不是族长?或者祭司为什么不能在族长之上? 后来见光读了更多鱼乡记录,才知道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祭司都是族群唯一的掌权者,鱼乡另外灭亡的几个族群同样也是这样。 为了延续族群,在鱼乡还存在其他族群的时候,当时一位有年轻强大的族人在游历回来之后,主动找到祭司。没有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之后他们族群有了第一任族长。 总而言之,黑暗之地目前只有鱼乡一个尚有人在的聚集地,也只有他们一个族群。 不是外来者,那就只能是他们族群的某个人。 见光如释重负,又有些愤怒不知道是谁现在搞这种恶作剧,但同时他又怀疑这是不是祭祀一个环节。 毕竟虽然他也参加过几次祭祀活动,但是关于祭品的流程,除了祭品本身大概就只有祭司与她的徒弟们知道。 见光因突发未知事件的恐惧渐渐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在这种恐惧之下,他将家人支了出去,在家人离开之后,他思考着说辞,就在他还在斟酌怎么开场白的时候,阴影从黑暗中流淌出来。 按理说,阴影在黑暗中是看不到的,但是眼前的阴影不同,或许不应该叫它阴影,因为它是有光的,非常非常微弱的乳白色的光,但那确实是光。 见光忘记恐惧,呆愣愣看着这光。 …… 把人吓傻了? 安溪想。 她确实故意吓人的,前有融阳曦治疗成功,安溪就想要试一试,这招引起情绪波动进行治疗的办法,在鱼乡人身上有没有用。 鱼乡人又不是沐辛然那些人,安溪下手就要从重,不然很难引起情绪波动。 她成功了,在她握住见光手腕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受到见光体内污染的活跃。 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见光不仅没有声张,反而把其他人都支走,这更方便了安溪。 她顺便又试了试容纳的新污染。 在尝试中,顺便测试一下黑暗之地对于禁光是否有标准,就像是声音,没有达到一定声量的声音不会触发规则。 安溪使用污染释放出来的光,是月光,她原本以为无法释放出来,因为光污染释放光的前提是先容纳光。 但她不仅释放出来了,还没有触发黑暗之地的禁光规则。 现在治疗为先,安溪记下这点准备进行下一步恐吓,就发现见光呆傻看着她化身的阴影。 不对,准确来说,他看得是附在阴影上的光。 安溪忽然想到什么,立刻转变了治疗方案,但她还没有开始,就听到见光开口—— 【原来是这样,】见光伸出手臂,想要触碰到光,【难怪大家都愿意做祭品,原来这真的是希望。】 安溪一愣,意识到自己跟鱼乡人因为生活环境不同产生的认知差异。 鱼乡人不是夜长昼短,也不是长久黑暗后会有能见光的一小段时间,而是日日夜夜岁岁年年每时每刻都没有光的存在。 但偏偏,他们也是能制造出光的,只是光一出现就会被规则吞噬。 所以他们不会畏惧光,对光也不存在什么未知。同时,又因为长久不见光,所以在他们见到光的瞬间,第一个反应一定不是恐惧。 哪怕后面他们或许会因为不知道光为什么会存在产生了恐惧,但当他们第一眼看到光的时候,在大脑还没有开始思考的时候,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各种阴谋污染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一定不是恐惧。 尤其是见光的身份不同。 他是一个即将死亡的祭品,在死亡之前,他看到了光,哪怕他反应过来,恢复了思考能力,想到的一定不是这是什么可怕污染,而是我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我看到了光,在我死亡之后,在我们所有祭品献给神之后,终有一日,族群其他人也能够看到光。 安溪意识到这点之后,立刻现身出来。 【你错了,我的出现正说明,神无用。】 见光原本因为出现陌生气息陌生污染而恐惧,“听”到这话,立刻愤怒道【你是邪派的人?这种失控话也说得出口!你们派真是该死!】 安溪本来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后面从他絮絮叨叨的斥骂中,大概知道了。 鱼乡现在有三派。 一派就是保守派认为为了族群按部就班生存下去,湖泊就是其中一员,因为按部就班资源有限,所以衍生出规则就是无用者该死。 一派被打成邪派,他们认为保守派是正确的,但是人不能只依赖于祭祀,他们主张对外探索,主张寻求向外的道路,甚至主张试探他们崇拜的“神”。 第三派就是中立,一切为了族群,他们认为两派各有道理,但是族群需要中立方稳固基础,哪怕两方有什么差池,也不会损害到族群核心力量。所以他们不偏向任何一方。 见光是保守派,他骂完邪派骂中立,才让安溪得到了这么多信息。 安溪是很有兴趣听见光说完的,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太久没有说话,他说完派系之后开始说历史,说了历史,还说了他看了什么书,得到什么信息…… 安溪听完对鱼乡的了解就变得非常深刻了,她是很感兴趣的坐下来慢慢听的,但是时间紧迫,她不得不打断见光。 【如果我是邪派就说明,邪派已经取得了成果。】 安溪说着让月光填满这个房间。 乳白的月光如流水一般,见光渐渐看痴了,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与平静。 【但你很清楚我不是鱼乡人,我是外地人。】安溪道【我的存在说明,并非只有“神”才能给黑暗之地带来光,说错了,你们祭祀的“神”并没有给你们带来光明。】 阴谋论一点,安溪感觉黑暗之地现在这种情况,很像是她们安息山在山上圈养“污染猪”的情况。 为了吃肉,她们将污染猪引进安息山。 第一步将污染猪圈养在一块固定的区域里,让它们习惯定时定点由人喂食,等到第一批污染猪生崽之后,第二批污染猪在学会按时吃饭之后,就可以放养在安息山里了——但饭点的时候,人一唤就能够回来。 等到再过两代,它们就会自主在猪圈进食休息繁衍,白天出去定时回来,猪圈都不需要关了。 从见光了解到更多鱼乡的情况后,鱼乡给安溪的感觉就是这样,别的都不提,只一点:什么样的地方需要定时定点的投放食物资源? 【“神”无用,何必信它?】安溪道【我已经跟你们领导商量好了,我们平等交易,你们给我想要的,我给你们资源与光。】 安溪道【与你们“神”不同,我就站在这里,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命,相反我还会救你们。】 见光沉默后,忽然道【神要祭品,你想要什么呢?】 安溪笑起来。 她知道她说动了对方,也知道自己治疗成功了大半。 她道【所谓等价交换就是各取所需,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货币、污染、工艺品、特产……我什么都收,你们能得到多少取决于你们有多少我没有的东西。】 【你想要我做什么?】 见光撑起身体,坐起来试图平视安溪,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随便相信外人,但是她就在他面前,光就在他周围。她的语言太具有蛊惑性,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到底自己被什么蛊惑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开始想要平等了。 安溪平视着她未来的交易对象之一。 她又一次赢了。 【活着。】安溪道【只有活着才能交易,只有具有理智的活着才能谈未来。】 说话间她取出鱼乡钟【距离祭祀还有十五个小时,希望下次见到你,飘散在空气里的污染对你来说不再是致命伤害,而是你强大的基石。】 见光还没反应过来,房间里的光消散,与此同时安溪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见光注视着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存在的黑暗,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 而安溪自觉已经治疗好见光,见光的污染开始运转他的肢体也恢复正常,最后安溪还告诉了他病因,这都能再死,说明这个世界不适合他。 她将见光抛之脑后,找到了第二位患者,一个十五岁的污染薄弱的女孩。 与此同时,鱼乡族老所在处,望湖将安溪的话尽数告诉了水娃。 【水娃族老,我们要相信她吗?您让我对她不要有所保留,是不是认为她或许是我们的转机?】 水娃正在整理这批祭品的信息,闻言道【是转机还是灭亡源头,现在尚未可知。】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92节 望湖心头一颤,往前一步【那您的意思是?】 水娃整理好最后一份资料,穿上外套【祭司在禁区,先去找族长还有其他两位族老,将事情告诉他们吧。】 【要都告诉他们?】望湖犹豫,【湖泊是保守派,我很清楚他们的作风,如果他们认为安溪妨碍祭祀,可能会杀死她。】 水娃就笑了【实力相当才能说杀死,我们杀不死她的。】说完又叹气【族群越来越弱小,这些年出生的孩子不是污染残缺就是薄弱,还有生来残疾的。】 【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第126章 黑暗之地[9] 春雨天生污染弱小, 她跟见光在同样的年龄同样知道自己的结局。不同的是,她走上了跟见光截然相反的道路。 这种结果或许是因为性格,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成长环境, 春雨的家庭是另外寻找出路的成员之一, 也就是所谓的邪派。 春雨从未有一日放弃挣扎,她想了很多办法,但最终她发现只要坚持锻炼身体, 哪怕污染弱小也能够健康。 于是,春雨不仅自己锻炼,还叫上其他跟她一样天生污染有问题的孩子。 在这个过程中,春雨发现年龄越大, 越受家庭环境影响深,偏偏等她意识到要团结所有跟她一样的人的时候,周围跟她同一年龄阶段的人都已经长成家长的样子。 保守派家庭里的孩子大多想要做什么都行, 有种在生命结束之前的放纵, 但是不允许做一些反抗的事情, 春雨锻炼的目的是延长寿命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反抗。 所以, 他们拒绝参与。 寻路派家庭里的孩子大多跟她一样, 她愿意牺牲但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就像他们的家长都在寻找族群的出路一样, 他们想要寻找生命的出路。 所以, 他们成为主要锻炼成员。 中立派家庭里的孩子摇摆不定,今天被她说动,明天就可能被另一个说动, 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春雨猜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们想的太多,家长的态度要顾虑,朋友的想法要考虑, 族群的未来要担忧,就连下一批孩子是不是会学习都要拿出来翻来覆去愁两遍。 他们还没有自己的想法,就已经有成人的烦恼,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耗费自己的精神。 中立派的孩子总是最早就成为祭品的,几乎只要他们长到能思考的年龄之后,他们的精神就开始一天比一天成倍的衰弱。 春雨将所有的发现与结论,告诉了她的家长,想要让他们想办法将中立派的孩子接离他们家长身边。 她说得时候注意到家人脸上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宝珠有瑕的遗憾。 当天晚上水娃族老就来到她的家里。 水娃族老说,近几年生育越来越难,无故死亡的胎儿越来越多,就算成功降生,孩子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她说,在听到春雨的话之后,她临时做了一个统计,发现这几年成功活到成年的孩子,寻路派最多,保守派其次,中立派几乎没有。 水娃族老肯定了她的发现与总结,并真诚祝福她能够活到成年。 再之后春雨就听到水娃族老联手祭司一派的族老,下了命令:鱼乡所有孩子,在生出污染之后,不仅仅要接受统一的教育,还要集体住宿。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因为鱼乡就这么大,住宿完全没有必要。 当时很多人反对,但命令还是顺利执行了。 春雨知道这是水娃族老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不是其他派不爱孩子,更不是他们不想要孩子活到成年。 而是在成功之前,所有的选择都仅仅只是备受质疑的某一个猜想而已。 春雨从此更加努力,她想活得更久一些,为她们的这个选择增加一点成功的概率。 但她跟一个保守派同样年龄的污染残缺的见光,在同一天成为了即将“失控”的人。 春雨进入禁区的时候,有些茫然自己的道路是不是对的。 她明明很努力也很健康,她身上的污染虽然弱小,但是也能运用很好,为什么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水娃族老说,只要没有失去意识,就不要放弃寻找出路。 春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但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她也没有放弃,哪怕在禁区春雨也没有放弃锻炼,她不仅自己没有放弃,还去寻找其他人,想要联合其他人一起寻找出路。 但是这里太大了,光是找人就耗费了她很长时间,而等她找到的其他人的时候,发现他们根本无法沟通。 他们像失去灵魂的枯木,静静躺在黑暗的床上等待着身躯的死亡。 就像真正的“祭品”。 春雨被吓得在屋里缩了两天,就这两天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开始无力。 春雨感受到恐惧,她强行让自己恢复“正常”,继续锻炼,继续寻找其他人。 但最终她都没有能找到一个还能够交流的人,与此同时,她的身体还有了能够清楚感知到的异常的衰弱。 哪怕她每天坚持锻炼也很难维持之前的体力,她甚至开始无缘无故出神发呆。 等到她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春雨是想要挣扎的,她自言自语、她往外跑、她骚扰送饭人员。 最后她只得到一个答案,送饭人员是没有污染的。 当然不可能一点污染都没有,世界上就没有一点天生污染都没有的人,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地人除外。 这里的“没有污染”,是指他的污染弱小到几乎感知不到,无法支撑他使用,都无法使用自然也没有办法学习语言。 难怪送饭人员从不出声。 …… 在这样的情况下,等到禁区开放,春雨的家人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也很久没有动弹了。 但春雨没有放弃,她努力掌控自己的身体与污染,想要告诉她的家人她的经历她的发现她的思考。 这很难,因为她很难集中注意力,感知力也差了很多,就算是她努力去感受家人的“声音”,那些本是非常熟悉的污染波动,却变得扭曲难懂。 春雨耗费很大力气很长时间,集中精神,恢复思维,断断续续表达出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感受。 …… 安溪的气息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 跟见光不同,春雨几乎立刻意识到这不是鱼乡人,她没有思考这么多,她也没有精力思考太多。 她只想了两个问题,第一这个气息并不属于她认识的任何一个鱼乡人,第二如果这是鱼乡人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发现有人进来了。 【离开这里,告诉守卫有外人闯入。】 春雨毫不犹豫通知家人。 可这里有一个认知差异,她认为不会有外地人能够学会鱼乡语,所以她将家乡话当暗语使用,但是安溪会。 因此在春雨说完之后,不仅是围在春雨旁边的家人们听到了,安溪也听到了。 安溪没有立刻从阴影中出现,她看着春雨家人迅速安排最小的孩子离开找人,在小孩子即将离开之前,非常坏心眼的现身了。 房间被彻底封闭,乳白的光轻轻洒在房间里每一个人身上,在光芒中,一道声音响起: 【交易,还是死亡。】 * 【交易?】 【水娃你真是疯了,把全族群的命放在一个陌生的外来者身上?】一位老者冷声道【族老的身份糊住了你的大脑是吗?】 水娃并不生气,温和道【我时刻也不敢忘记您对我的帮助,只是这个选择并不会对族群有什么伤害,就算这是个骗子,在祭祀之前没有拿到资源,我们还有时间继续祭祀。】 【可如果她不是骗子,我们还能等到第二个这种机会吗?】 老者道【你不要危言耸听,我们都不是被吓大的,我见过的外来者比你见到的鱼乡人还多。那些人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理智,污染再强大又如何,不过是污染的囚徒。】 【祭司不会允许你在祭祀上胡来的。】 老者“看”向第三位族老,一位非常年迈的老人,双目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 【别装模做样,表个态,把人杀了吧。】老者道。 老人没有睁眼,只是道【水娃是你亲手培养长大的,她什么能力你不知道吗?能够杀死,她用得着在这费劲吧啦跟你我两个老婆子闲扯?】 水娃态度依旧道【我向来是很尊重两位长辈的。】 【那位安溪确实厉害,如果我没有感受错的话,她应该是容纳了深渊的污染。】 这话一出,两个老人再也不能保持原来的态度,震惊道【你确定?】 水娃谦虚道【这样重要的事情,小辈不敢胡言乱语。她没有使用过深渊污染,收敛的也很好,但是或许是刚刚容纳,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我不会认错。】 这也是她为什么亲自陪着人进来,又陪着人去时间办事处拿鱼乡钟。 【只是我原本以为容纳是传说,不想有生之年真的能够看到传说中的事情。】 【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到现在才说,我说呢,一个外来者也值得你跟前跟后,听说都去了时间办事处。】老者道【竟有这样的本事,难怪敢口出狂言。】 老人道【难怪你给了她一个鱼乡钟。】 老者震惊,她只知道水娃带着人去了时间办事处,但是并不知道水娃还给出去一个鱼乡钟。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跟我们都说说吧。】 水娃知道,会议现在才刚刚开始。 * 距离祭祀还有两个半小时,会议刚刚收尾。 在这十来个小时里,三位族老不是光说话,各个命令不断从会议室传递出去。 有对鱼乡孩子的布置,有通知祭司的……最重要的一个就是找安溪的。 但就是最重要这条,找了十来个小时都没有找到,鱼乡没有,禁区涉及到祭祀,在无法确保祭祀就一定不会照常进行的前提下,没有人敢在禁区肆意妄为。 找人也是轻手轻脚,但是奇怪的是,禁区不是平常空荡荡没有人的时候,禁区人非常多,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有一个人说看到了陌生外来者。 【你确定她在禁区?】老者问望湖。 望湖艰难回答:【不,我们当时在禁区门边,我不能确定她是消失在禁区里,还是消失在禁区外。】 【一个人在你面前消失,你甚至无法确定她离开的位置?】老者【这些年是把当初学到的尽数还给我了是吗?】 水娃道【如果望湖都能察觉对方的踪迹,那么您现在就应该怀疑合作的可行性了。】 【你倒是护短,合作是你一手促成的,现在人找不到,祭祀马上就要开始处理祭品。】老者道【你倒是还有心情来反驳我?】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93节 水娃刚要说什么,余光忽然扫到什么,她悚然起身两三步越过众人走向室外。不仅仅是她,族老们,所有鱼乡人们,所有所有的人都或惊或惧走到室外。 是光。 轻柔朦胧的光洒在这片久不与光同行的大地。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污染混在光中,传递到每一个走到光芒下的鱼乡人的感知里。 【鱼乡328人与我安溪以公平公正为前提,成功达成互换交易。】陌生的污染用熟悉的鱼乡语道【交易的天平上,我已放入我的诚意,现在——】 她道:【轮到你们了。】 第127章 黑暗之地[10] 鱼乡广场上 三个族老跟安溪围着一个桌子坐着, 在她们外围,里里外外围了十来圈的守卫,守卫更外圈是一个个鱼乡人。 “这样的情况, 你们祭司都不出来吗?” 安溪坐着也不怎么老实, 探头探脑往外看,时不时还挥挥手跟刚刚认识的朋友打招呼。 几分钟前在她说完之后,族老们就找到安溪要跟她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只是谁都不愿意离开室外,因此会议就搬到广场上。 “她正在准备祭祀,大概还没有察觉到鱼乡的变化。”水娃温和道。 安溪闻言回头看向水娃。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察觉,还没有一个人去通知, 说明祭司此刻的状态不仅封闭且不适宜被打扰。 安溪笑笑道:“这不会影响我们后续的合作吧?” 在安溪说完之后,水娃开口翻译。 在翻译期间,安溪打量三位族老。 鱼乡的人有明显的外貌特征, 虹膜或蓝或红, 皮肤皲裂如鱼鳞, 以及都很瘦。 眼前三位, 水娃是蓝眼球, 满脸严肃每一个褶皱都写着不满的老者是红眼睛, 还有一位看起来很慈祥的老人是蓝眼睛。 【你想要的合作前提是不祭祀, 你对神有意见?】 红眼族老直白道。 安溪愣了下, 大惊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蹭一下站起来,双手合十,【罪过罪过, 山神山神,我对您的心日月可鉴呐。】 拜完之后长松一口气,扭头看向这位族老, 严肃道:【这位奶奶,用词要严谨,我是有神的人,我只是单纯平等地认为除了我家神之外,所有的神都……】她摇了摇头。 可惜安溪不会做轻蔑的表情,这个摇头就变成诚恳的摇头。 一时之间分不出来是单纯轻蔑更气人,还是这样的真诚更气人。 总之这位严肃的族老被气得不行,眼睛都好像更红了。 水娃连忙道:“安溪,沿河族老已经两百零八岁了。” “那怎么了?我只有十八岁,我也没有骄傲啊。” 安溪挺了挺胸脯。 水娃看着安溪不知道这话的逻辑在哪里,她很快略过这个话题以及上一个跟神有关的话题,问道:【刚刚您说需要我们展示自己的诚意,我们能否知道您想要什么诚意?】 安溪不厌其烦重复道【货币、污染、工艺品、特产……甚至垃圾,只要你们出,我就要。】 安溪之前的想法是用自己拥有的换取自己没有的,但是此刻她又改变了想法。 她可是超级大奸商欸! 没有的她要,有的她也要。 水娃看向两位族老,红眼族老道:【就要这个?】 【不够吗?】安溪震惊道:【你们挺富有啊,还好我只说了种类,没有说价格。】 水娃嘴角抽了抽,连忙打断两人:【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先商量具体的合作细节吧。】 安溪第一次当商人,兴致勃勃准备好了讨价还价,但是无论她提出什么价格,对面都没有反对,甚至在她说要污染的时候,对面也只是要求:未成年不参与交易,成年人要留一部分保卫鱼乡,剩下全部都可以给安溪。 这话说得时候,安溪都以为自己不是要一人容纳一碗污染,而是要把他们都吸干一样! 安溪本来也没想要这么多的,但是对面要给这么多,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面大方,安溪也不小气,除了光之外,她先给了一部分物资作为诚意: 五吨米面杂粮、一吨肉类、三百桶饮用水。 安溪既然能说出自己成为鱼乡供货商人这话,就是有这个底气的。 这次因为要回家,所以她补充物资的时候,就稍微大手大脚了一点。 简单来说就是超市被搬空了两回。 这里的搬空是指少量衣物以及大量食物,有关学习的笔墨纸砚什么东西,安溪一点都没碰。 至于给朋友带? 别搞笑了,整座山只有她一个需要额外补习,无论带给谁最后的结局都是她自己写。 总之只算大头的话,安溪的挎包里现在有十吨米面杂粮、两吨肉类、五百来桶饮用水、百十来斤牛奶、百十来斤蔬菜以及零食若干、杂七杂八的其他东西若干。 这里不仅仅是学校超市,还有从家里带得没吃完的、新城到手的以及学校食堂的。 比如两吨肉里有一大半来自于新城,当时大家都在忙,顾不上答谢安溪,但是安溪自己没忘。 她上蹿下跳帮忙的时候,给自己捞了点酬劳。一吨好像很多,但也就是两头污染牛、四只污染羊、若干污染鸡鸭鹅。 因为当时就想着回家,安溪回学校之后既没有上报,也没有拿出来给食堂。 十吨主食里,其中有小半是安溪自己搬了次超市存粮,剩余的是其他学生一起搬了一次半超市——一开始是小小、微微以及格革履行承诺给她补充物资,后来林念湖知道了,全校学生就都知道了,受过她帮助的同学又跟着出了点力。 超市有自己的规则,空货架达到一定数量之后,会自动补充仓库的存货。 同学们搬第二次的时候正好被老师撞到,也就只搬了一半。 言归正传,鱼乡满打满算不到五百人,不算鱼乡自己的存粮,只看五吨主食,也足够撑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安溪如果能出去,她就能再回来,那么她就能够成为鱼乡供货商。 她,安息山,养殖大户! 如果她一个月内出不去,这不可能呢,她手里还有学校资产呢!学校还有个管理员说时刻注视着她呢。 出不去不可能的。 安溪非常自信。 她拿出真粮食的时候,想要看到众人的赞叹与惊讶,但是她只得到了一张张茫然的脸。 【这是什么?】 有人问。 安溪惊讶发现他们不认识米面与杂粮、不知牛羊鸡鸭鹅。 但转头安溪就理解了,这里是黑暗之地没有光源,无法种植,同时这里又禁声,养殖也没办法进行。 安溪又临时上了一节免费的美食制作。 好在,她所有课程里,就美食制作排名最高。 她忙碌的时候,三个族老亦步亦趋跟着学习。安溪一边讲解,还抽空问她们鱼乡平时吃什么。 嘴巴忙得不停,再次想要双口老师,不,是林念湖的污染,一张嘴巴确实不够她用。 “鱼。”水娃道:“每年祭祀之后,鱼乡会下七天的雨,雨里有鱼,雨水之后土地上会长能吃的草,污染很小。” 安溪怀疑是青苔之类的植物。 但她确实没听说过下雨的时候,会有鱼跟着下。 “难怪你们都很瘦,原来食谱这么单一,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来了。”安溪骄傲道:“目前,我没有看到一个比我的食谱更广的存在!” 这话由翻译人员在饭香中翻译给鱼乡众人,得到了一阵热烈欢呼声。 …… 等到安溪指挥着鱼乡人做完第一顿饭,距离祭祀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祭品”们都还活着,祭司仍旧没有出现。 安溪跟着众人吃饭,她额外给自己加了根肉条补充能量,她的光污染就一直都没停止使用,消耗有些大。 她在不断夸赞与哭泣声中,一边吃一边问三个族老:“原来不是祭司处理祭品吗?我刚刚还盯着那几个被选中的,还以为他们会突然一下子就怎么怎么样呢!” 她没有鱼乡语,就只有水娃能听懂。 水娃解释道:“没有人特意处理他们,流程是祭祀前二十四小时家人进入禁区探望,祭祀前两个小时家人离开禁区,祭祀前十分钟,亡者是新一年祭品。” 蓝眼在水娃开口前叫望湖上来翻译。 安溪扒了口饭咽下去,道:“我之前见过将自己的孩子当祭品献给神的,当时我很奇怪,既然他们这么爱神,为什么不把自己献给神。” “你们更复杂。”安溪道:“你们为了族人活,放任族人受尽痛苦,能熬下来就活,熬不住就死,死了之后正好给神换取更多的资源。” 安溪:“好像都是自愿的,但是他……” 安溪指着见光。 “她” 安溪指着春雨。 “她他她他” 安溪指着那些老老少少残缺人员。 见光看着安溪,春雨看着安溪,被指着的每一个“祭品”都看着安溪。 【他们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安溪拿着两根筷子比划着,把筷子顶端碰到一起,【你们好像是把其他选择都放弃了,然后把路越走越窄越走越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94节 【这不好。】 她道。 【你认为水娃那一派是对的?】红眼族老问,【你以为我们没有尝试过吗?你知道这一路死了多少人吗?】 安溪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没有说你们的选择对还是错。】 【你们这里没有过失控污染对吗?】 安溪在禁区可以说是跟鱼乡绝大多数人都见过了,确定没有一个濒临失控的。 【没错,我们族群所有人都有坚定的信念,一切为了族群,百十年来从未有过失控者。】红眼族老骄傲道。 安溪给自己倒了杯水。 【毫无疑问这很厉害。】 她看向鱼乡人们,有的人在埋头吃饭,有的人在抬头看他们,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动作,他们的情绪是一样的—— 惊喜、恐惧、茫然。 看着他们,安溪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要将被选中的人放在禁区一年,“祭品”的选择到底是凭借什么标准,以及最重要的—— 禁声的标准并不严苛,为什么一定要用污染代替声带。 她道:“但你不能否认,在这没有失控者的百十年里有很多还没有到失控的时候,就早早死去了。” 第128章 黑暗之地[11] 为什么在可以发出声音的时候, 选择用污染代替声带? 安溪最开始猜测过在很久之前这里禁声污染更加严苛,人们不得不停止发出声音,以减少伤亡。 但安溪听了鱼乡的地位安排权利分布, 排除了上面的想法。 很明显啊, 安溪上一个猜测的前提是:对比禁光规则而言,相对限制宽松的禁声规则,是一代代人将规则打到现在这个标准的。 但把心思放下人员内部权利上, 把延续种族的希望寄托在神灵的庇护上,一代代固定下一代思维,这样的族群大概率是不会选择打规则的。 所以他们选择用污染交流代替声音,一是为了控制污染, 二是为了增加交流难度,进而控制思想。 一个人的污染是有限的,多用于日常, 用在攻击上的就少了。 但这并不是全是坏处, 至少在黑暗之地不是没有一点好处。污染失去控制的原因多是理智失控, 污染暴动宿主无法控制, 又或者是污染被侵蚀导致扭曲进而失控……但归根结底, 平静的宿主平静的污染, 是很难失控的。 所以鱼乡的人几乎没有失控者。 但鱼乡又需要“失控者”, 需要祭品, 这么一推测,被选中者的标准就有了。 那些污染不稳定的人、那些意志并不那么坚强的人是最佳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污染并不稳定但是意志非常坚强的人, 如果安溪没有猜错,这部分人被送到禁区的目的不是当祭品,而是磨炼或者考验。 磨炼他们的意志, 考验他们的意志,证明哪怕他们的污染具有不稳定的因素,但他们的理智足以支撑他们绝不走向失控。 这一点安溪非常肯定,肯定的重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水娃说被选中的人只有死亡的那部分是祭品;第二个原因就是,春雨。 安溪在跟春雨接触之后,就像跟见光接触时那样,不是只谈交易,还谈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在这个过程中安溪发现春雨的家人对她的态度,骄傲喜爱却不悲伤,之后的谈话中安溪又知道了水娃对春雨的重视——这样的感情,这样的重视,却没有一个人想办法解决她是祭品的问题,甚至没有给她在禁区的生活增加一点便利。 安溪之前疑惑,但因为不止春雨一家如此,所以她简单认为是地区差异导致的不同思维方式以及情感表达。 直到水娃解释并没有人专门去处死祭品,安溪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 思绪只是瞬间的事情,安溪说完就继续埋头吃饭,但鱼乡其他人却没有办法安心吃饭了。 这话实在令人细思极恐,场上所有能听懂的人一脸惊骇看着安溪。听不懂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从这群能听懂的人溢出的污染情绪中,看出了异常。 他们用污染触碰翻译处的人,触碰之后又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现在都站在光下,眼睛不再是摆设,他们看向站在三个族老中间的望湖,再次用污染区触碰望湖。 望湖不敢出声。 但这里并不是只有她懂得鱼乡外的语言,一道青涩的声音带着长久不出声的嘶哑,磕磕绊绊翻译:【鱼乡的人根本活不到失控。】 安溪闻言侧头看过去,翻译的人是盼水。 红眼族老启光与蓝眼族老海潮两人几乎同时污染朝向安溪。 这不是攻击,安溪都没有阻拦任由两道污染近身,感受到污染爆发时蕴藏的含义:住口。 安溪能够理解,这里以污染做语言,大多数时候污染并不是作为攻击手段使用,而是作为交流手段、观察手段……等等日常的用途。 【翻译真不错,言简意赅,阅读理解满分。】 安溪啪啪鼓掌。 原本以为是盼水翻译有问题的鱼乡众人都傻眼了,他们没有想到翻译居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鱼乡人站起来询问族老们。 安溪鼓掌之后,把自己碗里最后一点饭扒干净了。 【你不是对[神]有意见,是对我们,对我们的风俗习惯有意见。】启光道。 【有意见谈不上。】安溪给自己倒了杯水,坦诚道:【就是不太喜欢。】 她一口闷了自己喝下的水,开门见山道【我这个人不善言辞,咱们直接谈谈合作的流程吧。】 【流程是这样的,你们停止这次祭祀,然后把这次食物的报酬付给我,再然后我去找出口。】安溪有条不紊道【最后,如果我成功了,你们停止以人为祭的习惯,与我商量之后的合作细节。】 【如果我失败了。】安溪道【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暂时停止,但是话说在前面,为了离开我会无所不用其极。】 安溪琢磨最简单最直接寻找出路的办法,就是从这位[神]身上寻找。以目前的信息来看,黑暗之地是一个全封闭的区域,这位[神]却能够从鱼乡收走祭品,然后降雨给鱼,要么[神]的污染就是跟产鱼有关,要么就是这位[神]能够联系外界。 安溪是从没有听说过有人的污染是能够产鱼的。 她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但第一种也不会完全放弃,毕竟世界很大,安溪不能说自己没见过就是不存在。 …… 安溪本人的意思是找神的麻烦,但神不一定是正确答案,所以她还把深渊放在了计划里,因为没有明确指向某一个具体的存在。 安溪就用了“无所不用其极”来形容。 但话说出口,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阅读理解。鱼乡人除了水娃之外与个别原祭品之外,没有人理解成找神或者深渊的麻烦,他们以为的无所不用其极是针对他们自身。 唯独知道真相的几人沉默不语。 安溪没听到反驳,权当大家都同意了。 安溪收拾了桌子,道【既然大家都商量好了,现在就排队上来吧,我要开始收取报酬容纳污染了。】 大部分并不知道安溪是要容纳污染,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容纳污染。少数知道容纳污染是什么意思的人,在听到容纳污染的时候都有些迷茫。 之前水娃说安溪身上有深渊气息的时候,说对方可能容纳了污染,启光跟海潮虽然不至于怀疑自己的水娃的判断,但仍旧有些疑惑。 容纳污染实在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只在历史久远的书籍里才有概念表述,但从未有人在现实中见过这样的情况。 现在这个词语落在他们面前,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口中说了出来。 “我族对容纳污染实在陌生,不知道您是否能解释一下,我们具体要做什么呢?”水娃道。 望湖非常快速将水娃所说的话进行翻译。 安溪正在擦桌子,闻言道:“什么也不用做,就坐在我对面就行,放心吧,我对容纳污染已经非常非常熟练,绝对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无法复原的伤害。” 望湖翻译之后,启光一手按住海潮,借着按人的力站起来坐到安溪面前。 【我来试试。】 启光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水娃。 她们很少用污染之外的手段交流,但此刻在莹莹光辉下,一个短暂的对视,两人都清楚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启光已经老了,而她的位置跟水娃其实是有重合的部分,她选择第一个尝试,就是为了防止水娃抢先。 她死了也好失控也好,水娃能够接手她的工作,也能轻松处理了失控的她。 但如果是水娃死了,下一代的力量就降了一个档,她要是失控更完蛋,不死一批是很难处理掉失控的水娃。 海潮年龄更大,但是海潮不能做这个牺牲的,祭司还没从祭台出来,新祭司还没有确认。海潮的继承人只能是新祭司的直系血亲,新祭司没有确认,海潮就不能下台。 只有她。 这不是瞬间就能想到的,这是几人开小会的时候,启光就想好的,不论安溪要什么,只要涉及到牺牲这块,必定是她在最前面。 【来吧。】启光道。 安溪不知道里面那么多内容,她现在容纳污染的手段有很多,最无害的其实是交易污染,但是交易污染不包括容纳。 简单来说,交易污染只是把对方的污染拿到手上,容纳污染是另外的事情。 对安溪来说最简单的是直接容纳,就像她在容纳学校教职工或者同学们污染那样,“吃一口”消化一下。 但是这个能够容纳的污染有限。 安溪还可以利用警戒污染特性,警戒污染侵蚀其他污染,就能够容纳被侵蚀的污染。问题是警戒污染对合作方宿主造成的伤害是没有办法控制的,这个本质上是进攻。 最后还有一个办法——微微式赠与污染。 这是安溪自己取得名字,这个主动方在对方。 安溪不在意主动方是谁,但问题是对方不一定会,就像她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微微是怎么做到的一样。 她问过微微,微微回答非常抽象,非常考验她的阅读能力—— “一种感觉,我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我可以这样做。” 安溪:“?” 分析不了一点,让微微再细说一下,那就是对安溪的感情,感谢之情,再问就没了。 【在进行之前,我想问一下,就是大家的污染是同源的污染,还是各有各的不同呢?】 如果是同源污染,那么一人一口污染也能很强大。 如果不是同源污染,那就只能容纳大污染,吃小污染了——强大或者有有需要的污染进行容纳,剩下不需要的污染喂给身体里其他污染。 既然人人都会享受到交易的好处,那么人人都应该有所付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95节 这是安溪在几次祭品事件中,学习到的新知识。 【当然不是同源污染,每一个的污染……】启光话没有说完被海潮打断。 【鱼乡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污染。】海潮道【没有例外。】 第129章 黑暗之地[12] 海潮的话在鱼乡众人之间引起多大轰动安溪没太在意, 她隐约感受到不远方的禁区上空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她直觉这变化跟禁区里那位祭司有关,再具体一点就是跟祭祀有关。 因此安溪非常着急, 她不在乎鱼乡在取消祭祀这件事上是不是欺骗她, 因为她本来也没有真的相信对方,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要报酬了。 一笔归一笔,拿到报酬之后, 下一笔合作等到下一笔的时候再说。 知道大家都是同源,安溪心里就有数了。 禁地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安溪加快速度容纳,启光是第一个, 容纳结束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叫第二个了。 启光的污染特性很奇怪——是把水加热。 奇怪的点在于,这里缺水, 安溪来这么久就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水源, 无论是河流、湖泊还是井都没有。 第二个是水娃, 水娃的污染特性是将水冻结, 这个看起来好像跟冰霜污染差不多, 但安溪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 还真就两回事。水娃的污染没有液体不能凭空冻结, 但只要有液体就能冻结——为什么水娃的污染最具有攻击性, 就是因为人的身体里不可能没有液体,而只要有液体就能被水娃的污染冻结。 这几乎是必死了。 “启光的污染可以把水加热,不是同样可以加热人体里的液体吗?”安溪问。 加热也不比冻结安全到哪里去啊。 “没错, 所以她是族老啊。”水娃坦然道。 安溪懂了,启光的污染确实不比水娃的污染弱,但是启光年龄大了地位更高, 所以外勤工作就只能是相对年轻的水娃负责。 安溪一个接着一个容纳,发现这些鱼乡人的污染都跟水有关,甚至有让水更甜/咸/酸/辣这一类特性的污染。 但就像海潮所说,这些污染都来自同一个源头,特性因为宿主各有不同,源头确是同一个。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安溪容纳成功第一个之后,其余污染再容纳体内,就会自动融合在一起。 这其实是有问题的,按照她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鱼乡历史已经上百年了,就算他们的源头是同一个,经过这么多年的稀释发展,污染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相近。 但这次容纳的时候,安溪明显感受到所有容纳的污染融合非常丝滑,比红花污染吞噬同源污染还要丝滑。 安溪不过十八岁,红花污染再稀释不会比鱼乡的污染稀释厉害,但鱼乡污染却不像是稀释过几百年的样子。 疑惑暂且按下,这种丝滑的好处是安溪很快就将所有能容纳的污染都顺利容纳进体内。 不知道是不是跟宿主本人意愿有关,容纳过程不仅丝滑且毫无痛苦,价钱非常值得。 新污染安溪取名[水污染],特性就是凡是液体形态的可以……加调味。 安溪知道特性的时候,深深感受到好吃的性格拖累了自己,不然这么多不同的特性,还有好几个攻击性很强大的,怎么最后就只能调个味。 安溪看似满意,实则非常满意,喜滋滋接受了。 嘿嘿,以后出门不用带调料了。 …… 报酬收到之后,禁地那里的气息已经非常浓郁。 安溪看着禁地,隐约在黑暗里看到一个巨大的生物轮廓,这只生物之大能将整个禁地笼罩在身上,像安溪曾经看过的一本古文里所说的“鹏”。 它在黑暗里时隐时现,仅仅是存在本身就给安溪一种有不可忽视的如山如海的压力。 凭借安溪多年打架的经验,它很强。 安溪眼睛发亮,炯炯有神盯着巨物,浑身上下叫嚣着冲刺。 【&*&%】 安溪低头看向海潮。 安溪能听懂会说的鱼乡语言,大多来自于鱼乡翻译的翻译对照,海潮刚刚所说没有一个信号是安溪听过的,没有听过就没有对照,没有对照就听不懂。 安溪向来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刚成年还没有毕业的、从乡下来的所知所见都很浅的学生,不知道就问—— 【啥意思啊奶奶?我没听懂。】 像一些信号就算没有翻译对照,因为日常连蒙带猜也能猜到,但海潮所说的,安溪猜都没摸不到边。 海潮望着禁地,没有跟安溪解释,也没有回头看安溪,只是回答道【祭祀开始了。】 安溪一愣,扭头看向人群—— 见光、春雨……“祭品”们都在,安溪可以确定这里没有少任何一个“祭品”。 她又看向水娃与启光,两人都死死盯着禁地上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安溪的注视。 安溪眼睛眨了一下,转动脑袋往下看,下首人群的神态并不完全一致,有人一部分跟三个族老的表情神态相同,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安溪隐约猜到什么。 鱼乡的祭祀不会没有祭品,而且还得是人做祭品,禁地里此时此刻只有一个人。 那位从未出现过的祭司。 海潮神态中的悲怆,水娃与启光脸上的惊骇都不是作假,恐怕除了海潮之外,水娃跟启光都没有想到祭司会自己做祭品。 但这里安溪大概明白水娃她们的计划了,按照她们所想,“祭品”全员存活,等到祭祀的时候,祭司看到没有祭品就会意识到出了意外,祭祀自然就停止了。 所以她们没有一个人去做出任何阻止祭司的行为。 她们没有想到,海潮是祭司直系血亲,又是辅助祭司的人,她不可能对祭司的选择一无所知。 她为什么既没有将祭司可能会做的选择告诉剩下两个族老? 【海潮,为什么?】启光沉声道。 海潮年龄比她更大,她为什么在海潮之前做第一个被容纳的人,不就是因为祭司还没有定下继承人? 现在祭司成了祭品,祭祀照常开始,海潮年龄又大了,下一代怎么办? 鱼乡可以一年两年没有祭祀,如果有足够的资源,一直没有祭祀也可以,但鱼乡没有一年没有祭司! 海潮没有回答,朝着禁地方向走去,随着她的动身人群中站起一批人沉默排成一队跟在海潮身后。 鱼乡的服装多是深褐之类的暗色,表面湿滑,看起来就像一条条直立行走的鱼。 一排“鱼”的离开,引起更多的“鱼”的无措。 水娃对安溪道:“祭祀已经开始,我们后一步合作作废,等到祭祀之后,我们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完跟上前面已经离开的启光,两个族老的离开带走了剩下全部的鱼乡人,短短几分钟里鱼乡广场上就只剩下安溪一个人。 安溪没有立刻跟上去,她看着禁地上空黑暗中时隐时现的巨大生物,计算这个生物是祭司的可能性大,还是是[神]的可能性大。 她自下山之后见到的神灵中,有生出意识后走向偏执的,有被抬到高台上的,有人们因感恩而尊称的信仰一般的存在……不知道这个神是什么存在。 * 禁区是没有光的,鱼乡众人跟着三个族老走进禁区之后,就是重新回到黑暗里的时候。 安溪本想跟上去,但就在准备动身的时候,被人拉扯着走到角落。 “融姐姐?”安溪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来人正是鱼乡仅剩的唯一一个玩家融阳曦,她闻言道:“我来找你的啊。” 融阳曦心有余悸道:“你说睡觉之后,我一直没有打扰你,但是后来我发现你人不见了,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假装成你的样子。” 安溪一听就知道翻译员估计一开口就被发现了。 融阳曦心有余悸道:“还好那东西一假扮成你,我就装作不知道那是假的,跟她周旋一会儿后,我突然想到你之前提到过要出来探索一下。”她说到这里又有一些庆幸:“我就以这理由跟她分开行动了。” 安溪刚刚还在融阳曦身后不远处感受到了那位翻译员的气息,在她出现后,翻译员的气息才往禁区方向离开。 安溪推测翻译员估计也发现自己露馅了,干脆就顺着融阳曦的话往下走,免得融阳曦精神崩溃或者反应过于激烈导致触发禁声规则。 “现在好了,我们成功汇合。”融阳曦长舒一口气,看向安溪:“原来你长这个样子,还真是小女孩。” 她说了句放松的话后,自然而然将放在安溪身上的目光移开,环顾四周道:“这里怎么又突然有光了,也不知道这光对我们有没有危险,要不我们现在找个空房间吧。” 安溪一直没有开口,不是因为插不上话,而是融阳曦的情绪在她这里一览无余。 从始至终,融阳曦都没有问过安溪一句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融阳曦的言语中没有任何破绽,但是情绪是很难遮掩的。 融阳曦在恐惧,在忐忑。 安溪在原员工楼里突然学会从表情看出一个人的欲望与目的,此刻她在融阳曦遮掩的表情中看到了祈求。 融阳曦能祈求什么呢? 她是一个能够在翻译员开口的时候就发现翻译员问题的人,是一个能够在恐惧中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跟翻译员周旋的人,是一个能将翻译员甩开的人……她会不会发现屋里有两具尸体?她会不会意识到安溪也是假扮成玩家的人? “这里有其他人,我们分开藏吧!”安溪鬼鬼祟祟道:“这样我们两个不会被一网打尽。” 融阳曦没有拒绝,她刚要说什么,忽然被一股大力拉扯着倒靠在墙壁与人体之间。 融阳曦后背抵着墙壁,身前是安溪的后背。她身高有一米七多,比安溪高了不止一两厘米,站稳之后,视线直接能从安溪头顶掠过去。 远处,月光笼罩范围之外的黑暗里,亮起一道又一道绚烂多彩的光团。 第130章 黑暗之地[13] 光团如五彩斑斓的雪花般流向天际。 安溪在看到光团之后, 立刻联想到深渊见到的光团,她跟融阳曦分开,往禁区方向快速移动。 安溪移动的时候没有继续维持鱼乡的光, 等到安溪到禁区附近的时候, 鱼乡已经彻底陷入黑暗。也正因如此,近地的光芒更显明亮,也就更能看清楚光团是什么。 眼前的光团跟深渊里的光团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是一条条发光的鱼,每一条鱼只有巴掌大小,鱼鳞闪着或红或蓝或黄或绿的微弱荧光。 鱼群甩着鱼尾在黑暗的天空中游动,鱼群自带的荧光从远处看明亮, 靠近了看这荧光属于无法借助它照亮任何东西的程度, 安溪看着看着,忽地蹭了蹭鼻子, 她闻到了水腥味。 [每年祭祀之后, 鱼乡会下七天的雨, 雨里有鱼, 雨水之后土地上会长能吃的草, 污染很小。]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96节 这是水娃曾经说过的原话。 安溪站在禁区外围的墙壁上, 黑暗中视线受阻, 除了自带荧光的鱼群什么都看不见。禁区里又有一股极强的污染压力, 使得安溪无法将污染延伸进去探查情况。 视野受到阻碍,还有其他感官,但想要用其他感官探查禁区的情况, 就不能有其他污染干涉。 从禁区上空笼罩而下的那股强大污染,不仅阻碍了外界污染探查,同时排斥其他污染踏入。 安溪收敛所有污染, 包括刚刚得到的鱼乡水污染,她有种直觉,如果她在这里使用鱼乡的水污染,结果一定不是她想看到的。 收敛住所有污染之后,安溪站在围墙上率先感受到风,从围墙里吹出来的带着凉气与水气的风。 安溪伸出手,风从指尖穿过,她将手放在鼻翼下嗅了嗅,有很重的鱼腥味。 有水还有鱼腥味,很明显这就是水娃之前所说的[雨里有鱼],可问题在于,有雨、有鱼……人呢? 安溪从挎包取出雨衣穿上,整了整雨衣帽,如一只灵巧的猫跳下围墙。 就在她离开围墙踏入到禁区范围的瞬间,细细密密的雨水打在雨衣上,发出清脆连贯的雨滴声。 安溪伸出手接了捧雨水,嗅了嗅又舔了舔,雨水里并没有什么浓郁的污染,就是普通的带着点污染的雨水。 她甩了甩双手上的水珠,看准鱼群聚集的地方,极速从雨幕中穿梭过去。 到了鱼群聚集的地方,安溪才发现她之前看到的绿色的荧光,并不是鱼鳞的光,而是一种植物的果子。 那是一种人皮质感的藤蔓,藤蔓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绿点果子。 藤蔓仿佛从天空垂落下来,一条一条如同珠帘,鱼群就围绕着藤蔓游动。 安溪找了个屋顶爬上去,距离最靠近地面的藤蔓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她看清楚了,那些鱼群在吃藤蔓上的绿色果子。 安溪见过这种植物,在她进入到黑暗之地之前,她以为绿光是什么动物的眼睛,凑近之后才发现是发光的果子。 这种藤蔓韧性很强又不易锯断还防火,她用烧污染的火焰烧掉根部,才得到一根。 问题就是这藤蔓不是长在土地里,盘在树上的吗?怎么会从天上垂落下来呢? 安溪一脑袋的疑问,她没有贸然出手,一个是因为到现在为止,安溪都没有感受到任何攻击气息,另一个就是这个污染气息很强大,安溪感觉打起来不值当。 她有些遗憾,现在时间不对,在这里打起来就算她忍住不容纳污染,只是打架也有可能拖个三天五天的,再加上她还要找离开的办法,那就说不好到底多久才能离开了。 她还想着回家呢。 假期的时间是有限的,她本来就答应过妈妈这学期绝不偷偷回家,趁着假期时间回家还能说是学校允许的,等到假期结束,她再回家,那她岂不是就食言了? 这绝对不可以的。 安溪坐在屋顶上,盘算着现在有两个结果,好结果是她在这里只耽误一天,离开不影响回家,坏结果就是她出去之后就得赶紧回学校。 别忘了,她还有个奖励没到手呢! 五官钟表的容纳! 万一错过开学时间,学校以这个为理由把她奖励撤了,那她说什么也要闹一闹。 安溪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很快思维又转到鱼乡上。黑暗里本就看不到东西,现在有雨还有风,就更难看到什么东西了。 但她耳朵没问题。 她在这里没有听到任何人类的声音。 安溪看着鱼群有个匪夷所思的猜想。 …… 祭祀持续一天一夜,安溪坐不住,仗着有雨衣在禁区穿梭一天一夜,把禁区逛了一遍一个人影都没找到。 她又数了鱼群,四百多条。 再联想鱼乡人的容貌,眼睛颜色,安溪越想越觉得猜想是真的—— 天呐! 她跟一群鱼变成的人交朋友了! 还得到了鱼人朋友的污染! “我也太厉害了!太优秀了吧!” 记下来,不仅要记在日记里,还要记在记录里。 激动之后,安溪穿着雨衣在屋顶闲逛,琢磨这群鱼什么个情况。 首先可以确定一点,从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看,即使这些人真的是鱼变得,他们自己一无所知—— “也有可能他们以为全世界都是这样的。”安溪嘀嘀咕咕道:“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黑暗之地,唯一接触到的外人还是误入的人,这群误入的人里还有一群没有污染的……说不定他们以为这是种族差异呢?” “这是种族差异吗?”安溪突然停下脚步,“虽然没有人说过人能变成鱼,但是也没有人说人不能变成鱼啊?” 说不定有些人类就能变成动物呢? 不然原员工楼里那些实验的灵感来自于哪里呢?总不能是有人纯变态吧? 安溪看着鱼群,天真道:“我会不会也能变成个什么呢?”她脑子里把认识的动物想了一遍,非常贪心地想,“一个小时变一种,我岂不是就是百兽之王啦?” 天呐! 她小时候见识小,唯一的幻想就是山神继承人,骑着污染猪纵横安息山,没想到长大后发现人还能成为万兽之王! 短短几秒钟,安溪给自己的幻想就翻了好几倍。 她美了一会儿,回到现实:“我已经成年了还没有变动物,大概是变不成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跟不同种族交朋友!”她美滋滋道:“这样我就是万兽之友!” 安溪奖励自己吃颗糖。 祭祀还没有结束,安溪就想先离开禁区前往鱼乡去看看融阳曦,她离开以后为了防止污染消耗太大,收回了光污染。 现在鱼乡还是一片黑暗。 虽说鱼乡现在空无一人,按理说融阳曦应该会很安全,毕竟融阳曦本人也不是那种喜欢冒险的性格。 但安溪没有忘记,在这个黑暗之地,精神状态不好会导致污染入侵引发死亡。 安溪知道鱼乡安全,融阳曦自己不知道啊。 这里迟迟没有结束,安溪顾忌时间限制,不想引起什么斗争,那就无法在禁区使用污染。甚至不仅是不能使用污染,还要控制好污染不外溢。 这就很难受了。 安溪不仅要控制好自己的污染,还要控制好自己的好奇心、打架欲望、探索欲望……要不是想等到祭祀结束,看看会不会有鱼变成人的景象,她早就离开了。 现在一天一夜过去鱼群还在吃,安溪准备撤了,先去看看融阳曦,然后找找离开的路。 然而就在安溪准备离开的时候,鱼群忽然躁动起来,细密的雨水也变得急促,打在安溪雨衣上啪啪啪的响。 安溪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天空。 更多藤蔓垂落下来,这次垂落下来的藤蔓非常长,长到从安溪眼前落下去。 安溪没有去管眼前的藤蔓,她仰着头盯着半空一处,为了看清楚,身体都往后倾斜。虽有雨水阻挡,但安溪依旧很清楚看到上空有一条巨大的鱼被藤蔓裹住。 藤蔓绿果荧荧,那只巨大的像安溪曾经看过古书里的“鹏”,被无数藤蔓卷裹着,绿光正好照出“鹏”的轮廓,那不是鸟,而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鱼,仅是展开的鱼鳍就能遮住半边禁区。 藤蔓卷裹着巨鱼往上,鱼群围绕在巨鱼周测,在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鱼群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隔,无法再往上半步。 安溪没有犹豫,抓着垂落在眼前的藤蔓就往上爬。 她朝着巨鱼的位置,目标明确,速度极快,在鱼群还撞击无形屏障的时候,她人已经到鱼群中间了。 鱼群的颜色多是蓝与红,少数是黄色,安溪雨衣是黄色,带着点红花纹路,她抓着藤蔓像条长带鱼垂着,在鱼群里丝毫不突兀。 “你好?” 【你好?】 安溪一边往上爬一边用两种语言试图跟鱼群打招呼。理所应当的,她没有得到回应。 安溪也不气馁,她已经爬到鱼群“碰壁”的地方,安溪伸手往上摸了摸,果然受到阻挡。 安溪又往上窜了一节,确定阻挡位置之后,将脸贴在阻挡上使劲往上看。上面也是黑暗,所以安溪也没有看其他地方,就盯着巨鱼的位置,巨鱼被密密麻麻的绿光裹着,不仅仅照射出巨鱼的轮廓形态,还能照射出周围一点景象。 比如此时此刻,安溪看到了巨鱼周围是没有雨水的,除此之外她看到了泥泞般的东西,藤蔓从淤泥中垂落下来,卷裹着巨鱼往上,淤泥仿佛一张巨大的嘴巴将巨鱼缓缓吞噬。 安溪已经猜到巨鱼可能是祭司,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什么东西吞食而毫无作为。 她释放出水污染。 就在水污染溢出的瞬间,啪啪啪打在安溪雨衣上的雨水戛然而止,不仅仅是雨水声、风声、鱼群游动的声音……所有所有的声音仿佛都离安溪而去。 不是雨停了,时间静止了,而是安溪自己失去了听觉,因为就在她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时候,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急促的雨水,看到了鱼群,看到了流水般的阻隔,看到了阻隔之上的淤泥,淤泥之下的巨鱼。 在这一刻,安溪意识到她不是变成了鱼。鱼的视觉并不好,而且就算她没有变成过鱼,也见过鱼,以鱼眼的位置形状大小,不可能跟人眼视野相同。 而且,她没有听到鱼群“说话”声,如果她变成了鱼,她应该能够听到鱼群“说话”,但她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交流与沟通的声音。 当然,这也有可能跟她突然消失的听觉有关。 安溪想七想八,但丝毫不影响她的行为,她不断努力往上冲,如一条逆流而上的鱼又似一只逆风而行的鸟。 阻碍看起来如流水一般,冲上去的时候就像山像巨浪,任何花样都无法实施,任何污染都无法使用,只能凭借自身的力气去冲、去撞。 安溪杂乱的思维渐渐消失,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冲刺!冲刺!冲刺! 鱼群围绕在她的周围,跟在她的身后,每一条鱼都在奋力向上,每一条鱼都在撞击屏障。 安溪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却又像是听到了无声的嘶吼—— 冲刺!冲刺!冲刺! 巨鱼在被缓慢吞食,藤蔓缓缓脱落掉地,鱼群与人没有任何一个放弃,每一个生命都在奋力向上。 安溪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恍惚之中,她好像看到了光团,光团不是深渊里包裹声音的光团,而是包裹着一幕幕画面的光团,像是承载记忆的泡泡。 在看清楚画面的之前,安溪先听到了声音—— “十年没有下一滴雨,就算祭司能通天,不下雨也没用!” “我不离开,我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存,我不能离开。” “不离开就是个死!” “我宁愿死在鱼乡!”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97节 …… 鱼乡最初很大,人口众多,划分成数个族群部落,整个黑暗之地都是人。 当然,那个时候的鱼乡还不是黑暗之地,有光也有声音,鱼乡人的污染也并不全都同源。 而鱼乡之所以叫鱼乡,是因为这里雨水并不均衡,有时一下就是一年半载,有时就是好几年没有雨。 好在鱼乡有一个巨大的湖泊,雨水泛滥时他们就抬高河岸引水入湖泊,没有雨水时他们就净化湖泊中的水饮用。 湖泊里有一条巨大的鱼,非常凶悍且吃人。 每次干旱用水,鱼乡人就会先用生肉将巨鱼引走。长此以往,鱼乡这个活动就变成了祭祀,引走巨鱼的勇士成了祭司。 各个族群也有了一个统一的名称“鱼乡”。 直到整整五年没有下雨,湖泊水平线不断下降,可不论怎么下降,湖水深度都高于巨鱼。 第四年,鱼乡里人开始出现鱼鳞。 第五年,鱼乡有人趁人不注意跳进湖泊,被巨鱼吞食, 第六年,祭司提出质疑,水位下降的高度在第四年就已经有十米之深,为什么这两年水位好像没怎么下降? 整整六年没有雨水,整个鱼乡都靠能够净化水源的人净化湖水生存,就算湖水无穷尽,污染是有限的。 一批一批的人死亡,有很多人已经提出要离开鱼乡。 祭司的人员也从勇士变成了拥有净化特性污染的人员。 提出质疑的正是新祭司。 新祭司提出质疑,鱼乡人不想就这么离开故土,他们在干旱的第七年开始研究巨鱼。 一开始是用生肉引巨鱼游上水面,然后捕捉它上岸,他们第一次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巨鱼已经习惯了投喂,几乎没有反抗就被捉到岸上。 就在它庞大的身躯离开水面的时候,湖面水位上升了。 祭司的猜想是对的,巨鱼的污染是水。甚至湖泊里的水或许都是巨鱼的污染! 旱灾之前,有自然水流入湖泊,鱼乡人也不会饮用湖泊的水,自然也不会发现问题,就算遇到干旱,时间很短,巨鱼污染有自然水稀释,也看不出有什么隐患。 但长达四五年的干旱,湖泊里没有自然水流入稀释,甚至随着水位下降,巨鱼的污染水源越来越纯粹,鱼乡人长久饮用巨鱼污染的水流,隐患自然就暴露出来了。 第七年发现湖水问题,可干旱仍旧没有结束,越来越多的鱼乡人出现鱼的特征,每天都有人冲破防卫跳进湖水里成为巨鱼的食物。 第八年,祭司决定杀死巨鱼。 准确来说,她想要得到巨鱼的污染,她朴素认为,既然巨鱼的污染能够制造水源,那么如果她能够容纳巨鱼的污染,她也能够制造出人类能够使用的水源。 第九年,她成功杀死了巨鱼,却没有成功容纳污染。 她变成了鱼不鱼人不人的样子,这种变化不仅体现在外表,更体现在思维——不知道是不是巨鱼死前的诅咒,她只有进食之后才能够恢复人类的意识,在没有人类意识的时候,她就像另一只巨鱼。 她会追光追声去捕杀猎物,而对她来说,除了她自己任何活物都是她的猎物。 禁光、禁声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出现的规则。 而她恢复人类意识之后,又会给族人制造没有污染的水源。 人们发现她没有变成鱼时的记忆,不约而同隐瞒了这件事,只是像对原来巨鱼那样,缺水的时候就给出生肉,以此唤醒祭司的理智,得到水源。 第十年的时候,天空没有下雨,湖泊的水位却在不停下降,祭司的污染不如原来那条巨鱼,而她又会被不停唤醒给族人提供水源,这就导致她的精神状态与污染都不平衡。 坚持两年不失控,已经是祭司强大的意识支撑,但她的污染却不足以支撑整个鱼乡人类的供水,越来越多的人死亡之后,有人开始提出要离开鱼乡。 异变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就在安溪想要看清楚变化原因的时候,眼前蓦然出现了一道剧烈的光芒,画面消失了。 第131章 黑暗之地[14] 光芒如爆炸的镜面四散, 安溪在刺眼的光芒中看到了破碎如镜片般的晶体,炸开的光芒似乎就来自于这些破碎的晶体。 碎裂后呈各种不同形态的晶体旋转漂浮在黑暗中,晶体之上是各种各样的光。黑暗里, 光团如星如火发着光芒, 如同自带光辉的星子洒在天空,又似五彩斑斓的颜料甩在黑底画布上。 朦朦胧胧听不真切的混沌声音从上空溢到晶体之间,晶体之上安溪没有看到巨鱼, 但她没有忘记巨鱼,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她不能看着生命在她眼前被黑暗吞噬。 朦胧的声音干扰不了她,熟悉的光团也无法吸引她的注意, 没有看到巨鱼影子也影响她的意志,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原本巨鱼的位置。 安溪直觉巨鱼就在那里,只需要她在往上去就能够看到, 所以她不需要关注任何东西, 只要往上, 往上, 再往上! 与她同行的鱼群被光团吸引, 三三两两朝着光团而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 安溪周围围绕的鱼群只剩下三两条, 她与这三条小鱼穿过晶体群, 离开晶体的范围踏入更上一层的黑暗当中。 在她踏进光团所在的黑暗的瞬间,朦胧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声音杂乱无章:有物体相撞的声响,有摩擦的声音, 有闷声有脆响……但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各种人类的声音—— “禁止声音与光亮,防止巨鱼发现” “设为禁区,禁止族人靠近” “死亡356人, 其中234人是饿死” “没有食物” “将尸投放湖泊……祭司恢复理智” “湖泊出现新物种” “可食用” “巨鱼出现异变” “救命救命” …… “祭司疯了!!” “经检验,确认祭司无法恢复理智” …… “祭司消失” “光被吞噬,声音被吞噬” “湖泊水源消失,光源消失,我们被困在黑暗当中” …… “规则一:禁光;规则二:禁声” “祭祀,祭祀有用,选举新祭司” “为什么要用人祭” “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她不会失控,她不会失控” …… “嘘” “我想到一个代替出声就可以交流的办法。” …… “光不算刺眼,温度偏低,湿度倒是有些高。” “你好哇!你好哇哇哇!” “但我有个好主意。” …… “通往现实的已到达,您忠诚的司机小安竭诚为您服务!” * 各种各样的声音不断传入安溪耳朵里,有些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还有一些声音却像是隔着千里万里。 安溪不受任何声音影响,哪怕这些声音里有她自己的声音,也吸引不了她的一丝注意——她看到了那条巨鱼。 在她踏入黑暗中的时候,安溪就看到在高处的更高处,上方的更上方,被藤蔓包裹的巨鱼正在被泥泞般的存在吞食。 安溪盯着巨鱼,身体从声音中穿过,在穿梭中,总有光团与她擦肩,光团里包裹着发光的物体。 在第一个光团从她眼前划过的时候,安溪能够确定这片黑暗是她容纳光污染的惩罚空间,也是鱼乡人口中的深渊。 安溪没有想到深渊在现实里居然有具体的位置,且位置就在黑暗之地上空。 不,不对,如果深渊仅仅只存在于黑暗之地上空,鱼乡人不可能世世代代都无法离开这里。 四面八方皆可为路。在找路的时候,人还是更倾向于找地面上的路,而不会盯着天空,天空的屏障或许能够挡住光,但挡不住人想要离开的欲望。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深渊就像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整个黑暗之地罩在下方,甚至有可能土地之下也有深渊。 只有这样,鱼乡人才会无论从哪个方向离开都不能绕开深渊。 这才是无法离开黑暗之地的原因。 安溪有了个大致的猜测,不再将注意力分给黑暗之地的过往与无法离开的真相上。 过去也好,真相也好,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总有时间去感叹总结,研究探索。 但此时此刻在眼前渐渐流逝的生命不同,生命还没有死亡,还有活着的可能。 安溪紧紧盯着眼前的巨鱼,不断拉近与巨鱼的距离。 从安溪的角度来看,巨鱼的身体还剩下三分之二。她不知道巨鱼被吞噬所用的时间是否与现实时间一致,这就导致安溪无法通过巨鱼来推测时间。 时间不知流速的流逝,安溪无暇去思考时间的问题——她的身体正在发生一些变化。 安溪早在禁区没有看到人的时候,就猜测天空发光的鱼是鱼乡人变化而成的,看过画面、听了声音之后,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就变得更大了。 而她又容纳了鱼乡人的污染,虽然她在容纳之后没有察觉到会变成鱼的特性,但是安溪仍旧时刻警惕着这件事。 当然,安溪是觉得变成鱼是一件很精妙的事情,但这并不影响安溪对其高度戒备。 没有见过的污染,就代表这里存在着没有见过的危险。 安溪自称是个胆小的人,她还要留着小命回去建设美好家园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98节 所以安溪在赞叹变成动物厉害的同时,就开始警惕自己的身体是否会受到影响。之后即使身体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安溪也没有一刻松懈,因此当身体发生变化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安溪的阴影污染能够将人化成阴影,最开始的时候这道污染的变化非常痛苦,使用污染时血与肉、骨与皮无处不痛。所以安溪很清楚身体发生某非同寻常的变化时会有怎样的疼痛。 这次的变化却并不疼痛,有些痒,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的痒。安溪在感受到痒的时候,没有去探查判断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瘙痒,直接释放出污染进行侵蚀攻击那块皮肤。 自己的污染能对自身造成的伤害有限,简单来说她的污染攻击她的肌肤,只会像消毒水消一遍毒而不会像硫酸腐蚀。 理论上是这样的。 这个理论是安溪亲身试验过很多次才得到的百分百真实的理论,现在,这个理论不再百分百真实了。 安溪的攻击,打到了她自己。 原本那块小腿皮只是有些若有若无的痒,现在冰凉巨疼之后,那块皮肉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很多年前进行实验的时候,安溪不是没有用冰霜污染攻击过自己,她可以确定冰霜污染能够对自己造成的唯一伤害就是触觉的冰寒。 此刻,安溪感觉像是一把冰刃生生割掉了她一块肉,然后伤口被冻住,所以她才会毫无知觉。 更糟糕的是,安溪感觉自己的双腿、小腹、后背、双臂、脖颈……甚至脸颊都有瘙痒的感觉了。 而她的污染没有一个被触动。 她双手抓着藤蔓,眼睛盯着巨鱼,身体的异变没有影响她攀爬的速度。 污染攻击到自身的原因未知,但既然瘙痒没有触发身体里的任何污染,就说明至少她身体里的污染不觉得有被攻击或者侵蚀。 她担心异变成鱼,主要担心未知污染对自身侵蚀伤害会致死,或者更糟,令她失控。 身体里的污染没有被触发,要么是没有被攻击侵蚀,要么就是侵蚀攻击的污染特殊/强大到她被侵蚀都没有感觉。 安溪不相信会有污染侵蚀她的时候能让她毫无察觉。 想是这么想,安溪攀爬的时候,还是抽出只手往嘴里含了颗蓝宝石。 真有这么强大的污染,先磕为敬,赌一赌蓝宝石是会稀释她的污染,还是会稀释敌方污染。 含着蓝宝石,安溪一边盯着巨鱼攀爬一边注意自身变化。 安溪攀爬是跟山里猴子学的,因此动作也很像猴子,手脚并用往上爬简直如履平地。 因此当她的双腿有并在一起倾向的时候,安溪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体上的什么不适,而是攀爬动作受阻。 不过,这点阻力对安溪没有任何阻碍作用,没有让她停下一点。甚至她脑子转得快,在受到阻碍之后,感受了一下阻力的倾向,就联想到鱼尾。 天呐! 猜想是真的! 她要变成鱼了! 她!安溪!安息山大祭司!启航高中女寝宿舍长/楼层长/寝室长!理发店的主人!医务室第一医生!高一一班的班长!新城原员工楼继承人!众多优秀人员的朋友!即将成为的大商人!未来的安息山村长! 要变成鱼了! 安溪开始思索鱼能够有什么职位。 做人有追求,做鱼也不能落后鱼群。 就在安溪思索时,双腿想要并拢合二为一的倾向越来越厉害,双手也开始无力,她不得不用更多的意志去抵抗这种变化—— 她不知道变成鱼之后,还会不会有人类的意识,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去赌好的结果,她得做出最坏的可能—— 1.变成鱼之后无法变回人 在这个前提下,有两个可能:有人类的意识,与没有人类的意识。 2.变成鱼之后可以变回人 在这个前提下同样有两个可能:有变成鱼的记忆,与没有变成鱼时的记忆。 坏结果太多了,她必须要对抗住这种变化,从现在开始,她往上的动作就不仅仅是因为巨鱼了,更是因为她自己。 变鱼是很奇妙的事情,但她不能在外地,不能在身上有所承担的时候,变成无知无觉的鱼。 安溪感觉双腿像坠着坠着山,山压迫着两条腿往一起去,她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越来越没有抓力—— 她甚至闻到了鱼腥味。 安溪嘴里含着的蓝宝石与牙齿碰撞发出响声,好几次她都将蓝宝石卷到牙齿之间,但她始终没有咬下去。 没有到那个程度。 她想,她还能动。 她直觉她会赢。 她会在变成鱼之前到达目的地。 安溪这么想着,外界的一切疼痛与压力都被她抛开了,她不再去想任何危险、不再去想任何事情,不再关注身体的任何变化,只看着巨鱼,只盯着目的地。 …… 有三条鱼在安溪身后游动,一条红光两条蓝光,最开始红光在前两条蓝光鱼在后。随着时间流逝,在安溪身体发生变化的时候,红光鱼停下摆动的鱼尾,两条蓝光鱼越过它游到了前面。 在安溪两条腿上长处鱼鳞的时候,红光鱼贴在安溪鱼鳞上,鱼就像一汪水融入安溪双腿中,消失不见。 只有安溪双腿上的鳞片有红光闪过。 在安溪脖颈出现鱼鳞,咽喉两侧隐约裂开鳃裂般的口子的时候,紧紧贴着的两条蓝光鱼中的一条贴上安溪咽喉两侧的裂口上。就像消失的红光鱼一样蓝光鱼在贴上去的瞬间同样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安溪脖颈上鱼鳞有蓝光闪过。 现在只剩下一人一鱼在充满声音与光团的黑暗中不断往上。 * 在巨鱼还剩下一半躯体的时候,安溪终于到了巨鱼面前,此刻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找巨鱼的目的,也忘记了往上的目的。 她到了巨鱼之下,靠着本能伸手去抓巨鱼。 就在这时,一道蓝光从安溪怀里冲出,像一道闪电一般冲向巨鱼,撞向巨鱼,又融入巨鱼之中。 在它融入巨鱼之前,安溪看清楚了那东西的样子,那是一条巴掌大的闪着蓝色荧光的鱼,但它的鱼鳞却不是蓝色,而是深褐色,蓝色荧光是从鱼鳞边溢出的。 蓝光鱼融入巨鱼当中,巨鱼剩下的半边身躯有蓝光闪过。 安溪缓慢地眨动了下眼睛,忽然想起她来这里是为了阻止巨鱼献祭。 她伸出的手骤然用力抓住鱼身,五指嵌入鱼身中,鲜红的血液从嵌入的伤口中溢出。安溪一手抓着藤蔓,一手扣住鱼身拼命往下拉扯。 她的全身都在用力,肌肉与污染同时迸发,流畅的线条之下爆出的血管之中有流淌的水流若隐若现。 安溪没有意识到她从未使用过的污染正在悄然触发,正如她没有意识到她的肌肉骨骼正在不断生长。 她拼尽全力拉扯巨鱼,一个又一个污染浮现在她的身体上,人脸面具中或哭或笑的情绪汇聚成嘶吼,食指的黑发顺着指尖游动到鱼身之中眨眼间裹住巨鱼……最可怖的是左眼眉骨上的红花。 红色花纹蔓延遍布半张脸,眉骨周围的血肉裂开,狰狞可怖的花枝从血肉中伸展而出,花枝顶端是鲜红花苞,花苞裂开有鲜红的粘稠液体从花瓣上坠落,随着液体滴落,隐约可见花瓣上有黑色斑点。 这花的可怖之处在于,花心处不是柔软鲜亮的花蕊,而且细细密密的尖牙!尖牙只有米粒大小,一圈一圈紧密相贴分布,顶端有倒刺,像安溪曾经看过的一种寄生鱼的嘴巴。 花枝如弹射而出的蛇,冲向鱼身,组成花蕊的尖牙如钉如钩钉在嵌入鱼身中。 安溪悚然恢复理智。 红花又净化了,它在一边侵蚀一边吸食! 安溪毫不犹豫抽手割掉花朵部位,花朵是红花污染源头重要组成部分,割掉花朵就相当于安溪强行清理自己大半的红花污染,这不仅仅会带来疼痛,更是会因为失去大量污染而导致宿主无力与脆弱。 安溪也不例外。 但她不得不这么做,红花污染的进化速度太快了,在容纳禁光污染时,安溪虽然说它在吃污染,但本质还是侵蚀容纳。 而现在一天时间没到,它长出了一圈密密麻麻的牙齿,实实在在在“吃”巨鱼的血肉。 若是只是吃污染,安溪并不会这么干脆果决清理红花,开始吃血肉就没办法了。 现在没有时间去教导训诫它应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为了防止它进食不应该进食的东西放纵欲望与本能,只能先切除。 失去花枝的花朵迅速干瘪枯萎,干枯的花瓣轻飘飘落下,在花瓣即将消失在黑暗中时,只见寒光闪过花瓣被冰霜覆盖,下一秒与冰霜一起碎裂湮灭。 没有花瓣遮挡,安溪能清楚鱼身上看到一圈又一圈露出白点的牙齿。 她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但没有想到红花速度更快,在她动手时已经“咬”进血肉深处。 安溪没有再拔巨鱼,她将外放的收进身体里,一边化出冰刃割除红花牙齿,一边控制着黑发污染沿着巨鱼身体轮廓去找巨鱼被吞食的那部分身躯。 巨鱼很大,但安溪的黑发污染也非常迅速,在她割离出全部牙齿的时候,黑发已经蔓延到巨鱼身体另一部分。 那部分在淤泥般的流动液体当中,黑发沿着巨鱼身体轮廓延伸进去,发现巨鱼被吞食的那部分鱼身还在,只是干瘪很多且鱼身上有很多根系般的存在在游动进食。除之之外,安溪感觉到黑发上有很多指甲大小或硬壳或软体的生物活动轨迹。 一个猜想忽然在她脑海中闪过。 安溪压下猜想,双手贴在在巨鱼身上,冰霜自双掌而出迅速覆盖整个鱼身,包括被吞食的那般部分。 而在冰层覆盖鱼身的同时,安溪抓着鱼身上的藤蔓往鱼身上攀爬,她的速度很快,也就只慢冰层四五秒到达鱼身另一边,也就是淤泥般液体下方。 冰霜贴着鱼身已经进入淤泥之中,但安溪本身还扒着藤蔓挂在鱼身上,没有进去。 她将情感面具浮在脸上,覆盖住整张脸,做好准备之后正准备闯进去,安溪忽然停下动作,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难道感觉有点不舒服。 右半个头、半个脖子、一部分肩膀完全透明化;脖颈、手背、脸颊、手臂、双腿、胳膊长满鱼鳞;左脸红花纹路遍布,眉骨出血肉翻烂,两指粗的花枝从血肉中生出又垂落下去垂搭在脸侧……顶着如此狼狈形象的安溪医生为自己的不适盖棺定论。 然后她开始治疗—— “朋友们!”情感面具化成的嘴巴一张一合,兴奋道:“待会见!” 安溪感觉自己舒服多了,愉快地闯入淤泥之中。 第132章 黑暗之地[完] 在看到人皮藤蔓的时候, 安溪就隐约有了想法,但那个想法只是电光石火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什么大的痕迹。 直到黑发顺着巨鱼深入淤泥之中, 探查到鱼身上有粗壮狰狞的根系般的存在, 以及安溪自己到达“淤泥”面前确定那就是淤泥——那个电光石火的猜想又重新回到安溪的面前。 在进入黑暗之地之前,安溪不仅见到人皮藤蔓,还见到了沼泽般的杂草丛。 在看到杂草丛的时候, 安溪还进行过一个简单的测试,她将树枝伸进去,测试出来那块杂草丛具有很强的吸力,而且会有很多小虫子覆盖上去, 短短几秒钟就将树枝侵蚀殆尽。 好巧不巧,安溪之前利用黑发探查的时候,不仅探查到根系还探查到虫群。 安溪抓着藤蔓, 她的猜想其实很简单——黑暗之地在杂草丛下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199节 这个可能性极其大的猜想在安溪踏入淤泥之中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安溪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是直接撞进来的, 但是撞进来之后, 就发现这就是个泥潭。 进来的姿势有多么潇洒无畏, 在里面的时候就有多么无力狼狈, 她在泥潭里睁不开眼, 身体在泥的积压下几乎无法动弹, 只能被动承受淤泥的吸力与压力。 于是, 满身淤泥的安溪给自己隔离出一块空间,在空间里她能够看到糊在无形隔离屏障上的淤泥,以及淤泥里的根系与虫群。 关于安溪的猜想, 直白描述就是: 上层:大马路、杂草丛、缠树而生的藤蔓 中层:泥泞、各种草与树与藤蔓的根系 再下一层:深渊空间 最底层:黑暗之地 安溪在隔间里一边清理自己一边琢磨,按照她的猜想,鱼乡每年的祭祀岂不就是:藤蔓不知道什么原因, 穿过深渊空间,到达黑暗之地捕猎[鱼乡人]。 好巧不巧,藤蔓上的果子是能够满足鱼乡人进食需求。 两个“巧合”撞到一起,让鱼乡人以为捕猎是神祠? “所以献祭一个鱼乡人,就能够让其他鱼乡人吃饱?” “这哪里是祭祀神灵,这简直就是钓鱼啊!”安溪一拍大腿,感觉有泥进嘴巴里又连忙吐出来,老老实实闭嘴漱口。 当然,以上只是安溪略过所有的复杂的因素得出的一个总结性的结果,具体真相如何,只能事后再分析总结。 安溪扫视周围,感受了下巨鱼的范围,确定巨鱼面积足够放下校车后,先扩大隔离面积,然后将校车放了出来。 不论真相是什么,安溪的猜想是真的,那么离开黑暗之地的最近出路就在眼前了! “师傅!”安溪匆匆甩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三两步窜上车把管道给自己扣上,兴奋道:“冲!冲!冲!” 她大叫着:“加速!加速!加速!” “撞翻它!”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上过天呢!现在不是上天,但也足够让人兴奋了! 三道模糊人影出现在驾驶座身后,在兴奋的安溪身后,污染从安溪手腕顺着管道流入校车当中,校车门窗自动封闭。 然后,在热烈兴奋的女音声中,校车如一头狩猎奔袭的猎豹,悄然无声地冲了出去! 与安静的校车相反的是吵闹的安溪,她的声音本就清亮,兴奋的时候,还能飙个女高音,音量不低于喇叭,内容还多。 简单来说就是:精神污染。 可惜,安溪不觉得自己是精神污染,校车里三个人影只有简单思维本能,当然也不会觉得安溪是个污染。 安溪就彻底放开了,她一边叭叭,一边驾驶着校车不断冲刺。 但实际上她的压力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简单,淤泥当中的阻碍是非常大的,她一边要维持警戒污染进行隔离,一边要不断给校车输入污染。 她之前的伤没有恢复,损伤的污染也没有补充,身体状态其实非常差。与此同时安溪的精神其实都不太好,她现在的状态有点像是熬了大夜之后不仅不困反而兴奋的样子。 一般来说这种状态下的兴奋,思维是非常僵硬割裂的,但是安溪不同,她的兴奋让她的大脑运转速度更快,简直就像飞驰的列车,因为速度过快即使想要停下也很难说停就停。 安溪全身上下唯一状态完好的部分,就是此时此刻喋喋不休的嘴巴,配合高度运转的思维,语速又快又急,就算这里有第二个人在,也很难从安溪的声音里捕捉到正确的字音。 安溪说着说着感觉眼前有点发黑,连忙摸了个肉条三两下囫囵吞下去,又摸了两块糖一口嚼碎了咽下去。 “其实有点奇怪。”安溪咽下去之后,嘴巴不停道:“我之前听七班的同学说,校车里只有一位司机师傅,但是为什么车上会有三个人影?” 她话音刚落思维又被另一件事占据,话题自然而然又跳到其他地方。 “我刚刚好像吃到了虫子,硬壳的,污染是清洁?真是爱干净的虫子。” “祭司还活着吗?按照水娃她们所说,祭祀时的祭品都是死亡状态,但是在巨鱼出现的时候,我感受到生命气息,不管是人还是鱼,死是没死的。” “这次事件大概率早有预谋,我只是推了一把,当时三个族老里有两个的震惊迷茫作假,所以预谋是祭司私人的预谋?” …… “我好饿。” “这里的污染变异应当是……” …… 安溪思维极其跳跃,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要说安溪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是,她所说的内容里很多东西都是围绕刚刚得到的信息的分析。 只是之前她在不断往上爬,所以她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把信息记下来了,现在又翻上来从嘴里咕叽出来。 咕叽没几分钟,安溪就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但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分出一缕污染探查自己的身体状态了。 安溪余光扫到后视镜,抬手将镜子扭掰朝着自己的脸——不成人样了。 少了半张脸就不说了,没少的半张脸上有泥土残留也不说了,就只看脸上浮现的情感面具以及翻出血肉的狰狞伤疤里蠕动的黑色红花根部,就知道自己污染状态极其不好。 若不是状态极差,她不需要靠看镜子才能发现自己污染外具化这么厉害。 这都不是污染开始走向失控,精神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偏偏她现在还不能磕蓝宝石稀释污染。 她现在正缺污染用呢! 安溪没有急切压制自身的污染,也没有急切让自己状态好起来,更没有直接闭上嘴巴不说话,她开始背书。 安溪过去在学校是成绩倒数第一是真的,但是正数就是第二了。 之前虞扶风听过安溪教学内容,当时就意识到那种直到安溪做对才会出现新题的情况,实在太有针对性。事实上也的确就是针对安溪设置的,因为无论一个班级里有多少学生,其他学生都是满分,安溪作为唯一一个有错题的学生,可不就有针对性教学吗? 安溪在阅读理解上从没有拿过满分,但是涉及背诵这块也从没被扣过分。 她思维太活跃、性格太活泼,很多需要思考的题目很难对上标准答案,死记硬背又总觉得自己对,经常背是背了,写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才是她成绩倒数的真正原因。 她记性非常好,人又努力,对自己下得了狠心,真想拿满分也不是那么难,就是安溪觉得没必要,妈妈不管她的笔试分数,老师也不会说她阅读理解做不好就是差学生,有时候还夸她思维敏捷。 她是不禁夸的,本就自信满满,一夸就更觉得自己没错。 要不是这次高中没了,她必须下山上学,其他人都陆陆续续拿到通知书,只有她自己一直没有信。 安溪那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可能是倒数第一的成绩拖累了她。 她亦步亦趋跟着妈妈跟个啄木鸟一样叨叨叨没完没了,被挂在电线杆上的时候,她冷静了。 冷静的时候,安溪就开始琢磨到了新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搞个好成绩。 这才是她在学校装了一段时间的原因。 现在她有意识想要控制自己的思维意识,没有比背书更好的办法了,一个是因为书籍是安溪最熟悉具体的东西,不需要思考,张口就能背;第二个是没有比学习更能稳住情绪的存在了。 事实上也正如安溪所想,随着她背诵东西越多,跳跃四散越单一,不受控制的污染越克制,活跃精神状态越平稳麻木……简而言之,快把自己背睡着了。 就在她半睡不睡的时候,正前方泥泞中有一道细微的光,那是穿透黄色泥土几乎看不出亮的光,但即使在怎么微弱,在黑暗里也足够显亮。 安溪知道,那就是出口方向了。 她嘴巴里背诵的速度越来越快,校车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驾驶座位后模糊的三道人影时隐时现。 三米。 两米。 校车外的隔离层撞上略带些硬度的泥层,但这点硬度丝毫没有阻碍到校车前进的速度。 “砰!” 隔离层直接碎裂,没有隔离层阻挡,淤泥爬上校车,安溪撤掉警戒污染就是为了更大程度给校车提供足够的能源。 下一秒,白光乍现,那是刺眼灼热的阳光照在冲出地面的校车上。 在安溪欢呼雀跃的通报“车辆已抵达地面”的声音中,校车因无法及时刹住直直撞到树上。 安溪反应极快用黑发污染包裹住校车车头,但她仍旧在撞击时听到了令人胆颤的碎裂声音。 完了! 安溪眼前浮现出班主任那张充满伤疤的脸,耳边回荡着细细碎碎的声音,左听右听满满都是“赔钱”两个字。 她蹭一下扭头,脖子骨头发出咔擦一声脆响,但她没有在意,盯着车厢里三道人影看半天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人员伤亡。”她嘀咕一声,动作麻利将车挪到大马路上,车都停稳,就连忙跳下车,把车头检查了一遍。 “少了两个车灯,多了几十道裂纹,还好还好。” 还好她动作快,要不就不是只有裂纹了。 确定校车只是受了点轻伤,为它本就破烂陈旧的外壳更加一份破烂,安溪将校车收起来,转头看自己出来的地方。 在此之前—— 安溪从挎包取出镜子,对着镜子抬起下巴,照了照脖颈,咽喉左右有两道几不可见的细短裂纹,裂纹周围是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蓝色鱼鳞。 “真没看错。” 安溪左右扭扭头,她之前在校车照脸的时候就注意到鱼鳞,看到鱼鳞的时候难免将注意力放进去,一放过去就无法忽视鱼鳞里存在的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只是那道气息薄弱又好像在维持她脖颈处的污染,所以她当时什么也没做。 现在她刚看了一眼泥坑,发现那条巨鱼在底下扑腾,这都能够看到巨鱼的身体,就说明快到地面了啊。 一想就知道她往上冲的时候,巨鱼也没有闲着,能自己冲上来当然最好,安溪也就没有想去拉一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像沉睡的巨鱼突然又有活力了。 安溪将疑问暂且压下,专注看着自己脖颈上的鱼鳞,鱼鳞里的陌生气息实在微弱,微弱到她都分辨不出气息来源。 她伸手摸了摸鱼鳞还在思考要怎么在不伤害里面气息主人的情况下,把气息主人弄出来,就感受到脖颈与小腿一阵刺痛,紧接着两条活生生的鱼分别从她的脖颈与腿里飘了出来——像烟雾一样飘了出来。 安溪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就看到烟雾一样的两条小鱼冲进泥潭之中。 她隐约察觉到什么,走到泥潭边。 说是泥潭也不太准确,那是一片杂草丛,草丛下才是淤泥,此刻草丛被撞开一个大坑。但草丛面积很大,大坑对人来说是大,在草丛里就不那么显眼了。 草丛里不仅有杂草,还生长着一条又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藤蔓,藤蔓没有爬上树干,而是如蛇群一般扭曲蠕动在草丛里,仔细看就能发现它们的顶端深深探入泥潭之中。 安溪想这就是黑暗之地的“天空”中会有藤蔓垂落下来的原因了。 她找了个树跳上去蹲着,手不断从挎包里搜罗往嘴巴里塞,眼睛一直盯着藤蔓群与大坑。 看藤蔓群是因为只要细看就能发现藤蔓群在往大坑里蠕动,而看大坑是因为,透过大坑能够看到翻腾的淤泥。 安溪不想也知道,肯定是巨鱼在挣扎,藤蔓在束缚。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00节 事情还真是奇妙,她是因为不想看到生命在眼前消失才会冒险往上爬,谁知道直接就爬到了出口。而巨鱼也不需要她救助,人家自己就能够挣脱束缚。 安溪坐在树上,一等就等到了夜晚,经过整个白天的休整,她的精神状态恢复没恢复不好说,但污染状态已经调整好了。 现在除了右眼污染导致的后遗症,以及砍掉红花导致红花污染受创这两个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的污染之外,安溪其他污染都已经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夜幕降临的时候,泥潭动静变得很大,安溪站起来随时准备支援,但根本用不着她支援,大动静出现两三秒后,根根断裂声在沉寂的黑暗里响起,紧接着是一声仿佛来自深海般的叫声,一头蓝色巨鱼从泥土与束缚中挣扎跃出,光团围绕在她左右,那些或远或近的声音在她周身缭绕不绝。 安溪惊艳看着巨鱼。 她满身淤泥,半边躯体被吸食到皮包裹着骨头,仿佛没有一点血与肉,光与声与她同行,她义无反顾冲向天际,她是鱼又像鸟。 而后,这只鸟,这条鱼,转动庞大的身躯重新撞进泥潭之中。 她在淤泥中翻滚着,随着她的动作,草丛与藤蔓大片大片死亡,淤泥或干裂或稀释渐渐消失。 那片深渊,浮现到地面上,出现在安溪眼前。 她听到了苍老久远的声音—— “别哭,你不是杀了我,你是在为族人找到一条新的路。我就在你们头顶,等待着为你们指引离开的方向。” “我会收集光,让族人离开的路上没有黑暗。我会收集声音,让族人离开的路上没有孤寂。” “消失的,终究会回到你们身边。” “鱼乡终究会引来光明与富足。” …… 在听清楚内容的时候,安溪瞬间头皮发麻。 她在深渊里看到的光团,她在深渊听到的声音,围绕在巨鱼周身的光与声音……所有的所有在她脑海里不断冲击。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真相。 黑暗之地的干旱引发出湖水问题,杀死巨鱼的祭司在逐步走向失控,但失控之前她就突然消失了。 她不是消失,是被杀死了。 从安溪听到了声音来看,祭司变成巨鱼之后,原本只是为了防止被第一条巨鱼发现而制定的禁声禁光规则发生扭曲变化,导致黑暗之地失去光。 祭司死亡时不知道做了什么,在黑暗之地上制造出一个收集被吞噬光与声音的深渊。 安溪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制造这么一道屏障,但现在的情况很清楚,警告变成规则与禁令,原本为了收集光与声音为族人指引离开方向的深渊,成了禁锢鱼乡的枷锁,彻底封闭鱼乡人。 安溪感到头皮发麻的点在于,刚刚那个瞬间,她不仅仅想到黑暗之地的真相,还想到了原员工楼。 两者都出现了规则扭曲变化,只是很明显员工楼规则的扭曲有污染干涉,这符合安溪对规则的认知—— 越是不可违背的规则,说明它的污染越是强大,否则无法支撑规则运转时进行监督、惩罚与奖励。 这个世界的规则本质上也是一种污染。 所以安溪在听到员工楼规则扭曲变化的时候,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规则是污染,污染扭曲失控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是黑暗之地的规则最初只是警告,就算中间有污染涉入,导致警告变成不可违反的规则。 原祭司已经死亡,在她死亡之后,规则失去污染源头,怎么维持运转的?又怎么会扭曲成现在的样子? 以及,她死亡后,深渊又怎么会一直运转存在? 安溪静静看着巨鱼冲进深渊之中,看着深渊的光与声融入到巨鱼身体上,看到深渊消失月光照进黑暗之地。 她喃喃道: “鱼乡终究会引来光明与富足。” * 巨鱼化成人的时候,安溪丝毫不意外,那是一个处在中年满头华发的女人,皮肤上有不可复原的新鲜伤口,伤口上有诡异的扭曲纹路。 “这是深渊的光团幻化的纹路。”祭司不在意道,“有没有吃的?给我一口,看你吃一夜了。” 安溪递过去吃食,想了想又递过去一个床单。 祭司咬着肉,接过床单的时候你抬眼看了一眼安溪,随便将床单披在身上。 祭司有一米八多高,身材强壮,安溪那一米八的床单都碰不到地。 安溪羡慕看着,又低头看看自己,惊讶发现,她的裤腿不知道什么往上窜了一截,她又抬手看了看胳膊,袖口也短了一节。 她长高了。 而且长高不止一点半点! “你叫安溪是吧?” 安溪答应一声,答应完意识到不对劲。 “你会说人话?”安溪震惊道。 “原本不会,”祭司三口一根肉条,坦然道:“但是水娃会,她、启光还有海潮跟我融为一体,我就会了。” “融为一体?” 安溪想到如烟雾的两条鱼。 “你容纳了我们的污染,应该能够发现我们污染同源的问题吧?”祭司盘腿坐下,仰头看着天空上的星星,开口却是解释:“我们的污染是被巨鱼污染过的,原本我们会随着污染侵蚀加重变成鱼然后走进湖泊里成为巨鱼的营养。” “但是我那位祭司祖先,在清醒的时候,献祭自己,强行扭转了污染。” 安溪刚要说话,祭司立刻道:“别问我怎么做到的,跟那位祭司一个时代的祖先们都不一定知道呢。” 安溪嘿嘿笑:“您真聪明,一下就知道我想问什么。” “哦,因为我当上祭司的时候也被这么堵过话,当时我就想着等我选下一任祭司的时候也这么堵她,没想到继承人还没有选到,先来堵你这个外来人员了。” 安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性格的人,挨挨蹭蹭贴过去坐,仰着脸道:“这就是缘分呀!姐姐!” 祭司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安溪,道:“还挺不要脸。” 安溪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要的。” 祭司收回目光:“她怕我们出去,我们的污染会侵蚀更多的人,所以她化成屏障挡住了黑暗之地离开的路。除非我们自己能够打破屏障,否则我们就必须世世代代都在黑暗之地里。” 安溪愣住了。 过了半晌,安溪才找回声音:“可她死了,人死了,无论多么强大的污染都会消散。” 祭司沉默片刻,仰头灌了半瓶水,吐出一口气道:“没错,可她死了,还有与她想法相同的人没死,还有杀了她成为新祭司的人没死。” “原本只是警告的两句话变成了无法违反的规则,你知道为什么吗?”祭司看着天空,没有让安溪回答,直接道:“因为信服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念叨的人越来越多,真不可思议,没有污染干涉,没有污染影响,仅仅是这样就让警告变成规则。” 安溪猛地站起来,她看着祭司,心跳止不住快速跳动。 “我当时听到的时候,跟你的反应一样。”祭司道,“人的意识,居然能够凭空捏造出污染,这真是一件让人颤栗的事情。” “这个结论是祭司发现的,她化成鱼后,每一个清醒的时刻都在布置,她的死亡带走了黑暗之地的所有的水源,利用规则,利用被污染侵蚀的先祖们的身体,彻底改变了我们的身体。” “在黑暗里我们可以不吃不喝维持生命长达三年。”祭司道。 “所以她原本的计划是,让你们三年之内能够击碎屏障离开黑暗之地,否则你们就会因为缺水缺食物而死亡?”安溪道。 屏障恐怕是一个考验,能够击碎屏障就说明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污染,这样哪怕离开黑暗之地也不会因为失控,成为可怖的失控污染群。 “没错,为了让这个规则不因祭司的死亡衰弱消失,当时的祭司决定加深禁声规则,以此让留下的规则更加坚固。我们放弃了语言。” 安溪心脏跳得飞快,她道:“但是当时,那只是一个猜想吧?” 意识捏造污染,实在匪夷所思。 当时的人没有多次论证,那放在当时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是这样,但他们成功了,直到现在规则与深渊依旧存在。”祭司站起来,依旧维持仰头看着天空的样子,“但事情永远不会按照人的预想发展,第二年,下雨了。” “雨的出现,让当时的族人有了水源与食物,也让他们失去义无反顾冲破屏障的动力,算上上一年,活下来的已经十来年没有见过雨水了,”祭司吐出口气,“那股气松了,污染就重了。” “他们上不去了。” “之后又有了藤蔓,就算没有雨水,人也不缺食物了。曾经真相被修改,只有祭司与族长知道真相,再往后,藤蔓也打不过,人就不得不成为藤蔓的食物。” 安溪:“这才是祭司的真相。” “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呢?” 祭司沉默很久,才道: “因为恐惧吧。” “当知道思维能够捏造影响污染的时候,人就开始恐惧思考了。” 安溪在祭司的情绪中察觉到不甘与畅快,很快想通了:“但你不想这么下去,所以你早就准备在某一次祭祀里自己冲一冲屏障。你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成功,所以把真相告诉海潮,防止因为你死亡,导致真相在你这里断层。” 所以在鱼出现在禁地上空的时候,海潮就知道,但其他两个族老毫不知情。 “你们这一辈,没有族长?” 她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有见到族长。 祭司低头打量安溪,古怪道:“跟水娃记忆里一样,脑子真好使。” 她坦然道:“没错,族长几年前就感觉快要失控,她顶替其中一个祭品死了。” “我为了避免新族长上任阻止我,找了个借口,暂时隐瞒下来族长死亡。” 安溪眨了一下眼睛,“水娃也是几年前上位的,我一直以为水娃是在启光族老的扶持下上位,现在想想是你吧?” 祭司点头:“没错,不给她们找点事做,她们很快就会想到我的借口站不住脚。” “本来我没有想过这么快就冲刺,新的继承人还没有培养好,但是当我祭坛出来的时候,海潮留下的人告诉我你的存在,我就意识到时候到了。” 安溪能够感觉到祭司答疑时间快要结束了,连忙问:“水娃她们呢?” “跟我融为一体了。”祭司道:“我们的污染除了能让我们变成鱼,还让我们无限度贴近本源,所以我们彼此都能成为对方的养料。” “变成鱼的时候,污染越强大,意识越坚韧,越能维持人的思维。” “我没能冲破深渊,反而成为藤蔓的食物,海潮融入我成为我的养料,将我唤醒,启光跟水娃之后出现,修补了我的身体。” 祭司平静看着地面上那个巨大的坑,连接着地面与黑暗之地的坑。 “你也可以理解为她们死了。” 安溪下意识摸向脖颈,“她们也保护了我是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01节 “不算是。”祭司坦然道:“就算你被污染,也不会变成我们这样,最多多几个鱼的器官。她们只是延迟了你污染溢出的速度,同时借着你的身体避开上冲时遇到的阻力。” 安溪沉默没有开口。 祭司定定看着安溪,忽然伸手按在安溪脑袋上,在安溪看过来的时候,扭头看向天空的星星,道: “你为我们挡住了阻力,这就足够了。剩下的,你帮不了我们,谁都帮不了我们,只有我们自己,唯有我们自己。” 她低头看向安溪,那双蓝色的眼睛倒映着安溪的脸,“深陷泥潭里的人想要真正离开泥潭,只有她自己能做到。” “为我们高兴吧,朋友。” 祭司露出第一个笑容,并不灿烂,却足够畅快,“我们爬出来了。” * 祭司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补充体力,而是为了答谢,她从三个族老记忆里知道安溪,又在淤泥里与安溪相遇,为了答谢她将鱼乡不为人知的真相与秘密毫无保留告诉安溪。 在答疑之后,她拒绝了安溪的帮助与之后的合作。 “最难的已经过去,如果我们爬出泥潭还不能保证吃喝,不如被藤蔓吃了,好歹也算有点用处。” 深渊的光团与声音嵌在祭司血肉之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们是如何走向今天这种状况的。 她拒绝安溪的帮助,也无法给安溪任何酬劳,所以只能把她最珍贵的教训告诉安溪。 祭司说完跳了下去,安溪站在坑上,夜晚的月光太微弱,黑暗之地与地面的距离又太远,哪怕她的视力再好也很难看到底下的情况。 …… 鱼乡的鱼已经变回人,就像祭司说得,只有意志坚定,污染强大的人才能够在变成鱼的时候依旧有人的思维。 现在大部分人都不记得变成鱼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在跟着人冲破屏障的时候,因为没有意识被光团与声音吸引留在深渊里。 他们以为这次跟过去的每一次祭祀一样,下了七天的雨与鱼,吃了七天的食物。 【安溪还在?】 有人注意到头顶高处那微弱的月光,以为是安溪还没有离开。 【那是祭司?】 【祭司怎么没穿衣服?】 【祭司身上是什么?】 人群吵吵嚷嚷,祭司站在高处沉默注视着她的族人们,分辨里面有多少是有祭祀记忆的。 在她的注视下,人群渐渐沉默着围了上来。 【外来的朋友已经离开,】祭司坐下去,说道【三位族老以身殉族,为我们打破了深渊,从此黑暗之地不再是封闭之地。】 人群陷入沉寂。 祭司感受到人群里污染的躁动,以及情绪的波动,她扫过几个因为情绪激动面部肌肉扭曲的人,继续道【但胜利还没有到来,禁光规则、禁声规则依旧存在,光照不到我们这片土地上。】 【老师,您想让我们离开黑暗之地吗?】有祭司学徒问。 祭司摇了摇头,【我们可以离开,但不是现在。】 【我们应当铭记族老的死亡,每一个被成为祭品的族人的死亡,带着他们对光对声音对水源对食物对自由,对一切美好生活的期望,击碎规则。】 【规则因我们而存在,束缚我们太久,折磨我们太久。即使我们要离开,也要把这块故土打扫干净。】 她站起来刚要说什么,却忽然看到一道人影,那个人对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刺眼的明亮的炙热的阳光洒满黑暗之地每一个角落。 鱼乡人下意识遮住脸,但很快她们就发现这是温暖的光,是从未出现在黑暗之地的光,是每一个鱼乡人渴求的光。 祭司展开双臂,感受着从未感受的阳光的温暖炙热。 【鱼乡终究会引来光明与富足。】 她道。 每一个鱼乡人道。 * 没有在鱼乡找到融阳曦,安溪就意识到融阳曦离开了,她没有惊动祭司跟其他鱼乡人,在阳光升起,日光照射进大坑里的时候悄悄离开鱼乡。 这样她离开的时候,虽然黑暗之地还是一片黑暗,但是每一个鱼乡人都能看到头顶有光。 然后安溪就得到了一个噩耗。 今天是11.2日! 她在深渊里不是呆了一个月! 难怪她精神崩溃成那样。 安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而她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就在她放出校车准备找安息山的时候,五官钟表突然出现在校车里,尖叫道: “旷课一个月!旷课一个月!” 安溪:“……” 也不要想回家了,想想回学校怎么能够不被退学吧。 安溪一路都在想办法,到学校的时候都没想到一个好办法。 想想看,一个学生偷走校车离校一个月了无音讯,不打死都是教职工善良! 校车直接将安溪带到综合楼前,楼前,班主任皮笑肉不笑道:“真是稀罕客呐,怎么想起来到我们这个小学校来了?” 安溪闻言张嘴就哭,根本没有给班主任任何反应阻止的机会。 “老师!老师!!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了呀!” 兰水简直心梗,但安溪确实没有个人样,气得他半晌发不出声音。 “滚回宿舍,周一交上来一千字检查。” 现在轮到安溪心梗了,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兰水盯着她冰凉的眼神,大有再废话就加倍的意思。 安溪立刻乖巧道:“好的老师,没问题老师。” 她转头回宿舍,隐约听到身后有老师嘲笑声。 “锦鱼说你不舍得罚,我还不信,我以为你挡这是先给她罚个大的,结果是怕她进去被教导主任罚?” 安溪闻言狗狗祟祟竖起耳朵。 “你懂个污染……安溪!” 安溪立刻窜了,她先去医务室想薅点药膏,结果没看到虞扶风,医务室里只有那位曾经见过的先被虞扶风绑架,又被学生揍了的医生。 这医生根本不给她开门,安溪刚犯了个大错,还在受罚,没有硬闯进去,溜溜达达回宿舍里。 “奶奶!” 宿管在宿舍门口,依旧是严肃的脸,闻言什么也没说,拉着人进浴室跟锦鱼两个一起里里外外把安溪搓洗一遍。 安溪不敢挣扎,感觉搓洗的时候,身上伤口再复原,打了个哈欠,都来不及卖乖就睡着了。 安溪这一觉睡得极沉,再醒过来,有种恍恍惚惚不知岁月的感觉,就在这时她听到下方传来陌生的女音。 “你也是玩家吧?” 安溪瞬间清醒过来,低头看过去,那是一张英气锋利的面孔,非常好看,但这张脸,安溪从未在启航学校看到过。 “你怎么了?”女生皱着眉头。 安溪还有点懵,她第一次没有及时回答别人的问题,抬头看向身前身后两个床铺。 微微沉默地躺在床铺上,仔细看就会发现头发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但沐辛然的床铺上空无一人。 女生压低声音道:“赶紧下来,找其他人集合,别把鬼吵醒了。” 安溪闻言躺了回去,回答道: “我还没醒。” 第133章 回校[1] 【h18.11.3.晴.周一 06:36】 十一月的六点钟太阳还没有出来, 学校里的路灯还在工作,安溪坐在板砖上神游。 在安溪左右有三个陌生男女,每一个都非常警惕望着唯一的出入口, 防止有人过来。 但安溪猜, 平时这里估计没有人来。 这在食堂后面,食堂墙壁跟学校围墙中间被围了两块地,地里种了辣椒跟蒜苗。 早上她在宿舍看到陌生同学, 不想睁开眼睛面对现实,但是这女同学比沐辛然强势。 安溪躺下当是一场梦,那女同学居然直接爬上去被子一掀就要把安溪扛下来,安溪连忙表示自己听话。 安溪换了放在床头的新校服, 偷偷背着新同学跟微微打了个招呼跟女同学离开。 一路上那女同学一句话没说,直直走出女寝,把安溪藏在女寝值班室外面的窗户底下, 自己翻窗户进值班室了。 安溪竖了个大拇指, 乖巧蹲着整理思绪。 沐辛然她们大概率是跟融阳曦一样回去了她们自己的世界, 新学生是第二批进入的外来者。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批外来者, 都把她认为是同伴。 安溪百思不得其解, 掏出镜子照了照, 身上所有外具化的污染都消失了, 她活动了下骨骼, 骨骼发出轻松舒适的咔叭声。 太厉害了两个长辈,这要是去开店,岂不是分分钟暴富啊? 安溪想着, 麻利把头发扎成马尾,琢磨接下来怎么办。 按照她之前的计划: 1.当宿舍长(已完成) 2.当楼层长(已完成) 3.当班长(已完成) 4.得到钟表(进度喜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02节 5.考个好成绩(胜利在望) 现在就剩下四跟五了,除此之外还有解决四班的问题, 这个也完成了大半。 这么看,她下半学期的主要任务就是期末考试。 确定了主要行程之后,就是新学生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早就有公式了—— 按照她跟沐辛然的约定,外来学生眼里她是谁,她就装谁。 简单来说:外来学生认为她是玩家,那她就装沐辛然她们,外来学生认为她是本地人,她就装微微她们。 想清楚之后,安溪对于没有与朋友告别的情绪缓解许多,她把镜子塞回挎包,又把塞进校服外套里面,拉上拉链之后,琢磨应该没有什么遗忘。 “啊对!”安溪忽然想起来,“她们是不吃饭的。” 想到这里,安溪从包里拿出肉条先吃饱,吃肉条的时候,她感觉校服口袋里好像有东西,掏出来后发现是两张通知。 一张是食堂开门时间更改通知,一张是新课程表。 【食堂: 早:6:00-8:50 中:12:00-2:00 晚:6:00-8:00 夜宵:10:00-10:45 教室:一号教学楼101 周一: 早上:9:00-10:30《如何正确选择交通工具》[理论] 周二 早:9:00-11:25《交通》[实践] 周三: 早:7:00-8:30《住房》[实践] 周四: 早:9:00《如何正确判断好工作》[实践] 周五 下午:3:00-5:00《应对危机的百种方法》[实践]】 从课程表来看,食堂时间应该是根据课程表时间调整的,安溪翻看新课程,好几门都是她没学过的。 比如交通、住房、工作。 全都有实践课。 “高中就要学这么实用的东西吗?” 安溪还没琢磨明白新课程,新同学就从值班室窗户跳出来了。 安溪连忙咽下嘴里的穿帮,跟着新同学离开值班室窗户下。 “女寝这边有三个新入住的,1101的我跟你,1201的甜子,这次有四个玩家,估计男寝那边还有一个。” 安溪瞅了一眼,那是一张登记表,上面登记了三个入住的女学生,她、计问安以及甜子。 “你在这里等着,我把甜子叫出来。” “不用了。”声音从转角传过来,那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她微笑道:“八区甜子,我刚刚听到你们说话,抱歉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本地人,所以没出来。” 安溪眼尖,一眼看到这位甜子手里同样拿着登记表,她不由陷入沉思,这一批玩家好像跟她认识的都不一样啊。 “三区计问安。” 安溪发誓,在两方互报区数的时候,双方情绪都有小幅度的波动,那种波动可以是:呵,八/三区。 “我是乡下的。” 区是什么安溪不知道,大概能猜出来是地域划分的名称,她当然可以随便跟一个说了,要是怕被拆穿,可以说是八区——两个陌生人报了区数就难掩情绪,要不有仇要不刻板印象。 她跟计问安同寝,两方有矛盾的情况下,除了公事之外大概率不会有多余接触,能够轻而易举减少被拆穿的可能。 但是安溪觉得安息山就是最好的,而且她琢磨出来一点东西:沐辛然她们之前为什么一直都没发现她的问题? 八成就是跟她一样,都以为对方是在封闭地方生活,不知常识。 果然在安溪说完之后,两个女玩家同时陷入沉默,很快计问安道:“我去男寝找另一个玩家,你带着这个……安溪,找个隐蔽地。” 就这样,安溪被带到了食堂后面。 第三个玩家是男玩家,他自我介绍叫施行瀚来自七区。 三个人来自三个区。 安溪看着两个女生对施行瀚的态度比对彼此更好,她琢磨这个七区应该挺好相处。 接下来安溪就听到几乎是历史重演的话题,只不过这三人的效率明显更快。 安全通知他们发现了,钟表问题他们知道了,同寝本地人学生问题他们也发现了,就连宿管几点巡查他们都清楚。 而安溪之所以会被认错,是因为计问安登记之后,听到宿管说1101有一个刚入住的学生在昏迷,明天要是不醒记得扔进医务室。 计问安先入为主以为是刚进副本就中标的玩家,完全没想过是在外面混了一个月才回学校的学生。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想到用进值班室找登记的方式确认玩家身份。 她认错了,其他两个人也没有怀疑,安溪就这么混进来了。 安溪听明白前后因果之后,手指微动,刚一动一股风急促而来,她连忙抽回右手,就看到计问安打空的手。 “副本里东西别乱动,明白吗?” 计问安道。 安溪刚刚一走神手就欠得去扯辣椒苗了,她乖巧点头,“知道了。” 甜子道:“别这么火爆,安溪看着年龄还小呢。”她转头对安溪道:“等回去,姐姐给你寄吃的,这里的东西吃着不安全,会死人的。” 计问安闻言翻了个白眼,“哈”了一声,“八区。” 甜子微笑道:“怎么了?三区?” 安溪左看看右看看,也跟着“哈”了一声。 这一声让计问安无语,直接捏着安溪的脸,“你凑什么热闹?” 安溪眨了眨眼睛,被捏着脸含糊道:“合群!” 这话直接把三人逗笑了。 七区的施行瀚白面弯眼,他看着安溪,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他们七区的小孩,这也太会活跃气氛了,顺势打圆场:“两个姐姐都是好意,都是好意,安溪看着也是个乖娃,一教就懂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安溪见状大致明白这三人性格了。 一个行动力爆表,一个理性,一个端水。 “没人比我们三区更懂魇界,冲一波,活下来赚了,死了不亏。”计问安。 三区向来是把魇界当做最好的埋骨地,这话太三区了,别说八区的甜子,七区的施行瀚都接受不了。 “还是要三思,三思。”施行瀚道:“尽可能多见见不同副本,才能知道哪个更好是不是?” 甜子听这话就觉得荒谬,但一看计问安一脸沉思好像是真被说服了,再低头那个小的也满脸有道理。 小的那个,把腿蜷着,心想回去得量一量身高,她感觉自己现在得有一米七三,这次三个人都太高了。 计问安跟施行瀚估计得有一米七八,甜子也有一米七五。 “那你们说怎么办?”计问安抱着手臂,道:“话说到前头,我这个人最烦束缚规矩,这个该死的学校规则一大堆,我忍不了太久。” 安溪脸上露出戚戚之色跟着点头。 甜子看笑了,这就是为什么安溪一米七的个子,五官也不是那个稚气,但一眼就能看出年龄小的原因了。 她想了想道:“规则多也有好处,只从规则上就能够规避很多危险。这样吧,我们先收集更多信息,信息的规整与分析,我可以给我分摊更多任务。” 安溪揉着脸,本以为甜子说完会引起一定的反应,但是没想到两人都沉默表示认同。 灵光一闪,安溪忽然意识到,她之前以为的表露情绪性格的言行举止,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她被拍手这是性格导致的行为,但是之后的那些看起来针对性的对话,是来自不同地方的玩家们放出的信号。 仔细回想就能发现,几人都没有真的反驳反对对方。 计问安做出行为,甜子立刻给出反应,释放信号,两人的“哈”看似针对,实际情绪并不激动也没有针对。 在这个陌生又危险的环境里,他们确实需要先确认队友的情况,而他们也的确短短几个来回试探出来了。 所以甜子的计划,没有人再反对。 事实正是安溪所想,甜子在跟计问安碰面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时一个典型的三区人,而这样的三区人不仅看不上八区还脾气不好。 所以在计问安拍安溪进行警告的时候,她用看似针对实际上态度一致的话术警告安溪,顺势试探计问安。 计问安的“哈”就是知道了甜子的试探,她确实看不上对方的行事风格,认为八区喜欢把目的藏在话里,不像她们有一说一,要不是安溪打岔,还有别的话要说。 施行瀚也清楚,算是确定四人里除了安溪之外都是能跟上思路的,四人里有一个傻的也不要紧,看着听话就行,所以他顺势将话题继续下去,开始说正事了。 没有人反对,甜子思考几秒,转头看向安溪,温和道:“计问安说你进来是昏迷的状态,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 安溪对这个问题早就有所预料,但是真听到的时候,还是有种押题押中的兴奋,她压了压嘴角,从口袋取出课程表道: “我是看这个昏迷的。” 她早就从沐辛然那里知道,他们的文字对玩家来说会有精神污染。 果然,三人都没有怀疑,盯着课程表没多久就感受到头晕眼花,一个字都看不懂。 计问安更是看第一眼就立刻放弃,甜子看得时间长,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缓解不适,十几秒后,她睁开眼睛忽地说道:“这个交给我,我的室友能够交流。” 计问安跟施行瀚闻言猛地看过去。 魇界人几乎无法交流这是几百上千年的经验,能够交流的部分魇界人对玩家也多是不搭理的状态,再纠缠就是污染。 所以甜子说的能交流肯定不是程序一般的问答。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03节 安溪合群看过去,但她的想法跟计问安两人截然不同,她在想甜子的室友是谁,很快就想到了,是林念湖。 那甜子可真是,找对人了。 三人不知道安溪脑子里在想什么,计问安道:“你确定吗?” “嗯,不久之后,你们就能收到我区公示的信息了。”甜子没有详细说,“我尝试了,我的室友叫林念湖,可以交流,就是要用秘密换,否则就要用舌头抵。” 计问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能帮忙引荐我吗?” 安溪闻言看过去,这话的意思是把自己放在低位上啊,跟刚刚不行就炸,不就是一条命的反应可不一样。 施行瀚左右看看,笑呵呵道:“还是先不要,甜子跟人家聊上了,我们上去惹起人家的不适就不好了。” 计问安想说什么,听了施行瀚的话顿了顿,语气非常僵硬的客气道:“态度好点,要是没有秘密,我有,我们领导人的秘密我都有。” 甜子早就知道三区人对魇界有非同寻常的感情,闻言也不意外,点头道:“你放心。”顿了顿,“有机会我会帮忙拉线,但是我认为这个学校不可能就这么一个能够交流的。” 这么一说,计问安就想起值班室的宿管,那位是能够交流的,就是看起来跟程序人一样,万一这也是能正常交流的呢? 计问安迫不及待道:“我去找宿管收集信息。” 施行瀚:“男寝交给我。” 安溪想脱身偷吃,闻言严肃道:“那我去食堂吧。” 三人下意识看向安溪不知道什么掰下来的辣椒,异口同声坚决拒绝。 安溪眼看计问安要带着她一起,正要说什么,就看到食堂墙壁上开了个窗口,七八只手从里面伸出来。 三人第一时间发现异常,施行瀚跟计问安当即躲开,甜子看着个子最小长相甜美,但她第一时间没有躲开,而是抱着安溪。 安溪只感觉到身体突然腾空,就发现她人被拦腰抱起,她的手脚已经非常自觉扒上去了。 安溪兴奋探出头,就看到七八只手正在摘辣椒拔蒜苗,似乎知道安溪看过去,一道玩家听不懂内容但是安溪能够听懂的声音响起。 几人陆续从食堂后跑出来后,就看到被甜子放下的安溪一副天塌了的傻样子,也顾不得思考刚刚的情况,问安溪怎么了。 安溪僵硬活动肩膀,欲哭无泪道:“我去宿舍检查。” 安溪确实感觉天塌了,因为那个阿姨说的是:别忘了一千字检讨。 她忘得一干二净,一个字都没写。 第134章 回校[2] 安溪最终还是得偿所愿, 自己回了宿舍,她一进门就翻出来纸跟笔,嘴巴也没有闲着, 开口叫微微:“然然她们呢?学校怎么改课表了?最近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安溪在安息山是没有写过检讨的, 安息山没有这么多惩罚花样,更多是一些对蓝星来说不怎么人道的体罚,种菜地里什么的。 但是, 安溪长这么大道过歉可以围安息山好几圈,她就是烦写字,写起来也快。 微微站在她身后,贴着安溪的后背, 一股阴湿气息顺着两人相贴的位置传递到安溪体内,安溪被冻得打了个哆嗦,笔都没放, 扭身转过去握住微微的手, 震惊道:“怎么这么凉?” 微微将脸贴在安溪脖颈处, 开口时吐出的气息都带着森森寒气。 “花枝奶奶帮我控制住了污染。”微微道:“这是副作用。” 安溪为微微高兴, 紧接着问:“除了冷之外, 还有别的吗?”她想着掏出挎包, 一边低头一边道:“我记得去年村长奶奶给我做了一个毛衣, 我嫌太热, 一直没穿。” 微微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什么情绪看着安溪,又落到她的脖颈,鲜活又温热的气息不断吸引着她。 宿管一开始就跟她说过, 她会因为寒冷和饥饿不断渴望活人的温度与血肉,让她更换宿舍,但是她没有同意。 她说自己一定能控制好, 但是当安溪出现的瞬间,那种本能的吸引与理智控制让她无比痛苦。 “找到了!”安溪掏出一件鲜红的毛衣,“好看吧?这是我村长奶奶亲手织的,用的是山上的一种茅草虫的毛,非常柔软暖和,就是这个虫子的污染是加热,不知道我奶奶怎么做到的,保留了这个污染特性,穿在身上之后会自动加热。” 她动作麻利把微微校服外套扒了,把毛衣套进去,看着毛衣小了一段,将毛衣往下扯了扯。 “怎么样?有用吗?”安溪问。 微微手指动了动,毛衣贴着肌肤,毛衣是上传到的温度顺着相贴的温度传递到微微体内,她吐出寒气,道:“有用。” 安溪喜笑颜开,把微微的外套给她穿好,道:“太好了,那这件毛衣就送给你。”说完安溪眼睛一转,嘿嘿一笑,“不过你要帮我写检讨,班主任让我写一千。” 微微当然不会拒绝安溪,直接操控着黑发帮安溪写检讨。 安溪贴着微微坐下,一边吃一边给微微喂一口,跟微微说了几句怎么写。 微微黑发动作飞快,开口回答安溪一开始的问题: “沐辛然在你走之后第二天就消失了,宿管注销了她们的住宿信息。学校最近一个月进行四次外出活动,不同于之前的是,这四次都是由学生自己开车导航,任务是调查当地污染,清理失控污染。” “但是成绩并不理想,周五的时候确定了新课表。”微微顿了顿,“另外昨天学校通知,让所有学生将你当做新生。” 安溪吃东西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指着自己问:“把我当新生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认识你的意思。” 安溪蹭一下站起来:“那我宿舍长呢?楼层长呢?班长呢?医务室工作人员的身份呢?” 微微看向她,非人感都减轻很多。 “没有了。” 安溪的面部瞬间扭曲,原来惩罚在这里等着她呢! * 计问安回宿舍的时候,就看到安溪平躺在床上,那位本地人室友不知所踪,她不明所以爬上去刚要把安溪唤醒,就看到她压根就没睡,瞪着两只铜铃一样的眼睛,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你怎么了?”计问安问。 安溪有气无力道:“我在思考。” 计问安闻言就知道没事,跳下床铺道:“别犯傻了,赶紧下来,那个本地人呢?” “不知哇。”安溪回答。 计问安本就没打算从安溪那里得到答案,她翻看书桌,一边动作一边道:“你当个混子不要紧,但是不要拖后腿。不该碰的不要碰,不该去的不要去,另外就是尽可能不要一个人活动,懂吗?” 她说着烦躁拍了桌子,“怎么就跟我分一起了,八区那个装模作样的不是更能带孩子吗?” 安溪闻言蹭一下坐起来,低头看向计问安,道:“我不用带!” 计问安置若罔闻,抬头警告:“不要妨碍我,不然我就把你切片卖了,听到没!” 安溪“啊”一声,问:“你想怎么切?准备卖多少钱哇?”她低头拉开衣角,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吸气就流畅的线条,松气就是软乎乎的肉,“应该挺好吃的,可以定价贵一点。” 计问安震惊看向安溪,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极其难看,问:“有人说要卖你?” “没有。”安溪摇头,她说:“你是第一个。” 计问安松了口气,紧接着看到安溪笑得前俯后仰,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 安溪笑得吐气,感觉社交完精神满满,一个翻身从上去翻下去,蹬上鞋子道:“谢谢问安关心,放心吧,我妈妈说过,卖小孩的都是坏人。” 都是失控污染,可以清理。 安溪稍微改了一下用词,也想清楚了,她的职位又不是被直接内定的,是经过自己努力争取来的,老师们下任务说当她不存在,但是学生们就能完美做到吗? 最重要的是,她能成一次,就能成第二次。 果然上个月在深渊里耗费太多精力,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了。 “谁关心你?” 计问安气笑了,但是她先挑起来的话题,生气也没理,瞪了安溪一眼,继续搜刮式翻查整个宿舍。 寝室里本来就只有安溪会放东西,而她的东西早就在中秋离开学校之前就收拾干净了,行李箱都收进挎包了。 她揣着检讨准备趁着第一堂课还没开始,先去找班主任问问情况。 其实她去找虞扶风更好,虞扶风藏着秘密接近她,打探消息、提要求别提多方便了。但是刚刚微微说虞扶风也消失了,那就只能先去借着还检讨的理由,探探班主任口风。 “你干什么去?”计问安问。 “我去找人。”安溪道:“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男寝啥样呢!” 计问安:“?” 去找施行瀚就为了看男寝什么样? 计问安吐槽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吐,但是人已经溜没影了。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人是心太大,还是脑子有问题。 …… 被即将确诊的安溪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评价,她说了两句实话,但是那两句实话完全没有因果关系。 她去找的人是班主任,没看过男寝是一个感叹,但是两句放在一起就有藕断丝连的关系,让听者会往一处猜想。 安溪当然是故意的,说谎话太麻烦了,不如说真话轻松,从沐辛然离开时间来看,她要扮演的时间可是长达一个月左右,时间太长了,关系很紧密,还是能不说谎就不说谎。 * 现在才七点多,周一的课是早上九点开始,时间非常充足。 充足到安溪出了门还趁机躲着三位玩家,偷偷溜进了食堂里。 这个点的食堂有很多人,但是每个人都在悄无声息地进食,没有开门进入之前是听不到里面传出的任何声音的。 然而,在安溪推开门露出脸的瞬间,所有正在进食、排队、端饭的人齐刷刷看过去。 安溪抬起手用力挥舞两下:“朋友们!上午好!” 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之后,食堂里爆出前有未有的声音:“上午好!班长/老大/楼层长” 安溪一瞬间就被人群包裹住了,她当时就沉浸在“敌人”的糖衣炮弹之中,忘记了自己原来的目的。 “你去哪里了?” “林念湖说你开校车走的,太酷了吧!” “老大老大,姐,姐,你这一个月都去哪里了!” …… 安溪被簇拥着往食堂里去,食堂阿姨在窗口后挥动着数条手臂开锅煮新菜。 安溪跟学生、阿姨们一个个打完招呼,站在人群中开始回答他们的问题,“你们不知道啊,我这一个月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失控与理智齐飞。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驾驶着四号校车在学生朋友们的祝福下离开学校……”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04节 故事第一句就有严重水分,其他学生不知道啊。一班人九点上课,这个点还没到食堂吃饭,安溪本班人不在,剩下的学生都以为安溪说得四班人,就没人识破这个谎言。 安溪在食堂一口包子一口肉夹饼把鱼乡的事情抛开事实跟核心,讲得绘声绘色的时候,靠近食堂的女寝听到了能把房顶掀开的声音。 计问安跟甜子在女寝楼下会合,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直接前往食堂。 在路上,甜子问了一句:“安溪呢?” 计问安闻言心想,他们三区果然没有冤枉一个区,八区人从上到下就是爱当妈,道:“去找施行瀚了。” 她若无其事将目光移动到甜子脸上,若无其事道:“她说是没见过男寝长啥样。” 甜子差点被自己右脚绊住。 计问安就爽了。 甜子怀疑计问安是在胡扯冤枉安溪,但是食堂已经到了,她们站在门外听到里面激情澎湃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我当时就学会了她们的方言!吓她们一个大激灵!” 话音刚落,就看到学生们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定睛一看,食堂里充满了沉默无声进食、排队、端饭……只有一个例外,一手果汁一手包子站在食堂最中间,嘴巴刚合上的安溪。 被抓了个正着的安溪余光看到无数表面沉默诡异实际眼珠子转得飞快,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的学生们:“……” “……哈哈,你们吃早饭吗?”安溪抬了抬手,补充道:“我吃了,很香,人没事。” 甜子忍了又忍,忍住了对安溪的发言,将针对转移给身边人。 “你不是说,她去男寝了?” 发泄完没有把目光放在任何一个学生身上,扫过禁止浪费的标志后,对安溪道:“快速吃干净你手里的东西,然后慢慢走出来,注意不要跟任何人对上视线,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话。” 安溪刚要答应,就听到有学生窃窃私语。 “她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她是不是挑拨离间?是不是想趁机上位成为老大新的最好的手下?” “杀掉她行不行?” 安溪连忙道:“好的好的,我马上。”然后她若无其事道:“学生们之间还是互相友爱是不是?” 甜子稳住了,她没有一丝波动,“没错,快吃,不要有食物残留。” 计问安:“?” 她看着两人情绪稳定,又看一屋子鬼一样沉默的学生跟怪物一样的食堂阿姨,几乎分不清,到底是她疯了,还是遇到了两个神经。 第135章 回校[3] 安溪吃饱喝足从食堂出来, 计问安已经不想说什么,甜子还没有放弃,问安溪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之前在食堂里说什么。 安溪一副做错事情的愧疚样子, 问什么就回答什么,看起来乖巧非常。 但无论是计问安还是甜子都深知真正乖巧的人,是不会前脚说自己去男寝后脚去食堂的。 “我从食堂经过的时候, 被里面一种神秘的香气吸引,”饭香,“等到我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食堂里了。手里还有吃得喝的, 我看到有禁止浪费的标志,不得已往嘴巴塞,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就是一个晃神的时间, 就看到你们了。” 安溪已经今非昔比, 春秋笔法说来就来。 计问安跟甜子不知道安溪把自己的主观性尽数去掉, 她们也没有怀疑安溪的话, 毕竟在她们看来, 大家都是玩家, 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撒谎。 “所以食堂的危险就是, 香气吸引人进去进食,吃了东西之后会发癫?” 甜子闻言看了计问安一眼,补充道:“精神上的污染?” 她说着记下来, 又问安溪:“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感觉特别饱?”安溪回答。 两人沉默片刻,甜子将手上的课程表翻到反面:“这是我找室友林念湖帮忙翻译的东西,是高中课程表。”她说着道:“我把翻译内容记在背面了, 我们班课程比你们早一个小时,我先走了,其他事情等到下课再说。” 甜子走后,计问安看着课程表,“等我找到纸笔抄下来新的给你。” 安溪道:“不用啦。” 她刚想说自己记下来了,话音一转变成:“我跟着你就好了。” 计问安无话可说,按理说三区人已经很不拘小节,但也不会把信息教导别人手上,这混子人不大心还挺大。 计问安懒得再说,直接道:“我要回宿舍一趟,你去哪?” 安溪道:“我去教室看看。” * 安溪在办公室找到了班主任,将检讨交上去之后,就开始问虞老师的行踪。 “退学了。”班主任没有多说,将一封信递过去,“这是新城寄过来给你的。” 安溪欣喜万分,她这是第二次收到信件,第一次是收到学校通知书。 安溪将信接过来,封面是空白的。 “新城跟学校建立了友好的关系,这一个月里已经有老师带着学生前往探查情况。”班主任道:“这是探查队的老师带回来的。” “他们的新生活还好吗?”安溪问。 班主任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因为你在促进两方友好交际,学校决定给予表扬,如果您能够成功得到五官钟表的认同,五官钟表就是你的了。” 安溪愣了一下,学校里有钟表类的污染,除了五官钟表之外其他的钟表都无法提供正确的时间,所以安溪哪怕再觊觎五官钟表的污染特性,也只是想要得到一部分污染,从来没有想过要把钟表拿走。 “不如给我辆校车吧。”安溪贴心道:“学校不能没有五官钟表,但是校车却有好几辆呢!” 兰水闻言面目扭曲道:“你还挑上了?偷走校车自己给自己批假,旷课大半个月,损坏校车,这一件件我还没有给你算,你还跟我挑?” 安溪震惊道:“怎么没算?不是已经收走了我的各种职务,还有一千字的检讨呢!” “你还好意思说检讨?”兰水手指点在检讨上,没有一块好皮肉的脸上狰狞可怖,“你在这糊弄失控污染呢?” 安溪嘟囔:“你又没说一定要我亲手写。” 兰水感觉在说下去就控制不住污染了,呵住安溪之后,快速道:“之前的事情学校不跟你计较,之后你的任务就是得到五官钟表明白吗?” 安溪不太明白,问:“学校的时间怎么办?” 兰水有点欣慰又有点恨铁不成钢,他道:“自己想。” 安溪就自己想了,她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想到了:“钟表污染的源头是五官钟表?我把它带走,学校的关于钟表的污染就会消失?” 兰水确实想让安溪学会思考,但没想到她居然能直接猜到点子上,明明之前那理解能力还非常气人呢。 “所以,如果你能成功,就是双赢,如果你不能成功。”兰水哼笑一声,没有把后果说出来。 但是安溪心里门清,毕竟是犯错当事人。 想到这里,安溪当即拍着胸口表示:“放心吧老师,我上次跟钟表相处很好,我们已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 “别在我这吹。”兰水道:“这周你老老实实上课,如果表现好,这周周末就开始进行容纳尝试。” 安溪听到这里不由询问:“我记得当初说队伍里每一个人都可以尝试容纳五官钟表?” “在你之前,你们那队没有一个愿意容纳,自动放弃了这项奖励。”兰水道,“还有事吗?没事赶紧走。” 安溪被赶出教室之后,想起自己回来之后还没有去过图书馆,她又溜溜达达到超市补了补物资,然后才去了图书馆。 意外的是,图书馆里管理员不在,她只找到一张看起来破碎褶皱被拼凑而成纸张,上面写着: 姓名:安溪 性别:女 家庭住址:安息镇安息村一溪街道101号[未收录地址] 污染类型:疑似具有蛊惑类污染,具有收容其他污染的能力 性格:性情乖张善良,共情能力强,有较为强烈的领导想法,未发现任何攻击性与反社会性思想与行为。 直来直往,破坏力强。 …… 安溪认得这个字迹,虞扶风给她的病假上的签名就是这个字,她没想到虞扶风对她评价这么高。 “我都这么小心谨慎行事了。” 安溪嘟囔两句,总觉得字迹有点别扭,她想了想取出药膏涂在上面,字体遇到药膏扭曲变化最后组成新的内容: 【安溪,当你看到这张纸,说明他们复原了我毁掉的记录,将其复原又放在你面前。作为短暂的师生,我提醒你: 警惕管理员朱老师等一些有失控迹象的教职工,哪怕他们表现的再正常; 警惕学校出现的每一条规则,哪怕它让你避免危险; 必要时候,四班会是好队友。 希望下次见面,你还活着。】 等到安溪看完三四秒钟后,字条忽然自动燃起,眨眼间就消失殆尽。 安溪没想到虞扶风居然会用这种办法给她留了一张警告信,更没想到触发这封警告信的真的是药膏。 她之所以想起来用药膏是因为,虞扶风此人很喜欢里三套外三套,安溪不相信他会单纯地留下这么一张记录纸,里面肯定有东西。而她跟虞扶风最大的交集点,尤其是跟学校无关的,就只有药膏。 她借着入职的名头,从虞扶风手里得到不少药膏呢,本来下一步她都准备看看能不能要到药膏方子,没想到人不见了。 “不过,也算是位朋友吧,不太讨喜的朋友。” 安溪嘟囔一声,给管理员留下纸条,离开了图书馆往教室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虞扶风留下纸条内容的含义,到了现在虞扶风是第八位玩家的事情已经可以确定了,但是这里面还有很多东西。 一个是为什么只有他的身份跟其他人不相同?第二个是,学校知不知道他的不同,如果知道为什么要帮忙隐瞒?如果不知道,学校是哪里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才能导致学校无法判断一个入职老师的问题? 第三个是,他为什么跟沐辛然等所有玩家不一样,他,还有新城珊瑚,两个玩家为什么会有污染?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记录里说安息山上未收录地址,这是否说明之后安息山也有可能会有玩家出现? 玩家。 到底是什么人?来自于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世界? 安溪停下脚步,她一直没有想这个问题,因为她分不清楚外面世界里跟家乡生活中的不同,哪一些是正常的差异,哪一些是不正常的区别。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05节 启航高中有玩家; 崇井小区没有记录; 新城(员工楼)有玩家; 就连鱼乡那种被封闭的地区里也有玩家。 安息山为什么没有? 她在安息山生活了十八年,去掉幼年没有记忆的几年,剩下十来年里,如果有外人进入,她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是不是跟501那些人一样,是特殊的人类?”安溪猜想,“平时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到了时候就会来到这个世界?” 就像是水路两不栖的动物,快淹死就上岸,快晒死就下水? 安溪天马行空想了一会儿之后,就将这件事暂时放下了,比起那些在这个世界存活都很难的玩家们,这个世界本身的危险才更让人警惕。 所以,安溪很快回到虞扶风留下的警告上,前两个警告安溪自己也清楚,有失控迹象的不论是谁都挺危险,不单单是教职工;规则的问题从安全通告上就能看出来。 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规则,在说一堆似是而非的警告之后,最后留下一句没有规则。 这样的通告出现污染,第一个污染侵蚀杀死的就是它自己。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次重复强调学校没有学生守则之类的东西,也很能说明规则本身在这个学校里就是有问题的。 所以安溪在没有学生守则的情况下,将通告当模板守了点规矩,有新线索也会跟着思考思考,但她从没把这个规则放在心上。 这个警告安溪都能理解,第三个警告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男寝三个玩家都没了,里面就有两个在四班寝室的。 虞扶风作为玩家,他发现了四班的什么信息,才让他在两条警告之后,加上这句?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给她留信? 第136章 回校[4] 一个月前 安溪前脚刚离开学校, 虞扶风就找到了沐辛然跟君挽夏两人。 “你们应该可以感受到,明天就是离开副本的时间。”虞扶风开门见山道。 君挽夏抱着手臂靠在墙上,闻言移动视线落在沐辛然脸上, 但很快她就收回视线, 看向虞扶风:“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虞扶风并不诧异君挽夏到现在这个时间还想装傻,实际上正是猜到这一点, 他才会选择直接说,而不是搞什么文字游戏。 “你们都是八区的公民吧?” 君挽夏跟沐辛然下意识立正,她们第一时间注意到虞扶风的用词,此刻两人才发现虞扶风难得穿戴整齐, 一丝不苟,身板笔直如一杆旗帜。 虞扶风脸上没有任何多余情绪,那张秾丽的面孔眉眼坚毅, 第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一定是旗杆一样的气质, 而非他的外表形象。 如果第一次见面沐辛然她们看到这样的虞扶风, 绝不会将他认成是魇界人, 甚至绝不会认成是其他区的人。 “是的。”沐辛然开口道:“您有什么指示?” 虞扶风微微点头, 心知他得到了两位玩家的信任, 这才往前一步, 拉进距离道:“启航高中的特殊性你们都清楚, 我希望你们等到一个月之后,如果没有人联系你们,你们再将启航高中具体情况上报。” 君挽夏皱了皱眉。 “直接往魇界事务局邮箱上报, 上报时加上:0000101。大概三分钟之内就会有人上门找你们询问具体情况,你们可以酌情将启航高中的事情告诉他们,但是谨记, 除非你想要被审问,否则不要撒谎。”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可以隐瞒。” 虞扶风说得很细致:“如果你们隐瞒的时候被审问,直接说是我让你们隐瞒的。这样,除非那人比我等级高,否则不会为难你们。” “如果比你等级高呢?” 虞扶风沉默片刻,平静道:“那说明我已经殉职,我恳请你们不要隐瞒,领导是值得信任的,你们可以把需求与顾忌告诉他们。” 君挽夏当然知道这说得是谁。 她们都是八区人,这里是魇界,能让她们想要隐瞒的,这里也没有第二个了。 她吐出一口气,扭头看向沐辛然。 沐辛然全身紧绷着,眼神盯着虞扶风,“至今为止,不仅有想要带人带东西进魇界的,还有想要将魇界的人跟东西带出去的。” 虞扶风:“没错。” 他知道沐辛然两人跟安溪关系好,这种行为会让人有背叛朋友的感觉。但他暂时无法离开魇界,如果一个月之内他能够离开魇界,这件事就不需要这两人来承担。 更长时间期限……从他探查到的情况来看,安溪最多能老实在学校里呆到学期末,如果两人隐瞒情况,让安溪遇到其他区的人,八区的信息就会落后一步。 “八区绝不会将人当做实验品。”虞扶风。 “官方没有。”沐辛然道:“一个月期限,是你无法亲自报告吧?” 虞扶风的异常是个人都能看到,但她跟君挽夏都没提,就是猜测这是什么保密项目。 “我可以在离开之后立刻上报这里的所有情况,但我要求你推荐我成为研究启航高中项目组的一员,我会达成标准跟上进度,我要你的推荐,百分百让我能参与其中。” 虞扶风意外看向她。 “我是蓝星人,是八区人。”沐辛然道。 就像安溪曾经说过的,报恩是个人的事情。 官方知道启航高中的存在,知道安溪的存在,一定会成立相应的项目组进行研究与分析,之后针对这个副本与安溪的所有行动可能都是从这个项目组出去。 她不能为了自己隐瞒信息,但她可以为了自己努力去为安溪做点什么。 “我也是安溪的朋友。”她道:“我要求你的上报内容实事求是,不要因为某些事情有任何偏见,安溪的友好与善良不能被她能力的强大淹没。” 她不知道领导是什么性格,但她是八区人,她知道八区人是什么底色。 虞扶风做了个抬帽的动作致敬。 “我会进行推荐,但我不能保证你一定会被选中。”他顿了顿,“你在提出诉求的时候,先说你要当组长,探探口风,如果失败了,再说组员,实在不行,你还可以申请当编外成员。” 君挽夏听得一愣一愣的,闻言就看虞扶风:“你教她怎么提要求呢?” 虞扶风还是正直可靠的样子,开口道:“我为人民解决疑惑,有问题吗?” 君挽夏闻言竖了个拇指,“真是人民的好朋友。”说完就愣住了,她被安溪影响了,张口就是朋友。 “加我一个吧。”君挽夏道,“我不相信我们两个当事人,知道最多东西的,混不到一个顾问。” 虞扶风点头,回忆了下沐辛然的诉求,补充回答:“报告的话,我可以将我的报告告诉你,由你进行上报。” 蓝星的东西带不进来,魇界的也带不出去,他想通过两个玩家上报,就必须要将信息告诉她们。 他还不能说密码,进入魇界的人都是陷入昏迷的人,清醒之后记忆多多少少会有影响,说大白话就算记忆模糊也能顺出来,说密码万一记错了,意思天差地别,那就完蛋了。 双方最后进行快速交流之后,在虞扶风离开之前,君挽夏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你为什么会是老师?” 虞扶风道:“这是学校的安排。” 等虞扶风离开,君挽夏立刻道:“他不老实,他给我们说得报告都是我们知道的东西。” 沐辛然想到珊瑚,猜测珊瑚跟虞扶风是不是靠同事的气息认出了对方。 “无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涉及保密工作,不方便告诉我们,第二个就是那些秘密都是我们之前毫不知情的,他现在告诉我们,我们清醒后不一定会记住,还有可能混乱能够记住的信息。” “也是。”君挽夏停顿下,“你真的要去?” 沐辛然脊背因为身体一直保持紧绷状态而笔直不动摇,她听到君挽夏的话,扭头看向安溪之前爬上的柱子。 “我不知道。” 她道:“但是我不想之后只能在新闻里看到安溪的名字,不管那时候是高兴还是悔恨,我都不想。” 安溪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以后会出现在更多人面前,她的特殊是遮掩不了的,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想达到官方的标准,笔试就不说了,还要体检,面试,各种测试吧?”君挽夏把两个丸子都抓散了,“这岂不是要拼了老命?” “我们是特殊情况,会放宽很多要求。”沐辛然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的事情,一身轻松往宿舍走,道:“铁饭碗还不高兴?” “这倒是。”君挽夏跟在她身后,“等等,这样的话,催婚的事情岂不是要解决了?我可是要成为光荣的公务员啊!” “哈哈,就知道遇到安溪都是好事,说起来我们要不要给安溪留了信?”君挽夏问。 “不留了。”沐辛然道:“告别的话已经说完了,剩下的是重逢的话。” …… 她们没留,虞扶风留了。 虞扶风回到医务室,看着记录安溪的信息,这上面其实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不能见人的信息他不可能写下来的。 虞扶风没想到沐辛然会做出那样的决定,确实出乎他的意料,那么之前的布置就要有所更改。 虞扶风看着纸张半晌,拿着纸张找到了班主任,跟班主任达成了协议,借用班主任的手将纸张污染制作成通知信。 “我会让人将你的口信送到新城。”兰水掀开眼睛看着虞扶风,“但你就这么将人告诉我们?” 虞扶风微笑道:“坦诚相待是我的诚意。” 兰水呵呵:“少放屁。” “最烦你们这群外来者,心眼跟蜂巢一样。” “把那张纸放图书馆。”兰水道,“你可以走了。” “你不担心管理员不同意安溪知道这个信息?” 兰水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那三条信息指不定安溪知道多少,要不是为了学生们离校之后能多一条好路,他都多余跟虞扶风搞什么交易。 第二天,三人悄无声息消失在学校里。 在仿佛被水淹没之后,蓝星八区某魇界对接医院住院处的一个病房里,沐辛然倏地睁开眼睛,她像是濒死的鱼趴在营养仓边缘咳嗽。 机器护士上前,还没有开口询问是否立刻开始全身检查,先被输入指令进行魇界信息上报。 圆柱形的机器护士将屏幕投射到沐辛然手边位置,“尊敬的沐辛然女士,请问您选择语音上报,还是文字上报。” 沐辛然喘了口气,她的眼睛如安溪在鱼乡释放的光芒那样明亮,她知道她的挑战开始了。 *** 【h18.11.3.周一 9:05 晴】 第一堂课是《交通》理论课,安溪跟微微同桌,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一班同学表面上看着奇形怪状沉默诡异,私底下污染都快雀跃飞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06节 安溪快速翻看交通理论书籍,主要是教怎么抢车,什么车能抢以及抢车之后怎么开车的。 她快速记下来之后,就开始刷刷写小纸条,一个班里27个人,除了她自己以及计问安之外,其他人都是她写纸条的对象。 她这会儿也不觉得写字难受了,写完之后直接传给旁边的微微,微微就顶着一张寒气森森的脸,帮她偷偷穿小纸条。 计问安坐在原来沐辛然的位置上,她看不到安溪让微微给传纸条,只看到安溪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一刻,她就像一个月前沐辛然一样茫然。 第137章 回校[5] 计问安不知道安溪在做什么, 但是收到小纸条的人都知道,这节课又是理论课,根本没有老师过来, 于是这节课就变了如何在计问安眼皮子底下偷偷传纸条。 安溪的纸条内容就一件事—— 【好久不见, 朋友,想得我污染都出来了,你呢?你想我想得怎么样?】 高冷如格革回复【好久不见】, 含蓄如微微就回【想】,热情如蛇三寸话就很多了—— 【老大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没有你带领,我们上个月测试成绩简直没法看,没想到我们过去成绩这么好, 一出学校就完蛋。】 安溪立刻紧张写回信。 人脸花坐在蛇三寸旁边,看到了蛇三寸快速回答完交上去,开始掏自己的纸写第二页表达思念之情。 人脸花忍住了情绪表达, 刚回复完自己的信息, 让绯绯也按了个花瓣印, 就看到蛇三寸收到了第二封回信, 这是他视线范围内第一个收到第二封回信的。 人脸花传过去自己的小纸条, 侧过脸看蛇三寸收到的回信纸条上写了什么—— 【你们过去成绩很好吗?】 人脸花:“……” 他在期待什么? 安溪这个只要测试就要拿第一的性格, 全校皆知了! 下课之后, 在学生们暗戳戳的注视下, 安溪被计问安叫走。 安溪:“怎么了?” 她还想偷跑去食堂吃饭呢。 计问安:“你上课在做什么?我不叫你,你就跟那个微微走了是吗?” 她是关心安溪的安危,但更多的她在怀疑, 倒不是怀疑安溪是魇界人,而是怀疑安溪背着她已经跟微微打好关系了! 就像甜子跟她的室友林念湖打好关系一样。 安溪看着她,老老实实回答:“我在努力学习。” 计问安:“?” “是准备跟微微离开, 她约我去吃饭,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安溪道。 “吃饭?跟你说了很多次了,魇界的东西不要乱吃,你还要跟着人去吃?她跟你说什么了?你就要跟她去吃?” 安溪看着计问安。 她从第一句开始,就能够听出来计问安的目的不在于想知道她要做什么,做了什么,而在于微微。 但计问安不直接说,将话埋在好像是关心的指责里。 而安溪对于情绪的感知能力变得更强,她能够感知到计问安的情绪里既没有关心也没有指责。 安溪不是刚认识沐辛然的时候一无所知的安溪了。现在的她清楚这群人在这个世界里要面临多么大的危机,生死危难之际,还要面对一个屡教不改的叛逆同伴,什么反应都可以理解。 安溪眨了下眼睛,客气道:“我已经吃过一次食堂的饭菜了,没有出现问题,说明问题不再饭菜本身,而且你们不是要跟她们打好关系吗?” 计问安还要说什么,身后响起脚步声,一个面带蛇鳞吐着蛇信的男学生从教室走出来,“嘶,哪个是安溪?班主任叫。” 安溪当即跟计问安道别,跟着蛇三寸到了原来虞扶风的办公室。 “我一看班长脸色不对,就立刻上去把你叫出来了。”蛇三寸道。 安溪跟着过来一看方向就知道蛇三寸是胡说的,但她没想到一班的学生居然都在这里。 “是你发现的吗?明明是微微发现的。”人脸花拆台道。 “班长!好想你哦!” 小小抱住安溪。 安溪回抱小小,疑惑询问:“我脸色不对吗?” “笑得很假。”谷听双犀利道。 安溪震惊:“我还会假笑?!这么厉害吗?” 其他同学:“?” 不愧是班长啊。 等小小退开后,安溪从挎包拿出镜子,面对镜子每一个笑容都很满意。 “刚刚怎么笑的?” 她回忆了下,挤眉弄眼的,怎么也复制不出来。 “别试了,你现在跟我们在一起,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小小捧着脸道:“肯定开心得不得了吧?” 安溪眨眨眼,认同了这个观点:“也是。”她收起来镜子,看着满屋只相处很短很短时间的朋友,露出灿烂的笑容展开双臂,“我回来了!一班!” 然后,她就被人群淹没了。 …… 叙完旧开始说正事,安溪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外来者面前隐藏身份,她是因为沐辛然叮嘱,但是学校为什么也会出现对应的举措呢? “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我们外出测试,不仅仅是遇到了很多外来者,而且我们发现其他地方的人跟我们不一样。”小小道。 “他们就像是员工楼那些动物,活着也像死了,除非是那些快要失控或者已经失控的。”蛇三寸接话。 他道:“那些外来者自称玩家,发现我们不一样之后,就一直贴着我们,想方设法跟我打好关系,偏偏我们有一个好朋友沐辛然。” 人脸花:“然后我们就被坑惨了。” 他头上的绯绯也跟着做出抹眼泪的动作。 蛇三寸:“所以学校就搞了这套,一个是想让我们学习一些校外人的状态,另一个就是学会跟外来者打交道。” 小小叹气:“谁能想到呢?那些外来者这么会骗人。” 安溪震惊了。 她以为全校最容易被骗的应该是她,她可是防骗全靠理论与考试,自小在封闭山村长大的。 来到启航高中之后,她没有在学校里看到任何有关防骗的理论,以为大家都不用学习,感情是没被骗是因为没人骗过,不学防骗是因为没这个意识。 她还以为学校搞这些花样是为了惩罚她,或者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这原因也太单纯了吧! 安溪感觉有些失望,但她很快重新提起精神,“你们都被怎么骗了?被骗了什么?” 这话一出,没有一个回答,承认自己被骗已经很难,再说怎么被骗……难以启齿。 “不好说吗?”她想了想,想到一个可怕的结果,道,“你们不会都不知道怎么被骗了吧?” “怎么可能!”谷听双立刻道:“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没有抱着骗我们的心,但是所作所为确实坑了我们,把我们推到失控污染那。” 安溪这就有点理解了。 启航高中的学生再怎么样也能看得出来是否别有用心,他们最多因为沐辛然这类人的存在对外来者有一定好感度,但不可能分辨不出好坏。 “难怪新课表这么多实践课。” 加上之前的实践课,总结起来不就是:【衣食住行】四个字吗? “实践课你们上了吗?都是什么样子的课程啊?”安溪问。 “这周刚换的课表。”小小,“对了,林念湖说四班的学生找你呢,就是要约一个好的时间,不被那些人发现。” 她说着忍不住道:“我们为什么要躲着人,在外面就算了,在自己家里还要躲着人。” 谷听双:“刚说过,为了训练你在外面遇到外来者不露馅。” 安溪这么多年去过的地方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安息山、启航高中、崇井小区、新城、鱼乡。 她还真没见过一班学生说得那种外面环境,但是从她们描述来看,外面环境岂不是既然防备陌生人又要警惕外来者,还有个时刻注意不要失控的污染…… 天呐!外面世界也太危险了! 安溪有些蠢蠢欲动,但她也清楚在这学期结束之前,是别想离开学校了。 “下午没课,医务室那边的工作也停了,我也没什么事情。”安溪道:“傍晚之后吧。” “经过我对外来者的了解,黑暗会阻碍她们的行动,天一黑她们大概率就不会有什么动作了。到时候我找个借口出来,地点就定在四班吧。” “你要去四班?”蛇三寸不赞同道。 其他人也都面带拒绝。 安溪有一个猜想,但这涉及到四班隐私,于是她道:“我到时候在门口等着,不一定就去四班,随便找个教室也行。” 看着众人依旧不赞同的脸色,安溪道:“你们还不放心我吗?我欸,安溪欸,没有比我更谨慎小心的了!” 格革:“沐辛然说,当安溪说放心的时候,就要小心了。” 安溪:“……” * 午休铃声响起的时候,安溪睡得正熟,整个寝室就只有她自己睡着了。 等安溪醒得时候,微微已经不在宿舍里了,她闻到了宿舍里弥漫的血液的腥甜味道。 她看向计问安。 …… 在铃声停止之后,计问安像之前的沐辛然一样受到呼吸的污染。但这一次,计问安没有一个脑袋同学能够撞击门框将她唤醒,当然她也不需要外物将她唤醒。 在计问安感受到呼吸有问题的瞬间,她的呼吸就变得更加急促,浑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了,但这不是因为呼吸污染侵蚀的影响,而是计问安自己的情绪过于兴奋导致的结果。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07节 计问安狂热而扭曲感受着呼吸的污染,她并不觉得痛苦,具体来说,她不觉得这种痛苦是折磨,她,他们,三区众多子民认为承受“神明”的馈赠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痛苦就是代价,是他们弱小无法承受强大者的馈赠的代价。 她坦然接受呼吸污染的侵蚀,如同接受神的馈赠一样虔诚喜悦。 因此等到安溪醒来的时候,先闻到空气里散发的血腥味道。 安溪爬到床尾检查了计问安的状态。计问安浑身通红看起来好像血淋淋的,其实是毛细血管大面积破碎导致的。除此之外,计问安身体没有严重的伤口,生命体征也很好,只是精神疲惫导致昏迷。 唯一奇怪的点是,安溪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微弱的污染的存在。 第138章 回校[6] 11.3日周一.晴15:38 安溪趴在四班窗台上往里面看。 四班的情况, 安溪在离开学校之前就进行过一次治疗,也是经过那次治疗,安溪确定了四班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污染问题。 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 学校会第一时间清理干净, 而不是放任他们正常生活学习。 学校说辞是无法判断,所以放任观察——这个说辞本身就代表一种态度。 想想看,门里出来的“人”对这个学校造成了多少损伤?多少学生老师因为门污染死亡失踪? 在这种情况下, 学校对从门里出来的四班没有进行任何形式上的禁锢,本身就说明学校更倾向于他们没有问题。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都是从门里出来的“人”,为什么有的“人”是假人,有的人却没问题? 安溪之前也想不通这点, 所以她告诉季同学,如果他们真的做了决定,那么她可以成全他们。 这其实是一个拖延时间的说辞, 一个是给四班人一个思考的时间, 另一个就是给她自己破案的时间。 但她一直都没有什么头绪, 直到她在鱼乡在祭司口中听到鱼乡的历史, 听到思维意识扭曲改变污染甚至能凭空捏造污染。 关于四班的事情, 她就忽然有了一个非常不正常的猜想。 思维与意志能够捏造产生污染, 能够扭曲改变污染——反过来想, 如果, 四班这种正常的情况,是被扭曲之后的结果呢? 因为在美食制作课堂上知道从门里出来第二个圆念念,所以安溪一直以为那个门污染, 会让原主死亡,然后制造出一个或几个复制品出现在现实。 但是仔细想想,除了圆念念之外, 没有第二个例子能证明,出来的人不是正主。 是,没错,情感面具中静静的记忆里,她发现了蛇鳞的异常,但是这不能百分百就说蛇鳞不是本人。 她是有概率是被扭曲之后的本人的。 从门里出来的人多少都有变化,圆念念直接死亡,出来是假冒的不知道什么是存在的“人”;蛇鳞被发现与本人不符合,更有很多同学被门里出来的人欺骗,然后成为新的入门受害者。 这里有几个问题,一个是:圆念念是外来者,她跟其他人本来就不同;另一个就是,能够欺骗到班上这么多同吃同住的同学,这是假冒人能够做到的吗? 崇井小区中,[神]就曾欺骗所有人的思维,哪怕是兰水也被欺骗了,那个时候兰水说“警惕同伴的思维”。 这是为了防止她们被操控意识后,将同伴视为敌人,而这种操控又是潜移默化的,是以自身思维为基础进行小范围的放大缩小或者引导——使人做出不同于自己的行为时,仍旧以为这个行为是完全出自自己考量后的结果,是正常的。 要知道,敌对的敌人很显眼,也很好对付,但是来自于同阵营的亲密同伴的看似友好帮助,实则背刺的行为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 兰水当时脱口而出,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发现学校就存在这个问题? 所以原来那些学生是被扭曲思维后的本人,而现在正常的学生,同样也是本人。 学校无法确认四班学生们的脑袋里,有没有被埋着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引爆的炸弹,却又无法因为这种猜想就放弃他们,所以才会形成现在的局面——警惕又放任。 安溪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想清楚问题根本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明了清晰可见了! 只要知道门里出来的人为什么会不正常,再知道门里四班现在的人为什么会正常,然后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安溪正琢磨着,四班有同学过来了。 情感面具里的所有容纳记忆的面具,都是静静接触过得人,而她接触最多的毫无疑问就是本班同学。 安溪见过每一张面具,也就认识每一张面具的主人。 领头过来的是四班的学习委员,她的污染源头是头发,但她本人却是光头。 静静的情感面具中,这位学委经常找静静推销她的污染,她的污染特性是植发,能够给任何生命体甚至部分非生命植发,让其拥有乌黑亮丽的长发,但是晚上睡觉时要小心,黑发会悄悄缠上你的脖子。 在面具里学委头发总是最有光泽最漂亮的,但现在她是光头,头皮上没有任何头发的影子。 “你好安溪,很抱歉麻烦你了。”学委道:“季同在盯着转学生,除了他之外,我们都到了。” 学委没有提要进教室的事情,他们浑浑噩噩从门里出来,记忆认知甚至情绪都有很大缺口,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四班里有没有不许本班学生之外的人进入的规则。 安溪也没想进去,她看着四班学生分出去几个分别守在入口跟窗台,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现在这个时间,就算老师过来了,应该也没事吧?” 这不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吗? “是为了防转学生。”学委道,“大会的时候说要在转学生面前隐瞒你的身份,我猜学校可能对你有相关的安排。” 安溪太感动了。 她还以为是看老师呢,没想到是为了她! “你之前跟季同说只要我们能够说服你,你就愿意成全我们。” 安溪点头承认“我是这么说过。” 她很好奇四班人用来说服她的理由。 学委:“我们研究过你的所有行为,经过我们的研究分析,我们发现你致力于帮助每一个你能够帮助的人。” 安溪憨笑两下,“我确实是这么厉害的人。” 学委收集过安溪的言行举止,对于这种回答当然不会意外,她什么反应都没有,继续道:“但我们,你清理掉我们才是对我们最好的帮助。” 安溪立刻反驳:“我是个恶霸,我做事都只看自己的心情,不看当事人的心情的!你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 学委沉默片刻,道:“我们不会给任何报酬。” “那我可以什么也不做啊?”安溪说完就看到学委以及其他学生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在她们开口之前,安溪好奇道,“你们不会想说也可以集体攻击我,让我失手把你们清理干净吧?” 她说完看到四班学生集体愣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安溪叹气,“时不待人啊,朋友们!” “如果我们毫不相识,你们攻击我,那你们现在坟头草都比格革高了。再往后退一点时间,在我去新城之前冒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决心攻击我,那么你们也死了。” “现在——” 安溪夸张抬了抬手,表示自己出招了。 “我可以让你们原地隔离。” 警戒污染特性之一,隔离,正是在新城原员工楼得到的污染。 四班学生似乎没想到他们商量得几个计谋,无一例外全部阵亡,在封闭的隔离中陷入迷茫。 学委很快振作起来,她问安溪:“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能成全我们呢?” 安溪道:“我成全你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以我现在的能力,都不需要抬手,就能够将你们这些完全不抵抗的人清理干净。” “但我不能完全不考虑我自己的心情,只想着帮助你们吧?那我成什么人了?圣人吗?太污染了。”安溪眼球转动,“要不这样吧,你们最后求的结果就是被我用情感面具清理嘛,我要得是我自己能心甘情愿帮你们。” 安溪双手背在身后,缓慢在人群中穿梭,脑袋一晃一晃的,“你们研究过我,我也研究过你们,对你们的事情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测。我这个人呢,好奇心比较重,如果你能能够帮我证明我的猜测是真,还是假。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都满足你们的愿望,怎么样?” 学委闻言没有像一部分同学那样动容,而是瞬间警戒起来,警惕地盯着安溪:“什么猜想?” 安溪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 就在安溪跟四班的对话变成互不相让的交锋的交易时,施行瀚发现自己被本土室友盯着的事情,他没有激动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而是就像完全没有发现这件事一样。 施行瀚:“有一件事我想要请教你。” 季同学没有说话。 “我喜欢高三一班的……” 他说着仿佛羞涩一般停了下来,但是在他说出一班之后默不作声的季同学猛地看向他。 施行瀚顿了顿,面不改色继续道:“转学生。” 季同学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再次低下头。 施行瀚此时脑子在飞快运转,季同学的反应,不会是一班有他喜欢的女同学吧? “但是我不知道她是住哪个寝室,你知道一班转学生一班会入住哪个寝室吗?”施行瀚继续之前的话题,季同学盯着就说明他有被盯着的必要。 两个方向,一个是他自身需要被盯着,也就是监视他,一个是学校里有什么情况不能被他发现,所以他会被盯着。 无论是哪个可能,他都需要离开,而在对面是人且可以交流的时候,情感向来是能够拉近人与人关系,降低人与人戒心的话题之一。 季同本来因为转学生的答案排出安溪了,但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安溪也是转学生,他的警戒心再次拔高。 “学校禁止早恋。” 季同说着离开宿舍并锁上门,开始去找一班的同学报信。 他的速度太快,施行瀚甚至没有没有反应过来:“有问题。” 但他来不及思考恋爱问题,转身从阳台爬出去,第一天他就发现阳台非常好溜走,而宿舍没有一条规则说不能爬阳台。 也是巧合,他刚离开男寝范围就看到了两个女玩家,跟上去时既没有来得及疑惑怎么少了一个人,又没有来得及说自己的情况,就听到甜子快速道: “我从我们班学生中探听套话得知一个信息,今天下午高一四班有秘密活动。” 四班的施行瀚当即意识到这跟他下午被盯着这件事有关系,“我知道四班教室在哪,跟我来!” 行动中,他简单说明情况。 计问安有些昏昏沉沉,闻言下意识疑惑:“为什么防你?” 这也是另外两个玩家想不明白的事情,从来都是玩家防魇界,哪里听过魇界防玩家?不高兴杀死就是了。 他们这队也是难得奇葩,一般玩家听到魇界活动都是躲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往上凑。 “不清楚……你们看,那个窗口是不是有人守着?”施行瀚。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08节 甜子:“不仅是窗口,入口也有人守着,这个学校三个年级各有一个班级,高三一班、高一四班和高二七班,七班知道秘密,一班没人出来,他们这样严密的防守,是为了防谁呢?” “老师?” “学生都知道的事情,老师能不知道吗?” 甜子干脆利索道:“必须要上去探查清楚!” 第139章 回校[8] 安溪并不知道楼下有人正在准备突围, 教学楼被四班里里外外守着,气息混杂,教学楼外的三个蓝星人的气息, 就没能被她捕捉到。 好消息是, 安溪跟四班学委达成共识,在不虐伤四班成员的情况下,四班人无条件帮助安溪探索真相。 “现在可以说你有什么猜想了吗?” 安溪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询问现在能不能进教室,“站着有点累了。”安溪说着还锤了锤腿增加可信度。 学委将不让她进教室的原因解释了一遍,并提出解决办法:“这层办公室没有锁门,或者我们直接去办公室?” 安溪反问:“你们的教室不确定有没有禁止外人入内的规则, 办公室就能够确定了吗?” 学委点头:“我记得班主任曾经说过,学生随时可以去办公室找她。”顿了顿补充道:“其他班级的学生也可以。” 安溪没想到四班学生们记忆受损自己的班级情况都记不清楚,对于班主任的这个话记得倒是很清晰。 “我有办法可以进你们教室不触碰任何规则。”安溪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挂牌挂在脖子上, 又整了整衣领抬了抬下巴, 矜持道:“四班全体学生注意, 校医抽查, 请学生到教室安静等待。” 学委抬眼看了一眼安溪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又低头看向工作牌, 还真是医务室的工作牌, 四班的班长就在医务室当助手, 没有学生比他们更清楚医务室工作牌的样子。 “你不是被抹除了所有身份吗?”学委开始怀疑工作牌的合规性。 安溪闻言狡黠眨眨眼,“原话怎么说来着?” “把你当新……”学委顿住。 安溪微笑点头:“从没有一句话说过要将我的职务撤掉。” 安溪顺利进入四班,四班教室里比她班级还要阴冷, 刚入校的时候正是热的时候,在教室里温度正好,现在十一月份了, 虽说还不算太冷,但穿着春夏校服在教室里就不太合适了。 安溪看其他人都不冷,给自己加了个外套,坐在讲台上开始正式说自己的打算:“我想进门一趟。” “砰”一声,数十个人站起来把安溪围成一圈,每个人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冷酷。 安溪:“……你们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们来讨论一下,怎么虐伤实验搞研究的事情吧。”学委。 安溪震惊了,不久之前,四班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不虐伤,现在干什么。 “我没有那个兴趣爱好,我不是那样的人!”安溪大惊道。 “你还不如是!”学委拍桌子,“我以为你刚刚那一串啰里啰嗦,是想搞违规实验,没想到是想找死!” 安溪第一次看到人拍桌子,她收到了一点小小的惊吓,理直气壮道:“我有分寸!” “你有个失控的分寸,你有分寸!你有分寸你往死路里钻?!” 安溪茫然了,不是说四班的学生都很僵硬吗?这活泼得都有点暴躁了。 她手脚规矩放好,眼睛垂着,污染悄无声息四散着收集学生们的情绪,找到话口才说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你们想得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找到问题的解决办法,还要从问题本身寻找。” 学委坐下来,她能当学委也不是靠嗓门大,一听安溪的话,就知道安溪想要什么,她思索片刻,做了一个决定,道:“还有一个办法。” 安溪抬眼。 “现在问题有这么几个:门污染到底是什么,源头在哪里,怎么解决,再者就是从门污染出来的我们为什么没事。” 学委看着安溪:“没错吧?这是你想要找到的答案的问题吧?” 安溪小鸡啄米点头。 “孰重孰轻啊?”学委。 “重当然是源头问题最重要,但是你们的问题更紧急。”安溪老实回答。 没办法,犯错太多,一遇到这种关心的暴躁人她就忍不住乖巧。 实在是条件反射了。 “源头问题你别想了,这么严重的污染学校一直放任就说明学校解决不了,你,你再等两年吧。”学委:“我们的问题,不需要你去门里。” 安溪做出请教的样子,一点没有进来时候的嚣张得意模样。 “我们这么多实验品在这里,一个一个研究,总能找到答案。”学委道。 安溪本想笑,但她随机惊恐发现学委是认真的,她面带惊惧看着其他人,发现在这里每一个四班人都是这么想的。 “我们之前那么说,是不想遭受无谓的折磨,但是有必要的折磨,我们没有一个人会退缩。” “不。”安溪拉紧外套,难得严肃,“没有什么有必要的折磨。” 学委看着她。 安溪更加努力地看回去。 半分钟的对视后,学委忽然开口:“所以你不会让我们被折磨,那么我们接受你的研究。” 安溪恍然意识到,她被套路了。 “我听说七班人说愿意为你而死?” 安溪来不及的反应这句话,就听到后面半句,“那他们要落后我们一步了,我们四班先把命给你。” 安溪快疯了。 尤其是她发现这句话是真实情绪之后,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控了,她是不是从来没有从鱼乡回来,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恐怖的话。 她后背发凉,头皮发麻,浑身止不住颤抖,有种迫切想要逃离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受到有三股不同于四班人的气息传过来。 与此同时,有四班学生进来说道:“施行瀚跟计问安分别从两个入口要上来。” 安溪在这一个瞬间忽然意识到,玩家们不仅发现四班的秘密活动,而且分三部分进行围攻,其中被四班发现的两人在明,还有一个甜子在暗。 安溪立刻起身开始转移话题,“有情况,治疗暂停。你们先帮忙掩护我的身份。” 她固然能够逃走,但是三个人都来了,就她一个不来,岂不是太不合群? “我有一个主意。”安溪眼球转动道:“一定能完美掩护我的身份不暴露!” * 甜子三人先在外围查看情况,发现整栋教学楼出入口都有人把控着。 “教学楼构造都相同,一栋楼左右各有一个出入口,入口就是楼梯,窗户都有防盗窗,但我在上课的时候看过,防盗窗里面是互通的。” 甜子说完另外两人面色诡异看着她。 “早就听说八区人路过一捧土都要往上查出祖宗十八代,原来不是谣传啊。”计问安日常怼八区。 甜子没有回答,“我检查过了,前面窗户有人守着,后面没有人守,所以你们两个要么一人一个入口进入吸引守门的注意,要么一人走门一人爬窗。” “后者计谋最保险,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们一明一暗,但实际上两个都是吸引她们注意力的。”甜子。 “真阴险。”计问安评价,然后道,“施行瀚百分百走门呗,你是四班的人。” “没问题。”施行瀚。 甜子:“这个副本的本土人大多都可以交流,你们的任务不是上去,是吸引更多人注意,所以如果有危险不要想着强行上去。” “啰嗦。”计问安看着防盗窗,道,“我走防盗窗,然后被求救。” 另外两人:“?” 计问安冷静道:“吸引注意力嘛,什么事情最能吸引注意力,拖延时间?奇葩的事情,还有什么比爬窗不行反而找守门的人求助更奇葩的事情呢?” “他们不一定吃这套,我在寝室里说了我喜欢一班新来的转学生,没有吸引多少注意力。” “暗恋有什么意思?”计问安反问:“你跟我说我也不感兴趣啊,但你要说哪个傻子把自己挂起来下不去了,那我肯定要看看。” 甜子打断两人:“行,你们加油,我先走一步。” 她的任务最隐蔽,需要耗费的精力也大,同时她也是负责上去探查真相的人,没有时间跟这两人在这里争论。 甜子离开,施行瀚跟计问安分头行事。 施行瀚主要是说自己想回教室找东西,那边两个学生没有收到上面信息,沉默寡言站着当门神,无论施行瀚怎么说都不放行。 另一边计问安如她所想的计划进行,但是当她开始求救的时候,那两个学生同样是不闻不问。 两边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石头一样的本土人,他们以为这个副本里的学生都更“活”,不会像程序一样呢,现在两边卡在一楼毫无进展。 甜子是进度最快的,她顺着教室窗户的防盗窗往上爬,速度又快动作又灵活声音又轻,简直是当代壁虎。 她是进度最顺利的一个,也是最快到达目的地的,但就在她到达四楼窗户外,从窗户往里面看得时候,却没想到在教室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只见教室里,那个被计问安说醒来就不见了的玩家安溪躺在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上,在她周围围绕着数十个学生,每个学生手里都拿着盘子跟刀叉。 【烹饪现场。】 甜子脑袋猛地闪过这个词语,她大脑飞速运转思索怎么样能够保证自身安危的情况下救下安溪。 就在这时,她看到安溪看到她了,安溪的眼睛猛地睁大,挤眉弄眼的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她的嘴巴被一个学生挡住了,她看不到。 但想必,安溪要么让她救命,要么让她快逃吧。 教室里 安溪眼睛眉毛飞起,嘴巴也没停着:“快快快,挡住我的嘴巴,千万不要让她看到我的嘴巴,我会唇语,说不定人家也会……唉,学委,你不要以为背对着观众就可以随便演,馋肉的感觉知道吗?” 学委背对窗户,低头看着逐渐兴奋的安溪,真诚发问:“你想过怎么收场吗?” 第140章 回校[9] “找老师啊。”安溪理直气壮道, “你们聚众违规饮食,在打不过的情况下当然要举报给能够制服你们的人。” 学委面部有瞬间的扭曲,但就像之前所说, 为了这次合作他们对安溪的言行举止已经有了一次深入的了解, 所以学委很快恢复正常,并且给安溪一道重击:“暂且不提,学生们之中有多少人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寻找老师们帮助, 你觉得昨天入学的转学生们就算有向上举报的意识,他们会不会实施?”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09节 安溪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甜子的速度太快,原本她是准备躲在厕所的, 然后“不小心”闹出动静被甜子或者另外两个玩家发现。这样的话,还可以趁机加一些信息给三个玩家。 “没事。”安溪很快调整好情绪,不太在意道:“计划出现问题很正常, 反正我们只要不被他们看到破绽就好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 安溪说着就有鬼点子冒出来, 道:“实在不行就把我绑了往食堂抬, 就说只能在食堂里做饭。” 安溪说着说着就把新计划完善了。 “移动路上的时候出亿点小意外, 然后我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轻轻松松就能够从你们手里逃掉, 事后还可以向上举报, 告到综合楼,然后——” 学委打断了安溪的然后,忍无可忍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哪边的?” 就算上面知道这是做戏, 但真要是让安溪给他们告到综合楼,教导主任肯定不会说因为他们是做戏就没有什么处罚。 安溪被打断了创作,还有些意犹未尽。 “好吧, 那我们就去掉最后一个步骤,现在可以商量前几个步骤了。”安溪说着又道:“甜子离开了,大概率去找其他两个人……不对,她没有离开,她还在四楼外墙。” 知道人已经不在窗户外,学委坐下,闻言疑惑道:“她想自己来救你?” 安溪:“啊”了一声,有点怀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很优秀没错,但是我觉得甜子不是这样的人,不是说她不善良,而是她的善良不是毫无限制的善良。” 起码不是为了刚认识的陌生人牺牲自己的善。 安溪坐起来,往嘴巴里塞了个糖,脑袋飞速转动想了好几个如果她是甜子要怎么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救下“安溪”的办法,但很可惜凡是不用污染的办法,要么需要更多的人,要么需要更多的工具。 什么都没有,还不能去举报,借力打力。 安溪就被难住了。 * 甜子翻进了四楼卫生间,如果安溪的第一个计划能成功执行,说不定还真能就这么让她成功。 甜子一开始是想钻进去四班旁边的班级,但是四班教室正好在中间,排列是: 入口楼梯、办公室、教室、四班、教室、卫生间、楼梯间 楼梯间分别有人守着,四班门口的走廊也有人守着,两边的教室不知道隔音效果,办公室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规则,排除法下来,只有女卫生间合适,女卫生间跟楼梯间隔着一个男卫生间。 甜子落地之后在卫生间静静等了几秒钟,没有看到任何人过来才放松下来。 在一切行动之前,首先要确认的就是她的踪迹在本土人眼睛里是不是透明的,如果是透明的,那么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要尽快、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现在当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如果这里真的有这种需要严密防护的秘密进行,她站在同层里,依旧没有人过来,就能说明在他们视野之外大概率是没有其他“眼睛”的。 知道这点之后,事情才好做。 跟安溪习惯使用污染不同,蓝星人是习惯不使用污染的。 甜子大致计算了目前的人数,施行瀚说过,四班目前加上他有26人,其中他跟室友没有过来,也就是说这栋楼里有24个四班学生。 一楼两个楼道各有两人,也就是四个人,除此之外,从楼道窗户能够看到,二楼、三楼、四楼、五楼两个楼道都各有一人,以及四楼走廊有两个,这就有14人,教室里有十个,人数就是正对的。 守在其他楼层入口的,即便四楼有什么意外情况,为了避免楼下有人闯进来,大概率也不会回来防守。 所以暂时可以先只关注四楼。 教室里十个人,门口两个人,左右各有一个,也就是十四个人。 楼下两个玩家暂时不能叫什么,有他们牵制,其他人要上来也要顾忌一下。 甜子在卫生间沉默看着卫生间的门,十四个本土人,要怎么在十四个人手里救人呢? 甜子脑袋飞快运转着,视线落在卫生间放置情节工具的隔间上,顺势落在木制的隔间门上,紧接着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具上。 魇界里跟蓝星相同能源使用并不多,他们有特殊的未知能源。但是普通的能源也是会使用的,比如电——历史上就说蓝星第一位发电的人就是从魇界学习到的技能。 可以说,蓝星人类这百千年的历史能将科技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都是先人们不顾危险从魇界学习模仿的结果。 魇界百千年如一日毫无变化,蓝星却通过学习研发日新月异。 跟蓝星相同,魇界里类似于学校这种大型建筑里,却会配置发电机。不同的是,蓝星学校里的发电机是备用,而魇界的学校跟其他建筑相同都是孤岛。 甜子可以确定,现在学校里所用的电,都来自于学校内部,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在宿舍检查了宿舍的电线已经很老了。 甜子在清洁工具里翻出一个陈旧的橡胶手套,确定手套没有问题之后,塞进口袋里,爬上隔间顶,打开灯具,扯出来电线。 这座学校的电线已经是甜子见过最新的了,但是能看出来使用年限绝对有十好几年。 这种电线是防火灾里经常提到的隐患之一,甜子布置好房间,确保送电的瞬间就能够引发火灾,而后顺着窗户爬出去。 她的计划很简单,人都守在安溪身边,她过不去,那就让人自己散开。 高三一班所在的教学楼总开关在一楼,女寝的总开关也在一楼,这栋楼应该也一样。她回到一楼,把计划告诉两个同伴,然后关掉总电源,再回到卫生间打开开关。 由一个玩家在下面准备打开关闭的总开关,同时楼下会有玩家叫起火了,等到火势起来,她趁乱将人带走。 …… 计划只有一个问题,这里是魇界,不能用只讲科学,所以她要在本土人反应过来熄灭火焰之前将人救走。 失败了话,就要看形式行动了。 假设其他班级的学生并没有吃人计划,那么可以趁乱叫破四班的吃人的计划,但是如果其他班级学生也有吃人想法的话,她就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所有学生破罐子破摔直接开始狩猎烧烤活动。 那个时候食材就不止安溪自己了。 但甜子既然想闹大了,她是有一定底气确定另外两个班级跟四班不同的——这个底气来自于林念湖。 林念湖是个很喜欢说话的本土人,她没有白长任何一张嘴巴,虽然有明显的掩盖,但是甜子还是发现林念湖对他们玩家是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天然好感的。 这份好感,让她知道不少事情,其中就有远离四班以及跟四班同寝室转学生的建议。 原因没说,但从态度就能看出来四班对于本土人来说也是有异常的。 * 安溪暂停了计划。 “甜子下楼了。”安溪坐起来,“她可能放弃了,计划改一下,改成你们准备找工具煮我,然后我自己想办法从窗户爬出去了。” 学委:“我们难道是傻子吗?” 安溪闻言立刻调整了计划,“我还有主意!我大叫吸引管理员注意,然后趁机跑了,正好可以告诉几个玩家管理员的线索。” 安溪说完,教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死亡一般的寂静。 “咳。”有学生咳嗽了一声,扭头问旁边同学:“除了食堂哪里还有煮饭的工具?”她说完暗示语气非常明显的重音加拖音,询问学委:“学委,你知道吧?” 学委僵硬道:“季同有。” 安溪:“?” 她茫然看向四班学生。 “所以你们还是觉得我第一个办法更好吗?” 学生们没有一个回答安溪的问题,他们各自散开,准备开始执行计划。 安溪看向学委。 学委叹了口气,对安溪道:“我们出来之后,是由管理员进行统一管理的,在他确定我们没事之后,才由各自宿管领走。” 安溪也没有问为什么是宿管领走这种话,四班只剩下这些学生了。 “我们来讨论第一个计划。”学委道。 安溪非常熟练说道:“其实他们又不知道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能够知道的途径,就是事后打探。” “这不随我们说嘛?一共也就十几个人,几个去拿锅,几个被我挑拨,几个分赃不均,几个不爱吃肉,分一分就没了。” 安溪一边说一边往外爬,刚爬出去,一低头对上底下不远处甜子的脸,显然甜子虽然刚刚离开了,现在正要回来。 两人撞了个正着,风驰电掣之间,安溪当即翻窗下去,并且丝毫不讲究队友情谊大叫道:“快跑!找老师!找宿管!四班人疯了!他们要吃人!” 教室里的众人:“?” 在他们视角里,安溪前脚跳上窗台,后脚就改了剧本。 是人吗? 第141章 回校[10] “什么?!” 安溪听到甜子的救人计划, 感觉天都塌了,这么有趣的事情,就这么错过了?! “这么有趣的计划不能就这么没了。”安溪当即道, “卫生间电源已经开了吧?现在就差打开一楼总开关?” 甜子却不想节外生枝, 她道:“你已经没事了,就没必要再搞这些事情。” 安溪不听:“你都做了这么多了,放弃岂不是非常遗憾?” 她想得更多, 好奇道:“到时候会不会把整栋楼都炸了?或者烧了?” 甜子看了安溪一眼,更加怀疑她不是八区的人,不会是五区的吧? 五区文盲尤其多。 “放任火势不管,是有可能的。”甜子道, “但这里是魇界,与现实是有差异的。” 安溪眨了下眼。 她注意到甜子的用词“现实”,魇界也好, 蓝星也罢, 都是地区名称, 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但是“现实”这个词语, 就能够确定转学生们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他们是她的世界里的真真正正的外来者。 安溪面不改色, 道:“不同是不同, 但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火焰烧在身上也会痛,石头砸在身上也会痛。” 她话锋一转,愤愤不平道:“他们都要吃我了欸!炸一下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 已经转移到安全地区,甜子看到四班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教学楼。 “他们要吃你,你是怎么逃掉的?” 这是甜子最疑惑的部分。 安溪难掩骄傲道:“我告诉他们, 我从小到大吃好喝好,肉质非常鲜嫩,生吃有生吃的鲜美,熟食也有熟食的滑嫩,所以我建议他们搞个煮汤的锅,在搞个烧烤架什么的。” 甜子:“?” 刚过来的就听到非人发言的计问安:“?”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10节 “干嘛这个表情?”安溪疑惑的目光,在甜子与计问安脸上来回移动,两秒后她恍然大悟,“你们不相信?我真没撒谎。”安溪撸起袖子,拍了拍胳膊,“我还锻炼了,肉质不仅鲜嫩还紧致呢!” “我村长奶奶经常说恨不得一口把我吃了。”安溪很骄傲道,“童叟无欺。” “她脑子是不是有病?”计问安问甜子。 甜子:“……说话也太刻薄了。” 计问安冷笑一声,扭头问安溪:“然后呢?” 安溪左右看看,开始想念沐辛然跟君挽夏了。 君挽夏说不定会咬她一口尝尝味,然后她就能跟君挽夏一起收到沐辛然无语的巴掌。 安溪有些索然无味放下袖口,道:“然后他们当然想要尝尝,就准备去借工具,我又没被绑住,人少了我就跑了呗。” “所以你为什么在这里?四班这么大的架势就是为了吃你?”计问安皱着眉头。 安溪道:“是这样的,我午休醒来之后,就在外面逛了逛,然后被四班人抓走了。”顿了顿她道,“就算是魇界,人类的食谱里也没有人类。” “他们违规饮食,当然要偷偷的了。” 计问安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但是她又说不出问题到底在哪,她看向甜子,却发现甜子没有询问的意思。 事实上,甜子的确知道安溪话里问题在哪里,如果这是要隐瞒的违规活动,那么为什么林念湖都知道?而且违规的行为不是越低调越好吗?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让人守门?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低调行动,四班学生为什么会听从安溪的建议,去找什么厨房工具?甚至让安溪找到时机溜走了。 这不应该尽快入口吗? 甜子打量了安溪全身,她可以确定没有看到一处伤口。 安溪一定有隐瞒,但甜子又确实看到安溪躺在中间,周围数十人拿着刀叉准备进食,总不可能是表演给她看吧? 所以,安溪编造的部分,应该是她从那些人口中逃生的真正原因。 “所以,我们炸不炸?” 安溪自觉解释非常完美,作为她自己,有非常好的食材的时候,她肯定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美味吃法啊! 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炸卫生间上。 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任何线索能证明门污染的污染源头到底是钥匙还是门。 安溪是带走门装在原员工楼里,但是员工楼里没有一个人使用门出入,所以门当时只起到了一个“囚禁”的作用。 门跟钥匙都有污染是一定的,但源头在门还是在钥匙? 女卫生间旁边就有教室,那是一个没有学生的教室——安溪这次回来之后,就发现学校那些在宿舍里在教室里的假学生,全部都消失了。 如果爆炸能炸开隔壁教室,门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安溪之前已经尝试过,她可以随便拆卸教室门,说明门的污染只针对“打开”这个动作。 而钥匙上的污染是针对“丢弃”这个动作,只要钥匙离开所属人,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离开多长时间,它都不再是原来的钥匙,或者更准确来说,它的污染就会被触发。 与门结合,就能打开错误的空间。 “炸吧。” 计问安表示支持。 甜子当没听到,经过统计,三区每年因为爆炸进入魇界的人,在三区进入魇界总人数中占据百分之八十三。 九大区中如果有十个因为爆炸进入魇界,其中得有八个是三区人。 比军事专区的一区还能爆。 计问安的倾向毫无参考性。 安溪看向那边,施行瀚跟学委说话在一楼那边出口说话,距离有点远,但是安溪略懂一些唇语,只不过学委背对着她,所以他只能看到施行瀚的嘴巴。 “……是班级集体活动……我跟季同好像没有收到通知……” 安溪收回视线,这边闹出动静不算大,但是从班主任的行事风格能够推测出学校总体的行事风格——到处都是眼睛。 所以要想炸厕所,就要尽快——教职工们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反应,一定不是因为毫无察觉,大概率是觉得他们现在没有入场的必要。 “要趁现在摸一摸学校的规则。”安溪忽然道:“闹大了才会有更高层的人物入场,才能够知道更多的东西。” 她看向甜子。 她发现这一批人比起沐辛然他们要更加主动,也更加锋利。如果沐辛然他们是盾,所有的言语行为都是防护,那么这批三个人就是矛,他们的所有言语行为都是进攻。 “最重要的是,”安溪压低声音道:“四班与其他班级不同,他们受到的监视也多,这次闹大了,能看清楚学校对四班的态度。” 甜子闻言下意识看向计问安,果然在计问安脸上看到了茫然。 她是从林念湖那里知道四班的不同,但她没想到安溪也知道,安溪是怎么知道的?她的逃脱跟这条信息有没有关系? “什么不同?”计问安问。 安溪张口就来,“我不是说我随便逛了逛吗?然后我逛到医务室。” 她一开始是只隐瞒,不说假话,但是现在经过相处之后,安溪快速调整了自己对三个玩家的态度。 假话就能张口来。 事实证明,好习惯的培养需要时间与自律,而坏习惯的扩张比污染更快。 安溪很快就越说越熟练:“我在医务室里看到了四班在接受治疗,他们似乎经历过什么……要不咱们先炸呢?四班人要离开了,真等他们都走了,背锅的人就没有了。” 计问安开始欣赏安溪了。 虽然她有时候好像脑子有问题,但是她的行事作风很对三区人的胃口。 “炸吧。” 不等甜子再说,计问安快速回到教学楼,打开了总开关。 …… 第一缕烟还没有冒出来的时候,安溪的声音已经在学校响起—— “失火了!失火了!”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往教学楼里放火。 火烧起得很快,噼里啪啦中,一声声轰炸突然响起,爆炸之后火势更加严重。最开始只有教学楼四楼有烟雾与火光,爆炸后火焰开始往上下吞噬。 安溪的声音早就被爆炸声淹没,她跟计问安被甜子一手拉一个远离现场。在离开的时候,安溪隐约看到燃烧的教学楼上有一个无形的污染悄无声息出现……或者说,它本就存在于教学楼里,只是这次意外将它暴露出来了。 安溪停下脚步,盯着那污染看,那道污染的气息,熟悉又陌生,只出现一瞬间就重新消失在火焰当中。 她看着教学楼,想着那道消失的再也感受不到的污染,脑中快速闪过一个想法。 安溪当即甩开甜子的手,快速道:“我去去就回。” 她说话间冲向教学楼。 安溪的动作太快太突然,等到计问安跟甜子反应过来人已经进入教学楼里,她们来不及去思考要不要去救不是在死亡路上就是在作死的队友,就看到一个浑身没有一块好皮好肉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过来了。 甜子跟计问安连忙躲开。 来得自然是兰水。 一个是兰水的污染是水,另一个是搞出这么大动静的百分百是他的学生,所以在还没有看到火焰,只听到安溪声音的瞬间,兰水就快速叫人去综合楼说明他去处理,拦住其他教职工,然后他自己匆匆赶过来。 他看到了躲起来的甜子跟计问安,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只是锁定安溪的气息追上去,这一追就到了教学楼一楼。 兰水想好了要怎么惩罚安溪,谁知道安溪见到他的瞬间,立刻兴奋招手。 “老师快过来快过来!” 兰水:“你最好是有事。” 话是这么说,兰水还是顺从走过去。 “你看。”安溪拧开一楼教室的门,走进去又走出来,“门污染不见了!” 兰水头都炸了,他抓着安溪的胳膊,咬牙切齿问:“你拿自己当试验品?” 第142章 回校[11] 安溪诡异停顿了下, 紧接着若无其事道:“这只是普通的火焰,没有任何污染攻击,但是你看到了吗?整栋教学楼门上的污染都消失了。” 兰水松开安溪的手, 发现安溪已经不像是初见那样敬畏自己了, 恶狠狠道:“回头收拾你。” 安溪缓慢眨动眼睛,假装没有听懂的样子。 兰水触碰着门面,确定上面真的没有任何污染, 他有些意外更多的还是悔恨。 安溪站在旁边本来想欠一句,不想感受到兰水浓烈的情绪,当即老老实实站在旁边。 楼上的爆炸已经落下来了,比爆炸更快的是浓郁的黑烟与赤橙的火焰, 安溪将火焰与黑烟隔离开,污染飞速从体内延伸出去。 “你先回宿舍,告诉外面学生全部回宿舍待着。”兰水道。 安溪哎了一声, 刚准备离开, 又被叫住。 “尤其是你, 假设我知道你没有回宿舍, 你不仅奖励没有了, 还要去图书馆抄书。除此之外, 学校会发通告到你家里, 将你在学校的表现贴在村庄入口告示栏。” 安溪立刻举手发誓, “没有您的指示,我一定绝对不离开宿舍半步!” 代价太大,安溪将兰水的话传达下去之后, 就躲在医务室里盯着。 兰水说得是回宿舍又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她刚刚经历过火灾,惊魂未定来医务室看看有没有伤口, 这没有问题吧? 安溪趴在医务室门口看,兰水的污染覆盖着整栋教学楼,幽暗的水流将燃烧的教学楼包裹其中,除此之外她隐约看到有金红的鱼尾在水流中时隐时现。 三四分钟后,数个见过没有见过的身影出现在水流前,领头的就是安溪这种记忆见过之后,仍旧回忆不起面容的教导主任。 安溪注意到教导主任在进入水流之前,头往医务室的位置偏了偏。 被发现了。 安溪心想,但她权衡了一下惩罚,第一个惩罚肉疼,第二个惩罚手疼精神折磨,第三个惩罚丢脸。 但是第三个惩罚,等到她当村长,说不定这个通告会是证明她从小就是不拘于平常的人,是她成为一代村长的证明呢。 安溪心安理得继续趴着。 但她没有想到宿管会亲自来抓人,安溪是被押着回宿舍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11节 宿管的情绪不太好,安溪一路都非常乖巧顺从,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等到宿管离开之后溜出去,就看到宿管跟进宿舍。 “我到了,不用送了。”安溪乖巧道。 宿管没有搭理安溪,拿了个椅子坐在阳台。 安溪:“?” 她的信誉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关门。”宿管。 安溪愤愤关上宿舍门,一回头看到计问安充满疑惑的面孔,安溪摇了摇头,干脆拿出日记写。 但她没有想到,她写日记计问安也要看。 “我写日记,你也看?”安溪。 “你在这里写什么日记?”计问安惊讶反问。 她还以为安溪是有话不好用嘴说,所以才想写下来呢。 写下来之后给谁看?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给她这个唯一的队友啊。 安溪道:“我今天经历了很多,有感而发,当然要写下来了。” “写了也不能带回去。”计问安说着爬到上铺。 安溪听到这话若有所思,之前她从沐辛然那里知道蓝星的东西,玩家带不进来,现在听来魇界的东西,玩家也没有办法带走? 她写进日记里,随后停下动作。 教学楼的火灾,兰水一个人就能解决,但是现在不仅让所有学生回到宿舍,还叫过去那么多教职工……教导主任都过去了。 这一定是跟门污染的消失有关系。 安溪在日记本上涂涂画画,她在火势起来的时候看到了从教学楼里出来又消失的污染,那道污染的气息非常熟悉。 安溪在崇井小区的井水深处感受到过,在员工楼里也感受到过,那是跟她妈妈气息相似又不太相同的污染气息。 安溪停下动作,启航高中的校长跟她妈妈真的是两个人吗? 可气息再怎么相似也有不同的地方,如果不是两个人,一个人怎么会拥有两道不同的气息。但如果是两个人,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没有听村里人说过妈妈还有一个姐妹? 她妈妈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村里又不是没有爱说话的老人。 安溪笔尖敲击着本面,看到日记本上写得三个惩罚,视线落在最后一个惩罚上。 既然有这个惩罚,是不是说明学校跟村里联系上了?说不定都去过一次村里了,既然去过的话,一定会看到她妈妈,如果她妈妈跟校长是一个人,学校教职工不会认不出吧? 安溪被自己说服了。 如果她妈妈是校长,兰水怎么也不会说什么贴公告这种事吧?她可是她妈妈唯一的小孩! 安溪越想越对,将这个有点好笑的怀疑写进日记本里。 写完之后,她的视线落在阳台的宿管身上,感觉这么长时间应该够她安静的了,情绪一直憋在心里也不好,是不是? 安溪理直气壮搬着椅子到阳台,刚过去就被呵斥回去。 安溪叛逆,安溪不听,她把椅子挨着宿管放好后坐下,“要不我跟你说说那边发生了什么?” 安溪想了下,觉得宿管知道的东西恐怕还没有她多,毕竟她才是当事人。 宿管目光横过去。 安溪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情忘记上报了,但是这也不能怪我呀,班主任赶人太快了,都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说重点。”宿管道。 安溪道:“我感受到有道污染从燃烧的教学楼里出来,然后门污染就消失了。” 她说话的时候盯着宿管看,可不知道宿管是早就知道这件事,还是情绪控制太好,安溪不仅没有看到宿管有任何的表情反应,甚至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波动。 于是她直接道:“我不知道那道气息是凭空消失还是去了哪里,但是我想那道气息或许才是门污染的源头。” 宿管没有回答,安溪也没有再开口,她们就这么维持了三四秒钟的寂静之后,宿管忽地道:“兰水跟你说了容纳五官钟表的事情吧?” 话题跳转太快,好在安溪反应更快,当即点头。 “您有什么建议吗?”安溪好奇道。 当初就是宿管拒绝让安溪容纳五官钟表的。 “谨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改变的。”宿管道。 安溪想了下,敏锐察觉到这话里的意思,询问:“五官钟表的过去里,会出现流动的时间?” 目前为止,五官钟表展现出来的大多是一段没有任何人的过去时间点,然后将人投放进去进行测试。 这其实没怎么用上“时间”,反而更像是隔离出一段与现实分割的空间。 但不要忘了,那道有问题的《安全通告》里,不止一条提到时间,整个学校的所有时间用具都无法使用,只有五官钟表可以,这很难不怀疑,要么就是五官钟表是源头,要么五官钟表有压制其他钟表污染的污染。 宿管的话里指向性很强,安溪也不再是刚入学的安溪,她现在有更多的污染,更多的经验,也见识过更多的污染,她猜测想要容纳五官钟表,必须进入五官钟表容纳的过去里。 而那个过去,就不是没有人,只用于隔离的过去,那恐怕是能够“流动”的过去,是教职工们也无法插足的地方。 简单来说就是,当她进入“过去”的时候,“过去”的人与事情会因为她的到来,因为她的参与而变化,再加上污染侵蚀,时间久了,谁能够分清楚那到底是过去还是现实? 这还没有说改变历史的事情呢。 所以这才是宿管之前拒绝让她容纳污染的原因。 宿管只看安溪的脸色就知道安溪知道了缘由,但是想到安溪过去的理解,她仍旧多说了一句:“过去只是过去。” 之后安溪在怎么说,宿管都不说了。 安溪愤愤不平哼哼唧唧,小心翼翼搬着椅子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还不忘记恶狠狠道:“我走了!奶奶!” 说完就溜进宿舍,一进宿舍,她立刻往上铺爬。 …… 计问安原本是想问安溪到底在干什么的。 因为她到上铺之后忽然意识到安溪用的那个所谓的日记本是用过的,也就是说,那个本子大概率是安溪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安溪搬着椅子跑到阳台,她当时想出声叫住安溪,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对面的本土人室友正在盯着她。 这一盯就等到安溪回来,因为被室友盯着,计问安也不敢将注意力放在阳台,也就没有看到安溪贴着宿管,更因为安溪的警戒污染中的隔离没有听到安溪那边的谈话。所以在计问安视角里,安溪就搬着椅子过去,不知道干了什么又回来了。 不等她开口问,计问安就看到本土人室友收回了视线,与此同时她听到安溪的声音:“队友!” 那是一种兴奋的发现秘密想要搞事情的语气。 计问安看向安溪,看到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她凑过来骄傲又矜持道:“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计问安:“?” 她当即就将之前所有对安溪产生的疑惑与对安溪进行的评价抛之脑后,凑上去问:“你发现了什么?” “教学楼着火没有必要将所有学生都赶回宿舍吧?”安溪道:“我刚刚在阳台看到,学校里升起好几处黑烟。” 安溪说完放出结论:“学校想推翻重建,干脆把其他建筑也毁掉了,然后就可以把校园损失推到玩家头上,说是不可抗因素导致的损失,说不定还能要到赔偿。” 她说得振振有词,计问安刚开始是不想相信的,但她愣是没有在这段离谱的话里找到一个逻辑上的不足。 没错啊,如果学校不是想坑资金、平账,为什么要烧毁好好的教学楼?总不能是喜欢火吧? 但这里毕竟是魇界,再说了,虽然已经证实魇界副本与副本之间是有联系,甚至人口流动,但是魇界每一个副本都是孤岛办的存在才符合蓝星人认知。 从没有听说过魇界搞建设还需要找上面拨款,魇界哪有什么上面? 单独副本里的老大已经是最高职位了。 计问安被说服的思维又自己转了回来,但是不等计问安扭转安溪的想法,告诉她不要用蓝星思维来思考魇界,就听到安溪在那边感叹: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背锅的?杀了我们岂不就死无对证,我们也太惨了吧。” “我们就炸了一个卫生间啊。” 计问安:“……” 听到的微微缓缓闭上了眼睛,阳台的宿管戴着手套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她不相信安溪在看到学校其他教学楼被点燃是因为什么,但她这么忽悠外来者,一定不可能毫无目的。 计问安翻来覆去,最后问:“那怎么办?要不干脆把副本炸了,不行,有人试过,副本没了,时间没到还是不能离开。” 安溪闻言若有所思,表示学到了。 原来真有外来者来魇界搞炸破。 但是现在不是学习也不是追求的时候,安溪等计问安说了好几个计谋之后,缓缓打开她燕国的地图。 “无论是什么办法,都不可能让我们就这样待着不动。”安溪道:“而且,我只是在阳台上看到黑烟升起,后面都是猜测。要不这样,我帮你拦住宿管,你偷偷到楼梯间的窗口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第143章 回校[12] 安溪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兰水说不让她离开, 但是没有说不让其他学生离开,更何况,也不需要计问安离开宿舍楼, 甚至都不需要她真的去哪里, 只要她踏出宿舍,就能够给那些规规矩矩待在宿舍楼里的同学们一个信号。 宿管现在盯着她,她被定在宿舍里, 其他同学可不就没有人看着了? 用污染也好,用身体也行,大家各显神通,相信解封之后就能从林念湖嘴巴里知道外面到底怎么了。 安溪期待看着计问安。 计问安对上安溪的眼睛, 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仔细想想,又没有明令禁止不许离开宿舍, 甚至不许离开宿舍这条信息都是从安溪嘴巴里说出来的。 再者没有明令禁止不许踏出宿舍一步, 那么离开宿舍就不会触发死亡点立刻离开, 出去宿舍当然也有可能遇到其他危险, 但是在宿舍楼里无论是什么危险, 恐怕都不如宿管最最危险吧? 换句话说安溪已经帮她解决了最危险的事情, 甚至不需要她离开宿舍楼, 只要站在楼梯间的窗户前往外看就行。这对他们三区来说, 甚至是一件非常保守的行动。 但是说来说去,计问安还是觉得有古怪,她看着安溪没有立刻回答。 安溪感受到计问安情绪里的迟疑, 以及因为她情绪波动引起体内微弱污染残留。 安溪没有想到计问安会迟疑,毕竟计问安的性格表现就是个热衷于冒险的人,她更加没有想到午休残留在计问安体内的污染居然还存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12节 这跟安溪的认知有点出入, 从她在沐辛然她们身上得到的信息来看,除非是攻击到玩家身上的污染,开始寄生侵蚀她们的身体,否则污染进入她们体内就像流沙流过漏斗,一粒沙子都不会留在里面。 安溪不知道计问安的情况是少数情况还是多数情况,毕竟她见过的玩家并不多,所有信息都是从沐辛然她们身上得到的。 但是如果是少数情况,就说明计问安这个人有问题,她在蓝星里是特殊的情况;如果是多数情况,就说明蓝星人中并非全部都没有污染。 如果蓝星也有污染,那么她的世界对于蓝星来说是什么? …… 计问安最终还是同意了安溪的建议,因为她犹豫不久就变得有些暴躁,情绪一暴躁更加触动体内的污染。 安溪不知道计问安是否知道自己体内有污染这件事,她静静看着那污染有融入计问安体内的趋势,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如果污染是具有攻击性的,她帮忙是救人,但污染不是具有攻击性的入侵,这就是一种容纳。 两人说好之后,安溪再次提着椅子到宿管那里了,刚坐下就感受到扎人的花枝从脚开始一直绑到手臂,把她整个人都绑在椅子上。 花枝带刺,显然宿管只是想给安溪一点教训,刺维持在让安溪疼痛却不会划拨肌肤的程度。 安溪后背上的蛇纹污染甚至没有出现。 “奶奶,我没想出去。”安溪虽然没有挣扎,但嘴巴也没有停下,可怜兮兮道:“您这是对学生的很大的不信任,非常伤害学生幼小可怜的心脏。” 宿管没有搭理安溪,但她没有阻止安溪絮叨,更没有阻止计问安的小动作,这本身也是一种纵容。 等到计问安离开之后,宿管忽然开口道:“这批转学生跟上一批不一样。” “啊,是啊。”安溪惆怅道:“好想念然然还有夏夏,我的好朋友,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吃饱,冷不冷,热不热,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有多么的想念我。” 宿管:“……” 原本以为安溪会有什么情绪,现在看来基本没有。 安溪说着说着,忽然道:“不是每个人都是好朋友的。” 她刚下山的时候,没有刻意想过要交什么样的朋友,朋友当然是各种各样的最好。 从回来见不到沐辛然她们,到见到计问安,安溪一直有点别扭。 理智上,安溪清楚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也知道不应该将不同的人放在一起比较,更不应该将已经有很深感情的朋友的情绪放在新认识的人身上。 但情感上,安溪还是不能做到像遇到一个全新的人去看待计问安他们三个。 她磨了磨虎牙,有些迷茫又有点低落扭头看向宿管,“我还能见到沐辛然跟君挽夏吗?” 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大,她们还在另一个世界里。 不等宿管回答,她又道:“对她们来说,不过来才更好吧?其实也没什么,朋友嘛,大家过得好就好了。” 花枝叹了口气收回污染,她现在才意识到安溪其实只有十八岁,学校里最小的孩子也有将近三十年的寿命。 安溪在这世界上见多了死别,但恐怕还第一次真正经历生离。 尤其是这次根本没有给安溪缓和的时间,在她回到学校,在宿舍里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要同时面对老朋友离开,以及应对新的外来者。 新的外来者又跟她没有道别的老朋友们来自同样的地方,有同样的危机,住在同样的宿舍,甚至计问安就住在沐辛然床铺上。 花枝取下手套,露出枯枝一样的右手。 安溪摸了摸眼角,偷偷瞄了一眼花枝的脸色,又低头好奇看着花枝的手。 花枝将右手伸到安溪面前,微微翘起食指,而后她看了一眼安溪专注盯着她右手的眼睛,食指微动,细小如发丝的藤蔓从食指钻出,这些藤蔓飞快延伸缠绕,最终形成如同小小的饱满桃子一样的形状。 安溪完全被吸引了,她不自觉收敛了污染与呼吸,惊奇又期待看着那个小小的“桃子”。只见“桃子”外皮裂开,露出一抹鲜红,那抹鲜红片片舒展开,层层叠叠柔软而艳丽的花瓣完全绽放开,露出鲜嫩的黄色花蕊,这是一株富贵娇艳的花。 安溪很久才找回呼吸,她眼睛从没有从花上移开一秒,轻轻问:“这是什么花?” “牡丹。” 花枝道。 她道:“我母亲是花匠,我也是花匠,我从她体内继承了很多没有受到污染的花的种子,据说是她的母亲传给她的。” “这些种子什么用处都没有,保不了命,也饱不了食,但据说这是污染前的种子。” 安溪想说好厉害,但她察觉到花枝的情绪不对劲,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睛静静看着花枝。 “没有什么是不能舍离的,这些种子不知道传了多少人才传到我,但等到我死了,它们也就随着我的死亡而消失了……当然,它们也可能以我养分长出花,适应了这个充满污染的世界。” 安溪道:“那我们把它们种出来吧?” 她道:“新城有能够隔离污染的能力,如果你不想去新城的话,我也有这种污染,虽然我没试过,但我也能做到。” “你相信我,不管你想在有污染的地方种,还是没有污染的地方种,都可以的。” 花枝躲了下安溪的目光,没有回答安溪的话,问她:“你要不要?不要我收起来了。” “不要了。”安溪恋恋不舍道:“这是从奶奶身体上长出来的,折掉肯定很痛。” 安溪说着说着凑上去闻了闻,嘴巴也马上要张开,被花枝眼疾手快捏住,同时她收起了那朵牡丹。 花枝没好气道:“坐好!” “呜呜呜。”安溪被捏住嘴巴呜呜叫,但是花枝一松手,她就立即开始喋喋不休,“我没想吃,我就是闻闻。” “我说真的,奶奶你相信我,只要你需要,女寝长为你服务!” 花枝:“别给自己加头衔,别做浪费时间的无用事。” 安溪:“怎么会是浪费时间的无用事情呢?这明明就是人活着的时候做得一件件很有趣的事情。” “啊!我知道了,奶奶你其实不喜欢做花匠?”安溪眼球转动,嘿嘿凑上去,“要不然你传给我?你家都是传给女儿?巧了不是,我也是个女儿!” “我想我妈妈应该愿意多一个姐妹,我也愿意多一个妈妈。” 花枝忍无可忍堵住了安溪的嘴。 安溪愤愤不平咬了一口堵嘴的肉脯,两眼瞬间一亮。 “食堂新品。” 言外之意就是想吃去缠食堂。 安溪顾不得说话,从花枝口袋里又摸了两片,一片有巴掌大,她含含糊糊道:“我都好久没有按时吃饭了。” 本来想说什么花枝什么都没说。 安溪有吃的堵住嘴,难得安静一秒钟,第二秒就想到她的好朋友微微,蹭一下跳起来回到宿舍给微微分了一片。 她感受了一下,发现计问安还没回来,又重新回到阳台坐着。 在她吃完第一片肉脯的时候,安溪听到走廊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不用说都知道是哪个不会隐藏动静的学生偷偷溜出宿舍了。 安溪偷偷瞄了一眼宿管,发现她既没有动作,也没有说什么。 安溪放松地缩回去吃肉脯,但是紧接着她猛地意识到不对。 为什么呀?! 两栋女寝楼,就盯她一个? 不对,男寝那边说不定没有人盯着,也就是说,整个学校的学生就她被盯着? 不可能! 安溪试探:“奶奶,您来这里,主要目的,是因为这屋有个转学生?” “有你。”宿管。 安溪:“……” 太直接了,太明了了,安溪甚至没办法扭曲这话的意思。 她愤愤不平把肉脯塞进嘴巴里,发誓从此以后她要做一个沉默寡言的学生,从此只考第一名,再也不说话! 而后,她再次感受到那道污染气息。 “真烧学校了?!”她语气里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悲伤,“明天岂不是不用上课了?” 第144章 《交通》[1] 这么一封印, 就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晚饭都是食堂阿姨送过来的。因为教学楼里有规则,除本寝室人之外, 不许外来者进入学生宿舍内部, 所以阿姨们都是站在宿舍门口给学生们发饭菜的。 因为有阿姨盯着,安溪理直气壮开始当着计问安的面吃饭,计问安犹豫了下也跟着吃了。 趁着吃饭的时候宿管不在, 安溪端着碗到走廊,跟阿姨打探消息。 “阿姨,外面什么情况啊?”安溪端着碗好奇道,“怎么还劳烦你们来送饭?” 长了很多胳膊的阿姨老神在在道:“我不能跟你说话, 所以你不要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的……不过,你要是问我有没有带什么新品甜点的话, 那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 安溪震惊了。 这种防范的程度, 安溪都开始怀疑, 难道她妈妈跟校长其实是关系非常不好的姐妹?所以她妈妈从来不提有这么一个姐妹, 而学校里知道她妈妈的身份之后开始对她严防死守? 安溪想着, 但是一点都没影响她快速答应下来。 吃完晚饭之后, 安溪又被盯着洗澡洗衣服, 好在这次能跟其他同学聊天, 多少知道了点外面的情况。 教职工们果然在烧教学楼,原本下午有课的班级被通知不用上课,所有的学生都被困在宿舍里。 到了晚上睡觉前, 安溪听到走廊的动静,听了一会儿她发现宿管在组织另外一栋女寝楼里的学生搬宿舍。 她翻了身,跟计问安碰头。 从计问安回来, 两人还没有具体说过外面的情况。 “教学区全烧了。”计问安道。 安溪沉默下来,问:“学校真不准备办了?” 任何行动,一定是收益大于损失才会实施,只不过有时候收益的形式可能并不是一般认知上的收益。 学校浪费这么大力气清理门污染,难道只是为了清理一个已经知道特性,可以根据特性已经规避的污染吗? 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 【h18.11.4.阴.周二 08:36】 早上依旧没有解封,早饭是阿姨送过来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13节 更让人不安的是,早上课程是八点的七班被通知取消了上午的课程,而今天只有一节《交通》实践课程的一班,还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安溪跟微微都知道宿管就是来盯着安溪的,为了不让计问安发现这个问题,安溪会说自己拦住宿管让计问安离开,微微一直没有什么行动,营造宿管是为了她才盯着宿舍的假象。 计问安当然会有怀疑,但是那点不明不白的怀疑在这种逐渐紧张的氛围里很快就消失了。 启航的学生什么时候被关过这么长时间,就算有这种经历,他们的记忆是被治疗过的,那些经历并不在他们的记忆里。昨晚大家还能坐住,今天早上就有些难以忍受,情绪与污染向来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很多学生的污染都因为情绪不稳定导致无法控制的溢出。 这也是计问安感觉到紧张不适的原因。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8:52,锦鱼来到宿舍楼通知学生们实验课照旧的消息,然后将一班人带到楼下。 学生们看着一班人离开的背影,有些坐不住看向宿管。 谁知宿管也正盯着他们,“一直没有发现,你们承受能力弱成这样,好吃好喝都能控制不住污染。” 宿管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没有情绪,但是学生们打了个冷颤。 离开的安溪自然不知道女寝里的情况,她跟其他学生被领到楼下,看到宿舍楼下停着的校车。 但谁都没有关注那辆校车,所有人都看向教学区。 教学区一共有四栋教学楼,现在四楼教学楼全部被水流包裹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昨天在宿舍楼里还能够看到的黑烟,今天连黑烟都看不到了。 锦鱼将人带到就离开了,学生们自发上校车。 校车里兰水不在,带队老师是六班老师谋双,她是位老朋友了,崇井小区带队老师里有她,原员工楼的监考老师也有她。 谋双点了下人头,校车缓缓离开学校。 “理论课你们都已经上过了,今天的课程主要是测试理论课成果。”谋双道:“校车会将你们带到一条百分百有车辆经过的道路,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一辆车上去,到达宜租公寓,从公寓拿到租房传单,再回来。” 谋双:“这次没有老师跟队,十一点二十五没有回来就等于失败,需要你们自己相办法回学校,想不出办法的,也可以就地死亡,老师们一定会将你们的尸体带回学校。” “同样,因为没有老师带队,所以你们必须自己想办法,拿到能够证明你们是坐车来回的证明。” 谋双说完要求就将学生们赶下去。 这是个非常偏僻的小道,道路只能通过一辆校车的宽度,两边是比人还高的杂草丛,偶尔有鸟群从草丛上空飞过,一个眼错的工夫,鸟群就少了几只。 计问安被草丛吸引一时没有顾上安溪,安溪溜溜达达在人群的遮掩下,将周围检查了一遍。 很快,安溪在路边草丛里摸到一个告示牌。 安溪就猜测这里一定有公交车,毕竟一个班级里的学生不是少数,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那么多出租车。 安溪是认识公交车以及出租车,但除了她之外的其他学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公交车跟出租车,毕竟他们之前的出行都靠校车。 不过他们来之前上过一节理论课,对交通用具还是有理论基础,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实物。 计问安也不意外魇界有交通工具,汇总出来的副本里就有很多公路副本,这也是证明副本与副本之间有关联的证明之一。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学校副本里居然也有公路副本,这算什么?副本里的小副本? 计问安迷茫的时候,安溪跟其他人在看公交站牌,不知道有意无意,一班学生们将安溪跟站牌围在中间,没有给计问安留下任何能够靠近的缝隙。 “只有三个站点,初始站是公交总站,中间经过宜租公寓,终点是食客楼。”安溪道:“任务是到宜租公寓拿到租房传单,在坐车回来,明天的实践课是《住房》,我怀疑实验课地点就在宜租公寓。” “终点站叫食客楼,谁知道这个地方?”小小问。 没有人回答,小小:“周四的工作实践课不会就在食客楼吧?” 安溪觉得不是,“课程全名称是《如何正确判断好工作》,不是找工作,可能就是给我们一些工作的选择,让我们进行判断。” 学生们简单讨论了下,注意力还是回到今天的课程上。 “坐车容易,但是怎么能证明我们坐车了?”有人发问。 这个安溪有想法,她压低声音将几个主意告诉其他学生,听到主意的学生深深感受到有班长在就是不一样。他们之前的失败也不完全是在于经验的缺失,更多还是人性的单纯啊。 学生们按照安溪给的办法,各自选择好自己想要的那个过关模式,利索钻进草丛里。 人一散开,安溪身边的位置就空了很多,现在只有格革、小小、微微、谷听双几个在。 安溪冲着计问安招手,等人过来之后,安溪小声嘀咕道:“我已经听到他们的计划了,里面有一个适合我们。” 计问安刚刚都以为安溪要没了,毕竟被这么多学生裹在中间,没想到人不仅没事,还听到了重要信息。这就让计问安很难受了,她一个三区的,结果还不如一个心大的混子敢想敢做。 “什么办法?”计问安问。 其实计问安压根就没有准备完成什么任务,她听完具体任务之后就意识到,做任务失败有惩罚,但是不做任务失败是没有什么惩罚的。 她只需要在这里等到课堂结束,就能够上车回学校。 如果是之前她是很乐意去冒险去探索新副本的,但是现在在启航高中,这里的本土人实在太不一样了,计问安更想挖掘这个学校的东西。 “这个任务只要求两样东西,一个是坐车证明、一个是租房传单。”安溪道:“所以他们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是搞坐车证明,一部分搞租房传单,还有一部分是两个都搞。” 计问安听到这话就明白安溪的意思,她们可以在这里趁机搞坐车证明,到时候跟另外只搞租房传单的人换。 但是计问安不明白的是,能去拿到租房传单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拿到坐车证明呢? “因为去的人坐公交车,集体过去,不一定能拿到多少证明,还容易被拒载,大家也不知道路不能对司机师傅怎么样。”安溪道,“所以由另一批人通过出租车拿到证明。” 计问安明白了。 “我们就躲在准备要证明的人身后,看机会拿到证明?” 安溪:“没错,安全又高分。” 旁边听到两人对话的小小等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因为安溪跟他们说得计划是这样的,但又有一点差别。 安溪当时原话是: “坐公交车去的人不用考虑证明,交钱要小票,不给就举报。” “想坐出租车的人也不要担心小票,黑心出租车直接黑吃黑,车在手上,还不能证明坐车了吗?不黑心的出租车要小票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安溪当时就表示,这种路公交车恐怕就一辆,乘客估计也没有多少,她就不跟大家争位置了。 但是等到出租车来了,她可以先给大家打个样。 她哪里是想安全,她就奔着抢车去的。 第145章 《交通》[2] 【h18.11.4.阴.周二 09:46】 早上九点多, 天色昏沉,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一辆公交摇摇晃晃在狭窄的小路上行驶,公交车后座有一块不太明显的阴影, 阴影中有一双眼睛若隐若现。 几分钟前, 公交车从宜租公寓方向行驶到学生们所在的站点,但公交车速度非常快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安溪临时改变计划, 在其他同学遮掩下化成阴影上车。 当然这个遮掩的目标是计问安。 又因为公交车的方向是从宜租公寓往总站,所以同学们根据安溪的行动,心照不宣临时更改了计划。 安溪一个人上了公交车,不论她最后能不能完成任务, 同学们都要把她跟公交车一起从任务里剔除,这么一来,学生们的目标就只有出租车。 …… 公交车不算大, 靠近驾驶座的前排左右各一个座位, 车厢中间老弱病残左右各两个座位, 后排双人座, 左右各有两排, 最后还有一排四人座, 算上驾驶座一共是19个位置。 车里现在只有六个人, 驾驶座位的司机、坐在前排座位的售票员、老弱病残座位上的头发灰白的老人、后排座位第一排头发很长胡子更长的中年男人、第二排白白胖胖的小女孩, 以及最后一排靠窗的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乱糟糟的年轻女人。 两个工作人员,四个乘客。 安溪的阴影隐藏在车厢顶, 没有一个人发现车里多了一个人。 “站台边有人,为什么不停车?” 售票员穿着蓝色制服,腰间横着腰包, 腰包拉链敞着,露出两个夹层,一边是硬币,一边是小票。 安溪悄无声息移动到售票员上空,仔细看着里面的小票。 这么多小票足够全校学生完成好几轮坐车证明的任务,就算去不了宜租公寓,也能用小票换个几百张传单。 “车辆超载。”司机道。 售票员闻言看向车厢,地广人稀,一眼就能看清楚车厢有几个人头,她的眼睛盯着最后一排白裙女人,“她什么时候上车的?” 头发灰白的老人声音尖细:“她不是从食客楼上车的。” 售票员站起身,安溪这才发现这个售票员异常的高壮,速度也异常的快,几乎是眨眼间就从车厢前排到了车厢最后一排。 “请出示你的车票。” 售票员两只眼睛转动着盯着白裙女人,那双眼睛转动的时候不像是人的眼睛,更像是某种爬行动物。 白裙女人头发乱糟糟的挡住眉眼,她又低着头,根本看不到女人是什么状态。 售票员从后腰取出小臂长的□□,她将□□横在白裙女人座位前,又重复一遍:“请出示你的车票。” 安溪感受到污染流动,下一秒,金属碰撞声在车厢响起,白裙女人跟售票员居然同时攻向对方,□□撞到厚重的砍骨刀。 安溪在上看得清楚,碰撞后一瞬间,女人握刀的手腕微动,这是拼着挨一棍也要砍一刀。 售票员反应极快,但他显然是不准备挨一刀的,在女人刀锋上来的瞬间撤了力气往后躲开。 紧接着车厢玻璃破碎,白裙女人夺窗而逃。 车的速度没有降下分毫,风从破开的窗口涌进来,售票员拍了拍身上的碎玻璃,若无其事回到第一排坐下。 车厢里出了风声没有其他的声音,就在安溪准备下来的时候,售票员发出声音:“三娘,这才月初,你的车就有损伤,你怎么往上交代啊。” 安溪这会儿才明白怎么回事。 车票归售票员管,车归司机管。 多了一个乘客,售票员上前查看,但是乘客破窗而逃,那就能够甩给司机。 司机没有回话,售票员脸上闪过贪婪与欲望,他问:“你的污染特性是什么来着?” 他显然已经习惯司机的沉默,自顾自道:“车辆控制,吃了你的污染,我的污染说不定可以突破一层,不,不够。”他转头看向车厢里剩下的三位乘客。 长胡子的男人不停抚摸着自己胡子,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白白胖胖的小女孩把白嫩的手臂放在嘴里含着,眼睛好奇盯着售票员。 相比这两位对于售票员注视的平静,白发老人明显反应更大。在售票员注视下,他的眼睛逐渐变红,嘴巴向外凸起,嘴巴两侧长出十几对细细长长的胡须,胡须随着老人的呼吸颤动着,半晌他颤颤巍巍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小票。 售票员恶劣地裂开嘴角,视线落在小票上,目露可惜移开视线。但很快再次将目光落在小票上,只有三个乘客? 回程时,车里承载的乘客数量是2-4人,4人在规定范围之内,怎么会超载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14节 售票员没有怀疑司机会说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车里还有一个乘客。 他什么也没有做,在行驶过程中司机只负责开车,她没有清理车辆中多余乘客的义务。 就像刚刚,如果他没有询问司机就不说车里有超载情况,如果不是他想起来具体人数标准,司机也不会提醒他车里有五个以上的乘客,而不是四个。 他必须要在公交车到站之前找到第五个人。 …… 安溪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售票员情绪的变化,这并不难发现,几分钟之前他还志在必得,像个胜利者,现在突然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这很难不让人猜测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于是,安溪化成阴影落在售票员脚下。 没有人会将目光放在售票员身上,因此当影子出现在售票员脚下的时候,也就只有售票员一个人看到了。 他几乎瞬间就激发了□□,银色电流在□□上流动,电流顺着□□方向落在地面,三四秒钟,地面上影子毫无变化。 司机平稳驾驶着公交车,车子的速度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放慢了。 车厢里一老一少两个乘客疑惑地看向突然动作的售票员。 售票员无暇顾及乘客们的情绪,电流当然不是电流,那是他的污染,他触发污染攻击影子,但是就在攻击到目标的瞬间,他的污染被吞噬了。 “三娘。”售票员没有贸然行动,他警惕看着脚下的影子,缓慢移动到驾驶座旁边,“三娘,有未知强大污染,上报公司。” 驾驶座设有半包围的透明隔离门,门此时是关着的状态。 司机没有回答,售票员盯着脚下影子,他不觉得司机会视而不见,车里出现没有买票的乘客固然是他的责任,但是车子受损就一定是司机的责任,更何况司机的污染跟车子连在一起。 他不在意司机的沉默,说完指示之后就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身上,因此他也没有注意到一抹白色身影悄无声息从驾驶座里钻出来,爬到他头顶的车厢顶上。 但安溪看到了那道白色身影,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快速躲开。就在安溪躲开的瞬间,“噗呲”一声,售票员的脑袋被劈砍成两半,红的白的从断开的截面流出。但他没死,银色电流在他的伤口处闪烁,他向两边分开的眼睛慢了几拍地眨动一下,猛地发出尖锐的尖叫。 安溪几乎看到了他的结局,没有再留在车厢继续关注,化成的影子顺着隔离门打来的缝隙流向驾驶座。 安溪前脚进入驾驶座,后脚车厢里就响起剁排骨的声音。 在剁骨声音中,车辆回到原来的速度上。 安溪终于看明白了,这是一场内部斗争,售票员想要吃掉司机,却不想自己早就进入司机的圈套里了。 要知道售票员问司机为什么不停车的时候,司机的回答是超载,但是那个时候安溪还没有上车,因此安溪以为那时车里只能承载三个乘客。 售票员听到老人的线索,将多出来的那个人定在白裙女人身上,两人当时都没有使污染,更没有用全力。 售票员是为了让司机受罚,白裙女人估计早就跟司机是计划好,破窗离开后就躲在了驾驶座里。 安溪之所以能猜到车里乘客不是只能承载三人是因为售票员突然的动作,因为售票员有票,安溪一直盯着他,自然没有错过售票员看到老人小票之后的一系列反应。 安溪原本是准备直接现身劫车的,但是没有想到看到白裙女人,风驰电掣之间安溪想通了一切,当即躲开没有被血溅到。 外面的世界果然充满尔虞我诈,这才是安溪在下山之前了解到的大城市啊! 好在,此时的安溪已经不是过去的安溪,整个车里连人带车,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她随时都能站出来连人带车一起劫走,台词她都想好了。 只是打扰别人劳动是不道德的,安溪决定等一会。她听着剁骨头的声音变化,估摸着白裙女人应该差不多忙完了,可以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车厢里又有新的声音响起—— “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你的孩子是谁送到食客楼的!” 安溪当即撤回一只伸出阴影的右手,悄悄竖起了耳朵。 第146章 《交通》[3] 车辆渐渐放慢速度, 车厢里的声音响起。 “你是宜租公寓303房间的小宁是不是,我知道你,你有个女儿, 最近一直在找学校是不是?”老人道:“我之前住在一楼, 我在食客楼见过你女儿。” 安溪回到车厢,在车厢顶上静静观察车厢里的乘客们。 售票员已经被剁成肉馅,诡异的是他的腰包完好无损待在肉糜中, 只有拉锁拉上了。 白裙女人拿着砍骨刀,满身血与肉,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把砍骨刀并不是被她拿到手里,而是就长在她的手上的, 就像那本就是她肢体的延伸。 她盯着说话的老人,嗓子发出嗬嗬的声音。 老人并不畏惧她这幅样子,没有攻击就说明没有失控, 没有失控就没什么可怕的。 “我没有骗你, 我是在食客楼一楼看到你女儿的, 当时她被追着往上爬……” 这话说完, 砍骨刀架在老人脖子上, 女人贴着老人。 车辆突然停下。 砍骨刀因为惯性嵌进老人脖颈当中, 粘稠的血液从伤口里流出, 老人受到攻击污染暴起。但是奇怪的是, 老人受到攻击的情况下污染暴起,但是暴起的污染没有攻击敌人,而是攻击宿主! 老人被自己污染侵蚀, 眼睛彻底红了,脸上长出密密麻麻的短毛,细细看去那不像是张人脸, 更像是一张鼠脸! 安溪分明感受到老人污染已经走向失控,但是在此之前她分明没有感受到老人的污染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但她反应极快,几乎在老人被自己污染侵蚀的瞬间,黑发从阴影中延伸而出,将老人与女人分开,下一秒蓝色寒光闪过,冰霜覆盖三分之一的车厢,将两人连着后座两个乘客一起冻住。 司机从驾驶座中出来,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女子。 这里的普通并不是指身型长相,而是污染。 她穿着制服,看着并不高大,污染也不强大,她打开驾驶座隔间的门走出来,只做了一件事情,使用她并不强大的污染。 于是,车厢里的地板、座位、窗户都像是活了一样,裂开猩红的大嘴将车厢中的活物与污染一起吞下,这里甚至包括安溪的冰霜污染。 她的黑发污染在察觉到不妙之前就立刻撤回安溪食指上了。 安溪从阴影中走出,脸上覆盖着情感面具,面具覆盖了安溪整张脸,但却不是任何一个情感面具拥有的五官,那是一张普普通通只有三个孔的白色面具。 她甚至换掉了那身校服。 安溪站在地板上,活了的地板想要将她吞食,却被她牢牢踩在脚下,她伸手打了个招呼,然后礼貌道:“你好,打劫。” 司机沉默半晌,开口道:“我没有私有财产。” 安溪闻言立刻贴心道:“没事,我只要这辆车,还有那个腰包。” “你是启航高中的学生?” 安溪大惊:“我都隐藏这么好了!我的演技绝无破绽可言啊!” 司机也是个稳重人,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她收起污染,车子变得干干净净,她将脚边的腰包捡起来,拍了两下递给安溪,“最近有一群学生说是启航高中的学生,他们经常出入周围。” 安溪接过腰包道了谢,闻言一拍大腿:“我就说!我的伪装不可能被发现!果然是学校拖了后腿。”她向来是给杆就爬的,见司机好说话,立刻道:“姐姐,这是什么情况啊?” 安溪本来是没准备插手别人的私事的,大家都有手有脚有污染的,当初她就也没有干涉虞扶风绑架医务室老师啊。 刚刚之所以出手拦下两人,还是因为察觉到老人有失控的迹象,在她的价值观里,打架死了是私事,但是打架失控了,那就不是私事了。 “三个乘客是食客楼的弃客,他们乘坐公交车本身就是前往清理场的。”司机平静道:“那个女人的女儿被人恶意带入食客楼,在几天前就已经被送去清理场了,她本来就疯了,杀死售票员污染也距离失控不远。” “在她清醒的时候,我们有过交易,她帮我杀死售票员,我在她受控前清理她,然后帮她杀死至少一位带走她女儿的人。” “食客楼是什么地方?”安溪问。 司机沉默片刻,才开口道:“狂欢之地。” 安溪不明所以,但她听出来司机并不想说这个地方,她也没有多问,好奇的话有空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安溪问完车厢里的恩怨,满足了好奇心,也能猜到为什么司机要杀死乘客,因为她杀了售票员,这里的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是证人。 她误入这里说不定还帮了司机一把。 “你把事情跟我说这么清楚,是不准备反抗把车让我开走?” 司机看向安溪。 安溪觉得她的情绪跟眼神都不对劲,紧接着她就听到司机问:“只打劫车跟腰包,不需要司机吗?” 安溪震惊了,她蹭一下跳起来,围着司机转了两圈,问:“你要跳槽?不对,你是要被我打劫带走,待遇可就不好说了,哇,你是多不喜欢你上个公司啊。” “总站最多的就是司机跟售票员,为了控制司机,售票员的污染一直比司机强大,不仅如此,还设置了很多规定帮助售票员压制司机。”司机道:“久而久之,司机就低售票员一等。” 这点安溪看出来了,她也能看出来售票员的恶意是丝毫不加掩饰的,不过她也能确定,售票员没有吃人,他的污染也并不杂臭。 “有很多司机死在售票员手里,我不愿死,所以我今天要杀死他。” 所以司机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拉人上车,只是她没有想到今天有启航高中在搞校外活动,安溪又因为司机不停车还加速,直接化成阴影上车。 白裙女人不是从食客楼上车的,回程的路上不出今天这种意外的话,一般是只有食客楼的弃客上车。白裙女人是从宜租公寓上车的,在宜租公寓的人到站下车的时候,她就一直躲在车厢最后一排跟倒数第二排之间的空隙里。 按照司机跟女人一开始的计划,是说有没买票的乘客在车上,而不是说车辆超载,但是安溪上车了,人数就超了回程规定的承载人数。 司机原本说超载,是想让售票员找出偷偷上车的人,让这人跟售票员对打,但是没有想到老人会点出小宁的身份。 从这里,司机跟小宁都怀疑老人跟小宁女儿的事情脱不了关系,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一定知道真相。 在安溪出手之前,司机就察觉到小宁想要杀死老人,一般来说,在老人说出那话的时候,小宁应该是要逼老人说出真相,但是小宁不仅说不出话,甚至有浓郁的杀气。 司机当时就意识到小宁的状态已经不好了,她本来就因为女儿的失踪疯了一段时间,这会儿恐怕理智已经到了极限。 这也是她在察觉到安溪出手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安溪之前动手的原因。 从她了解到的关于那个学校的学生作风,那些学生在看到失控污染的时候一定不会手软,司机不知道上车的人是什么行事作风,但是生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没有办法再死第二次。 她必须在安溪之前清理他们,完成自己的承诺。 司机庆幸自己动手快,在看到安溪的污染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但是紧接着,司机就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总站在刻意挑起司机与售票员的斗争,售票员不过是没有脑子的伥鬼。总站想要利用这些伥鬼,让我们害怕、畏惧,从而求助制定规则的他们,然后我们就成了他们手里的另一批好用的伥鬼。” 司机平静看向安溪,坦然道:“我不愿意做伥鬼,不愿意做傀儡。” “你很强大,我需要你的庇护,等到我足够强大,我可以把总站献给你。” 安溪震惊了。 她一是震惊司机看得这么透彻,二震惊司机看着稳重平静,赌性这么强,就这么把希望放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三震惊有朝一日能有人给她画饼。 这饼吃不吃呢? “你好,启航高中安溪。”安溪伸出手。 司机握住安溪伸出的手,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温度,郑重道:“三号车驾驶人,三娘。” 话音刚落,她那只相握的手就被带动着上下晃动。 “你跟我合作就知道,我这个人最讲究公平,我不用你把总站都送我,我要占股。”安溪道:“我付出越多,占股越多,相反,如果你只需要一个地方,那么等你成功,把分站开到我老家就行。”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15节 安溪还有个交易的污染,污染特性之一就是公平交易。只庇护就要人家打下来的总站,这显然不符合安溪的公平,她已经知道污染会随着宿主的意志扭曲,自然不可能给污染任何扭曲的可能。 她要一个分站,是为了打开安息镇跟外界的联系,安息镇是有公交的,但是安息镇的公交只在安息山行动。 安息村封闭就封闭了,安息镇可以适当打开跟外界的联系。 三娘当即就应下誓言,任由誓言污染落在身上。 两人说完之后,三娘问安溪:“你准备把我放在哪里?” 她道:“我的污染能作用在车辆上,车辆越强大,我的污染越强大,总站为了压制我们,会给车做一些手段。” “找出总站的手段太浪费时间跟精力,我需要一辆新车重新外化污染,但你不用担心,我可以自己去找新车。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断开跟这辆车的联系,避免总站根据车的位置找到我。” 安溪闻言大喜:“巧了不是,我们启航高中正缺司机呢!” 相信学校愿意贡献一辆校车,换来一个厉害的司机。 大不了之后三娘污染大成了,杀回总站,再赔学校一辆新车呗。 至于三娘会不会是个骗子,安溪没有察觉出来三娘有任何欺骗的情绪,再说了,将人带到学校去了,学校长辈们难道不看看吗? 这可是她给学校聘请的新司机啊! 三娘对到学校当司机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她本来也不只是只盯着安溪自己强大,其实更多的还是看中安溪背后的学校,但是她听完总觉得不对。 她跟安溪合作,藏在学校里,受到学校的庇护,还拿走学校一辆校车,但是等到成功之后是在安溪老家开分站。 三娘想明白之后,不由问:“你跟学校教职工的关系怎么样?” 安溪闻言当即竖起大拇指,拍着胸口自信开口,“学校师长们视我为亲生子孙啊!” 第147章 《住房》[1] 安溪这边离开之后, 站台的学生们就只能盯着出租车。 计问安在同学的遮掩下没有看到安溪离开的场景,但是这里一共就她跟安溪两个玩家,自然很快就发现安溪不见了。 她借机用这个话题找其他同学询问, 一个是真心想知道安溪的情况, 第二个就是想要借机跟其他同学交流上。 计问安的话题其实找得很好,如果不是学校早有吩咐让同学们不要在外来者们面前表现出认识安溪,如果不是学校在安溪不在的一个月里让学生们走出学校认识了更多的外来者……她找得这个话题百分百能够拉进跟一班学生们的距离。 但没有这么多如果, 现在的情况就是,无论计问安说什么,学生们都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这是他们私底下商量好的计策, 更是他们这一个月的经验,跟外来者相处多说多错。 计问安没能问出什么,她自己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安溪, 在她寻找的时候, 第一辆出租车出现了。 这辆车出现之后, 按照学生们商量好的排序, 微微排在第一个。 …… 来得是一辆猩红的出租车, 来得速度很快, 但在即将靠近站台的时候, 明显放慢了速度。 计问安躲在杂草丛里观望着, 放慢呼吸低下身子,静静看着那辆猩红的车,那辆从头到尾没有看出一丁点出租车的样子的出租车。不说血色一般的车身, 也不说车窗上若隐若现的鬼影,就只说相隔数里都能听到的嘶哑尖叫,计问安就很难骗自己这是一辆普通的出租车。 也正是看到这辆车, 计问安也猛然从启航高中的平静中惊醒出来。启航高中跟蓝星高中相比较当然有很多诡异之处,但是从她在启航高中这几天的经历来看,这所高中的危险程度还真没有她们三区的高中危险程度高。 这里的学生也不如三区的同学更危险,至少一班学生不会因为看不顺眼某个学生就突然动手,更不会因为贫富不同有阶级冲突。 想到这里,计问安的视线移动到站牌前的室友身上。 微微穿着校服,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身前后背,从远处看更显身型纤细。她孤身一人站在站牌前,任何一个进入蓝星的玩家见了都会远远躲开,但来得是魇界本土出租车,两方相比,还是出租车更诡异些。 于是,计问安看到出租车停在微微面前,距离近了,她能清楚看到车窗中一张张扭曲狰狞的鬼影人面,那些嘶吼尖叫正是从鬼影中传出的。 计问安盯着那些鬼影,甜子之前说她的室友能够交流的时候,她的震惊并不是震惊这件事本身,而是震惊八区居然知道了这个消息甚至说了出来。 她当时太过于震惊,以至于忘记了七区的施行瀚也在,三区跟七区的关系向来亲密,但这是三区的秘密,是普通群众都不知道的秘密,她知道这个秘密但不知道三区上层有没有跟七区人通气。 外区只知道他们三区以魇界为信仰,哪里知道他们受到魇界神灵庇佑,是魇界神灵的信徒? 计问安的心跳逐渐加快。 可惜解放之后,三区再也没有遇到过神灵的存在了,现在她遇到了跟过去所有副本都不同的启航高中,这是否预示着她与神灵的距离更近? 计问安的呼吸急促,心脏跳动的频率也逐步加快,仿佛幻想到什么美好的场景,她的表情是那样甜蜜祥和。她似乎是想得太过于入神,眼睛一眨不眨出神地望着前方,出租车上的鬼影倒映在她的双眸中,鬼影的脸在她的瞳孔中逐渐清晰。 渐渐的,计问安甜蜜祥和的脸上,肌肉在不受控制的抽搐,眼球在眼眶中疯狂的转动,与之相反的是她的嘴巴在笑,笑容弧度越来越大,上扬到一个不正常的程度。 忽地,计问眼前一片漆黑,淡淡的土腥味混杂着鲜嫩青草的香味,这些味道充斥在她的鼻腔口腔中。计问安后知后觉感受到后脑被重击的疼痛,面部撕裂般的刺痛,以及眼睛肿胀酸涩感。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招了,然后被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拍到了地上,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计问安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劫后余生的惊喜,而是魇界本体人救下她这个三区人。 就像三区历史书上所描述的魇界人救下她们的先祖,之后,先祖在魇界遇到了神灵,在神灵的干涉下,三区当时的反抗组织成功会面。 魇界副本千千万,没有神灵干涉,她们的先祖怎么会在同一个副本相遇呢? 现在,神灵即将降临到她的面前了? 计问安激动到不能自已,她的后背跟后脑被死死压着不能动弹,但她强撑着用活动着眼球透过杂草缝隙看向站台。 出租车打开了后座车门,微微低头上车,等到她坐上车后,计问安看到后座车门忽地关上,紧接着车辆离开站台。与此同时,计问安感受到身后压制的力气离开,她猛地从地上抬起头,像溺水的人离开了水,大口大口呼吸着。 计问安脱离危险之后,扭头寻找救了她一命的学生,但是她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风拂过杂草时留下沙沙声。 她定睛看着那些比人还高的杂草,它们没有任何被压过的痕迹。计问安摸了摸后脑,那种被无法反抗的大力的感觉是不可能错的,那么到底是救她的人来去无踪,还是……计问安低头看向脚下,脚下被踩到的杂草跟蓝星的没有什么区别,但她记得鸟群从杂草丛上空掠过时,眨眼间就消失的几只鸟。 计问安移开右脚,下一秒被踩倒的杂草无声无息站立起来,就像从未被踩踏过一般。 …… “还挺聪明,就是脑子有病。”小小锐评。 倒不是她救了计问安,她既没有那么大力气,也没有那么高的身高,但如果没有她要求,谷听双也不会出手。 小小跟格革听过沐辛然的指挥,对蓝星人的感官就比其他同学对蓝星人的感官要多一份信服,这份信服当然不会移情给其他蓝星人,但却能让她比其他冷眼旁观的同学多一分感情。 这也是她在看到计问安被出租车污染时,劝谷听双救人的原因,只是她没有想到计问安都从污染中脱身了,还能勾着眼珠子去看。 要不是出租车的目标是微微,要不是出租车根本就没有发现计问安,那点污染只是不受宿主控制的溢出,是无意识的范围攻击,计问安早就是出租车上鬼影之一了。 说她聪明,她能第一时间想到杂草丛的问题,说她脑子有病,人还没有从危险中彻底脱离出来,被压着都要用眼睛往上凑。 “转学生真是一批不如一批。” 小小总结。 谷听双:“微微动手了。” 出租车已经离开站台有一段距离,但仍在学生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所有人都能看到红色出租车上突兀出现一条条手臂粗细的黑色“长蛇”。没有人能比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同学更清楚同窗们的污染,在黑色“长蛇”出现的第一时间,时刻盯着出租车准备学习一点经验的学生们就认出了那是微微的长发污染。 但他们没能学习太长时间,大概是十来秒的时间,出租车被浪潮般的黑色长发淹没,再一分钟后出租车上黑发如海水退潮,学生们这才发现出租车居然是绿色的。 学生们冲上去,围着出租车转了一圈,小小趴在车窗上,好奇道:“污染怎么样?” 微微从新城回来之后,污染更胜一筹,她一出手就没有失败过,这也是让她第一个动手的原因,其他学生不一定会输,但是微微一定会赢。 微微坐在后座,想了想道:“宿主融于车中,污染有失控征兆。” 她没有说出租车污染是强是弱,这种事各人有各人的标准,再说污染种类千奇百怪,谁知道哪个污染就克制了哪个污染。 小小:“懂了,这辆车的污染是无形污染。” 她从员工楼出来之后,深深感受到自己污染的局限性,没少读书。怀揣着目的去读书,还真让小小琢磨出来一点过于从没有在意的东西,那就是当自身实力有限的时候,能用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当实力充沛的时候,呵呵,污染覆盖! 无形污染最大的特性不是没有具体形态,而是它侵蚀的方式是潜移默化的,是精神攻击的。 她的污染是毒,但是毒存在于血液当中。简单来说,如果所有的出租车都是眼前这辆这种类型,那么一对一的情况下,她赢是能赢,就是付出的血液有点多。 小小想清楚之后,决定贡献自己的头脑。 “这辆车里有能去宜租公寓的导航吗?”小小问。 微微摇了摇头。 小小道:“我们已经有车了,车在已经足够证明我们是坐车行动的,所以现在我们主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宜租公寓的地点。” “再等几辆车过来,如果所有的车都是这辆车这样,那么我们就要想办法控制车辆,而不是清理车辆宿主。”小小口齿清晰道。 同学们没有什么意见,实际上他们仔细想过,安溪未必不能把公交车弄到手,就像小小说的,车就在眼前难道还不能证明他们是坐车的吗?公交车跟出租车可不是一个承载量。 至于安溪空手而归? 不存在这种可能,微微出手是没有败绩,安溪出手那就是雁过拔毛了,暖暖的,很安心。 所以就像小小说的,他们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到宜租公寓地址,拿到宣传单。 “这就一条路。”微微道,“我先往前探路。” 小小没有距离,她看了一圈学生,准备给微微配个队友,格革主动坐上副驾驶。 小小想了一下,微微跟格革有队友之情,同时格革又很强大,微微如果失控,格革是他们学生当中唯一一个有可能能够将微微清理掉的人。 想到这里,小小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挥动:“祝你们好运!” 微微点了点头,控制出租车离开。 有了微微打头阵,第二辆出租车出现的时候,学生们一看同款,排在第二位上车的谷听双根本就没有上车,在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直接用蛮力在外将出租车砸了个七七八八。 谷听双的污染是她的拳头,她曾经直接跟安溪对打,结果输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弱小。 在她的拳头下,出租车逐渐破败,而随着出租车的破败,车身的红色渐渐褪去,露出老旧的绿。而车窗上扭曲的鬼影,也因为车窗破碎而消失不见。 谷听双打下来第二辆车。 小小凑上去转了一圈,狐疑询问:“还能用吗?” 谷听双坦然道:“无所谓,就说坐车回来之后出了车祸。” “现在证实了只要不被出租车上的鬼影迷惑,有形污染能够轻而易举清理出租车上的污染。”她道。 第二辆车被谷听双拖进杂草丛,同时因为两辆出租车例子在前,学生们临时更改了排序。 躲猫主动要求排在第三。 “我可以潜入出租车里。”躲猫不太适应在人群现身,低着头躲在谷听双身后低声道:“他们的方向都是往宜租公寓的方向去的,如果他们真的去了宜租公寓,我再侵蚀出租车,回来接你们。” 小小觉得可行,她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 “我在明你在暗,我的污染是放血,他肯定想不到。”小小道,“到时候如果我快被侵蚀了,你就直接放我的血。” 躲猫没有拒绝。 第三批计划决定好了,小小看了一眼杂草丛里躲着的计问安,“你们盯着点计问安,不要被她听到不该听到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16节 谷听双:“放心。” 小小跟躲猫非常顺利被第三辆出租车载走了。 两人一走,就有同学动起来脑筋:“问路的事情小小跟躲猫应该能成吧?” 谷听双一听这话,看向发言的蛇三寸。 人脸花接着道:“那我们就自由发挥?” 虽然说一辆出租车里的座位有限,但这又不代表只能这辆车的承载量,两辆车未必塞不进二十来个学生呀! 蛇三寸道:“我们跟你一个路数的,真不能保证出手后,车子还能不能用。” 于是,等到公交车远远驶来的时候,杂草丛里已经三步一破车了。 * 公交车远远远远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但他们没能看出来车里有谁,所以学生们没有贸然出现,更有谷听双这类学生先一步挡住计问安的视线。 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下,一个穿着制服带着空白面具女人出现,古里古怪捏着嗓子的声音从女人面具下传出来:“宜租公寓,上车。” 来人自然就是安溪,她用情感面具现身,自然不会有人认不出她,谷听双留下看守,蛇三寸领着人脸花上车。 一上车,蛇三寸就迫不及待将学生们的战绩告诉安溪,“他们打劫上瘾了,还有点时间准备把出租车都弄到手,争取一人一车。” 安溪听了立刻竖起大拇指,“厉害呀!不愧是我们启航高中优秀学生!”她挺了挺胸脯骄傲道:“容我跟大家郑重介绍!这位叫三娘是这辆公交车的驾驶人,同时也是我们学校未来的司机师傅!” 蛇三寸跟人脸花对视一眼,人脸花头顶的绯绯道:“厉害呀!连人带车都拐走了!” 安溪谦虚笑笑,“还好啦,都是我太有实力了!” 三娘:“……” 她沉默开车,不置一词。 两方说完以后,安溪就意识到他们今天的任务百分百完成了,但她不想这么回去,优秀的学生应该主动做加分题! “我思考了一下,明天的任务是《住房》,有很大的可能地点就在宜租公寓。所以这次你们到宜租公寓拿到传单之后就先离开,我要等一等。” 已经在校外生活过的安溪现在胆子大得可怕。 她道:“今天的任务没有按时回到校车处,唯一的惩罚就是要自己回学校,我来得路上已经记下来回来的路。如果明天上午到上课的时间之后我没有看到你们,我会自己开车回学校。” “万一地点不是宜租公寓呢?”蛇三寸担忧道:“学校老师非常奸猾,万一是骗我们呢?” “那也没关系。”安溪道。 学校临时更改课表,而且新课表的课程针对性很强;学校烧毁了几乎所有的教学楼……再加上学校突然要给她五官钟表——没错,虽然兰水说得是让安溪尝试容纳五官钟表,但是在安溪的理解中,这话进了她的耳朵里就自动翻译成,“五官钟表给你了。” 总而言之,安溪觉得学校教职工太急促了,要知道这是上半学期啊,就算是为了学生们毕业后离校生活,那也还有下学期呢! 如果明天课程地址是宜租公寓,那么安溪不过是提前进入考场,怎么不算是积极做题呢? 如果明天课程地点不在宜租公寓,安溪最大的损失也就只有明天课程没分,但她能够通过学校惩罚来判断学校的目的。 学校的目的是尽快让学生适应校外生活,那么安溪的惩罚就不会严重,毕竟在哪里住房不是住房?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样安溪都没有被剥夺容纳五官钟表的资格,就说明学校真的很着急。 着急到,甚至不能威胁她,等到她表现好再奖励她容纳五官钟表的资格。 安溪脑子转动飞快,平衡利弊之后,利大于弊,完全可以干。 反正回学校也是被盯着。 安溪对蛇三寸两人真诚道:“等到了地方,你们两个拿到传单就带着三娘回去,回去之后有两件要紧事,一件是帮我交作业,第二个就是让微微找宿管给我请个假。” 蛇三寸不知道安溪要做什么,但安溪一向能折腾,他答应下来,跟安溪保证道:“放心,一定把你坐车证明还有你那份传单交上去。” 安溪的坐车证明就是三娘跟三号公交车。 “回到学校之后,让老师们帮忙把这辆车里的‘眼睛’废了。”安溪也不知道车里有什么手段监视,不过学校肯定有办法,毕竟学校里还有个提都不提的管理员。 学校在这一块,有非常先进的经验。 安溪说完想了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学校现在还在封闭状态,回学校什么事情也干不成,应当没有遗漏了。 两方说话间,看到不远处的宜租公寓。 安溪回想了下三娘跟她说过的宜租公寓的信息,宜租公寓是历史很久远的公寓楼,有七层高。三娘知道的信息就是,她这一班公交车每天七点半发车,八点到宜租公寓,九点到食客楼。 从初始站到宜租公寓这段距离会上车1-10人不等,宜租公寓里会上1-10人不等,宜租公寓到食客楼还会上1-10人不等。 每天到食客楼会有三十人以上,从食客楼回去,只允许承载2-4人,大部分情况下,从食客楼就已经够人数了。 “宜租公寓的人从不在车辆回程的时候上车。”三娘说:“他们大部分人都是租客,而大部分租客都是食客楼的顾客或者潜在顾客。” “你们如果要拿传单很容易,宜租公寓每天会有大量租房传单,大多数传单都会分发给出租车,让出租车分发出去。” 这是三娘还没有见到蛇三寸他们告诉安溪的信息。 等到见到蛇三寸听到他们打劫许多出租车以后,三娘也没有再提出租车发传单的事情……很明显,没有一辆出租车活着到宜租公寓,自然也就没有拿到传单。 现在,宜租公寓就在眼前,也不需要从出租车上得到传单了。 * 宜租公寓从远处看是一座建立在荒郊野外的独楼,周围除了高树杂草就只有一条狭窄小道。 公交车不是在规定时间过来,没有停到站台前引人注意,蛇三寸跟人脸花先下车前往公寓。 公寓的大门锈迹斑斑上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租房广告,蛇三寸跟人脸花认真看了看,发现广告上没有任何吸引人入住的东西。 比如蛇三寸面前的广告上,只说101号房招室友,然后就没了。 人脸花面前的广告信息倒是挺多,但全是对租客的要求,什么要体重超过三百斤,还有什么污染不影响室友正常生活……之类的。 完全不提租房的优势。 “真奇怪。”蛇三寸道:“就算我从来都没有在学校外生活过,也知道这种东西根本租不到人。” 就算是想强制人入住,也得先把人吸引进去吧? 更奇怪的是,如果说这样的广告是压根不想招人,但是看广告的数量,看公寓的名字,谁也不能说宜租公寓不想要租客啊。 人脸花:“那可不一定。” 蛇三寸下意识就想怼回去,但他很快意识到人脸花的语气不对。出于对同伴的了解,他偷偷做好了攻击准备,面上若无其事道:“也是,我们不就是来找租房的吗?” 说话间,他顺着人脸花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小小手里拿着传单站在门卫室前,而她身后是皱着眉头的微微跟格革。 “?” 蛇三寸那句什么情况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格革干脆利索将小小打晕,紧接着微微的长发要将小小包围在其中。 但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哪怕小小已经晕了,两只眼睛紧闭,头也歪着,但她拿着传单的手仍旧挣扎着往门卫室的窗口里塞。 蛇三寸跟人脸花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回跑。 还用说吗?小小中招了,而且是那种不打晕都不行,打晕了还不行的中招! 两人回到车上,都没看到安溪,就连忙把情况全说出来,说完看到安溪披散着头发一身白裙。 蛇三寸/人脸花:“?” “这么诡异的污染?打晕了都不行?” 安溪不太习惯吹开眼睛前的头发,将红绳绑在左手手腕上,“我去看看。” * 小小中招这件事说起来只能用倒霉来形容,因为只有一条路,微微跟格革先到了宜租公寓,他们从门卫处拿到一批传单,按理说就够了。 两人都是非常冷淡的性格,拿到传单确定是真的以后,也没有翻看的意思,直接就准备回程。 然后就遇到了小小跟躲猫两人组,小小放血不仅压制了出租车的污染,甚至还成功反侵蚀了出租车。 两边相遇以后,听到两人没有点传单数量,小小就要点一点传单数量。不想她刚拿到传单,就要去办理入住。 格革一开始伸手拦了一下,还被小小残留的血攻击了,微微出手,同样被小小攻击了。 两人投鼠忌器就犹豫了下,就这么一下,就让小小跑到门卫前,举着传单要办理入住。 两人没有拦住,然后出现了蛇三寸他们看到的那样,蛇三寸他们跑了,微微跟格革跑不了。 他们两个没能拦住晕了都要办理住宿的小小。更离谱的是,办理入住只需要把传单扔进门卫室里,办理好入住之后小小瞬间就软趴趴倒了下去。 两人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带走小小,门卫室里就扔出来一把钥匙,上面写着504。 显然就是小小看得那张传单上的房间号。 门卫室里是有一个老头,但那个老头是个又瞎又哑的人,他的双眼不仅没有眼睑还没有眼球,嘴巴里没有舌头。而他全程只做了三件事—— 把传单递给微微两人,接走小小的传单,扔出去504钥匙。 小小倒下去之后,微微第一时间接住了人,格革看了眼小小,问:“办理入住只需要给传单吗?其他要求呢?” 老人的手就动了动,把那张传单又递了回去。 “你是说传单上就是租房所有的要求?”格革。 老人没有动作。 就在两人捡起来传单的时候,一个白裙女人远远从唯一的道路上走近,她披散着刚过肩膀的头发,低着头,头发遮住脸颊,看不出五官。她的速度极快,几乎每一次眨眼就距离人更近一点。 但无论是格革还是微微都没有任何恐惧的样子,他们不仅不害怕,甚至拖着昏迷的小小靠近。 “我的扮演毫无破绽呀!你们怎么认出我的?”安溪疑惑,她甚至收敛了所有污染。 微微:“这种打扮出现,没有污染,只有你。” 安溪无话可说,她就知道是这个,但她也不能故意使用微微他们不熟悉的污染气息,不然打起来就不好了。 安溪:“我就知道我的扮演是完美的!”她说着将视线放在小小身上,伸手握着小小的手感受小小的污染。 “没有其他污染痕迹。”安溪道,“小小的污染也是一如既往的稳定。” 知道人没事,大家都松了口气,安溪从微微手里接过传单一张一张翻看。在摸到601的时候,安溪感受到有奇怪污染顺着接触的皮肤钻进她的身体里,然后,然后就被她数个污染撕碎吞食了。 安溪有些失望道:“不是什么厉害的污染,胜在防不胜防,这种污染应该是能够自己挑选租客,等到办理入住之后,这点污染就被我们自己的污染消化了。” 她说着看了601传单信息,有些激动道:“让我看看,选中我的是什么好房间!” “要求租客有强大的心脏,能够坦然接受羞辱与刁难,并且在被刁难时能够笑脸相迎,无论面对什么人群都能够侃侃而谈……看人真准,我就是不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够笑脸相对,侃侃而谈!”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17节 安溪道:“面对羞辱跟刁难不要害怕。直接拔掉对方的舌头就好了,帮助对方改掉不尊重人的坏习惯。” 微微一副学会了的表情点头,格革看着601要求,怎么看都是四个大字:“厚脸皮来。” 他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安溪不得不承认,这传单,看人真准。 安溪不知道格革在想什么,拿出504的传单看要求,“租客要身高不超过一米六,体重不超过九十斤,面容姣好,最好带毒。” 安溪看完又翻了翻其他传单—— 【三百斤,肌肤白皙,每天有至少一个小时的运动】 【一米八,一百四十斤左右,要有肌肉】 【污染外具化类动物】 【好饮水,污染与水有关】 …… “这是挑租客?”安溪看向微微两人,“你们也知道,我乡下来的,见识有限,大城市都是这么招租的吗?” 微微:“我记忆有问题,不记得。” 格革:“我没租过房子。” 三个没见识的人看着传单面面相觑。 “算了,住了就知道了。”安溪将传单包裹起来,“数量是对的,你们出租车停在哪里了?把车就给我们,你们坐公交车回去。” 安溪指了指公交车位置,又低头看向小小的影子,“你呢?你是回学校,还是留下来?” 躲猫的脸从影子里浮现出来,他道:“我看着小小。” 小小已经办理入住,虽然目前没有看到任何规定说办理入住就必须入住,但是既然宜租公寓搞这种手段让人办理入住,怎么可能对入住方面没有任何要求呢? 三娘可是说过,宜租公寓里大部分都是租客,而这些租客中大部分都是食客楼的顾客或者潜在顾客。 安溪眼球一转,道: “你们回去就说小小两个中招了,不得不留下来,所以请假。而我呢,我是班长,我有责任有义务留下来照顾同学!” 无论学校是想要惩罚她,还是不想惩罚她,都有说得通的理由。 现在就看学校会怎么做了,从学校的处理方式上,她或许能看出来学校这段时间种种行为的目的。 第148章 《住房》[2] 微微跟格革将出租车位置告诉安溪, 拿着包起来的传单往公交车方向去。 安溪目送两人离开,叮嘱躲猫藏好,又把情感面具附在脸上, 她没有吸收白裙女人小宁的情感, 面具里自然没有小宁的脸。不过这个难不倒安溪。 安溪从白裙子里摸索出挎包,从挎包里掏出笔跟镜子,对着镜子画脸, 画了半天,画出来两个窟窿上两条毛毛虫,小丑圆鼻下裂口女的嘴。 “画得真好,就是不太像。” 安溪琢磨怎么更改, 就见到情感面具从她脸上漂浮出来,彩色颜料如流水般从面具上流淌下来,没有再面具上留下一丝痕迹, 紧接着面具不断扭曲变化, 三四秒后小宁的脸出现在镜子上。 安溪左边转转脸, 右边转转脸, 赞叹道:“精妙啊!” 她夸完情感面具, 又夸自己, “其实我画得也不差。”最后总结, “我们真是一对厉害的宿主跟污染哇。” 夸完之后, 安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想她的污染的自主性似乎越来越强了。 …… 安溪收拾完东西,扛着小小往门卫室。 她一手拦着肩膀上小小, 一手将601房间的传单从窗口送进去,眼睛打量门卫。跟微微描述一致,是个失去眼球的老人, 至于他的嘴巴里有没有舌头,这个就很难说了。 安溪眼球转动,笑嘻嘻问:“您认不认识我?我是303的小宁,有一个女儿……你看到我的女儿了吗?我的女儿不见了,我的女儿……” 她穿着白裙,披散着黑发,说话颠三倒四,说笑又像哭,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样子,这个不正常不仅仅是对蓝星人而言,在魇界也不是正常的样子。 魇界的不正常导向更可怕的一件事上,失控。 而安溪在表演的时候,也没有忽视污染。 她是有肢体强化类污染的,污染来源就是那位食堂多手阿姨,只是安溪容纳污染之后,多肢体污染就变成强化肢体污染。 此时她外放出去的污染就是这道污染。 污染是同类型而非相似,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破绽。不过安溪的本意也不是顶替小宁的身份在这里生活,有这个破绽反而更好。 安溪说着说着,流出眼泪,“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已经找到了学校,马上就能够上学去了,她怎么还不回家?” 她看向门卫,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砍刀,举起刀问:“你见过我的女儿吗?” 门卫“看向”安溪,低头打开右手边的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两把钥匙放在桌面上。 安溪的视线从抽屉中移动到那两把钥匙上,一把303,一把601。 安溪挽了个刀花将砍刀收回去,抓起两把钥匙,转疯为笑:“谢谢爷爷,打扰您了,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安溪扛着小小往公寓楼去,走了两步,小小的声音传过来:“你什么时候有了女儿。” 安溪打开半掩着的铁门,手不停嘴巴也没停,小小一醒她就知道了,“刚刚决定有的。” 她把小小放下来,顺手扫了一遍小小的身体,没在小小身上发现什么多余的污染,边说了目前情况,边把周围扫视一遍。 从铁门进去左手边墙壁上放置着信报箱,银色外皮六行四列,每个箱子大概有两块砖头大小,箱门上涂写着号码,第一行是从201开始,显然这栋楼里没有一楼住户的信箱。 事实上不仅是没有一楼住户的信箱,一楼就没有住户。 以铁门的位置为准的话,铁门贴着左墙壁设置,铁门不算小,能容纳三到四个正常体型的成年人并排走过。 最左边墙壁挂着信报箱,信箱对面的最右边墙壁上是一个电梯。 铁门右边靠墙位置是楼梯,楼梯下有一个小的杂物间,铁门对面的墙壁是第二个电梯。二号电梯位置相对铁门而言偏右,跟铁门错开位置,没有正对着。 除此之外还有设备完整的消防设备。 “我有记忆。”小小。 安溪正看着,听到小小的回答有些意外。 “真的,你不说我都没发现不对劲,只觉得自己想要个房子,现在如愿以偿了。”小小摸了摸后颈,有些后怕道:“你说完我才觉得不对劲,我吃住在学校,哪里需要房子。你说我是不是被污染了?” 安溪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转头回去,尝试用钥匙开信箱的门了。她闻言回答:“肯定呀,这还用说?” 不等小小担心,安溪继续道:“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先前影响你的污染已经被你消化了,你现在能反应过来正说明这件事。” 她没能用钥匙把信箱门打开,但这难不倒安溪,她伸出左手露出手腕,手腕上除了绑着跟红绳之外还有个细细的银色手镯。 她将手镯取下来,三两下掰直了一节,对着锁孔捣鼓进去,边动作边说:“但你也不要太放心,我猜测,只是猜测啊,这个地方既然用这样的污染招揽租客,这个污染说不定还有后手。” 她说话间,手下“咔”一声,箱门开了。 小小连忙凑上去看,污染什么的不过就是危险,大不了就是死嘛,安溪可是在干坏事,这得好好看看。 “这是干什么?” 信报箱是挂在墙上的,安溪开得又是601的信箱,小小根本就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开我家的信箱。” 安溪随口回答,从信箱里拿出一个手环,她翻来覆去将手环看了一遍,又放在鼻翼下闻了闻,最后张嘴准备咬一口,忽然想到什么闭上嘴巴。 “怎么了?”小小不解。 安溪用细银手镯掰直的半截在手环上戳了戳,闻言嘟囔道:“自觉自律呢。” 小小没明白,她知道安溪为什么要上口,污染这东西,直接接触是最简单的了解手段,而直接接触无非就是看、闻、摸、舔、咬,不过上口确实比其他手段都要危险一些。 “有什么发现?”小小问。 “这污染像是计时器,到时间了才会作用,平时就锁在手环里。”安溪解释着将手环递给小小,又开了另外两个信报箱。 小小拿到手环还有些震惊,“你怎么知道这么具体的?” 一般他们接触也就只能摸清楚有没有污染,想要了解污染特性,必须是被攻击之后。 “我前段时间容纳了个污染,有这个特性。” 安溪也不算说谎,她最近确实容纳不少污染,其中也有能摸出污染特性的污染。但在此之前,她没有这些花样多的污染之前,安溪同样能通过接触直接感受到所接触的污染的特性。 安溪听小小问就知道这样的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也是,她从小就是独一份的特殊优秀。 安溪压了压嘴角,动作麻利开完了所有的箱子。 一共有24个箱子,只有少数箱子里有手环,而这个少数里安溪拿到的三个房间的箱子里都有手环。 303手环上是【5】,504手环上是【4】,601手环上是【2】,除了这三个手环之外,数字最大的是5,最小的是3。 安溪看着手环笑了下,用交易污染将所有手环都换给自己,而后把手环放回去,把交换出去的肉条又收回口袋。 “你这又做什么?”小小吃着安溪给的肉条不解地看安溪折腾。 “这些手环现在都是我的所有物,等到日后再见,我就能一下感受到。”安溪说着将所有箱子关上,只留下303跟601的手环,她把601的手环塞起来,把303的手环套在左手上,“手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先不拿出来,等后面再看。” 手环套上之后,安溪看着红绳,担心红绳将手环的污染给封印了,又把手环取下来套右手上。 她倒不是不想把红绳套右手,主要是怕红绳污染妨碍冰霜污染。 做完之后,安溪叮嘱小小:“我不是住在303就是住在601,303叫小宁,601叫安西,安全的安西北的西。你就装作没有反应过来,顺着流程走,有事救命直接离开。” 她说话间,眼睛下垂落在小小脚边,意有所指道:“外面有车接你回家。” 小小愣了下点头应下,随后独自进电梯上楼。 * 小小离开之后,安溪扭头撬开楼梯下的杂货间的门,里面除了清洁工具之外,还有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两套挂在墙壁上的黄色工作服。 安溪先去翻了翻工作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装,两套都有穿过痕迹。 工作服里什么私人物品都没有,安溪就近到了衣柜,打开衣柜后又是两套工作服,只不过这两套是全新的,包装都没有拆掉。包装上还有宜租公寓的公章红戳。 安溪关上衣柜门,坐到书桌前,桌子贴墙放,抬头就能看到贴在墙上印有红戳的文件—— 【清理员工作守则 宜租公寓会保证每一位工作人员的安全与理智,为了您的理智与健康,污染与生命,请工作期间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18节 1.杂物间在一楼楼梯下,杂物间是绝对安全的,您的工作设备与工作日志都在杂物间内。 2.工作期间请穿好黄色工作服。并在穿戴前,检查好工作服的完整性以及颜色。如果出现破损请及时更换公寓配备的备用工作服,并在工作完成后,将破损工作服交到门卫处;如果工作服上出现其他颜色,请不要靠近,立刻前往门卫处报告门卫,并原地等待门卫进一步通知。 3.每天早6:30-8:00晚22:30-22:50前清理所有楼层门前的垃圾。 4.公寓厨房独立于公寓之外,每天需要两人在6:30之前到厨房清理厨余垃圾,这个时间厨房垃圾桶内有且只有垃圾。如果在厨房看到有其他活物,那是受污染的食材,请帮助厨师将其清理干净,并在结束工作后通知门卫。 5.公寓内统一发放的垃圾袋是白色,如果看到黑色垃圾袋请到604通知保安处理,如果看到红色垃圾袋请到201通知厨师处理。 6.如果您在一楼看到了垃圾,无论是什么颜色的垃圾袋,都请到门卫室通知门卫处理。 7.如果您已经不幸清理了一楼的垃圾,请到门卫处办理退职手续,并且办理租客入住手续。 8.公寓内无论是租客还是工作人员,都是人类,只有人类才能成为公寓的工作人员。】 这是安溪在启航宿舍里那个自相矛盾的《安全通告》之外,见到的第二个长篇规则。 跟《安全通告》不同,安溪在这张清洁工守则上闻到了契约污染的味道,但她没有感受到危险。 简单来说,这张守则上的信息是正确且必须遵守的。其他规则还没遇到暂且不提,只最后一条奇怪。 按照安溪的经验,这条正确翻译是: 楼里有非人生物,危险。 这个非人范围太大了,可能是失控污染,可能是动植物。 安溪猜测可能跟食客楼有关,因为她事先就从外听到了关于宜租公寓的评价:租客不是食客楼的顾客,就是食客楼的潜在顾客。 而第4条里特意提出厨房问题,[食客楼]里就带一个[食]字。 不过没关系,她不是清洁工,可以只享有守则上带来的信息,而不用遵守其规则。 安溪记下规则跟猜测,继续翻看书桌,书桌上有本工作记录。 打开之后安溪发现这是个表格本,表格上记录了两位清洁工的工作内容。 两位清洁工分别是一号跟二号,轮流负责1-3楼层、4-7楼层。 今天周二,3楼是二号负责,包括303在内,这一层四个房间打了四个对勾。 “小宁早上离开之前还规规矩矩扔了垃圾?”安溪猜测。 安溪之所以知道是扔了垃圾而不是没有垃圾,因为下面504跟601是空白。 往前翻三页,也就是三天前,601对应记录空格是叉。 不知道垃圾不对跟人不对有没有直接关系,如果有直接关系的话,说明601租客三天前出事?出问题? 303是六天前,504是五天前,再往前就没有了,似乎是只有一周的记录。 安溪快速翻完记录,合上记录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什么。 手环上的号码,303是5,504是4,601是2,刚好跟记录有问题那天距离今天的天数少一。 “这岂不就是说,头一天的垃圾出现问题,第二天手环就开始计时?” 安溪离开杂物间,将撬开的房门恢复原样,想了想又把房门故意暴力损坏,做完之后才沿着楼梯往上。 * 安溪爬楼梯到二楼,二楼有四扇门,其中201跟203对门,202跟204对门。 安溪摸出纸笔,利索写了三张撕下来分别塞进除了201之外房间门缝里,201是两个厨师的房间。 《清洁工守则》里说了201是厨师,从守则里的规则来看,公寓有两大类人,一类是租客一类是工作人员。 她想搞事情,当然要拉一半打一半了。 安溪收起纸笔,继续往上爬。 她走过每一层,把纸条塞除了201跟604之外的每一个房间。 清洁工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大概也住在公寓内部,就是不知道他们住在哪个房间。不过没关系,搞事情嘛,混乱最好。 塞完纸条,安溪用钥匙打开601查看,601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进门的玄关上有一张纸。 安溪拿着纸条绕过玄关,依次检查一遍,确定房间里没有第二个活人。然后安溪又翻出了白色垃圾袋,确认除了白色垃圾袋之外,房间里没有其他垃圾袋了。 厨房里也没有任何开火的痕迹,甚至厨房的玻璃门都是锁死的,只有门缝里夹了一张纸条。 安溪转悠一圈,换好衣服收回情感面具,变回租客“安西”,坐在客厅把两张纸摆放在桌面上。 第一张纸上有宜租公寓的红戳。 【宜租公寓居住守则: 尊敬的各位租客,欢迎您入住宜租公寓。宜租公寓全体上下工作人员竭力维护公寓安全舒适,争取让每一位租客有一个安全舒适的居住环境,在公寓住得开心,住得安心。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请您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公寓基础设施绝对没有问题,每一层都设有独立污染能源以及消防与警报设备,每周都有工作人员定时检查能源储备以及消防设备状态。 因此如果您在房间、楼层走道、楼梯内部,看到有电器无故停止运转/自动运转的现象,或者看到消防警报设备损坏的情况,请立刻离开,前往其他楼层,启动警报装备,原地等待工作人员到来。 在此期间请拒绝任何非工作人员的靠近。 2.公寓只且只有6位工作人员,分别是门卫、保安、两位清理员、两位厨师,其中门卫室是蓝色工作服、保安是蓝色制服、清理员是黄色工作服、厨师是白色工作服。 门卫是绝对安全可靠的,保安只负责夜晚的巡逻工作,清理员只负责清理公寓垃圾,厨师只负责做饭与送饭。 3.公寓一楼没有住房,如果您看到一楼有房门,请立即离开公寓,前往门卫处报告,并在门卫室休息。 4.如果您在一楼看到有租客进出住房,请立即启动警报装备,并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要让它们发现你看到了它们,等待门卫到来。 请您一定在门卫带着您到达门卫室前,应聘成为公寓工作人员。 5.公寓内没有厨房,禁止任何租客在公寓内部进行任何烹饪行为,如果有租户在非饭点邀请您前往对方房间进食,请严厉拒绝并就近上报给任何一位工作人员。 6.如果您房间的厨房无故开始烹饪或在送饭时间外有食物出现,请立即离开房间,到门卫处找门卫更换房间。 7.公寓每个租房里都会提供白色垃圾袋,您的垃圾可以在6:30或者22:30之前放在门前,清理员统一收走。 为不影响清理员的工作,请不要使用非本公寓提供的垃圾袋。 8.公寓定时统一发放空房传单,传单上有宜租公寓红章,公寓禁止房间私下招揽租客,请租客认准官方传单。 9.公寓禁止饲养任何非人活物,禁止种植。 10.公寓里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人,公寓所有租客都是人,人是绝对安全无害的。 11.公寓保安会在22:50锁门,第二天4:10开门,23:00-04:00是保安工作时间,为不影响保安工作,请不要在此期间离开房间。 保安工作期间绝对不会发出噪音影响租客休息,如果您在房间听到任何噪音,请不要关注,更不要打探,关紧门窗进入卧室休息。 12.如果您夜晚已经离开房间,请立刻、马上前往一楼楼梯下的杂物间,等待6:00上班的清理员开门。 13.公寓每个房间有且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您手中,一把在门卫手中,在有租客入住期间,只要您不开门,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未经过您允许的情况下进入您的房间。 所以请放心,门窗反锁后您的房间绝对安全。 (补充:公寓只配送钥匙,除钥匙外没有任何统一发放的物件) 只要遵守以上规则,您将拥有一个安全、舒适、免费的居住场所,建设安全美好家园人人有责。宜租公寓全体员工祝您生活愉快、身体健康、污染稳定、理智永存。】 安溪看完之后“豁哦”一声,从口袋里翻出皱皱巴巴的传单,按压平整了放在第二张纸的旁边。 第二张纸题目是《601居住指南》,没有红戳,传单是601招租,同样没有红戳。 所以,虽然《租客守则》很长,且好几条都能跟《清洁工守则》联系上,但是对安溪来说重点非常清楚明了—— 首先,她不是正规传单进来的;其次她撬开了信报箱拿走了不是公寓统一发放,但是一看就是统一发放的手环;最后,在她拿到这个不是公寓发放的房间指南后,她口袋里那个601的手环,上面的号码清零了。 显而易见,她被污染了。 “好消息是,租客的规则我也不用遵守了。”安溪理直气壮摘下303的手环,带上601的手环。 第149章 《住房》[3] 不遵守公寓正规守则, 就要遵守对公寓来说非正规的守则,也就是安溪面前这份《601居住指南》,在看到《租客守则》之后, 安溪就意识到这座公寓就是被这些规则保护的。 魇界的保护有两个意思, 一个是保护不受伤害,一个清理所有威胁。 各大建筑基本都有这种建筑污染,比如安溪的学校们, 但那只是基础的,并不干涉建筑内正常的生活。宜租公寓明显不是这样,宜租公寓的规则在安溪看来过于细致,甚至有一些看起来就不正常的条目,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公寓里存在威胁,且威胁强大。 所以这些规则的目的就不仅仅是保护不受伤害, 更是在清理公寓内部的威胁。 安溪在看到《清理员守则》的时候就推测威胁与食客楼有关, 在看完《租客守则》之后, 更加笃定就跟食客楼有关。 在安溪看来, 《租客守则》没有受到污染侵蚀, 条目非常清晰明了, 用她过去的阅读理解能力, 完全够用。 第一条就是说楼里有不明污染能侵蚀基础设施, 最后一句可以跟第十条一起看,这个也很简单,当看到污染的时候, 就有概率被污染,所以最后一句是一刀切。 既防止当事人被污染影响来搭话的人,又防止来搭话的人就是来进一步污染当事人的。 第二条说明工作人员的特征, 避免租客被有问题的工作人员欺骗。这个有问题有可能是被污染也有可能是他人伪装。 三四条,都是说一楼的事情,这只能说明一楼是有隐藏空间的,且这个空间被侵蚀严重,严重到看到门就会被污染,看到人就有可能会成为公寓威胁一部分。 只是这里入职工作人员,似乎可以挽救一下。 五六七都是厨房问题,安溪猜测威胁入侵的主要途径与特征就跟厨房有关。再从公寓一刀切的风格来看,厨房大概率是一刀切的结果,实际上是跟食材有关,这一点从第九条也能看出来。 安溪看着第八条,这条没什么可理解的,但是这条才是所有条目里对租客来说最具危险的一条。 要知道,安溪前面就已经从三娘口中知道公寓会给出租车很多传单,而安溪班级从外进来,直接拿走一摞传单,这一摞传单都是从门卫处拿走的,全都没有红戳。 安溪看向第二条【门卫是绝对安全可靠的】,过去门卫是什么模样暂时不知,但现在的门卫既没有眼睛又没有舌头,他的【绝对】还剩下多少? 租客一开始就拿着有问题的传单入住,就算严格按照守则行事,在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情况下,租客能坚持多久?到时候守则对其而言就不再是保命符,而是催命符。 第十条应该是结果,被威胁侵蚀的结果就是成为非人,这个非人可能是失控垃圾,但联系到食客楼的名字,或许顾客就是被吃的食材呢?而宜租公寓里“不是食客楼的顾客,就是潜在顾客。” 这一条在《清洁工守则》里守则中也有涉及且更加明晰,那条条目是说,清洁工在清理厨房垃圾的时候,在厨房看到的任何活物都是被污染的食材。 十一跟十二条,指向一件事,威胁在晚上会更加活跃。 最后一条隐晦指向手环,但从公寓守则一刀切的作风,这条规则这样隐晦,只能说明目前公寓可能并不知道手环,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 安溪看着守则忽然意识到另一件事,如果是沐辛然她们来到这里看到这么一张纸,她们的存活率就会比其他任何区域都高。 因为沐辛然既不会主动要传单,也不会撬门锁,她们越早看到《租客守则》就越早知道怎样是安全的。 这条守则对魇界人来说过于保守,毕竟大家都有污染,只要不是失控,不撞一撞怎么知道谁强谁弱?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19节 但是对蓝星人来说还有些不够,尤其是最后一条,反锁门窗不邀请就不会有人进来,但是什么算是邀请呢? 而且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门卫手里,门卫又是绝对安全可靠的,为什么还要反锁呢?这是不是说明门卫现在也没有那么绝对? “这里有没有蓝星租客?” 安溪思考一下,就没有再想,她不能在这里耗费太长时间,明天就得回学校了。 比起正规守则,这个房间指南就显得粗糙很多。 【601居住指南 欢迎入住601,本房秉着为租客以租客需求为先的原则,为您服务,为了保证您的理智与安全,未来与污染,请您在居住期间遵守以下规则。 1.在公寓居住期间,贴身携带您的传单与钥匙,那是您身份的证明,公寓任何工作人员都不能无故将您驱逐出去。 2.饮食是人必不可少的存在,当房间出现食物时,不要抗拒,食物能够让您的污染更加强大。 3.门卫是无害的,门卫室是危险的。 4.当你感觉到身体不适,可前往一楼寻找101,101有我们的同伴,他们知道怎么缓解你的症状。但请小心,不是每一位同伴都是友好的。 5.一楼信报箱内有食客楼入场证明,佩戴它前往食客楼您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屋与店铺,但不要在公寓内佩戴。我们需要尊重公寓的主人。】 除此之外背面还有一段手写的内容,这段内容是安溪说规则粗糙的来源,上面只有一段话—— 【拿着证明自己是601的传单或者钥匙,可到食客楼应聘销售人员】 到这里情况就非常明朗了,食客楼大概是想将宜租公寓变成自己的人才基地,但是宜租公寓有自己的规则,所以食客楼找到规则漏洞从内部侵蚀了宜租公寓。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宜租公寓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安溪不太关心两方斗法,她在想另一件事,周四的课程是《如何正确判断好工作》[实践],她一开始以为是在校内,但是现在的情况来看,有没有可能课程在食客楼? 出行要车,车过宜租公寓与食客楼,而宜租公寓又是食客楼顾客聚集地之一,甚至从这张《居民指南》来看,租客也不仅仅是顾客,还有可能是食客楼需要的商户。 安溪琢磨了一下,想到自己塞得小纸条,觉得可以先看看情况,再做判断。 她塞的小纸条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贼喊捉贼,说楼里有小偷,一楼杂物间被撬了。 原本这个纸条怎么着也能引起一点动静,但是现在看看《租客守则》安溪又不太确定了。在这样守则里居住的租客,稳住的不会被影响,会被影响的大概率也都被食客楼挑走了。 得加大力度才行。 安溪将手环全部收起来,重新打扮成小宁的样子,又非常谨慎将《租客守则》分析了七八遍,完善好计划之后,才锁好601的门,躲着人回303去。 * 安溪的纸条并不是全然没有效果,起码三层的另外三个租房的租客都感觉有阴谋。 大家在同一个楼层,除非是宅到除了扔垃圾拿饭菜之外就不开门,否则多多少少也会了解一点同楼层的情况。更何况303孩子丢了之后,孩子的妈妈就敲过门找人,后来还疯了。 其他楼层租客知不知道不好说,但是三楼的人大多数都知道小宁为什么会被说是疯了。 孩子是六天前上午失踪的,当天小宁在公寓内没有找到孩子之后,这六天就在楼梯敲门找人,日日夜夜拿着刀在楼层转悠,好几次晚上都是在锁门前被保安抓着回房间的。 302房间住着一对年轻夫妻,两人挨着坐在客厅沙发上,桌面上放着纸条,纸条上是课本印刷一般的字体,写着: 【公寓有小偷,杂物间门锁被撬。】 303的女主人问:“昨晚小宁是不是没有蹲走廊?” 自从小宁的孩子失踪之后,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小宁被押送回房间的动静,但是昨晚她好像没有听到。 “早上我扔垃圾的时候,看到小宁扔完垃圾往楼下去了。”男主人回答,“应该不是她撬门,她都没搞明白楼里的情况,孩子丢了六天就只在公寓里找。” “找到也白搭。”女主人忌惮看向厨房,“指不定被污染成什么样了,叫回来也会往那里跑。” 宜租公寓好是好,不收钱也没有什么大规矩束缚,就是不知道哪个缺失控的垃圾把食客楼的人引了过来。 食客楼是什么地方? 再理智的人进去走一圈,出来理智就偏了。他们搞污染的,这辈子一怕污染偏二怕理智偏,一偏就距离失控不远了。 公寓突然出现的守则,就是防止食客楼侵蚀。 他们夫妻入住早,性格谨慎意志坚定,又有对方帮忙盯着,在守则保护下安全过了这几年。 小宁刚入住进来,估计守则都没有搞明白,自然也不知道还有个食客楼的事情。 知道孩子丢了的时候,夫妻两个背地里也嘀咕过,他们确实没有看到孩子,但是这楼里丢孩子要么是孩子自己跑了,要么是孩子被污染了,要么是被污染的租客把孩子拐了。 如果是第一种,只要跑出去,怎么着门卫都不可能不知道,没跑出去,不可能几天都找不到人。所以还是后两种可能,问题就是后两种可能,那孩子都铁定被污染过了。 他们一开始也想过要不要告诉小宁,但是小宁的状态一看就距离失控很近,告诉她之后,她要是直接失控了呢? 公寓本就岌岌可危,再有一个失控的租客,门卫能不能活?门卫不能活,楼还保不保得住? 夫妻两个就自己偷摸往几个工作人员处问了,几个工作人员都肯定楼梯没有清理过未成年垃圾。 他们甚至找了几个有污染的租客问了,打了一顿大家都理智之后,确定101没有小孩。 折腾下来两三天过去了,除非租客里有人藏小孩,否则人一定不在楼里,夫妻两个更不好去找小宁说了。 “她是不是知道了?”女主人问,“到现在没有回来,不会是找去食客楼了吧?” 男主人也叹气:“她那个状态,坐着出租车路上就能让车给吃了。” 女主人也沉默下来。 男主人见女主人情绪低落,连忙转移话题:“小宁没有那个状态能悄无声息撬门,是不是新租客?” 老租客都知道,公寓不会让房间空太久,有时候实在没有人租住,还会让老租客换房间去住一住空房间。 他们夫妻两个人少的时候,甚至一人一个套间过。 “新租客我今早扔垃圾的时候跟清洁工聊了两句,说是传单里有504跟601,这两个房间应该没那么快有人入住……哦对了,咱们这层今天入住了新租客,就304。”男主人道,“不会是咱们这层的租客吧?” “也不能尽信那张纸。”女主人失落后理智回到高地,冷静道:“说不准是什么人的什么把戏。” 男主人一想也是,立刻更改意见:“你聪明,我都听你的。” 302夫妻准备处理纸条的时候,安溪已经到了三楼,她先进303走了一圈。 303里还存有小宁居住过的痕迹,两个卧室一看布置就知道一个是小宁的房间一个是孩子的房间。 小宁房间里一片狼藉,家具墙壁地面到处都有砍刀砍过的痕迹,有些地方还残留着已经干了的血。这些血液里都还有小宁污染残留,安溪能直接确定都是小宁的血液。 除此之外,安溪在衣柜里找到了一个空药瓶,药瓶上没有说明,只有一个名字《预防失控》。 安溪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药物能够预防失控,这个发现让安溪改变了原本计划。 她最开始只是准备临时居住一晚,明天就回学校,塞纸条搞事只是顺手的事情,就跟见到同学僵硬下意识就准备激发同学们的活力一样,顺手搞点小事把死水搅活。 现在她觉得这事得搞明白,是不是真有这种药。 这可是事关失控的事情。 安溪将药瓶用交易污染换给自己,用隔离污染封闭了,又连隔离带药瓶一起用布料包裹好,最后找了个空瓶子塞进去,这才放进空间里。 因为药瓶的出现,安溪对房间搜索就更加仔细,可惜最后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药瓶。 “也不算可惜。”安溪心想,“这一个存在就是一个大进步了。” 为了这个,都要把小宁孩子的事情搞清楚。 安溪将房间简单清理了一遍,主要就是将存有小宁污染的血液清理干净,虽然人已经死了,但血液,还是存有污染的血液,用途还挺多的。 做完之后,安溪才往另一个卧室去。 小孩儿的卧室家具都是孩童版本的,这个房间比小宁的房间干净整洁多了,能看出来人离开之前有细心收拾过。 因此安溪搜查之后还原封不动将东西都复原,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这也在安溪的意料之中,孩子丢了总会怀疑是不是孩子自己跑了?孩子房间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能找到的东西,小宁肯定也不会放弃。 卧室找不到,安溪的目光就落在厨房上,孩子已经确定去了食客楼,然后从食客楼出来之后就因为濒临失控被公交车拉走处理了。 从小宁跟三娘交易来看,孩子会前往食客楼跟楼里某些人脱不了关系,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谁把孩子引到食客楼的。 安溪琢磨了下,觉得三楼邻居可能最大,其次是工作人员,最后是其他楼层的人。 在公寓有多条规则的情况下,公寓里连吃饭、扔垃圾都是只打开门就行,甚至不需要踏出门房,这种情况下其他楼层串门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正常来说,其他人不会怀疑工作人员,但安溪觉得工作人员的可能性比三楼邻居的可能性还要大。 小宁两个人来公寓的时间一定不长,否则不会在公寓里耗费六天时间。看她今天早上进公交车,上午就把售票员给清理了就能知道,她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如果她住得时间长,不会不知道公寓里还牵扯一个食客楼。 来得时间短,周围领居什么污染都没搞清楚,怎么可能放孩子随便出去玩? 孩子被关在家里,最不设防被允许给随便开门的,第一个就是厨师。 清理工带走垃圾并不需要敲门叫人,厨房送饭是一定要叫人的,不仅要叫人,还一天三次。 厨师又住在二楼,哄了孩子之后,直接把人领到楼下也很方便。 不过这个前提是厨师被食客楼侵蚀了,这个侵蚀不仅仅是指厨师被污染,还指厨师被说服。 人是有想法的,食客楼都说危险,可这个世界哪里不危险? 污染被侵蚀能被立刻发现,思维被侵蚀却不容易发现。 安溪叹了口气。 早一两个月,她绝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思考这么复杂的东西。在山上的时候,她思考过最复杂的事情就是怎么打赢架。 现在明明她的污染已经足够多,足够强大,按理说行事应该更加简单,毕竟她很强。但事实却是,要思考的东西变多了,动作就变慢了。 安溪眨了一下眼,有些哀愁:“我已经这么强大了,又变得更加聪明,思考也更多,还很会画画……天呐,我妈妈岂不是要拥有一个完美的小孩了?” 她为妈妈即将有一个完美小孩感到非常骄傲。 骄傲的小孩现在要为别人的宝贝小孩找一个真相了。 安溪也没有思考太久,既然有所怀疑,就去找人问问就是了。 她最先找上的就是302。 * 302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两夫妻还在讨论纸条到底怎么处理,随便扔了吧,怕招事,放哪里吧,又怕有阴谋。 最后还是女主人想了个办法,把纸条放在《租客守则》下面。 “真聪明啊老婆!”男主人一拍大腿,“不管是什么玩意,都大不过守则,要是比守则厉害,咱们怎么折腾都没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20节 女主人放好守则,忽然想到什么,问:“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高中的学生在公寓周围转悠?” “启航高中,听厨师说过一嘴,他去采购食材的时候,听其他居民楼的人说这个学校的学生去租房子,帮忙清理失控污染,就是不太聪明,被几个外来者哄了。” 男主人说完看到女主人脸上表情不对,奇怪道:“老婆知道这个学校?” “就是之前,咱们公寓还没有遭食客楼的时候,听楼上阿婆说过这个高中,校长很厉害,带走不少活不下去的人。” 她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串繁殖污染的小孩都被救走了。” “这确实厉害。” 男主人目瞪口呆,谁不知道繁殖污染的危机,那可是见到就被污染,被污染就一直繁殖的恐怖失控污染,能从那污染手里救走孩子,真不是一般厉害。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男主人纳闷。 “害,我以为是吹得呢,谁知道真有这么个地方。” 女主人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夫妻俩同时看向墙壁上的钟表,下午3:26,不是饭点也不是清理垃圾的点,更不是保安巡逻时间。 两人互相检查了对方的污染,又问了几个私密问题确定理智,最后发现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就很奇怪了,谁会这个时候敲门呢? 他们透过猫眼,看到了门前熟悉的身影,更奇怪了,小宁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就回来,为什么要敲她家的门? 女主人没有开门,《租客守则》最后一条清楚写着呢,不邀请才不会被闯入家门。 “什么事啊?” 她隔着门问。 说话的时候,她看到“小宁”抬起头,下意识心脏一紧。 猫眼看人本就有些变形,“小宁”距离猫眼的位置又近,那张原本熟悉的脸在猫眼扭曲下变得,陌生。 没错,陌生。 脸还是那张脸,五官还是那些五官,只是看着总觉得陌生。 不等女主人想出什么东西,就看到那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好像隔着猫眼看到了她,然后那张熟悉的嘴巴一启一合发出声音: “你们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女主人被吓得污染直接外化。 那声音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进她耳朵里的! 男主人见状当即拉开女主人,他没有去看猫眼外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直接选择将猫眼封上。 他的污染特性是能催发植物生长,早先被放在门周围的盆栽里嫩芽当即疯长起来,只三四个呼吸间就覆盖了整扇房门。 做完这些之后,女主人清醒过来,反手抓住男主人的胳膊,拉着人往卧室去。 “她不是小宁。” 女主人干脆利索道。 小宁的状态不好可不是只看外表,更多的是看污染,她的状态不好就代表对污染的控制有限,所以见过小宁的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对方外泄的污染。 女主人对丢孩子的事情上心,自然也会对小宁有几分关注,这种关注下她对小宁污染的熟悉程度比对小宁的外表还熟悉呢。 所以当她看到门口小宁的时候,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但她没有往不是本人的方向思考,直到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没有感受到对方有实施污染,但这种能力本身就不是小宁能用出来的。 这人要么是假扮的,要么已经被污染了。 安溪不知道女主人已经猜到她的身份,并且躲到卧室去了,但房门后被污染覆盖的事情,她感受到了。 安溪尝试用阴影污染入侵进入,但阴影受到了阻碍,这种阻碍对现在的安溪来说破除不是很难,但她看向消防设备旁边的警报设备,怀疑她这边一攻击,那边的警报设备就会被启动。 得不偿失。 安溪倒是也可以使用隔离污染将这边先隔离开,但是这层楼又不是只有302。 安溪不相信食客楼的引诱都能成功,她的扮演却连门都骗出来。 安溪盯上304。 * 要说304的租客,安溪也认识,就是甜子。 早上一班离开之后,林念湖班里收到消息,既不愿意憋在宿舍里,也不愿意落后其他一班,就报上去也要上实践课。 所以几乎是一班的人刚走,七班也跟着离校上实践课,只有四班,既不去打听也不主动争取,还在内部讨论门污染的问题。 一班是《交通》,七班是《住房》。 学校选了几个公寓将学生分散送到公寓门口,甜子就被安排到了宜租公寓。 因为林念湖不在宜租公寓,甜子为谨慎着想,也没有去找分到宜租公寓的其他同学。 跟安溪一开始就那些非正规传单不同,甜子因为是被直接送到公寓楼下,所以她跟其他同学根本就不知道还要拿传单办理入住手续。 她是直接办理入住手续,被分到传单的,那个传单是盖着公寓公章的正规传单。 传单上不仅写了免费,一天三顿送到放门口,垃圾有人清理,晚上有巡逻保安,还加重写了为了安全,租客需要遵守公寓租客守则。 甜子跟沐辛然来自同一个区,两人有共同的大环境背景,也有同样的义务教育。行事风格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都非常细致非常谨慎。 她顺利入住之后,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做,直接找到了《租客守则》。 看到《租客守则》之后,甜子甚至没有换位置,反锁门之后,就这么站写一个多小时研究守则内容。 研究完之后,她比守则上一刀切的条目切得还要更多。厨房有问题,公寓锁上,甜子是一点注意力都没分过去,确定其他房间没问题之后,才小心翼翼检查这两室一厅。 没有检查出来什么东西,房间应该被清理过,没有任何上一任租客生活过的痕迹。 检查过之后,甜子就到卧室补觉了。 启航高中是住宿,一个房间好几个人不说,室友还都有无法控制的危险,午睡铃声还有问题。在那种情况下,谁能睡好? 这里虽然是陌生环境,但是有《守则》在,只要《守则》没问题,按照《守则》行事就没问题。当然,如果《守则》有问题,那么按照《守则》行事,就必然是跟安全南辕北辙了。 但《守则》要有问题,她也没有办法不是? 甜子反锁好门窗之后,干脆在卧室补觉。 她到公寓时间早,补完觉醒来没多久,就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音,甜子当时看了一眼时间,是12:08。 《守则》上只说了清洁工早晚工作,没有说厨房什么时候送饭。但甜子知道,魇界跟蓝星的饮食习惯其实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蓝星一日三餐,魇界也差不多。 十二点估计是午饭的点。 甜子透过猫眼往外看到了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厨师,这个符合《守则》里的形容。 甜子站在门后,拿着《守则》把所有关于厨师的规则。 但规则到用得时候总是不够用,《守则》里关于厨师的条目少的可怜,除了工作服的颜色,就只有厨师的工作内容:做饭和送饭。 没写如果不给厨师开门会怎么样,也没写如果判断错误,给假扮厨师的人开门会怎么样。 甜子琢磨半天,决定假装没听到。 但她很快就为这个决定后悔,因为厨师只等了一分钟就离开了房门口,而从动静来看,其他房间大概率是开了门的。 更重要的是,就在她装作没听到后的半个小时后,厨房里传来开火的动静。 【5.公寓内厨房无法使用,禁止任何租客在公寓内部进行任何烹饪行为,如果有租户在非饭点邀请您前往对方房间进食,请严厉拒绝并就近上报给任何一位工作人员。 6.如果您房间的厨房无故开始烹饪或在送饭时间外有食物出现,请立即离开房间,到门卫处找门卫更换房间。】 甜子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动身离开,准备前往门卫处更换房间,但是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她恍惚中闻到一股极香极甜的味道。 等到她再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在撞击厨房锁上的玻璃门,而玻璃门对面的厨房里,有一盘冒着热气的肉菜,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肉,但一看那肉肥瘦相间,看起来鲜嫩紧实。 只看着,就让人忘记环境危险,忘记蓝星人在魇界根本就不需要进食。 最后甜子咬破了舌尖,才从食物的诱引中勉强脱离出来,她不敢看食物更不敢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门缝中的纸张,匆匆从房间离开。 奇怪的是,等到她到门卫处找门卫说明情况的时候,门卫并没有像《守则》所说,给她更换房间。 门卫没有眼睛与舌头,他听完甜子的话之后,给了甜子一张写着等待的纸张,就离开门卫室。 这种跟守则不同的处理方法,让甜子有些坐立不安,只是门卫室里不知道有什么熏香还是别的什么散发香气的东西,味道淡淡的却能让人平静下来。 等甜子平静之后,保安已经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色塑料袋,散发着腥臭的腐烂味道。 甜子没敢多看,紧接着她就被赶出了门卫室。 甜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课程要求她们必须在外租住房间过夜,所以她必须要住在宜租公寓。 她试图上去找门卫要求更换房间,但是被拒绝了。 甜子无奈回到304,就发现304的厨房门被不知道是贴上还是覆盖上一层黑色的东西。 她不敢细看,躲在卧室里研究守则,等待晚上的那顿饭。 然后等到了三点多钟的第二次敲门。 甜子:“……” 《守则》她都背下来了,确定里面没有说公寓下午三点多钟还有什么需要开门的活动。 这就很难办了,开门吧,谁知道外面是什么鬼东西。不开门吧,之前门卫就没有按照《守则》办事,万一这次也是不在《守则》要求上的正规事情呢? 甜子思来想去,站在猫眼前往外看,先看到一张陌生女人的脸。 女人静静的哭泣,她听到隔着一扇门传进来的有些不太清晰的闷声:“对不起打扰了,我的孩子不见了,行行好,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啊?” 姿态非常可怜,哭腔更是让人心痛,更别说还涉及到孩子。 但是问题来了,这里是魇界,本土人找玩家找孩子能有什么目的? 甜子不敢想回答会有什么后果,再次钻进卧室,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150章 《住房》[4] 一次的失败固然让人痛心, 两次的失败就很让人忧心了。 为什么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21节 安溪站在门口,疑惑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实在诧异这座公寓租客们的防诈骗意识如此之强大。 在安溪下山后去过的几个地方, 启航可以说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崇井小区更不用说了, 小区里那两个[神]就是人骗[神],[神]骗人;原员工楼要是有防骗意识,就不会相信安溪是上面来的;黑暗之地也就是污染造成的环境特殊, 否则也逃不掉被骗的命,安溪没当奸商完全就是没必要—— 当然黑暗之地也正因为有这种特殊的环境,才会生长出现在的人。 再往后的司机三娘,看似精明, 实则不然。 精明人不会先抛出去自己所有的筹码,当然安溪也很吃这种行事风格,合作起来就感觉很舒服。 安溪头一次门的进不去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她很快就习惯了, 在山上一些模拟课程里, 就经常进不去门, 经常进不去就学会“坑蒙拐骗”了。 课程说了, 骗术会得多了, 自然就会防骗。 最好的防备就是攻击。 安溪没有再去尝试301, 这招不行就要换别的招数。 一个楼层里有一个安全通道, 两个电梯,就只有这么三个出入口。 安溪取出黑暗之地长老赠送的鱼乡钟,鱼乡钟的形状像是漏斗, 使用方法是每天00:00:00往里面注满污染,污染的溢散程度就对应着时间,全部溢散就是24h。 所以如果是个熟练工, 那就不需要压点在凌晨十二点注满污染,随便一天什么时候注入相对应的污染,也能看准时间。 启航有钟表污染,安溪没来及测试鱼乡钟会不会被启航的钟表污染影响,更没有在启航学校里使用过,所以这会儿还是空的。 安溪在走廊又游荡了两圈,利用污染将声音传送进房间里,做足了人设之后才恋恋不舍回到303里。 回到宿舍之后,安溪对着303的时间将鱼乡钟的时间调整好,想了想又翻出来《守则》带着目的仔仔细细将条目都检查一遍,确定规则里没有一条是关于公寓财产保护,顺手将钟表塞挎包了。 收好东西,安溪坐在沙发上小憩。 * 【h18.11.4.阴.周二 17:46】 一道白影飞快闪过,顺着楼层到达公寓一楼停下。 于是,披头散发的白裙女人出现在一楼走廊,只见她左右晃了晃,最后化成一道阴影流到两个电梯中间。 几分钟后,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两个厨师推着七层小推车踏入走廊。厨师们的白色工作服是连体的,上面连着防护面具,下面连着鞋子,两端连着手套,一前一后推着推车。 他们停在靠近大门的电梯前,在电梯门打开之前,一道阴影悄无声息钻进电梯中。 两个厨师走进电梯里,电梯缓缓上升到二楼停下。 一道灰色的阴影从天花板上跟着厨师离开电梯,最后停在202门前,厨师敲响门后等待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就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马甲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背低着头,在伸手接饭盒的时候,低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 老人露出一张满是沟壑的脸,以及一双全白的眼睛,那双眼睛上抬从安溪化身的阴影出扫过,落在两个厨师身上,将饭盒接了过来。 安溪感受到视线落在她身上有种被锁定的感觉,她被发现了。 与此同时,厨师也发现了老人不到两秒的停顿,他低头从推车最底层取出一把菜刀,隔着防护罩带着些闷的声音传出来:“盲婆你知道规矩的。” 盲婆没有说话,全白的眼睛望着两个厨师。 厨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紧接着推车后的厨师动了动推车的手,推车往前一动抵着前厨师的后腰,前厨师又被抵回去了。 前厨师动了动刀,错开视线,不去看盲婆的眼睛,平静道:“请配合公寓工作,否则我等有权将你判定为已被侵蚀,是会影响公寓的危险。” 盲婆抬起空着的左手,安溪在天花板上看得清楚,盲婆抬起来的左手上没有拇指。 前厨师飞快挥动菜刀从盲婆食指指腹上略过,指腹上还未曾有血液流出,刀锋上已有红色,厨师刀工可见一斑。 一道污染顺着刀柄流动到刀锋的血液上,三四秒后污染退却,红色还在。 前厨师松了口气,迫不及待收起菜刀,再开口时语气就是真的平静了:“使用过的饭盒请不要忘记扔进垃圾袋,垃圾袋请系紧,并在规定时间内放在门前。” “打扰了,祝您用餐愉快,再见。” 两个厨师例行公事说完,也不管盲婆有什么反应,推着车去敲响203的门。 让安溪意外的是,盲婆发现了她,既没有拆穿举报,也没有再给一个眼神暗示,厨师们说完,盲婆就转身回了房间,门都反锁了。 这一次安溪已经可以确定《租客守则》上关于没有邀请就不能有人进门的标准。 无论盲婆是关门还是开门,安溪感受到阻挡是一样的,这比启航的门还霸道! 启航的门污染是钥匙错了进错空间,这里干脆就是没有主人同意,就进不去主人的空间。 安溪将目光落在两个厨师身上,目不转睛看着两个厨师依次送完食物,每送一家就说一遍那段词,送完二楼就去最近的电梯。 厨师们一前一后进入电梯,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一股寒气充满整个电梯里,厨师们反应极快,几乎在寒气出现的瞬间就分别做出反应,刀与冰相撞,冰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就被横切断裂。 但就在他们攻向身前身后寒冰的时候,脚下的冰霜悄无声息爬上他们的双腿,上空被截断的冰块落地的时候,下方的冰霜已经变成冰牢牢冻住他们的双腿,冰还在往上蔓延。 厨师们并不慌乱,刀在手里翻飞,冰屑四溅,他们竟在不损坏工作服的基础上,削碎了所有的冰。 安溪瞬间就反应过来,工作服挡住了冰霜污染的入侵,之后用巧劲削掉了冰块。 冰霜污染既不能侵蚀到两人,也无法困住他们,安溪立刻更换进攻方向。 …… 两个厨师刚处理完冰霜,就感受到一股劲风从上空破空而来,他们背对着背竖起菜刀阻挡,剧烈的碰撞声中擦出一串火星。 在撞击中,厨师终于看清楚了进攻者。 “小宁?” “失控者?” 两个厨师同时出声。 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上是一双陌生的眼睛,里面是从未在小宁眼里看到过的平静,那双眼睛眨了一下,并不疯狂也没有任何失去理智迹象的女音在电梯里响起: “我的孩子失踪了,你们知道凶手是谁吗?” 安溪说完看到厨师防护罩里脸色有瞬间的变化,不等厨师开口,她举着砍刀再次进攻。 她的进攻没有什么招式与谋略,只有力与莽,每一刀仿佛都带着疯狂的同归于尽的戾气,偏偏她的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疯狂,只有平静。 之前在推车后的厨师,也就是说“小宁”失控的二厨师,见工作服上渐渐出现痕迹,不由心惊。 就在这时,前厨师忽然道:“显示器前有东西!” 他是大厨师,与二厨师是同胎兄弟,两人共享污染,还有共感,多年并肩又有异于常人的默契。 因此在发现进攻者的瞬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但已经分配好任务,距离门更近的大厨师负责趁机打开门。 而二厨师顶在前面承担更多的防护与进攻工作,这也是二厨师的工作服出现痕迹的原因。 “你从食客楼出来的。” 二厨师语气肯定。 安溪心头微动。 她的污染与小宁截然不同,甚至还不止有一个污染,他们第一怀疑的却是“小宁”从食客楼出来,而不是有人假装。 食客楼能够改变宿主的污染?甚至能让宿主拥有更多的污染? 安溪没有回答,每一下的进攻也没有任何收力,工作服的防护能力的确厉害,在她坚持不懈的强力进攻下,只留下一些痕迹,而没有任何破损。 “你既然从食客楼出来,就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女儿的事情只有可能跟食客楼有关。”二厨师道。 金属不断碰撞声中,大厨师急促接着道:“没错,公寓不会将任何一个客人推给食客楼,你杀死我们不会给你女儿报仇,只会引起你跟公寓的对抗。” 话音刚落,大厨师就看到砍刀直冲着二厨师面上去,他下意识去挡却慢了一步,在撞击后,一串火星中,另一把刀砍向迎过来的大厨师面上。 下一秒,安溪的刀应声而碎。 “大哥!” 大厨师的面罩裂开一道缝隙。 二厨师怒而攻向安溪,安溪一个旋转,后背对着刀锋,□□与锋利的刀碰撞后却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安溪看着白皙又脆弱的后颈上,一双阴冷的蛇瞳静静注视着敌人,深色蟒蛇纹路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蟒蛇污染下,任何攻击都会反弹。二厨师的工作服没有任何破损,但是他的血染红了工作服内部。 “老二!” 大厨师还没有从自己工作服破损的震惊中出来,就感受到兄弟传来的疼痛。 安溪扭过头看向两人,在两人警惕的注视下,眨了一下眼睛,那张平静屠杀的脸上,忽然扬起热情开朗的笑容,非常热情道:“朋友,帮个忙呗?” 两个共感的厨师,人生第一次同时产生同样的情绪传送给自己的兄弟—— 神经病吧! 第151章 《住房》[5] 安溪+的扮演从某种程度来说, 非常到位,至少在场两个丝厨师毫没有怀疑眼前“疯女人小宁”的身份,甚至觉得她更疯了。 帮忙就帮忙呗, 做什么又打又杀的? 不说怎么知道他们不同意呢! 兄弟两个共感又污染相同, 几乎不需要什么外部交流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与情绪。这会儿两人立刻达成共识:不论“小宁”是原本的病情加重,还是从食客楼出来更疯,都只能说明她距离失控更近了。 失控前的疯子从某些角度上说比失控者更危险。 安溪自然不知道两人在想什么, 但从捕捉到的情绪上看,两人都愿意做一个乐于助人的人。 “我的孩子失踪,这件事必须有人负责。”安溪看着两人,直接道:“我要以你们的身份进去租房找到应该为这件事负责的人。” 厨师们一听总算明白为什么要先打一架, 原来是为了恐吓威胁。要不是事先打了一架,他们根本不可能轻易就答应下来。 现在嘛,犹豫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您的想法完全没有问题, 我们也很乐意配合您, 只是有一个很小的问题, 厨师入职必须要经过门卫的手续。”大厨师道。 二厨师接话, “当然您也可以不入职, 只假扮成我俩其中一个, 但这样也是很难进入租客房间内。” 他低着头, 语气听起来很恭敬:“按照规定, 无论是租客、工作人员还是外来者,在没有当前主人的同意下,是不允许进入他们的房间的。” 大厨师闻言刚想补充, 就感受到来自自己兄弟的情绪,话锋一转道:“当然,我兄弟二人是完全愿意配合您的行动。” 两人所说符合安溪得到的规则内容, 她在二层也尝试过在租客打开房门的情况下进入租房里,结果就是失败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22节 从安溪想要入侵的角度来说是失败了,但是安溪想反过来作为租客,这是非常成功的。 “我也是租客。” 安溪只是道。 大厨师闻言看向二厨师,从“小宁”所说得话来看,她应该是想要以厨师的身份诱骗租客发出邀请。但她恐怕不知道,厨师只负责做饭与送饭,所以厨师不会做这两件事之外的任何事情,以厨师的身份诱引反而更容易被发现问题。 而一旦发现问题,只要是公寓登记在册的人员,不论是租客还是工作人员,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可以直接进行清理。 这也是202的盲婆出现与平时不同的行为举止时,他们立刻进行检验的原因,这不是厨师的工作,是每个公寓人的义务。 相同的,厨师发生异常,租客即使没有能力检验攻击,也会等安全后立刻举报给工作人员。 他可以肯定他弟弟二厨师也猜到这点,但他不知道二厨师不说,“小宁”是疯了点,但她还是公寓登记在册的租客。 二厨师没有理会大厨师繁杂的心思,低着头平静道:“《守则》里没有针对非工作人员穿戴工作服的规则,因此我们并不知道非工作人员是否能够穿戴工作服。” 安溪清楚他提到这个的原因,《清洁工守则》里有明确要求工作期间需要穿戴好工作服,所以她作为非工作人员能不能穿工作服不好说,但是两个厨师,在工作期间不穿工作服是一定是违规的。 “放心,不用你们的工作服。” 安溪一开始就没准备要工作服,那几条规则她记得滚瓜烂熟,之前那话只是想看看工作人员的底线在哪里。 言语会有谎言,但情绪不会,从情绪上看,只要她是没有失控的租客,在不威胁他们自身的情况下,他们的底线还是很灵活的。 安溪说完,两个厨师都愣住了。 不需要工作服,就是说不准备假扮成厨师,那她到底是什么打算? * 301房间门打开的时候,站在推车前的厨师是二厨师,开门的青年男人刚准备将饭盒接过来,身后房间里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今天怎么晚了几分钟?” 301男主人闻言收回手警惕看向两个厨师。 二厨师什么都没有说,将饭盒放在地上拉着推车往302去。 他们又没有被污染,只是受到一点来自内部的威胁,既然没有问题就不需要陷入自证,以免耽误更长时间,影响正常下班时间点。 《守则》没有要求几点几分送到几层几房,但是送饭时间范围是有规定的。 再者,比起301的情侣,还是302的夫妻更难应付点。 果然,301男主人看着厨师离开,没有什么阻拦的动作。 其实他心里觉得厨师是没有问题,谁知道楼下有没有什么喜欢聊天的新租客?但心里这么想,行动上还是转头看向房间里的女主人。 “跟着302行动。”女声道。 302房间开门耽误了一会儿,跟301相同,302两口子同样奇怪厨师为什么晚点,302男主人边开门边问:“二楼有新租客吗?” 二厨师将饭盒递过去,随口回答:“没有,电梯里遇到小宁了。” 302动作一顿,他身后的妻子。 妻子没有看他,担忧道:“她没事吧?听说她早上离开公寓了?” 二厨师道:“暂时正常。” 两夫妻一听安心了些,既然厨师这么说,就说明人既没有失控,也还是公寓承认的租客。 “那就好,人没事就行。” 302说着也没有动,看着厨师将303的饭盒放在303门口,敲响了304的门。 304开门时间更长,在厨师都准备离开的时候,门才打开。 甜子一开门敏锐察觉到周围的视线,一扭头看到301门口站着个青年,302门口站着一对夫妻,三人都盯着她。 甜子头皮一紧,心脏快速跳动,但头脑却是异常的清晰,他们没有任何攻击意图! 甜子所有思考的时间不过一瞬,甜美的面容上露出温婉的笑容:“晚上好。” “好好,你是新租客吧?”302女主人眼球转动着落在甜子身上。 甜子微笑回答:“是的,初来乍到。”她说话间,视线快速且不着痕迹从301与302的饭盒上略过,301的饭盒在地上,302的饭盒在男主人手上。 比较奇怪的是303没有开门,饭盒却在门口放着,中午她没有开门,厨师是直接离开的。她可以肯定厨师没有留下饭盒,因为就在厨师离开不久,厨房就触发了规则里的异常情况,她离开房间的时候,门口什么都没有。 是303特殊,还是她特殊? 甜子思绪飞快转动,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顺势接过饭盒道谢。 她接过饭盒后,厨师直接推着推车进入电梯离开。 电梯关闭后,电梯里陷入诡异又忐忑的沉默,大厨师忽然开口:“就这样?” 二厨师正在思考,闻言回答:“跟我们无关。”说话间四楼到了,他率先拉着推车离开。 大厨师有些纠结看着空荡荡的电梯,想到之前在电梯里“小宁”最后也没有说要怎么做,只是说让他们正常工作。 二厨师将303房间的饭盒放在门口也是给3楼的租客们一个提醒:他们在电梯里见到“小宁”,但是“小宁”却没有跟他们一起出现,最后他们在“小宁”房间门口放下饭盒。 就算是不爱思考的人也应该知道一点,“小宁”还在外面。 —— 厨师离开后,3楼没有人进去,301的男主人看向302夫妻两个,询问:“怎么不进去?” 甜子闻言将目光移动过去,落在302那对青年男女身上,按照蓝星的关系来判断,这对男女应当是伴侣关系,但是魇界也有这种结合的亲近关系吗? 甜子在想到这点的时候,脑中有一瞬间闪过什么——她似乎直接就接受了这个副本的异常,启航也好,公寓也好,这里的本地人比过去所经历的副本中的本地人要更……具“活性”?或者说是更活跃。 忽略那些诡异的地方,这里甚至就像是处在原始状态的蓝星,居民们是封闭在一片小地方的人,这跟其他副本完全不同,根据千百年的探索与研究,可以肯定魇界本地人是不具备这么活跃的思维能力的。 他们有些像是固定的程序,不断重复相同的生活;有些是像移动天灾,存在就是污染与死亡;还有一些不会移动的存在,那些几乎无法靠近,靠近就被污染…… 那么她是怎么就这么自然而然接受这里的异常,并开始调整自己的行为习惯,按照这里的风格开始行动? 她跟其他玩家都是认识到这里的不同的,但是,接受太快了。 这就让甜子想到“梦魇”这个名字的由来,对于从梦魇离开获得新生的人们来说,这里就像是一场梦,清醒之后这里经历过的一切就会像是隔着一层纱雾,朦朦胧胧记不真切。 现在这种情况,是否也是这个原因呢? 梦里经常会发生一些与现实逻辑相悖的事情,但是身处梦中的时候即便察觉出异常也会很轻松接受,并且顺着异常行动。 她之前的状态不就是这样吗? 甜子脑中思绪翻转一遍又一遍,最后决定还是按照之前的行为继续行动,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突然醒悟,难道仅仅是因为发现302是伴侣吗?不可能这么简单,她的室友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也很友好,告诉她很多启航八卦,其中就有一班的班主任与女寝搓澡阿姨是一对夫妻,当时她听到也没有什么感觉。 总而言之,不知道为什么觉醒,但既然觉醒之前的行为举止能够让她在这里安全生存,那么安全起见她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 甜子想了很多,时间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在另外两个租客看来,甜子只是出了几秒的神。 302女主人回答完301问话之后,正好看到甜子回神的样子,关切道:“中午没有听到你出来拿饭,没事吧?” 甜子先道谢关心,不着痕迹略过这个话题,因为她不知道这种话题的仔细谈论会不会引起某些东西的注意。 “姐您也知道我刚来,不懂事,送饭是必须租客出来拿饭吗?”甜子将话题转到自己奇怪的地方。 “离开视线的饭菜不能吃。” 302女主人道。 甜子闻言瞬间就联想到好几条《租客守则》上关于食物的规则,但那些规则都不如眼前租客说得具体。 她心知这是租客自己的观察与经验,由衷感谢道:“谢谢您的提醒。” 女主人哈哈笑了两声,眼球从眼眶挤出来。甜子看到那颗眼球后面连着血色丝线,面对她的那面裂开一道口子,一只具有眼皮眼睫毛的眼睛在眼球上长了出来,她看着那只眼睛又或者是那只眼睛在看着她。隐隐约约中,甜子好像听到了窃窃私语声,那声音来自……来自…… “啪叽” 眼球被男主人按了回去,甜子眨了一下眼睛,轻语声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你们在这等着吧,我回去了。” 301男人说话间提着饭盒回房间去了。 甜子闻言反应过来,几人留在走廊是为了等303租客回来,因为“离开视线的食物不能食用”。 “303租客不在家吗?”甜子问。 女主人正在揉眼睛,听到这话叹气道:“303的租客,你估计见过。她下午还敲了你家的门。” 甜子瞬间联想到那张在猫眼扭曲下失真的脸,紧接着她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在特别安静的情况下,她在房间里贴着门能够听到走廊里一些开关门的声音,以及推车移动的声音。换句话说,其他租客也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甚至因为魇界居民的特殊性,他们能够听到的声音更多。 所以女主人知道303租客敲了她的门,而她因为在被敲门之前在卧室里,且听到303女人所说的话之后,又回到了卧室——她是不知道303租客除了敲她的门之外,还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是303租客,”甜子面露愧疚,“我当时有点害怕……她想知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今天才到这里。” 甜子不知道那些言语会刺激到租客,所以她尽可能模糊所有能够模糊的信息。这样的言语还有一个好处是,能够用有限的信息换来更多的信息,当然也有激怒对方的风险。 说话含含糊糊是有概率导致对话人不喜甚至憋气的,而魇界人大概率不会憋气。 但让甜子意外的是,302既没有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也没有因为她含糊的话语生气,她话锋一转说了另外一件事: “你有没有在房间里看到一张纸条?” 甜子:“?” “看来没有。”302男主人道:“别等了,她大概是不想吃晚饭。” 302女主人刚要回答,她右眼那颗掉了一次的眼球上裂开一道缝隙,一只结构完整的眼睛长出来。 “我看到她回来了。” 女主人道。 男主人一愣,回过神后以最快时间拉着女主人回到房间,并且反锁上门。他是没有看到人但不妨碍他对妻子污染特性的信任。 甜子动作也极快,几乎在302男主人行动的瞬间就跟着回房间,她同样反锁上了门。 但她这次没有躲进卧室,而是贴在门后听走廊的声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右眼里的眼球上悄无声息裂开一道裂纹。 …… 走廊里什么声音都没有,302里女主人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丈夫就问:“你看到人在哪里?” 妻子因为污染被动触发,反应慢了两拍,开口时脑子都没有回过神,嘴巴一张一合: “就在我身后。” 她说完愣了一下,陌生女声从她背后响起—— “你在找我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23节 第152章 《住房》[6] 声音响起的瞬间, 302夫妻两人的污染同时触发。 女人两只眼球尖叫着从女人眼眶里脱离,男人大张着嘴巴,长长厚重的舌头垂落下来, 舌上裂开一道道口子, 一只又一只眼球从裂开的缝隙中挤出来。 那些眼球,像一串被无形线串联在一起的“珍珠”,顺着线的方向滑动, 而线那头是女人尖叫着离“眶”出走的两颗长眼睛的眼球。 与此同时,妻子被丈夫拉到身侧,她一离开,原本在她身后的人暴露出来, 那是披着黑发穿着白裙的女人。 “小宁?”男主人震惊:“你怎么进来的?” “真可爱。” 安溪没有回答,看着粘在自己身上的眼球夸赞。这些眼球最开始的目标是她的双眼,准确说是右眼, 但是刚凑近就被沉寂的右眼污染威慑住, 紧接着它们又涌向左眼, 安溪左眼上是没有什么污染, 但是左眼旁边有个越来越霸道的红花污染。 最后眼球们落在白裙上。 “就是弱了点。”安溪评价。 图书馆的管理员也是眼球污染, 他的污染比眼前这个攻击性强太多了, 但明显没有眼前的污染……活泼? 打不过还会自己找安全的地方挂着。 安溪评价的时候, 两夫妻分不出心神产生什么情绪, 他们既震惊对方怎么能在不被邀请的情况下进入房间,又震惊对方的污染似乎变得深不可测了。 “小宁,晚饭吃了吗?” 妻子召回眼球, 将眼球按压回眼眶里,说话时尽可能平静,但仍旧能听到说出前两个字的时候有明显的颤抖。 “没呢。”安溪老老实实回答, “忙着研究怎么进去不让进的门,没来得及吃饭。” 说话间目光移到两人饭盒上,在两人惊恐的视线下,推门走出去,两三秒后又提着饭盒走进来,高兴道:“那我们先吃饭吧!” 安溪是真高兴,她的实验成功了。 她的办法非常简单,核心就是交易污染。 首先将饭盒交易成为自己所有物,然后301尝试能否以此为锚点,将自己带进去。可惜301租客提进去盒饭之后,安溪发现门的阻拦仍在,这个办法失败了。 再之后,安溪尝试阴影化藏在302饭盒上,把自己跟饭盒绑定交易给302租客,然后被302租客带进去。 这是安溪第一次这么做,然后就失败了,因为里面有一个无法改变与解决的问题——安溪的交易污染是要公平的,起码是安溪价值观里的公平。但在安溪的价值观里,在她所接受的教育中,她是无价的,是最好的,是任何东西无法替代更无法交易的。 不过这难不倒她。 她把两个房间的所属权交易了。 换句话说,现在302的所属权是她,303的所属权是夫妻俩。 因此,不是她被邀请进入302,是她同意302的夫妻进入302。 安溪成功了。 但她心里清楚,她的成功不是因为她有多么聪明钻了规则的漏洞,而是因为她的污染比公寓规则强大。 正如她所学习并告诉丸子君挽夏的,“规则就是规则,一秒不能多,一秒不能少。” 想要钻规则的空子,想要打破规则的桎梏,只能是你比规则更强大。 要么你足够聪明,要么你足够厉害。 安溪打开饭盒。 按照规则,脱离公寓人视线的食物不能吃,但是这些饭盒都被她的污染交易为所有物,她本人更是比侵入公寓的污染更强悍,所以她可以承担吃了的后果,这条规则就对她无用。 太好了! 在山里钻了这么多年规则的空子,现在终于能用毫不费力的手段解决规则问题了。 安溪遏制不住眼里的笑容,嘴角的得意,每吃一口就不由自主由衷赞叹自己: 【我真的好强!】 【我真优秀啊!】 【原来思思她们当面考核的时候是这种感受吗?】 …… 一无所知的夫妻两看着安溪吃口饭一个表情,喝口汤一个表情……几分钟下来,脸比嘴还忙。 两人从一开始的忐忑,到后来的麻木。 这样复杂的情绪,失控的人是不会拥有的,看来厨师的信息还是准的,人确实没失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导致脑子出了点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一声不吭。 他们没说话,但是情绪犹如实质,安溪抬眼看向两人,奇怪道:“你们怎么不吃?” 她特意去拿自己那份饭,就是想着两人也饿,才没抢他们的口粮,怎么现在看两人好像不饿。 “吃!吃!”女主人道。 她扒了两口也不咀嚼直接吞咽下去,犹豫看着“小宁”,看她吃饭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安溪压了压嘴角,没有回答并且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你们房间里没有任何我女儿的气息残留,但我想问问你们,对于她失踪的事情知道多少?” 对于小宁女儿的气息,在303房间里就能够捕捉到,但其实确定302没有小宁女儿气息,并不需要知道小宁女儿气息是什么样子。 公寓规则就导致,一般情况下有租客的房间里,不会有租客之外人员的气息存在。 302里只有夫妻两人的气息。 安溪扒着饭菜,抬眼看着两人。 公寓的饭菜味道跟学校的又有点不一样,山里的饭菜乱炖更多,要不就是一些肉干肉汤之类的,学校的饭菜主食花样更多,有米有粉有面,至于公寓的饭菜,安溪只吃了一顿。 是盒饭的形式,里面有一份主食,一份青菜汤,一份炒素菜,一份肉菜,一份肉炒素。 其实这里有很多食材,安溪都不认识,甚至有些食材只靠看根本看不出是菜还是肉,比如那份素菜,看着像某种蓝色的肉质,吃到嘴里发现口感更像是有嚼劲的树皮。安溪因为口感单方面认为这是素。 那份肉菜的口感,安溪没能从记忆里找到能对上的肉质,这个肉菜是酸甜口味的,闻起来有点羊肉的膻味,吃起来更像是鱼肉。 主食是米饭,口感跟崇井小区的大米不太一样,挺香。 还好没有对两个厨师做什么,安溪盘算把厨师拐走的概率有多大。 “其实孩子丢了之后,我们也帮忙问了其他租客,一些工作人员也问了。”女主人道:“但奇怪的是,没有人看到,就好像她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安溪最后喝完汤,将饭盒收拾好,闻言道:“我们都清楚这不可能。”顿了顿,她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304的上一任租客是什么时候退租的,又是为什么退租?” 甜子今早还住宿舍,她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是课程需要,且说明今早之前304是空的。 两夫妻奇怪“小宁”为什么问一个她自己知道的事情,但他们也没有多想,从食客楼回来的人都会有各种变化。 “应该是你女儿失踪第二天,”男主人道:“那天早上我扔垃圾的时候看到他空手出来,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早上出门之前没有顺手把垃圾带出来基本上就是不准备回来了,所以早上“小宁”的离开没有引起什么注意,能记得扔垃圾,还遵守公寓规则,就仍是公寓租客。 “我敲过他家的门。”安溪道。 安溪不知道“小宁”做过什么,但是孩子失踪后,她一定敲过这层楼的所有租房的房门。 “是啊,他还邀请你进去找了。” 安溪的视线落在女主人身上,她轻声道:“是啊,只有他允许我进去找孩子。” 她说话时,目光锁定在两人脸上。 这句话是她猜测的,但显然她猜对了。 男主人皱了皱眉头,女主人倒是很坦然:“你知道的,除非房间里出现不可抗因素,我们是绝不可能放外人进来的。” 女主人说到这个就有说不出的感觉,租房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私人的领域,像她虽然同情孩子失踪,事后也帮忙询问查找,但是让小宁进房门搜查,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304的前租客为什么会同意甜子进去搜查呢? “所以,‘我’再也没有怀疑过他。” 安溪若有所思,除非304的租客是蓝星人,否则他绝对有问题。 她们世界的人都有污染,本能就是扩散与侵蚀,对私人领域的维护不是因为性格这么简单,更是生理与本能的驱使。 安溪站起来,微笑道:“多谢款待,麻烦把饭盒放在03门口。” “你去哪?”女主人紧张道。 “我?” 安溪的身影消失在304中,她的声音却仍旧回荡在304里: “我去找答案。” 第153章 《住房》[7] 甜子有些头疼, 像是神经隐隐作痛,又扯着眼睛酸胀不已,她按了按太阳穴, 确定走廊里没有其他声音, 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着眼睛缓了缓。 在她对面电视黑色屏幕上,倒映着她端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她眉头紧锁闭着左眼, 看起来正在忍受某种痛苦,只有右眼,眼球从眼皮里挤出来,眼球正中央有一道想要睁开的缝隙。 那只眼球左右转动着, 忽地某个瞬间,这只眼球的视线对上了电视屏幕里的眼球……甜子猛然惊醒,惊恐不已左右环顾着房间周围, 最后视线落在对面的电视屏幕上——她刚刚看到了自己, 让她恐惧的是, 她看到自己右眼的眼球从眼皮下挤了出来, 从视觉上看, 她的眼皮紧闭着, 眼球却在眼皮外。 黑屏上的身影并不清晰, 起码看不出右眼有什么异常, 甜子犹豫看向卫生间,卫生间里是有一面镜子的。 且不说她刚刚并没有睡着,就算睡着了, 魇界里也不存在梦,现在要么是她的眼睛出问题了,要么就是她的精神出问题了。 介于之前302女主人的眼睛, 她很有可能当时就被污染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种污染是只对眼睛有影响,还是说还有其他威胁,比如一个连环的污染,她感受到眼睛问题前往卫生间查看,而查看本身就是污染加重的途径。 甜子犹豫两三秒中,最终还是决定前往卫生间查看。 黑屏同样能照出身影,只是没有那么清晰,如果镜子是途径,按照魇界的风格,黑屏也不会被排除在外,且《守则》中并没有提到过卫生间相关的规则。 甜子没有再犹豫,起身前往卫生间,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动身的时候,天花板上一道阴影紧跟其后进入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甜子对着镜子观察右眼的眼球,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奇怪。”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24节 甜子不解地看着镜子里的右眼。 镜子里的甜子右眼的眼球飞快转动着,而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不,准确来说对于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点,甜子充满了疑惑。 甜子伸手触碰右眼,手指下是湿润滑腻的触感,但显然眼球更加敏感,因为外物触碰不断给大脑传递不适的信号。 “触碰也正常?”甜子放下手,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忽然她想到什么,往后退了半步,缓缓闭上双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镜子里甜子双目紧闭,脸色严肃,看起来就是一个略显紧张的样子,但她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右眼的眼球悄无声息从眼皮下钻出来,眼球一开始只是轻微转动,但是甜子始终没有动静,呼吸与心跳也都很正常,眼球的转动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开始拉扯着往外。 但这一次,这只眼球始终没有跟镜子里照出的右眼眼球对视。 它在修补上一次的错误,它在进步。 甜子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十分钟了,若不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很难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还清醒着。 随着眼球的不断转动,眼球与眼窝的距离越远,某一个瞬间,眼球转动的时候,视线扫过天花板,与天花板上一片阴影里睁开的眼睛短暂对上了目光。 眼球瞬间往眼眶里钻,但比它速度更快的是甜子的手。 只见镜中甜子一眼紧闭,左手抓住右眼眼球,右手不知何时握住一把水果刀,一个呼吸间,她生生切断了右眼眼球与眼窝的衔接。 剧烈的疼痛几乎令她晕厥,但她的左右仍旧牢牢抓住那颗眼球。 学校里有相关课程,若是被污染的只是局限于某一个器官,可以及时切割其器官以延迟污染蔓延,运气好甚至能够直接阻断污染蔓延。 甜子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怎么样,她将眼球扔进马桶冲走,如果时间更晚一点,她可以将其扔进垃圾袋放在门前等待清洁工带走。 但是现在距离扔垃圾还有几个小时,她不可能跟一个被污染的眼球在同一个空间待这么长时间,更何况她还从那个眼球的视角上看到了阴影里的眼睛。 甜子冲洗干净手跟刀刃,将刀刃清理干净之后妥当放好。 这把刀具是室友林念湖送给她的,看起来像把水果刀,实际上据林念湖所说,这把刀的刀片是她从医务室拿到的,是上一任医务室某个学生工作人员使用过的。 林念湖当时神神秘秘用她一嘴的嘴巴说,上一任工作人员用这个刀片救过另一位转学生。 甜子从林念湖的态度看,猜测另一位转学生估计是玩家。 真不可思议,启航之前就有玩家跟本地人取得了“友谊”?而这一点,无论是民间还是官方都没有任何消息流出。 这是因为这些人都没能活着回去,还是说她们的状态跟她一样,在魇界中时就如在梦中,精神受到某种影响导致离开后上报的信息也是被影响过的? 至于有没有可能有人因为友情故意隐瞒—— 甜子割下内衬包扎好右眼才睁开眼睛,看着镜面模糊的景象,低下头吐出因疼痛咬破的血肉。 她不怀疑有人会因为利益对上隐瞒,但她并不觉得会因为友谊隐瞒。 一个是因为进入魇界并不能指定副本,所以无论上报什么,能影响到启航里某一个存在的可能性很小;另一个就是很现实的食物链问题,狼对羊的友谊有一定的可能是纯粹的,因为它在食物链上层,但羊对狼的友谊就要考虑很多了。 在魇界,玩家跟本地人就是食物链的关系,只是有些本地人“吃素”。 这是每一个受过教育的蓝星人刻在血肉里的常识。 …… 甜子包扎好之后,没有在卫生间逗留,直接就准备离开。她当然也看到了那只在阴影里睁开的眼睛,但就因为看到了才要装作没有看到。 身上被污染的部位还可以依靠自己清除,尚未污染到自己的诡异,最好还是不要惊扰。 甜子在卧室磨蹭了一会儿,几分钟后假装伤口,也不是假装,就是伤口非常疼痛,她捂着伤口匆匆从卧室出来直奔房门,就在她按下门把手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惊恐发现她打不开门。 门上并没有阴影,也没有多出或者缺少任何零件,更没有变成任何不认识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打不开房门。 这很不对,按照《租客守则》里的内容,在租客还是房间主人的时候,租客应该拥有房间完整的权利,阴影是怎么入内她不知道,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思考,但是她为什么出不去了? 甜子几乎立刻就想到两个可能,一个是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用某种手段阻隔了她对房间的权利,第二是不论因为什么,她不在具有房间所有权。 甜子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从《租客守则》的规则来看,公寓应当存在起码两种对抗的阵营:一个阵营是来自公寓内部,是保护租客的,也就是明面上的工作人员;一个阵营不知来源,只从规则看疑似是通过食材传播污染。 《租客守则》里说得非常清楚,租客在房间里是非常安全的,就算出现一些问题,也有明确的解决办法,这说明房间安全仍在公寓掌控之中,进一步来说就是公寓仍掌握着租客入住与退租的权利。 假设是第二种可能,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了房间的所有权,这只能说明公寓失去了对房间的掌控,那么公寓就不再具备保护租客的能力。 甜子认为公寓对租客的保护还在,这位“客人”只是使用了某种手段钻了规则的空子,否则她不会还站在这里。 甜子站在原地思维转了好几圈,扭头看了一眼时间。 【19:54】 晚上垃圾是22:30由清洁工清理,之后就是22:50保安锁门巡逻,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显示有其他的时间点还有工作人员会出现在楼层里。 靠定时工作的工作人员求助是不行了,甜子回到卧室半躺在床上闭着仅剩的一只眼睛,边忍受着疼痛边思考《守则》的内容。 《守则》规则不算少,但那是有可能保命的东西,她已经背诵下来了,只是使用率还不算高,无法做到对每一条都能随取随用,她还在再想想。 甜子从头背诵一遍下来,很快就想到了能够利用的规则。 【警报设备】 《守则》第1条与第4条里都提到假设出现诡异情况,可以启动警报设备等到工作人员来处理。 问题就是,两个规则里所说得警报设备都出现在走廊,而她现在最大的困难正是无法离开房间。 但是在房间里有一个只能锁上的随时都有可能有问题的厨房,房间里难道会没有相应的警报设备吗? 退一步来说,就算房间里没有这个设备,她这个房间中午的时候因为厨房出现异常,找过门卫,而门卫的处理办法是将厨房挡住。 甜子的呼吸渐渐匀称,心脏的跳动也不在像之前那么急促。 中午的时候门卫没有按照《守则》要求给她更换房间,这或许是因为没有空房,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但是门卫到底是处理了房间里的异常,说明他仍旧是《守则》上所说得那样,能够正常工作的可靠存在。 既然如此,他会不会关注跟异常共处一室的304呢? 甜子渐渐安心下来,现在就看那位客人的目的是什么了,她现在可以什么都不做,一直等到22:30清洁工上班,在这之前,如果客人想要做点什么,她完全可以打开厨房的遮盖。 就算两个打不起来,也能通知给门卫。 当然,想要驱狼吞虎是有被其中一个,甚至两个撕碎的风险,但是也有成功的可能。 就算最后难逃一死,她也得做点什么,带走一个。 第154章 《住房》[8] 304里没有甜子之外人员的气息, 就像是601,安溪进门之后,房间里没有上一任租客的气息残留。 虽说这样就少了一条线索, 但知道304上任有问题, 也不一定非要从房间里找答案。清洁工、厨师、保安这些跟租客住在同一栋楼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有可能知道一些线索的。 安溪现在好奇甜子,甜子是被302租客污染了没错, 她在明知道304里有很大概率没有上一任租客信息的情况下,仍旧选择过来,就是想来帮忙的。 但她没有想到甜子有能力自己解决污染,虽说手法粗糙但解决还算彻底。 这里就有另一个问题——沐辛然她们当初并不知道可以依靠清除被污染器官保证自己的安全, 否则君挽厦后脖颈的灼烧不会一直存在,沐辛然在发现自己被污染后不会想着自己死亡。 他们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吗?为什么有人知道解决污染的办法,而有的人却不知道? 安溪看着甜子打不开房间又回到卧室, 她可以确定甜子一定是知道她就在租房里, 但甜子的处理方式竟然是不做处理。 但是安溪的目的并不是要吓唬自己的同学, 她想了想, 从阴影里出来, 非常礼貌敲了敲卧室的门:“你好, 请问我可以吃你的盒饭吗?” * 甜子听到声音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是她不回答那声音就一直存在,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声音听起来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但她无法去思考判断这声音的来源—— “你好, 请问我可以吃你的盒饭吗?” “你好,请问我可以吃你的盒饭吗?” “你好,请问我可以吃你的盒饭吗?” …… 甜子不确定这是不是精神污染, 因为她并没有感受到生理上的不适,但那声音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影响。 在声音坚持不懈响了十分钟之后,甜子走到房门前,敲了一些门。 她并不在意那盒饭给谁吃,她在意的是出声答应的后果。 但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浪费粮食会不会触发隐藏规则,像启航高中食堂路就有不能浪费的标语。 这甚至不需要专门写一个规则出来,一个常识就能让玩家吃尽苦头。 不拿盒饭,有概率触发租房里厨房的异常,拿进来盒饭,玩家又不需要吃饭,尤其是在这种明知道食材有概率成为污染源的公寓里,任何玩家在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都不会选择吃饭。 外面有人帮忙解决不一定是坏事,当然这里还隐藏着无数看不见的危机。 每一个选择都是将生命放在赌桌上的豪赌。 甜子贴在门前轻轻深呼吸,不知是缓和眼睛的疼痛还是放慢心脏急促的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厅里除了几不可闻的咀嚼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客厅里不再有其他的声音,她一动不动又等了很久,客厅里始终没有任何声音。 甜子没有放松心神,而是按照过去的经验,缓缓移动身体检查身后、头顶以及房间所有能看到的地方,确定自己周围没有多出一个人,也没有多出一片阴影。 检查完这些之后,甜子往后稍微退了两步,看向门缝隙,她转身准备关上卧室的灯。 然而就在她转头的瞬间,房门被敲响了。 甜子心脏猛地一缩,等她从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吓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脸色变得更白,因为她想到另一件事—— 敲门的声音不像是从门外传来的。 敲门的声音来自室内! “你的心跳很快。” 声音贴着甜子的后颈吹拂过来,是熟悉的女音,甜子终于想起来这声音在哪里听到过了:“303租客?” “啊,是我。”那声音道:“多谢款待。” 甜子顿了顿,问:“要再坐会儿吗?” * 安溪跟甜子面对面坐在客厅里,从甜子认出安溪的身份之后,她那些恐惧似乎全部消失了,甚至热情款待安溪到客厅里细聊。 安溪也不是个腼腆的人,但是她现在披着“小宁”的外壳,于是安溪微微低头,并不正视甜子的目光。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25节 甜子真有那么坦然吗? 也不是,她只是再次将自己的生命放在赌桌上。 甜子道:“你好,我叫甜子,今天刚搬来的。” “小宁。”安溪道:“我的孩子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我的孩子。” 甜子不着痕迹吐了口气,缓解疼痛与紧张,脸上挂上担忧的神情:“孩子多大?什么时候不见的?不见之后有没有找人问过?跟工作人员沟通过吗?门卫那边呢?” “你现在不要着急,孩子还等着你去找她,公寓就这么大,公寓楼只有一个入口,一定可以找到你的孩子的。” 安溪闻言抬头看向甜子,她怎么忘了,最擅长做阅读理解的分明是这群人啊。 “我的孩子几天前失踪了,失踪第二天304上一任租客就退租离开了公寓。” 甜子愣了下,下意识道:“我住进来之后,这里没有任何人住过的痕迹。” “我知道,”安溪冷静道:“失踪当天我问过三层所有的房间,只有304的租客让我进去查看。” “他有问题。”甜子道,“如果没有第二天退租的事情,还能说这人可能格外有同理心,但是第二天就退租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算是蓝星,也不可能因为你家孩子丢了就来我家搜查,除非是官方人拿着通知上门。 什么人才会这么做? 一个是确实有同理心或者是不想起争执,另一个就是参与者,或者说是知情者。 安溪继续道:“除此之外,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没有见过我的孩子,三层住户们只知道我的孩子的确出现在走廊,但之后就没有什么声音,他们以为孩子是回家了。” 这是安溪通过已知信息与后来搜查推测出来的。 “正常情况下,她不会离开三楼是吗?”甜子问。 安溪点头。 从303里存在的信息来看,小宁的状态非常不好,安溪翻找到的药瓶有没有用处不好说,但确实证明小宁的污染已经到了很危险的程度。从安溪得到的信息推测,小宁的孩子会到走廊其实也是为了避开母亲“发病”现场。 安溪在离开302之前问过夫妻两个,得知小宁的孩子的确是每天在固定时间出现在走廊,且每次都蹲在303门前,每次大概十几分钟,然后自己推门回去。 这进一步验证了安溪的猜想。 “实际上,她每天只会在门口呆十几分钟,最长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安溪补充。 甜子没有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思考片刻说道:“也就是说,三层的人都知道那孩子每天都会在走廊,且孩子自己在正常情况下不会离开三楼,甚至不会离家303房门太远。” 安溪听着甜子分析,发现她停下来抬头看过去,这一抬头却看到甜子不知道是不是伤口疼了,正小口抽气。 “你还好吗?”安溪道:“如果你能找到关于我女儿的线索,我可以给你一个能够止疼的药物。” “从启航医务室得到的药膏,能够快速回复伤势,曾经有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使用过。” 甜子惊骇地看着安溪。 这段话的信息实在恐怖,【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她知道她,他们来历不同。 不对,按照启航以及这个公寓本地人变现出来的“活”的样子,302的租客能够根据规则找到对自己生存更有利的线索,303的租客又为什么不能发现他们这群蓝星人的异样呢? 只要具有思考,就很难掩盖不同。 就像这个副本,它到底跟其他副本多了什么,才能让这个副本的居民跟其他副本居民差别这么大? 这件事太令人惊骇,以至于另外一条信息反而不那么让人惊讶。 甜子借助疼痛喘息几秒钟,给自己拖延了一些思考的时间,很快她就做出决定:无论这个副本有什么不同,居民有什么不同,信息又有多么惊骇,她当前最重要的是能活下去。 只有活着这个前提,才能够有后面的事情。 甜子想到这里看向安溪,神情多了几分真诚:“多谢。” 302的这个租客是有些诡异,但她并没有做出任何真正伤害她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的态度。 她在解释药膏的用途,甚至补充说明有她的同伴使用过。 她亲和的态度,让她的不请自来都变成了另一个角度——能突破规则进入他人租房,说明她很强大。 甜子需要得到这位租客的友谊。 所以她不能拒绝这位租客友好的帮助,成为被帮助者也是一种拉进关系的方式。 “但我不是因为伤口疼,而是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安溪闻言立刻思考刚刚所说信息,“你的意思是有人用污染悄无声息将孩子带走?” 这个可能无论是安溪还是小宁,又或者是其他邻居都想过,因为这是唯一的可能。但是小宁当初不可能不去找,302的租客也问过其他租客,使用污染不被发现将孩子掳走是有概率成功,但是他是怎么做到能一直不被发现离开公寓的? 这是她们想不到的地方,也是小宁怀疑不止一个人动手的原因。 “不,我的猜想不是这个。”甜子道:“你知道我的不同,就应该知道我对你们的污染不太了解,所以我的猜测跟你们截然不同。” 安溪看着她。 甜子也没有卖关子,实际上她说这几句废话就是在整理思路,斟酌用词:“304上一任租客打开房门让你查看,你在304的房间里没有找到孩子,但是这个时候他对你来说应该算是可以信任的人吧?” “他在这个时候有没有说一些话,比如孩子在走廊出事,最大的可能还是三楼的人,甚至有可能就在三楼里,不然依靠你们的敏锐程度,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安溪不是小宁,她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也不是刚下山的时候了,甜子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她大概知道甜子的意思:“你是说304将我的注意力引到其他两个房间里?你觉得那个时候孩子已经被带到其他楼层了?” “假话想要让人相信是真的,最好是真话里只有一个假话,”甜子感受口腔里血腥味,感受着口腔伤口的疼痛,声音有些干涩道:“我怀疑当时那孩子就在走廊。” 第155章 《住房》[9] “这不可能!”安溪道:“走廊就这么大, 小宁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的孩子。” 安溪说完就冷静下来了,她从挎包里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熟悉的甜味补充能源的同时, 更将她从“小宁”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甜子说得猜测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这就能解释304开门的意图。 “走廊里有消防设备。”安溪站起来,她将药膏放在桌面上,“多谢你的提醒, 有事情可以到303找我。” 甜子从学校到这里,靠她自己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学校的课程安排,既然是学校的课程, 她在这个公寓所呆的时间就不会太长。 “按照这个猜想304的人一定有参与,那么他第二天离开,可能就是带着孩子离开, 也可能只是吸引注意力的幌子。” 甜子快速说自己的猜测, 她没有说要跟着一起的事情, 毕竟检查那些东西说不定也要使用一点魇界人的能力, 而那些能力对他们蓝星人来说, 只是观看就有被伤害的可能。 安溪点了点头, 她不仅要去查走廊, 还要去找两个租客询问小宁之后是否一直叫门想要进去查看, 这能从侧面去验证甜子的猜测——304的上一任租客在诱导小宁。 * 安溪在查看走廊之前,先用交易污染将301交换给自己。 现在302跟301的所属权是安溪,而303跟601的所属权归302、301原来的租客, 304的所属权还是甜子。这么一来301跟302的租客的所有动作都在安溪的视野下,而304的甜子在房间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在明知道走廊有动静的前提下还出来查看。 同时安溪用警戒污染将三楼所有出入口全部封闭。 做好这一切之后, 安溪一边用污染扫荡整个空间,一边来到消防设备前。 消防设备整体是镶嵌在墙壁上的一个箱体,里面的设施都是污染存在之前的设施设备,是完整的灭火装备,但是现在的世界用不到这些了。 普通的火焰无法在有污染的楼里燃烧起来,而普通的水也无法熄灭有污染的火焰。 但是无论是安溪自幼生存的山村还是启航高中、崇井小区、原员工楼,又或者是眼前这所公寓,都保留这些历史设备。 所以安溪看到设备的时候没有给它过多的关注,她潜意识认为这是正常的,就像是普通的桌椅板凳无需注意。 虽然规则里也出现了,但是安溪同样没有多想,她认为是公寓规则给予了普通设备以污染,正如规则里所说的,设备的运作的前提是有公寓给予污染能源供应。 小宁的孩子会被藏在里面吗? 走廊并不大,安溪的污染已经扫荡好几遍,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又或者原本是有的,但是现在已经被扫干净了。 现在只剩下眼前这个消防设备。 安溪没有犹豫,直接打开消防箱,箱体有两个柜门,上面的柜门是透明材质,是能够在特殊情况下人力砸开的,下面柜门是不透明的。 消防箱里的设备大同小异,看到透明柜门里有什么,大概就能知道下面里面放了什么。 两个柜门都被打开了,没有什么异常,这个异常包括不限于少了东西、多了东西,或者是有什么残留的污染、人的气味……全都没有,看着再正常不过。 这就是问题所在。 这些设备想要起到相应的功能效果,就必须有污染能源支撑,但是现在这些设备什么污染残留都没有,说明这就是摆设。 《守则》上有明面上的规则表明:【公寓基础设施绝对没有问题,每一层都设有独立污染能源以及消防与警报设备,每周都有工作人员定时检查能源储备以及消防设备状态。】 这条规则甚至在《守则》第一条。 从这条规则不难看出正常状态下,这些设备都应该是运作的状态,因此现在是不正常的。 是工作人员有问题,还是有人钻了定时的空子? 不过现在这些对安溪来说都不是最紧要的问题,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这些设备的不正常跟小宁孩子的失踪有没有关系,有多大关系? 安溪依次检查了所有的设施设备,只发现一个问题,消火栓栓口有水渍残留,水渍用眼睛跟鼻子检查是没有什么污染的水渍。 安溪没有用舌头,她在想要使用这个办法的时候,强行停住换了个办法。 安溪用交易污染将这点残留的水渍交易给自己,获得所有权后尝试容纳污染,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会容纳过来一些飘落在水渍上的空气里的污染。 三四秒后,安溪睁开眼睛,污染没有容纳成功,因为残留实在太少,无法满足容纳的条件,但是这个过程里她感受到了污染特性: 一种流体污染能将小于自身体积的东西包裹起来,被包裹的物体在被包裹的过程中不仅气息污染被完全隔绝,还能如流体般。 换句话说,小宁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被这种污染包裹着从消火栓顺着管道离开,就算没有顺着管道也能躲在这里,等到走廊没有人的时候再离开。 最可怕的是,如果小宁的孩子被包裹的时候有意识的,那她就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听着她母亲一遍一遍询问自己的下落。 * 安溪回到302门口敲门的时候,302的租客在确定安溪的身份之后,没有犹豫就给安溪开了门让安溪进去。 安溪站在房门前,直奔主题:“孩子失踪后,你在房间里都听到了什么。” 她道:“我要知道你知道的全部细节。” 安溪并不需要去解释什么,强大本身就足够让有所怀疑的人去为自己的怀疑进行解答。 她现在有点知道虞扶风喜欢当谜语人的原因了。 在抛开单纯的性格原因之后,要么就是他知道的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多,要么就是他要用重重叠叠的迷雾去遮掩他最深的秘密。 正如安溪所想,夫妻两个好似没有任何怀疑的,毫不犹豫开始回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26节 “那天我们最开始听到声音,是开门的声音,当时我们没有多注意,以为是那孩子回房间了。但是迟迟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再然后就感受到走廊污染覆盖。” 他们最好用的方式是污染,在遇到任何情况的时候最先想到的解决办法也是使用污染。 “那应该是你在用污染搜查孩子的气息。”女主人道:“当时我们并没有出去,只是在房间里关注。”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安溪,补充道:“我们在房间里,走廊的气息会更纯粹。” 安溪点头,这话没有错,租客们并不常在房间外行动,走廊里存留的气息能准确到个人,这种情况下,不参与确实是一种帮助。 “然后呢?” “从我们听到的信息来看,你当时应该是准备搜查电梯跟楼道,但是这个时候我们听到了开门声,从声音距离判断,是301。” “301?” 安溪愣了下,不是304。 “我们确定是301,是那个小伙子出来问怎么了。”女主人道。 男主人补充:“301是对情侣,几个月前搬进来的,那家的女孩应该污染出了什么岔子,从不出现。” “扯远了,”女主人把话题拉回来,“然后你顺势问他有没有见过你的女儿,他说听到小女孩开门的声音,就在你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我听到另外一道开门声。” “这一次是304开门,”男主人接着说道:“304的租客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等一等,”安溪忽然想到什么询问:“头发灰白的老人,污染外具化跟老鼠有关?” 三娘的公交车上就曾经有这么一个说是知道谁带走小宁女儿的乘客,是个头发灰白污染外具化类似老鼠的老人,但她记得那个老人说自己住在一楼。 规则上明确说明,一楼没有租房,而她亲眼所见一楼只有一个杂物间一般的房间。 “老鼠?不是啊,应该是跟水有关吧?我记得有一次他露出一点异常,清洁工例行检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防护手段是水。” “我说得特征你们有印象吗?”安溪问。 “没有,我们最近几年几乎没有离开过三楼,能认识的也只有三楼的人。”女主人道:“而前几年我们还会出去走动认识的那些邻居,大概不是离开就是被污染失控了。” 他们每天都会找工作人员询问公寓传单上的房间号,而这几年说实话,不仅是认识的租客被换了好几茬,就是工作人员都换了好几轮。 安溪理了理现在的线索,那个老鼠老人说自己住在一楼,姑且算他说得是真的,那就说明被食客楼污染的租客,最后会进入不存在的一楼租房。 至于这位老鼠人是不是304上任租客,很难说。 如果他是,小宁不会不认识他,且他所说的话的内容也不会是那种只知道但没见过的语气。 但要一定说他不是,也未必。 从302租客给出的信息里能看出,长久困在房间里,让他们对能够探知的事情有极高的好奇心,他们对3层租客可以说能摸到的信息都摸到了。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能察觉她跟小宁的差别,但是对此无论是表现上还是情绪,都没有什么异常—— 正常的变化。 对他们来说,“小宁”变化是正常的变化。 既然是有这个判断,就说明之前有这个前例,所以老鼠人完全有可能是后来变化成那样的。 再进一步推测的话—— “其实也不一定。”女主人忽然道:“304前租客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我们潜意识认为,他已经退租了。” 女主人道:“但是不是没有从食客楼回来的租客继续住在公寓的前例。” 安溪看向她,女主人解释:“你来得晚,又一直待在房间可能不知道,从公寓前往食客楼的租客有三种情况,一种就是再也没有回来,一种是会回来仍旧住在自己原来的房间,还有一种是人回来了,但是却不再是公寓承认的租客,会住到一楼去。” 不等安溪询问,她一股脑说道:“一楼一开始是有租房的,只是后来公寓被外来的污染侵蚀,门卫与当时的工作人员费劲心思都没能将污染清理干净,甚至有工作人员被污染……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将最失控的污染封闭在一楼。” “将失控污染封闭在一楼?” 安溪愣住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会想到这么做? 就算能够把失控污染封闭在一个空间,但是能封闭失控污染的必然也是污染,而从她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只要是污染必定会因为时间发生变化,或许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 但用来封闭失控污染,长久跟失控污染待在一起的污染安溪只能想到两个可能:要么失控污染影响封印污染,失控污染更加强大;要么封印污染侵蚀失控污染,彻底清理失控污染—— 这么一来,公寓要面对的就是更加强大且不一定可控的污染。 “谁想的办法?” 女主人跟男主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这都是听说,我们当时被要求待在房间,等到我们能出去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新的规则也出现在房间里。” “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隐患很大。”安溪道。 “当时也没有其他办法。”男主人道,“那段时间,很多人被食客楼吸引走,公寓租客不够,我们几个幸存者要定时换租房,确保每个房间都保持在安全时间内。” “安全时间?”安溪疑惑。 “公寓能在这里屹立不倒,是因为公寓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污染,旧版的《守则》是让租客能跟公寓达成平衡。但是外来者的入侵打破了这种平衡,一方面公寓会侵蚀我们,另一方面公寓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女主人犹豫道:“这只是我们两个的感觉跟猜测,我们感觉公寓好像因为外来入侵者,把我们当成公寓一员了。”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够具体,她指着地板说,“就像是建筑公寓的一块板砖,又或者是维持公寓基础设施运转的一个螺丝。” “过去,我们是长在它墙壁上的杂草藤蔓,超过了某种范畴就需要清理掉。”她道,“因此过去我们需要严格按照《守则》,确保自己永远在安全范畴,而现在这种束缚松了很多。” “进化。”安溪看着房间,又看着两人。 “什么?” 安溪:“我们的污染不是一成不变的,天生污染会随着时间流逝,宿主的长大与成长越来越强大。” 两人好像明白安溪的话,但是又难以置信。 “生物宿主的污染会这样,物体宿主的污染也会这样。”安溪逐渐肯定,“如果没有外物影响,公寓与租客长久共存,或许会随着时间流逝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但是如今因为外物侵蚀,加速了这种变化。” 两人震惊看着对方,他们隐隐约约有猜测,但只是个模糊的感觉,没有具体概念,现在被“小宁”说透,这种感觉变得更加清晰具体。 “进化。” 安溪现在开始怀疑失控,是否有可能是因为宿主的成长跟不上污染的成长,两方失衡的情况下逐渐走向极端。 如果是这样的话,加强宿主本身,与削弱宿主污染,是否能够阻止失控? 安溪记下这个情况,又跟两人说了几句,确定没有其他线索,才离开302前往301。 …… 安溪没有再想着依靠敲门的礼貌办法进入301的房门,她如法炮制准备将303的房间跟301替换,但是当她使用污染的时候,受到了阻碍。 可与此同时,301房门敞开,听过的女声从房门里传出:“请进。” 安溪从善如流往前一步,在房门上敲了两下,“我进来啦。” 她说完走进房间,卧室的门关着,男主人的身影没有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客厅空无一人,厨房玻璃门上贴着不透明的a4纸,但能透过纸张看到厨房里开着灯。 “我在厨房,”声音道,“抱歉,我现在的状态不能跟人见面。” “没关系。” 安溪隐约能感觉到危险的、濒临失控的两道污染,奇怪的是,这两道污染的状态像是在互相撕咬,又像是融合在一起。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房门关闭,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听到厨房的声音。 “你来问孩子的事情吧?” 安溪听到这话,就知道对方知道一些内情。 “那天我让阿衡出去给你提个醒,但是他胆子太小了,被304的人吓到,我也因为干涉他们的事情,被惩罚,最近才清醒。” 安溪快速整理了下信息。 也就是说,那天301先开门是想给小宁提醒,但是紧接着304开门,引走了小宁的注意,同时也警告了301。 难怪,安溪总觉得304开门让小宁检查这一步有些多余。因为时间线上,小宁是检查过走廊没有异常,准备去楼梯道检查的时候被301租客打断的。 小宁当时根本就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 安溪当时以为301跟304是同样参与的,301、304开门引导小宁转移注意,是因为线索可能真的在楼道。 但是现在听了301女主人的话,恐怕是因为301的干涉,才让304不得不出来干涉。 至于301是不是撒谎,安溪没有察觉到任何撒谎的痕迹,301女主人的状态也确实很差。 “你被食客楼污染了?” 安溪道。 厨房沉默片刻才传出声音:“我本身就是从食客楼出来的。” 第156章 《住房》[10]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也是个很平常的故事。 一个魇界出生的孩子,还没有长大,所在的聚集地就因为失控污染毁灭了, 她记不清这个失控污染是来自内部, 还是来自外部。 她没有死,但也快死了,失去聚集地流落在外, 都不需要遇到人为危险,世界本身就足以杀死她。 “但我没有死。”声音道,“我的污染吊住了我的命。” 她当时还能喘气,完全是因为聚集地危机的到来让她的污染突然爆发。而她的污染特性是汲取生命, 这是一种很鸡肋的污染,在危机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这个污染有什么用途,在危机之后, 她知道了—— 她能在死亡与危机中汲取生命力。 越是绝望的境地, 她的污染越是强大, 但在怎么强大也只是能保住她的命。 “这么说, 你应该很难死?”安溪道。 “但大多时候, 不是只有大场面才会死人的。” 安溪哑然。 这就是说, 她必须身临大场面的危机才能激发污染, 但是如果是普通的致命伤害, 她的污染却不能帮她活着。 “我见到了食客楼。” “食客楼到底是什么地方?”安溪问。 声音沉默片刻,“我不知道别人如何想,但对我来说, 食客楼是一场梦。” 紧接着,她说了一句让安溪后背发凉的话。 “食客楼时时刻刻都能激发我的污染,因此我在食客楼里活了下来。”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27节 安溪想了想, 安慰道:“辛苦你了。” 声音这次沉默很久,好在这次安溪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她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真相,现在只差一步就能够完成她今天的第二个目标:给小宁的孩子几个贡品。 第一个目标还是以学校任务为主,不过她还不知道学校《住房》课程的要求,但想必只要她的答案足够优秀,就算不知道题目,也能够拿到高分吧。 安溪自信想到。 怎么让《住房》足够安全呢? 不死就是安全,怎么不死呢?处理掉那些危险就好了。 她做题思路一如既往的清晰。 “抱歉,我活得好像有些久了,时常会回忆往事。”声音道:“因为污染特殊性,我在食客楼里活了很久。后来见到阿衡,他是个胆小的人,污染也弱小,我帮了他一次之后,他就开始跟着我。” 安溪认真听着厨房的声音,脸上也没有什么异常,就好像没有感受到卧室污染的波动。 “他在食客楼呆不久,而我,我也只能让自己不死罢了。”声音叹了口气,“后来,我们就离开了食客楼,在外流浪一段时间后,进到公寓。” 安溪想到从302那里得到的信息,询问:“当时公寓应该已经被食客楼污染侵蚀,你应该能察觉到吧?” “我知道,我离开食客楼后,污染一直沉寂,没有污染吊着,我的身体很快走向衰弱,那个时候阿衡提议回食客楼。”声音道:“他不愿与我分开,又要保住我的命,可我也不想他回去,我们是这个时候捡到公寓的传单。” “在传单上,我感受到了食客楼的污染,所以我们后来住进了公寓。” 安溪听明白了,女主人的身体恐怕早就不好了,但因为在食客楼里时时刻刻都能激发污染,所以食客楼对她来说反而是保命的好地方。离开食客楼后,女主人污染陷入沉寂,原来身体的问题爆发出来,而这种致命的问题偏偏不足以触发她的污染。 食客楼对女主人来说是能活命的地方,对男主人阿衡来说却是个要他命的地方,两人不愿意分开,公寓确实是个两全的去处。 安溪:“但你现在的状态。” “我也是到了这里才发现,食客楼的污染并不致命,也不足够危机。”声音道。 安溪愣住了。 “我进来不久就应该死了,但在我快死的时候,食客楼的污染侵蚀了我的身体,我因此被控制在这里,不能移动不能见人,但好歹能活着。”声音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比起一成不变的温和微微上扬,就好像,故意的。 安溪感受到她的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或者说她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整个过程中,情绪都没有什么波动。 她见过不想活的人,四班都是,但四班是怀着巨大的愧疚与对自身身份的怀疑,想要解决自己,是怀揣着解决自己就能解决掉学校毒瘤的想法不想活着。 眼前这个人,似乎是相反,她活着很煎熬,却为了某个人,某个原因,煎熬的坚持活着。 复杂的情绪,又或者是复杂的感情。 安溪过去十几年所经历的故事,远远不如下山后这短短时间经历的多,跟山下比,山上大多数的人都很简单,简单到没有故事,没有过去。 在此之前,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现在见识越来越的形形色色的人,她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想妈妈了。 “过去”是一个人完整人生中的三分之一,山上没有过去的人,组成了她短短人生的三分之一。 妈妈在用尽办法为她的人生填充血肉。 妈妈这个时候让她离开安息山,是因为学校的问题,还是说,妈妈开始为她的未来筹谋了? 安溪之前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可是此刻,在突然联想到自己的时候,她难免想到原员工楼,那栋楼被建造出来的初衷是为了“养”幼年的她。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换到安息山,但一个人的行事风格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太大变化。 她下山的时候刚好成年,学校早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时间点出事……这里面是不是妈妈的计划? 安溪难得在跟人对话的时候出神。 她想到更可怕一个可能,假设她下山是妈妈的计划,那么——她还能再回去吗? 她还能回家吗? 放假的时候,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是意外吗? “你还好吗?” 女人平静的声音声音,因为提高了音调,显得有些尖锐。 声音将安溪远走的心神拉了回来。 “抱歉,我缓一下。”安溪压制躁动的污染,从挎包里拿出保温杯,正准备喝的时候,忽然问:“你知道我不是小宁吧?” 她说完没有等女人回答,喝了口蓝宝石稀释的水,感觉污染平静很多。 “从食客楼出来的人,有些变得强大,有些变得弱小,有些变得疯狂,有些变得理智……但他还是他,不会变成另一个人。”女人道,“我在这里,眼睛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感觉与污染才是我的‘眼睛’。” 她道:“一开始不太习惯,但习惯之后就会发现很多过去发现不了的东西。” 安溪知道这种感受,因为这是她习惯使用的手段,在山上,眼睛是最容易被欺骗的感官。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嘈杂的情绪,看向厨房,“请问,可以告诉我小宁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女声道,“食客楼本身并不在乎顾客是谁,但是食客楼里有一些人在乎,你拿到601的传单,上面有招聘租客的要求吧?” 不等安溪回答,女声直接说道:“那些要求就是在乎食客楼顾客的人的要求,小宁的孩子或许满足某个人的要求,所以她被强行邀请了。” “因为符合要求,所以被强行邀请了?” 这个理由不符合安溪认知逻辑,她重复了两遍,道:“为什么?” “为了利益,他们奢望用他人做祭品,让自己得到利益。”声音温和道:“304、504两个房间是参与者,还有位工作人员,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是谁。304用污染隐藏孩子,工作人员将孩子转移到504,504将孩子带走。” “他们的动作很隐蔽,但是我有食客楼与公寓的污染,除非是有主的房间,否则公寓里没有事情能够隐瞒我。” 安溪心头微动:“你的身体同时容纳两种污染侵蚀,你的污染触发保住你的性命,但却没办法改变你的身体。你说得惩罚是其中一种污染变强,导致你身体里污染失衡?” 声音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 “他们应该失败了,304的人后来回来过,但他变得更加弱小与羸弱。” “我知道了。”安溪站起身,她想了想,道:“多谢款待,这次拜访匆忙,没有带礼物,下次见面我会补上的。” “客气。” 安溪点点头,离开房间。 在打开房门之前,安溪忽然想到什么询问,“我之前往房间塞小纸条的事情,你也知道?” 她不等女人回答自顾自道,“说起来,我也没有说谎,楼里确实有小偷。” “你说得是。” 女人说着,声音渐渐低沉,直到最后再也没有声音。 开门声响起,阿衡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担忧看着厨房,又恶狠狠盯着安溪,“还不走?” 安溪没看出来这人有哪里能跟胆小扯上关系,但她很有礼貌,“再见。” 房门关闭之后,残烛般的声音响起:“她能带你走。” 阿衡背靠着厨房玻璃门,看着房门,“我哪里都不去,姐姐,你别不要我。” 他知道,她强行清醒找到这么多线索,又在讲述她的过去里,提到这么多次他,就是想要让他能跟那个人离开。 那个人冒险顶替小宁来到公寓,就为了给小宁与她的孩子找一个真相,说明她是一个很好打动的人。 阿衡痛苦低下头,“姐姐,你别不要我。” 厨房里却再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 【20:35】 安溪进入厨房,发现《厨房工作守则》,其中有一条跟《清洁工守则》相同,那就是关于员工工作服的规则。 她见过厨师,两个厨师的工作服没有异常,污染也只有一道。 有问题的工作人员可以排除厨师。 还剩下两个清洁工、保安以及门卫。 “在她快死的时候,食客楼污染侵蚀了她的身体,而后她被控制在厨房。”安溪思索,“她应当是在房间里遇到食客楼污染,而《守则》里有规则说明,在房间里看到异常的时候,要找门卫处理。” “从这一点来看,很有可能是门卫帮了她。” 302说过门卫跟当时的工作人员把一楼的房间封了,这跟301租客的情况何其相似。 从这点来看,门卫的嫌疑很大,因为门卫帮过她,所以她不能说门卫出了问题。 但是,安溪目前看到的三个《守则》都说明门卫对这座工作的重要性,门卫如果出了问题,对这个公寓所有正常租客来说应当是致命的。 “如果能知道一楼到底什么情况就好了,她应该知道一楼的情况,可惜没有时间问了。”安溪能感受到她的精力在一点点衰弱,保持清醒对她来说应该也是一种负担。 安溪想了想,“22:30-22:50清洁工会出来清理垃圾,22:50保安锁门,23:00开始巡逻。” 现在时间还早,完全可以到门卫处确认门卫状态。 想到就做,安溪立刻转移目标,前往门卫处,天色已经晚了,天地一片黑,只有公寓亮着灯。 公寓是独楼,周围没有其他建筑,或许过去有,但是现在周围只有杂草枯木。没有设置路灯,安溪从厨房绕出来之后,能清楚看到身前身后两点光,一点光是公寓的灯光,一点是门卫处的灯光。 她小跑两步到了门卫窗前,窗口没有关闭,门卫就在窗口后坐着,跟白天一模一样的姿势,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天都没有动弹。 “晚上好。”安溪先礼貌打了声招呼,然后道:“请问,我可以应聘门卫吗?” 她大言不惭之后,又得寸进尺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先看看门卫的相关《守则》吗?我担心有什么规则是我接受不了的。” 门卫的眼睛看不到,舌头似乎也没有,现在不知道耳朵是不是也出现了问题,也可能是压根不想搭理安溪……对于安溪的话,他没有反应。 安溪还想说什么,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 她怎么没有感受到活人气息? 安溪定定看着门卫,转身找到值班室的门,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值班室比安溪想象的大得多。 窗口后只有一个桌子一个椅子一个门卫,但是窗口另一侧有三个房间,房间上有门牌,一个是卧室,一个是档案室,一个是消毒清理处。 安溪先到门卫身边,拉近这么多,门卫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而安溪也依旧没能从门卫身上捕捉到任何属于活人的气息。 门卫死了? 怎么可能?白天的时候,他们还交流过,而且当时她并没有感觉到门卫有什么异常……等等。 门卫身上没有活人气息,但同样没有死气,当时她的注意力其实更多的还是在污染上,她潜意识认为他是活着的,也就是说他是有可能当时就没有活人气息的,只是灯下黑,她没有注意到?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28节 安溪伸手轻轻触碰门卫,在碰到的瞬间,门卫忽然动了。 他没有看安溪,而是摸摸索索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从一串钥匙上摸出其中一个,然后用钥匙打开身前抽屉,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安溪。 安溪茫然看着递过来的纸,顺着纸张看到捏着纸的那只手,完完全全的皮包骨头,看不到一点血肉,血管几乎要戳穿干瘪的皮囊。她不是没有见过更奇怪的皮肤,但此时此刻听着封闭空间里自己的心跳与呼吸,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 据说污染前的世界,人死之后就会变成可怕的鬼。 她不动,门卫也不动。 安溪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小宁”,“小宁”也死了,理论上说,她也是鬼。 大家都是鬼,谁更强大还说不准呢。 她把自己说服了,礼貌回来了,“谢谢。” 安溪接下来那张纸。 她接过之后,门卫再次恢复成原来的那样。安溪没有着急看纸上是什么,而是围绕门卫绕了两圈,但无论怎么看门卫除了没有活人气息之外,跟活人没有什么区别。 到底是什么情况? 安溪摸不着头脑,她其实也不是很害怕鬼,只不过突然见到没见过的只听过的恐怖传说,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安溪不知道门卫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在门卫的地盘大意,更不好在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释放污染把事情闹大。 她收敛污染,分了点注意力在门卫身上,这才看手里的纸张。 一张a3大小的纸张,一面空白,一面写着入职申请。 安溪:“?” 真是入职申请,上面详细写了入职要求,并且让在背面空白处填写信息,且留下污染印记。 【公寓会在24h内通知是否满足条件入职,请在此期间不要离开公寓。】 这是入职要求最后一句话。 “所以你晚上的反应比白天慢?” 安溪的第一反应。 白天当时就把钥匙给了,晚上隔了大概三四分钟?才有反应。 安溪的脑回路也不太正常,她想了想,拿都拿到了,当时就按照入职申请的要求,在背面把信息填上了,最后也没忘记在纸上输入污染。 她污染很多,输入的是扮演小宁的强肢体污染。 入职申请上,没有写会入职什么职位,但是以安溪的学习经验推测,这种情况下应该是什么职位少人入职什么职位。 安溪想到这里,干脆又要了五张申请,用不同字迹不同污染写了一共六份入职申请。 “没有要求写姓名,房间号,是你的漏洞。” 安溪嘀咕一声,把申请表还给门卫,还完突然想到,门卫没有给她《守则》。 “《门卫守则》能不能让我看看?” 安溪一边说一边打量房间,门卫还没有回答,她在门卫旁边的地面上看到了熟悉的《守则》专用纸。 安溪走过去捡起《守则》,她行动的时候注意力一直放在门卫身上,门卫没有给她《守则》,但给她拿了六份申请表,不知道是规则要求不能给租客看《门卫守则》,还是门卫的状态不能做职责之外的事情。 安溪猜测门卫现在只对指责范围内的事情有反应,回想白天的时候,他其实也只是做了职位范围之内的事情。 果然,安溪捡起《守则》的整个过程,门卫没有任何反应。 而手中的《守则》的确是安溪想要的东西,入眼第一行就是几个大字《门卫工作守则》。 这一次规则之前没有那些欢迎之类的通用话术,直接就是规则条目。 【1.公寓有且只有面向租客与工作人员的守则,守则盖有宜租公寓公章,是绝对正确且安全的。 2.门卫室是绝对安全的,如果您在工作期间感觉到不适,请立刻回到门卫室进行休息。 3.所有拿着传单的人,都能够办理入住手续,成为公寓租客。每层不能有超过两个租房24h内没有租户,除了工作人员,每一个租户都是免费入住,您可强制要求对方根据您的安排更换租房。 4.一楼101原待客厅因被存有失控污染,已被砌墙封死。若有租客看到101房门,请立即前往补充封印能源,若有租客看到101有人出入,请将其带到门卫室消毒区,除非该租客能说服你应聘成为公寓工作人员。 5.员工工作服有一定防护作用,若工作服有破损情况,请放在消毒区;如果工作服有大量污渍,请立即销毁,并到仓库领取新工作服。 注意,保安的蓝色制服具有攻击性,请在确认保安理智的前提下带领保安进行处理。 6.公寓租客安全至上,为了您的安全与租客的安全,请尽可能维护公寓基础设施安全,保护每一位租客的安全。 所有规则都可为此让步。 7.门卫的安全是保证人类是否能在公寓存活的源头,若您的安全受到致命威胁,且没有其他人能够继承您的位置,请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您的性命,等待下一次公寓开放。】 规则里有很多条目都能跟安溪目前得到的信息对应,只是安溪没有想到在《守则》上,门卫是大于一切的存在。 她想过门卫的重要性,但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租客的安全可以让所有规则让步,而门卫的安全可以让租客的安全让步。 既然如此,门卫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安溪拿着守则,忽然感觉不对,她翻过来纸张,发现《守则》背面,有一条鲜红的第八条: 【8.公寓受到无法逆转侵蚀,出现不可控制的变化,请检测自身,请检测自身,请请请请检测自自自身身】 字迹逐渐潦草扭曲,字不成句,最后在安溪视野中,汇聚成四个字—— 【你正常吗?】 第157章 《住房》[11] 【你正常吗?】 安溪双眼倒映着这四个字, 两只眼睛里渐渐爬出缕缕血丝,条条血丝仿若活着的线虫一般源源不断从瞳孔里爬出,就好像那四个字并不是倒映在她眼睛里的, 而是存活在她眼睛深处, 如今被触动挣扎着要从眼睛深处爬出来。 安溪脸上的情感面具在拿到《门卫守则》的时候已经从脸上褪去,露出安溪原本的面孔。她就这么一动不动拿着那张《门卫守则》,整个身体僵硬又呆板, 不像是活人更像是已经出现尸僵的死人。 一秒、两秒……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安溪眼睛里血丝已经扩散到整张脸上。她原本白里透红看着就很又健康又有气血的脸上,遍布艳丽诡橘的红血丝,看着昳丽而诡异。 眼看红血丝要往脖颈往下蔓延, 安溪的眼睛忽地眨了一下,紧接着她左眼眉骨侧的肌肤出现一道细长的红色痕迹,看着就像是瓷器上裂开的一道裂缝, 只是这道裂缝越来越大, 血肉模糊中一片颤颤巍巍的狭长花瓣缓缓舒展开。 “被规则处理了?” 安溪没管脸上的异常, 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 甩了甩手上的《守则》, 诡异的红字消失不见, 只剩下单独写在背面的第八条规则, 正常的规则。 “‘公寓受到无法逆转侵蚀, 出现不可控制的变化,请检测自身。’这个的意思是公寓出现的问题影响到门卫?”安溪亲自感受了一番规则污染,能够感受到这个污染与其他污染的不同, 这个污染是从内开始往外蔓延侵蚀的,有点像是安溪右眼污染的从核心开始侵蚀。 这个血丝污染的特性是身体里存在越多污染,这个污染就越强, 相反如果被侵入者体内只有单一一个污染,红血丝污染就没有作用。 “看起来像是个监测污染,真厉害啊,这种污染都有。” 她还是见识太少。 不过这个污染对她没用,因为污染是从眼睛开始的,而安溪全身就脸上的污染密集,红血丝还没有蔓延开变强,就能被她脸上任意污染吞噬。之所以一直遍布整张脸都没有被吞噬,还是因为安溪为了看看血丝污染特性在刻意压制脸上的污染。 后来不压制了,也是因为血丝污染再往下走就会碰到蛇纹污染,这污染不受安溪主观控制。 安溪在放开脸上污染的瞬间,红花污染主动攻击,短短几秒就将红丝污染吞噬。自从红花污染吃过同源污染后,活性更强,更具主动性,现在都会给自己找营养发育。 吃完红丝污染,红花也没有收敛回去,反而是对着情感面具蠢蠢欲动。 情感面具倒是很稳定,慢悠悠重新覆盖在安溪脸上,眨眼间那张白面面具就变成了小宁的样子。 安溪收进红花污染,将记下来的《守则》放在桌子上。这张守则没有关于租客房间里出现异常的规则,但有提到要保证公寓基础设施安全,说明这都算在门卫日常工作里。 规则对门卫的限制要少很多。 安溪看着门卫,忽然开口道:“你正常吗?” 门卫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看向”安溪的方向,他缓缓张开嘴巴。 安溪看到他的口腔里什么都没有,像深不见底的黑洞。下一秒,她睁大眼睛,喃喃道:“空间污染。” 她感受到了同源空间污染的气息,不仅仅是她,安溪的挎包也感受到了,拉链自动打开,污染蠢蠢欲动想要吞掉近在咫尺的同源兄弟。 安溪按住挎包,看着门卫枯瘦的手指伸进嘴里,三四秒钟,取出的手指间夹着一张揉搓在一起的皱巴巴的纸。 安溪看着那团纸,心里不知是意外还是早有预料。那纸,是她在山上、在启航所使用的课本纸,点燃后能焚烧一切污染的纸。 她以为那是知识赋予纸张的力量,原来是纸张本身的特殊性吗? 纸张在门卫手中燃烧,火将门卫的手骨当柴火烧,火焰中响起陌生的声音。 【你好,新上任的门卫。】 安溪下意识低头,就看到她写上的职位申请中一张自动翻开,露出多出来鲜红公寓印章。 她应聘成功了。 宜租公寓门卫。 声音是有些苍老的男音,没有丝毫停顿:【你能够成为门卫,说明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这玩意以我污染为燃料,我长话短说:我被人类规则反噬了。】 【在宜租公寓,门卫是不会受到外界污染,也不会被公寓污染。公寓在被驯服后,同样被规则束缚,而门卫是整个规则的核心,是规则执行者。 只有一种情况,门卫是不在安全的,是被规则排斥的,那就是门卫自身污染失控,或者污染杂乱无法保持平衡。】 【当时有工作人员被食客楼污染,他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背地里设计让我在工作时工作服受损,而我本人并不知道这点。在又一次工作时,受损的工作服沾染污染,进而污染了我。】 【我要失控了,甚至没有时间给我招聘新门卫,我不想认输,不想将前辈们费尽心思给人类争夺驯服的一片净地毁掉。我准备杀死自己,将我的污染锁在这具肉身里,延迟污染消散的时间,让公寓规则控制这具肉身的行动。 这样我这一届门卫虽死,规则不死,公寓仍旧是租客的公寓,是人类的公寓。】 【你能看到最后留下的信息,说明你被公寓被规则认可,而我的计划也成功了,下面是上一任门卫传给我的忠告。 门卫的职责只有三条:一是保证自己的理智;二是遵守规则;三是维护公寓安全的基础工作。 接下来,公寓就交给你了,牢记规则,恪尽职守。】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火焰忽地跃起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巨蟒将门卫整个人吞了进去。 只三秒,“薪柴”烧得干干紧紧,火焰自动熄灭在门卫室中,只有金属碰撞掉落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门卫室里回荡。 是那串钥匙。 安溪的记性很好,规则看一遍就能记得分毫不差,听到的话自然也是如此。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29节 原来这就是门卫已经死去,还能给租客反馈的原因,这样简单却又闻所未闻的原因。 “真的死了啊。”安溪弯腰将钥匙捡起来。 难怪门卫只对职责之内的事情有反应。 火焰将人与污染烧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她晃着手里的钥匙圈,钥匙圈上一串钥匙随着晃动在房间里不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溪忽然低声道:“污染没有反抗。” 按照常理,宿主死后,污染基本会消散于天地间,门卫将污染锁在肉身里延迟污染消散时间,为公寓找到下一任门卫推延时间。 但污染不是有理智的存在,本能是扩散吞噬与入侵,门卫怎么做到让污染一直老老实实,待在一具无法给污染提供任何能量的尸体里,安溪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留下最后一段给继承者的话,安溪也不知道——可她能看到,火焰最后烧的是尸体更是尸体里的污染。 在发出声音的时候,安溪就能够感受到那股污染能够离开尸体,火焰也被束缚在手骨上,门卫的留言似乎不只是留言,也是在给自己的污染留下了离开的时间。 但污染没有离开,它跟那具尸体一起被脱离的火焰吞噬。 “或许这才是门卫能一直工作的原因。” 他的继承者不是她,是他自己的污染。 安溪将钥匙圈挂在腰间,从抽屉里找出新的空白申请单,在上面写到:【因上一任代理门卫工作良好,批准其为宜租公寓正式员工,任门卫一职。】 签名写到:【新门卫安溪批准。】 “完美!”安溪道:“上任第一个工作就完成这么优秀。” 她将申请表放进抽屉,在关上抽屉时,安溪看到签名处凭空多了一个红戳。 公寓认可,规则认可。 * 门卫室里还有三个单独的房间,分别是:卧室,档案室以及消毒清理处。 安溪先去了卧室,面积不算特别小,还有单独的洗浴间。 房间里已经没有上一任住户的痕迹,安溪在衣柜里找到两套门卫的工作服,都是没有拆封的,她拿了一套套上,前往消毒清理处。 她感觉在档案室浪费的时间一定不会短,所以还是先去另一个房间看看吧。 消毒清理处是个挺小的空间,房间里只放了两套设备,一套看着像是竖着的透明棺材,一套看着就是个消毒柜,四四方方的。 这大概就是规则里说得消毒的用具。 安溪敲敲打打摸摸,确定了用法,要消毒的工作服放在小消毒柜里,要消毒的人放在竖着“棺材”里,然后门卫输入入职时输入的污染就行了。 之所以要强调是入职时输入的污染,是因为安溪试了试其他污染不行,这机器认污染不认人。 确定这点之后,安溪就放心继续用“小宁”的身份了。 以小见大,可见公寓里也是只认污染不认人的。 摸清楚消毒是怎么回事后,安溪进入最后一个房间。 不算太大的档案室里,几个横放的书架紧密放置着,空间就变得拥挤起来。除了书架之外,门旁还放着一套桌椅,桌子是最简单的款式,没有抽屉,桌面上只有几只笔。 安溪掠过书桌,走到最近的书架前,书架有编号:h18。 “h18?” 安溪想了想走旁边书架旁边,看到书架的编号:h17。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查看了几个书架,分别是:h16、h15、h14。基本可以确定是按照年份编号,最外层是最新的档案。 安溪回到h18号书架,从书架上取出最外侧的档案。 【时间:h18年8月31日 23:00 事件:公寓污染前所未有的活跃,同时规则污染同样活跃,但两者之间的平衡仍旧被打破,不少租客反应楼内基础设施随意开关。 初步检测,租客与工作人员的污染同样有不同程度的活跃。 经过进一步检测,空气中的污染在同一时间有活跃情况,初步推测因不知名原因凡存在的污染都变得活跃。 36分,污染恢复平静,凌晨24点异常彻底消失。 未曾得知异常原因,未曾找到异常来源。 24:00,分批为工作人员与租客进行身体检测,没有察觉有被污染入侵的痕迹,但每个人自身污染有不同程度的提升,理智测试中,公寓所有成员精神状态有不同程度的恢复,包括门卫。 在工作过程中,我明显感受到思维在发散,这种感觉就像多年前第一次我意识到我是我,有了自我意识。 怀疑此次异常中,活跃的不仅仅是污染,还有生物的意识。 记录时间:h18年9月1日04:26】 安溪不是个自恋的人,但是她记得很清楚,她是8月30晚上收到的通知书,8月31凌晨11点踏出安息山范围,36分到达启航高中。 是巧合吗? 安溪闭上眼,按照她原来的记忆在脑子里画了下地图,宜租公寓恰好在启航高中与安息山中间。 可是她离开安息山跟公寓发生的异常能有什么关系? 她刚刚入学那会儿,污染不算弱小,但也绝对没有能够影响到一块区域污染与生物意识的程度。 “跟我没有关系,那就是,妈妈?还是安息山本身?” 安息山是有类似于安溪警戒污染里的隔离特性,否则安溪不可能十八年一次都没有离开过安息山,她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现在想想,安溪的警戒污染来自于原员工楼,原员工楼出自妈妈之手,也就是说安息山的隔离来自于她妈妈。 她踏出安息山的时候,也是安息山隔离打开的时候,她妈妈是一路将她送到学校附近的,也就是说36分她到学校,不出意外的话,她妈妈正回安息山。凌晨的时候恐怕是妈妈刚回到安息山,重新隔离安息山与外界。 真的跟安息山有关? 安溪觉得巧合,但要非扯上关系,她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就是差得这点东西,让这件事牵扯在一起显得很牵强。 也有可能是有第三件事。 安息山的事情是a,公寓的异常是b,第三件事是c,未知的c才是影响a跟b的源头。 这么一想,安溪觉得逻辑通顺多了,主要她实在想不通安息山的开放怎么可能影响到公寓。要说是她妈妈的影响,那就更不可能了,她妈妈十几年前又不是没在外走动过。 一定是有个未知的c,影响到公寓,也影响到安息山,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未知c,安息山的高中才会出事。 …… 安溪把自己说服了。 她继续往后翻看手里的档案,之后好几张记录都是关于8.31号记录的调查补充,直到9.6号公寓厨房出现异常。 【时间:h18年9月6日17:56 地点:601 租客:卖花女】 这里贴上一张折起来的纸张,安溪打开纸张,发现是关于卖花女的单页记录。 【时间:h18年7月3日08:09 地点:601、602 涉及人员:卖花女[601]、怨童[602](两人皆无名无姓,名字为调查后根据污染取得代号) 事件经过:怨童多看了卖花女一眼,卖花女将花卖给了怨童,导致怨童成为一朵玫瑰。 经调查怨童污染是能够通过怨恨的目光传递污染,卖花女污染能够通过卖出的花,将顾客污染成自己的污染养料。 未曾发现卖花女在公寓内传播污染,本次事件为租客私人斗殴,不违反公寓规则,不涉及公寓安危,不做干涉。 收尾工作:602需要招聘新租客。 记录时间:h18年7月3日08:26】 安溪折起来这张记录,确定这里的档案应当是没有固定模板,或者是不同事件有不同模板,又或者是看门卫心情。 安溪想着,把椅子拖过来坐下,折起来卖花女的7月记录,继续看9.6记录。 【事情经过: 据卖花女口述,她在17:26-17:34期间到厨房准备做饭的时候,在厨房听到了窃窃私语声,并在案板上发现一张招聘传单。 传单样式跟公寓传单相似,但传单内容为单独招聘602租客,要求租客眼睛具有污染。 据卖花女所说,她不是第一次收到这张传单,她以为这是公寓为她七月行为做出的惩罚。 处理结果:没有在厨房发现任何异常,厨房进行一次清理,传单进行消除处理。公告凡是公寓发放传单会印有公寓公章。 《租客守则》与《门卫守则》上多出相应规则,公寓与规则皆认可该处理手段。 记录时间:h18年9月6日20:23】 “规则会因为门卫的工作进行修改补充?”安溪思考着,双脚碰了碰,动作太大带动着腰间的钥匙串碰撞在一起。 她回过神,取出鱼乡钟估算了下时间。 【21:09】 还有时间,安溪两腿伸直,两只脚动了动去,最后交叠在一起,继续往后翻看。 后面好几张记录都是类似的事件,只是当事租房、当事人不一样,安溪站在当时记录的未来,自然清楚那是食客楼污染在一步步侵蚀公寓。 直到9.18的记录,这张记录又跟前面所有的记录都不同,这张记录需要用门卫污染打开。 【时间:h18年9月18日18:07 事件:卖花女污染走向失控,理智同样有失控的迹象,接下来是卖花女的口述。 &@*%# 记录时间:h18年9月18日18:26】 安溪对着那串乱码输入门卫污染,乱码变化着变成一张嘴巴,嘴巴一张一合响起门卫的声音。 安溪忽然就意识到留声这个,恐怕是门卫的污染特性,她又想起门卫空荡荡的口腔,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能够将一个人的污染源头毁掉。 【“好了,你现在在门卫室,没有存在能够伤害你,现在你可以说说发生了什么吗?”门卫。 女声:“好,好的。”】 陌生女声从纸上那张嘴巴里响起。 【“我看到了一栋楼。”卖花女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30节 门卫:“楼?据我所知你最近都没有离开过公寓?” 卖花女:“是,是的,自从上次您来过之后,我就没有再看到传单了,但是厨房一直有声音。” 门卫:“你没有找我或者其他工作人员处理。” “因为那不是我最开始听到的声音,是厨房用具的声音,就是,就是好像我厨房的那些东西活了,先生,您相信吗?”卖花女。 门卫:“当然,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会怀疑任何租客的报告。” “呼,谢谢您。其实最开始那次,我没想把花卖给602租客的,我是说,602上一任租客,那个看着很小的租客。我,您调查过我的情况,应该知道我的污染是需要把花给别人才能完成入侵条件,但您应该不知道,给别人不仅仅是卖这个途径,还可以送或者扔在地上让别人捡什么的。 这些手段也能侵蚀,而且对人的伤害很少。 卖花是侵蚀最厉害的一个途径,几乎不会留下活口,但是对我的影响也很大。不仅会加大污染对我的影响,还会放大我自己的欲望。我很害怕卖花卖多了,会让我失控,所以我基本上不会卖花给别人,但那天我几乎没有犹豫,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我手里的玫瑰。” 门卫:“你认为,这跟你后来遇到的事情,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收到传单,后来还有呓语,您帮忙解决之后,我没有再收到传单跟呓语。但是厨房一切都像活了一样,我好几次感觉到在我背对它们的时候,它们突然睁开眼睛静静看我,在我回头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还有几次,我根本还没有做好饭,厨房里就有做好的饭菜,我以为我昏了头,记错了,但我开始吃的时候,我手里的筷子又开始笑,我没敢吃,扔进了垃圾桶。” 门卫:“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严重的污染了。” “……”卖花女沉默很久,“啊”了一声,道:“原来我被污染了吗?” “你呢?” 门卫:“我什么?” “你有没有感受到它们在你背后睁开眼睛?” “你有没有听到它们的声音?” “你正常吗?”】 第158章 《住房》[12] 那声音穿过安溪的耳膜, 哪怕她不在现场也清楚卖花女是在意图污染门卫,只是“你正常吗?”这几个字是有什么特殊所在吗? 卖花女说得是这四个字,《门卫守则》背面看到的污染也是这几个字……不, 等等, 按照时间线来看,卖花女的时间在前,门卫出事在后, 有没有可能后者是受到前者的影响? 这几个字不是公寓或者人类规则本身有的东西,而是食客楼污染带来的? 安溪思考着。 记录上的声音有几分钟的碰撞响动,但从留声污染一直保持不变,就能知道当时的门卫对付卖花女绰绰有余。 事实也是如此, 几分钟后声音就重新恢复平静,但没有结束,应当是卖花女还能沟通。 【“抱歉,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您没事吧?” 门卫:“没事, 你继续说, 除了厨房的异常之外, 你还遇到了什么?” 卖花女:“厨房, 对, 厨房异常, 我厨房里的东西无缘无故掉落在地。”】 中间有几秒钟沉默。 【“掉落在地?”门卫问,“只是掉落在地?” 卖花女:“这还不够吗?租房里就我自己,一次两次还有可能是我没有放好东西, 是我不小心碰掉,但好几次都莫名其妙掉落在地上,怎么想也不正常吧?” “你有没有感觉到厨具在背后偷偷看你?”门卫。】 有板凳挪动的声音, 卖花女的声音也有些警惕跟防备。 【卖花女:“当然没有!如果到那种程度,我还正常吗?” “我只是问问,你不要紧张,”门卫又道,“厨房没有多出什么饭菜吗?” “你没事吧?” “你还好吗?” “你要是出现问题,应该找谁?保安?清洁工?还是厨师?” 卖花女:“还是说,租房新污染?能够将大厨房饭菜传递到租房里?”】 卖花女此时的状态跟理智能听得出来是非常清醒的,甚至脑子转动也很快。 但越是这样,安溪越能感受到这里面的割裂与诡异,一前一后同一个声音居然说出不同内容。 门卫也很能稳住,他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 【门卫:“你之前说,你看到了一栋楼。” “我说过吗?”卖花女声音有些迷茫,“我不记得。” 门卫:“不记得什么?” 卖花女:“不记得看到一栋楼,也不记得说过这个。” “好,最后一个问题。”门卫,“你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卖花给怨童吗?” “……”卖花女:“为了反击。”】 声音到此结束,记录下出现新的文字记录: 【处理结果: 卖花女被严重污染,意识与理智皆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将其带入消毒室进行消毒清理。 消毒后,卖花女仍具有理智,由于退租会导致其走向死亡或失控,已将其招聘为公寓工作人员。 招聘成功。 事件分析:有未知污染出现在公寓,且没有惊动公寓本身与规则,疑似只对租客有效果。 该污染大多出自租房内厨房,公告在解决该污染之前租房内厨房禁止使用,公寓大厨房会按时配送饭菜。 收尾工作:大厨房厨师补充一员,现工作人员总人数是六。】 安溪的目光在“招聘成功”四个字上停留了会儿,继续往后翻看,从那之后记录时间间隔越来越短,租客死亡率与失控率越来越高,新增加改变的规则也越来越多。 只从十几张记录就能看出当时情况的紧急。 这本档案最后一张记录,指向101,那个现在的规则里所说的不存在的房间。 【时间:h18年10月1日21:09 我需要用纸笔整理思路,这部分记录并不一定是完全客观的真相,我自己并不能准确分辨哪一些是真实,哪一些是受到污染后的臆想,又或者不是臆想】 中间有一段黑色墨水的污渍,“臆想”两个字上有几道划痕。 【后面的查看者,不要不相信我写的东西,也不要太相信我写的东西。 经过十几天的调查跟抗争,我与公寓里其他幸存者,是的,幸存者,不是租客跟工作人员,现在保持理智的都只是幸存者。谁的理智保持更好,谁就担任更多的责任。 抱歉,我的思维从那天开始就变得更加活跃,经常会发散到其他的地方,如果没有外来者入侵,我想这应该是个好的变化,我听说污染前的人就很擅长思考……抱歉,我又牵扯到其他地方了,我会努力控制一下。 总而言之我们知道了外来者的来历,“shike楼”。】 【时客食客实克十科】 这部分上有很多组同音组词。 【我们过去从没有听过这个地方,被污染的人总会若有若无提到这个地方,他们对这个地方有种异常的狂热。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这段时间不是没有新租客来公寓,然而这部分租客要么拿着非正规传单,要么就是从shike楼过的。 所以我们不得不暂停对外招租。 言归正传,真正让我们棘手的地方在于,染上shike楼污染的人并没有失控,大多数人就像是卖花女的情况,体内好像有两个意识,原来的意识只以为自己遇到了异常,并不觉得自己不正常…… “正常”,经过对所有被污染人的调查,我们发现他们对“正常”两个字格外在意,只是我们至今不清楚这个在意是因为污染入侵的需要,还是仅仅只是一种精神上的入侵。 另一个意识往往更加冷漠,目的性也明确:扩散他们的污染。】 安溪现在知道门卫思维变化程度有多大了,一页记录写完了,还没有写到101。 中间夹杂了大量发散过后的内容,以及一些正常的或者非正常的公寓生活记录。完全不像是之前那种事件记录,更像是一种话唠式发泄。 安溪非常熟悉的风格,她自己从小就是这种性格,只是最近一段时间话少了很多。 不过安溪只喜欢说,不喜欢写。 事实上,她也喜欢听不喜欢看。 安溪快速翻看着记录,后面大部分内容都是她已经知道的信息,直到开始说101的事情—— 【后来我们发现最初的污染来自于101租客,那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女性租客,她是h00年就入住公寓的第一批租客,我试图翻找00年到现在所有关于101的租客记录,但没找到一个记录。 也就是说这十八年来,她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一直沉默生活在101里。 这很糟糕,因为除她之外,公寓里已经没有第二个00年人员了,我们对她一无所知,而她对我们了解多少? 但不管怎么样,问题就在那里,我们必须要直接面对她,如果她有问题那就解决掉她。】 中间有墨水痕迹,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次的记录没有了。 安溪合上档案,这次记录其实信息量很多。 首先就是门卫本身的变化、思维变化,这个变化验证了8.31事件里门卫的调查与推测。 然后就是很奇怪00年到18年,只有十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为什么公寓下山只有一个101存活到记录那会儿? 更巧合的是,这个101还是食客楼污染在公寓蔓延的源头? 最后就是什么情况下,被污染就会成为“信徒”? 门卫记录里所使用的词语是“狂热”,而最近安溪遇到太多对“神明”狂热的信徒,因此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信徒”两个字。 问题在于就算是那些最狂热的信徒,他们之所以会信奉他们的神明,也是因为他们对神明有所求,是在欲望的趋势下进行信奉,而不是被污染就立刻成为信徒。 信神祭神也有一个过程。 公寓里这些租客从未知道食客楼,为什么能够在被污染之后就成为信徒? 安溪想到卖花女的声音,想到门卫记录里对于这部分租客的形容,“体内好像有两个意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31节 “这是什么意思?” 安溪百思不得其解,在这个时候她深刻感受到了自己见识的浅薄。 她能够理解在外界污染侵蚀下,一个人的记忆、认知、精神、理智受到损伤,出现失忆、认知错乱、精神紊乱、缺乏理智等情况,但她理解不了什么叫体内有两个意识。 好在她有充足的做不对阅读理解的经验。 安溪返回9.18记录,反复听卖花女记录。 【“我看到了一栋楼。” “不记得看到一栋楼,也不记得说过这个。”】 【“……我很害怕卖花卖多了,会让我失控,所以我基本上不会卖花给别人,但那天我几乎没有犹豫,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我手里的玫瑰。” “为了反击。”】 【“……我好几次感觉到在我背对它们的时候,它们突然睁开眼睛静静看我,在我回头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当然没有!如果到那种程度,我还正常吗?”】 安溪反反复复听着,截然不同的态度中间有一个隔离,那就是中间卖花女恍然自己被污染了,反问门卫是否正常。 之后卖花女的语气就不在像之前那样忐忑不安,像惊弓之鸟一般,甚至逻辑跟思维都很敏锐。 按照这点来看,前面应当是受影响的意识,后面是恢复理智的意识……但安溪总觉得不对,尤其是关于攻击怨童那点。 “为了反击”这个理由其实能够说得通,被污染了就要污染回去。 门卫对其清理之后,确定其理智还在,为了保证卖花女不被公寓排斥退租,将其任职为工作人员。 这里门卫所说的“理智”,就是9.18记录卖花女在后半部分呈现的状态,说明门卫也是认为前半部分的卖花女状态是有问题的。 “总觉得怪怪的。” 安溪分析完之后,不仅没有搞明白两个意识是怎么回事,还给自己增加了新的问题。 【21:42】 安溪继续翻看h18后面档案,奇怪的是,后面再也没有档案记录了,那些档案本里全是空白。 “按照现在已经知道的信息,往后推测时间线的话,应该是发现101有问题,前往查看101,确定101需要处理,清理101失败进行封闭。” 安溪放回档案,“这些事情应该不是一起发生的吧?这个时间段门卫的状态应该还可以?否则怎么做出判断,并且在之后将污染留在职位?” “为什么没有记录?” 安溪正准备再往后查看其他年份档案,忽然听到警报声从门后响起,她快速离开档案室到达门卫室里,将污染输送到警报中,听到声音。 “504租客进入101,请门卫前往处理。” 504,是小小。 第159章 《住房》[13] 【几小时之前, 504房间】 小小跟安溪告别后,乘坐电梯到达五楼,她进入房间之后, 按照最近一段时间的学习经验, 先将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确定除了厨房被锁上诡异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异常。 之后她坐在客厅里开始读《租客守则》。 在跟安溪分开离开之前, 她注意到安溪往她影子里瞟了一眼,这让她怀疑躲猫可能藏在她的影子里。 小小读完《守则》整个人脸都绿了,她不仅拿着非正规传单进来的,还被传单影响了认知。 “开局不利啊。”说完, 小小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安溪两个房间号,都是正规的吧?” 她清醒晚, 没有看到安溪从一摞传单里拿到604传单, 不过她也想不到, 安溪脑回路不一样, 她看到《租房守则》后, 第一个想法是身份不同, 不用按照规则走。 小小一无所知, 但她也没准备现在去找安溪, 她跟安溪一起经历过好几个地方,清楚安溪的花样有多少。 她现在过去,只有安溪帮她的份, 她是没办法给安溪提供什么帮助的。 “我们先自保,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小小看着影子自言自语。 影子毫无变化,小小也不在意, 她现在在想另一件事,躲猫如果真的在她影子里,她是不是得多给躲猫一个邀请? 她从上门到进房间,一直在想躲猫是不是在她影子里,可能这是躲猫能跟着她进房间的原因? 还是她在拿钥匙的时候,躲猫就已经在她影子里,所以躲猫也是504租客? 小小想不明白,不过她还是开口,“躲猫、安溪可以随时来504做客。” 她说完等了一会儿,房间没有什么变化,《守则》也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影子也没有。 “算你厉害。”小小。 躲猫能叫这个名字,可不仅仅是因为污染特性,更多的是还是他真的能够一声不吭躲到最后。 小小邀请完两个同伴,就不再管影子,开始专心研究手里的《租客守则》。 她的态度非常认真,认真到从口袋里拿出了纸和笔。因为安溪的影响,一班学生都喜欢随身带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他们没有空间污染,也没有空间污染用具,只能自己想办法。 有人在超市买了包,有人找花枝要针线在校服里缝大口袋。但校服也有防护作用,所以最后还是锦鱼帮忙缝口袋。 就是针法看着很眼熟,像他们班班主任露在外的皮肤上的缝补痕迹。 小小的口袋就是锦鱼缝补的,她在里面装了纸、笔还有吃的、密封袋之类的东西。 “吃的。”小小连忙看《租客守则》,“还好还好,只说不能在租房里烹饪食物,没说不能外带。” “真好啊,这规则比我们宿舍规则简单多了。” 全是一目了然的东西,没有任何需要猜测解谜的,还有相对应处理方法。 他们学校那个破规则,还有相悖的条目,简直离谱。 小小研究规则一直到午饭开始,午饭的时候,她在犹豫要不要跟工作人员碰面,毕竟她一进来就违反了《租客守则》第八条。 她是被租房私下招聘进来的。 但是小小转头又想了下,虽然她拿到的不是正规传单,但是她是从门卫处领到的钥匙,这应该是正经途径。 所以她还是要按照规则走正常取饭。 取饭可能因为传单的事情被工作人员查询,但是不取饭谁知道这房间会不会“体贴”租客没吃饭,给租客提供饭菜呢? 那不有可能会中[5][6]两条了吗? 权衡过利弊,小小正常出去取饭,她开门的时候,五楼其他房间的租客都没回去,拿着饭盒等在走廊。 她一出来,三个房间的租客都看着她。 小小拿到两份饭道谢之后,看着两个厨师推车离开,才将注意力放在其他租客身上。 “中午好,我是504的新租客,很高兴跟大家成为邻居。” “你好……”503租客刚开口,就被501租客打断:“你有毒?” 小小还没来得及说话,502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租客窃窃私语。 “身高,果然没有一米六。” “看着好小。” “未成年?” “也可能就是长不高?” “好瘦。” 小小脸上的笑容愈发甜蜜,像碾过的艳丽花枝,透露着靡烂的腻甜,“各位对我个人很感兴趣的话,何不来试一试呢?” 淡淡绿色雾气在走廊里蔓延开。 “不要误会,他们没有别的意思。” 503玩家连忙道。 501玩家伸出舌头,他的舌头又细又长,舌尖遍布密密麻麻芝麻大的小孔,他如同蛙类卷回舌头后,有些失望道:“普通的雾气,没有毒。” 小小笑容不变。 心知他的污染要么是毒,要么是吞食毒。 “不如上一届租客。” 501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身上开始发痒,与此同时502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忽然倒下两个。 站立的租客们下意识看向倒地的两个,发现他们身上一片青紫。 “原来不是三胞胎啊。”小小顶着天真无辜的脸可可爱爱问:“是因为太怕死,所以搞了两个替身吗?” 502租客并没有生气,而是拍了拍手赞叹:“厉害厉害。” “厉害厉害。” “厉害厉害。” 他的脑袋左右长出两个肉球,肉球发出同样的声音,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发育,短短十秒钟,就变成两颗跟502租客一模一样的脑袋。 两个脑袋下分别长出两只手,两只手按在502身上,拼命往外撕扯,走廊里能清楚听到皮囊骨肉撕裂的声音。 小小饶有兴趣看着,“这是什么污染?” “无限重生,”503没想到这次新租客这么莽,二话不说直接开大,她无奈解释道:“那两个不是替身,更像是母体跟子体,具体我们就不知道了。” “厉害。”小小由衷称赞,“我叫小小,来自启航高中,污染是毒。” 三个人被她攻击后没有立刻反击,说明确实没有什么大的恶意,那就能谈。 501在雾气里舔舐到了毒,咂了咂嘴,“真厉害的毒,我说错了,你的毒比上一任的毒带劲多了。” 他察觉到了,雾气没毒,但是雾气里一些小水珠有毒。不过这是个人隐私问题,他就没有多提。 “吃毒,污染就是名字。” “那你在这里岂不是很难吃好?” 小小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密封袋,扔给吃毒。 被安溪提醒后,她就想办法储存自己的毒,不用每次使用都要靠现场放血。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32节 医务室、班主任以及宿管阿姨帮她想了不少办法,她的毒被处理后,不仅能正常使用,还不会被发现本质是血液。 就是保质期不长,三天开始效果减半,七天就彻底没用。 “好毒,好毒!”吃毒惊喜道,“墨书,我在这吃,违反第五条吗?” 【5.……如果有租户在非饭点邀请您前往对方房间进食,请严厉拒绝并就近上报给任何一位工作人员。】 墨书就是503租客,她道:“首先,这是饭点,其次,这是走廊,最后毒不是食物。我认为不违反。” 小小听到这里,大概就知道规则的执行范围,她道:“我第一天来,什么都不知道,不如我们在走廊一边吃一边聊?” 三人没有拒绝,502又分化成三个,三个争抢同一份食物。 墨书知道很多规则衍生的东西,她将潜规则告诉小小,其中就有离开视线的食物不能吃这种经验之谈。 聊到末尾,小小忽然道: “说起来,我进来的时候,听说有孩子丢了,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公寓还能把人给丢了呢?” 这才是她送毒出去的原因,先问问题再送,像是交易,但是先给出去了,闲聊时问,就是加深感情了。 “这件事,跟你上一任租客也有关系。” 吃毒忽然道。 小小看向吃毒。 “我为了口吃的,经常惹他。孩子丢了那天,他没出来吃饭,后来他出门找门卫,说是厨房有诡异,第二天就退租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墨书道。 “是我的猜测,但我后来问过工作人员,那小姑娘失踪前后,整个公寓只有504因为厨房异常离开公寓楼到门卫处找门卫过。”吃毒,“我看,就算不是他干的,也跟他有关系。” 小小记下这点,准备之后找时间告诉安溪,“看来,租客也不都是安全的。” “太诡异了。”墨书皱着眉头,“那个租客不像这种人,可能传言是真的,那个污染能完全颠覆一个人。” 这话说完,走廊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小小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眼前景象就像无限拉长放慢一般。 “谢谢大家。”小小站起来,“跟大家交流很愉快,我可以把这些消息告诉跟我一起入住的朋友吗?她在601。” 众人一愣,墨书:“可以啊,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小孩的事情不要说吧,只是一个猜测,303租客……快失控了。” 小小脸色不变:“好的,多谢。” 小小回房间收拾吃完的垃圾,其他人也都回了房间,等她再出来之后,她没有乘坐电梯,而是走进楼梯间。 她一步一步往下去,一直走到一楼走廊。 一楼没有出现新的房间,小小站在信报箱前,在准备开锁的时候,忽然停下动作。 “安溪不知道做了什么,还是暂时不要拿手环的好。” 她想了想,回到房间。 一回到房间,小小就感觉脑袋嗡嗡的疼,房间里好像也有一些不对劲,就好像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她回到卧室准备睡一会儿,躺下的时候,又感觉身下好像有人。 一直熬到晚饭,她想找邻居问问情况,大脑一下又清明很多,一下就忘记原本想说什么。 这个时候,大家说起房间里多出来的纸条,小小也跟着看了一眼,看完她总感觉字迹很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跟邻居吃完饭,回到房间之后,那种附骨之疽的注视感再次出现,小小不受控制在房间里释放污染。 不知道过去多久,整个房间的家具被毒腐蚀掉,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落脚。 小小神经兮兮看着房间一切,脑子里全是暗处的眼睛。 直到21:26,小小忽然冷静下来了,那些所有的异常都消失了,她简单收拾了下房间,走楼梯回到一楼,敲响了一楼101的房门。 21:46 门卫处响起警报声。 第160章 《住房》[14] 小小进到101的时候, 感觉就像回到了“家”,当然她说得家不是出生的地方,而是更温暖更安心的地方。 她出生在一个聚集地里。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生活在聚集地里, 只有少部分人住在城市、县城、村落这种污染前的建筑区。 “我出生的聚集地的居民, 百分之八十?还是九十?总之很多都是毒污染,但好笑的是,话语权并不在毒污染居民手里。”小小坐在沙发上, 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着或者说竖着放一个蔬菜玩偶,她对玩偶说:“我从有意识开始就住在一个圈里,后来我知道那是什么圈,是猪圈, 鸡圈。” “长大一点之后,就开始检测肉质。”她讥讽地笑:“我们不是人,是被圈养的牲口, 而这点是我离开之后才知道的。” “校长救了我, 她给了我两个选择, 一个是留在学校, 遵守学校的规则, 一个是离开。”小小:“我选择模糊大部分过去的记忆, 重新学习做个人, 然后留在学校。” “为什么这部分记忆又重新出来了?” 小小看着对面的玩偶, 规则里有一条说:【10.公寓里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人,公寓所有租客都是人,人是绝对安全无害的。】 玩偶怎么看都不是个人。 小小清醒过来的时候, 人已经坐在沙发里了。与此同时,她想起了之前的种种,以第三视角能清楚看到自己的问题。 她混乱的时候, 是被身上污染加重的时候,这种污染不仅影响她的精神,更扰乱了她的认知,让她甚至忘记安溪的存在。 而她头脑不混乱的时候,认知已经被影响,这也是她明明认出安溪的字迹却不想不起来安溪的存在的原因。 而正是这种看似理智的时候,是她认知最混乱的时候,让她自己走进101。 走进101后,她的头脑就像是近视者擦干净了脏乱的眼镜,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起来。 她不仅清醒看到自己被污染的整个过程,还回想起被模糊过的过去。 更诡异的是,她在这里坐着,安心的程度让她不自觉开始倾诉最不堪的过去。 “孩子,不要害怕,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生菜玩偶上多出一个嘴巴,“感受一下你的污染,状态是不是恢复到最好的时候了。” 小小愣了一下。 不需要特意去感受,污染沉寂在体内,强大又安分,如同她的手与脚一样服帖。 这才是她在这里安心的原因,并不是她的头脑变得清楚,而是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成最好的状态,身体、精神与污染,全都是最好最舒服的状态。 “对于你的经历,我感到遗憾与痛心,但我的孩子,我们不会强迫你们做任何事情,也不会勉强你做出什么选择。”生菜玩偶道:“我们只想让这个世界更好。” “让这个世界更好?” 小小疑惑重复。 “是的,你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员。”生菜玩偶道:“时间不够了,孩子,接下来我要说得话希望你记住。你可以选择留在这个公寓,它能够为你提供基础的生活保障;也可以选择乘坐早上的公交前往食客楼,它能让你强大而理智,也能让你失控或死亡;你也可以什么都不选择,离开公寓不去食客楼,去其他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但不能贪心。” 生菜玩偶两条绳子样的胳膊扒开自己的叶子,从里面取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张。 “在别人家里借住,就要遵守主人家的规则。不要乱用污染,污染会导致情况变得更混乱。” 生菜玩偶说完一动不动,就像真正的玩偶一样,小小能够感受到生菜玩偶里的污染不见了。 她犹豫看着那张纸,最终还是拿起纸张。 【101房间借住守则 如果您进入101,为了您的安全,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101没有钥匙,任何人都可以进入,但不是每个人都是友好的,请务必小心您身边每一个人。 2.进入101后您有3分钟恢复时间,在此期间,如果您听到生菜玩偶说话,请不要惊讶,那是食客楼的使者。只有你有强烈想要对话的欲望,祂才会出现。 但要注意,使者只会倾听与诉说。】 这一行字下,有一行小字,看起来像是后来补充上去的。 【使者能够做出简单动作,比如取递该《守则》 3.如果您感觉身体舒适,头脑清醒,并且想要继续以租客的身份留在公寓,您可以在天亮之前离开101回到您的房间。 请记住,离开101时,不要被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发现。 4.如果您想要前往食客楼,请在一楼信报箱找到原房间信箱里的手环,并佩戴手环,在早上八点到达公交站台,乘坐公交前往终点站。 请记住,当您佩戴手环时,您就正式成为食客楼的客人,由于公寓与食客楼之间存在一些尚未调解的误会,成为食客楼客人就无法再以正常途径留在公寓。 5.三分钟后,如果您身体仍有不适,请不要犹豫,直接按照第四条行动。 在等待天亮期间,您可以到饭厅进食缓解不适。 6.当您是租客时,门卫是绝对可靠的,当您不是租客时,如果您与门卫发生冲突,可以直接申请退租。】 这里再次有补充条款。 【门卫已死。】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小小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守则》差点没拿稳,但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开门,门卫查寝!” 小小呼吸都停止了,浑身血液仿佛都开始沸腾,毒污染流淌在血管中往外冒气,她眼珠子僵硬移动到最后一行—— 【门卫已死。】 没了! 后面没有后续了!这是这张《守则》最后一句话! 不会的不会的,她看过《租客守则》,那有一段结束语,最后一句是【宜租公寓全体员工祝您生活愉快、身体健康、污染稳定、理智永存。】 都是守则,《101》怎么会没有结束祝福语呢? “我不信。” 小小喃喃自语,但每一声敲门声都像是催命咒一样,而这张纸上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后续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33节 “借住果然不正规,没有红戳就算了,祝福语都没有。”她站起来,听着敲门声左右环顾。 站在客厅看101是四室两厅一卫一厨,每个区域都有不透明的推拉门阻隔。 “三秒后,我直接进来了。”门外声音道。 小小隐约感觉声音有些耳熟,但隔着门声音很闷,这个想法非常丝滑的从脑子里略过,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看向守则。 “101没有钥匙,任何人都能进入。” 门卫也是任何人吧? 死人也是任何人吧? “等等,不是每个人都是友好的,请务必小心您身边每一个人。” 小小看向紧闭的房门,忽然脑子里想到另一件事。 吃饭的时候,邻居们给她看过的那张纸条,似乎整栋楼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有? * 安溪在踹门跟撬门之间,先尝试推了一下门,没想到的是,门直接就打开了。 “因为101钥匙失窃,所以直接不锁门吗?” 档案室关于101的信息没有后续,安溪只知道她继承的钥匙里没有101的钥匙,反而在登记表上,看到了101钥匙失窃的信息。 登记表是专门登记钥匙使用与借出,只有101的钥匙是失窃状态。 她推门进入房间之后,率先感受到的就是——温暖,如同回到母亲怀抱的温暖,她身上所有的污染都变得平和,污染上的受到了所有损伤开始以不同的速度恢复,甚至安溪能感受到她身体上一些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的伤口也在复原。 “医务室输了。” 安溪活动了身体,走到茶几前,看到桌面上的纸张,一目十行看完了,视线落在对面生菜玩偶上。 “我想聊天。”她道。 玩偶没有反应。 安溪现在一点也不担心小小了,她在客厅里感受到小小残留的污染气息,说明她前几秒钟还在这里。 至于为什么现在不在,估计是最后一句话,但既然知道躲起来,说明思维没问题。 小小进来说明思维出现问题,但她现在又没问题了,要么就是理智还存在一点,要么就是进来后就跟她一样,身上所有问题全消了。 “抱歉孩子。”生菜玩偶忽然开口,“这里没有办法解决你身体的问题。” “啊?”安溪懵了一下,坐下来,“你好你好。”她礼貌了一下,询问:“你是指哪一方面?” 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得很呀,虞老师、朱老师、班主任……她感觉自己现在甚至能一挑n,强得可怕! “我看不清楚。”生菜玩偶道:“这只是一道倾听与安慰的分身,我只能隐约感受到你……”声音迟疑片刻,“不太健康?” “没有啊,我从小没生过病,只有被揍的时候受过伤,打群架的时候受过伤,不想学习装受伤的时候受过伤,吃污染的时候受过伤,容纳污染的时候受过伤。除此之外,我就再也没受过伤了。”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生菜玩偶沉默很久:“……” “这算是受伤很少的情况吗?” “不是吗?”安溪疑惑,“都是我挑事才会受得伤啊,四舍五入我就没受过伤吧?” 生菜污染再次沉默过后,恢复原来的声音。 “难怪我在你身上感受到许多污染,真是个无畏的孩子。”生菜污染快速说道,“时间有限,接下来的话请你记住:你可以选择留在这个公寓……等等,我好像听到一串钥匙的声音?” 安溪“啊”一声,从腰间取下钥匙串晃动了两下,“你是说这个?” 生菜污染:“这个味道,是公寓租房的钥匙?” 安溪利索点头称是。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公寓租客钥匙?” 安溪放回钥匙串,没有回答生菜玩偶的问题,反而说起另一件事:“其实,刚刚我就有点奇怪,你是不是看不见啊?” 她道:“这张纸上说了你有三个功能,目前有三个功能,听、说和传东西。然后,我身上就穿着工作服,你先注意到101不能根除我身上的问题,后面才问衣服的事……所以你是看不到还是看不清?” 生菜玩偶动了动。 “你做了什么?我怎么走不了?” “别着急走,再聊聊天嘛。门卫也需要聊天,不要歧视门卫啊!”安溪说话间,在身上摸索着,道:“这个世界上,或许有普通药物能根除身体的疾病,甚至解决精神的问题,但是污染……” “尊敬的使者,据我所知,污染的问题只有污染能解决。但这里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失控者在这里都能复原一样……” 安溪话锋一转,一个空药瓶放在生菜玩偶面前。 “这个药是食客楼的吧?” 第161章 《住房》[15] 药瓶是安溪在小宁卧室里找到了, 在感受到这个房间快速恢复身体的时候,安溪立刻就想到了这个药瓶。 药瓶的名字说是可以《预防失控》,在此之间安溪从没有听过还有这种药物, 更没有听说听过有污染能够让人恢复健康。 安溪在跟生菜玩偶对话之前, 仔细感受过身体的变化,这种变化有点像是她为了让自己的污染快速平静下来饮用蓝宝石。区别在于蓝宝石是用借用其稀释的特性,污染自身, 这么做是有一些副作用的,比如被稀释的污染没了就没了,再比如被稀释污染后身体受到污染影响会有一段时间的平和期。 而这个房间的污染,安溪没有找到源头, 好像是空气之类的污染,只要在这片区域里就会被污染,被污染后, 这些入侵身体的污染会直接化成一种能源填补身体里的“缺口”。 这么一说, 又有些像是处理过的、用来补充能量的“食物”。 这就有两个问题, 一个是这是什么污染, 为什么找不到源头;第二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101是用来封闭污染的地方, 能被封闭的就算不是失控污染, 也应该是即将失控的污染吧? 为什么她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失控污染? “我不知道。”生菜玩偶回答安溪的问题, “但我猜这应该是楼里哪个孩子制作出来的。” 生菜玩偶:“孩子, 你能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来的吗?” 安溪坐回去,看着生菜玩偶:“生菜, 嗯,生菜女士?生菜老师?生菜阿姨?” “生菜老师,我喜欢这个谢谢。”生菜道。 “好的生菜老师, ”安溪道:“你看到这个药瓶就没有离开的动作了,是因为这个药在你们楼里属于违规的存在?” “食客楼不会干涉任何一位成员的任何工作与制作。”生菜玩偶道:“不过,这个药瓶我闻到了不好的味道,它似乎是能使人发疯的,楼里不会有这种安全隐患,但是楼外,我不希望有人用楼里的存在残害楼外的生命。” “我什么都没有闻到,也没有感觉到精神受到影响。”安溪道。 “那说明你是个意志力很强的孩子,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尤其是……我注意到你的用词是‘药瓶’是吗?” 安溪明白生菜玩偶的话,就算意志力再好的人长时间服用发疯的药物也会发疯。 同时,安溪确定了生菜玩偶确实看不见这件事。 “药瓶上写着‘预防失控’。”安溪道。 生菜玩偶有长久沉默,开口后却是:“谢谢你的告知。” 安溪就明白她得不到其他信息了。 “你是否在这里见过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没有。”生菜玩偶肯定道。 “据我所知,几天前楼里有一个孩子被拐到食客楼,从食客楼里出来后,因为濒临失控,乘坐上被清理的公交车。”安溪也没有绕弯子,“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食客楼不会以拐骗的方式招揽顾客,所有的客人都是自愿进入楼里。”生菜玩偶道:“同时,他们也拥有自主离开的权利。” “我明白了。”安溪对这话做了个简单的阅读理解,“你的意思是,楼里不支持,但有客人这么做楼里也不管?” 生菜玩偶:“?” 我是这么说的吗? “就像药瓶,楼里不支持,但是有人进进出出搞出来了,楼里既不知情也不管。”安溪询问,“老师?你们属于什么性质的教育机构?” 安溪没有得到回答:“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那我换一个,老师您出来招生的事情,楼里支持吗?” 生菜依旧保持沉默。 安溪笑起来:“我明白了。” 不是楼里不支持,是楼就是楼,只是个建筑,一个地点。支持与反对,这种具有倾向的词语,是楼里居民有的思想。 生菜也是居民之一,对他们有利的就是楼里支持的,对他们不利的就是楼里不支持的。 一种话术而已,别说真假参半了,能有一句真话都不容易。 “你可以离开了。”安溪解开束缚,“在你离开前,我有最后一句话要通知你,以及你背后的成员。” “我以公寓门卫的身份正式通知你们:禁止在我公寓发传单、引诱伤害公寓租客、违规借住公寓……等一系列违反公寓租住规定的行为。” 安溪站起身,那张属于小宁的面孔上毫无感情,“之后,在我公寓里发现任何食客楼的影子跟爪印,无论你食客楼支不支持,知不知情,我公寓一律视为食客楼对我公寓的挑衅。” 安溪笑道:“请离开吧,女士。” …… “还不出来?”安溪。 小小从厨房里探头探脑,“真走了?” “走了。”安溪扭头看她,没发现她身体有什么异常,“一个分身,攻击性污染都没有,留下也没用。” 小小松了口气坐下来,“刚刚我感受到你的污染还以为我做梦呢,你怎么成门卫了?” 安溪将药瓶收起来:“太优秀了。” “这里其他人都处理了?”安溪问。 “对,刚刚你敲门把我吓了一跳,我就想祸水东引,谁知道敲一个门就被攻击,敲一个门就被攻击,我只好反击。”小小郁闷道,“亏我还准备了话术呢,一句话都没用到。” 她想得主意就是,利用安溪给得纸条,先套近乎延长时间,然后让躲猫把她藏起来,让开门的居民去面对死去的门卫。 “对了,我有消息要告诉你。”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34节 小小有些自得抬起下巴,将她得到的前任504租客消息,以及自己被污染的经历告诉安溪。 “厉害!”安溪闻言立刻道:“你发现了最重要的线索之一!” 她简单说了一下楼里租客污染的事情。 小小回想自己的经历试图理解:“所以,不是体内有两个意识,而是一个人的两个不同想法?” 她精神混乱的时候根本无法思考,但是她恢复理智的时候,又理智到冷漠,脑子里只有伪装自己前往101。 她可以确定,两个状态都是她自己的状态,没有任何其他存在入侵她的头脑。 “很擅长玩弄人的思维。” 安溪窝进沙发里,看那张101的守则。 小小看着安溪,忽然道:“她是好意吗?” “好意?”安溪嘀咕,“可能吧。” 但小小不满意这个回答,追问:“这里能治疗人的隐疾,能恢复污染,而且你也看了那张守则,很自由不是吗?” 安溪听出来小小语气不对,将《守则》取下来,看到一张,一张应该怎么形容的面孔呢? 写满了“救救我”的一张脸。 安溪想了想问:“你是在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的前提下来到这里进行治疗的吗?” 小小愣了下:“当然不是,我来得时候意志都不清楚,我都不记得你。”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啊。”安溪道:“你知道情况,权衡利弊进行选择,这是你自己的自由。” “现在,她给你再多的选项,再怎么包揽一切可能,那是她给你的自由。” 小小抿了抿唇:“你说可能是好意?”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啊。”安溪道:“有人说你活得太痛苦,我杀了你帮你解决痛苦。这算是好意吗?” 小小说不出话。 “我们管不了别人的想法,”安溪道:“只能管好自己。” 安溪还有个想法没有告诉小小,如果这里只是她们如今看到的这样,当初那批人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污染封闭在这个空间? 联想到“玩弄思维”这点,安溪怀疑针对不同的人,这里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子。 否则都是真善美,都是真情意切,《守则》第一条上的“请务必小心您身边每一个人”又从何而来呢? 还有那些记录里的租客们。 比如“卖花女”,她的情况跟小小何其相似? 现在知道真相,两个意识都是卖花女自己的意识,但人的想法会因为经历随时变化的。 卖花女说过两个截然不同的说法。 【“……我很害怕卖花卖多了,会让我失控,所以我基本上不会卖花给别人,但那天我几乎没有犹豫,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我手里的玫瑰。” “为了反击。”】 从当时状态来判断,前者是思维混乱的时候所说,后者是理智的时候所说。 小小所谓理智的时候,忘记了她,忘记了启航,卖花女理智的时候又忘记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截然相反的答案? “打起精神吧小小!”安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要准备公寓大扫除了。” 小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她突然之间面对自己封闭的过去,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 但安溪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取出一张空白纸,趴在桌子上写字。 小小回过神已经凑过去看了,纸上写着: 【宜租公寓全体成员请注意,公寓被食客楼渗透,存在刚钻进来的老鼠、资深老鼠以及污染。请所有能活动的成员走出家门,清理各自楼层,包括不限于:电梯、楼道、基础设施。 具体清理章程,厨房工作人员会前往每一层进行解说。 请厨房工作人员前往门卫室。 清理时间:22:50—4:00。 今晚不眠,清理垃圾,共创美好家园。 门卫室:门卫。】 小小沉默,“这不是班主任的污染吗?我记得需要被穿搭消息的人员手边有纸张吧?” “是啊。”安溪这次回学校新偷……学的污染,还没用过,“我之前不是给所有房间放小纸条了吗?” 说话间,她把从门卫室顺来的公寓印章盖上去。 “完美!” 第162章 《住房》[16] 【22:34】 厨房两个厨师推着推车从一楼前往二楼, 二楼租房的门敞开着,租客们下半身在房间里,上半身探到走廊里。 厨师一上来, 租客们七嘴八舌道:“什么意思啊?消息保真吗?” 两个厨师也纳闷呢, 刚刚见面还是租客,再见已成领导。 “别问这么多,接下来我要说得话你们要好好记得。”二厨师严肃道。 【22:42】 甜子听到敲门声, 躲进了卧室。 她没有见过纸条,自然也就没有收到通知,说来也是巧合。 中午她没有打开门领饭,触发了厨房里的污染, 她当时找到门卫处理了污染,但是因为门卫并不是“活人”状态,所以门卫没有给甜子更换房间, 同时门卫离开的时候又凑巧踩到门下的纸条。 如果门卫是活人, 他可能会发现脚下有一张纸, 但他不是, 所以他就一直这么踩着, 直到连人带纸烧成灰烬。 甜子压根就不知道纸条的存在。 因此, 在临近晚上22:50, 门被敲响的时候, 甜子看着《守则》上跟晚上时间有关系的两个条目: 【7.……您的垃圾可以在6:30或者22:30之前放在门前,清理员统一收走。 11.公寓保安会在22:50锁门,第二天4:10开门, 23:00-04:00是保安工作时间,为不影响保安工作,请不要在此期间离开房间。】 首先, 《守则》第七条没说收垃圾还会敲门找租客,其次时间上已经过了收垃圾的时间,最后第十一条非常直白说明23:00-4:00禁止离开房间。 现在虽然还没有到23:00,但甜子仔细想了下,她目前除了厨师之外只见过门卫跟同楼层邻居,但厨师不在工作时间,同层邻居也没有到晚上串门的关系。 至于门卫,从《守则》看,门卫似乎只有出事的时候才会听从召唤前往租房。 综上,甜子反锁上卧室的门,任由门外敲门声如何,她都没有动摇。 与此同时三楼走廊。 “她没有纸条,应该没收到通知。”302女主人道,“我们之前问过她,她的反应是不知情的。” “301敲门没人应,303小宁不知道跑哪去了。”302夫妻看向厨师,“不会这个楼层都让我两处理吧?” “301你们不用管,其他三个房间直接破门进去,把厨房清理干净。”厨师道。 “厨房?”两口子对视一眼,“我们?” 大厨师鼻子动了动,刚准备说话,电梯突然打开,201租客兴奋跑出来:“老大老二,你们上去吧!二楼我们清理干净了!三楼我们来教就行!” 两口子面面相觑,女主人眼球凸出,喃喃:“我看到了火。” “行,三楼交给你们,在重申一遍,301不用管。”两个厨师道:“想管也进不去。” 二厨师想到培训就不由后背发凉,怎么有人会这么,这么阴险?会钻空子呢。 “放心!” 201租客拍着胸脯送走两个厨师。 201租客快速解释道: “是这样的,门卫使用权利,强制让租客互换房间。门卫说,更换房间需要时间,所以邀请才能入内的规则,在更换房间期间是休眠状态。” 他兴奋到颤抖:“我们要做的事情的清理工作就是,破门进入,然后——砰!” 几分钟前,厨师说完之后,在201,也就是厨师自己的房间做了个示范。 “首先,把这个贴在厨房门上。” 厨师取出盖了公章的传单贴在厨房玻璃门上。 “然后,接一桶清水,或者别的什么没有污染的东西,挡在厨房门外。” “最后,把这个饭盒扔进厨房里,最后想办法在不接触饭盒的前提下,打开它。” 二厨师的办法简单粗暴,他直接将饭盒砸进厨房,饭盒摔在地上的时候盖子摔落在地,一团火焰从饭盒中爬了出来,迅速卷烧起厨房的一切。 厨房响起不明的尖锐吼叫,两个厨师有瞬间的头晕,仿佛闻到饭菜的香气。就在他们浑浑噩噩之际,火焰蹭一下腾高数米,厨房爆炸声不绝于耳。 厨师清醒过来,连忙往后退开数步。 火焰吞食整个厨房,开始往外蔓延,玻璃门融化中,门上自带的污染被焚烧的噼里啪啦响。 再烧到传单上时,火焰忽然把传单吐出去,没一会儿,失去污染燃料的火焰自动熄灭。 两个厨师感受到火焰的威胁的同时,又疑惑传单为什么有这种效果,最后高深莫测道:“明白了吗?就这么清理垃圾。” …… “啊?为什么要浸泡传单?”安溪正感受每个饭盒的状态,确保它们会发挥自己的用处,闻言道:“为了隔离啊。” 安溪说到这里难免自得。 她的想法是隔离厨房进行焚烧,但这里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隔离也要用污染,而污染就会成为火焰的燃料。 然后她灵机一动,想到蓝宝石。 火焰是依靠污染才能燃烧,蓝宝石的特性是稀释污染,然后化污染为己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35节 这里面有一个时间差,它得先稀释干净污染,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这也是安溪能够使用蓝宝石的原因。 所以安溪琢磨,这种火焰喜烧污染,没有污染再好的燃料也不会点燃它,那么对稀释污染的蓝宝石,火焰是什么态度? 它能等到蓝宝石化污染为己用之后,变得污染更强大,然后焚烧吗? 安溪觉得火焰没有这个耐心,也没有这个能力,它估计在吃进去的同时就会发现这种污染的恶劣之处,然后吐出来。 当然这是安溪的猜测,所以她还做个第二种保险,在火焰外围用无污染物隔离“纵火地”。 “厉害。”小小把需要用的传单都处理完了,“我上去帮忙吧。” 安溪“嗯”了声,随后道:“甜子在304,你照看一下,但是不能让她知道我在这里。” 她还有隐藏身份的任务呢。 “明白,班主任说了很多遍。” 小小离开101后,安溪盘算了下自己的目前的任务。 门卫档案已经很久没有更新,所以她并不知道租客们具体情况。但是在她利用门卫权利的时候,隐约能够感受到每一层每一户有没有租客,有多少租客,还知道了工作人员分别住在哪里。 201是厨师房间、403是清洁工房间、604是保安的房间。 402空房、602空房、603空房。 目前工作人员她只见过厨师,所以组织清理的工作交给了两个厨师,剩下清洁工跟保安里,安溪怀疑存在一位或者多位被污染成食客楼方的工作人员。 这个猜测,在安溪从小小那里得知上任504租客有可能参与拐孩子的事情时,达到了顶峰。 两个租客出现问题,所有工作人员都不知情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尤其是清洁工,《租客守则》里专门提到过租房里只有白色塑料袋的问题,《清洁工守则》里同样有两条说到垃圾袋问题。 【5.公寓内统一发放的垃圾袋是白色,如果看到黑色垃圾袋请到604通知保安处理,如果看到红色垃圾袋请到201通知厨师处理。 6.如果您在一楼看到了垃圾,无论是什么颜色的垃圾袋,都请到门卫室通知门卫处理。】 字面上说明垃圾袋、垃圾是被入侵的一种外具化表现;反过来,被污染后的人会产生公寓里没有的垃圾,会出现公寓里没有的垃圾袋。 两个租客偷孩子使用的是天衣无缝的计划,说明他们的思维是非常清晰的。这种清晰,能指向他们被污染有一段时间,因为污染前期的表现卖花女跟小小都体会过,是混乱且分割的。 这么一段时间,清洁工没有一次发现垃圾的问题? “工作人员,301一个,101。” 安溪从头捋了一遍,确定自己只需要负责这三个地方,至于其他租房,她相信租客们可以自己解决。 “救人如救火,先去301。” 安溪做好计划,把101门拆了换成启航专用房门,抬脚前往301。 等到安溪到三楼的时候,三楼走廊已经空了,但她隐约能听到304里传出小小跟甜子的声音。 她没管304,敲响301的门。 “你好,门卫查寝。” 她说着自己拿钥匙把房门打开走了进去。 301里,叫阿衡的男主人背靠着厨房门坐着,低垂着头,看起来好像走了有一会儿了。 但当安溪走过去的时候,看起来死了的阿衡站起来挡在厨房前,“她没有失控,还是公寓租客,你不能清理她。” 安溪点头:“我知道啊,所以我是来救人的。” 她道:“101是食客楼在租房的大本营,进入之后不仅能够恢复污染,还能恢复身体健康,怎么样?需要吗?” 阿衡愣住了,“可是,可是原草身体已经发生异变了。” “我知道。”安溪耐心道:“不治也是失控,治疗最坏的结果也是失控,你说呢?原草姐姐?” 女声从厨房里传出,这一次苍老感非常明显。 “试试吧。” 她说。 安溪看到阿衡的脸,她从员工楼开始,总能从人们脸上看到他们从心脏从灵魂从身体最深处溢出的东西。 此刻,阿衡脸上写满了痛苦、挣扎。 安溪没有干涉他们选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给出局外人的建议。 她只是平静看着,耐心等待着。 她知道阿衡在痛苦什么,在挣扎什么。 原草最根本的问题根本不是污染,而是衰老。 这才是她身体出现问题,却无法在食客楼外找到治疗办法的原因。疾病有可能得到治疗,衰老却不是疾病。 从101的情况来看,食客楼能够时时刻刻激发她的污染,吊住她的性命,不是因为时时刻刻都有危机,而是食客楼污染本身的特殊性。 它能让人的身体与污染保持最佳状态。 又恰好原草的污染被触发后能吊住她的命,安溪现在怀疑,原草之所以离开食客楼,是她的污染在汲取阿衡的生命。 原草的污染特性是在死亡与危机中汲取生命。 在食客楼里没有死亡危机的时候,汲取的是谁的生命? …… 安溪不知道阿衡是否知道这点。 但他在痛苦原草生命的流逝,痛苦原草的痛苦,他挣扎在于他无法与原草感同身受,他无法知道原草拼命活着痛苦活着,到底是因为她想活着,还是因为他。 他想原草活着,又痛苦她的痛苦。 安溪看得清楚,但她觉得,阿衡或许是原草拼命活着的理由之一,但绝不是全部的原因。原草在之前谈话中,说过: 【但我没有死】 “阿衡,我还没有死。” 原草说。 “我想试试。” 就像野草,只要能活着,就会拼命生长。 第163章 《住房》[17] 安溪治疗过很多人, 从安息山上去除器官式治疗,到启航高中话疗为辅的治疗,但无论是什么形式的治疗方式, 安溪其实有一个治疗的准则——根除是最重要的, 治标是为治本提供足够的时间。 毫无疑问,除非原草准备回食客楼居住,否则101的治疗只是治标。 “衰老是无法逆反的旅程, 这你认同吗?”安溪问。 原草不愿意露面,安溪琢磨了交易污染,当初她被污染的时候,清楚看到物体变化, 说明交易的时候,物体是能够转移到宿主身边,而不是像她这样只是所有权发生变化。 阿衡回到卧室, 安溪就在客厅琢磨怎么讲101转换到301, 她在员工楼的时候琢磨过类似的事情, 就是污染量需求量太大, 当时还被猿姨教训了。 所以后来, 安溪更多还是使用所有权的变化, 而不是物体的直接交换转移。 其实安溪还可以将101的污染容纳过来, 但安溪在容纳之后, 101污染发生其他变化,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帮助原草恢复。 原草目前能活着,是因为体内有三股污染保持平衡:她自己的污染、公寓的污染以及食客楼污染, 她自己的污染在没有危机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忽略,那就是两种污染。 公寓里食客楼的污染是一定要清理干净的,在此之前如果没有解决原草的污染问题, 在食客楼污染被清理干净的时候,原草体内的食客楼污染得不到污染供应,她很快就会死于公寓污染侵蚀。 “我清楚。”原草平静道,“衰老对于我们来说是触不可及的奢侈品。” 安溪闻言顿了顿,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好的,下一个问题。”她继续道:“你的衰老跟你的年龄有关,还是跟你的污染有关?” 原草之前的话语中说过“我活得好像有些久了,时常会回忆往事。”加上对方的语气嗓音,安溪下意识将原草的年龄往高了想,但是现在这句话的意思,安溪想到另一个可能—— 她身体的衰老有没有可能不是时间走过去的,而是污染损伤的。 她之前猜测食客楼里污染时刻被触发时,周围没有生命的情况下,汲取的是最近的阿衡的生命。 但她忽略的,还有一个更近的生命。 原草自己的。 厨房里一片沉默,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再次陷入沉睡。 “一个好消息。”安溪道:“我一开始以为你已经经历足够的岁月,你知道的,岁月磨损的身体很难恢复如初。但你是因为污染的话,我可以将你的污染降低到几乎无法触发的程度,它给不了你帮助,但也伤害不了你。” 她道:“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能够让没有污染的人存活。” 安溪说得是新城,新城里的居民有一部分是没有污染的。 安溪至今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但仔细想想沐辛然这类没有污染的人能够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说明这个世界对没有污染的人来说,并没有她们想象得那么……毫无生机。 安溪没有得到回答,但她说话间已经交易好了房间。她交易的是她所属空间的污染与101空间的污染,但不够,于是,安溪又给出去一些物资。 对安溪这类爱囤货的人来说,物资永远在交易污染中占据重量。 食客楼的污染出现在304的瞬间,原草睁开了眼睛,身体久违的感受到健康,但很可惜,异变的肢体无法复原。 她听到了安溪的声音,也能够开口回答一两句,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她不知道身体的异变是来自于自身污染的失控或者反噬,还是来自于食客楼的污染…… 她如今几乎没有人的形状,腐肉堆积成的巨大肉块上有一张似人非人的脸,肉块上长满了斑斓的绚烂的有毒的蘑菇。 她不再需要进食,其他属于人的生理反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了,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有时候又不甘心。 聚集地被破的时候,她没死;流浪在外的时候,她没死;在食客楼里的时候,她没死;离开食客楼的时候,她没死……好不容易到安全稳定不需要支付就能够入住的公寓里,她却要死了。 她的肢体在异化,她内在尚存的器官在衰老,好像确实已经走到最后了。 真不甘心啊。 * 【22:46】 公寓里还剩下604房间没有清理,604是保安居住的地方,厨师跟其他租客没能将房间打开。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36节 “你们见过保安吗?” 厨师问清洁工。 清洁工是一对姐妹,清洁工工作服套在她们身上松松垮垮,像竹竿撑着宽大的衣服,脸上带着相同的无脸面具,闻言一起摇头。 “没有,我们跟他……”姐姐说。 “工作时间一直是错开的。”妹妹接话。 “楼里没有人……”姐姐道。 “见过他。”妹妹。 “你们给604送饭。”妹妹主动开口。 “难道也没有见过他吗?”姐姐跟着反问。 “没有,敲门从不出现。”二厨师道。 大厨师看着姐妹两个,有模有样跟着学说道:“不爱吃就饿着,难道会有人……” 他等着老二接话,没等到,等到兄弟传来的无语情绪,自己咳嗽一声说完了:“专门等着给他送饭?” “等几分钟。”二厨师想了想道:“50,保安要出来锁门。” 他们这一批工作人员都是新人,厨师跟清洁工还挺熟悉的,一个是厨师给所有房间送饭,另外一个是厨房的垃圾也需要清洁工处理。 有时候清洁工发现异常垃圾,也叫过厨师处理,《清洁工守则》第五条: 【公寓内统一发放的垃圾袋是白色,如果看到黑色垃圾袋请到604通知保安处理,如果看到红色垃圾袋请到201通知厨师处理。】 《厨师守则》第八条: 【当清洁工在工作时间敲门时,请询问租房门牌号后独自或与另一位厨师一同前往处理。 处理时首先确认垃圾袋颜色是否为红色,确实是,请使用厨房专用打火石点燃该垃圾袋。 在此过程中,请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熄灭火焰,垃圾袋里只能有垃圾,人不会在垃圾袋里。 最后,请确认垃圾袋焚烧干净火焰自动熄灭再离开现场。】 按理说保安的《守则》里应该也有对应的条目,但既然清洁工说从未见过保安,只能是她们从来没有遇到过需要找保安的情况。 几人闲聊中,604的房门很快打开了,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没有任何裸露在外的肌肤,制服宽松,外设有许多口袋,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口袋里刺鼻的污染气息。 手上带着厚重的手套,头上是防护面具,面具不透明,只有眼睛处有两个圆形看不出眼睛形状的洞。 声音从防护面具中出来,又闷又硬,听不出男女老少。 “我去锁门。” 厨师让开位置,道:“公寓通知你收到了吧?” 保安从人群中走出,没有回答,但他没有关门。 “哇,好酷。”妹妹。 “好香。”姐姐。 “香?”大厨师奇怪耸了耸鼻子,“我怎么只闻到了刺激的污染味?这味道,攻击性很强吧?”说着有些羡慕。 “你们那饭菜做得,吃着还行……”姐姐。 “闻着没味,我们都怀疑……”妹妹。 姐妹俩:“你们是不是没有嗅觉。” 大厨师挠头:“这样吗?” 二厨师扭头面无表情:“是吗?你们嗅觉这么好,没进厨房真是可惜了。” 两姐妹嘻嘻笑,挤着缝隙钻进去604,她们一动就发现两张脑袋,是平面的,背面不是乌黑的头发,而是另一张无脸面具。 厨师习以为常。 正反姐妹,姐姐叫正,妹妹叫反,姐姐习惯回话,妹妹喜欢主动开口。他们没见过姐妹两面具下是什么样子,但从四楼之前某一任租客说,姐妹两个是一个身体撕开成两个的。 “好香!”妹妹。 “是卧室香!”姐姐。 两个厨师没管姐妹,领着其他租客开始布置准备烧厨房。 604的厨房也被不透明的黑布遮住了,大厨师要先打开封死的黑布,然后打开门将放火的饭盒扔进去。 就在他打开门的时候,一股奇异的芳香从厨房里传出来,他动作停顿一瞬,饭盒从手中掉落在地,火焰从饭盒里爬出来,往最近的污染源吞食。 二厨师眼疾手快把大厨师拉出火焰吞食范围,身后租客们更是反应极快将清水泼上去。 与此同时—— “好香。”妹妹的声音从卧室传出。 “好香。”姐姐的声音紧跟其后。 二厨师还来不及回头看姐妹情况,来自于大厨师的情绪与思想传递给他。 大厨师在想: “好香。” * “咚、咚” 安溪听到304外的敲门声,她刚要站起来开门,阿衡从卧室出来,“你守着姐姐。” 他整个过程,没有将一丝一毫的注意力放在厨房,显然在刻意克制自己的感官与思想。 “唔,不用特意开门。”安溪没有感受到恶意,但是想想还有一个未知工作人员在外,直接高声道:“谁?” 她感觉到原草的状态已经到最佳,下一步就要想办法见到原草,才能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安溪思索间,门外传来回答。 声音很闷很小,几乎听不清楚什么音调,但是内容却诡异地清晰。 “您好,请问要买花吗?” 第164章 《住房》[18] 卖花女。 【处理结果: 卖花女被严重污染, 意识与理智皆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将其带入消毒室进行消毒清理。 消毒后,卖花女仍具有理智, 由于退租会导致其走向死亡或失控, 已将其招聘为公寓工作人员。 招聘成功。 收尾工作:大厨房厨师补充一员,现工作人员总人数是六。】 这是九月十八号记录里的内容,也是卖花女有关记录中最后一个记录。 按照这个记录来看, 安溪是以为卖花女应聘的岗位是厨师,之后因为某些原因,卖花女下岗,新厨师上位。 但是此刻, 门外响起的声音说明,除非楼里还有第二个卖花人,不然就是卖花女没死。 而卖花女没死的话, 她的身份也很明显了。现在这个时间, 租客们应当已经清理到六楼, 六楼的工作人员只有保安。 卖花女应聘的不是厨师, 是保安。 “您好, 请问要买花吗?”门外声音再次响起。 污染并没有随着声音进入房间, 也没有任何侵蚀, 就只是一段带有污染的声音, 污染的效果就是让声音的内容更清晰。 从这来看,跟员工楼里使用的交易污染相比,局限性大多了, 只要不开门威胁性几乎没有。 这就是问题所在。 卖花女污染的特性在记录里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污染的触发中卖花是最具攻击性的,开局就用杀招, 难道是为了打个招呼吗? 安溪在初见花枝的时候,就被花枝握断了手腕,但她能够感受到对方是没有恶意的,她到现在都认为那只是一个热情的招待。 现在对方的污染暂时没有伤害到她分毫,但她清楚,对方是想要她的性命。 至此,小宁孩子涉及的两个租房租客以及一位工作人员全部都浮出水面,两个租客里一个已经被小宁杀死,一个不在公寓,现在只剩下这位工作人员。 安溪让阿衡回房间,她自己往厨房去。 “我去对付门口的人。”阿衡没有听安溪的。 安溪道:“她是保安,晚上十一点第二天凌晨四点,是保安巡逻的时间,那是她的主场。”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她的制服具有攻击性。” 安溪不知道阿衡的污染是什么,但显然他不是卖花女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我找她有事要问,你可以回房间等待,也可以在客厅里,但是暂时不要开门。” 安溪说着走到厨房门前,“原草女士,你想好了吗?如果您准备接受我的治疗,现在我要进去了。” 大概三四秒后,原草的声音才传出来:“你,你能否遮住视线?我不想暴露我的样子,而我现在的样子能够通过视觉进行污染侵蚀。” 安溪平静道:“理解理解,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摸瞎治疗。不过你放心我行医多年,见识过很多不同病患,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专业性。” “……好吧。”原草道:“麻烦您了。” “请问,您要买花吗?买一朵吧,买一朵吧。”门外声音穿插进来。 安溪回头看了一眼,声音的音量比之前大了一点。 “买一朵吧,买一朵吧,买朵花吧。” 安溪闻言想了想,“一直不搭理好像不太礼貌。”说着,她使用光污染衍生品禁声把门外声音给禁了。 光污染是安溪从黑暗之地容纳的污染,容纳的时候只得到吸收释放光的特性,但黑暗之地的污染可不止针对光,更针对声音。 所以她琢磨着研究了下,得到了低配版的禁声污染—— 本质其实就是将光污染释放在对方嘴巴里,以此得到禁声的效果。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37节 说白了就是捂嘴,堵嗓子眼。 但是安溪不承认,她坚持这就是光污染的衍生品:禁声。 污染使用过后,门外没有声音再响起,安溪也不会因为长时间不回答别人的问话,成为一个没礼貌的高中生了。 可喜可贺。 安溪从心底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真优秀啊,这种做题思路都能想到! 她得意又矜持稳重进入厨房。 进入的瞬间,安溪下意识问:“这菇保熟能吃吗?” “好漂亮的蘑菇!好伟岸的身躯!” 安溪这话说得非常真挚,因为她仰着头看着原草的眼睛时,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原草被沉默了。 几秒钟后,她迟疑道:“应该不行,这是食客楼污染的衍生物,毒应该不是最危险的。” 她看着安溪,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不能吃。” 安溪遗憾道:“我没想吃,真的,我就是欣赏,单纯的欣赏,我一点也不想吃,哈哈,长在你身体上的,咬一口说不定你会很疼呢,能咬一口吗?” 原草再次陷入沉默,发展实在诡异,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身体的异于常人。 “欸。”安溪知道了答案,她把视线从蘑菇上拔离,手脚不知道在忙什么,反正没闲着,嘴巴也没闲着:“我还以为你变成芝麻了。”她说着打了个冷颤,“就是那种小小的一点点的,那种你知道吧?我也不是不喜欢那种身材,但是你懂吧。” 她双手比划一点点,“这么大点的人,打架的时候,气势都要先矮好几截!” 原草跟不上安溪的思路,但是她听懂了安溪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不是人的样子了。” “人什么样子?”安溪奇怪道,“你这样的很常见啊。” “不,你这样的,阿衡这样的,还有其他租客,你们才是正常人。” 安溪皱着眉头看着原草,严肃道:“我们保持这个样子,是为了远离失控,越是标准人形越说明污染控制得好。” “但这不代表,标准人形就是所谓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现在这个时代,只要不失控,爱咋样咋样,爱咋长咋长,清醒活着就很不容易啦,姐姐。”安溪,“别这么宽容别人,苛责自己。” 原草从没听过这样的话,她流浪之前,聚集地非常严格要求不允许污染外具化,一旦出现就要进禁闭室,直到恢复正常人形。 可是就算这样严格管束,最后,聚集地还是被失控者毁了。她失去意识前见过失控者,像一头野兽、又像人的肢体组成的四肢着地的肉块,脸隐隐约约透露出熟悉的样子。 流浪的记忆,她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惶恐不安躲着每一个出现“异样”的人。 到了食客楼,没有人的样子的,大多是食材,有人样子的也有可能是食材。 原草从不知道,原来这是正常的。 “你准备好了吗?”安溪亮出手中注射器,透明筒里能清楚看到淡蓝色液体,以及液体上白色冷气,“或者你需要我先穿个白大褂,这样看起来会更专业。” 原草:“?” 这话听起来就很不专业吧。 不过—— “直接来吧。” 原草道。 本来就只是最后一次不甘心罢了。 安溪专业冷静地点了点头,走到原草身边的时候,原草才发现她旁边还放了个托盘,里面装有几根棉签。 安溪拿着一根棉签,在清水里涮了涮,然后在原草身上比划了两下,抬头问:“你有特别喜欢的位置吗?” 她贴心道:“没有的话,我就随意发挥了?” 原草没看过医生,她跟大部分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不知道历史的魇界人一样,不知道注射其实是需要找血管的,虽然污染后的世界居民不怎么需要。 她不知道,但直觉不太对劲。 淡淡死意被莫名冲刷,思维变得活跃起来,新的警惕之心冉冉升起。 “我请问一下,那个药物是?” “一种名叫蓝宝石的稀释水。”安溪说着找好了位置,以握匕首的方式握住筒身,斜向下捅了进去,然后竖起大拇指按压输入液体。 原草看着安溪的动作,莫名感受到疼痛,按理说,这种程度的针头她应该感觉不到才对。 安溪安抚病人情绪,道:“其实也可以饮用,但我还没有试过注射,我在医务室看到的之前的医生笔记里说,污染前都是输液,这样效果更好。” 这都是她在医务室值班的时候,偷摸看得东西。也是很奇怪,平时看东西犯困坐不住,但是工作时候,就能看进去了,甚至还觉得很有意思。 “而且这样显得我更专业,能让初见的病患更放心。你是不是更信任我了?” 安溪说着在注射器没有取出来的情况下,将活塞取了下来,又拿出一小瓶蓝宝石稀释水要往里面灌。 “大概十来针就好了。” 她道。 原草坚持要自己喝进去,婉拒更专业的治疗手段。 安溪遗憾作罢。 在第一针的时候,原草就能感受到身体里活跃到不受控制的污染似乎沉寂了一部分,等到她迫不及待喝完一瓶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污染不是沉寂了,而是消失了。 “我再给你留一瓶,你看情况喝,我出去把食客楼污染处理了,在处理中,如果你感觉身体里污染不适,就再喝一点,注意控制量。” 安溪叮嘱道。 她看到原草第一眼,就发现对方并没有走向失控,她的身体发生异变大概率是外界污染,也就是食客楼污染入侵导致的。而这个入侵的污在导致她身体异变的同时,还诡异被她自己消化融合,甚至可以说是成功容纳了一部分。 但她的身体很明显无法承受食客楼的污染,更别说她身体里还有个沉寂的公寓污染。 同样也是看到原草的时候才发现公寓污染的不对,同时意识到她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原草之前说过—— 【“我进来不久就应该死了,但在我快死的时候,食客楼的污染侵蚀了我的身体,我因此被控制在这里。”】 之后,她就能够“看”到公寓的公共场所,再加上她说自己不能透露跟小宁孩子有关的工作人员信息。 安溪就认为,原草是被污染之后,被门卫发现异常,然后门卫利用公寓污染制衡原草体内的污染,保住原草的性命。 所以安溪猜测相关工作人员是门卫。 现在已经知道门卫没有问题,也知道相关工作人员是卖花女。 安溪本来没想太多,她只是把原来对门卫的猜测放到了保安身上,直到她看到原草,感受到原草体内的污染。 她体内的两个污染,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是像两朵长在一根藤上的花一样,有一个共同的根源。 这才是污染能时刻平衡的原因,共有根源,一个开花另一个必然立刻知道,从而达到同时开花同时污染,以至于互为制衡的效果。 从这一点上,安溪忽然意识到了另一种可能。 原草没有漏掉细节,她就是在被食客楼污染后得到了“看”到公寓公共场所的能力,因为她在被食客楼污染的时候同时被公寓污染了。 保安是卖花女,她是因为被食客楼污染,门卫检测过她安全之后为了保证她的生命安全才会招聘卖花女。 要是检测有问题呢?又或者是标准并不是大家以为的只要被污染就不会通过检测呢? 如果卖花女从最开始就有问题,那么她身体里的食客楼污染就一直存在,是能够做到双重污染原草的。 安溪短短时间捋顺了所有事情,但她没有改变计划,依旧还是治疗原草、容纳食客楼污染,处理卖花女。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原草忽然道。 安溪脸上的情感面具立刻堵住鼻腔,但她做了个深呼吸的样子,问:“什么味道?” “好香。” 无数花枝从原草身体中爬出,如同一条条细长的长蛇,浓郁的花香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犹如实质。 “抱歉。”安溪使劲闻了闻,“我闻不到。”然后她反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原草愣了下。 安溪给她答案:“烧焦的味道。” 花枝藤蔓还在往外游动,花香浓郁到厨房开始弥漫淡粉色的雾气,但原草在听清楚安溪说了什么之后,脸上依旧出现了明显的疑惑。 “闻不到也正常,”安溪贴心解释道,“还没开始放火。” 霎时间,火舌从安溪手中喷出,火光在触碰到花枝藤蔓的瞬间如浪潮一般跃起。 安溪往后退了两步,避免火焰往后吞食,往她身上爬。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被食客楼污染之后,人看着没事,记忆、认知都对,其实思维已经被扭曲变化了。”安溪遗憾道:“我是真想帮你治疗的,也帮你找好后半生的住处了。” 原草没有回答,火焰中的人脸看不出表情,直到一道身影从安溪身边流窜,速度快到安溪都没有反应过来,身影就投入火焰之中。 第165章 《住房》[19] 是阿衡。 他如同一只飞蛾冲向火焰正中心, 花枝穿透他的躯体,将他跟原草的身躯紧紧贴连。 “姐姐,不要丢下我。” 原草的脸在火焰中明明暗暗, 就在她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铺天盖地的白色粉状如同浓雾将两人淹没,很快火焰灼烧污染的疼痛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身体自动消化驱逐覆盖在身体表面上的干粉。 “不要锐变干预优秀的门卫工作啊, 这位家属!” 安溪很不满意道。 刚刚安溪的反应极快,在意识到阿衡冲出去的时候,就从挎包里取出灭火器——从门卫室里翻出来的灭火器,她检查过污染很低, 低到完全能够满足灭火的条件。 安溪走到原草面前,从阿衡身体里穿出的花枝对着安溪的方向蠢蠢欲动。 安溪将手展开放在脸上,她的手指纤细有力, 展开手掌几乎能覆盖大半张脸, 她盖住下半张脸, 手指一用力, 脸上面具从脸上剥离出来, 她将面具缓缓移动下去, 露出两只眼睛。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38节 原草看着安溪, 感觉精神受到了污染。 从她的视角来看, 安溪以一只手盖住半张脸的姿势把脸撕了下来,准确说撕下小半,撕下的面皮下还有一张面皮。现在底下面皮只露出两只眼睛, 上面被手掌扣着的面皮因为手掌的遮盖,也只露出两只眼睛,也就是说, 四只眼睛同时看着她,对着她眨眼。 她知道新门卫不是真正的“小宁”,但她没想到对方假扮小宁的方式这么简单粗暴,就只把小宁的面皮剥下来贴在自己脸上。 就在原草好不容易回想起安溪说过的,任何形态都是正常的时候,她看到安溪脸上,左眉骨边上的肌肤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也就是只有一个眨眼的时间……吧?细小触手般的根茎,又或者是某种植物的枝干从缝隙中钻出来,翻开血肉钻出来,隐约可见深处白骨上缠绕着神色根茎。 那些根茎就这么爬满白骨,为枝干提供营养,支撑枝干从血肉中撕开皮囊钻出来,枝头的花瓣舒展开,鲜红到只是看着就能闻到那股新鲜的腥甜味。 原草都懵了,她分不出眼前这人是不是早就失控了,眼前属于人类的躯体只是失控污染寄生的宿主。 比原草反应更快的是原草身上那些花枝藤蔓,几乎在红花污染外具化的瞬间,那些花枝藤蔓就开始往回钻。 “果然。”安溪嘀咕了句。 同源污染之间既然有相互吞噬,弱者怕强者的本能,那么同类污染呢? 安溪的红花污染跟卖花女的污染不同源,但是它们某种程度上说都是植物类污染,甚至都是寄生类植物污染。 红花污染靠寄生将敌人化成自己生长的营养,最后在对手身上开出自己的花;卖花女的污染特性具体不知道,但从记录上看买花人变成花,就能推测出要么买花人成了营养,要么买花人被污染扭曲异变成“花”。 因为这点相似之处,安溪就想试试,同类污染中,强者能否压制弱者,或者说是否存在食物链。 “你能压制这个污染,为什么还要烧我呢?”原草忽然反应过来。 扑在她身上的阿衡身躯里的花枝藤蔓已经离开,他的身体正在进行自我复原。 安溪将人撕下来,发现人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她脸上的红花收敛回血肉里,只有翻滚的血肉以及血肉里游动的细小根茎能看出之前红花污染的痕迹,很快面具回到原位,安溪又变成面部干净的“小宁”了。 “你也没告诉我,你被保安污染了啊。”安溪简单给阿衡包扎完,从客厅拖着椅子出来,先在纸条上写了什么,然后看着原草道:“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回什么,不想回答的话,你可以选择离开公寓,或者被我清理。” 原草莫名觉得眼前的人跟之前好像不同了,之前的假“小宁”,好像就算她说假话有隐瞒,既不在意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而现在的门卫,她有种预感,这个人真的会杀死她。 原草看向阿衡,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安溪点点头。 保安在火势起来的时候就跑掉了,她用纸条传给其他租客跟工作人员,让他们抓捕保安。公寓的大门在她上楼之前就换成启航特殊房门。 她相信租客们人多势众,能成功抓捕保安的。 安溪取出从档案室顺手囤的空文件,按照记忆里的前辈们记录写上。 【h18.11.4.阴.周二 23:09】 安溪写完发现日期格式习惯性写成写日记时候的格式了。 “算了,前辈们也没怎么固定。” 安溪也没修改,开口询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请从身体、精神、理智、污染四个方面开始阐述。” 安溪一边说一边记录,说完看着自己记录的问题,深深感受到义务教育对自己的影响,屠龙者终成恶龙,这不是她深恶痛绝的习题吗? 【记录涉及人物: 303租客原草(污染:食客楼污染与公寓污染同根双花,自身污染,汲取生命。) 被食客楼污染的原租客卖花女,检测通过后成为保安,在工作期间污染原草,意外保住原草的性命。 食客楼污染:目前出现两种污染,一种是无形污染,精神类污染,对人的精神、意识、理智有影响。 一种是未知污染,能让一个人恢复到最佳状态。 事件特殊性:怀疑污染能够扭曲人的认知,改变一个人的思维。 以问话的形式进行验证。 问:从身体、精神、理智、污染四个方面开始阐述。 答:你的火焰烧掉了我身体大部分污染但同时激发了我自己的污染,我感觉生命重新回到躯体中(火焰污染实验成功)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是不是我被扭曲了意识跟认知,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准确回答你,因为不论我有没有被扭曲,我感觉我都是正常的,我的行为是符合我记忆里的认知与逻辑的。(回答有条理,理智尚在。) 我是从保安那里得到食客楼的污染与公寓污染,我得到的污染已经是被融合过一次的?大概,所以我的污染里还有保安污染的痕迹。(具有思考的能力,逻辑通顺。)】 “总之我现在的状态很好,两个让我痛苦的污染被大幅度削弱,我自身污染因为火焰为我汲取生命,除了身体异变无法改变之外,我很久没有感觉这么轻松了。”原草说完,看向安溪,“从这一点看,你果然是个很专业的医生。” 安溪挺了挺胸脯,矜持点点头,手里笔尖飞快,将最后一段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记录上。 “是的,我就是这么优秀!”安溪,“那么第二个问题。” 【问:为什么突然攻击我?】 她自认为跟原草的交往非常友好和谐,如果原草的认知或者意识当时被扭曲还好说,但如果按照她回答的她没有被扭曲,那么这个攻击就是有别的原因。 “我跟保安有过交易,她原本是察觉到我跟阿衡体内的食客楼污染……就是我跟阿衡长久待在食客楼里沾染的污染,是来认亲?寻找队友?”原草,“总之,一个夜晚她来找到我,结果发现我快死了。” “她可能是为了救我,可能是为了清理我,也可能只是一个实验……结果就是我又活了下来,所以我答应她,当她在我身边出手的时候,我要帮助她。” 安溪记录下来,下意识想咬笔,又飞快克制住了,往嘴里扔了个糖,“这算是报答?应该不是交易吧?” “她承诺,如果我死了,她会让阿衡一直生活在公寓里。你也看到了,阿衡胆子小,人还傻,污染又无法自保,很难活。” 安溪看向阿衡,突然道:“你两是姐弟?你不是说他是你捡的吗?” 原草沉默了。 “哦,不是。”安溪看懂了脸色,“你们是能使用生育污染的关系?” 安溪说着背了段定义:“生育污染,是指两位或以上的预备生育者以骨与血交融、以爱与欲链接、以各自共生污染为矛与盾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 “是吗?”安溪问。 原草的情绪里多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哦,我懂了。”安溪点头,“是能使用生育污染的但是不准备使用的伴侣关系?” “这跟你的疑惑有关系吗?”原草问,声音莫名有些苍老。 安溪:“有啊,你们之间存在一种牢不可破的联系,这种联系让他冲进火焰,让你一直记得给他找退路。” “你、我,我们都不知道你的认知、思维或者别的什么抽象的概念,被扭曲了没有,又被扭曲到什么程度,但很显然,你跟他的情感,一直完好无损。” 安溪道:“从这一点,我们或许能找到,你到底被改变了什么。” “哦,对,我坚持认为,你被改变了。”安溪把记录补充完整,“下一个问题,你认为食客楼是什么地方,我是指,是好地方,还是不好的地方?” “如果我想去,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居住建议?” —— “公寓的规则已经无法支撑整个公寓的运转,你我都应该寻找新出路,食客楼就是最好的居住地之一。”保安道。 甜子躲在柜子里,黑暗中无法显示的影子静静看着她,她一无所知控制呼吸倾听外面的声音。 “你用污染控制我们,这让我们很难相信你啊。” 甜子知道说话的人是厨师里的老二,几分钟之前清洁工跟厨师带着租客前后进入保安房间。花香出现之后,所有人都变得实在,她匆忙中躲进隔壁房间里,没想到几分钟后又有人进来。 进来的人似乎拖拽着重物,时不时还有殴打到肉的声音,再之后又有脚步声响起。 直到声音响起,她才知道最先进来的是二厨师拖着大厨师进来,第三次进来的人是保安。 “花香只是一点自保的手段,它对你们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威胁不是吗?”保安慢条斯理道:“新门卫手段如此狠辣,303租客跟厨房一起被她烧死。” 保安冷笑,“公寓从来都是以封印为主,最危险的时候,也是以租客生命为第一位,之后如何呢?” “303租客没有失控,只是被污染就落得如此下场,你们还这样听她的指挥,难道你们是想当她的狗,从而得到她的宽待吗?” 甜子没再听到声音,大概三四秒钟,她听到第三道与第四道的声音。 “她没来之前,公寓这么宽容,你不还是拐走公寓的孩子?”一个女声道。 又一个女声接道: “真让人恶心啊。” 第166章 《住房》[20] 孩子? 甜子很快想到了对应的线索, 303的租客丢了个孩子,而且孩子丢失的事情跟她房间的上一任租客有关,原来里面还有工作人员参与, 难怪303租客一直没有找到孩子。 “话不能乱说。”保安道:“食客楼从不勉强任何人进入, 我当然也不会勉强租客前往食客楼。” “一个水货。”姐姐。 “一个毒物。”妹妹。 “两个人悄无声息将孩子从公寓里运出去,没有工作人员帮忙谁信?”两人齐声道,声音融合在一起, 像是从一个嗓子里发出。 “门卫出现问题,租客察觉不到,你我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妹妹。 姐姐:“新门卫出现怕死了吧?绊住我们去见过新门卫了吧?” 妹妹紧接着道:“这么快回来,怎么?被打回来了?” “何止, 既然还回来想说服我们,说不准楼都出不去。” 甜子不敢放出声音,静静放空自己听魇界居民的八卦, 与此同时脑子里分出心神思索新门卫的人选。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中一下出现小宁那张面孔, 仔细想想, 如果不是有不可调节的矛盾, 保安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她如果真的想要离开前往食客楼, 之前为什么不走? 再联想保安劝其他工作人员的话, 话的内容可能是假的, 但是背后的目的一定是真的。 她想让工作人员放弃公寓, 跟她离开,奔向美好未来。奔向美好可能是假的,但是想找人一起离开是真的——姐妹的话是真的, 保安跟新门卫有不可调节的矛盾,这个矛盾让保安必须离开,而她尝试过离开, 失败了。 失败的结果是她想要拉其他工作人员下水。 按照这个推测,新门卫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小宁,而小宁已经知道保安在她孩子的事情上有参与。 门卫绝不会放过保安,但是楼下应该都被清理干净了,她为什么没有上来找保安,她在楼下有其他事情?还是说她在一楼守着? * “我知道我下面的话,会让你觉得我的认知出现了问题,但是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食客楼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去处。”原草道:“那种感觉我没有办法形容。” 原草思考片刻:“你知道很多聚集地的形成,是那些原聚集地毁灭的幸存者,在寻找新的适宜生存的地区的时候,相互认识、结队甚至结合,从而组成新聚集地人员。”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39节 “我在流浪时,遇到过许多这样的队伍,但大多数都不适合我,那是一种感觉,有时候是对人的感觉,有时候是污染的感觉,有时候是对地区的感觉。” “三种感觉都对了,你就有了一个新的家园。” “但在食客楼,你能感觉到只有对,就像鱼就应该在水里,草原动物应该在草原,山林生物应该在山林,你我就应该在食客楼。那就是最适合我们生存的环境。” “我知道小宁的事情,让你对它有恶感,但是有人就会有欲望,有的欲望会让人更强大,有的欲望会让人走向灭亡。”原草:“304跟504最后都没能在食客楼得到正向发展,足以说明食客楼本身并不倾向这类扩充人员的手段。” 安溪没有打断原草的话,她将所有内容都记录下来,等到原草说完之后,才点头表示知晓。 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人没有失控,理智还在,但是思维与认知没有办法判断是否没有受到影响。 这种感觉有些像是崇井小区那回。 但是那一次,是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认知被干涉被影响的。 安溪再次查看刚记录的内容,这些话像是被干涉说得对食客楼有倾向的话,但考虑到原草在食客楼生活过很久,那些时间组成她生命的大半,恐怕无论有没有污染影响,都能让她说出这样的感受。 “既然如此,阿衡为什么不能在那里生存?” 安溪换了个角度。 “因为我先天性残疾,而且污染特性跟治愈有关,我能在楼里生活,但楼里的人太多了,我被盯上后,要成为对方的血袋。”阿衡从地上爬起来,他撕开身上包扎的纱布,露出完好无损的肌肤:“我的血有治疗的作用。” 安溪没有把阿衡的话记上。 “多谢告知,两位可以在房间里等候,天亮之后我会告知两位去留。” 原草身上有可能存在的食客楼影响,阿衡身上未必没有,安溪不能将他们送到新城,甚至还要去新城通知一声,让新城人小心食客楼。 至于公寓能不能继续居住,她要再跟保安聊一聊,然后再看看公寓规则能不能进行针对性的升级。 安溪收好东西,将厨房留给两人,自己到客厅里进行容纳。 污染容纳的非常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太顺利,比黑发污染的容纳还要顺利,简直就像是喝水一样轻松。 新容纳的污染特性很……奇妙? 安溪不知道怎么形容。 首先,她感受不到身体里的污染源头,一般而言污染在体内都有一个源头,比如情感面具的面具,红花污染的红花,蛇纹污染的蛇纹……这个污染,安溪感受不到源头,但这个污染又不像是安溪体内沉寂的那个污染一样完全感受不到存在。 它就像是,存在于身体里的任何地方。 安溪没有找到激发污染的方式,它就像蛇纹污染一样,是被动触发的污染。 不。 还是不同的,这个污染似乎一直是触动的状态。 安溪闭着眼睛,很快她明白这个污染的特性到底是什么了。 是补充能源,污染存在范围内,所有污染都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 所以之前在101感受到的所谓的治疗,更像是污染的能源恢复到最佳之后,身体受到污染影响开始自我修复,并不是说污染真的能够将人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治疗好。 安溪因为其能直接恢复污染的特性,将其命名为:【源污染】。 食客楼有多少这种污染? 公寓里的源污染能覆盖101,食客楼里的源污染是否能覆盖整栋楼? 如果是这样的话,原草形容的食客楼就不难理解了。 * 两方谈判失败,保安发现对面工作人员之所以光打嘴仗是为了拖延时间,立刻放弃再跟工作人员纠缠。 但她刚有离开的苗头立刻就被其他工作人员发现了,厨师与清洁工四人迅速动作将保安围在中间。 “你们这是干什么?”保安冷声道:“真准备给门卫当狗,拿我当敲门砖?” “你没有处理过违反公寓规则的租客?”二厨师道。 “用说话遮掩污染。”姐姐。 “这手段很简陋啊。”妹妹。 姐妹两个低下头,后脑扬起,无脸面具上睁开两条缝隙,缝隙很快变大,两颗透明珠子在裂缝里咕噜噜转动,像两个活动的眼球一般。 珠子晶莹剔透,倒映出漂浮在空中的花朵。 四个工作人员,每人身后都有一朵指甲大小的花。 二厨师跟大厨师没有反应,他们的工作服能够挡住这点攻击,清洁工也有相对应的对脑袋的防护,但两姐妹污染特殊,不需要。 姐妹两个脑后花朵落在她们裂开的新“眼睛”上,珠子裂开缝隙一条蛇信子一般的肉红色长条从缝隙中射出,瞬间将花朵卷入珠子中。 “跟闻起来一样……” “香!” “甜!” 保安躲开大厨师跟二厨师攻击,更多的花朵纷纷扬扬落下,姐妹两个忙着吃花,两个厨师仗着防护服攻向保安。 一个错身,二厨师防护服上多了一道划痕。 是保安制服上自带的攻击污染。 双方陷入僵持,二厨师躲进两姐妹范围里,躲开那些落下来的花朵,“你逃不掉,门外有租客守着,门卫在几分钟之前就通知我们要抓捕你。” 保安没有回答,冲着落单的大厨师扑过去,“你要买花吗?” 大厨师好像又闻到了那股甜蜜的香气,他的动作有片刻的僵持。 保安抓住了这个瞬间,同样是这个瞬间,二厨师冲过来想要挡住保安的攻击,不想保安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大厨师,她与大厨师错身后离开,冲向衣柜。 她早就发现了衣柜里的“老鼠”,公寓人数固定,她需要更多的“同伴”以此减少敌人的数量。 衣柜门被暴力摧毁,连碎片都没有,直接露出衣柜里的衣服,没有人。 保安愣住了,就是这个瞬间,一道冰冷的寒意锁住她的身体,在她来不及驱动污染,整个躯体上爬满了银色冰霜,很快冰霜化为冰层,将人彻底冻住。 “门卫巡逻。” 陌生的女音从门外响起,保安脑中唯一想到的是,那不是小宁的声音。 …… 安溪走进603,随着她的到来,大家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些。 其实这是因为源污染在恢复他们的污染,但影响有限,所以他们只是有些感觉。 “门卫,除303房间外,二楼以上楼层都清理干净了。” “做得非常好!”安溪道:“你们先去休整一下,半小时之后,在一楼等待,前往门卫室消毒,记得,在我过去之前不要触碰一楼的门。” 她说着看了一眼二厨师的工作服,“坏了的工作服直接焚烧……等等,这样吧,你们先休整一下,然后从六楼开始进行二次三次扫荡,确保楼里没有一丝一毫外界污染。” “两个小时后在一楼等候。” 人员陆续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安溪跟冻住的保安,安溪走到没有柜门的柜子前,啧啧称奇看了半分钟,往角落里一摸,摸到一个温热的身躯,而后一个用力将人从阴影里拉出来。 “厉害啊。” 躲猫! 她要不是也容纳了躲猫的阴影污染,还发现不了甜子被藏在阴影里。 甜子昏睡着,安溪将人放到卧室床上,她知道躲猫还在甜子影子里看着,关上卧室门。 安溪走到保安面前,敲开保安嘴巴处的冰层,“我有个问题想请问你。” “你的孩子跟我没关系,我没有参与任何行动。” “这样啊,我明白了,你只是诱引那些租客成为食客楼未来顾客,然后发现他们的行为之后进行围观,是吗?”安溪道。 保安没想到假小宁什么都知道了,她不知道对方是猜测还是有确凿的证据,保持沉默。 “其实你发现了吧?我根本不是小宁。”安溪道,“所以我也不在乎你到底参与多少拐卖孩子的事情。” “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使用卖花的途径进行攻击呢?”安溪问。 保安疑惑看着安溪,显然不明白安溪为什么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安溪透过防护看着保安的脸色。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这是最有效的手段。”保安道。 安溪没有察觉对方撒谎的痕迹,她胸口处像有什么东西堵塞着,沉甸甸捏攥着她的心脏。 她听到自己问—— “你还记得怨童吗?” “那是谁?”片刻后,“哦,买了我花的租客。” 安溪属于小宁的脸上没有表情,曾经两个截然相反的回答在她左右耳朵里响起,她的记性太好了,好到她清楚记得每一个字,每一个句子的语气,每一句话的停顿! 而现在,第三个回答出现了。 卖花女记不清楚怨童,但她记得,她不再觉得忐忑,也没有不安,就像她最后那个理智的回答—— 【“你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卖花给怨童吗?” “……”卖花女:“为了反击。”】 当初回答时,她还有段沉默,语气还有些低沉,而现在那些情绪全都不见了。 “你看到了记录?也是,你是门卫。我记得,当时我前后记忆混乱,记录上的回答应该有出入,但那只是被污染前期的副作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已经好了。” “我没有错乱记忆,也没有失控。” 她似乎认为安溪不是小宁,所以保安跟新门卫之间就不再存在不可调节的矛盾,她认为新门卫是在排查工作人员的问题,而她被盯住不是因为小宁的孩子,而是因为过去的记录。 所以她非常配合,也非常诚实,甚至是非常积极。 然而就是这积极配合的诚实回答,像尖锐的利器刺穿透安溪的耳朵。在这一刻,她终于确定,卖花女的记忆没有问题,她的认知、理智也都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卖花女好像忘记了那个忐忑不安不愿意使用卖花能力的自己,就像,就像—— 崇井小区的[井神]在最开始,是想要做一口好[井]的。 这让安溪不寒而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40节 第167章 《住户》[完] 安溪在面具下缓缓的呼吸, 缓解极速跳动的心脏。 在她调整呼吸的时刻,眼前忽地升起白色烟雾,烟雾带着火焰燃烧的味道, 温暖中带着饭香。恍惚之中安溪好像回到山村, 周围兽声鸟鸣人语,风从发间拂过,掠向远方, 喧哗又寂静—— 安溪看不到一个人,那么多声音,那么浓厚的烟火味,但她看不到一个人, 感受不到任何人的存在,就像,就像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巨大的孤寂与恐惧将她淹没。 隐藏在话唠之下的恐惧浮出水面, 她想要更多的人陪伴, 更多更多的人, 认识的也好, 不认识的也好, 活的也好, 死的…… 死的, 死的不是更好吗? 就像—— 安溪猝然惊醒。 她中招了? 安溪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保安。 保安或者说卖花女正在观察安溪,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卖花女移开目光。 安溪笔尖在纸上划过,声音不变, “那么说说小宁孩子的事情吧。” 卖花女顿了顿,老实陈述。 安溪一边记录,一边出神, 从感知到的情绪来看,卖花女的情绪正常。说明她刚刚的异常并不是因为卖花女的攻击,甚至卖花女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 刚刚…… 安溪刚回忆,那种空寂的感觉再次袭来,她连忙收敛住心神,平复体内沸腾的污染。 那种感觉很熟悉。 安溪不再试图回忆,开始搜查脑子里的记忆,寻找熟悉感的来源。 她脑子运转的时候,手下记录不停,在半分钟后,安溪终于回忆完大半个人生找到了熟悉感的来源。 朱老师的污染。 朱老师的污染像一片虚无,陷进去后会慢慢失去对身体的感知,而后是前所未有的饥饿与孤寂,到现在安溪都没能知道朱老师的污染特性到底是什么。 她容纳了朱老师的污染,但是那污染使不出来,就跟她体内那个一直沉寂的污染差不多,不过这个沉寂的污染还活跃几次了呢。 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让朱老师的污染冒头了。安溪猜测是她一瞬间的恐惧让这个污染钻了空子,但这个污染回事? 容纳之前随着朱老师心意攻击她,容纳之后钻她的控制攻击她。 可惜现在不是思考自家污染的好时机,安溪将疑惑暂且压下,扫了一眼记录。 记录上跟她猜测相同,卖花女给食客楼行了几次方便,遮掩食客楼挖墙脚的事情,但她自己没有参与,对于小宁孩子的事情,也是当做没看见。 安溪翻到下一面,看着眼前的卖花女,听着她越来越诚恳、越来越有理的陈述。 “我没有做任何违反保安规定的事情,也没有参与食客楼跟公寓之间的斗争。你从外面进来,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明哲保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善良了。” “而善良可不是什么好词汇。” 卖花女道。 “确实。”安溪深以为然点头,抬了抬下巴,矜持自傲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卖花女想到对方雷厉风行的行为,自觉已经看透新门卫了,她利用小宁身份进来跟租客打成一片,融入公寓之中,而后借机上位成门卫,扫除公寓里一切跟自己对立的势力与污染。 卖花女不在想要离开,她并不在意头顶有几个上司,她从未去过食客楼,若不是以为新门卫要给小宁报仇,她根本不会主动攻击新门卫。 小宁的孩子。 确实跟她无关,她不过是在504想要找“礼物”的时候,提到过一句三楼有一个服用食客楼药物的疯女人。 服用食客楼药物控制污染的小宁,不一定知道药物是食客楼的违禁品,但她没有死在卖家手里,就一定是从卖家手里逃脱的。 因为据她所知,从那些卖家买走药物的买家们最后都把自己卖给卖家了。 谁能想到304一早就盯着小宁的孩子呢?甚至504也被304说服放弃小宁,选择孩子做“礼物”。 从头到尾,她只是说三楼有一个疯女人而已。 实际上,卖花女在最初感受到食客楼召唤的时候,是想前往食客楼的,但她,过去的胆小变成后来的谨慎。她调查一段时间之后发现,食客楼来者不拒,但也从不主动引诱路人。 来外招人的分两种,一种是想拯救世人的傻子,一种是想拯救自己的刽子手。 不巧的是,从前往食客楼的租客们的后续结果来看,来公寓招人的是后一种。 所以卖花女没有选择前往食客楼,而是配合过去门卫的一切行动,在食客楼跟公寓之间保持平衡。 卖花女其实并不知道刽子手招人的目的。 但小宁是食客楼的卖家想要的货物,对想去食客楼的504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礼物”。 但谁能想到504没能回来,304变了一副模样回来了,住进了101,之后更是在又一次前往食客楼后,再也没有回来。 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卖花女坦然看向安溪。 …… 什么样的污染能让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变得像另一个人? 安溪看着卖花女,再次回到这个问题。 [井神]走向结局还有一个漫长的等待无果的过程,称得上是原因。 卖花女呢? 她不愿意使用卖花是因为她过去的经历与性格共同组成的结果,怎么可能一次污染就改变了想法?而且改变的如此彻底,就像……另一个人的思想? 安溪容纳了101的污染,确定里面没有相关特性。 既然这种改变人思想的污染不是因为101污染,那就是另一个来自食客楼的污染?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初为什么要将【源污染】封印在101? 问题一个又一个,安溪又惊又惧。 她没有被情绪裹挟很久,很快收敛好所有的情绪。 情感面具下,几个月前还带着点婴儿肥的青涩面孔,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了未成年的稚嫩,变得坚毅成熟。 她站直身体,身高看起来比一米七四保安也低不到两掌。 她又长高了。 安溪对此毫不知情,她继续往下问:“你上任的时候,101还没有封印,封印101是怎么回事,你可以告诉我全部过程吗?” 卖花女当然不会拒绝,“当然,你是门卫,我理应配合你的一切工作。”她顿了顿问,“我们坐下说?” 安溪敲开她身上的碎冰,两人坐在沙发上。 安溪翻开新的一页,开始准备记录。 “101最后一任公寓承认的租客,是公寓开荒那批人里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也是h00年入住的第一批公寓租客。” “世界到处都是污染,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我在进入公寓之前换过七八个聚集地,最长久的一个也不过是四年还是五年?”卖花女靠在沙发上,姿态看着松懈很多,但她没有摘下防护头罩,“这座公寓能维持十八年不倒,真是,了不起。” “可惜我不是出生在这里。” 她话锋一转道:“门卫,我是说上一任门卫,他查出是101源头之后,就开始找档案查101租客的情况,但一无所获。” “我们最初是准备让厨师探查101租客是否理智,因为那会儿已经是厨师送餐。所有的工作人员中,只有厨师能跟租客交流而不显得突兀。” “但谁也没想到,厨师那会儿已经被污染了,他们背刺了我们。”卖花女,“那会儿我是清洁工,保安顶在前面当场死亡,另一个清洁工被背刺受伤,我这个新人反而什么事情都没有。” “门卫处理掉厨师之后,领着我跟另一个清洁工进入101里,那会儿我们才发现101租客早就死亡,只有一个活着的大脑放在客厅桌子上。” “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个脑子还在动,就像在呼吸一样的动,我被引诱陷入幻境,不知道中间发生什么,等我醒来的时候,门卫失去了眼睛跟舌头,另一个清洁工不见踪影,101被封死。” “再之后大概两三天吧?我收到公寓通知成为保安,新的清洁工与厨师补充齐全,公寓规则更新。” 安溪看着记录,确定卖花女一定有隐藏,就像她在小宁孩子的事情上有隐藏,但信息太少,无从得知隐藏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 安溪记录下来,“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有什么补充说明吗?” 卖花女刚要说没有,但在对上安溪目光的时候,心头一震,霎时间,房间里满天花瓣飞舞,花瓣如龙卷风一般袭向安溪。 与此同时,卖花女已经离开房间飞速奔向楼梯间。 门卫根本没准备放过她! 卖花女能从这么多毁灭的聚集地里活下来,不仅是因为污染特殊,更多的还是她动物一般的敏锐。 过去她因为这种敏锐变得敏感、胆小,后来她因为这种敏锐成功走在食客楼跟公寓的中间。 而现在,门卫的表情、动作都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污染也没有激发,但是她直觉对方那个问题之后就要开始处理她了。 卖花女心脏跳动很快,她到了楼梯间飞快往下奔跑。 一楼大门被换了出不去,但是101里有食客楼的污染,她可以利用食客楼污染。 她对安溪所说的话里隐藏了很多内容。 比如,她一开始就察觉到一位厨师被污染,那是同类的感觉,再比如进入101之后,她没有陷入幻境,而是将食客楼污染源头藏了起来,这也是为什么门卫将食客楼污染封闭在101里,公寓厨房仍旧会出现污染。 她将食客楼污染源头藏在101的墙壁里,只要她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解放出来食客楼污染源头。 公寓规则必定会开始清理整个楼层,所有楼层都将封闭起来,到时候,她多得是时间找到离开公寓的办法。 卖花女脑子里不断模拟着计划,动作也非常快,没用一分钟就到达一楼开始砸墙。 在她动手的时候,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污染异常的安静,既没有攻击到人,也没有被人攻击。 卖花女来不及思索问题所在,动作速度极快砸开墙壁,在第三下的时候,砸开的墙壁里露出一块空心,空心里放着一朵合上的花。 卖花女大喜,就在她即将接下来花的时候,蓝色冰霜悄无声息出现飞速蔓延到整个花上。 卖花女动作一顿,反应极快要破开变成冰层的冰霜,然而就在她动手的瞬间,她看到一束光,在她腹中。 “我不在乎你参与多少拐卖孩子的事情,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41节 卖花女僵硬看向来人,紧接着,她看到了暖阳一般的光从她身体中泄出,原来突然出现在嗓子里的光,不是消散了,而是藏在她肚子里。 意识消散之前,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保安。” 恍惚中她终于想起来,在孩子使用的第二天早上,她照常下楼观察前往食客楼的租客的时候,跟304租客擦肩而过,她听到了小小的声音。 她没有看到人,那孩子大概被水污染包裹着装在什么瓶子里吧。 304租客似乎也听到了,他停下脚步跟她说一些废话,脸上笑容令人作呕。 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叫了她两声之后,没有再叫她,最后说什么来着——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终于想起来了,小孩说: “妈妈不要找。” …… 安溪收回光污染,听到动静跟随过来的租客们看着光洁如镜的地面打了个冷颤。 安溪没管身后那些人,看着墙壁里的花,敲碎冰层之后,花瓣因为宿主死亡污染散开而开始枯萎,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妹妹。 “脑子?”姐姐。 “101租客的大脑?” 安溪揣测,她伸手触碰的瞬间,大脑停止跳动,两三秒钟干瘪成枯草一般。 “……”安溪:“?” 其他租客警惕看着安溪后脑勺,悄无声息往后退了一步。 安溪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小动作,她蹭了蹭鼻子,喃喃:“门卫的污染,还有几道陌生污染。” 数道污染很快消散在空中,再也闻不到一丝痕迹。 “他们成功了?” 安溪说不出是震撼还是别的什么。 从残留的痕迹中能感受出来101污染源头,在被长久的封印中磨灭干净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说是封印进101里的源头会出现在墙壁里。 “了不起。”安溪扭头道:“食客楼的污染源头在上一任门卫以及当时的工作人员、租客等人的努力下,彻底清理干净了。” “那就是源头?”有人反应过来,“一个大脑?” “没错。”安溪道:“可惜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没人知道那段历史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知道。” 人群里忽然传出声音。 租客们左右看看找到出声人。 302的女主人。 安溪最开始很多公寓信息都来自于对方,还曾经告诉过甜子如何遵守公寓规则。 安溪看向她:“我记得你说当时的租客都被要求在房间里呆着?” “没错,但是我当时是厨师。” 大厨师跟二厨师下意识盯着她。 安溪:“?” 是保安口中背刺的厨师吗? * 楼层被清理好几遍,公寓规则模糊不清。据知情人所说这是公寓在形成新规则,于是趁着天没亮,一群人窝在门卫室里听302女主人讲故事。 302女主人,名叫立春。 在这个大多名字都以污染特性为主的世界,她的名字本身就彰显出不同。 “我的名字取自大污染前的节气名,是我的妈妈给我取的,她的妈妈来自一个建筑群地区。” 那才是安溪过去口中所说的大城市。 “据我妈妈说,那里残留很多过去的东西,只可惜在我妈妈的妈妈的时候就已经沦陷了。” 立春话题扯得有点远,但这是很多来自聚集地的人们都没听过的东西,大家就没有开口打断。 “我妈妈出生在建筑群幸存者聚集地里,她从年长的幸存者身上,学习到很多大污染前的东西。因此他们那一批年轻人就格外想要[稳定]的家园。” “他们找了很多地方,最后来到了这里。”立春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在这里之外的很多地方,人跟野兽没有区别。” “我的意思是,那些人只有本能和少量的思考能力,他们跟野兽一样生来就是为了繁殖与进食。” “怎么可能?” 有人质疑。 但安溪注意到还有更多的人沉默,她不由想到那些僵硬如假人雕塑一般的同学。 “我听说,大污染后新人类就是那种人,依靠本能行动,如同野兽,更像程序。”立春:“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能够思考,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思考,他们也就是我们的祖先,总结出污染特性、失控等等现在的常识。” “再之后出现了神明的传说,但我妈妈说世上没有神,只有污染强大的人装神弄鬼的人。”立春,“往后就是我们现在这样,越来越多的建筑群被毁,越来越多的污染失控,历史也好、未来也好,都没有人在意,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活得很艰难了。” 安溪听得很认真,这是她不知道的历史。 “但还有人在努力不是吗?”安溪道:“你妈妈那批人,在听到你妈妈的妈妈那一代人的教育后,寻找家园,追求稳定。” “现在,我们从你的口中知道了这些事情,我们这群人里也有人会做点什么,比如维持公寓屹立不倒。”安溪举了举拳头,“我们理智活着,这本身就已经是非常!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没错。”姐姐道。 “我们了不起!”妹妹道。 立春视线从租客们身上扫过,落在安溪身上,眼球忽地掉下去,最后男主人眼疾手快给她按回去。 立春顿了顿,若无其事继续道:“所以其实我也是00年入住的租客,只不过我当时是跟其他租客一起住,所以档案里只记录我为某家的孩子。” “其实当时跟公寓的博弈没有那么顺利,很多人死在公寓污染里,在妈妈那群人中有一个成员的污染很特殊,是禁锢。” “她将自己跟公寓融在一起,换句话说,她让公寓容纳了她,以此为公寓增加了一份污染。”立春,“这才是公寓规则的来源。” 立春活动了下眼球,想到那个总是有很多规矩的阿姨,“101的租客是那批人里最后一个成员,在她之前的人都在失控之前将自己的污染耗尽巩固公寓规则污染了。” “那个阿姨是成员里最小的一个,她的污染很特殊,是精神类污染,能够入侵他人精神之中,所以在最初公寓规则污染没有那么强势的时候,是她一直入侵公寓污染,充当规则执行者。” “她根本没有活到现在,在很多年前就肉体死亡了,在她去世前,她让我隐藏她死亡的真相,不要让人靠近101。”立春声音干涩,眼球掉下来又被按回去,“我不知道她怎么做的,她将污染源头留了下来,污染没有失控也没有消散,继续维持公寓规则的运转。” “她的污染有一个副作用,就是踏入污染范围之内,会陷入幻境。再加上我一直负责她房间的饮食,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的事情。直到后来公寓被食客楼污染侵蚀,不知道为什么查到了101。”立春。 “因为知道是我负责101,所以我被要求跟101交涉。” “在我准备开门的时候,另一个厨师突然攻击门卫,保安为保护门卫挡了一下,厨师被门卫杀死,保安被污染死亡。” 安溪闻言手指动了动,这里开始跟卖花女所说不同了。 “我进入101里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道陌生的污染,其他人跟在我身后,但他们陷入了幻境。”立春喘息了两下,“有一个人清醒的,当时的清洁工,现在的保安。” “她清醒看着其他人,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装作陷入幻境的样子。”立春,“然后她取走了霜降姨的污染源头,在我准备动作的时候,我看到她将阿姨的污染源头放进101墙壁里。” 立春吐出一口气,“我什么也没做,我想留下点什么。” 她妈妈也好,阿姨、叔叔们也好,没有一个留下哪怕一具尸体。 “阿姨污染被封起来,门卫他们很快清醒,他们没有在101里找到污染源头,所以门卫决定搜查所有租客。” “租客被要求待在房间等待搜查,搜查后我们聚在一起讨论发现一个令人惊骇的事情,一部分被食客楼污染的人根本没去过食客楼却说自己看到食客楼,受到食客楼恩泽,污染与身体得到治愈。他们狂热推崇食客楼,一心想要前往食客楼;还有一部分被污染的人经过一段精神混乱之后,看起来恢复理智,但是总能发现对方的行为举止或者思想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个时候,公寓只有我一个厨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当时的租客。”立春道:“我不知道门卫发现了什么,他第二次准备将所有食客楼污染封印在101里,那一次一位清洁工死亡、门卫失去一双眼睛一个舌头,我几乎失控,但因为失去太多污染,反而从失控边缘回来了。” “我后来才知道,门卫还是找到了卖花女藏起来的污染源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能跟污染源头交流……我确定他们一定是进行交流了,阿姨的污染扭曲了所有人的认知,让人以为只有一次封印101的行动。” 安溪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难怪卖花女跟立春的话对不上。 “食客楼的污染大部分被安溪控制在污染源头里,也就是那颗大脑里,小部分飘散在101房间里。”立春,“再之后你们知道了,我利用扭曲认知这件事,磨掉了自己是厨师的存在,只是作为302租客一直生活在公寓里。” “这不对啊,既然都处理完了,为什么公寓里还有污染呢?”大厨师问。 “因为公寓大门已经打开了,租客能够进出公寓与食客楼,甚至工作人员里都有食客楼的人。”立春道:“门卫重伤,甚至不能亲自选新的工作人员,只留有规则维持公寓运转。” “能保证这几个月屹立不倒,等到新门卫上任,已经是个奇迹了。” 安溪听着人们的声音,侧头看向窗外。 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窗户爬进来,桌子上的公寓规则在阳光下逐渐清晰。安溪站起来,光洒在她身上,洒在幸存者身上。 “朋友们!”安溪往前伸出手,“天亮了,该起来干活了!” 第168章 《五官钟表》[1] 一个事件的结束, 才是麻烦的开始。 租客们去查看新的公寓规则,有想法的租客还要准备公寓岗位面试,毕竟这次空出来一个保安的岗位。 安溪没有摘下小宁的面具, 以门卫的身份给甜子、小小以及躲猫三人盖了公寓公章, 保证甜子的《住宿》课程拿到分数,至于小小跟躲猫两个,虽然还没有上这门课, 但谁说不能提前预习考试的? 送走三人之后,安溪才要开始处理自己的麻烦。 最大一个麻烦就是,安溪合理继承了这栋公寓,当然说是继承有些夸张, 但以门卫的权限来看,怎么不算继承呢? 问题就在这里,安溪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 就算有这么个地方, 那也是安息山, 但偏偏门卫这个身份的工作是必须待在公寓里的。 安溪愁了一秒钻进档案室查看资料去了, 档案室最早的资料跟立春说得大差不差, 一群年轻人用尽所有给后来人一个稳定的“家园”, 难怪宜租公寓不用房钱。 安溪仔细钻研了档案里所有租客的信息, 确定剩余租客里只有立春一个意外, 其余所有人都是正常的租客。 关于立春为什么能成功将自己掩饰成一个普通租客,安溪在档案中也找到了原因,她最初是作为孩子跟长辈住在一起, 在她母亲去世之后,她离开过公寓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就是跟现在的丈夫一起, 还带了一些外来者入住。 立春就是那个时候成为公寓厨师的,再之后几年认识她的租客有些离开有些死亡有些失控,公寓里只有门卫以及她的丈夫知道她的身份。 安溪合上资料。 食客楼的污染源头被101租客以及门卫等人彻底清理干净,溢出在厨房里的部分被工作人员带着租客清理了好几十遍,公寓人员包括原草在内都进过“消毒柜”……现在公寓里她要处理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303的原草,一个是门卫的工作。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42节 原草目前并没有什么威胁公寓的想法,也通过了消毒柜清理,但卖花女当初也通过了。 安溪现在也不可能将人送到新城。 这里最大的问题还是不知道卖花女等人是怎么改变想法的,但从安溪对卖花女的提问,以及在档案里查看其他人的前后思想变化,安溪不得不承认,哪怕那些前后不一的思想有多么像两个人,也没有第二个人入侵他们的大脑。 那就是一个人,安溪反复查看比较,得出一个令人寒颤的结论:他们变化后的思想也是他们人生里曾经有过的想法。 就好像,卖花女过去的经历有可能让她走向不同的人生:一个可能是恐惧自己的污染对他人造成的不可逆转的污染,不轻易使用卖花途径;一种是无所谓,只要自己能更好的活着……等等不同的想法。 卖花女走向第一种,但是污染入侵让她回到了最初的选择,她忘记自己曾经的选择,走向了另一种可能。 安溪想到不久之前她感受到朱老师的污染,她以为那是体内容纳的朱老师污染在攻击她,但有没有可能,那并不是她体内朱老师的污染在动作? 朱老师的污染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污染,又正好契合她的弱点,若不是朱老师自己更恐惧饥饿并且出声试图侵蚀她,安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靠自己走出那次污染。 她真的恐惧孤独。 若不是从小得到的爱足够多,心里底气足够充实,这个恐惧毫无疑问会轻而易举击垮她。 安溪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想起,她曾经,还没有这么强壮的时候,没有这么多污染的时候,也曾经想过只要家人能一直在她的身边,那么无论是什么形态都无所谓。 所以她将变成失控污染的同学带回家里,鲜美的鱼汤撒了一地,钻进她未来几年的每一场梦里,让她清醒意识到失控就是失控,再也不是原来的人。 现实给她迎面一击,令她清楚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么愚蠢的选择。 她怎么还会认为只要陪在她身边,无论什么形态都好呢? 失控的要清理,死去的要埋葬,活着的要珍惜。 这一刻,安溪感受到身体里某些污染消匿不见,与此同时安溪感应的体内容纳过的朱老师污染,污染并没有任何触发的痕迹,是食客楼污染钻了她恐惧的空子悄无声息污染了她。 她终于知道那些改变的人都是为什么改变。 终于知道为什么都被污染到变成另一个人,但精神与理智还是稳定的状态——因为这个污染只是给了被攻击者一个新的选择机会。 所以卖花女能够通过公寓的测试。 安溪将档案放回去,离开档案室前往303找到原草。 …… 303原草跟阿衡在客厅里,原草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现在的新样子,又或者是因为已经被看到了,总之她不再抗拒见人。 安溪到客厅之后,开门见山询问原草是否想好要不要离开公寓。 “我以为你不会想要我留下来。”原草。 “你身上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食客楼的污染,一个是对食客楼的倾向。”安溪坦然道:“前者已经解决,后者,你跟卖花女不同。” 卖花女对食客楼的倾向是污染改变的,在此之前卖花女根本就不知道食客楼。原草不同,她在食客楼生活多年,是主动离开食客楼的,所以她早就做过选择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安溪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离开食客楼吗?” “当然。”原草毫不犹豫道:“我知道你想问是不是后悔了,毕竟我在食客楼里状态能够保持在最好的时候,但是我不后悔,食客楼很好,公寓也不错,甚至比起食客楼这里才是我们想要的稳定家园。” 阿衡靠在原草身上。 安溪其实不是想问她是不是后悔了,她只是想知道如果再一次出现污染让她选择,她会不会选择另一种可能。 “下一个问题,假设阿衡死亡或者失控,你会怎么做呢?” 阿衡看向安溪。 安溪没有看阿衡,这个人的思想简单又单一,同样的问题问阿衡,安溪不用想都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跟着一起死。 原草垂下眼眸注视阿衡,很久之后说道:“我会在公寓里。” 安溪明白了,原草所有的选择里,有因为阿衡的部分,但更多的还是她自己的意愿。 “我明白了,祝两位在公寓生活愉快,如果在生活中感受到食客楼污染侵蚀,请立刻上报给工作人员,谢谢配合。” 两人看着安溪离开,原草问阿衡:“你想出去走走吗?” 阿衡:“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想改变什么,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好吧,不过如果我先死去的话,不要试图留下我了。”原草温和道:“除非你真的无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不然就带着我的那份,再多活一活吧。” 原草:“你看我,一生都在拼命活着。” 很久之后原草才听到阿衡的声音:“我记住了姐姐。” …… 离开303后,安溪前往302找到立春。 “你让我做门卫?”立春难以置信:“你应该能感受到吧?我的污染不稳定,很多时候都不受控制。” “代理门卫,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留下来,不过我会留下一个信物,当公寓出现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可以给我通信。”安溪道:“我希望你能在公寓开一个教室,将你知道的知识传递给公寓的租客们。” “这有什么用?” 安溪想了想:“可能什么用都没有。” “只是多一个知道公寓是怎么来的。” 立春陷入沉默,她长久躲在租房里也有一个原因,是那些被蛊惑的租客们轻而易举就选择没有见过的食客楼。 “知道又怎么样?” 安溪想了想,老实道:“也不怎么样,因为我也只是个学生,还在上学,这个问题或许只有你做了之后,你的学生才能回答你。” “只教历史吗?”一直沉默的男主人忽然道:“很多租客其实对生活常识也不知道,这个需要教导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公寓当然不会拒绝。”安溪道,“之后我会联系学校,输送一些资源过来,支持你们的工作。” 安溪还准备说什么,房门被敲响,清洁工姐妹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公寓外出现一辆公交车,一个脖子上有蛇的女人来找人。” 公交车,脖子上有蛇。 安溪立刻想到三娘跟七班的雪兰老师。 “找我的,麻烦将人带到门卫室,谢谢。”安溪高声回答,扭头问立春,“你想的怎么样?如果你同意,之后公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只带有公寓复制公章用来证明身份。” 立春:“我答应。” 安溪闻言从口袋里掏出入职申请,上面红戳都有了。 “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答应?” 安溪咧开嘴角,笑容灿烂:“不确定啊,但朋友,公寓是所有居民的公寓,是不是?我要离开,你会只旁观而不参与吗?” 安溪站起身,想了想道:“你跟我下去,在门卫室门口等我消息,我先打探一下学校能给多少资源出来。” 立春眨了下眼睛,看着安溪斗志昂扬的背影。 “我没理解错的话,学校不也是她的学校吗?她是准备骗学校的资源?”男主人春生将立春的眼球按回去。 立春立刻纠正他的说法:“这是资源的合理流通。” * 门卫室里果然是雪兰老师。 安溪跟招待老师的姐妹俩道谢,等人一走,立刻握着老师的手:“老师,好久不见,我真想念您啊……《住宿》跟《工作》两门课,我应该都是满分吧。” 雪兰看着陌生的脸,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静静的污染还有这种特性?” 安溪摸了摸脸,抬了抬下巴,挺骄傲道:“是吧,超厉害的。” 雪兰沉默,确定这确实是安溪。 “你这身衣服,你真成门卫了?” “对啊。”安溪下巴就没放下来过,顿了顿想到自己的目的,低头撤掉情感面具,可怜兮兮道:“老师,现在学生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安溪将公寓的情况跟雪兰说了,因为想要骗……得到学校的投资,所以安溪也没有什么隐瞒,甚至试图从经验更多的师长身上得到更多信息,“所以我认为想要抵抗这种污染,自身的意志力尤为重要,而这除了先天性的性格之外,我能想到增加的途径只有更多的知识增加内在力量。” 雪兰复杂看着安溪。 “难怪管理员说,你已经能够去容纳五官钟表的污染了。” 安溪“啊”了一声,“管理员?容纳五官钟表?” 雪兰回过神,没有回答安溪的问题,而是针对安溪前面的问题说道:“你所说的我都清楚了,你放心,学校愿意赠与的会比想要的更多。” 说不定,这里能成为学生们一个退路。 “食客楼,我知道这个地方,学校会送来校徽挂在公寓外,食客楼看到校徽会避开这里的。” 安溪抬眼看向雪兰:“老师,食客楼为什么会避开学校校徽?” “因为校长。”雪兰道:“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哪怕只是一道气息,也足以震慑黑暗里的臭虫。” 安溪心生向往,“校长曾去过食客楼?” 雪兰清楚安溪在试探校长的信息,她微笑道:“她去过很多地方。” “我来这里是来接你回去,经过校领导们的讨论,认为你已经有容纳五官钟表的能力。”雪兰:“回到学校之后,你可以直接前往综合楼,你的班主任在那里等你。” * 【h18.11.4.晴.周三 07:48】 等安溪安排好公寓事情,带着公寓复制公章离开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四十八,雪兰留下了解公寓情况,等待学校派新老师过来处理跟公寓的合作。 不过那些后续的事情,由立春等工作人员带着剩余的租客负责,立春说等到尘埃落之后会给安溪写份报告。 安溪喜欢囤货,但她的爱好还在囤那些能放进挎包里的物资上,对于房地产的爱好还没有培养起来,对公寓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实际上,安溪很久之前就有启航高中的房产——理发店。 但她几乎没有去过理发店,甚至钥匙都没有随身携带,而是放在宿舍里,给那些可能会有需要的同学能随时取用。 解决好公寓的事情之后,安溪立刻感觉无事一身轻,开始思考之前暂时压下的问题。 在那些问题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她会不会根本回不去安息山了。 可惜的是,这个问题必须等到放假回家才能得到答案,而根据她的经验,放假最快也要十一月底。 还有一个月。 “你怎么了?” 三娘不想问安溪的,但是安溪的表情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暴起发泄了。 “想一些暂时不能解决的事情。”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43节 安溪随口道,说完忽然想起三娘跟小宁的交易,就将小宁孩子丢失真相告诉三娘。 “现在还有一位毒包在逃。”安溪将清洁工画的人像图给三娘一份,“最大的问题其实是食客楼,只不过以我目前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以铲除食客楼。” 车身猛地一滑,安溪整个人往前扑,又被安全带拉回去。 “开车要小心啊三娘。”安溪道:“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也可以开车啊,虽然我没有证书,但我也是开过校车的,我……你干嘛这个表情啊,怪吓人的。” “铲除食客楼?”三娘道:“你失控了?” 安溪:“不是,我又不是什么恶霸,我的意思是食客楼里的恶势力,肯定要先调查然后再做啊。” “你想做个救世主?”三娘语气古怪道。 安溪扭头看向三娘,“我看起来有这么厉害?”她美滋滋道:“原来你对我评价这么高?” 三娘沉默后决定抛开安溪那些鬼扯,直奔主题道:“不是想做救世主,你在做什么呢?你都不认识小宁,有必要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吗?” “不是啊。”安溪道:“我有这个能力,所以让自己经过的地方变得更符合我自己的审美。我经过的地方有我喜欢的人,所以我跟他们交朋友。” “这样我的生活环境是我所喜欢的,我周围是我的喜欢朋友。”安溪自我肯定点点头,“你觉得我做了好事,是因为你跟我的审美一致,不然你问问我解决的人,她会觉得我在做好事吗?” 三娘放缓车辆速度。 安溪看向三娘,有些感动道:“而你,三娘,我的朋友,你才是那个好人。” 自己身在沼泽里,看到沼泽外有人经过,还要开口提醒。 三娘微笑道:“如果不想出车祸,你最好保持沉默。” 安溪立刻闭上嘴巴。 她没有老实太久,左看右看之后,问:“这是校车?还是你自己改的新车?” “新车。”三娘道:“用了学校的资源改造,还找原来的师傅学了点经验。” 安溪:“厉害啊。” 她扭头问:“你那事要帮忙吗?” “用不着。”三娘道:“忙你自己的事情吧,等着公交新站开到安息山。” 安溪闻言就笑,往后一仰头:“那我就等着了,公交总站大老板。” * 安溪被三娘一路送到综合楼门口,她没着急进入,看着学校一栋栋烧焦的断壁残垣,忍不住问:“学校这是不准备干了?” 她之前就猜到将学生们都锁在宿舍楼里是有大动作,但她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大,整个学校只有综合楼、宿舍楼以及食堂还站着,其余全烧没了。 “耽误不了你。”兰水听到车的声音左等右等等不到人进来,出门就看安溪站没站相,在那探头探脑的,火气一下起来了,“上个课上没影了,你真行。” 安溪当即道歉,态度十分之端正。 “老师,我为学校作贡献了!我找到了一个新住户。”安溪眼珠子一转,鬼话就开始往外扯,“老师,宜租公寓你知道吧?学生我拿下了公寓门卫的职责,规则都新改了。” 兰水知道安溪去了公寓,但他不知道安溪在公寓做了什么,听到这里他才明白管理员为什么说安溪是时候容纳五官钟表了。 “这件事,学校会派人过去查看,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容纳五官钟表。”兰水提着安溪的后衣领,这么一动手,兰水才发现不对,“你又长高了?” 安溪“嗯?”了一声,对着兰水比划了一下,发现个头差不了多少,又喜又喜道:“老师!你多高啊!” 兰水没说话,提着安溪往综合楼去,安溪笑嘻嘻被提着,估摸着自己现在差不多是一米七三四左右,距离她梦想身高更进一步了。 六米! 近在咫尺! …… 安溪被一路带到综合楼四楼一个单人间里,房间里放着一张单人床,兰水示意安溪躺上去。 安溪看了一眼,问:“容纳时间很长?” 这床怎么看都是用来睡觉的,没有什么其他设置。 她没有在房间里看到五官钟表,也没有看到其他老师,安溪直觉那张床就是让她躺着的。 “不好说。”兰水道:“可能是几个小时,可能是几秒钟,可能是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是更长的时间。” 他瞥了一眼安溪:“你确定要容纳吗?” 安溪想了想认真道:“我能不能洗个澡换个睡衣?” 兰水让安溪滚蛋。 一个多小时后,换好睡衣的安溪躺在单人床上,闻到了被褥上阳光的味道。 “安溪。” “啊?” 兰水站在门口,安溪看不清他的脸。 “过去的事情永远不会改变,时间里的历程再怎么像现实,也只是一段历史。”兰水道:“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 安溪感觉兰水的声音好像隔得很远,也可能是她的意识陷入模糊。 五官钟表不知何时出现在床头的墙壁上。 钟表整体是不规则造型,镜面上是仿佛永不掉色的艳丽红绿颜料,鲜红的表盘里,眼睛形状的时针一秒一眨,耳朵形状的分针红彤彤的,嘴巴形状的秒针,大张着嘴巴,小铃铛一样的悬雍垂左右摇晃着,发出“哒”“哒”的声音。 时间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层里晃响,存留在钟表里的过去缓缓拉开帷幕。 “哒、哒、哒” 五官钟表消失在房间里,兰水没有关上房门,他靠在门上静静看着陷入沉睡的学生。 第169章 《五官钟表》[2] 安溪感觉自己就像行驶在风暴里的一片树叶, 随着风暴浪潮飘飘浮浮,耳鸣般的声响不断在脑中回荡。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溪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她好像漂浮了很久, 又好像只是一瞬,耳边的声音中有两道逐渐清晰起来。 【h18年10月1日6:26】 “……你跟兰水做了交易,找我老婆子做什么?”宿管花枝站在女寝门前冷声道:“就算有事情, 你要找的也应该是双口那个老头子。” “花枝女士,我找您自然是只能找您帮忙。”虞扶风道:“今天就是这批玩家离开魇界的时间,安溪还没有回学校,我们也等不到她回来, 你们想让我做的事,还需要我做吗?” 花枝冷眼看着他,半晌才扯着面部肌肉:“你倒是比之前直接了。” “都是学校教育的好。”虞扶风谦虚道:“这段时间多谢各位手下留情, 既然我承了各位的情,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花枝没有回答, 但是虞扶风知道有戏的意思。 “如果安溪能够达成你们心里的标准, 你们会让她容纳那个时间的污染吧?我不知道这个污染有什么用途, 也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但我想跟时间有关, 无外乎过去、现在、未来, 我希望安溪在容纳污染的时候, 这一刻时间点的‘我’能够参与其中,作为回报,我会将我能告知的所有尽可能交给安溪。” 花枝现在知道为什么找她了, 钟表的管理人是她,只有她对钟表的特性知道最多,能操作的东西也更多。 “从这一秒之后, 你只是留在过去时间的一道剪影,无论安溪成功还是失败,你本人都不可能从一道剪影里得到什么东西。”花枝坦然道:“就像你说得,你跟其他外来者,今天就会离开,这一点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 “我知道。”虞扶风坦然道:“实际上,如果是我本人在这里能说的话,能做的事,非常受限制,但是一道剪影……” 他笑了笑:“剪影的事情,跟我虞扶风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他不记得,安溪难道不记得吗? 学校为了让安溪有一个不被怀疑的玩家身份,特意隔开一个玩家,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他在这个副本里就是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的走失学生,而不是能够自由活动的教师。 不管学校是为了让从未见过蓝星人的安溪,近距离认识了解蓝星人,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安溪是特殊的。 安溪什么性格,这段时间共处的人都能看出来,本人不方便做的事情,不能透露的信息,剪影都可以做。 只要安溪记得,那么无论他本人之后是生是死,能否再见,这个在学校甚至在魇界都特殊的人,会因为沐辛然她们因为他,对于蓝星有一个好的感官。 花枝似乎看出了虞扶风的打算,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宿舍里某个角落,意味深长道:“剪影只有留在真实身边,才不会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 安溪昏昏沉沉看到花枝奶奶看向她的方向又很快移开目光,紧接着跟另外一双眼睛对上视线。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 【h12年9月8日周一.小雨 6:28】 安溪睁开眼睛是在一个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早上,一张雌雄莫辨的五官出现在她尚未清醒的视野里。 于是,一些不太和谐的殴打后…… “这不能怪我。”安溪振振有词,高声道:“谁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脸都会攻击!” “我确信,你是看清楚我之后,才动得手。” 虞扶风揉着眼睛道。 “是吗?”安溪坐下来,理直气壮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就是想打你。” 虞扶风习以为常道:“请问,我又是什么地方得罪您了?” 安溪道:“你既然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要留那些模糊不清的信息?”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出现在这。”虞扶风整理了下衣服。 他现在穿着校服,而他现在的身份是新的转学生,女学生。 好在启航高中的女学生校服是中性服装,他整理完衣服开始调整发型。 他是狼尾发型,这种特殊发型有利于一些没有见过他的同事,第一时间认出他,而现在这个发型能让他很好成为一个女学生。 虞扶风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询问:“你应该能猜到这点,为什么还要揍我?” 安溪盯着他的动作,她忽然发现虞扶风的头发似乎也很柔软,就像丸子,君挽夏那样。 听到虞扶风的问话,安溪重新想了个理由:“好吧,其实是因为你的出现给我增加了更多谜团。” “好吧。”虞扶风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时间应该足够给我的课代表解疑答惑,所以你都有什么疑问呢?” 安溪看了一眼被虞扶风扎起来的头发,手指动了动,转移目光落在钟表上。 她随口问道:“为什么八个人里,只有你是老师呢?” “因为玩家进入副本之后,基本上都是一些地位低的角色,比如老师与学生中,玩家一定是学生,老板跟员工中,玩家一定是员工,员工跟实习生中,玩家一定是实习生……外来者非法侵入,越是普通、低下的角色越是安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44节 “我也是学生,按照经验,我应该跟其他男学生一样,但是我落地之后被单独投放,所以在见到第一个人时,我说自己是来应聘老师的,对方认同了我的身份。” 安溪忽然想起,甜子这一批人,应该是四个人,但他们依旧认为她是第四个人,现在看来学校里还有第四个玩家。 “为什么他们会认为我是你们的同伴呢?”这是安溪最不解的地方,就算有一些特意安排的巧合,但她应该明显跟他们世界的人不同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虞扶风看向安溪,“为什么学校会认为蓝星人不会怀疑你的身份?为什么蓝星人确实没有怀疑你的身份?当然,是在你没有暴露出那些污染能力之前,没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安溪皱了皱眉:“你是说这两个问题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我以蓝星人的身份,可以诚实告诉你,我们不可能将魇界人认成自己人,就像魇界人哪怕再封闭,也能感觉到蓝星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任何角落。” 安溪眼睛盯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我不是魇界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课代表。”虞扶风懒洋洋道:“你问,所以我回答。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我的猜想,而我本人不为猜想付出一点责任。” “我在这个世界生活十八年,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安溪没有气愤,只有怀疑的时候才会气愤,她对自己的身世没有一丁点怀疑,所以她并不觉得冒犯,而是顺着虞扶风的猜想继续往下思考,道:“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虞扶风很好奇答案,他只是一个过去的剪影,所以不需要再顾及什么东西,于是直接就询问答案:“什么?” 安溪抬了抬下巴:“我生来不凡!” 虞扶风看着安溪,安溪回视虞扶风。 虞扶风惊恐发现她是认真的。 他谦逊道:“您能展开说说吗?”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大家都做不到,我能做到,说明我优秀啊!”安溪理直气壮道:“可能是我特殊的气质跟魅力吧,你知道的,没有人能拒绝跟安溪做朋友。” “蓝星、魇界……蓝星是你们世界的名字吧?魇界是给我们世界取的名字吗?不过我记得我们世界有名字,叫……嗯,”安溪在记忆里翻了翻,“叫地球。” “蓝星人、地球人,都是人,抛开不同环境成长出的不同之后,不就是相同之处了吗?”安溪把自己说服了,“我来之后伪装非常好!我敢肯定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像我一样把污染收敛这么好!” 当然,安溪下山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她见到沐辛然他们之后,还以为大城市人人都会收敛那么好呢。 “所以,”安溪自我肯定点点头,给出结论:“正是因为我本人的优秀,才让你们蓝星的朋友在看到两个世界的不同之前,先看到了我们的相同之处。” “然后,理所应当的,我们成了朋友,那点不同之处,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虞扶风震惊看着安溪,他想反驳,给出一点阴谋论的东西,但他惊恐回忆出沐辛然跟君挽夏就是这么个心理历程! 她们现在甚至准备为了她们异界的好朋友当个公务员,当然了,按照时间来看,很有可能现在已经是编外人员了。 安溪进入下一个问题,为什么学校对她有特殊安排呢?实际上,她从进入这个学校之后,就发现老师们的情绪,对她是有点不同的,这也是她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个问题,安溪自己就知道答案。 根据她目前的猜测,校长不是她妈妈,就是她姨妈。 她很有可能是走后门进来的,那么学校师长们说不定小时候她没记忆的时候还抱过她呢。 特殊对待,合理! 虞扶风不知道原因,但他也没准备问,知不知道也没差,还是那句话,他只是个剪影。 “解决完之前残留的问题,就要开始面对现在的问题了。”虞扶风看着钟表问:“没记错的话,学校里的普通钟表应该不能直视吧?” 安溪点头。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虞扶风。 安溪看着钟表,她是亲身经历过钟表污染的,在第一堂课之前,那段经历还在课堂播放过。 “就是普通的钟表,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污染。”安溪说到这里,想到另一个问题,“说起来,我记得蓝星人身上是没有污染的吧?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污染?还能够使用污染?” 虞扶风从安溪说钟表没有污染之后,就站起身将钟表取下来拆卸,听到安溪的询问之后说道:“是那样没错,但是时间太长之后,基数变得越来越庞大,意外就变多了。你知道珊瑚不是魇界,抱歉,地球,不是地球人吧?” 安溪凑过去看虞扶风把钟表拆了又装上,点头说知道。 “她就是意外之一,活不过来,也死不过去,她留在固定地区说实话我还挺意外的。”虞扶风把钟表给安溪看,“确实是普通钟表,时间应该也准的,跟外面天色一致。” 说完他又接回上一个话题,“我以为她跟我一样,只能不断在不同副本轮回呢。” 安溪扭头看向他。 “活不回去,死不回来,只能一次一次落在地球不同的区域里,当一个回不了家的玩家。”他笑了笑:“流浪汉一个。” 第170章 《五官钟表》[3] 安溪对此非常能理解, 换成是她一定非常难受,然后开始努力寻找回家的路。 不过安溪深谙一个道理,在她不能提供帮助, 对方也不需要安慰的时候, 最好不要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 “然后呢?”安溪问,“这跟你有污染有什么关系吗?” 虞扶风将镜子放在安溪面前,示意她将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散开梳理。 现在距离正式进入这个时间线还有一段距离, 而这段时间他们所做的一切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解疑答惑,好吧,也有解疑答惑的目的,但那并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目的是在这个短暂的时间, 两人尽可能磨合,不奢望相互信任到拥有默契,起码能有组队的信任。 虞扶风原本是担心安溪并不能了解到这点, 从之前几次并不算和谐的聊天, 能看出安溪是个嘴里跑火车但坦率的人, 她很敏锐也很聪明,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 她对事情的理解很多, 或者说绝大多数时间都很出乎意料。 现在, 虞扶风看着安溪散开头发, 重新将乱糟糟看起来还有些硬的头发梳好,他忽然意识到这次见面,安溪再次成长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 虞扶风发现安溪的面容、身高都有一定程度的成长。这种变化具体来说就是,她的资料上显示她是个刚成年的高中生,之前她看起来是个高中生, 而现在她看起来是个成年人。 “怎么?”安溪扎好头发,看到虞扶风的眼神,摸了摸自己脸看向镜子,“被我优秀的外表震撼住了?” “在美貌上,”虞扶风收回镜子,对准自己:“这句话似乎我用更合适,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很欣赏我的外表。” “是的。”安溪点头,“直到我发现你不仅是个混子老师,还是个庸医。” 虞扶风不以为耻:“这么说,你从我身上就学会了一个非常常见但大多数人都不能勘破的道理……” “外表只能迷惑一时,而内在可以迷惑更久。” 他话锋一转说回正题:“根据为数不多的几个案例显示,困留在这里的蓝星人基本上都有污染。” 安溪问:“老师的污染是什么?上次在图书馆我闻到烧焦的味道,但是后来我又发现你可以长出新的眼球,你有不止一个污染?” “在这里就不需要叫老师了,安溪同学,我的污染不足一提。”虞扶风看了眼时间,“答疑解问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安溪没有勉强,或者说虞扶风没有模棱两可,而是直接拒绝,就足够表示他的态度了。 安溪站起身道:“这里是1号宿舍楼1101,我刚刚下来那个床铺是一号床。” 虞扶风道:“之前我就想问,为什么一号床在中间?” 排序基本都是从头到尾或者相反从尾到头,这个宿舍的一号床却在正中间。 “其他宿舍不是这样吗?”安溪本来不觉得奇怪,但是虞扶风这么问,那就说明他见到的其他宿舍不是这么排序的。 “女寝不知道,但是男寝一号床是靠门的那张。” “不过很奇怪,我从没有见过这种容纳污染的方式。” 安溪走到房门后,看着房门后贴着的《安全通告》,更具体来说,它现在不叫《安全通告》。 【启航高中宿舍严禁做以下事情: 一:熄灯后,严禁随意走动; 二:严禁在寝室点火、放烟花; 三:严禁在床铺上蹦跳; 四:严禁将一切活物带入寝室; 宿舍规则最终解释权归宿管花枝所有。】 h18年版本的《安全通告》有十条规则,而这里只有四条。 “之前然然他们就分析过,说这四条跟其他几条看起来格格不入。”安溪回忆道:“现在看,这四条应该是最初就有的规则,剩下的是后来补充的。” “h12年。”虞扶风道:“我在医务室跟图书馆里查阅过一些资料,启航高中最近几年最大的变动就是从12年开始的,也是12年开始学校不在有转学生……你知道我说得是哪种转学生。” “你的意思是,这是学校一个变动节点。”安溪想了想:“从这个角度的话,说明五官钟表真的跟学校牵扯很深。” “我在容纳污染时,进入过污染特殊空间?幻境?总之就是另一个由污染构造或者因污染形成的非现实的领域里。” “当然每个领域都是不同的。”安溪话锋一转道:“你应该知道情感面具吧?” “我在容纳面具的时候,进入面具的领域当中,那是一个被面具填满的空间,每一张面具上都容纳着不同的情感,我后来想了想,我应该是得到面具的认可,才顺利无痛容纳情感面具全部的污染。” “按照这个逻辑,我想顺利容纳五官钟表,也需要得到五官钟表的认可。”安溪跟唯一的同行者解释他未曾踏入过的知识领域。 虞扶风对魇界的知识全靠收集信息、分析信息、总结信息,他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得到信息,好在他确实经验丰富,立刻跟上了安溪的思路。 “情感面具的空间里都是容纳过情感的面具,这符合情感面具污染的特性。”虞扶风:“以此类推,五官钟表的空间,也应该符合它污染的特性,我记得钟表的污染没有攻击性,那么它带你到这个时间点,是想让做些什么?” “也有可能正确答案是什么都不做。”安溪有丰富的做题经验,尤其是丰富的场外找答案经验:“无论是花枝奶奶,还是班主任,都强调过去只是过去。” “老师们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安溪大胆推测:“透题!一定是透题!” “这就是标准答案!” 虞扶风知道安溪为什么能反复做错同一道题了。 “你的想法太单一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么强调的原因不是告诉你答案,而是告诉你,在这里你会因为各种原因,参与时间线里的事件。” 虞扶风脑子里列出好几个可能,最后根据安溪本人的理解能力以及老师们的教学水准,说出最有可能的、最简单的,一个推测。 “问题不在于你参不参与,因为你一定会参与,问题在于,你能参与多少,参与到什么程度。”虞扶风:“你说过,容纳这种污染的本质是得到认可,那么你觉得,你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一个能存储过去的钟表的认可?” 安溪最讨厌的,就是答案放在眼前,还偏偏要隔一扇窗户,她难道差得是这扇窗户吗? 但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安溪了,她很耐得住性子坐下来跟虞扶风头脑风暴,而不是直接出去先参与再说分析。 “投其所好。”安溪的思维一向简单直接:“它投放的时间点,不是它最喜欢的,就是它最重要的。” “这就跟交朋友一样,双方都要满意,我对它相当满意,现在该让它对我也十分满意了。”安溪自我肯定点头,“这很容易,你知道的,我很擅长交朋友。” 她甚至临时运用了新学的知识点:“因为我不仅有令人信服的外表,更有令人信服的内在!” 虞扶风看着安溪一脸肯定,突然笑了。 “不愧是启航最优秀的学生,那么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安溪同学。” “就像你说的,这里有可能是12年的启航,规则只有四条,校服领口没有姓名标志。”安溪回忆沐辛然那一批以及甜子那一批玩家们阅读理解的角度与状态,学以致用:“我在第一堂课的时候,进入过五官钟表污染里,在那里遇到一个没有头的学生。”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45节 “那个学生的后领口就没有姓名,所以这里即使不是12年,也跟18年有很长一段时间距离。” “另外18年《安全通告》中,第五条说‘除宿管、班主任外,严禁给任何非本寝室人开门’,实际上这一条跟第四条有重复。” “第四条是禁止带入活物。”虞扶风看了一眼规则,“人也能是活物。” “没错,按照规则条目来看,第五条是第一条新增条目,它的出现一定是有原因的。”安溪:“你猜测这里是12年的原因是,12年学校出现大变动,所以这段时间线应该是第五条,至少是第五条出现的那个时间线。” 安溪意犹未尽道:“我们有两个探索方向,一个是第五条出现的原因,一个是第四条跟第五条具体差异。” “前者有可能,不,是一定跟学校变动有关,而后者……”安溪想了想:“我觉得,只是一个猜测,有没有可能新增规则的制定者并不那么有权威,或者说……哎呀,你懂我意思吗?” “就是,如果是学校很有权威的教职工甚至学生,她们清楚每条严禁规则背后的原因,不可能这么出规则,完全可以修改补充第四条,实际上我觉得第四条非常抽象跟不具体。”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学校重要人物补充规则条款,第十条就很奇怪了。” 《安全通知》的第十条是:宿舍楼里没有安全通知。 安溪拿出宿舍的钥匙,她身上的是校服而不是自己原来的衣服,但她的挎包还在身上背着。 这把钥匙看起来跟她在宿管那领到的钥匙一模一样,但她是从校服口袋里找到的。她检查过自己的挎包,她原来的那把钥匙还在挎包里,也就是说这把钥匙不是18年那把。 安溪会撬锁,她可以肯定这把黄铜钥匙跟18年那把一模一样。 “我有种感觉,后面的条款不是教职工补充的。” 这个规则没有给安溪足够的威慑力,所以她刚进学校发现自己中标好几条也没有什么恐慌感。 而现在这张严禁指令,安溪感受到了足够的威慑,她可以肯定如果她违反规则一定会受到规则的惩罚。 想到这里,安溪的脑筋就不由自主转到另一个方向去了,她至今没有容纳过规则污染,也没有学会写规则。 规则污染,也很厉害啊。 想学,又不想写字。 虞扶风不知道安溪思维已经飘走了,他到底不是魇界人,沉默听完安溪的分析之后,只能不停在脑子里列举各种可能,最后斟酌给出自己的看法:“这跟我们的身份会不会有关系?” “钟表让我们融入这个时间线,给我们的身份就是学生。”虞扶风道:“按照我们的分析,你一定主动或者被动参与进这个时间线,那么为什么身份仍旧是学生?” 安溪闻言有一个猜想,需要到宿管那里验证。 虽然如此,安溪也没有隐瞒队友的打算,她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想:“可能不止是学生,还是转学生。” “七点二十三了,18年食堂开门的时间是七点半,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样,不过这个点学生们应该有起来的。”安溪推开宿舍门,嘴巴也没有停下来,“就算学生没起来,宿管应该也起来了。” 门一打开,安溪跟门口人撞个正着,看对方的姿势,应该是正准备敲门。 安溪扬起笑容,正准备打招呼,直到看清楚了对方的五官,她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你们好,你们是新来的玩家吧?”来人开门见山:“我叫燕春归,是滞留的玩家之一。” 虞扶风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更让他奇怪的是安溪的态度,他在安溪身后都能看到安溪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不到安溪的脸,不知道她的表情,但他想来人一定不对,因为安溪在燕春归说完之后足足十秒没有发出声音。 “燕、春、归?” 虞扶风听到安溪骤然拔高的又惊又喜又古怪的声调。 第171章 《五官钟表》[4] 见到在认识时就已经死去的朋友是什么体验? 安溪跟燕春归的初遇, 是在18年的一个午后,女寝卫生间里,安溪听到隔间门被撞击的声音后, 乐于助人的她当即跳上隔间门, 然后—— 她们就对视了。 那时候燕春归还有乌黑亮丽且有劲的长发,那头黑发让她哪怕只剩下一个脑袋也活力十足。 “你的头发真漂亮。”安溪在燕春归逐渐疑惑的表情中开口道:“我上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头发还是几年后。” “谢谢?” 燕春归下意识道谢,紧接着她注意到对方话语里有一处错误,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对面热情的招待迷昏了头脑。 “虞扶风快来快来,这是燕春归,她真漂亮, 是不是?”安溪侧开身体,扭头热情道:“哦对了,我还没有正式介绍我自己, 我叫安溪, 安全的安, 溪水的溪, 交个朋友吗?” 虞扶风仔细辨认了下燕春归的五官, 才终于从记忆里搜刮出来对应的人, 他有些震惊, 又没有那么震惊。 12年之前学校里确实有玩家进入, 只是他只查到有玩家,却没有查到玩家的信息。 “你说你是滞留在这里的?” 虞扶风没有解释安溪的异常,他也解释不了, 所以他选择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开始正事。 安溪眨了眨眼,没有再做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燕春归将视线从安溪身上移开, 她的脾气似乎非常好,不仅没有追究安溪的热情,还顺着虞扶风的话题往下走。 “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 三人在顶楼楼梯间里。 “这里没人过来,比较安静。”燕春归道:“我跟我们这队的玩家是在9月,我是说学校的9月1日进入学校的,我们一批八个人,四男四女,现在是9月8日,加上我在内只剩下三个玩家。” “按照我过去的经验,今天你们进入这个副本,我跟其他玩家应该在你们来之前离开副本,但我们还没有能离开的感觉,所以我才用滞留。” 燕春归语气很平静,丝毫看不出滞留副本的恐慌。 “你能感应到玩家进本?” 虞扶风问。 燕春归点头。 安溪觉得不太对,但由于这是玩家之间的交流,她坐在台阶上保持沉默。 “这个副本死亡率很高,但不算难解,只要按照学校规则走,基本不会有什么事情。”燕春归道:“我的经验就是,宁可少做,不要多做。” “不要邀请陌生人进入宿舍这些私人区域,不要跟陌生同学说话,不要进入陌生的教室,不要听从陌生老师的安排……总而言之就是,一切陌生的东西,保持警惕,假设这个陌生的东西,还意图让你去什么地方、跟着你去什么地方,那百分百有问题。” 安溪点点头。 跟她受到的教育差不多。 虞扶风问:“对于我们两个来说,这所学校所有的人都是陌生的吧?” 燕春归温和道:“所以对一切保持警惕。比如现在……”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平静继续道: “你们不应该跟我来这里。” 虞扶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安溪左看看右看看,眨眨眼睛,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你是骗我们的!” 虞扶风叹了口气。 燕春归尴尬笑了两下:“我不太会吓人。” 安溪:“?” “我被吓到了啊?” “我的吓人水平,还是比你的表演要专业一点的。”燕春归道:“不过我说得是真的。” 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快速道:“你们回宿舍找找课表,今天周一,每个年级的每个班级都有课。” “我第一节课在八点十分,我要赶紧走了,我住在2201,也就是你们楼上,年级是高一七班,你们应该是在高一一班。”她飞快道:“中午食堂见。” 临走之前,她强调:“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她的语速很快,没有给人插话的时间,说完就急匆匆下楼,以至于安溪没来得及问,这里原来是二号楼,而不是一号楼。 燕春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安溪趴在扶手上看着燕春归的后脑勺消失在视野里。 “她在撒谎。” “哪部分?”安溪扭头看向虞扶风。 她对于玩家进出她的世界会有什么感觉一无所知,因此不知道虞扶风说得撒谎指得是哪方面,不过她确实在刚刚对话时,感受到对方情绪波动。 “玩家进入副本能隐约感受到身边有几个人,即将离开副本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即将脱离副本。”虞扶风解释:“她说她感受到我们进入副本,但实际上,你我都不是真正的玩家。” “要么是钟表欺骗了她,要么是她欺骗了我们。” 安溪明白了。 “你们的感受都很模糊,所以就算她真的能感受到我们是玩家入场,但她不可能感受到我们入场的地点。” 实际情况是,燕春归不仅知道他们两个人,且在一个宿舍里。 “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安溪疑惑。 如果不是因为信息不对等,安溪决定尊重两位玩家,她当时就开口询问了。 “问了之后,无外乎两个可能,不是得到真相,就是得到另一个谎言。”虞扶风道:“与其浪费口舌听她说什么,不如顺势而为看她要做什么。” “但是问是最快得到答案的办法啊。”安溪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得脑袋同学,第一次听到她说话,没想到她是个温和的人。” 脑袋同学在活性消失前,是个很横冲直撞的性格,不过—— “她们其实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安溪忽然道。 现在轮到虞扶风疑惑了。 “燕春归是燕春归,脑袋同学是脑袋同学。”安溪趴在扶手上,语气平静到有些冷漠:“走吧。” 她直接翻身跳到下一层楼梯上,微微仰头看向虞扶风:“去看看有没有早课。” * 再走下来,楼里人就多了起来,安溪盯着人看了半天,发现没几个见过的。 穿着校服的女学生们来来往往,有人注意到两人,问:“你们是谁?来做什么的?” 安溪给虞扶风使了个眼色,立刻扬起笑脸迎上去:“姐姐你好,我来找奶奶,我听同学说她来这层巡查了。” 女学生看着安溪,又看了看虞扶风。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46节 虞扶风低下头一副小跟班的样子。 女学生将注意力放回安溪身上,疑惑道:“你找宿管?” “嗯嗯!”安溪眼巴巴看着女学生:“姐姐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她在一号楼吧。” 女学生不太确定,扭头问旁边同伴。 “是在一号楼,”同伴点头,对安溪道:“你们去值班室等她吧,一号楼现在可不太安全。” 安溪“啊”了一声,有些纠结为难,她问:“那姐姐们知道现在几点……” 话音未落,两个女生的表情忽地变了,整层楼来来往往的女学生们都停住了脚步,她们转动着脑袋朝向安溪方向,每一个脑袋的转动,都像秒针在表盘上转动那样的简单容易。 虞扶风放轻呼吸,克制住恐惧。 安溪像是没有察觉到学生们突变的诡异,对几十双眼睛的注视更是毫无感觉,脸上神情不变继续道:“心还有的卖吗?” 她伸出两只手比比划划:“就是那种鸡肉点心,鸡点心。” “学校没有这种点心。” 女学生摇摇头,其他学生若无其事继续之前的动作。只不过有的人之前转动太狠,现在再转回去,脑袋就不是那么完美的连在脖子上了。 安溪看了半晌,忍不住道:“姐姐,我略懂一些接骨缝合之术,要不要帮忙呀。” 虞扶风闻言往后退了一步,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学生们,尤其是脑袋转动后没办法完全复原的学生们,就不自觉停下了脚步,看向安溪。 安溪露出无害的乖巧表情。 第一个勇于尝试的永远是“走路无头”的,这位姐姐体型健壮,头颅圆润,唯一的不足就是面朝身体正后方。 “我还没学会倒着走路。” 这位姐姐坦然道。 安溪抬起来的手就放下了,她认真道:“那我要等姐姐学会这项新技能在动手吗?” 新姐姐感觉这话很不谦虚,她心里一下就踏实了,这一定是个高手。 女学生直接身体朝后面朝前蹲下来,用行动证明新技能不学也罢。 安溪弯着腰在女学生脖子上摸了又摸,心里有点底数了,为了防止万一,她还是谨慎询问:“姐姐头断了,不影响说话吧?” “不影响不影响,妹妹快开始吧!” 回答问题的是一开始搭话的姐姐。 安溪“哦”了声,松开手,从挎包里先掏出巴掌大的塑料折叠袋,把袋子撑开,往头上一套。而后摸出个又轻薄又透明的一次性防护服套在身上,然后取出带着线的针别在防护服上。 最后她掏出一根三指宽的不透明深色长布条,长布条团在一起,安溪边解边解释:“这是个好东西,我一般不给病人看。” 她解开布条绑在“身前脑后”姐姐的眼睛上。绑了眼睛之后,安溪取出一把折叠刀。 刀叠了两折,安溪依次打开刀,刀刃有两掌长,刀刃在姐姐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一掌就比脖子直径长,这刀理论上能一下砍掉两个脑袋。 周围围观的都猜到要发生什么了,无声往后退开一圈。 安溪手起脑袋落,周围“嚯哦”一声,脑袋在地的姐姐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好像疼了一下。” 脖颈血液喷泉般喷涌而出,溅射到安溪身上,那头套防护服不知道什么材质,血液顺流而下,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没事的姐姐,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安溪安抚病人情绪,说话间捡起来脑袋,按在脖颈上,舍了刀拿起针,眨眼的功夫就把脖颈跟脑袋串在一起。 那线细看像浑身长满了牙的肉条虫,一碰到皮肉就醒了,咧着牙连骨带皮肉死咬着。脖颈骨头跟皮肉被咬住,皮啊肉啊骨头啊就很包容的将它融化,于是脖子就连上了脑袋。 这怎么不算是缝合呢? 安溪解开病人的布条,隔着塑料袋给病人一个很稳重可靠的笑:“姐姐活动下试试?” 病人就试试,脖颈一动,发出“吱”“吱”“吱”一串脆声:“好像特别疼。” 被砍头都只说有点疼的病人给出反馈。 “疼?”安溪大吃一惊:“不应该呀,我自从学了这门手艺,治疗人数没有上千也有小几百,从没有人说疼啊。” 虞扶风面无表情看了全程,终于知道安溪最初说得“污染外科”是什么意思了,果然是专业的。 病人茫然看着医生,沉默感受很久,点头肯定道:“非常疼,像有东西在咬我。” “……” 安溪就明白了。 “这跟我的医术水平无关呀,是姐姐还没有消化好线,等消化了,就不疼了。” 原来是新病人身体素质不行,她还以为自己手法失常了呢。 也是,大城市的人,是不如她们乡下小村小镇的人壮实。 一群人围着康复的病人看,有人还上手摸,而更精明的人已经给医生搬了个凳子,排在第一位了。 安溪最先是站在门口行医,然后是坐在门口行医,最后已经是坐在寝室里行医了。 虞扶风像个小跟班一样站在医生身侧,给医生叫号。 “难怪医生说布条一般不给人看。” 有人看了半天感叹道。 除了第一位,其他病人都没有用上布条,毕竟第一位病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治疗的,后续病人们再戴布条没有什么意义了。 最后一个病人康复,不需要治疗的围观群众还有些意犹未尽。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表情是想感受下被治疗的感觉。 可惜安溪是个正直的医生,她义正言辞拒绝了该健康人的请求,拖着疲惫的身躯跟血迹斑斑的手术刀、手术针往公共洗漱池去了。 安溪将脱下来的防护服跟头套泡在借来的盆里,用借来的刷子刷刀,边听围在她身边的姐姐们说话。 “妹妹,你这个学徒没有眼色啊,怎么能让你自己清理工具呢?”有女学生道。 “因为这是我的啊。”安溪看着站着的虞扶风道:“你去附近转转吧?” 看着怪闲的。 正好趁现在试试能离开多远距离。 虞扶风一走,女学生们围上来。 “医生,您是不是医务室新来的医生啊。”姐姐们用词都客气了。 安溪心里感叹,家里说得没错啊,多一门手艺,就是方便社交。 安溪没有回答,其他人也不需要她回答,她们自己会思考,尤其是新安装好脑袋的学生们。 “一定是了,医务室的医生吃干饭的,我上次咳嗽把内脏咳嗽出来,他让我自己嚼碎了再吞回去。” “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胃!”说话的女学生指着自己胃的位置,流出眼泪。 “啊?”安溪手下动作飞快,接话速度更快:“怎么能这样呢?!” 有人捧哏,学生们情绪更加激动,从医务室的医生一路骂到食堂阿姨,然后骂到各个教师。 要说夸的,也有,比如安溪的“奶奶”,她们的宿管,那就夸得很好听。 “很负责呢,我有一次半夜洗头,就是宿管帮我浇得开水。” “很体贴啊,我有一次吊在树上,就是宿管把我取下来,铺在台阶上,让我明白不能半夜挂树上。” “你们算什么?隔壁班渣男过来骚扰我,是宿管把他皮扒了骨头拆了,”一个女学生道:“还给我留了一截手骨做纪念呢。” 安溪听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是不是她家那边地方太小人太正常,她都没听过这么有意思的八卦。 “然后呢?”安溪问。 “然后我被掰断了一截手骨,下次我再看到好看的男同学,手就会疼。”她抬起左手,小指的骨头看起来的确不是很和谐。 “少了一节骨头太不方便了,现在这是那个渣男的,用的还凑合吧,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安溪竖起大拇指:“姐姐好宽阔的心胸啊!” 姐姐就很谦虚的笑了。 安溪刷好了刀,立刻有人递上毛巾,她结果毛巾,很欣喜道:“哇,谢谢姐姐!我正想要怎么办呢?” “不客气不客气。” 给毛巾的女学生见安溪高兴,她更高兴了。 大家都很高兴,话题自然而然就回到同学们最在意的地方:“医生,您以后还在学校行医吗?” “当然啦,我们一定不会让医生做白工的。” 安溪闻言眼睛就是一亮:“这怎么好意思呀?食堂有什么好吃的呀?!” 这心思都不用往里探探,一耳朵就能听出来。 女学生们放心了,不怕要东西,就怕什么都不要。 然后,安溪的防护服跟头套被热心肠的学生拿回去擦干,她的布条不能再用,被一号病人拿走当纪念。 安溪本人呢? 她坐在2201宿舍里,旁边一号病人支了个桌子,之前治疗的人排队登记药费——一水的食物名。 现在登记,食堂开门再兑换。 一听食堂八点开门,安溪就知道燕春归去上什么课了,在食堂开门之前的课,只能是要挨饿的课。 按照安溪对启航的了解,就算这是12年,启航也师资有限,必然不可能两个班在同一个时间分开上同一节课。 所以她时间充足。 安溪在旁边听着报菜名,高兴半天,然后才想起来正事。 她看准时机,插空问一号病人:“奇奇姐,一号楼为什么危险啊?” 第172章 《五官钟表》[5]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47节 “发疯的人越来越多, 听说源头就在一号楼。”奇奇随口回答,她登记完最后一个医药费,把单子递给安溪, “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 我还没写我的医药费呢。” 她说着提议:“或者我把食堂菜单给你写一份?” 安溪艰难地拒绝这个诱惑,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不用,谢谢奇奇姐。”她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单子上, 真诚看着奇奇,担忧道:“我好担心奶奶啊,奇奇姐,奶奶会不会有危险啊?” 安溪虽然挤不出眼泪, 但是语气情绪非常到位,祈求道:“奇奇姐,我不要医药费, 你告诉我答案就行, 拜托拜托。” 安溪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个时间线就是h12年9月8日。 18的学生安溪都见过, 没有任何一张脸, 跟现在这群学生一样。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些女学生全部在18年之前离开学校或者死去了。 【h12年8月31】这个时间点安溪在管理员登记册里见过, 这是最后一批转学生记录, 从这个时间点之后到安溪入学, 这期间内再也没有转学生进入学校。 而燕春归进入学校的时间点是【九月一】,但别忘了,安溪的通知书上要求8月31晚上11:59之前躺在宿舍床上。 她才是学校正规转学生! 玩家们就多就是借读, 还是短暂借读。 所以按照正规程序,学生们入学登记的时间点就是8月31,而不是9月1。 除此之外, 安溪从沐辛然口中听过沐辛然在医务室里见到的信息—— 【从h3年开始陆续有人失踪,失踪人数基本保持在一年1-3个。h7年时,失踪人口按宿舍算,直到h12年,失踪人口开始按班级算。】 眼前这么多没见过的女学生,住在同一个楼层,她们是同班级的可能性很大。 也就是说现在是失踪人口还没有按照班级算的时候。 这个名叫奇奇的女学生正好说了,一号楼有问题的情况,很有可能这就是整个班级失踪之前的时间线。 按照这个推测,这群鲜活的学生今年,甚至近期就全部失踪,之后学校里只剩下被清洗记忆的几个班级,以及大量假人学生。 安溪看着奇奇,她摸过奇奇的身体,摸得非常仔细,从血肉到骨骼——这就是活生生的人。 如果不是她知道这里是过去,她很难相信这些人只是历史投影一般的存在。 “这有什么好拜托啊?你的奶奶啊,别说发疯的就是几个学生,就是老师发疯了,都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危险,别担心。”奇奇道,“你真不要?那我自己写了?” “这就够了,”安溪阻止,“我帮大家的时候,也没想要东西的,现在已经超高兴了!” “我们当然知道医生你善良又无私,但我们得付出点什么才放心。”奇奇,“医生,没有付出的得到,是最恐怖的污染。” 安溪的手停顿了下,摸着良心说,如果这批学生都是奇奇这个标准,那么她现实里的同学们,真的得叫一声学姐前辈。 奇奇不知道安溪想什么,低着头表情严肃地写写画画,从表情就能看出来,她是一定要请安溪吃到食堂里所有最好的食物。 安溪扫了一眼单子,正经的思维被挤到角落,美滋滋开始想着吃东西,甜滋滋道了谢。 然后在旁边安静看着奇奇动作,将注意力分散一部分给食物之外的事物上—— 现在可以确定,第四条的严禁不包括本校学生,起码不包括本校学生。 安溪来来回回不知道进出多少次别人宿舍,现在还正坐在别人宿舍里呢。 还有一点,安溪跟虞扶风两个人已经看过钟表,并没有18年那种不能直视的污染,可刚刚她只是提到[时间],学生们就表现出被侵蚀严重的样子。 安溪接着治疗检查过部分学生的身体,没有发现什么污染入侵的痕迹。 两种可能: 一种是[时间]具有污染,这种污染还没有扩散到钟表上,只是一种概念污染,类似于黑暗之地里严禁光/声。 一种是这批学生们已经被侵蚀很深,她们的身体跟污染达成平衡,或者是被学校治疗过,所以安溪查不到有污染入侵的痕迹,但她们有不能听[时间]的后遗症。 安溪想着视线落在墙壁上的钟表上,钟表存在就意味着目前为止[钟表]跟[时间]在这个节点上是两个独立的存在。 [钟表]可以存在,可以直视,而[时间]不能提。 也不对,如果时间不能提的话,她也应该受到影响,起码在提时间的时候,能感受到污染存在,但她没有。 第一种可能是假的。 安溪脑子不停运转,奇奇已经统计好名单。 三个食堂,每个三层,名单列出来有丸子身高长。 安溪把名单卷巴卷巴,满脸高兴地塞进她的小挎包里,握着奇奇的手晃着道谢:“谢谢谢谢,辛苦辛苦!” “食堂还没开门呢。” 奇奇板着脸,表情很严肃,但眼圈红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了。 安溪“啊”一声,问:“什么时候开门呀?” “食堂还没开门呢。” 奇奇板着脸,表情很严肃,双目直勾勾盯着安溪。 安溪就明白了,凡指向时间的词句,大概率都会引起学生们的异常。 安溪笑容乖巧又甜蜜,“姐姐,我可以在等食堂开门的时间,去课堂旁听吗?” 奇奇闻言肃然起敬,没想到还有主动要去上课的,不愧是宿管的孙女:“现在这个点,应该只有老朱的美食课,老朱人很好的,你去听课他肯定不会撵人……我,”她咬着牙道,“我陪你去!” 安溪听到课程名字眼睛瞬间就亮了,迫不及待道:“我们快走吧!” 安溪从幼儿园开始每学期都有美食课,幼儿园的美食课主要教学内容是‘陌生的东西不要吃’;小学的内容是‘陌生的东西处理后才能吃’;初高中的内容是‘美食制作’。 安溪之前在启航高中的课表上没有看到美食课,还遗憾了很久,没想到还是被她上到了。 …… 美食课在三食堂三楼,奇奇领着安溪从二号寝室楼下去,经过值班室的时候,门关着,从窗口能看到里面没人。 “看来宿管还没完事。” 奇奇道。 大厅墙壁上没有五官钟表,安溪看向一号寝室楼入口,在【一号】牌子上方看到普通的圆形钟表。只看了一眼,安溪就见到秒针飞快倒转着,“哒哒哒”秒针走动的声音愈来愈急促愈来愈大,除钟表之外一切事物都远离了她的感官。 与此同时,安溪浑身皮肤像被小火烘烤那般灼痛,疼痛减轻了钟表污染的影响。 安溪眨了下眼睛,也就是一个闭眼再睁开的时间,她右眼的瞳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色”,三个呼吸间暖棕色的瞳孔几乎与眼白同色。 “哒哒哒” 秒针仍极速倒转着,一圈又一圈,古怪的是分钟纹丝不动。 “真相。” 安溪轻声道。 她右眼瞳孔逐渐透明,透明的瞳孔里倒映出钟表,它的表盘鲜红、表镜面颜色鲜艳多彩,有一根眼睛时钟、一根耳朵分钟,以及一根嘴巴秒钟。 “哒、哒” 秒针倒转的速度开始放慢,在安溪右眼视野里,钟表表镜面上的涂鸦开始褪色。 “哒——哒” 秒针走动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在涂鸦彻底褪色之前,钟表在安溪右眼瞳孔里消失了。 在钟表消失的下一刻,安溪猛地闭上右眼。此时她右眼的眼白已经透明,眼睛周围的肌肤轻薄到能看到肌肤下的血肉组织。 安溪迅速从挎包里,拿出一根不透明布条,动作熟练而又快速将布条从右眼上绕过,在后脑勺上打了个死结。 “看来宿管还没完事。” 安溪听到奇奇说道。 时间倒转回去了。 “等我们回来,或许奶奶就回来了。” 安溪回答奇奇的话,低着头在挎包里翻找。 “没错,你不用担……”奇奇说着看到安溪遮住右眼绑在脑后的布条,“你什么时候绑上的?” 安溪正低头找水杯,闻言抬头张口就来,道:“我右眼不能见太阳,所有我准备了很多布条,”她说着晃了晃脑袋,语气得意道,“这根是不是超级酷?” 奇奇被分散了注意,没去思考宿舍里有没有光照射进来,会不会照射到安溪不能见太阳的右眼。 她在认真仔细观察安溪绑着的布条。 奇奇观察的时间,安溪翻出了水杯,一口气喝了整杯水,才感觉身体灼烧感褪去。 “上面是猪吗?” 奇奇试探道。 奇奇之前收起来的布条是纯色,这根确实不一样,上面花花绿绿不知道画了什么东西。只是隐约,好似,看到了猪鼻子,好多鼻孔的猪鼻子,她可能是被污染了。 “不是啊,”安溪指着右眼道,“这是横着的莲藕呀。” “……啊,”奇奇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没切片没切条的莲藕,跟多鼻孔猪鼻子一个样啊。” 安溪闻言想了想,给出自诩专业画画人的回答:“不,区别可大了!你想听吗?我可以……” “我们快走吧,”奇奇忽地道,“时间来不及了,走吧走吧。” 她也没等安溪,说话的时候就往外走,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安溪没有立刻跟上,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奇奇离开的背影。 刚刚,奇奇好像说了“时间”? 奇奇的钟表污染减轻了? 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刚刚解决了一部分污染?还是有更强的污染影响了奇奇? “可是那也不算解决了呀?”安溪喃喃道,“但是这附近也没什么污染物啊?” 而且奇奇的结局已经是历史,她能改变过去的事情吗? …… “你的眼睛怎么了?” 虞扶风匆忙忙从二号楼下来,就看到安溪眼睛上绑着一个布条。 他问完就听到安溪胡扯。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48节 “我右眼不能见太阳。”安溪道:“你怎么这么着急?” 虞扶风闻言微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刚测试出跟安溪最多隔一个楼层,就有意识涣散,身体漂浮的感觉,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隐约之间能够感受到安溪的位置。 然后不等他继续查看,就感觉到安溪距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安溪想起来了。 “哈哈哈,你看我布条上的画是不是很好看?” 虞扶风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女学生身上,注意到女学生挤眉弄眼的表情,他沉思女学生什么意思的时候,随口回答:“确实,一只……不错的猪。” 安溪:“啊?” 她摸了摸布条:“你也觉得是猪?” 虞扶风从回答得出答案,他不得不仔细查看那只猪,看着看着,虞扶风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个画风,有点眼熟啊。” 第173章 《五官钟表》[6] 安溪没觉得自己画技有问题, 她认为完全是个人独特性造成的差异,就像看同一片云,有人看像山有人看像人, 这难道是云的问题吗? 同等, 安溪也不觉得自己的画有问题。 “画风熟悉?”安溪问:“是在医务室见过?” 安溪压低声音道:“我之前给七班同学画过画。” 为了放出情感面具里的情感们,安溪在石板上画过很多。 “我当然记得那个。” 虞扶风心说只看线条是好线条,但要说那是画, 就很抽象了。 “我是说这种……”他说着说着,恍然道:“这种涂鸦的感觉眼熟,我在医务室的休息室见过,休息室的床下部分的墙壁上、地面上, 衣柜的里面……一些外面看不到的地方全是这种颜色艳丽,很有撞击感觉的涂鸦。” 虞扶风说着总觉得哪里有遗漏,但他回忆不起来, 只能暂且压下。 安溪没进去过医务室的休息室, 她道:“我曾经去过宿管值班室, 值班室的抽屉里有过一个绘画本, 里面也有涂鸦。” 安溪道:“可能是学生画的。” 虞扶风看向安溪, 委婉道:“这种水平的涂鸦, 能做到相似的应该不多。” 安溪看了一眼走在前面奇奇, 压低声音问:“你是说这种天马行空、活泼烂漫的画风吗?我确实在这方面很优秀……等等, 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那是我画的?” 她看向虞扶风:“有可能是,但我觉得不是, 我从小在安息山长大,今年之前没有踏出过一步。” “那你为什么说有可能是?” “因为我不是从降生之后就有记忆啊!”安溪理直气壮道:“你记得你刚出生的事情啊?” “你们在说什么?”奇奇听到安溪的声音,回头问。 “没事没事, 我教育他呢!”安溪快走两步跟上奇奇,“那就是三食堂吧?” 三食堂靠近男寝,安溪在学校期间又太忙,女寝那边的一食堂刚吃个遍,还没去过三食堂吃饭。 奇奇领着安溪往三食堂去,边走边给安溪介绍食堂的特色,张口就是锐评,“三食堂在男寝那边,三食堂的饭,被污染失控的牲口都不吃,男学生除外。” 安溪心想,“难怪季同学到一食堂吃饭呢,他不仅是男同学还是美食家!”嘴巴却问:“为什么呀?” 奇奇大概就在等这句为什么,心满意足道:“难吃但量大便宜。” 虞扶风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 安溪想了想,很认真道:“有机会尝尝。” 奇奇:“?” 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听这个的! “难吃!”奇奇五官用力道。 “我听到啦,”安溪道,“我想尝尝有多难吃。” 奇奇:“……” 虞扶风叹气。 …… 大概是从未遇到这样的同学,奇奇接下来的路程不仅没有一句话,速度还加快了。 安溪与虞扶风两个跟在后面,看起来速度很慢左顾右盼,但跟奇奇始终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安溪一路也没白看,摸清楚了这个时间线学校东墙这边的情况。 女寝、男寝、三食堂都在一条直线上,都贴着东墙。其中女寝在东门边,靠近北墙,三食堂在东墙尽头,靠近南门,男寝在两者中间。 简单来说,跟18年一样。 安溪低声跟虞扶风嘀咕:“学生多年毫无建树。”顿了顿补充:“除了在校服后衣领绣上人名。” 虞扶风看向她,没有回答。 一路走到三食堂,没有见到一个学生,安溪也不觉得奇怪,上课的时间点,没课的同学基本上都在宿舍,像他们这样在路上的反而是少数。 反正她们那边学校就是这样的。 到了三食堂,三食堂没有开门,奇奇领着安溪两人绕到食堂后面,“三食堂三楼被老朱包了,充当美食课教室。所以三楼跟食堂其实是分割开的,三楼的钥匙也只有老朱有。” 安溪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们从后门进入,直接就是楼梯,楼梯边进入食堂一楼的门紧锁着,两人沿着楼梯往上。 “学校里的钥匙是不是都是专人制作?”安溪小声问,“宿舍里学生是一人一把吗?能自己配钥匙吗?” “现在不能。”越是往上,奇奇看起来就越紧绷,回答也不怎么走脑,像是听到了问题,嘴巴就直接给出了答案,话明显比之前更密了: “老师们的钥匙不知道,很少有老师跟老朱一样,可以让我们随便问他东西。老朱还跟我们说,如果平时饿了,食堂又没有开门的话,就可以开这里找他……” “哦,你问得是钥匙,宿舍钥匙当然人手一把,还有一个在宿管那里,丢了找宿管报备。之前可以自己配钥匙,现在不允许了。” 她话没说完,三楼已经到了,奇奇立刻闭上嘴,站在门口深呼吸。 安溪奇怪:“你不是说朱老师很好吗?” “但这跟我不想上课有什么关系?” 奇奇扭曲着脸。 太鲜活了! 安溪想,要不是这堂课是美食制作,简直就是她的知音! 话音刚落,门内传出笑呵呵的声音:“是奇奇吧?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吧。” 奇奇哭丧着脸,对安溪道:“走吧。” 不像是去上课,倒像是去上坟,上自己的坟。 虞扶风在安溪身后,打定主意当个挂件。 安溪没有立刻跟上去,她在门口解开绑在头上的布条,让情感面具浮在脸上,遮掩住右眼周围的透明异常,又收敛住面具的污染,防止污染外露,被认出是静静的污染。 做好一切之后,安溪才高高兴兴走进去。 一进门,安溪最先注意到穿着一身厨师服的白胖男人,看着很年轻,个子不算高,厨师帽下是光头,笑呵呵的,像个白面团子。 安溪眨了下眼睛,她闻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污染味道,这个味道证明,这位朱老师就是她18年认识的那位。 可他们看起来是如此不同。 18年的朱老师站在大锅前,整个人散发着浓厚的死气,身上是黑色烟雾般的长袍,头颅、身躯几乎没有血肉,两颗深黑的眼珠像两个活着的肉虫,在空洞的眼眶中自发转动着。 而现在的他全场唯一站着的,他站在最中间,身上穿着洁白的厨师服,整个人看着圆润又白皙,脸上挂着笑容,面前有一口大锅,周围一圈料理台,再外往一圈是围成圈坐着的学生。 他身上、周围只有活人的烟火气。 “这是哪个同学,我好像从没见过呀。”老朱说着招手,招呼两个人坐下,“就坐在我跟前吧。” 奇奇老老实实走过去,坐在老朱指定的位置,坐下后回答老朱的问题,“是我们宿管的孙女跟她的同伴,来找宿管的。但宿管这会儿正忙着呢,她听说您的课很好,所以过来听课的。” 安溪掩去复杂的情绪,对于自己新掰扯出来的奶孙关系,没有一丁点的心虚。 等奇奇介绍完,仰着脸笑着看向老朱:“朱老师,久仰大名!我期待您的课程已经很久了!” “这样啊。”老朱笑呵呵道,“你叫那老婆子奶奶,也该叫我一声叔叔才对。” “叔!” 安溪干脆利索道。 “好好好,咱们这门课很容易的,咱们课上的学生人人都是优秀。”老朱兴奋道。 他看起来很高兴,对众学生道:“今天连带着转学生,咱们课上多了三位新面孔,学校越来越好了啊。” 转学生? 安溪扭头张望,就看到一张陌生的女学生的脸。 燕春归的同伴? 安溪猜测。 “有新同学在,咱们再多讲一讲这节课的要点。”老朱拿着铁勺敲了敲铁锅边缘,吸引学生们的注意,“这节课只有两个要点:好吃!安全!没了。” “好!!!” 安溪立刻鼓掌,她一个人就鼓出掌声雷动的效果。 “看看,看看!小同学很给面子呀。”老朱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今天的主要食材是:排骨。”他说着用铁勺从锅里捞出一勺排骨,排骨长得跟会呼吸的猪排一样,“这是猪排,可不要小看这猪,这是吃咱们学校特产的黑米线长大的猪!” “同学们都吃过黑米线吧?一食堂二食堂都有卖的。” “非常好吃!”安溪举手发表重要感受,“酸辣口味,米线入口丝滑,有韧劲!好吃!”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49节 “你吃得是一号食堂的啊,二号食堂的麻将口味也不错。” 接下来整个课堂里就他两个人一来一回,将正经课堂硬生生变成美食探讨。 安溪非常认真,一边听,一边掏出她的“医药费”名单,根据老师专业的点评,在名单上记录。 老朱确实像奇奇所描述的,是个对学生很宽松,很好说话的老师。他看到安溪的动作,不仅没有呵斥阻止,还跟着名单点评,顺便加了几道学生吃不到的教职工餐点。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教学—— “要说这食材,人是最不值当下锅的食材,一是容易被污染,二是味道也就那样,三是与我们而言,毫无营养价值。”老朱道,“最重要的是,就算是没被污染的人,食用后有百分百概率,引起我们的失控。这个失控,或许是很久之后,又或许下一秒。” 安溪的动作停顿了下,想到曾经上过的朱老师的课程。 “且人肉上瘾,食用后几乎无法戒断。”安溪补充道:“使用过人肉的人身上会有种奇怪的味道,难以形容的腐烂味,很刺鼻。” “很好!”老朱欣慰道:“真是个好孩子,这种隐晦的知识点都知道。” “因为实践课,我处理过不少这样的人。”安溪没有向过去一样做出骄傲的样子,“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人肉,还是别的什么,只是发现只要是人,不论是什么形态的人,在吃过人之后,污染混杂,精神疯狂,明明没有失控,却不再具有自控的能力。” 老朱本来是很赞赏听着安溪的发言,听着听着,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周围其他学生大概是从没有这种经历,原本昏昏欲睡的到双目呆滞如同假人的学生们都精神起来了。 “这一定不是个愉快的经历。”老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纸五颜六色的糖果,放在安溪面前:“这是我自己做得水果糖,孩子们都挺喜欢的。” “食物永远能给我们愉悦跟力量,如果不能,那一定是没吃到喜欢的。”老朱问:“你喜欢吃甜吗?” “老朱,你的口味甜得让人失控。”有学生起哄:“放弃推销这些糖吧。” 安溪低头看着五颜六色的糖果,想到那个虚无到只剩下孤独与饥饿的污染世界,感觉脑袋是那么沉重,沉重到没有办法抬起来,对给她糖果给她安慰的老师,一个笑容。 虞扶风坐在安溪身后座位上,安溪能认出朱老师,他自然也可以。他看着安溪的背影,又掠过看向墙壁上的钟表。 安溪仍旧没有抬头,老朱在跟其他学生说话。就在虞扶风想要凑近安溪提醒她的时候,安溪伸出手拆开一个粉色的糖纸,很认真品尝过后,道: “有点太甜,不过对我来说刚刚好。” 第174章 《五官钟表》[7] 课堂很快结束, 下课铃声一响,奇奇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上下一节课,跟安溪说了女寝见, 直接溜了。 其他学生留下来要继续下一节课, 下节课是要用这些煮好的肉排烹饪,各个围着老朱要菜谱。 “这是你们的作业,怎么能问我呢?”老朱看起来很为难, “刀员,不能直接切,要先……” 于是叫刀员的同学就得到了步骤,其他同学如法炮制, 老朱每次都说不行,但一看到不规整的步骤就会纠正,看到正确的步骤又会夸奖。 难怪说这门课人人优秀呢。 安溪跟虞扶风在旁看着, 虞扶风道:“八点半食堂开门, 十点有我们的课, 要去1号教学楼上课。” 两人的身份是转学生, 而学生在学校就需要上课。 安溪跟老朱打了个招呼, 跟虞扶风两人离开三号食堂。 “现在是九点四十五。”虞扶风道:“上课的老师是影女, 她在18年是七班的老师, 而我刚刚在课程表上看到她的职称是一班班主任。” 安溪停下脚步看向虞扶风。 “不会吧?” 启航高中的学生大多数都在学校呆了好几年甚至十几年, 学生们可能今年高二明年高一前年也是高一,三个年级轮流走。 相比年级,更固定的是班级, 就像高一如果有一班,那么你在学校里一定找不到高二一班或者高三一班。 这些信息没有放在直接写在纸上或者有人说出来,但只要在学校呆了一点时间就能够发现。 不过在18年时间线里, 这一点就比较难发现,因为18年学校存在的班级一只手都能数出来,三个班级不同号不同年级很正常。 “我还以为班级里的班主任是固定的!”安溪道。 “应该是固定的,”虞扶风的身份是老师,他对教职工的信息了解更多:“我猜测这几年里损失的学生老师太多,所以重新调整过,影女的状况很不好,据我了解,她现实中只能存在于阴影里。” “不对,七班水污染之后,没有新的班主任,四班回来之后也没有安排新班主任。”安溪道:“按照这么说,只有一班换了班主任。” “如果说四班因为情况特殊,不好安排老师,那七班又为什么不安排新班主任呢?”安溪看向虞扶风,“因为每个班跟他们的班主任关系都非常亲密,班主任对于学生来说是不同的。别说班主任只是状态不好,就算是去世了,也不会安排新的进来。” 虞扶风:“我会查一下兰水之前在哪个班级。” “没必要。”安溪跳下楼梯:“你重点搞错了,我们是来容纳污染的,不是来梳理学校历史的。” 安溪觉得一班的不同来源于她。 “我已经有两个时间在想,我能改变这个时间线里人的命运了。”安溪没有回头看虞扶风的脸色,“一次是在奇奇提了时间却没有对应变化的时候,一次是在吃了朱老师的糖的时候。” 她的声音很平静:“我明知道两位长者告诫我过去只是过去,仍旧起了这样的想法。” “两种可能,一种是污染开始影响我,一种是情感开始影响我。” 虞扶风凝重看着安溪的背影,安溪的自我剖析过于客观,她的声音也异常冷漠,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被污染影响了。 “我已经犯过一次这种错,付出足够恐怖的代价,所以我不会再犯第二次。”安溪:“那就是污染在影响我,初步只是一个念头,再往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 安溪转过身,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不同。 “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抛开一切支线乱线,直奔主题。”安溪对虞扶风说道:“我们最开始说,五官钟表把我们投放在这里是因为这个时间线对学校足够特殊,但是我后来想了一下,觉得咱们搞错了。” “这个时间线对学校特殊没错,但是这跟五官钟表有什么关系?”安溪道。 虞扶风恍然:“我们在这里是因为这个时间线对五官钟表来说特殊,而不是对学校。” “没错。” 安溪边说边往教学楼赶。 这里的钟表随处可见,安溪在宿舍一楼大厅使用右眼污染确定,普通的钟表在剥离“外表”之后,露出的是五官钟表的样子。 可惜她的右眼污染有冷却时间,不能查看所有的钟表,因此缺乏有力证据证明所有的钟表都是五官钟表所化。 但这是个可供参考的猜测。 这个猜测有利于她找到五官钟表的核心,而她要找核心的原因是,她对于钟表认同毫无头绪。 情感面具那次是误打误撞,刚好安溪的行为达成污染认同,那次她根本就没想污染认同什么的。 她当时还以为跟过去一样,打一架就行,谁知道会遇到特殊情况。 这一次又是一个特殊情况,“时间”的认同……不对,应该是“钟表”的认同,她需要得到这个污染,最好是完整得到。 安溪能感受到雪兰、班主任或者说学校的急切,她不知道他们在急切什么,学校什么都没说,但他们给了她一份“考卷”,所以她的任务就是将试题答到满分。 安溪对此斗志昂扬,她喜欢挑战,尤其是未知的挑战。 * 两人一路到教学楼里,教学楼里不止一个班级,就安溪看到的就有七八个教室里有学生走动,其中有许多她熟悉的面孔。 而那些面孔全是她18年的同学。 安溪停在一班前,她的记忆很好,好到只看一眼就能将课本上的文字印到大脑里,好到她会清楚记得自己所有的过去…… 理智上她知道这里是过去,她的任务是容纳污染。在这个时间线上的所有人、所有事情在她进入这个时间线,不,在她进入学校之前就已经尘埃落定。 但安溪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她的大脑随着所见所闻自动思考,而且思考的方向完全不是为了任务。 为什么这么多没见过的班级里有这么多她的同班同学? 因为这些班级在18年之前就失控、死亡、失踪到不足以构成一个完整的班级,换句话说,她的同学,全是幸存者! 再具体一点,18年所有的师生都是幸存者! 启航高中的学生数量足以填满两三栋教学楼,而她入学的时候,却只能看到寥寥无几失去活力的学生,以及填充班级的假人。 “林念湖。”一道男生的声音在安溪身侧响起:“点名呢,叫了你两遍。” 安溪听到的声音瞬间,就将这声音跟记忆里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林念湖。” “班主任让点名,叫了你两遍。”】 【“她明明都上岸了,我看到她上岸了。” “她一定又点了一遍人数。”】 安溪转过头,对上一张好奇的面孔。 她盯着安溪,张开口舌头上有一个竖着的嘴巴,一开一合冲着教室里敷衍道:“在呢在呢!” “真是的,一天到晚点名点名。” 一个男学生从教室里走出来,看到安溪之后,对她点了点头示意,然后毫不留情从外将林念湖的脑袋推进去,又将窗帘拉上,窗户关上。 一起关进去的还有林念湖喋喋不休的不满。 男学生对安溪轻声道:“同学,快上课了,快回教室吧,老师要点名的。” “得了吧!”窗户里传出林念湖的声音,“除了咱老班,哪个老师天天点名?” …… 虞扶风注意到安溪不同寻常的沉默,她走到安溪面前才发现她脸上似哭似笑,像是历经风雨后回到最初的家园里,见到熟悉的亲朋好友。 “你没事吧?”虞扶风道。 “有点事。”安溪抽噎了下,两行眼泪刷刷刷流下来,她冷静道:“事情麻烦了,虞老师,我之前收到的礼物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虞扶风听不太懂,但他比沐辛然很会做阅读理解,尤其是在这个启航副本里的钟表副本里,他唯一的任务目标只有眼前这个人,他不需要考虑任何东西,只需要考虑思考眼前这个人,那么他的解题速度就非常快了。 虞扶风快速思考出所有已知的安溪的事情,又已知安溪从来直抒胸臆,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安溪曾将容纳情感面具说成是朋友的礼物,林念湖是七班的学生,记录里情感面具最初宿主静静,跟林念湖是朋友。 虞扶风看了看周围,视线回到安溪脸上,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安溪。 “你知道我为什么随身携带纸巾吗?” 安溪胡乱擦脸,不明白话题为什么转到这里,不过她从不让话题落地。 “为什么?” “因为你借我一包纸巾,还要我加倍还。” 安溪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眼眸看虞扶风。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50节 “她的污染,你接受了她污染里的情感是吗?” 安溪又垂头丧脑继续擦脸,她知道窗户后会有很多人偷看她跟虞扶风,尤其是林念湖,但她—— “我以为我能控制好自己。” 她过去犯过一次错误,把失控的朋友带回朋友家里,打翻了朋友妈妈熬煮的鱼汤。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打翻第二次。 “安溪,有一句名言‘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虞扶风道:“所以,你做不到很正常,因为人类都做不到。” 安溪眨了眨眼,她想说得话很多,但她只问了一句:“这是老师应该教学生的道理吗?名言是这样解读的吗?” “那怎么了?”虞扶风笑了下,指着安溪没擦干净的泪痕,“虞扶风的事情,跟我剪影有什么关系?” “你好混。”安溪真诚道:“不过我好多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做不到很正常。” 她把垃圾塞给虞扶风,挺了挺腰背,道:“我完全可以一边完成任务,一边跟朋友幽会,过实话,我还从来没有这种经历,先跟污染交朋友,然后回到过去认识本人。” “换个角度想想,既然这里是过去不会被影响,就说明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现实。”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天呐!”安溪两眼简直发光,“我打赌,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的朋友种类更多!” 虞扶风不去思考安溪短短几秒钟,有什么新计划,他“尽职尽责”道: “作为你过去的老师,我要提醒你,‘幽会’不是这么用的。” “没事,如果有人质疑我的文化水平,我就会说我是你教的。”安溪不等虞扶风拒绝,在上课铃响起的瞬间,推开了一班教室的门:“同学们好!” 她先声夺人:“我是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溪,是个转学生,我的目标是当上一班的班长。” 趴在窗户上偷看的学生们还来不及回到座位,就听到了这班狂妄的发言,刷得一下转头看向班级第三排的一个男同学。 安溪的视线跟着看过去,她礼貌道:“你好,你是前任班长吗?我是新班长,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先辞职。” 她补充道:“谢谢!” 第175章 《五官钟表》[8] “好狂啊。” “嘘!”人脸花道:“没看到她在走廊又哭又笑吗?八成是个疯子!” 蛇三寸压低声音:“我听说我姐说, 林念湖说这两个是燕春归他们的人。” “不是?我怎么听说这女生是花枝的孙女?” “什么?不是说是新来的医生吗?” 学生们窃窃私语,互通完信息之后,面面相觑, 心里不约而同浮现一个相同的疑问—— 这到底是什么来路?! 安溪很喜欢这种活跃的氛围, 这让她感觉非常亲切,因为在此之前,她是班级最会说的那个。 大声嚷嚷是常事, 小声嘀咕也不少。 可惜安息山的学生大多很呆板,没错,来到山下之后,安溪就发现山里的同学们都很呆板, 往往她要搞出很多小动作才会让同学活跃起来,而那种活跃大多数是气愤情绪带动的。 18年的启航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每个学生, 记忆有问题的没问题的, 污染有问题的没问题的……全都有各种心理问题。 因此18年最吸引安溪的, 反而是跟她来自不同世界的玩家。 而这里不同, 哪怕是同样面容的同学, 在这里也表现出截然不同的鲜活气息。 …… “安溪同学?对吧?马上上课了, 如果你对我的职位有什么想法的话, 我们可以课下的时候再进行讨论。”一班班长看起来是个典型的好学生, 身材高大、肌肉线条校服都遮不住,带着眼镜成绩很好的样子。 他道:“不能影响上课是不是?” 安溪察觉到这位班长的暗示,转过头看向门口。 虞扶风不知道什么走进教室, 此时贴着墙壁站着,在他身侧的门框边站着一位穿着宽大黑袍的女性。 她头上戴着黑袍自带的兜帽,兜帽里的脑袋绑着一层层白色绷带一般的东西, 如月光般的长发柔顺垂落在耳侧位置。 安溪视线下移,她看到影女露在双手上也绑着这种绷带。除此之外,安溪在影女身上感受到了跟躲猫相似的气息。 “您就是一班班主任吧?”安溪热情走过去:“您好您好,我叫安溪,是刚入校的转学生,很高兴能够在一班继续学习!” 安溪说着又夸赞道:“您的头发真漂亮,这个颜色就像月亮一样美丽,莹润有光泽。” 虞扶风看着安溪笑得像个太阳花冲过去,心里很为兰水悲痛,悲痛这对比明显的待遇,然后没忍住扬起嘴角。 “谢谢你的夸奖,花枝已经将你们的信息放到我的办公室了。”影女的声音是跟外表不同,很银发很配的温和,“先入座吧。” 安溪两人暂时坐在最后一排的空座位上。 影女在讲台上讲话,简单介绍新同学。 新同学正在被搭话,一只嘴巴出现在安溪的课桌上,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安溪跟虞扶风都听到了钻进耳朵里的声音。 “你们知道为什么教室最后一排有一张空桌子吗?”嘴巴道。 安溪非常熟练,她一边坐姿端正看似认真在听老师讲话,时不时还点头应和,一边嘴巴一动不动发出细小的声音。 “说说,说说!” “呵呵,因为几天前这个座位上的两个学生都死了。”嘴巴裂开夸张的弧度,像是在笑:“其中一个是被掉下来的、旋转着的、扇片割掉了脑袋。” 安溪非常配合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嘴巴说得吊扇。 吊扇正在工作,只是工作的时候像极了一个年迈的老人,还是肺部或者嗓子有问题的老人,走一圈就要咳嗽一声,动一下“骨头”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奇怪的是,在安溪看吊扇之前,她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安溪保持仰头的动作看着吊扇,很清楚看到吊扇上的锈迹,以及脱落绿色油漆后露出的银色铁片,除此之外还有溅射的斑点状红色,以及某一个扇叶边浓厚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厚重深色。 或许是人的五感共通,安溪仿佛能闻到附着在扇叶上的血腥味。 “低头。”虞扶风的声音冲散了钻进耳朵里的扇叶“咯吱”声:“一般情况下,不要直视那些疑似有问题的存在。” 扇叶越转越快,安溪瞳孔倒映着不断旋转的扇叶,脑中有了画面,某个瞬间,一片正在旋转的扇叶掉下来,正好从她脖颈经过,带走她的脑袋。 或者,老旧的吊扇不堪工作重负终于在某个时间点整个掉下来,正好砸在她的头顶。砸下来的时候,吊扇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如同一个绞肉机将她的脑袋搅得稀碎。 “安溪!” 安溪眨了下眼睛,转头看向虞扶风:“怎么了?” 虞扶风打量她:“你没事吧?” “有点事。”安溪举起手,在影女同意下,说道:“老师,这个吊扇好像有问题,但是没关系,我略懂一些维修,我可以把它修好。” 学生们闻言下意识看向吊扇,于是一片扇叶掉下来,正好划过某个学生的脖颈,整个吊扇砸下来正好落在某个学生脑袋上。 影女出手很快,巨大的影子覆盖在学生身上,吊扇污染回到天花板,继续咯吱咯吱的工作着,静静等待下一个放风的时候。 安溪低头看向快要消失的嘴巴,微笑道:“你的故事很好,你的演示更好。” 先被扇叶划过脖颈,又被砸个正着的是坐在倒数第二排,安溪前排的大嘴巴。 安溪回答虞扶风的时候,大嘴巴疑惑为什么她没事,在安溪跟影女报告的时候,大嘴巴是所有抬头同学中最深入思考的那个,所以他是优先级。 大嘴巴想不通为什么安溪没事,影女明显知道底下学生小动作,警告大嘴巴之后,又拒绝了安溪修理的要求。 “它只是个吊扇而已。” 影女温和道。 课程继续,虞扶风写了小纸条给安溪。 【怎么做到的?】 安溪看了一眼虞扶风,非常记仇笑了笑。 虞扶风看到收回来的纸条上写着: 【认真听课啊,虞同学。】 他好笑将纸条收起来,认真听课了。 虞扶风没了小动作,安溪就很难忍住了,她左顾右盼,伸手从虞扶风手下把纸条扒拉回来。 【那只是个吊扇而已,你不在意它就只是个吊扇,你恐惧,它才会下来吞食你的恐惧。】 【我见多了,我小学的时候这种污染最多,什么床底下的手,床头的脑袋,闹钟里的小人,切手指的小刀,吃人的米饭……什么样都有。】 虞扶风看完之后,就开始回信息,他很清楚如果他不回纸条,那么安溪必然会再给他记一笔。 【都是要靠意志力吗?】 影女讲的课程是她高一的课,就算不是,安溪也不是个老实听课的学生,现在又不是刚下山还想着规矩的时候了。 安溪埋头苦写,所写的内容只有十分之一纪实,其余全是夸张和自我夸奖。 虞扶风一边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边是发现安溪确实很会讲故事,在不需要考虑什么收集信息之类的事情的时候,回到倾听本身,这就是一件很惬意很有趣的事情了。 于是两个,一个捧一个吹,纸条很快就写满了。 教室后墙壁上的钟表秒针“哒、哒、哒”走动着,教室里外所有存在渐渐褪色,而学生教师们,包括安溪两人在内,都没有发现异常。 一切变成灰色,影女的声音、学生们的私语、窗外的喧哗、书写的声音都渐渐远去,变得缥缈恍惚。 忽然,铃声骤响。 【h12年9月8日周一阴 19:46】 安溪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这是在哪?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溪听到声音没有动,她先确定了自己的位置,是在食堂门口,虞扶风就在她身侧,见她看过去之后,微微点了一下头。 “右眼又痛了吗?”奇奇抬头看向太阳,担忧道:“是不是白天晒太阳了?今天虽然下了下雨,但是你的眼睛既然不能见太阳,还是要包好呀。”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51节 安溪停顿两秒抬手捂住右眼,非常肯定地点头:“嗯呢!可疼了!” “那我们快回宿舍。”奇奇道:“正好你不是想找宿管吗?她现在应该在值班室。” 奇奇走在前面,安溪跟虞扶风走在后面,安溪走得很难,一只手保持人设捂住右眼,随着她的走动,脑子里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 她记得,她在上课,然后她跟虞扶风收到奇奇托人带来的消息,说她中午有事,只能晚上请她吃饭。 于是她跟虞扶风两个自己去三食堂尝试下,果然三食堂的饭很难吃。 再然后下午上课,下课后奇奇来请她吃饭。最后就是离开食堂的时候,她右眼好像疼了一下。 安溪反反复复回忆这段记忆,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刚刚是因为右眼疼才恍惚的吗? …… 几人到了值班室,花枝果然在值班室里。 花枝是个看起来很严肃的老太太,白发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穿着合身的蓝色制服,坐在窗口后拿着个记录本,坐姿板正,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如裸露在土地上的根茎。 她没戴手套。 安溪愣了下,视线落在没戴手套的那只手上。 “什么事?” 花枝开口道。 “奶奶,”安溪问:“你为什么没戴手套?” 虞扶风有些奇怪看向安溪,这不像安溪能说出来的话,起码她如果想问这个问题,会先寒暄一下,她看起来是个愣头青,但是对跟人交际这方面出奇的敏锐。 现在这句话,就很突兀,不合时宜,也不够礼貌。 安溪说完立刻回过神,抬头看向花枝面无表情的脸。 “九月,你为什么觉得我要戴手套?” 第176章 《五官钟表》[9] 安溪对于自己突兀的提问也感到不解, 但是这个时候不是能表达疑惑的时间点。她直觉,如果她没有回答好这个问题,那么必然要挨一顿揍, 就像过去每一次挨家长的揍一样。 “我听说一号楼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安溪说了个开头之后, 思路越来越清晰,回答也就越来越流畅:“最近奶奶都在处理一号楼的事情,我也想为您做点什么。” 她真诚道:“我是想问, 您需要一副手套吗?” “我会编制手套,但是您知道的,最好的礼物应该是收礼物的人需要的。” 奇奇认同地点头。 虞扶风当然不会相信安溪的鬼话,但是安溪为什么会突然说手套的事情, 他仔细回忆了下,他跟安溪两个人转学进学校里,安溪谎称花枝是她的奶奶, 取得女寝里奇奇等人的……等等。 他跟安溪有这么熟悉吗? 虞扶风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他一个男性, 怎么会被分进女寝里?还跟一个女生一个宿舍? 虞扶风对自己记忆产生怀疑的时候, 安溪刚刚蒙混过关。 或者说, 花枝原本就没准备抓着不放, 在安溪明显胡扯之后, 直接道:“可以,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成品。” 安溪顿了下, 立刻热情道:“没问题!” …… “问题大了!”安溪对同寝室的虞扶风道:“晚上我们应该在新学校冒险,而不是在宿舍里编织!” 她确实会编织,毕竟安息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山村, 因此安溪会绝大多数的生活手艺,但会不代表喜欢。 “我讨厌一切精细耐心的活,比如写字比如编织。” 虞扶风道:“我可以帮忙, 两个人速度应该会很快。” 安溪闻言立刻将需要用到的东西从挎包里取出来:“那让我们抓紧开始吧!” “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虞扶风看着编织的工具,他梳理了下自己的记忆。 他来自蓝星,是一个特殊部门的工作人员,因为意外滞留在魇界里。具体来说就是,他会不断进到魇界不同副本里,正常情况下,副本时间一到,玩家就会回到蓝星,直到下一次身体受到无法清醒的创伤才会再一次进入魇界。 而他,一个副本结束后,他会意识昏沉不知道漂浮在哪里,直到再一次进入新副本——他回不去蓝星,离开副本的时候意识昏沉,清醒的时候又深陷副本给予的身份里。 这一次他再一次进入新副本,一个名叫启航高中的地方,成为一个入住女寝的转学生。 记忆有问题。 首先魇界从没有出现过性别认知错误,也就是说你是女性,落地就是女性,是男性,落地就是男性。 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任何性别认知问题,所以不可能存在是自己精神认为是女性,所以落地在女寝的情况。 尤其是,他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一所高中,高中生中存在许多未成年的学生,根据多年经验,魇界是个堪称呆板的世界,有很多规则是很严厉的,学校副本里,不可能让他一个男性落在女寝。 再者,他的记忆里跟安溪认识是在这个副本里,他进入这个副本不到一天,但无论是在食堂外对安溪的目光给予回应,还是在听到安溪说[手套]的事情之后,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不是安溪的作风……这些反应都表示他跟这个玩家之前有一定的熟悉跟默契。 虞扶风可以肯定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那么现在要确定的事情是,只有他的记忆出现问题,还是所有的玩家记忆都出现了问题。 “你认识我吗?”虞扶风问。 “当然,虞扶风,我的室友,跟我一起转学过来的同学。”安溪道:“问完了吗?问完我们抓紧时间吧,我感觉我们今天晚上会很忙,恐怕没有多少时间给我们用来织手套。” 两人边说边商量手套的造型,安溪边说边在挎包里翻找一些,能在造型上起到一个美观又实用作用的东西。 “奇怪,这是什么材料?”安溪从挎包里取出一种造型古怪的藤蔓,上面有很多发光的绿色果实一般的东西,“这不是安息山的植物。” 安溪几乎要把头埋进挎包里,在这个过程中,挎包多次想要吞安溪的脑袋,被安溪暴力压制之后,安溪忽然把脑袋抬起来,又惊又喜道:“我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她感受到身体里有很多多出来的污染,且每一个污染都容纳的非常好,跟身体以及身体里其他污染的融合也很和谐。 “我感觉我现在强的可怕!”安溪道:“或许我们不用去想……不,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活还是得干。” “你是魇界人。”虞扶风忽然道。 “不是啊。”安溪看向他,疑惑道:“难道你没有听到我在教室的自我介绍吗?我来自安息山,我是安息山人。” 虞扶风确定了,她是魇界人。 他不再开口,安溪反而感觉到奇怪,她打量着虞扶风,眼神逐渐古怪:“你是男性吧?为什么会在女性住宿区?” 她捂了捂脑袋:“等下,我的记忆怎么这么多模糊?这是什么东西?” 但紧接着,安溪就忘记了她的怀疑,她沉默了下,道:“你问完了吗?我们抓紧时间吧?我有预感……这句话我怎么感觉好像说过?” 虞扶风见状确定安溪的记忆同样出现问题,而且似乎受到的影响比他严重的多,她似乎只要怀疑自己的记忆,记忆就会被重新覆盖,或者篡改? “你先不要回忆,不要思考任何你感觉不对的地方。”虞扶风当机立断道。 安溪茫然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首先,我们要先统计我们目前已经确定的信息。”虞扶风问:“麻烦拿点纸笔出来。” 他说完愣了下,尤其是他看到安溪真的从挎包里取出纸笔。 他怎么知道安溪挎包里有什么? 他跟安溪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虞扶风无暇思考,他拿着纸笔分成两份,“现在已知我们两个都出现一些问题。” 他没有用记忆,因为他不确定安溪的状态到底受到怎样的影响,又会不会只是提到一个词语就让她再次被影响。 “我们将进入这里的情况分别写在纸上,从踏进启航那一刻或者在启航睁开眼那个瞬间开始写。” 安溪意识到什么,但她没有去思考,而是按照虞扶风所说的开始书写。 【h12年9月8日周一.小雨 6:28 在电线杆上看到入学通知(笑) ps:准备去新学校了,想带思思去。】 安溪停顿了下,这句话似乎是自动出现在大脑里,好像她曾经写过,只是还差一句。 安溪在后面补充: 【讨厌写日记】 她眨了一下眼睛,熟悉感从她脑中消失了,安溪下意识侧头看向虞扶风,又回过头继续写。 【新学校的伙食真不错】 安溪划掉这张字,在下面一行重新写道: 【我在宿舍里睁开眼睛,见到我的室友,她(划掉)他很漂亮。】 安溪迟疑了下。 【我应该第一时间跟他交朋友,但我没有,我们像认识(划掉)我们一见如故,对关于陌生环境的担忧以及未来生活的畅想进行了一番交流。】 【一位新邻居前来拜访,我们跟新邻居前往楼梯间进行一番友好的认识,新邻居的名字叫脑袋(划掉),燕春归,她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长发。】 【之后我们遇到了高二五班的同学。】 安溪停顿了下,她似乎在思考。 【为了掩盖自己是高一低年级学生的……】 “高一?”安溪问虞扶风,“我们是几班的?” “高一一班。” 虞扶风已经写完了,他将纸张放在中间,随口回答安溪的问题。 安溪眼睛下垂就看到纸张上的文字。 【在2101醒来,宿舍内仅有我与安溪两人。 燕春归敲门,前往楼梯间交流情报。 见到五班学生,中间模糊,分开行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52节 前往朱老师课堂,课堂内容模糊。 前往教室上课,课堂内容模糊。 前往食堂,食堂内容模糊。 离开食堂,对视后(?),安溪疑似右眼疼痛,前往值班室,得到手套任务,回到宿舍。】 “你写流水线呢?”安溪问。 虞扶风看到安溪的日记风记录:“你写得比我好,但我确实很难回忆起来具体信息,当时的情绪都难以回忆起来。” 安溪:“这是今天上午中午发生的事情。”她顿了顿:“您今年贵庚?污染还好吧?” 虞扶风刚要回答,安溪道:“我明白了,我认知出现问题了。” 她指着“交流情报”四个字,“我记忆里是在互相打招呼,交朋友。” 紧接着指向右眼疼痛:“我的右眼疼痛是因为使用过,而我不记得使用过。” 她说完呆愣看着自己指着纸张的手,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指着纸张。 虞扶风意识到什么,他问:“你在干什么?” 安溪“啊”了一声,抬头有些茫然道:“我忘了我要做什么?” 虞扶风看着安溪茫然的表情,他好像知道安溪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了。 虞扶风道:“你的右眼为什么疼痛?” “右眼?哦,对,右眼,因为我用了右眼上的污染,但是奇怪,这个污染不会导致要叫出声的疼痛才对。” 安溪说着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手伸到一半停顿一下,最后落在脸颊上。 虞扶风确定了,安溪的记忆不是被篡改,而是被抹去或者覆盖,让她忘记之前的思考、动作、语言……一切能让她本身察觉到真相的东西。 虞扶风看着两张纸张。 安溪摸到脸上的异常,她细细抚摸,将覆盖在右眼上的面具取了下来,看着手中的面具,安溪陷入沉思。 这是什么? 她的污染? 她什么有的污染? 一个眨眼的工夫,她忘记了疑问,手里面具也消失不见。 “我有个计划。”虞扶风道:“你刚刚说,你很强?” 安溪原本奇怪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闻言立刻道:“当然!我非常强!” 虞扶风点头:“很好。” 他自顾自道:“你知道吗?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先收集信息,然后根据信息花费大量时间经历去制定计划,计划必须是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收益。” 安溪深以为然点头认同。 “但那是因为我不够强,我必须利用我能利用的一切,再小的代价也有可能是我支付不起的价格。”虞扶风看向安溪,异常温柔道:“现在,你很强,强者有一个非常通用的计划,你知道是什么吗?” 安溪诡异看懂了虞扶风的脸色。 她道:“武力?” “是的。”虞扶风表示肯定:“掀桌子。” 第177章 《五官钟表》[10] 虞扶风的计划非常简单, 安溪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动手,所有有关思考的内容都由他来做。 且动手越来越好,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得如现在的安溪一样。 安溪几乎无法去想任何事情, 往往前脚刚想到什么说了出来,后脚就忘记自己在想什么说过什么。 虞扶风的记忆却是固定的,他前后想了很多次, 有关启航部分的记忆是有问题但很稳定,不会变化,这让他的状态比安溪好得多。 他不知道造成两种不同情况的原因是什么,但他发现安溪有部分记忆是没有问题的——她在山上的记忆是稳定的。 反推回去那就是, 她下山之后的记忆,更具体来说是进入启航之后记忆是有问题的。 从安溪日记风记录里,虞扶风注意到很多划掉的内容, 他问过安溪, 安溪对此的表现是她要花时间思考问题的答案, 但不等她想到答案, 她就忘记思考答案这件事了。 所以, 虞扶风推测[时间]不对。 安溪的记忆混乱与稳定的中间时间点是8月31, 她是8月31下山进入启航, 并在凌晨十二点之前躺在女寝2101的一号床铺上。 现在是9月1日晚上, 这一天的时间他都跟着安溪,哪怕他对其中一部分记忆记不清楚,但他也清楚安溪见过哪些人。 她对宿管的“手套”问题, 对燕春归关于“脑袋”的外号之类的问题,以及她身上多出来的污染与物资……种种一切说明,安溪在启航绝对不是只呆了一天。 虞扶风紧接着想到今天所见到的师生们的态度, 教职工对安溪的态度有种奇怪的敷衍式掩盖的熟悉感。 他们对她是特殊的。 这种特殊性在虞扶风经验中更像蓝星人之间的某种情感。 与此相反的是学生们,他们对安溪并没有什么熟悉感,他们对待安溪的态度取决于安溪的反应,因为在交际中安溪是主动的那方,所以学生们是被动做出反应的。 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 “要怎么掀桌子?”安溪兴致勃勃问:“找老师跟同学切磋一下?” 虞扶风看着安溪,他问:“我记得他们说一号楼出现了问题,你有什么污染能把一号楼炸了吗?” 安溪瞪大眼睛看虞扶风:“你,你想炸学校?” 安溪有些兴奋又有些顾及,她在房间里打转,嘴巴一张一合飞快道:“这不好吧?我可是代表安息山的门面,不过话又说回来,一号楼有问题学校不彻底处理,学生们也不能入住,那留着做什么?” “但炸学校……其实只是一栋宿舍而已,我之前炸过教学楼,轰过山,大不了之后在补回来,我可是熟练工。”安溪道:“不行,我初来乍到的,也不熟悉学校老师们的脾气,万一告状到老家,我不是妥妥反面教材了?” 虞扶风看着安溪纠结团团转,也听懂了安溪的暗示,她非常动心,但是她很有家乡荣誉感,有点包袱在身上。 他本想从我们是受害人这个角度给安溪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但紧接着他就想到这个理由可能会引发安溪的记忆问题,于是他换个了更大义凌然的角度。 “一号楼没有学生入住。”虞扶风说着,等安溪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时候,继续道:“这说明一号楼的问题持续很长时间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解决,说明什么?” 安溪有种面对老师的感觉,她态度很认真:“说明他们不想?” 答案跟虞扶风的有所不同,但对他们两个记忆出现问题的人来说,正确答案并不重要。 “或许吧,但我认为,”虞扶风意有所指道:“是他们不能。” 安溪张了张嘴,但看着虞扶风的表情,她诡异理解了虞扶风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不想”还是“不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能”,她跟他就能“帮帮忙”。 “不太好吧?”安溪问:“你想怎么做?” “所以我问,你有多强?” * 【h12年9月8日周一阴 20:26】 12年的宿舍比18年的宿舍热闹的多,八点半的女寝里一片喧哗,女生们的身影与声音穿梭在宿舍房间、公共洗浴间、走廊以及楼梯间。 燕春归跟李文缩在楼梯间最顶层的楼梯上说话。 “你没有找两个玩家说清楚吗?” 假设安溪两人在这里就能认出来,李文就是他们在老朱课堂上见到的转学生。 “学校这种情况,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今晚就会死。”李文道:“静静说越是晚上,越是危险,宿舍里也不是完全安全。” “这两个人不对劲。”燕春归解释道:“那个女学生好像认识我,她虽然没有说,但是她的眼睛都说完了。” “现实里认识?”李文道。 “不,那个女生气质很……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如果我在现实里见过她,绝对不会忘记。”燕春归想了想:“尤其是她的表情写满了‘好久不见’,这不是只见过会有的表情。” “好吧,还有一个呢?” “男玩家怎么会降落在女宿舍?”燕春归表情冷了一点:“我怀疑他是鬼。” 李文张了张嘴,很快着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女孩岂不是很危险?” 她们是一周前进入启航副本,进入之后就发现这里跟其他副本完全不同,其他副本里npc更像是毫无感情的程序鬼怪: 其中小部分鬼怪具有攻击性,这种副本的死亡率最高;大部分鬼怪对他们的存在视而不见,但他们存在本身对于玩家来说都是致命的。 所以他们主要任务就是逃离具有攻击性的鬼怪,找到避免不具有攻击性鬼怪污染他们的条件。 是的,长久以来跟魇界的纠缠,让他们发现有些污染是可以避免的,最常见的就是不听不看不闻不想不说。 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玩家都不会跟魇界人有直接交流,千百年的经验显示,魇界人无法交流,一个是语言文字也是污染,还有更重要的是一点是,玩家降临在魇界中,跟本地人也像是不同维度的人。 简单来说,大部分魇界人为什么对玩家视而不见,有一种官方猜测是他们真的感受不到玩家。少部分能够感受到玩家的,也就是攻击性强的那部分,因为他们感受到了玩家,所以进行攻击。 同时又因为这部分人无差别攻击,所以就算能够感受到玩家,也不具有交流的可能。 这就变成一个死胡同,有交流可能的,不在一个维度;在一个维度的,不具有交流性。 这个副本的不同在于,所有人都能够交流,且对玩家没有攻击性。 他们以转学生的身份入学,在综合楼进行登记之后入住宿舍,每个宿舍有三个人,其中当然有玩家会跟转学生一个宿舍。 魇界人室友各有性格,但有一点,他们都能交流对玩家的态度也很友好。玩家们在各自室友的帮助下顺利融入学校新生活。 玩家们以为这是一个新发现,一个好的开始,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是一个噩梦。 燕春归其中一个室友叫林念湖,是一个长了两个嘴巴的人,但只要不去细看她嘴里的嘴巴,基本不会被污染。燕春归跟林念湖很快达成友谊,因此燕春归从林念湖嘴巴里知道很多学校的真相。 比如近几年学校里从偶尔有学生失踪变成经常有学生失踪。 一开始燕春归等玩家以为失踪的学生是玩家,但很快他们就得到消息,学校很少有转学生,或者说这几年他们是唯一一批,所以失踪的学生是本地学生。 学校这几年都在追查原因,事情转机在他们入学前不久。 “十三班的学生在一个夜晚都失踪了,这个班级全是女生,而且都住在一号楼。”林念湖道:“花枝奶奶将一号楼学生转到其他女寝楼里,天天窝在女寝楼找源头。” “不过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在其他女寝楼也出现失踪情况之后,花枝奶奶晚上就在其他楼层巡逻,影女老师、锦鱼阿姨、谋双老师、雪兰老师一些女老师们入住一号楼。” “所以晚上千万不要离开宿舍,就算离开宿舍也不要去一号楼范围。”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53节 燕春归等人只要等到副本结束就能离开,当然不会做多余的事情,直到有玩家开始失踪。 学校跟学生因此加大对转学生的保护,或者说是缩小了他们的活动自由,由此加大他们的安全。 但这无济于事,有玩家只是打开一道门,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玩家们因为自己的安全,也因为这个副本里人们的鲜活,开始主动寻找真相。 他们发现亲眼看到下一秒消失的失踪者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打开了一道门。 除此之外学校公布找到的线索[时间]有问题。 同时学校公布新的两条规则: 【一、严禁以任何方式提起[时间],警惕以任何形式提起[时间]的人员。 二、小心门。】 这是他们仅有的成果,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失去了很多同伴。 第178章 《五官钟表》[11] 燕春归跟李文又讨论数十分钟, 更具体来说是争论了数十分钟。 李文完全相信燕春归的判断,但就因为相信燕春归的判断,所以李文认为不论怎么说都不能明知道虞扶风有问题的情况下, 对安溪不管不问。 燕春归来自八区, 她比任何一区的人都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同伴,但是现在他们一批八个玩家只剩下三个,而她因此成为三个玩家中领头人。 当人只代表个人的时候, 她可以毫无顾忌做符合自己道德理念的事情,但当她代表集体的时候,哪怕集体只有两个人,她也要开始思考集体的利益, 思考行动会带来的代价。 李文没有想这么多,她站起来,强壮高大的体魄直接将燕春归笼罩在身下, 焦急道:“我们找真相不就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吗?” 燕春归抬头, 她其实看不清楚李文的脸,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的那些顾忌说服不了李文, 而李文所说的却正是她纠结的地方。 “我去将消息告诉安溪, 同时探查一下这两人的情况。”她道:“你把我们收集猜测的线索整理一下, 如果我今晚没有去找你, 你就整理好交给静静。” 李文想说自己不擅长文字工作, 还没开口,就听到燕春归解释道:“我结束的早会回来跟你一起整理,要是回来晚了来不及去找你, 你给静静对我们来说是个保障。” “静静是四班的班长,人缘也很好,无论是在学生还是老师那里都能说上话, 而且她的性格很好,认真细致无论对谁都不会敷衍,所以无论我们的线索对他们来说有没有用,她都会认真看,不会觉得我们跟她们不同,就轻视或者忽视。” “你能从她那里知道我们的线索有多少是有用的,多少是无用的,她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燕春归补充道:“同时吴探源在四班,按照静静的性格,她收到线索会在明早直接给吴探源,这样线索能及时共享给男寝的吴探源。” 李文努力在听,她问:“所以我就整理信息,交给静静,请她批改然后请她给吴探源,是吧?” 燕春归点头。 李文松了口气,“没问题!” 原本李文不想整理线索,但是让她思考计划背后的东西,她就愿意去做整理工作了。 李文离开之后,燕春归没有立刻离开去找安溪两个,她要给李文在加一点活着的筹码,她已经不期待她跟另外两个玩家能活着出去了,但是她发现在启航,思维越是单纯的人,意志越是坚定,反而会屏蔽大部分启航的污染。 吴探源已经开始跟着他的室友一起吃食堂了,而且他是三区的,本身就挺疯。 所以她从一开始提出主动探查真相的目的之一就是让李文能长久活在这个副本里,这样的话,不仅保住他们这一批玩家最后的生命,同时对之后进入的副本的玩家有一个绝对信息来源。 静静是一个,但远远不够。 “至少还要有宿管,一个老师才行。” 燕春归走下楼梯,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 燕春归从宿舍离开前往2101。 而她离开的宿舍里,安溪如果在这里就能认出这是七班的宿舍,其中两个都是深入交流过的朋友。 “这件事确实奇怪,花枝怎么会允许男性进入女寝。”汪桃道:“但怎么没有咱们的人发现虞扶风是个男的?” 聂欢鱼正在护肤,脸上敷着绿色的蠕动黏液,看起来像是某种植物上获取的黏液,她没有开口,有声音从她身体上传出去:“对啊,燕子不说,我都没意识到。” “难道是因为安溪太吸引眼球,大家都忽视了虞扶风?” “可能。”汪桃道:“不过奇奇不是说安溪是花枝的孙女?那她怎么可能跟燕子来自一个地方呢?” 汪桃:“搞不明白,明天我让汪石跟男寝那边说说。” 聂欢鱼脸上的肌肤像是张开一张张嘴巴,将黏液吞食,露出白里透红的莹润面孔,“现在还没到寝室关门的时间,今天不说吗?” “两个人都在女寝,跟男寝有什么关系?明晚再说也不迟。”汪桃道:“女寝这边,等会儿跟林念湖说一声,大家就都知道了。” 闻言,宿舍响起快活的笑声。 “只是两个学生而已,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今晚折腾出什么大事,具体明天再说吧。” * “2101没有人。” 燕春归走到2101的时候,林念湖刚好从一楼公共卫生间出来,见燕春归敲门,两步窜过去,揽着燕春归的脖子,兴冲冲道:“我正好听到这两个人去哪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燕春归跟林念湖是室友,也算是了解林念湖的性格,见状就知道她是想搞事,最好近距离看乐子,然后传播八卦,这是她的两大爱好。 燕春归想了想,道:“去了一号楼?” “没意思。”林念湖兴致全无,“早知道我应该去找蛇鳞,不对,应该找微微,微微跟个含羞草似的,什么东西都能让她大惊小怪。” “蛇鳞会告诉静静,静静不会让你去一号楼,微微大惊小怪之后会合上她的叶子,同样不会跟你去一号楼。”燕春归抱着手臂道:“所以你才会在这里等我。” 林念湖瞪了燕春归一眼:“去不去?” “去。”燕春归很熟练道:“不过去之前,还要无所不知的林念湖记者说一说一号楼里什么情况。” 林念湖立刻摒弃前嫌:“宿管这个点去安排女老师入住的事情,现在不在宿舍楼里,女老师们还没有搬进来,所以现在一号楼什么人都没有。不过一号楼的铁门被宿管锁死,想进去应该没有那么容易。” “不一定。”燕春归道:“2101是怎么进去的,我们也能怎么进。” * 想要炸掉一栋楼,在蓝星可以使用炸药,在魇界就很难使用蓝星常见炸药,因为魇界空气里都是污染,科学意义上的炸药在魇界,就像是某些岛漫里能毁掉整个城市却杀不死人的招式一样。 当然,他们也没有准备杀人,只想炸楼。 但问题就在于,楼也是有污染的,弱小的污染有可能被炸毁,然而炸毁后会不会被魇界本地人仇视暂且不说,这种能炸毁的楼万里挑一。 炸不毁的楼,不提吸引魇界人仇视,也不提这个动作就像是在危险的丛林黑夜里点火,只说它都强到不受火药影响了,污染量一定不仅强而且多。这种情况下,哪怕只是放了个哑炮,影响一块区域空气里的污染,这点污染也足够侵蚀玩家致死了。 这就是为什么安溪见到的玩家从不搞爆炸的原因。 在魇界搞爆炸,没有人用科学的手段,自己有爆炸类污染的就用自己的污染,自己没有的,那就用有类似污染的宿主。 安溪就用过爆炸籽,也试过提炼纯粹的污染能量。 虞扶风见过魇界爆炸类污染,但他不知道安溪有没有类似的污染,不过他也没准备就是物理意义上的“炸”。 “找到承重墙,破坏承重墙。”虞扶风道:“我们行动有两种可能:无法破坏,我们立刻离开,第二种是可以破坏,这个时候你不能直接毁掉所有的承重墙,让整个楼直接坍塌。” 虞扶风说得很细:“我们的目的是解除我们身上的问题。” “一号楼应当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所以你不能直接摧毁,要留下最重要的部分。” 安溪时不时点头,听完之后非常感动:“跟你合作真是太好了,思思当军师的时候,从不告诉我,我行动背后有什么动机。” 当然安溪非常机敏的隐瞒一部分内容。 思思不仅从不说目的,也从不让安溪思考,只让她行动。 这其实很好理解,首先,众所周知安溪的思考总会在某个时候出乎所有人预料,其次,她从小就是个很有活力的孩子,这就意味着她做任何事情主观能动性很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会让计划面目全非,只有结局跟计划上的一样。 换句话说,过程全错,结果是对,所以没分。 这一点在安溪下山之后自己思考制定计划也有所显露,她的计划里总会多出很多支线,但由于计划是她自己制定的,所以只要她不说,没有人知道她的计划里有多少变化,反正目的都达到了。 现在虞扶风不记得安溪,安溪也不记得自己已经独立完成过很多计划,所以虞扶风要面对的不仅是一个陌生队友,还是一个刚下山时一切认知停留在山上记忆的队友。 虞扶风已经察觉这话有点不对,但是安溪机敏的停下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发言,虞扶风就没有深究那话的意思。 当他再次询问安溪明白计划没有的时候,听到安溪乖巧聪慧的复述出他所说的内容时,他放心了。 他认为这是个很简单,不需要什么理解能力的计划,能记住计划就等于能理解,能理解就能做到。 虞扶风又想了很多备用计划,以方便应对计划中出现的问题,这个问题包括不限于楼污染袭击、外部有人攻击、承重墙毁坏导致污染失控等等。 他认为万无一失,于是,安溪动手了。 * 宿舍楼如燃烧的纸张化为灰烬,只眨眼的工夫,整栋大楼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宿舍三人间,落在空旷平坦的土地上。 虞扶风呆滞看着眼前的房间,转身对上两双惊恐的眼睛。 “我已经按照你的计划,快速完美锁定整栋楼里最重要的地方了。” 于是,虞扶风就看到那两双惊恐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很难解释,这不是他的计划,起码不是他想象中的计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燕春归,她既不像林念湖对污染了解透彻,将学校视为自己的家园,对资产有占有欲与责任心,也不像虞扶风记忆被影响,又是计划当事人,所以她很快从惊骇中回过神。 “为什么这是重要的?” 她直接抛开前因后果,询问最感兴趣的部分。 “因为这个房间我动不了。” 安溪活动身体,从挎包取出肉条塞进嘴里补充能量。 “念湖,这个宿舍有什么特殊的吗?” 燕春归立刻询问林念湖。 “1101,这个房间不住人。”林念湖的视线从两个恐怖分子身上移动到房门上的门牌号,道:“我算是早期进入学校的学生了,但是自我入学开始,这个宿舍就没有安排过人进入。” “我们私底下猜测,这可能是宿管的房间。” 安溪闻言三两口咽下肉条,好奇道:“你们就没有探查过?”她挤眉弄眼暗示一些明面上不允许的探查活动。 “有人试过,但是打不开房门。”林念湖道:“你们能把整栋大楼碾灭,没办法动这个房间?” 安溪解释:“我是用污染能量对建筑进行摧毁,建筑里存在的污染比我强能挡住我的能量,就会保留下来,不然就会是现在这样。” “其实我之前每次用这招都会有很大的动静,因为难免会有污染跟我的能量进行对抗,对抗就会产生一些动静。”她伸出一只手握拳,然后猛地朝上张开,像花开更像烟花炸开:“但是刚刚我动手的时候,能够感受到我体内的污染能量变得更多,对污染的掌控也更好,所以我进行了优化。”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54节 “这是没有声音且快速摧毁到现在这种程度的原因,不过奇怪的是,我在摧毁建筑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建筑里的污染反抗,它们就像是水一样顺从我的指引。” 安溪看着手掌,“我在家里搞破坏都没有这么丝滑的感觉。” “你的污染变多了?”虞扶风忽然开口问。 安溪呆滞两秒,看向虞扶风道:“我的任务完成是不是非常好?” 虞扶风确定安溪的记忆仍旧在被影响,转头看向茫然的两人道:“学校里有什么污染是针对人的记忆吗?” 燕春归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林念湖。 她原本以为安溪是玩家,但是现在看来安溪只能是魇界人,这两个全是魇界本地人。 同时她看明白了,安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是因为她的记忆出了问题,同时燕春归能确定他们这批玩家的记忆都没有被影响,那么安溪的记忆被影响只能是魇界本地人的问题。 只是很奇怪,据她所知启航高中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本地新生,为什么这次会突然进来两个? 林念湖点头:“会的,学校有定期清理记忆的医疗活动,主要是针对一些杂乱、琐碎有污染的记忆。”她道:“有的记忆是封存,有的记忆是删除,有的记忆是模糊……有很多种情况,但是你这一种我没有见过。” “而且记忆治疗室在医务室进行的,你们今天才入校,都没有进医务室吧?” 虞扶风:“有没有其他情况?” 林念湖摇了摇头:“没有,记忆治疗必须是在教职工以及学生同意下进行,固定在医务室是为了让大家有一段路程能够想清楚。” 安溪好奇道:“为什么要清除记忆?” “老师说,长时间待在同一个地区,重复一样的活动,对我们的精神状态有影响。一般而言我们会定期进行团建活动,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不能离开学校太远,所以教职工们捕捉了一只跟记忆有关的污染,专门用于清除繁琐的记忆。” 虞扶风闻言立刻看向安溪,从林念湖的话里能知道学校是处于封闭状态的,而且是长时间重复性生活的那种封闭状态,既然如此的话,安溪是怎么成为学校新生的? 他看到安溪脸上的思索,以为安溪同样注意到这个问题,紧接着他就听到安溪说道:“捕捉污染?学校能捕捉一个污染就能捕捉很多个吧?学校是不是还有专门的仓库?学生能进入挑选……我是说参观吗?” 燕春归眼看林念湖有了讲述的欲望,连忙打断几人:“要跑还是留下,我们要抓紧时间了,这里这么大动静,肯定有人注意到了。” “没有大动静,我没出声。”安溪反驳。 “楼消失本身动静就不小。”燕春归:“进去还是离开?” “当然是进去,来都来了。”安溪道。 她说话间人已经到1101门前,本来想撬锁,直到她查看锁孔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低头在挎包里摸出一把钥匙。 第179章 《五官钟表》[12] 【h2年8月7日.周三.晴 6:38】 启航幼儿园 安溪睁开眼睛, 看着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今天是她入职或者入学第一天。 她是个失去记忆跟污染的人,被启航幼儿园的校长捡到学校。因为昨天进学校太晚, 只在医务室里做了个体检, 之后就睡在医务室里。 今天早上九点,她要做测试,是入职成为教师还是入学成为学生, 就看测试结果。 安溪洗漱完换上医务室准备的衣服,将一个人形小玩偶挂在腰间,玩偶穿着西服三件套,脸圆眼圆手也圆, 发型很酷像狼尾。 这是安溪被捡到时身上唯一的东西。 她觉得,这可能是她自己做的。 虽然没有记忆,但是安溪觉得自己手工、艺术方面肯定造诣很高。 安溪收拾好之后跟着护士姐姐前往食堂。 “学校里有一栋两层的教学楼, 一栋两层宿舍楼, 一个食堂, 一个医务室, 医务室旁边是图书馆。”护士是位有七八条胳膊的女士, 看着很严肃。 “现在学生教职工越来越多, 教室还好, 住宿问题有个规范。那边正在施工, 准备建造男寝。”护士指了个方向,道:“现在是教师带着男孩住在教学楼,女孩们跟宿管住在宿舍, 无性别跟着管理员住在图书馆。” “不过目前为止,学校没有无性别教职工或者学生。”护士:“等到你今天测试完,来医务室领你的生活用品, 是教职工就去住教学楼,是学生就去住宿舍楼。” 安溪听懂了。 要当学生。 “老师有工资吗?学生要交学费吗?”安溪并不记得工资、学费是什么意思,脱口而出之后,她诡异明白了这个词语的意思,并立刻意识到这东西对自己的重要性。 “没有。”护士:“无论是什么身份,在这里享受学校庇护,维持学校生活,就是全部的任务。” “简而言之,是老师就教学,是学生就学习,不想干就离开。” 安溪懂了。 …… 这个点食堂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护士将人领到食堂就自己去打饭,安溪围着食堂走了一圈,只有两三个窗口。 一个窗口卖黏稠的不知道是液体的深色变色液体,一个窗口卖呲哇乱叫白色半圆状物体,一个窗口卖蛋。 安溪找了半天,找到角落里窗口饭菜名称:粥、馒头、黑鸡蛋。 “啊啊啊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稚嫩的女声张牙舞爪从门外传来,话还没落地一个圆滚滚的矮小身影连滚带爬撞进食堂。 “三碗五彩粥!五个白面尖叫馒头!三个黑鸡蛋!” 小女孩四肢并用爬起来,噼里啪啦道:“八爪姨早上好!粥叔早上好!馒头爷爷早上好!这位陌生的姐姐早上好!姐姐的漂亮玩偶早上好!” “你好你好,姐姐我叫核,就是桃子中间那个核。”核叽哩哇啦道:“姐姐你叫什么?你是昨晚被我妈妈领来的新人吗?你想做我的老师还是我的同学?我觉得还是当同学好,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睡觉了,我跟你说我昨晚偷偷……” 她两只眼睛左右转动,捂着嘴巴,努力压低声音道:“把黑鸡妈妈带到宿舍睡觉,非常有意思,我觉得姐姐你也会喜欢的。” 安溪低头看着核,抬头看着面目狰狞的护士,往后退了一步,义正言辞道:“小朋友,我是刚进来的,还不太了解情况,也不知道测试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会是学生还是老师,我都可以,我服从安排。” 说完最重要的之后,她开始依次回答核的问题: “早上好,我叫安溪,安心的安溪水的溪,是昨晚被领回来的,如果你说得校长是你的妈妈的话,那么没错,我是你妈妈捡回来的。” 核瞪着眼睛看着安溪,在核身后的护士也瞪着眼睛看安溪,但是很快护士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核身上:“你说你昨晚偷偷做什么了?” 核大惊失色。 安溪后退两步,道:“跟鸡一起睡。” 核震惊看着安溪,安溪无辜看着核。 最后结果就是核吃完晚饭要去写一百张大字。 等到护士离开后,安溪跟核坐在一起吃饭,两人吃相半斤八两,狼吞虎咽埋头苦吃,吃了七七八八之后,核抬头道:“你,不是好朋友!” 安溪拒不承认:“我是最好的朋友。” 核瞪着眼睛看安溪。 安溪没有任何思考的过程,张嘴就来:“首先,护士也就是八爪姐姐,是你的亲人,你认同吗?” “认同,但你不会要说她是为了我好,所以你也是为了我好吧?”核道:“我已经不是两岁的好骗的我了!” “那真遗憾,三岁的聪明的核大人。”安溪露出笑容:“但你说错了一点,我的意思是,她是你的亲人,她不会害你,但是她对你小小的惩罚能让我看到你的乐子。” 安溪很无良道:“我看高兴了,更加喜欢你,这不是拉进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核从未见过这么……的人,她震撼住了,但她反应很快:“你高兴我不高兴,只能说我是最好的朋友,因为我牺牲了自己,但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坏朋友。” 安溪摇了摇头:“我高兴了,更喜欢你,这样我才能讨你高兴啊。” 她最后总结:“我这都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友谊!” 核觉得自己把粥吃进脑子里了,以至于她脑子里全是黏糊糊的东西,让她又晕又茫然。 于是,她抛开所有旁枝末节,只问最关心的问题:“你要怎么讨我高兴?” 安溪把饭菜收尾,咽下最后一口饭,才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我准备跟你当同学,怎么样?高兴吧?” 核:“……” “我很难形容我的心情,如果你是在举报我之前,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应该会一百分高兴。如果你是在说那么一大段之前告诉我,我会八十分高兴,现在我只有五十分高兴了。” 安溪闻言想了想:“你今年三岁?” “对啊。” “天呐!”安溪夸张又真诚道:“你三岁就能说这么大段话,思路这么清晰,还很会思考,太厉害了!” “你要知道,我今年都不记得我多大了,也不记得我原来是什么人,只记得我叫安溪。” 核歪着头看安溪:“那你有没有不舒服哇?” 安溪捧着脸看核,总觉得核的脸看着很熟悉。 “没有不舒服。” 核长长松了口气,然后跳下椅子,一溜烟跑到安溪身边:“别担心,我们是朋友,我会帮你的。” 安溪露出感动的表情,然后问:“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高兴了?” 核:“?” 虽然安溪不做人,但是核脾气很好,吃完饭核领着安溪往教学楼去。 “测试地点在教学楼101,我没做过测试,我认识做过测试的同学跟老师,据他们说测试分成两部分。” 安溪慢悠悠跟在核身边,看着核两条小短腿转的飞快,听着比腿还快的语速。 “一个是书写,就是给一段内容,照抄就行,第二种就是给一个污染,然后坚持一个小时,受污染值在标准之下。” “所有人都是这两种题目,做完题目之后,就知道分到什么身份了。”核看着安溪眯着眼睛,两只小手捂住安溪的脸,认真道:“但我不知道标准。” 安溪被迫看着核,她问:“好的,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也不用一定啦,不知道评定标准,什么可能都有。”核道。 安溪:“你词汇量是不是太充足了?三岁小孩这么会说吗?” 核挺了挺胸脯,抬着下巴道:“我从会说话开始就一直在说话,我妈妈带我去过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我记性很好,我能记住认识的每一个人,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听多了我自己也会说了。不过,我妈妈说我可能有语言类污染,但实际上我没有先天污染,我觉得这是一种天赋吧?” “过于优秀,以至于像有污染一样。”核道:“这么看的话,只要人在某一方面优秀,那么就算没有污染,也能达到有污染程度。” 安溪停下脚步。 “怎么了?被我的聪明才智震惊到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55节 安溪摇头:“不是,我感觉这话似曾相识。” 核摇头:“不可能,我虽然才三岁,但是我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我不能说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只说我见过的所有人。” “他们大多数都不怎么思考,也不怎么说话,他们的行为举止更多的是因为污染本能的驱使。”核哥很成熟道:“而少数思考的人,他们就像是刚学会思考没多久……不论是哪一种情况的人,他们都有污染,污染就像他们的手脚本能,所以他们不会去想没有污染怎么办。” “你说你是我妈妈捡来的,我妈妈不会离开幼儿园附近移动,所以你肯定是在幼儿园附近被捡到的。”核道:“除非你是从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到达这里,不然你呆过的地方我都去过。” “而你如果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又是昏迷在这附近,你身上应该会有伤口。” 核总结:“所以你一定是住在附近,因为某些意外记忆受损,以至昏迷。” 安溪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她昨晚在医务室体检完说身体没有异常之后,就在睡前开始整理自己的情况。 第一点是:她没有记忆,但也没有任何疼痛,身体里的污染也是能量充沛,说明她要么就是受到严重的精神类污染,导致记忆受损,但是污染侵蚀到这种程度,不可能毫无痕迹。 而体检结果是她体内没有任何外界污染。 所以安溪猜测可能是自己有某种污染,出现了某种问题,导致她失去记忆陷入昏迷。 第二点: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说明昏迷的时间不长,不然一个人失去意识在野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毫发无损。且她是昏迷之后失去记忆的,因为她醒过来就是没有记忆的状态。 第三点:原来的衣服没有什么破损,也没有什么脏污,说明她原来的活动地点在幼儿园附近。 这些不是很难得到的信息,但有另一个人以一样的角度、一样的思考方式想到一样的结果,这一点是很奇妙的。 尤其是,安溪觉得核看着很眼熟。 她开始思考自己有一个妹妹的可能性,不过如果是姐妹,校长捡到她的时候,不可能不说。 难道,她是核的另一个母亲? “仔细看看,你跟我长得不说一模一样,也是毫无差别啊。” 安溪终于知道熟悉感来自于哪里了,核就像一个缩小版本的她,只是五官略有不同,比如核的眼睛比安溪更圆润这类,形状上是能够看出来一样的。 “你不会想说你是我妈吧?” 核再一次跟安溪对上脑回路。 “未必没有可能啊!”安溪脑子里出现一段知识:“两位或以上的预备生育者以骨与血交融、以爱与欲链接、以各自共生污染为矛与盾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 “应该不是,我对校长只有感激之情。”安溪否认之后看着核的脸:“那我们长得一样只是巧合?” “这点很奇怪。”核盯着安溪道:“如果你是这附近的人,我们长得一样,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教室到了,讨论暂停,安溪进去测试,核说要去查探一下情况。 101里只有一位老师,穿着青衫长袍,有一双白色虹膜的眼睛。 “老师您好,我叫安溪,来参加测试。”安溪规规矩矩道。 “我是学校管理员,负责学校一切文职类工作。”管理员道:“只允许一个人进入测试。” 安溪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我是一个人啊?” 管理员的视线落在安溪腰间玩偶上,说道:“他不能进。” 安溪疑惑看着玩偶。 “将他放在走廊上的储物柜里,你可以进来进行测试了。” 安溪没有拒绝,她在玩偶上留下一丝污染,将玩偶躺放在储物柜里,走进教室开始测试。 测试项目跟核说得一样,第一项目就是抄写,安溪扫了一眼抄写内容。 第一行是题目《学生安全准则》 第二行是正文: 【什么叫“安全”?】 安溪觉得很熟悉,脑子在眼睛落在下一行之前先浮现出答案【不死就是安全。】 我学过。 安溪几乎立刻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原来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不对,如果她是,核不认识她还能说是年龄小,校长、护士、管理员总不能都不认识她吧? 那就是她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本书? 安溪的手跟大脑各忙各的,手在缓慢抄写,脑子飞快运转思考学校跟她的关系。 突然之间,安溪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为什么不假思索就相信了在学校里发生的一切? 学校里这些人不论跟她是不是认识,她没有记忆,这些人、这所学校对她来说就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安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没有任何警惕心的人,所以为什么她从头到尾别人说什么她就相信什么?全程没有任何怀疑? 安溪缓慢抄写着,放慢自己的思考速度,仔仔细细回忆从自己苏醒之后所有的情况。 [我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群星一般的存在,那是位存在就如同群星一样的女士,神秘、深邃以及危险。 然后,我说:“姐姐,你真漂亮。”并且进行了自我介绍。 女士说自己是启航幼儿园的校长,她察觉到这边污染波动,前来查看,然后就看到了我。 也就是说,我昏迷之前,闹出了一点动静。 再然后,她问我要不要跟她走。 我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安溪停下笔,看着纸张上的概念,想着自己刚刚回忆整理的经历,羡慕沉默。 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为什么? 安溪无法欺骗自己,她的记忆好到吓人,她清楚记得自己所有的心理历程。 因为人家漂亮。 不是长相好看,实际上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相貌,是一种感觉,很安心的感觉。 安溪认为是这种安心的感觉是因为对方漂亮。 安溪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想得没错,校长都漂亮到令人安心了,她能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必然不能。 安溪继续往下抄写,与此同时,脑子接着往下回忆: 【我跟着校长来到幼儿园,这里跟我想象的幼儿园不太一样,过于严肃,我以为会是鲜艳的颜色一片片,热闹的歌声一阵阵,总而言之就是无论是哪个视角都很吵。 但是这里很安静。 我在医务室被交给护士,但是校长没有立刻离开,她等体检结果出来之后,才离开。 我感觉很奇怪。 从我的观察跟感官来看,我认为校长已经对我的身体进行过详细的检查,确定了我没有什么异常。而她看起来又不是那种会认为自己不够准确的人,但她确实等到护士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才离开。 她很担心我?以至于做出了跟自己性格不同的行动。 她认识我?】 安溪停下来,笔尖换行的时候,脑子里的想法同时发生变化: 【两个可能,一个是她对人的怜爱超过了她对自己能力的肯定,所以需要额外确认。因为我并不认为医务室的检查会比校长用污染的扫视检查更精准。 第二种可能,我的脸。 我跟核相貌相同,她因为爱屋及乌或者认为这其中有什么阴谋?问题?之类的东西,所以需要更多的方式检测我的身体情况,以方便得到不同的数据进行分析。】 安溪停下笔,她觉得第二种可能的可能性很大。 她思考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讲台上的管理员偶尔在本子上划两笔,如果安溪专注看到了,她就会发现划得那两笔是在写: 【多动、小动作多、思维活跃、不够专注、情绪多变】 安溪不知道,而如果她有过去的记忆,有那些锻炼过的记忆,可能会维持更久的专注,更加系统、耐心进行回忆、分析、总结,最后有一个规划。 而现在她没有记忆,过去的锻炼结果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安溪开始思考有没有办法走捷径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略过原因、过程直接到结果,也就是直接恢复记忆。 安溪想到这里,开始感受自己体内的污染情况。 实际上她昨晚针对自己的污染,已经进行过查看,查看结果就是,她的污染没有具体特性,是一种类似于污染本源的存在,也就是污染能量的存在。 很奇怪,安溪潜意识认为这不对劲,污染能量是需要提炼的,就像她刚刚吃得食物,制作的目的就是让食材里的污染能够化为己用。一般而言要么就是提炼出食材污染里的能量,要么就是削弱食材里污染的强度,让食用者的身体自己消化。 人跟其他生命或者非生命,没有什么区别,不论宿主体内的污染是天生污染,还是后天容纳的污染,想要本源能量,就需要额外提炼。 一个不准确的例子,污染就像有毒的寄生虫,能量就像寄生虫的生命,宿主被寄生后,能够使用寄生虫原本的能力,但没有听说过能直接使用寄生虫的生命的。 就算天生就长寄生虫的也不行。 安溪认为,这可能就是她失去记忆的原因。 她现在的想法是:先跳过原因跟过程,直接恢复记忆跟污染,然后再回头找原因。 那么问题来了,捷径怎么走呢? “时间到了。”管理员打断安溪,道:“把试卷跟答题纸交上来。” 安溪没有写完,但她也没有继续再写,她的目的是做学生。学生嘛,不管学校标准是什么,总之有一点是不会错的,有学习的地方才是学生。 安溪将东西交到讲台上,等待下一项测试。 “三分钟之后,进入102教室,教室里有你的考核内容,在教室里安全存活六十分钟,或者在六十分钟之内找到离开教室的办法。” “如果都没有做到呢?”安溪问。 “那也是一种成绩。” 管理员。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56节 【10:00】 安溪打开102房间的大门,在她关门之前,她隐约听到有人进入101的声音。 关门的瞬间,101陷入黑暗。 最开始是悉悉索索的如同老鼠、虫子之类小生物活动的声音,三四秒钟后安溪听到水流的声音,但是很快声音就被另外嘈杂尖细的声音覆盖。 小孩子天真嘈杂的说话声跟尖细的笑声,安溪很认真分辨声音内容,她很想加入其中。 在她努力的时候,黑暗里的教室忽然亮起来,安溪下意识遮了遮眼睛,紧接着严肃的呵斥声响起。 “吵什么?课本都预习了?” 教室瞬间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安溪抬起头。 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在她前面坐满了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学生,所有人都沉默看着讲台。 讲台上是个瘦高个戴眼镜的男人,拿着一个保温杯穿着黑夹克,满脸不高兴,皮肤很好,看着是健康有光泽的小麦色。 “启航没有差生,我希望你们牢牢记住这点。”他的目光从左扫到右,隔着镜片都能看到刀光剑影。 “翻到第一页,这节课我们主要学习《鱼缸里红色的鱼》。” 安溪低下头,在桌兜里找到一本课本,上面写着《语文(幼儿园版)》,翻开一看,说是课本,实际上更像是绘本,而且是全图无字的绘本。 安溪将课本翻到第一页,一个透明的圆形鱼缸占据了一整页,鱼缸里有条红色的鱼,缸底是深绿色水藻,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成一片暗深的绿。 儿童蜡笔画画风,有种天真的潦草感。 安溪看了两眼,感觉不太舒服,但又说不上来,再看两眼莫名想要撕了这画。 安溪快速翻看整个课本,确定了是个认色绘本,也可能是连环画。 第一页是鱼缸、红色的鱼、绿色的水藻。 第二页是鱼缸、绿色的鱼、绿色的水藻。 第三页是鱼缸、蓝色的鱼、绿色的水藻。 最后一页是鱼缸、红绿蓝三条鱼、绿色的水藻。 红绿蓝,一下就想到三原色,这个角度就像是认识三原色。但这是语文课,所以难道是三条小鱼做朋友? 可这跟题目有什么关系? 不对。 思路重点错了。 这是测试,测试任务是在教室里存活六十分钟,或者六十分钟之内找到安全离开的办法。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要么是找时间,确定呆够六十分钟,要么就是找门。 安溪正想着,抬眼找门的位置,然后她发现这是个封闭的教室,六面全是墙,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看来测试的主题在于解谜。 安溪自我肯定点点头。 “好了,这篇课文,我已经带领大家学习了两遍,有谁能告诉我,学到了什么吗?”老师忽然道。 安溪:“?” 她没听错的话,这位老师关于教学只说了四句话: “翻到第一页。” “翻到第二页。” “翻到第三页。” “翻到最后一页。” 提问环节开始的猝不及防,老师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安溪左右看看,所有学生身上都有活的气息,都是真学生。 “怎么了?这么简单的题目回答不出来吗?”老师握着保温杯,脸上的表情实在说不上难看,他根本就没掩饰自己的笑容! 安溪直觉老师的表情不对,紧接着,老师指着距离最近的一个学生:“你说。” “学,学到了……” 老师慈祥地看着他,“学到了什么?” 安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与之相反的是老师的表情越来越好。 “学到了鱼缸里红色的鱼?” 老师非常遗憾地笑了:“看来这位同学还没有学会,不过没关系,老师会帮你的。”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安溪自从心跳加速之后就一直盯着回答的问题,但是他安然无恙坐下来了。 是错觉? 还是说心跳只是因为先听到“启航没有差生”的警告,紧接着又担心回答不出问题,所以无意识脑补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安溪捂住心脏的位置,视线再次落在老师身上,他握着保温杯,目光宛若即将落下的铡刀从学生们身上缓慢横扫,然后落在她身上。 “咕噜。” 安溪听到水泡的声音,她下意识跟随声音低下头,绘本上多出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她伸手摸了摸,课本没有摸到湿的地方。 “将课本翻到第一页。” 老师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与高瘦的阴影一起,讲她罩住。 安溪像是意识到什么,心脏猛跳了一下,她稳住手将课本翻到第一页。 鱼缸、红色的鱼、绿色的水藻、绿色水藻里又一条红色的鱼。 第一页水藻里多出一条鱼。 “咚。” 老师手指屈起敲击了一下桌面,声音脆而响。 “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安溪抬头看到老师的手指按在前排同学的桌面上,老师点到的同学不是她,是她的前排。 “红、绿、蓝,你选哪一个?” 老师道。 安溪看向第一个回答问题的同学的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座位上的同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桌面上多了一个鱼缸。 鱼缸里有一条游动的红鱼,红鱼下鱼缸底部是绿色飘荡的水藻,水藻重重叠叠在一起,颜色看起来非常深,暗沉绿色中隐约能看到一抹红色游动。 整个画面不像是现实里会有的东西,更像是立在那里的蜡笔儿童画。 “咕噜” 她听到鱼尾划开水的声音,看到了游动时水流的波纹以及水藻的摇荡。 …… 这是什么污染? 答错变成鱼? 第二位同学迟迟没有回答,因为这位同学的位置靠后,所有前排同学们回头看回答问题的同学时,正好被最后一排的安溪尽收眼底。 学生们看起来就是普通学生,每个人脸上、身上都多少带点污染的痕迹,奇怪的是他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全班唯一站起来的同学,沉默且诡异。 “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吗?”老师道。 安溪眼看着那位同学身体都开始发抖,想了想举起手:“老师,我替他回答。” 于是,整个班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安溪身上。 “你替他回答?” 安溪点头,她不着痕迹整理了下衣服,站起身矜持地对着所有学生点头示意,然后道:“是的。” “她要替你回答,不说声谢谢?” 在她前排那位没能回答出问题的学生缓慢转过头。 安溪眨了下眼睛。 那是一个鱼脸,跟第二页里绿色的鱼一模一样的鱼脸,他张开圆嘟嘟的鱼嘴,露出一口人类一样的牙齿。 在看到那一口牙齿的瞬间,安溪顿时感觉自己后脖颈寒毛耸立。 “咕噜” 安溪听到声音。 老师的手按在鱼脸同学肩膀上,看起来很高兴道:“好了,他跟你道过谢了,现在你来回答这个问题:红、绿、蓝,你选择哪一个?” 安溪摇了摇头:“老师你不要着急,我还没说我为什么要代替同学回答呢。” 不论六十分钟怎么算,拖时间就对了。 她睁着眼睛,就开始扯:“我想竞选咱们班的班长,我这个人比较腼腆内向,所以平时跟同学们交流很少,但实际上我非常想融入大家。趁这个机会,我决定鼓起勇气,努力表现我自己,但我又比较善良,所以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帮助我亲爱的同学们。” “我相信老师您也会希望看到我们一个班的学生能够互帮互助。” “老师,你觉得我的办法怎么样?同学们会不会接受我?我有没有希望成为班长?” “老师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这个办法不太好?你也知道,我是乡下,”安溪卡了一下壳,脑子里隐约想起什么,但她来不及细想,继续絮絮叨叨:“我是乡下来的,我不懂你们的规则……” 兰水感觉看到另一个人。 他茫然了一会儿,安溪嘴巴还没停,他下意识释放污染,呵斥:“安静。” 安溪瞬间停下。 一种极具压迫性的污染横扫整间教室,安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她体内某些污染开始运转抵抗。 安溪一边感受着体内污染痕迹,一边看向其他同学,在这样的压迫下,她没有听到任何一声痛呼,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个学生的情绪波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57节 她想,她找到了这场测试的捷径, 这是一场测试。 任务是在教室里呆够六十分钟,或者找到教室出口。 从进入之前测试者只要有思考能力,首先就会想到任务里说“安全存活”,那就说明教室里有足以威胁到性命的危险。 紧接着教室是黑暗的,黑暗中有悉悉索索的小动静,教室亮起来之后,开启支线。 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平缓期,也就是老师提问之前的这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课本上,测试者可以四处张望观察环境,在观察中就会发现教室是封闭的。 这个时候正常思路就会放在等六十分钟,或者用解谜方式寻找出口。 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会再次将注意力放在教学本身,而这个时候第一个提问开始了。 第一个学生回答“学到了鱼缸里红色的鱼。” 这个答案是照抄课本题目。 老师没有直接说对错,但他的语言、行为、表情都在说回答错误。 然后安溪就发现绘本第一页里多了一条红色的鱼,再抬头第一个回答问题的学生不见了,课桌上多了一个鱼缸。 紧接着是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时,老师一开始是站在安溪身边,影子都能将安溪整个覆盖,但是他提问的时候,走到了她前面的同学旁边,敲击了前排同学的桌面,声音响到像是在敲她的桌子。 第二个问题直接选择颜色。 在安溪说要代替回答的时候,第二位同学露出绿色的鱼脸。 以上种种,会让测试者有什么感受? 首先排除红色的答案,因为红色会变成鱼缸里的红色的鱼。 绿色可能也不对,说不定要选蓝色,但也有可能绿脸鱼算是绿色的鱼,所以绿色的鱼已经有了,绿色反而是安全答案。 最多就是变成绿色鱼脸。 蓝色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其他花样。 陷入这样的恐惧与思考时,就会钻进越来越狭窄的箱子里,从而忘记最初测试者的具体任务内容,只想着如何回答出正确答案。 无形污染,而且是无形污染中的沼泽式污染,是指潜移默化浸入污染精神意识,如入沼泽前期难以发觉,后期难以脱离的污染。 跳出测试之外开始思考,很容易破除精神污染的影响,首先核跟她说过测试内容,而核的情报来自于参加过测试的校内人员。 核的重点在,不知道评判标准,而不是测试有人死亡。 其次,安溪进入之前问过管理员,如果两个任务都没有做到会怎么样? 管理员说这也是一种成绩。 两条信息合在一起,就能知道,测试不会死人。 要知道测试的目的是测试出适合当学生还是教职工。 最后就是,一次只能测试一个,玩偶都不能进入。 也就是说,这场测试里只有安溪一个被测试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老师不第一个提问唯一测试者?为什么两个问题都没有提问到唯一测试者? 因为不论教师学生是真是假,他们都是测试题目的一部分。 更直白一点,演给她看的。 所以安溪在第二个提问之后站起来絮叨,她知道测试不会死人,就想知道老师的底线是什么。 这位老师也确实脾气不太好,直接污染镇压,老师的污染里一股水味,安溪不仅推测出这位老师的污染是这场测试的承重墙,还借着老师的污染压迫触发了体内污染运作。 “红色。” 安溪自信道。 答案错误,她就走捷径! 别忘了,她体内是污染能量,不管这能量哪来的,怎么来的,安全还是危险,反正能搞爆炸! 安溪从听到任务要求找门开始,脑子里就自动浮现了这条捷径,在发现老师污染强大之后,更确定这条捷径很有可走性。 强大就意味着收烂摊的能力大。 但是现在,安溪发现自己居然这么聪明,反应这么快,她决定走一走解谜这条路,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老师自然不知道安溪一瞬间脑子里冒出多少字,他就看到安溪抬起下巴,冲着他自信道: “老师,我回答对吗?” 第180章 《五官钟表》[13] 兰水在这张脸上看到另一个小混蛋的脸, 相似的五官配上相同的神情,简直是一个磨子刻出来的大小版本。 他诡异沉默了一会儿,为了自己今后的教学生涯。 这场测试并不难, 也不致命。 因为它只是一场入学测试。 目的就是为了通过测试者在测试中的各种反应, 对其性格、能力之类的素质进行简单的评价。 换句话说,这场测试里没有标准答案,任何反应回答都能说对或者不对。 但安溪的解题思路太……标准了, 没错,完全就是出题人一开始设定的标准答案。 这个标准答案不是为了给测试者打分,而是为了参考,能力、表现在标准答案之上的是教师, 之下的是学生。 测试中,黑暗里首先出现悉悉索索的声音是为了遮掩污染入场的声音。 这个污染是兰水跟锦鱼的污染,他的污染是框架, 锦鱼的污染是细节, 两人一明一暗构建整个测试场景。 安溪之后听到的水流声是“学生入场”, 嘈杂的吵闹声说明学生入场完毕, 测试即将开始。 灯打开, 测试正式开始。 封闭的环境让测试者放弃正规找门的途径, 强大的教师让测试者放弃正面对抗的途径。 当然如果有学生直接对抗, 那么如果赢了也是老师, 因为有足够的实力;打输毫无疑问是学生,还是最底年级的学生,因为对敌我实力判断有问题, 显得既没实力又很莽撞还没有自知之明。 排除这种情况,测试者们只能参与进课堂里,那么他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接受权威者的规则, 也就是老师的规则。 当老师进行规训的时候,测试者无论遵守还是违反,本质上都是认同了老师的规则,将自己放在学生的位置上。 学生就开始顺从学习。 《鱼缸里红色的鱼》在安溪看来不能算是一个《语文》课本,这是因为安溪虽然失忆但她所学习的东西,她过去的经验都留在她身体里,简而言之,她识字。 而不是所有测试者都识字。 其次,图画里本身就有精神污染,重复观看相似的图画,然后进行思考,都是精神污染不断侵蚀的过程。 这会让测试者精神混乱紧绷,更恐惧,也更难思考。 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反应会更能体现个人性格。 第一个回答问题的同学威慑测试者的同时,隐藏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标准答案中,测试者要快速意识到这道题的答案是第一道题的回答,然后抢占这道题回答。 当然也有可能是出于善良、自信之类的性格,让测试者想要救人,所以代替第二个回答问题的同学。 这种情况下,就会面对又一个测试。 测试者看到第二个回答问题的同学的真面目。 他有一张绿鱼的脸,不论测试者认为他是本来就是鱼,还是被鱼类污染侵蚀,都会怀疑自己的行为到底对不对。 安溪对此没有反应,她不觉得后悔,也没觉得这样的同学有什么问题。 兰水看出她的情绪,她帮人是顺便,或者说帮人是她计划里的一环但不是全部,所以她不在意同学是鱼脸还是人脸。 兰水应该为此感到欣慰,因为学校终于有一位走正常路子还有自知之明的学生了。 但是之后,就很让人难受。 你不能说安溪做错了,因为这场测试也没有对错,甚至她的行为表明她已经清楚测试的目的、方式、组成。 她解开了题目,还解开了出题人思路,就意味着她应该是老师。 这也应该欣慰,因为她的表现不俗,会是个很优秀的老师。 问题就是,太烦人了。 兰水感觉非常棘手,因为他既不想跟这样的学生斗智斗勇,也不想跟这样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 校长怎么总捡回来一些烫手的玩意? 这话包括他自己。 “看来我回答对了。”安溪坐下来,好奇看着前面的同学,“他们都是演员吗?” “不,孩子,它们都是我的孩子。” 一条锦鲤从兰水的保温杯里跳出来,落地时变成一个温婉的女人,学生们立刻围到她身边。 “它们是鱼。”锦鱼道。 安溪恍然大悟:“难怪我在他们身上身上感受到生命,我以为他们都是学生。” 眨眼间学生们消失不见,每个课桌上多出一个鱼缸,鱼缸里游荡着各色的小鱼。 安溪站起来围着最近的前排鱼缸转悠,里面是条绿色的鱼,那条鱼在鱼缸里随着安溪的动作游动。 安溪一看,太有意思了。 她两手往后一背,围着鱼缸顺时针转悠半圈又逆时针转半圈,然后再顺时针转回去,眼看要把那条绿色鱼转晕圈了。 “好了!”兰水道:“你可以离开了,回去等测试结果出来吧。” 安溪还弯着腰,闻言抬着头眼珠子往上翻,骨碌碌转动着看着兰水。 “不太好吧,我既没有找到出口,也没有呆够六十分钟。”安溪假模假样道:“这不是要让我被迫徇私舞弊吗?我这一生循规蹈矩,一点出格的事都不做啊,你这不是,这不是为难人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58节 锦鱼看了眼安溪又看了看兰水,取走安溪课桌上的《语文》,书本一翻动,课桌上的鱼进入书本里的图画中。 “我先走了,你们继续探讨这个问题吧。” 兰水板着脸问:“你就这么走了?” 安溪两只眼睛亮晶晶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悠。 “她要是学生,那有可能是你的学生,她要是老师,那只可能是你的同事。”锦鱼道:“与我无关啊。” “再见,祝你们相处愉快。” 锦鱼走了,安溪狗狗祟祟窜到兰水身侧:“姐姐怎么就走了呢?天呐,她这么漂亮,这么温柔,留下来看着也很让人高兴,你说是吧?老师。” 兰水僵硬转动脑袋,阴沉盯着安溪。 安溪丝毫不怕,她用手肘戳了一下兰水的胳膊:“刚刚姐姐是什么意思哇?已经确定我不是学生就是老师吗?为什么跟那个姐姐无关?她不是老师吗?不是老师的话,为什么来参与测试构造啊?是不是你以权谋私,让那个姐姐来帮忙?刚刚你说让我走,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循规蹈矩……” 安溪感受到兰水泄出的污染,话锋一转:“我是说,您一看就是个有眼光有审美有实力有行动力的人!” …… 安溪是被撵出102的。 等她离开再想回去的时候,102已经变成普通教室了,而101里也空无一人。 安溪只好拿回自己的玩偶,她长长叹了口气:“怎么都不爱听人说话呢?说起来我不记得有没有给你取名字了。” 已经知道玩偶可能也是生命,就不能在挂在腰间上了。 “那现在就给你起个名字吧,既然你的发型很酷,那就叫你小明吧?小明你好!”安溪一只手握住玩偶的胳膊,一只手伸展开,“让我看看,我刚刚感受到了。” 食指指根处出现了一个黑色圆环。 安溪毫不意外,她在测试中被兰水污染压迫,感受到了自身污染运转,虽说压迫之后体内污染的感觉就消失了,但安溪记得每一个运转的位置。 而既然知识跟经验能留下,污染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踪迹,甚至无法使用呢? 安溪认为不可能,只不过她需要重新认识熟悉这些不仔细找就感受不到的污染。 其中有一个就是食指指根。 细看才发现这不是个圆环,是蠕动的黑色头发,安溪小心翼翼触碰头发,头发就顺着她的手指流动。 “发质真好啊,一看就不是我的头发,不知道原主人是谁,头发肯定很顺滑很漂亮吧?” 她说着感受到污染更加涌动,她认为是头发污染在雀跃于是说得更起劲了。 安溪一边碎碎念,一边用头发污染将玩偶固定在肩膀上坐着,她调整了下头发污染,确认头发只起到一个固定座位的作用,才离开教学楼前往医务室。 * “这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造型。”安溪对八爪护士解释:“他叫小明。” 八爪护士没心思管这只玩偶到底是造型还是朋友,也没心思想他为什么叫小明,她很愁。 测试结果已经送到她这里来了,一般来说只要按照报告分配新人就行了,但问题就出在报告上。 报告首先高度肯定了这位新人的能力跟水平,认为她不需要进行幼儿园的学习,然后拒绝她任职老师。 没了。 八爪护士一眼就看出有问题,正规报告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测试表现评价,一部分是任职推荐。 是任职推荐! 学生就是:入学几年几班。 非学生就是:建议入职教师、护士、园丁…… 有人有两个职位推荐,就可以让新人自己挑选。 现在是什么意思? 不需要再学校,但是教师组不想要? 不想要又不写其他职业推荐,这不就是怕这位新人入职之后,她入职的那个职位上的员工找写推荐的人的麻烦吗? 现在,难题推到她这里来了。 安溪看出八爪护士的为难,停下话头,她问:“那是我的报告吗?” 八爪护士也没有要为同伴遮掩的意思,这群该污染的拖后腿的同事,没事的时候给她找事,有事的时候更是无限度添堵。 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如同校长一般可靠的同事吗? “你自己看看吧。”八爪护士道:“或许你有没有心仪的职位?” “我自己挑选吗?”安溪有些欣喜道。 她看完报告感叹:“果然我这么优秀的人才,在哪里都是很抢手的。” 听到这里,八爪护士就断定她要么过于自恋,要么看不懂人话。 “要我选的,我还蛮想当校长的。” 安溪道。 第181章 《五官钟表》[14] “这是小明, 我觉得他应该是有灵魂的,应该是我之前的朋友,现在介绍给你认识, 我们三个就是朋友了。” 安溪把小明介绍给核认识之后, 两人一玩偶就开始闲聊吃东西。当然,玩偶不会说话,也没有反应。主要是安溪在跟核介绍她的就职经历。 “所以我就成了医务室的工作人员。” 午饭前护士终于决定让安溪先在医务室任职, 主要是因为好就近治疗,安溪还处在失忆状态。 但护士也没准备放过其他人。 护士说:“你没有记忆,常识经验虽然都有,但是都需要触发, 所以明天开始上课时间你去蹭课,休息时间来医务室工作。” “反正你想当校长,总要熟悉学校里的运转。” 安溪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就成了校医。 核溜达进来的巧, 成了第一个知道安溪身份的人。 核没有问安溪有没有当医生的经验, 她眼疾手快将最后一个糖抢到手:“你当然不能做校长, 下一届校长是我。” “你不是说给我带的礼物?” 安溪不在意核的大放厥词, 她在意最后一颗彩色硬糖。 “是这样的没错, 因为这是朱老师特制彩糖, 当我妈妈不让我多吃, 说是人类小孩吃多了糖会牙疼。”核道:“你知道的,全学校都听校长的话,所以朱老师每周只做固定几颗。” 她挤眉弄眼道:“我告诉朱老师这是送你吃的, 这样我们就能吃一次,然后你再去找朱老师要一次,我们就能吃两次。” 安溪想了想, 道:“这样,我先当校长,然后你长大了在轮到你当,这样我们两个就都是校长了。” 核将硬糖咬得噼里啪啦响,咽下去才问:“你不准备找回记忆了吗?” “准备啊。”安溪理直气壮道:“但这跟我当不当校长没冲突啊,这可是荣归故里!” 安溪说完看到核茫然的表情。 核才三岁,表达能力再好,也不理解“荣归故里”是一种什么情绪,她压根就没有离开过家,也没想过要离开家,她的目标是成为校长,这就意味着哪怕是对未来的期望,她也没准备离开家。 当然,核的家有点奇怪,是一个幼儿园。 “好吧。”核同意了:“如果你能当校长,我要当你的助手,我很想当妈妈的助手,但是妈妈有教导主任了。” “我可以先当你的教导主任。”核道:“不过我得给大家养老,所以你上位的时候,最好把学校建设大一点,然后我上位的时候就可以建设更大。” 安溪发现核真的跟她想得一模一样,她拍着胸脯道:“放心,我下岗很快的,因为我要是有家乡的话,我也要忙着建设家乡。” 两人对视一笑。 核走后,八爪护士凑上来。 “她这样很不好,是吧?” 安溪愣了下疑惑道:“什么?” 八爪护士坐下写报告,头也不抬道:“她才三岁,就已经决定之后几十年几百年都呆在这个学校里。” 安溪将玩偶小明从肩膀上摘下来,捂住玩偶的耳朵。 “你在干嘛?” 八爪护士注意到安溪的动作。 安溪认真道:“我们在讨论另一个朋友的隐私,小明有必要给我们留出私密的谈话空间。” 八爪护士看了一眼玩偶,没能在玩偶身上看到灵魂,但她什么都没说。 任何一个人在幼儿园呆久了,都会对一些看起来毫无逻辑的行为抱有包容心的,只要不惹麻烦,怎么都好。 “你也说了,她才三岁。”安溪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因为我刚刚也想到了,她才三岁还没有去过世界上大部分地方,还没有经历过时间长河,就这么给自己画个圈。” 八爪护士停下笔,认真看向安溪。 安溪被注视着没有任何退缩,那双暖棕的双眼,平静又坚定。 “但我仔细想想,她为什么不可以呢?这是她现在的想法,不代表是她未来的想法,但就算未来也是这么想,也没什么。” “她可以选择自己过什么样的生活,在哪里过,不管她是三岁十三岁还是三十岁三百岁。” 八爪护士静静看着安溪。 “那你呢?”她问:“你选择过怎样的生活?” “跟家人……如果我有的话,跟家人、朋友一起生活。”安溪松开捂住玩偶的手,摸了摸玩偶的头发,“我不记得过去,但你刚刚问我的时候,我脑子里出现一句话。” “我想让大家都能高兴。” * 学校有一位新校医的事,一个下午就传到学校里每一个学生耳朵里。 “我看到了,八爪护士找老朱要了一兜的糖。” “我听到了!护士说不限量给新校医,让老朱多做一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59节 “核都吃不到!” “应该叫核来,她虽然没有污染,但是没几个能打得过她的。” “校长回来了,核在抄写呢。” 几道声音发出唏嘘声。 很快第一道声音再次响起:“确定引走八爪护士了吗?管理员呢?这里距离图书馆太近了,管理员听见就不好了。” “放心吧,管理员正在测试两个新人,蛇鳞喝了我的血,八爪护士去看了,她能拖至少半个小时。”小巧玲珑的女生自信道。 “不能太过分。”另一个女生道。 “放心放心,就是认识一下新人。”小小微笑道:“让她认识我们,学会分享。” …… 新校医在摸鱼,她从图书馆搬回来一堆有的没的书籍,这会儿正一边吃东西一边看。 现在是h2年,这应该从学校建校开始算起的,因为安溪在各种记录里发现,最久远的记录是建校时,也就是h0年,但是非学校记录的一些书籍里安溪看到其他纪年法。 安溪猜测学校建校理念里一定有“封闭”的位置,否则完全没必要专门重新搞一个纪年法。 这就能知道为什么核有这样的想法,哪怕没有人直接说,甚至没有人侧面敲击,但只要有这样的想法就一定会流露出来,而流露出来这部分足够影响一个正在认识世界的孩子。 安溪拿了个空白的病历本在上面写了自己的推测,她现在觉得学校真有点东西。 她过去可能真是个医生,说不定还是儿童心理学什么的医生,不然怎么这么熟练? 安溪夸了自己一句,继续看资料。 学校建校三年,教职工跟学生基本上都是靠校长捡回来的,现在全校教职工六十三人,学生不到三十人。 幼儿园一共就不到一百人。 现在这一百人都是自己未来的客户。 安溪看完资料,找了另外一张纸写上目标: 1.找回记忆 2.当校长 写完两个总目标之后,安溪开始给目标分别写上步骤。 找回记忆的步骤: 1.熟练体内所有污染并运用 2.熟悉污染后,寻找可能造成失忆的污染。 到这一步,又有两个可能,要么跟她体内污染无关,要么跟她体内污染有关。 如果是后者,那不用说自然要开始自我查询治疗,如果是前者…… “那就麻烦了。”安溪对小明道:“还好我最不怕麻烦,到时候先去校长找到我的地方找一找,然后再去远一点的位置,看看有没有认识我的。” “这个不着急,我没有受伤,遭遇的情况应该不是非常紧急的,放置一下,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现在比较紧急的是体重的问题。” 她昨天体检现在1.692米,四舍五入就是一米七,体重86斤。 安溪自己感受到污染之后,她就检查过自己身体,发现自己好像是短时间内骨骼突然生长,全身能量都供给骨骼,以至于她明明长高了还更瘦了。 她现在无时无刻不在饥饿。 安溪又吃了块学校提供的糖,核定时定量的糖,下午八爪护士就给她拿来了,说最近一段时间这些食物对她来说都不限量。 这更加深她要留下来工作的念头。 当校长嘛,有什么难的? 一百多人而已。 安溪翻看这些资料一直看到晚饭之后,天色灰暗都没有看完。 主要是她本来很容易饥饿,思考的时候更容易饥饿,八爪护士晚饭后被叫走了,安溪只能自己再跑到食堂找东西吃。 等安溪抱着吃食从食堂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天空上厚重乌云压得低低的,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风,只有一种要将空气抽空的窒息感。 安溪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过去会不会怕黑怕阴天,但她现在是不怕的,甚至有种熟悉感。 就是觉得差点东西,安溪一直在想还差点什么,一边想一边往医务室去。 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影子如水纹一般波动,只是一瞬间,影子恢复如初,一如既往忠诚沉默的在她脚下,随她而行。 到了医务室,安溪一手提着吃食,一手将医务室的门推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风迎面而来。 安溪忽然想到缺了什么了。 “缺了一把藤椅。” 她转头看向黑沉的天空,什么也看不见,就像她的记忆,回忆时什么也没看不见。 就在这时,医务室里响起玻璃球滚动的声音,安溪眨了下干涩的眼睛,转身走进医务室。 她先到门后准备打开灯,就在她按下开关时,灯闪烁了两下,照射出一道影子飞快闪过,而后灯光彻底熄灭。 安溪不信邪又反复尝试两遍关灯开灯,确定灯真的罢工了。 “这应该跟我没关系吧?”安溪没管闪过的黑影,也没想之前响动的玻璃球,她只担心一件事:“学校都不发工资了,应该也不会扣钱吧?” 第182章 《五官钟表》[15] 医务室里一片寂静, 安溪话音落地,变得更静。 静得很不正常。 整个医务室就像是按了静音键,安溪甚至连自己的呼吸跟心跳都听不见, 所以安溪张开嘴叫了一声。 安溪一开始不太习惯, 因为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就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声音,但紧接着她又想, 这不是更好? 人在脱离幼年期后,能有几次机会能够毫无节制大喊大叫呢? 安溪是有污染的人,哪怕她的声带不是污染源头,在她毫无控制的大叫时, 声音中也会带点污染。 她现在身处静音一般的黑暗里,既看不见也听不见,这就导致,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造成什么破坏, 当然也有可能知道, 但她看不见听不见呀。 在她叫了十秒钟左右, 房间灯光“啪”的亮起。安溪眯了眯眼睛, 眼睛适应光线的时候, 嘴巴也没闲着, 然后她听到了刺耳的尖叫以及更加刺耳的破碎声。 安溪眨了下眼睛, 猛的闭上嘴巴,惊讶看着眼前各种破碎的玻璃,包括不限于窗户、水杯、桌面……全都碎成渣在地上。 安溪几乎是立刻就行动起来, 就像是经历过千百次演练一般的,丝毫不用思索的,身体自然反射一般的, 行动起来。 她跑了。 跑得快到隐藏在医务室各个角落,被尖叫声刺激到头晕眼花的几个学生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就没影了。 最先爬出来的是个短发的女学生,穿着校服,肌肉将校服撑起,一看就是非常健壮有力的女生。然而她此时脸色苍白,从角落爬出来后,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转头看向周围,“躲猫?” 她知道自己开口了,但是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是刚刚耳朵震聋了,现在还嗡嗡响。 又一个身影从医务室扶着墙壁出来,她看起来还行,但也没有好到哪去。 “我真服……我听不见了。” “谷听双你能听见吗?” 小小问完没看到谷听双看过来,就知道她也听不见。 真离谱啊。 小小扶着墙往谷听双位置走,谷听双听不见但她其他感官还在,两人顺利对上视线。 对上视线的瞬间,有动静从破碎窗口传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窗户,一个庞大的身体艰难的从窗户跨进来,是格革。 格革能听见,他因为身形庞大所以在计划里是守在窗外的,因此声音一响起,他立刻捂住耳朵往外跑,准备去叫护士。但是没跑两步声音停了,他就又回来了。 格革是状态最好了,最终也在一个桌底下的阴影里找到了神志不清的躲猫。 如果安溪在这里,并且有记忆的话,她就会发现这几个同学跟18年没什么区别,不像她在这个时间线上,看到的那些教职工,简直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几分钟后,除了躲猫之外,几人虽然还有些耳鸣,但能听到东西了。 小小立刻道:“倒霉!倒霉!居然遇到一个声音污染的!” 没人回应,谷听双是听说新人难住管理员特意来打架的,躲猫跟格革是被小小哄来的。 躲猫是因为小小说带他跟新人玩躲猫猫,他只负责躲,别的不用管,他就来了。格革是因为没什么朋友,只有小小有什么都喜欢拉着他。 原本小小是跟林念湖那边听到的八卦,但是她说出计划的时候,林念湖几个不愿意来,小小就只好哄这些同龄人来玩。 原本她的计划是,关闭医务室的灯光,让躲猫隐藏在阴影里,安溪入场就先听到动静,这时候她情绪肯定有波动,起码会关注那些动静。 然后她不管开灯还是不开灯,灯光都会闪烁,而在几个瞬间的光亮中,谷听双会快速移动留下一个人影。 之后关掉所有的灯光,躲猫化身的阴影会捂住安溪的耳朵,同时失去两个视觉之后。 她计划让谷听双动手袭击,但是谷听双拒绝这种偷袭式的攻击,所以她只能自己上,让谷听双等待时机锁门。 她会制造一系列精神污染,然后等到安溪精神出现问题的瞬间,给她下毒。 就算安溪没有被精神污染,也没有中毒,因为锁门她只能往窗户跑,那个时候就会看到窗户的格革。 格革不喜欢打架,但是没关系,他那个体型什么都不做只沉默站着就足够威慑一些不认识格革的新人了。 如果安溪中招到最后,谷听双就会直接离开,他们留下来善后。 如果安溪一点也不怕,顺利躲开或者破解所有,那就是谷听双跟安溪一对一搏斗。 谁都没想到,一开始就出问题。 安溪确实被动静吸引了,但她的反应是要不要她赔偿,之后更是没想到安溪是个声音污染者,一力降十会,直接把所有人叫聋了,然后她自己跑了。 “声音污染居然这么强,以后一定要找到克制这个污染的办法。”小小握紧拳头。 “先找护士看看躲猫。”谷听双道:“他看起来快死了。” 小小是毒污染,平时有跟护士在医务室学习,找到躲猫之后就检查了躲猫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但没到死的地步。 “可能是震晕了。”小小道:“没事,等到他身体觉得自己安全或者更危险,自己就会醒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60节 她又把话题扯回安溪身上:“你们说,她都赢了,她跑什么?” 其他人不知道,但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因为门外传来非常密的声音,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说”也能让人晕字。 “真的,我一点也不骗你,管理员,你相信我,医务室里真的进恶徒了,他们非常凶恶,不仅毁坏灯具,还将所有医务室里所有的玻璃制品震碎,我刚刚听到声音跑过来看了一眼,现场简直是惨不忍睹!不堪入目!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些人简直肆无忌惮!但是您不要太生气了……哦对了,也不管护士的事情,有学生生病了,护士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呢,她真的好有职业道德。对了对了,我差点忘了,这些人还撬门进去的,我去吃饭的时候,医务室是锁了门的!” 眼看到门口了,安溪终于决定收尾了。 最后总结道:“这些人的行为恶劣至极,令人发指。管理员,您一定要为我们医务室做主啊!” 医务室的门推开,正好看到几个脸色潮红,身体发抖的学生。 管理员扫了一眼人群,过去,这些学生会害怕地低下头,但是现在,他们怒目而视瞪着他旁边。 管理员顿了顿,抬起手从耳朵里取出耳塞。 “您戴着耳塞?”安溪震惊。 其他人那股怨气莫名消散了一些,脸色也没那么红,身体也没那么抖了。 管理员正准备说他是因为听到尖叫,所以才戴上,只是一直没取下来,没想到安溪紧接着道:“我刚刚的报告,您岂不是一点也没听到?要不我再说一遍吧,免得您不了解情况。” 恶人先告状,“先”才是重点。 “你胡说八道!”小小立刻道:“管理员您别听她胡说,事情根本不是她说得那样,是她的声音污染把医务室的玻璃震碎的。” “同学,你这么说,就有失公道了。” 安溪瞥了一眼管理员,见他没有要阻止对质的意思,殷勤给管理员搬了一把椅子。 等管理员道谢坐好,她挺起胸脯像个狐假虎威的狐狸上前一步:“首先,我离开的时候,锁了医务室的门,你们是否是非正确途径走进来的?” “那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有”钥匙。 话没说完,安溪打断:“你们不是医务室成员,医务室里没人锁门的情况下,你们是不是非法进入!” “是还是不是?” 格革看着安溪,觉得她很眼熟,又看到门外探头探脑的另一张脸,回答道:“是。” 小小立刻瞪向格革。 “灯的闪烁跟你们有关系吗?” “那是因为……” 安溪:“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小小跳起来爬上格革后背,捂住格革的嘴。 安溪没管,快速三问:“你们有人生病了吗?” 这话题转得太快,小小下意识道:“没啊。” 安溪露出胜利的笑容:“既然没有生病,医务室又非正常营业的时间,你们潜入医务室破坏灯具,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你好看!” 安溪立刻转头,悲痛欲绝道:“我没想到学校居然有这样的学生,我一个乡下来的,又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被这么袭击受到惊吓发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声响也是在所难免吧?” 她其实还挺喜欢这样的欢迎方式,觉得这个学校的学生也太活泼有意识了。但是她不能上班第一天就因为毁坏财务被同事、领导不喜,就算是不用赔钱也不行。 “哈哈哈哈。”核在笑得趴在地上捶地,她笑出眼泪,看着气得脸色通红的小小,道:“我早说了,你这个欢迎仪式欢迎不到人。” 安溪闻言意识到核是在嘲笑更是在给几个人找借口,她立刻话锋一转道:“原来是欢迎仪式吗?” 安溪露出两分惊讶三分惊喜五分不知所措,“对不起,我没想到大家这么欢迎我的到来,是我误会了。” “对了,他不要紧吧?”安溪道:“我略懂一点紧急措施,不如我来看看这位同学吧?” 管理员看看安溪又看看那一堆大的大小的小全都呆的学生,心里叹了口气。 看向安溪道:“学校最近想加一节《学生安全准则》的实践课,你准备一下等通知,这节课由你负责。”顿不等安溪开口,又道:“会给代课老师需要的报酬。” 安溪立刻喜笑颜开:“您就放心吧领导!我的梦想就是教书育人,肯定不会让您让学校失望!” 第183章 《五官钟表》[16] 管理员将几个学生提走了, 原本核也应该跟着走,校长在学校的时候,她都要跟着校长住, 但是核扒着安溪的腿说九点半之前一定回去。 管理员对于核吱哇乱叫的状态难以直视, 最后只是警告如果九点半没有回去睡觉,就会让花枝亲自来接。 管理员走后,核发现安溪不在乎她扒着, 顺着安溪的腿往上爬到安溪身上。 安溪果然没在意,抱着人坐在桌前,开始吃打包回来的食物。 “你怕花枝啊?”安溪问。 核哭丧着脸:“花枝奶奶非常严肃,不管我耍什么花招, 她就只做一件事。” “什么?”安溪好奇。 “罚抄。”核顺了安溪两口零食:“明天学校腰上新菜了,听说是一种粉,到时候咱们去试吃吧?” 安溪果然很感兴趣, 两人就食堂有哪些好饭菜进行一番讨论之后, 零食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核眼珠子转了一下, 凑到安溪脸前:“你准备怎么上什么实践课?学校之前没有过实践课, 应该是最近准备的新计划, 也就是说, 没有什么参考。” “是啊, 好愁啊。” 安溪领着核去洗手, 她其实已经有了一点想法,原本她就准备接触学校所有的学生,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不用做什么学生们的注意力自然都会放在她身上。 好奇跟探索欲永远是吸引一个人全部注意力的前提,现在安溪不用多余做计划让学生们关注她,她只需要借助接下来的课程让学生们的关注时间变得更长。 安溪脑子里有很多办法, 但有一条最简单的路。 她是个外来者,又正好在一群学生来为她举行欢迎仪式的时候,让这群学生吃了亏,事后还没有任何安抚类语言行为。 这还不算,学生吃亏,她这个被欢迎的反而又多了一个职位,不仅是天然高于学生的教师,而且还得到了原本教师们没有的报酬。 气不气?气不气! 自己吃亏,输了一次,对方有收获,输了两次,对方赢得多,输了三次,一次没赢,输麻了! 安溪都能想象这个夜晚,学生宿舍群会有多么热闹。 当然了,不是所有学生都意气用事,但是巧了不是,新课程马上开始,而且全权交由她负责。 安溪清楚核留下干嘛的,她那个眼神跟情绪就差把“搞事”“带我”直接写出来了。 实际上,教学计划里有核的位置,但是安溪不说。 她要核主动说。 想到这里,安溪有些叹气,她也不像搞这么一大圈,虽然她没有记忆,但是她想计划的时候,人际交往中第一项永远是:“你好。” 安溪就清楚她过去是怎么交际的了,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但是现在不行,她没有记忆,没有过往,身体因为发育变得很不稳定,甚至污染也不熟悉……简单来说,没有底气。 就算这里给她的感觉友好,安溪也不能全凭感情行动,她必须要谨慎,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位。 她过去的性格与行为说明一点,她的感情很充沛,不怕被拒绝,也不怕受伤,所以才能这么直接。 而这一点就意味着,有人或者是很多人,给了她充实的、毫无疑问的、毫无顾虑的感情,这是她一往直前的底气。 …… 总之,绝不是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想搞事。 核才三岁,当然不明白人心险恶。 她洗完手亦步亦趋跟在安溪脚后,想怎么能有礼貌的让安溪在教学计划里把她也加上。 实践课一听就很有意思,但是她没有天生污染,学校安排课程的时候肯定第一个把她踢出去,而她又很清楚,教学计划是一个非常私人的事情。 核想了半天,决定委婉询问:“姐姐,你的课里能带我吗?” 安溪也是个委婉的人,她回答:“不能。” 核就开始求,她说了一大堆带自己的好处,包括不限于她对全校师生都很熟悉,而且带她的话,地位提升很快。 因为带她,危险多,学校肯定会投入更多的关注,这么一来,只要安溪的课程好那么肯定很快就能升职。 安溪不上这个当:“我这节课是新课,有你没你关注度都不少,而且我又不需要多一个助教。” 核愣了下。 助教? 她想要的只是能参与进去而已啊,而且哪怕不是第一节课,之后的实践课能上也行,没想要安溪以为她要当助教。 对啊,安溪是新人,又不知道学校对她的态度,还以为她是个能上天入地没人管的关系户。 助教好啊,当助教不比当学生有意思? “求你了,姐姐,时间紧任务重,就带我吧,我保证只帮忙不拖后腿,你让我干嘛我干嘛。” 安溪心想,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参与的学生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意思?核又没有污染,设计课程的时候,还要注意她的安全,还是当助教好。 上能背锅,下能情报,中间还沟通领导,没有更好的助教了。 安溪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距离九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安溪将核带到自己的卧室。 说是卧室,其实就是医务室里的休息室,是个单间,有张单人床,一个单扇门衣柜,一套桌椅。 安溪从医务室里找了把椅子,她跟核一人坐一个。 “首先,我想知道学校在教学中,底线是什么。” 核不解道:“什么意思?” 安溪想了想,委婉了下:“你知道《学生安全准则》里最开头说了什么吗?” 核下意识回答:“什么是安全?” 安溪意味深长道:“什么是安全?” “不死……不是吧?” 核缓缓瞪大眼睛。 *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61节 【h2年8月8日.周四.晴 7:38】 学校新课程的消息一夜之间全校皆知,比新课程消息更引入瞩目的是新课程的老师。 食堂里学生们眼睛注意力全放在新消息上,你的眼神给到我,我的眼神给到她,她的眼神给到你……几乎所有学生的眼神都在勾勾搭搭。 食堂窗口后,食堂的工作人员们也都在吃饭。 八爪护士暴躁道:“我昨晚十点才回医务室,下次在敲我的窗户让我来帮你做早饭,我就拔了你的牙!” “哎呦,不敢不敢。”厨师道:“那些孩子打什么哑谜呢?我看有几个眼珠子都掉下去了。” 八爪护士一听,猛地站起来,果然看到有学生从粥里捞眼球,简直是怒发冲冠,阴沉道:“眼珠子不要就送到后厨,谁在瞪着眼珠子吃饭,把眼珠子瞪出来再去医务室找我。”她冷笑一声,“我会让你们后悔长了眼。” 学生们打了个冷颤,纷纷低下头把眼睛闭着吃,有几个眼睛已经掉进去的在哭了。 “早上好!大家!”核像个炮弹冲进来:“快快快,给我三份饭,打包带走。” “跑什么?” 八爪话没有说完,核摔倒在地,滚了两圈撞到格革脚边,被格革一只手提起来,两条腿悬空下意识晃荡了两下。 “谢谢格革,麻烦放我下来,我着急给人送饭呢。” 核晕头晕脑道。 格革刚将她放在地上,脚还没有踩实,后腰的衣服被人抓着,整个人又起飞了。 核艰难扭头。 八爪问:“三份饭,你给谁带?” 核掰着手指数,“核一份,妈妈一份,安溪一份。” “安溪?”有学生道:“那个新人?” “没错,让小小气得要毒死她。” “凭什么她有报酬,朱老师没有?” “影女老师才是最好的。” “我们七班的防水老师才是最好的!” 学生们窃窃私语,每一句话都带着真实的火气。 核看了,真是服气。 她有些紧张更多的还是兴奋,但是声音很稳:“安溪老师说,虽然她见到的几个学生水平一般,但是她是个谦虚的、尊重学生的人,所以她要好好准备。” 核话锋一转:“所以让我帮忙给她送个饭啊,洗个衣服什么的。” 八爪见过安溪,哪怕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她太熟悉核了。 毫无疑问,这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准备耍什么花招。 她想了想只是道:“不要给我增加工作量。” 核眨了眨眼睛:“是说让安溪老师手下留情吗?” 这话一出,食堂直接炸锅,脾气不好的,污染都要气失控了。 人群里,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女学生喝完最后一口粥,站起身穿过骂骂咧咧污染横飞的人群,到核面前,从她身后接过来厨师打包好的饭菜,递给核。 “安静。”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开口后,所有学生耳朵里都有她的声音。 食堂渐渐平静下来,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拂去了全部的躁动,她看着核,露出温柔的笑容,道:“让她来。” 核瞪大无辜的眼睛,乖巧点头。 * “那是静静,四班的班长,学校里最厉害的学生。”核站在医务室里双手背在身后,焦急道:“主任说她很有天赋,她那话肯定是要你好看。” “咱们是不是太过火了?” 安溪正在收拾垃圾,闻言道:“你妈妈怎么说?” “说什么?”核没反应过来。 “说这位很有天赋,最厉害的学生。” “没说啊。”核爬到椅子上坐着:“对我妈妈来说,万物都一样。” 安溪闻言看向核。 核移开眼睛,两条腿晃荡着,两只手推着桌子,借力将椅子两条腿腾空:“我也一样,可能有点不一样,但追根究底还是一样的。” “哎呀,现在说你的事情呢。” 安溪收回视线,回答:“你要不那么兴奋,我就相信你担心了。” 核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安溪道: “放心,保证让他们深刻明白《学安》第一课。” 第184章 《五官钟表》[17] “先点个名吧。” 午休时间, 教室前门后门都紧闭着,窗户也都被污染封死,全校不到二十八个学生, 外加两个新生, 一共是三十人,除了新生都到齐了。 二十八个学生,一共分了七个班级。 核所在的一班, 也是识字班,是学校最初的班级,后面所有的班级都是因为学生多了,功能需求增加的。 二班是识字进阶班。 三班是污染稳定班, 这个班级的学生大多是刚进学校的时候,污染不稳定的学生。稳定之后就会进入四班,因此, 四班就是前四个班级里, 唯一一个有固定稳定课程的班级。 所以, 四班有固定学生, 也有班长之类的职务。 五班、六班是学生多了之后, 三班的扩充班级, 功能跟三班级相同, 七班与四班相同。 简单来说, 启航现在的七个班级,除了四班跟七班之外都没有固定课程,对核之外的学生们来说, 是临时过度的班级。 核除外的原因是,她的课程是循序渐进的,她现在在一班识字, 识字到达之后,学校或许会根据她的进度再增加新课程给她。 到那个时候,二班就负责新生识字的功能,一班功能会跟着核的进度发生变化。 总而言之,这里除了四班跟七班,其他学生其实没有什么班级归属感,所有人都知道等到他们识字、污染稳定之后,就会被分到这两个班级之中,那时候他们才有固定的老师、同学。 这两个班级也是凝聚力最强的,现在格革在二班、谷听双在三班,但是小小在四班,躲猫在七班。 “除了两个新人之外,所有学生都到齐了。”讲台上讲话的就是七班的班长,点完名字确定学生们都在之后,他道:“六班同学污染怎么样?” 六班里的学生是最新入学的学生,也就是污染最不稳定的学生。 “没问题。”六班一个学生道:“谋双老师说可以参加新课程。” “那就没问题。”七班班长道:“《学安》实践课已经确定放在今天晚上,教室在哪还不知道,林念湖,你知道吗?” 林念湖正在跟小小凑在一起听当事人版本,闻言道:“不知道,核上午从医务室出来之后,就直接去图书馆了。管理员说校长在图书馆看核罚抄。” 林念湖笑起来,露出舌头上的裂开的嘴巴:“花枝奶奶上周不是说她的花园里多了几个坑吗?校长回来之后发现是核偷偷把自己种里面,才多出来的坑。” “她在抄写‘人不能把人种出来’这句真理。” 教室里响起快活的笑声。 “我怀疑花枝奶奶他们几个早就知道了,就是等校长回来告状的。” “这还用怀疑?” 林念湖还想说点八卦,被七班班长及时制止,将话题重新拉回去:“你下去想办法,看能不能知道地点在哪,要有实践课,肯定要提前布置。” 林念湖点头。 七班班长继续下一项:“昨天躲猫他们的经历大家都知道了,据林念湖了解,她在测试的时候,没有到六十分钟就出来了,而且不是通过找到出口出来的。” 林念湖举手:“23分钟。” “这就意味着,兰水老师跟锦鱼阿姨判定她不需要继续测试,介于她之后的身份不是学生,也可以认为兰水老师两人在23分钟之内就认可了对方的能力。” “下午,蛇鳞去医务室复查的时候,关注一下这位新老师的情况,另外几个早上眼球出现问题还没有去医治的一起去,趁着八爪护士为蛇鳞复查,你们找新校医治疗。” 这么一来,既能让不敢去医务室的学生去治疗,还能试探出新校医的水平。 如果她治疗不了,那么护士的愤怒就会转移到新校医身上一点,起码注意力不会全部放在眼球们的学生身上。 “下午信息收集完成之后,我们再来讨论第一堂新课,多少学生参与。” “这能让我们决定吗?”有学生问。 静静道:“我可以负责这项。” …… 下午学生们扑了个空,医务室里只有八爪护士,没有新校医,学生们受到怎样批评不好说,好在结果还是好的,他们得到了新的眼球。 林念湖几人也没能找到安溪的身影,就算有学生找好说话的老师询问,最后得到的结果也是不知道。 最后甚至有人去图书馆去找核,很可惜的是,核说她最后一次见到安溪就是在医务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安溪。 “她是不是跑了?” 晚饭的时候,学生们围在一起吃着饭讨论。 “不可能。”七班班长道:“如果人跑了,学校不可能到现在都不通知,既然没有通知就说明课程安排不变。” “老师们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不会告诉我们。新老师第一堂课,他们只会配合新老师的行动。”静静。 “而这位老师的第一堂课,一定会想要给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静静想了想,道:“核一直想要加入正常的教学课程里,这次不仅是新的课程新的老师,还是实践课。核会帮忙,恐怕是因为安溪给了她想要的好处。” “核对我们每个人都很了解,包括不限于性格跟污染特性,这节课有很大的可能是刻意针对我们。” 小小:“怕她针对?” 谷听双:“我们对她一无所知。” “谁都不知道核到底知道多少,她一直在这个学校,见过我们每个人入学到现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62节 林念湖道:“但是核想要参与,就说明她有可能也是第一堂课的学生,既然这样的话,她不可能全都说,因为核喜欢赢。新老师要是聪明,也不会把全部的计划都告诉核。” “所以第一堂课里,核会很快找到我们,将她知道的消息告诉我们。”静静道:“核是很公平的人,她不会看朋友一直处在亏的位置。” 学生们七嘴八舌开始讨论。 窗口后几个厨师看着后厨里吃得正欢的安溪。 “课程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做点什么吗?”八爪问。 学生们不知道安溪在哪,食堂的人都很清楚,因为她就一下午就待在食堂后厨,什么也没做,光吃了。 “我都做完了啊。”安溪道。 “你做什么了?”八爪真不是想打听消息,而是真实的疑惑。 “我找了个帮手给我写教学记录,找了管理员确定了教学场所,哦,对。”安溪把脸从饭盘里抬起来,看向八爪:“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就是教学过程中,你帮忙盯着点,要是有哪个学生有什么生命危险,麻烦你帮忙急救一下。” “谢谢。” 八爪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她不太相信学生们会到需要急救的程度。 “我要抓紧吃了。”安溪道:“待会儿运动量不小。” * 【h2年8月8日.周四.晴转小雨 19:38】 学生们被通知前往教学楼等候,等到所有人都到教学楼后,教学楼广播响起陌生的女性声音: “晚上好各位,我是你们的《学生安全准则》实践课的老师。课程时间是晚上7:50到23:50,现在距离开始还有12分钟,这里一共有31人,课程开始之前,因为是第一堂体验课,各位有选择退出的权利。” “7:45停止选择,各位,参与还是退出,请选吧。” 广播声音停止了,七班班长第一个点名:“31个,两个新人还有谁?核?” 核圆头圆脑从人群后钻出来:“我在这呢。” “校长同意你参加吗?” 核不满道:“我都站在这里了!” “先别说核了,两个新人呢?林念湖?两个林念湖?” 人群里的两个新学生一个是燕春归,一个是林念湖,但两人的状态明显不对,看起来浑浑噩噩的,精神注意力很差。 “是吧?我也觉得是我,长得一样,污染也一样。”林念湖凑过去,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 “你们不能参加,先出去,还有谁不想参加?一起出去,之后我们会同步课程内容,就像我们之前说得那样。” 学生们在教学楼里选择参与人数,教学楼里的办公室里影女开辟了一个新空间,如果有学生在这里,他们就会发现,但凡见过的教职工,除了校长跟教导主任都在。 “你确定每个角落都放眼睛了吧?” 谋双道。 管理员点头。 “真是人尽其用啊。”雪兰感叹,“听说教导主任都被找上参与了布置,核真是一点都没藏。” “不知道给了核什么好处,让核又跑腿又给消息。” 老师们的污染特性是核透露的,联系老师布置课堂是核跑腿的,安溪根本就没露面。 “她?”兰水冷笑:“你说收买,核不愿意,但你要说捣乱,她倒贴也要冲在第一个。” “别这么说。”影女终于布置完空间,走过来道:“核是个好孩子。” 兰水笑了。 “偷锦鱼鱼苗的好孩子?偷玩往老师保温杯里倒鱼苗的好孩子?倒完找锦鱼恶人先告状的好孩子?” 锦鱼看向他。 “好了。”管理员打断众人,“找到安溪了。” 空间半空中漂浮着一个又一个画面,画面里正是教学楼里学生们,已经能看到陆续走学生离开教学楼。 教学楼外有专门的老师接引,离开的学生会被接到这片开辟出来的影子空间里。 学生们一进来就被老师们盯住,来不及窒息就看到半空中漂浮着的一个画面里,新来的老师打晕了一个学生。 而后,她变成那个学生重新回到人群中。 第185章 《五官钟表》[18] 【19:45】 “教学楼入口已关闭, 现公布课程要求。” “这是一节有关安全的实践课,在这节课中,学生们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由于这是第一节实践课, 我将给大家一些提示。” “首先, 教学楼一共两层,两层中有16个单独空间,其中走廊每个整点会有十分钟绝对安全时间, 楼梯间每逢30会有十分钟安全时间。” “但今晚有雨,小心雨水污染。” “其次非走廊、楼梯间空间之外的十二个空间里,会有十二颗彩糖,拿到彩糖并安全待到最后的同学, 可以凭借彩糖兑换一次愿望。” “小心彩糖守护者。” “最后,选择进入12空间的同学,可以选择关闭房门, 关闭房门后, 房门上会有禁止入内的标志, 直到该房间里找糖者拿到糖, 或者失去找糖的能力, 房间才会再次打开。” “请注意, 彩糖被取走后, 房间里不会刷新出新的糖果。” 【倒计时:02:22】 广播播报结束之后, 学生们立刻开始探索现在的处境。 参与人员在45分之前就由七班班长进行一次点名确认,加上核在内一共有18人。 45分的时候,教学楼左右仅有的两个对外大门关闭, 但并不是没有其他离开教学楼的途径。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教学楼的设计。 教学楼一共两层,左右两端各有一扇门,门边各有连通一楼二楼的楼梯间。 一楼从左到右分别是:开水房、办公室、教室123、女厕 二楼从左到右分别是:办公室、教学楼1234、男厕 其中教室对面的是半米高的护栏, 个子高一点的同学能直接跨过去、扁一点的同学能直接穿过去,人都拦不住,当然也拦不住风雨。 现在不知道护栏上有什么,雨水没有落在走廊里,但是学生们相信,50一到,雨水一定会进来。 也就是说,如果雨下一夜,走廊的安全时间就形同虚设。 “长话短说,提示也可以当做是规则,规则没有说教室有人数限制,那么所有人都可以进入同一个教室。”七班班长道:“我建议不要分开行动。” 静静看向核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其实不知道教室里有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设计过程。”核道:“但根据我的认识,她的设计肯定不会那么明面。” “我说怎么怪怪的。”小小道:“这提示也太明面了,好像把所有的好的坏的都说明白了,但这个人肯定不是这么好人。” “也可能是她自信就算我们知道全部,也没有办法赢。”季同学往嘴巴里塞了零食道。 小小想了下,冷笑道:“我们这里有十八个人,她放了12个彩糖,这是想让我们自己打起来。” “我想要彩糖。”核举手:“我还想加入下一节实践课。” 季同学道:“我可以不要,但是我希望之后赢得人,能把他的糖果份例匀我一颗。” 朱老师的糖是有限的,但是这个有限也是每个人都能有,季同学的话给了大家一个新的思路。 每个人肯定有自己想要的,但不是所有想要的都必须依靠老师的力量才能得到。 静静看着众人已经开始思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因为污染,对情绪很敏感,而显然现在学生们已经融入进课程里了。 静静下意识打断众人:“时间不够了,先确定开头怎么走。” 最终学生们准备分成三路,一路在50分时直接进最近的空间里;一路站在走廊跟楼梯间交接处等待查看非安全时间内,这两个区域有什么危险,顺便查看雨水对人的污染程度;最后一路不想顺着规矩走,他们准备看看翻过护栏离开教学楼会怎么样。 比起走廊,楼梯间相对封闭,唯一的窗户在拐角处的墙壁上,平时是关闭状态。 50分一到,被挡在教学楼外的雨水飘落进来,落地发出滋滋声,无论落地的材质是铜墙铁壁,是红砖白瓷还是皮肉骨血,凡是接触到的地方全部都发出烤肉一般的声响。 不耐痛的学生发出尖叫,尤其是这些尖叫声中有聂欢鱼的声音,更让大家惊恐,因为聂欢鱼的污染源头是皮肤,她都抵抗不了,还有谁能抵抗? 从昨晚到现在商量修改出的比课本还厚的计划准备,立刻从大部分学生的脑子里丝滑流出,他们几乎是凭借生命本能寻找遮掩物。 不到六十秒,原本聚集在走廊的学生们一个不剩。 但出路一共就三条:教室、护栏以及楼梯间,所以虽然过程不对,但仍旧分成三路人。 翻过护栏的是叫杨口的学生,他的污染能让自己的手臂化成长鞭,目前是六班的学生。他是个很有反抗精神的人,在雨水落在手臂上的瞬间,疼痛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更让他坚信,这是一个阴谋。 这节课里教学楼是封闭状态,但护栏没有围住,学生们当然会有人想不走寻找路,不让我从护栏离开,我就走。 这个时候,聂欢鱼的皮肤污染都抵抗不了的雨水腐蚀,自然就会劝退学生从护栏离开,毕竟走廊的雨水只是风扫进来的一部分。 但是自从他入学之后不是没有过下雨天,雨水当然有污染,但绝不是这么具有杀伤力的污染。 杨口坚信这就是阴谋,所以他咬着牙冲出去了。 一冲出去,就被传送到老师们所在空间里。 “杨口同学。” 人群让开位置,露出六班的老师谋双阴沉的脸。 “八爪,麻烦给他看一下。” 八爪看了一眼,“小伤,不用治。” 谋双更气了,她问:“我能请问一下,你选择参加课程,又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杨口被老师们本来就因为冒雨跨栏被雨水烧得不轻,紧接着又掉进老师窝,现在更是不明所以,张嘴就把分析说了。 谋双的脸色比她的黑西装更黑。 “你要是不想上这节课,为什么一开始不退出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63节 “你要是想上这节课,为什么不想一下,你都能想到的东西,出题人想不到吗?她能有什么目的?杀死你吗?” “你是第一个出局的!”谋双教尺抵在杨口肩膀上:“给我仔细看这节课,课后写五千读后感给我。” 杨口一下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垂头丧气回到最开始放弃的憋笑的同学们中间。他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在人群里寻找安溪的身影,但不仅这个足够容纳全校所有师生的空间里没有找到安溪,就连画面里都没有安溪的身影。 杨口仔细看了所有的画面,他可以确认这些画面包揽教学楼所有角落。 所以,人呢? 他不由询问身边的同学,却得到一张张情绪复杂的面孔。 “在里面,你就看吧。” 杨口:“?” * 护栏这条路上的人员非常遗憾的出局,喜闻乐见收获到了五千字的读后感。其他两条路的同学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已经各自到了避雨处。 101教室里,七班班长开始点名数人头。 “核、小小、林念湖、格革、聂欢鱼、汪桃、汪石、葛语、吉陆。” “10个人,杨口从护栏出去了,有7个去了楼梯间。” 林念湖:“别数你那个人头了,教室里什么都没有,糖呢?什么什么守护者呢?” “你们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吗?” 汪桃汪石两兄妹同步扭头看向葛语跟吉陆,他们两个加在一起,就是生命扫描仪。 这两人是在学校里相识的,但是他们两个人的污染意外很搭,葛语能听到生命的律动,吉陆能闻到污染的气息,合在一起几乎没有人能躲过搜查。除此之外,他们性格脾气也相合就总是一起行动,是学校里唯一一对明面上的伴侣。 如果有记忆的安溪在这里,她就会想起这两个名字。 18年,在安溪戳穿大嘴巴的时候,谷听双提供有力支撑,她在大嘴巴的影子里看到了这两个人,而他们在16年就失踪了。 现在是02年,大嘴巴还没有入学,葛语两人也刚入学没多久。 “我没有听到陌生人的声音。”葛语道。 “我闻到陌生的污染。”吉陆道:“但是这污染分散到处都是,我暂时抓不到源头。” 林念湖嘀嘀咕咕:“难怪班长没有点多名字,原来没多一个人。”她坐下来,扭头看聂欢鱼痛到扭曲的脸,奇怪道:“你的污染源头不是皮肤吗?防御应该不差吧?” 聂欢鱼哭丧着脸道:“我怕痛!这个超级痛!” “偏偏我恢复的速度很快,恢复的时候又痛又痒!” 林念湖呲了呲牙,确实很痛,“哎不对啊,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核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我没有污染,所以你看到的我所有穿在身上的东西,都是防污染的,雨水根本就没落在我身上。” “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危险啊。”小小已经把教室翻了一遍,她不耐烦道:“不会是什么都没有吧?恐吓?让我们自己吓自己,然后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她就爱这么气人。” 核站在讲台上正在翻讲台,讲台完全将她整个人挡住了,闻言她抬头,看到讲台挡板又若无其事把头低下去。 开始羡慕格革的身高。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能既气人又搞事?”核道。 七班班长道:“可能是新课优待。” 小小:“什么意思?” …… “意思就是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进行实践课,所以有一个冲缓的时间段。” 静静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晦暗的天色,听着雨水敲打窗户,窗户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显然雨水污染并不是天气,而是人为。 学校里谁的污染跟水有关? 兰水? 他也参与了? 静静一时间脑子里想了很多,但她也没有停下来,几分钟前她、蛇鳞、季同学、躲猫、格革、七七、七五一共七个人跑进楼梯间里。 这几分钟他们搜查了整个楼梯间,确定没有找到任何污染或者陌生人。 “课程正式开始之前,广播里多次提出因为新课程所以有提示、注意之类的优待。”静静道:“整点走廊安全区,逢30是楼梯间安全区,而课程开始的时间是50分。” “我猜这个十分钟是新手体验,不会有太激烈的冲突,所以我的建议是这十分钟尽可能搜查更多内容。” “19:50-23:50也就只有四个小时而已。”静静道:“但我们有16个区域,去除两个走廊,两个楼梯间,要探索12个区域。”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最危险的就是雨水。”蛇鳞靠在静静身上,眼睛下密密麻麻的蓝色鳞片在灯光照耀下闪着光,道:“怎么找呀?” 静静:“新手区,不是安全区,一定会有东西出现,不然怎么让我们教新手流程?” 她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扫过,回忆了下道:“明齐领着人去101了,杨口往护栏走了,应该是直接淘汰了。” 七七跟七五是对复制姐妹,她们的污染就是能够复制对方,两人合在一起,还能复制另一个人,不过她们攻击性很差,所以一般除了跟当事人一起玩恶作剧,基本不会复制姐妹两个之外的人。 “为什么?”两人问。 “没有激烈的情绪。”静静道:“雨水落在教学楼内部才有腐蚀性,除此之外哪怕是落在窗户上都没有任何效果。” “我猜测,杨口出了教学楼就应该发现雨水落在身上毫无感觉,但他没有出现疑惑之类的情绪,甚至情绪很快消失不见了。” “戛然而止的消失。” “据我所知,在常活动的教职工们当中,只有影女老师的污染能这么干脆利索让一个人的存在消失当下。” 【教学监视空间】 老师学生们看着静静平静解释,不由点头,学生们一个两个失败,是学生的问题,全部都失败,那就是老师的问题了。 而没有一个老师会愿意在新老师面前承认,自己身为教师在教育领域毫无成绩,甚至是耽误了学生们。 这太可怕了,所以大部分老师在看到杨口淘汰的时候,紧张程度是不比杨口小的。 好在其他学生看起来冷静下来了,不再将课程只当做课程,而是当做一场测试。 画面里静静做最后的猜测。 “仔细想想,老师能让雨水在课堂开始之前关在教学楼之外,难道不能让护栏多一个无形的‘墙壁’吗?她可以,但是她没做。” “12个糖,18个人,或许是淘汰制。走护栏就等于直接放弃。” “糖不是主要任务吧?没有也行?”季同学挠了挠头:“应该不算输吧?广播不是说我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杨口离开了,但他也安全了?” “你提醒我了。”静静站起来:“在这堂课上,最重要的是‘安全’,什么是安全?” “答案可能有很多,但是这节课是《学安》的实践课,也就是说是有标准答案的。”静静道。 学生们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不死就是安全。” “没错,这节课除了不死之外,还要呆够时长。”静静道:“恐怕,从课堂开始,教学楼就是彻底封闭的区域了。” “护栏?”蛇鳞。 “一个明面上的易错选项。”静静道:“恐怕在这个测试里,所有非正常时间离场,都等同于死亡。” 她道:“这才是,淘汰的原因。” 不仅是学生们,老师们也震惊了。 她们只是按照安溪留下的维持课堂纪律的要求形式,其中一条就是,但凡是从窗户、护栏、砸墙、踹门……等非正常途径离场,就是淘汰,直接领到空间里以失败者形式参观其他人上课。 但他们没想到真的是上课。 概念就是理论课上的开头! …… “这就糟糕了。”静静道:“必须要尽快告诉其他人这条信息。” “这堂课最重要的就是两点:活着呆到下课。除此之外,全都只会失败。”静静道:“如果不知道这点,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找漏洞,反攻老师。” “但是老师根本没想跟我们打。”蛇鳞精致的脸有些呆滞:“她就是单纯在上课?!那她搞那些花里胡哨……她故意的!就连你在上课前都有火气,更别说其他人了。” 七七跟七五对视一眼,有些僵硬道:“你们觉得,我们还有机会见到其他学生吗?” 她们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一进来就化成阴影的躲猫突然从天花板掉下来,他脸上满是惊恐。 “影,影子。” 天花板上出现了水印一般的痕迹,痕迹越来越大,大到渐渐浮现出一张张人脸,紧接着影子就像是具象化一般,从人脸中融化垂落成一根根如同黑色发丝的存在。 黑影发丝几秒钟就覆盖整个天花板,并开始往下生长,静静毫不怀疑,再过几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这些古怪的发丝就会像流水一样填充整个楼梯间。 “格革!不要碰到它们!” 而在他们当中,个子最高的格革,也就是最接近危险的一个。 静静扫了一眼人群,蹲下的格革,复制成小小的两姐妹,趴下的季同学、被格革单手抱着的躲猫,以及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蛇鳞。 现在距离黑影发丝最近的是她了。 她在这个像是影子污染上,感受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污染气息,奇怪的地方在于,那一点熟悉的气息,好像是跟她的污染相同。 “跑!快跑!” 静静感受到躲猫的情绪变得更加惊惧。 “我的污染在流向它!” “它在吃我的污染!!” 第186章 《五官钟表》[19] 【19:57】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64节 楼梯间里黑影发丝密密麻麻如同水帘一般流淌下来, 在躲猫惊恐的声音下,所有人慌不择路朝着最近的出口冲刺。 101房间里的学生几乎在躲猫声音响起的瞬间,立刻扭头朝着走廊方向看过去, 但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窗户后如黑色液体般的发丝。 “危险。”吉陆立刻道:“污染极其危险。” 不用吉路说, 在场学生也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极强的污染威胁。 “红色糖争夺赛开始,请问是否有人准备退出?” 教室里的广播突然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走廊里的黑色液体涌入教室当中, 停留在教室墙壁上,如同一片暗斑。 这时众人才发现比起头发,窗外的污染实际更像是影子具现化。 奇怪的是,污染进入教室之后, 就停留在墙壁上,没有再散发任何危险的气息。 “没有人退出,现在开始公布规则。” “首先请参赛人员分成两组, 计时十秒。” “10。” 说完广播就开始倒计时。 在倒计时带来的紧迫下, 学生们下意识寻找距离自己最近的同学, 在倒计时之前站成两队, 算是分成两组。 七班班长、核、葛语、吉陆、格革一组; 林念湖、小小、聂欢鱼、汪桃、汪石一组。 其中格革因为护着核, 所以几乎在听到分组的时候, 就将核抱在自己手臂上坐着, 从他熟练的动作能看得出来, 没少抱着。 七班班长也是如此,他在发现窗外异样的时候,就到了核周围。 “那是什么?” 小小看向讲台上。 讲台上突然多出一个箱体, 还是个如同竖放着的红色棺材一般的不透明箱体。 广播:“两组分别派出一位组员,进入红箱当中,在箱体里, 你可以选择拿红糖,也可以放弃拿红糖。” “请注意,选择拿红糖,就会导致后面的同学拿到假红糖。” “拿到假红糖,有概率被传送到其他地方,也有概率得到一个关于这节课的消息。” 广播结束之后,红箱打开,能看到里面的面积能容纳一个半格革。 核抬脚就要上去,被格革控住。 “我先去,我没有污染,老师也要注意影响。” 核的话都没说完,有人已经窜过去了。 小小站在箱体里道:“我已经受够了毫无头绪,我要假糖,要么把我传走,要么给我消息。” 说着她将箱门拉上。 几秒后,红箱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吉陆不等人问主动说道:“我没有感受到污染的波动。” “怎么可能呢?”核疑惑道:“没有污染,人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吉陆说不出,他依赖于自己的污染,当污染搜查不到信息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个聋子一个瞎子。 葛语的污染是听到生命的声音,她道:“箱子关闭的时候,我就听不到箱子里小小的声音了。” 七班班长想了想询问:“你认为是因为箱子有屏蔽的能力,还是说人进去的时候就不见了。” 葛语没有直接说自己的猜测,她只是道:“如果箱子有屏蔽的功能,这个功能的来源应该是污染吧?吉陆,你有感受到污染吗?” 吉陆沉默着看着箱子,大约两三秒后,才道:“箱体上有污染,但我不确定是不是污染在屏蔽。” “我知道了,箱体上的污染能够屏蔽里面的所有情况,所以葛语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吉陆也感受不到里面有没有污染波动。”汪石。 汪桃:“安溪就一个人,她能有这么多污染吗?”她抬着下巴,示意窗外,“这几个污染看着都陌生,不是咱们学校老师的污染。” “这个影子,有没有可能是影女老师的影子?”聂欢鱼终于恢复完成,有精神参与课堂活动了。 说话间七班班长走进箱体里,他对葛语吉陆道:“我会选择假糖,你们注意确认猜测对错。” 聂欢鱼道:“直接拿走真糖,这个环节不就结束了吗?” “马上就到整点了,走廊是安全区,咱们可以跟静静他们汇合。” “恐怕不行。”汪石脸上出现鱼鳞,嘴巴凸起,“雨越下越大,走廊恐怕去不了。” “等等,这样的话,岂不是说,咱们被彻底分开了?”汪桃。 七班班长道:“所以传送就很重要了。” 其他人立刻明白班长的意思,既然雨水将他们关在一个空间里,那么假糖传送的功能,就能够让人无痛离开。 “但是也有风险,我们不知道会传送到什么地方。” 七班班长道:“既然是课堂,传送的地点一定是课堂范围内。” 说着他关闭了箱体。 箱体关闭后,七班班长听到广播声在耳边响起。 “真糖?假糖?” 听到声音,七班班长就意识到箱体上的污染就是屏蔽污染。 “假。” 话音刚落,七班班长眼前一花,整个人坠落下去。不知道过去多久,等到他感觉脚落在实地时,防水老师出现在面前。 七班班长来不及跟老师打招呼,就听到自己班班主任问:“你为什么没有反抗?” “什么?”七班班长明齐反应了下,回答:“是影女老师的污染啊。” “哎。” 明齐听到老师们叹息,这才发现他掉落的地方,全是老师。 “其实这也不能怪咱们的学生。”雪兰道:“他们以为只是一节课程,感受到自家老师的污染自然也不会反抗。他们不在学校,面对其他污染,肯定不这样。” “他们不在学校,早不知道死几遍了。”谋双道:“新老师压根就没想真跟他们打。” 明齐对眼前的情况不明所以,他看向防水老师,顿了顿问:“老师,我们让你们失望了吗?” 防水想了想,道:“事已至此,你先在这里点个名,把参加的学生都记录下来。” 明齐顺着防水指着的方向看到画面,很快就意识到什么,但他来不及思考,只盯着两个距离很近的画面。 两个画面里,分别都有一个格革。 一个是不久前在教室里护着核的那个,还有一个是在办公室里。 …… 格革抱着情绪有些不对的躲猫,跟在季同学身后。 他们三人就近从楼梯进入一楼,因为走廊有雨水,只能就近冲进距离最近的办公室。 进来之后,他们才意识到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其他人都上二楼去了。 “他怎么样?” 季同学呲牙咧嘴坐下来,将护在口袋里肉干拿出来,自己吃了一根递给格革两根。 格革将人放在地上,躲猫被他护在身下,被雨淋到的不多。实际上季同学被雨淋到的也不多,因为格革挡在他身后,格革体型又大,几乎能将人完全挡住。 “他的污染不太稳定。” 格革闷声道。 “你把肉干……算了我来吧。” 季同学蹲下去,把躲猫的脸翻过来。 “他现在吃不了肉干。”格革道。 季同学没回答,一手捏着躲猫的脸。 躲猫被捏着脸也没有反应,他明明睁着眼睛却好像看不见任何人任何东西,沉浸在恐惧的情绪中,面皮惨白如血,双眼充满惊惧。 季同学一手掰开他的嘴,将肉干塞进去,呵斥道:“咬!” 格革冷硬的脸上流露出些情绪,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辅助季同学将躲猫的身体控制住。 躲猫在冷声命令下,下意识咬住肉干。 格革想说他即使有咬住的动作,现在的状态也没办法咀嚼。但是下一秒格革明显感受到躲猫的身体变得僵硬,脸色更白,汗水更多。 季同学松开手,将另外一根肉干递给格革。 格革生怕季同学掰开他的嘴,顾不得关注躲猫,直接低头咬住。 喂完肉干,季同学往后一倒,直接坐在地上。 “那根肉干是超级辣。”季同学得意道:“我早就想到万一我遇到牙齿不能使用的情况怎么吃东西,后来真让我想到了,辣会分泌很多口水,多含一含总能吃到肚子里。” “他是本来情况就不太好,昨晚精神受到惊吓,污染受到攻击,今天又重创二次。”季同学道:“现在先让他脱离恐惧的情绪。” 格革听明白了,但是他看着辣到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躲猫,很难分辨到底是刚刚的状态差,还是现在的状态差。 季同学咽下去嘴里的肉干,又往嘴里塞了一根,然后拍拍手爬起来,在办公室里翻找。 “你做什么?”格革疑惑道:“这里是老师们的办公室。” “我知道啊。”季同学翻翻笔看看纸,看到零食塞口袋里,“我给躲猫找纸呢。” 亲眼看到他塞零食的格革:“……” “别担心,你想啊,这种实践课,怎么可能没有老师关注,既然办公室的主人在看,那他不想让我拿可以直接说啊。”季同学振振有词:“没有人出来阻止,就说明他们愿意让我们吃。” “说不定这就是老师们特意给我们留的呢?”季同学道:“我们做学生的,得善解人意,懂吗?” 季同学拆开一包,用鼻子嗅了嗅,眼睛一亮:“果干?” 他肉眼可见的幸福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65节 格革见状叹气,没有办法继续当成什么都没看出来了。 “你要在其他同学面前这样,一定会被发现。” 季同学闻言咬碎果干,笑了起来:“那可不一定。” 季同学把纸巾扔过去,对躲猫道:“辣清醒了就擦一擦脸吧。” 能看出躲猫的动作还有些僵硬迟缓,但他明显恢复理智了,慢吞吞抽出纸巾将脸擦干净。 “你从这里出去,出去之后就能见到班主任。”季同学打开窗户,雨水没有从窗户吹进来,“这边雨水没污染。” 躲猫好像明白什么,咬着肉干感受口腔炙热与刺痛,沉默地站起来从窗户飞跃而出。 “你的伤不要紧吧?” 季同学问。 “应该不要紧,格革的污染能强化身躯,这雨本来也伤害不了你多少。”季同学道:“走,咱们去找其他人。” “去干嘛?”格革。 “静静不是说了,要赶紧把线索告诉其他人。”季同学打开房门的瞬间,雨水扫进来发在他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格革只能快速跟上。 他挡住风雨护着季同学到办公室隔壁的101。 刚推开门,还没有看清楚门里情况,季同学就飞快道:“这节课的任务是在教学楼内保住性命,其他任何……啊!” “格革?” 站在季同学身后的格革看着教室里拉着核的格革,终于明白季同学那句“不一定”,到底“不一定”在哪里了。 第187章 《五官钟表》[20] 【20:07】 雨水敲击着窗户, 打在101教室里每一个学生的鼓膜上,与心脏的跳动交相呼应。 滴、哒、滴、哒……简直像是催命符。 “要不然,先看看明齐还在不在?” 核举手打破沉默。 她是在场最不紧张的, 但是她就在其中一个格革身边。 箱体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季同学奇怪道:“这是什么情况?” 很尴尬的是,没有人回答他。 这也很正常,他是四班的同学, 在场没有四班的人,而他又正好跟第二个格革出现,怎么看都很可疑。 核咳嗽一声,爬到课桌上坐着, 左右看了看:“现在先找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其他人没有拒绝。 其实除了第二个格革出现的时候,大家冷不丁吓了一下, 缓过来之后, 就没有什么恐惧感了。甚至比起恐惧, 大家心里更多的还是茫然。 经过两年的生活, 学校在他们心里已经成为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心里又很清楚, 这只是一节实践课, 虽然任课老师让人火大, 但是参与的大部分人员,还是他们熟悉的人。 多出来一个格革,刚见到确实惊吓, 但他们难道不比新老师更熟悉格革?如果假扮成格革的人,是他们学校的人,那么说不定他们甚至能推测出来假格革是谁。 现在尴尬之处在于,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确实吓到了。 平静下来之后,难免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追根究底,他们没有把这堂课当回事,最初是想给新老师一点厉害看看,后来新老师一直没有出现,他们又被动跟着对方的节奏走,这会儿尴尬之余就有些抗拒继续顺着课堂节奏进行。 “葛语,吉陆,你们看看。” 汪桃说话间,走到核面前,直接将核抱到汪石跟前,放在汪石面前的桌子上。 教室里的格革也没有阻拦。 “其实没必要啊。”聂欢鱼道:“两个里面肯定有假的,咱们把真糖拿了,然后格革留下,咱们离开不就行了。” 聂欢鱼懒洋洋道:“我可以留下帮忙看着两个格革。”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汪桃道:“好歹参加了课程,消极游戏可不好。” 林念湖走到两个格革身边转悠:“还真是一模一样,是不是七七七五那两个人复制出来的?” 季同学道:“还真不是,两七跟我们一起去的楼梯间,她两跟着静静往二楼跑了。” “跟谷听双打一场就知道了。” 林念湖跟聂欢鱼简直就是一条线上的两个极端,聂欢鱼是凡事能不动就不要动,林念湖是凡事能动就不要不动,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动。 “谷听双肯定跟格革打过。”林念湖道:“哇,这样的话,她岂不是很高兴,这里可是有两个最能打的大个子,如果假货跟真货差不多的话。” 核跟着鼓掌。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汪桃低头看核。 核有点兴奋道:“我就知道跟着念湖姐有热闹。” 聂欢鱼扭头看核:“我说你怎么光跟林念湖玩,不找我们。” 核无辜看回去。 “谷听双不在你们这里吗?”季同学忽然道。 林念湖看向他:“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季同学点头:“恐怕是,她没有跟我们去楼梯间,静静说跨栏离开的只有杨口。” “不是吧?”林念湖道:“她那么能打,怎么可能悄无声息不见?”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她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去其他地方了?” “你们说,听双姐的不见跟有两个格革哥,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核道。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分出这两个人之间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要不然你们两个打一架吧。”林念湖道。 “葛语你们看出什么了吗?” 汪石询问。 葛语跟吉陆对视一眼,两人摇了摇头。 …… 空间里,老师们对看向葛语跟吉陆的班主任,“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谁真谁假,为什么不说?” 兰水脸色不太好看道:“还能为什么?发现了是锦鱼的污染,不想得罪锦鱼。” “这节课没意思。”影女道:“如果只是安溪出现,安溪动手,学生们当然跟她打,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老师污染出现,他们的顾虑越多,甚至可能像聂欢鱼那样,一直熬到结束。” 兰水反驳:“这才刚开始,你见了那新老师就知道,她绝不是个安静的,也绝不会让自己的第一节课草草收场。” “所以,”锦鱼道:“谷听双呢?” …… 在场学生们没有再问谷听双在哪,这就是熟人课堂的坏处,大家都知道不会怎么样,所以也就不会全力以赴,更没有什么紧迫感。 而随着时间流逝,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原本对于新老师的那股火气都没了,唯一的冲劲也就没了。 “打一架吧。”林念湖怂恿道。 两个格革都沉默不语,光从沉默这点来看,两人都很真。 “将污染外具化。”汪石道:“这世界上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污染,应该不会有既能模拟出另一个人的样子,也能模拟出另一个人的污染的存在吧?” 教室里的格革什么也没说,往外伸出手臂的同事,手臂与手化成肉刃。 现在所有人都看向新来的格革。 他也伸出手,同样露出肉刃。 “我的污染啊!”林念湖叫了一声,凑到两人之间,来回观察,“一模一样,气息,样子,大小,都没有什么区别。” “咬一口试试。”核忽然开口。 “这倒是个办法。”季同学赞同,说着还往嘴巴里塞了个肉干,“就是不知道这个污染会不会像小小的污染那样有毒,说不定咬一口才是侵蚀的条件。” 林念湖颇为遗憾合上两只嘴巴。 “我觉得我这个格革是真的。”季同学忽然道:“我们是跟静静一队的,葛语跟吉陆没有分辨出真假,但是静静应该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同学。” “我退出。” 教室格革忽然道。 他说着根本没有给大家反应的时间直接离开教室,听声音是跨过护栏离开了。 季同学目瞪口呆,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把静静的推测告诉大家。等他说完,大家反应也不太激烈,只是看着楼梯间的格革。 这个格革没有二话,同样离开教室从护栏离开。 核左看看右看看,坐下来:“好吧,现在18减去杨口减去格革,还剩16。” “15。”季同学反应过来,道:“躲猫也退场了。” “好的,那么就是15人,而我们一颗糖都没有拿到。”核跳下来,“现在我去拿真糖。” 她两条腿跑得飞快,不等人反应过来就把自己塞进红箱里了。 在她在里面的时候,季同学终于知道这个箱子是什么情况了。 “我觉得大家不要太松懈。”季同学道:“我们在楼梯间之所以飞快逃走,是因为那些影子污染会吃掉我们的污染。” “什么意思?” 林念湖疑惑。 “躲猫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他的污染被吃,人又受到惊吓,不得不离开进行平复。” “这太过了吧?”聂欢鱼皱着眉头:“我们好不容易才平复污染,这么一下就把一个学年的努力给消除了?” 季同学摇了摇头:“这是新老师。”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66节 “她跟其他老师不一样。”核从红箱出来,伸开手露出红色包装纸的硬糖,“我跟她交流的时候,她说她会按照严格按照课本进行。” “《学安》理论课的第一课是什么,大家应该都知道。”核。 “其他老师不会同意的。”聂欢鱼摇摇头:“这两年你们还不清楚吗?学校一直求稳,宁可不进步,也绝不能让在校人员有任何不稳定因素。” “所以我们要在低级班花费很长时间稳定自己的情绪跟污染,最重要的是污染。” “假如学校理念是培养更具有攻击性,或者能在外生活更好的学生,那么新老师的教学理念没有问题。” “但很明显,不论是我们还是老师,我们从在这个学校里恢复正常之后,就决定生在这里死在这里。”聂欢鱼打了个哈欠:“校长还在呢,而且校长恐怕比我们每个人活得都长。” “咱们就安稳呆着就行。” 葛语、吉陆、汪桃、汪石、林念湖都没有什么反应,显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围观空间里的学生们同样没有反应,只有教师们情绪各有不同。 管理员道:“校长捡回来生命,绝不是为了将生命困留在学校里。” “欢鱼不是那个意思,管理员。”明齐道:“我们大多都经历了死亡,见过外面世界是多么令人恐惧,我们是希望能一直留在这里。” “没错。” 学生们纷纷应和。 有老师觉得这样正好,没有比学校更安稳安全的地方了,也有老师觉得不妥,但就算是觉得不妥的老师,也不认为外面会比学校好。 “错!” 广播声音突然出现在空间里。 “重点不是留下还是离开,而是为什么要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学校强大是因为有强大的人维持学校,为什么只想做被庇护的,而不是维持学校的强大存在?” 教师们大多都更加年长也经历更多,对于学生来说,学校是人生刚开始艰难时被人带到庇护之所,而对他们来说是人生走过大半,在低谷更低谷时被人拉起带到温暖安全的家园。 他们就是一群被捡回来的人,没有人有受教育的经验,也没有人有教育人的经验。 他们成为老师只是因为通过了测试,按理说他们可以将自己的人生经验告诉学生,但在这里呆得时间越长,就越会想—— “何必呢?” “外面的艰辛,他们自己未必不知,我何必多说一句?” “校长没说要学生们做什么,难道我还能越过校长告诉他们如果离开学校应该怎么生存吗?” “学校这么安全安稳,我们只需要安稳生活就够了。” …… 每个人都这么想,每个人都这么做,所以当安溪出现之后,她就显得格格不入。 哪怕她一时激起老师学生们的情绪,但只要她没有下一步更激烈的行动,这股情绪很快就会平复下去。 空间里广播不再响起,教学楼里铃声突然出现,紧接着就是广播声。 “恭喜同学得到第一颗彩糖,新手练习结束。” “现在是晚上八点十六分,实践课正式开始,请各位同学保护好自己的生命与污染安全。” 广播重复三遍,第三遍落下时,教学楼里传出凄厉尖锐的惨叫。 第188章 《五官钟表》[21] 几分钟之前, 小小进入红箱选择假糖,在她选择假糖之后,耳边响起安溪的声音。 “学校之所以会突然开启实践课, 并让新老师将课程放在教学楼里, 让所有学生参与进去,是因为几个新人里,有一个濒临失控的新人。 她的污染岌岌可危, 偏偏污染特性是能够变化成其他人的样子,在变化之后,甚至连污染都与原版一般无二。 更可怕的是,她还能将别人变成她的样子。” “我们察觉到问题的时候, 这位新人已经跟其他学生产生接触。我们不知道她是否变成了某个学生,并且将某个学生变成她的样子。” “所以这节实践课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找出这位危险的新人, 避免她因为污染失控, 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线索播报结束之后小小陷入了昏迷。 等到她再次醒来, 是被广播的声音吵醒的, 广播的内容让她意识到她没有昏迷太久。 101拿到糖的办法非常简单, 进红箱, 说要真糖。 她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 后面估计最多两三个人就会选择真糖, 毕竟有一个时时刻刻只想躺平的聂欢鱼。 小小想到这里,开始打量周围。 她坐在马桶盖上,这是女厕的隔间, 也就是一楼的卫生间里。 她怎么到这里的? 广播还在继续,小小尝试推了一下隔间门,脑子里还在回忆拿到假糖的线索。 不知道线索是只有她听见了还是所有人都听见了, 如果只有她听见,那么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拿到假糖后的两个选项是有概率同时选择的。 就像她这样,听到线索,然后昏迷被传送到其他地方。 那个线索,小小认为是真的,因为开场之前两个新人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林念湖,两人相似到污染气息都一样。 所以有可能,林念湖已经被取代了。 现在过去这么久,可能那个假林念湖已经换成另一个人了。 小小一边思考一边推门,隔间门被从外抵住了,好在隔间不是全封闭的,隔间上面还有很大的空隙,能支持她爬出去。 三声广播已经结束,正式开始的声音让小小无端生出许多紧迫感,她有种不好的感觉,如果她还不抓紧离开这里,会有她绝不想要面对的事情发生。 小小踩着马桶盖爬上去,就在她趴在隔间门顶上,准备翻过去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扫过她的后颈,又冰又痒。 她没有管那个,继续往外爬。 就在这个时候,小小感觉手下门板的触感变了,温热、细腻,就像是…… 像是活人的皮。 小小几乎不受控制低下头,然后她看到,在门板上,她的手掌握住的地方,有一张人脸。 一张表情非常痛苦的人脸。 一张非常熟悉,熟悉到每天照镜子都能看到的脸。 那是她的脸! 尖叫骤然响起。 * “声音在卫生间!” 葛语第一个定位到地点。 “但是,”她莫名有些恐慌,“有两个声音。” “什么意思?”核跳下讲台。 “尖叫声都是来自于小小,但是有两个小小,她们叫声有一点差别,一个,”葛语似乎被尖叫声感染,面部表情变得惨白惶恐,声音也有些颤抖,“一个非常绝望,我从不知道小小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她遇到了什么。” “我们要赶紧过去。”核严肃道:“躲猫的情况已经让我们清楚这位新来的老师只会遵守一道底线,那就是【不死】,但是我们都知道,死亡永远不是最恐怖的事情,尤其是对于有污染的你们来说。” “至于其他老师,如果他们要阻止安溪的课程,在躲猫出现不稳定之前就应该出来阻止了。” 核:“安溪知道几乎所有人的污染特性。” 其他学生清楚是核告知的,但他们同样清楚,就算核不说安溪作为老师,知道这些信息也只是时间跟精力问题。 甚至如果她直接问八爪护士,能得到更多更详细的资料。 汪桃站起来往红箱走,道:“核留下,没有进过红箱的人先进,拿到更多线索,进过红箱的,还有后来的季同学,我们去找小小。” “放弃线索。”聂欢鱼拦住汪桃:“红箱的传送并不安全,不然明齐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声音?” “直接去找小小,汪石、葛语、吉陆留下看着核,其他人走。” 葛语两个几乎能扫到所有陌生人,两个格革,他们未必发现不了,但是这里人多,又只是课堂,恐怕他们是顾忌什么才不说。而现在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核,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进入他们污染扫描范围的陌生气息。 汪石跟汪桃,火系污染的汪桃攻击性更强,但是汪石更稳,他留下不仅是充当武力,更多还是看住核。 除了核之外,所有人离开行动起来,核被葛语抱着怀里,汪石跟吉陆站在葛语身侧警惕。 门一打开,雨水越过走廊溅进教室里,汪桃在最前,学生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教室进入雨幕中。 最后一个季同学离开教室之后,吉陆走过去将教室门关上。 原本还算是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 这里四个人,葛语跟吉陆因为污染问题时刻要控制污染范围,免得太多嘈杂信息影响自己的精神,所以他们两个很少主动关注外界,也就很少主动说话行动。 汪石更稳定的意思是,他就比格革活泼一点,没有汪桃或者其他熟悉的人在,他可以一直不动不说。 只有核,她是个既难不说话,也难不活动的人,但她也没有开口,老老实实在葛语怀里待着,甚至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汪石奇怪地看核一眼,发现她低着头看着地面,他顺着核的目光往下看,地面上什么也没有,地面也没有刻有花纹能让人盯着数纹路。 汪石移开目光,看向走廊的位置,不知道汪桃那边怎么样了。 …… 小小的尖叫声已经停了,不是戛然而止的停住,而是就像是恢复理智一样,不再继续尖叫。 汪桃第一个到卫生间,她进去的瞬间,火焰的纹路从眼睛开始往外蔓延,那是她的污染外具化。 “没有人。” 卫生间并不算大,一个走道,左右两侧各有三个隔间,走道这头是门,尽头是窗,这就是卫生间的全部面积。 卫生间的隔间都是关闭的状态,汪桃快步走过,两只手展开,直接左右推门,很快就推开了4个隔间的门,有两个隔间是锁上的。 其他学生陆续走进来,林念湖凑到关闭的隔间门前,季同学守在门前,聂欢鱼走到窗前。 汪桃在学生们进来之后,直接将手按在隔间门上,火焰顺着她手背上的纹路流淌而出,顷刻间炙热的火焰将隔间门焚烧干净。 隔间里的情况缓缓露在人前,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只有马桶盖是不正常的盖住状态。 “等等,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林念湖道:“就在马桶里。”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67节 全校学生都知道,林念湖的污染外具化表现是嘴里还有一张嘴,但是她的听力并不比两张嘴弱,不然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八卦? 汪桃将林念湖拉开,她控制着火焰只烧掉马桶盖。 在马桶盖被烧掉之后,汪桃无比庆幸隔间只能允许一个人进去的面积,马桶盖里的水洼中有一张痛苦扭曲的脸。 那是林念湖的脸。 “怎么样?” 林念湖的声音从后响起,汪桃动了动身体,火焰迅速爬满整个马桶,两三秒中就将马桶焚烧干净。 在火焰碰触到那张脸的时候,汪桃脑中骤然响起尖锐的哭声,那声音如同冰锥搅动她的大脑,让她疼痛难忍,但更令她难以忍受的时声音中悲痛欲绝的愧疚、悔恨与痛苦。 “……汪桃……汪桃!” 汪桃再次清醒过来看到林念湖的脸,不受控制发出尖叫。 几分钟后,汪桃恢复过来,她看到另一个破开的隔间门,以及坐在隔间马桶上呆滞的小小。 “她怎么了?” 汪桃一开口,就感觉嗓子干涩疼痛,说话声音也很嘶哑。 “不知道,我们没办法像你一样毁掉门的时候,不伤害里面的人,所以我们是爬上去看到小小在里面。”林念湖快速解释道:“但是那时候小小就这样了,没办法,我们只能从里面踹门。” 汪桃闻言看向破开的门,果然门是往外毁坏的。 “我们也想将小小拉出来,但一碰她,她就非常痛苦的挣扎。”林念湖道:“你们到底怎么了?” “你是不是也看到什么了?” 汪桃张了张嘴,一回想刚刚的经历,那股痛苦就像海水一样翻涌而来,将她淹没。 “等等!”汪桃这时,忽然想到什么,看向林念湖:“我刚刚发出叫声,小小也挣扎出声了?” “是啊。” “过去多久了?”汪桃道。 聂欢鱼反应过来,看向汪桃:“应该没事,核在那里,就算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 卫生间这里的声音会传到101教室,汪桃跟汪石是感情很好的兄妹,汪桃在这里发出惨叫,汪石那边不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汪桃意识到这点之后,就先问过去多长时间。 “其他人可能不会,但是汪石一定回来。”汪桃抓着林念湖的手臂站起身:“我先过去看……”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汪石痛苦的声音。 汪桃打了个冷颤,她快步就要离开,这时广播声响起—— “橙色彩糖争夺战现在开始,在争夺战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该空间。” 火焰如弹炮撞在门上,下一秒如水汇入大海,消失不见。 第189章 《五官钟表》[22] 【20:24】 卫生间里陷入寂静, 时钟走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没有人在意卫生间里什么时候多出一个钟表,只有季同学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汪石的声音还在不断传过来。 “比赛规则是什么?”聂欢鱼突然道。 卫生间里没有多出一个新箱子, 就说明橙色彩糖的规则跟红色彩糖不同。 广播声响起。 “请问, 卫生间里有几张脸?” “答对得到彩糖,答错没有惩罚。” 学生们面面相觑,这个问题实在超出常理, 红箱还有风险,这个卫生间让小小跟汪桃两个像疯了一样,结果争夺赛上就只有一个数数的题目? “7。”汪桃道。 她见过离林念湖的,小小一定也见过另一张, 就是不知道是谁的,才能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广播:“错。” 聂欢鱼看着汪桃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想了想道:“6。” 汪桃回答7, 一定是她见到过第六张甚至第七张脸, 而她们是前后脚进入卫生间的, 唯一只有汪桃一个人见过的地方就是汪桃烧掉的马桶。 7, 是错误答案, 或许是因为只算现场存在的“脸”, 被烧掉那个不算。 “错。” “5。”林念湖莫名看着汪桃两个, “这里就我们五个, 你们从哪里得到六、七的答案的?” “错。” 又错了。 汪桃忽然想到什么,她开始查看所有的马桶,最后连水池都没有放过, 但是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再找到多一张脸。 汪石的声音还在不断传过来,汪桃将目光放在窗户上。 除了门之外, 窗户也是离开的出口。 “你冷静一点,核跟汪石在一起,她身边是最安全的。”聂欢鱼暗示。 谁都知道,核是校长的孩子,这所学校就是为了核建造的。校长就在学校里,她不可能不注视核。 “核不会看着同学痛苦无动于衷。” 聂欢鱼再次暗示。 季同学道:“别忘了,躲猫就是从窗户离开退出课堂的。” 卫生间的窗户外,同样是教学楼外。 汪桃似乎冷静下来了,她看着小小道:“我在马桶里看到了一张脸,一张会让人痛苦的脸。” “精神污染?”林念湖。 汪桃没有露出任何异常,任人也看不出她看到的那张脸是谁的。 “未来。”马桶上的小小忽然开口,她看着众人,眼睛里却好像透过他们看向更远的地方:“未来。” 汪桃猛地看向小小。 小小深深看着汪桃,不等汪桃开口,像是耗尽全身力气,如失去提线的玩偶软倒下去。 距离最近的聂欢鱼连忙将人接住,接住人之后,她看着小小的脸,忽然道:“不对,皮肤不对。” 林念湖担忧看了一眼汪桃,还是走过去问:“怎么了?” 聂欢鱼将小小抱出隔间,示意林念湖将小小的脖子露出来,她说:“你看,小小脸上的皮肤跟脖子上有差异。” 林念湖没有看出来区别,茫然看向聂欢鱼。 “你抱住她。” 聂欢鱼直接将小小递给林念湖,等到林念湖将人接过去之后,她腾出手,伸手在小小的脸上来回摩挲,像是在寻找什么。 汪桃也凑过来,只有季同学站在门边位置,看着墙壁上的钟表。 【20:32】 聂欢鱼在小小脸上撕掉一张人脸,那张跟小小一模一样的人脸被撕掉之后,小小就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双目无神,无意识大口喘息着。 林念湖茫然看着众人,死死抱着小小,她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她更想问,这真的只是一节课程吗? 真的有老师在关注吗? “不……不要开门……” 小小忽地拉住林念湖,她两只手紧紧拽着林念湖的手臂,眼神恐惧又偏执,说话时牙齿都在发颤,声音因为情绪失控变得异常尖锐:“不要开门!不要开门!” 林念湖下意识顺从答应。 小小像是卸了最后一口气,彻底闭上眼晕了过去。 “欢鱼、欢鱼。” 林念湖求助看向聂欢鱼。 聂欢鱼正在处理从小小脸上撕下来的人脸,道:“我感受到很多恐惧。” “而且这好像就是小小的脸。” 汪桃道:“这是什么意思?” 聂欢鱼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看到的是你的脸?” 汪桃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我看到的恐惧跟门没有关系,跟水有关。” “水?”聂欢鱼想了想:“这张人脸说是未来的脸,小小说不要开门。” “会不会是小小后来某一天因为开门,被污染成只剩下一张脸,然后这张脸又回到了现在……哪一种污染能回到过去?” “预言类污染?”汪桃冷静下来了,她屏蔽外面持续不断的汪石声音,冷声道:“防水老师母亲的污染就是预言类污染,据说她母亲最后一个预言就是,防水老师会死在水里,但是防水老师的污染又跟水有关。” “你是说,人脸其实是预言污染的产物?”聂欢鱼道:“确实,现在唯一跟所有老师的污染都没有一点关系的,就只有人脸。” “或许,新老师的污染是预言类污染,人脸是预言的一种呈现形式。”聂欢鱼道:“这比从未来来的要更说得通。” “但是我们都在学校,怎么可能会因为开门、水之类的原因,产生这么大痛苦?” 林念湖想了想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预言的未来,是新老师带来的。” 她扫向众人,干巴巴道:“如果现在的结果就是她做的,我觉得她有能力让我们这么痛苦。” 汪桃看着林念湖,想到另一张几乎要崩溃的脸。 “除非她的目的是想要杀死我们,或者让我们失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68节 聂欢鱼闻言看向她:“这么说,你那张脸的状态确实不好。” 她想了想:“先离开这里。” “8。” “恭喜答对,打开卫生间的门,橙色彩糖在洗水池上的肥皂盒里。” 季同学震惊打开门,汪桃第一个冲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季同学落后一步,已经看不到汪桃的身影了,他也没有追,视线落在洗手池上。果然在洗水池上看到一个崭新的肥皂盒,里面放着一个橙色包装纸的硬糖。 “你怎么知道的?”季同学道。 “猜的啊,我们五个是一定的,五六七都不对,那就再往上加,8要是还不对,我就准备说9了。”聂欢鱼道。 “我感觉汪石的声音不太对。”林念湖抱着小小出来,她道:“你们知道我的爱好,刚刚我就觉得那声音好像是特意放给我们听的。” “但是确实是汪石的声音,我就不好说。” 聂欢鱼指了指自己口袋,那里装着小小人脸。 “这张脸发出的声音也跟小小一样。” “我们要尽快做出选择。”季同学道:“走廊现在不是安全时间,楼梯间的安全时间快到头了,我们要选择是等在这里,去找汪桃他们,还是前往楼梯间。” 聂欢鱼、林念湖都是七班的学生,小小跟季同学是四班的学生。 按理说前者想去找汪桃,后者想去找静静汇合。 聂欢鱼:“去二楼。” “我们之前从101到卫生间,跨过一楼所有空间,没有看到除了101之外的教室里有人,明齐应该是被传到二楼去了。” “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二楼一点声音都没有传下来?教学楼的隔音效果好像没有这么好吧?” 她道:“核在101,她身边会是最安全的,我们去二楼。” “小小呢?”季同学道,“带着她一起去吗?” 聂欢鱼点头:“她的情绪出现问题,把她带给静静是最好才是最好的选择。” * 静静几人从楼梯间往上跑到二楼,直接进入距离最近的办公室。 等到了办公室里,他们才发现少人了。 “格革有问题。”静静道:“格革就在我旁边,但他抱着躲猫往下走,小季跟着往下走了。” “他是卧底?”蛇鳞询问。 “我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但是他身上有股水腥气,一开始我以为是雨水的问题,现在想想可能是他自身的问题。”静静:“我猜是锦鱼老师的污染。” “雨水不会跟兰水老师有关吧?” 七七、七五哀叹:“包有关的!” “难怪呢,这么大场子,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老师独立支撑。”蛇鳞甩了甩大波浪,“什么核支援,我看核就是个幌子,真正支援的人是那些老师们。” 静静检查了办公室,她是四班的班长,所有学生中只有她跟七班班长是最熟悉老师办公室的。 尤其是四班跟七班都在二楼,两个班级的班主任的办公室自然也是在二楼。 “这就是我们二楼办公室,没有多出什么东西,也没有少什么东西。”静静道。 “污染呢?”蛇鳞说话间蛇信子在唇齿中吞吐,“好像也没有?” “不是说有糖跟守护者吗?” 七七打量办公室。 四人在办公室里没有听到任何广播声,直到核拿到第一颗彩糖,三声重复广播响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三声广播之后,一楼惊心动魄,二楼像是被隔绝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几人在八点十分之前把二楼所有的空间都走了一遍,也没有遇到任何问题,更没有触发任何危险。 他们甚至没有听到一楼的尖叫声。 八点十分之后,走廊涌出楼梯间那些影子具象化的东西,静静带着人就近留在207里,也就是七班的教室。 20:37,一楼聂欢鱼等人从雨幕冲进楼梯间,就在他们准备进入二楼走廊的时候,看到走廊里的影子,又退回到楼梯间中。 “难怪二楼没有动静,被这玩意堵着呢。” 聂欢鱼皮肤上的灼烧好了又淋,淋了又好,她疼得额头全是冷汗,脸色惨白,嘴唇发青。 “现在怎么办?”林念湖道:“我听不见二楼有声音。” “看来这东西隔音挺好呢。”聂欢鱼:“先下去,等九点上来看看。” “九点走廊安全,但是楼梯间不安全啊。”季同学道。 聂欢鱼:“一楼走廊怎么不这样?” “二楼遇到的情况应该跟我们不一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二楼是困住那些人,直到她们忍受不了。” “去跟一楼其他人汇合。”聂欢鱼边走边说道:“既然能一点动静都不让二楼的人知道,那么也能让101的人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恐怕汪石的声音是鱼饵,101根本就没有听到卫生间里的动静。” 聂欢鱼飞快穿过走廊,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每一滴雨水落下都让她的脸色更差。 “汪桃有危险。” 季同学落在最后,看着雨幕中奔跑的背影,似有所察看向墙壁。 那是一个钟表。 第190章 《五官钟表》[23] 从三声广播之后, 这节实践课的课堂实践,尤其是一楼的课堂节奏完全脱离空间里教师们的意料。 就像学生们猜测的那样,雨水来自于兰水的污染, 多出来的格革来自于锦鱼的鱼, 学生突然转移则是影女的污染。 人脸不属于任何一个老师,以及出现在走廊跟楼梯间里如同黑色岩浆状态的污染也不属于任何老师。 两个污染都十分强大,不应该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因为人体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 “人脸污染是不是静静的手笔?” 八爪护士道。 四班班主任是老朱,他抚摸肚子道:“很像是静静的污染,但是不是,静静的污染更内敛也更温和。” 老朱道:“静静顾忌太多, 对于这个污染她只用来检测情绪,用来吃掉同学的坏情绪,除此之外不愿意做其他的事。” “难道是静静进校之前认识的人?”有人猜测。 “不是吧, 我听说, 静静进学校之前认识的人都死绝了。”杨口道:“她被校长发现的时候, 意识不清, 污染差点失控, 周围所有生命的情绪都被卷进她污染的漩涡。” “你听谁说的?”老朱看向杨口。 杨口被注视的瞬间, 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案板上的鱼, 讪笑道:“我进校之前听说的, 我老家跟她那边很近,听说了一点东西,进学校之后又稍微打听了一下, 就知道了。” 朱老师和蔼可亲的面容变得严肃,他盯着杨口道:“我希望你,”他站起来, 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学生,“你们,能学会对他人的事情保持缄默。” 兰水抱着手臂,锦鱼在他耳边轻声道:“经验、知识、能力在测试中很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品性。真难以想象,在这么一个非生即死的世界里,她能捡到这么多独特的存在。” 兰水看向锦鱼。 “真奇妙是不是?”锦鱼没有看兰水,“我们如果不是在这里,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怪胎。” “她捧起我们这些相似的水,倒进启航的湖泊里,是为了让她最重视的那一滴水,变得跟我们一样。” 锦鱼看了一眼兰水:“比喻也应该用鱼。”说着她道:“校长为什么要让核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呢?我们每一个都是抗争失败的濒死者,难道校长根本就没有想要让核离开学校,她准备将核留在这里,从生到死?” 兰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 两人说得小话没人听见,朱老师警告之后,空间没有人说话,他们也沉默下来,直到防水打破沉默。 “暂且不说人脸污染的来源,只看污染呈现出来的东西,你们觉得有多少可信度?”防水更担心另一件事。 预言中她会死于“水”,汪桃看见林念湖的脸,恐惧跟“水”有关,防水担心林念湖的恐惧,是不是跟她的死亡有关。 “学校里没有跟门有关的污染。”老朱道:“小小的过去里也没有见过跟门有关的污染。” 02年,小小刚升入四班,班主任还是老朱。 除了校长、医务室的八爪护士,就只有老朱对她的情况最了解。 “课堂结束之后直接问安溪不就行了?”兰水不等众人反驳,继续道:“就算不相信安溪这个新人,也应该相信校长捡人的水准,相信管理员测试的水平。” 兰水看着视频:“与其担心没有根据的未来,不如想想课堂上状况百出的学生,接下来教学重点要放在哪里,学校准备往哪个方向走。” “看着一个又一个往坑里跳的学生,担心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吧。”他尖酸刻薄到把自己都包含进去。 …… 也难怪兰水生气,聂欢鱼事后能想到的关于汪石的疑点,当时是一点没想,林念湖当时想到的汪石的问题,当时是一点没提。 老师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汪桃往坑里跳,看着后面发现问题的聂欢鱼跟林念湖一个跟一个也跳了进去,更可怕的是,汪石那边还真不只是鱼饵,他确实也遇到了事情。 一下这么多学生掉进坑里,任谁是他们的老师,都会上火。 【20:24】时,卫生间被突然封闭,从外传来汪石的声音,声音听起来非常不好。 时间再往前推,是汪桃先发出尖叫。 当时101里汪石正盯着走廊,葛语抱着核,核看着地面,吉陆控制污染警惕周围。 某个瞬间,吉陆感受到墙壁上那些看似沉睡的污染活跃起来。他发出预警,众人立刻将注意力放在墙壁上。 然后他们就看到墙壁上如同水印一般的痕迹,像真正的水一样流淌起来。走廊里灯光下阴影如巨兽笼罩,哪怕隔着墙壁,室内的众人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他们的污染在疯狂运转,这是本能里遇到强敌的恐惧。 几人护着核后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汪桃的尖叫并不那么清晰的穿透墙壁,传递到教室里几人的耳朵里。 汪石几乎是在汪桃的声音出现的瞬间站立起身。 “未知的危险污染在走廊活跃,卫生间在走廊那头,你现在出去不一定能到卫生间。”吉陆道:“而且这可能是个陷阱。” 汪石盯着墙壁,汪桃的声音就响了一声,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69节 这让汪石更加担忧。 他清楚自己的妹妹,火类的污染让她急躁、暴躁、更具攻击性,但同样的,这让她更勇敢无畏,她绝不会随便遇到什么都尖叫。 她遇到了什么,才会发出尖叫? 为什么声音只有一声? “我得去看看。”汪石回头看向两人道:“我担心她无法出声,甚至更糟,失去意识。” “这几乎就是个陷阱。”葛语道:“或者可以等到走廊安全期再过去。” “抱歉。” 汪石打开门又关上门,墙壁上流淌的污染没有攻击他。 葛语紧紧抱着核。 走廊里阴影太厚重,灯光根本无法穿透,从教室里往外看只能看到黏稠可怖的黑。 “这是个陷阱。” 吉陆肯定道。 “这对汪石来说不重要,”葛语忽然道:“如果这只是一个在老师掌控之中的课堂,他不在乎输或赢;如果这是脱离老师掌控下的意外,那么他情愿死在寻找汪桃的路上。” 核扭头看向葛语。 葛语没注意到核的注视,那双一直没有什么情绪的双眼里,出现更多核看不懂的东西。 她想到上课之前,安溪对她所说的话。 那是安溪在翻看资料,而她旁边跟安溪说她知道的学生们发生过的有趣的事情。 其实安溪说得是“你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 但是核的记性太好了,自她有意识开始,她记得所有的记忆,因此她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印象深刻,她就理解成有趣的事情。 安溪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她明明在翻看资料,却能够适时回应核,而且每一句回应都不是敷衍的应和。 核一时说了很多,等到她说完之后,安溪安静了大概半分钟,对她说道—— “我翻看了所有学生档案,在八爪护士的帮助下,查看到了所有学生在医务室里住院记录,又从你那里听到更多关于你们的故事。” “我有个想法,但你知道的,我没有记忆,所以就算我之前是个知识非常渊博,经验非常丰富的人,现在也只能凭借肌肉记忆跟直觉?” “总而言之,我认为,学生们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这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导致他们精神失控。” 核没有污染,也知道失控的可怕。 “学校很注重这点,每个进入学校的学生最先做得就是稳定污染。”核。 安溪点头:“没错,所以他们的污染都很稳定,实际上,有点稳定过头了。” 她没有等核反驳,低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如果他们在校外生活,不那么安全的环境,为了生存,他们脑子里不会有除了‘活着’之外的第二个想法。” “这种情况下,其实精神是稳定的。” “而现在,他们生活富裕且安全,为此甚至可以控制污染,不让污染太过……危险?” “比如,”她指着一张病例:“汪桃,火系污染,她的污染控制极好,几乎从没有意外焚烧过什么东西。” “这不好吗?” 核不解,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她妈妈其实不爱说话,永远做得比说得多;老师们总觉得她妈妈对她有安排,所以从来都是按部就班让她按照识字课程走;学生们对她又多一分小心,这分小心有一部分是因为校长女儿的身份,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不仅没有天生污染,在这个世界生活快三年,体内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染。 安溪没有因为核询问不耐烦,相反她很高兴为朋友解答,同时她也不会因为核没有污染就避开这个话题。 她潜意识觉得,核不在乎这个,核更在乎“不知道”这件事本身。 她看着核,看着核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就像在跟另一个自己对话。 “控制好,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已经完全控制好自己的污染,污染对她来说就是手脚,人当然能控制好自己的手脚。” “但还有一个可能,她在压制自己的污染,不允许自己的污染越界,她在耗费更多的力气压制自己的力量。” 核睁大眼睛。 安溪道:“我们跟污染的关系有很多比喻,比如寄生虫跟被寄生的倒霉蛋;想要越狱的囚犯跟困住囚犯利用囚犯能力的牢笼……但不论是什么比喻,都要有一点准则,污染跟宿主是相互利用相互对抗的关系。” “污染利用我们汲取营养,我们利用污染,你懂的,生存或者变得更强大。” “对抗更好理解了,宿主对抗失败,就会沦为污染的养料,连自我意识都不会留下。” “如果是控制好,就是说能一直赢?”核不知道想到什么,显得有些焦虑。 她仰着头,手指无意识抓着桌沿,双眼盯着安溪:“为什么汪桃,还有其他同学,就是压制,而不是控制很好呢?” 安溪注意到核的焦虑,她无意识得变得更加温和平静,说话时的语气跟语速,也有所调整。 “首先,污染在我们体内,不会因为你控制的好,就老老实实,它存在本身就在不断侵蚀宿主的精神跟身体。” “溢出污染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无法控制的事情,但是控制得当的污染,即使溢出能造成的伤害也是有限的。” “如果是控制好,而不是刻意压制,她不可能一点溢出没有。” “而我在不止一个人的观察记录中,看到一个相似评价。” 安溪在纸上写下几句话,而后将纸张旋转推到核的面前。 核低下头。 【静静污染无任何暴动。】 【汪桃污染正常。】 【汪石无污染外具化表现。】 【小小污染源头在血液,她拒绝使用污染。】 【格革拒绝污染外具化】 【谷听双执着于打架,污染暴动两次,经观察,状态良好。】 …… 【葛语……无暴动】 【吉陆……良好】 【七七……未有异样】 …… 每一个熟悉的名字后,都有一个毫无异常的评价,核注意到甚至有一些从未使用污染的说明。 核瞪着纸张。 安溪道:“他们太安全了,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对抗自己的污染,当然这项工作他们做得很好,好到甚至可以不使用自己的污染。” “但你说了,污染不会减少,它们会一直侵蚀宿主的精神跟身体。”核喃喃道:“他们花费太多精力在对抗自己的污染上。” 安溪接着道:“要么他们赢了,一直到死亡都在压制自己,要么他们输了,成为自己污染的养料。” 核张了张嘴,她死死盯着小小评价上的那句话【她拒绝使用污染。】 “你知道吗?” 安溪注意到核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小原来跟我在一班,我是她第一个朋友,因为我比她更矮。她升去四班前,跟我说等到我从一班离开,她就去我的班级找我。” “如果我离不开一班,那她就回一班找我。” 安溪忽然意识到什么,她几乎立刻就开始思索后续治疗核心理状态的方案。 “她很喜欢用自己的污染,她最喜欢说得一句话就是‘放血毒死你’。” 核抬起头:“老师,她是不是因为我放弃自己的污染?” “因为我弱小。” “因为我没有污染。” “所以她要弯下腰,低下头甚至蹲下来。” 安溪看着核,她原来想到得治疗方案全部推翻了,因为她在核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力量。 于是她有了更好的治疗方案。 第191章 《五官钟表》[24] 核收回视线, 想到安溪老师给她的教导。 “没有污染,就去容纳污染,容纳不了, 就让自己比有污染的人更强大。” “你要知道, 这个世界上,永远只有更强大、没有最强大。” “你有强大的母亲,强大的亲友师长, 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颗不愿意低下的脑袋,不愿意弯下的脊椎。只要你想,你总能找到强大的路。” “不想让朋友低头, 就去长高。” 核深深吐了口气,强大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眼前老师的课是更加紧急的事情。 她必须要让老师满意, 因为这能够帮助到朋友, 能让她知道怎么帮助朋友, 还有就是—— 她在这个老师身上看到一种, 难以言喻的东西。 或许是, 希望? 核收回注意力, 仔细回忆了一遍老师最后的叮嘱。 “这节课的目的很简单。” “第一测试学生的水平, 包括精神与污染, 主要是精神。” “第二让他们尝试释放,如果这个太难,那么能够发泄也行。” 【不死就是安全。】 这条概念, 在这节课里根本就不是教给学生的,而是给那些观察的教职工们。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70节 而她,是这堂课里的助教。 汪石已经上钩, 汪桃不会落后太久,现在是葛语跟吉陆。 …… 葛语感到怀里的核在发抖。 “核?” 葛语将核举起来,想将她翻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但是她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核抓着,力气不是特别大,但,核在发抖。 吉陆听到动静回头,主要将注意力放在葛语身上,用眼神询问情况。 葛语道:“你看看核。” “没有陌生污染在她周围。” 吉陆先说污染检测结果,而后低下头去看核的状态,就在他即将看到核的时候,他忽地停下动作,抬眼看向葛语:“她的状态怎么样?” “什么?” 葛语关注核的状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顿了顿才道:“生命状态完好。” 吉陆就像是放下心一样,毫无顾忌低头去看核的脸。 这是个不太容易的姿势。 三头身的核被葛语抱在怀里,背贴着葛语的小腹。同时,核不仅低垂着头,整个上半身都在往下趴。 吉陆又比葛语要高一些,他想去找核对脸跟核面对面确认状态,就不得不弯下腰勾着头去看核。 “核,你怎么了?” 吉陆看到了核的脸,他第一次在核的脸上看到恐惧。 核总是充满生机的,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在想鬼点子的眼睛,此时只有恐惧。 她在害怕。 显而易见,这是一眼就能看到的事情。 吉陆想。 为什么? 学校是校长的地盘,学校里所有的生命、非生命是校长一手填满的。可以说,学校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校长的掌控之中。 身为建校主要以及重要目的,核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下意识思索,同时释放自己污染进一步检测核身体周围的情况,这一次他更加小心谨慎,甚至闭上双眼专心致志只有污染去搜查。 没有。 没有。 什么都…… “那是什么?” 葛语的声音忽然响起,吉陆闻言睁开眼睛。 …… 葛语一开始是在等吉陆检查结果的,但是核一直在发抖,而她也不能用污染探查核的情况,因为核既没有天生污染,身体也没有存储过任何污染。 但不需要用污染探查,葛语都能感受到核的状态很不好,核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触碰到她的肌肤也很冰冷。 问题在于,核对状态越不好,葛语越是不敢轻举妄动,她就像抱着一个正在碎裂的瓷器,不敢松手不敢挪动,甚至不敢呼吸。 葛语的大脑飞快运转,一会儿是她在医务室里接受治疗的画面,一会儿是她被捡到时校长的动作……她试图从这些经历里找到哪怕一丁点能解决眼前状况的经验。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到核之前的种种违和行为。 核是个安静不下的人,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吵闹的人,有她的地方就与“安静”之类的词绝缘。 就算是识字课堂上,她为了多说话,都能积极回答问题并反问回去,就因为她常常这么做,她的教学进度才会被严重拖慢。 刚刚,汪石离开之前,汪桃离开之前……甚至是课堂开始之后,核似乎过于安静了。 她是假的? 是另一个假格革一样的存在? 不,不对,核体内没有污染,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伪装的事情。 葛语努力思考着,她很少这么专注于思考,因为她需要更多的精力去控制自己的污染。 核被威胁了? 也不对,她不是完全没有说过话,只是说话的频率跟之前比太低了。 有可能是她想多了,之前核不怎么开口,是因为没有污染,这又是实践课,就算背了再多的理论在实践课上也很难理解运用。所以她只是单纯的开口变得更谨慎? 汪桃离开之后,才是核真正异常的开始。 那个时间里教室里没有异常,而他们几个又过于沉默,按照核的性格是会说一些话安抚情绪之类的。 她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变得沉默? 她好像一直盯着地面。 地面? 葛语偏过头看向地面,地面上只有一些鞋印,是学生们走过走廊踩到水后又进到教室里,踩到的鞋印……等等,雨水是具有腐蚀性的,怎么会留下平整的水渍鞋印呢? 水有问题? 葛语正要让吉陆探查一下水印里的污染的时候,余光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动了。 葛语下意识看过去,水渍微动一张人脸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 葛语下意识道。 吉陆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他的大脑瞬间空白,嘴巴无意识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在极度恐惧之下,吉陆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反应——远离。 但他忘记了自己别扭的姿势,突然的动作打乱了他身体原有的平衡,让他直接往后摔倒。 肉体与桌椅撞击声像是第一张倒地的多米诺骨牌,很快撞倒其他所有的骨牌。 桌椅被一个连着一个撞击移位,墙壁上的污染涌动,像是随时都能挣脱出墙壁彻底进入教室,地面上的水渍蠕动打散又重新组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若隐若现。 撞击到课桌让吉陆没有摔倒在地上,撞击之后的疼痛让他恢复了理智,然后他就看到地面上一张张的人脸。 另一种恐惧覆盖了之前的惊吓,他一动不动盯着地面上的人脸。 “怎么会这样?”吉陆眼睛发直,嘴巴颤抖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我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污染存在,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污染,怎么会这样?这不应该,这不应该!” 葛语被一连贯的突发状况砸蒙了,她下意识抱紧怀里的核,躲开在吉陆撞击下移动的桌椅。但紧接着涌动的墙壁污染,以及地面上出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的人脸,就不是她能够应对的了。 偏偏这个时候,她感受到越来越多的有所残缺的生命出现,她的污染蠢蠢欲动想要吞噬这些残缺的生命力。 她想让吉陆带着核离开,因为她自己也没有办法保证能够像平时一样压制好自己的污染,而一旦污染不受她的控制,甚至只是溢出一部分,那么第一个被侵蚀的一定是距离她最近也是最弱小的核。 但吉陆的状态看起来完全没有办法沟通。 葛语怀里,核的脸上覆盖着另一张脸,那张脸上充满震惊疑惑与愤怒,那是吉陆的脸。 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吉陆的脸并不是贴在核的脸上,而是漂浮在半空中。吉陆当时看到的时候,因为脸就在两人中间,又完全遮住了核原本的脸,就显得好像是贴在核的脸上。 吉陆会有这么大反应也不是因为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核的脸上,而是他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感受到了同样的震惊、疑惑与愤怒,情感的共通让他警惕,而情感之后预兆的死亡让他恐惧。 等到他恢复理智之后,吉陆没有勇气再去看一次,同时他也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他选择使用污染。 他的污染没有检测出有陌生污染的出现,他原本应该松口气,认为刚刚只是看错了,但紧接着他就看到地面上一张张脸。 他的污染没有任何预警。 他依赖污染信任污染更甚于自己的感官,现在污染出错,这几乎就是让他变成瞎子、聋子。 这比死亡更让他恐惧。 核透过漂浮的人脸注视着神经质念叨着“不可能”的吉陆,感受到身后的人做出了选择,她知道,葛语跟吉陆已经跳入老师布置的计划中了。 现在,汪桃兄妹此时应当同样走向老师的计划里了吧? 可惜她看不到汪桃兄妹的状态,她只能看到葛语跟吉陆是怎么一步步被隔离、被控制,最终走向老师计划中的状态。 核认真注视着吉陆,感受着葛语。 她在葛语身上感受到她孤注一掷的情绪,在吉陆身上看到过于依赖又压制污染的结果——哪怕是她,也能轻而易举打倒这种状态下的吉陆。 老师的计划是成功的,老师的判断也是正确的,老师给她的教导是可行的。 核想到这里就兴奋到浑身止不住颤抖,这是跟妈妈完全不同的强大,她在老师身上看到更加浓烈的色彩,是不屈的鲜血、是不灭的火焰、是炙热的阳光、是盎然的生机、是永远斗争永远向上的鲜活生命。 她会努力跟着老师学习,学习她的强大,学习她的敏锐、学习她的经验……然后,战胜她。 第192章 《五官钟表》[25] 【20:25】 汪石从101离开进入走廊。 根据规则, 整点走廊安全十分钟,逢30楼梯间安全十分钟。 但是他们其实哪怕在非安全时间,也根本没有遇到过什么致命危险。 雨水腐蚀疼痛, 可进入学校之前他们面对的雨水是能融入人的肌肤中、能侵蚀到人的骨髓里的污染。学校之前那些只有微量污染的雨水, 对他们来说才是稀罕物。 墙壁影子一般的污染神秘诡异,但进入学校之前他们面对的每一个威胁都是神秘诡异的,没有人会提前把威胁的信息告诉他们。已知信息, 是在学校才会出现的特产。 学校足够安全,哪怕现在可能出现了什么意外,但是校长在学校里,核在教学楼里, 汪石相信哪怕真有什么危险,最危险的地方也不可能是教学楼。 汪石直到进入走廊,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进入到走廊里, 黏腻稠密的黑暗如液体般涌入口鼻之中, 汪石捂着口鼻往前跑, 冰凉滑腻的触感从指缝流过钻进紧闭的口腔, 捂住的鼻腔中。 捂住口鼻没有阻止异物流入口鼻, 反而让他的呼吸变得更加艰难,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在阴晦湿泥中艰难游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71节 他终于想起使用污染, 鱼鳞渐渐浮现出来,鱼鳃开始工作,这让他感觉好多了, 他加快了往前移动的速度。 此时此刻他再也不会去想,无论如何教学楼里都不会出现什么致命污染之类的话了。他毫不怀疑走廊的污染会杀死他。 他的污染本身就不是什么攻击性很强的污染,污染特性是会随着侵蚀加重逐渐变成鱼。 他很久没有使用污染了, 一个是因为学校没有用到污染的地方,另一个就是他要花费更多的心力去压制自己的污染,让污染不至于侵蚀到身边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遭受到攻击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不是使用污染,而是捂住口鼻。 汪石感觉呼吸越来越通畅,粘稠液体般的污染流入口腔,经过鱼鳃留下需要的氧气,其他所有不需要的物质被排出体外。 他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加快速度往前移动,粘稠的黑暗中,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他知道走廊尽头就是卫生间。 汪石判断了下距离,尾巴更加用力的摆动……尾巴? 汪石停下动作,张开圆形的鱼嘴,僵硬低下头想要看一眼自己的身体,但是他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他也没有办法低下头。 他变成了一条鱼。 他被自己的污染,污染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汪石胸口涌现出来的,不是对自己情况的恐惧,而是担忧,是悔意。 汪石的意识渐渐涣散,只有尾巴还在艰难地摆动着,朝着目标方向移动。 直到他倒下,尾巴仍在无意识拍打着,散大的瞳孔仍望向卫生间的方向。 汪桃。 汪桃。 妹妹。 汪桃跟汪石出生在一个溪流旁边的聚集地里,他们是一对双生子,也是少见的由母亲孕育出生的孩子。 现在世界,已经很难以这种原始的孕育方式进行生育了,他们足够幸运,能够顺利出生,更拥有一对有感情基础的父母在他们幼小时,承当保护者的身份。 但同时这份幸运让他们足够特殊,而特殊,就是不幸的开始。 母亲在生育后污染渐渐流失,她的身体也变得衰弱,父亲承担更多的生存需求,汪石跟汪桃就互相搀扶着长大。 他们是双生子,却拥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污染,汪石是水,汪桃是火。 可能是污染影响性格,也可能是性格影响污染。 汪石更内敛,汪桃更外向。 在被排挤欺负的成长中,汪桃更多承担反抗者与保护者的身份。 然后,父母死去,他们流浪在外,最后被校长领到学校里。 汪桃当时更高兴,她崇拜强大的恩人,但他却很担心,这世界上就连天生的污染、孕育的孩子都能伤害自己,陌生人的示好又为了什么? 直到他发现,学校里有一位年幼的、弱小的、毫无污染的孩子。 她不像她的名字,她没有果核的坚硬,她是果核里的果仁,被包裹在果核里,被包裹在果肉里。 她的母亲为她挑选一个又一个陪伴者,填充她的果核,她的果肉。 汪石想,这才对,有利益的驱使才是正常的。 他开始思索自己跟汪桃要如何在这里平稳生活下去。他想,对于核来说,陪伴者必须安全、稳定,绝不能是威胁到果仁的虫。 所以他更加努力压制自己的污染,让汪桃也同样压制控制好自己的污染。 这对汪桃来说很痛苦,因为她的污染,她的性格都很难收敛住。 但她做到了,甚至做得很好。 他们的人生乏善可陈,唯有家庭是每一个漆黑可怖夜晚里微弱萤火,现在,他只剩下一只萤火。 可他做了一件蠢事,一件害死萤火的蠢事。 他的做法让他在最危险的时候,无法正常使用自己的污染,甚至于他的污染在跟他对抗,在污染他。 他都如此,汪桃呢? 花费更多精力更大代价压制自己的汪桃呢? 汪桃。 汪桃。 妹妹。 恍惚中,汪石感觉到自己在下坠,在冰冷又黑暗的水里不断下坠。 黑暗的走廊里,黏稠影子覆盖在汪石身上,在黏腻的黑色中只有一双仍旧不肯闭上眼睛露出来,无神望向萤火所在的位置。 * 汪桃猛地停下脚步,左右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确定刚刚听见汪石的声音了。 他在叫她妹妹。 她不喜欢做妹妹,所以汪石很少这么叫她,只是他恐惧的时候,才会这么叫她,这让他能抓到一点安全感。 这是他们还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汪石?” 汪桃忍不住出声。 走廊的污染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特性,声音没有传递传递出去。 汪桃感觉自己被隔离在深海底部,海水在挤压着她,氧气无法供给到人体中,但偏偏她只是有一些身体不适,没有到承受不了的程度。 她想要使用污染,她自信能够控制很好。 但是她同时又很担心,万一走廊里的污染被点燃了呢? 污染几乎都有防火性,但不是所有的污染都有防火性,还有小部分污染是助燃的。走廊就这么大,汪石在里面,核在旁边教室里,万一烧起来了,她能控制好吗? 犹豫间,眼前的浓稠的黑暗好像散开了些,然后她看到了光,在她右手边,她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在她右手边。 汪桃转过头,是103教室,教室开着昏暗的灯。灯光下,一个陌生的瘦高女人背对着窗户站立着。 她的头发刚刚过肩头,用一根红色绳子低低绑着,从姿势看她手里拿着东西。 汪桃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那是一把刀,一把厚重的菜刀。 “你见过杀鱼吗?” 女人的声音穿过玻璃传到汪桃耳朵里,声音有些失真,但汪桃仍旧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广播里的声音,那位新来的老师,这节课的任课老师,安溪。 “首先,要将鱼敲晕,方便后面操作,这一步可以使用刀背敲击鱼头直至其昏迷。” 汪桃闻言眼皮冷不丁抽了下,心脏突然之间跳得极快,她不由走到窗前,双手抓着窗台往里面看。 她看到了一条鱼。 就在安溪的身前,放在两个拼在一起的桌子上。 这条鱼有一米多长,鱼头对着窗台的位置,鱼脸有种似人非人的可怖感,恍惚中,她好像看到鱼嘴在动,它在说—— “梆!” 汪桃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就像敲得是她的脑袋一下,她甚至好像感觉到了疼痛,视野里出现了血色。 “梆梆!” 汪桃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安溪的手,那只手又长又细,每一个骨节都如此明显,肤色又白,就像一只没有血肉皮囊的白骨,手骨握着刀柄,厚重的刀身让人怀疑那几根又细又长的手骨,是怎么握住这把重刀而没被折断的……就在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刀刃的寒光一闪而过,刀背又快又准又重砸在鱼头上。 鱼骨理所应当破碎溅开。 在鱼头被砸碎之前,她终于看清楚那只鱼嘴在说什么,它说—— “汪石!!!” 火焰瞬间喷发,汪桃整个人完全被火焰覆盖,她目眦欲裂看着那条鱼。 [逃] 它说[快逃]! “开门!开门啊啊啊!开门!!” 燃烧着的火焰砸在窗户上,窗户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然后,要细心、耐心地刮去鱼鳞。” 安溪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厚重的菜刀在她手骨上旋转一圈,刀刃高高举起对准鱼身。 “不!” “不要!!” “住手住手住手!!” 汪桃的火焰一股更胜一股涌出,她不断砸着已经破碎的窗户,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裂开的窗户就是砸不开。 汪桃尖叫着哭着叫汪石的名字,叫老师的名字,叫校长的名字,她叫了她认识的她以为能救她的所有人。 不知道过去多久,安溪停下动作。 窗户外的汪桃也停下停下动作,双目呆滞盯着一个角落。 安溪全程背对着窗户操作,汪桃看不见她在做什么,但是她看到有沾着血色的鱼鳞溅飞出去,那抹血色染红她的眼睛。 她呆滞盯着那片鱼鳞。 身体里的污染正在失去控制,火焰灼烧着她的肉体,然后以她的身体为燃料,烧得更旺。 她任由火焰燃烧,只呆呆看着那条鱼,忽然很不合时宜想起一段遗忘过的过去。 在失去父母之后,他们很长时间都处在流浪的状态。最开始的时候,是她在承担保护跟寻找食物的任务,而汪石负责处理食物,选择方向,他很擅长观察,几乎能带着她避开所有有危险的地方。 但是她生病了。 她生病的时候时常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汪石就会叫她的名字,她不醒过来,汪石就会叫她妹妹,她就会张开嘴反驳。 其实她并没有醒过来,回应就像鱼死亡后仍旧会有应激反应一样,但是汪石听到回应就会安心。 她知道她昏迷的时候,污染会不受控外泄。火焰总会烧到距离最近的汪石,因为她醒来后发现,汪石身上有很多伤口,那些伤口几乎看不出烧伤的痕迹,因为有另一把刀割掉了所有被烧伤的血肉。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72节 后来,汪石就开始跟着学习怎么捕捉食物。 汪桃感觉到胃在抽搐疼痛。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从未狩过猎的汪石是怎么解决他们的食物问题的。 “哥。” 汪桃张了张口,她痛苦地睁着眼睛看着那抹血色鳞片,她不敢闭上双眼,怕听到汪石疼痛的呻吟,更怕即使如此疼痛他发出的声音仍旧是[快逃]。 下一秒,她如一团火球熊熊燃烧着,如被反光玻璃误导的鸟,孤注一掷撞向窗户。 火焰的炙热光芒与撞击的剧烈响声穿透密不透风的污染与黑暗。 第193章 《五官钟表》[26] 熊熊燃烧的火焰, 抱着必死的决心,义无反顾砸向仇敌的位置。 玻璃被火焰融化,火焰撞击到无形的墙壁上, 而后, 无形的墙壁被火焰撞碎,剧烈的撞击声穿透走廊的黑暗,火焰的炙热与光芒瞬间填满103教室。 安溪拿着刀回头。 她平静看着复仇的火焰, 脸上有溅到的血点。 她的平静,她脸上的血点激怒了逐渐失去理智的汪桃,汪桃发出不似人声的、愤怒的哀鸣,没有丝毫停顿冲向安溪。 有尖叫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像是呼唤汪桃的名字。 但显然汪桃跟失去理智只差杀死仇敌就彻底失控。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仇敌之外的人。她眼里只有眼前的安溪,只有安溪手中的刀, 只有安溪脸上那抹血色:她的心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死她! 时间仿佛放慢了, 一道又一道熟悉的陌生的声音尖锐得从耳朵中穿过, 有污染落在她身上, 然后成为她的燃料, 让她悲怒的火焰烧得更烈。 她看到火光映照在仇敌的脸上, 照出一抹温暖的暖色。 火焰终于到达仇敌的身前。 而后, 她被仇敌拥住, 密不可分的距离让火焰传递的更快。 熟悉可怖的声音在汪桃耳边响起,平静到像讲述杀鱼过程。 “不抱着我,火怎么烧到我身上呢?” 汪桃胸腔里涌出比火焰更加猛烈的东西, 下一秒,她的手死死扣住仇敌,几乎要将仇敌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安溪艰难喘息着, 灼烧的疼痛与挤压的疼痛让她难以支撑自己。她放松身体,将头靠在汪桃焚烧的肩膀上。 汪桃被自己的污染焚烧,她身体上无处没有火焰,这个动作几乎是让自己更多的面积接触到火焰。 但安溪不在乎,她甚至还在说话。 “如果几分钟之前,你有这样强大的火焰,就不需要在这里拥抱我……唔。” 汪桃猝然加大力量,安溪被勒断声音。 安溪喘息一声,感受到头发、或者说是红绳周围没有被污染沾染分毫,感受到后背在反击烧向汪桃,但汪桃本就要被火焰吞没,这点反击对汪桃来说毫无作用。 又确认了两处污染,以及污染特性。 “为什么?” 汪桃的声音是被火烧过的嘶哑。 安溪说不出话,她下巴抵在汪桃肩膀上,缓了缓才道:“别说蠢话。” 话音刚落,安溪感觉自己几乎全身都要被烧焦了,而没有被烧到的地方,显然就是有污染源头的部位。 她发出一声气音,像是在笑。 …… “别在激怒她了!”兰水抓住汪桃的手腕,愤怒看着安溪,又对汪桃道:“汪石没死,汪桃,恢复理智,控制自己的火焰。” 防水不断用水污染试图浇灭汪桃的火焰。 下一秒,厚重的菜刀划着兰水的耳朵飞出去。 兰水听到刀刃入墙壁的声音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魂未定看着安溪。 安溪头靠在汪桃肩膀上,火焰烧在她的血肉里,又很快被她血肉中某些存在吞食。 她半阖着眼睛,像是看着兰水,又像是看着兰水背后一群人。 安溪艰难张开嘴巴,面具隐隐浮现在脸上,她道:“同事,别干扰其他教师的教学啊。” 兰水瞪大眼睛:“你疯了!”他扭头看着角落某只眼睛:“这就是你应聘的老师!她是个疯子!你也看着她发疯!” 防水:“汪桃,你先冷静下来,不要让污染失控。” 安溪脸上全是汗水,闻言扯了扯嘴角。 她眨了下眼睛,挂在睫毛的水珠落下,又很快蒸发,安溪张开嘴刚要说什么,被猛地推开。 “汪石没死。” 汪桃盯着安溪,没去听两个老师的话,只盯着安溪。 安溪“啊”了声,她站不稳似的重新倒在汪桃身上。 “回来。” 管理员的声音在103响起,好几个教师不情不愿消失在103里。 “汪石没死?” 汪桃得不到回答,急切又愤怒抓住安溪的手臂,将安溪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火焰烧在安溪手臂上,散发着烧焦的气味。 安溪因为疼痛双眼涣散了下,很快她眨了下眼睛,眼睛再次明亮有神,她重新找回了意识。 ‘看来,我过去有很多疼痛的经历。’ 安溪想。 “为什么不自己看看呢?”安溪道。 汪桃抓着安溪的手松了松,安溪没能感受到,她浑身上下都被火焰烧着,现在几乎是没有知觉了。 “你为什么要询问别人,汪石是不是活着呢?” 安溪其实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疼痛到麻木之后产生的幻觉,又或者是刺激到了记忆,她在说话时,听到另一道自己的声音,平静、温和、坚定,就像是个值得信赖的医生或者老师。 【“你为什么要一直去询问别人,汪石是不是活着呢?”】 安溪几乎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你不相信他活着。”她说。 【“你不相信他活着。”】她听到。 “所以你来问我,试图我会因为死亡的恐惧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她说。 【“所以才会反反复复去找更多的人询问,试图从别人口中得到答案。”】 “你亲眼看到我用刀背敲碎鱼的头骨,看到我用刀刃刮掉鱼的鱼鳞,你看着它在你眼前死去,你甚至感受到跟它一样的痛苦。” 【“你时时刻刻倾听他的痛苦,感受他的痛苦,你既恐惧他没有意识,又害怕他意识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浸泡在痛苦之中。”】 安溪被牢牢抓住,眼前只有黑与红,耳边汪桃嘶哑的哀鸣穿过她的幻听,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眨了一下眼睛,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兰水说他没有死去,你不敢相信,防水的态度说明他没有死去,你也不敢相信。你害怕这是安慰你的话,你害怕希望让你回归理智后,你没有第二次愤怒杀死你的仇敌。” “所以哪怕鱼的尸体就在你面前,你却连一眼都不敢看,只敢盯着我脸上溅到的血珠。” “希望让你恐惧。” “恐惧拉扯着你的灵魂,撕扯着你的精神,以至于你要从刽子手嘴里得到答案。” 【“两种恐惧拉扯你的灵魂,撕扯你的精神,最终如精神污染一般不断吞噬你。”】 “你犯过一次蠢,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压制自己的污染祈求得到安全,现在证明别人总有一次来不及救你,而这一次就足以让你失去所有。” “现在你居然要犯第二次蠢,要从我这个仇敌身上得到希望?” 安溪说完猛地停下。 她听到绝望的泣音,听到万千哭声,在看不见的眼前,在空白记忆里。 安溪眨了眨眼睛,她看到了眼前痛苦扭曲的脸,看到了更多张痛苦的人脸。 在这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中,在无数嘶哑绝望的呻吟中,一道破后而立的坚定声音在安溪耳边响起。 【“我相信你。”】 这一次是汪桃的声音。 【“你教我种花。”】 糟糕了。 安溪心想。 还真是认识的人。 安溪结束这段刻薄的话,轻轻拥住汪桃,而后强撑着身体,将她跟汪桃换了方位,把汪桃轻轻推到鱼的面前,放轻声音道: “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 汪桃抓住安溪的胳膊,她为自己感到可悲,哪怕到了这种地步,她依旧要依靠“仇敌”才能站立。 安溪的态度明显变得过于温和了。 她甚至克服了自己生理上的疼痛,意识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事已至此,绝不能半途而废。 安溪在汪桃身后道:“上一次你的犹豫,换来了什么?” 汪桃悚然惊醒,她几乎立刻趴到鱼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73节 安溪靠着课桌站立,视线掠过汪桃看向角落。 那里,有两双惊恐不已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对着那两只惊弓之鸟眨了下眼睛,无声道:“黄色硬糖,已被使用。” * 【20:37】 聂欢鱼、林念湖、小小以及季同学刚从楼梯间下到一楼,同一时间汪石倒在黑暗的走廊中,汪桃在走廊里狂奔。 在聂欢鱼几人意识到汪石的声音是个陷阱,汪桃有危险的时候,他们匆匆进入一楼走廊,然后四人走散了。 就这么一条直线的走廊,被黏腻稠密的黑暗笼罩,学生们进入其中就像是失去视觉踏进迷宫里,等他们意识到自己跑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已经跟其他人分散了。 在汪桃站在走廊里听到汪石的声音停下脚步的时候,同一条走廊里林念湖背着小小在103中面对安溪。 时间往前推几秒,林念湖背着昏迷的小小跟在聂欢鱼后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念湖忽然就听不到聂欢鱼以及身后季同学的声音。林念湖的污染就能看出来,她不是个主动果断的人,她的八卦来源都是靠在暗处听到的,传播八卦的嘴巴也藏在口腔里。 听不见声音,让林念湖变得踟蹰,犹豫之后她还是选择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待。 然后她听到了不是很清晰的人声。 林念湖心里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的声音一定不正常。 但是她想这里是学校,防水老师一定盯着呢,能有什么问题呢? 林念湖就背小小往声音处移动,她的听觉定位确实很好,几秒钟就找到了103,推开门后看到站在教室中央里的安溪。 林念湖松了口气,她虽然只是远远见过安溪,但是从核那里听到过不少关于安溪的话。 总而言之一句话:管理员直聘教师。 没有比这句话更让人安心的了。 于是林念湖大大方方走进去,对着安溪打了个招呼。 安溪回头看向林念湖,眨了下眼睛,回应着道:“晚上好。” 林念湖更放松了,她边走过去边道:“老师您这趟课真厉害,外面走廊里的那个就是您的污染吗?我看好像有……老师您在做什么呢?” 安溪温和道:“在等鱼。” “鱼?” 林念湖疑惑,她站在安溪不远处,但是并没有把后背的小小放下来。 安溪也没有问她背后的人,她看着林念湖,温声道:“是啊,一条大鱼。” 林念湖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颤,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什么。她侧着耳朵倾听,还没有听清楚是什么声音,就看到安溪站起来走了出去。 黑暗淹没安溪离开的背影,林念湖犹豫要不要离开,背后忽然响起声音。 “快走。” 小小醒了。 林念湖二话不说,就往外走,但当她走到门前的时候,安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林念湖下意识往后退,看着安溪横抱着一条大鱼一步一步走进来,从粘稠的黑暗踏进昏暗的光明。 “你要离开?”安溪走到林念湖面前停下脚步,“等一等吧,黄色糖果争夺赛开始了,你们拿过糖果再离开。” 林念湖想要拒绝,但她身后的小小撑起上半身,盯着安溪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问:“规则是什么?” “很简单。”安溪越过两人重新走到教室中央,将鱼放在拼好的桌子上:“看我杀鱼。” “什么?” 林念湖放下小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 安溪调整大鱼的姿势,紧接着又调整自己的位置,才不紧不慢回答道:“你没有听错,当然,也可以你们来杀。” “只要处理好这条鱼,你们就能拿到这个空间里的彩糖了。” 小小打断林念湖的话,问:“我们有两个人。” 安溪闻言认真想了想,赞同道:“这倒是。” 她看着小小,态度是出奇的温和:“不过这个争夺赛特殊,绿色彩糖也作为奖励。” 小小看着安溪,她跟林念湖不一样,她是跟安溪正面接触过的,再加上她拿到假糖的时候,听到的那条线索【新人里有个能假扮成其他人的人】。 小小是怀疑眼前这个安溪是假扮的,因为她跟之前小小见到的安溪完全不一样。 安溪从桌兜里取出一把菜刀,她在手上颠了两下试了试手感,这才看向来两人:“你们要试试吗?” 林念湖下意识拒绝,她不敢看那条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小小没有看那条鱼,她盯着安溪手上的菜刀看。 “朱老师的刀?” 安溪应了声,温声耐心解释:“我进到学校什么都没有,就找一些老师要了点道具。” 小小闻言又怀疑这是真的安溪了。 “你为什么跟医务室两幅面孔?” 小小直截了当问。 安溪出奇的耐心温柔,对于这种问话,依旧用温和的态度解释。 “因为身份。”安溪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直白道:“我现在是一个老师。” 小小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就在她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林念湖侧着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 安溪直接角落的位置:“既然你们做出了选择,那么之后,就在那里看着我处理这条鱼吧。” 她看着两人,因为暴瘦彻底失去婴儿肥的脸上,温和中带着不可违抗的力量。 “我不说停下,不许离开那个圈。” “否则怎样?”小小抬着下巴问。 安溪认真道:“不怎样,但相信我。” “你们会需要这两颗糖果的。” …… 林念湖总觉得哪里被忽视了,她碎碎念叨着:“只是看杀鱼而已,她居然愿意给我们两颗糖,如果糖的顺序是红橙黄绿蓝靛紫,现在我们只拿到两颗糖而已。” “吝啬的人这么大方,一定有更高的代价。” “而且她的态度也太好了,除了老朱,我就没有见过第二个这么好脾气的人。” 大家都有污染,这就几乎是注定没人能有好脾气。 “她的污染也不温和啊。” 林念湖念念叨叨,试图找出那一抹不对劲。 小小忽然看着窗户道:“汪桃。” “汪石!” 林念湖终于知道自己忽视的点是什么了。 她听到的含糊不清的声音,是汪石的声音! “你见过杀鱼吗?” 林念湖惊悚看向安溪,看向安溪面前那条大鱼上,汪石的污染到最后会怎么来着? “汪石的污染能让被污染者变成鱼。”小小猛地站起来,“放弃!我们放弃争夺赛!” 林念湖呆愣愣看着那条鱼,脑中不断回响安溪的话。 【在等鱼。】 安溪看着两人,压低声音道:“不行哦。” 小小灵机一动,道:“我要用黄糖让汪石活着,我一定会看到最后,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但我拿到糖,一定要让汪石活着!” 安溪笑了一下,将手里的刀换成刀背对下。 小小看着窗户外的还什么都不清楚的汪桃,她跟林念湖在角落,安溪跟鱼在中央,汪桃完全被安溪吸引注意力,没有看到角落里的她们。 “首先,要将鱼敲晕,方便后面操作,这一步可以使用刀背敲击鱼头直至其昏迷。” …… 汪桃背对着安溪处理鱼的时候,林念湖两人是正对着安溪,甚至她们比汪桃更早猜测鱼就是汪石。 小小的脸色依旧是白纸一样的难看,但她比林念湖冷静的多,她的眼睛飞快扫过整个教室,她在找眼睛。 管理员的污染有很多的眼睛,如果老师们想要实时观察教学楼里的情况,最简单轻松的办法就是使用管理员的污染。 如果管理员的眼睛真的在这里,就说明一切还在管理员的注视下。 林念湖难以保持冷静。 她在刀背敲在鱼头上的时候,就想要上前阻止,但是她们面前有一面无形的墙壁。 林念湖终于知道大方的代价是什么了。 她的听力太好了,好到她能清楚听到汪桃声音里的痛苦与恐惧,她眼睁睁看着汪桃逐渐走向崩溃,看着汪桃的污染走向失控,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几乎将她淹没。 “我听到了声音的,我听到了的,如果我再机敏一点,如果我的反应再快一点……” “林念湖!” 小小终于发现林念湖的情绪不对。 “我听到了声音,我听到了汪石的声音,我听到了!她都说了在等鱼,我都感觉到不对了,我……都是我的错,是我……” “啪!”小小啪到林念湖的手背上,将林念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道:“你听我说,我找到了管理员的眼睛。” “老师到现在都不现身,一定是有原因的。”小小冷静道:“但我们必须要让老师现身,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念湖被小小的冷静感染,她不敢去看汪桃,但汪桃的声音仍旧不断传到她的耳朵里。 “逼他们出来。” 小小看向林念湖,她本来想用自己,但是现在用林念湖更好,因为愧疚会杀死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74节 “我的毒能在十秒之内杀死一个不抵抗的人。” 小小道。 “我来。”林念湖连忙道:“我不抵抗,我来。” 小小没有拒绝,她盯着角落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十秒。” 小小的毒没有使用,但她的行为给了一些坐不住的老师理由。 兰水跟防水两个水类污染被影女传送到103。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但这让小小跟林念湖都清楚这仍旧是一场教学活动。 之后的情况,让小小跟林念湖两个人对于安溪产生了一种浓郁的恐惧。 废话,任谁看到一个人被烧焦了大半个身体还在挑衅都会害怕。 …… 最终汪桃趴在课桌上查看鱼到底是不是汪石,安溪掠过汪桃看向她们。 她们本应恐惧,但当林念湖听到那句没有发出声音的话,哭着转述“黄色硬糖,已被使用。”的时候,两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安溪看着两个鹌鹑抱在一起哭,收回视线。 “不是汪石。” 汪桃查看很多遍,终于敢相信,这真的不是汪石。 “不是汪石,不是……” 汪桃回头看着安溪。 安溪不应该回答的,她应该让汪桃自己确认。 但她看着汪桃的脸,耳边响起汪桃的声音【我相信你。】 “是的,那不是他。”安溪道:“但你如果控制不好你的污染,你的现在,就是汪石的十几分钟后。” 汪桃松懈软倒下去。 安溪眼疾手快将人接住,然后她惊讶看着汪桃。 汪桃的火焰碰到她,却没有灼烧她分毫。 汪桃靠在安溪怀里,身上火焰依旧燃烧却没有丝毫灼烧人的炙热。 “我学会控制污染了。”汪桃道:“你真是个讨厌的老师。” 安溪挑了挑眉头,咧开嘴露出失去记忆后第一个安溪式笑容:“我就是这么优秀!” 汪桃疲倦闭上眼,她的火焰融入安溪身体中。 安溪感觉到身体里有股如溪流一般的污染在流淌,帮她容纳汪桃融入进来的污染,恢复被焚烧的身体。 两三秒后,安溪成功容纳了汪桃的污染。 小小跟林念湖被放了出来,还没开口就听到安溪对着眼睛道:“这几个这堂课的任务完成了,接走吧。” 她道:“轮到二楼的同学了。” 第194章 《五官钟表》[27] 如果说除了安溪之外, 有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只有观察空间里的老师。 在观察空间里,所有人都能看到, 汪石在走廊里的时候, 他的双腿始终在缓慢又机械地往前移动,他的手从始至终都在捂着口鼻,只是那双手从无力到僵硬。 直到汪石倒下, 也没有像他以为的完全变成鱼。 他一倒下,覆盖他身上的污染,就用黑底上留白的方式写了两个字。 “带走。” 林念湖以为安溪从走廊里抱走的大鱼,其实是从老朱手里拿到的食堂食材。 老朱一开始还锐评安溪处理鱼的手法粗暴, 之后意识到她在做什么的时候,学生们都快吓吐了,老师们也没好到哪去。 尤其是汪桃崩溃叫老师的时候, 每个叫到名字的老师都快疯了, 要不是管理员压着他们早就过去了。 后来小小的行为给了所有人台阶, 自家学生自己心痛, 管理员也没有拦着老师们。 最后接回三个学生, 也把老师们心疼到不行, 昏迷的汪石兄妹就不说了, 小小跟林念湖几乎都要吓得不轻。 小小先是见到人脸, 又被人脸覆盖,最后碰到安溪亲自上场。她的精神一直绷着,这会儿一松懈, 双眼呆滞躺在老朱身边。 林念湖听到的消息多,跟所有人关系都是最好的,那会儿又被自己的愧疚淹没, 现在被班主任防水哄了两句,直接扑进班主任怀里哭。 杨口心有余悸看着混乱的场景,庆幸自己聪明。 …… 比起安溪这边的惨烈,核那边就温柔许多。 葛语下定决心抱着核躲避污染攻击,想要离开101,但同时她也没有放弃吉陆,不断叫着吉陆,试图唤醒吉陆的理智。 葛语躲避的过程中被污染攻击到,受了点伤,这让吉陆清醒过来,他不再沉溺于污染失效的绝望,跟葛语一起带着核离开了101。 两人离开101之后,就直接成功,连带着核一起被送进观察空间了。 与此同时,感受到汪桃污染爆发的聂欢鱼朝着火焰的方向移动,却怎么也到达不了火焰的位置。 她当机立断奔向护栏,原本她是想要直接离开教学楼去找其他老师,结果误打误撞脱离了课堂。 在观察室知道发生什么之后,聂欢鱼心惊肉跳看向画面里的静静等人。 * 静静听到了一楼汪桃的哀鸣,她的污染能够容纳情绪,越是激烈的情绪,越能引起她污染的欲望,但在此之前学校里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 哪怕是情况再糟糕的学生,在进入学校之后情绪都是一样的。 小心、谨慎、克制。 她很少使用污染,因为她清楚吞噬情绪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如果失控,无限度吞噬情绪还是小事,万一形成情绪的漩涡,不知道会让多少生命失控,那时死亡都是奢望。 但不可否认的是,哪怕不使用这份力量,污染带来的感应清晰的能力,也让静静受益很多。 “我感受到了楼下的动静。”静静:“我准备下去看看。” 蛇鳞看着窗外:“怎么去?” “离开教学楼是直接放弃这堂课,走廊的污染不好对付。” 静静看起来早有想法,她低下头看着脚下。 蛇鳞顺着静静的目光看下去,几秒后猛地抬头看向静静:“不是我想得那样吧?” 静静稳重看着蛇鳞。 蛇鳞捂着头:“啊!真该让那些坚信你人如其名的人都来看看,正常人谁能想到这个办法!” 七七、七五两人不明所以看着打哑谜的两个。 “砸开一个洞,就能下去了。”静静道。 七七、七五:“?” 他们低头看向地面,难以置信看着静静。 “没事,只是砸个能竖着下去的洞,不会对教学楼造成太大的问题。”静静冷静道:“我毫无力气,七七、七五你们复制成格革。” “可是静静,我们复制之后,并不会复制出格革的污染。” 静静点头:“我知道,但是你们能复制出来格革的体型,以及大部分的肉体力量。所以你们负责砸,有污染问题阻挡我跟蛇鳞可以处理。” 七七、七五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相对而立,手掌竖在身前相贴,蓝色的污染与红色血肉相互纠缠,三四秒的时间,在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中,两个女生变成强壮高大的格革。 她们维持格革沉默寡言的风格,二话不说,直接对着静静所说的位置赤手空拳的砸,一拳又一拳,直接将地面砸凹进去。 “格革”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她们过去从不敢复制强大的人,因为复制只能复制肉体,对污染却没有一点办法。她们担心复制强大者,会被打死。 但是现在看,有些存在只是肉体的力量,就已经足够强大。 她们两个砸得有些上头,蛇鳞到静静面前,说道:“管理员的眼睛,你肯定看到了吧?不然你不可能老老实实在这里被困几十分钟。” 静静看着七七、七五闻言点头。 蛇鳞:“既然你都看到了,就应该知道管理员在盯着教学楼,下面不会怎么样的,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办法下去?” 静静沉默片刻道:“我上次感受到这样强烈复杂的情绪,是在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身上,在我感受到情绪的几秒钟后,哪位母亲就彻底失控了。” 蛇鳞皱眉,她当然不会怀疑静静,但…… “管理员怎么会允许学校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想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静静平静看着蛇鳞:“我只想过去,或许我能做点什么。” 蛇鳞知道静静的固执,但人都有亲疏远近,既然下面这么危险,她们一无所知下去,岂不是更危险? “你感受到的是谁的情绪?能确定到人吗?” “汪桃。”静静说着走了两步。 “你不能去。”蛇鳞道:“汪桃跟汪石兄妹两个向来形影不离,他们的污染都不弱小,而且一个强攻、一个悄无声息,两人又足够默契,能配合使用污染达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蛇鳞紧紧跟着静静的脚步。 “能让汪桃崩溃,绝不是我们四个能应对的。”蛇鳞快速道:“管理员的眼睛在却不管,那就直接从窗户离开教学楼,去找老师们。” 静静:“嗯,我也这么想。” 蛇鳞来不及松口气,忽然感觉有水珠砸在自己脸上。 她茫然抬起头,密密麻麻的雨水对着脸砸下来,并不疼痛,只是有些凉。 “这么快就醒了,果然太久不用,污染就会生疏。”静静站着蛇鳞面前,脸部隐隐浮现出蛇鳞的脸。 蛇鳞猛地怒视静静:“你对我使用污染!” 她现在就站在窗台上,有一只脚悬空在窗户外,显然是静静的手笔。 “你说你同意我的看法!你认同的!你要跟我走!”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75节 “我认同。”静静伸出手搭在静静肩膀上,语气是仿佛永远不变的“所以我自己下去,你去找能帮忙的老师。” 她想了想道:“如果没有老师愿意帮忙,蛇鳞,慎重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静静说话的时候,就趁着蛇鳞分心用污染侵蚀蛇鳞的情绪,轻轻一用力,蛇鳞就被推出窗外。 蛇鳞重重砸在地上,疼痛让她从被迷惑的状态下清醒过来,她愤怒看着楼上静静的身影。 静静绝对是有计划的! 从一开始说什么让七七、七五负责动手,她们两个负责处理污染,这根本就是迷惑用来迷惑她的! 从开始静静就打算好,让她离开。 蛇鳞狠狠甩动污染外具化的蛇尾,一刻也不敢耽误快速游动离开。 二楼窗户前,静静看着消失在雨幕里的蛇影,她不知道一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能确定目前为止还在学校的掌控之中。 她擦拭手上的水珠,关上窗户。 否则,窗外的雨水不会这么安全,它应该跟走廊里的雨水一样危险。 汪桃的痛苦是不作假的,她不知道学校要做什么,是否真的要让他们深刻认识到【不死就是安全】这句话。 但她不能赌,赌老师具有百分百的掌控,不能赌她的朋友在发出这样的悲泣后,仍旧能完好无损站在阳光下。 静静走到七七跟七五身旁,在她污染的影响下,七七与七五两人根本没有发现蛇鳞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她们专注又兴奋砸着地面。 “可以了。” 静静忽然道。 七七、七五反应了下,才回过神。 “啊?”她们道:“可是还没砸通。” “没事,你们从窗户爬下来,去图书馆找校长。”静静道。 “找校长?”两人茫然道:“为什么?” 静静抬头看了一眼后墙上的钟表。 【22:51】 “就说九点了,核应该睡了。”静静道:“不然会长不高的。” 七七跟七五不明白,但她们习惯听从指挥,点了点头正准备打开窗户,忽然想到外面正在下雨。 “没事,窗外雨水是安全的。” 两人小心打开窗户,果然,淋到身上的雨水跟平时学校的雨水一样无害,她们爬出去,在落地的时候,忽然想到—— “蛇鳞呢?”七七。 七五:“别管了,咱们听话就行。” 七七:“也是,快走快走。个子大就是好,有力量跑得还快。” 静静看着两人在一个身躯里,你一句我一句飞速离开,轻轻关上窗户。然后她回过头,对着空旷的教室,黏腻黑暗的走廊,平静道:“现在,二楼只剩下我一个了。” “老师,请出题吧。” 话音刚落,一张脸骤然出现在她面前。 第195章 《五官钟表》[28] 静静呼吸一窒。 这张突然出现的脸, 跟她的脸一模一样。 她看着这张脸,在贴脸产生的恐惧褪去之后,静静从这张脸上感受到很多东西。 静静不知道楼下争夺赛正式开始的时候还有广播提醒, 她认为争夺赛已经开始了, 眼前这张脸就是她的试卷。 静静伸手撑着墙壁,抬脚勾过来一把椅子坐下。 她有些疲倦。 一开始她就没准备离开,感受到汪桃出事之后, 她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而是先将污染放出去探查一楼的情况。然后她就发现不仅仅是汪桃,一楼所有人的情绪都非常糟糕,感受不到情绪的汪石、崩溃的汪桃、兴奋紧张的核、冷静饥饿的季同学……除了他们之外, 其他人的情绪也都各有各的恐惧。 静静在对蛇鳞三人说出计划的时候,脑子里在不断复盘回忆,思考真正的计划。 在思考时, 静静发现自己意外的冷静。 她知道如果这堂课从始至终都在管理员他们的注视下,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学校改变作风, 而且改变得很彻底, 教师们偶尔说得【启航没有差生】这句话, 将不再是一句玩笑。 二、学校没有改变作风, 只是新来的老师风格如此, 而管理员们始终没有出现, 只是因为在他们看来,现在的情况远远不到需要干涉的地步。 推测出能管事的人的心思,就能够确定自己计划的目的。 一个是进一步确定管理层的想法, 最好知道产生该想法的原因。另一个目的就更加私人,也更加紧急—— 反击。 无论是两种可能里的哪一个可能,管理层都不希望看到学生全军覆没。以及, 她们只是安逸太久,不是成为任人宰割的人偶,不论是为了学生们的尊严,还是为了那些痛苦的情绪,静静绝不允许参加课程的18个人,全员无一站立。 一楼的情况让静静知道,这位老师并不畏惧物理攻击类的污染,所以她的第一步一定是将蛇鳞三人送出去。 …… 静静姿势并不算端正,椅子抵着墙壁,后背全然放松靠着椅背或者说是墙壁,头因为身体姿势有些歪,看着依旧漂浮在她眼前的人脸。 她沉默了将近三分钟没有说话,教室里就安静了三分钟没有声音。 “现在,我需要从这张脸上看出点什么吗?” 静静打破沉默。 实话说,人对自己的脸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熟悉,在最初看到人脸出现的时候,不提跳脸产生的恐惧,单单只说那张脸,静静第一反应其实陌生。 她先感觉陌生,而后才是熟悉。 没有人回答她,她也并不着急,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这张脸上。 人脸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只是表情不算安和。 哪怕静静没有动用污染,只用眼睛看,也能清楚看出这张脸的疲倦,以及藏在疲倦下更……或许是让人难以承受的东西。 静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就被这张脸的情绪污染了,否则很难解释她怎么会感觉到疲惫。 “一个精神污染?”静静喃喃道:“不,不是精神污染,我没有感受到污染侵蚀,虽然它达到了精神污染的效果,但的确没有污染。” 她伸出手,对着那张脸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那张脸就如她所想那样漂浮到她掌心上,这让静静感觉到意外。 静静直觉这张脸会顺从她的动作落在她的掌心,但当这张脸真的这么做的时候,她反而感到意外。 入手是温热软腻的触感,摸过后指腹间残留着油脂感觉。 “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吧?” 静静道。 静静说完头往后一仰,闭上双眼,似乎准备睡觉了。 “你让她们离开,其实是因为你无法保护她们吧。” 安溪从走廊中走进来,脸上溅到的鱼血干在皮肤上。 静静睁开眼睛,并没有站起来:“晚上好,安老师。” “晚上好。” 安溪坐在静静对面,坐姿很端正。 “他们不需要我保护。”静静依旧是懒洋洋的姿势,回答完安溪的问题之后,又解释道:“抱歉啊,老师,您的污染一出现,就让我感觉好像很久没有闭上眼的疲惫,您介意我这么坐着吗?” “当然不。”安溪道:“实际上,我本来没想出来。” 她坦然道:“我没有记忆,但是意外在某一个污染里看到一些属于你们的情绪。原本我是准备,一个一个将你熟悉的情绪释放出来给你看看。” “现在为什么不呢?”静静。 “没有必要。”安溪道:“你跟他们都不同,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静静不明白看向安溪。 她承认故作姿态不按照安溪给出的招式对打,是为了吸引安溪的注意力,或者直接将她引出来。 但是现在安溪所说的话,她又听不懂了。 “作为老师,发现学生按照现在的路走,未来可能会走向绝路,我应当提醒他们。让他们看到一种未来可能会发生的结果,如果他们感受到这种结果后,仍旧选择按照之前的想法行动,那么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安溪解释完,再次重复道:“但我发现,你不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这种行为带来的利与弊。我尊重你的选择。” 静静愣了下,瞬间就反应过来楼下那些情绪是怎么回事了。 她张了张口,却是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幸好是这样。 难怪管理员跟其他老师没有出手。 启航还是原来的启航,只不过来了一位特殊的老师。 静静低头看向那张脸,“我确定,之前从未见过您。” 她伸手覆盖在那张脸上,感受到一股悲怆与坚定,简直像是海浪中屹立不倒的石头。 静静缓了缓人脸中的情绪海浪的冲击,抬头犹豫道:“这似乎不是我这个阶段会产生的情绪。” 安溪深以为然点头:“我现在感受自己的污染,就像蒙着眼隔着窗捂着鼻子闻,我只确定这些人脸存在于我的某个污染中。” 奇怪的是,安溪感觉到这些情绪中缺了很大一部分。 静静看着安溪忽然道:“这个污染的气息跟我的污染气息相似,你是因为这个才把我隔离出去的吗?” “不全是,”安溪真诚道:“我感觉你比其他人对付起来要困难一点,所以我把你放在最后。”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76节 “事实证明,这是正确的选择。你看,现在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交流。” 静静点点头,冷不丁又问: “小季呢?” 安溪挑了眉看向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从一开始就藏在我们中间,不是假格革抱着躲猫把小季引走,是假格革在跟着你这个领导人。”静静将手盖在人脸上,慢吞吞说出自己的推测:“从你刚刚的话中能看出来,你对这节课很用心。” “你把课堂设置在这个封闭的教学楼里,主要是为了能把空间分成一块又一块,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你针对每一个实施针对性教案的需求。” 安溪点头:“一点都没错!真是优秀啊静静同学,我想没有一位老师会不为你骄傲的。”说着她补充道:“不用担心季同学,他现在正在医务室睡觉呢。” “过奖了。”静静不太意外季同学的位置,她继续道:“你将我们驱赶到楼上,也是因为这堂课主要教师只有你一个,所以你需要安排好每一个人的教学时间,跟教学顺序。” 静静看向后墙上的钟表:“现在是九点十九分,距离结束时间还剩下两个半小时。” “老师,您准备就这样跟我聊两个半小时吗?” 安溪闻言很认真想了想,然后不解道:“是时间太短了吗?但是花枝奶奶说,你们必须在十二点之前上床。” “两个半小时确实时间很短暂,不过之后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聊。” 静静沉默了。 她发现安溪居然是认真的,似乎是确定她不需要接受这堂课的教育,她能感受到安溪的情绪越来越松懈。 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是在暗示这节课她赢了。 静静点头:“两个半小时确实很短暂。”她先赞同安溪的话,然后用更加直白的话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在聊天之前,我们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给这节课一个结尾。” “目前这节课只剩下我一个学生了是吗?” 安溪闻言终于知道静静想要什么了。 她站起身,重新变得端正起来。 “是的,静静同学,这节课只剩下你一位学生,但是距离结束时间还剩下两个半小时,目前十二个空间的糖果,你们得到了两个,使用了两个。” 安溪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静静短暂注视着安溪,然后也站起来。 她手掌松开,手掌下的人脸漂浮在半空中。 “让我们直接一点吧,老师。”静静道:“我已经说了空间是为了让你更好控制我们的位置、以及人数,糖不过是个诱引。” “这节课真正的答案,早在开始就告诉我们了。”静静将课堂开始时的广播重复出来:“‘这是一节有关安全的实践课,在这节课中,学生们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安溪微笑地注视着她的学生,胸口涌出一股强烈的炙热的情绪。 “除了这句话之外,其余所有的话,全都是谎言。”静静。 安溪道:“为什么这么说呢?有哪一条提示不够准确吗?或者不够真实?” “足够真实也足够准确,老师。所以才是谎言。” 静静比安溪稍微低一些,看向安溪时候,需要微微扬起头。 但她并不因此排斥注视安溪,实际上她一直在注视安溪。 此刻,她扬起头望着安溪,眼神却是平视的。 静静保持注视的姿态,看着安溪,然后缓慢道:“提示、规则、糖果、威胁,像一条又一条驯兽的鞭子,让我们晕头转向对您言听计从。” 话锋一转,她道:“您的身上还有火焰烧过的痕迹,那是来自汪桃的愤怒。她是如此愤怒,如此决绝……” 静静往前一步,忽地抬起右手,朝着安溪脸颊伸过去,在即将触碰到安溪的脸颊之前,她停下动作,用眼神请示安溪。 安溪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 静静继续动作,她用指腹去碰触安溪的脸。与她动作相反,她的语气语速没有丝毫变化,她道:“现在呢?” 安溪微笑看着她,像是某种鼓励。 “我猜,您的伤让她愧疚,愧疚像项圈圈住了她的脖颈。”静静轻轻摩挲安溪脸颊上的鱼血,她没有再看安溪的眼睛,而是专注擦拭安溪脸上早已干掉的鱼血。 “她忘记自己是如何如一个提线木偶被您牵引行动,所以她的污染才会出现在你的身体里。” “真奇妙,你分明第一次到启航,甚至第一次见到我们,却能够轻而易举对我们使用这样的武器。” 真诚的情感。 如果不是感受到真诚的感情,汪桃不会愧疚到把自己的污染送给安溪,只为了缓解她的伤势。 如果不是有真诚的感情存在,核不会帮忙,老师们不会旁观……这节课不会按照她的计划顺利进行。 静静抬起眼,看向安溪:“是您太博爱,还是人脸的污染同样影响了您?” 安溪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她没有否认,只是歪了下头,让脸颊与静静的指腹更加贴合。 “可能,只是因为我很会交朋友?” “你说得没错,这节课的核心就是保护自己,除了你之外所有的学生都失败了,他们相信了规则,顺从了规则,自己给自己的手脚绑上线,被提着行动。” “而你,你识破了我所有的计划,所以你是唯一的赢家。”安溪赞叹看着她,而后抬手抓住静静抬起的手腕,话锋一转,“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第196章 《五官钟表》[29] “我就知道。” 空间里, 原本准备散场的老师们重新坐下。 “不是说静静全说对了吗?”雪兰都有点崩溃了,她脖颈上的双头蛇早就闭着眼睛睡着了,“为什么还有?” 刚到这里的蛇鳞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起来, 紧张看着画面。 兰水道:“说对了, 不代表能通关。” “别忘了,从始至终,安溪都没有出手攻击过学生。” 杨口惊骇看着兰水, 视线从狼狈的同学身上扫过,忽然想到什么,充满希望看向兰水,道:“老师, 这节课,是选修吧?” 没有人回答杨口,画面中, 静静开口了。 “有什么问题吗?”静静道。 安溪抓着静静的手腕, 刚容纳的火焰顺着两人交握的肌肤燃烧, 油脂燃烧的味道在两人之间弥漫。 “这是一节有关安全的实践课, 在这节课中, 学生们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安溪重复一遍, “我请问, 静静同学, 你要如何在这两个半小时内,保证自己的安全呢?” 她握着静静的手腕,往上提了提, 鼻尖凑到两人交握的地方,像小动物一样贴上去嗅了嗅,垂眸看着静静的眼睛:“你喜欢几分熟?” 静静对上安溪兴奋的双眼, 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走错了一步。 安溪并不是在戏耍她,之前对她的所有的夸奖都是真情实意的,流露出对她的骄傲也是真实的。 倘若她选择跟安溪坐着聊天,安溪也能够聊两个半小时给她一个优秀,但她不甘心止步于此。 或许是课堂之前的挑衅,或许是课堂中的被困,或许是汪桃他们的情绪,或者……在同学们痛苦的时候她被困在能脱身却没有脱身的空间里。 让她迫切想要掰回一局,而不仅仅只是一个优秀。 她让安溪走出来,她让安溪承认自己的计划被她猜透,她甚至去侧写安溪本人的情绪与污染……直到这一步,安溪都表现出赞赏的样子。 然后,她说她赢了。 安溪就变了,变得锐意,充满攻击性。 静静陡然清醒,意识到自己走错了一步,她不应该在没有完全看透安溪行事风格以及性格的前提下,在无法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说要赢。 因为很显然,安溪是个不认输的人。 静静看着安溪那双跃跃欲试的兴奋眼睛,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直视安溪的眼睛,道: “老师,很痛。” 安溪闻言懵了下,下意识松开手。 静静的手没有放下,手臂上烧伤明显,她仰头露出脆弱的脖颈,额头有因疼痛流出的冷汗。她的污染是典型的精神污染,她的肉体并不强壮。 她仰头看着安溪,露出即将扣上项圈的脖颈,脸色苍白而脆弱,如一只温顺的羔羊。 安溪被她的目光吸引,一眨不眨注视着她,松开的手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脖颈上。 人的脖颈很脆弱也很敏感,毫无危险的触碰都会让人不适,危险的触碰更让人难以克制逃离的本能,但静静没动。 她望着安溪,那双眼睛忽地学着安溪的样子,眨了一下,道:“老师,这个回答,能拿到优秀吗?” “毫无疑问。”安溪移开放在静静脖颈的手,落在静静灼烧的手臂上,“满分!” 冰霜覆盖在灼烧的肌肤上,清扫了上面残留的污染,失去污染侵蚀的伤口自愈速度很快。 安溪没有松开手,低头专注用冰霜污染缓解静静的疼痛。 她低下头,静静就不需要在仰头。 静静垂眼看着安溪乌黑毛糙头发上的红绳。 在家跟在外最大的区别就是,在外做错题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也无法弥补,而在家里只要找到关键,就能轻而易举揭过错误。 安溪是真情实感为学生们做教学计划,她的所有行为以真情为基础,才能在今晚取得胜利。 静静在意识到自己走错一步之后,就开始思索补救的办法,她可以不赢,但一定不能输。 好在,她头脑转得足够快。 她是安溪的学生,安溪是她的老师。 老师在出题的时候,已经把对付她的办法放在题目里了。作为学生,只要学习并运用就行。 她示弱说痛。 就是答案。 她当然打不过老师,但当老师对学生拿起感情作为武器的时候,学生为什么不能呢? 感情从来都是双方的。 “还疼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77节 安溪抬起头问。 静静看了一眼伤口,问:“你还疼吗?” “我?”安溪摇头:“不疼,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静静:“我说疼,是不是很懦弱?” “很聪明。”安溪坦然道:“我喜欢拿第一,你说赢我,我一定会用尽全力,表示对你的尊重。” “你打不过我,你的污染我也有,你的污染对付不了我。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止一个污染,把蛇鳞她们放走,自己又没有攻击性污染。”安溪:“就算不使用污染,只肉搏,你也打不过我。” 静静:“弱小有弱小的聪明。” “聪明就是聪明。”安溪道:“就算你打不过我,也能想办法逃离,但你就是能找到赢得办法。” 静静愣了一下。 安溪说她赢了? 安溪假装没看到静静的表情,继续道:“而且喊疼不是懦弱。”她认真道:“你恐怕忘了我还是校医,知道喊疼的人,只需要治疗疼的地方就行了。” 安溪说完,又咳嗽了两声,庄重道: “静静同学,这堂课你是满分。但是记住,自身加强锻炼少不得,精神污染固然防不胜防,但我们的世界,可能失败一次就是死亡。” 静静点头。 “同时,在你回答之后,我确实没办法再对你进行攻击。”安溪咧开嘴巴,微微弯腰,跟静静平视,高兴道:“恭喜,你赢了。” 静静不需要仰头就能够平视安溪。 她看着安溪的笑容,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明明汪桃经受那样的崩溃,还能在最后把污染送给她。 或许不仅仅是愧疚。 静静视线落在安溪的眼睛里,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能在安溪眼里看到她模糊的影子。 静静道: “是您教育的好。” 安溪肉眼可见更高兴了,“是的是的!我优秀的教导,和优秀的你的努力。” 她扭头看向角落里的眼睛:“这节课提前结束吧。” 安溪说着有些骄矜抬了抬下巴: “这就是师承吧,老师提前结束测试,学生也提前结束课堂。” 静静沉默站在旁边,脸上是放松的神情。 跟她观察的一样,这位老师,很喜欢听好话,也能坦然接受任何赞扬。 跟核一样的性格。 * 课堂一结束,安溪立马溜走了。 她是自信,但也有自知之明,不走一定有围殴! 安溪也没回医务室,溜溜达达到图书馆。 现在已经晚上10点多,夜色很黑,她淋着雨一路精准踩到每一个水坑。到图书馆后,先蹲在门口用新得到污染把自己烘干。 等干的时候,也没闲着一点,从口袋里取出食堂阿姨专门给她做得零嘴吃。 安溪窝在图书馆门前吃东西的时候,能看到一波又一波老师学生从教学楼出来,因为她收敛了污染,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安溪听到很多话,没参加的学生对她纯恐惧忌惮,参加的学生情绪很复杂,大多沉默不吭声……当然,也有昏迷了,吭不出声的。 老师们中有人心事重重,有人焦虑不安,还有的—— 安溪抬起头看向管理员,咧开嘴一笑:“晚上好啊!” “校长说,如果你想见她,今晚就可以。”管理员伸出手,等安溪握上来之后,把她拉起来。 安溪低头看了一眼鞋,确定干透了。 “他能去吗?” 安溪从口袋里取出玩偶。 “可以。” 管理员往外走,示意安溪跟上。 安溪跳了两步跟上去,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她奇怪道:“校长不在图书馆吗?” “在。”管理员解释:“不差这一会儿,老朱说你今天消耗很大,光吃零嘴不行,他给你做了热食,你吃了之后再去。” “好耶!!!”安溪高兴道:“朱老师也太好了呜呜呜!他简直就是我的亲人!” “他是四班的班主任。”管理员:“污染跟食物有关,他做得食物能够最大程度恢复人的精力。” “彩糖就是朱老师做得!”安溪道:“非常好吃。” 管理员看了她一眼:“少吃一点甜。” 安溪捂住嘴,闷声闷气道:“没有哇!没有多吃哇!” 两人到食堂的时候,饭桌上,脸盆大小的饭盆里,盛放着冒着热气面食,面上覆盖着手掌大小的薄肉,旁边有两个正常的碗筷。 “老朱应该给学生老师送饭去了,你自己在这里吃,吃完直接去图书馆二楼,碗筷有人收。” 管理员说完离开食堂。 安溪将玩偶放在桌面上,没有用碗,直接用饭盆吃。 “安溪。” 安溪从饭盆里抬起头,嘴里还叼了块肉,她看向桌上的玩偶,将肉卷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之后才道: “小明,你活了?!” 玩偶道:“准确来说,我是清醒了。” “我叫虞扶风。” 安溪“哦”了声,埋头继续吃饭,吃完两口又抬头,“继续说呀,还是说,你也要吃饭?” 虞扶风:“不,我不用吃。” “我是晚上八点开始恢复意识,现在彻底清醒过来,我跟你一样,没有记忆。”虞扶风:“但我记得有一个人告诉我,你必须在晚上十二点之前想起来。” 安溪:“想起来什么?” “抱歉,我不知道。” 虞扶风。 “好吧,”安溪赶紧埋头,“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虞扶风看着安溪埋头干饭,感觉躁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沉默等着安溪吃完。 吃干净一盘肉面,安溪才感觉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焚烧身体的饥饿感消失了很多。 “没关系。”安溪将玩偶放在肩膀上,用头发污染将他固定:“你的任务就是提醒我时间,剩下的是我的任务。” 虞扶风:“可能是某一段记忆。” “嗯。” 安溪将碗筷收拾到后厨,在后厨发现包装好的零嘴,她将碗筷洗好,提着零嘴往图书馆去。 “别担心。”安溪道:“有我在呢。” 虞扶风闻言踏实很多。 他没有记忆,只有一个模糊的苍老女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响:“……记忆……时间……绝不能在……必须在凌晨十二点之前想起来……” 今天一整天,他都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安溪的行动,但是他没有清晰的意识能确切感受到安溪具体在做什么。 直到晚上八点,他听到雨水哒哒敲击声,才彻底恢复意识,那时他正在安溪的口袋里。 他其实不记得安溪,但是听到安溪承诺,他心里有种她说到就一定做到的笃定。 “你要去见校长,她对你来说安全吗?” “唔。”安溪迟疑了下,才道:“安全。” 她以为玩偶在害怕,安慰道:“放心,就算打起来,我也会把你藏好。” 虞扶风动了动,没有说话。 安溪也没在意,她正在消化,感觉到非常困倦。 一直到图书馆门口,虞扶风忽然开口:“我是一个玩偶,没有生命,但我有一个污染,能够保护主人一次致命伤害。” 这是他八点之前根据自己身体情况,以及在安溪身上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 首先,他是一个玩偶。 其次,他身体里有一股污染,跟安溪气息相近。 最后,他一直跟安溪在一起,脑海里唯一的记忆也跟安溪有关。 最重要的是,他想了下,他的污染似乎生来就是为了保护的。 所以,真相很简单,他是安溪制造出来的、相当于定时闹钟、备忘录一般的存在。 …… 安溪停下脚步,侧过头想去看虞扶风,但是她的肩膀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宽大,她一侧头直接用脸把玩偶推翻。 虞扶风只感觉到一股阴影,然后他就仰翻倒下去了。好在有头发固定,他没有直接掉下去。 安溪回过头,将玩偶取下来,放在掌心抬到面前:“什么意思?” 虞扶风晕头转向,抱着安溪的手指保持身体平衡,闻言缓了两秒道:“我应该是你制作出来的玩偶,你活着,我们才能都活着。” “我的污染能保你挡下一次致命伤害,如果情况不好,你可以把我扔出去抵挡,然后等到你恢复记忆,就能再把我制造出来。”虞扶风顿了顿,“你会把我再制造出来吧?” 他补充道:“主人。” 安溪很难解释。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78节 她的制造风格,很难制造出这么一个栩栩如生的精致玩偶。 她跳过这个话题。 “你为什么叫我主人?” 虞扶风迟疑了下:“那?我的制造者?” 第197章 《五官钟表》[30] 安溪回答上一个问题:“我不会把你扔出去抵挡。” 她没有再等虞扶风开口, 直接抬脚进入图书馆。 虞扶风也不在说话,他并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想很多。既然安溪已经给了他所有的肯定的回答, 那么他安静呆着相信她就可以。 大不了一起死。 虞扶风调整了下坐姿, 让自己坐得更舒适。 安溪不知道虞扶风在想什么,她缓慢思索整理自己的思绪,脚步却一点也不慢, 就像是身体比大脑更加急切地想见到某个人。 她来到校长办公处门前,还没有抬手敲门,里面传来清风般的女声。 “请进。” 安溪听到声音的瞬间,几乎想要落泪, 她的手握住门把手迟迟不能按下去,突如其来的情绪令她心跳加速,胃部抽搐。 直到虞扶风的玩偶手拂过她的脸颊, 安溪才发现自己真的落泪了。虞扶风什么都没有说, 安溪也没有说话, 她找出纸巾一点一点擦拭自己的脸颊, 像是一点一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等到脸上擦干净, 安溪也平静下来。 她打开门, 一个看不清晰的女性半躺在壁炉前的躺椅上, 冲她招了招手。 “把门关上, 然后坐到我身边来。” 安溪的记忆是空白的,但她的身体仿佛比她的记忆先一步找到了归处。她乖乖走进房间关上门,走到校长身边, 然后脱下外衣强行把自己挤进躺椅,把自己埋进校长怀里。 这一刻,她感觉灵魂回到了空荡的肉身里。 虞扶风随着外套被仍在地上, 好在地上有毛毯,他滚了两圈,想到安溪的反应,他又重新把自己埋进安溪的外套里。 校长没有说话,壁炉里火柴发出燃烧的白噪音。 安溪静静躺在校长怀里,从不算温暖的体温里汲取温暖。 安溪的安静没有维持太久时间,很快她就开始搞一些小动作,比如悄悄用力让躺椅晃动,比如偷偷去摸校长的手。 “你叫安溪。” 校长忽然开口道。 安溪诡异觉得,校长说这话的目的是制止她的小动作,而不是真的想知道她的名字或者名字来源,因为她没有记忆。 所以安溪一边继续小动作,一边回答:“对啊,安全的安,溪水的溪。” 校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开口制止安溪的小动作,大概是确定言语的阻止毫无用处。她一只手揽着安溪,从躺椅上直接起身。 她的身形十分高大,安溪已经有一米七出头的身高,在她身上依旧像个挂件。 校长将安溪放在壁炉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而后她坐在对面。 安溪试图赖在校长身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办法抓住校长,只能被迫乖乖被安放在沙发里。 校长坐在对面,比起一个活人,她更像是一道影子,坐在那里,毫无存在感,也无法描绘出她的具体身高体型外貌。哪怕努力去看,也只能看到深夜里神秘又深邃的夜空。 安溪直勾勾盯着校长看,不是想要看清楚校长的样子,更像是确定校长的存在。 校长沉默坐着,安溪像是安心了,开始左右转动脑袋打量这间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更像是卧室,壁炉前是有个矮桌,桌子边有两个正对的单人沙发,另一边有个矮脚凳,桌子上放着一个画册几只彩笔,画册里有一个造型奇怪的钟表。 安溪盯着画册里的钟表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扭头打量房间。 躺椅之后,有一张明显不符合校长体型的单人床,床头上有一只趴着的活着的母鸡、几坨长草的泥巴、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子,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 谁的床一目了然。 安溪的注意力被小玩意吸引好一会儿。 她像是真的很感兴趣,又像是想要从这些东西身上找到一些熟悉感。 等到开始进入正题已经到晚上十点四十三分了。 “你们准备制造一个具有预知未来的钟表?” 安溪蹬掉鞋子,盘着腿把自己窝进沙发里,怀里抱着抱枕,精神奕奕盯着校长。 她直觉校长不爱说话,因此自顾自说道:“我察觉到我的状态不太对,不是说失忆的状态,而是我的存在。” 她慢慢回忆自己感受污染的同时,搜查学生资料为教学做准备,然后她发现自己身体里的污染中有一个污染里储存了很多学校学生的情绪。 那些情绪都是真实的。 因为学校里的人对她的陌生是真实的,所以她从未想过她原本就是学校里的人只是学校众人在假装陌生。 排除这个可能之后,只剩下预知。 直到她发现越来越多与核的共同点,哪怕她们年龄相差很多,依旧能像照镜子一般看到彼此身上的共同点。 在那之后,安溪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作为什么存在出现在这里,她想到存在的唯一记忆是校长将她捡回学校。 她在回忆时发现一件非常诡异的点,她对于这段回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回忆校长本人的时候,心脏就会加速,有种甜蜜又依赖的陌生情绪从心脏涌入四肢百骸,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温暖。 这很奇怪,一般来说,某个人做了某件事让人印象深刻,人是主体,事件是推动,两者之间必不可少。 为什么她独立回忆人的时候有感觉,回忆事件的时候却又没有任何感觉呢? 事件有问题? 还是记忆有问题? 再之后,安溪发现她出现的地方,都有钟表出现。 当然啦,这可能是因为学校里钟表很多,但是没人会在卫生间以及教学楼走廊里安装钟表吧? 虞扶风说他在八点的时候听到雨声清醒,但八点的时候,她变身季同学跟格革、躲猫在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格革是锦鱼的鱼变换的,躲猫的精神跟污染状态都很差,所以窗外不需要雨水声音再增加压迫感。 反而是20:07的时候,真假格革碰面,雨水敲击窗户增加紧迫危机感。 八点钟办公室里只有钟表的“哒、哒”走动声。 最后让安溪确认钟表有问题的是静静,静静多次看向后墙看时间。 但安溪在教室里看到的钟表,并不在后墙上。 她想,这一切恐怕跟时间有关。 介于她跟核的年龄差距,以及整体环境呈现出来的时间,安溪猜测她应当是才是外来者。 也就是说,现在的时间,对她来说是过去。 在想到这点的时候,安溪感觉到她能够隐约感受到自己的污染了,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只能模糊感受到“能量”。 她是未来,但她没有记忆。 两个可能: 这段过去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过去,只是一段时间剪影一般的存在,而她在进入这段时间剪影的时候出了意外。 另一种可能就是,她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是未来某种预知般的存在,所以她没有本体应该拥有的真实过去,自然也就不需要有记忆。 安溪真诚希望自己是后者。 探索未来的可能性是一种积极进取的向上,而回到过去,往往意味着过去存在某些不可挽回的遗憾。 “你有另外一个更具有可能性的猜测。” 校长道。 安溪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她抬头看向墙壁上的钟表,赤着脚在核床底下翻出本子跟笔。 果然,喜欢的东西放在床头甚至被窝里,讨厌的东西藏在床底。 安溪拿到纸笔盘腿坐在矮桌边的毛毯上,没有思考直接开始写。 “在写什么?” 安溪头也不抬道:“课后评语。” 校长注视着她,像是想要从她身上看到她未曾经历过的未来里,她的孩子是如何长大的。 安溪写得抓耳挠腮,看得出来她仍旧没有改掉从小不爱写字的习惯,但她笔一直在动。 “核的身体出现一些问题。”校长道:“她开始对污染有反应,我不知道这是否会让她死亡。” 安溪抬头看向校长。 “她看出我的担心,她认为我无所不能,所以她提出一个办法。” 安溪皱着眉头,但她很快想到了什么:“不会是制作出另外一个空间,进行反复尝试吧?” 她看向画册里的钟表。 它造型非常独特,五颜六色,表盘并不是规则的图形,还有眼睛时针、耳朵分针、嘴巴秒针。 如果不考虑她此时的境地,只单纯欣赏这幅图画,安溪觉得她是很喜欢这个钟表的造型的。 非常精妙! “单独开启空间容易,但如何能让核在里面进行反复的实验又不伤害到她,这是目前的难题。”校长说是难题,但她的语气分明是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核无法容纳污染,所以她最近正在思考污染宿主,画册里的钟表,是她最近设计的。”校长:“很有趣,不是吗?” 安溪想起来说校长一回来核就住进图书馆,说是在抄写,原来是在搞设计。 “看来你们成功了。”安溪道:“但我不明白,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钟表是为了解决现在核遇到的问题,那么钟表诞生的时间就不会距离现在太远,她现在起码有二十来岁了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79节 总不会是二十来岁后“故地重游”回忆往昔吧? “我不知道。”校长道。 “啊?”安溪愣了下,然后道:“哦,没事,我们总会知道的。” 安溪说完,校长身上流露出真切的诧异,以及安溪形容不上来的东西。 “怎么了?”安溪回忆自己所说的话,“我说得有什么问题吗?” “核总是认为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校长道。 安溪“啊”一声,她之前的诧异就是因为她以为校长知道,只是校长说不知道,她觉得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没有人真的无所不知。 她认真想了想,起身到校长面前,抬手抱住校长。 “我不记得。” “我让你感觉到棘手了吗?” 校长缓缓抚摸安溪的后背:“核让我感到幸福。” 安溪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她一早就发现,自己在情感上的充足。 就像静静能用情感反攻她,感情从来都是双方的。 安溪注意到的是,从头到尾,校长都没有否认她是核的未来,但是从头到尾,校长都只说核,不说安溪。 安溪其实有种莫名的紧迫感,好像这次分别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这种紧迫感,让她生出许多更偏激、更任性的占有欲与嫉妒。 安溪抱紧了校长,想要用更亲密的动作,得到更多的关注与情感。 “这只是一段过去,安溪。”校长:“我也不过是既定时间段中的一段剪影。” 安溪把头埋进校长的怀里。 校长不说话了。 她还不是跟安溪生活十几年,被烦到随手将安溪挂电线杆上的妈妈,现阶段核的受罚还只是抄写。 安溪却好像冷静下来了。 她在这份纵容中汲取到了安全感,她的直觉没有错,她的本能也没有错,无论是什么时候的妈妈,对她总是纵容的。 只要知道这一点,只要确定这一点。 安溪想。 哪怕没有记忆,她也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 安溪只想确定“爱”是否如她直觉那样一直存在,不想让妈妈为难,她七扭八扭把自己扭进沙发里,非要跟妈妈挤在自己不可。 “你不知道未来,但你知道自己。”安溪冷静道:“你在未来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安排,我的到来是否是时机已经成熟。” 她是个很敏锐的人,这一点在涉及到人物关系时,尤其突出。 哪怕没有记忆,在看到校长的瞬间,感受到那股情绪的时候,安溪就意识到她到这里绝不是偶然。 是,这是过去,校长对未来一无所知。 但并不代表,此刻的校长对于未来的女儿会来到她面前这件事一无所知。 她查过校长的记录,可以说核认为校长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并不是孩子对于母亲的滤镜。 校长神秘而又强大,像是突然出现在世间的行走的神明。 安溪冷静地想,神明是不会偏爱某个人的,她没有记忆,但是核有。 核说过—— 【对我妈妈来说,万物都一样。】 【我也一样,可能有点不一样,但追根究底还是一样的。】 人是很敏感的动物,这种敏感在涉及己身时尤甚。 核一定感受到什么。 安溪同样感受到了。 比如,换任何一个学生对校长撒娇,校长都有可能纵容,只不过只有核这么做罢了。 安溪认为核的年龄太小,她不明白,爱就是爱,偏爱就是偏爱。妈妈或许生来爱万物,但万物中一定尤其爱她。 她还没有足够的安全感让她有足够的自信,但终有一天,她会有的。 核的未来,安溪如此确信。 “你说吧。”安溪窝在校长怀里道:“无论你有什么安排,我都能面对。” 校长:“你带来的那个朋友,你是否知道他的身份?” 安溪闻言就有些很难面对了。 因为虞扶风坚信自己是她制造出来的玩偶,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确实很喜欢玩偶的样子,也觉得玩偶很可爱,但是她的创造风格真的不是这样。 安溪觉得她不可能针线缝出来一个棉布玩偶,更大的可能是用木头或者石头做一个木偶或者石偶什么的,用泥巴也有可能,反正没可能用布。 但她跟虞扶风都没有记忆。 安溪不吭声,校长没有为难安溪,换了个没有记忆版本的说辞,道:“你跟这个世界的人不同,最初我想,体质是可以改变的。” 安溪不安攥着校长的手。 “实际上我成功了,核没有污染成功活到现在。”校长:“现在,她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了。” 安溪感觉心脏进入胃里,被一只手生生拽了下去。 第198章 《五官钟表》[31] 校长一开始就说了, 核的身体出现问题,她对污染开始有反应,这或许会让她死亡。 安溪是未来的核, 安溪的出现就能证明, 这个阶段核平安度过。安溪身体里有很多污染,说明校长应对这个阶段的办法很成功。 安溪没有记忆,无法从大量回忆里搜索答案, 只能凭借已知信息以及直觉去凭空猜想。 从在学校里得到的信息,以及校长只言片语中可以了解到: 核的身体与常人不同,最开始不仅没有污染,还无法消化污染, 这个阶段已经不是能不能容纳,而是没有办法消化,就像对空气过敏一样, 任何污染落在她身上都能杀死她。 所以最初, 在教职工眼里, 校长是将核随身携带的。 第二阶段中, 不知道校长做了什么, 核能够消化污染了, 哪怕身体里依旧没有污染, 但是能够离开校长周围正常生活。 是现在安溪见到的核的状态。 核目前面临第三阶段, 也就是校长口中的对污染有反应。 安溪猜测这个的意思是污染开始影响到核了,而核不具有掌控或者容纳污染的条件,这就会让核在跟污染的对抗中处于劣势, 这就意味着理智的失控或者死亡。 安溪现在没有记忆,但是她很明显既有理智还有污染,甚至在课堂中对污染的掌控很好。 再加上, 安溪认为她来到这里不是偶然,所以在校长说到新阶段的时候,安溪在想,她是不是也正在面临一个新的阶段? 【你带来的那个朋友,你是否知道他的身份?】 【你跟这个世界的人不同】 安溪很难不去想,校长是不是在暗示,虞扶风的身份跟她特殊的体质有关? 她要面临的新阶段是不是跟此相关? 其实还有一个更加简单明了的猜测,但是安溪不愿意想,她等着校长继续往下说,可校长在沉默。 安溪忍不住问:“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你已经明白。”校长。 “我不明白。”安溪闷声道。 “你明白。” “我不明白!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得什么话,我都听不懂!”安溪埋在校长怀里,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你对我撒谎的时候,就会把眼睛藏起来,然后像只小兽张嘴叫。”校长道。 安溪不吭声了,她张了张嘴巴,开始酝酿。 “假哭就去抄写。”校长道。 “我都好几岁了!你不能用对付核的办法对付我!” 安溪嚷嚷。 校长没有说话,就在安溪大声完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她听到校长的生意从头顶响起:“你知道吗?我无数次想把你吊到窗外。” “……话又说回来,”安溪乖巧道:“我都这么大了,也不会动不动就哭了。” 安溪没有注意到,校长没有用再用“核”指代她,而是直接用了“你”。 她还在心里嘀咕,她不知道自己在没失忆前,是怎么应对妈妈的,现在对校长,安溪不想让场面变得回忆起来有遗憾。 安溪把自己说服了。 她叽里咕噜嘀咕着坐起来,看着校长,垂头丧气道:“好吧,好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去做吗?” “不一定。”安溪想了想:“我得思考一下,我愿不愿意。” 校长似乎笑了一声:“好孩子。” 安溪眼睛蹭一亮,抬眼巴巴盯着校长。 “这大概就是你失忆状态过来的原因。”校长的手轻轻抚摸安溪的后背,说道:“没有人能决定你的人生应该怎么走,无论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这点。” 安溪几乎已经确定,她的新阶段是离开熟悉的环境,但她仍旧心存侥幸。 “我一定要离开吗?没有别的办法吗?我可以不使用污染。” “离开不是为了分别。”校长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80节 安溪皱着眉。 这话的感觉怎么好像有别的事情。 安溪直接询问:“关于这个话题,你是不是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告诉我了?” “有时,真相本身就是一种污染。”校长道:“你必须自己走到真相面前,才有足够的实力面对它。” “好吧。”安溪问:“我是你的孩子吗?” “当然。”校长似乎知道安溪在担心什么,她肯定道:“你是我的孩子,也是这个世界的孩子。” 安溪这才心满意足,她看了一眼时间,从校长怀里爬起来。 “好吧,好吧,反正我总能知道答案的。” 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趴在那里奋笔疾书给每个学生写课后评语。 “他们说,是你救了他们,把他们带到这里。”安溪一边面目狰狞地写,一边跟校长说话,道:“他们说你是为了我,为了给核制造一个安全又不完全封闭的环境。” “是他们找到了我。” 安溪抬头看向校长,理智上说,她并不能看到校长具体的样子,但情感上,安溪觉得她能看到妈妈的神态变化。 校长道:“情绪、精神、思想、意志……或者灵魂,他们在呼唤我,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仅此而已。” 安溪闻言忽然有种冲动,她想问,她是不是也是如此? 但她已经问过这个问题,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还要再问一次呢? 安溪皱着眉头低下头,两秒之后,她继续书写,房间里只剩下柴火焚烧、以及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 【23:12】 [你的污染很强,但同时也很危险,小心阴影里的威胁,永远记得你只是在藏在影子里,而不是影子本身——躲猫] [强身健体,与同伴并肩而不是将她们护在身后——给静静 (再加一行)偶尔释放污染或者压力,有助于情绪稳定。] [不要到死胡同,才后悔没有练习爬墙——给汪桃汪石 (给汪桃的小话)相信你已经感受到,掌控是火焰焚烧在身也不会伤你分毫,压制只会被火焰吞噬,保持掌控而非压制。] [看见了吗?你不在,大家也能自己想办法,活得开心点,先是自己,才是班长什么的角色——明齐] [聪明、冷静、团结、机敏,你足够优秀,我想你能想到更多使用自己污染的办法——小小] [信息在斗争中尤为重要,为什么不试试做个指挥呢?——林念湖] “其实林念湖可能做不来指挥,但是她缺少一点勇气,又过分喜欢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安溪道:“这只是一个课后总结,之后老师们可以看他们的表现再进行调整。” “不过他们很多人已经走出第一步了,老师们只要看顾着不要死亡就行,别的他们能自己做好的。” 葛语跟吉陆不再原地等待,只把自己当扫描仪,聂欢鱼积极行动,七七、七五发现污染新功能……这么一看,其实他们的灵魂都很积极,即使到了最后,宁可焚烧自己,也绝不妥协。 或许这才是他们能够呼唤到校长的原因。 安溪想。 【23:46】 安溪将18个参加的同学都写上评语之后,从口袋里把剩下的彩糖拿出来,正好还有18块。 她给每个人分一块糖。 “本来还想明天见面再安慰他们一下的。” 安溪嘟囔道。 等到她都做好之后,从地上捡起外套又把避嫌的虞扶风捡起来。 她动作非常缓慢地穿上外套,又把虞扶风固定好,校长没有催促,只是坐在那里,如一捧月光一抱清风,你知道她存在。 “我走了?” 安溪终于拖到不能再拖,她走到妈妈面前。 “给我一个抱抱吧,妈妈?” 安溪说完,月光将她捧起,清风填满她的怀抱。 …… 23:56,安溪离开校长办公室。 她太安静,虞扶风不想开口,但想到他毕竟是安溪的玩偶,既然不能给制造者挡刀,也应该有给制造者提供情绪价值的义务。 “你知道怎么离开了吗?” 安溪应了声,她有些难过,于是专注给虞扶风解释,转移注意力。 “污染的关键是钟表,而我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钟表。”安溪道:“我猜测,每个过去点能呆得时间是有限的,也就是你说的凌晨十二点之前必须想起来。” “因为我已经在这里睡了一夜,所以这个时间应该是钟表转四个整圈。”安溪道:“我们在十二点之前离开就行。” 虞扶风感觉到安溪的情绪,配合当个捧哏。 “离开就能想起来吗?” “不一定。”安溪停在走廊尽头的钟表前:“不过离开这个时间线之后,进入另一个时间线里,可能会重新计时。” “你怎么猜测的?”虞扶风这个是真的奇怪,因为这个猜测在虞扶风视角里并没有依据。 “哦。”安溪看着钟表转动,距离时间还有两分钟,“我换位思考,直觉猜的。” “这个钟表是核设计的,那不是我怎么想就该是什么样?” 安溪理直气壮道。 “……” 虞扶风不想说话了。 他感觉自己对外精力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但是安溪没有要动的意思,虞扶风只好打起精神继续询问:“你说你在的地方都有钟表,刚刚的办公室里应该也有吧?为什么要走到走廊里?” 安溪觉得虞扶风真不会说话。 “谁知道离开的时候有什么动静,我当然不能在妈妈面前离开,你怎么这都不懂?” 虞扶风立刻道:“你是我的制造者,这事应该问你。” 安溪闻言拖延到最后一秒的心思立刻没了,她抬手触碰钟表,原本普通的钟表变成画册里的五官钟表模样,三根针疯狂转动,代表秒针的嘴巴大张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 眼前所有的一切变得扭曲,安溪在尖叫中大声道:“你睁眼看看,这才是我的风格!” * 【h12年9月12日周五.暴雨 6:28】 安溪睁开眼睛是在一个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早上,宿舍里灯没有亮,雨水拍击着窗户,格外响。 脑袋的眩晕还没有消失,安溪躺在床上没有动,睁着眼睛静静看着黑暗。 “还好吗?” 黑暗里虞扶风的声音很轻。 安溪老实道:“不太好。” 现实的记忆与钟表里02年的时间线冲击在一起,让她感觉非常不好。 “钟表里的时间会继续往后走吗?”安溪问:“它会不会一条新的时间线呢?” 虞扶风沉默片刻:“我很抱歉。”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提醒你,过去只是过去。” 安溪没有回答。 她的记忆好得惊人,因此她能清楚记得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每一个鲜活的表情。这些活生生的人在18年时,有人死去了,有人失控,还有人沉浸在痛苦中无法抽身。 还有她的妈妈,02安溪没有记忆,对于妈妈的话有很多疑问。而她有记忆,她几乎瞬间就明白妈妈给她所有的信息。 她是个蓝星人。 第199章 02时间线[完] 当意识到自己的独特之后, 这不是个很难想到的结果。 安溪躺在床上从头开始回忆。 她没有核的记忆,自有记忆开始就是安息山的安溪。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准备容纳污染,但最开始的时候污染容纳并不稳定, 直到—— 12岁的时候。 12岁她的身体不再发育, 同时安溪当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污染就是从那时开始趋于稳定。 大部分容纳成功的污染,也都是12岁之后容纳的。 这是否说明,核在学校并没有解决污染问题, 所以核被校长带离学校,最终到安息山安顿下来。 18年时间线上,教职工跟学生们就曾经说过,校长离校多年。 这条信息能验证上面的猜测。 这个猜测有一个问题—— 安息山距离启航并不遥远, 以校长能力,完全可以将污染覆盖两地,但是校长就像被封印在安息山一样。 校长不能离开安息山? 安溪压住心脏的位置, 想到在原员工楼以及启航里曾经听到过的: [校长的孩子无法接触污染, 所以校长必须寸步不离带着孩子。] 原员工楼里有校长残留的气息, 原员工楼最初就是为了建造一个小型生态圈而建设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81节 在黑暗之地中, 安溪已经知道污染是会被人的想法影响改变的。 那么是否可以推测, 原员工楼里所拥有的完全无污染空间, 是受了校长想法的影响? 校长那个时候, 是不是就有两个方案? 一是打造一个完全无污染的环境, 二是让她能够拥有污染。 校长失败了。 02年的核的状态就是校长两个方案失败的证明。 安溪想。 所以校长选择再次将她庇护在臂膀之下,只是她的年龄渐长,无法再像婴儿一样24小时依偎在她怀抱中——安息山就是校长挑选的怀抱。 所以, 校长也无法离开安息山。 直到安溪18岁成年之际,离开安息山,再次前往启航高中。 以上, 就是安溪全部的人生经历。 安溪此刻才意识到她人生中每一步向前,背后都是妈妈费尽心思的保护。 安溪坐起身。 虞扶风刚刚出去查看现在的时间点,宿舍里只有她自己。 宿舍灯没开,安溪摸黑从床上爬下去,赤着脚走到阳台上,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凳子坐下。 外面还下着雨,阳台不是完全封闭的状态,有雨水从外扫溅进来,打在她身上。 安溪缩成一团坐着,头发外套很快被打湿,好在夏日的雨并不那么凉。 她张开嘴喝了口雨水,脑子里回想了会挨得批评,感觉自己心情好多了。 很显然,她妈妈这么费尽心思养她,又说了虞扶风的身份,两者之间一联系,就是她应该是蓝星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生在地球。 没错。 安溪确定自己生在这个世界。 校长当时原话是:“你是我的孩子,也是这个世界的孩子。” 安溪只问了自己是不是妈妈的孩子,妈妈没有必要说后一句。既然妈妈说了就说明妈妈在暗示她,她确实是这个世界诞生的小孩。 从到下山启航开始,启航一直在安排她跟蓝星人相处,甚至不惜让蓝星人以为她是他们的一员。 现在看来,他们是在为安溪离开地球前往蓝星生活做准备。 问题是,安溪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去蓝星? 等等,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吗? 她重新开始发育了。 安溪伸出双腿,明显能看出这双腿比刚下山时长了不少,也瘦了不少。 安溪从挎包里翻出来肉条塞进嘴巴里,咀嚼时,感觉牙齿好像也更锋利了,肉条咬起来比之前更轻松了。 吃完肉条,安溪感觉活过来了。 原来刚刚头晕脑胀是太饿了吗? “欸,”安溪拆了个糖塞进嘴里,“我还以为我成熟了,变成忧郁的大人了。” “这糖。”安溪自言自语:“跟老朱的硬糖好像一个味。” 眼看要想到老朱身上,安溪赶紧拉回飞远的思绪。去蓝星也没什么,但她要知道为什么去,去了做什么,能不能回来。 首先就是为什么去。 她的身体重新发育,污染却没有什么问题,这应该是个好兆头,没道理这个时候把她送走。 要想知道为什么要离开,可以从妈妈前几次挪窝参考。 原员工楼时,妈妈离开原员工楼前往启航高中。 启航高中时,妈妈离开启航前往安息山。 这里可以确定一点,妈妈的离开一定是因为安溪。 问题就在于,“因为我什么,如果是因为要有一个封闭的环境,为什么原本选择的员工楼跟启航不能封闭起来呢?” 安溪仔细回忆原员工楼、启航高中的共同点。 “污染。” 安溪猛地站起来。 原员工楼的污染在校长走后发生变化,导致安溪等人前往时,原员工楼污染几乎影响了所有居民。 污染不可能是短时间突然变成那样,它一定有一个潜伏、成长的过程。 启航高中12年之前就出现学生失踪情况,12年时失踪情况尤为厉害,甚至许多教职工污染出现问题,比如老朱、管理员等人。 可谁能入侵启航高中?并在教导主任、管理员等强者眼睛下侵蚀学校? “就像员工楼一样,是学校本身的污染出现了问题。” 之前就提到过,学校这类建筑自身就有污染,只是安溪过去见到的建筑污染都是有利于居民的,比如保护学生的幼儿园。 但见过原员工楼、宜租公寓等建筑之后,安溪就意识到,不是建筑污染有利于居民,而是居民能让建筑污染有利于自己。 启航高中是校长建设的,只有可能是学校本身的污染出现问题,才能让教职工们毫无察觉,直到问题无法遮掩。就算是发现问题,他们也没有清理出问题的污染,而是制衡、压制、妥协……否则无法解释,18年的启航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安溪的表情变得惊悚起来,她紧紧抓住阳台栏杆,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这个猜测就像是冰块从她的嗓子滑到胃里,拽扯着她的胃。 原员工楼的污染最初来自于她妈妈。 启航高中的污染最初来自于她妈妈。 甚至崇井小区里也有她妈妈的污染。 …… 妈妈的污染出现了问题。 不,不对。 安溪艰难吞咽着,努力感受雨水打在身上的凉意,以此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头脑不至于陷入死胡同里。 她松开双手,在阳台来回走动,嘴巴喋喋不休念叨:“如果是妈妈的污染出现问题,安息山不可能是例外。”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我漏掉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仔细想一想。” 安溪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安溪?” 安溪猛地停下。 “我想到了。” “人的思想能够影响污染,启航、崇井小区、员工楼、黑暗之地、宜租公寓,都或多或少出现了污染变化,而他们全都有一个共同点。”安溪语速快得惊人,“人多,这些地方的人都有很多。” “人影响污染,污染同样影响人。” 安溪看向阳台外漆黑的天空。 妈妈曾经说:“情绪、精神、思想、意志……或者灵魂,他们在呼唤我,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仅此而已。” 她能听到他们的呼唤,她是不是会被影响得更厉害? 她选择离开,有几分是害怕自己被影响变成不认识的样子后,伤害到不想伤害的人? 她看着从陌生到熟悉的人走向未知的变化,是否也会难过? 她在安息山日日夜夜看着天空,到底在看什么? 安溪看着天空,想起最初也想做个人的[井]神,想起不愿意伤害人的卖花女,想起黑暗之地中最初是用来守护的污染……最后她想起每一个认识妈妈的人口中对妈妈的感激与憧憬。 她下定决心。 “虞扶风。”安溪忽然回头,看向叫了她一声后,就沉默等待的虞扶风,“蓝星是什么样子?” * 虞扶风最后也没说蓝星是蓝星是什么样子,他带来了不止一个坏消息。 安溪回到宿舍,从衣柜里找到干毛巾擦身上的雨水,坐稳之后才说道:“我准备好了,说说你的坏消息吧。” “现在的时间是12年的9月12,我们第一次进入的时间线是9月8。”虞扶风道:“首先,你炸掉的宿舍楼还在,然后今天是我们第一天报道,最后李文跟吴探源都死了。” 安溪的动作停下来了。 她回头看向虞扶风:“在这里死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死亡。”虞扶风脸上像是戴上了一层面具,冷静又漠然,“这里给了我们第二次或者更多次续命的机会,我们可以成功无数次,但一次失败就是结束。” 安溪顿了顿,继续擦拭头发。 “这样啊。” 这个消息说明她们进入之后的所有动作,在离开后都不会保存。 也就是说,她在02年种种行为,在她离开以后全都会消失。 过去只是过去。 原来是这个意思。 安溪缓缓吐出口气,真是残酷的污染,在早就知道结局的情况下进入过去,明明一切都在自己的干涉下变得更好。 但只要离开,一切都会回到原位。 …… 虞扶风看着安溪,她之前更圆润,眼里有散不开的天真,身上总有一股用不完的劲,这样活力的人对他这种人来说,看着都觉得好累。 现在她的身体抽条得厉害,比起之前活力现在更多的是一种韧劲,好像什么都压不垮她,她随时都能收整好继续前进。 但,虞扶风清楚,这样的变化里藏了多少难以言喻的痛苦。 “说起来,有一件事,我一直忘记告诉你。”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82节 安溪瞥了他一眼,很稳重道:“还有什么坏消息,一起说了吧。” “沐辛然、君挽夏你记得吗?” 安溪看着他,缓缓睁圆眼睛。 虞扶风挑了下眉头,像初见一样讨厌的卖关子。 安溪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你不是准备去蓝星了吗?”虞扶风道:“她们担心你的特殊性,让一些心怀诡计的蓝星人针对你,所以她们决定努力往上爬,爬到能说上话的位置。” 安溪眼睛挣得更圆了。 她蹭一下站起来。 她不是傻瓜,她当然知道这话里成分很复杂,有安慰,有提醒,也有倾向。 虞扶风在隐晦用沐辛然两人的存在安慰她,是用好情感安抚她听到坏消息产生的坏情绪。 同时在提醒她,在蓝星,她的存在足够特殊,特殊到会被某些高层盯上。 最后,她的特殊性能吸引一部分人注意,虞扶风所在地难道就不想要她吗? 他这个时候说沐辛然她们的事情,就是一种拉扯,一种加筹码。 但论迹不论心,安溪确实被安慰到了。 “危不危险啊?”安溪盯着虞扶风道:“她们会不会有危险?” 虞扶风怔了下,客观道:“危险,但是有人会保住她们,这不是一条好路。”他看着安溪担忧的脸庞,心想自己真的不会安慰人。 他诚实道:“这是她们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她们做好了准备。” 安溪瞪了他一眼:“我当然为我们的友谊骄傲,”她说着抬起下巴,难掩骄傲道:“谢谢你告诉我。” 虞扶风耸耸肩,抬手做了个脱帽礼的动作,“乐意为您效劳,我的制造者。”他话锋一转,“希望你见到本体的时候,能手下留情。” 安溪被他逗笑,手脚麻利开始收拾自己,主要是用汪桃的火污染把身上烘干。 但她做得时候,看起来干劲十足,嘴巴也没闲着:“你不是说,你是你、他是他吗?” 虞扶风背过身,没有骨头一样靠着床沿,“毕竟我存在就是为了给本体加好感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安溪:“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按照蓝星正常交际,这种事情你我之间应该心知肚明,说出来反而破坏了目的。”虞扶风懒洋洋道:“但考虑到安溪同学独具一格的理解能力,我不得不把事情掰开说一说。” “你之前怎么不说!” 安溪把头发烘干之后,重新扎上。 “因为你之前又不去蓝星。”虞扶风理直气壮道:“你们这个世界,只有别人顺着你理解的份。” “你说我强大?”安溪抓到了重点,颇为认同点头:“是的,我就是这么强大,还很会交朋友呢。” 虞扶风闻言笑起来。 安溪瞥了他一眼,回到正题上,说道:“02时间线大概率是校长或者学校,给我设置的考验,有带着记忆和失去记忆两个可能,我猜如果我带着记忆进入,或许我要面对的就是另一种可能。” “为什么?” “就算不做本体可以不考虑那么多,也好歹动一动脑子吧!”安溪恨铁不成钢道:“当然是比起其他的事情,我的安全最重要啊!” “肯定是如果我没有达到要求,我之后就要面对更稳妥更安全的生活。” 安溪道:“明白吧,家长都是这样操心的。” 学校急匆匆让她容纳五官钟表,一个是因为她有这个能力,第二个就是学校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 她没有记忆,却能够保持理智,也能掌控污染,入职测试以及后来的实践课,就是在考验她的理智跟污染。 她过关了,被认可可以前往蓝星,校长才会出现告诉她一部分真相。 现在还剩下另外一部分真相是安溪目前不知道的,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污染到底怎么了,还有救吗?有救的话,救助办法跟蓝星有关吗? 虞扶风受教点点头:“安老师说得对。” “言归正传。”安溪道:“02年时间线是考验我,12年时间线恐怕才是容纳污染的途径所在。” “事情一件件办,我们现在就去容纳五官钟表。”安溪精神奕奕道:“你之前说李文跟吴探源都死了?” “怎么死的?”安溪问:“9月8号的时候,还有三个玩家,燕春归还活着?她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虞扶风道:“我就是遇到了燕春归,才知道这些事情,她说她刚刚在睡觉,突然感受到有玩家入场,所以才出来寻找。” “我没有透露认识他们的事情,只是她说这里只剩下她一个,我才猜测那两个人已经死了。”虞扶风补充:“这里依旧是二号女寝,她提醒我,要小心一号女寝楼。” 说完,虞扶风看向安溪:“你觉得这批玩家跟你容纳污染有关系?” “不知道。”安溪走到门前,按下门把手,“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去吧。” 她不等虞扶风开口,“是,我们离开,这里还是原样,现实也没有变化。” “那又怎么样?”她打开门。 “我存在的时间线,就要做到能做的最好!” 第200章 12年时间线[1] 走廊里空无一人, 头顶的声控灯随着安溪跟虞扶风的移动亮起又熄灭。 02年的时候,寝室楼只有一栋二层的小楼。 安溪当时住在医务室里,没有去当时的宿舍楼里去过,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跟现在一样。 但可以想象, 一号宿舍楼就是当时的小楼,一号寝室恐怕就是当时核住得地方,所以1101的钥匙跟其他所有宿舍的钥匙都不一样。 安溪走在走廊里, 就这么一瞬间,对于这里曾经是她的家,有了真实感。 “怎么了?” 虞扶风注意到安溪放慢了脚步。 安溪停下脚步。 在虞扶风疑惑安溪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想到什么关键信息的时候,安溪回过头。 她的神情先是一本正经又很正式, 过了两秒又立刻收敛起来,变得非常夸张的疑惑,她似乎对这次的表情很满意, 让表情在脸上待了好几秒, 才用比表情更加夸张的疑惑语气道: “你怎么知道我妈妈是校长?” 虞扶风:“?” 他两三秒后才意识到这是一句炫耀。 太孩子气了, 虞扶风想。 本体很多年前就再没有生出任何孩子气的情绪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 本体跟他有什么关系? 虞扶风张了张嘴, 指着安溪, 又看向周围, 表演一圈后,震惊道:“你是说,你的妈妈, 是这个学校的校长?” 安溪:“……啊,是的。” 她第一次被人配合,尤其还是虞扶风配合, 还有点不习惯。其实一开始她是想正经一点说,“请让我郑重介绍,我的学校。” “你真让我大开眼界。” 安溪老实道。 02年校长室里的时候,虞扶风是被衣服盖住了身体,又没有堵住耳朵,他肯定都听到了。 虞扶风耸耸肩。 “本体关我什么事。” “但我停下来不仅仅是跟你介绍我的资产。”安溪道:“燕春归应该在最高层的楼梯间。” “她在等我们?” 虞扶风张口就来。 “拜托!”安溪转身进入楼梯间里,“她都不知道我们有进过9月8号的时间线,怎么可能会在等我们?” “抱歉啊,我只是个剪影。” 虞扶风。 安溪发现虞扶风这人还有几副面孔。 18年虞扶风,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事都很端着,还很在意外形,说句话都能拐十八个山弯。 12年未失忆的虞扶风,就放松很多,只要不是机密问题都能从他口中得到直接答案,有种不管本体死活的美。 12年失忆,不记得自己是剪影的虞扶风,介于以上两者之间,跟安溪见过的玩家们很像。 02年彻底失忆版本的虞扶风,像条咸鱼,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活着可以死了也行,而且不爱说话,好像说话就能让他耗费很多精力一样。 安溪回忆了自己。 她发现她还挺统一的,虽然12年行事稍微粗暴,可能残酷了一点,但她当时并不认识学校众人,当然不可能像18年那样考虑手法会不会不够温柔。 这是完全符合她性格的行为,所有差异都在情理之中,虞扶风的不是,他就像戴了一个又一个面具在身上,所以他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性格反应。 安溪不了解蓝星人,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地区差异,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可能蓝星自有星情如此吧。 “燕春归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约我们去楼梯间顶楼,这说明她潜意识里认为那里更安全。”安溪冷静道:“这个安全不仅仅是指,客观上的环境安全,还有主观上的情感倾向。” “燕春归在这个学校待了将近两周的时间,在这两周里,她陆续失去全部的同伴。” 虞扶风听到这里,看向安溪。 他作为常驻魇界的官方人员,对这种事情习惯不了也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安溪的情感很富足,她对人几乎有百分百的情感,这就意味着在面对悲剧的时候,她会更加痛苦。 但意外的,安溪很平静。 她没有停下:“你说你一出去就遇到了她,说明她一听到动静就跑出来找你,这里有很多问题。” 虞扶风回忆了下,意识到问题所在。 燕春归既然已经在第一时间就找到离开宿舍的虞扶风,那就说明她对于新玩家入场还是有很强的情绪波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83节 但她几乎什么信息都没告诉虞扶风。 唯一重要的信息就是,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其他活着的玩家。 她甚至没说她那一批有几个玩家,更别说其他关于本副本的信息。 她不信任他。 这其实很正常,蓝星很大,九大区有几十亿人,每天不知道多少人因为昏迷、休克之类的原因进入魇界,基数大,能遇到相识的人的可能性就很小。 更别提人都有利己性,与其寄希望于别人的善良,不如自己多一分警惕。 问题在于,她第一时间就赶过去见新入场的玩家,明显是已经做出冒险付出信任的,那就是她在看到他之后才决定反悔。 “你是个男性。” 安溪提醒。 虞扶风:“谢谢,我差点忘了这点。” “不客气,毕竟我就是这么乐于助人。”安溪笑了一下,她继续道:“她对你的身份产生怀疑,但她仍旧提醒你这个副本的危险,性格真好啊。” “确实,很善良。”虞扶风。 “你知道吗?在我们这,我是指山上跟启航,善良之类的词语不算是好词,是懦弱的阴阳怪气版本。”安溪道:“显然,在蓝星这些词跟它们的本意一样,都是褒义的词语。” 安溪思考,她是知道这些词语两种用法的,阴阳怪气版本跟大污染前的正确意思。 或许,妈妈当时并不能确定,她在这个阶段到底是会留在地球,还是会前往蓝星,所以她收集很多古代正常的资料,又教给她在污染世界里生存的知识。 “或许,你到蓝星之后,可以买一本字典。”虞扶风道:“如果本体活着,你可以刷他的卡,我可以告诉你密码。” 安溪怀疑看向他。 虞扶风露出看乐子的笑容:“我很期待,他发现有人知道他密码的样子。” “他就是你。”安溪提醒。 “当然,但我只是个剪影。”虞扶风道。 “我的意思是,他就是你,难道想不到我从哪里知道密码的?”安溪委婉道:“你是不是很介意自己剪影的身份?” 不然怎么会反复提呢? “不是。”虞扶风坦然道:“我只是给自己找点正常的麻烦。” “我挺喜欢历史剪影这个身份的,尤其是跟在你这么强大的人身边,不用思考,也不怕做错。” 安溪抬了抬下巴。 “行,你不用思考了,如果不想行动,也可以回去躺着,我会解决一切。” 虞扶风笑起来。 安溪第一次见到虞扶风笑得这么真心,这么毫无顾忌。 “谢谢制造者,但让我跟着你吧。”虞扶风,“我想在消失之前,多感受一下这种躺赢的感觉。” “没问题。”安溪道:“把密码告诉我吧,以后我会记得给你找点麻烦的。” 虞扶风:“……” 他有种不好的预告,但很快他想,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仅让安溪对八区感兴趣,还让安溪对八区虞扶风的卡感兴趣,这怎么不算成功呢? 于是,安溪不仅知道了虞扶风在蓝星的一张工资卡的密码,还知道了虞扶风在蓝星八区某处私宅的住址以及开门密码。 “这个房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居住了,房间里有家政机器人定期打扫。”虞扶风坦荡道:“但你如果进入,哪怕是用密码正常进入,也会被上报给专门人员。” “那张卡,如果本体在蓝星处于无意识状态,你使用卡,也会被定位。” “行。”安溪记下来:“我知道了。” 虞扶风这样坦然的态度,比之前欲盖弥彰藏藏掖掖的样子更讨人喜欢。 安溪很清楚,虞扶风所有的话所有的行为,固然有作为剪影无需顾虑许多的放松,但这份放松仍旧是有目的的。 尤其是在确定安溪未来会去蓝星,虞扶风更是不加掩饰。 安溪并不排斥怀有目的,人都有利己性。 安溪怀疑,虞扶风可能知道剪影在做什么,不是说本体能探查到钟表污染内部,而是他对自己的掌控严格。 只要他不是处于02年时间线那样,完全没有记忆的状态,他就能控制自己在什么时期表现成什么样子,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在他既定的框架里。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但只要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能根据她的表现猜测出他自己做了什么。 安溪毫不怀疑这点。 最初时,安溪就对虞扶风对自己情绪的掌控震惊过。 不过没关系,她也在利用虞扶风。 她前往蓝星,并不是想要逃离地球,而是想要得到更多答案,找到完整的真相。 她还要回来。 剪影虞扶风显然也知道这点,但他同样不在乎。 他们双方对对方的想法心知肚明,但他们不约而同保持缄默。 虞扶风说:[按照蓝星正常交际,这种事情你我之间应该心知肚明,说出来反而破坏了目的。] “我学得又快又好。” 安溪想。 ……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移开视线,继续往上走。 “她提醒了你,但依旧对你有所怀疑,所以她有很大概率不回宿舍,而是去楼梯间的楼层顶部。”安溪道:“因为我们有可能会去宿舍找到她,但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定不会去楼梯间找她。” 唯一的问题是,不论是12年的《宿舍规则》还是18年的《安全通告》,都有明确规则不许将活物带入寝室。 这也意味着,住宿生可以利用这条规则将侵入者拦在宿舍之外。从这一点上来说,难道宿舍不是更安全吗? 两人很快到了楼梯间最上层,就在安溪两人看到燕春归的时候,燕春归同样注意到他们。 “你跟踪我。” 燕春归道。 安溪的注意力被吸引到燕春归身侧露出来的纸张上,她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黑笔字,有许多字被划掉,其中比较清晰的一行写着。 【如果钥匙失而复得,不要再使用这把钥匙,也不要触碰钥匙,立刻寻找宿管说明情况。】 安溪几乎立刻就联想到《安全通告》中的第七条:【丢失的钥匙无法使用,再见到该钥匙立即离开,并告知宿管处理。】 安溪投放到两行黑字上的目光,缓慢移动到燕春归握着的黑笔上,最后落在燕春归的疲倦又警惕的面孔上。 这个瞬间,《安全通告》前后风格的差距,燕春归明明已经失控,她的脑袋却被完好保留在女寝当中……一切都有了答案。 第201章 12时间线[2] 虞扶风站在安溪背后, 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静静看着安溪行动。 他有很多办法取信燕春归,其中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对方相信他是八区官方人。 八区官方跟其他大部分区域不同的一点是, 八区官方人在魇界是有保护本区人民生命安全的义务的。 八区官方整体形象与信誉深受本区民众信赖, 只要对方相信他的身份,很容易对他的身份付出信任。 除了自曝身份,他有很多从玩家嘴巴里撬出信息的办法。实际上很少有官方人主动自曝身份, 这当然能最快取得其他玩家信任,但同时有很大概率会让玩家过度依赖,失去应有的警惕性。 大部分情况是,玩家根本不知道队伍里有官方人的存在。 安溪会怎么做呢? 虞扶风脑中设想了许多方案, 然后她就听到安溪的声音。 “你好朋友,我是未来来的。” 虞扶风:“?” 安溪:“真的。” 虞扶风看不见安溪的表情,只能从语气上听出来她的态度很诚恳, 但再诚恳也不可能……他忽然想到什么, 无声笑起来。 这不就是安溪的风格吗? 永远真诚。 他挥散脑中所有的方案, 靠在楼梯扶手上, 两只手揣着, 当一个真真正正的沉默影子。 “你信我。”安溪道:“我来自18年, 进入副本的时候, 寝室门后贴着一张《安全通告》里面有一条跟你……” 安溪指着那两行黑字, 把第七条复述一遍。 燕春归没说信不信,视线顺着安溪指着的方向回到手写的规律上。 “这是我们总结出来的死亡规律。” 燕春归道。 安溪沉默下来。 对燕春归他们来说,这不是规则, 是规律。 死亡规律自然是只有有人死亡才能总结出来,每一条规律后都有燕春归同伴的血。 安溪坐在燕春归下面几阶台阶上,问:“你介意我看看吗?” “我还没有写完。” 燕春归伏趴着继续往后书写。 她的后背对着安溪, 头发乌黑亮丽披散在脑后,安溪闻到了污染的味道。 “她相信你了吗?” 虞扶风揣着手坐在安溪下面的台阶上,压低声音小声问。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84节 但这是封闭的楼梯间,除了他们三个活人之外只有一墙之外的雨水声,他的声音既然能让一个人听见,就意味着另一个人也能听见。 安溪刚升起来那点惆怅情绪,一下就消散了,她看了一眼燕春归后背,扭过头跟燕春归嘀咕。 “没信。” 安溪说小话的姿态非常娴熟,简直是惟手熟尔。 虞扶风就问:“你还记得《安全通告》的内容吗?我一进副本就在医务室,压根没见过这好东西。” 安溪就给他背了一遍。 她背得还不是刚进寝室时的缺漏版本,是结合《宿舍管理手册》的补全版本。 燕春归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转过身坐着,将纸放在膝盖上写划。 安溪看她的动作,就背得很慢,像出故障的录音机一个劲的卡碟、倒带。 她背到第六条时,原话是: 【每个寝室有且只有两把钥匙,钥匙丢失请尽快找宿管报备,等待宿管制造新钥匙,寝室钥匙有且只有宿管能够制造】 燕春归先是划了两笔,又圈了两笔,最后干脆在旁边听着写下来。 安溪坐在她下头,身体倾向下面的虞扶风,一双眼睛却往上勾着看,然后就开始当故障机:“每个寝室有且只有两把钥匙……有且只有两把钥匙……钥匙丢失请尽快找宿管报备……找宿管报备……” 虞扶风看着乐。 没告诉她八区的义务教育,让每个学生从小练就了听写知识点的好手速。 很快,安溪就知道燕春归的速度,减少了故障次数,除了最后一条【宿舍楼里没有安全通知】之外,其他全都一字不差背出来了。 安溪心里其实清楚燕春归没有相信也没有不信,因为她没有心力去判断了。 燕春归此时的状态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仅仅是污染侵蚀很深,还有她的心理状态。 她看起来很平静,但这就像爆发之前的火山,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只是表面上风平浪静。 她快到极致了,只是灵魂里还有什么东西支持着她直立着脊梁,让她如拉到极致的弓弦却因为弓弦材料绝佳,坚韧支撑着不崩断。 安溪不知道支撑燕春归的是什么。 可能是跟她一样,是家人,是故乡。 “我还没有给你介绍我自己。”安溪忽然道:“我叫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溪,我家在一个小山村里,山里有一条小溪。” 燕春归闻言抬头看向安溪,许久之后她说:“我叫燕春归,燕子春天归来的燕春归。” 安溪笑不出来。 现实里燕春归再也不能趁着春风归家了。 “虞扶风。”虞扶风忽然道:“虞美人的虞,扶我一把的扶,风雨的风,我妈希望我在风雨里有人扶我一把。” “你们认识我。”燕春归看着两人:“在我说出我的名字是哪几个字的时候,你们两个的反应告诉我,你们认识我。” “但我不认识你们,你说你们是未来时间线过来的,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未来你们进入这所高中的时候,在学校里看到了我?” 虞扶风揣着手看安溪。 他看不到安溪的表情,但燕春归能。 “看来我猜对了。”燕春归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的视线从两个鹌鹑身上移开,投向双腿上的纸张上,道:“我对比了你们所说的规则,跟我们总结的规律,其中有一些出入。但,那是很正常的差异。” “我们的规律更主观也更口语,你们的更精准。”她将纸张递给安溪。 安溪道谢,接过纸张。 纸张上的规律并不是从《安全通告》上已有规则往下写的,这里第一条就是“不要让任何非本寝室成员进入自己的宿舍。” “这一条是因为,有同学带着认识的同学进宿舍,结果再也没有出来。”燕春归解释,“后来我们猜测,学校里存在能够伪装成其他人的存在。” “宿舍本就要求不许带活物进入,这条规则能够制止非人入内,但是闯入者如果是人类,效果就等同于没有。”燕春归道:“尤其是有人带领进去,那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安溪现在已经清楚头四条严禁是怎么来的了,毫无疑问,是针对核的。 安溪从02时间线离开的时候,核在校长办公室里的床头还窝着一只活公鸡呢。 但核调皮捣蛋,跟她安溪有什么关系? 安溪继续往下看。 往下一条是安溪之前看到的跟第七条相似的规律。 这条再往下,就是宿管制服规律。 值得一提的是,《安全通告》跟《宿管管理手册》在这一条上有一些出入。 通告上说:男宿管穿蓝,女宿管穿红。 宿管手册上说:工作日穿红,非工作日穿蓝。 安溪周日到校,女寝宿管穿得是蓝色制服,第二天周一穿得是红色制服。 从这一点看,通告不如宿管手册准确。 安溪在背诵的时候,背诵的也是宿管手册那个版本的内容,但燕春归记录的规律是《安全通告》上的内容。 “花枝奶奶在穿红色的时候,心情更好。”燕春归解释,“穿蓝色的时候,心情很差,污染也好像不受控制。” 安溪道:“原来12年的花枝奶奶会根据心情穿衣服?” “一开始没有。”燕春归道:“是突然有一次穿蓝色,有学生上去打招呼,结果被攻击了。” 安溪愣了下,追问:“在女寝里被攻击了?” 燕春归看向安溪,确认她对这所学校是真的有很多了解。 “是的,而且是在一号楼里。”燕春归看向纸张:“我们没有发现钟表有问题,也有可能教职工发现了,但是没有告诉我们。” 她们一开始是认为“时间”、“门”有问题。关于“时间”他们还没有发现原来是钟表的问题。 关于“门”,他们倒是发现“门”不是关键,“钥匙”才是。但是他们并没有摸出有关“钥匙”的更多规律,只有一点[脱离视线的钥匙不能再使用]。 从18年信息来看,这点到18年都没有改变。 “这么看异样污染还是有两个。” 安溪看着密密麻麻的字,感觉有点眼痛,但她已经不是山上的高中生了,她现在是山下丶成年丶当过老师丶高中生。 她很成熟将眼睛控制在字上,认真分析道:“一个确定是[钟表],一个确定是[钥匙]。” “[钟表]的污染特性表现在[时间],而[钥匙]的特性目前看来是[空间]。” 安溪忽然愣住。 她扭头看向虞扶风:“你应该查阅过关于四班的情况吧?” 虞扶风反应很快,立刻就明白安溪话里暗含的意思,他飞快整理了下信息,开口道:“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管理员、教导主任还是其他老师,都不能找出他们不是原来四班人员的证据。” “学校对此的态度是,证明不了他们不是,那他们就是真的。”虞扶风。 燕春归听不明白,但她也没有开口询问,只静静听着两人一言一语。 “我跟季同学近距离接触过,他没有任何失控迹象,虽然精神方面有一些消极,但远远达不到崩溃失控的地步。”安溪说完,补充道:“污染、气息跟02年没有本质区别。” “时间,空间。”安溪看着纸张,只觉得两个词语浮现在眼前又扭曲在一起,“如果这是一个污染的两个特性呢?” 第202章 12时间线[3] 这就意味着, 四班的人只是进去一段扭曲的时间,他们或许经历了什么,但结果是他们都成功出来了。 安溪跟虞扶风在12年9月8日的时间线上, 就经历过记忆逐渐消失的事情, 四班的记忆缺失是完全说得通的。 安溪之前还想要进钥匙污染的空间里寻找真相,没想到转机来得这么快。 四班的同学是正常的学生,那么其他那些误入钥匙空间的同学呢?是否也有生还的可能? 这个发现, 让安溪仿佛看到荒芜的土地上,一朵花冲破坚硬的土地,坚硬的石头,颤颤巍巍却又无比坚强的绽放。 “门里确实出现了伪装成学生的存在。”虞扶风提醒。 18年时间线上总结整理过的信息是这样的: 一、除五官钟表之外, 其他任何钟表不可直视,这是为了避免看到时间不对的钟表,陷入污染。 安溪曾中招, 直接被拉入钟表污染的时间线里。 只是18年的钟表污染是被驯服, 可作为教具使用的存在。 在18年之前, 大批悄无声息失踪的学生, 有没有可能就是进入未知时间线里?他们在失去记忆与污染之后, 有多大概率能在四圈时钟转动中找到回来的路? 安溪猜测, 四班的学生有很大概率就是误入时间线后, 成功回来的学生。 因为很明显, 他们身上只有两个异常:记忆跟污染。 除此之外,身体上没有伤口,污染有些影响, 但不妨碍使用,精神状态与污染气息,都没有本质变化。 考虑到五官钟表被制造出来的本意, 大概率是不会真正攻击学生的。 二、钥匙的污染。 这在18年依旧是需要警惕的问题,截止到安溪进入五官钟表里时,这个问题才有一个浅显的解决办法。 烧楼。 钥匙作用于门,门作用于墙壁,墙壁作用于楼房——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逻辑,没有楼房就没有门。 但任谁也不会因为想拆一个门,就把楼给烧了。 安溪干这事还是意外,她甚至可以理直气壮说:“此事绝不是我主导的!” 但仔细想想跟她有没有关系,那别管。 反正是甜子想出来的计划,计问安执行的计划。 什么?你说本来计划都取消了,又被她传风扇火烧起来的?那不管。 总而言之,安溪发现楼房烧起来之后,看到有污染从火焰、浓烟中飘出来,再然后她发现门上的污染消失了。 兰水正好这个时候找上来,安溪当时当机立断,将这件事报告给兰水,转移兰水的注意力。 再后来的事情,就不在安溪的预料之内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85节 兰水又继续往上报告,学生们因此被按在寝室楼里,然后学校开始轰轰烈烈烧楼活动。 别管这个污染的源头是钥匙还是门,没有门自然用不到钥匙。 18年这个污染得到解决,而现在12年这个污染正是猖狂的时候。 这个污染表现出来的特性跟[空间]有关,以学校众人观察总结出来的规律是:用非正确/失而复得之类的钥匙打开了不应该能打开的门,然后走进去,之后出来的就再也不是原来的人了。 因此,只要是从门里出来的,进门前后有一些不同之处的,大家理所应当认为,“ta”被取代了。 但现在有了一个崭新的猜测,如果不是一个污染呢?或者,这是一个污染两个特性呢? 从门里出来的不一定是被取代的假人,也有可能是刚从过去时间线回来的本人。 安溪忽然想到圆念念。 圆念念是沐辛然她们的同伴,她在她们第一次陷入钟表污染的时候,划开君挽夏的口袋偷走了钥匙。 之后,在遇到圆念念的时候,就是宿管花枝在盯着圆念念,她也再也没有出现了。 直到第一节老朱的课上,要以圆念念为教具,使得安溪第一次在正常课堂上,主动正面攻击老师。 在课堂上,当时的老朱曾经说过,圆念念是被老朱费尽心思捞出来的,但是很可惜他找到人的时候,已经是死尸的样子。 沐辛然事后说过,圆念念那会儿的状态很奇怪,不像是真正的人类尸体更像是一个填充娃娃。 安溪猛然意识到,老朱跟其他老师当时的目的并不是要激她动手,而是告诉她从错误门里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子,以及哪怕教职工们已经有办法进入错误门里捞学生出来。 “也是。”安溪想:“别说世上从不缺少聪明人,就是不聪明的人,也未必自己找不到真相。” 这世界从不是只有一个人聪明,也不是世事都要等着一个人找出真相,拯救世界。 每一个人都在为家园的安全努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聪明之处。 安溪一下放松很多,从意识到世界污染出现问题的紧张跟急躁一下烟消云散。 她想,她只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行,她不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发现问题的人。 解决问题这条道路上,也绝不会只有她一个孤单影只的前行,身前有人,身边有人,身后也不会缺志同道合的人。 …… “虞扶风。”安溪扭头看向虞扶风:“我真是个天才!” 虞扶风:“……” 他不知道说什么,面部肌肉自己笑了一下。 而安溪说完没头没脑一句,重新回头看向燕春归,显然是没准备听他回答的。 虞扶风听着安溪絮絮叨叨说18年的情况,余光从安溪手背上扫过,又猛地顿住,两秒后目光回到莹润白嫩的手背。 这很不对。 安溪最初的手,就不算白嫩,是个一看就爱在太阳下乱窜的肤色,不能说不够白,只能说够健康而有力。 最近,安溪的身体出现不正常的抽条,人看起来就瘦得惊人,要不是这是魇界,不到医院做个几套检查是不可能放过的。 简单来说,此时安溪的手应该是如同皮包骨一般的。 虞扶风没有对安溪身体变化表露出什么特别的关注,因为安溪的食欲没有受到影响,行动与理智也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现在,那双手就像刚到这世间,尚未沾染这世间尘与土的白与嫩,手指细长、肤色莹润。 这是一双稍微磕碰,就会留下重印的手,是一双仕女图里柔若无骨又不失优雅的手——简直是个鬼故事。 安溪不是个会因为皮肤娇嫩就静止不动的性格,她必然会再次使用这双手,无论是火焰还是冰层都阻止不了她伸手,无论是利器还是荆棘都阻止不了她伸手……她要再痛一遍,才能磨合这双手,重新让它们变得有力。 虞扶风想,安溪必然是不畏惧疼痛的,就像她从知道要去蓝星,从未担心过陌生又或有敌视的环境,从未惧怕过她或许要重新打磨自己,重新痛苦一遍。 但没有人不怕痛,安溪疼痛时,甚至会哇哇乱叫。 难怪沐辛然多次想要杀死他。 关系亲近后,就很难看着朋友疼痛落泪。 虞扶风脑中飞快思考关系网,以及如果他果真死去了,有多少遗产能留给朋友……很快,虞扶风收敛住飞走的心神,开始回想安溪的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很快就想到了安溪转头说自己天才的那个瞬间。 那个瞬间,她的双眼亮如朝阳,她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长。 虞扶风这个瞬间想了很多,比如这个变化或许跟安溪作为一个蓝星人,却能在魇界长大,甚至拥有污染有关;又比如02、12、18时间线上的学生们变化并不大,变化明显的是那些老师,或许魇界的身体状况跟污染有关,而安溪也有这个特点……这些都应该上报给官方。 这有利于官方进一步研究开发魇界的项目,当然就算不是这个项目,也有利于官方进一步了解到蓝星跟魇界关系的其他可能性。 但虞扶风实际上并不想上报,他清楚十几二十年前就有人贪恋魇界的力量,尝试过很多办法,进行过很多实验。其中有一个实验的内容就是孕育。 蓝星的女性与魇界的男性,或者蓝星的男性与魇界的女性,两方结合,实验会诞生出什么。 只要能成功,无论诞生出来什么,有医用价值最好,没有医用价值也会有其他价值,就算什么都没有,摆个台子围一圈,也能挣个门票。 他们总有利可得。 虞扶风记得这件事爆出来的时候,他还年幼,长长的罪犯名单一页写不下,而更多的,是受害者的记录数字。 至于那些实验的图片与视频更是被分到25+的级别里。 要知道因为魇界存在,血腥、恐怖之类属于7+,七岁是上学的年龄,可以初步接触这方面了。 安溪的出现,是否会重新点燃重新生长出来的罪犯的欲望? 这是必然,贪婪是永远除不尽的。 不,准确来说,安溪的出现会让那些被死亡震慑躲藏在下水道的老鼠再次兴奋,老鼠看到更多的血肉,就会忘记一切恐惧。 …… 现在的时间点,蓝星已经知道安溪的存在,但对于安溪的认知恐怕还停留在特殊的魇界人这点上。 她要去蓝星,最好只让信息停留在这一点。 这点会让老鼠们畏惧又渴望,他们会想办法拉拢控制这一阶段,他们的行事不会太激烈。 因为这是他们未知的领域,因为八区官方对社会掌控力更强,因为八区民众信赖官方……沐辛然必定开始行动,安溪已经进入官方视野里。 老鼠们会学着用文明的方式汲取血肉。 但如果他们知道安溪是蓝星人,那就完全不同了。 虞扶风跟他们打过交道,他太知道他们的手段了。 特殊的魇界人,是外来者,但蓝星人可就是自家人,是人总有父母,有父母就有亲友。安溪会多出许多真真假假的亲友,这些亲友会痛哭流涕表示对这位自幼不在身边的孩子的思念与怜惜。 官方? 难道官方管得了骨肉相亲吗? 官方里就都是一个嘴巴吗? 一个在魇界活下来的蓝星人,有多大的价值啊? …… 这个时候,就是利益争夺,沐辛然的力量就微乎其微了。 所以,安溪最好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者一段时间之后再暴露,毕竟老鼠再多,也多不过人,利益再动人,也动不了一些人的信念。 现在,沐辛然曾经做出的选择,落到他身上了。 好在他几乎不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 虞扶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是,没错,除了安溪自己之外,只有他一个蓝星人知道安溪是蓝星人。 可他只是个剪影,是个依托于安溪存在的剪影。他就像历史长河里的小鱼,有幸被安溪捞出来,陪着往回走了一段,但等到安溪离开,他会重新回到原本的河道里,这段经历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就算安溪再来一回,见到的也是刷新过后的他。 所以,他有什么办法呢? 虞扶风轻轻闭上眼睛。 * “你闭眼睛做什么!” 安溪已经跟燕春归把信息整理好了,回头就看到虞扶风揣着手,头靠着扶手,双眼合着,有灯光打在他脸上,漂亮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惨白中透露出来的安详。 安溪吓了一跳,还以为有污染悄无声息躲过她的污染警戒,杀死了在她身边的人。 这还得了? 她难道是什么很不机敏的人吗? 安溪怀揣着对自己实力的忐忑,用手指探了探虞扶风脖颈的跳动,手刚落下,就对上虞扶风睁开的双眼。 安溪是不懂什么尴尬的,她先声制人:“我是说你可以不思考,但你怎么能直接睡觉呢!” 虞扶风是懂尴尬的,他很难解释,自己不是在睡觉。 “你们说完了是吗?”虞扶风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安溪不是个会抓住不放的人,她重新找回自己原本要说得话:“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很清晰的,一个是找到污染核心,容纳污染,一个是协助学校,解决学校正在面临的困境。” 现在时间已经到7:08,安溪的计划是直接下去找宿管。 “我自有办法得到学校的助力。” 安溪自信说道。 在下去的时候,安溪磨磨蹭蹭到虞扶风身边,压低声音道: “你是个很厉害的玩家,你觉得,如果我一直在这里待着,这条事件线上的燕春归能不能回去?” 虞扶风道:“你只能在这里呆48小时。” 安溪就不吭声看着他。 虞扶风被盯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明白安溪的意思。 第203章 12时间线[4]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86节 安溪做事是不爱主动解释的, 她每次主动解释都是看脸色行事,比如跟沐辛然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解释得安全一点, 免得吓到沐辛然她们。 她这会跟虞扶风说这件事, 当然不是为了征求虞扶风的同意。 虞扶风听到那话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时间限制,难道安溪不知道这点吗? 她知道, 所以跟虞扶风说。 在场三个人,一个是当事人,不能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给她希望;一个只有被当成玩家以及假装成玩家的经验;一个是非当事人的真玩家。 关于玩家的事情要问谁,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虞扶风意识到, 安溪跟他说这话的意思是问她,燕春归有没有可能在两天之内离开魇界。 “没有。”虞扶风肯定道:“首先,在地球待多久不受玩家控制。其次, 被污染的人, 无法回到蓝星。” 安溪闻言下意识看向燕春归的头发。 燕春归的头发很长, 一直垂落到小腿上, 也很顺滑, 如同一匹上等锦缎, 光滑细腻有光泽。 唯一的问题是, 这匹“锦缎”在几分钟前, 还只到腰腹。 安溪收回视线,对虞扶风的话做了点阅读理解。 “只要解决污染,就有概率成功是吗?” 虞扶风想给安溪的阅读理解批个负分, 但他既不是安溪的老师了,也没有机会开口。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故意。 总之安溪做完精彩绝伦的阅读理解时, 已经到了女寝一楼大厅。 大厅又有新变化。 通往一号楼的走道被长着刺的花枝藤蔓堵得严严实实。花枝藤蔓上开满了粉的白的人头大的花,每一朵花里都有一双闭着的人眼。 安溪仔细分辨了下,花枝、藤蔓与花是女寝宿管花枝奶奶的污染,而眼睛则是管理员的污染。 眼睛闭着,但安溪如果露出要往前一步的意思,那些眼皮就蠢蠢欲动,花蕊里仿佛也有舌头想要伸出来。 安溪退到值班室前,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敲了值班室的门。 值班室的窗户紧闭着,一丝气息都没流露出来,但安溪有记忆,也不需要用气息去分辨里面有没有人。 一般情况下,关这么严实,一定是没人的。 安溪诚心诚意敲了两下,开开心心回头道:“没人!” 虞扶风咳嗽一声。 安溪立刻遗憾道:“没人。” 她话里遗憾,脚步一转到窗户前,轻车熟路撬开窗户,她一边往上推着窗户,一边回头安抚燕春归情绪。 “我看看是真没人,还是出事了。” 她说完就看到燕春归的五官越来越扭曲,有血腥味从她身后轻飘飘钻出来,钻进她的鼻翼下,钻进她的双眼前,安溪意识到那时恐惧参杂着悲泣,参杂着许许多多复杂的痛心的负面情绪。 燕春归在恐惧,更在悲痛。 安溪回头的速度并不快,至少在她转动脑袋的时候,眼睛从虞扶风脸上扫过,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神态。 有些惊讶,有些悲伤,还有些麻木,注意到安溪的目光时,还给了安溪一个眼神。 安溪转过头也没明白这眼神什么意思,她应该能想到答案的,比如小心、没事、放心……之类的意思,但考虑到第一次从虞扶风那得到信息,就没分析对,安溪觉得自己估计不明白。 安溪很快把这点小插曲抛之脑后,她看到了让燕春归恐惧的是什么,一具无头的活尸。 她穿着校服,身材高大且强壮,有多高大呢?失去一整个头颅也有安溪那么高。 “无头。” 安溪说。 “李文。” 燕春归说。 安溪又回头去看燕春归,燕春归依旧看着无头同学。 这是正常的,安溪看到无头同学,认出来这是曾在值班室门口遇到,又被她强行塞值班室里的无头同学。 她听到燕春归叫“李文”,意识到这是那位叫“李文”的玩家,所以回头看燕春归的反应。但燕春归并不能从“无头”两个字解析出来安溪认识李文。 虞扶风倒是能。 他一个在魇界搞情报工作的,察言观色是基础工作,更别说只要稍微了解安溪的行事风格,那就能轻而易举明白她的形式逻辑。 就像现在,[无头]听起来像是写实,但想想[脑袋同学],写实的同时是不是又是称呼。 李文的身体站在值班室正中央,脖子上虽然没有头,但脖子的皮肤上,也没有血液。 她站在那,安溪撬窗户也没动一下,安溪从撬开的窗户钻进去,同样没有动一下,像个雕塑一样。 安溪走过去绕开李文的身体,去找李文的脑袋,她把值班室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李文的脑袋。 18年时,安溪就没见过李文的脑袋。 原本安溪是不在意这点的,毕竟尸体,什么样的没有? 但现在她有点在意,李文只有身体,燕春归只有脑袋,李文已经死了,燕春归还活着。 安溪既没有在值班室里找到李文的脑袋,也没有在值班室找到关于学校污染情况的信息。 但她找到了别的。 值班室跟18年的值班室相比,差距还是蛮大的。 首先,值班室的地面上、靠近地面的墙壁上全是涂鸦,大片大片的色彩浓艳的涂鸦。 虞扶风站在窗口看见了,还问了一句:“画得什么。” 安溪就指着给他介绍。 地面上的涂鸦不是完全没有留出空地的,从门到桌子有一条空着,从门到床铺还有一条空着。 “这是两条路。”安溪道。 安溪站在门到窗户的“路”上,李文站在门到床的“路”上。 “这是草地。” 安溪指着“路”两边的绿色道。 “那是河流。” 这回是墙壁上蓝色的线条。 “河流两边是红色的花。” 这就很难看出来是花了,如果非要在那些圈圈圆圆的线条上看出什么形状,发挥主观能动性,或许能看出来骷髅头。 但安溪笃定是花。 除了这艺术的手绘之外,安溪还找到了一本登记册。 里面详细记录了每一个登记入住的学生或者教职工,排在最前头第一位的就是[核]。 联系医务室的休息室里被衣柜、床一些家具盖住的地方,画着的图画,情况一下分明了。 安溪入校之前,学校进行了大扫除。 学生们当时的情况,很难配合教职工们演不认识她的戏码,所以大扫除还是瞒着学生进行的。 这里能看出来,教职工们有在努力不让安溪发现她原来在这里生活过,甚至还认识学校里每一个“元老”。 妈妈几乎24小时在她的污染感受之内,所以她下山之前妈妈应该没有提前下山部署。 也不对,如果没有提前部署,怎么能这么巧送进来一张入学通知? 难道是妈妈在上山之前就部署了现在的事情吗? 安溪收敛回思绪,正准备继续翻看学生记录的时候,听到虞扶风在外的声音。 “宿管女士,早上好!” 他音量大到不像他会发出来的声音。 安溪握着手里的登记册,起身在燕春归紧张的来回扫视中,把头从窗户里伸出去,左右探头找了找,找到从外走进来的花枝。 她给了燕春归一个安抚的视线,对上花枝严肃的面容,咧开笑容:“你好,我是上任校长任职的新校长,来接任的。” 这话就一下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虞扶风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但他此时不承担任何事,就没有去想一些七拐八拐的计划。他不仅没想正事,还很不合时宜想起听说的一句“谣言”。 那话的大致意思是,沐辛然说:“当安溪说放心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担心了。” 几分钟前,安溪满脸自信说了什么来着? “我自有办法得到学校的助力。” 原来不是谣言。 …… 花枝笑了。 燕春归那些忧愁的情绪暂时从她身体里飘走了,老话总是有道理的,想要忘记快速忘记疼痛,除了止疼药之外,就是有一处更痛。 现在另一件令人忧愁的事情就在眼前。 “奶奶,她……”燕春归想不出圆场的话,话卡了下,憋出一句:“她不懂事。” 花枝收敛了表情,冷冷冲着如墙壁一般的藤蔓道:“听见了吗?新校长来了。” 燕春归脸都白了,这位宿管自然是不好相处的,她是庇护了女寝,以及女寝里的住户,但话说回来,能庇护这么两栋楼,还不足以说明她有多不好惹吗? 她顺着花枝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藤蔓荆棘中绽放的花里,一双双闭上的眼睛,一个个睁开。那就像是活人的眼睛,有的一睁开就骨碌碌转动着,很是机灵天真;有的睡眼惺忪的,水汪汪的;有的严肃冷酷,带着审视……那些眼睛,让盛放眼睛的花也活了过来。 燕春归面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只有一双眼睛,生动鲜活地转动,流连在一颗颗眼球上,一朵朵鲜花中。 “燕春归!” 安溪忽然叫了一声,燕春归的耳朵听见了,带着脖子想去看一看安溪要说什么,但眼睛不配合,眼睛就像找到新朋友的小朋友,直勾勾盯着新朋友,赖着不肯移动一下。 好在,安溪就叫了一声。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87节 燕春归想。 耳朵不必跟眼睛打架。 她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样的想法很古怪似的,但她没有多想,只是纵容眼睛往新朋友的位置靠近一步。 这一步,她的视野里多了些红色,但很快红色被纯粹的黑取代,一只柔软的手自后向前捂住了她的双眼,清朗明亮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还看,小心眼睛长腿跑掉!” 燕春归还没细想这话,就听那声音远了些,但依旧贴得很近,因为那双手还自后向前捂着她的双眼,甚至那只手还抽空把她的眼球往里按一按,压一压。 是有点痛的。 “图叔叔,你不认识我啦?”她听到身后贴着的安溪道:“我小时候,你不是还拎过我吗?” 更可怕的是,这话还有人接。 “这没脸没皮的样子,真是她。” 第204章 12时间线[5] 说话的人当然不是那些眼睛, 众所周知,眼睛是不会说话的,可能有的眼睛会, 但这里的眼睛是不会的。 说话得是一道影子, 影子从花枝的影子里钻出来,变成了一个高挑的浑身都被罩在黑袍里的女士。 “影女老师。” 安溪很客气打招呼。 影女就很震惊,似乎没想到安溪认识她似的。 安溪就明白了, 要么妈妈提前说过,再见面时“核”没有启航的记忆,要么干脆就是“核”离开启航的时候,就已经失去启航的记忆了。 影女震惊之后, 回头去看花枝。 这个时间线上的人都没有经过02时间线上安溪的课程,面对安溪的时候,就显得很放松。 18年的教职工们就没让安溪发现他们其实是认识她的。 花枝让安溪进屋私聊, 她开门的时候, 还扭头看了一眼安溪捂着燕春归的手, “管理员要想污染她, 而你捂着就能阻止他的污染, 管理员干脆直接吊死算了。” 安溪懂了。 她高兴道:“太好了!燕春归, 你的眼睛不会长腿跑掉了!” 燕春归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安溪进了值班室, 值班室的门被关上,她就像是湿纸覆面的人突然掀开了脸上的遮住五感的纸,又像是病入膏肓突然康复耳清目明了一般—— 恐惧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 燕春归打了个冷颤, 那些荒唐可怕的画面让她再也不敢抬头去看藤蔓墙壁。 她的头发飘动着,如一条吐着蛇信的蟒蛇。 …… 值班室里,无头的李文在花枝进来之后, 就像个蘑菇一样缩在墙角不动弹。 花枝进到值班室后,第一件事就检查她的窗户,然后冷笑一声,第二件事检查她的登记册,然后又冷笑一声,第三件事看向安溪手里的登记册,这次没有冷笑,她说: “了不起,撬窗、爬窗、偷册,真是了不得。” 安溪抬了抬下巴,很谦虚淳朴地挠了挠后脑勺,憨笑两声:“确实是很优秀。” 影女就笑:“从小就这幅模样。” 安溪明白影女的意思,立刻接话:“从小就很优秀。” 影女再次感受到面对校长亲女的心塞,她看向花枝,发觉花枝脸板着不吭声,就开始没话找话,“管理员什么时候到?主任那边要不要说一声?” 安溪也想知道答案,心里很有谱的没有再接话,只把一双眼睛睁圆了,水汪汪盯着花枝看。 “等着吧。”花枝没好气道:“来得人只多不少!” 安溪的真话像假话,花枝的真话是一点也不掺水。 八爪护士如今是食堂阿姨,她距离近第一个到,一见安溪就道:“小时候白白胖胖,怎么现在跟竹竿一样!我早说了校长不会养孩子,当初养胖那都是我跟老朱一口一口喂出来的!” 安溪很稀罕看着八爪阿姨,02年做护士的时候,她还不是这个风格,满脸都是“给我增加工作量的同事/学生怎么不去死一死”,现在更像她认识的那个食堂阿姨了。 第二个到的人是锦鱼,她上手把安溪摸了又摸,眉头一皱道:“这皮怎么摸起来像刚长出来的?!” 防水也到了,防水问:“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水味?” 这话安溪不明白,她身上是没有水类的污染的,只有冰霜污染。 “是这个吗?” 她抬手蓝色冰霜迅速覆盖手掌。 “不是。”防水道:“跟你母亲的污染很像。” 安溪愣了下,想起来身体里确实还有个污染,那污染自她容纳后就被妈妈封印,还是下山后有几个瞬间,被她捕捉到活动的迹象,现在都能被防水老师感应到了,难道封印彻底解除了? 毕竟她感受到污染的时候,确实感觉到像是河流一般奔流不息。 可她现在怎么没感觉呢? 跟以前一样,完全没有找到身体里这个污染的痕迹啊。 安溪来不及细想许多,更多的教职工来了,也有来了就走了的。 比如老朱,他摸着肚子过来,留下一把硬糖肉干,叫上八爪阿姨一起走了。 安溪这个瞬间就非常机敏,立刻就意识马上就能吃饭了。但她又很舍不得现在被关心的氛围,原本18年时,安溪就已经隐约感受到教职工们隐秘的纵容,但那跟现在不加掩饰的关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好在安溪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她很快从关心中挣扎出来,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她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 “各位教师职工们,我有一件重要事情需要通知。” 值班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管理员站在门前,他脸上有三双眼睛,眨眼后,多出来那双眼睛又消失了。 安溪冲他微微一笑,“早上好,管理员,您来得正是时候,我要说得是,我将接任我母亲的职位,成为这两天的新校长。” 教职工们诧异又不那么意外注视安溪,很快他们把目光移动到管理员身上。 启航高中两位真正的管理者,一个是负责所有人员入职、信息登记,以及学校对外合作一切事宜的管理员,一个是负责教学相关的教导主任。 “你的依仗是什么?”管理员问。 安溪平静道:“这所学校影响了我母亲的污染,我母亲的污染又影响了学校。” 她仿佛没注意到教职工们突然变化的情绪,继续道:“我能解决这个问题。” “你说你能解决?”管理员反问:“你清楚你母亲有多么大?” “印象深刻。”安溪道:“好在她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污染也只是被相互影响发生了某些不利于居住的变化,并没有失控。” 安溪道:“你们不是解决不了,是畏惧、信任、崇敬、恐惧与爱绑住了你们的手脚。” “你没有这个问题吗?”花枝问。 安溪侧首看向花枝,面色依旧轻松自然:“我只有爱。” “你知道校长室在哪。”管理员忽然道:“校长室里有一枚印章,她从未使用过,但那上面有她的污染。” 安溪甜蜜的笑起来:“谢谢,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了。” * 早餐还没有好,安溪觉得去校长室取得一枚印章不是什么需要很长时间的事情,所以她决定先办正事,再吃饭。 安溪领着虞扶风跟燕春归前往图书馆,路上跟燕春归解释了情况。 “我说了是18年来的,但我们不止到12年,还去了02年。”安溪非常熟练运用春秋笔法:“我们在02年见到了校长以及她的女儿。” 燕春归听到解释并没有放松一点,眉头紧皱着,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他们不一定是相信你,只是认为你做不到。” “我有信心。” 燕春归看向她,因为之前的帮助,燕春归疲倦麻木的心再次坚韧起来:“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学校里的本地人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在他们能空出手的情况下,甚至会为我们提供庇护。” “是的,但是他们自身难保了。”安溪道:“就像我刚刚说的,学校出现的问题,他们未必不能彻底解决,只不过这是重要人留下的资产,考虑到资产没有完全不可控,所以他们更倾向于保留资产。” 燕春归认真反复思考安溪的话,一直到图书馆前,终于想明白安溪的话,难以置信道:“你是说,他们认为现在的情况仍旧达不到断尾求生的程度,所以他们宁愿花费更大的代价控制?” “是的,地球……我是说魇界。”安溪道:“降生在这个世界的生命,从出生那一刻开始,污染就像影子一样随时能悄无声息绞断它的脖子,但同时,污染给了生命更强壮不易死亡的身躯。” “死亡是常事,肉体坚硬又易碎,这样矛盾的现状让生命并不那么会被重视。” “你是说,他们不怕死?”燕春归问。 “不,没有生命不怕死,它们只是清楚死亡会来得多么容易,所以早就有所预料。”安溪这个瞬间想到很多人,那些不甘死亡的生命,她道:“话虽如此,生命永远会跟死亡抗争。” 燕春归并不能理解这种生活环境,她道:“这跟我们现在面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一开始他们信任资产所以忽略了资产会产生的问题,后来他们终于发现问题是由资产产生的,但是考虑到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现在的死亡率对于校外来说已经是奇迹。”安溪道:“他们担心清理资产会引来更大的危机,所以只能保守处理。” 安溪领着人往楼上去。 “是那位校长?”燕春归肯定道,她转换成自己熟悉的方式进行理解:“所以你说你是校长的女儿,作为具有继承权的女儿,你有资格也能够处理校长的资产。” “教职工们有能力,女儿有资格,所以你只要能让他们相信你是真的,那么你不需要动手,就能借助教职工的手解决问题。” “一点不错!” 安溪毫不心虚道。 一路上没有说话的虞扶风看向安溪的背影,燕春归的猜测大部分都对,只有一点因为信息差错误。 安溪就是校长的女儿,她也具有动手的能力。 但安溪居然已经这么擅长忽悠蓝星的玩家,这让虞扶风感觉到诧异,任何一个不知道真相的人,最终都会猜到燕春归这个答案。 她简直就像最野蛮最具生命力的生命,无论将她放在什么环境里,她都能迅速扎根融合,尤为可贵的是,她似乎不会迷失自己,从始至终都保有自我。 这是教育的成果,还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虞扶风看着安溪停在办公室门前,回头对燕春归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如果里面有什么情况,我会大声呼叫,这样你们能够想办法把我捞出来。” 虞扶风收到安溪的眼神示意,想到曾经观看过的安溪跟沐辛然以及其他学生在钟表“空间”的课堂表现。 或许是两者结合,才让她成为现在的样子。 “你放心,我在进来的时候,找到管理员的眼睛,如果你出现问题,我们会立刻想办法用眼睛联系管理员,请他帮忙。”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88节 虞扶风没有撒谎,他确实看到了管理员的眼睛,但是他确定,安溪不需要帮忙联系管理员。 他敢肯定,那些没有跟来的教职工一定聚集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安溪给了虞扶风一个赞赏的目光,推门走进办公室里。 办公室跟02年没什么不同,只是床头没有那只活鸡,壁炉是熄灭的状态。 印章也并不难找,就在壁炉前的矮桌上。 安溪上前拿起印章,在握着印章的瞬间,就像隔着历史长河,她与母亲站到了一起,握住同一个责任。 第205章 12时间线[6] 这不是安溪拿到的第一枚印章。 第一枚印章是她真正成为祭司的时候, 村长奶奶带着她选材取材制作的; 第二枚印章是原员工楼的印章,是由虞扶风转送到她手中的; 第三枚印章是宜租公寓的印章,是她成为公寓门卫后得到的; 这是第四枚。 跟其他三枚印章不同, 这枚印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触感如玉,看起来晶莹剔透,对着光能看到里面流动的沙流。安溪拿进能闻到属于她妈妈的污染气息。 她知道这枚印章的用法, 在她学习制作第一枚印章的时候,同样学习了如何通过印章上的污染,判断该印章的用法。 这枚印章用法很简单,输入污染进去, 然后发布你想发布的一切。 印章里的污染认同你的污染,第一步就成功了。 印章里的污染认同你所发布的,第二步就成功了。 现在安溪要发布第一个指令了。 她将红花污染输入进去, 看着红花的种子进入沙流之中扎根发芽, 然后在晶莹剔透的印章中开出艳丽的红花。 “请管理层十分钟后到食堂集合。” 先吃个早餐再谈其他。 安溪从挎包里取出红绳绑住印章, 而后将印章绑在挎包的带子上, 推开门走了出去。 …… 燕春归沉默站着办公室门前等待着, 她低着头, 身体僵硬到像具尸体, 散落在身前的长发的发尾不正常的抬起, 像支起蛇首的长蛇。 燕春归仿佛没有察觉到头发的异常,只是沉默等待着,她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好像很长,又好像只有短短几分钟。 身后的门忽然发出细微的声音,那声音很轻, 轻到没有窗外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大,但燕春归如同机敏的兽,猛地抬头锁定声源。 另一边的虞扶风肩膀松懈下去,打了个哈欠。 门被推开了,安溪垂头丧气现在两人面前。 “没事。”燕春归冷静道:“从没有说,母亲的就一定是女儿的。” “我们还可以再想其他办法。”她道。 虞扶风的视线狐疑的从安溪的脸上扫过,很快,视线落在她侧腹的挎包带子上。 安溪叹了口气,眉眼止不住上扬,憋笑没憋住,“成功了。” 燕春归一愣,顺着安溪的手,看到了印章。 她心里松了口气,觉得此时眼前这两个玩家离开副本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怎么这么绑着?我帮你编个结固定。” 燕春归道。 安溪就三两下拆了递给燕春归。 燕春归速度很快编了个简约好看的结扣,将印章重新挂着安溪的挎包上,看起来美观简约多了。 她编制的之后,三人也没有停下,一路说着接下来的计划,走到食堂。 食堂里人不算多,只有管理员、花枝以及负责做饭的八爪与老朱,几人端着饭到二楼包间里。 虞扶风在进门前,领着燕春归停在门口,对安溪道:“我们在门口等你。” 安溪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道:“就在隔壁吧,别走远。” 作为剪影存在的虞扶风不能远离安溪。 门关上后,安溪坐在主位,开门见山道:“现在时间线里,你们对五官钟表了解多少,运用多少?” 9.8时间线上,学生们无法提起任何[时间]字眼。 这有可能是当时时间线上钟表污染导致的,也有可能是有人在那个时间点做了什么,目的就是引她进入02时间线。 如果是后者,虞扶风在18年时间线寻找花枝合作,最终能跟她一起前往其他时间线,这是偶然吗? 他是不是被学校利用了? 目的是将她带往12年时间线。 可能不是他也有别人,但他撞上来了,他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安溪想着,面色不显,慢条斯理将饭菜摆放好,饭主要是她的饭,汤汤水水混的素的干的……全都有。 “你从未来时间线来,应当就是通过五官钟表过来的吧?”花枝道。 安溪并不意外花枝知道这件事,她跟燕春归说这话的时候,人就在宿舍楼里的公共区域里。 花枝作为宿管,能听到再正常不过了。 “是的,所以我在这里只能停留48小时。”安溪道:“这是我在上个时间线上得到的线索,我不知道是否准确。” 她说完低头埋头干饭。 花枝跟八爪顺手给安溪夹菜。 “准确的。”管理员说道:“目前我们根据我们观察总结的经验,五官钟表会将一些违反一部分规则的学生拉进它储存的时间线里,这个时间通常是48小时。” 安溪喝了口汤,跟夹菜的花枝、八爪道谢,询问:“一些规则?通常是?” “这些规则包括不限于,在正常的时间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在非正常的时间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比如说上课时间出现在课堂外的学生。”管理员。 “最初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学生们失踪是被拉进时间线,只是发现回来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在48小时之内回来的,等到我们发现是钟表污染,前往钟表内部寻找没有回来的学生时,那些学生已经彻底成为该时间线上的人,带不出来了。” 八爪道:“我们并不是没有想过清理钟表,但是它就像学校建筑的一部分,还不是一栋建筑,是所有的建筑。” “除非能同时清理整所学校,否则很难真正解决钟表。” “我们只能用规则,束缚学生严格按照时间表进行生活学习,以及我们将[时间]这个词,化成污染,只要他们听到相关的词汇,感受到类似污染出现,就会形成保护。” 安溪想到9.8时间线上提到时间时那些学生们的反应,很难说那不算保护,毕竟那种状态看着都不像是有理智的人了。 “但是18年没有相关规则。”安溪道:“学校里不许出现任何守则、指南之类的东西,唯一一张规则是张贴在宿舍房门后的《安全通知》,这张规则的最后一条是:宿舍没有安全通知。” 花枝取出一张纸递给安溪。 安溪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手接过来,打开一看,最顶层写着: 《宿舍管理手册》 跟安溪曾见过的手册不同的是,这张手册上涂涂画画,条目长达几十条,光是关于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的条目就有十多条。 “我在18年当了宿舍楼层长,在花枝奶奶那拿到过这个手册,里面的规则跟《安全通告》出入不大。” 安溪从挎包里,把《宿舍管理手册》取出来递过去,她也是刚刚想起来手册就在她挎包里。 接下来的时间教职工凑在一起看手册,安溪像个龙卷风将饭菜一卷而空,最后幸福瘫在座位上,抱着大杯饮料慢慢喝。 “从条目上看,18年钟表污染的规律已经完全摸清,这能说得通废除相关规则。”八爪。 老朱:“怎么解决的?” 安溪说她是通过钟表过来,大家就都明白,这只是钟表里储存的一段既定的时间段,但是他们能够思考能够行动,就不能毫无作为。 最重要的是,钟表最初被制造出来,就是给安溪一个不影响现实的相对真实的【空间】,让她能够尝试不同的可能,找到最优解。 为了防止一些沉迷、沉溺,出不来的情况,钟表污染还能够外放钟表里的情况。 安溪没有说进入钟表里做什么,但是有可能是校长察觉到学校问题,让安溪回学校解决问题。 毕竟安溪现在有污染又健康,说明校长已经解决了安溪身体上的问题,那么让安溪回启航是完全有可能的。 说不定这就是安溪在使用钟表,在钟表里寻找解决学校污染的最优解呢? 从18年这张通知的条目里能看出,18年仍存在“钥匙”、“钟表”的问题。 他们多做一些,安溪尝试的次数就少一些,现实成功的概率就大一些。 老朱是这么想的。 安溪道:“我来的时候,学校正在解决关于‘钥匙’的污染,解决办法就是烧楼。” 管理员脸上炸出来几双眼睛,花枝头上开了几朵花,八爪身后多了几只手,老朱头顶开始冒白烟。 被外溢污染包围的安溪,吸了一大口饮料。 “你说真的?”花枝。 “一点不假。”安溪:“不过我有进行过其他尝试,我拆掉学校的门,带到校外,按照在某个墙壁上,门就能融入那个墙壁。” “其实我觉得拆门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烧楼,但这是管理层的决定,我只是个小孩子,我只能听话。”安溪无辜地眨了眨眼道。 * 【h18年11月4日周三 12:00】 食堂,钟表的投影中,安溪无辜的嘴脸在大屏幕上尤为突兀,前排教职工们污染外溢,后排学生们各个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花枝扭头看向兰水:“你当时怎么说得来着?” 兰水面目狰狞,他很难解释。 因为确实是他说烧楼能够彻底清理门污染,之后又确实也是他要求花枝看住安溪。 兰水艰难道:“主任,这事是我……”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89节 “情况不一样。”教导主任打断兰水,“12年污染在转变期,迅猛但根基不稳,现在污染已经到了稳定发展期,看着平静其实已经到无法逆转的地步。” “安溪能拆了门的同时把污染带走,是因为她体内有校长的污染,这才是重点。”教导主任:“还有一个重要的点是……” 她注视着钟表投影里的12年同事们:“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健康。” 教职工们反应过来,其中兰水思考更多一点,脸色更加阴沉:“所以她已经知道我们在看,完全就是在报复我之前不许她离开宿舍?” 人群里不知道谁笑了一声,回顾过去的悲沉氛围一扫而过,食堂里瞬间充满快活的气息。 第206章 12时间线[7] 就拆门细节做了一些调整之后, 管理员带着其他教职工离开,只有花枝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 安溪并没有想起幼年的记忆, 但从她在02年对核的了解来看, 校长不在学校的日子里,核睡在宿舍,应当是由花枝负责的照顾的。 花枝没有说话, 面部表情也没有什么跟往常不同的地方,但她的视线很灼热。 实际上从见到花枝开始,她就感受到花枝炙热的注视打量,这份关注哪怕在人群里也不会被埋没。 不知道过去多久, 安溪听到一墙之外燕春归的询问声,她的声音没有大到能填满整个食堂,也没有小到让隔了一个墙壁就听不清她的声音。 她说:“怎么还不出来?” 安溪清楚燕春归是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毕竟其他教职工都离开了, 只有她跟花枝没有离开。 而教职工们离开的时候, 老朱会给守在外面的两人一个定心丸, 他在这个时间段里对学生向来是体贴又纵容的。 “出去吧。” 花枝最终什么也没说。 安溪起身后附身抱住花枝, 她正要说话, 忽然发现正对着窗户,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阳光正往窗户上爬。 “奶奶,”她道:“天晴了,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 拆门这件事, 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难度在于门上有污染,容易的点是, 准备拆门的人污染都不弱。 学生们被统一集合装进食堂里,由老朱、八爪、双口三人看管,其他教职工开始一个一个楼层进行拆门行动。 教职工门在门污染上,没少吃亏,行动起来就很具有针对性。 他们首先进行分组,拆一道门需要三个人:一个动手、一个记录、一个以防万一。 拆门的步骤也经过细化,比如有的小组是直接拆门,有的小组是正确钥匙开门后拆门,还有的小组是错误钥匙开门后拆门。 以此进行观察记录,分析哪一种方案最彻底可行。 比起教职工们严谨严肃的态度,安溪就随意很多,她一个人一组,三下五除二就拆了一个门,拆完就往挎包里塞,塞完再拆第二个。 跟在她身后的兰水制止了她粗暴的行为。 “你带不走过去的东西就不说了,看都不看直接拆、装,事前事后的检查呢?”兰水道。 安溪道:“我检查了。” 兰水看着她。 “真的,污染都在门上,我把门拆下来,就没有污染了。” 兰水狐疑上前查看污染,确定墙壁上面真的没有污染残留,他沉默瞬间,回头去看最近的影女拆门。 影女拆门要先融入门里,然后用自己的污染强制压制门污染,做完这一切,最后才能把门拆掉。 这个原理就是,先把门上寄生的污染压制,门没有污染抵抗,再像对普通的门那样把它拆掉。 安溪显然没有。 “可能因为我曾经尝试容纳过门污染。”安溪知道兰水在惊诧什么,她主动解释道:“虽然失败了,但是拆门倒是很轻松。” 安溪其实有尝试容纳见过的所有污染,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有的融入其他污染里了,还有的因为原来的宿主状况不好,主动放弃容纳。 “你为什么要容纳这个?” 兰水不理解。 安溪更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当然是因为我觉得未来一定用得上啊!” 兰水沉默了。 锦鱼往卧室捡“垃圾”,也是这么说的,她总觉得用得上。 安溪说话间又拆掉了一道门。 她拆门的时候,左右探头看了看,叫兰水过来说闲话:“兰水老师。” 兰水狐疑看着她。 安溪一点也不受影响:“燕春归什么时候能回去?” “我怎么知道?”兰水道:“那些外来者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没有人知道……校长可能知道,我打赌,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安溪敏感道:“不要搞盲目崇拜啊。” 她说完又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兰水:“别说这只是过去,就算是现实,也没有人能左右外来者出入。”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来我们世界,又为什么会困住这里等一个未知的结束时间?” 兰水反问:“你为什么不问,我们为什么要接受他们突然的降临又突然的消失?” 他看着安溪:“难道我们就要对他们的到来鼓掌欢迎吗?” “他们说不受控制,是受害者,我们还要为此负责?” “别傻了,安溪,哪怕他们对我们来说如同虫蚁般弱小,”兰水:“但也无法遮掩他们是可耻的不速之客这一事实。” 安溪停下动作看着他。 “没有任何一家主人会欢迎不速之客。”兰水看向不远处的燕春归跟虞扶风:“除非他们另有所求。” 他的眼球转动着落在安溪脸上,意有所指道:“你明白吗?” 安溪缓慢地眨动眼睛,两三秒后,她缓慢道: “学校很少有外来者进入,12年到18年更是只有两例,学校掌握拒绝外来者进入的办法。” “12年的转学生跟18年的转学生,是学校故意开启的吗?” “为了某个目的?” “不。”出乎意料的是兰水干脆利索否认,“学校确实有办法拒绝外来者进入,那就是封闭学校,严禁非本校成员出入。” “18年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12年是意外。”兰水道:“12年之前,我们发现封闭学校能有效阻止外来者落入校内,但同时也影响正常招生。” “所以我们在校外设置了迷惑污染,落入学校附近的外来者找不到学校内部,而招生时进入学校内的外来者,会被转移到校外。” “大概3-5周,在校外迷路的外来者就会自动消失离开,学校里也有对应记录。” “12年,也就是今年,学校发生很多事情,我们顾忌不到学校封印,才会让人落入学校内。”兰水:“我们没有刻意保护他们或者怎么样,只是不想他们被污染死亡或者失控,留在这里的尸体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显然,他们保护不了自己。” 安溪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12年。” 她也是在12年的时候停止发育,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六年前。”不远处的虞扶风忽然询问旁边的燕春归,道:“你记不记得六年前八区有一个一时很热的新闻?” 燕春归发现安溪两人停下说话,正盯着看,闻言不解地回头看向虞扶风:“什么?” 问出口的时候,脑子里同时开始回忆六年前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点,但她对时间并不敏感,哪怕回忆到几个热新闻,也很难记得是哪个时间点的。 “就是凤凰路凌晨十二点见鬼的事情。” 燕春归可以确定,她想起来的新闻里既没有“凤凰路”“凌晨十二点”“见鬼”这几个关键词。 虞扶风道:“就是那个,六年前,半夜见鬼,发到网上,有人自称见过那个鬼,但是是在魇界里见到的。” 安溪还在思考,兰水已经到虞扶风面前。 “你说什么?” 虞扶风看向安溪,又回头看向兰水,耸耸肩道:“不过很快这个新闻就被证实是假的,是自导自演吸引眼球的东西。” 燕春归有点印象了。 但不是对虞扶风所说得新闻本身,而是她确实想起来,几年前开始,网上流传有人在蓝星看到了魇界的人,其中确实有很多都被证明是自导自演,后来这个就变成一种流行。 小说、影视、话剧、游戏……各种魇界入侵蓝星的作品层出不穷。 兰水不认识虞扶风,但他认识燕春归,他看燕春归的表情,就知道虞扶风没有撒谎,用污染威慑了下,回到工作岗位。 安溪站在原地没动,她知道虞扶风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是暗示什么。 比如,六年前确实出现过魇界人到蓝星的事情,而有人压下了这件事。 安溪对两界往来的情况可以说一无所知,所以没有办法知道两边是互通,只是蓝星人进魇界容易,魇界人进蓝星难,还是只有蓝星人能进魇界,而魇界人无法去蓝星。 如果是前者,这个新闻被压下,可能是因为出现新的途径能让魇界人进入蓝星,这么一来,压新闻只是利益衡量。 可如果是后者,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如果说蓝星人进入魇界是没有礼貌的羊误入狼圈,那魇界人去蓝星就是没有礼貌的狼进入羊圈。 后者说明狼能够进入羊圈,可想而知会对蓝星社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12年都是个重要的时间点,这一年一定发生了某件事,在各个领域引发蝴蝶效应。 那么虞扶风为什么要在现在提及这件事? 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事情真相被压,压下这件事的人地位一定不低,说不定是蓝星某些管理层。 他提出来,想达到什么目的? 这是安溪想不通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90节 安溪在心里叹气,如果说玩家们的阅读水平可以称得上是每个字都能看出几个意思,那么他们出题的水平可想而知。 安溪看向虞扶风,试图从虞扶风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但是虞扶风就像是受到重击一样,装模作样地往后一仰,双眼一闭。 真讨厌出题不写标准答案的人。 安溪扭头对兰水道:“怎么能对柔弱的同学下手呢?” 兰水:“?” 他看了看虞扶风,又看了看安溪,最后亲切询问:“你是失控了吗?” 第207章 12时间线[8] 【11:36】 午饭还没开始, 学校教学楼里的门都拆完了。 教职工们聚在一起研究拆下来的门,安溪将装进挎包里的门上交之后,领着燕春归跟虞扶风坐在楼梯间里, 开始着手解决燕春归头发的问题。 学校里有关头发污染的不少, 其中最显著的就是微微的污染。安溪查看过,污染燕春归的污染并不是微微的污染。 燕春归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将这几日经历告诉几人。 “9月8日下午的时候, 我、燕春归、吴探源我们三人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我从同寝室的林念湖口中得知,过去跟我们一样的学生基本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会消失。”燕春归道:“我们当时在学校不过是一周就失去大部分的同伴,我们心里都清楚哪怕有学校的帮助,也不可能撑到一个月。” “李文这个时候提出一个想法, 李文是三区人,三区有一种说法,魇界是蓝星的起源, 是蓝星神明所在之所。”她看了一眼虞扶风:“虔诚信徒会得到神明垂怜。” “她说三区已经有人得到神明馈赠,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神明馈赠的力量, 绝大部分因此死去, 但仍有一小部分人活着接受了馈赠。” “她说这里的人具有意识, 是神明厚爱之所, 我们在这里或许能够像那部分幸运的人一样得到好结果。” 安溪安静听着, 等到燕春归说完之后才道:“你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她的用词很讲究, 就像她也是信徒之一,但她的语气跟表情都说明她并不相信。 燕春归没有否认说了一句:“我是八区人。” 她说着看着安逸,停顿两秒后补充道: “我只相信自己, 相信八区。” 安溪点头:“不信是对的。” 安溪不知道是不是八区人特有的敏锐与坦然,还是她见到的这几个人恰好拥有相似的特质。 燕春归发现她并非玩家,但燕春归没有掩饰这点的意思, 她现在提供的信息就是坦然表明她的态度。 “魇界只有污染,没有神明。”安溪想起自己祭司的身份,补充道:“没有行走世间的神明。” “你所说的情况,我大概见过。” 三区的计问安是安溪的室友,午休结束后,安溪曾经在计问安身上感受到微弱的污染。 那点污染不是被容纳进她体内的,而是侵蚀后残留在她体内的。 沐辛然也有这种情况,沐辛然当初被微微污染后,安溪将污染去除,她身体里残留一些微微的污染,这点污染让她对微微的污染产生了一些抵抗力。 这有点像是魇界人。 魇界人就是在这种被侵蚀,活下来,产生抵抗力,再被侵蚀,再活下来……这种循环里长大的。 据她观察蓝星通常在被侵蚀这一步就死了,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一般蓝星人体内看不到污染的原因。 必须胜利一次,才有让污染停留的可能。 “那不是接受了馈赠,是取得胜利。”安溪道:“她是被污染侵蚀,她的肉体、灵魂,战胜了侵蚀她的污染。” “或许吧。”燕春归道:“不论是什么说法,有污染的人无法前往蓝星,所以李文的计划就是接受馈赠,这样即使回不去蓝星,也能在魇界一直生活。” 她说着,忍不住道:“三区人。” 虞扶风点头赞同:“三区人。” 安溪左右看看,跟着点头:“三区人。” 虞扶风笑了下,解释道:“三区人因为历史原因对魇界有种堪称无脑的痴迷,他们视死在魇界为荣,这一代还好,最疯狂的一代试图炸毁蓝星,奉献魇界。” “为什么呢?”安溪道:“这种程度的痴迷,必然是得到过真切的利益。” 虚无的东西再好,再能蛊惑人,也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 “三区很长一段历史中,人分为皇室贵族跟牲畜,在最黑暗一段时期,很多人是在魇界躲避欺压的。”燕春归回忆了下历史,道:“三区历史书中坚称,这段时期的魇界如同慷慨悲悯的母神,接纳保护祂在三区受苦难的子民。” “当时活着的人称:他们在魇界得到了此生最安稳幸福的时光,” “八区历史书也有这段历史,但我们的主导思想是:当现实的痛苦远远大于魇界的危机时,魇界也变得温暖安全起来了。” “这是一种警示。” 安溪听得入神。 她也翻看过历史书,但那些书籍保存的并不完整,再加上她实在不耐烦看书,所以看到的东西并不多。 但奇妙的是,安溪能从看过的历史上翻出很多相似的东西。 “魇界历史上,也有这种事情。”安溪道:“在污染之前的历史书里。” “这不可能!”燕春归立刻道。 虞扶风也直起身体。 安溪不明白两人怎么这么大反应,解释道:“真的,就像这块土地,在没有污染之前的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被欺压反抗平和被欺压反抗平和……这样的历史。” “只是那时并没有另一个魇界,能让黑暗里的人歇脚停留,他们只能自己走出黑暗。” “这怎么可能呢?”燕春归看向虞扶风:“蓝星从有记录开始,就能查到魇界的存在,那时候魇界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虞扶风从突然出现的新线索里清醒过来:“不是没有可能,原本就有理论说明魇界文明比蓝星文明要早很多年。” 燕春归眉头紧皱看着虞扶风。 虞扶风的这个说法是得到普遍认可的,因为蓝星前期发展离不开魇界,在蓝星原始社会时期,人们就是从魇界学到更先进的东西,加速度过了原始阶段。 她诧异的点是,魇界怎么还会有没有污染的时期呢? 自她知道魇界,自蓝星知道魇界,魇界就一直是这样。 他们认为,魇界过去是污染与科技共存的时代,只是某个阶段污染不受控制,成为一场席卷全魇界的灾难,最终形成现在的世界运行状态。 虞扶风解释道:“近年来,我们得到越来越多魇界的文字、图画、视频等资料,越来越多研究魇界的学者有很多提出过类似的观点,他们认为魇界历史存在无污染期。” 安溪看着两人:“我们当然有没污染期。” “活人证明。”燕春归不合时宜道。 安溪看向燕春归,纠正道:“任何一个知道历史的人都知道我们有无污染时期。” 花枝奶奶的祖先就是无污染时期的人,还有公寓的第一批租客们也知道无污染时期历史。 虞扶风忽然道:“你知道什么时候有污染的吗?” 安溪沉默下来。 虞扶风看向她。 安溪咳嗽了一声:“我没注意,这也不怪我,你知道的,我家那边,纪年刚到h18年。” 虞扶风看着她道:“根据我们的统计,目前魇界大部分地区年份统一,是4202年。” “但是有一个问题是,这个时间是停止的。”虞扶风道:“第一批记录者在魇界发现计时的时候,就是4202,最近一批记录者在记录的时候,时间仍旧是4202。” “你知道,魇界的文字跟语言并不是我们能看得东西,我们花费很长时间才意识到需要魇界人同意,我们才能在不被污染的情况下阅读。”虞扶风:“所以我们能够得到的信息也很有限。” “所以在很长时间里,我们都以为魇界的时间是停止的,而魇界跟蓝星之间的时间流速又完全没有规律。有时候在魇界待了几个月,蓝星不过几秒钟;还有在魇界待了一天,蓝星却过去几个月。” 安溪听着听着回过味,意识到虞扶风是在给她科普蓝星常识,她想了想干脆拿出纸笔记下来。 虞扶风看了一眼她的动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道: “学者一直没有放弃研究魇界的历史,过去有很多猜测,只是无法得到证实,但近年来我们能在魇界阅读到越来越多的东西,这些宝贵的一手资料,给了学者们更多的思路。” “目前认同率比较高的一个说法是:魇界经历某种灾难,灾难导致魇界上的一切生命与非生命发生异变,这种异变同时让魇界跟蓝星联系在一起。” “4202,要么是灾难开始的时间点,要么是灾难结束的时间点。”虞扶风:“前者说明灾难的出现没有什么征兆,当时一切设备停止运行,才会导致我们找到的时间点都是同一个时间;后者说明,灾难结束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还能维持时间设备的运行。” 燕春归目光复杂看向虞扶风,这些信息并没有公布于众,明显是内部消息,他知道这么多,果然是官方的人。 但是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信息告诉安溪? 安溪明显是魇界人,甚至可能真的是启航校长的女儿。 等等,启航这么特殊,虞扶风作为官方人员,他难道不想把消息传递回去吗? 启航是危险没错,但是安溪看起来在这里如鱼得水,甚至能开始解决学校危险的难题。安溪肯定能清醒着活下来,如果他能取得安溪的信任,她会不会愿意给后来者提供一些帮助? 甚至,他们能不能借此机会,在启航留下足够的线索给后来的玩家? 毕竟现在启航之所以危险到无人生还,是因为启航出现的问题教职工都处理不了,他们保护自己跟学生都来不及,自然顾不得玩家。 但是等到安溪跟教职工把问题解决,那么到时候对玩家来说,最危险的就是教职工跟学生了。从她最近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启航的居民们对于玩家的态度是偏向于友好的。 他们不会刻意收敛自己的污染,但是也不会主动攻击,在玩家遇到攻击的时候,有些人还会出手帮忙。 燕春归舒了一口气。 在他们八个玩家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她原本就没准备活着离开,她是准备留下足够多的线索跟信息给后来的玩家,为此她一直躲在楼梯间里整理。 现在有官方人出手,燕春归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难免将注意力放在安溪身上。 她可信吗? 死得线索忽然有限又易改,但活人会撒谎,甚至都不需要撒谎,只需要对某些重要节点进行忽略,就能够达到蒙蔽的效果。 …… 楼下老朱在叫吃饭。 安溪大声道:“麻烦帮我留饭,我还要半个小时结束。” 下面答应之后,安溪才道:“你们说得我都记下了,之后有机会我会查看相关资料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91节 “现在还说我们现在要面对的事情,三区的李文提出建议,但你并不认同,你们出现了分歧是吗?” 燕春归收敛心思,点头道:“你猜的一点没错。” “李文认为启航居民很友善,成功的概率要高于失败的概率。”燕春归:“我跟吴探源都拒绝了。” “我们能活到9月8号,就是因为我们没有直面危机到性命的情况,所以我跟吴探源认为,即便我们做好了为后人提供线索,甚至死亡的准备,但也不代表我们就直接选择死亡。” “我当时其实在想,危机不是针对我们玩家的,启航也在努力寻找源头解决问题,只要启航能赢,只要我们能活到启航赢,我们就能回家了。” “李文当时看起来被我说服了,但是当天晚上,她的室友来敲我的门,说她上完厕所没有回宿舍。”燕春归垂着眼睛,呼吸都变得沉重:“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 燕春归道:“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她,直到两天后,吴探源在男寝失踪确定死亡。当天晚上,我半夜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跟着声音下床离开宿舍,等到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倒在地上,不远处站着一个无头的尸体。” “她站在一号楼里,而我差一步进入一号楼。” 燕春归停顿两三秒,才继续道:“是无头的尸体将我推离一号楼,我摔在地上,疼痛令我清醒过来,我听到一号楼的走廊深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无头尸体试图驱赶我,我看到了她身后走廊深处,有一个漂浮的脑袋,她看到了我,对着我笑,叫我‘燕子’。” 燕春归抬起头,她脸色苍白,嘴角却勾出温暖的笑容,她看着安溪,身后长发如蛇:“那是李文的头。” 虞扶风几乎立刻就做出反应,但紧接着他看向安溪,又松懈下去。 安溪跟燕春归对视,好奇道:“然后呢?” 燕春归笑起来:“然后,她一直再叫我,她说她成功了,她找到了永永远远活着的办法。” 燕春归在此停顿,安溪非常配合接话:“什么办法?” “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她呢?”燕春归道:“她就在你身后呢。” 话音刚落,安溪耳后有股温热的喘息打在肌肤上。 虞扶风双手揣着,眼睛一闭,呼吸都放轻了。 安溪一直没动。 她没动,燕春归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安溪耳后的呼吸也没动,就这么一直保持着具有强烈存在感但没有太大动静的状态。 “没了吗?”安溪缓慢抬起手,温和道:“那就轮到我出招了?” 安溪的手放在脸上,眼睛透过指间缝隙注视着燕春归,下一秒—— 她把脸取了下来。 燕春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身后长发温顺垂落在脑后,原本充满恶意的眼神渐渐被恐惧填充,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着,隐约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极度恐惧下,燕春归的身体根本无法控制,包括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恐惧源头,但她的大脑却是空白的。 她看着安溪取下自己的脸,脸后是一张没有嘴巴的面孔,她看着安溪手上的那张脸上的嘴巴一启一合发出声音。 安溪说:“为什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呢?” 【为什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呢?】 就像画音不同步一样,声音仿佛慢了一步传达给她。 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冲上云霄。 * “对不起。” 安溪乖巧坐着,非常自觉主动且态度良好开始反省:“虽然我只是听到疼痛能够刺激燕春归恢复理智,所以想要尝试用精神治疗的办法恢复她的理智,当然结果显而易见!效果显著!” “……我是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应该吓唬同学。” “为什么不先让她失声呢?”前来查看情况的兰水道:“现在学校什么状况?一点动静都有可能产生不可挽回的后果!你知道人类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会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为什么不事先做好一切准备?” 比起装睡的虞扶风、虚脱的燕春归,安溪对兰水的话接受良好。 详细指出学生行为漏洞的老师并不常见,但兰水不仅喜欢分析,还喜欢对着视频进行行为分析。 安溪第一节兰水的课就已经深刻体会到这点,现在只是言语纠正而已。 “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安溪举着手保证。 兰水又叮嘱两句,目光从虞扶风跟燕春归身上扫过:“有什么事情尽快说明,然后去吃饭。对于门污染的记录已经做好了,下午要商讨怎么处理门污染。” 兰水走后,安溪整个人像一滩水一样松下去,她缓了口气扭头看向燕春归:“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变化,我想问你,如果我能解决你的污染,你愿意吗?” 燕春归还有点没缓过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没了意识,只记得跟两人讨论历史问题后话题被拉回现实,然后她记忆里的声音跟画面就变得模糊黏糊起来。 等她拨开迷雾,视野清晰的时候,就看到一只细长的手盖在瘦到巴掌大的脸上,然后那只手轻轻一抬,那张脸就像揭开面膜一样被摘了下来。 燕春归想到那个画面,恐惧就像退潮后又涨潮的海水,将她淹没。 “醒醒,醒醒。” 安溪眼睁睁看着燕春归从双目无神到双目恐惧,她拍手将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安溪奇怪道:“我以为你醒过来了,怎么又沉迷进去了,那个迷惑污染还挺厉害,这么一会儿工夫能让你陷进去两次。” 燕春归没办法回答这话。 她总不能说自己一点也不觉得是被迷惑的?总不能说是被安溪吓到了吧? 正常人都能看出来怎么回事吧? 安溪还在那较劲,嘟嘟囔囔说她一定会想办法解决到迷惑污染,她才是最强的……之类的话。 燕春归就很难在害怕……在不回想的情况下,很难害怕。 “我先继续说完吧。” 燕春归也是个坚强的人,她硬是稳住了自己,把话题重新拉回原位。 “总而言之,9.10日晚上,我在一号楼门前看到李文的身体,在走廊深处看到李文的脑袋。” “她的身体在欢迎我、阻止我,她的脑袋在诱引我、迷惑我。” “我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她那个样子是处在什么样的状况。”燕春归:“我跑回去找到了静静。” “静静是李文的室友,她是个很友好的人,她乐于帮助任何人,哪怕是我们玩家。” “静静说,李文被一种她没有见过的污染侵蚀了,但她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静静去找了宿管。”燕春归:“宿管说,她最后容纳了污染,但是在容纳的最后一刻,她砍掉了自己的脑袋。” 安溪闻言瞪大眼睛。 燕春归道:“容纳污染的时候,她的理智已经被侵蚀得差不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她清醒过来,脑袋最后做出指令就是砍掉头。” “所以,她清醒的身体没有思维能力,具有思维能力的脑袋,只是污染的容器。” 安溪屏住呼吸看向燕春归。 “最后,宿管处理了那颗头,将身体带走了”燕春归。 安溪想起之前她撬开值班室窗户,看到里面的李文陷入沉默。 忽然,她想到什么,开口道:“值班室有压制污染的功能,能够让李文得到平静。” 这还是之前在治疗汪桃的时候,把变成汪桃污染源头的汪石脑袋放在值班室里得到的结果,最后也被花枝证实。 燕春归愣了一下,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悲,四五秒后她呆愣道:“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安溪没有接话。 她知道未来,知道未来只剩下身体的李文成为五官钟表里的教具,就像只剩下一个脑袋的燕春归。 第208章 五官钟表[完] 燕春归最后决定接受污染。 这是安溪意料之外的答案, 燕春归不可能不知道只要有污染在,哪怕她能够活到副本结束,也离不开魇界。 “我知道。”燕春归点头:“但那要付出多少代价呢?我承受不来更多了, 我是个怯懦的人, 我不想给自己摸不到的希望,也承受不了再次失望。” “留下也没什么。”燕春归:“李文只有身体,也能阻止我踏入危险。” “希望我能留下一个脑袋, 起码有嘴巴能提醒后来者危险。”她眨了下眼睛说道:“这里对你来说,是过去,你见过未来的我,就在这所学校, 不是吗?” 安溪张了张口。 18年时,安溪将燕春归的脑袋装进塑料袋里带进宿舍,午休的时候关进宿舍的衣柜里。 那天午休, 沐辛然被污染, 是燕春归的脑袋撞击柜门声将沐辛然唤醒。 按理说, 燕春归那个时候已经是作为失控污染的存在, 不应该还有自主意识。但是此刻, 看着眼前鲜活明亮的燕春归, 安溪很难做出完全客观的猜测。 或许, 人类对于失控污染的了解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完整呢? 根据安溪从最近认识的人们的言语中的了解,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地区居民都没有那么容易去研究失控污染。 处理方法一直是简单粗暴的直接清理。 当然,没说这个不对,这是最安全的方式。 只是这里难免会减少很多对失控污染的了解, 失控污染中是不是也会存在某个污染在某个瞬间,依靠丧失理智之前的本能行事? 安溪清楚自己不会对失控污染手软,也会告诉每一个询问她如何处理失控污染的人, 不要将失控污染还看成是原来的人。 “是的。”安溪道:“你在跟我们做室友的,曾唤醒过我一个朋友,我非常感谢你。” 燕春归笑起来,像春日里最绚烂自由的飞燕:“再好不过了。” * 吃饭的时候,只剩下虞扶风跟安溪在一起吃饭。 老师们吃完就离开了,燕春归则去男寝寻找有关吴探源的线索。 之前她麻木到只想把信息整理好,然后迎接死亡。现在她发现在魇界,死亡跟死亡是不一样的。李文的身体保留下来,还能保持平静待在女寝值班室里。她就想去找一找吴探源的身体,有机会的话,也去找一找其他玩家的身体。 虽然那些玩家身体是真的死了,不能像李文一样,但是她问了安溪,学校是允许焚烧后进行埋藏的,如果有意愿,甚至可以举行一个小型的葬礼。 燕春归一下就忙起来了。 她需要先去查找吴探源的情况,看看吴探源的身体是不是“活”的,如果是,能不能留在值班室。 然后她要把几个玩家尸体搜罗出来,再整理他们的资料,回忆是哪个区的,葬礼都是什么模式,有没有忌讳之类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92节 如果想不起来,虞扶风也不知道,那就按照八区的形式举行。 她风风火火离开了。 安溪跟虞扶风在一起吃饭,安溪吃,虞扶风坐在附近发呆。 安溪很快吃完了,抱着水杯,也不喝。 “燕春归还是走向她原来的结局。”安溪忽然道:“如果我没说李文的事情,她还会想到以同样的方式留下吗?” 很奇怪,燕春归之前并没有那么活跃,但她是有可能尝试再活一次的。后来知道李文的事情之后,她就像是阳光再次注入这具身体,她醒来了,然后坦然走向原来的结局。 是的,安溪怀疑,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现实中并没有你的干涉。” 虞扶风道。 “我知道。”安溪。 虞扶风看向安溪,沉默片刻怂恿:“如果你想改变结局,你可以试试直接清理她的污染。” “别试探了。”安溪道:“我不会的。” “我跟她说明了一切,她也不是无法做出选择的状态,我不能违背她的意愿,让她按照我的想法来。” “你是为她好。”虞扶风语气古怪道。 安溪奇怪地看向他:“谁定义的好?” 虞扶风被安溪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下意识垂下眼睛,避开视线。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很容易被发现问题,立刻补充道:“显而易见的事情。” “那太糟糕了。”安溪喝了口水,并没有去深究虞扶风为什么避开视线,而是顺着虞扶风的话题,接着道:“显而易见的好却要违背本人意愿。” “她是个有理智、有自主能力的成年独立人。” “很多人都会忽略这点。”虞扶风话锋一转:“你对钟表污染有头绪了吗?” “老实说,有点。”安溪道:“我看到了燕春归整理好的规律,跟我们18年的并不完全相同,但能清楚意识到随着时间流逝,不出意外的话,那些规则迟早会变成18年那样。” “其中有几条参考了你背诵的内容。” 虞扶风回忆了下说道。 “是的,有几条她应该是有模糊概念,18年的信息给了她一点启发。” “这种现在是由未来的我参与而形成的感觉怎么样?”虞扶风问。 “感觉?”安溪想了想,老实回答:“感觉就是,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钟表污染的危险之处了。” 过去只是过去,但当参与到过去当中的时候,就会发现,此刻的行为在一步步走向已知的未来。 虞扶风:“你会认为正是你此刻的行为导致学校的未来吗?” “不,正相反,是我被影响才有现在的我的行为跟认知。”安溪:“是他们总结了规则,我才会在未来知道答案,是他们自己的努力,我才会在未来认识他们。” “这里只是一段保留的记忆,这段记忆里所产生的所有成绩,都是他们自己用聪明,细心,谨慎,勇敢,无私以及生命取得的。” 远处不知名的钟声忽然响了一声,房间里秒针走动的声音愈发清晰。 在秒针“哒、哒、哒”的声音中,安溪弯了弯眼睛,说完最后一句: “我想,想要容纳这个钟表,或许最重要的就是不会迷失自己。” 虞扶风抬了抬杯子,敬向安溪:“了不起的认知,了不起的坚定,我相信你永远不会迷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安溪把杯子凑过去碰了一下,笑道:“当然,知道来时路,就很不容易迷路的,是不是?” 杯子里的水激荡起阵阵波纹,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只能看到波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水杯之外,大到整个时间线,都仿佛泛起涟漪。 远处又有钟声一声声响起,声音由远及近,就像发出声音的东西在一步步靠近,秒针在飞速转动着,一个又一个画面在巨大的钟表下浮现又消失。 02年,五官钟表诞生。它的时针是一只眼,分针是一只耳,秒针是一张嘴,从此眼睛注视、耳朵倾听、嘴巴警示。 同年,制造者离开学校,五官钟表自此只作为普通钟表提供报时服务。 12年,学校污染影响到五官钟表,五官钟表发生变化,主动开始污染再正常时间不在正常地点的学生,将其拉入钟表里的时间线。 15年,学校发现钟表是在跟门污染争夺学生。 16年,学校发现规则污染被扭曲,停止大部分规则,只保留污染程度很浅的,由玩家提供的规则。 18年,安溪入学。 …… 安溪看着画面一个又一个在眼前浮现又消失,听到尖细如孩童的声音在耳边细细碎碎。 钟声响起,安溪在阳光中睁开眼睛,闻到了被褥上阳光的味道。 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个五官钟表在哒哒哒走动着。 她看着钟表,意识还没有完全回到大脑里,嘴巴无意识道:“七点四十八?” 没有记错的话,她进入钟表的时间是h18年11月4日周三的早上七点四十八。 安溪意识回归,她左右看了看,最后看向窗外,疑惑道:“我回来了?” 她有些怅然若失看着钟表。 两次时间线的离别,都是跟虞扶风一起,第一次是主动离开,第二次是突然离开。 但却来不及跟他说一声再见……再见不了,那个虞扶风现在大概率已经刷新了,应该说晚安。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参加燕春归举行的葬礼。 …… 短暂惆怅之后,安溪很快坐起来,思考正事:“容纳失败了?” * 容纳失败,或者说,从一开始这个污染就不可能容纳成功。 一个是因为,这个污染里储存了太多的时间线,那根本不是人力能拥有的东西;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是因为—— 这个污染活了。 在最后时刻,钟表发出的声音是“核”的声线,钟表说在制作它的时候,“核”把自己眼睛、耳朵、嘴巴分给它,校长赋予这些“器官”“活性”。 某一天嘴巴忽然感觉到眼睛、耳朵在哭。 它告诉花枝。 花枝问为什么。 嘴巴说:“因为眼睛看不见核看不见校长,耳朵听不见核听不见校长。” 花枝说:“这是思念。” 从此它就“活”了。 …… 安溪,或者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不破坏钟表污染的情况下,容纳钟表的污染。 因为很难说是污染赋予钟表活着的特性,还是钟表赋予污染活着的特性。两者紧密相连,关系甚至比生命体与天生污染的关系更亲密粘合。 污染与钟表形成一个完整的整体,而容纳本质上是要取走一部分原宿主的污染进行融合。 安溪不可能在知道这点之后,还要强行容纳五官钟表。 安溪不知道学校是不是知道这点,她猜测大部分教职工是不知道的,起码兰水不知道——兰水是真切希望她能够容纳钟表。 钟表自己已经是知道的,在最后的时候,钟表不仅告诉安溪钟表自己的情况,还告诉她关于这场“容纳”的目的。 测试她不会沉溺在时间里。 她通过了考验,所以重新获得了钟表的所有权。 安溪身上是容纳前换上的睡衣,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练功服,舒适宽松不束缚手脚不影响活动。 她背上挎包到五官钟表面前,在打招呼的时候,安溪忽然想起初见。 她踏入宿舍楼,尖细刺耳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时的她以为这是一场热情的欢迎,原来这是久别重缝的喜悦。 “好久不见。”安溪回忆在钟表时间里看到的某个场景,补上了时隔几个月的回应:“我亲爱的小时。” “核。”五官钟表发出尖细版本的核的声线:“我,小时学会了想你们。” 安溪捂住心脏的位置,咧开嘴角,灿烂笑道:“我想,这一次,我不会再忘记你这个好朋友了。” * 安溪离开房间的时候,仍旧没有任何老师过来寻找她,这其实很不对劲。 首先,教职工不会放任她一个人没有意识的躺在那里;其次,教职工不可能不观看她在五官钟表里的行动,既然观看就应该知道她已经醒了,教职工们哪怕知道容纳失败,也应当会派至少一个教职工守着她;最后,空气里污染的浓度太高了。 安溪离开房间之后,没有朝着门的方向移动离开综合楼,而是往综合楼里面去。 从进入这所学校之后安溪其实一直都有一个问题,学校为什么没有《学生指南》。 她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她的经验里,无论是什么学校都应该有这个东西——这就是关键所在了。 安溪的全部经验都来自于安息山,而安息山毫无疑问是她的妈妈、启航的校长建造的。换句话说,她会有这种经验,完全是因为她妈妈有这样的认知。 那么,启航这所由校长一手建造的学校会不会受到校长的认知影响呢? 毫无疑问,会。 这里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校长是在建造学校之后才知道学校有指南这种东西;一个是校长在建造之前就知道学校会有指南……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学校最初一定会有指南的。 从钟表快速掠过的时间节点看,18年没有任何指南的原因是,学校发现规则污染出现扭曲。 想到这里,安溪脑中突兀想到另一件事—— 管理员是怎么被侵蚀成那样的呢? 他的眼睛既能够大范围观察,还有非常可观的攻击性。他甚至拥有只要了解他的污染,就会被他注视到的可怕能力。 什么样的污染能让他不仅要保持着污染外具化的样子,还被禁锢在图书馆里? 目前的几个污染中,钥匙、时间都不具备这种能力,那就只有规则。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93节 管理员的工作内容包含学校里几乎全部的公文工作,学校里接触规则类文件最多的人一定是他,那么规则开始发生变化时,被影响最深的人也一定是他。 图书馆是校长室所在处,最初是校长带着核学习生活的地方。出于对校长的敬畏,教职工不会把办公室或者宿舍放在图书馆里。 实际上校长在校期间,图书馆除了核之外几乎没有人前往。 管理员真正办公生活的地方是综合楼,而他之所以会被禁锢在图书馆,恐怕是为了利用校长残留的污染压制体内被影响到想要失控的污染。 综合楼。 安溪还记得教导主任一直在综合楼,是除重大意外之外,几乎不会离开综合楼的程度。 除此之外,受伤的教职工、需要修养的教职工都被安置在综合楼里。 学生不被允许进入综合楼。 显而易见,综合楼有大秘密。 “你知道教职工们都去哪了吗?” 安溪将一楼翻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特殊的房间,也没有找到任何人。 上楼的时候,安溪随口问了五官钟表一句。 五官钟表的所有人是安溪,现在只要是安溪愿意,她能够跟五官钟表共享一只眼睛一只耳朵一张嘴巴。 五官钟表会像时间线里那样,出现在任何安溪所在的地方。 “在小时这里。” 安溪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楼梯间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在你那里?” “对!在小时这里。” 五官钟表小时道。 “展开说说!” 难怪呢! 她说一个人都没有,原来都进时间线里去了。 “事情要从11月3日开始说起。”钟表道。 安溪:“啊?” 那不是甜子、计问安她们进入学校的时间吗? “是的,11月3日。” 据五官钟表声音加播放一起进行描述,安溪总算在到达二楼之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扶风的情况少见,能抓住机会,把自己的身份从学生换成老师的更加少见。 甜子那批玩家里,很遗憾没有一个虞扶风类似的情况,所以按照学校原计划,有一个玩家被隔离带走关了起来。 那个学生名叫飞舟,运气不太好,一落地就在综合楼,按照计划本应该会有老师过来把他带走藏起来。 但是飞舟在综合楼里转悠,硬是跟找他的教职工绕了几个小时的圈子,最后还是教导主任说飞舟的气息在某个瞬间突然消失了,不仅是综合楼,整个学校也没有飞舟的气息存在。 教职工们猜测飞舟可能误入某道不应该进入的门,然后就不知道被移动到什么地方去了。 管理员为此跑了一趟门后捞人,回来之后只说人不在门里就无法维持污染,挪动到综合楼某处,直到最近安溪开始“容纳”钟表污染才现身。 之后管理员就跟其他人一起观看钟表里安溪的表现,就在安溪离开钟表前几分钟,教导主任忽然感受到危机。 “所以主任让小时把所有相关人员都拉进过去时间线里。”小时道:“可惜小时只能储存小时所看到听到的时间线,所以小时并不知道综合楼里发生了什么。” “小时找出综合楼除了核之外的所有人,把他们全部送到11.3日的时间线里了。” 安溪听完道:“谢谢小时提供的详细信息,帮了大忙了!” 安溪夸赞之后询问:“小时知道综合楼里有什么危险,能让教导主任感到危机吗?” 小时道:“小时不知道,在此之前,学校禁止小时出现在综合楼里。” 安溪闻言很快反应过来,学校这是在避免本身就被影响的几个污染,接触后再进行二次变化。 那么为什么要把“容纳”五官钟表这件事,放在综合楼里进行呢? 安溪直接询问小时答案。 “小时不知道,门污染被烧干净之后,小时就被允许进入综合楼了。”小时道。 安溪趁着这会儿,已经找遍了整个综合楼,她没有在综合楼里找到一个人,但是从残留的气息,以及几个房间里被褥状态来看,这里确实长期居住一些受污染伤害的教职工。 虽然没有找到人,但是安溪找到了综合楼地下室入口,入口被彻底封死,上面有安溪见过的所有教职工的污染,其中最为浓郁攻击性最强的就是教导主任的污染。 小时从没有来过这里,自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安溪猜测这里建造的时候,就在有意识防止小时知道这里的情况。 这点很容易做到,只要不让小时进入这里,也不在任何有五官钟表的地方谈论这里,小时自然无从得知。 “危险。”小时道。 安溪点头赞同,奇怪的是,她在入口上看到了炸过得痕迹。 炸过楼的人都知道被炸过的墙壁是什么模样,安溪不会认错。 哇。 安溪心里哇了一声。 这个飞舟,不会是三区的玩家吧? 安溪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从挎包里取出饮料跟糖果零食肉干,然后用期待的神情看向小时:“我能看看老师们在做什么吗?” 她道:“我完全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关心老师们的生命健康。” “核是小时的主人,小时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 安溪看着眼前出现的幕布,忽然想到另一个叫她主人的人,她趁机复习了一遍密码,然后将人抛之脑后,对小时道:“谢谢小时!不过不用说我是主人,我们是朋友。” “好的,小时不会违背核朋友的意愿!” “……好吧好吧。”安溪:“小时朋友。 ” 安溪说话期间,时间的幕布上,出现综合楼。 小时讲解道:“这里是h18年11月3日六点零三分,这个时候核还没有离开宿舍。教职工进入该时间线后,由于他们的行为,会导致一些事情走向发生变化。” 安溪闻言趁机询问:“在时间线里的时候,过去的人和现在的人碰面会怎么样?” 第209章 准备炸学校[1] “现在的人会顶替过去的人出现。”钟表道:“只有钟表的主人, 才能够同时跟过去的自己出现在同一个时间线里。” 安溪想了想:“不对啊,我记得12年林念湖跟燕春归不就是跟着我们去了02年,两个时间点的人还见面了。” “她们是另一种情况。”小时道:“她们是被主人你无意识带到过去的, 在脱离你身边不久之后, 她们就会回到她们原来的时间线里。” “她们不是现在时间线上的人,所以不会顶替过去的自己。” 安溪听懂了,这就跟虞扶风一样。 虞扶风在12年9月8的时间线上做过实验, 距离她越远,越容易回到原来时间线里。 现在五官钟表特性已经基本清晰了。 1.储存时间线。 2.将人拉进时间线里,并能够以投影的形式进行播放。 3.隐藏自身。 4.随时随地出现在持有者身边。 第三点功能安溪认为也很优秀,在第一次直面五官钟表污染的时候, 卫生间里安溪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中招,还是后来跟君挽夏两人讨论的时候,才发现钟表的问题。 安溪正想着, 投影里出现人影了。 …… 九月份的六点, 天色已经开始亮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急步匆匆进入综合楼里。 “小时, 花枝都跟你说了吧?” 兰水将五官钟表挂在墙上说道。 在原来的时间线上, 这个点同样是兰水过来寻找飞舟的。 11月2日的时候, 安溪从校外回来,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不佳。兰水是安溪的班主任, 他要安排之后安溪的相关课程,还要叮嘱学生不要在外来者面前露馅。 11月3日早晨,外来者出现在学校里, 绝大多数外来者都正常落在宿舍楼周围,只有一个外来者不在。兰水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庆幸这次也很幸运, 不用他们筛选,就有外来者落单在外。 然后他发现人在综合楼。 综合楼过去是放置学校重要文件的地方,在管理员老图污染没有受到影响的时候,他会在那里为新入学/入职的学生与教职工登记信息,会在综合楼的大教室里召开会议。 除此之外还有负责教学的教导主任,也会领着老师们在综合楼里商讨教学计划;宿管、厨房、医务室……总之无论学校有什么事情需要教职工集合商讨,都会在综合楼里进行。 直到管理员的污染出现问题,经过管理员的自查、教导主任的检查以及医务室等多处的查看,最后确定是一种潜移默化的精神类污染。 在教导主任最后查出是规则出现问题的时候,管理员的理智出现问题,教导主任强行压制管理员,并将其锁在图书馆里。 管理员在进入图书馆后,渐渐找回理智,只是一些污染的影响无法恢复,他自此自我禁锢留在图书馆。 与此同时,教导主任在综合楼找到一股强大的污染,她并没有告诉教职工那股污染是什么,兰水只知道,教导主任将该污染压制在综合楼某处,本人自此留在综合楼里镇压。 教职工们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办法,不说其他,教导主任日渐虚弱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但是没办法,教导主任坚持如此。 直到一封信寄到学校,教导主任破天荒从综合楼出来到图书馆去找管理员……再之后,他们就都知道了。 那是校长寄来的信,信里通知学校准备一个名叫“安溪”的学生的入学通知。 …… 兰水想到这里,皱着眉头看向从始至终没有回应的小时,再次问道:“花枝没有跟你说吗?” 过了很长时间,小时不情不愿出声,声音压得非常小,道:“花枝不让小时在核在学校的时候说话。” 兰水沉默看着小时:“你现在跟她距离不足以让她听到你的声音。安溪又没有监控类的污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94节 小时秒针哒哒走,说话声比秒针走动的声音还要轻:“花枝不让小时在核在学校的时候说话,你不要再跟小时说话了。” “小时只是个普通的钟表。” 它说着嘴巴里发出“哒、哒”的声音。 兰水再次认为花枝是时候让她看管的那些污染物学习,看看一个个傻成什么样,离开学校之后怎么生存? “行,你不说话。”兰水道:“直接干活吧,跟着我把那个外来者找出来。” 正常时间线里,兰水没有带小时,他一个人在综合楼找飞舟,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之后,他要去办公室里等待安溪进来,就只能把这件事交给其他老师,谁能想到怎么也找不到人。 最后是教导主任说学校里没有那个玩家存在的气息,管理员出手捞人失败,这事才算结束……本来这件事应该是结束了,谁又能想到就在他们聚众观看安溪容纳小时污染的时候,教导主任忽然说镇压污染的地方被炸了。 他们没能找到那位玩家,为了防止出现无法避免的损失,教导主任让小时把整栋楼里除了安溪之外的活人,全部拉进时间线里。 拉进时间线里后,因为作为钟表主人的安溪也在钟表里,他们这边如果有大动作,小时没有足够的能源维持两条时间线运转,就有可能会导致两条时间线紊乱。 所以他们最好严格按照过去的行为再走一遍。 于是,兰水就出现在这里。 他按照真实发生过的情况动作,那就是:进入综合楼,寻找人,结果失败。 在这个过程中,他可以做点其他的动作,比如把小时放进来,利用小时注视的特性找到人。 只要保证他最后的结果是找人失败就行。 兰水并不担心小时找不到人,自己回忆之前寻找人行走的路线开始移动。 安溪看着兰水陆续进入几个教职工病房里,跟每个教职工一边聊天一边敷衍翻找。 “我现在出来了,里面是不是可以有大的变化了?”安溪吃着吃着突然问道。 小时点头声音很大:“是的!”说完又补充道:“小时完全可以承担两个时间线的运行,一点问题都没有。” “真棒啊小时!” 安溪眼球转动着,心里暗自盘算。 教职工们现在都在小时的污染里,也就是说现在学校里只有学生? 那岂不是现在无论她做什么都没有人阻止了? 嗯。 她也没想做什么。 “小时,你能不能不被里面老师长辈们发现,然后把他们困在你的污染里?”安溪状似不经意问。 “小时瞒不过花枝、主任还有管理员,花枝知道小时的每一个零件,她说小时一张嘴,就知道小时想叫唤什么。” “主任的污染很强大,而且大部分污染都跟学校链接在一起,小时瞒不过主任。” “管理员的眼睛比小时的眼睛看得远。” 安溪没想到三个人有不同的方式克制小时,难怪他们放心全部进入小时的污染里。 “核忘记了,小时的主人是能够操作小时的。” 安溪眼睛蹭得一下亮起来。 她脑子飞快转动着着,嘴巴也不停歇:“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最近老师们实在是辛苦,我想着不如让老师们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怎么操作?!” 安溪本来是真的只想困住老师们一段时间,研究一下被镇压的污染是什么东西,直到她在研究的时候,看到了一些画面。 …… 安溪看着画面,垂着脑袋,声音如常询问:“小时,甜子她们还在学校吗?” * 甜子从宜租公寓回到学校之后,就基本跟学校学生打成一片。起因是学生们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宜租公寓里的情况非常好奇,尤其是那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小宁。 甜子对她的印象也尤其深刻,很难不深刻,这位母亲的女儿失踪,她不放弃寻找女儿的踪迹,更是在得知女儿受害之后,冷静自若地进行报复,甚至还得到了宜租公寓门卫的身份。 根据甜子的观察,宜租公寓的门卫,跟管理员之类的管理层没有什么区别。 甜子在她身上看到了“人”。 在启航的时候,她就发现启航中的本地人跟蓝星人除了污染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都有人性的优缺点。 这位母亲,这位女性,这位人类,她身上的属于“生命”的光辉尤甚。 八区对一切友好且可能是朋友的存在,包容性极强,她几乎在发现这点的时候,立刻调整了自己对启航学生的态度。 她不把自己当异于魇界人的人类,而是把自己当成跨区旅游的暂居者。 副本是危险,但甜子想,无论在什么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甜子态度改变之后,她发现了很多之前没有发现的事情,比如启航的危险,并不来自于启航居民的主动,大多时候他们甚至愿意克制自己,防止自己伤害到她们这群玩家。 这就好像,他们人人都有一条不受控制不能脱离的野兽,但他们愿意给野兽套上项圈。 甜子甚至要为他们的友好感动了。 态度变化的好处不仅仅是这些,她听到了很多消息,虽然这些消息在她回到蓝星之后会变得模糊不清,但她不会忘记自己拥有过一段厚重可敬的友谊。 “你比那个人要放得开多了。”林念湖道:“她太严肃了,我感觉安……大家都有点怕她,虽然她没有污染,但她就像个老师!” 甜子知道林念湖说得是另一个玩家,她听得出来林念湖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心里很喜欢那个玩家。 “我几乎想问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她了。”甜子娇嗔道。 甜子有一张甜美的脸,一颦一笑自显娇俏甜蜜。 “你真好看。”林念湖一只嘴巴道:“但我喜欢她,她是我第一个你们那边的朋友。” 林念湖说着总感觉好像心理落了点什么。 甜子很喜欢魇界人这点,他们从来有什么说什么。但是如果是朋友之间,这个时候说点玩玩笑话更有利于话题继续。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林念湖忽然道:“可能不是第一个?” 她说话的时候,牙龈中密密麻麻的小嘴巴启启合合。 甜子已经习惯林念湖的嘴巴了,现在她甚至能看出来林念湖的状态不太好,她回忆着之前的对话,一边担忧关切道:“还好吗?” 她现在也知道,魇界人身心状态越好,对自己的控制就越好。相反,他们出现问题的时候,第一个有反应的一定是他们的污染。 “没事。”林念湖努力控制自己的污染,对甜子解释:“学校之前发生了点事情,很多学生为了保护自己的理智,选择清除部分记忆。” “我就是其中一个。” 甜子想了想问:“你还什么喜欢做的事情?”说完她补充了一句:“是我能做到的那种。” 沉溺在不好的情绪,会很容易陷入怀情绪的泥沼。 “我?”林念湖想了想:“我喜欢听八卦说八卦。” 甜子诡异沉默了下。 林念湖下意识捂住嘴巴,下一秒她就看到甜子一拍大腿。 “巧了不是!”甜子激动道:“我也爱!” 林念湖:“……啊?” “我想想啊,我最近听到的最炸裂的,不行不行咱们环境不一样,你不一定能听懂炸裂的点……有了。”甜子道:“这是几年前的事了,我那会儿刚毕业没两年,每天训练训练,我有个邻居家姐姐,有一次做甜品做多了请我吃,我们就成了朋友。” “我说得就是那个姐姐的事情,她是个甜品店的老板,家里有钱,开店时间就完全看心情。” “有段时间她因为研究新品,回家的时间就很迟,几乎跟我一个点到家,我两就干脆在一起吃晚饭。” 林念湖听得渐入佳境,闻言:“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我下班很久都不见她回来,我就想着去找找她,但是我不知道她店的地址,打电话也没人接。”甜子:“电话就是能远距离通话的工具。” “我当时想,她要在不回来,我就要上报了。”甜子:“我们那边为了防止有人晕倒在无人的地方,对失踪的事情非常敏感。” “就在我准备上报的时候,那个姐姐从远处跑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辆出租车。”甜子道:“我上去接人,那辆车就突然跑了。” “一看就有问题。”甜子:“我记住了它的车牌号,直接上报。但是那个姐姐这个时候一直说有鬼。” “鬼?”林念湖疑惑。 “鬼就是,”甜子想了下,“你们这里那些完全不受控制,具有很强攻击性的人。” “失控污染!” 林念湖倒抽一口凉气。 甜子看着林念湖的反应,顿了一下,讲解欲望瞬间达到顶峰,她左右环顾,“我记得上次安溪吃了你们食堂的东西没事,你这里有什么东西吃吗?” 林念湖着急听,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把很像瓜子的小石子,也可以说是很像石子的瓜子。 林念湖又找出一个小锤子。 “这个坚果,果实没什么污染,污染在壳上,你用这个应该能吃。”林念湖说完着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问她怎么回事,她看起来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身上包都不见了。” “她说她今天车送修了,晚上出来晚没有公交,她就在站台等车。”甜子放轻声音,甜美的脸上仿佛回到当时,流露出几分恐惧,“站台上已经有人在等车了,是个长发的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我那个姐姐越走近越感觉有股凉气,大夏天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姐姐就没有靠近。” “这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有车过来,我姐姐站着脚酸嘛,她就想活动一下。她活动的时候,余光不小心扫到那个女人,才发现那个女人正在盯着她看,最恐怖的是——” “啪!” 林念湖被甜子砸坚果的声音吓了一跳,口腔里的嘴巴张了又合上,她听到自己干涩又兴奋的声音: “最恐怖的是什么?” …… 安溪过来的时候,一推门就看到一地瓜子壳,还有眉飞色舞的甜子,目瞪口呆的林念湖,已经没能及时停下的一句:“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哇!”安溪眼睛瞪得溜圆,热切道:“然后呢,然后呢?” 甜子把果仁放进嘴里,感觉林念湖心情已经恢复了,把后续一口气说完:“车被抓到了,这是个自导自演的恶作剧,开车的跟扮鬼的被抓进去教育了。” “我姐姐不原谅,两人还坐了段时间的牢房。” “冷呢?眼睛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95节 “冷是因为那个女人在衣服不是裹得很严实吗?其实里面放了制冷器,我姐姐一靠近那东西就对着我姐姐的位置喷。” “我姐姐当时被自己的脑补吓坏了,根本没有去细究。”甜子:“眼睛是带了特殊的美瞳,制作出来的效果。” “好没意思的真相。” 安溪跟林念湖异口同声。 甜子耸耸肩,“人没事是最好的不是吗?”她说着看向安溪:“你课程结束了?” 计问安跟安溪是同一个班级,据计问安说,安溪被单独留客,不在学校里。 “结束了。”安溪想起来正事,她招手叫林念湖:“念湖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事想问你。” 甜子主动道:“我去叫计问安来。” 等到甜子走后,安溪凑近林念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问:“学校往年期末考试都是什么时候?怎么考试的?” “什么?”林念湖没想到安溪找她是为了说这件事,诧异道:“学校已经很多年没有期末考试了啊。” 安溪盯着林念湖看。 “真的。”林念湖想了想:“应该是三四年前吧?反正挺混乱的,七班掉湖、四班失踪又出现什么的,那会儿是没办法进行考试。” “后来呢?”安溪忍不住追问。 “后来就习惯了啊。” “也就是说没有明文规定取消期末考?”安溪道。 林念湖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我在小时的污染里看到了兰水老师说要期末考。”安溪愤愤不平道。 “那怎么……兰水不是我们七班的班主任,考不到我。”林念湖说完,拍了拍安溪的肩膀:“我知道你不爱写字,但这也没办法,谁让这是学校,而你是学生呢。” “不!”安溪愤怒道:“我现在已经今非昔比!我考什么都能拿第一!” “那你干嘛?”林念湖。 “他期末加平时表现打分!”安溪拉着林念湖流眼泪:“我是负分!” 林念湖:“……” “……不能吧。”林念湖有一种好奇的、八卦的、看热闹的心态,小心翼翼道:“你的表现不是挺好的吗?” “哦?你这么想吗?我真高兴,你对我评价这么高。”安溪抹了抹眼泪,看着可怜巴巴的,“但我看到了记录,撬窗、撬门、跳楼、拆门……林林总总记了一大堆,全是字,我看着又头疼又头晕,我坚持看完了,没有一件冤枉我。” “太可怜了我,学校也没说不能做啊。” 安溪说着听到脚步声过来,计问安跟甜子过来了。 计问安对上安溪的脸,惊了一下,直接问道:“你被污染了?” 安溪垂头丧气刚要叹气,紧接着想到什么,眼睛噌一下落在计问安身上。 “我记得你们教育过我,遇事不决炸学校。”安溪道:“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就选今天吧!” 计问安闻言二话不说:“炸!” 甜子茫然看着安溪,又扭头看着好像已经有计划的计问安,最后看向林念湖:“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念湖表情不比甜子好哪去,她看着凑过去跟计问安嘀嘀咕咕的安溪,想了想道:“可能是不想面对期末考。” 甜子:“?” 这是什么话? 安溪闻言立马抽空回头,义正言辞道:“绝无此种可能!我期末考必然第一!拿回家光山耀母,明白吗?” 她严肃地强调:“妈妈、安息山居民还有安息山山神,都会为我骄傲!”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哪里人了?”甜子无奈道:“你在这里考什么试?蓝星的试卷没做够是吗?” “别闹了安溪,老实呆着,魇界的考试我们拿不到好成绩也没什么,想考试还不容易?回去想怎么考都行,我给你买试卷。” 安溪惊恐看着甜子,来不及拒绝就听到甜子继续道:“还有你计问安,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刚刚说得计划根本不是临时想出来的!” “所以炸吗?” 计问安淡定道。 “炸!”安溪坚定道。 第210章 准备炸学校[2] 经常炸学校的人都知道, 炸学校容易善后难。 安溪又不是真的只是因为期末考试……好吧,确实有一点点这个原因在里面,但不是主要原因, 总要考虑事后清理的事情。 甜子完全不同意这件事, 她知道三区人都爱爆炸,但是从来没听说有人真的在副本里搞爆炸,尤其是—— “这里跟其他副本不一样, 这里居住着这么多的居民,学校对于他们的意义,就像家对于我们的意义,我们不能毁掉他们的家园。” 安溪诺诺点头, 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 甜子见状很安心,严厉的目光直逼计问安。 安溪垂着头,眼睛偷偷上抬偷看甜子, 甜子简直就像个溺爱的母亲, 指责带坏孩子的计问安:“她才十八岁, 都没有成年, 未来还很长, 谁也不知道这次能回去, 未来哪一天还会回来, 不要把你们三区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说给她。” 这让安溪想到了沐辛然,但跟沐辛然又不太一样,沐辛然完全是因为安溪是安溪, 滤镜太厚会给安溪某些行为辩解,甜子则是,这里换成任何一个年轻、看起来乖巧、人品正常的人, 甜子都会站起来说这番话。 直白来说,沐辛然更倾向于对人,甜子更倾向于对事。 显然甜子听到计问安的计划之后,坚信计问安早有这种想法,并且这种想法影响到了更加年轻的安溪,她们一个班级一个宿舍,太容易互相影响了。 计问安几乎在甜子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脸上的嘲讽就没有下去过,但她忍下了,等到甜子说完之后才皮笑肉不笑道:“抱歉。” 安溪瞪大眼睛看向计问安。 下一秒计问安话锋一转:“我不知道你有痴呆的困境,我在蓝星有认识的医生,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甜子微笑看着计问安。 安溪呼吸都要停止了,她屏住呼吸,悄悄往后移动,朝着看热闹的林念湖挤眉弄眼。 林念湖完全没看到。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以后有需要的话,我会记得联系你帮忙的。”甜子道。 计问安压下去的怒气蹭一下冒出来:“原来没有老年痴呆?记性既然差到几分钟前的事情都能忘记的话,为什么不去检查一下呢?” 甜子皱了下眉头,随后道歉道:“抱歉,是我的态度不好。” “我只是提醒,如果你们这次成功了,未来就不会忘记这种感觉。你知道的在使用过热武器,就很难再拿起冷兵器。”甜子道:“在魇界,我们不能失败一次。” “或许这种方式有用,但我想最好还是实验过多次,确保成功率之后再进行推广更好?” 计问安没好气道:“哈?八区,一切都要最安全,安全最重要。”她转身离开:“没事不要找我了,难保我不会进行传道。” 她转头看向甜子,又移动视线落在安溪身上:“宝宝。” 安溪:“……啊?”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蓝星的什么嘲讽的话,因为计问安的情绪很差……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叫她宝宝欸! 听起来就很宝贝的样子! 考虑到计问安散发的不佳情绪,有点犹豫怎么礼貌回答的安溪,有点高兴试探回道:“姐姐回见?” 计问安差点被自己的双腿绊倒,她稳住身体,背影相当怒气冲冲疾步离开,走廊回荡着恶声恶气的声音:“八区简直是神经病!” “三区就是这样的。”甜子习以为常道:“他们要么坦然到像野兽,要么就是这样,听不得任何软话。” 她有些坏笑:“很可爱是吧。” 安溪想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表情相当恶趣味。 “现在我们应该说说你的事情了安溪。”甜子温和道:“能跟我到楼梯间吗?” 安溪简直寒毛耸立。 这个瞬间,她忽然想起自己推测的虞扶风有关蓝星的暗示。 那是安溪醒来之后整理思绪的时候,抽空做得阅读理解。 虞扶风……剪影的那个,他虽然从没有明说过,但不考虑语言,只看行为,就能发现——他没有在任何人尤其是来自蓝星的燕春归面前,透露[安溪是在魇界长大的蓝星人]的事情,他要么在暗示安溪是纯粹来自蓝星的玩家,要么在暗示安溪是个魇界人。 考虑到当时是在时间线里的情况,里面的人除了安溪之外,在安溪离开时间线后,延伸出来的时间会消失,虞扶风无论对燕春归说什么,都没有用。 当然也要考虑虞扶风性格谨慎的特点。 总而言之,这件事他可能是谨慎才这么做的,但最终一定有一个目的,是给她传递某个信息。 虞扶风,除了完全失忆那个版本,就算再放松,也改不掉“委婉”的行事风格。安溪能看出来他尽可能克制自己,选择坦然直白的方式了,但一个人多年的习惯是很难改掉的。 对于虞扶风的暗示,安溪也确实有所猜测,而且她有信心正确率,不是在山上做完阅读理解的自信,是对自己人际交往的自信。 她依靠自己本能做阅读理解,可能确实跟标准答案存在一点小小的偏差,但她依靠本能对朋友行为做出的判断,从未出过错。 虞扶风在隐瞒[安溪是长在魇界的蓝星人]这一点,还能有什么其他可能呢? 要么隐瞒对蓝星有好处,要么对她本人有好处,要么对两者都有好处。 至于对虞扶风自己有没有好处?必然有的,人都是利己性的,可能有些事情做了之后从物质利益上看亏了,但他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其他好处,比如理想、心情之类的。 哪怕是损人不利己的人做损人不利已的事情,不也满足了自身性格、欲望之类的需要吗? 排除虞扶风自身来看,蓝星跟安溪,必然蓝星更重要。从这个角度判断,虞扶风这么做,可能是为了有对安溪有利的部分,但对蓝星一定是更好。 为什么对蓝星隐瞒这条信息,会对蓝星更好呢? 安溪当时思考的时候,将本能停留在这里。她没有按照自己过去的习惯做题思考,而是从自己下山之后不断学习的方式思考。 虞扶风当时作为目前安溪了解蓝星的唯一窗口,他虽然不能对外传递信息,但能够影响安溪对蓝星的判断。 考虑到这一点,就能很清楚看出来,虞扶风是在告诉她,他更倾向于她到蓝星之后,自称自己是魇界人。 这不符合常理。 一个是无论她自称自己是蓝星人还是魇界人,都无法隐瞒她在魇界长大的事实。 从常理来看,她承认自己是在魇界长大的蓝星人,难道不比说自己是纯魇界人进入蓝星,更让蓝星人接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96节 毕竟同类多少能拉进关系,哪怕是表面的关系。 所以为什么呢? 什么情况下说自己是异类,反而会比说自己是同类更好? 安溪的本能又冒了出来。 她想起关于燕春归话题的时候,跟虞扶风的一段对话,他当时说:‘为了她好’之类的话。 但他的表现不像是施加好处的一方,更像是被施加好处的一方,而且是对此感觉不喜欢的那种存在。 安溪不爱挖别人藏在深处的东西,所以她当时顺着虞扶风转移话题。 现在回想起来,一个人的性格对言行举止的影响是方方面面。 换位思考是很难的,感同身受的前提是自己也体会过相同的。 虞扶风潜意识不喜欢这种方式,他会下意识认为别人也不喜欢。但他又在安溪做选择的时候,下意识说出强行施加好处,哪怕违反意愿之类的话。 他不喜欢却这么说了,要么是阴阳怪气,要么是影响根深蒂固。 考虑到当时两人正处在平和友好期,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能让虞扶风这样的人根深蒂固,环境影响是一定的,可能来自于个人,也可能是来自于大环境。 从这个角度看,虞扶风潜意识的行为目的就很明显了。 虞扶风所在环境存在强行施加好处的人,且人数不少。 他认为如果安溪说自己是蓝星人,会在拉进她跟蓝星关系的同时,让某些人会做一些她不愿意但可能符合她利益的事情。 虞扶风认为,这么做的后果比安溪直接说自己是魇界人的结果差。 权衡利弊之下,不如说直接说是魇界人,危险的异世界人让人警惕,但警惕同样会带来客气且有礼貌的对待。 他确实考虑的很全面,包括安溪的性格跟能力等会在蓝星遇到的种种情况。 哪怕安溪明白他这么做绝大部分都是为了蓝星,不让安溪会对蓝星有恶感,或者因为一些可以提前避免的矛盾,对蓝星进行不友善的行为。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条暗示除了太隐晦之外,对安溪来说,确实是个更好的选择。 毕竟,安溪的确不是个会听话的人。 妈妈的建议,她都会在思考自己愿不愿意之后才决定要不要做。 跟虞扶风这样的人做朋友这点是很好的——虽然他自己做事七扭八拐,但他确实能想出尽可能两全的办法。 …… 安溪在这里想起这点,是因为在看到甜子表情跟情绪的时候,她意识到甜子对她的语气、态度比之前多了许多亲昵,少了一些疏远客气,甜子把她们的距离一下拉进了很多。 甜子跟虞扶风来自一个世界的一个区域,他们的大环境是相同的。 从这一点判断,甜子或许是听进去了计问安的话,或许是自己的判断……总之,甜子把她当八区人了。 但在没有限定词进行具体针对的情况下,事情就没有绝对。 安溪并不抵抗别人任何形式的关心,她很享受来自别人的爱意。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坚定的人,她既不缺少也不苛求,自然能够只享受来自“爱”的甜蜜,痛苦的那部分影响不了她。 所以她能接受虞扶风的好意,也能接受甜子的亲密关心。 “我发誓!”安溪立刻抬手保证,动作熟练到就像做过千百次:“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处,我绝对不会再跟计问安姐姐一起炸学校……”她补充强调:“想都不会想了!” 甜子狐疑看着她,态度真挚又坚定,没有一点可疑之处。而从短暂的接触来看,安溪行事风格可能文盲古怪了点,但是个有一说一的人。 “不要这么紧张,”甜子笑了一下:“我以为我还算可爱呢。” 安溪立刻笑起来:“非常可爱漂亮,姐姐。” “是吧。”甜子道:“我不是一定要阻止你们做什么,只是你年龄小,可能之前所处的环境也比较封闭,没有接受到很多系统的教育。” “我想,你应该在了解更多的好的坏的情况之后,再做出判断,是否行动。而不是只看一处,那可能会让你受利一时,但这里是魇界,一次失败,结果或许比死亡更痛苦。” 安溪乖巧点头:“我知道啦。” 她凑上去贴着甜子保证:“我会记得牢牢的,每个字都记住的。” * “你还要炸?!”林念湖瞪大眼睛,“我没听错的话,几分钟前你刚跟甜子认错保证!” “是啊。”安溪确认甜子没跟上来,拉着林念湖往医务室去:“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保证决不再犯。” “我认识到我想当然了,甜子她们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炸楼可能危险但是只要污染够,跑还是能跑掉的。” “但是对她们来说,很危险。”安溪道:“甜子说得没错,试过一次爆炸成功之后,就很容易上瘾。这对她们来说是足以威胁到生命的事情,我不能怂恿她们这么做。” 安溪:“你放心!” 她拍得胸口啪啪响。 “我一点也不骗人,保证真真的,想都不会想,反正她们已经教我了,实在不行就推平。” “谁们教你了?!” 安溪一时想起很多蓝星人。 从一开始以为她触发死亡点,班主任要杀她,建议她先下手为强的沐辛然……到最后以为她要被吃掉想放火救人的甜子,以及实施计划的计问安……很多很多。 她们就像是长在石头下的花,哪怕知道前路是死路,头顶是禁锢,也会拼尽全力往下扎根、往上生长。 她们的生命力,就像—— “小溪。”安溪喃喃道。 安溪曾跟沐辛然讨论过家里人对自己的期望。 沐辛然说:“活着就行。” 她奶奶说:“别断水就行。” 她当时只想,这是“活着”的另一种想法,现在从这群蓝星人身上同样看到了如小溪流一般的生命力。 它或许平静温顺,或许水流细小,但只有水就会一直流淌不息。若你弱视它、低视它,它也会让你知道小溪也能溺死人,细小的水流也能有翻天覆地的力量。 “你干嘛叫自己?”林念湖奇怪道。 安溪闻言回过神,眨了眨眼,捧着脸甜蜜道:“我发现家里人对我的期望,还是很高的。” “……”林念湖:“?” “别说没有前文的听不懂的话了。”林念湖盯着安溪:“我之前说过,七班全体愿为您赴死,但这不一样。你知道我们不会让你炸学校的吧?” “你们会的。”安溪装没听到什么“死不死”的话,道:“这样吧,你把能叫出来的人都叫出来,但是不要被那几个转学生知道,要么你们说服我,我放弃,要么我说服你们,你们跟我炸!” 林念湖想了想,哪怕说服不了安溪,也可以找老师。 这可是安溪教得! 林念湖坦然了,“你在医务室等我,十分钟我带人过来。” …… 林念湖离开,安溪也没闲着,她之前很多信息都在医务室找到的,这会儿趁着有空,开始翻找。 至于炸学校的准备? 那不是有污染就行? 安溪在医务室有目的的翻找着,很快找到了她想要找得东西。 那是一份很简陋的记录。 【h12年9月13,燕春归递交整理规律的第二天,污染侵蚀爆发性增长,出现吞食血肉的倾向。】 【h12年9月14,污染无法逆转,学校人的靠近会加重加深燕春归的污染,学校为燕春归准备血肉食用。】 【h12年9月15,将燕春归转移到校长室,污染情况得到有限延缓,试图联系校长,仍旧不知踪迹。】 【h12年9月20,情况恶劣。】 【h12年9月20,花枝将其登记,将人送入封闭已久的1101。 核虽然跟燕春归不是同一类人,但核也曾有过类似的时期,花枝认为,校长会在核的独立住宿做点什么。】 【成功了。】 【林念湖申请入住看护被拒。】 【认字班微微申请入住,她的污染是罕见的攻击性微弱的污染,且她对自己的污染,具有很强的控制能力。 经过测试,微微性格软弱对污染控制力极强,遂同意入住。】 【h12年9月22日,微微与燕春归相处良好,能及时给燕春归补充血肉,燕春归有望消化污染。】 【9月23,良好。】 【9月24,好。】 【9月25,好,学校新规则已经整理完毕开始颁布。花枝搬离1101,将注意力更多放在一号楼其他区域的污染清理上。】 【9月27,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 …… 【h12年10月1日,燕春归理智不清晰,袭击微微,奇怪的是,在准备吞食微微的时候,燕春归甩飞微微,吞食了她自己的右手。】 …… 【h12年10月6日,燕春归死亡,脑袋成为失控污染,被花枝取走镇压在值班室,与李文的身体一起。 微微情况得到缓解,污染发生变化,出现血肉寄生特性。】 【10月15日 不得不对微微的记忆进行模糊处理,她的情绪在影响污染。 管理员到医务室,说他眼睛在说话。】 之后的记录不是同一个字迹,也很少有详细时间记录。 【自从规则明令禁止学生用钥匙打开不配套的门锁,获得一定效果。 出现新的失踪者。 长时间携带被污染钥匙,哪怕没有开门,也会被恍惚打开突然出现的门,丢掉的钥匙,会以想不到的方式再回到主人身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97节 【教导主任开会告知学生情况严重性,允许学生、教职工离开学校。 没有人报名。 我们都是被捡回家的人,家长不在,我们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没有人会抛弃自己的家。】 【学校重新分配班级,除四班、七班保持不变外,其他新分配学生的班级,每个班级配有班主任主要负责该班级学生的安全,其他老师负责辅助班主任。】 【尝试拆门关门失败,只要有门锁,钥匙就能污染人,钥匙无法抛弃。 哪怕主任看管,仍旧会回到原来持有者身上。 学校内不允许关闭任何带有锁的门。】 【墙壁会生出门,门会自动关闭。】 【管理员找到了根源,这是校长的污染,最初是为了尝试给建筑施加污染达到保护作用。 污染发生异变,锁与钥匙想把所有人关进门里,进行保护。】 【教导主任带领教职工找到污染源头,除非彻底毁掉学校,否则无法彻底清理建筑类寄生污染。】 【制衡成功,清理掉钥匙强制引诱开锁,丢失钥匙主动回归污染,但要在规定时间拥有新钥匙。 两位宿管负责制造钥匙,他们身上有类似职责,效果事半功倍。】 【学校归于平静,学生们恢复正常上课。】 【大嘴巴欺负微微,被静静几人发现,对他进行了课外教育,干得漂亮! 太会踩线恶心人了,之前腾不出空,以后迟早把这小子赶出学校。】 【年底了,今年校长仍无消息,污染感应几乎断绝,她是不是有意与学校隔离,防止学校污染异变更重呢? 或许是这样。 但可能,就像她捧起崇井小区的[井],将其安置好后就继续前行。 可能她已经往前走很远,但我们相信,就像她捡到我们后的某一天,告诉我们崇井小区可以种植米,那里可能有一口井水甜美的井。未来某一天,会有另外一个人到启航高中,带来她的消息。 我们会一直守护好得之不易的家园。 不知道核有没有长高。】 …… 安溪眨了下眼睛,看着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她嘟嘟囔囔抹了一把脸,继续往后翻看。 很长一段时间的重复生活,夹杂着对校长跟核的思念,直到—— 【七班班主任未归,校车司机以及一位跟班老师与校车融为一体,影女将污染覆盖整个校车,强行控制校车带着七班学生回家。 学生走向失控,影女无法脱离阴影,司机、老师与校车融合成功,自我意识几乎完全丧失,带领教导主任、管理员等多位教职工接防水回家。】 【找到防水时,防水因为强行容纳湖水有被反向容纳的危机,在她失控之前,主任强行打断,将她融入校车里。】 【今天仍旧检测不到三位教职工的意识,还有更多的学生需要治疗,我们不得不接受—— 我们又一次失去家人。】 …… 【静静无法承担整个班级几乎失控的情绪,但没有人能像她的污染这么有效的治疗七班学生。 老朱在会上再次强烈拒绝静静继续使用污染。】 【老朱找到医务室,说他会想办法治疗学生的,只要两天。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封闭了整个房间。 当天下午,静静先斩后奏,治疗七班学生,还好发现后及时检查,没有超出静静承受范围。 七班情况得到缓和。 她的污染已经这么强大了? 但老朱出来一定要生气,嗯,禁止静静使用污染。】 【老朱非常生气,是我的错觉吗?他好像……瘦了。】 【好在结果是好的,希望这次不要再有波澜。】 安溪轻轻吸了口气,缓了缓心跳,后面就是—— 【七班班长明齐失控。】 【再次出现门污染情况,四班越来越多人失踪。 今天四班的辅助老师告诉我,老朱突然把工作交给她,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去找本来去食堂工作,后来又不得不回来的八爪,告诉她我的预感,她骂我是乌鸦。 我打不过她,只能用四个眼睛瞪她。 她差点戳瞎我!】 安溪看到这里忽然知道这是谁了,那个被虞扶风绑着关起来的倒霉医生,还曾经找她帮忙,让她告诉——现在看,大概是告诉教导主任,虞扶风是假医生。 好像是挺倒霉的。 听说后来被送到综合楼静养,现在应该也在小时的污染里。 安溪想着,医务室外传来声音,她翻开下一页—— 【老朱失踪。】 第211章 准备炸学校[3] 林念湖领着学生们进来了, 一进来就对安溪道:“我们来了。” 安溪抬头挥手打招呼:“早上好啊!朋友们!” “早。” “早上好。” “好。” …… “安溪,你叫我们过来做什么?” 小小从人群里钻出来,刚一抬头, 就在她看到安溪的瞬间, 发出尖锐的爆鸣。 “啊啊啊!亏我还担心你!结果你偷偷长高去了!” 安溪闻言立刻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矜持道:“你怎么知道我长高了?” 小小快把眼睛瞪出来了, 更熟悉的人已经围了上去。 “还真是。” “高了好多。” “怎么感觉瘦了更多,兰水是不是偷偷报复?要不要上报给主任?” “老大,今晚我们就去偷袭兰水吧!” …… “是的,是的长高了。是我之前吃得不够多, 现在身体需要就供给不上,没错没错,这方面跟班主任没有关系。你这是什么话!” 安溪被环绕着, 每一个同学的每一句话硬是让她找到机会回应上了。 “咱们是偷袭老师的人嘛!” “所以班主任最近做什么了?” 接下来安溪才知道, 她在小时的钟表污染里待了五天, 现在是11月9日, 因为是周日, 所以老师们才能在早上这么齐全出现在综合楼里。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这一周, 教职工们对学生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加强训练, 原本今天这个时间里,学生们是绝对爬不起来的。 还是林念湖在女生宿舍挨个踹门,把女生叫起来, 又到男寝那边楼下叫人。 安溪听到这里越发觉得说动学生们跟她一起炸学校的事情稳了。 “四班的人好像没有叫到。”安溪转头看向身侧的微微,道:“微微,能麻烦你跑一趟去女寝叫来四班的女生吗?男寝那边, 格革你带着蛇三寸去可以吧?” 这三人里,微微对安溪信服到不会问为什么,直接就去女寝叫人。格革沉默寡言,安溪是班长,他一般不会拒绝安溪的话。而蛇三寸呢,他是个看事听话的人,但要说这群人里谁能毫无顾忌去四班,那就是他。 四班是他姐姐蛇鳞的班级。 三人……还有一个自告奋勇的人脸花,四人陆续离开。 “安溪你真准备治疗四班?”谷听双直白道。 林念湖反应过来:“这跟我们的情况都不一样,他们甚至不一定还是我们的同学,而且前段时间不是说,你差点被他们给煮了吃?” “听说还要架锅烧火!” 有学生蹭过来偷偷问:“真的吗?!” 担心没有看到多少,看热闹的心倒是实打实的。 “太失控了这事干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听林念湖说老师们对于四班的这种恶劣情况,非常愤怒,为了彻底杜绝再次发生,所以才会烧教学楼。” 安溪原本因为看记录低沉的心情,看到这群熟悉的、鲜活的、忙着造谣的学生们,一下就恢复了大半。 她恢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凑热闹。 安溪也把头凑过去嘀嘀咕咕:“错了,一点都不对,真相其实是我想尝尝自己的肉是什么味道,热情好客的四班同学,非常慷慨的帮助了我。” 她后面话都没说完,其他学生发出“嘘”声。 “这种骗失控污染的话,你也好意思拿来应付我们?” …… 谷听双无语退出群聊,她在人群最外面看着人群里讨论最热烈几个已经开始跳起来了,就很……也不错,起码不像前几天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与紧张感。 “你说,她怎么长高的?” 谷听双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记录本,反问:“你什么在意身高了?之前不还说你这个样子正好,既好躲避,还好偷袭。” “安溪啊!”小小道:“她说体型高大强壮,不用污染打架都占上风啊!”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98节 谷听双低头看小小:“所以你也想要打架?我可以帮你,我实战经历非常充沛,不论用不用污染都行。” 小小闻言打了个冷颤,连忙转移话题:“你在看什么?” “好像是病例记录……朱老师?” 谷听双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难看,专注到甚至没有听到小小的呼唤。 小小爬到桌子上凑过去低头看。 【老朱失踪。】 谷听双的凝重神态爬到了她的脸上,吵闹的声音仿佛离她远去了,她看着那些字,就像被夺走了呼吸一样痛苦。 【老朱失踪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我到处找不到管理员,他不是哪种总是在事情即将发展的时候就能知道一切吗?因为他那些在学校里无处不在的眼睛。 我到处都找不到他,明明前几天他还来找八爪说眼睛痛。我偷听到的,八爪差点要打死我,好在管理员没说什么,我记录下来,也没人找我说什么。 说远了,我找不到管理员,只能去综合楼找教导主任。 综合楼比我上次开会的时候冷多了,到处都是主任散落的头骨,那些骨头让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看着我。 总之,我顺利找到了主任,但我还没有开口,她就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主任带领着一部分教职工到老朱的房间,他们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份实验记录。 记录被送到医务室,里面详细记录了,老朱的猜想与尝试。 老朱的污染源头在腹中,没有人能知道他的肚子里能容纳多少东西,我们私底下猜测他能生吃一整头污染牛。 记录前半部分是他在实验要怎么减轻静静的负担。 他记录了很多办法,比如下毒、开颅……之类的温和手段,用非污染手段解决病人的记忆。 除此之外就是能否借助食物之类一些能让人产生愉悦心情的东西,去覆盖负面情绪。 …… 所有的计划又都被他直接划掉了,那些办法医务室不可能想不到,不去做就是因为做不到,能让人失控的情绪跟记忆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静静的污染在这方面是无法替代的存在。 其实我提议过大嘴巴的污染,他的影子同样能吞噬污染,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性格还是自我选择的问题,越是痛苦的记忆越是能让他强大。 我认为这是可以的。 八爪拒绝了。 她之前的记录里就写着,迟早要把大嘴巴赶出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我看到大嘴巴看向静静的眼神,嫉妒、恐惧与恨。 他是谁招进来的来着?哦,是我啊,那没事了。 可是我记得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啊,胆子很小的,眼神也不这样,为什么他在独自面对校外恶劣生存的时候弱小又可怜,在学校危险有人顶着的时候反而充满恶意呢? 等我记录完就去找大嘴巴谈谈,我不希望他离开学校。哪怕学校现在遇到这样的危机,跟外面比起来也是安全可靠的。 说远了,老朱的记录里提到了一个新的设想。 他是否能吃掉负面情绪记忆? 他尝试吞食自己的情绪记忆。 后面没有记录,但作为一个见多了污染问题的校医,哪怕我从没有上手治疗过,也知道这种情况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今天,四班学生,一部分学生回来了。 主任说他们的记忆跟污染都好像被“吃”掉一样,空了一大块,自主意识也很差,几乎就像游荡的没有灵魂的肉身。但她找不出他们不是原来四班人的证明。 主任叫上两位宿管跟我们医务室进行商讨,我跟八爪的意思是先控制再查看。 花枝的意思是女寝的学生,她会挨个查看,确认是否是本人。 双口也是同样的意思。 两位宿管实力强大,又一直看护学生,如果说私底下的话,老师们对学生的了解恐怕都没他们深。 主任同意了。 两位宿管都确定是本人,检查身体没有问题之后,学生们被当回班级。 我听到有其他班级的学生说,他们的班主任让他们小心四班人。 我还记得之前,他们一起坐在认字班跟稳定污染的班级里,同学只是同学,而现在他们更认可自己在班级的身份。 哪怕老师也会更护着自己班级的学生,哪怕其他班里有他之前教导过的喜欢的学生,也会渐渐比不上本班的学生,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我去问八爪,她沉默很久,说:“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只要你在工作,你就是校医,病人只是病人。” 我当然知道这个。 不过我后来想了想,花枝从一开始就更在乎核,后来女寝有其他人,她在乎的人群就扩散到女寝范围。 双口没有那么明显,但显然也会同样更在乎本寝的学生。 可能这就是八爪想要告诉我的,做好自己的工作。】 【老朱还没有回来,四班已经忘记老朱是谁了。】 【没有回来。】 【没有。】 【没。】 …… 【老朱回来了,在感受到他污染的瞬间,我们所有人都立刻赶去教学楼。 我当时在医务室,距离近到得快。 我看到他是推开四班的门走出来的,我几乎认不出他的样子。我打赌燕春归要是还在,只看一眼,就会被吓到失去理智。 他身上几乎没有遮掩,肌肤泛着尸体一样的青,瘦到能看清楚每一根骨骼的样子,最可怕的是他的肚子,皮肉就像一个巨大的炸了的气球。 可喜可贺的是,他的污染虽然不受控制的外溢,但好在还能自我修复,皮肉中能清楚看到肉芽蠕动。 我快速给他进行简单的治疗,他的污染几乎把我淹没,那是一种极度饥饿与孤独的精神污染。 (我被污染的时候,动作也没有停下,这就是经过八爪训练之后的专业!) 总之双口及时赶到,救下了我。 我看到双口用污染压制逐渐发狂的老朱,我突然意识到,他的污染外溢不是普通的控制不了,而是在失控。 双口说:“你们班的学生回来了。” 然后老朱就倒下了。】 第212章 准备炸学校[4] 这上面出现的人名, 小小大部分只能想起现在的样子,还有一些甚至已经想不起他们的存在。 她有很多话堵在嗓子里,堵在胸口, 堵在心脏, 堵在血液中的污染里,最后她听到自己细小的声音问:“安溪有办法是吗?” 死去的人无法回来,失踪的人暂时没有办法, 活着的人…… “安溪总有办法,微微她都能拉回来。”小小被自己说服了,她下意识找寻安溪的方向,就像抓住那根希望。 好在, 在小小找寻安溪的时候,在人群中央的安溪似有察觉,视线穿过人群, 准确无误撞进小小寻觅的眼睛里, 下一秒安溪咧嘴笑起来。 小小下意思回了一个笑容。 然后就像之前每一次跟着安溪做任务那样, 小小渐渐冷静下来, 理智与思考重回大脑。 “之前安溪已经跟四班的人聊过不止一次, 她现在回来叫我们过来, 又叫四班的人过来, 一定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小小道:“据我所知, 她在对汪桃进行治疗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流程。” 谷听双将后面的东西快速翻看完。 “她治疗的时候,很注重个人隐私, 也没有当中表演治疗的习惯。”谷听双道:“但你看这里,除了那几个外来者,以及看管外来者的学生之外, 所有学生都在这里。” “她习惯改了?” 谷听双沉默看向小小。 小小移开视线:“好吧,她是不是想连着我们一起治疗?之前治疗汪桃的时候,就让聂欢鱼在后面等着。” 谷听双唇角看不出情绪的上勾了下,问:“为什么不猜更大一点?” * 四班的学生很快来了,就是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原本的欢声笑语一下停滞,学生们面面相觑。这段时间的训练似乎成功融入他们的本能里,他们的污染蓄势待发。 四班打头的就是光头的学委,她停在门前,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我过去一下!”安溪在医务室人群后一边挥手一边叫道:“早上好四班的朋友。” “让一下让一下,让四班的同学先进来。” 安溪一边叫唤着一边往外挤,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越是挤,人群挡住的就越是紧密。 安溪当即化成阴影,从天花板越过人群,落在两拨人中间。 她落地后走上前,先撸起袖子,大声叫嚷着:“我跟他们说,是我要尝一尝我的肉,但是没有人相信我。” “拟发,你告诉他们,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四班的学委拟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安溪的话表面上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当时确实是安溪自己的提议。 “没错。”拟发道。 拟发说完听到对面人群发出惊呼,眼前的安溪像是取得胜利一样,举起手臂,满脸洋洋得意。 她来不及思考什么情况,就听到第二道惊呼。 四班人后面的一班人露出来:微微的污染长发如牧羊人的鞭子充满震慑的在四班女生身后左右;四班男生最后是高大强壮的格革,左右分别守着蛇三寸跟人脸花。 理解了,完全理解了为什么四班人一脸不高兴。 安溪眨了下眼睛,立刻举起双手在头顶拍响:“朋友们!看我!谢谢!” 她站在两拨人的中间位置,侧对着两边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299节 “或许你们很疑惑我为什么要把你们集合在一起。”安溪没有卖关子,直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没有一个老师过来,甚至医务室的医生、食堂的阿姨、宿舍的管理……没有一个人在。” 学生们低声谈论,有人已经放出污染去搜寻教职工们的踪迹。 “我听说你们这周进行了非常严格的训练,十月放假之后,学校的课表也进行了一次调整……你们没有想过原因吗?” “你想说什么?” “他们要放你们毕业。”安溪放下手臂,她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激情澎湃,但每个人都能清楚听到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道:“你们当中入学最晚的学生,在学校也有六年了吧?” “这个月末,或者下个月,你们就会收到毕业的通知。” 学生们脸上的震惊不加掩饰,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安溪所说的那些问题,但经过他们内部的谈论——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安溪的入学让老师们意识到学生们的水平之差,恼羞成怒之下决定加练。 这才是符合逻辑的真相吧! “你怎么得出的结论?”谷听双道:“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出去?” 安溪指着自己。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从一入学开始,就感受到学校对我是有一些特殊对待的。” 这话大家都看得出来,就安溪这种三天两头不是爬窗户就是爬柱子,换其他学生禁闭抄写是免不了的,但是安溪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她的班主任进行劳役。 “校外的实践课,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停止很久了吧?学校的陈米难道是今年才想起来查问处理吗?这么巧,正好处理后的崇敬小区成为我们的实验课?员工楼久不联系,今年就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人在世,无外乎衣、食、住、行,调整过后的课表刚好是这些内容?” 安溪停下来给众人思考的时间,在等待的时间,她的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十几年来学校的污染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泯灭的印记,好的坏的,那不是模糊记忆就能消除的东西。 “你直接说结果吧。”谷听双道。 林念湖看着安溪,她是唯一知道安溪要做什么的。原本她是打算只要安溪一开口,就立刻将这件事告诉大家,让大家说服安溪停止这种想法,但是现在……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嘴巴不安分的无声张合着,她隐约有种自己曾经做错过一次,现在不能再错一次的感觉。 她没有发声。 “学校的污染出现不可逆转的,对居住着并不友好的,变化。”安溪坦然道:“教职工们决定将学生全部送出去,然后自己来镇压污染,与学校共生死。” 这是她在查看小时污染记忆的时候,从教职工们偶尔含糊其辞的对话里,以及他们的行为上,推测出来的结果。 崇井小区、新城、宜租小区甚至是安溪的家乡安息山,都是教职工们为这些学生挑选的新住户。 学生们在短暂的沉默后,有人忽然笑出声,这声笑像是落到热油里的凉水,医务室这口锅瞬间沸腾起来——吵嚷声、尖叫声、污染爆破声……每一个声音都宣泄着不满、以及强压的恐惧。 安溪站在中间,反而是被落下的那个。 处于某种逃避的心理,学生们宁愿自己互相吵自己的推测,也不愿意去问一声安溪,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好像这样,真相就不存在似的。 “啊啊啊啊!!!” 高昂尖锐的女声以更熟练、精准的姿态快狠准压制了所有的声音。 “咳咳。”安溪清了清嗓子,“请听我说,谢谢。” “我知道,你们都不想离开学校,更不想以这种理由离开学校,你们同样愿意跟学校共生死。”安溪道:“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我想要请问你们,你们在乎的到底是这块地皮,这些建筑,还是在这里的生活多年的彼此?” “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们在意的是地皮,那么我将很骄傲通知各位:我的母亲,是启航高中的校长。在她本人不在且无法到来的情况下,作为她唯一的女儿,我有义务在学校出现危机的时候,站在各位前面,解决学校的问题。” “很遗憾,学校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能够解决的,尤其是为了缓解学校污染的影响,这么多年有很多教职工,将自己的污染与生命跟这所学校联系在一起,用自身去反向影响学校,以此拖延学校污染变化的速度。” “处理学校污染,就相当于要处理教职工们。” “影女老师已经很久没有从综合楼出来了。” 一道阴影从安溪身后的影子里钻出来,是躲猫。 安溪记得影女12年是一班的班主任。 “朱老师说休养也一直没出来……” 这个话题就有点尴尬,因为谁都知道朱老师是为什么需要休养的。 大家很快略过这个问题,他们正准备继续往后讨论的时候,忽然听到林念湖的声音:“这跟你要炸学校有关系吗?” “?” “炸什么?” “什么学校?” “我不行了,”有人捂着心脏的位置倒在旁边同学的身上,“还有什么赶紧一口气全说了吧,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罢工了,污染好像都躺了。” 这一会儿的时间,他们感觉自己就像被扔进学校人工湖里起起落落落落再落落。 “你说教职工们的污染跟学校连在一起,处理学校污染就相当于处理教职工。”谷听双冷静询问:“炸学校岂不是同样伤害教职工们?” “是的。”安溪坦然承认:“所以我将各位找过来,就是这么两个目的,一个是让大家知道现在的情况,第二个就是想要跟大家一起商讨要怎么尽可能减少损失。” “学校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家园,家园不在于建筑,也不在于地皮,在于这片土地上与我们息息相关的每一个人。”安溪道:“教职工想要守护学校,保护我们。” “难道我们就不想保护他们,守护学校吗?”安溪道:“地很重要,人更重要。” 一片沉默之后,林念湖忽然道:“我们得先确定哪些建筑跟哪些老师连着,以及连接的程度。” 有这一声开始,学生们陆续开始谈论起来。 “花枝奶奶一定是跟女寝那两栋楼连着。” “双口爷爷是男寝?” “他有时候也负责食堂。” …… 安溪边听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每一步都很完美,现在已经没有人反对炸学校了。 偷偷加进去的毕业的事情,虽然老师们还不知道有这个事情——他们的计划只有送学生离开,没有给学生毕业证明,但是现在学生们已经知道了呀。 她今年不仅是作为校第一的优秀毕业生身份毕业,还是建校以来所有毕业生里的第一! 什么叫衣锦还乡啊! 班主任给她一个负分,但是没关系,成绩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 医务室没有足够的空间跟桌椅,学生们在安溪的要求下拿上纸笔,前往食堂。 在前往食堂的过程中,林念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所以教职工们都在哪里呢?” 安溪“啊”了一声,两只手很忙碌的在身前比比划划,然后说道:“你懂吧?嗯,没错,就是那个很安全的地方。” 林念湖:“?” …… 到了食堂之后,大家坐下来,安溪站在最前面,说道:“根据我的了解,目前发生变化的污染分别是:钥匙或者门污染,钟表污染、规则污染以及综合楼里一个被主任镇压的污染。” “这几个污染中,钥匙污染已经解决了,那些被清理的教学楼就是处理办法。”安溪边在纸上把学校建筑画出来,然后在被烧干净的教学楼上画叉:“除了钥匙之外,钟表污染也解决了。” “那就剩下规则污染跟综合楼里的污染。”安溪道:“对这两个污染,大家有没有什么了解的?” 学生们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茫然,实际上他们在学校里记忆还不如安溪的清晰、系统。 入学之前情况恶劣的,进行一次记忆模糊,入学之后调整好没两年,校长离开学校。又没几年,学校污染就开始出现问题……学生们又被处理过几次记忆。一直到安溪入学之前,学生们维持浑浑噩噩的活着状态不知道多久了。 “规则污染,特性是扭曲认知。” 有声音从学生中响起,学生们纷纷将目光投放过去。 “学校为了应对各种污染,制定许多新规则,但很快,老师们发现书写新规则的纸上,有字被扭曲变化,甚至出现全新的与常识相悖的新条目。 最初老师们以为是对规则污染的运用不够严谨规范,于是再制定更新的规则,同样出现问题。” “这样应该说不上是扭曲认知吧?” 安溪边记录边回应道。 “嗯,老师们发现,越是遵守规则就会越接近失控,被污染侵蚀的越严重。但不遵守规则,又会碰到当时学校里出问题的其他污染污染。” 安溪想到管理员。 第213章 准备炸学校[5] 关于管理员被规则污染侵蚀的事情, 安溪早就有所猜测,且从病例中能看出来,管理员受到影响的地方正是他的眼睛。 最初他感受到眼睛不适, 到医务室里找寻过医务室帮助, 但安溪猜测,他们没有发现问题,否则记录里不会只有简单一句。 安溪记下来信息, 把规则污染扭曲认知重点划出来。 等等。 安溪看着这行字,突然想到她之前找宿管了解管理员的时候,宿管告诉她的话—— 【“有一些污染,只要了解就会被注视。” “是被他注视, 但是又不是他。我不可能告诉你准确的信息,那会引起他的注视。你可以自己去找答案,只一点, 你距离答案越近, 就意味着你距离他的注视越近。”】 在安溪猜测管理员是否有两个不同污染源头, 导致他有两个样子的时候。 花枝既然没有说不是, 也没有说是。 现在想想, 几个时间线上的管理员都有用眼睛污染, 注视学校的习惯, 这一点能从学生的言语中得到证实。 但没有听说管理员的污染有只要了解就会被注视的特性。 要知道管理员当时在学校里活跃度要高于教导主任的, 几乎每一个学生、教职工入职都经过他的手。难道学生或者教职工会不好奇他的污染吗? 在当时学校氛围还是安全可靠的情况下,学校会允许入职入学人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因为了解管理员而被管理员注视吗? 不可能的。 要么学校会通知, 要么当时管理员的特性根本没有这一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00节 推测中,管理员早就被规则污染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是否是那个时候开始污染开始发生变化? 或许一开始, 他只是用污染注视学校,维护学校秩序,但被侵蚀之后,这种注视被扭曲到偏执的程度。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学校选择模糊大量学生的记忆,是否也存在抹去学生对管理员了解这件事呢? 教职工们将管理员放在图书馆,图书馆是书籍最多的地方,是否想要以此抵抗规则污染的影响…… 安溪猛地抬头。 食堂的钟表里,一只眼睛正静静注视着她。 【五官钟表时间线】 图书馆 几乎从不出现在人前的教导主任坐在管理员的值班室里,手上翻看着课堂记录,如果安溪在这里,就能看到记录的课堂是她失去记忆时给学生们上的那堂课。 “校长是按照污染前的教育,培养安溪的。”主任喃喃道:“但也没有缺少现在这个时间段里世界生存教育。” “真是,让人惊叹的成绩。” 她微微闭上眼,有些感叹又有些惭愧道:“真不知道校长是从哪里捡到的人才,如果早些年……” “早些年也没用,情况不够危机,你不可能允许人动校长留下的东西。”管理员毫不留情道:“你的污染太霸道,几乎没有人能打得赢你,最后不还是要听你的?” 教导主任笑了笑:“校长将对外的事情交给你跟后勤,如果不是你执着用污染寻找校长,导致忽视学校污染的异变以及崇井小区那些地方的变化,我们会更快反应。” “现实就是这样,执着于某一点,就会忽视潜在的危机,固执变成偏执就会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主任:“对抗污染,越是对抗自己。” “好在,我们执着的是个不会停留的大家长,我们清楚这点,才能在发现问题的时候及时补救。”主任微笑道:“这就是有个好的大家长的好处了。” “说到校长的时候,你的话总是这么多。” 管理员的眼睛转动着,他正要说什么,身体里的眼睛一个个停止无规律的转动,所有的眼球定格在一点。房间里的光,粘稠的鲜红悄无声息覆盖房间,向外蔓延。 “真是了不起,哪怕在小时的污染里,也能穿透时间跟污染的界限将目光投放过去。” 主任赞叹着。 白骨从她黄底长袍中流淌而出,白色河流朝着管理员的方向奔涌而去。骨骼相互碰撞汇聚成河流奔涌的咆哮声,头骨的眼眶里幽暗的火焰静默燃烧,为这条河流染上幽深的色彩。 在河流咆哮着淹没值班室的时候,一只头骨撞开窗户跳下去,被早早等着的雪兰直接接住。 主任的声音从骨骼中响起:“老图的真相已被发现。” 触发污染的时候管理员虽然会失去理智,但她是清醒的,她能通过管理员的状态判断——现实里的进度。 “学生们都在努力,老师们可以歇一歇了。” * 她猜对了! 安溪被注视的瞬间,就意识到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同时意识到她必须要加快速度了,无论老师们会不会同意她的计划—— 她还有小算盘在里面呢! 而且这些年老师们做得够多了,如今是学生们的考试,老师最好不要下场。 安溪思绪飞快运转着,脑中很快有了新计划。 …… 学生里,说完信息的格革恢复成之前的石头模样,不开口不动弹,如果不是眼睛还在眨动,很让人怀疑他的状态。 同学们早就习惯格革的状态,并不觉得格革的反应有什么不对。 “对啊!”小小道:“格革的记忆没有被模糊过。” 安溪闻言抬起头,看向格革。 谷听双看向格革:“我说?” 格革摇头,开口道:“我被[神]污染过,对于很多精神类污染有抵抗力,至于那些记忆。” 他沉默了下:“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安溪回忆起来格革确实对于[神][祭祀][祭品]之类的话题,有些不同寻常的表达欲。 安溪在心里记下这点,并没有去深究格革过去的意思,将话题重新拉回来: “你有全部记忆的话,关于我们清理污染这件事,有什么建议吗?” 格革想了想,说道:“状态不好的教职工转移到综合楼里居住,并不是为了镇压污染。” “是为了增加教导主任的理智。” 安溪一愣,她其实之前也有疑惑,为什么要把状态不好的教职工安置在综合楼,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能通过他们准备献祭的最终结果,推出为了镇压这个原因。 “多年来教职工一直在寻找污染变化的原因,外界污染入侵、内部有污染内奸等等,最后他们推测出一个可能性最大的原因。” “因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我们在影响学校污染。” 学生们对这个结果无法接受:“怎么可能呢?” “最初的变化是利于我们的,钥匙污染最初是能把迷路的学生带到正常的教室,时间污染……”格革说着,快速看了一眼安溪,几乎听不出停顿继续道:“能提醒学生注意时间,也能给学生提供安全独立的空间,小时会保护每一个进入者的隐私。” 记忆不全的学生不知道说得什么,但很快他们就想到五官钟表。 安溪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点,难怪进入者离开之后,后续产生的所有时间线都会消失,小时污染里只会存有最初的原时间线。 “规则污染本就是为了抵抗出问题的污染,最初它能够修正改善指定规则时产生的错误与漏洞。” 安溪忽然就明白了。 她去过黑暗之地,直到原员工楼污染变化的全过程,容纳过[井]神的污染……她对污染变化规律有了一定猜测。 “但是污染不是人。”安溪脑中飞速整理思绪,嘴巴快速说着:“最初的利人是因为污染来源于人,受创造于人。” “人的存在,或者说生命的思绪、精神、灵魂之类的东西会影响污染,在最开始的时候,会让污染无限度的倾向于人。可污染的本质是侵蚀是掠夺是扩张,所以钥匙、时间、门都好似扭曲变化,开始将人带入污染中进行侵蚀。” “但最初的利人行为不也是通过污染达成的吗?只是那个时候的污染伤害不到人而已。” “再说,思绪精神理智这类的东西本就是不可控的,没有人能一直保证自己的想法始终保持在格子之内,总会有某个瞬间,某个时刻,脑子里的想法爬出格子外,想了点坏东西。” “谁知道污染最初的变化不会是某个学生不想被人找到,所以钥匙就把他带到找不到的地方了。” 小小目瞪口呆:“这也太可怕了。” “没什么可怕的,我们一直这么抵抗污染的。”安溪收敛心神,看着一张张或忧愁或恐惧的脸,安慰道:“人为什么会失控?因为理智失去控制,污染失去控制——换句话说,不就是理智无法再控制污染,导致污染成为身体的主人甚至抹杀原宿主的灵魂。” 学生们脸色更加凝重。 虽然抵抗污染失控已经是呼吸一般的存在,但是当这件事变得非常正式、书面呈现在大家面前,恐惧感完全不是一回事! 安溪恍若不觉,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是可怕的,未知就去探索变成已知,已知就去解决。 凡事只要有解决的办法,那就去做就好啦。 她继续安慰道:“现在不是一样吗?为什么学校污染会变化?本质就是学校的理智不足以压制学校里的污染,使得污染开始侵蚀。” 学生们呼吸都变得轻缓了,个别同学能用皮肤呼吸的,胸口看起来都停止起伏了。 “污染几乎没有除了本能之外的思维能力,这就导致它们会比人类更早知道,理智的薄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溪由此猜测道:“我猜,污染比我们猜测的行动时间要更早。” 12年里,校长还在准备在学校里解决核的问题,为此创造出了小时,但不到一年就决定离开学校。 这说明直到核出现问题,校长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是在核开始解决问题的时候决定离开的。 这里就要延伸出另一个疑点,核为什么会出现问题? 有没有可能是污染在悄悄侵蚀,没有污染的核作为最弱小的存在,是第一个被污染侵蚀的,她身上有校长的保护,但这种侵蚀仍旧留下一部分影响—— 因为核也在渴望污染。 污染能受人影响,没有人比安溪自己更了解,她幼年时对污染的渴望。 再者人都是有适应能力的,安溪考虑到自己的身份问题,怀疑这也是她作为一个人正在适应这个世界的过程。 从那之后,她就能够容纳污染了不是吗? 安溪没有核的记忆,但她了解她妈妈,她妈妈不会阻止她的渴望,也不会告诉她渴望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只会在她要死的时候保住她的命。 所以有可能,是校长解决核的问题的时候,才发现污染出现问题……不,时间会往前更早。 校长最初是一直留在学校的,后来才经常离开学校。她在原员工楼的时候也经常足不出户。考虑到妈妈经常坐在一个地方十天半个月不动弹,起来都是为了打……教育孩子……总之,校长在开始选择离开学校的时候,学校的污染应该就已经发生变化了。 校长因为某种原因认为她留在学校的结果会变得更差,所以才会经常离开学校。 考虑到安息山的地理位置,安溪严重怀疑,她离开学校的时候,就围在学校周围转,这才是能立刻选好安息山为新住址的原因。 所以顺序应该是:校长发现变化,离开学校——核出现问题——校长彻底离开学校——学校安稳——学校问题逐渐爆发。 这样情况就很了然了。 学校是校长建造的,学校里的污染几乎全部来源于校长,所以学校污染出现变化之后,校长作为污染提供者,她不仅会给学校污染提供更强大的支撑,还会被反向影响。 最初她选择离开,是断掉这种联系,效果是成功的,否则她不会在核出现问题的时候,选择在学校里解决安溪的问题,甚至再次创造出新污染小时。 校长彻底离开,安溪从女儿对妈妈的了解做出推测: 1.核在她没有发觉的时候被影响到,就像之前每一次因为核换住所一样,这次她也选择离开。 2.她无法改变这种变化,否则最初的时候她不会选择离开这种委婉的方式。 3.她曾说不是她选择救人,而是人呼唤到她,那么学校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学校就不再只是她跟核的住所,而是一群人的家。 就像她把员工楼留给那些人一样,她把学校留给学校里的居民。 …… 在安溪思考的时候,她会无意识开始自言自语在纸上写写画画,学生们已经非常清楚安溪的情况,看到她突然停下来,就知道她开始新的思考。 学生们没有干等着,他们有人在纸上把新得到的信息整理书写下来,有的跟旁边的同学在纸上交流。 整个食堂里只有呼吸跟纸笔摩擦的声音,时间悄悄地往前走,阳光偷偷爬进来,照在每一张既忧且愁的脸上,等阳光照在这张脸上的眼睛里,就会发现里面更加明亮耀眼的光芒。 可能是希望、守护、不放弃……那些大污染前的课本里、作文里经常出现的东西。 安溪回过神就撞到这样的光芒里。 没有人注意到她,每个人都在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安溪也没有去吵闹他们,她静悄悄化成阴影,从每一个人头顶经过,查看她们讨论的结果。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01节 直到第一个学生无意间抬头发现安溪不在,她才在众人的疑惑中现身。 “你化成阴影干嘛?” 安溪理直气壮道:“我刚刚看你们太过入迷,怕打扰到你们,所以偷偷看你们讨论到那里了啊!” 学生们有些无语,但身边有个安溪,无语是经常的事情。他们很快略过这个情绪,继续往下进行。 本来他们就是怕打扰到安溪才纸笔交流的,现在安溪思考完了,可以大声讨论了。 “我们关于污染的信息都是现在才听说的……之前可能知道更多,但是现在显然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想着重新找回记忆之类的。 哪怕是安溪,她在知道核的存在之后,也从没有想过要去找回有关核的记忆。 记忆的模糊与消失一定跟污染有关,常识就是:过于偏执追求什么,容易失控;被污染消失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样的污染,想要找回来就意味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没必要啊。 只要不是命、理智跟污染,尤其是命跟理智,其他的失去什么都没有必要再执着找回来。 付出无上限的代价,回来的极大概率不是原本所失去的——谁都知道什么更重要。 “虽然这方面我们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但是我们想到了另一个角度研究。”小小道:“我们是模糊了记忆,甚至遗忘了很多。但是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这所学校以及学校里的老师。” 说着又补充道:“我们仔细回想过了,模糊的记忆大多是跟污染有关,完全想不起来的、一点印象没有的,应该是跟某个特殊时间点有关。除此之外,关于生活学习之类的其实我们都有记忆。” “我们发现,最初我们的状态,也就是你见到我们那会儿的样子。追溯到这种情况的源头,是一个选择。” 小小道:“主任说,学校即将迎来毁灭新生,或者延续毁灭时间。” “她问我们会选什么。” “我们选择后者,我们都经历过毁灭,有的人甚至是在毁灭中被捡回来的,没有人会去赌毁灭之后会不会有新生,但我们可以赌我们会死在学校毁灭前。” “因为这个选择,我们的情绪、思绪之类的东西被禁锢。” 安溪闻言了然。 “除了这个信息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学校最重要的建筑:图书馆、医务室、一食堂、一号楼女寝、教学楼、综合楼。” “图书馆是安全区,医务室是图书馆覆盖区,一食堂是安全区、一号楼女寝危险、教学楼危险、综合楼危险。” “这个判断方法是,在我们的记忆里安全区致死的污染或者能导致失去理智的污染几乎没有……食堂新菜会导致失控,但那是因为中毒表现出来的失控样子,实际上在医务室躺几个月就恢复了。” “危险区,失踪人数不用我多说了吧?” 安溪点头:“教学楼已经没了,所以现在就是女寝跟综合楼。”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女寝、教学楼、综合楼最危险,三者共同点是什么?”小小:“我们刚刚就在讨论这个。” “如果说人多的话,食堂的人也不少吧?” 安溪立刻道:“在食堂吃饭,怎么会有不好的心情呢?大家吃饭的时候都高兴,食堂又怎么会有危险呢?” 季同认同地点头,被学委瞪了一眼,低下头。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东西也不好!” 不爱吃饭的反驳。 “那你可以不吃啊,宿舍你能不回吗?教学楼你能不去吗?”小小立刻反驳。 学生们沉默了。 好有道理。 “但是宿舍只有一号女寝危险,综合楼也不常去。” “等等。”安溪忽然想到一点:“教学楼、一号寝、综合楼……教学楼暂且不说,这个地方污染变化太正常了,不想学习太常见了……当然!”安溪突然拔高声音,对着钟表大声嚷嚷:“我不是说我,以及在场任何以为同学,我们都非常非常热爱学习!” 有的同学被吓了一跳,感到莫名其妙;但有一小部分了解安溪的已经开始正襟危坐,并且没有告诉最亲最爱的朋友的准备。 安溪收回视线,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但她跟某些正襟危坐的学生对上视线的时候,眼里冒出来的坏水。 “言归正传,”安溪学习花枝板着脸,严肃道:“一号寝、综合楼有一个共同点,两个地方校长污染施加的一定多。” 一号女寝是核最初的住所,这栋一定是校长亲手建造的,而且在没有其他宿舍的时候女生都住在这里; 综合楼是报名处,所有入职、入学都从综合楼过,也就是说状态最不好的时间都在综合楼。 其实还有图书馆,但是安溪想了一下,校长室在图书馆。依照本校师生对校长的态度,以及学生对学习的厌……不喜欢。 可以想象图书馆平时没有人过去,偶尔有人去了心情也是小心、高兴、怀念之类的。 “换句话说,这两个地方,校长的污染也会更强大?” 安溪闻言刚要说什么,看到底下再次戴上惆怅表情开始讨论的学生们,咽下原来的话。 “太好了!!” 安溪挥着手臂,挥动的力道大到抽出了声响,她声音洪亮兴奋道: “炸校项目的重大进步朋友们!我就知道!” 她激昂的声音,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就知道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没有什么难题能够难倒我们!”她右手紧握拳头,脸色因为激动变得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天呐天呐!我们距离成功只差行动了!”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你想到了什么?”谷听双难得开了个玩笑,给了安溪一个继续往下的台阶。 安溪几乎要感动落泪了。 要知道最初的时候,她还要自己说:“为什么没有人鼓掌?” “是这样的,”安溪一秒收回情绪,解释:“从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的信息,我们首先知道了污染源头。” “污染来自于校长,不过考虑到她本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补充学校污染的行为,所以对抗的难度没有我们想得那么高。” “其次,我猜测校长最初时不时离开学校,就是为了断开跟学校污染的联系,从这一点上看,我们完全可以尝试拉开教职工跟学校的距离,以此断绝教职工跟学校污染的联系。” “教职工跟学校污染连接多年不假,但校长作为直接制造者,都能断开,教职工想断也没什么难度的。” 学生们听着听着,好像全是简单版本,没有一个困难的。 “当然,最后我们还要考虑教职工们的理智问题,但这个我们也有答案。别忘了,格革刚刚说过,状态不好的教职工住进综合楼是为了维持主任的理智。” “难道我们学生对于主任的理智毫无帮助吗?不可能!她肯定更爱我们!” 安溪说完做了最后坚定且自信的总结: “同学们!这完全是开卷考!” 第214章 准备炸学校[6] 安溪话说得容易, 事情做得也简单。 首先找出几个跟老师关系好的学生,驾驶着容纳三位教职工的校车,带着三个玩家, 跟着三娘前往宜租公寓。 宜租公寓, 是目前安溪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安置地点。 从远近来看崇井小区最近,但是那边被教导主任带人推平了,现在种上的树应该已经活了有段时间了。 谁也不知道过去这么长时间, 哪里有没有被植物、野兽或者失去聚集地的人类占据。现在这种情况,是肯定不能过去处理的。 从安全看,新城里安溪放心的人更多,人跟动物们也都更加单纯。再加上有很多人对校长的异常崇拜——问题是新城跟学校的距离远, 要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及时处理。 除这两个地方之外,还有更近的黑暗之地。 安溪相信黑暗之地的人们会愿意帮助学校,不是为了感情, 而是因为黑暗之地有对外的需求, 学校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但黑暗之地自己估计还在建设里, 现在进入其中对学校跟黑暗之地都不好。毕竟拉开距离主要是为了在保证教职工理智的前提下, 断开跟学校污染的联系。 教职工们最好什么也不要做, 就像安溪最近的新发现, 污染越是强大, 越是要保持不动, 不变就是安全。 显然参与到正在建设的区域中,是不可能保持不动的。 这么一个个排除,就剩下安息山跟宜租公寓。 安息山不一定能找到地方。 安溪之前放假就想要回去一趟, 没能找到回去的路,才一头撞进黑暗之地里。 宜租公寓不算太远,公寓里的问题也都解决了, 印章在安溪这里随时能感应到公寓的情况。 虽然公寓也是在重建,但公寓经过食客楼污染的冲击后,总体情况是向上向前发展的,再加上公寓居民多次扫荡式清理,安全方面是不用担心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公寓现在正在进行一些教育活动,教职工如果实在闲不下来——专业对口了不是? 安溪非常贴心得把事情都写在信上,让一起前往的谷听双带给公寓的立春。 当然安溪还在里面加了一点小心思。 公寓跟学校都存在镇压污染的情况,两个虽然不是同一种情况,但是从某种角度上说,是存在相同点的,值得教职工们研究一下里面利与弊。 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发现,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想法就是清理,而不是什么镇压。 将小时交托给谷听双后,安溪带着林念湖去找校车。跟校车保证半天目的地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整个学校教职工都在,才让校车勉强同意被林念湖驾驶。 送走教职工,炸学校最复杂的一个步骤就结束了。 …… 校车离开后,留下的学生里除了微微、格革几个一班的学生之外,基本上都是四班学生。 安溪领着人回医务室,在回去之前,先转到宿舍楼后,将安置在那的脑袋同学……燕春归带上。 然后又跑到宿管值班室翻出来趟床底下的李文身体,请微微帮忙用头发拴着一起前往医务室。 到医务室后,安溪招呼学生们随便坐,她先把李文安置好,李文一进休息室,就很熟练要把自己塞进床底下躺着。安溪眼疾手快阻止了一下,然后找工具打扫之后,才放任她把自己塞进去。 安置好李文,安溪离开休息室,拐进里面接了盆水,又拿了个毛巾坐在医务室大堂清理燕春归的脑袋。 燕春归的脑袋在彻底失去污染后没多久,就失去了活着的触感,摸起来更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她仔仔细细擦着,非常后悔之前没有找沐辛然学一手。沐辛然之前把脑袋同学照顾得非常干净漂亮,现在—— 都种在土里了就不要说什么干净漂亮之类的话了,安溪甚至在耳朵孔里发现一抹绿色,不知道来年春天会不会开花。 安溪小心翼翼擦拭,决心要赢过沐辛然。 姐妹是姐妹,输赢是输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02节 她做什么都超优秀的! “我叫你们过来,其实一点事也没有。”安溪一边动作一边说道。 这样其实不太礼貌,但是没办法,时间紧迫,而且要说的事情最好不要那么严肃。 安溪道:“但我想着,咱们马上就要炸学校……我是说解决学校污染问题,在此之前最好把一些遗留问题解决。” “毫无疑问,你们的确是四班学生。” 四班人刚要说什么,安溪没有给她们插入的机会,语速不算太快,但一点停下的缝隙都没留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上次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了。”安溪道:“但我比上次对你们的情况要了解更多一点。” “比如,我知道了你们是怎么活着、理智的回到学校里的。”安溪失忆桌面上病例,而微微几乎在她眼神过去的瞬间,就将病例拿了过来。 安溪有些震惊且得意看向微微。 这就是朋友之间的默契! 她对微微点点头,回过头继续道:“这份病例是我猜测的依据,你们可以看,我相信你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对自我身份的否认,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们无法承受的了。” 为了以防万一,安溪补充了一句:“这份病例没有明确写出来某位老师对你们的关爱,以及是否是他做了什么才把你们带出来。” “但我想看过之后,都会猜测他做了什么。” 学委跟其他同学对视一眼,她站起身走到微微面前。在接住病例的时候,两只手迟迟没有动一下,微微很有耐心,黑白分明的眼睛侧头看着安溪清理燕春归。 她不记得燕春归,自然也不记得自己曾经主动申请看护燕春归。 她在看安溪。 安溪察觉到微微的目光,抬头看过去,露出笑容:“怎么了?” 微微并不认识核,她似乎是02之后入学的学生。 不过也没什么,曾经认识核的学生,现在除了格革之外,也都不记得核的存在了。 微微摇了摇头,又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吧,他们看病例还要等一会儿呢。”安溪道:“还是你不好意思说,那你可以用污染告诉我。” 安溪得到的第一个无痛容纳污染,就是微微赠送的黑发。 她勾了勾手指,黑发从指尖滑动,亲昵缠绕两圈后朝着微微的方向游动。 微微在黑发到达之前,看向学委,问:“我可以放手了吗?” 学委猛然惊醒:“抱歉。” 她匆匆接过病例走到人群,在同伴的环绕中汲取到暖意,借着这股温暖的力量,她打开了病例本。 微微伸手接住了游来的黑发。 “我从一些双生子之类的存在上,发现他们能够互相感应到对方的情绪。”安溪一边动作一边说道:“我其实一直偷偷想这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找人一起试试。” 她说着抬头看向微微,笑容灿烂:“微微,你愿意跟我试试吗?” 安溪怂恿道:“很好玩的,不用说话,污染就能传递意思。” 微微手指不自觉颤抖,她感觉到心脏在快速跳动,就在她想要说点什么,比如“愿意”之类的话时。 “天呐,这岂不是之后能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传小话,还不被发现?”安溪兴奋道:“到时候不知道我会是多么快乐的小女孩!” 微微颤抖的手稳住了,急促的心跳也平缓了,她习以为常中又带点妥协,略过之前问题的回答,直接问:“怎么做?” …… 安溪一心三用,手下专注清理,分出余光关注四班人情况,最后用污染跟微微交流。 经过安溪不懈努力,她先清理好了燕春归,又知道了微微的欲言又止是什么。 “会离开的。”安溪回答:“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不能停下来。” 她想了想,又道:“但你不要担心,我的起始站跟终点站都在这里,可能会走的远一点,到最后还会回来的。” “你说启航,还是安息山?” 安溪捧着燕春归检查,闻言扭头看向微微,脸上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水滴,折射着阳光。 她笑道:“当然是安息山,但启航也会给我开门的,对吗?” …… “就不能在校门口挂个牌子,安溪禁止入内吗?”兰水真诚道。 教职工们被放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校车里了。 兰水气得晕厥。 “学生能解决学校的问题,老师高兴还来不及,平和点兰水。”雪兰安慰。 兰水气笑了,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最后他忍了下来,没有说安溪曾经问过他,如果她炸学校怎么办。 更没有说,按照他跟安溪斗智斗勇来看,安溪在搞事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聪明。 她这次把他们都从学校弄出去,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什么断开污染联系之类的话。 包括教导主任在内的几位教职工,他们对于安溪的观感,还处在对核的认知上,增加的成绩好、做事灵活、能力出众等方面。 兰水怀疑她们已经忘记当年没有污染的核就敢在宿舍里放火,说是炸烟花,最初的宿舍规则就是因为她制定的。 现在她长大了。 兰水悲哀的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启航高中的地皮上,还有没有一块好地。或者说他要怎么在主任暴怒惩罚的时候,减缓安溪的惩罚……等等。 兰水的视线从管理员身上一扫而过。 这次不会还是学生犯错,班主任领罚吧? “老朱呢?” 花枝忽然打断兰水。 第215章 准备炸学校[7] 四班看完了那份记录。 “我们, 很难过。”学委拟发不确定道:“我以为我们看过后,会很难过,但是很抱歉……” 她面无表情道:“我不记得。” 安溪将燕春归给微微, 扭头问:“微微, 你可以帮我把燕春归种到一个花盆里吗?” 她给出详细具体的要求:“我想要五颜六色的那种!” 微微看了一眼四班人,点了点头,把其他除了四班的所有人都带走了。 安溪道谢, 看着微微领着人离开,只有格革守在医务室门外。 安溪看着门卫像块坚硬巨石的格革,忽然拔高声音道:“格革,你可以帮我去图书馆的校长办公室里, 拿一个印章吗?” 她想了想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忘记敲门。” 格革没有说什么,看向四班, 四班人没什么情绪的看向他。 “嗯?可以吗?”安溪想了想补充了礼貌:“请问。” 格革转头离开了。 最后一个非四班人离开, 安溪开始解决四班的遗留问题。 “不用抱歉。”她变得异常温和耐心, 她拿起全新的病历本, 一边快速写着, 一边道:“可能你们不知道, 我是个专业的医生。” 她道:“你们只需要把真实的感受告诉我就行, 剩下的东西都可以交给我。” 她那张温和坚定, 能给人带来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不合时宜的自信跟骄傲。 季同笑了下,其他人面部肌肉也多少有所放松。 安溪笑了笑, “说起来,我有点好奇,只是单纯的好奇, 你是叫季同还是季同学?” 季同脸上出现了无奈以及一种又来了的表情。 “哈哈哈,我就知道。”有个学生道:“他原来叫季,但是大家叫着怪怪的,就叫他季同学,后来……忘了什么时候,有谁给他取名叫季同,他自己也同意了。” 安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季同这个名字,一定是02年之后取出来的,因为02年还有人叫季同小季。 很好,一个大进步。 学生们对朱老师的记录没有情绪,说明他们相关的记忆跟情感都被模糊很干净,或者直接被抹去了。 季同的名字是02年之后的事情,季同对此还有感觉,其他同学也能说出来由来,说明跟其他失去记忆的学生一样,他们对于生活类的记忆还有模糊的印象。 安溪在纸上写上治疗目标: 重新对自己的身份有认同以及信任。 四班有严重的自毁倾向,这种倾向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失去几乎所有的记忆,环境对他们的影响,他们自己认为自己是污染衍生物,门里出来的假人……等等,等等。 但安溪认为,最核心的问题,不是以上,而是他们在失去记忆之前的经历,那份经历是一定是某种意义上说非常可怕的,可怕到让他们哪怕失去记忆,灵魂也一直忐忑不安,想要死去。 这是根本。 因为哪怕失去记忆,大家都认为是假货,自己也这么想……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同时产生同样的倾向。性格不同,经历不同,他们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有人可能会证明自己,有人可能会躺平任由外界怎么说,有人可能破罐子破摔……更何况学校没有放弃他们。 学校还在试图找出真正的证明,这些学生是真实的,但是奈何学生自己认为自己不是。进度才会一直停留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所以安溪认为,一定发生了一件哪怕所有人都不记得,也在潜意识里影响所有人的事情,才会让所有人都有相同倾向。 考虑到四班学生想要让她用静静的污染毁灭自己,以及静静没有回来,朱老师出来之后的样子。 安溪认为这件事里引导学生们的情绪应该是——愧疚。 安溪快速思考着,底下有同学因为季同的名字这件事衍生出其他的小话题,都是某些学生过去的“蠢”事。 安溪没有打断他们,她将接下来的事情捋了捋。 四班这边结束后,就要着手清理学校多余建筑,或者说所有建筑,然后剩下来的就是要解决的重点。 是的,安溪一开始就没准备重点打击某一些建筑,她的计划是先用污染清理掉一批没问题的,那么剩下清理不掉的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03节 至于怎么清理这些有问题的,安溪的思路非常清晰—— 这里可是学校! 学校里什么最多?难道是老师跟学生吗? 别傻了! 纸最多!知识最多! 清理不掉,就用知识烧呗。 多犁几遍,安溪保证学校这块地上干净到能种蓝星的菜! 她的计划非常详细,详细到能清楚看出来这不是最近的计划,只是有一些细节还需要调节。 不过考虑到她现在跟制定计划的时候,多了很多的污染以及清理高大建筑的经验,比如原员工楼什么的。 安溪甚至觉得这个计划有点保守了。 不过没办法,她一直是个贴心的好学生,总要考虑教职工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安溪收回飞走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在眼前,最简单最快乐的工作放在最后,现在是繁琐复杂但必不可少的工作。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允许我们先离开了。” 拟发道。 安溪没有抬头:“请稍等一下,还有一点事情。” “你想让我们放弃我们原来的打算,这点我们已经知道了。”拟发回头看向因为突如其来的对话,重新恢复成原来苍白忧愁的同学,好像先前讨论时脸上偶然出现的鲜活只是她的错觉。 “我会认真考虑的,学校处理之后,或许有需要到我们的地方。”拟发认真道:“你不需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我们身上,我们会自己解决的。” “很抱歉,暂时不行。”安溪道:“因为你们的事情已经不单单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里面还包含了朱老师的情况。” “那份记录相信你们已经看到了,朱老师情况堪忧。”安溪解释:“从记录上看,我的猜测是他用了某种办法找到了你们,我想要治疗朱老师,就要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找到源头,才好治疗是不是?” 拟发听完就知道安溪的意思:“你想通过我们找到当时发生了什么,这个思路我理解并认同。但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我们不是那些人,我知道你想要证明我们是真的,但是如果我们是真的,这些记录我们怎么没有感觉呢?” “没有人能证明你们是真的,也没有人能证明你们不是真的。”安溪温和道:“这就是现在的难点,没错吧?” “那么我们抛开真假,你们认为你们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我们早就想过很多遍。”拟发平静道:“猜测很多,但最后我们认为最准确的一个猜测就是,我们是静静污染的衍生物。” 安溪有些意外,这个说法是她不曾想过的。 “门污染出来的那些‘人’,最初是很难分辨真假,但是教职工仍旧能够分辨出来,甚至相处久了的学生也能分辨出自己同伴的真假。”拟发道:“毕竟‘人’的伪装再怎么真实,在目的是侵蚀的前提下,行为总会露出破绽。” “我们不同,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确定我们里每一个人都没有要侵蚀学校其他人的意思。”拟发:“我们每个人都在刻意拉开跟其他人的距离。” 安溪安静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回应。 “我们也曾在课堂上,思考讨论过,关于我们到底是谁的问题。”拟发垂着眼,错开安溪的视线:“我们观察过正常的学生,在他们还活跃的时候,通过观察他们寻找我们跟他们之间的异同。”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他们的情感我们也有,他们的血肉我们也有……我们又去找了过去四班的记录。”拟发:“那是四班班主任跟老师们对学生的记录,在记录里每一个学生都那么……不同。” “他们不可能在失去记忆但没有失去常识之类的本能的情况下,变得像我们一样,怯懦、畏惧、恐惧生又恐惧死。” 她听到身边沉重的呼吸,停顿两秒,抬眼看向安溪。 奇怪又没有那么奇怪的是,安溪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平和的包容的,好像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能处理好的那种来自于强大者的包容。 在这样的注视下,拟发感觉呼吸都好像轻了许多。 “直到你将静静污染中容纳的情感投放到现实,赠送给七班的人。这个让我们想到另一种可能,我们应当是静静污染情感投放到原来肉体里,混合产生的污染衍生物。” “现在看了记录,我猜测,只是一个猜测。”拟发迟疑道:“朱老师找到了我们的身体,注入静静污染里储存的情感,然后就有了我们。” 季同等其他学生闻言露出惊讶的神情,拟发的这个猜测,他们同样是第一次听见。 “令人意外。”安溪确定拟发后续没有内容之后,开口道:“我没有想到你们对自己的研究已经到这样深的层面,我要向你们道歉,我本以为你们的行为是因为你们一些情感的鼓动。” “显然,那是你们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按照我行医的原则,在确定你们具有行事自主、独立思考的能力,确定你们不是因为缺少记忆,被情感蒙蔽做出极端选择,我就应该祝福你们。” “但是很抱歉,这里还有很多不确定的点。”安溪。 “我说了。”拟发盯着安溪,严肃道:“我们会在炸……清理学校污染之后帮忙的,所以你不用再劝我们什么。” 安溪恍惚间好像回到治疗聂欢鱼的时候。 “我说得不确定点,不是关于你们身份这一点,想要你们怎么样。”安溪道:“就像我说的,我只是个校医,确定你们没病就够了。” 拟发皱着眉头看着安溪。 “实际上,在听到你说完之后,此时治疗的主体就不是各位了。”安溪站起身,“我希望各位在此暂且等候,是因为我的病人可能会需要各位的帮助。” “你是说,朱老师?” 拟发道。 说话间安溪已经到了病房前,她再进去之前,回头道:“如果微微他们过来了,能帮忙告诉他们暂时在医务室里等我一下吗?” 拟发没有回答,安溪就这么站着等待。 她们都知道这话的意思是,安溪在确定四班是否会在这里等待她出来。 “我知道了。”拟发道。 安溪咧开嘴笑道:“谢谢!我就知道你们是乐于助人的好朋友!等我好消息!” 安溪进入病房。 季同看着关闭的病房门,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单单只靠房子本身的隔音恐怕达不到这种效果。 他回头看向拟发:“学委?” 拟发疑惑地看过去。 季同直白道:“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拟发摇了摇头,坦然道:“我本来觉得我的猜测没错,但是安溪的态度让我不确定。” “为什么?”季同问:“她的态度怎么了?” 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啊。 “她的态度不像是对污染衍生物的。” 拟发犹豫道:“我们是真实的吗?” 季同一愣,回头看向其他同学,发现每个人都看着他跟拟发,他想说一些有利于现在情况的话出来,但是脑袋里一句完美的说辞都想不出来。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季同老老实实道:“但我觉得安溪应该不在乎这个,我觉得只要不是垃圾,不是失控污染,她都能接受,都愿意交个朋友。” 顿了顿,季同补充:“也不一定,那个人头不就是失控污染物吗?她之前还想救一下。” “不是。”有学生忽然开口反驳:“那个人头跟值班室那个无头的身体都是在失控的瞬间割除失控部分的存在。” “我听说,跟垃圾是有区别的,所以才能被安置在值班室。” 拟发看向说话的学生:“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的,我的污染是耳朵,应该是我路过的时候,或者别的什么时候听到的,我不记得了。”倾耳道。 倾耳说着小声道:“如果我们不死的,我能去人群边听吗?我保证不靠近。” 拟发闻言陷入沉默。 倾耳旁边有人拉了她一下,是一对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学生。 “别说了,我们不靠近人是因为可能存在的污染侵蚀。” 七七、七五小声道。 拟发看着倾耳失望的眼睛,或者说是更多失望的眼睛。 她叹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又像是一种小心翼翼,她说:“我们可以试试。” “靠近一个一定不会被侵蚀的人,如果我们的污染跟理智发生变化,那么……”拟发没有说出过去挂在嘴边的结果,顿了两秒才道:“如果没有,或者,我们可以作为一个……” 拟发不知道应不应该用“人”这个字,但在她犹豫的时候,脑子里出现另外一句话。 “作为一个拥有行事自主、独立思考能力的生命存在。” * 安溪不知道医务室里的四班发生了思想上的变化,她在试图唤醒床上的朱老师。 之前安溪将五官钟表小时送上车送离学校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把人放出来。 安溪叮嘱过小时,一定要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再把人放出来,因此教职工们并没有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位教师。 等到他们发现少人的时候,都已经到宜租公寓了,难道还能再回来吗? 不可能的。 安溪虽然给小时出了点注意,把老师送到校长在的时间线之类的……但是这根本就瞒不了教职工们,他们既然没有反抗的顺从了,就说明他们应该已经猜到安溪要做什么,且不准备阻止。 不阻止就是全力支持啊! 所以教职工们就算知道了朱老师不在,最多骂一骂她伟大的班主任,也不会再做什么了。 毕竟当事人不在现场,只能找当事人最亲近的班主任发泄一下情绪。 安溪为她可亲可敬的兰水老师抹了一把假泪,然后就把兰水抛之脑后,专心打量朱老师。 朱老师的污染失控过,但是失控不彻底。 这是安溪通过观察以及污染检查得出的结果,有点像微微的情况,污染失控的过程被强行打断。朱老师的理智应当是从未失控过,否则仅靠外力是无法彻底打断污染失控的,最后污染失控导致的异变永远留在肉体上。 这个也给安溪增加了新的知识点,在理智尚存的情况下,仅仅只是污染失控,是可以强制打断的,失控导致的异变无法逆转,但人能理智活下来。 他现在之所以沉睡不醒,更像是因为污染衰弱、意识疲惫、身体困倦,三重劳累后的结果。 安溪理智的猜测,朱老师的身体在上次失控的时候受到无法逆转的伤害,这个伤害恐怕让他不得不依赖污染才能维持正常的活动。但同时,被强制打断失控的污染,也变得更加难以控制,甚至可能出现了某些变化。 身体需要污染维持活动,可越是使用污染,就越是再靠近失控,他得付出更多的意志对抗污染。 而安溪上次用蓝宝石攻击确实伤害到朱老师,让朱老师的污染陷入衰弱,这就是像是多米诺骨牌——污染衰弱、意志松懈、身体瘫倒。 “但应该不会昏迷吧?”安溪嘀嘀咕咕围着朱老师转悠:“不会是饿晕了吧?或者我给喂点吃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04节 话音刚落,朱老师睁开眼瞪着安溪。 安溪惊喜道:“您醒啦!” 老朱在安溪说出‘我真是妙手回春’之前问:“什么事?” 安溪坐在床边,开门见山道:“老师能问一下当年的情况吗?” “你想知道什么?”朱老师问。 “我想知道有很多,但是我们可以一个一个来。首先第一个,您当年是不是用污染保住了四班学生的身体。” 记录里对于朱老师的腹部情况有一个描写: 【最可怕的是他的肚子,皮肉就像一个巨大的炸了的气球……皮肉中能清楚看到肉芽蠕动。】 安溪当初跟朱老师对打的时候,找到过朱老师的污染源头,他的口腔深处,记录里也有相关描述在腹部,且具有一定容纳能力,记录者甚至猜测,他的腹中能容纳一头牛。 …… 这个记录说明朱老师的污染源头受到重创,这没什么问题,污染打架也会找源头,而且污染找源头会比有智慧的生命体找得更快更准。它们不需要思考判断,本能会告诉它们源头在哪里。 源头部位在自我修复也没问题,就算是失控污染也会自我恢复受创部分。 有问题的是两者连在一起。 朱老师当时身上没有其他污染攻击,否则看到朱老师的教职工不会一点措施都没有,记录者也不会一点相关信息都不提及。 安溪猜测,朱老师身上甚至已经没有攻击他的污染的气息存在,记录人员是医务室的校医,就算是个庸医,也会知道在包扎之前先进行清理。 没有清理这步,说明伤口上没有攻击污染的残留。 既然他身上没有污染一直侵蚀,且他受伤的地方一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修复——为什么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好像是刚受伤一样? 刚受伤的人,伤口上又怎么会没有侵蚀污染留下的气息呢? 安溪有一个猜测。 “您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朱老师道:“我有沉默的权利吗?” “当然。”安溪道:“我只是一个兼职校医的优秀学生,您当然有沉默的自由。” “不过,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因为学校里只剩下您一位教职工,您又有享受自由的能力。”安溪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我跟您申请一下炸……我是说《清理学校》这个项目。” “关于这个项目,我做了一点小小的计划,如果您需要书面申请的话,我现在也可以直接写给您。” 老朱听到一个个“您”脑袋就一抽一抽的,他一直是半昏迷状态,只知道综合楼好像出现什么问题,把综合楼的人都转移进小时的时间线里,然后他就在医务室醒过来了。 难道其他人现在都还在过去时间线里? 老朱思考的时候,没有想到要拦住安溪,以安溪的语速,在他思考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干净了。 “现在我简单跟您口述一下项目内容,很简单就是清理学校不受控的所有污染,执行手段是清理启航学校上几乎全部的非生命体污染宿主,简单来说就是——” “推平学校。” “什么?” “没错,就是您想的那样,一块砖都不留,全部推平,不给污染一点寄生机会。” “什么!” “太好了,您同意就行,既然您的身体没有问题,那么我现在就去执行您的计划。您放心我虽然只是个兼职校医的优秀学生,但我优秀,一定能完美执行您的计划。” “什么?!” “您放心,我很专业,半个小时都不用,学校污染的问题就会被完美解决。” “然后我被主任解决是吗?” 老朱终于听明白了。 安溪准备解决学校的污染问题,主任等人应该是放任态度,所以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问题在于老朱不知道主任到底知不知道安溪治疗的手段,如果不知道,安溪这番话就是把锅仍在他背上。 他难道能赌主任不知道吗? 兰水因为安溪,被封闭在图书馆很久的管理员罚劳役的事情,他一个半昏迷的都知道,至今仍旧是聊天话题前三。 第一是学校污染,第二是安溪,第三是安溪那个倒霉班主任。 难道他要去赌自己不会成为第四吗? “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恐怕需要医生你的帮助。”老朱严肃道。 师生两个进行了酣畅淋漓的沟通,老朱被安溪的专业打动了。 安溪狐疑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安溪感觉老朱的污染都清澈很多,不再像是之前有种浑浊的死气感。 “真的吗?”安溪一点也不扫兴道:“那太好了,您友好的学生兼校医兼朋友,乐意为您服务!” 老朱闻言顺气很多,尤其当安溪殷勤将零食饮料摆放出来,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让老朱好像看到当年想多吃一块糖果的核。 沉入淤泥深处的记忆就像被人捞出来,擦了擦泥土,放在阳光下晒太阳。 他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这个温度可以吧?” 老朱回过神,扭头看到安溪正打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 他看不清安溪的脸,但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的阳光,就像多年前缠着他吃糖的核,像几年前围绕在他周围想讨点好处的学生。 “是太阳啊。”他喃喃道。 “是太阳啊!”安溪高兴道:“十一月的阳光还是很温暖的。” 老朱闻言看向安溪,皱眉道:“怎么没有换冬校服?” “你从小就跟其他小孩不一样,冬天怕冷,夏天怕热,就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小孩……花枝不是跟外来者学了怎么织毛衣?” 安溪愣了下,弯着眼睛: “我说怎么这么冷,原来是要换冬衣了。” 第216章 准备炸学校[8] 老朱, 全名朱雀,这个名字是他在一面石墙上看到的。 那是一只在岁月侵蚀中褪去色彩,仍就美得震撼人心的生物, 老朱在看到它的瞬间, 仿佛被夺走了灵魂。 他如此热烈地爱上了这只热烈、凶猛、自由的鸟。 他将这只鸟刻在记忆里,以这只鸟的名字为名。 从那之后,好像好运降临在他的身上, 他脱离了那个恐怖的污染,离开了[母体],走进启航幼儿园,过上了哪怕在梦里都不曾出现过的安全生活。 幼儿园里有一个特殊的小孩。 她的特殊之处不仅仅在于她自身的特殊, 更重要的是她母亲的强大,这点尤为重要,否则她活不到现在。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 朱雀发现校长虽然将他们捡回来, 但并没有准备真的要他们做什么, 也没有准备把照顾孩子的事情托付到他们身上。 除了花枝, 花枝是个严肃的老太太, 她在核能脱离校长生存后, 就几乎接手了照顾核的全部工作。 她放任核在房间大喊大叫, 放任核爬楼爬树, 放任核在她的值班室、走廊……任何有墙壁的地方胡写胡画,放任核把树叶、石头、鸡、甚至是猪崽当做朋友,然后把朋友带回房间, 说要抵足而眠。 朱雀很长时间都在跟其他教职工打赌,花枝什么时候揍核一顿。花枝的脾气可不好,这个世界也没有包容孩子的习惯。 直到核在房间放火被烧、蹦跳摔地、被朋友啄、从树上、二楼摔下来……花枝都没有出手教训核。 他看到核每次受伤就贴着花枝道歉保证, 谁都知道核的保证是怎么回事。但花枝板着脸,像朵沐浴在阳光雨露下的花,没什么能让她心情不好一样。 还是主任领着管理员趁着核去校长那罚抄,去了花枝那一趟,然后学校里就多了几条针对性极强的规矩。 身边人好像都适应了新生活,找到了新的目标。 朱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直到他吃饭的时候,看到同样狼吞虎咽的核。 核被他看了有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个看不出原材料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椅子上跳下来,蹬蹬蹬跑到他面前,她那会说话还不算太流程,表情很夸张道:“甜!吃!喜欢!” 后来朱雀知道那是花枝研究出来的,味道其实不怎么样,这个世界的食物都这样,打碎成一滩,里面污染搅碎了不死人就能吃。 但那个确实很甜。 朱雀开始学习做饭,无论他研究什么,核都冲到第一个尝试,没有她不喜欢的吃的,但她确实更喜欢用外来者烹饪方法制造出来的食物。 实际上,在他尝试用外来者的办法进行烹饪之后,大家都爱上了吃饭。 再后来喜欢吃的越来越多,最喜欢他的那批孩子,成为他的学生。 …… 一年还是两年? 核走了。 她在走之前被剥离了记忆,那是校长亲自出手的剥离,她不会记得这里的一切,也不会因为任何记忆错乱怀疑自己的记忆有问题,就像人会很正常接受自己不记得幼年的一切。 在被剥离之前,她几乎不能动,但她仍旧很用心地跟每个人告别。她甚至把自己的记忆送给了她的一位朋友,因为她觉得她的记忆很美好,能帮助那位刚入学的状态不佳的朋友。 核离开后很长时间,幼儿园里都处在一种烦躁的寂静中。 朱雀不得不再次回想那只鸟,来稳固自己的情绪。 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有当初那种震撼到落泪的浓烈情感。 他尝试在做菜的时候做出朱雀的造型,也总是难以复制出在石墙上看到这只鸟的情绪。 直到进入到门后,朱雀走在荒芜的白芒空间里,感受不到任何时间的流动,感受不到空间的变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在意识沉溺之际,他再次看到了那只鸟。 朱雀恍然意识到,他在石墙上看到的不是朱雀,而是他自己的一种期盼,一种渴求,一种……欲望。 热烈、凶猛、自由都是他渴望而得不到的,他看到了自己的欲望,所以震撼。 之后之所以看不到,是因为他在启航得到这些曾经得不到的东西,自然就没有那瞬间的震撼。 而现在他有了新的欲望,所以这只鸟再次出现了。 ……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05节 “我找到了四班绝大多数的学生,他们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在感受不到时间流动、空间变化的门污染里,寻找离开的门。 可他们在这里耗费的时间太久,久到开始慢慢丢失自己的情感、记忆或者还有一些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朱雀回忆着说:“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只剩下一口气支撑着往前走,我没有办法形容我看到他们的时候,看着他们已经失去神志却还在互相搀扶着,不停往前移动的时候,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我只能说,我发誓,哪怕我失控,我也要在失控的前一秒,把他们送回家。” 安溪看着朱雀,朱雀看着窗外爬进来的阳光。 “吃点糖吗?”安溪问。 朱雀回头看到安溪正一层一层打开手帕,手帕的最里层有一颗四四方方的手工糖果。 “是我妈妈做的,很好吃。” 安溪想起过去时间线里朱老师曾经跟她说得话,她重复道:“食物永远能给我们愉悦跟力量,如果不能,那一定是没吃到喜欢的。” “朱老师,你喜欢吃甜吗?” 朱雀恍惚之间好像回到很多年前,也是同样一张脸,给他一个甜食。 “不如我的甜。”朱雀吃着评价道。 安溪盯着他,每个字都加重了声音语气,重复一遍:“我妈妈做的。” 朱雀:“你妈妈怎么……你妈妈?!” “甜度刚好。”朱雀牵强的微笑:“非常完美。” 他是自己找到学校的,对校长的崇拜没有其他教职工或者学生那么强烈,但他又不是不知道校长什么实力! “不要打岔了安溪,我是个病人!” 安溪给自己嘴巴里也塞了一颗糖,表示堵住嘴巴了。 “你猜得不错,我在进门之前就想过万一遇到最坏的情况,我要如何保证学生的安全。好在,虽然我没有赶上在静静治疗七班,但是我发现,我的污染里是可以容纳活物,且对其进行供养的。” “我听说,你在员工楼见到一个跟我有同样污染气息的熊。”朱雀道:“他是我的兄弟,也不是我的兄弟。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诞生于一个称为[母体]的繁殖污染。” “[母体]比其他繁殖污染都要可怖的一点是,它能侵蚀非生命,将非生命体也异变成只知繁殖的失控污染。” “我们是从[母体]里诞生的生命,天生继承一部分[母体]污染,对于[母体]的污染有一定的抵抗力。你也可以理解为[母体]是神,我们是它天然的具有思考能力的信徒。” “一般来说,在我们发育完整后,就会不断为[母体]的扩张奔波,直到即将死亡,回归[母体]成为它繁殖的营养。” “但我好像长歪了,我感觉到恐惧,所以我跑了。” “当然,这个污染后来好像被你母亲清理干净了。我听说,大部分在[母体]被清理的时候,成为[母体]的营养,还有一部分跟我一样的,趁机跑了。” 朱雀说完前情提要,开始解释:“我研究了自己的污染,因为继承于[母体],所以我的污染是能够将生命寄生在污染里,并且从外部给他们提供营养的。” “难怪你瘦了这么多。” 安溪说着给他塞了一把肉条。 朱雀挑了一根放嘴里:“你就想到这个吗?” 安溪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真诚道:“真厉害!你还会寄存生命的污染!简直就像是另一种空间污染!” 安溪说着有些酸涩,人类无法容纳空间污染,朱雀的污染能装那么多人,怎么不算是空间污染呢? 她也有容纳朱雀的污染,但是用不出来,白茫茫一片,她也不能抓个人放进去看看污染特性吧? 万一死在里面,那她不就臭了吗? …… 朱雀看着安溪叹了口气,随机想到这不是自己的学生,他现在甚至不是任课老师,这是兰水的学生。 朱雀一下宽敞很多,也有心情多吃两根肉条了。 “繁殖污染是很可怕的,只要是繁殖污染就一定是失控污染,跟繁殖污染扯上关系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朱雀算是明白安溪跟核没成长多少,有事还是说明白,免得她听不听懂的,都装听不懂。 “警惕,远离,明白吗?” “明白。”安溪点头。 朱雀狐疑看向她,勉强相信了。 “总之,我将学生放入自己的腹中,用自己的污染供给他们生存所需要的能量。” “可能是供给到位,学生们逐渐清醒,清醒就不太听话,镇压他们耗费了一些心力……好运的是,在我能倒下之前,我找到了出口。” “学生们离开之后,我太饿了,好像失去了一段时间意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打开出来的门了。” 安溪听完之后,一边给朱老师补充肉条,一边整理思绪。 朱老师有没有撒谎,安溪是能感受到的,他没有撒谎,但是这段经历里有很多疑点。 一个朱老师在门污染里,都觉得无望,逐渐失去很多记忆,情感,那些学生是怎么坚下来的? 要知道现存的四班学生可不少,里面有意志薄弱污染弱小的存在。 还有就是,朱老师看着学生离开,然后失去意识再醒来,这个时间应该没有过去太久,否则朱老师的伤口不会还没有恢复。 但实际上,四班学生回来有一段时间,朱老师才回来。 如果说门污染里外时间流速不同,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朱老师的伤口没有恢复? 最后就是,朱老师说学生随着能量供给后,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我情况之后,就开始拒绝让朱老师这样救助他们。 这样的话,说明学生们那个时候,对朱老师是有感情跟记忆的,为什么离开后就没有了? 安溪问朱雀:“你没有吃掉他们的记忆跟污染吗?” “我知道你奇怪什么,但我确实没有,我也没有那个能力。”朱雀坦然道:“不然,七班的事情我能帮上忙,后面可能就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朱雀说完房间里陷入沉默,吃着吃着,朱雀感觉有些困倦,他的身体是依靠污染支撑活动,污染萎靡不振,身体就失去支撑。 虽然说同样因为污染弱了下来,他不用时时刻刻警惕防备自己的污染,但同时长时间困在一个地方无法移动,对精神也是一种损伤。 跟安溪的对话,是他这么久以来,精神、意识,整体状态最活跃的一次了,活跃之后又补充了食物,难免开始疲累。 就在朱雀昏昏欲睡之时,一道声音冷不丁响起: “静静没死是不是?” 朱雀猛地睁开眼。 安溪平静道:“我之前说问题很多,要一个一个问,其实一共就三个问题,您的情况、四班学生的情况以及静静的情况。” “您的经历回答了前面两个问题中的大部分疑问,但是仍旧存在一些问题。”安溪把疑问整理之后复述一遍:“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另一件事情。情感面具是在四班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因为大嘴巴打开四班的门才出来的,它出来之后,碰到了微微。” “之后这道它应该是被教职工进行清理,最后只剩下一张面具保存。” “我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后来想了想不对。如果出来的是人形失控污染,是不可能毁掉整个身体,只保留一个面具的。” “因为我见到了真正的静静,在过去的时间线里,我见到了她,所以我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安溪看着朱雀道: “对静静来说,面具是污染外具化,不是污染源头。” “而我见到的情感面具,本体就是污染源头。”安溪飞快说道:“所以我有了新推测——” “面具的污染是能够让人看到最恐惧的东西。微微当时看到的[静静]真的是静静吗?有没有可能从门里出来的就只是一张[面具]呢? 毕竟,微微是先感受到打开的门里溢出来的污染,然后才看到[静静]。 我推测,微微在感受到污染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被侵蚀了。所以她看到了令她最恐惧的存在[失控的静静]。” “实际上,门里出来的只有一张面具。”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就产生了新的问题。” “在您的讲述里,学生们失去情感、记忆……他们搀扶着前行……没有一个人失去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没错吧?” “我进去过您的污染,那是一片荒芜之地,我感受到孤寂与饥饿。”安溪道:“这应该是您从门后出来,污染被影响后发生的变化。换句话说,从您的污染就能窥探出门污染的情况。” “是精神类的污染,没有物理上的攻击特性。” “那就很奇怪了,如果静静在门污染里失控成为失控污染,门污染里又不具备吞食血肉的特性,那么为什么会只剩下一个面具出来?” “我又想到,目前存在的教具里,说是失控污染的燕春归的脑袋、李文的身体,本质上都不属于真正的失控污染,都是可控的。” “情感面具呢?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它是否也是在即将失控之际被割离出去的呢?” 安溪看着朱雀,并不在乎他脸上复杂的表情以及外露出来的情绪,说出最后的总结: “静静没死,起码当时没死,是不是?” …… 这是朱雀第二次跟安溪交流,第一次是在众人课堂上,他感受到安溪的愤怒与愤怒之后的强大污染能力。 这次,他看到了安溪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的敏锐与聪慧。 “你的猜测没有一点错误,如果我是兰水可以给你一个优秀。”朱雀显然也知道安溪对成绩的执着。 安溪咧嘴笑起来:“谢谢您,我确实很优秀。” 得到预想到的回答,在心里可怜了下兰水,朱雀的情绪有所缓和。 他道:“告诉你是失控污染,主要是为了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看看你的水平,以及你对失控污染的态度。” “我们看到结果之后,为了弥补你的弱点,还调整教学计划,提前开启校外实践课,没想到你压根不受影响。” 朱雀感叹了下,才开始解释: “在我将学生们收容进污染之中的时候,我感受到他们身体里存在的静静的污染。” “但我当时情况已经很不好,我只能先找门把这批学生送出去。”朱雀。 安溪听着,对于“不要听说什么,看做过什么”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 朱雀一点没撒谎,只是隐藏了一部分去掉也看不出来问题的信息。 “我找到了门,但是却打不开门。”朱雀:“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走不出去,因为状态不好,哪怕找到门也没办法打开门离开。” 安溪想到玩家,玩家在这里受到污染,也无法离开。 “是静静找到了我,她找到我的时候,那张面具已经从她身体里分割出来了。”朱雀:“她告诉我,她本来是以为自己要失控,想要跟同学在一起,但是没想到进入门污染之后,见到了没有失控的同学。” “她的状态很不好,为了避免在同学面前失控,她不得不远离遇到的同学。”朱雀:“但她离开学生之前,她会在每一个学生身上种下一个情感种子,这是她新研究出来的污染,本来是为了稳固学生精神状态。” “那些学生能支撑到最后,一部分是自己的意志还有一部分是静静的污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06节 “在寻找学生投放种子的过程中,她逐渐发现自己虽然污染即将失控,但她的理智一直没有受到影响。” “她找到了避免失控的办法,那就是将这部分污染完全从身体里割除出去。” “一般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生命体的失控,一定是污染跟理智齐头并进。”朱雀叹了口气:“她足够理智,又没有真的失控,完全是可以经过长久控制恢复如初的。但她担心自己哪一个时刻控制不好污染,失控的污染会影响到被她污染治疗的学生,所以她要尽可能降低失控的概率。” “在她跟我们见面的时候,她已经接近成功了,只差最后一步。她的污染不够,而这里又没有足够的情绪能给她提供能量。” “正好那群学生以为自己吃掉了我的血肉跟污染,有点发疯了。怎么解释都不听,甚至不愿意打开门离开。 当然,他们发疯的状态,也压根打不开门。所以我让静静把他们这段记忆跟情感吞食。 学生们失去记忆后,理智与污染恢复平和,然后他们打开门回家了。” “他们离开之后,我跟着静静帮她分割污染,我们成功了,然后我被她踢出来了。”朱雀瞪了一眼安溪:“你们这些学生,从来不知道听话!” 安溪大声嚷嚷:“我特别听话!” “是吗?那你告诉主任,炸学校计划完全是你一个人自作主张、自己计划、自己动手的。” “是的。”安溪立刻垂头:“我不太听话。” 朱雀气笑了,随后他叹了口气:“面具出来的时候,我知道她成功了,但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我不知道。” “我后来又去过几次,始终没能找到她,也没能找到其他学生。”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安溪道:“最近学校在清理门污染,也没有静静的踪迹吗?” 朱雀摇了摇头。 安溪安慰道:“说不定她已经出去了,只是迷路了,所以暂时没有回来。” “她的事情,暂时改变不了,现在我们要讨论眼前能改变的。”安溪问:“关于你的身体,有没有尝试过换一具?” 朱雀:“?” “你现在的问题是污染失控导致身体异变,变化不可逆,哪怕失控停住了,但身体仍旧无法控制,必须用污染控制……没错吧?” “我能想到两种解决办法,一个是从污染下手,一个是从身体下手。” “相比较污染,当然还是直接换身体更合适,你是腿不能用?手不能用?还是所有的身体都不能用?我猜一定不是全部,否则你现在怎么呼吸?怎么吃东西的呢?” “不过,对于割除身体部位寻找替代肢体……这种手术我还没有尝试过,但你不要担心原装肢体或者脑袋掉了,我有充足的组装缝合经验。” 安溪说着开始打量朱雀的四肢。 朱雀感觉一股凉气通向四肢百骸,他几乎立刻坐起来:“不!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这样吗?”安溪有些遗憾很庆幸收回视线:“情况比我想得要好一点,那我们可以考虑在肢体上安装一些辅助,既然你的污染不好好配合,那就用别的污染。” 安溪在纸上涂涂画画,嘴巴不停:“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污染?强壮的?带毒的?防御性好的?” 朱雀不知道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但他感觉自己的污染好像温和很多,受控很多。 可能它感受到了安溪的专业吧,毕竟安溪每说一种污染的形容,就释放一种污染。 “你不用担心辅助污染会对你进行什么侵蚀,我是专业的,在安装辅助污染的时候,会帮助你把辅助污染容纳。” “当然,为了不让你自己的污染抵抗,我可能会用一些强制性的手段,但你放心,只是一点特殊手段,不会特别疼的。” 朱雀:“……” 他现在确定了自己的污染在恐惧,实际上在看到安溪脸上裂开一个口子,从口子里钻出一朵硕大的花,花还持续不断散发危险的气息,谁都会恐惧。 “我觉得……” “你先别觉得,等我说完。”安溪道:“除了针对身体的治疗,咱们还有针对污染的。” “污染既然没有失控,就说明还在可控范围,我这么理解,没错吧?”安溪道:“在可控范围,但它时不时想要变化、躁动。” “保守一点的方案就是,容纳一个污染制衡它,两个污染打架,就不会打你了。”安溪很有经验道。 朱雀笑不出来。 别看安溪容纳污染像喝水一样,但安溪喝的是沸水,他们容纳污染就是喝岩浆了。 安溪看出了朱老师的勉强,补充道:“另一个保守方案,彻底控制它,也就是深入了解它、接受它,像学走路接受双腿是可控一样,接受污染是你受伤后的双腿。” “这个我不建议,感觉太保守了。”安溪道:“我这里还有个稍微激进一点的方案,就是彻底清理你体内的污染,然后你再容纳我容纳过的你的污染……有点绕,但你明白吧?就是——” “换了它!” 朱雀看着安溪,能清楚看出来,这是安溪最喜欢的方案。 更恐怖的是,朱雀能感受到在安溪说完之后,他体内污染的乖顺,他甚至能模糊感受到污染的意思。 [快告诉那个失控污染变得人,我被控制得很好。] 安溪奇怪地眨了下眼睛,看向朱雀,疑惑道:“奇怪,你体内的污染,好像没有溢出了。” “是的,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的污染能恐吓一个污染?”朱雀真的想不通,他看着安溪:“它甚至没有反抗的意思。” “真的吗?”安溪惊喜道:“那我治疗成功了吧?” “你下来走两步看看。”安溪往后退开让出地方,然后补充礼貌:“请。” 朱雀也躺了很久,他一副受不了安溪的样子,控制身体,然后他就发现—— 就像没有被污染之前。 他惊讶看向安溪,直接从床上翻下来,踩着冰凉的地面,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最后加快速度来来回回的走。 安溪像只蜜蜂围着朱雀周围嗡嗡叫:“嗯嗯,很好很好,有一点污染溢出,能看出仍旧是污染操控。本人好像没有停滞感,很顺畅就像没经过污染操控这个步骤一样。” “是的!”朱雀稀罕又心情复杂道:“我从没想过,原来我压根就没有控制好过污染,被控制好的污染,原来真的就像手足一样!” 安溪点头:“记住这种感觉,好好控制它。” “至于你刚问我为什么你的污染,会被我恐吓?”安溪回答:“一个是因为我的污染,它是真的吃污染,不是侵蚀,是进食。” “另一个就是,你的情绪,老师可能你没有发现,你现在……嗯,我敢说,你的污染就算反抗,也很难控制你了。” “大家一直都有一个误区,认为保持理智就能控制好污染,但是我最近的发现是:有时候清醒的痛苦,也能加速污染的变化和不可控。” “高兴点吧,老师。”安溪扬起笑脸:“阳光不是很好吗?” 朱雀嘴角微动,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安溪说道—— “既然老师你恢复了,那么外面四班的学生就你负责治疗,他们因为你当初让静静把记忆清理太干净,怀疑自己不是人。” “麻烦你去告诉他们,他们确实是你的学生。” 朱雀眼前一黑,紧接着听到安溪低声喃喃:“时间差不多了,前面的工作就剩下四班学生,很好,可以开始干活了。” 朱雀决定闭上嘴,看好四班学生,绝不多问一句。 第217章 完 安溪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 格革已经回来了,但微微一些人还没有回来。 安溪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对拟发道:“朱老师请你们进去。” 拟发怔了下, 刚要说什么, 病房里传出朱雀的声音:“进来吧,孩子们。” 温和又带点无奈的声音,像隔着时空砸在拟发的心脏上, 她感觉嗓子像是被什么糊住了,心脏也被砸懵了,耳朵嗡嗡的响。 拟发回头看向其他同学,又看向安溪, 在安溪挤眉弄眼的鼓舞下,深深吸了口气,率先走进病房。 安溪看着学生们一个排一个进入病房, 提醒最后一个学生别忘了关门, 这才到格革面前。 格革将手里的印章递给安溪。 安溪将印章拿到手里的时候, 心里的猜测落到实处。 “谢谢, 就是这个。” 安溪摸索着印章, 里面的污染跟12年没有什么区别。 拿到印章, 最后一步也完成了。 安溪走出医务室, 问格革:“你是跟我一起, 还是在医务室里?” 格革没有回答,脚步一直跟在安溪身后。 安溪笑了下:“好朋友!那咱们一起!” 格革想说自己不是想一起做事,他只是盯着安溪。但他想了想保持石头本色, 什么也没说,只沉默跟着安溪。 安溪一路走到广场的柱子前停下,正对着柱子上禁止攀爬的禁令。 她看着禁令, 握了握手里的印章,回头看向格革:“你喜欢看烟花吗?” 格革来不及回答,只感受到水流般的污染无害的从身体中冲刷而过。 然后,天黑了。 不,不是天黑了。 格革仰起头,视野所到之处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这是一种光都无法刺穿的暗,就像这里不被允许有光。 他感受到有几道熟悉的气息渐渐靠近,失去视觉感官后,污染就成了眼睛。格革小心翼翼在黑暗里用污染感受学校里的生命,安溪的气息就在身前,微微等人正在靠近,医务室里朱老师跟其他学生没有异动。 学校里没有陌生污染出现。 是安溪的污染吗? 什么样的污染能在顷刻间让天地陷入黑暗? 突然,格革心脏猛地一缩,他听到了黑暗里响起细微的声音,那声音像是电流,又像是某种污染噼里啪啦炸裂。 他像是感应到什么,眼睛比思考更快一步转向声音发源处,他看到了,看到了一束光冲向天际,然后轰然炸响。 这像是一个开始的号令,越来越多的轰炸声响起,一束又一束明亮的光芒自下而上喷射而起,在极致的黑暗天空中骤然炸裂,整个天空仿佛被溅射的光照亮了。 黑暗与光明的绚烂,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与心脏。 …… 这场烟花比最污染的精神污染还要精神污染的,牢牢控住所有人的心神。 所有的脑袋都昂着向上,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光。没有人意识到轰炸声是在地面响起,也没有人注意到,每一个轰炸声响起,学校里的建筑就少一座。 黑暗里,安溪坐在禁止攀爬的高柱上,红色头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了,长了点的黑发被身体里流窜出去的污染鼓吹飘动在身后,发丝上闪着蓝色冰霜。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07节 偶尔炸在安溪头上的光,照在安溪脸上,那一瞬间,能看到她脸上覆盖着一张遍布眼睛、嘴巴……的面具,面具上爬满红色花纹,边缘隐约闪烁着蓝色冰层。 她的污染再次有了全新的变化,每个污染都不再像之前界限分明,各自守在源头。现在的污染既分离又融合,在保留本身的特性下又能相互合作,就像手脚能配合做一些更难的动作,完成一些更难的工作。 彻底容纳一个污染只需要把污染容纳进体内,然后适应自身就算是容纳成功。而容纳一群污染,原来是需要各个污染融合成一个整体。如同一个人体中分工明确,合在一起组成一个[人]的各个部位。 纯粹的污染能源从她身体中流水一般涌出,如身使臂、如臂使指,不需言语,不需直指,污染会落在她想要落到的任何地方。 …… 这场烟花持续整整三十分钟,黑暗褪去,光明再次出现的时候,整个学校如同平地,只有孤独屹立的两栋建筑证明,这里三十分钟前,确实存在建筑群。 震惊之余格革收回心神,才发现眼睛已经长时间没有眨动变得酸痛干涩,就在他眨眼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周围没有安溪的身影。 安溪跑了。 她根本就没想带他。 “安溪呢?!” 微微兴奋地跑过来,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 微微的头发卷抱着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盆,以格革的身高能清楚看到花盆里没有土,只有燕春归的脑袋。 “我感受到安溪的污染,她人呢?” 格革沉默看着兴奋到面部充血显得健康的微微,问:“你没有看到吗?” “什么?” 微微左右环顾,确定没有看到安溪的身影。 “学校只剩下医务室跟综合楼了。”格革说完,补充道:“校长办公室都没了。” 微微脸上后知后觉露出惊恐的表情。 * 安溪在综合楼,准确说,她在综合楼被镇压的污染前。 按照她的计划,医务室是要保留的,因为里面还有人正在接受治疗。 除此之外所有的建筑都应该被清理干净,没有被处理干净的就说明有问题。 安溪两次加量都没能轰了综合楼,里面有什么不用多说。 她一路找到镇压污染的地方,直接用污染轰出个门出来。 一般而言,在有强大污染防御的情况下,安溪是很难只靠一下就轰开的,但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 首先,这是学校资产,来自于她母亲的污染,对她只有保护没有抵抗。 其次,这是教导主任的污染,教导主任对她母亲只有守护没有抵抗。 最后,她手里有印章。 教导主任的污染又不是教导主任本人,她拿着印章用污染轰炸,给污染一种来人是校长的错觉。 其实,安溪怀疑她只要把印章放上去,这道被主任封印的门,自然而然就会对她打开。但是,那缺少了点气势。如果不是她成长了点,安溪其实更想整个人飞奔着撞上去的。 …… 安溪从洞里钻进去,发现这是个只有一套桌椅的空房间。 桌子正对着门,桌前桌后各有一张椅子,安溪走过去,看到桌子上有份纸笔,纸上是一张登记表。 【入学登记表 姓名:核 年龄:1岁 性别:女 种类:人类 入学班级:一班 宿舍:1号宿舍 家庭成员:母亲 污染:无 健康状况:碰之即死 ……】 密密麻麻一大堆,安溪的视线被[碰之即死]四个字牢牢控住。她乐不可支道:“这是谁登记的?不是我妈妈吧?难道是管理员爷爷?” 安溪笑完,拉开椅子坐下去。 在她坐下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静静坐在椅子上,拿着这张登记表细细地看。从登记表里安溪感受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顺着与纸张接触的肌肤流入体内。 在这污染的感应中,安溪感受到自己跟学校之间有一种很玄妙的连接,这种连接似乎之前就有,只是很隐匿察觉不到。而这个污染加强了这种连接,因此让连接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如此。” 安溪想。 污染安溪很熟悉,在崇井小区、在原员工楼……是所有所有像母亲污染却又有所不同的污染气息。 安溪因此一直猜测她还有另一个跟母亲有血缘关系的长辈,猜测是同源污染造成的这种不同。 安溪将印章放在桌面上,登记表上的污染与印章的污染相互融合又相互排斥。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污染。”安溪低声道:“是妈妈的污染发生了变化。” 安溪一直在想,学校污染的变化,是不是也有个源头,这个源头影响或者加速了其他污染变化。 钥匙、钟表与规则,三个污染中,规则是最有可能是源头的,它的影响并不激烈也不明显,这就导致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化的。 虽说规则是在钥匙跟钟表后才张贴出来,但一个学校,从诞生开始,就会产生正式或者非正式规则。 直到现在,安溪终于确定了,源头是报名处。 这张桌子和报名表只是一个报名处污染载体,在报名之后,污染就会顺着登记进入学生们体内,它是保护也是侵蚀。 登记让人与学校连接在一起,更让每个学生都在学校污染的笼罩下,学校保护着每个人,也注视着每个人。 报名处污染,才是真正的学校污染具象化,才是真正的污染源头。 管理员是报名处主要负责人,他从一开始工作内容就是负责所有入职、入学人员的登记。 他也是报名处的一部分组成。 所以他的污染发生变化后,会多出一个只要了解就会被注视的特性。 安溪移开登记表,跟桌面上的眼睛对视。 “这才是教职工无法清理污染的原因。” 报名处污染将所有人与学校连接在一起,清理这处污染,就相当于打自己。 所以管理员被禁锢在图书馆,之后再有人入学,就只在宿舍登记姓名。 安溪想,她知道要怎么清理这次污染了。 * “怎么了?” 主任正在给宜租公寓的学生写教材,写着写着发现身边同事散发出浓烈的失落,不由抬头看过去。 这个房间只有她跟管理员,这是为了防止管理员出问题伤及到其他人。 “我被辞退了。” 管理员道。 只要了解,就会被他注视的污染特性,也变得弱小到几乎不能使用。 主任模糊不清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缓缓睁开:“……什么?” “主任!” “主任!” “老图!” “主任!” 房间门都没开,外面传来一道又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 咬着门把手的白骨将门打开,一串老师排个队进来,每个人都是迷茫、无措、惊恐的状态。 “主任,我被辞退了?” “我也是!” “我感受不到学校连接了。” “学校好像把我抹去了!” “校长对我太失望了是吗?她过来了?她把我辞退了?我让她这么失望,不如失控算了!” …… 主任茫然看着众人,但她动作没有停下,握着笔的手指挥动,白骨河流将所有人淹没。 “呜呜呜。” 河流里传出教职工们清醒冷静的声音,主任才将污染挥散。 被主任污染冲刷后冷静下来的教职工们,终于能说出前因后果了。 雪兰作为代表开口解释:“我们本来是根据您的指示,在查看宜租公寓居民的识字情况,然后在识字情况的基础上,对其受教育情况进行简单的测试。” “本来一切顺利,但是我突然感受到跟学校的连接断了。在断裂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她说——” 雪兰吸了口气,回忆道:“亲爱的教职工,我们很高兴的通知您,因为您的优秀表现,您被学校辞退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我也是一样的话。” “我也是。”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08节 “最可怕的是,这是校长的污染。” “没错,我可以作证,当初校长发通知的时候,就是这个污染,这个声音……声音不太一样,但是污染一样。” 眼看教职工又要慌乱起来,主任用笔敲了敲桌面:“冷静一点。” 教职工沉默盯着主任。 主任看向管理员:“你也一样?” 管理员刚要说什么,身上眼睛眨了一下,沉痛点了头。 主任皱眉,又问:“安溪那边什么情况?” 管理员摇摇头,他身上的眼睛飞快转动着,一颗又一颗眼球像活着一样往外撕扯。 主任盯着管理员两三秒,确定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足以支撑他,像过去那样爱看乐子,才缓缓收回视线。 “校长亲自过来辞退教职工的可能为零。”主任首先给事情定性,免得教职工们精神出现问题,然后说出分析:“这件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安溪做的。” “但她怎么会有校长的污染,我们都知道安溪没有继承校长污染。” “另外百分之十是什么?” 主任合上笔,看向门外不明所以聚集过来的宜租公寓居民,每一张脸上是担忧也是好奇。 “花枝、锦鱼、雪兰你们去安抚一下居民,把门关上。” 教职工队伍最后的花枝直接转身就到了门外,队伍里的锦鱼紧跟其后,雪兰作为三人里亲和度最高的一位,转身的瞬间就露出温和的笑容。 三人离开之后,主任才开口回答之前的问题:“百分之十也是她。” 她看向兰水:“你沉默得有些异常。” 兰水心里一个咯噔,脑子飞快运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沉默是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他欲盖弥彰补充了一句:“我也被辞退了。”咬牙切齿道:“而且是第一个。” “哦?那肯定是安溪了。” 影女道。 兰水脸色更黑。 安溪入学之前,大家都想当一班班主任,兰水因为状态最好,还有锦鱼时不时给他修补身体,成功获胜。 然后,安溪入学没多久,这对师生就变成办公室的热话题,大部分是笑话。 “但是她怎么能辞退我们呢?虽然她是校长的女儿,但校长根本不问这些事情啊。”有老师道:“校长连我们入职都不管,如果不是我们请求她,她甚至不会当校长也不会留下印章,她怎么可能指定安溪当继承人?” “印章!”兰水猛然道:“你们还记得吗?过去时间线里,安溪拿到了校长印章,所以她已经知道有印章,而且印章很有用了。” 兰水说着看向管理员的方向,很明显是在暗示印章的事情,是管理员透露的。 脸黑归脸黑,自己的学生怎么也要捞一下,能甩出去的锅,尽量都甩出去。 教导主任道:“校长污染出处就有了。” “根据我对安溪的了解。”兰水道:“我大概知道她的思路,她应该已经找到了学校污染的根源,知道学校污染跟学校里每一个人连接的事情。” “之前她发现您在镇压学校污染,跟学校污染连接在一起,所以选择把您跟我们送出来。” 说到这里,兰水有了个想法。 安溪不会一开始就打着把所有老师辞退的心思吧? 她应该知道镇压污染的只有主任,为什么还非要把所有教职工都送出来? 兰水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还得强压着火气继续解释:“她的解题思路一直这么简单明了,普通连接远离就能断掉,这种深入连接靠远离没办法断掉……所以她就选择……” “年龄小,考虑不周全,脑子里只想着长辈好。”兰水面目扭曲着微笑道:“也是一片好心。” “了不起,”有老师阴阳怪气道:“还没毕业就把老师跟管理员辞退了,兰水不会是你教的吧?” 兰水皮笑肉不笑,脸上伤疤狰狞扭曲,硬是没回应。 老师一下拿不住了,这都忍了,不会真是他教的吧? 真说不准啊。 安溪刚入学那会儿,还挺乖的吧?乖到都觉得需要加练。 跟兰水上了几天课,越上越叛逆。 好哇! 原来是你! 老师怒目圆睁盯着兰水。 兰水看出来了同事们的怀疑,他心里有苦说不出,也不好解释什么。 因为他敢肯定辞退老师一定不是安溪做得全部,他甚至不敢保证这是最坏的一件事。 她总不能把学生也都退学吧? 兰水这么想着,听到主任的声音。 “很好,”她道:“我被辞退了。” 好吧,有可能把所有学生都退学。 毕竟学生也有连接。 但她总不可能真把学校推平吧? * “她推平学校,凭什么把我辞退!” 朱雀在医务室大怒。 刚知道真相的四班学生,还处在并不相信真相,怀疑这套说辞是安溪跟朱雀临时编造出来的。 但他们已经决定无论他们是什么,都要学着做个独立自主的人。 朱雀发完脾气,回头看到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长长叹了口气。 作为他们的班主任,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的想法呢? 这几年他精神状态其实并不好,性格脾气都变了很多,也不敢跟四班学生们碰面,担心自己出现会加重他们的情况,但他没想到造成他们现在这样的,正是他自己。 “走吧,跟我出去看看。” 朱雀决定先不着急一定要掰过来学生的想法,他现在已经恢复,学校还能再建起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学校最后两栋建筑。 拟发等人没有拒绝,一个一个跟在朱雀身后。 朱雀一出医务室就看到广场上的格革,他刚要说什么,一股强大的污染冲击从身后出现。 朱雀下意识释放污染护住身边的学生,奇怪的是,他刚布置好污染防护,那股强大的污染就消失了。 朱雀来不及想那到底是什么,就看到格革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师。”倾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医务室不见了。” 朱雀僵硬着转过身体。 …… 格革是亲眼看到医务室消失的整个过程,所以他尤其想不明白。 医务室的消失非常迅速无声,只是眨眼间,整个建筑就像被抹去了一样,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了。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一栋建筑的消失如此简单快速,之前的天黑、爆炸跟烟花,算什么? * 安溪在最后一个一张登记表上写好辞退按下印章,启航明面上已经只剩下安溪一个学生……考虑到教职工都被辞退,她甚至是学校唯一一个成员。 每将一个人辞退,安溪跟学校的连接就加深一分,等到最后一个人被辞退后,安溪有种奇妙的感觉——她好像就是这座学校,她能感受到学校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存在,她能随着心意制定任何规则。 她拿着印章在手里翻转,广场上每个人的情绪、想法从他们接触的地面传递到建筑,又被她接收。 “这不比泥人有吸引力?” 当初[井]神想让她当神,搞了一串花里胡哨的,除了束缚就是压力,还有些做了必失控的祭品。 现在呢? 力量就在掌中,更奇妙的是,这份力量没有任何倾向,它只是一个工具,怎么使用全看使用者自身。 她握着力量,有了权力,这座学校会比她的污染更温顺,比她的手脚更听话。 安溪听了一会儿广场的热闹。 嘴巴动了动,久违地把印章放嘴里,就在放进嘴里的瞬间,她叹了口气。 “学好不容易,学坏真容易。” 这才多久,就不习惯用嘴巴试污染了,她的嘴巴可是有加强的! 安溪一边叹气,一边取出水,把印章冲洗干净之后,用牙齿咬了一下。 印章里的污染确实是她妈妈的污染,她之前咬过妈妈,虽然崩掉了牙,但确实深刻记住了妈妈的味道。 这里的污染,是没有变化的污染。 也就是说,学校污染的变化,是在她妈妈离开之后自行发生的变化,而不是她妈妈的污染发生变化,影响了学校污染。 安溪松了口气。 从印章与学校带来的力量能感受到,妈妈如果真的出现问题,她现在还真不一定能打过。 安溪确定这点,心情立刻好起来,牙齿一用力,印章应声而碎,里面流浆般的污染流淌而出。 恍惚之间,安溪听到了冰层破裂的声响,那声音是她在山里听过数十次的,春天击碎小溪冰层的声音。 春风般的存在拂过她身体的每一处,自容纳封印至今的污染,解封了。 …… “老师?老师!那是什么?” 朱雀被学生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但紧接着更令他胆寒的事情发生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09节 综合楼不见了。 学校里最后一栋建筑不见了! 如果一个学校,建筑群全部消失,教职工全都被辞退,学生全部被退学……它还是一栋学校吗? “安溪!” 微微惊喜道。 “安溪!!”朱雀面目扭曲道:“你给我过来!” 他咆哮着冲向安溪。 “哇哇哇!” 安溪扭头就跑,反应之快、行动之流畅,很难不让怀疑是不是惟手熟尔。 她一边跑一边惊喜大叫: “老师!你康复了!” 朱雀并不感动,甚至怒火更旺盛,追得更快。很奇怪的是,他用污染控制身体,却跑不过只用两条腿的安溪。 “你跑什么?!” 朱雀像一个安溪一样大叫。 安溪回头,叫得声音更大:“我锻炼身体啊!” 朱雀气笑了,他停下来,看向那些学生,道:“堵她!” 没一个学生动。 “你们都不动?想过今晚睡在哪里吗?学校没了,罪魁祸首就是她,你们不抓住问清楚,等着主任回来吗?” 那一瞬间,某种默契涌上心头,拟发福至心灵,明白朱雀的意思,立刻道:“快!抓人!” 几分钟后,安溪被数十个学生压在身下,她趴在地上手脚扑腾着:“老师,你听我解释!” 朱雀蹲下来,缓和着呼吸,尽可能轻缓情绪,道:“那你解释一下,一栋建筑都不留下的原因?” “不留隐患啊老师!”安溪:“做事就要彻底!” “行。”朱雀:“那你搞那玩意,又是收光,又是响声,又是放烟花的,为了什么?” “气势啊老师!”安溪振振有词,大声嚷嚷:“多震撼啊!学校不得配一个完美的落幕?” 朱雀再次气笑了。 他坐在地上,没有再问安溪。 其实这里校长建造的建筑不多,炸之前的规模是现存学生老师职工一点一点建造起来的。 朱雀知道安溪这么做有她的必要性,但……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回到了起点。 不对! 他来得时候,这里都没这么光秃! 朱雀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 “老师,虽然建筑没了,但是东西都在。”安溪艰难指了指挎包:“锅碗瓢盆我都给你留着呢!” “怎么?”朱雀瞥向安溪:“你还想我谢谢你吗?” 安溪憨笑:“不客气。” 朱雀没好气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跑吧。”安溪认真道:“我估计长辈们马上就回来了,我肯定会挨揍的。当然啦,我不是怕挨揍啊,就是,就是有点想家。” 朱雀这辈子的无语,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多。 “放开她,让她走。” 学生们一个一个下去,安溪爬起来拍拍衣服,把挎包里学校资产放出来,然后问:“对了,老师,三娘的事情,学校别忘了啊。” 朱雀想了下,勉强想起来三娘是安溪拐回来的校车司机,道:“主任已经有安排了。” “那就好。”安溪说着压低声音:“我清理污染的时候,搜查过了,学校门污染空间里没有静静等人的气息存在,她可能跟其他人,早就离开了。” 朱雀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再回神安溪已经跳走了。 她从微微手里接过花盆,大力夸奖过花盆的审美后,跟微微道别。 “等我回来,一定要记得给我开门哦。”安溪说完又补充道:“当然啦,如果你不想在学校里了,也可以四处走走看看,注意安全,活着就好。” 微微低垂着头,发尾缠绕着安溪的手指。 安溪将花盆递给旁边的格革,走上前抱住微微,感受到她的体温没有上次那么冰冷:“你会记住我的,对吧?” 记住朋友,就不会轻易迷失理智。 现在,微微比安溪矮一点,她被安溪抱住的时候,脸埋在安溪肩窝里,她瓮声回答:“嗯。” 安溪趁机偷偷往微微口袋里塞零食。 …… 除了微微,还有四班的学生,安溪每一个都道别后,格革跟着安溪走向角落。 “格革?”安溪眨眼。 格革刚刚表现出来的情绪,就是他有话想跟安溪私底下说。 “你,你知道你的记忆……” “哦哦。”安溪笑了笑:“那是核的。” 格革闻言松了口气:“没错,我怎么还给你?” 安溪“啊”了声。 她想了想道:“从我知道核的存在之后,学校里一些故人?或者说亲人?大家就不再伪装自己,他们里面有人叫我核,有人叫我安溪,有人看着我是我,有人看着我是核,有人看着我是回忆是怀念是思念……” “他们倾注在我身上的爱意,在核身上的爱意,现在的我有好好回应跟珍惜,过去的核也是如此。” 安溪总结:“所以,不要把核送出去的珍惜,还给现在的我。” “你不记得。”格革道:“我们当时说是暂时保留。” “你不了解我。”安溪道:“我送礼物从不只送一半,那样说肯定是哄你的,天呐!格革你从小,不对,我从小就能骗到你!” 安溪抱着花盆,乐了一会儿。 “格革,对我来说,记忆或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学习到的知识,感受到的情感。” “情感没有因为我没有记忆而消失,你从一开始课堂上,就一直守在我身边,不是因为班主任的命令,而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是不是?” “我在打你。” 格革闷声道。 “别给自己贴金了。”安溪大笑:“是我在打你。” “反正就这么回事吧。别忘了小时还在呢,我想知道过去,它还能让我进入在重温一遍呢。”安溪说着忽然板起脸:“你不会拖延时间,想让我挨揍吧?!” 格革摇头。 “唔,相信你了。”安溪大气道。 “这次没有记忆给你了。”安溪从挎包里摸了摸,取出一箱糖果,从里面拿出一颗递给格革:“送你一颗糖。” 说完补充道:“剩下的,记得分给其他同学老师啊。” 格革看着糖,沉默片刻,抬头道:“这是学校超市的糖。” 安溪已经跑了。 * 教职工十万火急赶回学校的时候,差点没有找到地方,原本学校场地一片空白,一块砖都没有了,一群学生守着几大堆物资。 “朱雀,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有一份,你同意安溪作为优秀毕业生毕业的证明?” 主任甩动着手中的纸张。 朱雀:“?” “我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有写!” 兰水往后藏了藏,丝毫没有往前添油加醋的意思。 “是吗?”管理员忽然开口:“校车被开走你也不知道喽?” 朱雀:“……” “我真不知道!” “东西也不对。”花枝开口道:“少了起码五分之四,包括不限于纸张、食材、医疗用具。” 朱雀:“……没有人相信我不知道是吗?” “你是说,你在恢复正常的情况下,不知道学校建筑被泯没,看着安溪留下东西,不知道安溪只留五分之一,送走安溪,不知道安溪开着校车走的……你是这个意思吗?”双口问。 朱雀听着都觉得离谱,但当时发生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感受到以上问题啊。 “小时不见了。” 主任的污染沸腾起来,就在这时,管理员忽然道:“有人来了。” 他补充:“很多人。” 几秒钟后,地面发生震动,远处有什么东西狂奔而来。 野兽咆哮声响彻云霄,阵阵吼叫中,有一道人声传来—— “新城人收到信件,应邀前来建房子。” 紧接着空气中水汽横生,长着鱼鳞的人群拱卫着一位中年女性快速靠近,在进入攻击范围之前,女声响起: “你们好,我是鱼乡族老水娃,来帮忙建造学校。” 最后,一辆公交车停在最后一个缺口,立春下车,视线落在主任身上: “什么时候开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10节 阳光落在这片空地,平等地照耀着每一个生命与非生命,在被阳光照耀着的生命身上,出现了比阳光更耀眼的东西。 阳光下,更遥远的地方,一辆校车摇摇晃晃撞进空无一人的山村里。 【破土完】 第218章 来历不明的女孩[1] [2042年11月10日周一.雨.16:22] 蓝星八区七十六域凤凰路 下午四点多钟, 又下着雨,凤凰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几个少数还开着门的店铺里, 只有寥寥无几的客人。 好再来超市里的悬挂彩屏里播放着新闻, 配合着打在窗户上的雨水,格外催眠。 “近日,入室杀人、拦路杀人……等恶性事件层出不穷……保持警惕, 遇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老板将新闻换成抒情音乐。 “说了这么久,一个凶手都没抓到,我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闹鬼了。”一个客人道,“之前不就说凤凰路闹鬼。” 老板打了个哈欠:“35块6, 闹鬼我怎么还在这?”她收了钱随意扔进抽屉里,“我看是那些下水沟的老鼠搞得鬼,打一批消停两年又冒出来。” 客人没着急走, 接话:“那些人都是拐人多, 没有杀人的吧?” “谁知道呢, 丧尽天良的东西, 干什么我都不意外。”老板横着眉, 提起来就不高兴:“一群畜牲。” 客人笑笑, 提着东西往外走。 “那有伞, 你拿着吧, 下回给我送回来就行。”老板懒洋洋道。 …… 陈成华踩着水坑进入楼道,跟邻居打了招呼,收起雨伞。 “又只买两天的菜?小陈, 不是阿姨啰嗦,最近越来越不太平了,你不买机器人, 也不叫外卖,好歹自己多买几天的菜。” 陈成华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对于邻居的建议他也不反驳,只是笑呵呵道:“小玲不喜欢家里有智能家具,我多跑几趟没事的。”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跟邻居道别之后走进房间。 就在他关门的时候,隐约传来外面的声音—— “真是一对怪人,不要配送不要机器人,女的不出门,男的天天出门十几趟。看,连锁都是钥匙的。天呐!我都多少年没见过钥匙开门的锁了。” “妈,人家可能是自然爱好者。” 陈成华关上房门,外面的声音彻底被隔绝在外。 陈成华松了口气,走进房间里。 他把伞跟菜放在玄关,检查整个屋子,确定既没多出什么,也没少了什么,又确定房间里布置的一些小机关都没有触动,这才放心。 “小玲,晚饭吃米饭炒菜,可以吗?”陈成华道。 过了会儿,他嘴里发出女人的声音: “再加一个汤吧。” 陈成华像个没脾气的好人,顺从道:“好。” 他把米饭闷上后,边说边走向卧室:“小玲,身体还不舒服吗?” 他进入卧室后,关上卧室门。 卧室并不大,东西也少,只有一个双人床一个衣柜里唯一突兀的是墙壁有加厚隔音。 陈成华反锁好门,走向床的位置。 床上凸起一个人形,陈成华将人连着被子推到一边,掀开半边床垫。床板下是一个隐形虹膜锁,他把眼睛凑过去,锁打开后,露出向下的楼梯。 陈成华顺着楼梯钻下去,等他彻底走下去,床板下的门自动合上,就像个普通的床板。 陈成华走到楼梯最低下,从地上捡起一个长袍穿上,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继续往前走。 这是个新挖出来的甬道,刚好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因为没有安装空气循环系统,越走越闷湿。 他七扭八拐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前方忽然忽然宽敞起来。结构像一个喇叭,陈成华站在最细的口,前面是像四方张开的大口,光从大口投放出来,带着细小嘈杂的人声。 陈成华加快脚步踏进光亮里。 “又来一个,还剩几个?” 有人注意到他,用明显是变声器的声音提醒众人。 这里宽敞如小型广场,周围有八个陈成华进入时那种入口,广场中间简陋的机械平台,平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睡熟的成年男女。 陈成华走到平台外围,跟他一样,外围的所有人都裹得严严实实。 他没有吭声,等了几分钟,有个人从他刚刚出来的入口进来了。 陈成华盯着来人看了好一会儿,同样做过伪装,看不出男女老少,但是他感觉有点眼熟,这点熟悉感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新来的人没有靠近他,左右看过一圈后,径直走进人群里。 ‘错觉吧。’ 陈成华想。 “人齐了。” 人群里有个人走上高台,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身上衣袍更精致,上面绣着一只巨大的紫色眼睛,眼睛外围是一圈蜗牛壳一样的纹路,盯得时间长了,有种阴冷眩晕感。 “官方的人像鬣狗一样死咬着我们不放,他们不明白我们血统的尊贵,不明白我们血液里流淌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他们长久以来欺骗民众,将魇界描绘成可怖的地狱,但翻开历史就会发现,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没有一处不是受到魇界的启发!” “魇界是我们的故土,魇界中的旧人类是我们失败的同胞,我们终将回归故土,拿回属于我们的荣耀与力量!” “回归故土!拿回荣耀!” “回归故土!拿回荣耀!” “回归故土!拿回荣耀!” …… 陈成华跟着兴奋挥动手臂,但如果有人特别注意,就会发现他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好了。”台子上唯一站着的人举起手示意,“按照惯例,下面认领自己的猎物,事后会有荣耀降临在你们的账户里。” 又上去几个人,几个人分工合作,一个查看好像熟睡的男女的情况,一个询问是否有人认领,一个手写记录。 一个又一个人上去认领,陈成华等在后面,他的目光被吸引着看向最后进来的黑袍人身上。 那个人也一直没有叫到,直到最后台子上只剩下两个没有人认领的猎物。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陈成华认识男人,那是他的邻居,但是那个女人他没见过。 看起来年龄很小,甚至可能没有成年,穿着几十年前的老款衣服,怀里紧紧抱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圆形的东西,半长不长的黑发挡住大半张脸。 他昨天才送人过来,根本没有见过这个女孩,难道是他离开后才送过来的? 但是奇怪,这种时候,还能抓到未成年的猎物吗? “这个是谁的?” 陈成华举起手走上去,确认之后,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诚惶诚恐或者难掩喜悦的先离开。 他往后退了两步,站在旁边,融入阴影里,看着最后一个没被认领的猎物。 “这个是谁?” 叫人的一连叫了两遍,最后一个入场的猛然惊醒一样举起手。 陈成华盯着他,看着他小跑上前,仍旧没有想起那股熟悉感来源。 “你从六号入口进来,是凤凰路的?”旁边之前发言的人忽然开口问:“猎物质量很高啊,这是未成年吧?怎么做到的?” 认领后退回台下的人齐刷刷看过来。 “刚成年,脱离孤儿院。” 说话的是个粗重的女声。 陈成华皱了皱眉,那股熟悉感越来越重了。 “很好!”发言人大声道:“都说环境艰难,鬣狗难缠,怎么人家就能找到机会呢?要得到荣耀跟力量,不仅要有胆量更要有脑子!给他记三个,不,五个人头!” 下面人瞬间沸腾起来。 陈成华盯着那个人看,看着人进行记录,又退出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是他突发被害妄想症。 陈成华悄无声息退下去融入人群中,仍旧拉开跟那人的距离。 “啊!” 检查人员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摔倒在地。 陈成华猛地看过去,他的动作并不显得突兀,因为所有人都被惊叫吸引了。 “冷静,记得吗?” 发言人压着怒火道。 “对,对不起大人,但是,这个女的,这个女的,她抱着一个人头。” 检查人员变过声的声音里能清楚听到里面的惊恐。 “人头?”发言人冷漠道:“一个玩具就把你吓成这样?” “不,不是玩具。” 检查人两条腿飞快踢踹地面,往后磨蹭倒退远离女生,但他忘记自己是个长袍,又是坐在地上,脚很容易踩着长袍,把自己拽倒下去。 他后面就是平台边缘,这么一下就滚下去了。 围在平台边缘的人一哄而散,没有丝毫发言人所说的同胞情。 检查人滚停下来后,利索爬起来,飞快往外跑。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11节 “砰!” 一声枪响,检查人倒在地上,肢体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他是卧底。”发言人平静收回枪,看向众人:“他想扰乱我们的信仰,玷污我们的灵魂。” 他问:“有人动摇了吗?” 人群再次围上来。 “很好。”发言人看向平台下,视线落在最后一位入场的人身上,三四秒钟后指着记录人道:“你去看看我们的猎物,带了一个什么玩具。” 记录人哆嗦了下,但看着发言人展示出来的荣耀与力量,他咬着牙蹲下去查看。 看清楚那东西的瞬间,记录人险些叫出声,那是一个灰暗的栩栩如生的人头,人头里开出一朵朵小花,眼睛上好像蒙着一层雾霾,但他毫不怀疑这双眼睛下一秒就能够眨动。 好在前车之鉴给了他足够的勇气,记录人鼓足勇气近距离查看,伸出手指触碰—— 假的! 他长长松了口气,这东西是假的,触感就像是石头,人的头再怎么样也不会像石头! 他就说! 人头怎么会有花,又怎么会皮肉骨都保存这么好,就像没死一样! 松下这口气后,另一种情绪涌上心头,差一点,要不是那个蠢货在前,差一点出丑的,死的,就是他了! 记录人怒气横生,恶狠狠瞪向人头的主人,想着之后一定要好好出口气,但就在他抬头看向人头主人的瞬间,那些想法全都消失了。 她在看着他。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正在看着她。 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然后对着他弯了弯眼睛,像是在笑。 记录人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看到发言人的枪抵在他的额头上,他恍惚间好像听到什么,但声音像隔了很远:“……你也是卧底是吗?” 记录人猛地惊醒:“不!” 他突然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因为猎物对他笑了一下,受到惊吓发出惊叫,然后在发言人指着脑袋的时候,仍旧没有回过神。 他完了! “不!”记录人受到惊吓的大脑突然清晰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头脑从未有过的清晰,他快速说道:“不是,大人,那个猎物醒了,她是装晕!” 思路一点开始,就变得异常流畅起来,他飞快道:“那个人,这个猎物的主人,他是卧底,大人!” 发言人狐疑看着他,但他没有去检查猎物的意思,手臂一转—— “砰!” 枪打在最后一个入场者的脚边。 “你是吗?” 最后一位入场的人一动不动,在发言人问完以后,才用粗重的嗓音道:“五个人头,还算数吗?” 猎物的质量是发言人亲自承认的,奖励也是发言人开口许诺的,现在说猎物是假的,狩猎人是卧底,发言人成什么了? “她睁开眼睛了,她是清醒的,你根本……” “砰!” 第三声枪响,记录人倒在台上。 “你很聪明,希望你的聪明能给组织带来更多猎物。” 发言人说完,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所有人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惊惧看着台上。 他回过头,那个年轻的好像没有成年的猎物坐起来,抱着一个灰白人头,双眼好奇看着他,然后张开嘴发出一串诡异的声音。 声音像钩子一样从耳朵钻进大脑,然后在脑子里疯狂搅动,难以言喻的疼痛,让发言人几乎立刻倒在地上。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摔倒在地,像煮熟的虾一样无声蜷缩翻滚着。 陈成华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偷偷跑到入口前,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因为过度紧张,反应极快捂住耳朵,虽然没有什么用,但他确实还有一些神志。 他看到那个猎物抱着人头站起来,走到发言人面前将枪捡起来,像第一次看到一样,拿在手里新奇地摆弄。 她张开嘴要说什么…… 陈成华再次捂住耳朵,但是毫无用处那种可怕的,如同魇界鬼怪呓语般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大脑。 他失去了意识。 ** 好再来超市老板回到超市,抖了抖伞上的水珠,把伞收起来放好。 外面警车一声声,好像是附近小区又抓到什么人。 她把超市门关上,重新打开新闻,走到角落机器人充电桩旁边,机器人屏幕上显示充电完毕,老板将充电线拔了,启动机器人。 机器人是仿人身体,四四方方屏幕脑袋,市面上机器人大多都是这种形象。 开启后,屏幕上出现两行文字,语音播放同时响起: “欢迎光临好再来超市,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老板打了个哈欠:“钱来你看着店,等会儿外卖到了给我送里屋。” “好的老板。” 老板走到后面卧室,外卖定在两个小时后,她准备先洗个澡,然后正好吃饭,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 最近几年凤凰路确实不太安全,这种不安全是指悄无声息的死亡率很高。 陈舒的超市开了好几年了,一直装有全方位监控系统。她周围不是没出过事,警方也找过来查过监控,但是结果不了了之。 她作为监控主人,没人比她更清楚监控情况,这几年的监控根本没变化。 这是很恐怖的事情,死亡率跟事故越来越高、越来越多,但是监控里显示的,却没有任何异常。 “真不知道那些老鼠又搞了什么东西。” 陈舒不相信有什么鬼,她也是去过魇界的人,她能不知道魇界鬼是什么样? 那些鬼才不会躲监控,更不会屏蔽监控之类的,只有人才会知道人的规则,躲避人的规则办事。 陈舒拿着衣服往浴室去,刚准备踏入,浴室门前的监控警报突然尖叫起来,陈舒猛地后腿,手放在手腕上的通讯器上,随时准备报警。 警报一直在响,浴室里却没有什么动静,陈舒小心翼翼推到超市里,她两年前在超市跟后面的居住区都安装了检测活体的系统。 只要房间里出现任何非邀请单上的人类,或者机器人,就会发出警报。 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这玩意的声音,太刺耳了。 陈舒退回到超市里,锁上卧室的门,解开钱来的防御系统,查看警报记录。 [2042年11月10日周一17:02,浴室浴缸内出现生命体,根据扫描初步判断:身高176.23cm、体重49kg、骨龄16-20年、女性。无意识。] …… 几分钟后,警车停在好再来超市,一位男警一位女警询问情况,查看记录。 几个女警进入浴室,下一分钟,一位女警出来:“陈舒女士,您超市里有衣物吗?” 外面情况查问差不多后,浴室里女警们也出来了,她们中间护着也是防着一个高瘦的女生。 陈舒在旁边被警察围着感觉无比安心,光明正大打量这位突然出现的“客人”,就像检测系统扫描的那样—— 她看起来还没有成年,但身高已经很高了,头发半长不长披散着,穿着她店里还没拆吊牌的衣服,怀里抱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陈舒正看着,那女生突然侧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一个漂亮野性的女孩,凌厉野生的眉毛下,有一双清澈明亮的暖棕色眼睛。 下一秒,那双眼睛弯了弯,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 陈舒垂下眼睛。 * “查不出信息,超市那边也没有入侵痕迹,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真是奇了怪了。”男警道:“她那边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她听不懂我们说话,好像也不会说话,基础医疗扫描结果还没出来,等出来之后再看要不要送医院检查。”林画无奈道:“医院里人正多呢,这会儿去鱼龙混杂的,别刺激到她。” 浴室里见到人的时候差点把她们吓死,赤身裸体的女性,怀里抱着一个人头。 简直是什么邪恶仪式现场。 好在后来就确定人头是石头,还是别的什么材质的存在。 “希望不是我们想得那样。” 就在他们接到报警电话前,队长收到关于非法聚集组织的可靠线索,抓了一串人进医院。 这群人里发现了确定失踪的人员,也就是说这个组织还涉嫌非法买卖之类的……这种时候出现一个查不到信息的未成年,还不会说话。 想想都觉得心痛。 只希望不是她想得那样。 这也是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三个的原因,其他人不是去医院看嫌疑人,就是在聚集地现场搜查。 “不管是什么都解释不了,毫无痕迹出现在浴缸里这件事。”男警道:“你说如果实在找不到原因,会不会上报给特殊管理局?” 近年来死亡率越来越高,还都是迟迟找不到凶手的悬案,上面就新成立一个特殊管理局。 他们没见过人,但是开过会收到过通知,知道他们这小地方也有管理局坐镇,看到管理局的证件要无条件辅助其工作。 “谁知道呢?” 林画看向那边,同事正在看着女生吃东西,眼看同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变态,她咳嗽一声转过头装没看到。 自从同事生了宝宝,面对无害的未成年人,就越来越慈爱,这也是安排她去安抚这位来历不明女生的原因。 她想了想说道:“超市里没有通道,周围监控查看过了,门窗地面都没有她出入的痕迹……把监控调出来,我再看一遍监控,一定有遗漏的地方。” “就算转移案件,也要把情况都查清楚。” 男警点点头。 …… 程愿在对着女孩说话,她孩子刚三岁,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因此她比其他人更敏锐发现,这个女孩在快速学习八区的语言。 女孩学习很快,吃饭前还对什么字眼都没有反应,现在已经能对一些字词有回应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12节 但遗憾的是,她好像真的不会说话,每次想要张口,发不出什么声音就又闭上了。 程愿认为这个女孩的神志,起码是记忆状态不太乐观,从她的一些动作来看,她甚至没有什么基本常识。 就像这道简单的盒饭,她的表现都像是第一次见到、第一次吃到。 听不懂八区话、失忆,但思维能力没有受到影响,精神状态也很良好。抱着人头模具不放手,说明意志清醒状态下,对这个人头有超乎寻常的在意。 程愿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人头,暗自思考——人头被端正放在身边,态度像是对待平等的同类,可能是像孩子一样把人头当朋友,也可能是那真的是她的朋友? 程愿又看了一眼,确定人头有清晰的五官。 如果女孩身上没有信息,或许可以从人头上入手查。 “慢点吃,不着急。”程愿思索间,关心的动作也没停下,她耐心道:“喝点水,水,这是水。” 女孩抬头看向程愿,张了张嘴捣鼓半天又挫败地闭上,随后,她重重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拿起来喝了两大口,展示给程愿看,自己喝了。 程愿心软了下,刚要说什么,外面门被退开,声音裹着风雨卷起来—— “林画、程愿还有那个谁,快,那边抓到人多,都疯了一样,人手不够,头让我们过去支援。” 程愿安抚着女孩,听到林画在哪里解释情况,进来的人往她这里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那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你跟我过去,咱们要下去找东西。” “什么东西?” 程愿听到雨水中夹杂着越来越远的声音:“……少了把枪……” 第219章 来历不明的女孩[2] [2042年11月10日周一.大雨.23:23] 好再来超市老板陈舒保证最近一直待在店铺, 通讯24小时打开,随时都能找到人,这才送走今天最后一批警察。 突然出现的女孩是被查问、搜查一整天的原因之一,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陈成华。 陈成华是非法聚集组织的成员之一, 下午到她这里买过东西,因为下雨,她还送了一把伞。 陈舒关上房门, 找到整理货架的机器人钱来,重新设置好程序,确保在用完电之前,钱来都会在店铺里工作之后, 陈舒拿着洗漱东西离开店铺。 浴室被暂封,浴室里安装了监控系统与防御系统,等到案件结束, 才会有专门人员来解封, 所以她现在要回家洗澡。 ……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 不远处居民楼周围围着警戒线, 穿着雨披的官方人员进进出出, 无数临时搭建的灯光将整栋楼照得如同白昼。 居民楼附近的广场上, 官方军用帐篷里有许多张熟悉的邻居的脸, 探头探脑想把眼睛往楼道里伸。 陈舒拐了个弯进到不远处居民楼里。 “小舒今天回来住哇!”一楼的阿姨道:“今天小区可不太平, 要小心啦,我听说那个……”她压低声音:“那个花婶,她老公不是说上周出差啦?其实你猜怎么着?” “怎么?”陈舒收着伞问:“总不能失踪了吧?” “哎呦, 叫你猜着了。”阿姨道。 “何止!”另一个房间伸出个脑袋:“花婶她老公,是骗花婶出差的,其实……哎呦, 要不怎么失踪一周都没察觉到问题!” 陈舒脑子卡了下壳,她不知不觉走过去:“叔,你这是啥意思?” “这还不明白?”阿姨道:“他跟花婶说要出差一周,其实是碰到踹了他的初恋了,你不晓得,今天下午好热闹哦!” 陈舒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谁家的板凳,这么一坐就是两个小时,楼道里挤满了大龄男女,小孩子都被锁家里睡觉了。 听这么两个小时,陈舒终于捋清楚事情过程。 花婶因为觉得陈成华夫妻两个奇怪,男的天天跑十八趟,女的光听声音不见人,夫妻两更是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于是,趁着女儿上班,花婶把陈成华举报了。 凤凰路这两年不太平,警察来得特别块。 叫门没有人回应,这不奇怪了吗? 花婶亲眼看到人进去的,也听到隔壁说话声。 “说要蒸米饭炒菜,还要个汤呢!”花婶信誓旦旦,自有逻辑道:“我就说奇怪,他家每天买两天的菜,从来没买过调料!天天还炒菜加烧汤!” 拿到证明,强闯进去后,就发现卧室里是一个人偶,本来这是人家隐私,但是一个从来不用智能化家具的家里,也没有看到什么资产,却装有很多防御类的布置,这不就是很奇怪吗? 两分钟就找到地下通道,半个小时警察就背着人上来,叫了救护车。 花婶本来还高兴问有没有奖励,谁知道一抬头看到她出差的老公在昏迷的人群里。 之后事情急转直下转到了伦理频道。 …… 因为花婶老公是第一个还没开始查就得到身份的,所以就先查他的情况。 然后就发现,他在公司请了一周的丧假,根本没有出差。 因为他没躲监控,警方很快就查到男人这一周的全部时间线:一周前他遇到一个女人,是他的前女友,还是初恋,两人迅速感情升温开始请假约会,然后他就被抓了。 查到人之后,这位初恋,警方也联系上了。人家早年踹了他就是不爱了,现在正在搞事业,有个稳定男朋友,压根没来过76域。 真相是:陈成华是伪装成男人的女人,会伪装会伪音,她住在小凤凰小区跟花婶一家是邻居,在收集到信息后,再次伪装成花婶老公的初恋,各种意义上把人拐了。 陈舒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问:“陈成华抓到了吗?” “好像没有吧?”阿姨道:“那些人发疯了好像,疯完就晕了,花婶亲自去认人,确定里面没有陈成华。” “不过也说不准,谁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 凌晨两点多,陈舒拿着伞回到家,锁上门后,她拆开伞把,伞把是空心里,拆开后里面有一些被胶水包裹的零件。 显然是把胶水直接灌进去,才能裹得那么严实。 在被胶水凝固的零件里能隐约看到子弹。 * “没找到那把枪。”换班休息的男警吃着快餐道:“应该是被陈成华拿走了。” 已经确定这是个崇拜魇界的小型组织,应该刚成立不久,都不是什么有经验的教徒,摘掉面具就是本人的原装脸。漏了脸之后,身份信息一查一个准,除了逃跑的陈成华没能查出来踪迹之外,包括那个疑似首领的,没一个隐藏身份的。 林画应了声,盯着监控。 “你还看监控呢?” “我不仅看了超市的监控,旁边道路上的监控,还查了小凤凰小区的监控。”林画道:“看出来点问题,但我不确定,发给曙光进行分析了。” 曙光是八区官方智能,分军用跟民用两部分,负责八区方方面面。 官方人员工作期间,呼唤的出来就是军用,除此之外呼唤出来的都是民用,军用能查看民用系统,民用无法涉及查看到军用系统内容。 “结果出来了。” 林画看着屏幕上刚传送出来的文件,坐直了身体。 男警匆匆吃完最后一口,凑上来跟着看,他要不是好奇那女孩是怎么回事,也不会在换班下来休息的时候,还待在这了。 “果然,影子有问题。”林画指着几节截出来拼凑在一起的画面道:“你看,这块阴影从出现的时间点、以及路线来看,能确认它是从小凤凰小区,一直到好再来超市。” “巧合吧?” 林画让曙光把报告发给队长,随口回答:“谁知道呢,总不能是闹鬼吧。” “明白明白。”男警当然知道不可能是闹鬼,就是不知道又是谁玩的什么把戏,他收拾完垃圾,道:“发给我一份,我去叫个人一起,挨个去查有没有什么机器什么设备的存在。” 男警说着拿着帽子匆匆离开。 林画感觉他应该查不到什么,她发现阴影有问题的时候,为了防止是错觉,已经前后对比查看了近几个月的监控画面,确定没有多出任何一个能造成阴影出现的存在。 林画想着看向里面的办公室,程愿正在里面看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八九点钟的时候,那女孩就开始打哈欠,程愿看了就把自己的折叠床取出来让她先睡着了。 阴影跟女孩有关系吗? * 来历不明的女孩正在做梦。 她在梦境里奔跑,梦境像碎片,她从无数碎片里传过,碎片中一个又一个画面飞快闪烁,她看不清楚任何一副画面;许许多多的声音从碎片里响起,她听不清楚任何一道声音。 她只能快点,再快点。 冥冥之中她感觉,只要到达终点,她就能够知道她到底是谁。 …… 白天的时候,她在昏暗的地下洞穴一般的地方苏醒,在两三秒的发怔后,被“砰”一声惊醒,随即她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脑袋里塞满了软绵绵的棉花,她清楚知道记忆就在这些棉花里,但她只能看到棉花。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看到她了。 她当然要很有礼貌地回以微笑,但是那个人很没礼貌,看到她笑,不仅没有回应,还像看到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一样—— 她确定是恐惧而非其他,因为她感受到了恐惧的味道。 她非常震惊,但她决定大方原谅对方,只要他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结果一群人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个没礼貌的人在又一声响声后死去了。 她想不明白,但她潜意识对那个,能瞬间夺走人性命的东西感兴趣。 她想要,于是她礼貌询问能不能让她看看。 在她询问之后,那些人全都倒下了。 这可能是他们的某些习俗吧,总不能是被她的声音难听倒下的吧? 哈哈怎么可能呢? 怎么还真是! 她决定,再也不说一个字,除非忍不住。 ……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13节 她一边奔跑一边发誓,不知道跑了多久,画面里那些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他们在说,他们在叫—— “你醒啦?” 安溪猛地睁开眼。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安溪忽然之间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了,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声音能将人弄晕,又闭上嘴巴。 程愿也不在意,对方眼睛很灵,一眼就能看出来没事,可能是做噩梦了吧,她想。 “醒了就起来洗漱,洗漱完吃早餐。”程愿说着比划了个吃的动作。 安溪飞快点头。 等她洗漱完,抱着人头跟着程愿到食堂,刚一开食堂的门,食堂里一股沉重的怨气直面而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嗯?”程愿注意到安溪的动作,看向刚通宵回来换班的同事,连忙道:“没事没事,他们都是好人。” 安溪茫然看着程愿。 程愿又扭头看一个个黑眼圈比怨气重的同事们,想了下,双手比划着问:“要不然,我们,带回去,吃?” “她就是昨天发现的小女孩?”吃完饭准备回去补觉的女警,看着安溪,好奇道:“扫描结果还没出来吗?” “出来了,身体没有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惊讶,短暂失声。”程愿解释,“老大说上午带她去做检查,给她约了魇界诊室的号。” “魇界?” “嗯,查了一晚上,什么也没查到。”程愿:“考虑到她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我们怀疑她可能是比较罕见的从魇界出来后,身体自动转移的情况。” 在很多年以前这种事情是非常常见的,从魇界回来清醒之后,发现自己不在原来的位置。 现在很少……反正八区是没有听过这种情况再出现了,因为八区的魇界睡眠仓是免费的,每个人都能凭借身份证领取一个。 睡眠仓能有效固定身体,提供营养,扫描身体数据,了解医院与报警系统。 除了私人领取睡眠仓外,八区的每条路、每个街道都有免费的魇界医院,专门给突然昏迷进入魇界的居民使用,确保醒来后能即使就诊。 不仅如此,有相关规定,各大公共场所必须划出一片魇界休息区,避免突发情况导致有人进入魇界,而不能即使进入睡眠仓保证身体状况。 程愿也是昨晚跟林画讨论,突然想起来过去,或者说睡眠仓没有普及之前,昏迷进入魇界,醒来不在原位的情况其实非常多。 要不八区也不会花费多年时间,就是为了研究出能够将人有效禁锢,防止身体突然转移的睡眠仓。 唯一的缺点就是,睡眠仓在使用时会投放大量营养液,醒来的时候会有溺水的感觉,但是据说营养液才是禁锢的主体……总之科技院还在研究。 她们猜测,安溪不是八区人,她在被转移的过程中,或许出现了某些意外,让她进入魇界里。 她进入魇界的时候,又没有给她准备睡眠仓,因为哪怕是私人睡眠仓都是在官方监控下。在八区给安溪用睡眠仓,不需要十分钟就会被曙光注意到,然后上报给相关部门。 所以,她从魇界醒来之后,身体被转移到,好利来超市后休息室里的浴室里。 两人把猜测上报之后,就收到带安溪去检查的通知。 “哇!!” 程愿正解释,突然听到食堂里起哄的声音,扭头一看,女孩已经不在身边了。 几分钟前,两人说话的工夫,安溪跟脚底下长刺一样站不住。她趁着程愿两人没注意,偷偷溜进食堂。 她不能说话,但是不代表不能沟通。 安溪抱着人头自信走进食堂。 安溪一进去,就收到了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打量,她一点也不发怵,甚至很高兴。 她猜测她之前可能也是这么受欢迎,才能熟练地在这样的注视下,举手挥动示意。 跟大家打过招呼后,她就开始挨个打招呼。 她先到人家桌子前,然后挥手打招呼,得到回应之后,再点一点人家的餐食,做了个吃的动作之后,先竖起大拇指,又双手交叉比了个x。 意思是:“好吃吗?” 大家都看懂了,外向不明显的只点头或者摇头,外向明显的主动推荐,更加明显的开始勾肩搭背问人头。 事实证明不说话,根本不影响某些人的交流欲望。 安溪一通比划,又是指天指地、又是拍胸脯、又是跟人头贴脸,最后竖起大拇指。 她说:[我忘记了,但是我对着天、对着地,发誓,我一定会找回友谊,记忆不重要,但是感情很重要,我们这么亲密,肯定是好朋友!] 大家都觉得看懂了。 还有人进行了精准翻译: “这是我亲姐妹。” 安溪听了感觉核心也对,点头承认了。 …… 程愿过来的时候,安溪已经坐在人群中间,面前全是食堂里最好吃的饭菜,也不知道怎么能留到现在还有剩余的。 她怀疑是食堂工作人员给加餐了,但是没有证据。 她一过来还没说话,安溪立刻就发现了,程愿看到安溪冲着她挥手,指着饭菜竖起大拇指,又指着周围一圈从看热闹变成投喂的人,疯狂比大拇指。 程愿明明一个字都没听到,但是脑子里好像听到了叽哩哇啦一大堆,她看着同事,同事都在乐,也不困了,也不去补觉了。 这小孩之前是这种性格吗? 怎么睡了一觉好像充了电一样? “她刚刚还说要帮阿姨洗盘子、打扫卫生,挣饭菜的钱。”有熟悉的同事走过来,咽下嘴里的丸子,对程愿道,“阿姨心疼坏了,跟她说食堂都是免费的,还给她加餐。看到那个丸子没,我刚刚说完吃,阿姨跟我说没了。” “她说?” 程愿满脸疑惑。 “她没说,就是比划。你别说,跟说也不差什么。”同事道:“真是好姑娘,自己吃了还分享给我们。” 程愿一听,连忙看过去,然后就发现安溪自己吃一口,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拿公筷分享给周围人。 而她那群中年同事呢? 牲口一样,排着队张着嘴等吃。 程愿想赶人了,但看安溪乐在其中,自己打了份饭,准备坐附近看着安溪吃。 结果她打饭的时候,食堂工作人员凑过来问:“那孩子就是昨天救回来的?叫什么?哪的人?可怜,那么大的个子,手腕瘦得一只手都能捏碎一样。” 程愿刚要回答,通讯器亮起来。 【凤凰路萱花小区三栋401,两人死亡。】 是条群发消息,几乎在程愿收到消息的瞬间,食堂里围圈哄小孩的人利索离开食堂,程愿跟食堂工作人员快速说了安溪的情况,也迅速离开。 她跟林画是唯一状态好的两个,新案件出现,她们要把状态不好的同事换下来才行。 * 突然之间,所有人都走完了,安溪茫然左右环顾,最后看向后厨走出来的阿姨。 “闺女,他们有任务先去忙了,待会儿有人来带你,你在这里先吃着等一会儿啊。” 安溪感受到氛围的紧张,点点头。 她没等多久,一个陌生女警匆匆过来了,跟食堂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对安溪道:“程愿说你现在能听懂我们说话是吗?” 安溪乖巧点头。 “很好,我叫徐蒙,现在带你去做检查。” 安溪能感受到徐蒙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她跟刚刚食堂里的人一样,过度疲劳导致精神不济。但她外表完全看不出精神不济的样子,走路都带着一股风。 安溪抱着人头跟在后面,注意到徐蒙看了她怀里的人头一眼。 安溪以为她会说点什么,她见到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问过关于人头的问题。但是徐蒙只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沉默寡言,雷厉风行。 安溪脑海里出现这两个形容,不知道为什么,她遇到这种类型的人,就会束手束脚,变得乖巧。 她一点多余动作都没做,跟在徐蒙身后上车。 车上驾驶座里有司机,徐蒙跟安溪刚坐在后座上,车子直接启动离开。 安溪左右看看,把脸贴着车窗往外看。 车窗外是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大厦与大厦之间架起条条蛛网般的通道,车流像光线一样在“蛛网”中穿梭,从一个绚烂的投影传过另一个斑斓的巨大横幅字幕。 安溪若有所觉低下头,在她这辆车的下方人流涌动,五颜六色的伞面,像另一座架起来的通道。 安溪被绚烂多彩的颜色牢牢抓住了心神,直到她看到一栋高楼上挂着偌大的[魇界]。 魇界? 这两字就像是横空出现的一把利刃,割开她脑中包裹着记忆的棉花团,梦里一个又一个看不清晰的画面,听不清晰的字眼,在这一刻全都清晰起来了。 她是安溪。 她叫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溪,今年十八岁,已成年,家住安息镇安息村一溪街道101号,是启航高中优秀毕业生代表。 而她怀里的是她的朋友,名叫燕春归,是燕子春天归来的燕春归,来自蓝星八区。 她成功了。 安溪抱住燕春归整理刚刚恢复的繁杂的记忆,从学校离开后,安溪开着校车直接回安息山,到家里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不仅是安息村里没人,安息镇上也没有。 她从山脚搜刮到山里,确定整个山里没有一个活人,饲养的动物被制成肉干、地里的农作物也都加工成速食,这些全部都放在她家仓库里。 安溪翻找一天之后,不得不承认,家里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吃得穿得用得,全都按照仓库量准备的,唯独没有留下一个字。 她坐在妈妈躺椅上躺了半晌,把东西收进挎包里,校车也塞了进去,然后抱着燕春归前往蓝星。 她身体里污染解封之后,安溪就知道那是什么污染了—— 一条支流。 如果说蓝星跟魇界之间的通道是一条河的话,那么安溪这个污染,就相当于挖出来的支流,能连接上主河道进入源头。 她成功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14节 但就跟虞扶风说得一样,从魇界回到蓝星的人,就像大梦初醒,梦里的记忆模糊不清,更别想说带什么东西了。 好在,她现在仍旧能感受到污染的存在,那些听到她说话晕倒的人,就是被她的声音精神污染了。 因为她那会儿没有记忆,意识不到她必须先允许,那些人才能听到她的声音而不被污染。 她没允许对方听到,于是,那些人就无法听到她的声音。 第220章 来历不明的女孩[3] 车停在医院停车场里, 徐蒙跟司机站在安溪左右,护着安溪进入电梯。 安溪乖巧顺从,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她在整合现在的信息。 她的资产:0。 除了一身衣服, 全身污染, 跟燕春归的脑袋,什么东西都没能带过来。 那身衣服,安溪记得很清楚, 她本人并没有那种款式的衣服,也从未在魇界里看到过那种款式的衣服。 根据她知道的信息,蓝星人进入魇界,有点像是身体留在蓝星灵魂进入魇界, 因此落地魇界之后,只有一个原装身体,以及一身除遮掩效果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功能的衣物。 这个衣物并不是昏迷时穿得什么, 到魇界穿得什么。 蓝星人无法主动决定自己穿什么衣服进入魇界, 就像做梦, 睡觉前穿着睡衣, 梦里不一定是睡衣。 目前只能确定, 衣物都是自己拥有, 或者见过印象深刻的。 如果没有其他特殊情况, 安溪那身衣服的来历就非常可疑了。 她婴幼儿时期就在魇界, 怎么可能拥有一套来自于蓝星的成年人衣物? 那身衣服被程愿取走,似乎是要查衣物的产地之类的信息,从衣物来历查安溪的身份。 之后, 可以蹭一下信息。 安溪继续盘算,污染的话,挎包跟时间钟表这类物体污染都没能跟来。身体容纳的污染能感受全都在, 包括那个解封的污染。 嗯,暂时就叫【支流污染】好了。 安溪为自己精妙的取名水平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她仔细感受过每一个污染,确定污染状态前所未有的稳定,嗯,稳定且弱小。 起码她现在想要用污染炸一栋楼的话,那必然不能像之前那样还有余力拉灯放烟花,甚至可能会脱力。 安溪谨慎想到,不能随便使用污染纯能量。 资产盘算结束之后,就是记忆。 记忆很完善,原来有的,现在依旧有,比如她清楚记得虞扶风的家庭住址以及密码。 记忆完好,然后是身体,安溪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像是解开某些沉重的枷锁,身体每一块皮肤都像是在贪婪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空气? 安溪突然意识到—— 这是一个没有污染的世界! * “她简直像个第一次出家门的人!”护士严肃对徐蒙道:“我们严重怀疑她是否受到某些不人道的侵害!” 徐蒙无法反驳。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直到上电梯之前,这个小女孩都没有表现得那么亢奋。 是的,亢奋。 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在电梯里突然抬起头,然后猛地吸气,甚至张开嘴像鱼一样呼吸。 这是一个开始,之后她就像个学龄前儿童一样什么都想上手摸一摸,好几次徐蒙都看到她想往嘴里塞,好在她不知道为什么克制住了。 这种症状在见医生的时候得到了缓解,她没有再尝试探索世界,但是她的眼睛没有闲着。 乖巧又小心翼翼的探索,比控制不住的探索,更让人痛心。护士医生们不禁怀疑,除了囚禁之外还存在一些其他的伤害。 现在医生正在诊室里对安溪进行简单的咨询,徐蒙跟司机留下来面对护士的询问与叮嘱。 “之后要进行彻底的身体检查,以及看情况,是否需要心理干预。” 因为魇界的存在,八区心理咨询以及心理治疗的医生非常多,尤其是关于魇界回归后调节情绪与精神方面的医生,因为有大量稳定的客源,官方的资源倾斜,医生们的总体水平比较高。 安溪现在就诊的诊室,就是魇界回归后进行相关检查的诊室。 护士这是在提醒,之后要寻找关于儿童青少年方面,以及创伤应激障碍后治疗方面的医生。后者还好,医院因为负责犯罪嫌疑人、受害者、公职人员等人员的治疗, 徐蒙板着脸一一记下。 安溪的检查项目很多,护士说,上午检查完还有下午的,然后明天空腹再来检查空腹需求的项目。 有专门护士负责带安溪检查,检查结果也会有医生发到局里,徐蒙两人只需要跟着保护就可以。 安溪不知道她还要检查很多项目,她正在进行心理咨询。 对面是个很温柔和蔼的长辈,说话好听,还有零食。 安溪边吃边听,听着时不时点头摇头伸手比划进行回应。 对方说话非常隐晦委婉,情绪控制也非常厉害。 安溪上次见到情绪控制这么好的还是虞扶风,但两者不是同一种。虞扶风是克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眼前的医生是稳定给予正面情绪。 好在安溪已经不是刚下山的安溪,她听明白了。 现在的情况是,医生以及其他人,认为她是被囚禁迫害的未成年,现在在试探她到底受到过什么样的伤害,以及她目前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她现在其实有蛮多选择的,比如顺势应下,比如说出虞扶风的地址,甚至说自己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安溪思考了下,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坐直了身体,端庄微笑道:“我来自于魇界。” 医生愣了下,然后道: “能跟我讲讲吗?” 安溪没有立刻开口,她发现医生的情绪很奇怪,就好像,医生经常面对她这样的存在,所以见得多了,有种熟练感。 安溪当然不知道一位心理医生,会碰到说自己是什么存在的患者。医生愣一下只是没有想到安溪会说话而已,毕竟安溪双手比划熟练的,像个真正的不会说话的人。 医生压根没有相不相信的情绪,医生只想引导患者说出任何她想说的。 安溪不知道,认知的差异让她开始怀疑,蓝星是不是有很多魇界人。 原本她以为她是唯一魇界来的有污染的人,所以她的考虑就是—— 如果想要得到更平稳、安全的生活熟悉蓝星,无论是顺势应下还是假装失忆都是很好的选择;如果想要更快接触这个世界的管理层,她可以自爆魇界人身份的同时说出虞扶风。 但安溪有其他的想法,两个都不想选。 她站在这块土地上,触碰这块土地上的建筑家具,看着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吃着这块土地上养殖种植的食物……原来没有污染的世界是这样的。 她身体里有污染,如果她隐藏身份,她的污染是否会危机到这个世界呢? 虞扶风的身份或许很好用,但安溪相信,只要她说虞扶风,甚至动用虞扶风的账户,虞扶风那边的人就会立刻有所反应。 或许虞扶风派系的人会照顾她,帮助她,但是她自由观察的时间就少了,她的眼睛会被固定在一个片面的地方。 那块地方或许是好的,是正确的,但它是片面的。 这是个全新的世界,她有自己的目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能是她的朋友,也有可能是她的敌人。 这个世界的人太多太多了,只这一路上看到的,就比她这一生见过的人都要多得多。 她要更大胆,也要更谨慎。 她要大胆把自己竖起来,站在独特的高台上,让更多不同的声音自己来找她;她要谨慎找上来的声音,甜蜜的、温柔的、友好的……警惕这些声音不会让她变成另一个[井]神。 好在,她足够坚定,也足够强大。 …… 现在,这里有其他的魇界人,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安溪想了想,非常从心地谦逊起来:“这个世界还有其他来自魇界的人吗?” 她应该称呼“地球”的,只是这个名字还是从古籍看到的,除了古籍之外,安溪没有在其他地方听过见过这个称呼,反而是“魇界”听得多。 在蓝星用“魇界”也更常见。 “实际上,很多。”医生道:“昨天刚进来一批,自称要回归故乡的魇界人。” 巧了不是,那一批送过来的时候,徐蒙跟司机也都在。 “一批。” 安溪肃然起敬。 原来蓝星已经有对付魇界人的办法了! 虞扶风他们也太谦虚了! “那,八区会怎么对魇界人啊?” 安溪小心询问。 “别担心,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做了坏事,要接受做坏事的代价,你是受害者,我们对你的希望,就是健健康康。” 医生对安溪的资料也多少知道一点,说这话底气就很足,毕竟她是个医生,还是个负责公职人员的专业的医生。 安溪乖巧点头。 之后又对安溪其他的心理状况进行了简单测试,结果让医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回答结果来看,心理非常健康,积极乐观向上这些词语都能堆积上去,那她怎么会认为自己是魇界人呢? 她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像是有魇界人类妄想症的迹象,除了简称自己是魇界人之外,没有任何问题,相当自信,内核稳定。 医生想了想,干脆又掏出一个证件,“看到这个了吗?有这个证件才能让询问你一些私人的问题。” 安溪不认识证件,但是上面的徽章她见过,警局到处都是。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15节 医生说着叫了徐蒙进来,然后道:“接下来我要询问你一些基本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拒绝回答。” 安溪看向徐蒙,又看向医生,点了点头。 徐蒙本来一脸茫然,但是问着问着,她也发现问题了。 “姓名。” “安溪。” “哪两个字?” “安全的安,溪水的溪。” “性别。” “女。” “年龄?” “18。” 迄今为止都是正常的,然后医生问,“出生年月。” “h00年9月1日。” 医生没有停顿,继续道:“家庭住址。” “魇界,我们叫地球,地球的安息镇安息村一溪街道101号。” “家庭成员。” “妈妈。” “学历。” “高中毕业。” “学校名字。” “启航高中。”安溪想了想:“我第一所高中时安息高中,高二第二学期寒假的时候被封了,因为文件不足,第二所高中时启航高中,高三第一学期被炸了。” 她非常机敏没说为什么被炸。 谁知道这边的好坏界定是什么,万一说她是干坏事呢? 医生沉默片刻:“你在第三所高中毕业了?” 高三第一学期就炸了,哪来的毕业? “那倒没有,学校解散之前给我毕业证明了,就是你们知道的,魇界的东西带不过来,所以……” 徐蒙听着话,怎么听怎么像学生说:我不是没写,是作业在魇界做的。 然后她听到医生问道:“这是你的朋友吧?” 安溪顺着医生指着的方向看向怀里的燕春归脑袋,点头:“她叫燕春归,是蓝星八区人。” 徐蒙猛地站直身体看过去。 “如果是蓝星人的话,确实有可能带过来。”医生道。 徐蒙扭头看向医生,选择相信医生的专业,可能这也是一种心理疾病吧。 医生都能让原本不说话的人说话,肯定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徐蒙这么想着放松下来,紧绷一整夜,她现在困得不行。 安溪看到两人反应,彻底相信这里真的不是只有一个魇界人了。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沐辛然、虞扶风等人并没有撒谎,所以魇界人是最近流通过来的? 安溪明白了。 难怪妈妈安排她这个时间过来,原来妈妈早就算到这个时间段魇界人能到蓝星,她这个时候过来就有同伴,不会孤独了。 果然是亲生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亏她还以为她这个魇界长大的蓝星人是特殊情况,才能带着污染进蓝星呢。 也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特殊情况。 安溪坦然了。 “没错,其他人不好带,我就没有都带回来,之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帮忙把人都送回来。” 虽然说除了李文之外,其他人不是失踪,就是已经按照时间线里燕春归的选择,进行土葬……但话又说回来,只是土葬又不是不能再挖出来。 徐蒙放心闭上眼。 她刚刚倏然激动,差点忘记了,人又不是肉体进魇界,怎么会有实体回来呢? 魇界那边死了,这边的身体也活不了。 好在她没有插话,打扰到医生。 医生在想,她只是个医生只能负责关注患者的心理问题,徐蒙是专业的,是不是有问题,徐蒙肯定能判断出来吧? 一个诊室,三个人,三份信任,三份扭曲事实。 …… “能将人带回来,应该也很不容易吧?” 医生顺着安溪的话继续问,这时候的问话就没有审讯的感觉,多了点温情。 “还好还好。”安溪谦虚道:“我确实很优秀。” “我想,你这么优秀除了自身的天赋与努力,应该也离不开家长的教育吧?” 安溪听到这个,就比较高兴了:“是的是的!我妈妈非常好,长得高、污染强,还有一个优秀的女儿。” “看着你,我们就能想象得出,她是一位怎么优秀的女士。”医生话锋一转问道:“你的父亲呢?” “什么?”安溪脸上笑容还没有收起来,疑惑道:“什么父亲?” 这个反应就很奇怪了。 就好像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甚至不知道这个概念一样。就算是单身母亲独自抚养孩子长大,甚至是单身孕育孩子,在安溪这个年龄,对“父亲”这个词,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反应。 不过医生又想到几十分钟前,安溪好像第一次认识世界的样子。 “哦。”安溪想起来了,她想了想耍了个心眼:“我是山神送给安息山的礼物。” 这话一点也不假,是老师亲口告诉她的答案。 “你的家一定很爱你。”医生道。 “当然。”安溪抬了抬下巴。 医生还要继续问,外面护士敲了敲门,声音传进来:“医生,能麻烦你出来一下吗?这边有个患者状态很不好。” 医生愣了下,看向安溪。 “您请。”安溪道。 医生离开之后,徐蒙站着没多久,打了个瞌睡差点摔了。 “要不你坐着睡会?”安溪问。 “不用不用,”徐蒙摇摇头,“我出去洗把脸,你在这里等我,门口老……就是那个司机,你记得吧,他在门口,有什么事情叫他就行。” 安溪看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 “怎么回事?”徐蒙一出去就问:“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护士叫门的时候,徐蒙收到信息,让她不着痕迹离开诊室。 她不明所以,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出来,但她怀疑借口已经被戳穿了,离开时候看她的眼神,像是什么都知道。 出来之后就看着二队队长领着人把诊室包了,附近医生护士保洁全都清空了。 “这女孩不对劲。”二队队长道:“你们队队长昨天把查信息的事情交给我们队的小刘,我们分别查了女孩衣服、人头。” “衣服的款式是几十年前的老款,曙光中间升级好几次,只能查到出厂家,暂时查不到购买人。”二队队长打开通讯器,将一个人影投放出来,“那个人头的五官经过比对,确认是32域的燕春归。” 徐蒙看着投影里的女孩,后背逐渐发凉。 “她是六年前公交车翻车受害人之一,当时因为车祸时间跟尸体死亡时间相隔很近,所以定性为未进入魇界,当场死亡。” 徐蒙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她问:“燕春归的头呢?” “当时案件记录里,燕春归的头部受到重创,但确实有头,还可以确定一点是,燕春归被家人领回去后,就被火化了。” “现在正在联系32域,询问燕春归生前是否认识燕春归。”二队队长:“关于你们队反应的阴影问题,我们队接手后没有发现任何科技手段,已经上报。” “她可能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非法教徒。” 徐蒙点点头,紧接着她反应过来:“你跟我解释这么清楚,不会是……” “是的,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但我不能让你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面对她。” “我希望你带领二队的小王,进去一起安抚住她,我已经通知你们队队长,他会尽快把程愿安排过来。” “程愿跟她密切接触,对她有一定了解,没错吧?” 徐蒙点点头。 就在她准备进去的时候,鬼使神差想到之前的会诊,回头问:“刚刚医生有把记录给你看吗?” “你说这个?”二队队长:“我还没来得及看,奇怪,医生怎么会在没有证明的情况下,把患者记录给我看?” “因为这理论上是审讯。” 徐蒙终于明白医生为什么叫她进去了,审讯人数不得小于两个人。 她说怎么在桌子上,看到医生的证件了。 “你看看吧,尽快做出判断。” 徐蒙说着领着二队女警走进诊室。 进入诊室再次看到安溪的时候,有种完全不同的感觉,那些对话在她脑海里不断重播,让她越来越想要相信,安溪真的是魇界人。 但怎么可能呢? 魇界人怎么可能在蓝星?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16节 “你们想好要怎么处理我吗?” 安溪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了。 徐蒙跟小王下意识后退半步,两人的手都在武器上,下一秒就能取出击中敌人。 安溪歪着头看向两人,不明白她们,以及门外那些人,情绪都这么紧绷。 不过她只是魇界乡下来的,可能这就是蓝星大城市的人吧? 明明都强到抓魇界人按批抓,还都这么谨慎小心。 “我说错什么了吗?”安溪忍不住问:“刚刚医生不是说,我跟那些被抓起来的魇界人不一样,只要健康就行吗?” 魇界人? 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王在心里震惊了下,一动不动,等待知情人徐蒙指示。 徐蒙:“……” 难道不是认知有问题,所以医生在进行系统咨询判断吗? “你怎么证明你是魇界人?” 徐蒙说完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说了句蠢话。 因为就在她话音刚落,眼前猛然一黑。 这是采光最好的诊室,几秒钟前她甚至能感受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的温度,而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 最黑暗的夜晚都没有这么黑,好像光都无法穿刺一样。 “这样可以吧?” 黑暗里响起安溪的声音,徐蒙从未去过魇界,但她现在明白为什么梦魇是噩梦。 “你的问话,让我意识到,你们根本没有相信我说得话。” 安溪在听到徐蒙要证明的时候,就意识到她再次做错了阅读理解,她们根本就没有相信,只是顺着她的话往后说。 就像她最初治疗汪桃的时候,也不明白汪石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不妨碍她先安抚汪桃。 但她还不清楚,她做错了多少,也不知道那些被抓的魇界人是怎么回事。 光很快回到房间,徐蒙眯了眯眼睛,手紧紧握住武器,她看到安溪仍旧保持端正的坐姿,冲着她们微笑道: “我郑重在此重申:我叫安溪,来自于魇界。” “很高兴来到蓝星,很高兴认识你们。” 第221章 魇界来客[1] 凤凰路萱花小区三栋301 送走做笔录的警察, 301的女主人关上门就开始念叨:“这周别让明明回来了。” “放心吧,刚刚就给明明发过消息,还给他班主任发消息了, 说家里有事, 让他这个月都住在学校。” 女主人点点头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看向男主人:“要不, 咱们今天去你妈家住吧?” 男主人有些犹豫,要是去他妈妈家住,那通勤时间可就很长了:“不至于吧?刚刚人家警察不是说了,最近会驻守在这里。” “他们之前……”女主人说着发现声音有些高, 连忙压低声音,“他们之间就在隔壁小凤凰小区驻守!” “先是小凤凰区,又是咱们小区, 这条街一共就我们两个小区!”女主人道:“那边是非法聚集组织, 但是人家没说有死人, 咱们楼下可是……” 她将手机群打开指着群里刷屏的信息, 压低声音道:“实打实死了两个!” 男主人看了一眼是小区业主群, 里面正在聊这两天的两个案件。 “你看见了吧?没有发现入侵的人员跟痕迹, 两个人尸体也没有任何痕迹, 像是被活活吓死的。”女主人打了个冷颤:“咱们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房子隔音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早些年孩子还没到入学年龄的时候,他们家上下左右的邻居,还因为孩子吵闹在群里叫过人。 什么情况下能把人活活吓死, 楼上楼下左右邻居却都没有听到任何异常,这得是多么凶恶专业熟练的凶手,谁不害怕? “这样。”男主人想了想, “我去公司睡,你去我妈家住,或者咱两干脆在我公司附近找个酒店。” 女主人是居家办公,父母家距离三个域,而且她父母这会儿不知道跑哪里旅游去了,她不喜欢独居,要不她趁这个时间回家也行。 “酒店!” 女主人毫不犹豫道。 两人选择好之后,女主人去收拾要带走的东西,男主人去收拾家里垃圾,整理冰箱里保质期短的食材。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去卧室一个去厨房。 卧室里,女主人主要收拾她办公的东西,收拾的时候手机不断有声响,她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栋楼的邻居问她走不走。 她回完退出聊天的时候,发现群聊正在说小区里又进来一辆警车。 女主人跑到阳台看,正好看到加长警车里下来九个包裹严密、穿着制服、装备整齐…… “看着不是76域的警察啊。” 她们这小域的警察,哪有这种武装力量。 九人下来之后,一个穿着便服的女人下来,她身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装备,只有手里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看起来正好能放四个篮球的样子。 女人非常敏锐,几乎在下车后,就看向女主人的位置。 “沐队?” 沐辛然收回视线:“没事。” 她从魇界回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每一天都在接受训练,直到两个星期前出现“闹鬼”事件,她被允许跟在特殊管理局一支小队处理特殊事件。 然后她就发现,蓝星很久之前就有魇界人侵入,很多新闻里的“闹鬼”,除了自导自演的、自己吓自己的之外,全是魇界人闹出来的。 特殊管理局是个新组织,但资源丰厚,后台也硬,背后是八区最高领导人们。 它有庞大的研究部门,专门研究如何对付进入蓝星的魇界人;能调遣各域武装力量;优先级很高……等等。 这么多资源倾斜是因为—— 他们发现蓝星进入魇界带不进去任何力量,在魇界当地制造热武器,对魇界人伤害有限就算了,还很容易使魇界污染失控,造成更大的伤害。 而魇界人进入蓝星之后,依旧不受热武器影响,他们就像没有实体的影子一样,不过他们在蓝星,不像在魇界杀伤力那么强大。 至少没有出现不可直视的魇界人,也没有出现过直接被魇界人杀死的人。 而之所以特局这么大权力是因为,这些魇界人的降落毫无规律,但大部分都会在落地之后,靠近情绪或者感情比较丰富、充沛的人群周围。 这样的人群里很少是因为正面情绪与情感吸引魇界人靠近的,大部分都是负面情绪。 最近出现的恶劣事件,几乎全是蓝星人利用魇界人制造出来的。 特局搞这么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最初有人发现魇界人可以利用后,想要活捉魇界人,领导人们干脆亲自组织。 君挽夏选择深造学业,进入研究部门,沐辛然两周前开始第一次任务,正式接触到这类案件,就发现特局部门主要工作就是手机信息。 因为现有外勤部门的所有成员都是最优秀那一批,最优秀就意味着内心坚定、情绪稳定,尤其是工作中,几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他们的波动。 所以,他们除了办事快,抓蓝星人快之外,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魇界人。 上面所有关于魇界人的信息,全都是他们根据线索自己总结推测出来的,并没有实际证明。 沐辛然其实是一次特局全新尝试。她的身份特殊,为八区提供了非常宝贵的经验,局里本就承诺会让她负责魇界的事情,准备做新尝试的时候,她的名字就被排在第一个。 然后她抓到了第一个魇界人,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类似于影子一样的能量团,附着在生命体或者非生命体上,没有思维能力,全靠本能行动。 沐辛然感受到,它想侵蚀她,一直跟着她,尝试附着在她身上。 她很快就明白,这是因为她身体里,残留了一部分微微的污染,这点污染吸引了它们。 第二天研究部门把她领走,第三天制造出上百个容器尝试困住这团魇界来的污染团,第四天成功。 第五天,她被允许成立自己的小队。 …… 现在是她作为队长负责的第一个案件,因为她的小队还没有组建起来,这次案件又好像涉及到非法聚集组织,所以局里把她上次参加的13小队派过来辅助她。 13小队有12人,因为她主负责这次案件,所以13小队的刘队就成了这次行动的副队。 沐辛然收到信息慢了一步,她只知道凤凰路三个案件: 1.非法聚集组织,跑了一个成员,少了把枪。 2.好利来超市出现一位来历不明的未成年女性。 3.内部反锁的居民房里疑似吓死两人。 刘队带着两个队员前往医院,找前两个案件的当事人收集信息,沐辛然带人到现场查看有没有污染的痕迹。 …… 女主人在目光看过来的瞬间立刻躲开视线,等到人群进入才突然想起来她在自己家里,又没有犯法,怕什么? 但她很难形容那瞬间被盯住的感觉。 “应该就是从魇界回来的人,说得那种目光像最冷冽的风一样的感觉吧。”女主人穿上外套,翻开群。 群里果然不止她一个在阳台看,大家都在讨论那些人,有人认出来—— 【1801:徽章,那个徽章,我去年送我女儿去10域上学的时候,在一栋新楼见过,是特殊管理局的徽章。】 十八层一号的户主,女主人知道她,她女儿考上10域大学的时候,她给整栋楼的人都发了喜糖。 群里已经有人问什么特殊管理局了。 【1801:好像是跟魇界有关的部门,不知道管什么的。】 女主人目光一顿。 跟魇界有关的部门,10域的,来得这么快……楼下死人不会跟魇界有关吧? 她想到这里,来不及收拾,赶忙去叫男主人:“快走,别收拾了,咱们现在就……” 厨房里男主人的身体被打开的冰箱门遮挡了大半,女主人拖着行李箱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说到一半没见男主人跟上,就有些冒火。 她两三步走过去,边走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老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17节 老王静静看着女主人。 女主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男主人背对着她站立,他的头被放在冰箱隔层上,正对着她。 * “我郑重在此重申:我叫安溪,来自于魇界。” “很高兴来到蓝星,很高兴认识你们。” 诊室里的全息影像通过小王携带的设备传送出来,二队人惊惧看着投影,某个瞬间,投影里的主角仿佛跟他们对视了。 “队长?” 二队队长没有听到自家队友的声音,他迅速做出判断,边给副局发消息,边对通讯器道:“询问她,是否能让我跟她交流。” 小王还没有回答,全息投影中目光投放在他身上,微笑友好道:“当然。” 二队队长深吸一口气,他是去过魇界的人,他或者从魇界回来,之后领到一笔补助回到老家。 他比局里其他队都有经验。 虽说只要昏迷就有可能进入魇界,但人口基数大,这个世界上多得是,学了一辈子如何在魇界保命,却一次也没有进入过。 二队队长边安排副队接手之后二队的工作,边给曙光发消息再次修改遗嘱,然后敲了两下门。 “请进。” 由于设备的优秀,全息投影跟本人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同时响起。 队长打开门走进去,看到背对着他正对着安溪的两个身体僵硬的同事,以及侧对着他坐在沙发上抱着人头的安溪。 “上午好。”安溪微笑道:“现在应该还是上午吧?” “当然,你好安溪,我叫李俊,是她们的队长。”李俊道走过来:“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安溪愣了下,看向怀里的燕春归,问:“她可以留下吧?” “……当然!” 徐蒙跟小王离开房间,李俊坐在安溪对面,强行挤出笑容,开启话题:“你跟我见过的魇界人不太一样。” 安溪抱着人头,好奇道:“你说得是蓝星的魇界人,还是魇界的魇界人?” 李俊表情滑稽地凝固在脸上。 蓝星的魇界人? 什么意思? 她不是个例? 魇界终于决定进攻蓝星了? 魇界至上的非法教徒岂不是高兴疯了?多少工作量……不是,上面人知道这事吗? 他的大脑飞快运转,表情管理很不到位,嘴巴接话却很流畅:“我说得是魇界里见过的魇界人。” 安溪张嘴就要说话,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现在不代表她自己了,也不代表安息山,她现在是魇界人,代表魇界。 她得成熟!得稳重!得可靠! 不能学她认识的魇界人,魇界的好坏不等于蓝星的好坏,魇界的成熟稳重也不等于蓝星的成熟稳重。 安溪后背又直了两分,原本偷偷踮起来的脚又偷偷放回去,学着沐辛然的样子,很稳重说道:“是吗?” 李俊注意力全在安溪身上,很难不注意到安溪种种小动作,他那些警惕跟恐惧有一瞬间的松懈,但紧接着另一种猜测涌上心头—— 她不会装得吧? 好像是年龄很小不成熟,小动作不断的强行伪装成熟的样子。实际上,这才是假装的! 李俊心头又一紧,还好他反应快,要不就被骗过去了,想想也是,一个能进入蓝星的魇界人,一个能跟蓝星人自由沟通的魇界人,一个能顷刻间让房间整个暗下来的的魇界人。 她的可怖之处还用说吗! 好险。 李俊态度更加严肃紧绷,他的笑容几乎可以说是非常僵硬,好在声音还很稳:“是的,他们跟我们无法沟通。” “两种可能,”安溪解释道:“一个是他们不愿意跟你们沟通,另一个是他们没办法跟你们沟通。” “如果是后者,我的建议是,跑,能跑多快跑多快。实在跑不了的话,可以原地躺下。” “为什么?”李俊愣了下,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宝贵的线索,表情立刻变得自然许多:“是想要装死,骗过他吗?” 他进行合理猜测。 “啊?”安溪摇摇头,老实道:“那倒不是,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痛苦。” 无法沟通的魇界人,基本上就是失控的人,跑不掉的话,不就只有被侵蚀这么一个可能? 李俊沉默了。 这话说得,像个冷幽默的蓝星人。 “你真幽默。”他道。 安溪又想起来端庄,她微笑道:“谢谢,你也是。” 她问:“你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是不是能告诉我,你们会怎么对魇界人?” …… 刘队领着人刚到医院,就听说当地警方,将一层楼清场包围的消息,甚至除了正在手术、以及无法移动的重症患者……之类实在无法离开的人之外,其他所有医生护士患者全都强制劝离医院。 刘队当时就意识到情况不对,拿出证件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匆匆赶来的程愿。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来历不明的女生,很有可能是魇界人?” 刘队不太相信,在沐辛然入队之前,他相信有魇界人进入蓝星,哪怕他们从未遇到过。 但事实证明,那不是魇界人,只是一个个能量团,研究部门还没有研究出来什么东西,但知道更多的沐辛然猜测那就是魇界的污染。 仔细想想,相比较魇界人进入蓝星,魇界污染进入蓝星的可能,确实更大。 现在说有人自称是魇界人。 这不说笑吗? 在魇界的魇界人都不会自称是魇界人。 首先,魇界是蓝星取得名字,其次,魇界人的声音蓝星人很少概率被允许听到,最后,魇界人是蓝星取得称呼。 说不定魇界的人类,人家都不叫人类呢? 然后,他就听到全息投影传出的声音。 刘队边查看资料边问:“有没有可能是假扮的,或者是什么精神类疾病?” “她能瞬间让房间的光消失,然后再让光回来。” 小王还没有从恍惚中抽离,她从没去过魇界,原来课本里是真的,魇界人真的很恐怖。 刘队不了解这边警方的整体水平怎么样,但他还是决定先假定她们说得都是真的。 “李俊快聊不下去了,你有把握跟她交流沟通吗?”刘队看向程愿。 “可以试一下。”程愿道:“让他出来,换我进去。” …… 安溪听得一清二楚,她道:“不如一起吧。” “什么?” 李俊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安溪之前的问题,就突然听到这句话。 “外面人说你撑不住了,换程愿进来。”安溪解释道:“我觉得,干嘛这么麻烦呢?马上到午饭的时间了,一起聊不是更好吗?” 她想了想问:“你们还会给我吃饭的吧?” 她真诚道:“我还在长身体,不能不吃饭的。” 她强调:“之前那个医生,她说我跟那些坏魇界人不一样,我只需要健康就行了。” “你们不会骗我的吧?” 李俊猛地打了个冷颤,他看到安溪脸上左眼眉骨处,裂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口子里钻出如蛇一样的东西,那“蛇”爬出来后张开血盆大口,他才发现,那是一朵鲜红的花。 “当然不是!”李俊猛地站起来,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只有脸上肌肉因为想要控制表情,却因为控制不好在抽搐,他像是没有感觉到,嘴巴飞快说道:“你中午想吃什么?76域的特产巴巴果怎么样?” 安溪好奇看着李俊,控制住了想要连连点头的脑袋,稳重矜持道:“客随主便。” 但她脸上的红花污染没有收回,红花污染冲着监控设备摇晃。 太可恶了。 她的污染控制非常好,她能保证没有一丝一毫污染泄露,她跟李俊的交流也很好。 这个新来的,先怀疑她是假扮的,又说李俊撑不住了。 什么意思哇! 安溪盯着监控,但她很快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整个人突然化成阴影消失不见。 “阴影。”李俊呆呆看着只有一个脑袋的座位,想到一队队员反应的阴影问题。 现在,终于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了,安溪是从非法聚集组织的地下基地,移动到好再来超市的! 为什么是好再来超市? 李俊思索间,已经打开了房门。 打开房门的时候,他正准备发布找人的指令,却看到安溪站在他对面,周围一群人武器对准了她,其中还有三个不认识,但装备很熟悉的人。 安溪毫不在意那些对准她的武器,她凑在程愿周围,低着头围着她嗅了嗅。 程愿一边打手势让众人不要攻击,一边看着安溪:“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她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现在安溪不仅会说话,身份也不一样了,程愿无法判断安溪是什么态度。 出乎意料的是,安溪停在她面前回答了她的问题。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18节 “有。”安溪严肃道:“失控污染的味道。” “味道很淡,也很弱小,但确实是失控污染的味道。”安溪问:“你从哪里来的?” “失控污染是什么?跟污染有什么关系?”刘队立刻道。 安溪装没听到,继续看着程愿。 程愿先回答了安溪的问题:“现场,我刚刚从案发现场回来。有两具因受惊导致呼吸障碍的尸体,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异常。” 然后她问:“这跟你说的失控污染有关系吗?” 安溪脸上的红花污染在化身阴影的时候已经收起来了,她伸出手冰霜逐渐覆盖手臂,“这是污染。” “如果我控制不了它,它也控制不了它自己,那么它就是失控污染。” “它的特性是结霜成冰,失控之后,或许会毫无节制的冻结所有它能冻结的存在,然后化为它的养料。” 程愿去过魇界,她生育的时候,状态不好,有过短暂昏迷,进入到魇界。她遇到的算是教科书里标准的魇界副本,没有什么意外的,她那一批玩家都活着回来了。 从魇界活着回来之后,那些本来应该有的后遗症都消失了。 “真神奇。”程愿赞叹道:“我可以摸一下吗?” “不行。”安溪收回污染:“我能控制它们不污染侵蚀你们,但是如果你主动触碰,我没办法保证你不被侵蚀。” 触碰,从来都是污染最佳途径。 “抱歉,”刘队道:“我们有民众跟同事在现场,我想请问一下,这个失控污染,我们能对付吗?” “我不知道。”安溪听了请,满意回头,然后道:“我一直都在问,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我。” “医生说只要我健康,可是你们把医生骗走了。我安静等着你们一个又一个进来跟我谈话,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图,但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 安溪看着对着她的武器,平静道:“你们准备杀死我吗?” 第222章 魇界来客[2] 安溪说完, 所有人的情绪都发生了变化,哪怕是新来的,情绪像石头一样的三人也不例外。 透过情绪波动, 安溪知道了答案。 程愿的情绪是很简单的惊讶跟茫然, 她下意识看向李俊; 李俊的情绪有些奇怪,是种‘我杀你吗?’的无语,然后他看向新来三人; 新来的三人中两人情绪有瞬间波动之后, 就收敛得干干净净,像钢铁一样等待指令。 刘队同样波动了下,他没有看队友,对着安溪道:“八区从不随意伤害生命, 关于你的问题,我不是不回答,而是无权做出决定。” “如果你允许, 我现在可以联系我的领导。”刘队道:“她能回答您。” 刘队口中的领导, 当然不是沐辛然。 沐辛然也没有这种权力。 但是沐辛然是这次行动的队长, 所以他要汇报给沐辛然情况的同时, 联系特局总负责人。 “但我可以向您保证, 您对八区的友好绝不会被八区辜负。” 不需要感知情绪, 安溪能听出来在刘队说这句话的时候, 包括刘队在内的所有人, 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安溪想了想:“失控污染在魇界也是要被清理的存在,为了展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和你们合作清理掉那个污染。” 她道:“但我希望, 你能把我的存在,告诉更多能做决定的人。” 刘队并不擅长外交类工作,但奈何对方似乎也同样不擅长, 他都能听出来一些隐藏信息。 这个魇界人是有目的进入蓝星的,这个目的是需要蓝星人的好感度,换句话说找合作。以及她在进入之前就了解一些蓝星的信息,不然不会一口一个魇界。 了解蓝星的魇界人,跟沐辛然上报的那条保密协议有没有关系? 刘队心思转了一圈,决定让领导思考,他道:“您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魇界污染的事情,已经很好了。我们的队长有充足处理魇界污染的经验,同时我们也需要更多独立对抗魇界污染的经验。” “请您放心,无论您是否帮忙,都不会影响八区与魇界之间的友谊。” “现在中午了,或者您想吃点什么?” 安溪没有经历过关于自主权之类事件,她没有想到这份拒绝里,还夹杂着一些两个世界之间外交的拉扯。 她相信了刘队的话。 也是,处理魇界人都按批,怎么可能会处理不了一个气息微弱的失控污染。 于是,她很高兴的,准备抱上燕春归去吃午饭了。 这次她的目的很明确: 1.送燕春归回家。 2.见一见蓝星朋友。 3.收集蓝星里关于魇界的情报。 4.了解蓝星生育情况,看情况是否寻找生育她的人。 第四点安溪并不执着,她的母亲跟家人都在魇界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她也确实有些怀疑,是什么样优秀的人能孕育出优秀的她。 最重要的是,安溪琢磨如果第三条结果不理想的话,就是蓝星的情报帮助不大到情况下,她可以研究一下自己的身份,或许也是个突破口。 …… 她并不担心蓝星领导人不来找她,哪怕蓝星已经有魇界人的存在,安溪也自信自己有足够的资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跟他们进行合作。 “没问题,我们要在哪里吃?” 安溪表达同意之后,现在氛围变得缓和很多。 “去餐厅。”刘队道:“您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哇!”安溪明显兴致高了很多,她高兴道:“你不用客气用敬称,叫我安溪就好了,等我去带一下燕春归。” 等到安溪抱上燕春归出来的时候,安溪注意到人有一些减少。 刘队解释:“李俊是当地人,他带人去安排餐厅了,程愿会陪您……你过去。” “我跟剩下几个人,负责你们的安全。”刘队考虑到一开始安溪对他的态度,补充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干涉你们聊天,你完全可以当我们不存在。” 安溪若有所思点点头,她扫了一眼,算上程愿、刘队一共有6个人。 她看着看着,视线不由落在刘队的武装设备上,好奇道:“你这些很厉害吗?我没有感受到力量。” “厉害。”程愿看刘队真的不准备开口,想到安溪进去的时候,刘队说以最初的态度对待安溪,她回答道:“对于血肉之躯,一枪就能致死。” 这个安溪知道,她刚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现场。 安溪一只手抱着燕春归的脑袋,一只手举起来,展开又握紧,冲着程愿道:“我也是血肉之躯。” 程愿问:“我能摸一下吗?” 安溪闻言停下脚步,将脸凑过去:“我的脸上是污染最多的地方,你可以摸一摸捏一捏,它们被我收敛很好,不会伤害你的。” 程愿看着安溪低头凑过来的脸,很难想象几分钟前这张脸的主人,引起这么大的恐慌。 她温柔笑了下,伸出两只手捧着安溪的脸颊,指腹轻轻抚摸。 安溪眼睛有些发愣,她微微闭着眼睛,将头部更多力量压在程愿双手上,“程愿,你的手好温暖啊。” 又干燥又温暖,像村长奶奶给她晒的被子一样。 程愿心头一软,回头看了一眼刘队,轻声问:“你怕撞击跟火焰灼烧吗?” 刘队闻言抬眼看了一眼程愿,这话不是在暗示武器的主要伤害手段吗? “不怕。”安溪偷偷蹭了蹭,才抬起脸,道:“我来之前容纳了一个朋友的火类污染,你们这里的火焰伤害不了我。” “撞击,我有强壮的体魄。”安溪淳朴一笑:“一般情况的撞击很难伤害到我。” 刘队沉默记下来这些信息。 火焰、花、冰霜……还有据说能收起光亮的能力。 她是来找合作的,还是来一统蓝星的? * 沐辛然没能及时收到刘队发来的消息,她正在查看301王建域的尸体。 她不是法医,也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所以她只能在法医的同意跟指示下,对尸体进行观察,和一些不影响法医处理的触碰。 客厅里女主人刚刚清醒过来——她在极度恐惧与悲伤下陷入短暂的昏迷。 好在她没有因此进入魇界,在林画应急处理下,很快就醒了过来。现在正在接受询问。 “是的,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王曲吸着氧打开手机,头脑混沌一片,语无伦次道:“我进卧室没多久就回了消息……怎么会这样呢?前后根本没有十分钟,为什么……警官,警官,求求你,一定要找到凶手,一定要……我们本来都准备走了。” 林画任由王曲拉着,她安抚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 王曲抽咽一声,脱力倒在林画身上。 …… 客厅的声音,很容易传到厨房。 “这不可科学。”法医低声道:“这是冷兵器的切口,再怎么锋利的冷兵器,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割下一个成年人的头。” 但这可以很魇界。 沐辛然收回手:“这具尸体恐怕要等特局研究部门的人过来处理了。” 法医愣了下看向沐辛然,很快想到什么,她没有多话,点头道:“我明白了,我马上带人处理现场。” 这个处理是要保证,在特局研究部门的人过来之前,尸体保持不变。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沐辛然没有多话,她身后13队队员非常熟练接过之后的工作。 沐辛然一边查看消息,一边跟13队队员,说自己的发现:“伤口截面有污染残留的气息,但是污染本体不在这里……把笔录给我看一眼。”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暂停查看消息。 消息是刘队传过来,说是医院里被警方清空,疑似出现魇界人。 根据她在特局几次行动的经验,13队的疑似基本上就是假消息,刘队是个非常保守的人,除非百分百确定,否则他不会用任何肯定的形容。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19节 几分钟前,她还在查看401的现场,因为尸体已经被送去医院太平间保存,她只能在现场触碰家具、地面等,查看是否有污染残留的痕迹。 她查到的更快,但案件发生更快! 几乎在她确定有污染气息残留的瞬间,楼下就响起尖叫声。 楼里到处都是做笔录的警察,沐辛然赶过去的时候,警方已经控制好了现场,一位女警也唤醒了昏迷的王曲。 刚刚一瞬间,沐辛然突然有个想法,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她总能跟污染擦肩而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污染没有思考能力,它们只会根据本能形式,所以,她只要出现在它们感知的范围里,它们就会主动凑过去侵蚀她。 沐辛然最近有仔细回忆魇界的经历,很多东西都非常模糊,包括她为之进特局的那个人。 她只记得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最近甚至不记得名字跟面容,但她还是努力想起来一些信息。 回忆出来的信息,跟现实的经验进行整合,她很快发现了一个规律,污染侵蚀的规律:非生命体—生命体—弱于自身的污染。 它们几乎无法抵抗弱于自身污染的诱惑。 因此,她才能在第一次行动就吸引到污染出现。 根据她的经验,攻击性这么强大的污染,感知不可能弱,那么它为什么没有来找她呢? “沐队,小区居民要求离开。” 有警察进来说道。 沐辛然刚要说什么,脑子里猛然生出一个猜想—— “禁止任何人离开小区!”沐辛然快速道:“严查小区内部每一个生命体,人、动物以及机器人。” 如果污染有“主”呢? 如果这一切都会污染背后的人设计的呢? 他的目的只会有一个,尽快脱身。 沐辛然边往外走边思考。 蓝星没有能容纳污染的存在,他必定是用了某种手段,控制了污染。 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能让污染抵抗住侵蚀弱小污染的本能,跟着他的行动走呢? * 陈成华正在包扎伤口。 她现在跟之前还算是端正的中年男子的模样截然不同,短袖、大裤衩、夹拖,还有一个啤酒肚,头发油糟糟的,任谁看都是个油腻中年男。 她的假肚子被掀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边能看到横七竖八已经恢复的伤疤。 陈成华上药的时候,眼睛盯着伤口看,看着看着,脸上潮红更重,伪装的眼睛渐渐迷失。她痴迷地看着伤口,原本上药的手,用力按在伤口上,疼痛让她的表情更加兴奋。 “砰!” 陈成华猛然惊醒,她喘了口气,肾上腺素褪去后,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晕厥。 陈成华像是习以为常草草将伤口包扎好,又将血液都清理干净,这才看向发出动静的保温杯。 她的冷静,让保温杯也变得安静起来。 陈成华看着保温杯,深情温柔:“宝贝,在等等。” 几个月前,她被保温杯里的存在盯上,一开始她以为是鬼怪,害怕很久。直到她发现,她越是害怕,保温杯里的东西越是贴着她,越是强大,对她造成的伤害也越大。 陈成华渐渐变得冷静。 冷静之后,她又经过很长时间研究,发现这东西喜欢靠近情绪波动大的人,能力跟情绪大小有直接关系。 更重要的是,保温杯能关住它。 “再等等,等乱起来,你就能吃饱了。” …… 小区乱起来了。 301的尖叫不仅仅只有警方听见,楼层里其他人都能听见,群里消息飞快刷屏,就像他们飞快增生的恐惧。 上一次还能说是意外,这一次警方就在楼层里行动,还有个一队看起来很厉害的特殊部门。 结果呢? 一个人在警方做完笔录离开的十几分钟后,被割下头颅死去。 这太可怕了。 “这太可怕了。” “让我们出去吧,我奶奶吓得都要晕倒了,她都一百三十岁了!” “或者把我们转移到警局关起来也行,求求了,这里真的不能待了。” “让我出去!我太奶心脏病犯了!!” …… 一群人堵在大门要冲出去,另一边还有人想要通过翻墙、爬树等各种手段离开。 其他楼里的人见了,也纷纷下楼想要离开。 更紧急的是,小区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堆人,有人自称是小区里户主的亲朋好友来接人,还有人自称是记者…… 越来越多警察出去安抚民众,沐辛然让13队人守住这栋楼,她带领两个贴身保护她的队员离开楼层。 “要叫人吗?”队员问。 “用不着。”沐辛然提着箱子,“闹得越大,越是说明人就在小区里,麻烦你告诉警察,通知下去:想要出去的可以,但是考虑到小区里出现凶案,必须在经过检查后,走正门出去。” “是。” 一个队员快速离开。 “麻烦你去带一部分人,在小区外巡查,抓住所有非正门离开的人。” 队员犹豫了下:“那您身边就没有人保护了。” “不用担心我,我会在人群最中间,她传完话,也会贴身跟着我。” …… 几分钟后,小区正门里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每个人先经过扫描后,然后登记基本信息,最后来到沐辛然面前,由沐辛然做过检查,确定身上没有污染气息才放行。 居民们跟警方不不知道,最后一步是在查看污染。在他们看来,沐辛然只是凑近之后警告:“离开后,在解禁前就不能回来。” 得到回答之后,就被放行了。 人一个一个减少,队伍逐渐走到最后,王曲也被警察带着离开了小区。 林画走到沐辛然面前,压低声音道:“三栋楼户主全部离开了,其他楼有部分楼主没有离开。” 沐辛然不着痕迹点头。 “查看三栋所有房间,确保没有漏下生命体。” 林画低声答应离开,楼里人清空了,不需要进房间,只用仪器就能扫描出来还没有生命体存在。 说实话,林画不知道沐辛然在做什么,这种程度的检查,怎么可能检查出来凶手,但服从命令。 林画离开后,只剩下最后一个居民,那是个白胖的女人,头顶悬浮着遮阳伞,身上提着个手提包。 前两步检查很快通过了,女人来到沐辛然身边,沐辛然还没凑近,就听到“咚”的一声。 她的侧脸突然发烫,沐辛然的枪口瞬间抵在女人额头:“保持安静。” 她看了一眼守在身边的13队队员,示意人把包取下来。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违法,放下你的枪!否则我要投诉你!”女人回过神,猛然道。 “请配合工作。”沐辛然道:“你的包里有违禁品。” “你胡说!我包里什么都没有……” 女人大叫,但她仍旧没有抵抗任由警方把包取走检查。 “我是冤枉的!你这么对我,我一定要举报你!” 沐辛然报了一串数字:“我的警号。” 她让身后警察接手控制女人,自己走到手提包前检查,东西一件一件被取出来,直到一个保温杯滚出来。 所有人都看到它漂浮起来,撞向沐辛然的脸。 女人瞬间脸色苍白。 * 饭菜已经上桌。 安溪在医院食堂里,一边听着程愿跟李俊的介绍,一边看机器人提着外卖箱走进来,然后从外卖箱里取出更多的饭菜。 “让大家一起坐下吃啊!”安溪道:“这么多饭菜,不要浪费了。” 缓解一部分恐惧之后,好奇重新占据所有人的心头。 天呐!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魇界人! 这可是一个能够沟通的魇界人! 还是一个在蓝星出现的,能够沟通的,活生生的,魇界人! 别说在蓝星,人这一辈子,能完好无损见到几个魇界人? “魇界也讲究杜绝浪费吗?” 有人好奇道。 安溪更好奇道:“什么生命不珍惜食物呢?” 这话太……太人了,甚至太正常人了。 一下就拉低好多那种魇界人的诡异、恐怖以及神秘感。 “我在魇界看过好多食物,但是我不敢下口,那些食物我们能吃吗?”程愿好奇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20节 “一般来说,不建议吃。”安溪比之前了解更多,说起来也头头是道:“你们的身体就像一个漏斗,在魇界生存的时候,会有污染进入你们身体里。” “但是呢,这个污染就像这样……”安溪用倾斜勺子,汤水从勺子里流出去:“从你们漏斗一样的身体里流出去,但还会有一些残留。” “这点残留,有一些会让你感觉到不舒服,有一些你们完全感觉不到。”安溪道:“但是它们也不会留在你们身体里,要么自己流出去,要么被你们的身体排斥出去。” “所以你们是很安全的。” “这是一般情况,特殊情况是,如果污染太多,冲击太大,那么第一波污染没有流完,就足够让你们失控或者死亡了。” 李俊:“什么情况,会让污染多呢?” “要么你们在失控污染周围,要么你们在没控制好自己的污染的存在周围。”安溪道:“我们会控制自己的污染不外泄,但宿主状态不好的时候,污染也不完全受我们控制。” 就像微微,她一开始其实就是状态不好,所以才会在第一天就侵蚀沐辛然。 之后微微渐渐控制好,甚至能操控污染救沐辛然。 宿主的状态很重要啊。 安溪想着,开始努力吃东西,这个好吃,那个也不错……当然啦,她可不是为了嘴巴快乐,她完全是为了身体状态哇。 “这么听你说完,感觉你们也很艰难。” “还好。”安溪道:“大家都努力生活嘛。” 这话很难接,毕竟在座都是打工人。 …… 吃完饭,刘队告诉安溪,他的领导还没回复消息,但是顶头领导回复,半个小时后可以进行通话。 安溪当然不会拒绝,这次仍旧选择在之前的诊室。 病患们能转院的都转走了,不能转院的又回到医院。 李俊领着安溪等人回诊室的时候,王曲因为状态不好,被警察用担架送过来做检查,两边正好撞上。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安溪停下脚步,快速走过去靠近王曲。 安溪发现王曲的状态无法进行沟通,抬头看向抬着担架的两人,左右嗅了嗅,走到后面女警面前。 “你从哪里来?身上为什么有沐辛然的气息?还有……”她嗅了嗅:“一股失控污染的味道?” 女警不明所以听到安溪说了一串,抬头看向跑过来的,认识的、不认识的穿制服的同事们。 她没有立刻将人请离的原因就是那些同事,同事人还没跑到,问题先到了。 “你认识沐队?” “又有失控污染?” 第223章 魇界来客[3] 前一个问题是刘队, 后一个问题是李俊。 安溪没有回答,她看着女警,手指上黑发污染, 悄无声息脱离她的食指, 落入安溪的影子中,在无人注意的时候 安溪体内污染发生一些融合之后,多出了一些配合的特性。黑发污染能融于阴影污染之中, 在阴影污染特性下,进行远距离移动。 这三人身上同时有沐辛然的污染以及两道失控污染,这让安溪有些担心沐辛然的情况。虽然说蓝星很有可能研究出了,能克制污染的武器, 不然不会抓到这么多魇界人,但是这是失控污染,万一蓝星只能对付普通污染的魇界人呢? 要知道魇界污染在蓝星是有一定削弱的, 也就是说, 蓝星人就算抓到了很多魇界人, 也是弱化版本。 一想到沐辛然可能直面两道失控污染, 安溪毫不犹豫推翻自己之前的猜测。 “失控污染的味道, 血液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有人被杀死了是吗?”安溪道:“我要求立刻前往现场。” 刘队刚要说什么, 安溪敏锐回头看向他:“请原谅, 这是通知,而非请求。” “可以。”刘队胸口一枚纽扣发出声音,是道苍老的女声:“请您出手的时候, 务必小心,现场不仅有您的朋友,还有我们的朋友。” 安溪眨了下眼睛。 “当然。” * 沐辛然多日的训练有显著的效果, 在保温杯动起来的瞬间,她举起不知道早已打开的手提箱。保温杯直直撞击到手提箱上,冲劲极大,直接将沐辛然撞到。 与此同时,13队贴身保护沐辛然的队员,已经到了沐辛然身侧,她反应极快将手提箱关上。 手提箱的材质能有效封印住魇界污染,沐辛然认为简单来说就是这种材质,能让污染感知不到外界的生命以及其他气息。 “沐队,你没事吧。” “我没事。”沐辛然站起来,看向女人:“你想在这里说,还是去警局?” 女人脸色刷白,11月恒温系统控制的天气下,她额头流出的汗水浸湿额角的碎发。 “警官,真的不是我。” 留下巡查守门的人手,沐辛然领着13队的队员,带着女人到门前的保安值班室,进行询问,林画领着人围在值班室门前。 “特局的人。”男警压低声音道:“也不至于这么防着我们吧?一点消息都不给听。” 林画瞥了他一眼:“做好自己的工作。” “我知道,但是你不好奇吗?那个保温杯,不知道是又是什么科技。”男警道:“你说,我能在百货里搜到同款吗?” 林画看着男警,没忍住问:“你觉得是科技?” “不然呢?”男警开了个玩笑:“难道还能是鬼吗?” …… “那是鬼!” 女人进到值班室后,房间里的冷气一吹,她打了个冷颤,混沌的大脑忽然清醒起来。 她惊恐看着沐辛然,好像大梦初醒,灵魂回到身体,终于摆脱原来无畏无惧的状态,开始产生恐惧跟理智。 “警官,那个,是鬼……” 沐辛然示意女人坐下来,打开录音设备,取出纸笔:“慢慢说,一件一件说,首先:姓名。” “我,我叫金子越,住在小凤凰小区3栋203。” 沐辛然记得资料上,小凤凰小区3栋103就是发现非法组织聚集地的地方,“你住在小凤凰小区的,为什么来这里?” 金子越擦了擦汗:“因为小凤凰小区出事了,听说还有一个人逃出去了,我有点害怕,就来萱花小区找朋友。” “什么朋友?住在哪栋哪号?” “是我的同事,住在4栋401。” 金子越回答。 “4栋?出事的是3栋,你怎么要跑?” 金子越擦汗的手停下,问能不能喝口水。 沐辛然起身给她接了一杯。 金子越喝完握着一次性杯子,才道:“警官,3栋这么大动静,小区里谁听不到?我同事还在公司上班,我自己一个人在同事家里,我看小区里人都走了,所以我也想走。” 沐辛然翻开记录,4栋401确实没有人出去。 沐辛然:“鬼是怎么回事?” 金子越舔了舔唇,又喝了口水。 “我……就是昨天晚上,我洗完澡护肤,你知道的警官,这是个大工程。我敷着面膜准备先看一会儿视频,屏幕还没亮起来的时候,就是黑屏到亮起来的,不到两秒钟吧?我看到黑屏里我头上有一团黑影……” 沐辛然注意到她捏着杯子,像是回想到当时的情景,情绪就有激动。 金子越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我以为是我眼花,屏幕已经亮了,什么都看不清,但我越想越害怕,我不敢抬头看,就重新关上屏幕。” “什么也没有。”金子越吸了口气:“屏幕没有多出什么,我松了口气,也没有什么心思再看电视,就回卧室刷视频。” “你是独居?”沐辛然忽然问。 金子越没有想到会有这个问题,愣了下才回答:“是的。”她补充了句:“我正在搞事业,还没有找伴侣的打算,也没有生育或者结婚的打算。” 沐辛然点头,又问: “你没有抬头看,是吗?” “啊?”金子越反应过来:“没。” 她顿了顿,说得更加详细:“我没有抬头,警官。我那会儿其实,其实还是有点害怕。” 金子越舔了舔唇,声音有些紧张。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鬼’的。” “是,是我揭完面膜,低头洗脸的时候。那时候,我感觉脖子往下压得很重。”金子越疑神疑鬼摸了下后脖颈:“我就,我就摸了一下……” 她喘息了下,看向沐辛然脚边的手提箱,有些忌惮,还有些别的什么: “摸上去,黏糊糊的,像一团泥巴……我一开始没想到之前的影子,我就下意识,对,就是下意识,往外扯了一把……” “是张人脸。” * “401里没人。” 收到消息从3栋赶到4栋查看的13队成员,在行动加密群里发送消息。 “联系到物业了,昨天下午7:38分,确实有个女人过来,说是401户主的朋友,门卫联系到401户主确认身份后,就放行了。” “物业正在过来,两分钟能开门搜查。” “正在查看监控。”行动群里另一个队员发消息:“没有联系上401户主,通讯顺畅,但没有人接听。” “正在联系401户主公司。” “联系到小凤凰小区物业,确定3栋203户主是金子越,监控查到她在昨天下午6:35离开小区。” “警方传来监控,可以看到金子越从小凤凰小区离开后,到好利来超市买了一点水果,然后直接前往萱花小区。” “又是好利来超市?”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21节 “联系到401住户,经她反应,是金子越的下属,收到金子越消息不敢不让她借住。昨晚十二点收到噩梦惊醒,正好临时公司有事,她就回公司了。” “进到401里了,1号污染有反应。” 1号污染是沐辛然抓到的污染。因为除了沐辛然之外,目前官方没有能够检测出污染的仪器,所以在抓到污染之后,有一些被留在研究部门进行研究,还有一部分在沐辛然建议下,用来观测是否有污染存在。 这个办法很简单,到怀疑有污染的地方之后,打开封印容器的外壳,里壳是专门设计,能困住污染的同时让污染接触到外界。 经过试验,在外界全是特局成员的时候,污染毫无波动;在外界出现情绪波动大的生命的时候,污染出现反应;在外界出现污染的时候,污染反应剧烈。 现在401周围已经清空,除了特局成员没有别的生命体。封印一号污染的容器,外壳一打开,一号污染的反应在一般跟剧烈之间。 按照他们的实验结果,这个反应的程度表示: “污染主体刚刚离开。” …… “咚咚咚” 值班室门被打开,金子越看到一个,装备跟值班室里保持沉默的警官一样的人走进来。 他走到沐辛然身边,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打开通讯器的全息投影。 金子越看到投影是聊天记录,但她只看到几个字,防偷窥模式就被打开,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金子越把杯子放到嘴边,迟迟没有动作——她刚刚看到的几个字里有“401户主”。 “那边有水,可以自己接。”沐辛然冷不丁开口。 金子越手一抖,脸上挤出笑容,在冷气的吹拂下,愣是一头汗,“我这就去。” 沐辛然抬眼看向她。 金子越打了个冷颤,僵硬站起来去接水,她低头看着水往杯子里流,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焦距。 “你昨晚什么时候护肤的?” “……什么?”金子越慢了半拍,刚要扭头,温水溢出来流到她的手背上,她手忙脚乱移开杯子,水流停止流动后,她听到被称为沐队的女人再次重复。 “什么时间点护肤的?” “十点多吧?”金子越捏着杯子道:“记不太清楚了。” “十点多,当时你同事已经去公司了?” “什么?”金子越愣了下,下意识道:“没有,她那会儿还在。” “哦,也就是说。”沐辛然抬头看向金子越,“你见鬼的时候,她还在?” 金子越心脏猛然坠下去。 “你说你是因为小凤凰小区的事情,听到有人逃脱了,所以害怕前往萱花小区找同事。”沐辛然翻开之前的记录,没有抬头看金子越:“在你的讲述中,我以为你是在小凤凰小区独居的情况下见鬼了,但实际上,你见鬼的时间是在萱花小区401。” 在沐辛然询问是否独居的时候,金子越没有提及是在同事家住。 这可以说是一种话术引导,也可以说是撒谎没有完善好。 “十点多你护肤见鬼,你的同事还在家里,你没有叫她,也没有告诉她见鬼的事情。十二点你的同事离开,你们是一个公司的,你独自留下来。” “今天早上,你听说有人死了,因为害怕所以选择离开。” 沐辛然抬头,看向金子越:“你应该没有什么精神类的疾病吧?比如一个人格胆小,另一个胆大之类的。” “考虑到你已经研究出来,把鬼关进保温杯里。另一个人格的胆量可见一斑。” 金子越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沐辛然又道:“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对于目前的三条人命。” “不是我!”金子越猛然道:“我承认,我撒了谎,但是三条人命真的不是我!” “那就说说真的。” 沐辛然平静道。 金子越吸了口气,这几个星期的恐惧、担忧以及兴奋彻底消散。 “我确实见鬼了,但是是在几周前,那天晚上因为新人交上来的报告,我气得头晕,就准备先洗完澡护完肤再继续看,之后就是我之前说的。” “中间我有找一些研究魇界的大师,但都是骗子!”金子越咬牙切齿道:“我花了大笔钱,却没有解决任何事情……折腾好几天,那个鬼一直在,但只是吓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准备认命了。” “就在这个时候,它不知道怎么进保温杯里。”金子越道:“我发现它不能像穿过墙壁家具一样穿过保温杯,我把它关了起来。” “昨天小凤凰小区动静很大,它不知道为什么一反常态胡乱撞动,我担心它会破开保温杯,所以带着它到同事家里。”金子越:“今天上午也是一样,它动作很大,中间一度冲出来,后来它又自己回来了。” “所以我把它放进保温杯里之后,就准备带它离开小区。” 沐辛然记录笔记,等人停下之后,才问:“中间离开时什么时候?” “八点多一点吧?我当时还在睡,被保温杯摔到的声音惊醒,醒得时候发现污染不见了。”金子越这会儿看起来老实多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子越想了下:“九点之前,我把它收进保温杯之后,查看了群消息,发现群里有人说萱花小区出现命案。” 沐辛然边听边看新传来的消息,行动群里的消息她一开始就能收到,但是金子越开口就在撒谎,所以沐辛然在金子越说完之后,让队友进来演了一出。 群里的新消息跟金子越所说的能对上,8:19她跑出来左右张望,似乎在找东西,8:27无果回去。 她隐瞒的东西,在401户主那里得到了补充。 这一周她都在压榨手下员工,好几个员工被骂到精神恍惚,好像见鬼了。 401户主就是金子越口中几周前把金子越气到头晕的新人。 奇怪的是,金子越原本对401户主的态度是一定让她过不了实习期的。 但是最近她对其他人态度严苛到恶劣的时候,对401户主的态度反而变好了,这让401户主感激中又畏惧她。 这才是户主没能拒绝金子越的原因。 沐辛然猜测,金子越说得认命,应该是她已经发现污染是受情绪波动影响。她这几周针对手下人,大概率是在实验‘情绪对污染的影响程度’,那段时间公司里有人崩溃到见鬼,很有可能是被污染影响。 之后她更是发现污染能被保温杯困住,这两个发现,让她有圈养污染的想法。 “3栋301出事时间是八点半,两人疑似受惊死亡,你认为跟你的污染有直接关系吗?” 金子越脸上肌肉颤了下,她当然是听到消息认为有关系,所以才想趁着人都在闹,跟着跑的。 “我不知道,”金子越道:“我认为是那边有情况吸引污染。” “时间对不上。”沐辛然:“最重要的是,它为什么又会回到你身边。” 这是最重要的。 污染已经跑到3栋,3栋出事,情绪波动的人一定不在少数,它为什么还会回到4栋金子越的身边。 金子越这次是真切的茫然:“我不知道。” “咚咚咚” 敲门声跟消息同时响起,林画走进来,看了一眼人群,走到沐辛然面前。 沐辛然正在看消息,消息里信息跟林画的声音,同时传到她的大脑里。 “萱花小区外,发现昏厥的警察。” 沐辛然起身离开,在她走到门前的时候,忽然回头看向金子越,道:“我们好像没有对外说,小凤凰小区有人逃出去吧?你怎么知道的?” 金子越愣了下,刚要说什么,就听到沐辛然道:“你住在小凤凰小区的3栋203,陈成华住在103,在你实验‘鬼’的影响时,是不是发现103的异常了?” 沐辛然看着金子越变化的神情。 “看来我猜对了。” “你从小凤凰小区离开,是怕你的异常被警察发现。你想利用你的‘鬼’做些什么呢?” 沐辛然没有等金子越回答,领着一个队员离开,后进场的队员接手沐辛然的审讯工作。 * 一离开小区,沐辛然就感受到冷风吹在裸露的肌肤上,身上的恒温衣物也在提高温度。 显然76域的恒温系统并没有铺设完全,起码马路上没有。 沐辛然戴上兜帽,边听林画讲述边往现场赶过去。 “他按照您队友的吩咐,在小区周围巡逻,按照要求两人一组,每隔十分钟要进行一次汇报。但是八分钟前,只有他们组没有人汇报。”林画显然是了解清楚之后,才来进行通知的,讲述很详细,起码沐辛然在行动群里看到的消息,也是差不多的信息。 “最后在树后找到晕厥的两人。”林画:“人已经叫醒,但是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到现在精神还有些恍惚。” 林画说着,忽然想到什么,补充道: “就在刚刚,我们找到了301凶器,确定是301厨房的砍骨刀。” 沐辛然突然停下脚步,她的侧脸灼烧的程度已经不是烫,而是疼痛。 “将人安置到小区里,暂时不要让人离开,巡查改为在小区里进行……”沐辛然话没有说完,只感觉到眼前一花,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沐辛然脸部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就像有把刀正在一刀一刀割她的肉,恍惚之间,沐辛然好像听到了刀跟自己侧脸骨头碰撞的声音。 疼痛已经完全占据了她整个大脑,让她没有心力去思考其他。 “好痛” “好痛” “好痛” 沐辛然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声音,有什么东西从她口腔里爬出来。她蜷缩着身体,大张着嘴巴呕吐,越来越多的东西从她口腔里流出来,鲜红的、跳跃的、黏腻的……那是她的内脏。 沐辛然惊恐看着地上那些内脏,脸上的疼痛感都仿佛感受不到那么重,然后那些内脏裂开嘴巴一样的口子,发出尖锐的属于她的声音。 沐辛然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如果心脏还在她的胸腔里的话。 更恐怖的是,那些内脏里伸出一条条无皮胳膊一般的东西,撑着地面往她身上爬。 她已经彻底想不起侧脸的疼痛,只感受到恐惧。 跑! 不,跑不赢的,杀死它们,没错,杀死它们! 沐辛然举起了枪。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22节 …… “沐队的枪!”13队队员大叫着,“快夺下来!” 几分钟前,沐辛然说着说着戛然而止,然后就像是承受什么痛苦一样,伸手去抓挠脸颊。 13队原来的副队当机立断,接过指挥棒,将人分成三部分。 一部分人按照沐辛然没说完命令前往执行;另一部分看顾沐辛然,最好将人转移离开;最后一部分搜查周围情况。 按住沐辛然的手之后,沐辛然又开始呕吐,她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压制她的队员就想要控制住人,谁知道这个时候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甚至还掏出了枪。 “枪有问题,触碰就像烧了一样!”说话的队员话是这么说,但是抓住枪的手没有丝毫动摇:“我一个人就行,你们控住沐队!” 枪身上仿佛有强硫酸一般的东西,只是一个接触就让她佩戴的特制手套损坏到无法复原的地步,肌肤被迫直接接触枪身,接触到的瞬间,肌肤有强烈的灼烧疼痛感。 她不敢松懈,一只手握住枪身争夺,另一只手寻找机会想要直接毁掉枪。 就在她几乎感受不到右手存在的时候,她感受到争夺的枪身忽地别拉扯过去,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放手。” “沐队,你醒了!” 她惊喜还没有散去,一只手忽然覆盖在她手背上,她甚至没有发现这只手的主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要触……” 她话都没有说完,覆盖着她手背上的那只手上结起粒粒冰霜。 队员惊悚看着冰霜一点一点覆盖手背,然后连手带枪一起冻结。 她下意识抬头希望得到指示,谁知却看到刚刚醒来的沐队,正望着她……不,不是看着她,是看着她身后的方向。 她身后是谁? 队员看着冰霜强忍着回头的动作,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队长身上,却发现沐辛然望过去的眼神中复杂情绪。 很快,她听到沐辛然有些干涩的声音响起—— “你长大了……安……安……” 谁? 她身后的人? 队员来不及思考,就感受到覆盖在她身后的身体传来的震动,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在笑。 “安……溪,安溪,安溪。” 沐辛然的声音越来越流畅,像是失声后重新找回声音,又或许是像失去的记忆重新回到躯体。 “是我,是我,我在呢!” 队员听到身后响起明亮又雀跃的回答。紧接着,她看到队长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随即,她听到队长说: “安溪,欢迎来到蓝星。” 第224章 魇界来客[4] “一个精神类的失控污染。”安溪连污染带枪一起捏碎, 看向沐辛然解释道:“能附在物体上,引诱生命献上生命。” 她笑道:“然然真厉害,我来得时候, 你就已经醒了。” 沐辛然正在处理手上的伤口, 闻言没有接这话,反而问道:“你什么来的?” “昨天。”安溪跟沐辛然挤在一起,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你不知道, 我来得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可吓人了!” 沐辛然这个瞬间突然联想到,报告里来历不明的未成年女孩, 她问:“你在非法聚集组织里醒的?” “昂。” 安溪点头,手指戳了下沐辛然刚上药的伤口。 沐辛然展开手给她看,看着安溪没有梳顺的头发, 一些询问情况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关掉身上的监控设备, 将头凑过去跟安溪一起, 低声问:“一个人过来, 害不害怕?” 安溪摇摇头, 指了指身后刘队怀里的燕春归:“两个人。” 沐辛然这才发现燕春归的头, 疑惑道:“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沐辛然对这个脑袋的认知, 还处在安溪将头安置在宿舍楼后。 “那故事就太长了, 反正你知道她是蓝星人就行了。” 安溪解释了一句,手指小心翼翼戳着沐辛然的手心。 沐辛然掌心伤口上的污染被剔除干净后,正在药物作用下,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血肉。 安溪没见过,没有污染作用下,恢复速度这么快的伤口, 所以好奇戳戳。 对于安溪的回答,沐辛然没有多说什么,至于带回来的人头,会不会使得蓝星存在两个相同的人头,这种问题之后自会有人研究。 研究部门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应该已经查到她的身份了,之后我跟你一起去送人。”沐辛然想了想道:“你知道蓝星人进入魇界之后,身体还留在蓝吧?” 安溪低头戳戳,点点头。 沐辛然委婉了下:“所以她可能会被送到研究部门。” 安溪没有抬头,轻轻抚摸沐辛然正在增生的人体组织,道:“我知道,我在过来之前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提前用五官钟表回到过去时间线,问过燕春归。” “她说她想回家。” “她说她愿意。” 安溪手指动了下,她从时间里回到现实的时候,就坐在妈妈的躺椅上。她翻了很多次小时储存的时间线,见到了很多人,但是再也没有一次见过妈妈。 山上属于妈妈污染的气息几近消失,安溪不知道这是跟魇界污染出现问题有关,还是妈妈为了避免自己留下的污染再次发生变化,做出的防范举措。 沐辛然主要担心安溪会失落,闻言就不再说什么。 她低头看着安溪戳她的伤口,被戳得有些痒,但久别重逢的喜悦,让沐辛然选择放任安溪的动作。 片刻后,她冷不丁问:“你最近过得不好?” “啊?” 安溪抬头茫然看着沐辛然。 “瘦了很多,话变少了。”沐辛然平静举例:“如果是之前,你在还没有见到我,只感受到我的时候,就会叫我的名字。” “清理干净失控污染的时候,也会自己夸一夸。” “所以,你怎么了?” 安溪张了张嘴巴,又闭上。 她想了想,小声嘟囔:“我代表魇界的形象,要端庄稳重。” “没必要。”沐辛然道:“你端庄稳重,像个蓝星人,他们就会用对付蓝星人那套对付你。” 安溪感觉自己一直在思考的脑子,突然停止工作了,她好像又变成启航刚开学那会儿了。 于是,安溪用清澈茫然的目光,理直气壮看着沐辛然。 沐辛然没有立刻回答,高声叫了一声刘队:“两个失控污染,一个被清理干净,怀疑背后有人,一个污染被控制住了,人也被抓起来了。” 刘队比了个手势,带人去找失控污染,背后可能存在的,跑掉的人。 沐辛然将案件相关的后续事情安排好,又对受伤的队员叮嘱处理好伤口,这才领着安溪到值班室。 安溪被牵着手,扭着身体回头冲程愿挥手:“待会见!” 沐辛然等安溪打完招呼,道:“好好走路。” 安溪又把身体扭回去,她老实走了没两秒,就探头探脑左看右看,指着挂在屋子前的小箱子,问:“这是什么?” “恒温箱,一个箱能让大概50平的房间保持温度。” “你摸一摸我里面的衣服,就是恒温服,能根据外部气温自动调节温度。我刚刚给你网购了一身,十分钟之后能到,待会儿你先关上。” 安溪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抬头道:“我不冷。” “嗯,我知道。”沐辛然推开值班室的门走进去,随口道:“你不怕冷。” “待会换上。” 安溪瘪瘪嘴,很快又高兴起来:“我身上这个,是一个叫程愿的姐姐买给我的。” 沐辛然接了杯水给安溪,闻言道:“就是你打招呼那个?” “对呀。”安溪喝了口,兴高采烈道:“她带我吃了好多好吃的,然然你们这里的东西真好吃。” “好吃的有很多,”沐辛然坐下来,从口袋里摸出包,月前买的从没有开封的糖果,递给安溪,“你把过来后的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 安溪边拆开糖边说,说到一半把糖塞嘴里,眼睛一亮:“天呐!” 她看着沐辛然,高兴道:“这也太好吃了!酸酸的,甜甜的,软软的,还有流浆。” 沐辛然抬头看了安溪一眼: “都是你的。” 随后沐辛然低头快速刷着手机,确定在没有污染干扰下,刘队进度斐然,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她第一次独立任务,她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那边很快就能有结果,这边她就可以只负责安溪一个,毕竟安溪也是这次事件中的受害人。 沐辛然翻动刘队传送给她,她没有来得及看得消息。 安溪那边语速快得惊人,沐辛然还没看完,她就已经说完了。 “嗯,喝口水。”沐辛然等安溪喝完,冷不丁问:“启航炸了是什么意思?” 安溪“啊”了一声,喏喏道:“我不知道啊,你知道的,我只是乡下来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沐辛然平静看着安溪演。 安溪更来劲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23节 她唯唯诺诺的,眨巴眨巴眼说:“就是,学校出了点问题,然后新来的转学生以为我也是玩家,他们就说炸学校什么的,是他们教我的……” “你知道的,我学习能力超好的!” 沐辛然闻言笑了下。 安溪装模作样两三秒,也跟着笑起来。 从见面开始,安溪就发觉沐辛然精神状态很紧绷,现在终于放松下来了。 两人对着笑了会儿,安溪拆开糖给沐辛然塞了颗,她道:“我恢复记忆之后,真是吓一大跳。” 安溪深深吸了口气:“原来没有污染的世界是这样的,你知道的,我们魇界人做得最大的梦里,都不会有这样的世界。” “真好啊。”安溪冲着沐辛然咧开嘴笑得灿烂:“真是太好了,你生活在这样好的世界里。” * 衣服到得时候,安溪发现款式是类似于启航高中校服的款式,她高高兴兴换上了,换好之后果然感觉暖洋洋的。 “果然瘦了很多,靠吃能补回来吗?” “可以的。”安溪道:“其实已经恢复一些了,之前刚恢复发育的时候才瘦呢,感觉像个竹竿。” 沐辛然点点头,然后道:“你来这里是主动来的,还是被动来的?” 案件跟安溪来到之后的经历,沐辛然都了解了,她差不多捋清楚全部的事情了。 安溪从魇界过来,传送到非法聚集组织犯罪现场,她醒过来后,声音污染了当时现场的犯人。 之后安溪去了好利来超市,原因安溪模糊过去了,总之她被警方以来历不明的受害人的身份,带了回去。 “啊!”安溪回答:“魇界的污染出现了一点问题,我来是想看看蓝星这边,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安溪想突破口应该是在蓝星,否则妈妈为什么要让她回来呢? 魇界生活环境是不如蓝星舒适,但她,他们,本身就是在这样的世界诞生、长大的。 蓝星再好,也不是魇界。 “我知道了。”沐辛然道:“回头你跟我一起去10域,76域太偏僻,你的事情拖不了太久,还是尽可能去高层在的地方。” 安溪点头,又道。 “那个刘队,他说他的顶头领导,可以给我回答的领导,能跟我通话。” “那是什么?” 安溪没忍住问。 “手机、通讯器……一种能够远距离交流的工具。”沐辛然把自己的递过去,道:“回头给你买一个,我身上这个是部门发的,只有基础的功能,没下载什么东西,你可以先了解一下。” 通讯器是手环款式,点开之后,投影到半空。 安溪刚要一头栽进现代科技中,门被敲响了。 “沐队,总队问现在是否能跟客人进行通话。” 沐辛然答应了声:“知道了。” 她对安溪快速道:“记住,你是代表一个世界过来的,不用模仿蓝星怎么样。” 说着,沐辛然接通来电。 投影出现一圈的人,沐辛然粗粗看了一眼,除了总队之外,有几个是领导人身边见过的秘书;还有几个是她之前收集信息,在特局论坛见过的,几个排名靠前的小队队长。 “你好,来自魇界的朋友,欢迎来到蓝星。” 总队是一位白发苍苍,精神抖擞的老人,说话声音中气十足,面容看着和蔼可亲。 安溪放松坐着,咧开嘴笑道:“你们好,蓝星的朋友,我叫安溪,来自魇界,很高兴来到蓝星做客。” 两方在进行友好开端之后,总队又简单询问了安溪在蓝星的情况,是否有什么不称意的地方,有什么喜好,有没有看到什么喜欢的……最后说安排接她的车子已经到路上了。 安溪点点头:“我来蓝星的目的,是想要促进两方关系。” 沐辛然神色不变,手指微不可察动了动。 “长久以来,蓝星人被动进入魇界,魇界也无法拒绝蓝星人的拜访。”安溪:“这样长久亲密的联系,你我之间应当更加亲如一家。” 安溪张口就来: “很遗憾,魇界人民饱受污染折磨,哪怕少有几个能够保持理智,也无法沟通交流。” “这使我们两家之间,虽然已经有长久的联系,也没有进行过哪怕一次交流。”安溪可惜道:“这对我们两家之间都是一个遗憾。” “是的。”总队认同地点头:“我们千百年来都在尝试跟魇界进行交流,奈何我们两个世界之间似乎存在某些限制。这个限制使我们之间,一直难以进行真正的交流。” “你的出现,让我们惊喜。”总队道:“我们在听到你的存在,听到那所高中的存在的时候,说实话孩子,我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这简直是命运给我们一份巨大的希望,我相信从我们开始,我们两家之间将开展新的篇章。” “打扰两位。” 就在一老一少说到激动,几乎马上就要开始抹眼泪的时候,坐在总队旁边的女人开口打断。 她鲜红的头发一丝不苟扎在脑后,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到嘴角的疤痕,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前倾身体,神情动作透出一股急躁。 “安女士,据我所知,魇界似乎没有系统的管理,您准备怎么代表魇界,来跟我们进行沟通呢?” 安溪看向女人,反问:“魇界怎么没有系统管理呢?” 安溪手指敲击着扶手,笑容不变: “魇界从来强者为首,我为首。” 房间里有短暂几秒钟沉默。 忽地,总队朗声笑起来打破沉默: “我还紧张了一下,想着可能会在蓝星看到魇界的神奇能力。” “你说污染吗?”安溪接话道:“你们的这东西很有趣,我确实可以让污染顺着找到你们,彰显我的能力。” 她说着让人恐惧的话,神态却没有什么变化。 “但我从很多八区人的言行中,看到听到一句话:八区不会辜负任何伸出的友好的手。”安溪道:“我希望交流是建立在友好之上的,我相信你们也是同样。” “当然!”总队高兴道:“我不得不说,孩子,你让我大吃一惊,我毫不怀疑你的品质与能力。” “我很期待见面的那天。” 有人还想说什么,被总队拦下,她温和道:“今天已经超出预计很多。原谅我这个年过百岁的老人吧。我几乎不敢相信命运待我如此好,让我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能参与,让我们两界之间的更进一步的伟大合作。” “剩下的事情,可以等到见面的时候再详谈。”总队道:“你觉得呢?魇界的朋友?” 安溪:“我已经开始期待我们见面的那天了。” “太好了,看来我们又一次达成共识。” “辛然,这几天你好好陪一陪朋友,带安溪逛一逛商场,好好玩一玩。”总队站起来温和道:“我们去魇界的时间很长,你们来蓝星的时间却很短,不用着急赶路,合作之前可以多看一看,了解蓝星。” 她说着看向沐辛然,有些活泼道:“辛然,不用担心消费,局里全部报销。” “是,总队。” 沐辛然站起来严肃道。 安溪站起身: “谢谢,我会好好感受八区的风采的。” 通讯结束,10域特局总部会议室里。 脸上带着疤的女人松开头发,感叹道:“是个好孩子。” “那可是魇界人。”三队队长反驳:“玲姐,咱们蓝星的孩子,十八岁可没有这种本事。” “能在魇界长成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好孩子吗?”被称玲姐的女人是二队队长,她一头鲜红大波浪,神情跟之前那种凌厉急躁完全不同,笑盈盈的:“做人不要太苛刻了。” “对真正的孩子,我们当然不能苛刻,但她是作为魇界代表来跟我们交流合作,难道我们还要用对孩子的态度对待她?” “而且,代表一个世界。”三队队长耸耸肩:“魇界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毕竟能在这里了,除了那些文职人员,都必须进过一次魇界。” “她举了这么大的旗子过来,我很怀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怎么能说是举旗子呢?”总队和蔼道:“她是魇界人,作为魇界人来到蓝星,怎么不算是促进我们双方的关系呢?” “多大的利益算是利益呢?多大的进步算是进步呢?”总队:“要我说,她存在本身,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收获了。” “一个能够沟通的魇界人,一个来到蓝星的魇界人。”总队敲了敲桌子:“想想看吧,她的友谊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收一收心思,收不起来就想想其他区。安溪的资料恐怕已经放在他们几区领导人桌面上了。” 众人对视一眼,看向总队。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安溪,也是保护好我们自己。” “她已经对我们展现了够多的诚意,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总队看向季玲:“你亲自带队去接人过来,中间有任何情况,以魇界与蓝星的关系为重,明白吗?” “明白!”季玲站起身答应。 * 沐辛然对安溪的表现震惊,她是见过安溪当代课老师,却忘记跟钟表商量上课细节的样子,这才多久? 启航炸毁,四个字里,安溪在里面又经历了多少呢? “我仔细想了下。”安溪道:“如果我说我是来要蓝星关于魇界的资料,那么他们不一定直接给我。但是我说我是来促进两方关系的,那么他们一定明里暗里让我知道很多你们对魇界的了解情况。” 安溪得意洋洋:“怎么样!我是不是好聪明?” 沐辛然一下就没了那种感叹。 “你准备怎么做?要知道蓝星没有污染,多得是时间花在思考上。”沐辛然:“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的意图,然后反过来利用你的目的,达成他们的目的。” “人是很贪婪的,赚得少,就是亏。” “我知道。”安溪拆了好几个糖果往嘴巴塞,一口气吃完回味下才道:“语言欺骗很容易被戳穿,所以要言行合一的欺骗就不会了。” 沐辛然忍了又忍,问:“谁教你的?” “啊?”安溪刚要说自己聪明,自己举一反三,结果感受到沐辛然的情绪,沉默两秒后,道:“虞扶风啊。” 安溪说完,发现沐辛然看起来像说一些失控污染的话,但她忍了,但没有完全忍。 因为安溪再次伸手拆糖果的时候,手被沐辛然轻拍了一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24节 “别一口气吃这么多糖!” 安溪乖巧将糖果收起来。 沐辛然问:“饿不饿?” 安溪摇摇头:“我来得时候刚吃过饭。” “行。”沐辛然心平气和坐下来,问:“你想要怎么言行合一?” “就是把促进合作当做我的真实目的啊。”安溪道:“反正这个也能让我得到资料。” 甚至她仔细想了想,魇界的问题是有可能影响到蓝星的。安溪是知道蓝星之前是没有魇界人或者污染进入的,现在却有了,难道蓝星不会研究这其中的原因吗? 蓝星想要研究原因,就必然要研究魇界的情况,毕竟这是两个世界的事情——那她参与,不就能直接拿到研究成果了吗? 安溪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所以,”她总结:“我只要了解蓝星情况,然后跟蓝星交流一下就行了。” “魇界强者为首?” “没错啊,”安溪理直气壮:“谁污染强谁老大啊。” “你为首?” “当然啦!”安溪抬了抬下巴:“我可不是刚下山时候的高中生了!不服气的可以打一架!” 沐辛然明白了。 “行。”沐辛然道:“我知道要带你参观什么了。” “什么哇?” 沐辛然低头在手环上点了两下,一个论坛浮现在空中,她点进去一个秘密板块,解释道:“这里的案件污染部分结束,我已经可以收工了,这里全是疑似出现过污染的案件。” “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证明的确有污染存在,所以一直是疑似。”沐辛然道:“之后我带你去看看,你看着处理。” 安溪倒不排斥这个安排,哪怕在魇界,遇到失控污染她也要主动进行清理的,但是,她看着长长的案件目录,忍不住问: “你们到底抓了多少魇界人啊?” 第225章 魇界来客[5] 误会的产生可能只有一两句话, 解开误会就要花费一些口舌了。 好在沐辛然是个很理智又很懂安溪的人,她用十分钟明白安溪误会的点,一一进行解释。 “啊?”安溪有点震惊, 又有点遗憾:“所以医生说得魇界人是一些对自己身份认知有障碍的蓝星人, 抓住的魇界人也不是真正的魇界人。” “现在蓝星上能确定的魇界人只有我一个?” “没错。”沐辛然正在安排之后的行程:“你的事情不是一时能解决的,我们趁着赶路的这段时间,劳逸结合, 让你多了解一点蓝星。” 安溪凑上去看沐辛然的行程计划,直接略过上面看书的项目,盯着模拟魇界。 “这是什么?” 沐辛然头也不抬回答:“一些历史跟政治书。” “然然。”安溪叫了声。 她问得又不是书。 沐辛然叹气:“那是让你放松的,你知道蓝星在千百年前就能进入魇界, 这么长久的时间,哪里只有昏迷的人才能进入,哪怕出来之后人几乎记不清楚多少清晰的内容, 也足够我们收集到足以整理成系统的信息了。” “我们从入学开始就要学习魇界相关的知识, 生活里也有很多官方的、私人的关于魇界情况的模拟训练。” “这对你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但是可以让你放松的同时从另一个角度, 切身了解到蓝星眼里的魇界。” “那些疑似魇界污染的案件, 是让你在进入正式谈判之前, 接触到两界之间的事情。” 安溪一项项看过去, 又回过头去看那些列举出来的书籍。 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 忽地问道:“为什么?” “什么?” 沐辛然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手上又增加了一样语文阅读理解的项目,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安溪在说什么。 “领导层里比我聪明的, 比我更蓝星人至上,甚至是八区人至上的比比皆是。”沐辛然坦然道:“难道他们没有发现我是什么人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倾向做什么事情吗?” “监控设备我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却没有一个领导提醒。” “领导们没有说不行, 也没有提相关的事情,就是可行。”沐辛然道:“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平衡我们两个的关系,但是进入到特局之后,我发现,我用不着平衡。” “人类利益至上,蓝星如此,八区也是如此。”沐辛然苦笑道:“我的力量跟话语权都很微小,我能做得也很有限。如果蓝星要对你做什么,我阻拦不了也可能做不了什么。而你真的在蓝星对立面,我却又肯定会对你举起武器。” “这让我感觉到……难过。” “好在现在情况没有到那个地步,甚至情况更好,毕竟你一不是来侵略的,二蓝星也不止八区。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你跟蓝星两者之前有一个平衡。”沐辛然很认真看着安溪。 另一条她没有说,她想让安溪在蓝星里跟八区捆绑更紧密。 蓝星历史上最初是聚集地部落文明,后从魇界发现机械使用,只不到百年时间就发现其他大陆与海洋。因当时信奉魇界为[神之所]的教徒众多,在八区一位先祖的手中,蓝星合为一国,划分八区。 又过百年,思想出现新的变化,人类对于魇界的看法也发生变化,加上分割严重,不少区从思想、政治、地理等各个方面彻底独立出去。 之后分分合合打打杀杀,最后在一张桌子上,八个区领导人设定一区联盟,其他区为联盟成员,一国彻底成为历史。 现如今一区是大八大区联盟总地,里面全是八大区派遣的军队与代表人,领土在海岛群上。 二区常年严寒少雨,地面终年覆盖厚厚冰层,二区人几乎适应不了其他区生活,很少在外走动。 三区结束叛乱没多久,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自由的极端,靠近三区的四区平均一周能听到五场轰炸声。 四区阴雨天多,四区人过于忧郁多思,伦理方面也比较开放自由。 五区至今仍有想要恢复一国统治的存在,主要是他们想要一统八区,因为打不过其他区,内部阶级分明。 六区常年高温少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区都能看到六区人的身影,因为掌握很多稀缺资源,六区富豪也多。 七区平凡普通,但跟其他七个区关系都好,几乎每个区都有七区的朋友。 沐辛然认为,只有八区可靠。 地理环境优越、气候适宜、科技水平前几、思想方面适中……无论从哪个方面,沐辛然都认为八区最好。 在沐辛然看来,魇界确实比蓝星危险,但那是因为蓝星的武器跟设备无法到达魇界。蓝星至今没有找到除昏迷之外进入魇界的途径,安溪从魇界进入蓝星。 她再怎么强大,在蓝星也是孤立无援的,魇界里的人很难保持清醒,更别说成为她的后盾。 其他区要么对魇界推崇过甚,要么在魇界这方面没有法律制约,为了研究的某些行为令人发指。 安溪到蓝星来,本就是非常危险的冒险,既然她正好落在八区,正好让八区跟她绑在一起。 八区本身就能和谈就和谈,加上想要收拢住安溪,采取的措施就不会是很激烈的。对其他区想要做什么,八区也能抵抗住。 “你出现比我想象得要快很多,好在命运站在你我之间,让我们遇见更早。”沐辛然道:“我们能做更多。” 安溪沉默看着沐辛然,她不知道沐辛然在说出这番话之前,有多少个辗转反侧的日夜。 她笑起来:“我知道了。” 她道:“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站在你的对面,也不会被杀死。” * 在特局的进入下,晚饭之前,人不仅抓住了,真相也都审讯出来了。 陈成华真名成程,来自36域。 几个月前在一次自残行为中吸引到失控污染。随后她不仅发现失控污染能被保温杯困住,更发现只要她自残情绪出现波动,失控污染就会兴奋,攻击性变大。 这几个月她一直不断用自己实验,直到几周前她误入非法聚集组织。她想通过黑吃黑,用这个组织找到的人,进一步实验出失控污染的各项数据跟具体情况。 想要加入组织,就同样需要抓个人进入,正好邻居花婶一直盯着她,在背后讨论她。 她本来想抓花婶的儿子,但她意外在花婶丈夫的社交平台上,找到了一个跟她容貌有几分像,可以靠化妆伪装成功的女人。 接下来就是警方查到的消息。 “枪不是我拿的,我当时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女孩,跟抓她的组织成员都不见了。”成程道:“我听到声音,直接跑了。” 她怀疑安溪也是有污染的人,所以她没有跑远,换了形象一直在附近守着。巧合的是,她跟搬进萱花小区的金子越擦肩而过,她的污染对金子越的污染有反应。 安溪被警局人带走了,她想靠近安溪,音奏警方的人。所以她吸引出来金子越的污染,吓死了两个人,又把污染给金子越送回去。 但是她没想到警方来人这么快,而且几乎立刻就把萱花小区控制住,她为了逃出去将自己的污染放进楼里。 “我的‘鬼’比那女人的‘鬼’厉害多了,她的‘鬼’只会吓人,而我的,可以操控人杀死自己。”成程兴奋道:“你看到尸体了吧?直接把头砍下来了,一般人怎么可能能做到?多么厉害的鬼,它能激发人的潜质,能给武器附着神力!” …… 沐辛然关上记录。 “怎么又是鬼又是神力?” 安溪正在用沐辛然新买来的通讯器看书,然后被沐辛然的工作吸引,凑过去看了下,感觉莫名其妙的。 对案件本身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安溪好奇心重,但其实并不怎么爱参与别人的事情,看一眼就算满足好奇心了。 当然啦,朋友不是别人。 “因为对未知力量的推崇。”沐辛然简单解释:“那只是个形容,换成其他名词也一样。” “真奇怪。”安溪道:“魇界有推崇神明的教徒,蓝星也有,可世上分明没有神。” “不奇怪。”沐辛然解释:“蓝星很多风俗习惯,以及科技发展都能在魇界找到源头。” “因为最初在蓝星还没有开智的时候,就发现昏迷可以进入魇界。历史里,原始人类是把魇界当做神明居住场所的,这种观念一直到现在都有人推崇。” “魇界没有神。” 安溪强调道。 “你家不就有山神吗?” 安溪立刻改口道:“安息山的山神不一样!” “总之这件事解决了,晚上我们就先到41域。”沐辛然:“41域有个悬案,有污染参与的可能性极大。” 安溪暂停正在看得书籍《虐恋情深之跨越魇界的爱恋》,查看沐辛然发过来的41域案件的信息。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25节 信息有笔录跟报告,也有录音跟视频,安溪先看视频文件。 视频点开之后,是个便利店的监控录像,时间是2042年6月3日晚上23:23分,夜班的店员坐在收银台玩手机,神色看起来非常紧张。 “他在害怕?” 安溪奇怪道。 “看鬼片吧。”沐辛然站在安溪背后,随口解释:“剧情应该是蓝星人撞见魇界失控污染。” 安溪一下就理解了。 “那确实应该害怕,但是蓝星不是没有魇界人吗?” “所以是表演拍摄的影视作品。” 沐辛然道。 魇界里也有电影院等娱乐场所,虽然蓝星人进入见到的都是触发死亡的点,但是对魇界人来说未必不是消遣之处。 只是安溪恐怕都没有见过。 启航高中唯一能算上高科技的就是投影教学,但那是污染投影,而安溪一直说自己是乡下来的,水平应当比不过启航高中。 沐辛然解释更仔细一点。 …… 视频还在继续,店员正紧张的时候,便利店的门打开,智能语音响起:“欢迎光临。” 店员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抬起头,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出现。感应门打开着,“欢迎光临”的声音一直在响。 店员收起手机,手机经过几次折叠后缩小成指甲盖大小,被扣进手环里。 然后他不知道做了什么,小心翼翼走到门前,安溪没看懂。 于是她同时点开了记录下来的录音。 【“我当时正在看电影,就是最新那个说是非常恐怖的,由真人事件改编的,魇界鬼片《雨巷》……你看过那个片子吗? 没有? 没关系,就是我说这个是想说,这个片子开头的时候,就有一个便利店。 因为片子一直在下雨,天色很昏暗,所以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时间。 反正非常黑,就跟我当时一样。 当时门开的时候,片子里便利店的门也打开了。我当时心脏都要吓停了,然后我发现门口没有人。 感应系统不知道是感应到什么,还是说有坏了,总之门一直是打开的状态,智能语音也一直没停。 我当时其实已经没有像开门的那个瞬间,那么害怕了,我打开了便利店的防御系统,走到门口检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视频里店员走到门前。 【“什么都没有,门里门外,什么地方我都检查了,什么都没有。 毕竟是在蓝星,又不是魇界,我也没有多想。 但是奇怪就是,我坐下再看那个片子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感觉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就是,我没有情绪了,警官你能明白吗?我感觉自己平静到可怕。”】 安溪倒回去看了两三遍,指着门口地毯道:“是污染。” 沐辛然闻言凑过去看,因为看不太清晰,她将安溪指着的位置放大了,发现一块浸湿的痕迹。 “水?”沐辛然。 “嗯嗯。” 沐辛然有些震惊了,她问:“你能通过监控察觉到几个月前的污染?” “不能啊,如果是现场或者是当时,可能会有痕迹,现在嘛……”安溪摇摇头否认:“太久了,地点距离也远,甚至播放的机器,都不是现场那个记录的机器。” “什么也看不出来。” 沐辛然若有所思点头,从这个解释上看的话,蓝星侦查也能做到这点,他们差得只是对魇界污染的了解。 “那你怎么知道的?” “他后来不是说自己没有情绪吗?而且在听到门开的时候,你看他的表情神态,能发现他的情绪有一个剧烈的波动,但是下一秒就没有了。” “这不符合正常情绪波动的规律。” 安溪伸出手掌比划:“你看他的情绪,他看片子的时候,紧张恐惧的情绪是这样平缓上升的。” 她用手掌平缓往上:“然后在门开的时候,直接到达顶峰,再然后没有两秒,所有的情绪回到平和。” 沐辛然看着视频听着安溪的解释若有所思。 “他以为自己是在思考后,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所以不再害怕,但其实这点时间根本不足以他彻底恢复情绪。” “他在无意识中被吸走了情绪?” 沐辛然询问。 “我是这么怀疑的。”安溪放下手,点头道:“我没怎么见过这种污染。” 静静算一个,大嘴巴算一个,朱老师算一个、员工楼里的欢愉勉强也算一个……总共加起来也没有几个。 “我猜可能是他感觉到害怕的时候,吸引到污染过来,然后吃完情绪就离开了。”安溪指着视频道:“你看那个痕迹,就出现一下就没了。” “水湿的痕迹没了,旁边地毯的毛没有变化,排除是人工烘干等手段。”安溪道:“我猜测那水可能是污染宿主。” 沐辛然将新线索发在行动群,然后问安溪:“你想今晚赶路,还是明天早上离开?” 安溪翻看其他案件,闻言道:“明天早上吧。” * 好再来超市老板刚被放出来,拒绝警车送回之后,陈舒坐上了回超市的公交车。 原本她只是超市后的卧室暂时封起来,人不要失联等可能会存在的问话。但是从安溪身份被发现问题之后,陈舒就被直接带回警局进行查问,超市也被封了。 她进去之后,本来还以为要待一段时间,谁能想到今天就能放回来,而且接到通知,可以正常使用超市以及超市后的居住区了。 太快了。 陈舒想,就算13队的人来了,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查到所有真相,把所有事情都能盖棺定论。 陈舒打开手机,正好看到76域官方发出通报,安溪的存在被一句带过,还是“在附近发现受害人,成功解救”这样的字眼。 如果不是当事人,很难会想到这一句话里的受害人身上存在种种疑点。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陈舒关上手机,走进超市里。 “欢迎光临好再来超市,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陈舒随口回答:“我回来了,钱来。” 她关上超市门,正准备回居住区的时候,她听到了不属于钱来声音的回应—— “欢迎回来。” * 陌生女音刚一响起,陈舒的恐惧与反击心几乎同一时间出现,但她忍住了。 她举起双手,声音颤抖恐惧。 “收银台里有钱,没有上锁,储蓄卡在收银台底部,密码是……” “陈舒姐姐。” 陈舒被打断,她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但是在这个瞬间,陈舒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双眼睛。 “你回头看看我呀。” 陈舒吸了口气,她很难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你……” 她回过头,脑海里浮现出来眼睛,跟眼前人对上了。 “是你。” “是我呀。”安溪笑盈盈道:“我明天早上要离开了。” “啊?哦,是跟13队的人离开吗?” 陈舒没能回过神。 “应该是吧?我不知道他们的名称。”安溪道:“我之前不能说话,还没有谢谢你的帮助。” 她出现在好再来超市当然不可能是偶尔,她刚到这个世界,没有记忆,不能说话,怎么可能找到落脚地? “没事。” 陈舒为了平缓情绪,走到旁边,拿个两瓶饮料,一瓶递给安溪,一瓶自己拧开喝了。 “你知道你是谁了?” 她话是这么问,其实心里也清楚安溪肯定已经恢复记忆了。 她盯了陈成华好几周,昨天陈成华来买东西没有拿伞。 她将装有监视设备的伞借给陈成华,在发现陈成华的位置距离伞越来越远的时候,陈舒知道他们开始行动了。 陈舒一开始没想现身,但她发现受害人里多了一个未成年女孩,她将消息传出去之后,冒充组成成员现身。 安溪的声音攻击性很强,但是陈舒醒来很快,在她醒来之后,她忽然意识到安溪可能是传说中的魇界人。 于是,她把地址告诉安溪,让安溪想办法避开耳目到好再来超市。 因为陈舒不确定这里到底有多少其他区的人,为了拖延安溪身份被发现,陈舒装作不认识安溪,检查过钱来监控什么都没有之后,选择报警。 之后一切正如她所想,安溪先是以受害人身份被带走保护起来,然后她的身份被发现,引来特局的人。 但她没想到来得人是特局13队的人,后来陈舒才知道,特局接到信息的时候,重点在疑似死于污染的居民上。 根本不是因为发现安溪身份过来的。 陈舒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又喝了口水。 “陈舒姐姐,你早就知道我是魇界人了吧?”安溪忽然问:“13队,这里的警察在没有看到证件之前,都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哇?” 这才是安溪过来的原因,道谢是一方面,找出陈舒背后的人也是一方面。 陈舒握紧瓶身看向安溪。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26节 “从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安溪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夸赞:“好喝耶!” “你发现了什么?” “哦哦,发现你好像认识我,或者说见过我,我以为我们之前认识,所以才听你话。”安溪看向陈舒:“但是我恢复记忆之后,发现我们不认识,所以你在哪里见过我呢?” 陈舒呼吸都要停止了。 “我认识的八区人有限,你认识甜子?”安溪说着盯着陈舒两秒,摇头:“不认识啊。” 陈舒往后退开两步,她没想到安溪根本没有想要她回答的意思,全在试探她的反应找答案! “那就是虞扶风了。” 安溪肯定道。 两秒后,她笑起来:“我猜对了。” 第226章 雨巷[1] [2042年11月12日周三.晴.8:22] 安溪的早餐是在车上吃的, 昨晚跟陈舒聊完,又跑去找程愿她们告别,几乎没怎么睡。 早上是被沐辛然连拖带抱, 抱上车里的。好在13队过来的时候, 开了两辆加长警车,安溪有足够的位置。 这会儿安溪跟沐辛然以及司机占一辆,其他人在另外一辆。 安溪吃完早餐, 就沉浸在网络里不可自拔。 沐辛然忙完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还挺高效:投影《雨巷》电影,翻看昨晚临时购买的历史书,手机屏幕分成两块, 分别是小说《逐情魇界》以及模拟魇界的幼儿本。 模拟魇界的本子按年龄分级,其中幼儿本又被称为学龄前本,也是唯一会在新本刚出的时候就公布细节的本子。 除此之外, 新本都有保护期, 在保护期内不允许恶意爆出本子细节。 安溪想要看完整的魇界本, 只能看幼儿本, 因为有官方录制的版本。 “你一次看这么多, 吃得消吗?” “吃?”安溪抬头问:“吃什么?” 沐辛然看着她, 默默将手里的果盘放在安溪面前:“吃水果。” “我认识, 我在树上看到过的。”安溪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高兴道:“西瓜、苹果、草莓……” 安溪一个一个指过去,拿了颗草莓放进嘴里,有些享受眯了眯眼睛。 魇界的水果安溪吃得不多, 但是她依旧能说出两界食物的最大差别。 魇界的食材,无论是树上结的果子,地上长的蔬菜, 还是水里飘的水生植物……食物本身的味道很小,吃进去的时候,第一感受到的一定是污染的侵蚀,等到消化污染,食物本身什么味,也就很难讲清楚了。 所以安溪初到启航食堂,见到很多饭菜,她都能尝进去,就是原来山里的制作食物水平更加原始。 蓝星却不同,她刚来两天,就发现光是把生变熟就有多种办法。每种办法口味还不一样,更别说食材本身的口感。 安溪心里感叹,琢磨等解决魇界污染出现的问题之后,还是要先在魇界各处走一走。 她过去还是见得太少,只有看多了,知道魇界有什么,能有什么,才能在想怎么改善,怎么变得更好。 她心里想着,面上确没有什么变化。抬头看向沐辛然,回答沐辛然之前的问题:“我能看完,因为我有很多五官。” 安溪说着眨了下眼睛,脸上出现许多只眼睛,侧脸上有很多只耳朵。 沐辛然:“……” 沐辛然习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安溪重新接触,她最近感觉魇界很多模糊甚至开始遗忘的记忆,都多多少少有点印象了。 “这是什么污染?” 沐辛然平缓情绪问。 安溪一边吃瓜一边说:“是情感面具的污染,不过我加了一点右眼污染的副作用。” 右眼污染的副作用是透明化,用在这里正好能短时间隐去污染外具化。 安溪在这里见了很多人,实际接触的、网上看到的……全部都是一套五官,有固定的位置跟形状,不像魇界那么开放。 所以她在使用情感面具的时候,就想办法融入右眼污染进行遮掩。 沐辛然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她转移问题,问:“我记得你昨天就看了一本魇界恋爱文,怎么今天又看一本?” “恋爱文?”安溪震惊道:“我以为是反污染文!” 沐辛然难得一脸茫然。 安溪指着简介:“你看看,文案就是反污染反魇界啊!” 沐辛然朝着简介看过去: 【《逐情魇界》 他,是三区的叛逆者,从不相信魇界有神明,直到一次意外,他陷入昏迷,进入魇界之中……见到了他此生最大的信仰。 她,是魇界最无情的神,任何玩家进入她的领土都会死亡,没有人能直视她,更没有人能靠近她,直到他的到来。 他们一眼万年。 这一眼夺走了他的灵魂,也差点让他死去。 在死亡与神明的垂怜中,他毅然决然选择神明的爱,哪怕他知道结果是死亡……】 这种俗套的文案,沐辛然上次见到还是十来年前的事情。据她了解,每隔十来年这种类型就会翻新一次,难道现在又到了翻新的时候? 可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不是脑残恋爱文吗? 中间有很多虐心虐身的情节,结局be的就是至死不悔,结局he的就是蓝星人从此定居魇界,还有一部分蓝星人得到了魇界能力什么的。 怎么也跟反污染能扯不上关系吧? “我看完都觉得,提高警惕,小心污染。”安溪感叹:“蓝星人用心良苦哇。” “是……吗?”沐辛然。 安溪一副没关系,虽然我是魇界人,但是我一点也不介意,完全理解的表情。 “你看啊,他要死去活来好几次,最后的结局居然是永远回不了家。” “太可怕了。”安溪心有戚戚:“我要是蓝星人,肯定非常害怕魇界人……还好我本来就是魇界人。” 安溪说着情商忽然回来了,她补充道:“不过魇界对于蓝星确实危险很大,用这种办法让人小心警惕,真是非常精妙!” 她竖起大拇指。 沐辛然站着反应好一会儿,总算明白安溪的点在哪里。 说实话她之前从没有想过这个角度,因为魇界的恐怖蓝星人都清楚,哪怕是最虔诚的三区人,也只会说魇界的危险正是神与凡人的不同之处。 所以在八区的观念里,这种小说里的主角所付出的是远远小于收获。 毕竟现实里不可能有人因为受到足够多的折磨,就能得到一位能沟通的强大魇界人的垂怜,更别说最后还得到了魇界特有的强大能力。 “我记得你为了容纳污染,也受了很多痛苦吧?”沐辛然道:“你不觉得值得吗?” “我是为了我自己变强,”安溪理所当然道:“然后才是考虑变强之后我能做什么事情。我是主动容纳的,有足够的自主意识。” “他这里面的男女就像是被精神污染一样,所有的痛苦,都好像是要讨好那个[神],然后期望得到[神]的馈赠。” “这太可怕了。”安溪强调:“一方把希望放在他人馈赠上,一方是高高在上施加痛苦与快乐的赠予者,怎么能说是平等的关系呢?” “这个是不是为了告诉读者,求污染只会得到死亡,或者堕落在魇界,到死不能回蓝星?”安溪道:“以蓝星的视角来看,应该是堕落,应该是惩罚吧?” 沐辛然很难解释。 甚至,她都有点被说服了。 “是也没错,但人很复杂,情感也很复杂。” “你还小,不了解很正常。” 沐辛然用了模版回答。 安溪今年刚18岁,在魇界成年了,但是蓝星平均寿命是150,成年年龄在很早之前就提升到25岁。 按照蓝星算,距离成年还有七年呢。 安溪也没有追问,她还蛮习惯听到这个回答的。因为从小她妈妈就有很多不方便她知道的事情,就用这个回答告诉她。 谈话这会儿工夫,安溪吃掉了果盘一半的水果,剩下一半给沐辛然留着的。 “都是给你准备的,你吃吧。” 沐辛然坐下处理工作,也没有再去看安溪看什么了。 她刚刚一瞬间意识到,虽然她一直认为安溪年龄小未成年,但是在魇界她确实是个成年人了。 安溪不知道沐辛然脑子里想了很多,继续一心多用同时进行多项观看工作,仍旧坚持给沐辛然留了果切。 …… 安溪这会儿重点看得是模拟魇界以及蓝星历史。 模拟魇界暂且不说,先看蓝星历史。 她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历史书里蓝星跟魇界几乎无法分割,每一次重大变革,蓝星对魇界的看法与思考都有一次重大变化。 安溪发现这点之后,就有意识收集这类信息,很快她通过一些官方信息、民间自主讨论等,总结出来自己想要的重点。 最初原始社会,蓝星人类刚解放双手,昏迷时进入魇界,对于魇界恐惧是有的,但当时大自然里到处是人类天敌,恐惧魇界如同恐惧大自然伟力。 从魇界活着回来的人,逐渐开始崇拜魇界,之后更是从魇界发现了文字、知识,迅速脱离最原始的状态。 等到了下一个阶段,人类能够掌握更复杂一些的技术,以及开始运用文字知识。 这个阶段人类对魇界的崇拜是历史之巅峰,[神之场所]的思想就是从这个阶段出现并且延续下来的。 同时这个阶段出现许多大祭司之类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能活着从魇界出来,并且能在魇界学习到东西的人。 第三个阶段,是思想、文化发展最快的阶段,这个阶段里人类开始反抗魇界文化,出现大量认为蓝星要有自己独立文明的声音。 这个阶段也是蓝星开始正确看待魇界,研究魇界,是蓝星人类反抗魇界的巅峰时期。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27节 与此同时,这个阶段同样是蓝星自主发展科技的时代,从那开始,蓝星科技开始超越魇界。 同时,安溪发现,同样是这个时期,蓝星人彻底看不懂、听不懂魇界的文字语言等知识了,之后就出现[魇界允许,蓝星才能看懂、听懂]的规律。 从历史上看,蓝星跟魇界的文明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两界文字也是相似的。 但从这里开始,蓝星人就是无法再直视文字……这是一种精神污染类的不被允许直视、直听。 最后一个阶段也就是一直延续至今的八个区联盟。 这个阶段对魇界的态度既不是崇尚也不是反抗,而是有敬畏、有研究、有利用也有追求平衡。 安溪是知道一些魇界历史的。 魇界大污染前,人类文明发展到工业社会文明,地球存在多国家。之后污染来袭,文明倒退,各个区域封闭生存。 根据安溪在书籍的了解,以及下山后的见闻,魇界如今像启航这种还有教学活动的区域,很少。 就像,启航还有一些教学类活动,其他地区的学校可能只是普通建筑物。 那些学校里面的居民,或许会受建筑物上的污染影响,进行一些看似教学的活动。甚至他们可能也有老师学生,但肯定不是安溪认知里的老师教学,学生学习。 而是互相侵蚀。 强则更强,败者为养料。 但安溪之前就发现,以同类为养料,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失去理智成为失控污染。 所以,启航之外,安息山周围更远处,真正有理智的人并不多。 这才是蓝星千百年,都没有遇到能沟通的魇界人的原因。 没有,怎么遇到? 就是有一些能沟通的,不是成为养料,就是忙于生存,他们也不可能,也没精力去看,去了解更弱小没有污染的蓝星人。 不把蓝星人当养料,都算是很有理智的,出淤泥而不染的伟大存在了。 …… 这里就能看出来,蓝星是在不断往前发展,而魇界千百年没有变化。 为什么? 如果是蓝星人,他们可能会认为理所应当,因为从他们有记录开始,魇界就是不变的,变化的是蓝星对魇界的认知。 但是安溪是在魇界长大的。 是,没错,魇界里几乎没有多少人能脱离污染的侵蚀独立思考,但不是一个没有吧? 千百年来,不是一月一年,是千百年,魇界居然没有一丝变化,这可能吗? 别说人,污染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十八年就能让启航污染在被压制下仍旧发生变化。 现在,安溪认为,魇界出问题的,应当不止是污染。 她吃了口瓜,将问题记下来。 她有种感觉,这个问题大概会成为她之后很长时间要解决的问题之重。 * 思考完主要问题之后,安溪开始看模拟魇界,就像沐辛然说得,她要跟八区合作,就需要了解蓝星八区对魇界的看法。 好的坏的都需要,而这个靠嘴巴去问答案是不行的,问出来的答案会有片面性甚至目的。她必须自己去听、去看、去感受。 模拟魇界就是个很好的途径。 安溪今天看得是个幼儿园本,是卡通版本的讲解—— 一群六个卡通人进入幼儿园里,然后各自拿到各自的身份,拿到身份的时候,卡通人物就会说:“今天,我的身份是老师,我需要做得是给学生上课。” 一共四种身份,分别是:老师、学生、厨师、门卫。 每一个身份的都会开始自我介绍一遍,然后开始做任务。 比如拿到老师身份的,就进入课堂里,给底下动物脑袋的小朋友上课,小朋友会捣乱,老师处理不好,就会变成灰色。 然后老师说:“很遗憾,我失败了。” 拿到其他身份的卡通人物也是一样的流程,如果有人成功,就会变成彩色,走进一条突然出现的小河里,然后说: “太好啦!我成功啦!” 非常简单,看起来像是新手教程。 “这是让孩子从小对魇界有一个概念。”沐辛然解释道:“后面之所以是河水,是因为每次离开魇界的时候,都有种溺水而上的感觉。” “所以我们八区从小就要学游泳。” 他们八区面对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能做准备的先准备上,不能准备的想办法做准备。 上学时候,每年光是针对魇界的专项训练考试,就考得人痛不欲生。 安溪恍然大悟,但她有一点很奇怪。 “小朋友也会进魇界吗?” 在魇界里污染可不管是不是小孩。 “不会。”沐辛然道:“经过我们多年观察总结发现,婴幼儿死亡会直接死亡,不会进入魇界。” “实际上除非孩子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否则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几乎没有能进入魇界的,无论他们是意外昏迷还是因病昏迷。” “强烈的求生欲?”安溪抓住重点,她看向沐辛然:“你的意思是,只有具有思考能力,有强烈需求的人,才能进入魇界?” “实际上,我们怀疑也有非人类生命进入魇界。” 沐辛然跟安溪的重点,有了偏差,安溪的重点在[欲望][想要][需求]这类思想上,而沐辛然的重点在[人]。 她道:“过去有人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曾经试图主动让一些动物受伤至昏迷,然后用仪器观察动物的生命体征,观察它们的反应。” “但是有反应的都死了,谁也不知道它们是因为进入魇界,身体有反应,还是只是原本就有的生命体征反应。” 安溪点点头,目光看着模拟魇界的本,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想法] 蓝星进入魇界如果真的是需要人有强烈的欲望……那么,事情就变得……魇界的污染,就是因为生命的想法而发生变化的! 如果,如果,蓝星、魇界,两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果蓝星人真的是因为强烈的欲望进入魇界,如果魇界污染真的是因为人的欲望而变化…… 两者之间长达千百年的联系,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蓝星吸引了魇界?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安溪猛地翻看案件,一页页疑似污染干涉的案件变得触目惊心起来。 “然然。”她听到自己平稳的声音问:“过去,从未有过污染进入蓝星,是吗?” “是。” 沐辛然回答。 安溪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想,她看到了魇界正在发生的变化了。 魇界到处都是污染,是否能将魇界整体看为一个巨大的污染? 它被蓝星吸引,先是将强烈欲望的蓝星人拉进魇界内部,能被侵蚀的留在魇界,无法被侵蚀的回到蓝星。 安溪甚至开始怀疑,蓝星人之所以从魇界回来之后,百病皆能有所缓解甚至是直接康复,是因为污染侵蚀后,将一部分疾病杀死了。 当然,这是个胡乱的猜测。 千百年来,魇界都在这样拉蓝星人,好像一直没有变化。 但安溪是确定污染能改变,如今蓝星里出现魇界污染,就是魇界已经发生变化的证明。 它从拉蓝星人到魇界,变成直接侵蚀蓝星了。 将魇界看成一个整体污染,这个污染在往更强的进攻性、更强的侵蚀性、更强的主动性……变化。 魇界里存在的污染呢? 是不是同样受到影响,朝着这方面变化? 甚至,越是强大的,受到的影响越厉害,就像她妈妈,就像启航学校污染。 安溪的呼吸渐渐平缓,她的心脏跳动渐渐平缓,她看着蓝星历史,那里每一张每一页都或明或暗存在魇界的身影。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她的目的要进行调整了。 魇界的变化对蓝星而言是巨大的威胁,且是蓝星无法用他们的科技跟武器改变的的威胁。 对魇界难道就是好事吗? 更强的攻击性,更强的侵蚀性,更强的主动性……活下来的是污染还是人? 不,不仅仅是人,所有的生命都会被污染侵蚀反噬;所有的污染都会失去控制,只依靠本能肆无忌惮的侵蚀扩张与繁衍。 这才是魇界的危机! 这才是魇界污染出现问题的根源! 安溪猛然惊醒,与此同时,她更加清晰看到了前路。 要救魇界,就要救蓝星。 蓝星也一样,要救自己就必须先救魇界! * 十点的时候,车辆到41域。 还没到午饭时间,安溪、沐辛然跟穿着便服的刘队以及另外两个13队成员,先去便利店查看现场还有没有残留的痕迹,其他人去警方查找相关记录。 “欢迎光临。” 感应语音跟视频里不同,视频里是男声,现在是女声。 13队其他人先进去,安溪在进入的时候,身上掉了个东西,她蹲下身寻找,就发现运气很好,地毯没有被更换,污染气息还有存留。 不过非常淡,已经无法分辨出污染特性之类的信息,只能确定有污染在这里进食过。 也就说,跟安溪猜想的一样,这个污染是吃情绪的,而且宿主跟水有关。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28节 确定之后,安溪随手抹去污染痕迹,将故意掉落的东西捡起来。 这时候,因为安溪蹲着,一直响起“欢迎光临”吸引店员找过来。 安溪站起身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的纽扣刚刚掉了。” 店员微笑道:“没关系客人,需要针线吗?” 安溪最后买了包针线,到车里后,沐辛然帮她缝上,旁边13队女队员从口袋掏出一包耳钉,“下次可以用这个。” 一包耳钉都是一个款式,那种掉了之后很难找到,能拖延很长时间的小耳钉。 安溪在魇界没见过,但在蓝星影视里男女耳朵上,以及路上男男女女的耳朵上见到过。 “耳钉,一般情况起到一个装饰作用。”沐辛然缝好了,随口解释:“有时候一些监控、窃听等设备会伪装成耳钉的样子。” 安溪道谢接过来,没有要打耳洞的想法,她身上每一片肌肤都有可能容纳污染,现在耳朵上还有倾耳的污染呢—— 她在离开学校之前,趁着跟学生们见面的时候,把所有能容纳的污染,都容纳了。 这也算是为踏入蓝星做准备,毕竟安溪有一种淳朴的观念:污染越多、污染越强大,她越强大。 “查到了。”刘队道:“最近41域网络上,一个名叫《最恐怖的魇界》的模拟魇界店铺爆火,有很多留言表示,在模拟区里心脏都要吓停了,出来之后心如止水。” “符合您所讲述的污染特征。” 安溪凑过去看,拍了一下双手,抬头看向沐辛然:“这不是巧了吗?” 她笑道:“能一边体验模拟魇界,一边抓污染,一举两得,一下完成你说得两个项目。” 安溪拍了拍胸脯,跃跃欲试:“我保证完美完成计划!” 沐辛然一听,立刻道: “我、刘队,我们两个跟你一起去。” 第227章 雨巷[2] 沐辛然说她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模拟魇界这个朋友一起玩更有意思。而中间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可以将公事交给刘队负责,她们两个能好好体验游戏本身的乐趣。 安溪没有丝毫怀疑相信了。 刘队看了一眼沐辛然诚恳的脸, 又看安溪一脸感动, 总觉得哪里不对。 总而言之,就这么定下来了。 沐辛然从网上买票没买到,准备到现场买。 三人很快到达《最恐怖的魇界》所在的小吃街前。 店铺不算大, 甚至有些破旧,但是人很多,周围能看到新开起的饮品与小吃的店铺,店铺里面坐满了人。 安溪看着这么多人就非常兴奋, 自告奋勇去找票。 到底是几个月没见,沐辛然没能反应过来,安溪已经跑没影了。 安溪挤进去买饮料, 然后借着等待的工夫, 跟人聊起来。等饮料制作好了, 她认识了新姐姐, 甚至拿到了最近场次最火的票。 “这是小红姐给的, ”安溪指着坐在奶茶店的红卫衣小红, 冲着小红招了招手, 嘴巴跟沐辛然介绍:“她本来是跟朋友一起来的, 结果朋友放她鸽子,就多出来一张票,不过我已经给钱了。” 沐辛然看着票, 问:“你怎么知道她有票没人?” “情绪告诉我的。” 这里人多情绪也丰富,在大多兴奋紧张以及期待之类的情绪里,气愤、烦躁又焦虑的情绪就非常突出。 安溪用同样的办法, 很快找到了更多有票没人的人。她用不到半个小时,将人联系起来,然后快速介绍认识,组成队伍。 顺便,还把自己三人塞进去了。 “怎么做到的?” 刘队目瞪口呆,现代社会大家几乎都在网上交流,现实里交流最多的地方除了学校,就是模拟魇界之类的集体类活动区。 刘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像他们里面最擅长社交的队员,那是专门培养出来套话收集资料的,只能说足够专业,哪像安溪看着就是热爱。 “我先确定谁缺人,然后交流了解对方的简单性格,最后进行拉线就行了。”安溪随口道:“性格有时候是能不能处得来的先决条件,也就是眼缘,之后还想要再深入接触,才会涉及一些其他的方面。不过,我们就是玩一场,眼缘对得上就足够了。” 比起刘队的震惊,沐辛然就冷静多了,毕竟她可是被安溪主动交友的人。 “还有半个小时到我们。” 沐辛然道。 安溪找到的场次是最火的《雨巷》,一场是12-15人,这也是安溪正好能把自己三个塞进去的原因, 凑齐15个人,而且每个人都不出状况,可不容易。 …… 很快到安溪她们了,安溪给队伍所有人买了饮品,这会儿正被刚认识的姐姐介绍副本情况。 “这种火爆本,网上不准传播细节,不过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知道一点。”小红听安溪说自己是乡下小域来的,第一次玩模拟魇界,主动介绍道:“这个《雨巷》是改良本,之前的本叫《小吃街》,我玩过一次,它主要就是把外面这条街原样搬进去,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当然这个是唯一出彩的地方,新鲜感过去之后,这个店就很少有客人到了。”小红这个当地人知道的就很详细。 “现在可以说是起死回生啊。”安溪赞叹:“好厉害哇!” “其实我们猜背后可能有个厉害的营销。”小红压低声音道:“一两个月前吧,有几个探店的人来这个店,结果出现点问题,《小吃街》本的场景里多了一场雨,后来店老板说是设备出现问题。再之后,新本《雨巷》就出场了。” “这个店老板之前就喜欢将现实搬进副本里,我们是怀疑之前那些什么意外,什么问题,都是老板自导自演,在为《雨巷》预热。” 安溪听了看向沐辛然。 便利店的店员所看的电影是《雨巷》,污染宿主是水相关。现在模拟魇界的副本名字叫《雨巷》,又正好有传言,在《雨巷》出现前,店铺出现水相关的事故。 在场三个查线索的人,不用沟通就都能听出里面的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重合处,难道就只有他们能看到吗? 还真是。 这里重点就是水污染的信息,没有准确证明指向这条信息,《最恐怖的魇界》店铺里的新副本跟电影名字相同,最多让人认为是在蹭电影的热度,不会让人想到跟便利店事件有关。 …… 15个人被叫着号走进去,七八个店员拿着仪器出来给游客佩戴上。 安溪好奇地看着,她在网上看到过,这东西能够让人真实感受到一些模拟出来的投影,投影跟现实场景合在一起,让人真假不分,才能真正达到模拟魇界想要的体验效果。 安溪没感觉到问题,沐辛然跟刘队第一时间就感受到,这东西不对。 不是东西有问题,而且这是很低级的感受器,根本达不到网上所说的那种真实的效果,甚至因为效果太差,很容易让人看出来场景虚假。 能看出假,沉浸感就会削弱,甚至会跳戏,这么一来怎么会有恐惧呢? 佩戴完成后,领头的店员取出一摞免责协议。 店员一边让人发放下去,一边说道:“在进入之前,我代表本店提醒各位贵客,《雨巷》是完全模拟现实打造,里面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实,以及百分之一的虚假。” “这里签好免责协议,除非是出现某些非剧情内的事故,否则各位出现任何问题,都与本店无关。” 15人里有很多外域赶过来体验的,闻言就会问:“界限在哪?” “协议里都有。”店员回答:“各位放心,我们店完全按照规定办事,《雨巷》剧情是上报好的,场景每天都有多次检查。” 其他人陆续签字,店员注意到15人里有两女一男没有动笔,在细看协议内容。 说实话,这是目前接待的游客中,唯三认真细看协议的游客。 安溪看了半天,只看出来几个大字:“出事与我无关。” 她签好了交上去,在她之后刘队也跟着交上去,沐辛然是最后一个交上去的。 所有人都签好之后,店员领着众人往场景里走。 他们跟着店员踩着楼梯到地下,队伍最后还有位店员跟着,游客们有种押送的感觉。 安溪感受到包括沐辛然两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了。 到下去的时候,安溪闻到一股浓郁的水腥味,污染气息倒是很微弱。 “这里安装了冷气吧?” 有认识的人开始压制不住心情,低声讨论。 “我穿着恒温服都感觉到冷,可能是感应器发挥作用了。” 安溪听了一会儿小话,入口到了。 入口是一道不透明密封门,门上附近周围的墙壁上都爬着幽暗的青苔,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常年阴雨潮湿才有的味道。 “太酷了吧!”小红道:“我去过四区,哪里就这个味,模拟居然这么真实!” “是的客人。”领头店员道:“这里准备了一些雨具,大家选好雨具之后,就可以入内了。” “如果有任何不适的情况,请对着感应器呼唤放弃。” 大家凑上去选择雨具,小红兴致勃勃跟安溪解释道:“这里是模拟魇界的雨具,都是仿照老物件制作的。” 安溪点头:“确实很老,乡下都不用这种老物件。” 小红觉得这话奇怪,但轮到她了,小红立刻将疑惑抛之脑后,上去选了厚重的蓑衣。 沐辛然走上前提醒安溪选择轻便的雨衣,但安溪点头点得很快,到她之后,毫不犹豫选择蓑衣。 沐辛然:“……” 她就知道。 厚重蓑衣穿着身上之后,安溪走到旁边,稀罕地蹦跳两下,随后跟小红凑在一起。 两人凑在一起,头上的斗笠撞在一起,她们对视一眼窃窃偷笑,往后扒开斗笠开始嘀嘀咕咕。 刘队选好雨衣到沐辛然旁边,问:“她这样没事吗?” “有什么事?”沐辛然反问。 刘队沉默看向沐辛然,这个时候一股潮湿的风打在他的雨衣上。 “门开了。” 有人惊叫。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29节 众人才发现密封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门后是一条昏暗的小巷,巷子里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两边是青砖红瓦马头墙,高翘的飞檐下挂着朦胧的红色灯笼。 静谧幽深的雨巷,像只散发恐惧的野兽,静静趴伏着就足以夺走所有人的声音与目光,甚至是众人的呼吸。 “店员不见了。” 刘队忽地发出恐慌的声音,这声音瞬间打破了恐惧渐渐攀升的沉默。 游客们像溺水者一般猛地呼出一口气。 “太,太刺激了。”小红喘息着,表情说不上是恐惧还是激动兴奋,她盯着雨巷:“不愧是短短一月爬到排名榜第一的本子。” 安溪在旁边张着嘴风雨进嘴里。 或许是她对蓝星不够了解,她总觉着这条街的气息,有种…… “不要张嘴喝雨水。”沐辛然走到安溪面前,挡住风雨,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非得用嘴巴尝才能确认污染。” 安溪讪讪闭上嘴。 奇怪,沐辛然不在的时候,她明明都改掉了这个坏习惯。 “然然,里面污染气息很重,我们应该找对地方了。”安溪不着痕迹转移话题。 沐辛然看她痕迹很重转移话题,顺着他道:“这就很奇怪了。” “污染再怎么柔和,也不可能一个月没有人发现异常吧?” “进去就知道了。” 三人踏进雨巷已经算晚了,在他们之前好几个回过神的游客不满意自己的反应,昂首挺胸对通报吹。 “场景勉勉强强吧,那个常年第一的本《无人生还》知道吧,我刷了十遍!” “都通关了吗?” “别说废话了。”大话哥抬下巴道:“跟哥进去,哥保你们安全。” 这几个打头阵,安溪等人在15人中后位置,末尾是两女两男,最后一个人踏进来的时候,连接现实与雨巷的大门轰然关闭。 门关闭的声音极大,吓了众人一跳,几乎瞬间就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回头看关闭的大门。 走在最后的几人被吓得最厉害,在声音响起的时候他们不是抬头看昏暗的天,就是看两边的建筑,声音一响,好几个直接跳起来。 等发现是关门的时候,他们在众人身后,大门跟前,正好对上众人回头的视线……一种区别于恐惧的,另一种更可怕的情绪直冲天灵盖,社死的尴尬。 四人中第一个回头看大门躲避众人的,立刻带动其他三人一起回头看大门。 看都看了,距离又近,还不是在真正的魇界,四人干脆尝试开门。 “怎么样哇?”安溪脚步很轻,踩着青石砖到四人身旁,“能打开吗?” “不能。”四人中有人回道:“这门设计的真奇怪,像堵墙一样,严丝合缝的。要不是咱们就是从这道门里走进来的,我都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门。” “这么厉害?”安溪兴致勃勃凑上去看,她伸手摸了摸,果然跟在另一边摸到的门的触感不一样,“这就是模拟副本吗?好专业呀!” 她这话一出,其他四人面色古怪看着她。 你要说,不愧是第一的,不愧是爆火的,大家都能理解,不愧是模拟魇界什么东西? “你没玩过?” 安溪张口就来实话:“我不是八区的,来自一个乡下小域,第一次玩。” 门一关,雨巷里的雨下得更密,打在青砖红瓦上雨里的污染也更加浓稠,整个小巷只剩下昏暗的、朦胧的红光一个光源。 走在前面的游客心脏剧烈跳动着,他们就像毫无感觉一般,一个接着一个走到最近的一个屋檐下,走到红色灯笼下,朦胧红光打在他们脸上身上,像披上一层淡淡血色。 游客们敲响了木门。 …… 密密麻麻的雨水加上昏暗的天色将能见度降到最低,最后的四人根本不知道前面游客发生了什么。 几个人还在跟安溪唠嗑。 “三区的吧?” “可能五区呢?” “不能吧,都不能玩模拟,肯定不是五区高层,五区底层哪能跑掉?” 几人说完其他区,回头安慰安溪:“到了八区就跟来自己家一样,咱们随便吃,随便玩。” 沐辛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安溪笑盈盈谁说什么都点头说好,四个男女看她就跟看可怜的外区人一样。 这五个,不对,是四个,丝毫没有感受到氛围的变化。 “别聊了,副本开始了。”沐辛然打断众人,她快速精简说刚刚的情况:“游客像是被迷惑了,一个一个走到两边房门前敲门去了。” “敲门?” 沐辛然应了声,提醒安溪:“刘哥在后面看着。” “不对啊,如果他们都被迷惑去敲门了,你们两个怎么没事?”有人脑子转起来,拉着安溪进入四人群里,警惕道:“你可骗不了我们。” 让沐辛然感到无奈的是,安溪就这么被拉在人群里,看着她偷笑,丝毫没有要出来跟她走的意思。 这个瞬间,沐辛然缓缓闭上眼睛,她好像知道安溪想干嘛了—— 她想自己单玩! 沐辛然睁开眼睛,在四双眼睛的警惕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僵硬说道:“果然骗不了你们。” 说完她看了一眼安溪,转身走了。 安溪想玩就让她玩吧,反正她从来没有耽误过正事,现在她跟刘队可以自己先搜查一下这条雨巷的秘密,最后跟安溪对答案。 沐辛然一走,安溪就感觉看管的人走了,一下子兴奋起来。 “别害怕。”四人里女游客赵意说道:“套路我们熟得很,那个肯定是店里安排的演员。” “不过她说得也不一定全是假话。”女游客钱怡接话:“最初为了取信游客,说得话可能是真的。” 男游客孙耳道:“敲门不应该有声音吗?” “可能是雨声遮住了,我现在都感觉听不太清楚。”李四道:“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她放弃太快了?” 四人又嘀嘀咕咕讨论一会儿,但是一步都没有往外挪,安溪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害怕了。 她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木门活动时嘎吱的声音。 安溪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到幕布一般雨帘,她看着越讨论越激烈的四人,偷偷往声音处离开。 安溪前脚刚走,四人讨论声立刻停下来。 “刚刚应该再拉一个的。”赵意道:“骗个外区的小孩于心不忍啊。” “就你拉人最快。”钱怡翻了个白眼。 “别说这个了。”孙耳问:“检查一下巷子里还有没有人,没有人咱们任务就完成了。” “那个女的跟什么刘哥,他两估计还在。”赵意:“不好弄,老板的秘密武器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第一波不上当的人。” 《雨巷》副本里确实有演员,而且演员还不少,走在最后的这四个人都是。 他们每次都按照安排走在最后,然后趁人不注意关上副本的大门,这个时候一般会吸引一两个人回头看。 不回头也没关系,老板不知道用什么秘密武器,每次都能让游客像被迷了心神一样,顺着剧本的安排走,等到所有人都进入雨巷两边的房子里,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待会儿都灵活一点,这里通讯设备不起作用,都自由发挥,如果碰面了,记得相互给信息,别露馅了。”钱怡道。 四人说完踏进雨幕中。 他们离开后,墙壁一样的门上缓缓爬上新鲜的青绿的青苔。 …… 安溪抬头看着红灯笼,灯笼时不时被雨水扫溅到,灯罩里的烛火跳动着,使得光线明明暗暗。 “你在看什么?” 安溪低下头,看到被打开的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眼眶大得惊人,里面的瞳孔像个黑点,被安溪注视后,黑点满眼眶转悠。 “在看灯。”安溪老实回答。 “灯怎么了?”声音又问。 声音听不出男女,尖尖细细的,像个孩童。 “看灯做得好看。”安溪诚实回答:“我之前也做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亮。” “放油!多多的油!” “我家那边油,不喜欢火。”安溪真诚道:“它喜欢水。” 她家的油分两种,一种是食用油,那不是安溪能玩的东西,一种是污染极大无法使用的污染油,那是安溪能玩的东西。 但可能是山里的污染脾气大吧,污染油不喜欢火,一点就灭,喜欢水,每天一眼没看到就溶水里,分不清楚是污染油还是污染水了。 这种程度的污染,几乎完全改变了宿主原来的物质属性。 安溪之前不知道缘由,只把一切都归咎为污染,也没深入细想过,现在忽然想起来,有些不寒而栗。 强大的污染能改变非生命宿主的物质属性,对于生命类宿主呢? 会改变生命宿主的什么? 灵魂。 安溪想。 宜租公寓卖花女的变化,不就跟污染油与油的变化一样吗? 都是油,但内在已经变了。 “胡说八道!”声音道:“哪有这样的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被骗了!”声音:“被骗了!买了假油!买了假油!” 安溪摇摇头:“因为污染厉害,准确来说应该是污染厌火,能溶于水。” 声音一下就停了,黑点一样的瞳孔飞速转动着打量安溪。 安溪走上前将房门拉开,才发现门后贴着一张纸,纸上画了只眼睛,眼睛的位置正对着门缝,这才让安溪只看到眼睛。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30节 安溪拿着纸,跟眼睛两眼对一眼。 “你是谁?” 眼睛转悠着问。 “我是安溪。” 安溪嘴巴老老实实回答,两条腿往屋子里跨,将纸塞进蓑衣里,避开雨水。 “家住安息山安息镇安息村一溪街道101号,毕业于启航高中,你听说过吗?” 她说话间走到里屋门前,之前她就感觉到雨巷有种熟悉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尤其明显——这是回家的感觉。 这里是魇界,而非蓝星。 所以安溪才报了自家的地名,想看看这眼睛知道多少。 “安息山!”眼睛的声音从蓑衣里传出来:“屋里那个病鬼也说是安息山的人!” 第228章 雨巷[3] “病鬼?” 安溪走到屋檐下, 将纸取出来,看着眼睛问:“这家的主人?” 纸眼睛就发出尖细的笑:“食材、养料、储备粮!” “哦。” 安溪懂了,受害人。 她在门前敲了两下门, 屋里没人答应, 声音就像泥牛入海。 这事安溪熟。 她摸了摸门栓,边摸边问纸人:“你够结实吗?折叠会有损坏吗?” “哈?”纸眼中间黑点盯着安溪:“低眼看人!低眼看人!” 安溪又懂了。 她三两下将纸折叠起来,往门缝里一插, 这种屋子门锁最难撬开的不是锁本身,而是附着在门锁上的污染。 纸眼的表现很清楚表明,它的污染也不弱,正好又是一张纸, 这不就对上了吗? 安溪还很贴心,在折叠的时候,特意避开眼睛所在的位置。 “你好,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没有人说话?没有污染阻拦?那我进来啦?” 在眼睛尖叫中, 安溪打开了里屋的门。 门打开后还没屋檐底下照出来的那点红光亮, 安溪发动主观能动性, 将屋檐下灯笼摘下来, 提在手上。 她是有光污染可以储存释放光, 也确实有囤货习惯, 在蓝星因为担心魇界的光有问题, 从没有释放过魇界光,只是有事没事往光污染里存点蓝星的光。 但她早就想看看这灯笼了,小巷朝外屋檐下的灯笼多少能照亮点巷子, 摘了不好,房屋里每道门上都有两只灯笼,四道门就八只。 她只取了一只不要紧吧。 眼睛发出尖锐的爆鸣。 这点声音还没有学校铃声响, 安溪装没听见,蓝星她不熟悉,魇界她还不熟悉吗? 没说什么指向明确的话,就是没事,做了没有立刻污染,就是可以。 安溪在爆鸣声中,将灯笼提到眼前细看。 整个灯笼都是纸糊的,外面包着的是薄红纸,灯架是折了几折的厚纸,提着的提手触感是硬纸壳,里面的油灯座是纸,油是纸屑,就连上面的跳动的灯火也是张舌头一般的红纸。 “厉害!精妙!” 她当初用真油都没能把火点起来,这用得什么,全纸装啊。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宿主是水类的污染没有失控了。失控污染是绝无可能和平共处的,灯笼跟纸眼是什么污染特性,安溪暂时不知,可以肯定的是,它跟水污染不是一个污染。 而这里有水污染也有纸污染,两者不仅共存,甚至有互相合作的意思。 说起来,安溪私底下问过沐辛然蓝星里魇界污染的事情,问完之后,她发现就像她初次进入蓝星所感受到的一样,污染在蓝星有一定的削弱……不,不对,更准确的说辞应该是:平静。 污染在蓝星远远没有在魇界那么疯狂,就算是失控污染也像是有几分可控一样。 像凤凰街案件里的两个污染,都是失控污染,但失控污染所犯下的命案背后都有人的意识在里面,这在魇界几乎是不可能的。 人能操控的失控污染,还算什么失控污染? 在魇界想把失控污染装起来,想用的时候打开用,据安溪所知也是很难实现。 首先魇界没有完全没有污染的器具。 其次器具自身就带有污染,它能封闭失控污染不是因为器具自身属性如何,而是器具上的污染能压制失控污染。 最后,在不打开的前提下,有三种结局,一种是器具污染胜利,成功侵蚀吞噬失控污染,增加自身失控概率;一种是失控污染胜利,成功侵蚀吞噬器具污染,实力更上一层楼;最后一种是两者消磨殆尽,被外界污染吞噬。 宜租公寓一楼就是最后一种情况。 如果打开会怎么样? 失控污染会无差别侵蚀扩张。 因此,像蓝星人用个杯子将失控污染装起来,利用情绪规律操控失控污染。 这在魇界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普通污染倒是有可能,没有失控的污染有自己的倾向,也有一些基本的恐惧与喜好,这是能够利用的。 所以,安溪认为,蓝星的环境能让失控污染平和。 关于这个问题,安溪也想过原因。 污染会受到人的思绪变化,蓝星上除了刚进来的几个魇界污染,没有其他污染存在,又有以亿为单位的人口。 准确答案暂时无从得知,简单答案显而易见。 蓝星人口是海洋,污染就是水滴,水滴能被海洋影响。 所以进入蓝星的污染是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影响改变,因为改变速度快,看起来就像是进入之后污染就变温顺了。 想到这里,魇界至上的话,完全可以利用蓝星缓解魇界失控污染的难题。 但这里要考虑几个问题,一个是这只是安溪的猜测,另一个是就算安溪的猜测是真的——少数魇界污染进入,蓝星人一无所知,情绪平和,自然能缓解魇界失控污染的难题。 污染多了,大部分蓝星人知道了,他们仍旧能保持平和吗?恐慌情况下的蓝星对魇界污染的影响方向还能是平和吗? 别忘了蓝星还存在崇拜魇界的组织呢。 他们所崇拜的,难道是魇界更和平吗? 这话魇界人听了都要笑到失控。 所以放任魇界污染进入蓝星,完全是损人不利已。 不过,安溪琢磨,等到现在蓝星、魇界污染解决了,不是不能定时定量放魇界人过来净化一下自身,甚至蓝星未必不能成为玩家失控污染的独特“医院”啊。 安溪小算盘打得飞快,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听到纸眼不叫唤了,提着纸灯笼跨进里屋。 刚一进去,木屋门砰一下关闭。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手上红灯笼散发着朦胧红光。 安溪将红灯笼往上提了提,一张人脸猝不及防出现在红光下。 …… 沐辛然找到刘队的时候,刘队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红灯笼。 在他身前,房门大开。 “怎么了?”沐辛然没有冒然上前,她停下房前台阶下,微微抬头观察刘队,“有什么异常吗?” “这个灯笼,没有火。” “什么?” 沐辛然没反应过来。 “这是个真实的灯笼,不是模拟的假货,但是它从里到外都是用纸做得,里面的火苗也是纸。”刘队没有回头,疑惑道:“也没有看到电或者其他能源,怎么亮起来的?” 沐辛然想了下,问:“有没有可能红光是模拟出来的?” 沐辛然的侧脸从进来之后就隐隐作痛,在这种遍布污染的环境里,她很难利用污染去判断具体哪个物体上有污染。 但她不了解魇界,还不了解蓝星吗? “你说得我也想过,但是这样低级的感应器能做到这种真实的程度吗?” 刘队回头看向雨幕下点点红光询问。 感应器的等级跟真实度有直接关系,越是高等级越是接近真实。他们现在佩戴的低等级感应器,别说模拟出来这样真实的红光,就是红光穿模,都是正常现象。 沐辛然刚要说什么,忽然余光扫到什么,目光定住看着刘队,神情不变叫道:“刘哥。” 刘队应了一声,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沐辛然看到他紧绷的肌肉。 沐辛然的侧脸火辣辣的疼,她的心脏因为侧脸的灼烧感跳动飞快,她不敢去看余光扫到的东西,那是一张脸。 有一张纸自上而下漂浮到刘队头顶位置,那张纸上画了一张人脸,在沐辛然注意到的瞬间,纸上人脸的紧闭的眼睛动了动,就像即将醒来一般。 沐辛然脑子里飞快盘算着逃跑的契机。 没错,她根本没有去想要不要留下观察反击之类的。她侧脸的反应已经明确表明了这是一个污染,也告诉她这张纸上人脸的恐怖程度。 沐辛然毫不怀疑当这张纸上人脸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她跟刘队被侵蚀的时候,甚至更糟,现在侵蚀已经开始了。 但是为什么? 这里的污染不是只有一个跟水相关的污染吗?为什么又会多一个纸上的污染? 沐辛然努力冷静下来,她现在不敢直接跑的主要原因就是,她不知道这个动作会不会触动污染,也不知道是只有这一个灯笼有纸污染,还是所有的灯笼都有。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店铺的《雨巷》副本爆火前后,都没有出现过任何一起受伤死亡事故。 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沐辛然一边想着进来之前搜查到的情况,一边对刘队道:“刘哥,你先下来吧,我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应该有人过来了。” 刘队听到沐辛然的话,就知道要么是他头顶,要么是他脑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31节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刘队感觉自己好像还真听到了一些声音,声音好像来自头顶,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呼吸声? 他头顶有人? 几乎是立刻,刘队脑子里就出现了画面,一个人倒挂下来,脑袋正好在他头上,那个人在匀称的呼吸。 他是睡着的状态? 刘队忍住了抬头查看的欲望,一如既往选择服从命令,“可能是有人过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体往下走。 在转身体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沐辛然看,通过沐辛然的表现判断头顶人的状态。 沐辛然发现了刘队的注视,她没有完全收敛住情绪,而是外放表现出一些,让刘队能够通过她的表现做出相对应的判断。 但她又不敢直视刘队头顶的纸上人脸,她不清楚直视是否会触发污染,因此只能感受侧脸的疼痛做出判断。 就在这时,沐辛然所说的声音距离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不同材质的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有人过来了。” 刘队走到沐辛然身侧。 沐辛然松了口气,那个纸上人脸没有行动,她快速低声对刘队说纸上人脸的事情。 《雨巷》副本里有15人,去掉他们3个,还有12个游客。在不能确保污染是店铺安排的情况下,游客生命是最重要的。 “最后面四个人应该是店铺演员。” 刘队在惊惧之后,对八区人民的生命关心压过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他快速说出自己的判断:“这四人是在店铺内等候的,说是不认识,但眼神动作透露着熟悉,跟店员也有过眼神沟通。” 沐辛然盯着安溪,倒是没注意到四个演员。 刘队想了想,脸色有些发白补充另一个消息:“我之前跟你分头行事,跟着一位游客,那个游客敲门后没多久,门打开他就进去了。” “我本来想跟着进去,但是走到屋檐下的时候,被红灯笼吸引停下脚步,后来就忘了跟游客的事情。” 沐辛然闻言越发怀疑这不是一个店铺能做到的,要知道刘队是特局正式成员,是受到多年训练的人,一般诱惑根本没办法动摇他的心智。 想到这里,沐辛然快速道:“安溪跟他们在一起。我们找到安溪,先问那四个人副本的情况,再……” 沐辛然话没有说完,目光直直看着从雨幕里逐渐出现的几道人影。 “安溪跟他们分开了,我们分头行事,我去找安溪,你询问这四个人情况,之后在这里集合。”沐辛然道:“先确定那九个游客的安全,然后再谈其他。” 沐辛然想了想又道:“店铺不一定没问题,甚至污染的事情可能也多少参与了一点。我会想办法让四人分开,你单独审问其中一个。” 刘队点头称是。 沐辛然强调:“注意,不要再看灯笼,也不要进屋。” 要不是因为不知道其他红灯笼上,是否还有这种纸上人脸之类的污染,他们也不至于在原地站着讨论。 两人确定好接下来的计划之后,主动朝着四人的方向移动。 赶过来的四人同样看到了沐辛然两个,他们放慢脚步,低声商量:“有两个人,我们两个负责一个。” 赵意跟孙耳负责沐辛然,钱怡跟李四负责刘队。 四人刚说完,一男一女两个游客到了跟前,四人还没开口,就听到女游客着急道:“那个女孩呢?她没跟你们在一起?” 赵意方应很快,立刻回答:“她进屋去了,说什么也不听,我带你去找她!” 他们的任务就是把没被引诱进屋的游客,引进屋里,反正又没要求一人一屋,直接带人过去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她是个未成年!”沐辛然焦虑道:“我刚刚发现她的身份证件,证件上说她只有18岁!” 四人一愣,这下是真着急了。 模拟魇界的副本分级很宽松是没错,几乎只分成幼儿跟成年人两段。 但是针对未成年人保护的法律很详细,这种危险性的本如果未成年出现问题,哪怕是受惊吓过度,那不是一份免责声明就行了的! “我记得她进得那个屋是1号屋?” 孙耳哆哆嗦嗦道。 四人对视一眼,在彼此脸上看到了相同的恐惧。 据他们所知,每个屋子的危险程度不一样,有的就没有危险,有的进入后出来都不知道自己丢失过什么。 而1号屋,是最危险的那个。 “快快快!”四人几乎扭头就跑,什么任务什么计划,全都抛之脑后:“趁着进去时间短,赶紧把人捞出来。” 沐辛然紧跟其后,她往前伸手拉了一下,跑在最后的李四被她拉扯着往后踉跄两步。就在李四即将摔倒的时候,被眼疾手快的刘队快速扶住,然后捂住嘴巴,往后移动。 李四瞪大眼睛,眼里充满了恐惧,他的嘴巴被捂住,双手被束缚在身后,他努力扑腾着双腿,但他身后控制住他的那个人,简直就像个钢铁一样,牢牢锁住他。 他的挣扎没有任何作用,他眼睁睁看着同伴逐渐消失在黑色的雨水中,就像他绝望的心脏渐渐沉下去。 “警察。” 身后魔鬼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四惊恐着想要……警察? 警察? 我活了! 我死不了! 李四大悲大喜之下软倒在身后人身上,再也起不了一点力气,哪怕捂住嘴巴的手松开了,他也说不出一个字,只张着嘴呼吸,无意间喝进去落下雨水。 “接下来我问,你答,明白吗?” 李四呜呜咽咽点头。 你是警察早说啊,干嘛吓人呢! 他缓了两秒,刚感受到力气回来一点,就听到严肃的声音响起。 “姓名。” “李四。” “年龄。” “34。” “性别。” “男。” “籍贯。” “八区41域远方大道四里街352号” “副本里有鬼吗?” “有。” “……” 李四下意识回答之后,后知后觉想起来店铺里违法操作,另一种恐惧涌了上来。 * 刘队进度良好,沐辛然这边也到了1号屋门前,赵意三人根本没发现李四不见了,人群里多出一个沐辛然。 他们虽然之前在一时的紧张跟冲动下跑到了1号屋门前。但到了之后,理智重新回到身躯里,一些更复杂的情绪同时爬上来,他们开始犹豫要不要进去。 虽然他们作为员工确实是知道一些情况,但问题是在副本开启的时候,副本里的存在并不会因为他们是员工,就不对他们动手啊。 一号屋的危险,他们都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冲动跑过来,然后又在恢复理智之后开始权衡值不值得。 没错,人出问题之后,店铺一定会被问责,但那是老板的事情啊! 当然啦,老板对他们是不错,但不代表他们要冒险为老板赴滔倒火吧! 他们只是打工人而已! 赵意问:“怎么办?” 钱怡道:“叫人吧?” 孙耳也同意:“没错,这本来就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叫高姐来处理吧。” 三人达成一致,赵意摸出口袋里的特殊通讯器。这里很多设备都不能使用,但是这个通讯器可以发出一些信号出去,店铺里有专门的接收信号的仪器。 这边发送过去,店铺里人就会接收到信号,就能知道副本里出现问题了。 他们四个人都配置了相同的通讯器,保险起见,三人同时发射信号。 “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守着,不要让那两个游客在进去了。”赵意发送完之后,感觉情绪平复一点,补充说道:“在高姐过来之前,谁来都不要让进去了。” 两人纷纷答应。 这是为了防止本来里面情况很平和,但是其他不知情的游客进去,不仅不能有所帮助,还有可能会刺激情况变得激烈。 “李四怎么这么安静?” 孙耳忽然道,他一边说话,一边回头,不想对上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 安溪提了提灯,正好照在一张脸上。 她看着那张脸,乐不可支提着灯围着人转了一圈又一圈,在那人无奈的神情下,笑问:“虞扶风,纸眼说得病鬼,不会就是你吧?” “病鬼!病鬼!” 纸眼尖叫。 安溪晃了晃红灯笼,闪着虞扶风一动不动的眼睛,她凑上前去看,才发现虞扶风眼睛里空荡荡的,他竟是没了眼球。 安溪没有用光污染放出光看清虞扶风的情况,但哪怕是这点朦胧的红光也足以看出虞扶风的狼狈。 他一直梳着整齐的头发七零八碎,眼眶里没了眼球,脸上有几道外翻的伤口,端坐在椅子上,两条腿似乎也出了问题。 他听到安溪的声音,微微侧着耳朵,过了会儿才说道:“安溪?” 声音也像是被烟熏过火烧过一般。 “嗯,是我!”安溪语气如常道:“好久不见!” 虞扶风笑了下:“你来蓝星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32节 安溪瞪大眼睛,左右看了看,纸桌纸椅纸茶杯,纸地纸墙纸横梁……再闻一闻,这里几乎被污染腌入味了,怎么看都是魇界才有的样子。 “这里应该还是魇界。”安溪道。 虞扶风摇头,肯定回答:“这是蓝星。”他补充道:“或者说,这是蓝星跟魇界两方界限模糊的地方。” 他抬了抬手,安溪看了两秒,将手臂伸递过去。 虞扶风抓住安溪小臂,指尖发白。 “我以为第一个来的会是警察,没想到会是你。” 安溪想了想,脑子里一些无用的知识袭击了她,她有些得意洋洋道:“我知道,我在你们蓝星看过书,这就是非常常见的情节:在蓝星人受苦落难之际,一个魇界人突然出现,救下蓝星人。” 虞扶风诡异地沉默了,连带着他激动复杂的情绪也尽数消散,他刚想张口说,卸载掉那些网文app,就听到安溪后面的内容。 “然后,这个蓝星人原本可能清醒的头脑,就会再次被魇界污染迷惑,几次之后,他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虞扶风:“……” “你看得什么东西?” “一个警戒蓝星人,小心魇界人的文章。”安溪好心道:“提高警戒啊,虞老师。” “我们魇界人,可是很可怕的。” 第229章 雨巷[4] 魇界人的可怕, 好像不是这种可怕。 虞扶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魇界待了太长时间,以至于跟蓝星文化脱节太多,否则他过去怎么不知道蓝星还有这种类型的文学作品? “你说这里是魇界跟蓝星两方界限模糊的地界, 是什么意思?” 安溪拉过来一把纸椅坐在虞扶风对面, 从口袋里摸出个糖。 虞扶风反问:“你对魇界跟蓝星的连接了解多少?” 安溪老实回答:“一点也不了解。” 她拆了糖纸,正要吃,客气问: “你吃糖吗?” 虞扶风沉默片刻, 缓缓伸出手。 他身上穿得不是安溪见得多的西服衬衫,而且青衫长袍,苍白的手伸展开不比白纸好多少。 安溪看着那只手,把糖塞进自己嘴巴里, 理直气壮道:“我就是客气一下。” 她道:“客气客气,你怎么还真要?” 虞扶风问:“八区糟粕,都让你学会了是吗?” 安溪笑得欢快:“好说好说, 都是老师你教得好。” 虞扶风正要收回手, 塑料纸一样质感的东西落在他掌心上。 “老师。”他听到安溪一如既往明亮的声音:“讲解费。” 虞扶风缓缓握起手掌, 硬糖包装扎着掌心肉。 “两界之间没有一个具体的实体存在, 更多还是一些抽象的概念。”虞扶风将手收回袖中, 说道:“蓝星人进入魇界, 也是一些抽象的灵魂、精神……之类的存在, 身体依旧在蓝星。” “副本结束后, 灵魂会顺着来时河流回到躯体。” “河流?”安溪问。 “嗯”虞扶风手指摩挲着掌心的糖,解释道:“我们进入魇界的时候,有一种被裹在温暖的水流中滋养的感觉。蓝星有一种说法, 说是:人死后要过一条河,河会将死去灵魂送往新生。” 安溪闻言问:“是传说先有,还是进入魇界通过河流的说法先有?” “无从考证。”虞扶风道:“很多文献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就连这个传说到底是蓝星本有的,还是从魇界得知的,都没人能知道。” 安溪若有所思,关于河流跟生命相关的传说,她确实听到很多。 “魇界污染前的确有关于河流的传说,各个地区都有。我知道的一个传说是,人死后要过鬼门关,过忘川河。” “要过忘川河就要走奈何桥,桥边有位煮汤的婆婆,叫孟婆,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才能踏上奈何桥,走向新生。”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地区的一个传说中是说:有一条划分生与死界限的冥河。” 虞扶风思索片刻后,摇摇头:“蓝星没有关于忘川或者冥河的传说,也没有相关名称的河流。” “但一个共同点,”安溪道:“两界关于生与死的幻想中都有一条河。” “或许是对水的崇拜。”虞扶风猜测:“任何生命都离不开水。” “总而言之,我们认为我们的灵魂顺着河流达到魇界,等时间到了,这条河流又会把灵魂送回来。” “但不是所有灵魂都能回来。” “被污染的?”安溪道:“我记得你们说过,如果玩家身上污染重,就无法再回到蓝星。” “没错。”虞扶风顿了顿:“早些年,我因为意外滞留在魇界里。” “我看到了那条河,星光璀璨如银河般的存在,它拒绝我的踏入。” 安溪抬眼看向虞扶风,他的眼眶空洞洞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平静,奈何嗓音受损,声音嘶哑干涩。 说到被拒绝的时候,情绪里散发着落寞与孤寂,莫名可怜。 安溪正要说话,纸眼发出尖锐的笑: “拒载!拒载!拒载!” 安溪回过神,将视线从虞扶风黑黝黝的眼眶移开,她问: “因为你身上的污染?” 虞扶风摇摇头:“最开始的时候,我身上没有污染。” “嘻嘻拒载拒载!苦哉?哭哉!”纸眼尖细的笑:“苦哉?哭哉!” 安溪低头威胁:“朋友,如果你学不会安静听故事,我就把你污染哑,明白吗?” 纸眼的眼睛里那点黑色转悠来转悠去,到底没有说自己没嘴巴。 安溪心满意足,看向虞扶风:“你继续说,不是因为污染,还是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虞扶风摇头。 安溪盯着虞扶风看,忽然笑:“你说谎,你知道,或者说你有一些猜测。” 虞扶风沉默“看”向安溪的方向。 “如果你什么猜测都没有,你不会跟启航合作,不会在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就找到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来着?” 安溪道:“蓝星跟魇界的模糊地界。” “蓝星根本就没有两界模糊地界的说法,这是你自己发现的、找到的。” 安溪等了会儿,发现虞扶风要当个哑巴。 她想到离开76域之前跟陈舒的对话,继续道:“你在魇界流浪的时间很长,长到你甚至找到往蓝星传话的办法跟途径。”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留在魇界,你只是不想告诉我。”安溪:“或者说,不想轻易的告诉我。” 虞扶风所有外放的情绪尽数消失了,他平静地“看着”安溪,一直响起的硬糖包装纸摩擦声,也一并消失了。 “让我猜猜,然然进入你们的官方,是你引导的吗?”安溪看着虞扶风,摇了摇头:“不,准确来说,她能到今天这个位置,是你扶持的吗?” “然然不是你能操纵的,你也不会引导然然做选择。这既因为然然本身性格,也因为你官方的身份。” 安溪总结道:“但你可以在她做出选择之后,引导她走到你想要她在的位置上。” “我说得没错吧?” 虞扶风往后靠在椅背上,全身肌肉都放松了一般,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疲倦后的懒洋洋感觉。 他捏着糖,笑 :“你把我说得也太坏了。” 安溪提了提灯笼,照着虞扶风的脸点点头,自我肯定道:“那就是我猜对了。” “你就是个坏的!” 虞扶风眼角抽了下。 他仔细回想,在启航的几次交集,都是他吃亏多吧? 不过想想安溪认识的启航那些人,确实他心眼最多。 虞扶风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得多,怎么就是坏的呢?” 安溪哼哼笑。 “你在这里根本不是等什么警察,你在这里等我的。”她提着灯笼,凑近虞扶风的脸,盯着他看:“是不是哇?” “你骗不了我!”安溪。 虞扶风:“没想骗你。” “没想!”安溪抓住漏洞:“没想就是有,好哇!你果然在骗我!” 虞扶风终于忍不住了,他伸出手准确无误握住安溪的手腕,凑近了之后,故意用没有眼球的眼睛靠近安溪,吓唬她。 然后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这次见面,你对我的态度,不如往昔啊。” 安溪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 “安溪?” “没错!”安溪回过神,坦然承认:“过去,是我小看了你,认为你虽然心思多但是弱小,而且没有坏心思。” “但是跟你在五官钟表的污染里走了一圈之后,我发现你心思也太多了!” 安溪很骄傲道:“对于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是以做阅读理解的态度,进行分析的。” 虞扶风闻言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短暂成为安溪的老师过,也了解过安溪在其他老师那边的情况,她的阅读理解…… “你看得那本小说叫什么名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33节 安溪“啊”了声,回答:“《虐恋情深之跨越魇界的爱恋》。” 虞扶风:“……” “我听说这个题材的小说,每隔几年就会流行一阵,想必你们八区领导人很重视这个吧?”安溪坐下来。 虞扶风顿了顿,“你说什么?” “你们八区领导人……” “不是,你说每隔几年?”虞扶风:“你到蓝星是几年?” “2042年怎么了?” “2042,我是2036年进入魇界,当时流行的就是这种题材。” 虞扶风有些阴谋论。 他没记错的话,这类小说主要是讲述蓝星对魇界强大者的无脑推崇与喜爱。 他年幼时流行过,进魇界前流行过,现在怎么还在流行? [想必你们八区领导人很重视这个吧?] 安溪的话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安溪认为这个是对魇界的警惕,但实际上在蓝星人看来,完全是对魇界的推崇。不应该啊,时代思想一直在前进,一个核心陈旧落后的思想,怎么会一直流行活跃呢? 在他进魇界前就开始杜绝对魇界的无脑崇拜,他进魇界的时候,因为思想变化,这类作品被翻新改成其他花样,现在六年过去了,又倒退回去了? 虞扶风觉得不对。 “你进魇界的时候多大啊?” “19。” 虞扶风下意识道。 “19?!”安溪猛地站起来:“你19长这样?” 看着就很成熟的样子。 虞扶风吓了一跳,闻言道:“不啊,我在魇界六年,也长了。” “哦,这样啊,吓我一跳。” 安溪坐下来:“我还以为你19就这样呢。” “那你现在是25岁?哇,你刚成年啊!” 虞扶风道:“我蓝星的身体说不定早就没了,按照魇界来算,我已经成年很久了。” “不对啊。”安溪在两界有自己的理解,她指正道:“你要是按照魇界算,你今年只能是六岁。” “如果你蓝星的身体没了,那么你就是身体年龄19,心理年龄25。” 安溪为自己的严谨鼓掌。 “哈哈哈哈!小子!小子!” 纸眼尖笑。 虞扶风:“……” 虞扶风发现就这一会儿工夫,话题已经歪得找不到原来的点了。 “说起来,你刚刚是不是在蛊惑我?” 安溪忽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 虞扶风缓缓瞪大眼眶去“看”安溪。 “你知道的,我是个专业的医生,最受不了疑难杂症。你把这个眼睛一直对着我,是不是在蛊惑我治疗你?”安溪被自己说服了,她振振有词:“就刚刚,你这样这样。” 她抬着下巴,也不管虞扶风能不能看见,瞪着眼睛比划。 “我一看就手痒,想治治。” 虞扶风:“……你不觉得可怕吗?” “可什么怕?”安溪还在想治疗的事情,“这样吧,我帮你治疗,你告诉我答案,我再免费送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 虞扶风算是服气了,话题歪到现在,她居然还能记得歪回去。 “我是说真的,我没骗你。”虞扶风身心疲惫,“我只是一个非常不可靠的猜测,不可靠到我说不出口。” “没事的,我不会笑话你答不对题的。”安溪将心比心,唏嘘道:“有时候答案就是非常莫名其妙。” 虞扶风沉默。 他们两个人所担心的,似乎完全是两个方向。 “我猜测我之所以会被拒绝踏入,是因为我的精神或者灵魂……总之就是进入魇界的这个身躯,没有恢复到能进入的程度。” 安溪:“啊?”了一声,问:“什么意思?” “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虞扶风谨慎道:“蓝星人进入魇界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昏迷,也可以说是身体受到极大损伤,在这种情况下有概率进入魇界。” “在魇界带过一段时间之后,一般情况下只要活着,且没有太重的污染,就能够回到蓝星。”虞扶风:“而且是健康的回到蓝星。” “我在没有污染的前提下,无法回归,我怀疑是跟蓝星的身体状况有关。”虞扶风道:“我的身体损伤过于严重,所以我被……嗯……拒载。” “自恋!自恋!厚脸皮!厚脸皮!” 纸眼尖叫。 “他反应这么大。”安溪诧异一下,严肃道:“可能是真的。” 一句话,纸眼气到闭上眼。 虞扶风两三秒后才意识到安溪在开玩笑。 “其实我也觉得可能是我想多了,比我严重情况进入魇界的人比比皆是,他们也有回去的。”虞扶风道:“可能是我就是被拒载了。” 安溪看着虞扶风,发现他又开始无意识揉搓糖纸,看着他的眼睛,变得端正温和起来:“不会的。” “如果它没有意识,只是一个承载两界的通道,那么你只是有某个地方,不符合回去的标准。” “如果它有意识,有自己的喜好,那么它不是拒载,可能是,魇界太喜欢你了。” 虞扶风闻言下意识侧开脸。 哪怕他失去眼睛,在听到这样话语的时候,第一时间仍旧是躲开视线。 安溪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这个。 她将虞扶风看作病患,所思所想就与平时不太一样,说话也更温和委婉:“我现在帮你安装眼睛吧?你喜欢动物的?人类的?手工制作的?有污染的?还是没污染的?” 安溪说话间就看到虞扶风眼眶里有一些红点蠕动,她掰正虞扶风的脸,放出光污染,凑近了看,才发现那是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蠕动的肉芽, 她被骗了! “你忘了吗?我在跟管理员打架那次,眼睛就已经爆炸过了。”虞扶风被掰着脸,无奈道:“还是你先拱火,后又借给我纸。” 安溪想起来了,但她是从不心虚内耗的,她问:“你有这本事为什么不早恢复?一直这样是不是,就是在蛊惑欺骗我?” …… “蛊惑欺骗我?” 沐辛然顺着光的方向,踏进里屋的瞬间,就听到如此可怕的话语。 再一抬头,看到虞扶风,曾经起起伏伏的某个想法再次升起:‘不如杀了他吧。’ 虞扶风的身影在沐辛然踏进来的瞬间就开始渐渐虚化,安溪感觉到手下触感在一点点消失,她瞪大眼睛,忽然明白过来—— “所以界限只是个模糊的地界,并不指具体某个地方,我在其他地方,也能到达这里,对不对?” “没有这里……” 虞扶风话没说完,身体已经消失不见。 一颗糖掉落下去,被眼疾手快的安溪一把接住。 “什么情况?” 沐辛然快步走上前问。 “没有这里?没有这里?” 安溪喃喃两遍,看着手里的糖果,非常后悔刚刚没有给虞扶风一拳头。 她甚至没有告诉虞扶风,他家密码她全知道了。 “他骗你什么了?” 沐辛然心跳加速,上下打量安溪。 安溪的武力值毋庸置疑,整个蓝星没有一个能打得过她。 但是安溪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她才多大! 沐辛然暗恨。 安溪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她道:“我仔细想了想,他的意思应该是说,两界模糊地界不是个具体的概念。” “打个比方,那可能就是一团雾,在蓝星某个地方达到标准的时候,这团雾气就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那么这个地方就是两界模糊地界。” “所以,不是他在这里等我们,而是他只能出现在这里。” 安溪想到这里,又想到另一件事。 他不恢复,有没有可能是不能恢复,而不是不想恢复? “他的情况可能有些不好。” 安溪道。 “病鬼!病鬼!病鬼!” 纸眼尖叫大笑。 沐辛然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到安溪把纸眼提起来。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34节 “从之前我就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直针对他?”安溪看着纸眼乱晃悠的眼睛,眼球跟着转悠一下,忽然露出个邪恶的笑容,道:“哈哈哈,你不会是在他手下吃了亏吧?” 她抬起纸灯笼打量周围,回过头看向愤怒的纸眼:“你不会是被占了房子吧?” 纸眼骤然发出尖锐到刺耳的声响:“胡说!胡说!” 安溪看向沐辛然:“我猜对了。” 沐辛然看了看纸眼,又看了看安溪,想到门外那群因为发现四人里换了个人,就惊吓到四处乱窜的三人。 她平静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安溪将纸眼折起来,等待沐辛然后面的内容。 沐辛然简单陈述一遍之前的遭遇:“现在已经确定这里跟魇界有关,我们担心其他游客的安全,所以想请你帮忙找找人。” 安溪闻言没有立刻行动,她把折起来的纸又舒展开,然后在纸眼疑惑的注视下,温柔地抚平,最后在纸眼惊悚的注视下,愤愤不平道:“我其实也很烦虞扶风!” 纸眼惊悚的目光又变回疑惑。 “真的!”安溪握拳在空气中挥了挥,“要不是我脾气好,刚刚我就给他一拳了!” 纸眼疑惑的目光赞赏地看着安溪。 “所以,咱们应该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是吧?” 安溪话锋一转,短短的燕国地图展开了,她继续道:“这里所有的纸污染,都是一个污染,没错吧?” * 孙耳跟其他人跑散了。 他们四个人里两男两女,向来是两个女生走前面,他跟李四在后面。因此他是第一个发现李四过于沉默的人,也是第一个看到队伍里李四变游客的人。 “不,那个人绝对不是游客。” 孙耳贴着墙壁走,雨水打在雨衣上,让人原本就恐惧焦虑的情绪,变得更加焦躁不安。 他想:“李四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被替换,如果是游客的话,那得是多么心理变态的人,才会在模拟魇界里戏耍其他游客?” “她又不知道我们四是演员。” “那个女游客一定有问题,难道是上面派来秘密检查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我之前就听说上面有人,喜欢伪装成游客检测模拟魇界副本的情况。” 他越想越对,但还有一点说不通,就算是检查的人,也没有必要把李四拐走吧? 等等他们有两个人,不会是分开审问吧? 好严格的检查人员,难道是前二十域的领导下来了? 孙耳的猜测不能说全错,只能说阴差阳错结果对上一部分。 他沉浸在推理中,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沿着墙壁到了一个房屋的正门前。 孙耳站在屋檐下,脑子里还在想推理,身上覆盖着蒙蒙一层红光。雨衣上的雨水折射着光芒,在孙耳抬脚准备推开大门的声音,发出炸裂的声响。 声响瞬间将孙耳惊醒,他来不及寻找声音源头,就先对上门缝里一只纸上画着的眼睛。 孙耳松了口气,还好还没有进屋。 员工手册里说了,小巷的青石砖上是绝对安全的。就在孙耳准备退回小巷青石砖上的时候,那只贴在门后,从门缝露出来的纸上的那只眼睛,忽得眨了一下。 孙耳:“……” “嘻。” 纸眼转动着,冲着孙耳发出细细的声音。 活了? 活了?! 纸上的眼睛活了?!! 头脑短暂的空白之后,孙耳听到一声凄厉破音尖叫,几秒后,他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第230章 雨巷[5] 孙耳在这个瞬间才意识到, 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身体各个部位是会各自活动的。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尖叫从嘴巴里溢出, 耳朵后知后觉听到, 双腿沉重像是灌了铅,眼睛却还在死死盯着源头。 “嘻” 纸眼里的黑点围着圈转动着,最后定在他的脸上, 这明明是个纸上画的眼睛,孙耳却感觉它在打量他。 十秒? 三十秒? 或者更长的时间,孙耳在纸眼上看到了失望,他很难形容自己是怎么看出失望的, 那只眼睛看着他,晃动了两下发出纸张哗哗声,然后闭合了。 闭合了? 孙耳心脏跳得飞快, 这一次不仅仅是恐惧, 还有一些希望。 纸眼挑人? 他没被挑中, 他活了? …… “屋檐下所有人都确定了。” 安溪对沐辛然道。 几分钟前, 安溪劝说纸眼帮忙, 在一些武力说服以及部分利益诱惑下, 纸眼同意帮助安溪找到被困的游客。 “不会怎么样!不会怎么样!”纸眼道:“我们只想要恐惧!恐惧!吃完恐惧就放人!没有死一个!没有死一个!” “用污染恐吓, 身体里就会残留一些污染。”安溪根据纸眼的信息, 画出雨巷布局,同时针对纸眼的话回复:“蓝星人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健康,再被污染一下, 死是不会死,生病是会有的。” “再说你们吃得是恐惧,在残留在身体里的污染被消化干净之前, 他们的情绪也会一直不受控制处在惊吓状态。” 安溪道:“嗯,知道这里情况的人无所谓,不知道的游客还是尽快捞出来。” 安溪自己没准备过去,雨巷两边共有二十数之上的房屋,每个房屋里都有纸污染。个人挨个寻找,效率太低,不如直接让纸污染把人捞出来。 雨巷的布局也很简单,总共有两个污染,巷子里的雨污染,以及组成整个小巷的纸污染。 其中纸污染具有一定思维能力,而雨污染只有简单本能,两者之间是以纸污染为主。 安溪对纸污染很感兴趣,她想知道纸污染源头是什么,为什么它作为非生命体,具有思维能力。 实际上,安溪怀疑纸污染背后具有一个生命体污染存在。 除此之外,安溪还想要知道“召唤”模糊界限的条件是什么,倘若她达到“召唤”条件,是不是蓝星任何地方都能够召唤出来界限? 安溪三件事一起做。 她一边威逼利诱让纸眼把游客捞出来,然后等着沐辛然去接人,一边通过现在接触到的纸污染去寻找纸污染来源,一边通过跟纸眼交流,以及雨巷的具体情况,总结界限出现的原因。 纸眼跟其他房屋里的纸眼就像一个身体里多个人格,或者说是一个群里的成员,这就导致它联系其他纸眼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第一个联系到的纸眼很快传来消息,是在巷子里的孙耳。 虽然不是需要捞出来的游客,但也算是一个好开始。 沐辛然在确定这个办法有效之后,就离开了一号屋。她需要先到二号屋接一只纸眼,然后在二号纸眼的辅助下,寻找到其他找到游客的纸眼们。 算是找个联系人进群沟通。 沐辛然一离开,安溪就放开了手脚,她问纸眼:“朋友,刚刚那个占据你房子的恶霸,他基本上是什么时候出现?每次出现大概多长时间?” * 虞扶风不知道安溪在尝试招他的魂……虽然只是顺带的。 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落在蓝星哪一块地区,哪怕在模糊地界里,他也被牢牢定固在更偏向魇界的地方。他无法像误入模糊地界的其他污染那样,顺着模糊地界流入到蓝星去。 虞扶风已经记不清楚他第一次发现模糊地界是多么欢喜,他以为他找到了第二条回家的路。 这份欢喜没能持续太久。 他无法踏入蓝星地区,就好像蓝星在排斥他入内。 他想,他身上有污染,蓝星不允许他入内是应该。 …… 在启航之前,他就找到了一个办法。 模糊地界里有很多污染顺着地界流入蓝星,他那个时候就想如果他也是纯粹的污染,是否也能这么回去? 但他没想到,之后他会进入启航学校,并且在启航学校里,看到安溪清理沐辛然污染的全过程。 这让他重新燃起希望,启航的那段时间几乎是他这六年里,对希望的期待最大的时间段。 他告诉沐辛然跟君挽夏两人,一个月的期限,就是因为在他的预算中,一个月足够他试探出结果了。 他是对的,不用一个月,他就知道了结果。 无论他挖去污染的血肉,还是化成更纯粹的污染,都丝毫不能跨入蓝星一步。 蓝星好像,彻底抛弃他了。 …… 安溪的脚步声在门外出现的瞬间,他就捕捉到声音,并知道是她。 在模糊的时光里,在难熬的痛苦中,他反反复复回忆能想起的每个人,一开始只有蓝星的人,后来多了在魇界认识的玩家,最后有在魇界认识的魇界人。 在魇界人中,安溪是特殊的存在。 她比所有人都更热烈,她出现的时候,好像生命在绽放。 那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在模糊地界里见到很多蓝星人,有八区的,也有其他区的。 有人恐惧他,有人利用他,有人相信他……无论是谁,他都能用最好的状态面对,针对不同人释放不同信号,给出不同消息。 但安溪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它在随着安溪那轻快又坚定的脚步声跳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35节 轻巧的脚步声随着毫不掩饰的笑声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久违的生命力将他包围,活力、乐观、强势以及一如既往的热烈。 那个瞬间,他有些后悔,为了赌一分可能,他在模糊地界出现的时候,一直挖掉污染。 如果眼睛还在,或许他能感受到更多。 他听着安溪的声音,侧着耳朵,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安溪。” 他听到自己难听的声音后,得到准确明亮的回答。 虞扶风很难保持思考,所以他说了句傻话,把信息拱手送给了安溪。 安溪非常敏锐,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抓住的重点也更准确。 在傻话之后,他终于清醒过来,清醒之后,他开始权衡利弊,他开始思考,他开始想很多对安溪来说弯弯绕绕的东西,他—— 抬起手。 然后他抓住了安溪送到掌心下的手臂。 跟她本人性格不同的是,她的体温并没有想象的热,但握上后,能清楚感受到肌肉里的蕴藏的力量。 他说了第二句傻话。 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在说出谎言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安溪已经不是过去的她——或许在他说出口的时候,她就会发现;或许她一时没有意识到那是个谎言,但她总会发现,发现后她是否会生气? 然后,她说了蓝星狗血言情故事。 再然后,她说了自己的理解。 虞扶风所有的心思都消失了。 …… 虞扶风想到这里,眨了下因为长出血肉非常痒痛的眼睛。 他现在处在一片灰暗的树林里,这里雾气浓厚,污染浓郁,常年不见日光,但这里是最稳定的能成为[模糊地界]的地方。 过去一个多月,他一直都在这里游荡,像只流浪的孤魂野鬼,一次又一次等待两界模糊地界出现,然后一次一次被蓝星排斥在外。 他几乎分不清楚,自己挖掉污染到底是赌那微弱的可能,还是想用疼痛证明自己还活着。 他在魇界六年不需要吃喝,除了睡眠与疼痛,他找不到自己活着的证明。 虞扶风找到了条河流边坐下,慢慢开始回忆,回忆最新的记忆。 【“你吃糖吗?” “客气客气,你怎么还真要?” “讲解费。” “朋友,如果你学不会安静听故事,我就把你污染哑,明白吗?”】 虞扶风握着掌心,轻轻笑了下。 “真有安全感啊。” 【“你就是个坏的!” “你在这里等我的。” “好哇!你果然在骗我!”】 虞扶风抬起手抚摸眼眶,他不应该抓住安溪的手腕,靠近她的。 他那个时候不够干净,也不够好看,这个行为实在没有礼貌。 但她实在太鲜活了。 鲜活到他无法控制自己靠近。 【“对于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是以做阅读理解的态度,进行分析的。”】 虞扶风缓缓闭上眼睛,好像声音还在耳边,好像他能透过安溪看到蓝星的阳光。 “可能是魇界太喜欢你了。” …… 虞扶风睁开眼睛低头看向河流,昏暗的天色、浓郁的雾气下,他根本无法看到什么。 如果是安溪在这样的境地里,她会怎么做呢? 她会做什么? 她会—— “她会抓条鱼来吃。” 虞扶风笑起来。 * “事已至此,先吃点东西吧!” 安溪拆颗糖塞进嘴里。 半个小时过去了,沐辛然都用污染传过来消息说基本上人都找到了,她这边的进度还是个……没有进度。 污染源头上,找不到纸污染的源头;模糊地界上,找不到出现的规律。 “不应该啊。” 安溪看着纸眼,都有些想用右眼污染看一看真相了。 “不知道你说什么!”纸眼尖叫:“不知道你说什么!” “说你怎么可能……等等。” 安溪忽然想到虞扶风,准确说是玩偶版本的虞扶风。 在小时的污染里,虞扶风曾经是玩偶状态,当时他认为他自己是她制造出来的玩偶。 纸眼有没有可能,是某个存在制造出来的,或者是某个存在衍生出来的? 就像小时。 小时作为一个物品,它能够具有思考能力,甚至产生情感,这里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一个是作为制作者的安溪赋予它感觉器官,另一个就是它的污染特性。 存储时间,时间里有人、有事件、有情感,甚至它储存的时间里,有跟它有关的时间段,有它跟核与校长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失去之后,它挂在高高的墙壁上,再也没有人跟它说:“小时!早上好!” 它沉浸在过去里,当它因为自己的污染回忆与现实的孤寂感受到痛苦的时候,它就学会了第一个情感。 思念的甜蜜与痛苦。 …… 安溪想,下次见到虞扶风,要记得提醒虞扶风去安息山开走校车,接走车里的小时。 这样,他们两个都有人说“早上好”了。 …… “你还记得你说得第一句话是什么?” 安溪一副[我们来聊天吧!]的表情。 纸眼之前就被安溪一大串问话,刺激到说话都流畅到像个人一样了,本来以为安溪吃了糖是准备放弃,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了。 所以她是吃了糖补充体力,换个角度重新开始吗? 太可怕了! 她是失控污染变得吧! “我不知道。”纸眼有气无力道:“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安溪更奇怪了,她振振有词地分析:“我们又不是蓝星人,记忆会有模糊甚至遗忘……” “呸!”纸眼大叫:“所有人!所有人!都会遗忘!都会遗忘!” 安溪:“啊”了一声,咬住硬糖,非常茫然地问:“真的吗?” “真的!” 纸眼一口咬定。 “怎么会呢?” 安溪还是一副茫然的不理解的样子,她看着纸眼,眨了眨眼,“我们可是有污染的,怎么会记性不好呢?” “姐姐记性不好,才会制造我们。”纸眼道:“忘事精!忘事精!” 找到了。 安溪想。 “你这么生气,”安溪委婉道:“不会是被忘在这里吧?” 安溪话音刚落,在两三秒的沉默后,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不帮你!我不帮你!”纸眼大叫:“撕碎我!撕碎我!也不帮!也不帮!” 安溪等它尖叫完,气喘吁吁闭上眼的时候,开口道歉:“对不起哇。” 纸眼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你很喜欢你姐姐吧?”安溪伸手小心翼翼贴着纸眼,放轻声音问:“在这里就是想要等她回来吗?” “她叫什么?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安溪歉意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 “我不难过!”纸眼猛地瞪大眼睛,大叫:“我不难过!她又忘记而已!她只是忘记了!” 纸眼哼哼两声:“帮我?帮我?” “你们自己的人都没有找完呢!” 安溪听出来纸眼并不希望别人干涉它跟它口中姐姐的事,没有再抓着话题不放。 她站起来,顺势转移话题:“没关系,我自己去找好了。” 她问:“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36节 纸眼转动着黑点,哼哼两声。 “拜托拜托。” 安溪也哼哼唧唧。 “……18号屋。” 纸眼不情不愿道。 * 小红已经不知道自己在18号屋多长时间了,她只记得自己高高兴兴穿着蓑衣踏进雨巷里。 她没有想到雨巷的场景居然这么真实,就好像她真的在课本里说得魇界一样。 小红从小就胆大,小时候就不满意幼儿版的模拟魇界副本,偷偷用家长的身份信息,看成年分级的恐怖片;入学后第一次课外活动课,接触到真正的模拟魇界副本,一下就入了迷。 工作后,她的大部分钱几乎都用来体验各种魇界副本了。 《雨巷》前身《小吃街》她早就体验过了,再加上《雨巷》刚火起来的时候,她刚排上一个著名的恐怖本,因此就没有在意。 “还好我过来了。” 小红踩在青石板上,闻着空气里常年潮湿才会有的独特味道。她非常庆幸自己抱着试试的心态买票体验,这里的场景,简直比她前段时间刚体验过的著名恐怖本,还要真实。 因为过于兴奋,她很快忘记了,本来准备要带着一起玩的安溪,抢先一步走进更深处。 在被精神污染进入屋里之前,小红在研究墙角的青苔。 不知道是不是要符合《雨巷》的主题,墙角、墙壁上那些青苔非常多,多到像给墙壁覆盖一层新“外衣”。 她在查看青苔,想知道那到底是模拟出来的,还是真实的。就在她研究的时候,思维在某个瞬间落到光源上。 雨巷里的时间似乎是晚上,雨水密密麻麻像厚重的幕布遮天蔽日,小巷里唯一的光源就是两边屋檐下挂着的那些红色的灯笼。 红灯笼发出的光芒自然也是红色的,在红光的照射下,一切都像是蒙上一层淡淡的血色。 她不知道怎么想的,看着红光,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像血色。 再然后她走到红光下注视红光,在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后,在一只眼睛的注视下,踏进屋里。 在踏进去的瞬间,身后木门“砰”地关闭,有雨水打在脸上,小红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然后她就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不正常的行为。 在意识到之后,小红跟其他游客都不一样,她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刺激。 “太真实了!” 小红抚摸自己的脸,她的脸、双手都冰凉。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有恒温系统在,有医疗观测系统监控在,他们的体温几乎常年维持在一个稳定的健康状态。 小红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但她冷静下来,她没有按照教科书里所教导的那样——在魇界里摈弃一切好奇心,对不同寻常的诡异事件,不要恐慌也不要靠近,就像它本应该就是那样……总之就是管住思想、管住身体。 小红按照自己多年以来,在模拟魇界副本里的经验,开始进行探索副本。 她首先回到门的位置检查情况,到门位置之后,她发现门后贴了一张纸。 如果是教科书,如果是模拟考试,小红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转头就走。 但这是花钱买票进行体验的模拟副本,小红把纸拿起来查看,纸张就是普通的纸,唯一不同的点就是翻过来那面上有一只眼睛。 “眼睛?”小红记得,她进屋的时候,似乎就是在一只眼睛的注视下进来的:“而且,这张纸贴着左右两扇门的中间,如果它一直贴在这里,打开门的时候,它怎么可能不掉呢?” “难道是后来贴上去的吗?” “不是哦。”纸眼睁开眼睛,声音比一号小很多,“我是自己爬上去的哦。” 小红看着纸眼。 纸眼看着小红。 小红看着纸眼…… 一切就像按下了暂停键,小红整个身体、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你好香哦。”18号纸眼道。 小红的眼睛渐渐放大又放大,眼眶里涌上来海浪一般的恐惧,她几乎是立刻就扔下手里的纸,转身就跑。 然后无论她跑到哪里都能听到纸眼的声音,每一句话后面都带着一个轻轻的“哦”字,就像梦魇一样折磨着她。 小红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屋里跑了多久,她只知道那声音如影随形,简直如附骨之疽一般。 最后的时间里,她实在跑不动了,在纸眼尖叫阻止下闯进一个里屋里。 这是个卧室,跟其他房间一样,所有的家具都是用纸制造出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进入房间之后,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小红几乎在确认声音消失的瞬间,两条腿就像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气,瞬间软倒摔在地上。 小红用了点时间恢复呼吸,缓解肺部的疼痛,然后那种刺激的兴奋再次占据上风,她撑着地面站起来,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里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因为都是纸质家具,也没有几个能被搜查的地方。 唯二两个地方,一个是衣柜,一个是用床帘遮住的床。 小红先是查看了衣柜,里面只有一些纸质的衣服,看款式,全部都是女性的款式。 “跟我差不多高?” 小红比划了一下衣服,抖着双腿做出判断。 检查过衣柜之后,小红走到床铺前,轻轻拉开床帘,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加速,比之前打开衣柜还要紧张。 她下意识放轻呼吸,动作也放得很轻,周围寂静极了,她没有注意道有一道影子流进房间里。 然后,她跟纸床上一个人对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找到你了。” 第231章 雨巷[完] 小红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谁? 是人是鬼? 什么时候到她后面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小红脑子飞快转动着, 过往那些经验尽数从脑子里消失了,反而是课本上一些定论不断在脑中断断续续出现。一字一句曾经要求背诵的熟记的,以为离开学校就忘得一干二净的, 从记忆深处翻涌出来。 小红按照课本知识, 尽可能垂下眼睛,不去看床上的人影,脑子里也绝不回忆有关床上人相关的东西。 对于身后的声音, 她也努力装作没听到。 小红这辈子都没这么用功,她为了不听不看不注意,把能想起来的幼儿园知识点都捞出来在心里背了两遍。 效果非常好。 安溪叫了两遍硬是没能把人叫醒。 “奇怪?”安溪的脑袋从小红肩膀上露出来,她看着床上的人, 好奇道:“你把人弄成这样的?” 床上的人是个纸人,躺着纸床铺,盖着纸被褥, 枕着纸枕头, 睁着纸眼睛, 两腮还有两坨红。 对于安溪的问话, 纸人眨眨眼, 并不回答。 安溪能感觉到这个纸人身上的污染比纸眼弱多了, 假设它真的是被制造出来的, 而非天生就有思想会说话, 那么污染弱小可能就会限制言语跟思考的能力。 果然,一号屋纸眼从安溪手中跳起来,它什么也没说, 就那张纸轻飘飘落在纸人身上,纸上的眼睛渐渐合起,纸人上的眼睛中间多了一点黑点。 黑点忽地转动一下, 纸人冲着安溪呲了呲牙。 安溪非常丝滑的,没有丝毫反应时间的,跟着转动眼球,对着纸人呲了呲牙。 只一对眼睛一张嘴巴,安溪犹觉不够,眨眼间,脸上出现数对眼睛,数张嘴巴。 纸人:“……” “哈哈哈!”安溪数张嘴巴大叫:“我赢了哇!” 这声大叫惊醒了旁边的小红,她下意识侧过头,就看到一张侧脸,一张张满眼睛嘴巴的脸。 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些眼睛似乎注意到了,转动着眼球看向她,然后嘴巴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你醒啦?” 小红呼吸一窒,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安溪眼疾手快将人接住,感觉非常纳闷,几只眼睛一齐眨动。 刚刚小红看到纸人都看入迷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怎么反而在看她的时候,晕过去了? “难道我看着比纸人的污染还重吗?” 安溪看着纸人,得到一个嘲笑。 安溪很快想通了,她深以为然点点头,教育纸人:“你看你,还不如我污染厉害呢!” “我一下,就把人,污染晕了!” 她强调。 “你撒谎!”纸人其实没听懂安溪叽里呱啦说什么,但它听懂了炫耀,立刻反驳道:“你都没用污染!” “这不是显得我污染强大吗?”安溪美滋滋道:“多厉害啊,只是一个照面!” “我可真强啊!” 她甚至把自己说服了,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 沐辛然见到安溪的时候,就看到得意洋洋摇头晃脑的安溪。 “你在干什么呢?” 沐辛然奇怪走上前,发现安溪面前的桌子上铺着一张成年女性造型的纸人,纸人脸上带着些许安详。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37节 “我帮它检查呢。”安溪说完指着床又道:“小红在床上休息。” “小红怎么了?” 沐辛然走过去问。 原本应该是她跟二号纸眼找人,找到还剩最后一个的时候,人还没找到,听到二号纸眼说安溪在找。 她还以为人出什么问题了,才让安溪主动出来找人呢——她对安溪熟悉,自然能看到安溪之前是想支开她做点什么。 “就,”安溪跟纸眼大眼瞪小眼,“就可能是累了吧?所以睡了。” 沐辛然看着安溪,没有多说什么,低头检查了小红的生命体征,确定人没问题,对于“小红为什么会在一个纸屋熟睡”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情况可能有点不对。”沐辛然开始说正事,“我跟刘队汇合之后,刘队控制四个演员,我跟二号纸眼去找游客。” “刚刚刘队告诉我,四个演员在知道安溪是个未成年,进入一号屋的时候,就给外面信号。”沐辛然道:“但是但现在也没有人开门。” 安溪给纸人输了污染,让纸人有足够的污染站起来行动。 “之前没有这种情况?”安溪问。 “没有。”沐辛然显然都了解清楚才过来的:“之前也有游客突发事件,或者突然害怕之类的,要提前离开,每次都能有人开门进来将人带走。” “据四个演员说,从没有出现过给讯号,却没有人开门的情况。” * 《最恐怖的魇界》外围挤满了凑热闹的人。几个小时前,《雨巷》副本应该轮到19:00场次的人了,但是一直到八点十几分,七点的人都没能进入。 店员就有人出来赔罪,不仅退了7点游客的票钱,还承诺所有游客能免费来店里玩三次。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但谁知道接下来九点人都没出来,反而是警方先找上门。 后来的围观的人就探头探脑抓耳挠腮,问知情的围观人群:“然后呢?然后呢?” “我听说是里面有个孩子的家长,发现孩子一直没回来就报警了,警方查到这里的。” “什么呀!明明就是里面有个逃犯!警方查案查过来的!” “嚯哦!” “那里面的游客岂不是危险了?” “别听他们胡说,明明就是闹鬼……” …… 众说纷纭,大家都有理有据,最后后来的围观者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是13队的人报得警。 13队成员发现人迟迟没能回来,所以直接报警。 他们当然也可以现身,但是刘队一早就说过,要警惕其他区的卧底,防止安溪的存在被发现,所以他们就报警了。 本来警察来了,店铺里那些人还不想说,但是经不住警方有目的查看。 很快,警方就发现《雨巷》副本里的人都没能出来,甚至《雨巷》的门也无法打开。 “这么多人在里面,你们居然还想着瞒着!”领队的人僵着脸,他扭头看向13队的便衣们:“您看?” 13队成员脸色也很难看,因为他们行动队长联系不上,小队队长联系不上,不久之前二队队长季玲因为联系不上两人,想办法联系到13队副队。 副队又不能对季玲隐瞒情况,只能如实汇报。 季玲听到消息后,让他们原地待命,说她半个小时就到。 “老板还没到吗?” 副队问。 “来了来了。”一个个子不高微胖的男人挤进来,“警官,我就是店铺老板。” 店铺里其他副本里游客们都被清空了,店员没被允许离开,被请去做笔录,副队跟当地警方领队人一起审问店铺老板。 副队直接抛开前面的问话,直奔主题:“关于《雨巷》的情况,说说吧。” 店铺老板擦了擦汗:“《雨巷》还在保护期,我不能透露……” “是吗?”副队问:“副本里有一位刚满18岁的乘客,你觉得你的免责协议够用吗?” 哪怕是公职人员在里面,店铺老板都有权维持自己的权益,拒绝透露更多细节。甚至有免责协议在,被吓死之类的情况,店铺也不必承担什么责任。 模拟魇界本来就是为了应对魇界出现的,在最初的时候,因为有人在身体健康的情况,被到昏厥甚至死亡,店铺跟游客家人官司拉扯很久。 现在的法律都是后来修补增加删减过的版本,几乎目前市面上遇到的情况,法律中都有前例。 但是未成年人不一样,未成年人进入魇界的概率本就比成年人低很多,再加上店铺有劝告未成年,拒绝未成年进入过于危险的副本的义务…… 店铺老板一改之前看似慌张的神态,汗都来不及擦了,站起来声音都开始颤抖:“我,我要去查一查游客信息。” 一查,果然有一个只有名字,没有信息的游客。 游客们买票的时候可以一人买多张,检票的时候,身体过扫描仪,佩戴的手环通讯器里的医疗系统会自动将基本信息上传扫描仪。 这个基本信息主要是:年龄、身体状况。 如果有未成年或者身体状况不好,仪器就会警示。 但是安溪的身份证明还没下来,她的通讯器信息是十域临时办的,为得就是让安溪能顺利在八区走动。 因为临时,就有个问题。 安溪18岁在魇界是成年,在蓝星还差好几年,但八区领导认为她是魇界人,按照魇界人的身份给她办了。 因此,信息看上去是十八,但是扫描出来是成年。 店铺老板不知道安溪的情况,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 他连感应器都买最差的,仪器难道会买什么好东西吗? 那个仪器根本就是摆设,主要靠员工用眼睛看,而员工的注意力又在免责协议上,根本没查过游客年龄。 所以除非真的是一眼能看出来是小孩的,否则店铺还真就放人进去了。 老板一点也没怀疑安溪的身份也是这个原因。他心里暗恨员工偷懒,但又害怕真有未成年在自己店铺里出事,只能一五一十把情况都交代情况。 “几个月前,突然有游客反应,说是《小吃街》副本里有雨,我以为是设备出问题,但是查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问题,查了监控也没有发现雨。”老板道:“我就想,可能是游客在说谎,但是越来越多的游客这么说,总不能说所有的游客都撒谎吧?” “所以我就自己进去一趟,进去之后,我发现《小吃街》副本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之前的场景就是复制门口这条街的,到那会儿我进去发现副本场景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巷。” “巷子铺着青石板,边边角角长满青苔,两边是紧闭的房门……我当时太害怕了。”老板双手绞着手指,垂着眼睛:“我……” 他喘息了下,才继续说道:“我进去之前查过监控,是确定没问题才进去的。” 当地警方人脸色就像调色盘。 这段话是真是假暂且不提,姑且算他句句属实。他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活了下来,事后一没报警二没声张,把《雨巷》副本办下来不说,还继续开门迎客,一迎就是几个月。 13队不知道见到多少因为私欲利用污染的人,从目的上说老板在里面不算什么,毕竟他本质是贪财,但是造成的影响却是很厉害。 不说至今被困在《雨巷》里的15人,这几个月来不知道有多少游客参加《雨巷》,身体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继续说。” 副队平静道。 老板闻言莫名打了个冷颤。 * 外面在努力,雨巷里的情况,却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紧急,15个人都齐全着聚集在一号房里外。 其中安溪、一号纸人、沐辛然在一号房外,其他游客被刘队看着在一号房里。 安溪是要想办法开门,她开门的手法一般而言不怎么蓝星,所以才会把其他人都安放在一号房里。 刘队也想观看,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回去还要写报告。 但是这边的游客也不能不管,虽然安溪说可以让其他纸眼帮忙看着,但是刘队还是决定自己看着。 “怎么样?” 沐辛然问。 安溪摸着墙壁,兴致勃勃道:“有点奇怪。” 她凑上去闻了闻,门上的污染跟水污染、纸污染不是一个气息,甚至有点像是多个污染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嗤。” 有完整纸人身体的一号纸眼,发出嗤笑。它笑完又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只手,抬起手捂着嘴巴,重新笑了一遍。 安溪回头看一号纸眼,想起来自己之前还把人惹伤心过,话到嘴边换了一句:“你也发现了是吧?” 一号纸眼保持着捂住嘴巴的动作,一只眼睛不动,一只眼睛眼球飞快转动。 安溪转回过去,看着门道:“这本来应该是只有纸污染,后来淋雨多了,又沾染上水污染,再后来又沾染了其他污染。” 安溪其实已经知道原因。 这里时常变成两界之间的模糊地界,说白了就是临时限制通道,魇界污染都不需要流窜过来,只空气流动过来,空气里的污染就足以侵蚀这里的建筑了。 门上有污染,更吸引其他污染,所以它上面的污染气息混杂。 只是界限这件事,不应该她现在告诉沐辛然。 沐辛然平衡在她跟蓝星之间,有一些事情不告诉沐辛然,沐辛然反而更好做事情。 沐辛然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她作为一个在看到有缺字的《安全通知》,都会逐字记下空缺进行分析的人,听到安溪话里含糊过去的说辞,一句疑问都没问。 “好解决吗?” 沐辛然只问。 “当然啦!” 安溪抬了抬下巴,有雨水滴落在下巴上,又嗖一下缩回去。 她道:“就没有我打不开门!” 至于是怎么打开的,那别管。 …… 因为涉及到蓝星人的个人财产,安溪最开始的时候,就想使用温和一点的手法将门打开的,奈何门实在坚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38节 安溪问沐辛然:“破坏墙体赔钱的话,能报销吗?” 沐辛然给她肯定的回答:“能!” “等等!” 一号纸眼也顾不得捂嘴偷笑了,它放下手臂,纸张摩擦间发出哗哗的声响,可见它动作急躁。 “别毁别毁,我能开门,我能开门。” 安溪收回手,考虑到之前纸眼的伤心,让开身体,做了个请得动作。 纸人走上前。 安溪看着纸人活动,看着看着抬头看着雨水落下,在即将落在纸人身上的时候,又躲开纸人。 “这是什么污染?” 安溪好奇道。 门容易打开,这种躲雨的办法,可不容易遇到。 “没有污染。”纸眼输入污染,闻言转过头得意洋洋道:“因为我认识这个水污染,它自己躲开我的。” 安溪闻言深以为然点点头:“出门在外,朋友果然开始要多多的,你看,都不用怕淋雨。” 沐辛然听了这话,再怎么厚重的滤镜也没办法支撑她溺爱,她选择沉默。 …… 刘队脑子快要爆炸了。 这里一共也就13个游客。其中还有四个心虚的老实演员,一个吓过头沉默寡言的小红,剩下八个游客。 八个游客跟小红的经历差不多,区别在于小红还自己吓自己,去打开床看到纸人。他们八个可是实打实按照教科书走副本,基本没怎么主动找事,但是纸眼主动找他们。 他们被纸眼吓得吱哇乱叫,被救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干什么干什么……然后他们开始恢复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第一个人这么说之后,八个人不仅精神恢复,还超常发挥,恢复了自信。 等到在一号房开始静静等待,八个游客里有人坐不住就开始问刘队。 “好好的,为什么让我们回来?”游客不满道:“吓人是吓人了点,但副本不就这么回事吗?那个常年第一的本《无人生还》知道吧,我刷了十遍!” 有人立刻想起来,这是开头说《雨巷》副本勉勉强强的游客。 “所以你通关了吗?” 之前没有得到答案的游客,再次好奇追问。 要知道刷十遍跟通关十遍可不一样。 越是爆火出名的副本,设计越是精细,能让游客十次进入,次次体验不同。 “通关了啊。”游客道。 “真厉害,那么难的副本都能通关十次。” 游客刚夸赞完,刘队就看出那个刷十遍的游客表情不对,不用想都知道他说得话里有很大的水分。 “一般般吧。”刷十遍抬抬手,然后利索转移话题:“警官,就算你要办案,也应该跟我们说说什么情况吧?就这么把我们控制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其他游客跟着点头,他们又没违法犯纪,根本就不害怕警方。 刘队:“暂且等候。” 刷十遍还想问,对上刘队的表情,把疑问又咽了回去,他站着也不老实,左右张望着不说,还一个劲想贴着墙听外面的动静。 刘队没管,刷十遍就越来越理直气壮,最后直接贴着门往外听,听着听着,他感觉脸有些痒,抓了一下,听到“哗哗”的声响。 …… “什么声音?” 有人听到声音开口问,一边问一边看刷十遍的方向,显然是已经确定声源,故意询问想知道什么情况的。 但是刷十遍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答, “哗哗”声一直没停下。靠近刷十遍的游客没忍住伸手拍了一下刷十遍,拍下去的瞬间他感觉触感不太对劲,凑过去一看—— 刷十遍抓挠着脸,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一张纸,纸上有一只笑嘻嘻的眼睛。刷十遍每每抓挠一下,纸张就发出“哗哗”的声响。 …… 一声尖叫骤然响起,紧接着是混乱嘈杂的声响,一号纸眼开门还差最后一步,安溪刚准备凑过去看情况,猛然发现雨水下得更大更急,小巷里的污染也更加混杂浓郁。 模糊地界。 安溪当即辅助一号纸眼开门,然后窜到一号屋门后里查看情况,确定只是纸眼恶作剧后,将纸眼捞走。 “然然,我进去看看情况。” 安溪只留下这一句,就带着一号纸眼进入里屋。 她前脚刚一踏进里屋,后脚雨巷被打开的门,就被人从外轰开了。 季玲从门里踏进来,她扫视周围,抬手做了个手势,二队队长鱼贯而入将游客接送出去。 “人呢?”季玲问。 沐辛然下意识站直身体,回答季玲的问话:“在里屋。” 沐辛然跟在季玲身侧,快速简洁把情况告诉季玲。 季玲沉默听着,一路疾步到里屋门前,推开门的时候,听到沐辛然提到虞扶风,扭头看向沐辛然问: “你确定看到了虞扶风?” “确定。” 沐辛然肯定道。 季玲还想再说什么,门打开了,她只看了一眼,就确定里屋空无一人。 安溪不见了。 第232章 交涉[1] 安溪察觉到污染浓郁的时候, 立刻跟纸人一起前往里屋,在推开里屋大门的瞬间,她看到一条穿梭在雾气中的河流。 安溪心有所感, 奔入河流之中。 她被河流包裹着, 像在最温暖安全的怀抱里,温柔的河水冲刷着她身体上的尘埃,抚平她灵魂的躁动。 她在安抚中陷入梦中。 “真逊啊。” 昏昏沉沉中, 安溪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搬动摆放。 “回家还能把自己回睡着。” 一号纸眼或者说纸人,瘫坐在地上,还不忘嘲笑昏睡中的安溪。 安溪踏进河流的时候, 纸人不知道心里想什么,也跟着进来了。一进到魇界,它身上污染变得瓷实, 不在像漂浮在表面那样, 都无法维持正常的行动。 它没有昏睡这个阶段, 到了魇界直接爬上岸, 上岸之后发现安溪不知道是死是活, 被流水带着往下走。 纸人又重新回去把安溪搬上来。 虽然它现在污染结实, 能在水里自由走动, 但毕竟是纸做的, 这会儿污染消耗过大,正把自己铺平在岸边,准备晾一晾。 准确来说, 应该是吹一吹风,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一点阳光,月光也没有。 纸人一边叹气, 一边时不时拎起来身体里某一个部位,争取全方面吹干。 “噗。” 纸人听到动静,蹭一下僵硬着身体装成一张普通的裁剪纸人。 “这是魇界,又不是蓝星。”安溪吐出嘴里的水,道:“污染没有收起来,等于没有伪装。” 纸人发现是安溪,立刻坐起来,活动间纸张相互摩擦发出哗哗的声响。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舍身喂鱼。”纸人指着安溪细细的笑:“喂鱼!喂鱼!” “那你很坏了。”安溪不以为然,“你把鱼食抢走了。” 纸人愣住了。 安溪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很好,这一口空气里,没有一个污染气息是熟悉的。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纸人还没从上个话题回过神,闻言下意识道:“不知道,不知道。” “很好,现在我们可以冒险了。” 安溪左右看看,走到纸人面前,在用火污染、冰霜预感冻结之间,她选择用擦干。 安溪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手帕,是沐辛然给她擦手用的。 她用火污染将手帕烘干,拿着手帕小心翼翼擦拭纸人身上的水渍。 心里想得是:可惜没有风类污染。 纸人不知道想什么,眼球盯着安溪骨碌碌转动,一句话没说。 安溪擦干纸人之后,火污染对着自己来了一下,只见白烟升起,安溪甩了甩脑袋,整个人已经干燥干燥的了。 “我们现在第一个目标,就是找到路,知道这是哪里!”安溪道。 纸人没有反驳安溪说“我们”,它道:“怎么找?怎么找?” 安溪想都不想,张口回答:“找长嘴的问啊。” 纸人一开始没听懂安溪说得什么意思,后来它就开始后悔跟着安溪跳进河里,不,它开始后悔在第一眼看到安溪此人,没有逃。 安溪的问路之旅途,能用一句话形容——这片山林倒了大霉,遭安溪了。 …… 这片山林里的树木各个长得高,还枝繁叶茂的,只有正午的阳光才能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落在地面上。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39节 河流在山林里,安溪沿着河流往上游走,手里不知道什么捡起来的一根树枝,她边走边左右打草。 纸人小心翼翼跟在安溪身后,唯恐草丛里窜出来什么虫子、蛇咬它一口。咬一口不要紧,万一咬进嘴里发现是薄纸,没有血肉,越想越气,回去找人过来群殴它就不好了。 它一只眼睛孤身在外,跟其他眼睛分开在两界,连交流都没办法交流。 想到这里纸人更加贴上安溪,几乎要贴上安溪后背。 “朋友,”安溪握树枝的手往前猛地一投,树枝扎进地里,“我后背有污染,你小心一点,如果有攻击意图,它会自动反击,并不受我控制。” 纸人动作一顿,但它还没有说话,就看到安溪小跑过去,拔了树枝,树枝另一头上钉着一只小兽的一只翅膀。 小兽长着白兔的身体,蝙蝠一样的翅膀,猴子一样的脸庞,四肢短小无毛,皮上缠着红色纹路般的东西。 被安溪抓在手里的时候,发出唧唧的叫声。 “好可爱啊。” 纸人在安溪身后探头观察。 安溪提着小兽后颈,闻言扭头看纸人:“可爱?” 她将小兽提到面前,用空闲的那只手强行掰开小兽的嘴巴,露出锯齿状两圈牙齿,牙齿中间蜷缩着一条触手般的舌头,舌头上还长着吸盘。 安溪掰开小兽嘴巴的时候,小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牙齿露出来后,立刻凶相毕露,呲牙咧嘴,舌头上的吸盘一开一合散发着猩甜的迷惑气息。 纸人直愣愣看着小兽。 好香。 好香。 好香。 它不由自主抬手想要去抓小兽,它感觉浑身火热,就像是要燃烧一般,在这样的火热中它产生了一种冲动,一种欲望…… “啪!” 安溪打掉纸人伸出来的手,纸人猛痛一下,低头就看到被拍的地方烧了起来:“火!火!” 它尖叫还没结束,火已经熄灭了。 纸人心有余悸抱着手,但警惕恐惧的目光却是放在小兽身上。 “太可怕了!”纸人对安溪道:“我刚刚居然想跟它生孩子!我只是一只眼睛!” “眼睛能生出眼睛吗?” 安溪好奇。 纸人现在惊恐看着安溪了。 安溪也不在意,举起来不在演戏的小兽晃了晃。 “看到了吗?吃人的东西。”安溪想了想,说出猜测:“它应该是繁殖污染诞生的生物,身上所有的污染都为了繁衍与进食。” 说话间,安溪干脆利索拧断小兽的脖子,然后用火污染将其焚烧。 纸人看愣了。 它自从诞生开始,就基本上在模糊地界活动,而且是偏向蓝星那部分的地界。 它从来没想到,还有这种污染,更没想到眼前这人不受影响就算了,干脆利索就解决了。 它在蓝星听到看到的故事不是这么说得啊,难道不是应该先打一架,然后善心放走,之后可能会得到一个好小弟,也有可能得到一个不死不休的反派…… “啊?”安溪正在河里洗手,闻言不解道:“这有什么用吗?” 纸人想了想:“可以写很多字。” “你说得是蓝星的小说吧?” 安溪兴致来了,她重新提着树枝,边走边打草,开始给纸人说她看到的那本小说。 纸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它是真真切切看过那本小说的。 “你说得不对,这是鼓励蓝星人跟魇界人谈恋爱的。”纸人跟安溪解释。 它在雨巷里的时候,见到很多游客,最初的纸人其实是很像人的,鼓鼓囊囊的看着有血有肉。 游客看到纸人,大部分人是恐惧,还有一部分男女,他们想要跟纸人谈恋爱。 “最开始18号纸人是男性的样子,有女性说要拯救它,把它吓坏了,改成女性,又有男性说要教它什么是爱……最后它就只剩下一张薄纸,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要教它爱,拯救它了。” 纸人嘎嘎笑:“我听好多小女孩小男孩说想要跟魇界人谈恋爱。” “欸,我真想不通。”纸人道:“他们这么弱小,难道不怕被污染吗?或者被失控污染吃掉吗?” “可能是一种精神污染。” 安溪也不明白,但她在找不到人询问的时候,非常擅长把不明白的问题转化成自己能理解的地方上。 她振振有词分析:“你不知道,蓝星人非常脆弱,文字语言一点恐怖的事情,都能让他们崩溃。” “可能文字里也有污染,只是不太明显,会悄无声息污染人的精神跟思维。” 安溪被自己说服了。 纸人根本没听安溪说什么,因为安溪嘴巴没停的时候,手脚也没闲着! 这一会儿工夫,她已经烧干净数十只小兽,现在感觉效率太低,正在设置陷阱引诱更多的小兽出现。 中间除了小兽之外,还有其他长得奇形怪状、乱七八糟的兽类被吸引过来,安溪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顺手还把吃血肉的杂草给清理了一下。 纸人过来之前害怕草丛里钻出什么咬它,现在它害怕安溪没烧过瘾,想起来它本体是纸,拿它引火。 安溪忙忙碌碌的,一边干活一边碎碎叨叨:“烧了做肥料,明年长更高。” …… 虞扶风注意到林中出事,是因为静谧的山林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会飞的扑腾着翅膀撞开枝叶往外飞,不会飞的撒开所有的肢体奔跑,跑都不会跑的,一蹦一跳窜的又高又远…… 虞扶风甚至看到有棵草把自己拔出来撒开根茎在狂奔,一点也不比有二三四五条腿的动物跑得慢。 整个山林都活过来一样,虞扶风在短暂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地质灾害之类的自然灾难的时候,又觉得眼前这种情况,莫名眼熟。 他把烤鱼的火用土掩灭了,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动静源头似乎就是从下游。 虞扶风没有花费太久就找到“罪魁祸首”,不是因为他腿脚快,也不是因为他观察细微,一下就找到目的地……是“罪魁祸首”行动力强。 虞扶风找到人的时候,安溪正在松土。 以安溪为中心周围几亩,除了树之外,一棵杂草都没有,树木上面茂盛底下距离拉开很大,两棵树之间能有四步的距离,安溪就在松那四步距离的土。 旁边有个纸人抱着根长树枝,扒拉两下地面,就装模作样擦一擦额头。 虞扶风看了一会儿,实在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没上前询问,揣着手靠着树,看安溪干活。 安溪干活意外有耐心,跟她坐在课堂上的时候,板凳上像长了钉子一样的姿态完全不同。 她用的是冰做得冰铲,松土的时候,会把大块的土块拍碎。偶尔有什么动物撞过来,有的被放了,有的直接烧了。 “你准备看多久?”安溪凝固一个冰桶扔给虞扶风:“去,提几桶水过来!” 虞扶风就提着桶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问安溪:“你有冰污染、火污染,为什么不直接烧冰化水?” 安溪呲牙笑:“我还有水污染呢。” “?所以你是为了?” 安溪理直气壮:“让你干活啊,别人干活的时候,在旁边闲着看,非常欠打知道吗?” 虞扶风现在知道了。 他没伺候过土地,跟着安溪这个半吊子专家学习伺候土地。 “这里污染太糟糕了。”安溪道:“每一口空气里都散发着死气,放着不管的话,估计很快就会变成失控污染的地界。” “那时候,就算清理干净污染,这块土地几百年之内,估计都没有办法容纳生命入住。”安溪绞尽脑汁回忆有关土地的知识。 但她能想起来的,就是村长奶奶在松土浇水。 至于她? 她是犯错被种进去的那个。 一般情况,她那个时候都展开手臂,假装稻草人的。 “好在河流还是干净的,我们努努力,”她很有干劲地说,“把污染清理干净,地犁它个三四遍,这片山林就能有正常的污染住进来了。” 话里是有别于蓝星的文化差异,相处越久越能深刻感受到安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但有一些东西是一样。 虞扶风动容道:“你一个人,多长时间才能把这块地清理干净?魇界又何止这一块地?” “能保住一块土就保住一块土。”安溪不以为然,“再说了,谁说是我一个人?” 虞扶风看向安溪,心里那点动容猝然蒸发,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看你挺闲的,还有时间挖眼睛。”安溪真诚道:“反正你现在只能留在魇界,闲着也是闲着,这块地你来搞。” 她顿了顿道:“到时候我会竖个牌子,就写,嗯,[感谢虞扶风再造之恩]。” “再造之恩是这么用的?” 虞扶风下意识道。 “再次重造美好山林的恩情。”安溪劝他:“牌子上写太多字不好,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做。” 安溪一副“你是恩人你说得算”的表情。 “我没想要很多字……不,不对,我没想要牌子。” “那咱们就不要。”安溪。 虞扶风盯着安溪回过神,气笑了:“就我一个人?” “一个人不行。”安溪摇头:“没有人说话会寂寞,你等等,我在研究一下这个地理位置在哪里,在帮你坑……我是说请一些朋友过来帮忙。” 原来是准备坑一群朋友。 虞扶风也不气了,直接坐在地上,靠着树根,懒洋洋问:“你能在这里待多久?” “不能太久。”安溪学着虞扶风坐下:“我来之前,只说离开一段时间,太久的话然然可能会着急。”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40节 虞扶风听到八区的话题,垂眼抱着手臂,应了一声之后,没再问话。 他不出声,安溪又忍不住。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虞扶风干脆利索道。 “真的吗?一点点想要问的都没有吗?”安溪问。 虞扶风再次肯定。 “我这么坏,多问你几句,说不定就把你卖了。” “我要多分钱。”安溪回答。 虞扶风难以置信看向安溪。 安溪更加难以置信看回去,她大声嚷嚷:“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看我都得分大头吧!” 虞扶风:“……你全得。” 安溪冷静坐下来,客气道:“那不好吧?总得给点辛苦费。” “您真客气。” “还好还好哈哈哈哈。” 两人胡说一通,纸人在旁边假模假样拿着一根树枝戳地,听到两人声音转过头看,刚好看到有阳光洒下来,照在两人身上,照在这块松软的土地上,照在它的身上。 纸人赶紧平摊下去,把自己铺平整了,晒到太阳。 刚刚安溪给它擦干了,但它总觉得还有种湿沉沉的感觉,欸,水真讨厌。 * 安溪这边情况,不能说不稳定,反正大家情绪里最大的负面情绪就是无奈。 蓝星这边气氛就焦灼多了。 季玲没想到她刚到地方,不仅直接面临一个把魇界污染当摇钱树的店铺,还弄丢了重要两界客人。 她快刀斩乱麻处理店铺问题,该抓抓该审审该查查,最重要的是找到所有参加过《雨巷》副本的游客,进行统一的体检跟观察。 工作量不仅繁杂,还跨域。 季玲一面安排下去,一面联系领导。 “你是对的,不能因为现在没有问题,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老领导道:“体检必须要落实到每一个参与的游客,但要注意不要引起太大的恐慌。” “头,现在想压住才难吧?”季玲直接叫了之前的称呼,她道:“之前范围小,涉及人员有限,但《雨巷》爆火到我在10域都有所耳闻。” “我明白。”总队点点头:“这项工作再难我们也要做。” “我不是怕难,我只是不明白。”季玲道:“为什么不想公众说明魇界污染入侵的情况?” “别说什么引起恐慌。” “我们千百年来跟魇界共处,我们根本不怕魇界入侵。”季玲:“知道真相,可能会引起一部分人的狂热,但大部分人能够警惕起来。” 总队看着季玲火焰一般的头发,看着她疑惑又愤怒的眼睛。 “为了安全,小玲。” 季玲又要说,但总队没有给她机会,她问季玲:“你看鸟儿飞在天空,可曾想过我们人类也能飞上天?” “怎么可能?”季玲下意识反驳:“我们又没有翅膀。” “这就是原因,孩子。”总队道:“等有一天,你能问自己,为什么人类不能飞,或许你就明白了。” “什么?”季玲心脏跳动停了一拍,紧接着她愤怒而茫然看着总队,道:“总队,知道真相,可能会引起一部分人的狂热,但大部分人能够警惕起来。” “我们应该告诉民众,而不是一直隐瞒真相!” 总队看着季玲,像之前无数次回答那样,平静道:“这是命令。” 季玲压住怒火,她站起身,双眼比火焰般的长发更加耀眼,她敬礼说是。 …… 同一份免费体检通知传递到各个域,又由各个域传递到每家每户。 医院里,街道上……到处都是排着长队准备体检的人。 “怎么突然安排体检了?” 到处都在问这个问题,答案五花八门,有人说是因为八区发了一笔小财,回报八区人民,有人说八区出现什么病毒,有人说闹鬼…… 所有的可能里,只有闹鬼的可能被嘲笑。 两天后,特局的研究部门就拿到了参与《雨巷》人员的名单跟体检报告,接下来就是一段时间观察,以及更加详细的检查。 季玲用两天时间把事情处理好,同时公布出去《最恐怖的魇界》被封查,是因为营业执照是假的,消防设备也不到位。 那天警方来得快,就是因为有警察下班玩得时候,发现消防设备有问题……这个理由太正确太没意思了,这个话题不配出现在饭桌上。 很快《最恐怖的魇界》的话题就消失在饭桌上,取而代之的话题是八区各个域免费体检的事情。 沐辛然跟着季玲忙了两天,越发感受到自身不足。 “你有你的长处,不要想着把自己放在不擅长的赛道里。” 季玲低头处理文件。 沐辛然给季玲倒了杯温水,她问:“你认为,我有什么擅长的?” “外交啊。”季玲烦躁放下笔,喝了口水,“蓝星魇界要开展合作,外交工作必不可少。现在2域每天都有人争破头想钻进去,你不用争也不用钻,只要你想,外交里就有你的位置。” 沐辛然闻言心跳止不住跳动,她手指因为激动不自觉有些颤抖,她强行按捺住情绪,询问:“真的要开展合作了?” 季玲纳闷看着沐辛然:“我以为你要问外交的事情呢。” “所以是真的吗?” 沐辛然追问。 如果八区已经决定合作,那么安溪的阻力就会大大减小。 “你这藏不住事,还要练一练啊。”季玲啧啧道:“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别说那群成精的老狐狸了。” “做两界的外交,尤其是你,身上藏不住事情,可是很致命的。” 谁都知道安溪跟沐辛然关系好,她藏不住事情,魇界怎么样不好说,蓝星一些人就能从沐辛然身上撕扯下来血跟肉。 沐辛然又给季玲添了杯水。 季玲好笑:“行行行,别着急,我现在就回答你的问题。” “本来不确定的,但是这位消失两天。”季玲笑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脸上疤痕更是扭曲狰狞:“大家就又觉得原本的问题,不再是问题了。” 第233章 交涉[2] 沐辛然一惊, 很快意识到季玲的意思。 上面之所以一直争论不休,无外乎就是可以谈。激进派要求严肃谈,摆出自己的态度, 不能弱于魇界;保守派要求以和为贵, 这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要合作的魇界人,一定要让魇界人感受到蓝星的友善;中间派认为既要摆出自己的实力,又不能太厉色, 既要展现友好,又不能太软弱…… 于是,大家讨论不出结果,就开始骂中间派。 直到安溪消失两天, 人都没了,古往今来的特例眼看就要跑了,万一去其他区了呢? 大家一直赞同中间派。 沐辛然不知道其中细节, 但她就是八区人。 现在她知道八区管理层全体意思了, 既然人消失两天, 就能够往后退一步, 变得好说话, 那就说明本质上还是赞成的。 “你这就放心了?” 季玲看着沐辛然放松的神情, 有些好笑。 她最近被上面的命令惹得冒火, 因为接安溪的任务是给她的, 等到安溪回来这个中间派提出的要求,最先落实的人,就是她! 什么叫不要太严厉, 但要表现出咱们八区的强硬的手腕?什么叫不要太软弱,但要表现咱们八区如沐春风的态度? 现在看着沐辛然,季玲忽然有了主意。 “是这样的, 小沐啊,咱们上头给了命令,这个招待魇界重要人物的工作,交托到我们身上。”季玲稳重道:“我考虑到呢,你这个,对吧,跟安溪,是不是?” “所以这个重要而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季玲这个二队队长,学着开会时某些领导的语气,把活往下派: “这个,具体的任务内容呢,也比较简单,主要就是两句话。” “要温柔不要严厉,要强硬不要软弱。” 沐辛然呆了一下,问:“温柔的强硬?” “没错没错!”季玲走到沐辛然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是这么个意思,放心去做,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咱们就是初次招待的,让人家满意没有不高兴就行了,明白吗?” 这要是其他区领导人过来,他们当然要拿出一套章程,不能这么儿戏,但那是魇界人,季玲琢磨着,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持底线的同时让人家高兴。 至于什么态度,什么交流,那是领导要考虑的。 果然,季玲说完之后,没有人找她谈话,要知道再怎么压低声音,也不可能收音装备听不见啊。 这就意味着她说对了。 * 安溪自然不知道蓝星的安排,她看着时间快晚上了,就准备临时搭建个住的地方。 准备建造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会土类跟木类污染,好在这里是山林,而她有的是力气。 她本来准备搭建木屋,但虞扶风说这里时常有雨。 后来她想了想,决定发挥自己的长处——找个山洞,没有山洞就轰出来一个。 她给自家山神轰出来好几个,山神用不用这么多屋子,这别管,反正她有经验。 纸人说自己干活太多,没污染走不动了,贴在安溪身上,虞扶风跟在她后面。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41节 “你不是要去找人来吗?” 虞扶风问。 “是啊。”安溪道。 虞扶风不说话了。 今天从他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在清理污染,烧草杀兽翻土。 他眼睛还没好,又被拉着一起干活,现在不想去想太多。 安溪走在前面,她今天到这块土地之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 魇界现在急促的问题的确是魇界污染的变化。或者说,把魇界看成一个整体,整体在往“失控”方向改变。 她要做的必然是截断这个改变路程,但问题是,成功之后呢? 为什么会有这个变化? 怎么制止这类事情再次发生? 有计划之后要怎么落实计划? …… 这都是成功后要考虑到的问题,截断改变不是成功,而是成功的开始,后面繁琐沉重的工作,才是大头。 在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安溪知道了自己要做的,她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也没有多少见识,她会做的只有一个,哪里有问题就解决哪里的问题。 既然魇界整体污染出现异变,那就说明魇界大部分地区都出现问题,那么有一块土地就处理一块土地,有一个生命就团结一个生命。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可能她之后的生命都在丈量魇界土地上,但没关系,总有一天,地球人会成功的。 在此之前,她需要尝试这个办法是否能用,这块山林正好可以当做实验地。 她还要把消息通知给所有认识的朋友。 安排完之后,她才能再次回到蓝星,寻找魇界污染之所以的原因,同时团结蓝星的力量。 “你准备怎么找人?” 纸人贴着安溪,刚刚听到虞扶风询问,等了半天,没有后文了。 这两个人真奇怪,男的不好奇,女的也不继续说,两个人比纸人还没意思。 安溪闻言冲着纸人眨了下眼睛:“你就等好吧。” 虞扶风本来活人微死,现在猛然惊醒,他看着安溪,凑上去问:“你准备用什么办法?需不需要闲杂人等暂且退避?” 闲杂人等虞扶风是这么问。 安溪摇摇头:“别客气,放心吧,我有分寸!” 虞扶风:“……” 短短一句话里,有两个可怕的词语[放心][有分寸],他怎么安心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安溪总不能找个人,动静大到把旁边人搞死吧? 死不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虞扶风坦然了。 …… 他坦然太早了! 虞扶风目瞪口呆看着纯黑天空上明亮的如烟花的光线。 几个小时前 安溪选好山洞住址,用不同污染砸了几十个洞,大方告诉纸人,可以随便选。 纸人也是傻了,它忘了自己之前雨巷的家那可是青砖红瓦马头墙,门口的地面上都铺着青石砖。 它高高兴兴选新家去了。 安溪扭头看虞扶风,大气道:“你也去选一个!有什么要改的,再告诉我!” 虞扶风,虞扶风高高兴兴去了。 他选好山洞,一点没客气跟安溪说自己的想法。 安溪跟他讨论,确定最终想要的效果后,果真给他修改成了想要的。 其实就是这边多一个凹起,那边多一个凸起。 “这上面我想放个花瓶,那个里面我想放本书。”虞扶风跟安溪说。 他年幼的时候就是自己布置房间,后来再也没有房间需要他布置了。 “这容易。”安溪道:“等着。” 安溪找了两个石块,一个半手臂长的圆柱,一个平整的石板。 她先把圆柱掏空,然后一点点打磨外圈,“主要我的工具都不在,不然我能做更好!” 虞扶风看出她要做什么,沉默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动手。 她专注的时候,非常专注,眼睛一直盯着手上的动作,手的动作也非常流畅利索。 虞扶风的眼睛之前挖掉了,但他抓握过安溪的手臂,那时候除了温度之外,还有另一个感觉——好像瘦了。 到河流边看到安溪的时候,他就发现安溪像抽条的小树,只是一段时间没看到就变得高大、劲瘦。变化不仅仅是外表,还有内心,她依旧热烈,却比之间多了一些内敛。 虞扶风揣着手,垂着眼睛想: 她注定直入云霄。 就是不知道成长的过程中的“生长痛”会持续多久,会有多痛。 “好了。” 安溪把石瓶递给虞扶风,纸人过来串门,看到了一把夺过去,非常喜爱。 于是它指责安溪偏心。 “怎么会呢?”安溪磨了磨石板,对纸人甜言蜜语道:“你想要什么样式的,我给你做定制的。” 纸人大喜,把石瓶扔给虞扶风,跑出去找石料了。 安溪看着石板,想了想把情感面具从脸上取下来,然后比划让情感面具变成虞扶风的样子。 虞扶风:“?” 他诡异明白了安溪的意思,她是想这里没书,搞个石板画就算是书了。 但不能是他的脸,还是用情感面具变成他的脸印上去吧! “不!我不想!”虞扶风。 “你长这么好看,不想自己看看?” 安溪大惊。 虞扶风噎住了,尤其是他发现安溪是认真的,他移开视线嗓子莫名堵塞。 安溪还在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回答,只是偶尔眼里闪过一些狡黠的坏。 虞扶风咳了一下:“画个女性的我,可以吗?” “女性的?你?” “我妈妈。”虞扶风冷静下来了,他道:“她很好看。” “行。”安溪想了想,问:“你要自己画吗?” 虞扶风愣了下,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妈妈的样子了。只是小时候他妈妈经常抱他照镜子,说他跟她长得一样,以后一定是个帅小伙。 “我自己,来吧。” 安溪没有在那等虞扶风刻石板画,她还要忙着给纸人做家具呢。 虞扶风不知道安溪走了。 他在脑子里想要回忆妈妈的样子,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很奇怪,开始动手的时候,手就像曾经无数次描摹过一样,自然而然将妈妈的形象刻画在石板上。 他看着模糊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年幼时的记忆,就像是脏兮兮的橱窗,过去他只能透过橱窗,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而现在,这个橱窗终于被擦拭干净。 不知道过去多久,山洞外传来安溪大笑的声音,虞扶风恍然惊醒,手中石板上跟他有五六分相似的女性栩栩如生。 他在角落写着:虞雾。 写完之后,将石板放好,又转身去拿石瓶,在拿起来的时候,石瓶里响起哗啦啦的声响,他低头看到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石子,像一颗颗小小的糖。 …… “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 安溪正在接受纸人的恭维,因为她刚刚按照纸人的想法,给它做了一套石头堆积的桌椅。 纸人高兴地围着桌椅转悠,冲着安溪说道:“太厉害了,我之前都是纸做得桌椅。” 安溪想了想一屋子纸制品,深以为然点头:“非常精妙的手艺。” 纸人说完后半句:“我早就想试试别的了!” 安溪紧跟一句:“不错!有自己的想法跟爱好,就是你跟别的纸人的区别了。” “那你说,”纸人忽然道:“我是不是也要个名字?” “你叫他虞扶风,他叫你安溪。”纸人道:“你们叫我纸人,但是纸人有很多个,你说我跟其他纸人不一样。” 安溪问:“我很会取名字,我很乐意帮忙,但你应该想自己取名字吧?” 纸人摩挲着石桌,片刻后说道:“我想自己取。” 虞扶风听着声音过来的时候,就听到纸人说:“我叫归一。” “我是一号屋的纸眼,我们一直在等姐姐找我们。”归一道:“我不想等了,我想去找她。” 她说:“归一可以提醒我,提醒我不要忘记等待的心。”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42节 归一看到安溪杀死很多失控污染,安溪也跟她说了很多失控污染的事情,她不想变成失控污染,也不想忘记最初的心愿。 安溪热烈鼓掌:“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虞扶风慢了一拍,也跟着鼓掌。 归一准备去找人,但是她从没有在魇界生活过,所以当然不能是现在。 虞扶风有了山洞,感觉也像有了归处,甚至开始主动研究怎么清理山林里的失控污染。 安溪看了看天色,感觉还不够特别黑,招呼两人打猎、捕鱼、摘果,三人合力完成晚饭。归一不需要吃饭,安溪给它输送一些污染,意思意思也算是一起吃了。 吃饱喝足,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然后,安溪站在山林最高点,开始往天空喷射光污染。 归一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玩意,谁家好人用污染放烟花,真是:“又奢侈又好看啊!” 虞扶风可能是吃太饱了,他看完第一反应不是更新安溪的信息,而是在想他要是出去写本《我在魇界看boss放烟花》都会被说成不符合事实……等等,如果写成《魇界boss为我放烟花》说不定就畅销…… 不对! 虞扶风按了按昏沉的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准备应对可能会被吸引过来的污染物。 于是,安溪在前面放光烟花,虞扶风跟归一在底下处理被光污染吸引过来的污染物。 一直到后半夜,来得全是失控污染,或者强大想要吞食污染的污染物,没一个人类过来。 安溪跳下来,看到累瘫的归一,颓废的虞扶风,竖起大拇指:“厉害啊!这么多失控污染全打死了,这么多污染全都打跑了!” “下次还有这种活动,能提前提醒一下吗?”虞扶风手里握着两把短剑,感觉手都抬不起来了。 这两把短剑是他偶然得到的,一直贴身放着。开始的时候还经常用,自从有眼睛类污染之后,就很少拿出来,没想到这次用上了。 数量太多了,他的污染根本撑不住。 “没问题没问题!”安溪大气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明天继续,今天大家就都去休息吧!” 虞扶风:“……” 叹了口气,还是点头。 归一说不出话了,污染消耗太大。 安溪这个一直释放污染的,倒像个没事人,给归一输了一点污染之后,又给虞扶风输入一点。然后打发两人去休息。 两人确实累得不行,跟安溪说了晚安,就各自回到山洞里。 山洞里没有做床,临时找了些大片叶子,安溪给烘干后铺在地上厚厚一层。 虞扶风倒下就睡。 归一不用床,但安溪也给她做了,因为她是纸人,做得时候还把一些尖锐的叶抚平。 归一把自己平铺上去,闭上眼睛开始恢复污染。 两人都休息的时候,安溪将失控污染尸体焚烧干净,又把山洞附近的失控污染清理干净。 第二天虞扶风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分不清现实跟梦境,他坐起来走出山洞,阳光肆无忌惮洒下来。 原本这附近遮挡阳光的树木不翼而飞……找到了,虞扶风一低头就看到山洞底下几张木床规规整整放着,旁边还垒着大小一样的木头。 安溪不知所踪。 下一秒,他听到远方传来野兽吼叫的声音。他顺着声音走过去,就看到安溪骑在一只看起来像野猪的后背上,指挥野猪翻土呢。 也是奇了。 这样一直獠牙如铲的野兽,都能被她找到。 “看着干什么哇!”安溪看到虞扶风,道:“快去做早饭啊!” 虞扶风比了个手势,转身准备去做早饭。 安溪大叫:“别忘了给富贵也做一份!” 富贵就是野猪的名字,吃早饭的时候,安溪先给富贵放饭。 富贵的饭很简单就是生肉拌杂草。 安溪看着富贵吃得香,从里面取出一根杂草,刚要尝尝味,就看到虞扶风似笑非笑看着她。 安溪:“……” 她僵硬调转方向,把杂草塞进富贵嘴巴里,慈祥地看着富贵:“好好吃啊。” “快去洗手吃饭。” 虞扶风没好气道。 等吃完早饭,又开始清理山林,这次有富贵在,效率非常高。 安溪后来让虞扶风看着富贵翻土,她跑去用晚上做好的木桩给富贵圈了个猪窝。 她非常熟练,一看就是做过的,猪窝圈好之后,又找了两块长石头,砸出来个水槽。 她这边做好,拍了拍手,就随便找个山洞准备补觉了。 “这个这个!” 归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指着虞扶风跟归一两个山洞之间的一个山洞。 安溪不明所以走进去。 这是个精装的山洞! 安放了床,床上铺着平整厚重的干草,有一个石桌,桌上摆放着一些刻着画的石板。 安溪拿起来石板,刻得是启航高中的大门。 …… 这么一连几天过去,归一几乎都要习惯这种一天三顿,白天干活晚上打怪的日子了。 她感觉自己的污染充实很多,纸人的身体也有些鼓起来了,就好像她从从单薄的纸人变成单薄的人。 令人气愤的是,虞扶风越来越懒惰! 每天干完活就随地大小坐,休息的时候更是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 归一很不满意,安溪无所谓,她甚至给虞扶风做了很多能随便坐下的小板凳,木头的、石头的还有一些是坚韧的藤条编织的。 归一觉得不行,于是她也要。 谁知道这还给虞扶风偷懒的借口,她一提出来要什么石制品木制品,安溪做完大框,他就要过去刻东西。 她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她后来跟着学刻,就有了自己的小算盘。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工作抢过来,毕竟安溪的桌子上还放着虞扶风刻出来的画呢! 等她学成归来,全给扔了,换成她的作品! 安溪不知道两人,一个干完活就只想偷懒,一个天天暗地里打算盘。 她每天非常忙。 这几天的时候,周边已经清理干净,失控污染被清理干净,正常流入过来的污染,很快就填上了空缺。 这里正常了,就会吸引一些还没有失控的污染物,有的是动物,也有的是能拔出来自己跑路的植物。 山林面积很大,吸引过来的污染物越来越多,安溪就要考虑一些安全问题。 动植物正常情况下,也是吃人的,毕竟人也是食谱上的肉类。 只不过人以及一些脱离本能的生命,都属于比较特殊的物种,连带着寄生的污染也特殊。有些动植物吃完人之后难以消化,会加速失控。 安溪猜测还是跟思维能力有关。 她要甄别出哪些动植物还是普通的,能够食用的,那些是“开灵智”的,不能食用的。 好在上学都学过,植物很好判断,会“拔腿”跑得肯定不能吃,会说话的也不能吃,比较活泼的大概率也不能吃…… 动物就有些困难,因为动物本来多多少少就有一些思维能力。 安溪琢磨着,还是要自己养殖、种植才行,她最近就在忙着这个,种植就交给虞扶风、富贵全权负责,归一辅助。 她去搞养殖。 晚上的时候,还是照旧往上释放光污染。 这天晚上,在安溪准备结束,虞扶风跟归一也准备休息的时候,远处传来公车的鸣笛声。 第234章 交涉[3] 鸣笛声悠远嘹亮, 远处山林飞出无数夜鸟。 安溪侧耳听了一会儿,冲虞扶风跟归一说:“不是我认识的车的喇叭声。” 虞扶风还没说话,归一好奇道:“你还能听出喇叭声的不一样吗?” “当然啦, ”安溪甜蜜道:“就像在一群纸眼里, 我能一眼就认出你一样。” 归一不说话了。 虞扶风盯着安溪,明显感受到她的兴奋,他听了会儿, 确定喇叭声越来越近,问:“你不认识的车,怎么这么高兴?” 安溪兴奋道:“是认识的,就是旧友重逢, 是不认识的,那也是认识新朋友哇!” “而且是车,想必去过很多地方吧?”安溪看向归一, 笑了下:“说不定有你想要的消息呢?” 归一是没有心脏的, 但她是吃情绪的污染, 在吃情绪的时候, 很难忽略人们心脏的“跌宕起伏”, 过去她只想着吃, 现在, 她好像也有心脏, 好像也感受到“心脏”在跳动,影响她的情绪。 可她,也会有情绪吗? 虞扶风靠着树, 手拢在身前。 他这几天头发没怎么梳理过,每每洗完就等着自然吹干,这会儿凌乱披散着, 听她们两个女孩说话。 闻言笑了下:“你这还没交上朋友,就先想好了找人办事。” “朋友不就这样吗?”安溪道:“我帮你、你帮我。” 这边正说着话,公交车越来越近,眼看能看到车的影子,喇叭声终于停了。 “三娘!”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43节 安溪眼尖,第一时间看到驾驶座上的三娘。 她飞奔过去,公交车一个横扫,车门停在安溪面前,车门打开,里面传来三娘的声音:“上来!” 这哪需要三娘招呼,安溪在车门打开的时候就窜上去了。 车里没有其他人。 “这是你的新车?” 安溪走到副驾驶坐下,左右摸了摸,侧着头看向三娘。 三娘跟上次看到的也不太一样,穿着精炼的短打,眉眼间一扫过去阴郁。 “总车站,我的了。” 短短六个字,精炼概述分离几天的战况。 “太厉害了!走走走,你先跟我下去,咱们今晚抵足而眠!”安溪拉着三娘下车,边走边问:“吃晚饭了吗?” 得到三娘肯定的答案之后,安溪拉着三娘给虞扶风以及归一介绍。 三娘看了一眼虞扶风,视线扫过去,落在归一身上,说道:“纸污染的姐姐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雨巷的,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青斑巷,巷中常年下雨,似乎有水类污染。” 归一有些失望,但她也明白找人不是这么容易的,对于青斑巷也没有了解的欲望。她虽然跟纸眼们住在雨巷里,但跟水污染可没有关系。 安溪倒是觉得是个线索,水污染也是吃情绪,纸污染也是吃情绪,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她将这件事记下来,安慰归一:“三娘可以一整个总站的老大!手下不知道有多少公交车!有她帮忙,肯定比我们自己找人更方便!” 三娘瞥了一眼安溪,没有反驳她。 归一高兴起来,跟三娘道谢。 …… 归一跟虞扶风回山洞休息,安溪拉着三娘去自己的山洞,两人坐在石椅上说话。 从三娘这里,安溪总算明白她离开之后,启航的后续。 她离开之后,三娘本想留下帮助启航学生老师一起重建,谁知道教导主任宣布不重建启航。 “她说,过去他们一直困在学校里,才会越困越深,启航重建不在于建筑重起,在于学生们,老师们,还有其他的教职工们。” 三娘感叹道:“所以,现在教职工们带领学生们,离开启航到处行走。” “他们第一站就是帮我一起整治了公交总站。”三娘没说中间的过程,只说结果:“我看那土地里都带着血肉的污染,干脆学着启航,一把火烧干净了。” “总站里的车,整理出来没有大问题的,剩下有问题的也都拆了。” “这辆就是我重新组装的,剩下的那些分借给启航的人了。”三娘解释:“我准备重新整理车站路线,所以第一个就要熟悉路况。” “我前几天走到附近,看到光污染,猜到是你。” 安溪听得津津有味,闻言询问:“前几天就看到了?怎么今天才到?” 三娘瞥了安溪一眼,“我最初以为距离很近,一路开过来几天过去,才发现不是距离近,而是你污染强盛。” 安溪闻言深以为然:“最近确实又有点进步。” 这话一点不假,她回到魇界干了几天活,感觉身体里的污染更加融洽。 安溪琢磨可能也跟心境有关,因为如果是跟使用有关,她在山上成天打架也从没感受到这样的进步啊! 三娘习以为常继续道:“分开的时候,我听说他们准备以学校为中心往外探索。” 安溪听到的就是,他们准备以学校为中心往外扫荡。 心里一下就踏实很多。 太好了,不谋而合! 学校扫荡之处难道还能有失控污染存在吗? 必不可能啊! 安溪简单说了自己的打算:“我在这里也是准备清理失控污染。” 她道:“我在山上时,每每遇到失控污染,看着家长们清理都觉得这是个很酷的事情。直到后来我自己清理了一次,也发现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失控污染在变成失控污染之前,跟你我可能也没什么不同。” 三娘看着安溪。 “下山之后,对这点更深有体会,一个失控污染就有可能污染一整块区域。”安溪:“我听说世上失控污染越来越多,就很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这片土地是失控者的土地。” “所以你准备清理失控污染?”三娘平静道:“这是一件艰难,浪费时间精力,又危险的事情。” “你可能活到死,都遇不到世界变成失控者的世界那天。” 安溪点头:“没错。” “做一做嘛,多清理一块,就多干净一块,就少一块沦为失控的土地。” “你不是想重新开启路线?”安溪问:“没有乘客,怎么开启?没有干净的路线,怎么行车?” “确实,那么你呢?”三娘疑惑道:“对你有什么好处?” “到时候,我走过的地方,都有我认识的朋友,学校教书、种植地供应粮食、养殖场供应肉食、居民区住着人……哦哦,还有马路上穿行的车辆。” “我在安息山建设美好山村,缺人写信找朋友,却物资写信找人送货上门。”她说着说着,越说越美,偷偷笑起来,“天呐!我不晓得有多快乐哇!” 三娘看着她笑:“你想发展安息山,倒要先整治世界,你不觉得本末倒置吗?” “不会啊。”安溪捧着脸,出神地看着窗外,轻轻道:“我们的世界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糟糕。” * 三娘的到来,给三人提供了距离方位,这里在启航高中西北方向,距离启航高中直径……公交车最快速度昼夜不停,也要开个六七天。 安溪在魇界已经呆了一周还多,她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八区人可能会着急往后退一步。但是拖得时间越长,八区越是难瞒住消息,如果让其他区知道她的存在,八区可能会随机更改目的。 她得先下手为强,先得到蓝星一个区的友谊,对于其他区要徐徐图之。 安溪给启航、新城、黑暗之地、宜租公寓分别写了信。 对启航是说自己最近的新发现,她决心要解决魇界污染问题,希望得到师长的建议与帮助。 对新城是说发展自身的同时,切记不要让自己落到偏居一隅的结果,对抗失控污染不仅仅是对抗外界突然出现的失控污染,更多的还有对抗自身有可能出现的失控污染。 有时内部的溃败会比外部溃败更快更彻底。 对黑暗之地就是,确定人的思想的确能改变污染,甚至一个区域里人们的思想,能改变本地区上的污染。 无论污染最初是以什么目的形态诞生的,永远要记住污染的本质是侵蚀与掠夺。 对宜租公寓就是要立春开始组织居民对外扫荡,以安全为前提的情况下,以公寓为中心定期组织清理周边环境的活动。 同时她隐晦说出来思想与污染的关系。 …… 几个地区跟安溪的关系各有不同,各自目标遇到的情况也不同,安溪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全盘托出。 信不信任是一回事,万一引起恐慌,加速污染改变,就不好了。 几封信里,安溪群发了一段招人的信息,主要就是邀请各位朋友来该山林清理失控污染。 三娘拿到信就走了,归一想了想决定先跟安溪去蓝星:“他跟富贵留下,你一个人回去,岂不是少了一个人陪?” 把安溪感动到泪眼汪汪。 “主要我还不知道姐姐的线索,我准备回去问问。”归一又补充强调道。 当晚,安溪趁着大家都回山洞睡了,偷偷溜进归一山洞,把归一叫醒。 “咱们偷偷走,免得虞扶风难过。” 归一:“……” 她还想临走前吃一口虞扶风的情绪呢! 两人偷偷摸摸趁着夜色离开,没有注意到她们身后沉默的影子。 * 安溪在魇界待了不过一周,回到蓝星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回去的地点仍旧在雨巷中,刚一落地,密密麻麻的雨水瞬间将安溪打湿,雨巷里已经完全没有活人的气息,墙壁两边屋檐下红色灯笼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安溪前后走了两步,没有看到归一的身影。 安溪刚要张口叫人,就看到墙壁、地面睁开一只又一只眼睛。每一只的眼睛中间都有一滴黑点,黑点咕噜噜转动着,在某个瞬间齐刷刷定在安溪身上。 安溪盯着看了会儿,发现这个忽略污染强弱,只看环境,还挺唬人的。 红光照耀范围内的眼睛,你能出清楚看到黑点瞳孔转动,红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只能勉强看到密密麻麻的小小黑点。 往前往后低头全是眼睛,抬头是细密的雨水,两边高墙耸立,前路没有终点,后路又被封死。 一次进十几个玩家,只把游客骗进房间里吓,而不是一次进一个游客几个演员陪着走这条路,然后挨个房间进,也是手下留情了。 “别费劲了。”安溪戳了下眼睛,“你们污染不到我,这种车程度的眼睛我见过你更危险的。” 学校图书馆里,管理员突然发难,那会儿可比这危险多了。 “归一呢?”安溪问:“就是一号屋里的那个纸眼,你应该能联系到她吧?” 雨水下得更密了。 被戳的纸眼黑点扩大以示愤怒道:“自己找!自己找!” 安溪“哦”了一声,又戳了一下:“她躲在你们中间是吧?” 也是,她之前跟归一说,她能在一群纸眼里认出她。要是她听到有人跟她说,能在一堆安溪里找到她,她高低也要试试。 这只纸眼“哼”了一声。 安溪见状就笑:“肯定不是你。” 纸眼眨了下,愤愤不平: “为什么不能是我?” “因为她不会哼。”安溪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凑近了纸眼打量,振振有词:“唔,你要更圆一点,瞳孔也要更黑一点,还有啊,情绪也要更丰富一点,哦哦对,还有……” 安溪说一句,纸眼流露出的愤怒就多一点。 “还有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44节 “还有啊,归一,下次聪明一点,这边纸眼哪有你说话这么流畅的?”安溪好笑:“也没你污染这么瓷实,我要不是知道是你,我能随便上来戳陌生眼睛吗?” 安溪仗着这边没有认识她的人,说起话来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我是那种人吗?我不是哇!” 纸眼从墙壁上撕下来,气球一样吹鼓起来,变成纸人。 “好吧。”归一道。 “她信了!她信了!” “她信了!她信了!” “一号变成傻瓜啦!一号变成傻瓜啦!” 一只又一只纸眼从墙壁把自己撕下来,纸张两个角像两条腿,前后挪动着在巷子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叫:“一号变成傻瓜啦!” 归一气急败坏踢踹往日同胞。 安溪略显羡慕看着,曾经,她也曾这么快乐又跑又叫,她还一边爬一边叫过呢。 现在不行了。 她已经长大,成熟稳重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孩子气。 …… “什么?!”安溪坐在门槛上,瞪大眼睛看着纸眼们,大惊道:“半个月过去了?” 她站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跑,抬了一下,又想起来稳重,重新坐下去。 “难怪都说两边时间没有规律。” 一周左右,归一多少也知道一点安溪想要跟蓝星人合作。 “现在怎么办?”归一问:“要不要污染一下。” 典型魇界居民思维方式。 “污染是咱们的特产,哪能随便展示给蓝星人看。”安溪角度很新奇道:“你看你们在这里,蓝星人还要花钱买票才能进来体验呢!” 归一跟纸眼们不知道什么花钱买票,它们视角里蓝星人就像是定时刷新一样,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一批一批相似又不同。 归一现在思维能力超出同胞好几层,她很快就明白安溪的意思,问:“不能污染,那怎么办?” “顺其自然,”安溪坦然道:“看看情况,随时修正计划。” 接下来安溪又问了纸眼们,这半个多月雨巷这边的情况。纸眼们虽然说话不顺畅,还在重复着半句半句的说,但到底是吃污染的,加上数量多,重复几遍安溪就明白了。 总而言之就是雨巷这个半月,在打攻守战。 根据安溪的理解就是:蓝星一些人把雨巷当经验包在刷,每天定时定点冲进来又冲出去。 对此,纸眼们表示: “饿死了!饿死了!” “没饭可吃!没饭可吃!” 这不就是13队那些受过训练的人吗? 安溪坐下来听着纸眼们吵架,没有跟它们一起玩闹,她在想既然人还没走,就说明这些人有可能还在等她。 * “我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季玲在跟总队通讯。 她倒不是着急走,现在2队成员有现成的安全无害的魇界污染进行训练,她当然希望能多待一段时间。 她敢说,自魇界被发现以来,也没有蓝星人能在蓝星用魇界污染做训练的。 就是雨巷里的污染越来越萎靡不振,研究部门那边催得也厉害,下了最后通知,他们最迟明天就到。 根据她对研究部门行事风格的了解,他们说最迟明天,那估计就是今天晚上。 他们过来,一定会禁止任何非研究人员入内,接下来很长时间,雨巷都要被研究部门接手。 季玲问这个问题,只是个铺垫,她最终目的是想知道,她能跟研究部门争多少使用权。 “你要守在那里,等魇界人回来。”总队道:“三队带领下面数十只小队,前往八区各域搜查寻找有没有第二第三个雨巷。” 季玲早就知道这件事。 虽说有很多行动都称保密,但是这么多小队一起行动,很难隐瞒特局其他小队的人,哪怕她人不在特局里。 “如果人一直没回来呢?”季玲明知故问。 总队半阖着眼:“咱们的编外一队队长,不是出现了吗?守在那里,等着他,联系上他。” 季玲皱了皱眉头,她问:“然后呢?” “想办法让他回家。”总队睁开眼,看向季玲:“这个任务优先级,我允许你放在安溪事情之上。” 季玲站直身体称“是。” 等季玲坐下之后,总队才安抚道:“我知道最近开会频繁,人员活动频繁,你有许多顾虑。” “我可以给你交给底,孩子,放下顾虑去做吧。” “咱们想跟安溪合作,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八区的孩子、蓝星的孩子,能在魇界里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但那是未来的事情,眼前正有一个我们的孩子等着回家。”总队道:“如果为了未来可能有的更多个,放弃眼前已经有的这一个。谁还会相信我们呢?他们难道不会担心自己在未来会成为被牺牲的少部分?” 季玲心脏跳动很快,她道:“总队,您做出这个选择,压力会很大。” 总队笑了下:“孩子,要相信我们自己的同胞,再说了,”她眨了下眼睛,“谁说我们不能都得到呢?” …… 结束通讯之后,季玲坐在原位思考。 总队说得最低标准就是等到虞扶风出现,跟虞扶风接触。 其次是跟虞扶风接触的同时,等到安溪。 研究部门也是要听从总队命令行事,他们一定也明里暗里得到过相应的命令。那么她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拉长训练二队跟十三队的队员的时间。 研究部门都是搞研究的,他们懂什么魇界?最后不还得是他们这些外勤的人员干活? 季玲想得更多一点,最近雨巷污染萎靡不振。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进出都是2队跟13队的成员,现在知道雨巷有问题,也不可能让无辜民众进入,研究部门人员的到来,说不定能给雨巷污染增加一波活力。 她想了想,很快有了计划,正准备叫人上来吩咐下去。 谁知道沐辛然通讯打过来,她只说了一句话:“研究部门到了。” 外部材料隐形的特殊车辆,悄无声息停在店铺门口。 这点街道全是小吃摊位,半个月前就被官方统一收购回去,现在整条街都已经完全封闭,对外说法是官方要在这里建设分局。 隐形车在驶入封闭区扫描范围之前,就释放过信号,因此才能变通无阻开到店铺门口。 沐辛然领着刘队走上前迎接,最先下来的是位穿着制服的女性,短发横眉,下车直接道:“带我们去雨巷。” “刘老师,季队请你们先去会议室。” 沐辛然一板一眼道。 刘研究员刚要说什么,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一位男研究员道:“别冲动,忘了来得时候部长怎么说得了?” 刘研究员把话吞回去。 紧接着下来的女研究员温和道:“这样吧,一部分人跟你去见小季,一部分人去雨巷。” “小同志,你要理解,我们已经迟到太久,时间是最不等人的。” 她开口就叫小季,年龄看起来也比季队大,沐辛然想了下突击背诵的研究部门情况,知道这是副部长之一。 这位应该就是这次的领队。 “原老师,季队没有其他意思,主要是想要把最近探索的结果交给您。”沐辛然道:“原老师,雨巷对于没有准备的人来说,还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 原副部刚要说什么,她身后出来的君挽夏道:“你们进度停很久了吧?” “雨巷的污染都吃情绪,就你们那些外勤的……哈。”君挽夏耸耸肩:“原老师去见季队,我们这群研究员去雨巷,给那些污染加加餐。” 刘研究员闻言挑了下眉,看向原副部,她道:“小厦说话直了点,但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原副部看向沐辛然:“你看呢?” 沐辛然估摸着拖延的时间也够长了,季玲应该已经整理好要准备的东西,做出为难的样子:“既然您这么说了。” 沐辛然领着原副部以及一部分研究员前往季玲所在,其他人被刘队带去雨巷。 研究员们各个推着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箱子。 原副部也提了一个,她与沐辛然并肩行走,温和道:“上次的容器使用效果怎么样?” 沐辛然之前提着能封印魇界污染的箱子,就是研究部门研究出来的:“很好用。” “那就好,你传来的信息我们很重视,针对保温杯能有效封印魇界污染这点,我们还差最后一点收尾。”原副部道:“到时候就能提供更加小巧便利的容器。” 沐辛然没有接话。 怎么收尾? 不就是要进行“临床试验”吗? 怎么试验? 不就是要污染吗? 哪里有污染? 雨巷。 谁说研究人员不会说话的? 沐辛然没有回答,原副部也不失望。 她跟沐辛然打交道也不是第一次,本来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但是做研究的嘛,不就得随口说两句,要点资源啊投资啊什么的。 原副部正要再开口,忽地听到刘队等人离开的方向,传来嘈杂的声音。 众人纷纷停下脚步,往回观看,看不见人,但许许多多的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不断往他们这边传过来。 在一众人声当中,沐辛然一下就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语气充满久别重逢的惊喜雀跃。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45节 沐辛然看着声音传来的位置,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提了口气。 时隔半月,两界交涉,终于要开始了。 第235章 交涉[4] 安溪刚一露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认识安溪的人,刘队快步走到所有研究员身前。 然后—— 君挽夏惊叫一声。 安溪喜叫第二声。 两人在众人视线下越过刘队抱在一起。 “厦厦!”安溪道。 “安溪!”君挽夏道。 “什么意思?” 这是被刘队护在身后探头探脑的研究员。 刘队绷着脸,视线略过抱在一起的两人, 落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纸人上。 纸人白脸黑眼红腮, 薄薄一层站在那,两滴黑点般的瞳孔冷不丁转动一下,向人彰显她的身份。 “退出去。” 刘队压低声音对研究员们说道。 最前面的研究员同样看到了纸人, 跟如临大敌的刘队不同,她脸上眼睛里写满了兴奋。 但听到刘队的话,还是强行压制情绪,领着众人往后退。 纸人似乎注意到他们的动作, 原本盯着抱在一起两人的眼睛,咕噜一下落在他们身上,而后缓缓裂开嘴巴——整个过程就像纸被撕开一样, 鲜红的、单薄的、不规则的……嘴巴。 “闭眼!” 刘队几乎在发现纸人动作的瞬间, 低声命令。但仍旧慢了一步, 好几个研究员呆愣原地, 他们的眼球在眼眶里胡乱转动着, 感觉自己的嘴巴仿佛也被撕开一样, 疼痛又鲜红。 …… 就在刘队准备做什么的时候, 纸人合上嘴巴, 移开视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了。 刘队感觉到那股奇怪的感觉从他身上离开了! 趁着这个机会,刘队跟还能站立的研究员一起连拉带拖, 将中招的研究员拖走。 在离开前,刘队下意识看向安溪,却看到安溪的下巴抵在君挽夏肩窝, 平静冷漠看着他。 刘队打了个冷颤,快速离开。 自见到安溪开始,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安溪是个魇界人。 君挽夏被安溪抱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发现一回头人都没了。 “其他人呢?” 君挽夏奇怪道。 安溪跟归一对视一眼,眨了眨眼摇头:“不知哇!” 君挽夏刚要说什么,忽地听到纸张摩擦声,一扭头看到归一。 “嚯哦!” 君挽夏看着纸人,猜测可能是被纸人吓走了,那些研究员里少有人是去过魇界的,承受能力差也情有可原。 人都不在,君挽夏说话也放松许多,直接问安溪:“这是你的朋友?” 一句话,归一觉得这个蓝星人跟其他蓝星人都不一样! 归一矜持道:“我叫归一,来自雨巷。” “你好你好,我叫君挽夏,是安溪蓝星的朋友。”君挽夏打完招呼,冲安溪笑:“我之前在部门里听说有个魇界人来了蓝星,要跟我们谈合作,我就猜是不是你。” “没想到还真是。”她有些高兴过头了,旁边也没有沐辛然提醒,得意道:“我听说你回去半个月,大家都猜你会不会回来,没想到我一来你就回来了!” 安溪闻言也笑:“要不说咱两是最好的朋友呢?” 君挽夏一听这熟悉的话就笑。 归一转动着眼球落在君挽夏身上,发出不明的腔调:“哈。” 安溪又回头道:“咱们也是最好的朋友!” 君挽夏可不是沐辛然,她挑事问:“可是最好不应该只有一个吗?” “最好只是表达我心情的一个词语,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还要用一个词语证明吗?”安溪瞪着无辜的眼睛,写满真诚:“当然不需要的!我们都是好朋友!” ……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季玲一批人跟原副部一批人,就从监控设备上听到了这种小学生对话。 “这就是你如临大敌的恐怖魇界人?” 季玲问刘队。 刘队很难解释清楚。 沐辛然道: “我跟君挽夏是一批的玩家。” 因为当时记忆模糊,报告上一些人名地名都没有写清楚,这会儿想起来,她还在补新报告。 好在她看过安溪陈述的信息,新报告可以辅助安溪陈述的信息进行修改。 “君挽夏之前确实提过,跟你在同一个副本,”原副部道:“但是那个时候,她对于魇界里的人事物都只有模糊印象,现在看她的表现,是都想起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看向沐辛然。 沐辛然泰然自若点头:“在看到安溪的时候,想起很多相关的信息,现在正在进行写报告。” 沐辛然当然不会留下这么大的问题,让人攻讦质疑,早在半个月前她就找了个不前不后的时间,将情况上报。 “是这样的。”季玲点头:“记忆似乎是越靠近安溪恢复越快,最近她的报告进度越来越慢。” 原副部温和:“原来是这样,看来魇界人跟我们确实有很多不同之处。” …… 几分钟后,安溪被请到一间临时会议室。 会议室人员不算多:安溪、归一、原副部、季玲、沐辛然以及刘队。 关门的时候,原副部忽然开口:“挽厦既然是贵客的朋友,也一起留下吧。” 君挽夏左右看看,低眉垂眼:“好的。” 季玲没有什么反应,刘队眼观鼻鼻观心,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沐辛然下意识看向原副部,又很快垂下眼。 安溪坐在上座,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 关上门后,原副部对安溪以及归一表达了热烈欢迎,而后又对安溪介绍了一番。 “季队来接我,这我知道。你也是来接我的吗?”安溪好奇问。 “自然。”原副部解释道:“八区非常重视这次合作,季队主要带人保障您的安全,我则是负责您在八区的生活以及其他方面需求。” 季玲闻言侧头给了沐辛然一个眼神。 沐辛然微不可见点头。 原副部是为了雨巷污染而来,但雨巷污染完全没必要让副部之一亲自过来,现在看她是准备先下手为强,在外交工作中先占个位。 也是运气好,她一过来,安溪就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原副部以及她身后的人,代表的是哪一派立场。 “不用这么麻烦,沐辛然照顾我挺好的。”安溪目光从沐辛然身上扫过,仿佛没看到底下人的打眉眼官司,笑呵呵道:“也就这一段路。” “当然。”原副部认同道:“招待您自然是以您的喜好为主。” “说完闲事,咱们开始说正事吧。”安溪说着看向原副部,道:“你能做主吗?” 原副部刚要说话,一直沉默的季玲忽然道:“看来您这次回去,有新的见解,不如连线总队吧。” “总队也并非时时都有空闲。”原副部看向安溪:“您有什么需求?” 季玲看着原副部,表情没变,眼神冷下来。 人家说是正事,你问有什么需求,显然是把安溪真当小孩看。 季玲又不好在远方来客面前,跟自家人吵起来,她忍着看向安溪,准备随时救火。 安溪看了看季玲,又看了看原副部,她的观看的动作光明正大,一点遮掩都没有。在众人的注视下,道:“雨巷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知道,蓝星出现魇界通道。” 她停顿了下,给予众人消化的时间,然后继续道:“我必须为进入蓝星的我界居民负责。你们驻守在这里,恐怕也不只是为了等我吧?” 原副部正要说什么,季玲站起身,强硬道:“关于这点,我方还在调查,今晚或许能给您一个答复。” “在这点问题上,有一个问题,还请您解释。”季玲看向归一:“她为何一见面就攻击我方人员呢?” “这个问题啊。”安溪按下归一抬起来的手:“钱货两讫的道理,你们应该比我这个地球人更懂吧?” “你们利用雨巷争取利润的时候,难道以为这是一场零元购吗?”安溪笑了笑:“我们也是凭借本事吃饭嘛。” 季玲没想到这次安溪跟之前通话上的变化这么大,她好像突然变得强硬圆滑许多。 为什么? 她发现有通道,认为有了依仗? “钱货两讫也要双方都有知情权,我方很多人……” “别开玩笑了季队。”安溪打断她:“几个月了,来这个店铺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半个月以来,雨巷里进进出出的,不是你们的人?” “我真心诚意来跟你们谈合作,我说说正事,你们主要负责人问我有什么需求。”安溪笑了下,“我的需求是将此地划给我地球,你们愿意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46节 “绝不可能!”季玲道。 “嗯,所以你们当我是什么?” 安溪脸上睁开一只只眼睛,每一只眼睛都给人一种,它属于另一张脸的感觉。 桌面上、地面、墙壁……整个会议室里结出蓝色冰霜,温度骤然下降。 “你们内部的矛盾,不要搬到我面前。”安溪温和道:“我不喜欢一些无谓的试探,我的确很重视跟一些蓝星人的友谊,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认为,友谊能够左右我的立场吧?” “不要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我要能做主的人跟我进行正式的谈话。”安溪站起身,冰霜碎裂消失在空气中就像从未出现,她道:“如果你们不愿意,蓝星这么大,我总能找到合作者,是吗?” 她思考了下道:“三区、七区也有我的朋友在。” 季玲走上前,垂眼不去看安溪脸上多出来的眼睛,她道:“您的要求,我们已经收到,请您放心,在到达总部之前,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您。”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之后,开始讨论雨巷的事情。 “雨巷的出现不是我能改变的。”安溪坦然道:“你们可以进入探索研究,但我不保证你们人员的安全,就像你们没办法跟我保证雨巷居民的健康。” 谁都知道健康是指什么,吃饱喝足。 “当然。”季玲想了想问:“如果在研究过程中出现了一些破坏性行为?” 安溪看向归一。 归一咧开嘴:“我们只吃情绪,从不伤人性命,你张口就要轰炸我们?” 她道:“这跟之前不是一个价格。” 在场人都听懂了。 之前店铺老板不管它们,只用它们挣钱,它们就控制吃一口,但是现在要真打起来,就不是之前那回事了。 “还跟之前一样。”原副部忽然开口:“只是我们从收费,变成测试人或者动物的反应。” 归一想了想,“总之你们不过激,我们也不会有过激行为。” …… 双方接下来就细节进行友好交谈,其实也没什么可交谈的细节。两方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知道还能交流沟通,连个前例都没有,大家都在摸石头过河。 谈也只是谈一下了解一下双方底线,然后之后的事情等之后具体发生了再说。 魇界那个情况,他们就算想用蓝星的方式外交也不可能啊。 简单谈完之后,安溪领着归一、沐辛然、君挽夏以及刘队离开。 季玲跟原副部送走安溪之后,留在会议室里,季玲先声夺人,质问原副部:“原副部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副部在手环上点了两下,一张通知投影出来,她道:“我也是按照命令办事。” 通知上的确说原副部负责招待魇界来客。 原副部叹气:“刚刚时间紧张,我没有给你通气,在会议上又给了对方发难的理由……这都是我的错误,我会打份报告上去,这次招待的事情,依旧由你二队全权负责。” 一番话将季玲所有想说的堵在嘴里,她冷笑看着通知最后的章印,强硬道:“既然如此,雨巷的事情也由我队负责。” “这可不行。”原副部温和道:“你带她回总部,这里由我们研究部门接管。” 季玲平静下来,她坐下:“你打着这个主意。” “我不明白。”季玲道:“无论怎么样,你们研究部门人已经到了,雨巷事宜怎么也会以你为主,你又何必搞这些呢?” 原副部茫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行,那就说点都明白的事情。”季玲道:“雨巷研究以您为主,我没意见。” “二队只负责看守,我不同意。”季玲不等原副部开口,道:“你的通知上,只说要负责招待,没说要负责雨巷。” “报告你什么时候打上去,我不管,你要非要跟我犟。”季玲盯着她:“那就一五一十按照规矩办事。” * “什么人啊!”安溪气愤道:“你跟在她手下工作,她不会为难你吧?” 君挽夏熟练翻找沐辛然口袋,找出两包零食,递给安溪一包,闻言笑:“哪能啊,她什么人物,跟我隔着不知道多少领导呢。” “放心啦,我也就就职跟现在见过她。”君挽夏道:“但你今天真酷啊,大人物一样!” “我太生气了。”安溪给归一一团污染让她吃,然后愤愤拆开零食,“让你参加会议,早不说晚不说,也不提前跟你说,非要在你都离开了才说,什么意思?” “然然是季队的人,我是她的人。”君挽夏看得很开:“研究人员嘛,总是更相信自己,你看看,你现在脾气不就被她知道了吗?” 沐辛然没跟她们一起吃零食,她在写报告,写完还要让君挽夏借鉴。毕竟君挽夏现在也看到安溪了,按理说就应该开始恢复记忆了。 恢复记忆就要开始交报告了。 “从知道研究部门要过来,季队就给了我研究部门非保密资料。”沐辛然道:“研究部门里有三位副部,负责对外事宜的是位姓李的副部,这位原副部一向只负责内勤。”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君挽夏道:“我来之前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说李副部生病了,还是精神类疾病。” “精神类疾病?”归一好奇。 “唔,就是不知道真假嘛。咱们这里都是自己人,大家都别说出去啊。” 君挽夏说这话的时候,就偷偷看沐辛然,按理说这样的事,她不应该说给安溪听,毕竟两方在谈合作。 沐辛然背着众人写东西,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安溪左右看看,仿佛明白了什么。 “不说那些没意思的了。”安溪道:“说起来,我们待会儿去吃什么?” 君挽夏用肩膀碰了一下安溪。 安溪:“?” 她碰回去,两个人你撞我、我撞你,很快撞得七扭八歪,归一也跟着撞。 撞一会儿,归一发现自己单薄的身体非常吃亏,立刻偷偷使用污染撞安溪。 她非常机敏将所有污染都冲着安溪,一点也没碰到君挽夏。 沐辛然似有所觉回头,看到撞倒一起的三人,装没看到回头继续写。 等到刘队领着人过来的,就看到打成一团的两人一纸人。 刘队:“……沐队,季队要不要去吃饭?” “要!”安溪艰难把手从不知道谁的四肢缠绕里拔出来,然后高高举起,道:“要吃!” …… 刘队带来的人是刘研究员,也就是原副部手下的研究员。 “你跟刘队有点像啊。” 安溪左右看看。 吃饭的时候按照安溪要求,只有安溪、沐辛然、君挽夏以及刘队跟刘研究员几人。 “我们是兄妹。” 刘研究员坦然道。 刘队眼观鼻鼻观心,他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是负责贴身安保工作。 毕竟在场蓝星人员当中,没一个能打的。 跟刘队不同,刘研究员看向安溪跟归一的目光非常炙热,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目光。 安溪没有管她。 “它不用吃东西吗?” 刘研究员问归一。 归一反问:“我不是吃过了吗?” 她似有所指看着刘研究员,咧开嘴笑了一下。 刘研究员没在意,她问:“你可以吃蓝星的食物,而她不可以?” 安溪看着刘研究员,目光从她的眼睛落在她胸口几乎看不出的监控设备。 “有点礼貌,可以吗?” 她问。 监控那头,原副部看着屏幕在最后一个字音落地后,骤然碎裂。 她笑了笑:“还真是小孩子……” 话没说完,她惊恐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一下,她的影子上裂开一只眼睛。 安溪眨了下眼睛,感叹管理员的污染确实好用,就是她容纳也不多,毕竟后面就没怎么见过了。 刘队将刘研究员送走。 人一走,君挽夏松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啊?” 沐辛然摇摇头。 刘队很快又回来,这一次没再有什么人打扰她们了。 一直到晚上,原副部才被人发现出现问题,季玲骂了一句,直接通话研究部门找研究部的部长。 她也没再骂,直接将所有情况说明。 “刘队那个妹妹我都知道,典型的研究员,根本看不懂脸色,脑子里只有研究。”季玲道:“她的胸口就是个闪着红点的监控设置。” 季玲听到监控设置毁坏的时候,查看设备情况,都要气笑了,那么多高级监控不用,非要用能看出来的。 吃饭的地方不装,非要装在人胸前。 “我现在开始怀疑原副部是否是它区奸细了。” 总部长是个白发的男性,等到季玲说完,才道:“将她召回接受调查,雨巷的事情会齐副部会全权接手。” “招待的事情,我研究部不会再插手。” 季玲满意了,她问:“要不要我找人求情,把她恢复,经过检查,生命体征都在,应该只是控制住了行动。” “不用。”部长道:“正好实验。” 季玲闻言看向部长,莫名打了个冷颤。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47节 “这不合适吧?” “特殊研究员都签署过赠与合同,特殊情况身体允许研究部进行一些合法合规的实验。”部长道:“我有,她也有。” 季玲没听说特殊研究员这个分类,她记得分类都是:低、中、高、特,以及特级以上,一共五个等级。 “特殊级别?” “跟级别无关,是类似于遗体捐献书的合同,外勤人员必须签署,魇界特殊项目参与者必须签署。”部长道:“我们研究越多,越容易成为研究的一部分,这都是为了研究。” 季玲几乎要开始同情原副部了,无论她是不是奸细,为了研究她身上的情况,她都会作为特殊研究员,贡献出自己的身体。 “请您放心。”季玲尊敬道:“原副部会安全无恙等到齐副部到来。”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季玲脚下的影子睁开一只眼睛,很快,这只眼睛又悄悄闭上。 …… 安溪睁开眼睛。 归一贴着安溪,她一睁眼,归一就发现了,凑过去问:“怎么了?” 安溪摇了摇头。 半个月果然太久了,久到这边形势也变得复杂,还好她也没有闲着,趁着回魇界的七天,把过去容纳的管理员污染给消化了。 “起来学习。”安溪捡起之前没看完的历史跟政治再次看起来:“我有预感,今天只是个开始。” 第236章 交涉[5] 在安溪新的资料被放在八区领导人桌上的时候, 安溪已经离开41域。 季玲带队跟沐辛然劳逸结合不同,她问一句:“怎么样?要休息吗?” 安溪说不用,那就直接赶路。 第三天上午, 在一场小雪中, 一行人终于到达10域,特局的总部就在这里。 通讯里看到的总队亲自到10域前接安溪,短暂的客套之后, 安溪拒绝先吃饭的提议,直接前往会议室。 这次会议室的人员不算多,除了安溪、总队,就是一位抱着纸笔的中年女性。 “这是记录员, 她负责纸质记录。”总队简单介绍了下记录员的身份,招呼安溪坐下,“我这里有牛奶、茶和水, 你想喝什么?” “牛奶和茶和水。” 安溪选择都要。 这间会议室并不算大, 一个茶几两端有两个单人沙发。 安溪坐下之后, 左右探头, 发现记录员进来之后, 就找了个角落坐下, 整个人像是隐身一样毫无存在感。 总队将安溪要得三种放在她面前, 自己面前是一个保温杯, 拧开之后有股浓郁的茶香。 安溪鼻子动了动,看着总队的保温杯,先端起来茶喝了口, 顿了下一饮而尽,没有说再加的事情。 “我听说你想跟能做出决定的人谈话,所以会议会连线到八区中心域。”总队点了两下手环, 房间里的灯光暗下去,几道投影出现在安溪视野里。 新出现的投影年龄都很大,看着安溪的时候,也比安溪见到的其他八区人更平和慈祥。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一位老人投影落在安溪身侧说道。 安溪笑盈盈道谢。 “真有礼貌啊。” 另一个老人说。 …… 接下来,安溪度过了喝牛奶都被夸的十分钟,几个老人度过了打哈欠都被夸的十分钟……双方交谈非常融洽。 简单认识之后,安溪开门见山询问道:“不知道各位,对于魇界跟蓝星目前关系的变化,有多少了解呢?” “你是说两界模糊地界?”总队道:“这的确是过去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我实话说,这次回去我发现魇界的污染……”安溪想了想用了个蓝星人能理解的词语:“更凶了。” 她道:“这对魇界或许不一定是坏事,但对生活在魇界上的人类以及其他生命,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总队这段时间对魇界污染的了解也有更新,她略微思考一番,询问:“污染虽然更强了,但失控者也变多了,是吗?” “没错。”安溪叹气:“一个失控污染影响的不止是周围动植物,对于环境的影响也非常可怕。” “失控污染滋养的土地,会加深对土地上所有生命体、非生命体的影响。”安溪道:“一个恶性循环。” 总队跟其他老人听到这里,大概就了解安溪的诉求了。 投影里第一位夸赞安溪的老人道:“你想改变魇界的污染?” “我改变不了。” 安溪坦然摇头,在看到这里几个老人的时候,安溪就没准备再玩什么花样。 或许再过几年,她能跟他们你来我往,现在她只能用真诚一招。 好在,这也是她最熟悉最熟练的招数。 她咧开嘴笑道:“但建设家园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先解决大问题,再处理小问题,中间那些不算大又不算小的问题,多是一些需要耗费时间跟精力的繁杂事情了。” 安溪用很久没有用过的看起来自矜又谦虚,实则意气风发的样子,微微抬起下巴道:“我的目的是前两项做完,最后一项能做多少做多少。” “真是了不起。”投影老人道:“你希望我们做什么呢?” “不是希望你们做什么,而是你们能为你们的蓝星做什么。”安溪纠正:“经过我的观察,魇界污染与生命体精神或者灵魂上的东西有关。” 她这话一出,众人立刻直起身体看向她。 安溪装作没有发现,继续道:“我不知道为什么魇界跟蓝星之间,会出现从未有过的模糊地界。但很显然,现在的情况,我只能猜测,蓝星有什么在吸引魇界。” “魇界也回应了这份吸引,从某种角度来说,魇界在靠近蓝星,两者的距离越来越靠近。” 她总结道:“危机绝不只针对魇界。” 总队:“那个猜测,居然在现在得到了证实。” 安溪看向总队,等待她的解释。 “魇界跟蓝星的关系,相信你从一些课本资料上有简单了解。”总队想了想说道:“有关魇界的研究,从古至今我们也没有停止过。” “主流的几个思想,你应该也差不多知道。”总队道:“现代,也就是这几年,有人提出魇界变化与思潮有关。” “思潮?” 安溪瞪大眼睛。 “这个词的意思是某个时期内,有较大影响的思维倾向。”总队解释了下词语本意,然后道:“这个想法的提出者是一位历史研究者。” “他发现,每一次人类思想变化的重要历史节点,魇界也具有同样的变化。” 安溪很快想到了她之前做出的总结,只是当时她的重点落在,蓝星每一次思想变化,就对魇界有全新的看法。 “最初原始的时候,人们崇拜魇界,视魇界为无法抗衡的自然伟力。”总队捧着保温杯,热气遮住她的眉眼,她思考着缓慢说道:“那个时候的魇界,就像一个危险却又充满宝藏的大海。” “虽然带不回东西,但文字、知识多少能记住一点带回蓝星。” “这之后很长时间,蓝星人类文明都依赖于魇界生长,这一阶段是蓝星人在魇界遇到知识最多的阶段。” “文明进步,温饱之后,反抗的思想出现,蓝星出现了一小部分质疑魇界的声音。”总队感叹道:“那位历史研究者花费几十年,在蓝星各地,搜刮到记录当时情况的只言片语。” “她认为,魇界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拒绝蓝星人阅读了。” 安溪想了想道:“如果是跟蓝星思潮有关,那么是不是说明,这个阶段出现拒绝接受魇界知识的思潮,所以蓝星人才会无法再阅读魇界知识。” “如果猜测是真实的,”总队道:“恐怕真相是这样的。” 总队忽然想到三区的事情,最近三区领导人跟她通话,透露过一些三区对魇界的研究成果。 在这些成果里,除了老生常谈的黑暗时期的事情之外,三区提到的另一个成功,更具冲击性。 她说:“只有三区能够得到一些魇界的能力,因为我们从古至今怀揣着,对魇界的感恩与渴求。” …… “思潮说”如果是真实的,那么三区那段黑暗时期受到魇界庇护,很有可能就是三区当时的思潮影响。 现如今三区他们有部分人能有污染,恐怕也是受到思潮影响。 “再往后,”总队面色不改,继续说道:“我们对魇界的看法更多变,魇界里的生命的表现形式也更丰富,直到现在,你出现了。” “或许你不是第一个能沟通的魇界人,但你是第一个能到蓝星,跟我们交流没有丝毫障碍的魇界人。” 安溪确实没想到第一次交谈就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如果这个信息是准备的,那么蓝星跟魇界联系远比她以为的更深。 “难道我们其实是一个世界,两个面?”安溪抱着牛奶,她开始发挥想象:“据我所知,魇界很久之前是没有污染的……” 她忽然停下来,两只眼睛转动着看着总队,又骨碌碌转动看向其他老人:“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就是一种可能,两界一体两面如同光与暗,地球是污染的蓝星,蓝星是没有污染的地球?” “这话有趣。”第一位老人道:“两界从古至今一直纠缠,在纠缠最初地球就有污染……小友提到的观点,未必不可能啊。” “按照这个说法,两界是想要融合?” 总队顺着思路往下谈。 “不行。”安溪道:“绝不能融合。” “地球已经被污染浸透了,空气、水……无处没有污染。”安溪道:“地球里的生命早已经进化到适应这种环境。” “蓝星虽说千百年有无数人进入魇界,但你们不知道,魇界的污染是很少停留在你们身体里的。”安溪解释:“如果两界融合,蓝星有多少生命能承受污染的冲洗?” “哪怕你们做足准备,死亡人数也是不可估量的可怕。”安溪道:“如此多的死亡,会加深魇界失控污染诞生。” “这对两界百害而无一利!” 安溪说完,老人们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安溪就知道上当了,他们在试探她的态度。 “看来我们达成一致了。”总队放下杯子,态度认真道:“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首要问题,如何拉大两界的距离。” “对于魇界的事情,我们知之甚少,只能靠你多承担相关内容。”投影中一位老人开口:“相对应的,你有任何需求,只要不违反八区的法律,只要八区能做到,八区会无条件支持你。” ……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48节 安溪跟几个老领导又讨论了些细节,会议最后,通讯已经结束,记录员也站起来了,总队忽然道:“八区有个孩子一直徘徊在魇界里,你有办法让他回来吗?” 安溪扭头看向总队。 “虞扶风?” “是他。”总队道,“蓝星最长记录在魇界待了一年,一年之后身体就开始自然死亡。” “小虞六年前因意外进入魇界,六年间我们陆续从存活回来的玩家口中,收集到他的消息。”总队:“这中间我们也想了很多办法,但……” “你有什么办法吗?” 安溪没有立刻回答,她想了想道:“我需要先做个调研。” * 安溪说调研就是真调研,她也很好奇虞扶风为什么特殊。 她带着归一一边到魇界医院近距离观察进出魇界的蓝星人的情况,一边等待八区行动。 在会议中,八区领导人表示,蓝星是所有人的蓝星,他们会在近期与其他六区领导人进行谈话,以最大力量度过这次魇界变化。 安溪人没有过去,但是八区给安溪配置了一只耳机,耳机能随时监听会议内容。 听了几天之后,安溪发现八区对其他六区的刻板印象,还挺……写实的。 二区沉默,极少开口; 三区张口就是魇界至上,不行就炸; 四区总有许多忧虑; 五区总想秀没有的肌肉; 六区财大气粗; 七区圆滑,几乎任何两个区的矛盾,他们都能调节一两句。 八区就像老妈子,时不时温和两句,偶尔抽两巴掌。 安溪听着还挺有意思的,就像村口吵架——比如八区提出思潮观。 二区:“。” 三区发言人问:“你怎么确定是蓝星影响魇界,而非魇界影响蓝星?这一点很重要,要知道在最初我们就是依赖于魇界成长起来的,只听说孩子会受母亲影响,很少说母亲被孩子影响。” “影响是相互的。”八区道:“两界之间互有影响是肯定的。” “这种影响会让蓝星毁灭吗?”四区问:“我们一直做好了充足应对准备,四区各地都是防空洞。” “你那个老鼠洞,都不够我们炸一下的。”三区。 “所以我们针对这个做了防护装备。”四区。 “多少钱?”六区问:“我出价,能给我们六区来个十套八套吗?” “这有什么用!”五区道:“关键时刻还是要看我们自己,告诉你们魇界污染我们早就突破了,几乎没有污染能杀死我们!” 三区:“啊哈,我猜你们的办法是:在被污染杀死前,先杀死自己。没记错的话,今年你们五区的平均寿命又降低了。” 五区:“你什么意思?” 三区:“哈哈哈,打架的意思。” 七区:“不能动手,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 八区:“现在我们讨论的主题是思潮的事情。” “防空洞能挡住思潮吗?”四区。 六区:“三倍价钱怎么样?” 七区:“姐,我们七区能做。” “砰!” 八区敲了桌子。 这一轮结束。 后来安溪才知道,八区敲桌子之所以有用,是因为八区在这次事件中占据主导地位,也就是安溪在八区,信息在八区。 过去,八区要敲桌子,其他区绝不会这么简单就停下,起码三区不会。 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线上会议从早开到晚,大量的争吵中少量的命令从分别传向各大区,各小域。 …… 安溪这边进度也很可观。 这天她又跟归一、沐辛然、君挽夏几个凑在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安溪道:“我差不多知道为什么他回不来了。” 沐辛然几人都知道安溪这段时间都在忙这个事情,但她们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为什么?”君挽夏问。 安溪道:“他的身体已经死了。” 这话一出众人惊讶看着她,虞扶风的身份她们这些走虞扶风路子进特局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体如果死了,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出。 “就是,这几天我看了很多进入魇界的玩家的状态。”安溪道:“我发现他们陷入昏迷的时候,身体里依旧是有气息存在……就是灵魂?” “打个比方就是,人的身体就像是一只风筝,进入魇界就是风筝飞起来,但线从始至终是连着底下的,除非风大太把线吹断,否则风筝总能回来的。” “普通人在魇界死亡,就像从风筝开始烧起来,沿着线一直烧到线轴。” “虞扶风的情况是,风筝在,线轴在,但是没有这根线。” “那线呢?” 君挽夏听得迷迷糊糊,下意识问。 “不知道啊,实际上我都不知道[线]到底是什么东西。”安溪道:“只是一个推测。” 归一听着若有所思。 “那能把人救回来吗?”君挽夏问。 安溪嘴巴鼓鼓囊囊咀嚼着,闻言挠了挠腮,好半晌咽下去了才说:“不好说。” “不过没事,他在那边也没闲着。”安溪道:“人忙起来,就会快乐很多。” “忙起来怎么会快乐?” 君挽夏不理解,她忙起来只会更加暴躁。 沐辛然道:“人的思维有限的,忙到想不起来忧虑的事情,就不会忧虑了。” “……”君挽夏捧着脸忧伤道:“那我宁愿忧虑。” 几人又扯到其他话题,晚上回去休息的时候,安溪听到耳机里会议又开始了。 这一次是讨论应不应该把[思潮观]公布给大众。 这次吵架,吵出了新水平。 因为在众人对“应不应该”进行剧烈争吵的时候,有人一句话杀死了比赛。 “在两人以上,两区以上的会议上公开讨论。”六区道:“不就代表公开了吗?” “六区已经有人出钱买线索,你们不是吗?” 会议中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他们当然知道会议里公开讨论的保密事件不保密,但是私底下流通跟全面公告还是有区别的。 他们讨论的其实是要不要全面公告。 “总而言之,我认为要统一思想。”三区道。 “你的自由呢?”五区问。 三区:“这都是为了魇界,如果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思想能影响魇界,你能想象蓝星会出现多少组织吗?” 五区问:“那咋啦?” 四区忧愁道:“那岂不是要倒回去,历史已经证明那是个错误,现在回去不是重蹈覆辙吗?” 七区:“现在跟过去不一样,思想不是那么容易统一的。” “那怎么办?”六区。 三区:“不能也要能,大方向一致就可以。” “这个问题,我想我们可以跟魇界来客一起讨论。”八区折中道:“蓝星我们了解,魇界她了解,我们两方一起,讨论出一个方案出来。” 她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这次会议的主体是:八区告诉其他区,控制住消息的传播。 安溪听到短暂沉默后,有几个声音发出某些气音。 这一轮会议,再次结束。 * 半夜,安溪睡得正熟,悉悉索索的声音钻进安溪的梦里。她没有醒,并且把这声音非常顺滑融入为梦境中一部分。 但是声音没有放过她。 “安溪——” “安溪——” “安溪——” 安溪被唤魂一样的声音叫醒了,她茫然看着几乎贴着自己鼻尖的归一,声音含糊道:“怎么了?” 归一抓着安溪肩膀,眼睛在眼眶里胡乱转悠:“安溪,安溪。” “嗯嗯,我在呢。” “安溪。”归一压不住情绪道:“我是姐姐制造出来的,我跟姐姐之间是不是也有一根[线]?” 安溪一下清醒过来。 “等我一下。”她快速下床洗了把脸,回来问:“具体说说?”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49节 “今天你说风筝跟线,我就想了,我是姐姐制造出来的,我跟她的关系应该比人的躯体跟灵魂的关系亲密,我们之间是不是也有[线]?” 安溪喝了口水,思考道: “这个思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她问:“你有没有感觉?” “我感觉。”归一转动着眼睛:“我感觉姐姐一直在我身边,这才是我们为什么能一直在雨巷待着的原因。” “但是进魇界的时候,离开雨巷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变得模糊了。”归一问:“这说明什么?” “姐姐是不是就在雨巷周围呢?” 安溪摇头:“不可能,除非她没有污染,否则我不会感受不到。” “雨巷周围除了纸污染,就只有……”她扭头看向归一,说完最后一句:“水污染。” 归一懵懂看着安溪。 “你为什么不怕水?” 安溪忽然问。 “我怕啊,我会被弄湿。” 安溪摇头:“那是因为你的宿主是纸,但是你本污染并不害怕水。” “你甚至能从地球河流里把我捞出来。” 归一茫然片刻,回答非常具有安溪特色的答案:“因为我,污染强大?” “这个是一定的。” 安溪盯着归一乱转的眼睛,心里有了猜测。 “你的污染源头是什么,你知道吗?” “眼睛。” 归一眨了眨眼。 “没错。”安溪点头,“再具体一点呢?” “源头到底是画着眼睛的纸,还是画在纸上的眼睛?” 第237章 交涉[6] 污染的源头是画着眼睛的纸, 还是纸上的眼睛,两者区别是很大的。 就像安溪的情感面具,安溪是宿主, 污染源头是面具。安溪能变换千万张脸, 本质是脸上覆盖的面具在变换,而不是安溪自己能变换。 如果是归一的污染源头是纸,那么防水的效果就是因为纸污染强大, 能在水里侵泡而不毁坏丝毫。 如果归一的污染源头是眼睛,纸只是容纳污染的载体,那么防水效果就有可能是污染的一部分。 就像安溪她本身并不会结冰,但有冰霜污染, 就能利用污染结冰。 安溪一开始就注意到,纸眼们中间那点黑点是最活跃的地方,归一是由1号屋的纸眼加上18号屋的纸人组成的现在影响。 安溪问完, 归一茫然看着她。 显然, 作为一个被人工制造出来的污染, 跟天生自长的污染生来知晓自己最核心、最重要的地方不同, 它们被制造出来就与宿主相连, 很难分清宿主跟污染的关系。 这点应该是由后天学习, 归一在魇界没有学习到, 后来又落在两界模糊地界, 居住地更倾向于蓝星……种种原因,她什么都不知道。 安溪解释了下,她解释道:“如果知道你的污染源头, 或许能根据污染特性以及气息找出你姐姐的相关信息。” “我要怎么知道自己的污染源头呢?” 归一问。 安溪也不知道污染一般情况下,都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污染源头的。 她想了想说道: “你吃情绪的时候,用什么吃?” 归一仔细想了想, 她问:“能让我吃一口看看吗?” 安溪展开手脚:“来吧,你吃吧!” 归一小心翼翼放污染过去,她闻到了安溪浓郁的好奇情绪,刚要咬下去,一股强大的污染反口吃掉她的情绪。 归一:“……” “怎么了?”安溪左右看了看自己,疑惑道:“你吃完了吗?我怎么没感觉?” 归一:“……我没吃,你的污染吃掉了我的。” 她平静躺回去:“我现在心如止水,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讨论吧。” 安溪:“?” 她看着闭上眼睛的归一,上下左右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污染,最后摸出来情感面具。 “你跟红花污染学的?” 安溪纳闷躺回去。 怎么她身上污染都学会偷吃了呢? 到底是像谁啊? 真是想不通! * 第二天一大早,安溪还没睡醒,梦里一座重大的山压在她身上,她艰难把食物往嘴里塞。然后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吼声,紧接着她的视角不知道为什么升空了,低头一看发现山上长了一张嘴,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她听到声音巨大,但她听不出声音在说什么,模模糊糊中声音越来越响。 安溪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君挽夏。 旁边是大喊大叫的归一。 安溪立刻“啊啊”大叫,她也不管为什么,不管在干什么,翻身将君挽厦压下去……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后,几人洗漱完乖巧坐在饭桌前。 等到沐辛然说:“吃吧。” 两人对视一眼,嘻嘻哈哈继续吃。 吃饭的时候,归一说出昨天的事情,然后说:“我刚刚吃了她的喜悦,她的无奈。” 归一指着君挽厦跟沐辛然,说道:“现在确定污染源头就是眼睛。” 安溪吃着东西“嗯嗯”点头,假装没有听到沐辛然的无奈。 咽下去之后,安溪说:“你的眼睛应该是墨水之类的材质画出来的。” “如果源头是眼睛的话,我猜测你跟雨巷里的水污染有关。”安溪道:“只是我现在离不开,不然我们可以去雨巷看看。” 最初她就很奇怪,两个污染,怎么那么巧都是吃情绪的污染,而且还能和谐相处又互不干涉。 归一没有说话。 上午安溪泡在图书馆查看蓝星历史资料,中午吃饭的时候,归一找到安溪说她要回去看看。 “我跟她一起去吧。”君挽厦道:“本来我也应该去研究雨巷的污染。” 归一跟君挽厦离开前往41域雨巷,安溪身边少了两个人,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但没有安静太久,耳机里的会议中,其他几区的人开始要求见安溪了。 安溪并不意外这件事,实际上她就是等这个,才一直留在10域的。 会议结束后的当天晚上,安溪就接到总队的消息。 再次回到会议室,安溪记录员打招呼,轻车熟路坐在之前的座位上,选择牛奶。 总队:“会议的内容,你应该都听到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安溪接过来牛奶,微笑道:“我不是正为此而来吗?” “你们的会议开得够多了。” 安溪相信在她没有听到的地方,他们也在日夜不休的开会谈论。 “就现在吧。”安溪道:“我们花费的时间够多了。” 总队似乎早就猜到安溪的反应,在安溪说完后,十分钟都没有就将几个区负责人全部连线成功。 这是安溪第一次见到会议室里声音的主人: 身穿白色毛绒服装,身型巨大,脸绘彩色鱼纹的女士;穿着黑金制服,半长金发,右眼是机械的女士;深黑西服,短发单片眼镜的男士;白色制服,手边放着机械武器的男士;沙黄服装,微胖,金光闪闪的女士;深蓝制服,面圆微笑唇的男士。 每个人身后都有极具个人特色的装饰,一看就不是临时叫来的。 安溪见到这些人这么庄重,再看她身上,是八区的休闲装。 她的祭祀服没能带来,现做说实话,她不太会。 她还不会编织制造服装。 于是,安溪决定先发制人,她站起身,平静道: “很遗憾跟各位见面。” 黑金制服,右眼机械的女士几乎在安溪站起来的瞬间,就起身。 等到她说完,女士右手放在心脏处,道:“您是遗憾,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惊喜。” 她一开口,安溪就知道这是三区的负责人。 其他负责人陆续站起来,接话之后,跟安溪介绍自己。 他们的座位就是按照区名顺序排下的,简单介绍之后,众人坐下。 安溪道:“具体情况你们应该已经了解,现在我想知道,假设魇界污染真的开始进入蓝星,你们准备怎么做?” “我们会接受神的旨意。”三区负责人道。 安溪认真道:“如果有魇界污染自称是神,要么是骗你的命,要么骗你跟你后代的命,要么骗别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50节 三区负责人闻言立刻道:“我们明白的,请您放心,我们会仔细甄别。” 安溪感觉她没有明白。 七区负责人笑呵呵道:“您的建议是什么呢?” “就算我们两界要和平共处,也要花费更长的时间进行磨合。”安溪道。 她最近一直在思考流进蓝星的污染要怎么处理,实际上就算是在魇界,除非是关系紧密的聚集区,否则他们都是各顾各的。 但既然要开始整顿魇界,就不能放任流入外界的生命或者污染不管不顾。 “虽说魇界正在逐渐改变,从某个角度来说正在靠近蓝星。”安溪道:“但从历史上看,魇界的改变从来不是十年百年就能改变成功的。” “中间有一个漫长的时间,这是我们两界的希望。” 安溪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魇界改变的原因然后再说要怎么拯救的事情。”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解决的是两界模糊地界的问题。” 安溪说出自己的担忧:“地界一旦变得清晰,融合恐怕就无法阻止了。”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很强大的武器,真到最后,真的看到魇界的存在,你们可以采用直接毁灭的办法。”安溪道:“但你们别忘了,魇界的变化跟你们的思潮离不开关系。” 她裂开嘴巴,像个最传统的恐怖故事里那样,嘴角朝着两方裂开:“你们猜,是你们的武器先毁灭魇界,还是你们的思潮先让魇界的攻击与毁灭性冲上顶峰。” 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记录员纸笔摩擦声“沙沙”响着。 “和平与爱。”八区负责人打破沉默,她道:“我想,我们已经充分明白魇界贵客的意思了。” 七区顺着接话:“我们以和平的方式交流,以正面情感解决我们共同面临的危机。” 从未开口的二区负责人声音洪亮: “救家园,更是人类自救。” “没错。”八区负责人笑呵呵道:“说得一点也不错,这是拯救我们各自的家园,更是我们人类不想灭亡的自救。” 三区负责人问:“什么时候来三区?” 六区见终于有能插上话的时候了,连忙道:“我们六区也欢迎贵客随时光临呀!” 五区道:“他们几个区都没意思,来我们五区吧。” 五区是唯一一个在见外界人员的时候,拉踩其他区同胞的,一下就吸引了安溪的注意。 “哈哈哈,要去其他区这件事,之后可以再看贵客自己的想法。”八区把话题拉回来:“现在我们应该讨论接下来的安排了。” …… 会议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没结束,目前只是简单确定了一些各自的底线要求——明面上的底线要求。 然后其他区加了安溪的通讯方式,就暂时休息整理,等休息后,再继续看什么时候进行第二场。 通讯结束后,总队让记录员回去休息,她带着安溪去吃食堂。 “会议感觉怎么样?”总队笑呵呵道:“跟听感觉不一样吧?” “感觉比听的时候文明好多。”安溪端着盘子道:“没有出现打架跟骂人的。” 她的语气充满遗憾,引得总队哈哈大笑。 “总要在你这个重要人物面前装一下。” 安溪笑嘻嘻道:“我知道,好几次我看有几个人都是硬生生忍下来的。” 比如三区负责人,能看出来她这一场非常憋、忍。 总队笑得更高兴了,她偷偷跟安溪说:“会议内容传给大领导,她看完会更高兴。” 每次外交活动,八区负责人就像武打回来一样,外交相关专业几年前就加入身体素质测试了。 安溪跟着总队听了不少外交的八卦,吃完回去的时候,还精神奕奕的。 她快速洗了个澡,喝了沐辛然递过来的牛奶,躺下之后没有立刻睡着,而是在整理思绪。 她准备摇人了。 蓝星看着三句话就要打骂的样子,各有各有的利益考虑。但那只是表面,实际上他们的底线是一样的,真到了紧急时刻,他们绝对会将枪口对准魇界。 他们本质是人类至上。 魇界污染不假,但魇界的污染同样针对魇界本地的居民。 她想要改变污染,是想要保住生命体的理智,但说实话,本质上同样是人类至上。 蓝星已经开始自救。 魇界也绝不可能只她自己行动。 安溪缓缓闭上眼睛,她知道她周围到处都是“眼睛”跟“耳朵”,这正好,不用她再去找人了。 沐辛然被安溪突然坐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还没问安溪怎么了,就听到安溪说:“我要回去一趟。” 沐辛然注意到安溪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房间里一个监听设备说得。 然后,安溪的身影就消失在房间里了。 * 安溪猛地吐出口气,爬起来左右看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妈妈的躺椅上,旁边是她第一次回蓝星时穿得衣服。 现在,她身上穿着的是八区的衣服。 “安溪!” 小时出现在房屋墙壁上,惊喜大叫道。 “是我是我!” 安溪抬手,让小时落在她怀里,然后飞快道:“你能感受到主任他们在哪里吗?” 小时道:“可以找到花枝。” 它能够出现在任何出现过的地方,但那是在启航高中,不然上次安溪回来,它就能到安溪身边了。 “花枝在我表里留下一颗种子,我可以找到她。” “真棒!” 安溪高兴道。 她拿上挎包,边走边道:“我们去找他们。” 安溪在门前上校车,直接发动校车前往找人。 安溪对着小时把她最近的经历说了一遍。 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不见踪影的安息山人,就只有小时一个知道她是蓝星人。 “你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点。”安溪道:“我必须立场鲜明。” 跟蓝星接触之后,安溪毫不怀疑他们在解决眼前危机之后,会立刻开始着手利用思潮清理改变魇界。 她的存在会让蓝星忌惮。 她年轻、独立、强大、爱魇界……他们想利用魇界,就要考虑怎么处理她。 暴露她是蓝星人毫无益处,甚至有些蓝星人会想要制造更多的“她”。 车子在极速行驶,路上污染纷纷朝着两边躲开,车窗敞着,有风从车窗撞进来,撞了安溪一个满怀。 …… 在小时的指路下,安溪很快在一个荒山找到了启航高中众人。 荒山不知道之前经历了什么失控污染,污染气息浓烈刺鼻,整个山体被灰色流水般的雾遮掩,影影绰绰露出人体横卧的山体轮廓。 “好强大的污染。” 安溪感叹着从车上跳下。 “[母体]的领域。” 格革声音传来。 他从雾气里出来,脸上蒙着一层灰。 “管理员看到我了?”安溪问:“我刚刚路上看到好几只管理员的眼睛。” 格革领着安溪进去,言简意赅:“嗯。” 安溪问:“三娘前段时间来了吗?” “来了。” “说什么了?”安溪。 “不知道。” “这里怎么了?为什么大家要来这里?”安溪道:“这里的失控污染应该死亡很久了吧?虽说气息还很浓郁,但迟早会渐渐消散的。” “这是处理后的结果。”格革道:“老师们怕污染残留的气息污染影响其他污染。” “原来如此。”安溪转头问:“你还好吗?” 她担忧道:“是在这里不舒服吗?” 感觉情绪挺负面的。 格革沉默片刻,道:“我在这里出生。” “哈?!”安溪大惊:“你跟朱老师、熊是兄弟?!” “……”格革:“……” 一句话,让格革把原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格革绷着脸道:“我是山脚一个小聚集地里出生的,不是[母体]污染诞生的生命。” “啊哈哈原来如此哇!” 安溪。 格革没有再开口。 安溪追问:“然后呢然后呢?你刚刚应该不止是想说这个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51节 “然后,”他顿了顿:“我诞生的那个聚集地不是被抓过来的,是主动留下来的。” “他们崇尚这个污染。” “崇尚,失控污染?” 安溪震惊。 格革停下脚步:“因为聚集地繁衍困难,他们发现繁殖污染作为天生失控污染,之所以有自己的名字,就是这个污染只有繁殖欲望。” “它沉默不动,定时诞生生命,只是过于强大,会不受控污染周围所有生命体、非生命体变成只有繁殖本能的存在。” “而被污染生出的生命,最初是可控的。” “聚集地的人会将选出来的人,放在污染被影响的边界,等到这人被污染后,将人诞生的生命取走。” “除此之外,繁殖污染主体在耗尽污染之后,会自然衰败死亡。聚集地为了延长失控污染的生命,会在繁殖污染的进食期,献上人与牲畜。” 安溪看向格革,道:“我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人烟。” “校长清理污染的时候,他们疯了。”格革冷漠道:“他们奔向他们的神明,与[母体]融为一体。” 而后,他说: “我在母体里,看着他们奔向我。” 安溪瞪大眼睛看向格革。 “校长将我拉出来,她说我是我又非我。”格革道:“我被消化了一部分肉体与污染。我不解的愤怒与恨意,跟没有被[母体]消化的,其他祭品产生的,同样的情绪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我。” “我只有愤怒与恨,校长遏制住我的恶念,那段时间我几乎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情感,校长让我跟着核,我就跟着核。” “后来,”格革道:“核跟校长离开前,核将她的记忆与情感赠予我,校长解开了我的控制。” “我就成了现在的我。” 安溪看着格革,轻轻拍了拍格革的手臂,她很成熟道:“太好了,你现在又高又壮又坚定。” 格革:“……” 他忽略安溪的话,继续说完自己想说的。 “你知道核的存在后,言辞举止一直将自己跟核分开,我想你是不是因为没有记忆的原因。”格革:“我还是想还给你。” “那倒不是。”安溪道:“只是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做什么都要赢的,核是我,但我也不能输。” “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核?” 格革沉默看着安溪,几乎要开始后悔说话了。 “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安溪道:“真的没什么,核是安溪,安溪也是核,我有时候分开只是我觉得,我要尊重你们跟年幼的我的感情。” 她补充道:“但我跟大家的感情也不差!” 安溪又拍了拍格革,笑道:“真的,格革,时隔多年,虽然我没有记忆,但我们仍旧成为朋友,我真得非常非常非常高兴。” 格革一愣。 [格革,等到再见,我可能不记得你了,但是没关系的,我们还会是朋友的。] * “事情就是这样。” 安溪将除了自己是蓝星人之外的所有事情告诉启航领导团。 “外界人类的思潮为什么会影响我们?” 花枝冷声问。 “暂时不知道。”安溪道:“这是最奇怪的一点,一般逻辑上说,蓝星的思潮影响我们,有个可能是我们因蓝星诞生。” “但实际上,蓝星文明起源于我们。” “你要跟他们合作,先把自己的牌打干净了。”管理员道:“我们就亏了。” “没有啊,目前还没亏呢。”安溪茫然道:“思潮这个信息,是他们确定的。” “傻孩子,老图的意思是,赚得少也是亏。”双口乐呵呵道。 “啊?”安溪哭丧着脸:“那怎么办呀?” “别装了,你来不就是叫人的吗?” 兰水戳穿安溪。 安溪顿时喜笑颜开,她贴着花枝,将头靠在花枝身上。 花枝身上有泥土与阳光味道,最重要的是,花枝没有推开她。 “所以我们怎么做啊?”安溪问。 “学校会继续联系你认识的那些地方的朋友,思潮的事情不能公布。”主任道:“这个世界多是没脑子只有侵蚀的污染。” “变化不会那么快,我们还是稳扎稳打清理失控污染,联合正常的污染。” “对蓝星。”主任冷笑:“在我界做了这么久的不速之客,如今,是时候为我界做出贡献了。” 第238章 房子[1] 安溪跟师长们谈论了一些细节问题, 最后决定仍旧按照过去的分配,也就是:管理员老图负责对外,跟蓝星交涉的事情;教导主任负责对内, 魇界内部的事情。 这么一来, 两方当前的任务分配也比较清晰。 管理员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寻找进入魇界的办法。 主任的任务则是:带人清理失控污染,收拢正常污染,以及污染的宿主。 在管理员找到进入魇界的办法之前, 蓝星的事情还是由安溪负责。 到这里正事就谈完了。 师长们开始关心安溪。 “炸完就跑,快乐吗?” 兰水一个抬手,拧上安溪的耳朵。 安溪“嗷嗷”叫,叫得好像耳朵要掉了一样, 然后又开始“哇哇”叫,反正一个正面回答没有。 锦鱼仍旧包裹严实,她几只手将兰水抱起来。兰水不得已松开安溪的耳朵, 瞪着捂住耳朵趴在花枝膝头假哭的安溪:“你就装吧!” 老朱靠着枯树根, 闻言就笑:“兰水啊兰水, 你不是说要好好收拾她吗?” 安溪难以置信扭头看向老朱, 悲痛道:“老朱你变了!我们之间的羁绊呢?!” 老朱乐呵呵道:“剪断了。” “不是说好了!”安溪眼珠子一转, 坏水就冒出来, 她脸色一变, 愤愤不平道:“我听你的话, 不把你供出来,你帮我求情吗?!” 安溪语速飞快,一点也不给老朱反驳的机会:“好!现在既然你不慈, 那也别怪我不爱!” 她说话不仅快还怪腔怪调,摇头晃脑:“我招了!我全招了!伟大的朱老师是主犯!我只是干活的!” “要不我一个人怎么炸完所有学校!” “哦?”花枝。 花枝的手指摸到安溪的脖子,那种干枯粗糙的感觉, 让安溪瞬间想起入学那天脱臼的手腕。 脖子,应该不能脱臼吧? 安溪收了那副怪模怪样,乖巧冲花枝笑笑。 “你承认是你炸得学校了?”花枝道。 “承认承认。”安溪利索道:“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敢,但也没有第二个学校给你炸了。”双口的一只嘴巴道。 “哈哈,下次要炸什么?总不能炸地球吧?”另一只嘴巴道。 安溪抬眼看向双口,小心翼翼道:“炸地球,不太好吧?我没有这么多污染。” “你还真敢想!” 花枝拍了安溪一下,扭头冲双口冷声道:“孩子都是被你这样的长辈教坏的!” 几个老师一下就把注意力从安溪身上移开了。 安溪狗狗祟祟看着老师们互相吵架,从挎包里摸出零食小心翼翼含在嘴里,不发出声音吃,一看就经验十足。 “停一停。” 主任忽然开口。 几个老师收了话,眼刀还在到处飞。 “你这穿着什么?” 主任看着安溪身上的衣服,评价道: “一点污染没有。” 这话的意思,就是委婉表达衣服不咋样。 安溪低头看了看,扯了扯回答:“蓝星的衣服,我蓝星的朋友给我买的!好看吧?还能调节温度呢!不过在咱们这里没有调节温度的功能。” “怎么不穿自己的衣服?”花枝问。 “我的东西除了我本人之外带不去蓝星。”安溪道。 “污染呢?” “污染可以。”安溪。 主任闻言,对安溪招了招手:“上我跟前来。” 安溪左右看看,看到其他人起身离开,连忙道:“跟同学们说,等我跟主任说完话,我就去找他们嗷!” “知道了知道了!” 兰水不耐烦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52节 他走之前想了想对主任道:“主任,您从不体罚学生,是吧?” 主任微笑道:“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是吗?” 安溪探头探脑,旁边有好心的老师解释。 之前在崇井小区里,兰水只剩下骨架,也要暗示主任不能体罚学生。 兰水恼羞成怒! 他扑向好心的老师,把人拖走了。 安溪走到主任跟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坐下来之后,她感动道:“我以后再也不故意,嗯,尽量不故意惹班主任生气了。” 主任懒得搭理这对倒霉师生。 她将手放在安溪脑袋上,问:“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启航的引领者,伟大的……” 话没有说完,被主任拍了一巴掌:“装什么呢?” 安溪嘿嘿笑。 她闭着眼睛,脑袋在主任的掌心蹭了蹭,身体里的污染感受到强大污染的存在,侵蚀本能蠢蠢欲动。 “我感觉,您的污染,嗯,污染的气息太过于强大。”安溪斟酌委婉了下,直接说道:“以至于我感受到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安息山上有一条小溪,清澈吗?” 主任忽然问了一个与上文毫无关联的问题。 安溪睁开眼,扭着脖子,看着主任非常诚恳道:“非常清澈,捉鱼非常容易。” 主任:“过去那条小溪里污染横流,混杂的污染让这条小溪浑浊又危险。” 安溪闻言隐约猜到什么了。 “我是溺在这条小溪里的其中一个不死不活的人,被溪水污染溺于溪中,又因自身污染保留了一丝气息。”主任道:“可能在过个几年几十年,我就会被溪水里的污染侵蚀成为溪水污染的一部分。” “校长把你捡起来了?” 安溪问。 “不。”主任摇头:“她杀了我。” “啊?!!” 安溪腾一下坐起来,两只眼睛疑惑看着主任。 这跟她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啊,不是说校长走到哪救到哪?尤其是教导主任,简直是校长的头号崇拜者,怎么是校长杀了主任呢? 而且安息山的小溪……启航是校长建设的不假,但学校各种课程设置之类的,几乎是主任跟管理员一些人一手成立的。 如果主任是在安息山见到的校长,那岂不是说校长先到安息山,然后才到启航? 当然也有可能是前后脚知道两个地方……但无论是什么时间知道的两个地方,都说明:校长最初在安息山跟启航之间选择了启航。 安溪最初猜测校长在发现,学校污染出现问题之后,才就近选择安息山,就是错误的。 不过,不过,主任跟她说校长杀了自己干什么? 不会让她二选一吧? 不久前让格革二选一的安溪,开始后悔,果然人不能做坏事,这不,一下就报复回来了! 但是,她是很坚定的坚持正义的。 就算做错事的是妈妈,她也……说不定妈妈自有道理呢? 安溪开始胡乱发散思维,试图做一做做得稀烂的阅读理解。 这个瞬间,她从蓝星的成熟贵客,又变回山上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主任似乎知道安溪在想什么,她道:“校长是先从安息山经过。” 显然,她知道错了。 安溪一开始确实想了正事,后面就开始发散思维。 安溪非常熟练把扩散的思维收回来,表情依旧严肃板正,让人看不出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主任道:“那个时候的安息山里沉睡着一位即将失控的山神。” “山神?” 安溪坐直了身体,眼睛微微瞪圆。 “山神。”主任点头:“你不是奇怪为什么启航建筑都出现问题,唯独医务室没有事情吗?因为医务室前身是山神庙。” “等等,等等。”安溪有些昏头了,她抱着脑袋,大叫:“主任,能简单点陈述吗?现在有点太乱了。” 怪不得不讲课,说话神神叨叨的,学生一节课下来精神污染都是轻的。 “你不是说将地球看成整体污染吗?”主任按照自己的节奏说道:“地球如此,山林也能如此。” “山神其实是安息山的污染,就像学校污染一样。” “山中的污染净洁,山神就清明,山中生灵就繁盛,山中污染混杂,山神就浑浊,山中生灵就枯败疯狂。” 主任感叹道: “一山如此,一界也如此。” 安溪恍然道:“安息山之前污染浑浊,就连溪水都混杂不清澈,现在却山清水秀,是不是说明扭转成功了?” “校长杀死了你……她不是杀死了你,不,她是杀死了你。”安溪站起身,看着主任:“她杀死了山林溪水里所有浑浊不堪的污染……可是这怎么可能做到呢?” 只是杀死失控与即将失控的污染,安息山的情况应该跟那座荒山一样——残留的气息与已经造成的破坏,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的。 “我不知道。” 主任坦然道: “我在浑浊中死去,等我等我睁开眼睛,溪底的黄沙成为我的皮囊,与我同寝的白骨汇聚成我的生机,鲜红的红花为我提供情感。” “我被杀死,活过来的是我又不是我。” 安溪沉默了下。 几分钟前,她刚刚从格革口中听到同样的话。 “校长带着你离开之后,我曾试图寻找安息山,但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主任道:“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校长不许我们打扰你们的生活。” 安溪坐下来,她提到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我曾经治疗过汪桃。” “我其实并不知道汪石到底还有没有意识。”她好奇道:“你是怎么在醒过来后,‘你’现在的意识占据主导地位呢?” 无论是格革还是主任,都说自己是[是我又不是我],但在安溪看来,这不就是污染占据主导地位,成为[人]的重要组成部门吗? 那么,到底谁是你的主导者呢? 谁能确定主导者意识,就一定是原来宿主意识? 个人主观推测吗? 主观推测的原因又是什么? 如果是主观推测,主观有没有可能被欺骗呢? “一种感觉。”主任道:“我无法对你进行准确的形容,但当你经历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你能确定你是你又非你。” 安溪还想追问,主任道:“我说这个,是想说,我身上这身衣服,是我的身体,也是我的污染。” 安溪立刻明白主任的意思,她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非常美丽!生命的奇迹!” 说完她补充了下程度,道:“精妙!” 主任诡异沉默很久。 安溪察觉到主任复杂的情绪,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像是有点高兴,还有点忧虑。 “兰水怎么教导的呢?” 主动开口打破沉默的主任,选择一句熊孩子家长常用的句式。 反正孩子好是孩子本来就好,有什么不好,那必然是别人教得不好。 安溪不知道这话怎么回,毕竟她刚刚感动并发誓不……尽量不惹兰水生气。 好在,主任只是这么说一句。 她道:“我是说,你可以容纳我的污染,不必穿外界,毫无用处的衣物。” 似乎是怕安溪理解错误,她说得非常简单明了。 安溪非常感动,但她诚恳道:“我试过,但是失败了。” “因为你还活着。” 安溪试图理解:“难道我要先死一下,然后才能……” “不必!”主任抓住安溪的手腕,“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明白吗?!” 安溪连忙点头。 接下来,安溪在主任的教导下,将身上的污染全部释放出来,然后收敛自己的活人气息。 这就有点反人类了。 一般而言都是收敛污染气息的,谁能收敛自己的活人气息? 安溪两眼发光,满脸写着“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 主任甚至开始有点后悔。 她这一生,还是头一次产生这种情绪。 后悔也没用了,安溪努力收敛自己的活人气息。 因为安溪忙碌,主任有了安宁,就在这时,安溪忽然睁开明亮的眼睛,问: “那主任,你现在岂不就是安息山的新山神?” 主任愣了一下,显然这个问题出乎她的意料。 看到安溪期待的目光,她认真想了一下。虽然她被校长污染隔离在外,感受不到安息山情况,但是某种程度上说,她确实能算是[山神]。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53节 当然更准确一点,她其实算是山的[衍生生命]。 安溪看着主任思考的样子,自觉已经得到了肯定答案,她贼兮兮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正襟危坐,道: “实不相瞒,我是安息山的祭司,从事本行业十多年,恪尽职守,没有丝毫懈怠。” 然后她打开燕国地图:“主任,不,山神,我这十多年许下的愿望,是批量实现啊,还是一个一个实现啊?” 主任:“……” 不管安溪许了什么愿,她可以肯定,安溪许愿的对象不是她。 毕竟她人都被拦在山外呢! 她平静道:“收敛活人气息。” 安溪嘀嘀咕咕闭上眼。 主任:“……” 她叹口气,问:“你许了什么愿?” 安溪蹭一下睁开眼睛。 “好多,长高哇,长壮啊,污染强大啊,成绩变第一啊,打架一直赢啊……”安溪数着:“好像都实现了?我真厉害哇!” 主任沉默听着,几乎能看到,离开启航之后的核的整个童年。 “哦哦,还有我想建设安息山,接手山里的事情。”安溪托着下巴道:“我想让大家都不要失控。” 主任伸出手正要安抚安溪的脑袋,就听到安溪紧接着道: “哈哈哈,到时候,我就是安息山老大了!” 主任的手放在安溪脸上,捏住她脸上新吃出来的肉,没好气道:“收敛去吧!” * 安溪这次回到蓝星,时间又跟上次有很大不同。 上次是一周对半月,这次是半天对几分钟。 她回到的地方,依旧是她离开的位置。 沐辛然听到声音进来,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安溪正在扯身上的衣服。 那是一件土黄色的长袍,长袍上有一条蜿蜒的溪流,溪流两岸是两片鲜红。 奇怪的是长袍上分明没有太阳与阳光,但沐辛然好像看到,阳光洒在清澈的潺潺流水上…… 等等。 潺潺流水?? 沐辛然头晕目眩,眼前溪水在流动,耳边有溪水流动的声音。 “没事的没事的。”安溪的声音穿透流水声,“我马上就收敛好了,忒霸道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溪霸道刚说,长袍流水就开始翻滚,吓得她赶紧道歉。 污染容纳成功,也确实带过来了,就是不知道容纳消化的时候,适应了哪一部分,这个污染非常野性—— 也就是不好管。 安溪不承认污染是因为适应自己变成这样的,她坚持认为,污染本身就这样。 安溪废了点力气,才让这污染收敛住。 “你这身是?” 沐辛然好奇看着安溪整理衣服。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款式的服装,看着像把溪流绣在身上,又像是投身于溪流之中。 有种分不清人还是溪流的恍惚感。 “哦~” 安溪一点也不掩饰炫耀的心思,她扯了扯衣服,说道:“我有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厉害的长辈,这是她赠予我的衣服。” “准确来说,这不是衣服,是污染,所以我才能带到这里。” 沐辛然沉默片刻,她问:“你们污染还包括服装?” “方方面面!”安溪抬着下巴,“全都有呢!” 安溪说话间终于穿好了新衣服。 这衣服主要就是宽大,她过去的服装里只有祭司服有这种款式,平时她穿着的都是校服、练功服之类的款式。 但她适应的点,并不是要适应穿着怎么舒服,而是穿着这身污染,怎么配合其他污染。 她在家那边,容纳完之后就被主任撵走了,然后忙着跟微微他们说话,最后蹭了一顿晚饭才回来。 挎包被她托付给管理员了,如果管理员找到进入蓝星的通道,说不定能够把挎包给她带过来呢。 总而言之,她容纳之后一直没有找到时机适应污染。 新污染安溪取名叫[衣污染],污染特性除了能具象化出长袍之外,还有一些防护与攻击性并存的特性。 它能引诱人进入溪流中,成为溪流一部分。 这点跟主任的污染有很大区别,安溪猜测是因为:主任本身就是污染具象化,毕竟她的溪流并非溪流,而是森森白骨。 安溪的溪流更多还是像安息山的溪流,干净透亮,总是散满阳光,同时又具有强大的污染性。 这点也跟安溪认知相关,她认为有一种美的表现是强大,而最表面的强大又等同于强大的污染。 …… 安溪跟沐辛然聊天,一边聊天一边炫耀自己的新衣服,沐辛然也很配合一直在夸赞。 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刘队声音传进来。 “安女士,总队请您过去开会。” 安溪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她问:“现在?” 她记得蓝星人需要睡眠啊,昨天晚上大家都熬了一个通宵。现在距离结束都没几个小时,她觉得那些人安排事情都不一定能安排完,怎么又要开会? 安溪说话间前往打开门。 刘队看到安溪的服装,下意识低下头,解释道:“出现了一个紧急事情。” * 到了会议室,总队抬头看到安溪的服装,夸赞道:“这是新衣服?真是巧夺天工,非常美丽。” 安溪高兴道:“是吧!我也觉得非常好看!” 她坐下来喝了口牛奶,问:“什么紧急的事情,会议其他区不参与吗?” 总队道:“三区马上连线。” 接着,她跟安溪解释起来:“三区里出现两界模糊地界,里面住户是一对新婚夫妻。因为有婚假,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两人失踪了。直到婚假结束后,才被人发现这对夫妻已经失联很久了。” “发现之后,就有人前往住址查看,结果去一个人失踪一个,警方接到通知的时候,已经有数十人失踪。” 安溪喝着牛奶,睁着眼睛看总队。 “警方进入查看了时候,也失踪了。” 这个时候,通讯传来三区连线的声音。 三区负责人投影一出现,先行礼问好。 安溪站起身回好,她一起身,身上溪流流动的样子就更加明显。 “真是伟大的造物!”三区负责人立刻道:“想必只有神明才能将自然的流水穿着身上。” 安溪谦虚道:“是我一位很强大的老师,她担心我独自出门在外,所以赠予我这样强大的污染。” “这原来是污染?”总队道:“你的老师一定非常不凡。” 安溪点头:“她很强大。” 紧接着回复第一个问题:“我界,无处、无物不是污染。” “您刚回去了?”三区负责人抓住重点,她道:“看我,是我蠢笨了,您既然能过来,自然也随时能回去。” 她问:“您的老师也有来蓝星的想法吗?三区扫榻相迎。” “不,她不来,她是位非常内敛的长者。”安溪端庄道:“我们不如还是先谈一谈你的问题吧。” “我以为这是一件很紧迫的事情。” 总队给她的感觉,就有些急迫,但是三区负责人给她的情绪却没有什么紧迫性。 “是有些紧迫。”三区负责人道:“但既然是两界模糊地界,就说明假设他们死亡,也死在魇界,这对于三区人来说,是一种荣耀。” 安溪还没说话,总队立刻严肃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无论是什么在什么地方死亡,都是一件严肃而沉重的事情。” 三区负责人还想说什么,安溪看懂了。 她道:“是的,我们正因不想要更多的死亡,才会在此相遇。” 三区负责人立刻开始讲述事件情况。 安溪带着沐辛然、季玲赶往三区。 在路上,安溪看着车窗外飞翔的鸟群,有些奇怪为什么蓝星没有飞行的交通工具,他们地球是有飞行的污染的——比如变成鸟的那位阿姨。 安溪正准备开口询问沐辛然,还没开始询问,问题就在脑子里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一样被彻底抹去了。 她问:“还有多久到三区?” * 到达三区已经是晚上了,三区那位负责人亲自来接安溪,她面前还有几个穿着正装的老人。 老人们挺直脊背对着安溪行礼:“我们感念地球恩情。” 来得路上,安溪已经了解清楚三区对地球崇拜的原因,也清楚现在不能公布思潮的事情。 安溪往前一步双手握着老人的胳膊:“您的体魄仍旧强健,您的灵魂仍旧坚定,地球一直注视您,直到您死亡。” 她这话对于不知道思潮的人,说得就很神神叨叨,但是知道思潮的人又很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54节 说白了就是只要有强烈的渴望,就能吸引地球的注视。 但三区负责人意识到,安溪这次跟集体会议相比,目的更加明确——她在用话术引导,想要得到注视,是有前提条件的。 在不知道思潮的情况下,得到这句话的蓝星人,是否会为了得到注视,努力往这个方向努力呢? 老人更加激动,安溪非常耐心花费了一些时间安抚老人的情绪,然后干净利索阻止了其他人上前。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模糊地界的事情吧?”安溪不容置疑道。 三区负责人名为安娜。 安娜带领一个小队领着安溪三人前往模糊地界。 “我们对这个地界的情况了解也不多,因为进入的人,没有一个出来的。”安娜解释,“要不是因为最近知道模糊地界的事情,我们恐怕很难想到跟魇……地球有关。” “用你熟悉的称呼就可以。”安溪随口说道:“你在详细介绍一下房子特点,以及房子主人。” 实际上这个信息来得时候,安溪已经了解过了,但是安娜的情绪过于紧张激动,安溪甚至担心她可能会晕厥。 有正事要说,安娜情绪果然稳定很多,她口齿清晰开始说明: “房子是独栋,一共有三层,一二两层打通了,三层主要是阳光房。除此之外,底下还有一个地下室。 人员可以进入到院子里,但是一进房屋里面就再也没有消息出来。从外面也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不过因为是新婚,所以我们通过参加婚礼的人进行过了解,知道婚礼前后房屋里的布置情况。” 安溪一边听一边跟脑子里的信息对上。 三区地广人稀,所以住房的占地面积都非常可观,不仅院子大,房间里的面积也大。 像这栋房子,一楼包括客厅、餐厅、厨房、客房、卫生间;二楼作为主要居住区,有一个小型客厅,一个主卧,五个侧卧,两个书房,一个衣帽间;三楼有个巨大的花房、娱乐的房间、健身的房间以及另一个衣帽间。 “这对新婚夫妻是跟双方父母生活在一起,婚礼结束后,双方父母立刻前往旅游,直到最近听说消息才赶回来。这也是婚期结束才有人发现夫妻两个失踪的原因。” 说话间已经到了房子前,走进院子里,安溪发现院子里摆放了很多的设备。 “这些都是检测房屋里情况的设备,但是很遗憾,仍旧检测不出屋里的任何情况。” “我自己进去就行。” 安溪走到门前,拦下准备跟着的沐辛然跟季玲,以及安娜跟她的小队。 “这怎么行?”季玲跟安娜立刻道。 安娜看了一眼季玲,道:“我们怎么能让您独自冒险。” 安溪想了一下,问:“你们想跟着我,看里面的情况?” 不等两人开口,她道:“如果只是为了不让我自己冒险,我觉得,我带着你们跟我自己也没什么区别。” “我想跟您见识一下。” 季玲立刻道。 安娜在心里骂了一句奸诈,也跟着说:“我也一样。” 安溪道:“但是如果是魇界的话,我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毕竟你们也清楚,对于魇界污染来说,蓝星人实在脆弱。” 安娜抢先说道: “能够葬身魇界,是我等的荣耀。” 第239章 房子[2] 门可以被直接推开。 安溪走在最前面推开房门, 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污染的味道让她感觉仿佛回到了老家,但她很谨慎没有做出判断。 万一这又是一个模糊地界特有的污染浓郁呢? 安溪静静等待着, 一个脚步进来了, 又一个脚步进来了。 前一个季玲后一个安娜,跟说好的一样,安溪正准备出声, 第三个脚步声出现了。 安溪听到声音愣了一下,听声音是沐辛然的脚步声。 问题在于沐辛然进来之前说好了不进来,她从来都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第三个脚步声的出现,引起前两个脚步声的主人的注意, 一道气息更加紧绷,一道气息有些说不上来的轻蔑。 前一个是季玲,她显然也清楚沐辛然的为人, 所以听到多一个脚步声, 立刻警惕起来。 后一个是安娜, 她不了解沐辛然, 认为沐辛然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情绪是针对沐辛然的行为。 随后, 关门声响起, 房间亮了起来。 安溪三人看向沐辛然。 沐辛然平静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在黑暗里了。” 安溪凑上去围着沐辛然嗅了嗅,的确是沐辛然的气息。 她道:“看来门打开的时候,也会有危险。” 安溪收敛了所有的污染, 在屋里污染悄无声息缠绕在她脚踝的时候,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严肃开始分析现状—— 像个蓝星人那样开始分析现状。 “果然跟传言里一样, 这里不是这么简单的!” 季玲奇怪地看着安溪。 安溪的表现就像是,记录里说得那些好热闹的三区人一样。 记录中,先失踪的是新婚夫妻两个;然后是夫妻两人各自的公司,前来查看的两个同事,也就是四个同事;之后是房东、房东的两个家人,以及陪同进入的一位邻居。 这里已经失踪10人,房屋有进无出的信息得到证实,但这个时候,在警方到达之前,十几个年轻男女听说之后不约而同冲进去。 这十几个年轻男女并不是一伙的,但都是结队过来冒险的,有学生、有上班族、还有那些设备来直播的主播。 警方从监控排查出所有失踪者,最终确定:在进入房屋之后,这些人无论佩戴了什么电子产品都无法定位到。直播也在进入房屋里之后就中断。 简直就像魇界一样,于是四位三区警察尝试爆破进入,他们爆破成功,但等到进入之后四位警察失联,爆破的墙壁恢复原样。 …… 安溪现在的表情神态,就像是进入房屋之前直播里的主播,看起来兴奋又紧张,并且试图让观众打个赏。 季玲对上级的服从性,让她选择沉默。 跟季玲后天培养的服从性不同,安娜像是天生具有服从性,她对于安溪的表现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脸上只有顺从跟憧憬。 沐辛然问:“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开始找人了?” 安溪将视线落在房屋里,房子的结构跟跟记录里一样,一二两层中空,能从一楼看到二楼的围栏。 除此之外,到处都能看到一些新婚用品,尤其是客厅墙壁上有一副巨大的结婚照。 安溪好奇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如果是魇界找人,安溪现在就一层一层污染扫荡出去了。 “很奇怪。” 安娜按着右眼,她右眼是仿真眼,进入房屋后就失去作用,相反异物感越来越严重,就好像有什么在挤压仿真眼一样。 “前前后后进来二三十个人,这里却没有任何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安娜顿了顿,补充道:“根据查出来的人员信息来看,失踪的大部分人,都没有那么小心谨慎,也没有那么……嗯,有礼貌。” 在场人都听懂了,失踪那些人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的在这里活动。 “或许是有人定时清理?” 安溪睁眼胡诌。 安娜闻言若有所思,她在思考安溪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然后顺着安溪的思路往下思考,到底是谁在打扫。 季玲跟安溪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算是了解一点安溪,她觉得安溪开始胡扯,她在想安溪为什么胡扯。 季玲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结果,思维落在沐辛然身上。 沐辛然真的是沐辛然吗? 沐辛然道:“那是不是有张纸?” 安溪说着沐辛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客厅茶几上有一张白纸。 几人走过去,拿起白纸,上面有几行话:“新婚夫妻在新婚第二天消失在新房里,你能找到消失的夫妻吗?还是会成为下一个失踪的呢?” 字不算多,安溪扫一眼就看完了,她简单评价了一下:“不像魇界风格。” “像蓝星的模拟魇界副本。”安娜接话:“只有蓝星的副本才会给出这样具体的任务。” “魇界就一定没有,这样有具体任务的副本吗?”沐辛然道。 “不一定。”安溪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有没有,有这样爱好的人呢?” “也就是说,除了这对新婚夫妻之外,后面所有的失踪者,他们都没有找到夫妻,所以成为失踪者?”季玲。 安溪坐下,闻言摇头道:“不,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第一,纸条没说找到夫妻就不会失踪;第二,纸条不一定可以相信。” 她看着纸条:“这里的问题是,后面的失踪者都看到了这张纸条,那么他们所有人可能都是按照纸条行动。” “暂且不提,他们是不是,正因为按照纸条行事,才会导致失踪。”安溪甩了甩纸条看向三人:“最初失踪新婚夫妻,他们如果也有纸条,内容一定不是现在这个吧?” “对啊。”安娜抓挠右眼,应和道:“第一个失踪的夫妻两个遇到了什么,他们的遭遇是不是导致后面这个纸条出现的原因。” “啊!”安溪猛地站起来:“我知道了。” 三人下意识看向她。 “新婚夫妻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失踪,但是这张纸条,我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了。”安溪快速道:“因为所有进来的人都在找夫妻两个!” “最初是找人的同事,然后是房东、凑热闹的人……所有所有的人,要么是纯粹来找人的,要么是被‘失踪在新房的新婚夫妻’,这个噱头吸引过来的。” 这里是蓝星跟魇界的模糊地界,可倾向魇界那段,所以这个房子会受到人的思绪影响。 但是不是太快了? 启航也好、崇井小区也好、原员工楼也好……这些地区里面有改变的污染,那也是经过很多年。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55节 这个房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完成变化……等等…… 蓝星跟魇界之间的时间流速没有规律! 所以有没有可能,两界之间的模糊地界里,时间也是没有规律的? 正常蓝星或者完结的时间流速中,可能只是几周几月,但是房屋内部有时倾向蓝星,有时倾向魇界。 在这个倾向来回变化的过程中,就像她从蓝星到魇界,又从魇界回蓝星,一次是一周变半月,一次是大半天变几分钟。 房屋在倾向不同的过程中,它里面的时间跟现实正常时间,是不一样的! 安溪整理了下思路。 这个房屋因为某种原因成为两界交界处,新婚夫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居住在房屋里,因此被困在房屋里某个角落,甚至可能已经进入魇界了……总之,就是失踪了。 在夫妻失踪以后,因为一批又一批前来寻找夫妻的人,房屋里发生变化,出现了纸条。 …… “您知道什么了吗?” 安娜问。 安溪没有立刻回答,她扭头问季玲:“带刀之类的东西了吗?” 季玲看向安娜,点了点头,不知道从身上什么地方摸出一把掌长的双刃刀。 安娜抓着右眼,不解道:“您要刀吗?我也有。” 她说着又抓挠了一下,右眼的眼皮一开始只有几道红痕,现在开始破皮,里面的仿真眼向外凸起。 安溪握着刀,在手里转了两下,抬手让安娜过来。 安娜迟疑看着刀,身体里出现两个拉扯的情绪,一个是想要靠近的欲望,一个是远离的声音。 两道截然相反的情绪让她紧迫又焦躁,抓挠右眼的动作更频繁了,两下就抓下来两块肉。 “季玲!” 安溪道。 季玲几乎在安溪出口的瞬间,出手打晕了安娜。 安溪:“?” “你怎么把她打晕了?” 安溪一边问一边指挥季玲把安娜平放在茶几上。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季玲问:“她明显有问题啊。” “她没有问题啊。” 安溪纳闷道。 如果安娜是被污染出现异样,那么一开始安溪就会动手将人污染清理掉了。就是因为没有,所以安溪还以为这是蓝星医疗水平问题,是正常的痒痛,她才没管的。 安溪走到安娜头前,话锋一转:“不过你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安娜已经昏迷了,她的左眼老老实实闭着,右眼睁着就不说了,眼皮上下抓挠出来的血痕也不说了,只看眼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涌出来,就不是特别蓝星。 “确实不魇界。” 安溪委婉暗示。 季玲现在能确定,安溪就是在隐藏自己魇界人身份了。 毕竟她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委婉过?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她想欺骗谁? “分开行动吧?”沐辛然忽然问:“这里三层楼,这么大的面积,我们分开行动赶紧找到人离开。” 季玲看向沐辛然,明白了。 “我的任务是保护安溪。” 季玲张口就来。 安溪紧跟着说道:“我帮她把眼睛处理一下,这才刚开始进来,怎么能这么放弃一位队友呢?” “那我先去探查一下一楼,看看布置,确定房间是不是都能打开,里面是不是都没有人的踪迹。” 安溪连忙点头:“好的。” 说着她补充道:“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 沐辛然点头,开始去周围走动。 安溪是真的准备治疗一下安娜,但是动手前,她谨慎问了一下季玲:“这个假眼球,在这种情况下取出来,不会让她直接死亡吧?” “不会,就算要死,也会有一段时间反应。”季玲肯定道,顿了顿她补充:“但是在魇界我就不知道了。” 巧了不是,魇界安溪熟啊。 安溪放心下刀了,她三两下熟练拆除了假眼球。然后季玲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药物喷了两下,又摸出绷带给安溪,让安溪为安娜包扎。 季玲之所以把绷带给安溪,让安溪进行包扎不是因为她不会。而是她在喷消毒镇痛的药物的时候,发现安娜眼眶里的血肉在飞快生长。 这是很不蓝星的事情。 安溪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她就发现血肉生长没有长出眼眶,而离开眼眶的假眼球也没有丝毫的“活”的特征。 很显然,假眼球之前之所以一直在动,不是眼球有问题,是因为眼眶里突然生长的血肉在挤压它。 安溪不太了解蓝星医疗科技,她没有给安娜包扎:“这么方便随时观察。” 季玲表示理解。 安溪询问:“她安装这个假眼之后,是不是需要定期去清理,眼里新生长出来的血肉之类的东西?” 季玲瞬间明白安溪的意思——安溪是在暗示没有魇界干扰,她在询问这种情况在蓝星是不是正常的。 显然不是。 季玲想了想回答:“你说得应该是拆除的眼球,能不能再长回来。一般情况下长出来的肉芽或者什么肉,都是眼部疾病。” 安溪道:“也就是说,时间加速再快也……”安溪停顿一下,检查安娜眼睛的情况,而后说道:“她没有长出新眼球,里面全是一些肉芽。” “这里的时间流速更快,她的眼睛因此出现了某些疾病?” 季玲很快联想到蓝星、魇界之间的时间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增加了一些默契。 季玲看向正在检查房间的沐辛然压低声音询问:“她是不是有问题?” 安溪眨了一下眼睛。 这个“沐辛然”身上确实是沐辛然的气息,但她身上没有微微污染的气息。 沐辛然自从被污染后,一般情况她侧脸不会有感觉。但她在身处污染环境的情况,侧脸是会有感觉的。 沐辛然有感觉,就代表她脸上会些许污染气息流出。 这里污染气息浓郁的像在魇界,这个“沐辛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有问题是一定的。 安溪假装成蓝星人,就是想知道这个房屋在搞做什么,目前看起来,有点像《雨巷》。 有明确的规则,参与游客里有演员进入。区别在于这里的演员应该是污染或者魇界人假扮的,而这里的污染也比雨巷的污染更凶。 不过安溪目前没有感受到血腥味,也没有感受到死气,甚至污染的气息也不算浑浊。 安溪就没有进来时候那么迫切了。 * “一楼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任何人员活动的痕迹。”沐辛然检查一圈回来说道:“可能还是需要到二楼去看看,主卧在二楼,主卧里应该会有夫妻失踪的线索。” “不着急。”安溪道:“我们刚刚都猜测,之前那些失踪的人,可能都是按照纸条行事才会失踪。那么我们现在就不能,完全按照那个纸条上的指示做事。” 沐辛然愣了下,点点头,然后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呢?” “看看厨房吧。” 安溪示意季玲背着昏迷的安娜跟上,她领着人前往厨房。 “你饿了吗?”沐辛然问。 “有点。”安溪下意识回答。 “不是,我不是要吃饭。”安溪解释:“人不能不吃饭,如果她们还在这个房子里,并且没有死亡之类的情况,那么就需要进食。” “房间里干净整洁有可能因为有人打扫,但是厨房里的食材能看出来这里到底有没有人生活。”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这里更偏向于魇界,所以蓝星人都不需要吃饭。 问题是,这些魇界人在模糊地界里,并不等同于,他们是在类似做梦的情况下进入魇界——失踪的人以及她们三个,都是身体直接进来的。 安溪可以确定中间没有任何意识不清醒的状态,她能确定是直接身体走进来,没有其他情况。 在这样的情况下,蓝星人依旧不需要进食吗? 蓝星三区那边房屋被围了,不可能有人进出补充食材。被围住之前,房屋周围也有监控,如果有补充食材的情况,警方不可能查不到。 不是蓝星,那就是魇界。 所以如果有新鲜食材,只能是从魇界带进来的。 而如果能知道补充食材,还知道把食材放进厨房,并且保持干净整洁。 这大概率是有思维能力的生命体或者污染。 就像雨巷里的纸眼们跟水污染,能够控制在不损坏人的前提下,进食情绪。 安溪想确定这个。 厨房很宽敞也很干净整洁,像没有用过一样。 安溪走到冰箱,在她即将打开冰箱的时候,沐辛然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发现一本日记。” 安溪顿了顿,知道这位沐辛然之前想让她们去主卧是找什么了。 同时,她意识到冰箱里一定有问题,否则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主卧的线索拿到这里。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56节 安溪在打开冰箱查看,以及顺着沐辛然剧本走之间犹豫了一下——她决定都要。 安溪一边小心翼翼释放污染进入冰箱,一边转身接过来日记开始查看。 【6月5日 今天是我跟查理婚后第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看到查理的脸,感觉无比幸福。 我等待查理睁开眼,然后对他说:“我爱你,亲爱的。” 很快查理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恐惧。 我一开始非常愤怒,他怎么能在新婚第一天就搞这种无聊的把戏呢? 但是他一直惊恐看着我,这种恐惧就像是一种传染疾病一般,我渐渐恐惧起来。 这个时候,他又变得疑惑…… 最后他向我道歉,说他看错了。但我问他看成了什么,他却说他以为我头上趴了一只虫子。 我知道他在撒谎,但他之前的恐惧如此真实,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在恐惧,又到底为什么撒谎? 6月6日 因为昨天的事情,我们两个的气氛有些奇怪,查理也没有像婚前那样哄我高兴。 他有些心不在焉,而且总是在偷偷看我。 6月7日 太奇怪了!昨天晚上我突然惊醒,看到黑暗里查理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盯着我看,我吓坏了,差点尖叫出来。 但这个时候查理打开了灯,他把我抱在怀里,说他做噩梦惊醒,所以在发呆,不是故意吓到我的。 或许吧,我惊魂未定在查理怀里。无意间,我看到床头镜子里,查理的脸上充满恐惧。 恐惧? 镜子里查理看到了我,他瞪大眼睛,似乎要跟我说什么。 6月8日 我知道他在恐惧什么了。 6月10日 这栋房子里,有第三个人,他就在你身边。】 看完之后,安溪沉默着将日记递送给旁边没看完的季玲,然后专心感受冰箱里有什么。 季玲看得时候,沐辛然走过来凑在一起看。 季玲问:“你刚刚没看吗?” “没有,发现这个就拿过来了。”沐辛然快速看完,视线落在最后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一般情况下,在这种时候,季玲应该害怕的。但是现在,她看着认真询问的沐辛然,就很难感受到恐惧。 可能是安溪带了个坏头吧。 季玲一本正经说:“这还不明显吗?” “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这对夫妻里有一个是假的。” 沐辛然:“……哦。” 季玲严肃道:“我猜是查理。” 她知道这块其实是在暗示,她们四个人里有一个假扮的人。毕竟失踪的夫妻两个,再怎么有情况,那也是发生过的事情,她们队伍里有个假人,可是正在进行时。 但她道:“你看,日记是女主人写得,里面有很多查理的问题。” 沐辛然:“……” “日记的主人也有可能撒谎,而且视角不同,结果也可能不同。” 季玲恍然大悟:“也对哈!” 她真诚道:“你好聪明。” 安溪已经知道冰箱里有什么了,她听到这话,立刻附和道:“当然啦!然然很聪明的!” “这个是不是说,我们四个人里,有一个是假的?”刚刚苏醒的季玲发出声音,她醒来后第一时间不是问怎么昏迷,也不是关注自己的眼睛,直接开始看信息,然后发言。 季玲觉得,不愧是三区。 “对啊!”沐辛然道:“也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中间有一个假的?” “不能吧。”安溪为难,振振有词:“我们都没有分开过!” 第240章 房子[3] 沐辛然正在查看房屋资料, 旁边是安娜跟着安溪离开前安排给她的接待人员。 “她家里陆续购买了这么多模型,为什么没有列入疑点里?”沐辛然指着资料问。 “为了模拟魇界环境吧。”接待人习以为常道:“我们三区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里买一点道具布置。” 沐辛然闻言仍旧觉得不对劲, 她感觉这个数量似乎太多了。 “她家大?” 接待人道。 她其实觉得八区人太大惊小怪了, 多一点道具又怎么了,说明这家人虔诚啊。 “麻烦你帮忙把这几个月他们家的采购记录查出来。”沐辛然道。 沐辛然知道两界模糊地界的事情,她认为在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房子为什么会成为模糊地界,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接待人很快将记录收集好,看到收集到的几个月采购记录,接待人也开始觉得这个数量是不是太多了。 “他们应该不是为了自己使用。”沐辛然道:“我记得新婚夫妻双方父母跟他们一起住, 他们现在在哪里?” “麻烦你安排一下,”沐辛然语气强硬:“我要跟他们聊聊。” *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在黑暗里, 我们里面有鬼假装是完全可能的。”沐辛然认真分析道。 季铃是个专业的特局队长, 她在蓝星办案经验丰富, 又有前往魇界的经历……总之, 见得多了, 眼前这点事完全不算什么。 她配合道:“也有道理。” 安娜在她背后拍了拍季铃的肩膀, 示意季铃把她放下来。 安娜站稳之后, 严肃观察眼前几人, 在心里开始做减法。 首先排除安溪,然后她知道她不是,那么就剩下沐辛然跟季铃。她不知道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但她的眼睛明显是被处理过的,处理的这个人肯定不能是尊贵的魇界来客,那就是季铃。 沐辛然开始说留下, 又突然进来,她暗示是污染引导,但其实这个说法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不是真的。 最有可能的就是沐辛然,但是这里又有一个疑点,她是假的,为什么要主动暗示四人里有鬼呢?这不是暴露自己吗? 等等,不对! 不可能这么简单! 想想看,这里四个人,除了尊贵的魇界来客,剩下的三个人里,两个人都是八区的! 而且进来之后,又只有她一个出现问题,她们会怎么想?必然会想她是有问题的那个啊! 这不是自爆身份! 这是卑鄙的陷害! “我知道鬼是谁了!”安娜决定先发制人,她盯着沐辛然,不想沐辛然也正在看着她,脸上露出诡橘的笑。 果然。 安娜想:我猜对了,这个卑鄙的魇界蛀虫在半场开香槟! “鬼就是——” “没错!”一道女音拔高而起,压下了安娜的声音:“我就是那个鬼!” 安娜的表情从惊愕到惊恐。 季铃的表情从茫然到坦然。 沐辛然的表情从诧异到平静。 安溪冲着众人点头,她道:“既然你们都发现了,那么我也就不再假装了,我就是藏在你们中间的鬼。” 安溪想了想,从记忆里捞出来,最近在蓝星观看的视频里有关“鬼”在人群里被揪出来的时候“鬼”的表现。 她双手叉腰,头往后仰,嘴巴发出:“桀桀桀桀桀” 五个“桀”字,每一个都清晰可闻,铿锵有力。 她把头回过来,因为动作太大,差点一个头槌撞到沐辛然头上,好在她及时刹住了。 “但是你们发现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安溪问。 三人表情各有不同,但相同的是,每个人都保持了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安溪问。 “太害怕了。”专业的季铃表现出她高超的随机应变能力,她道:“真没想到,鬼居然是你。” 她转身扶着呆滞的安娜,转头看向沐辛然:“我要看顾外区友人,这个鬼就由你负责看守,有问题吗?” 沐辛然还没开口,季铃又补充道:“我是你的领导,我命令你照做,就这样。” 季铃强行扶着安娜离开,在经过沐辛然身边的时候,想了下给自己临时加了场戏:“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知道这个鬼的目的,已经失踪人口的踪迹。” 沐辛然面露复杂看着季铃离开,并且关上了厨房的门。 它是一个污染,拥有复制的能力,虽然不能有复制本体的记忆,但它能拥有复制者的思维能力。 只是这种复制,就像是一个机器安装上固定的程序,它本身是没有思维能力的。 简单来说,复制什么它就有什么思考能力,卸下复制,它本身仍旧是一团没有复杂思维的污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57节 过去,它都是在魇界里复制群居动物中某一个成员,然后混在群体中,跟着群体活动。 它不是不想生活在人类群体中,但是人类总能发现它,然后它差点被清理干净。 它一直都小心避开人类社会生存,直到误入模糊地界中,在即将饿死之际复制了一个人类—— 从此它的复制群体里,就增加了一个新物种。 …… 它本体是不会思考的,但它现在复制体沐辛然,它具有沐辛然的思考能力。 它知道把一个蓝星人跟鬼关在一起会发生什么,这个领导并不知道安溪是假鬼,仍旧把沐辛然跟鬼关在一起,人类简直恐怖。 这个人又为什么会假装成鬼呢? 它没有本体的记忆,但只有见到本体熟人后,能说出本体的姓名。 “你为什么说自己是鬼?”它好奇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安溪拿着日记本翻看,闻言道:“因为我也写日记。” “?” 它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复制体的脑子不太好用,不然为什么每个字都能听懂,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什么意思了。 它缓缓靠近安溪,光线变得昏暗,随着它的走动,属于“沐辛然”的身体上开始出现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沐辛然的身体像一根蜡烛在缓慢融化。 “我来告诉你,你的目的是什么。” 它已经贴着安溪的身体,让安溪能更加清晰看到皮肉骨骼融化的每一个细节。它用灼烧嘶哑的声音贴在安溪耳边说道:“你的目的是污染她们,侵蚀她们,用她们的血肉骨骼,制作你的燃料。” “那些失踪的人在哪……不如看看这里有多少燃尽的蜡烛。” 安溪闻言下意识看向灶台,没有在上面看到蜡烛,松了口气之后,忽然道:“我没想这个,我想得是我今天要写什么日记。” 它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感受到恐惧,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它表演之后,这个主演既不配尖叫,也不哭泣。 安溪侧头看向它,她看着沐辛然面部皮肉如一根被扔进火里的蜡烛,她抬手捧着“沐辛然”的脸,突然好奇道:“痛不痛?” 复制污染愣了一下。 “你不害怕吗?” “我说了啊。”安溪笑了一下:“我是鬼。” 安溪最初是想吓回去的,但她看着沐辛然的脸上出现痛苦扭曲的表情,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污染应该是很痛的。 而且她能感受到,污染没有失控,污染气息也很纯粹单一。 “所以你这个污染特性,疼吗?”安溪问:“你必须要这样才能使用污染吗?” 这个污染看起来很有意思,有这个污染,就不需要用情感面具捏脸了。 复制污染一直在融化,它道:“我复制的躯体是真的人类躯体,它在燃烧,应当是痛的,我不知道。” “我只是一个污染。” “你是那种人类,我没有想要复制你,你不能清理我。” “我没准备清理你,你又不是失控污染。”安溪道:“痛……能解除污染吗?或者接触燃烧的状态。” “不行的,复制体烧干净了,我才能变回污染。”它道。 安溪若有所思,她一手冰霜一手火焰,问:“需要帮忙吗?” 复制污染:“……” 它往后退了一步,融化速度更快了。 几分钟后沐辛然的身体彻底融化,一团软泥般的东西露出来,蠕动着想要离开,被一只手抓住了。 安溪抓着软泥,容纳了这团软泥的污染。 在容纳时,她知道了复制污染的特性。 它能复制生命体,在复制成生命体后,会顺势侵蚀生命体的群体,然后跟这个群体一起生活进食。 它就像是自带宿主的污染,复制的生命体就是宿主,它的食谱受到“宿主”物种影响,没有“宿主”它自己没办法进食。 也就是说,失踪的人类很有可能被它关在某个地方了,毕竟,它不能离开群体独立生存。 那失踪人类的安全可以肯定了。 难怪她在冰箱里看到新鲜的、人类能吃的食材。 …… 污染很独特,安溪容纳起来也很快,她几乎很快就消化成功。容纳成功之后,得知容纳后的特性,她有些古怪看着手里软泥,脸上逐渐有了邪恶的笑容。 软泥不具有思维,软趴趴在安溪手上涌动。 * 安娜在翻看日记。 季玲坐在旁边,她随口道:“那个鬼应该也是你口中的[神]吧,你怎么还两个态度呢?” 安娜看向季玲,那只空洞的眼眶很是恐怖,她轻蔑道:“你们外区人怎么会懂?” “礼貌。”季玲拨了拨头发,脸上疤痕因表情狰狞:“我们可是代表外交来得。” 安娜冷哼一声。 “告诉你也无妨。”她道:“你以为我们三区为什么经常在魇界搞爆炸?” “因为你们神经?”季玲认真道。 “你的礼貌在哪里?”安娜问。 季玲:“抱歉,所以是为什么?” 安娜合上日记,脸上表情逐渐变得虔诚,然后是狂热。 “在了解魇界这方面,我区比你们走得要更深也更远。” “大部分生命都对我们视而不见,这是正常的,就像我们也不曾低头去看脚边的蝼蚁。” “有些悲悯伸出手,对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哪怕有时候这些帮助是致命的。但我们知道,那是慈悲的,只是我们太过脆弱。” “还有一些生命,狂躁而失控!” 她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 季玲心里大惊,她作为少数知情者,是知道魇界存在失控污染的,但她没想到三区居然这么早就知道了! 如果第一个发现安溪的不是八区人,而是三区人,现在的局面会是什么样子? 安溪会不会被三区的人,引导成为[神]? 她会不会把蓝星当做信徒地? “那是魇界的害虫!是神明居住区的垃圾,我们三区并不是以死在魇界为目的,我们的目的是清理这些垃圾。”安娜的表情虔诚又凶狠,充满信徒对神明的狂热,“我们在为神明清理神座。” “你们……” 真是疯得不轻。 等等。 “你们把魇界大部分存在,以生命区分,也就是说你们并不觉得所有魇界人都是神……为什么你认为安溪是神?” “你还不明白吗?”安娜收敛了表情,目光是居高临下的怜悯,她道:“你们在她身上,没有看到什么吗?” 季玲皱着眉头,她仔细回想,没有想到什么能跟[神]挂钩的事情。 “真可悲。”安娜道:“神屈尊就卑降临在你们八区,而你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神明伟大之处。” 季玲忍了。 她低头谦逊问:“那么请问尊贵的安娜女士,您能告诉我,她到底有什么不同吗?” “我们在她身上看到了魇界。”安娜道。 季玲眉头就没解下来过,她实在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不要再问我到底是什么。”安娜道:“虔诚的人自然知道原因。” 季玲道:“可是你不说,我怎么感受神的伟大?我不知道神的伟大,我怎么追随?” “有目的的信徒,呵。” 安娜不屑一顾。 季玲笑了。 “据我所知,你们并非一开始就虔诚,而是接受魇界庇护,才开始感恩魇界,从而发展成现在的信徒样子。”她道:“既然如此,你们不算是有目的的信徒吗?” 安娜:“你这点把戏,三区小儿都不会上当受骗。” “你的目的是什么,需要我明说吗?”安娜道:“你们八区自古以来,就从不信神,你们的信仰像纸一样单薄。有好处时,你们嘴上虔诚,没好处时,你们毁庙砸像。” 季玲挑了挑眉峰,她凑近了安娜:“你错了,这正说明我们八区信仰坚固。” “我们信仰人类至上,亲爱的信徒,有好处时,大家互帮互助,你要信仰我要好处,没有好处,你毫无用处又占我的地方我的资源,凭什么呢?” 她道:“我八区庙宇自古屹立不倒的,全是人成圣,人成神!每一个都是八区历史上做出极大贡献的人!” “虚无缥缈的神?”季玲看着安娜空洞的眼睛,肆意笑道:“起码有信徒虔诚过,不是吗?” “看来我们道不同。”安娜道:“不相为谋。” “怎么会?”季玲笑着拍拍安娜的肩膀:“女士,应该是和而不同。” 她道:“我相信,三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再选择跪下,哪怕对方是你们最信奉的神明,是吗?” “你什么意思?”安娜的刀锋从下而上,抵着季玲下颌底部。 季玲心里骂了一声,早就听说三区脾气不好,但她没想到都搞外交了,还能一言不合就摸刀。幸好是模糊地界,热武器不能使用,不然掏出个炸弹她都不意外。 她心里暗骂,面上却没有什么改变。 季玲道:“你误会了,我在表达对三区民众站起来的敬佩,以及不再屈服的信任。” “三区不用你提醒我们的立场。”安娜收起刀:“管好你们八区。” 季玲笑着坐回去:“当然。”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58节 她转移话题:“你有没有觉得安溪在里面的时间太长了?” 安娜没搭理她,重新翻开日记。 这个日记内容有些奇怪。 最开始是查理发现了什么,而且是让查理感觉到恐惧又不能告诉女主人的事情。 六月五到六月十这几天,女主人都是能够写日记的状态,字迹也并不显得匆忙急促。 但是五天不出门的三区人,或许有,但五天不出门、不点外卖,也没有一直进行生物活动的新婚夫妇——绝不存在。 他们哪怕在外裸奔,都比现在正常。 这个日记很有问题,安娜怀疑根本不是三区人写得,如果是三区人写得,那就只可能是在暗示。 “你看出什么了?”季玲好奇道。 “怎么?你没看出来?”安娜反问。 季玲又看了一遍,道:“他恐惧第三个人,但又不直接告诉女主人,他是不是出轨了?” “……”安娜顿了顿,低头重新看了一遍:“也有可能?” “你看到得不是这个?你看出什么了?” 季玲好奇。 安娜说了她的猜测。 双方面面相觑,在心里同时表达了对对方所在区的区风问候。 “安溪太久了。”季玲若无其事道:“具体情况是什么,我们还是要去探查一下房子里,找一找线索之类的信息。” “问问安溪的情况怎么样了吧。”季玲道:“她离开够久了。” 她不能让安溪脱离自己视野太长时间。 她话音刚落,厨房的门推拉门被推开,一个安溪走出来。 她道:“你们聊完了?我一直在等你们呢?” 季玲刚要回答,第二个安溪走出来,她道:“你们聊完了?我一直在等你们呢。” 季玲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源源不断的安溪从厨房里走出来,然后道: “你们聊完了?我一直在等你们呢。” 所有的安溪看着两人,齐声道: “晚上好!朋友们!新游戏开始了!” 季玲后悔了。 她应该让沐辛然进来的。 …… 安溪说完游戏开始之后,每一个安溪都露出兴奋的表情,但没有一个安溪说话。 季玲知道现在应该是她们做出反应了。 她凑过去低声问安娜:“你的那个什么感应呢?你能感应出来哪个是你的神吧?” 安娜看着没有季玲那么着急,她看着安溪们,听到季玲的问话,侧过头看向季玲,垂眸虔诚道:“每一位都是神。” 季玲坐了回去。 她问:“什么游戏?” “游戏规则躲猫猫。”一个安溪道:“你们可以随意躲藏在这栋建筑任何地方,不被安溪找到的同时,找到你们的朋友。” 季玲直起身体,她问:“时间限制?” “没有时间限制。”安溪。 “每一个安溪都算吗?”她问。 安溪道:“我们中间有一个特殊的安溪,只有她找到你们,才算安溪获胜。但是其他安溪找到你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拖长音调。 安溪们窃窃笑起来:“我们就不知道了。” 游戏规则简单明了,一听就知道了,问题在于这个游戏的意义是什么? 季玲认为应该不是简单的游戏,安溪在八区里,任何非吃饭时间,都能看到她在看各种书籍资料,她身上有种紧迫性。 季玲不觉得自己会看错。 “我们赢了会得到什么?”季玲问。 “你们赢了可以离开这里。” 安溪们道。 “你们有一百个数的躲藏时间。” “因为我们有——” “一百个安溪!” …… “这是假话。”季玲跟安娜听着楼下数数声音,道:“那些安溪最多也就是五十多左右,不可能是一百。” 安娜道:“我从不怀疑神的声音。” 季玲当做没听到:“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特殊的意思?或者是在暗示我们什么?” “神一言一行自有其道理。” 安娜道。 季玲更加开始后悔没有把沐辛然带过来了。 但这个时候,她依旧没有要跟安娜分开行事的意思,她是个典型的八区官方人,除非队友有危害自己性命的情况,否则在没有分开必要的前提下,她是不会跟队友分头行动的。 “先想办法找人吧。”季铃道。 她现在又得到一条跟“安溪”这位魇界人生存的规则了,在没有危险的时候,这位就是危险。 “里面有一个特殊的[安溪],不是那个假装成沐辛然的鬼,就是安溪本人。”季铃分析。 她们并不着急找人,一二楼是打通的,一楼客厅的数数声,二楼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些安溪嘻嘻哈哈,并不认真在数数,好多不同话题的谈话声混杂在一起,根本听不出在说什么。 安溪跟安溪在聊天。 容纳过污染之后,安溪发现她的污染能力是能复制自己,只能复制自己。 所以她干脆让软泥复制她,软泥虽然没有思维,但她对魇界人的恐惧似乎刻在本能里了。 在没有生命威胁的时候,它始终不愿意复制人类……然后它就遇到生命威胁了。 软泥复制成安溪后,第一反应就是上前去摸安溪的脸。 “我的山神啊!”安溪震惊看着软泥,道:“你做得跟我想的一样!” “天哪!我可真好看!”软泥道。 安溪握住软泥的手:“没错!” “我知道你的污染特性,你可以一直保持复制状态。”安溪扭头从冰箱里翻出个土豆,拿着菜刀开始雕刻[安溪]两个字:“我给你写个名字,之后你可以用这个身体生活,如果有遇到认识我的,想要打死你,你就把这个章拿出来。” 软泥道:“你把身体给我,你怎么办呢?” 安溪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抬头奇怪道:“我没有啊。” “我假装人之所以会被发现就是我喜欢跟人群在一起,而我总是控制不住去找复制本体心里的人,所以我总是被发现。”软泥:“人类总是很在乎躯体的。” “所以你要好好生活,不要失控,珍惜自己的污染的纯粹,也珍惜自己的身体。”安溪很快就刻好了,她道:“如果你能用我的样子,活出你自己的生活,我就多了一个朋友。” “你喜欢去找我的朋友,那太好了,我的朋友都很好,你去了他们就多一个朋友,他们也会很高兴的。” “这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生意了。” 她道:“你想印在哪里?” “我会在印上加我的污染,”安溪提醒道:“如果有认识我的人想要杀你,你可以展示给对方看,她就知道是我。” “如果你失控了,污染会告诉我。”安溪温柔道:“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帮失控的你解脱。” “你不问问别的吗?”软泥问:“比如我……啊,我有你的思维,我知道你的答案。” 安溪不明所以看向软泥。 软泥是想问,安溪为什么不多问一问她,再根据回答决定要不要帮助她。 但这个思维是一些人类的,不是安溪的。 “你想印在哪里?”安溪又问。 软泥抬起右手,露出右手背。在看着安溪印上去的时候,她道:“我总不能说自己叫安溪吧?” “安泥。” 两人脑子里同时出现这个名字。 “安溪的安,泥是本体的泥。”安泥道:“我会记住的,在我是安泥的时候。” 它这种污染,一旦接触复制状态,就会失去思考能力,自然也不会记得复制时候的记忆。 否则也不会只有在复制状态才能进食。 “你会记住的,人类不好复制并不是你原本就有的经验。”安溪道:“是你后天的经验,这就说明你是能够学习的。” “不要担心,你身上有我的污染,你随时都能在复制我。”安溪道:“你有我的思维,但不要把自己当成安溪,你是安泥,总有一天哪怕你不在是复制状态,你也能是安泥的。” “那需要很长时间……”安泥说着,跟安溪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出声音:“那真是太好了,现在我们只需要付出时间的代价去学习,而我(你)作为污染,有很多的时间。” 污染如果没有被人清理,被其他污染侵蚀吞食……除非耗尽自己,否则是很难死的。 而自然状态想要耗尽自己也是很难的,因为魇界空气里都是污染,污染是真正能通过“吃”空气维持基本生存状态的。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59节 …… 确定好安泥的事情,现在就轮到安泥帮助安溪了。 两人相处几分钟,就不再需要言语沟通,就能做到真正意义的心里想到一起去。 安溪跟安泥两个一边偷听,一边分神做其他的事情——安泥在交代失踪人口都在哪里,安溪忙着复制自己,顺便听安泥说失踪人口都在哪里。 所以季铃觉得楼下吵闹的时候,其实是安溪们在跟安泥说:“把人囚禁起来,没什么意思,让人动起来,那才有意思呢!” “56个安溪。” 旁边有安溪报号。 第241章 房子[完] 季铃跟安娜分开了。 时间倒转回“58个安溪”报数的时候, 季铃跟安娜来到主卧门前。季铃先进,安娜后进,在季铃进去的时候, 主卧的门就关闭了。 季铃能听出来, 门是自己关上还是被人关上——安娜在后关闭了房门。 安娜要跟她分开行动,她想做什么? 仔细想想,安娜从安溪出现开始, 表现就很奇怪,但当时季玲以为是三区人常态发疯,就没有特别关注。 季玲站在主卧前,在探索主卧跟返回寻找安娜之间, 她要做出一个选择—— 探索主卧,或许能得到更多的线索,线索或许就能找到失踪人口的踪迹; 返回寻找安娜, 就能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她在打着什么算盘。 失踪的人不是八区的人, 失踪的人里甚至没有一个八区移民。 她又不是三区的人, 她没吃过三区一口饭, 她应该去找三区的领导, 去看看那个领导要做得事, 会不会损坏八区的利益! 季玲摸了一下藏在袖口的刀锋, 往前去了,她也不知道身后的门是不是锁着的,她也不知道如果她知道身后的门是锁着的, 她会不会做出其他选择。 季玲想,这要怪领导。 谁让她的命令是协助安溪找到三区失踪人口,查明三区失踪人口的真相。 季玲做出了选择。 …… 安娜做出了决断。 三区已经慢了八区一步, 难道要步步都慢? 季玲说得对,三区人用了血一样的长河把后代的脊背扶起来,他们绝不会再跪下去。 同样的,他们也绝不仰人鼻息。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如果有后世来书写历史,会用“历史节点”“历史转折点”这样字眼来形容的时间。 三区不能慢人一步。 安娜转身走下楼,一楼的每一个安溪都捂住眼睛。她知道安溪可以听到声音,但她也知道安溪一定会做一些维持公平的事情。 否则她闭着眼睛做什么呢? 一楼密密麻麻的安溪在说话,有安溪说吃,有安溪说喝,有安溪说朋友,有安溪说家乡,有安溪说家乡的猪……还有安溪说妈妈。 她们也不需要回答,这边说完这个话题,接着那边的话题继续说,偶尔冒出一个报号的大叫一声:“61个安溪!” 也不是没有说上头忘记报数的,安溪也不在意,停了很久有人发现很久没有数字嚷嚷出来,她就张口随便报一个“58个安溪!” …… 安娜踩着楼梯下去,没有一个安溪注意到她。她轻手轻脚从吵闹的人群里穿过。 吵闹声有多响呢? 往人群里放个炮竹都听不见个响声的。 安娜找到地下室入口,在下去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人群围在一起,每一张脸都朝着人群中间背对着外面,没有人注意到她。 安娜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门关闭的瞬间,人群的声音没有哪怕一秒的停滞,但一张一张相同的脸有一些仰头看着二楼,有一些转头看着地下室的门。 安溪们窃窃的笑,重新回头开始数数。 “数到多少?” “不知道啊!” “那就从58开始吧。” “58个安溪!” * 三区 负责接待八区人的三区负责人,看着沐辛然对着两对父母分开进行询问,她全程在场,甚至就坐在审讯记录人员旁边,伸头就能看到审讯内容的。 正因如此,她不太明白沐辛然询问的目的是什么。 所有的问题都只能指向一个回答——这户人家几个月前就准备等这对新人结婚后,就把这栋房子制造成模拟魇界。 这能说明什么? 负责人不知道,沐辛然却有所猜测,《雨巷》的地点就是在模拟地界里,这栋房子能成为模糊地界恐怕也是因为这点。 沐辛然紧接着借着三区官方的身份,电话联系询问了参加婚礼的众人。 “模拟魇界副本?没有啊?” “游戏?玩了一些集体小游戏,找东西什么的。” “对对,就是那个,就是夫妻两个写了一个短的鬼故事,然后我们破解谜题找东西。” “什么鬼故事?我想想啊,就是以女主人的口吻写了一个日记。还挺有意思的,因为用的就是他们夫妻两个的名字。” “大概内容就是两人里有一个是鬼假扮的,另一个被藏在镜子里还有婚照里,在规定时间内确定:鬼假扮、人在镜子/婚照这类能照出人影的地方,就赢了。” “哦哦哦,不用谢。我就想问问,他们那个房子真的连接了魇界吗?我能去看看吗?我可以签生死状!” “抱歉,不能透露细节,不能,不可以。”沐辛然居然最后一个人。 她不知道在她挂断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那些人在事情发生后,就建立的群聊里,热火朝天讨论起来。 【电话那头肯定不是三区人!】 这群对完口供的人集体肯定。 沐辛然当然也不会知道她的身份被扒了一半,她差不多已经知道里面的情况了。 “几个月前,这家人就决定将房间改造成模拟魇界,婚礼是预热,也是构建副本的一部分。”沐辛然说出推测:“他们的副本就涉及真假夫妻、消失的夫妻……之内的内容。” “你是说,他们的副本变成真的了?”负责人问:“假失踪变成真的了?” “这里还有一点,魇界污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沐辛然看着口供,想到每一个人在最后都要进入房子里,她忽地问道:“如果你能成为魇界副本一环,你是选择加入还是拒绝?” “当然加入。”负责人毫不犹豫道。 沐辛然沉默看着负责人。 负责人:“?” 她回想了自己的回答,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她问。 沐辛然道:“没什么,就是敬佩你们三区人。” 最后一环扣上了。 安溪在进入前神情并不焦虑,也不愤怒,这代表里面可能没有什么血腥事件,起码污染是安溪能接受的存在。 这么多人失踪却没有血腥事件出现,沐辛然就猜测这个污染或许跟归一一个类型,她只是奇怪既然是一个类型的,为什么没人回来? 现在知道了,不一定是污染囚禁,还有可能是三区人自愿成为副本一环。 三区人。 * 安娜在地下室里找到了失踪人群。 地下室不算大,堆积了一些设备,挤满了失踪的三区人。 “你是新来的?”人群里有人问。 “这栋房子是不是出名了?” “有没有官方人注意到?” “咱们区是不是第一个有蓝星副本的区?” “等等你穿着的衣服,你是官方的人!” “老大,这个魇界的神的能力,我们已经知道了!” “老大,查理就躲在客厅的婚照里,找到查理就赢了一半,劳拉在主卧,但我们不知道劳拉在哪里。” “我们跟这个神打了个赌,输了的人就会留下来成为副本一部分,赢的人能得到神的能力。” “劳拉是唯一赢了的那个。” “但我们都知道它的能力是什么了。” 安娜在反复查看日记的时候,就差不多猜到真相,但真听到同胞衰弱又兴奋的声音时,仍旧难以压制胸口涌出的激荡。 这就是她三区同胞! 外区异教徒怎么可能会明白他们崇尚的信仰! “现在情况变了,一位真正的神降临蓝星,她听说你们失踪的情况,慈悲前来寻找。”安娜道:“这位神的伟大,无需我形容描述,只要你们看到她,你们就会明白,她就是魇界,魇界就是她。” “这是只有我们虔诚的三区人能看到的伟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60节 她道:“但神站在八区身边。” “凭什么?” 有人说。 “八区根本就不信神!” “是的是的,我明白你们的心意,我跟你们的心是一样的。”安娜道:“现在这场游戏已经不是跟你们见到的那位小神在玩,而是跟这位真正的神明。” “她被藏在一群分身当中,我们的任务是,找出她。”安娜道:“我们要让她知道,只有我们三区才是真正爱神的存在。” “没错!” “交给我们吧老大!” “八区什么也不是!” …… 季玲打了个喷嚏。 她骂了一声,怀疑八区那群狗贼在骂她。 她在床头里找到了另外一本日记,日记内容是以男主人查理的视角写得—— 【6月5日 今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我可爱美丽的劳拉,我正准备给她一个甜蜜的吻,然后我看到了在她脸上长了另一张脸。 虽然那张脸很快就消失了,但我不会看错,那是我前女友的脸。 我感觉恐惧万分,但我没办法告诉劳拉。 劳拉一直都很不喜欢我提前女友。 6月6 我没有再看到那张脸,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看错了。 但我总是忍不住偷看劳拉的脸。 6月7 半夜我睡得正熟,被呻吟声惊醒,等我以为是劳拉不舒服,但等我醒来之后,我才发现劳拉睡得正熟,发出声音的是她脸上另一张嘴。 真的是她。 …… 劳拉醒了,我打开灯,她脸上光滑细腻没有任何痕迹。我抱住劳拉,我不知道这一刻我是想要安慰她,还是害怕看劳拉的脸。 6月9日 原来是这样。 6月10日 这栋房子里,有第三个人,她就在你身边。】 季玲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日记这种信息,她猜测有用刻意记下了个大概。 两本日记内容其实是能对上的,这里唯一的疑点就是: 劳拉视角里6月8说[我知道他在恐惧什么了],6月9没有记录。 查理视角里没有6月8,6月9说[原来是这样]。 6月10日内容一致,只有指向的性别不同。 季玲合上日记,打量整个主卧。 主卧里要说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各种照片。墙壁上挂满了新婚夫妇的合照与单人照,柜子、架子……卧室里但凡是能摆放物件的地方都有照片。 站在这样密集的照片里,时间久了,总有一种照片里有一只真正的眼睛,躲在照片里静静观察她。 季玲想到这点就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她检查过相框跟照片,都是普通正常的物件,镜子她也检查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重点应该还是在两本日记上。 八区人很擅长破题,有人擅长从题目寻找破题思路,有人擅长从题目外寻找破题思路。 季玲恰恰是后者。 她没有再去尝试寻找,日记内容里有什么值得剖析的东西,她盯着镜子看。 如果是魇界,她当然不会用这种以身犯险的方式,但这是两界模糊地界,这栋房子里还有一个友善的魇界来客。 季玲决定用她擅长的方式,她盯着主卧镜子——日记里,劳拉发现查理反常,最后在镜子里看到查理的脸,跟镜子里的查理对视了。 但是在查理的日记里,没有这一段。 镜子是个突破口,甚至两篇日记里提到的第三个人,说不定就是在镜子里。 双方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伴侣,因此在最后一天的日记里,才会出现性别不同的情况。 季玲盯着镜子。 经常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人都知道,盯着自己看久了,还有种“我非我”的陌生感。这种感觉从科学角度来说,是受到光线、角度、精神、神经系统等等原因形成的。 但要从魇界的角度来说,里面可能真的不是你。 季玲在科学跟魇界之间左右摇摆,直到某个瞬间,镜子里照到的某一张照片里的劳拉,她眨了一下眼睛。 季玲几乎立刻转身,一点寒光从袖口飞射而出,眨眼间将照片钉死在墙壁上! 照片还在晃动的时候,季玲人已经到了照片前,她微笑着,脸部肌肉牵动着那道存在感十足的疤痕:“晚上好劳拉女士,捉迷藏的游戏应当结束了。” 照片里劳拉惊恐看着季玲,刀锋擦着她脸颊穿透相框跟照片! “我想我找到你了,这场是我赢了。” 季玲话音刚落,门外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你好,我能进来找人吗?” 安溪礼貌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咚、咚、咚” “你好,我能进来找人吗?” 安溪的脸挤压在窗户玻璃上,两只眼球转动着响起。 “咚、咚、咚” “你好,我能进来找人吗?” 安溪的声音从卧室里的卫生间里响起。 …… 劳拉还没从这次来客,凶狠又利索的行动中回过神,就听到精神污染般步步紧逼,处处都有的声音。 “不行。” 季玲道。 劳拉又惊又恐看着季玲,这是什么反应,难道对面是什么很礼貌的存在吗?说不行就不进。 “好吧。” 安溪的声音说道。 劳拉:“?” 她有些看不懂了。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你输了你输了!”无数安溪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我看到你了!” 趴在窗外的安溪们兴奋道。 劳拉看到一张又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重重叠叠将不算小的窗户完全覆盖,一双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齐刷刷看着她。 劳拉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她发出尖叫。 季玲无奈拔出刀。 “好吧,你们找到我了。”季玲擦拭刀刃,问:“现在问题来了,我只有一个,围着我的安溪有这么多个。” 她恶劣地笑:“我只给赢得那一个开门。” 安溪们愣了一下:“激将法!” “有趣有趣!” “打一架!打一架!” 不知道哪个安溪先动得手,也有可能是所有的安溪同时动得手,总之安溪们扭打在一起。 季玲拎着劳拉的照片,配合外面打成一团的安溪们,发出反派的声音:“现在,告诉我,其他人在哪里。” “不然我就把你扔进去,我保证把你扔进去连个声响都没有,你就被碾碎了。” 劳拉向看魔鬼看着季玲,不情不愿开口:“三楼。” …… 劳拉在撒谎,除了查理,人都在地下室。 安娜跟找到的人群,刚一离开地下室,就被安溪们围在一起。 安溪们:“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我赢了!我赢了!” 失踪群体被安溪们围着,看着一模一样的安溪们,激动到不能自已。 “当然。”安娜微微低眸,虔诚道:“信徒将在您的指引下,一直取得成功。”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61节 安溪们面面相觑。 安溪们窃窃私语。 “说得什么污染?” “不知啊,听不懂。” “让你多做点阅读理解。” “你说谁呢?” “说我自己啊!”理直气壮的语气。 “所以有没有安溪愿意动脑子的?” “别犯傻,这么简单都不懂,她想耍赖!” 一个很有文化的安溪做了题。 “不,我不是……” 安娜话没说完,就被更加吵闹的安溪声音覆盖。 她惊恐看着安溪们七手八脚冲上来,她没有反抗,三区人都没有反抗,于是他们很快就被瓜分干净。 没得到人的安溪听到楼上打架的声音,眼神一对,“啊啊啊”叫唤着像两头牛撞上去。 …… 沐辛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来的。 她沉默看了两秒,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关上门,两三秒后再次打开门。 一个安溪按在另一个安溪身上,一个安溪扯着一个安溪的胳膊,一个安溪在扒另一个安溪的嘴巴……所有安溪都在大喊大叫。 “我来得不巧。”沐辛然板着脸道:“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安溪们就像被按上了暂停键。 “这个好像是真的?” “没错,是真的。” 安溪们眼睛一转,一个安溪笑起来,一堆安溪拔出手跟脚,齐刷刷走上去告状。 “楼上那群安溪在打架!” “一群!” “打得可厉害了!” “我们就是玩一玩,她们是真打!” …… 几分钟后,一串鼻青脸肿的安溪跟幼儿园小朋友开火车一样,一个接一个踢踢踏踏走下来。 季玲看着安娜周围那群失踪人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冷笑一声,扭头问沐辛然怎么进来了。 沐辛然板着脸一板一眼,把查到的信息说了。 说完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无数安溪不约而同赞叹:“真聪明啊!” “不愧是然然!” “太厉害了!” “太棒了!” 沐辛然不吃这套,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安娜现在彻底看出来了,季玲根本不算什么,沐辛然才是重点人物。 她对沐辛然简单说明了情况,然后道:“就是不知道这里面哪一个是真的?” 她不经意道:“沐女士,您能看出来哪一位是真的吗?” 话音一落,安溪们纷纷转头看向沐辛然,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季玲突然道:“怎么?你们三区的感应没效果了?” 这个时候让沐辛然找出真的那个安溪,季玲不相信安娜是无意的。 “惭愧。”安娜道:“我认为每一个都是,所以不知道怎么选择。” “或许你们有更好的答案?” 沐辛然冷笑道:“她们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 季玲皱眉看着沐辛然,这个回答可不算好。 安娜有些失望,但又很快收敛。 这个问题既能探查出,沐辛然跟安溪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又能挑一点拨离一点间。 但出乎意料的是,安溪们听到沐辛然的话都在窃窃笑,似乎很得意的样子。 沐辛然没好气道:“但我肯定,那一个根本不在这里了。” 得意的安溪们表情凝固在脸上,但是很快她们又重新得意起来。 “不愧是我啊!这么会交朋友!” 安娜跟季玲表情僵硬,她们顾不得骄傲的安溪们,一个飞快扫过安溪群,一个追问:“什么意思?安溪本人不在这里?” 沐辛然看向安溪群,发现安溪群期待地看着她,于是说道:“你们说安溪跟房子里的鬼单独接触后,就开始出现更多的安溪说跟你们做游戏。” “但是做游戏的时候,她们并不认真数数寻找,找到了之后也没有真的做什么。” 沐辛然道:“很显然,她们在拖延时间,逗你们玩。” “她连污染都没用,打架都是靠撞靠抓靠嘴巴叽叽哇哇。” 安溪们闻言叽叽哇哇反抗。 好半晌,季玲问:“我现在问安溪去哪了,你们也不会说是吗?” “安溪在这!”一个安溪说。 “安溪在这!”另一个安溪说。 …… “好,停。”季玲问:“你们一直存在吗?” 安溪们张嘴刚要回答,突然道:“游戏结束了,该离开了。” 沐辛然看着安溪们,第一个站起身往外走,季玲想了想跟着出去,安娜还想说什么,被安溪们推搡着离开。 最后就连混在安溪群里的安泥都被推了出去。 安溪们将房屋入口全部封闭,她们齐刷刷看向窗外,房屋里不知何时升起薄薄雾气,那是污染浓郁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景象。 原本应当呈现蓝星三区景象的窗外,明亮的月光洒下,朦朦胧胧的月光中,空气中飘着薄薄的雾气,远处隐约有嬉笑乐曲声响起。 安溪们一个又一个消失在房间里,这是因为安溪本体无法支撑污染,导致复制体无法独立存在。 “倒霉。”一个安溪消失前道。 “本体倒霉!”另一个安溪消失前道。 “消息传出去了吗?” “你忘记了呀!我们没有记忆,也没有互通记忆!” “我们可以思考模拟行动!” 安溪们一个接一个说,一个接一个消失,她们仔细认真开始思考如果自己是本体,在离开后自己会去做什么。 当时自己知道复制污染特性,就开始计划,留下复制体,自己前往魇界。 为了磨合复制体独立行走的能力,安溪特意在这个封闭的房屋里进行游戏训练,也是拖延时间。 然后如果我是本体—— “哈!想不出一点!”安溪们决定放弃思考,“可能性真的太多了。” “别想本体了,不如主动出击吧。” 一个安溪道。 另一个安溪回应: “撞上去!” 第242章 食客楼[1] 时间回到第一个安溪推开厨房门走出去的时候, 那个时候本体安溪已经跟众人告别,她在厨房窗口上,静静等待时机。 一个又一个安溪离开, 厨房很快变得空旷而安静, 隔着一道推拉门的外面,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第一个字都是安溪想叫的,每一句话都是安溪想说的, 她能从几十个安溪声音里分出哪一个是安泥。 她实在擅长这个。 安溪想。 别说在一堆气息相同里找一个气息不同的,就是在一堆气息相同的,找一个气息相同,其他不同的她也能找出来。 归一恢复成眼睛想要看看, 她是不是真的能找到属于归一的纸眼。 她当时没说,心里是有些得意的。 曾经学到的一切,果然有用到的时候。 安溪静静坐在窗台听着一堵墙外的热闹, 直到某个瞬间, 她感受到污染浓郁, 魇界气息翻腾而来。 安溪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如一只机敏的乳燕灵巧飞归。 身后的热闹声渐渐消失, 但污染的感应仍旧存在, 安溪就知道回到, 在两界模糊地界里使用的污染仍不会消散。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62节 这一次, 她降落的地点,不再是山林河流边了,这仿佛是个城市的边缘。 不远处灯光明亮如昼, 人影涌动,隔着城外墙,都能清楚听到城市里属于人类的声音。 在城市最中央的位置, 有一栋高大的笼罩在雾气中的建筑,安溪看不真切,但她能够感受到从建筑里散发出来的污染—— 舒适的,让人感觉仿佛侵泡在母体胎盘里的,连呼吸都能变得更强大的污染。 安溪这个瞬间,想到一个可能。 她或许知道那栋建筑是什么了。 * 安溪踏入城中,城门大开,左右没有守卫,门口位置有一个指示牌,上面不是入城需知,而是一张楼外城平面图。 这个城就叫《楼外城》。 平面图上显示,整个城市以中心的楼为中心点,然后往外一圈一圈建设。 最靠近中心楼的那一圈是居民区,往外一圈是医院、消防、社区服务中心、学校,再往外一圈是商场、娱乐区……再往外又是居民区,好几圈的居民区。 安溪身上还穿着长袍,她将情感面具覆盖在脸上,走进城市里。 除了里面四圈,外面几圈都是居民区,但最外圈居民区一定是居住环境最差的。 最外圈的居民区就是靠着城墙搭了个棚子,地面上铺着干草,干草上躺着污染外具化明显的“人”。 安溪刚想走过去,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侧边响起:“孩子,不要在外停留,往里去,往里去。” 安溪说着声音找过去,那是一只山羊头,山羊头下人类肢体干枯又瘦小,山羊的眼睛覆盖着白翳,嘴巴张开发出人类老者的声音:“孩子,不要在外停留,往里去,往里去。” 安溪静静看着他。 “孩子,不要在外停留,往里去,往里去。” “孩子,不要在外停留,往里去,往里去。” “孩子,不要在外停留,往里去,往里去。” 他根本就看不见也感知不到她,他只是在反复重复这句话而已。 安溪沿着城墙走了一圈,棚子里尽是无法言语只剩下空壳一身的人,像是山羊人这样情况的居然只有这么一例。 她转了一圈走回来,同样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污染失控的人。或者说这些人身上最明显的污染特征,就是身体的异变,除此以外,已经没有任何污染气息了。 “孩子,不要在外停留,往里去,往里去。” 安溪在这道声音往里走了数十步,由房屋墙壁组成的屏障出现了。 这一圈尽是一些矮小的房子,制作房屋的材质也不尽相同,有的是木头、有的是干草、有的是泥土,还有的是竹子以及活着的藤蔓。 房屋门前坐着些人。 安溪出现的时候,那些人眼球都没有动一下,他们坐在门前静静看着城市中心的那栋楼,每一只眼睛里都透露着渴望。 安溪刚要走过去询问,就看到一个人忽然站起来,他脸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绿叶,多到看不见原来的五官。 他起身关上房门,一步一步朝着安溪的方向走来,身上的叶子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一阵风吹过茂盛的树林。 眼前没有树林,只有一个人。 “你还好吗?”安溪开口问。 她在这个人身上,感受不到污染气息了。 那个人没有回答,他从安溪身边走过,像一片脱离树干的树叶,正在走向死亡。 救不了。 安溪想,他的污染已经消散,可他的身体还在源源不断接受这里浓郁的污染,这个污染保住了他的生命,也只是保住了他的生命。 就像最外围那些人,他们除了没死,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救活灵魂死亡的人。 他走到最外围一个棚子下,躺了下去。 …… 安溪又开始沿着房屋走圈,一个能沟通的都没有,反倒是这一圈下来又见到几个走到外围的人。 安溪继续往城里走,这一次走了二十多步左右,更高一层的建筑出现了。 “咦?”牛蹄人身的女人道:“新人?这么年轻?” 安溪像从热油里走出来一样,她抹了一把脸,勉强笑着问:“婶子你好,我是不小心走过来的,这里是哪里啊?” “楼外城啊。”牛蹄婶子热情道:“怪不得从外围走进来的呢,吓坏了吧,快进来喝口水。” 安溪跟着牛蹄婶子进去喝了口水,她刚坐下来,就看到门口有个胸口有张镜子的人往外走。 “欸,又是个没熬过的。” 牛蹄婶子坐在安溪旁边,语气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切:“我估计也快了。” 安溪扭头问:“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他的污染都没了。” 牛蹄婶子沉默半晌:“孩子,别往外看,往里走。” 安溪心里一动,看着牛蹄婶子。 “你从外面进来,外围的情况你应该看到了,这座城市是依仗中间那栋建筑建起来的,越是靠近里面,越有机会进入那栋楼里。” “我们都是失败的人,失败的人一层一层往外退,等退到最外围,就开始等死。” “死了之后,身体被这座城吞食,这一生就算是彻底解脱了。” 安溪不太理解:“不可以离开吗?” “可以离开,之前老有人走公交车离开,以为离开就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但实际上,听公交车司机说,离开的人几乎都逃不掉失控。” 现在就可以肯定一定是食客楼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公交车不往这里来了。”牛蹄婶子嘟囔:“没有公车带着,那些想要离开的人,都必须要走着出去。很多人还没有走出城墙外,就已经倒下了。” “之前有司机在的时候,我们还能跟司机聊聊天,现在只能搬着倒下的人,送到外围。” “真晦气,你说我们留下的都是肯定要去外围的,现在多去一次,可不就是很晦气吗?” “但也没法子,总不能看着人到处躺着吧?”牛蹄婶子道:“从生到死还要好长时间呢,一直躺着到城吞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 安溪喝着水静静听着,忽然问道: “你们选择留在这里,是不是就是准备把自己的身体喂给这座城?” “当然啦。”牛蹄婶子拍了拍安溪的肩膀:“你看着年龄小,污染闻着又强大,应当还不知道失控的可怕。” “我们留下来,污染会渐渐回到楼里去,楼里的污染又会滋养我们的身体,让我们多活一段时间。” “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我们心里也有感觉,自己就往外走,直到走到最后一层。” “我还是想不通,”安溪道:“如果污染是慢慢离开自己,然后流向楼里,那么怎么会污染外具化呢?” 污染外具化无法恢复,就已经是失控的初级表现了。 “傻孩子,当然是我们本来就失控过的啊。”牛蹄婶子道。 安溪猛然看向牛蹄婶子。 “不可能!失控的人怎么可能恢复理智?” 牛蹄婶子似乎就是在等这个瞬间,她欣赏着安溪的表情,然后才心满意足解释道: “我们进入楼里,有重置人生的机会。这个重置是说:可能是污染变得更强,可能是污染多一个,可能是污染换一个,还可能失控。” “在楼里失控,会很快被截断,那种感觉就像你在发疯失去理智的时候,所有情绪、理智都从你身体里离开了。”牛蹄婶子打了个冷颤:“这个过程大概是十秒左右,如果你能抓住十秒的机会,就还有一次翻盘的可能。” “这个翻盘就是,你能拥有新的污染,理智也不需要楼里污染就能保持清醒,这样你就不会像我,像我们这样。” 她抬了抬牛蹄示意。 “没有翻盘就是这样,失控的痕迹永远留在我们身体上,理智与身体如果没有楼污染滋养,很快就会崩塌。” “不愿意失控的人大多留在这里,趁着还有意识跟精力的时候,建房子之类的,在楼外城里生活。” “有人觉得自己情况还好,就想脱离这里,目前我还没听说过脱离后恢复正常生活的……当然我说得是那些失控过一次的人。” 安溪出神了会儿。 她在想原草跟阿衡。 原草在食客楼里是不是失控过?不,没有,她在食客楼里没有失控过,如果她在食客楼里失控过,她的污染会污染她,而不是她完全是因为自己污染的原因。 那么她为什么不留在楼外城里生活呢? 她甚至没有提到过楼外城。 “楼外城是一直都在吗?”安溪忽然问。 “楼外城一直在。”牛蹄婶子道:“从这栋楼来到我们这里,城就开始建设了。” “?”安溪表情难掩惊讶:“什么叫,这栋楼来到你们这里?” 牛蹄婶子看着安溪惊讶的表情,再一次心满意足了。 她解释道:“就是字面意思。” “这栋楼是活的,它并不经常在这里,偶尔会消失不见,你来得巧了,刚刚它好像就要离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停下来了。” “它什么时候想走的?”安溪尽可能让自己相信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然后思索楼离开的规律。 牛蹄婶子想了想道:“说来也是巧,差不多就是城外走到这里,这么点时间。” …… 安溪跟牛蹄婶子告别继续往里走。 她很清楚,牛蹄婶子之所以跟第一次见面的她,说这么多这么细致,不是因为一见面就喜欢她。是因为婶子想让她度过楼里的考验,是告诉她,哪怕失败也不放弃,还有一次翻盘的机会。 第243章 食客楼[2] 再往里走, 见得人就更多的,见到的污染也多,反倒是污染外具化的情况, 没有什么变化。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63节 这也正常, 按照牛蹄婶子说法,楼外城里都是楼里进化失败的人出来的。越是住在外圈的人,污染流逝的多, 体内污染越少,但污染走向失控时,身上发生的异变是不会改变的。 令安溪感到诧异的是,这些人身上的污染确实正在以不可见的速度流失, 但他们的状态却没有因为污染的流失变得更差。他们每一个人在见到安溪的时候,都友善地告诉安溪楼里的事情。 虽然所说的信息与牛蹄婶子所说的大同小异,但能看出他们是真心想要让安溪, 或者说是任何一个进入楼里的人取得成功。 他们有一套完整的内部运转的系统, 无论是人与污染, 还是人与城市。 安溪没有冒然行动, 她不知道自己动手打破这种平衡, 带来的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往楼外城更里层走, 就看到一个破烂的公交车站台, 只有一个立牌, 牌子上什么都没有,牌子下也什么都没有。 安溪站在站台前看了一会儿,琢磨三娘已经重新开启路线, 怎么没回这里? “这里早就没车了。” 一个背着乌龟壳的白发男青年慢慢悠悠走过来。 安溪转头看着乌龟壳,看着他走了十分钟,没走十五米。 “你就这么看我走十分钟?”乌龟壳原地坐下, 靠着身后的龟壳,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真是个能有耐心的孩子。” 安溪眨了一下眼睛,“谢谢。” 她三两步到乌龟壳身边,好奇围着他转了两圈:“你去哪?” “去城外圈。”乌龟壳道。 “你体内污染很充足。”安溪。 乌龟壳道:“等我走到城外圈,就正好耗尽了。” 安溪就竖起大拇指:“大智慧!” 乌龟壳古怪看着安溪,忽地笑起来:“往里去吧,别回头啊别回头。” 他撑起身体,笑呵呵道:“说不定我还没走到城外圈,你就已经成功了。” “成功进化?”安溪问:“还是成功重置?” “进化?重置?”乌龟壳摇摇头:“是重新选择我的孩子,我们这个世界,从生到死都由不得我们选择。” 这是一个新观点,安溪静静地听。 “你看我有多大?”乌龟壳话锋一转。 安溪思考下,诚实道:“你外表看起来刚到青年,但你这么说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我闻了你的气息,有种矛盾的衰老与年轻感,我没见过这种情况。” “哈哈哈哈,年轻有为。”乌龟壳道:“我的污染能让我在死亡之际回到出生之时,我早已不知活了多少年啦。” 安溪眨了下眼:“你在楼里成功度过很多次?” “聪明。”他慢吞吞往前走,话说完了一步还没迈出去:“我每一次轮回之际就回到楼里,每次都是这个污染。” “所以你每次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是啊。”乌龟壳说道:“每次都一样。” “你不喜欢一样?”安溪问。 乌龟壳的眼球往下,又往上抬看着安溪:“你看我喜欢吗?” 这话就很青年人,一点也不成熟老成。 安溪摇头:“我不知道。” “你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我闻不出你的情绪,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乌龟壳的脚落在地上,他年轻的脸思考了一会儿,慢吞吞道:“你说得对,我也不知道。” “你刚刚说从生到死由不得我们选择是什么意思?”安溪回到原来的话题。 乌龟壳慢悠悠“哦”了一声,抬起第二条腿往前迈,他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锁在乌龟壳里只知道张嘴吃饭的时候,这个世界是没有思想的。”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思想是统一的,被其他什么东西牵引着的。” 乌龟壳放下脚,安溪注意到他的脚落在抬起来的那个地方,也就是说他说话期间,往前行走的唯一的进度就是没有进度。 “后来怎么变了?”安溪问。 “没变,孩子,没变。”乌龟壳道:“变得是那个牵引着我们世界的地方,它变了。” “我第一次有了神志,但仍不知天地,不知岁月,亦不知人兽……恍恍惚惚不知多少岁月,忽然有一日生出一丝愤怒。”乌龟壳乐呵呵道:“愤怒我什么都不知,愤怒我周围那些孩子还没有生出神志就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 “我走过很多地方,别看我现在这样,那会儿我走得很快。”他道:“世界到处都是一个样子,无论是什么建筑什么环境,只要有人有兽有生命,都是一个样子。” “这个时候我见到跟我们生命不一样的人。”他抬起脚,“那些人脆弱,没有污染,但看到他们的瞬间,我终于知道多年的愤怒,源于什么。” 安溪看着他。 他或许真的已经度过太长时间,以至于他说起愤怒的时候,神情与情绪是如出一辙的平静。 “都是生命,何以不同?” 乌龟壳的脚落在地上,往前挪动了一步。 “我们的变化太慢了,比我走得这一步要慢得多得多。”乌龟壳笑呵呵道:“好在还是变了。” “我认识了很多人,像是突然从土里、山里、建筑里冒出来的,知道思考,懂得过去,还认字。”他高兴道:“他们都很珍惜,小心翼翼保护自己跟同伴,不断往外扩散,引导更多的人。” “然后真奇怪,”他嗓子里含糊道:“那群人出现了,可怜的、祈求的、灵魂都在发抖的……不是你我同胞的人群。” “我们像被操纵一样保护他们,安抚他们,然后送他们离开,又变得沉寂,等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不再有同伴了。” 安溪在这个时候,终于清晰意识到眼前这人所经历的岁月,到底有多么长。 他口中的时间,在蓝星也有记录,三区从黑暗走向黎明时期。 他活得这么久远,对蓝星自有一股怨恨,他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真的是一个巧合吗? 安溪不知道,她只沉默倾听着。 “真是让人生气。”乌龟壳毫不气愤道:“好在18年前,这个世界终于变了。” 安溪看向他。 乌龟壳却像没有注意到安溪的眼神,缓慢地抬起脚。 “它是自己变了,也是被动变了,一个人类,吸引了它的注意。”乌龟壳道:“再然后,这个世界的生命就不再像过去那样如同牵线死木。” “楼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落下脚,往前迈了一大步。 “这十八年来,我在这里轮回无数次,每一次都选择同一个人生。孩子,我轮回数次才意识到,人总是会在同样的时间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的人生做了一次选择,你要进去,再选择一次吗?”他问。 安溪恍惚之间好像明白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她问:“你们让我,往里走,不要回头。” 乌龟壳看着安溪的清澈眼睛逐渐变得迷茫,而后又恍然道:“哦,对,是有这么回事。” 乌龟壳抬脚继续往前走。 安溪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乌龟壳几乎原地踏步,她都不需要移动,就追到了一直在移动的乌龟壳。 “你在这里等我,等了多久啊?” 安溪问。 乌龟壳笑了笑:“你心里知道。” “所以你真的在等我,楼刚刚要移动,也是去找我是吗?”安溪问。 乌龟壳毫不在意被套话。 “你觉得负担重吗?”他问。 “没有啊。”安溪耸耸肩头:“有多大使多大力呗。” 她想了想问:“之前我见过一些从食客楼出来,说要引人入楼的。” “那是从未进楼的人,他们被楼吸引而来,畏惧楼的威慑,贪图楼的污染,将楼名为[食客楼],在楼外城生活,引诱人入楼,得到好处。” “已经被处理了。” 他轻描淡写道。 安溪就知道,这里等她,真的等了有一段时间。她猜测或许从她下山开始,从她从母亲的庇护中走出来开始,就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她没有问答案,她问: “你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你真的懂了吗?”乌龟壳问:“你知道世界是怎么回事,知道你要做什么,知道你的选择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知道啊。”安溪道:“但我想,既然你次次都只能选择同一个选项,恐怕选择的时候,也由不得现在的你。” “既然如此,我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安溪说着补充:“反正你也没准备告诉我,不是吗?” 如果想说,刚刚说那一大串就说了。既然没说,就是没准备说,现在又问,无外乎就是胆怯担忧。 安溪是不知胆怯担忧的,她最弱小的时候,都会一头冲撞上去,更何况是现在? “抱歉。” 乌龟壳收回脚。 安溪眼疾脚快将脚伸过去,挡在他要后退的地面上,她用脚将乌龟壳的脚往前移动:“好不容易往前走了许多步,还是不要轻易回去。” 乌龟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被托着落到身前一步。 “也不要道歉。”安溪随意抬起脚拍了拍脚面,又拍了拍手:“地球这么大,也有这么多已经有神志的生命,每个生命有多大劲,使多大力,总会好起来的。” 她回过头,在她身后不知道什么聚集了一大堆人,每一个都是她一路走来见过的,最外面就是牛蹄婶子。 安溪抬手挥了挥手。 “我会加油的!” 众人看着她,乌龟壳看着她。 “你是世界又非世界,世界是你又非你。”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64节 第244章 食客楼[3] 这是一栋倒立金字塔般的高楼, 螺旋上升的楼梯像一条巨蟒缠绕盘桓在高楼上。巨蟒上一个小飞蚊般的黑点速度极快往下飞,忽地小黑点停下来,往近了看, 才发现原来那是个人。 三头身大的小孩, 圆脑袋莲藕一样的四肢,浑身脏兮兮的,穿着磨损严重, 看不出原来版样跟颜色的衣服,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外挂楼梯没有扶手,往外一探头就能掉下去,这小孩一点也不怕, 踮着脚仰写头,努力辨认门牌上的画。 确认这就是她的目的地,小女孩拉了拉衣服, 敲响房门。 房门被敲响后的第三秒, 门上出现一只眼睛, 眼睛转动眼球打量小女孩。 小女孩习以为常, 甜蜜道:“您好, 我是核, 食客楼送货员。” 眼睛重新闭上, 门上伸出一只巨大的手, 将核整个脑袋握住拉入门里。 门像水面波动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 核被拉进去后那只手就消失不见,她熟练抱着头在地上打了个滚, 站起来拍拍身上没有干净地方的布料。 “嗯?” 两边墙壁是覆盖青苔般的绿,上面长满了属于人、动物、植物的肢体,她的动静吸引了一些眼睛睁开, 一些嘴巴张开问: “什么东西滚进来了?” “是我呀。” “核?” “对呀对呀,是我!” 核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往里面跑,跑了十来米,眼前阔然开朗—— 这是个空旷大厅,数不清的鲜红触角从天花板上垂下来,触角像个死物,但触角上密密麻麻的吸盘像一颗颗小小的心脏一呼一吸。 大厅四周有无数条核来时的小道,核熟练钻进触角林里,躲开吸盘里喷射的黑色墨水般的汁液。 没躲开的倒霉蛋,被汁液喷了一身后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喷射出汁液的那根触手蠕动着靠近倒霉蛋。倒霉蛋仰着头大张着嘴巴,触角从倒霉蛋口中伸入,短短十秒一根巨大的触角全部进入人体里。 它原地摇晃两下,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倏地凸起又很快平复,快得就像是幻觉,除此之外毫无异常。 它左右看看继续往前走,这一次没有吸盘再对着他喷射。 核当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但不用看她也知道,触角林就是这样的。汁液有麻醉跟迷惑性,碰触后就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然后大张着嘴巴等待被触角寄生。 触角能在人体里活很久,人体也能因为触角活很久,因此这栋楼里有很多触角人。 好在核很厉害,她轻车熟路穿过触角林,站着缓了一会儿,钻进其中一条小道里。 核按照记忆找到目的地——小道里墙壁上的其中一只耳朵前。 她对着耳朵道:“你好,核,送货!” 耳朵动了动,一只手突然伸出,一把握着核整个上半身将人拉进墙壁里。 核被拉进去后,手同样立刻消失,她滚了一圈还没站起来,旁边响起笑声。 核一抬头,看到很多人围在不远处笑。 这是个酒吧,入口不止一个,她进来的入口是员工通道,一般来说是没什么人的。 “这就是那个小孤儿?”有人问。 “长得古里古怪的,滚起来还蛮有趣的。” “哈哈哈哈你看你们坏心眼。” 核牙齿痒了一下,她看着每一张脸,若无其事站起身,灰扑扑的脸上扬起笑容:“您好,我是核,前来送货。” 人群里挤出来一个穿着制服的人,他道:“很准时,过来吧。” 核冲众人仰脸笑了一下,跟着服务员走了。 “欸,虽然长得奇怪,但是笑起来还是蛮可爱的。” 服务员领着核往里走,他有八条蜘蛛腿,走路飞快,核小跑才能跟上。 走到仓库之后,服务员道:“就是这里,开始放货吧。” 核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掌心大小的青蛙,说道:“呱呱,三号。” 青蛙“呱呱”一声张开嘴,一桶桶酒水,从它没有拇指长的嘴巴里吐出。 服务员无论看几次都觉得,空间污染果然神奇。更神奇的是这样一只具有空间污染的青蛙,居然听一个小女孩的话。 清点完货物,服务员将一小袋金币递给核。 “下周这个时间,再多一倍的货。” “可以哇,不过你得先把这次的金币给够。”核点了金币,将金币递给呱呱,呱呱吞下去后,跳到核头顶上,两只黑漆漆眼睛盯着服务员。 服务员被青蛙盯着莫名胆寒,好像遇到天敌一样的虫子一样。 “不可能,金币是说好的量,你想临时涨价?” “送货的金币够了,但是表演的金币不够啊。”核装模作样叹气道:“你不会以为我免费出场给人笑吧?” 服务员脸色铁青,最近店里生意不好,有客人听说他们店跟楼里有名的怪小孩有合作,就加钱要看怪小孩。 “你要是不给,我就自己拿。”核道。 她头顶的呱呱跟着“呱呱”应和。 “你不要以为有空间污染就能为所欲为。”服务员忽略青蛙,他八条腿撑着,靠近核。 核甚至没有他半条腿高,他整个人在核面前就像一座高山。 核灰扑扑的小脸露出笑容,她问:“你想做什么呢?” “天天在外跑来跑去多辛苦啊,不如跟着我啊,在我店里工作,我包你吃住。” 核:“原来跑来跑去很辛苦啊?” “当然,你……” 服务员话没说完,就感觉到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在他八条腿中间穿梭,下一秒,他像座被拦腰截断的山轰然坍塌下去。 核踢了踢砍下来的八条蜘蛛腿,让呱呱吞下。 “666层有客人正好要蜘蛛腿呢,虽然他要得是全蜘蛛的蜘蛛腿,但是半人半蜘蛛打折应该也收。” “呱呱。” 核说完看向因疼痛面目扭曲无法言语的服务员:“你看你啊,你早点告诉我,跑来跑去很喜欢,我不是早就帮忙了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需要帮忙呢?” 话音刚落,一串蛛丝朝着核袭来,核翻身躲开,蛛丝打在酒桶上,酒桶发出滋滋的响声。 “老板,酒水不要啦?” 核大叫问。 地面张开一张大口,把尖叫的服务员吞噬进去。 核问:“下周还需要送货服务的话,请把这周的账单清了。” 三枚金币被吐出来。 核捡起来金币交给呱呱,笑容真诚很多,道:“好的,下周准时送到昂。” 另一个长着两根触角的绿皮服务员走出来,微笑道:“请跟我来,我送您离开。” 核跟着新服务员后面走,这个服务员就很照顾核的小腿,走得很慢。 核安静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哥哥你好,你是新入职的吗?我以前没有见到你哇。” 服务员低头看了看核,猜测她的年龄可能是三岁还是四岁,这个以前就很微妙。 “嗯,我是刚刚入职的。”他道。 “哦~”核拉长声音,她很快热情道:“哥哥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哇,我住在956层。” 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哥哥想要什么,我都能能弄到哦。” 服务员微笑:“真厉害。” “到了,期待您下次光临,祝您生活愉快。” 核被一只手抓着送出门。 她坐地上,呱呱摔在她旁边。 “我怀疑你们是故意的,”核把呱呱抓起来塞进口袋,“之前我看那些人,都不是被抓进去的!” 墙壁上那些手就紧紧贴着墙壁,看着很心虚的样子。 核哼哼唧唧拉了拉衣角,道:“下次轻一点,我就原谅你们了。” “虞美人饭馆今天有新菜试吃。” 一只嘴巴忽然道。 下一秒,一声遥远的“谢谢”飘散在空气里,小道哪里还有核的影子。 * 虞美人饭馆在58层,这种低楼层里居住的大多是比较弱小的存在,越往上走楼污染越浓郁,只有污染强大的人才能自由行走。 核是五年前突然出现在顶层的,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存在的,也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知道她存在的时候,她已经三岁了,领着一只青蛙,带着一群小孩在楼里上蹿下跳。 不是没人要杀她,但她污染不知道是什么,污染很难侵蚀她,肉体很难杀死她,而杀不死她的,最后要么被她打劫、要么成了他们那群小孩的员工。 两年过去了,她已经带着人把956层给占据了,简直像个土匪。 高层她来去自如,底层更不用说了。 核蹦蹦跳跳到58层。 这里是底层,高层居民几乎不怎么下来,因为污染稀薄,对高层居民来说就像缺氧一样难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65节 她放心把呱呱拿出来顶在头顶。 之前她还打不过别人,一直挨打的时候,呱呱也跟着挨揍,所以在高层她就习惯把呱呱藏起来。 “虞姨,虞姨!” 虞美人饭馆的老板叫虞雾,是个没有污染的人。一年前核在更低的楼层遇到她被人欺负,在吃了对方一顿饭后,热情将人带到她能待到的最高层。 核积极协助对方开饭馆,并且留下自己的好朋友当店员,最后过上了三五天蹭饭的好日子。 虞雾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花中牡丹的浓颜面孔,她伸手接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核,怜爱道:“怎么好像又瘦了?” 核是个实心球,闻言可怜兮兮道:“因为好几天没吃虞姨的饭。” 虞雾牵着核进去,她是一年前见到核的,那会儿她还在底层,正准备切了一个想吃了她的魇界人,结果一个炮弹冲上来。 她是蓝星人,2027年进入魇界,误入楼里,从此不能离开,这是她进入魇界的第二年。 她看着核跟呱呱两个头对头狼吞虎咽,温柔道:“慢点吃,厨房还有呢。” 放在两年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死后在魇界开饭馆。 第245章 食客楼[4] 核蹭完饭, 跟在饭馆里工作的店员绿叶说了会儿话,让呱呱把饭馆需要的食材放进仓库,又拿着虞雾做好的新衣服……总之, 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了。 绿叶是个盆栽, 一个很有力气的盆栽,一叶子能把攻击弱小的污染直接抽碎。 有它在,核放心多了。 今天的送货任务已经完成, 距离天黑还有好长时间,核干脆带着呱呱去底下转悠——自从一年前救了虞雾,核就发现自己乐于助人的爱好,有时间就往楼底下转悠一圈。 就是她太忙了, 楼又太高,她很难找出时间到楼底下去转悠。而到楼底下转悠也基本上没有什么收获,不是每天楼底下都有人, 也不是所有人的气息闻着都想让人帮忙的。 就在核晃悠一圈没看到什么人准备回去的时候, 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是之前在酒吧里笑她的人之一。 核抓住呱呱低声道: “咱们去收表演费。” 呱呱低声“呱呱”应和。 核顺着味道从一个门被抓进去, 从墙壁上的眼睛那里询问出那人的踪迹, 在手指的指路下一路追上去。 很快到了大厅, 这层楼大厅里上面没长触角落下来, 地上长了一堆灰石头, 一块一块一团一团堆积在一起。 来往的人躲开石头走,没有一个敢碰到石头的。 核也知道那不是石头,是一种大虫子, 比蜘蛛服务员撑开八条腿还大,被触碰就会舒展开身体开始进食,平时就是一直保持石头的样子沉睡。 里面有一个, 核投喂过几次,一人一虫就成了朋友。 核穿过石头虫地,在无数除了大小几乎看不出差别的虫里,找到自己的朋友。 “虫虫。”核轻轻拍了拍石头虫。 石头虫下意识展开四肢,在即将碰到其他石头虫的时候,核眼疾手快把食物塞进石头虫刚露出的嘴巴里。 食物彻底唤醒了石头虫,石头虫睁开两只豆豆眼,将食物咽下去兴奋道:“虫虫!” 核抱了抱石头虫,对它道:“我们去挣钱,你跟我们一起去。” “虫虫?”石头虫听不懂。 核立刻道:“玩!” “虫虫!” 核爬上石头虫背上,就这么把石头虫带走了。 石头虫的脚像蜈蚣密密麻麻又多又小,走起来看不见脚只能看到移动,看起来就像石头成精。 这只石头虫一走,旁边有两个身形庞大的石头睁开跟虫虫如出一撤的豆豆眼,看了两眼虫虫离开方向,又重新闭上眼。 眼睛一闭上,就好像没长眼睛似的隐藏起来了。 核不知道自己在人家父母眼皮子底下把虫拐走了,她趴在石头虫身上,喋喋不休跟石头虫说话,呱呱时不时吐出食物投喂给石头虫。 石头虫来者不拒,给什么是什么,时不时“虫虫”一声回应核。 “呱呱你自己也吃。”核道:“吃完了我再去采购。” “呱呱!” 一人一虫一蛙很快就根据墙壁居民的指路下,找到了她们追得人。 “这是什么地方?我都没来过!” 这是个很隐蔽的门,门上没有任何肢体标志,只有青苔一样的绿。 没有肢体就不能沟通,不能沟通,就无法进入,核过去的无往不利,在这里碰了壁。 石头虫叫了声。 核拍了拍石头虫的后背,说:“不行,那样动静太大了,这里这么隐蔽,肯定有猫猫!” “呱呱!” “哦哦,有猫腻!” 核纠正道。 她左右看看,找了个眼熟的嘴巴,凑过去甜蜜道:“嘴巴阿姨。” “哦,是核啊。”嘴巴张开鲜红的唇,一点舌尖血一样的红:“小坏蛋,你叫醒我做什么?” “这旁边有一个奇怪的门,我进不去,阿姨有办法吗?” 呱呱在旁边吐出一颗红果。 核接过来红果,双手捧着凑到嘴巴唇前。 上面有一只眼睛睁开,它看着红果,眨了眨眼,像是在笑。 核敏锐感受到注视,抬头打了个招呼,随即感受到掌心有刺刺的舔舐感,低下头掌心的红果已经不见了。 掌心上有一片湿印。 血一样的舌舔着红唇,嘴巴道:“你的第三个身高,眼睛位置,敲两下。” 核高兴道:“谢谢阿姨!” 第三个身高,就是三个她那么高,这也难不倒核,核先站起来看了看一个有多高。 旁边有肢体开口:“不到一米。” 核:“我才五岁!” “哈哈哈哈不到一米!” 小道里响起快活的笑声。 核紧握双手,当即坐在地上,张着嘴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爬。 小道里的笑声顿时停滞了,眼睛呆滞看着地上不明生物,嘴巴大张着,耳朵合上,肢体四处乱扑腾。 更可怕的是,石头虫紧随其后,它看到核在地上满地乱爬大喊大叫,它也一个翻身后背朝地开始“虫虫”大叫。 但它不会爬,它像个无法翻壳的乌龟,密密麻麻的小腿像水里的海葵触角乱晃。 中间有人想打开门看看情况,奈何肢体不开门,墙壁就是真墙壁。 “别哭了。”有温柔嘴巴哄道:“你还小呢,很快就长大了。” 核不听、核大叫、核往墙上爬。 墙上肢体如临大敌,又偏偏都没隐进去,任由核在它们眼前、嘴前、耳前、肢体前乱窜,看她要摔下去,还有手脚跟着托一把。 终于七八只有力的手臂截住核,将她抱在手臂里,摇篮一样摇晃,有手轻轻抚摸核的后背,有嘴巴哼出温柔的曲调。 核深知再闹就要挨揍了,见好就收,甜蜜蜜地伸手揽住抱着她的手臂,将脸凑过去轻轻蹭。 那些手臂更加温柔,就好像它们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乖巧可爱的幼崽。 等核被放下的时候,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地上蹦跶两下。 石头虫不知道自家朋友的撒泼结束了,还在挥舞着无数小腿“虫虫”叫。 核赶紧学着手臂哄她又去哄石头虫。 在手臂帮助下,石头虫被翻过来,有手直接帮核把门敲开,核很有礼貌跟大家道谢然后再见。 呱呱重新跳到她的头顶,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 等人进门,门彻底关闭后,小道里发出心有余悸的叹气声。几秒后,小道重新恢复静默,就像过去每一日每一刻。 * 这次不是手握着将人拉进来,核站在石头虫上,大摇大摆进了这间神秘的房间。 房间大的惊人,石头虫这样体型的人进来,没有引起丝毫注意。 核探头探脑,两只眼睛完全不够用。 这是个椭圆形的角斗场,中央最底层是表演台,外围层层看台层层高。核进来的入口在最高层,从核的位置往下俯瞰能将整个角斗场尽收眼底。 每一层的设计都像是一条首尾相咬的巨蟒,最上与最下两端的看台相对矮窄,中间看台更高也更宽,这让所有层连在一起看又像是一条盘桓上升的巨蟒,头尾细腹部粗。 现在似乎是有活动,看台上人潮涌动。 核从没有在一个地方看到过这么多人,多到一个人扔进去,就像是一滴水滴进大海里。 理所当然的,她跟丢了人。 核拍了拍石头虫,就近找人问问。 这是个身后有翅膀,面上有磷粉的女性,核一靠近,女人收在身后的翅膀立刻展开一只,翅膀正好抵在石头虫前进的位置。 更巧的是,那翅膀有一部分在石头虫嘴边,石头虫也是不挑食,张口就要吃。 女人反应极快收起翅膀,扭头看清楚石头虫的样子,尖叫一声。 她这一声尖叫落在角斗场里,就好像那冷水入热油,整个角斗场瞬间沸腾起来。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66节 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扭头往下看。 …… 角斗场最底层表演场的入口处,奇峰下意识看向表演台,台子上什么都没有,再往回看,他抓得小子还被关在笼子里呢。 表演还没开始,观众在兴奋什么? “奇峰先生。”一只鸟身人头的服务员飞过来,声音尖锐,但能在海浪般的人声中,准确无误将自己的声音传给特定的人。 “奇峰先生,猫七女士问是否提前开始?” 猫七是奇峰这次的对手,在角斗场另一头,他们刚刚才一起从楼上看完送货小孩的乐子。 “可以。”奇峰道:“不提前,观众坐不住可能会引起躁动。” 那会儿污染压制不住,他跟猫七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被观众撕了都没处说理。 “小子。” 奇峰晃动铁笼。 铁笼里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半长的头发,五官立体明眸皓齿,是分不出男女的漂亮。 他蜷缩在笼子一角,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死了。 “小子,我知道你没死,你今天赢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事情。”奇峰道。 被称为小子的男生死了一样,胸口起伏都不是很明显。 “你这样丑陋古怪的样貌,在这栋楼里还有第二个。”奇峰慢条斯理道:“虞美人。” 男生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奇峰:“你说什么?” 奇峰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常年在底下搜罗刚出现在楼底的人,自然知道虞雾,只是虞雾太凶,就算没有污染,他也不能保证能将人掳走。 后来,等他准备好再去的时候,虞雾已经在58层开启了饭馆,后来他才知道是那个送货小孩给张罗的。 这才是他去看送货小孩笑话的原因,打不过惹不起,只能出口气了。 出气也不能自己动手,得让别人出手。所以他暗地里找上猫七,又找了一些其他人,七拐八拐把自己躲在人群里,看了笑话。 “虞雾你认识吧?”他说着,忽地想到什么,不动声色继续道:“跟你长相怪得一样,她被一个污染很强大的小孩控制。” 男生站起来,走到奇峰面前,第一次正面打量眼前这个人,或者说魇界人。 他叫虞扶风,是蓝星八区人,今年12岁,因为地震救人陷入昏迷,进入传说中的魇界。 他刚到魇界,还没有清醒就被一阵香气弄晕,醒来就在笼子里了。 奇峰是他醒来后见到的第二个人,第一个人是人头鸟身的魇界人。只有魇界人在明确对他说话的时候,他才能听懂他说什么,除此之外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不仅听不懂,还会头晕眼花。 人鸟没对他怎么样,放完食物就离开了。 虞扶风想着在哪不是躺,这可比蓝星轻松多了,于是他就躺了。 奇峰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看着像石头堆积成的一个人。 一出现奇峰就表现得非常兴奋,像是扬眉吐气又像是大仇得报。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什么东西,说得他头疼。 虞扶风眼睛都没睁开,反正就装死。 再往后,虞扶风就被推到了这里。 这一次奇峰是在跟他说话,所以他听懂了。 虞雾,他的妈妈,在他十岁那年就去世的妈妈,尸体都火化下葬两年了。 奇峰看着虞扶风,石头一样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杀死你的对手,我告诉你那个女人的信息,还有囚禁她的那个孩子的信息。” 他像阴暗潮湿沼泽里凸起的石头,阴湿有毒。 他道:“相信我,没有我的帮助,你不可能找到那个人,更不可能救出她。” 虞扶风看着奇峰,他知道这人嘴巴里的话没有多少真实的,也知道这人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是想要利用他做什么。 但那是他妈妈。 虞扶风听到自己的声音:“你最好说到做到。” 奇峰畅快大笑,他打开铁笼,在观众一声更高于一声的浪潮中,将虞扶风推入表演台。 对面入口,一只石头虫缓缓露出身影。 第246章 食客楼[5] 核被底下的石头虫吸引了注意, 忘记要问女人这里什么情况了。 “虫虫!你同胞!” 核兴奋道。 “虫虫!” 石头虫兴奋道。 长着翅膀跟磷粉的女人趁机躲进人群跑了,核看到了,但她没在意, 坐在石头虫上跟着其他人一起“啊啊啊”大叫。 在人潮里, 尤其是非常吵闹的人潮里说过话的朋友都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人是很难听见自己的声音的,甚至会产生自己是不是失声的错觉。 核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叫得更起劲了,呱呱在她头顶蹦迪都没能把她叫回来。 呱呱累了,呱呱不再想趁着还没开始带核离开了,呱呱倒在核头顶躺平了。 核对此一无所知, 她跟着尖叫,甚至不知道大家都在尖叫什么。 …… 虞扶风感觉自己站在风浪里,声音就像一波又一波海浪, 现在距离他好像还很远, 但总有一波海浪会拍在他身上, 将他淹没。 他在一本书里看过这种样子的建筑, 他知道这是角斗场一样的建筑, 知道站表演台上的生命不算生命, 只是展示血腥与暴力的表演工具。 他只是没想到, 魇界居然也存在这种地方, 更没有想到,现在他是工具之一。 杀死对面。 虞扶风看向对面。 对面是个高两三米、长两米多,外表看上去就像一块巨石一样的存在。不知道是怎么移动的, 但移动速度极快,两边距离几百米,如今只剩下不到百米的距离了。 虞扶风大脑飞快思索着, 别说正面对打,就算是侧面也不可能打赢。要是之前死就死了,现在有妈妈的消息,虞扶风觉得还是先不要死。 虞扶风一边思索一边往边缘跑,他这边一跑就发现表演台边缘有一个金色的圈,他不知道这圈是代表什么,但他猜无外乎就是杜绝表演工具逃离的手段。 毕竟都要求杀死对手了,防逃离的手段肯定也不会温和。 虞扶风有了想法。 …… 核有点茫然。 随着虞扶风跑圈,看台尖叫声就弱了很多,还有一些嘘声。 “这是做什么?”核问:“比什么的?” 这样一个建筑,核不知道是角斗场,也能看出来是表演的地方。两方人一出场,开始你追我跑,她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什么表演。 “打架啊。” 没有嘈杂声,旁边人听到了核的声音,随口回答完,才发现说话的人是个三头身。 “你……” 他话没说完,看到核身下的石头虫,脸上还没褪去的不满凝固住了。他像个缺油的机械僵硬干涩地艰难转头,看向台上的石头虫,又同样艰难转回来看向身前的石头虫。 这头比底下那头更大。 他脑子里骤然出现这个念头。 “你没事吧?”核看他都快碎了,担忧道:“不舒服吗?” 男人的注意力从石头虫上转移到核身上,他忽然知道眼前这是谁了,那个传说中的送货小孩。 他还跟其他人说过这个孩子——一些嫉妒的话。 “这是你的坐骑?” 他勉强挤出笑容问。 “我朋友虫虫。” 核闻到他身上不算友好气息,站在石头虫上脸上没有什么笑容,张口说话像只小野兽,一口就能咬断敌人的脖子。 男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请问,”核问:“这是……” 在比什么。 后面的话淹没在突然涌起的声浪里,核扭头朝着台下看去,她想她知道答案了。 众人尖叫着,在核没有看到的时候,虞扶风不知道怎么跳到了石头虫背上。 他趴伏在石头虫背上,像石头虫的一部分。 石头虫在场地里乱撞,想要将身上的东西甩下去。 核两只明亮的眼睛,没有什么情绪地向下观看着。 她身下的虫虫躁动不安颤抖,核坐下去,轻轻拍着虫虫的后背,安抚它的情绪。 石头虫是群居生物,台下那头石头虫很明显还没有成年,比虫虫还小。 更可怕的是,那头石头虫的躁动情况来看,饿了很久,也就是说此时无论在它面前是什么,它都会吃下去。 石头虫地里被惊醒的石头虫,并不吃人,只是它们个头太大活动起来很容易把人撞死,所以即使不吃人,也很少有人会主动招惹它们。 核见过吃人的人、兽、植物,无论是什么种类,只要吃了人,吃越多污染越混杂,理智越少,距离失控越近。 核不知道原因,按理说一些兽类都能吃同类,吃人应该也没什么,但就是不行。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67节 除非是死了很久,污染都快消散的人,否则它吃掉的人,必定会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理智,侵蚀污染,直到彻底失控。 这不是想控制住就能控制住的,吃了第一个就会忍不住吃更多。 石头虫不吃人,不代表不能吃人,它又是个幼虫,在饥饿状态下,眼前有什么吃什么。 真让它吃了,以后除非死亡,它再也解脱不了。 核看似平静,实则非常生气。 “呱呱。” 核装没听到,她拍了拍虫虫后背,示意虫虫往回走。 呱呱没有再叫了。 台上石头虫即将撞到金线,看台上人声鼎沸,没有人注意到台下有另一头石头虫悄悄离开房间。 虞扶风死死抓着石头虫后背上的凸起,双手因为用力指腹一片血肉模糊,血腥味更加刺激到石头虫。 一片哗然中,石头虫撞到金线圈,虞扶风眼疾手快从石头虫上跳下去。 他一跳下去,在兴奋的尖叫声中,他听到婴儿般的哭嚎。 虞扶风跑远了回头就看到石头虫撞到金线圈的部位竟是直接融化不见了,石头虫用力猛,这一下几乎去掉大半个身体。 婴儿哭嚎声在一片尖叫声传到他耳朵中,虞扶风感觉到眩晕,就好像他站在废墟中在一片轰然坍塌声,听到那一声哭着叫“妈妈”的声音。 虞扶风几乎分不清现实与幻想,他掉头跑了回去。 “他在干什么?” “想推一把吧。” “完了完了,我输了,这一把输了两条腿。” “我输了三条。” “站起来!站起来啊!废物废物!” “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杀死它!杀死它!杀死它!” …… 奇峰心脏跳动极快,他就知道这些长相古怪的、没有污染的人,看起来弱小,但总能出其不意的赢。 这样一个人握在他手里,他还会输吗?他还能输吗? 他紧张看着台上,面部因充血变得通红,就在这时,虞扶风停了。 他停在石头虫不远处,对着哭嚎的石头虫露出鲜血淋漓的双手,疼痛与饥饿裹挟着石头虫哭嚎声停了一瞬,它看向唯一能闻到的活物上。 虞扶风往后退了一步,石头虫一边哭一边挥动身下密密麻麻的小腿,往虞扶风的位置移动。 虞扶风盯着它的速度,往后移动。 “搞什么!杀了它啊!” “石头虫上!吃了他!” 看台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翻滚着,虞扶风一句也听不懂,他只能听到石头虫的哭嚎。 他又往前一步。 石头虫动得更快,哭声里除了疼痛又多了点急促,终于,它脱离了金线圈。 虞扶风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石头虫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一直追不上虞扶风,被虞扶风引着冲向表演台入口。 奇峰看着虞扶风越来越近的脸,恨意滔天,咒骂着让工作人员关门。 “快啊!你个失控的!快!快!” 在奇峰变了调的尖叫声中,虞扶风跑到门前,门轰然关闭。 奇峰心脏猛地一缩,紧接着他得意又恨道:“你引它来又怎么样!这扇门是专门针对石头虫建造的,就算是成年石头虫也不可能撞破!” “别再耍什么花样,杀死它,我告诉你那个女人的消息。” 虞扶风忽然道:“我见到了一个小孩,头顶有一个青蛙。” 奇峰面色一变。 “看来她就是你口中囚禁那个女人的小孩。”虞扶风确定了想知道的,转身就跑。 原本都快到跟前的石头虫被带着离开,没有撞上这扇据说成年石头虫都撞不破的门。 “奸诈!奸诈!” 奇峰大叫拍着门,但他很快又想到什么,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他冷笑道:“这个台子上,除非一方倒下,否则不会停止。” “我就不信,你能为了让它活,自己去死。”奇峰脸上是夹杂着怨恨与得意的扭曲神情:“赢得还是我!” 他的身上悄无声息变得更硬,这是污染外具化加深的表现。 …… 虞扶风不知道奇峰的恨,他目的地明确往另一个入口跑,那个入口的猫七看了也尖叫着关门。 虞扶风速度很快,几乎能跟完好状态下的石头虫比,他到了入口处,脸上只有一些泛红,汗水都不是很多,气息也很稳。 他道:“你应该准备了食物吧,不想它死,就把食物扔给我。” 猫七还想说什么。 “或者,我再让它撞一次金线,奇峰让我杀了它,奇峰想赢,你呢?” 猫七头上猫耳竖着,身上毛发炸起,她呲牙咧嘴:“你威胁我?” “女士,我只是不想死。”虞扶风道:“而你恰巧也不想输。” 猫七尾巴拍打地面,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凹痕,她问:“你不死,我不是一样要输。” 虞扶风神色不变,心里松了口气,上钩了。 “所以这就要劳烦你将规则告诉我了。”他道:“这场比赛必须一死一生吗?” 猫七看着越来越近的石头虫,她抓这个石头虫废了很大力气,其中成功因素里,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运气。 “一方倒下。” 猫七尾巴勾出一串生肉,从门的栏杆缝隙中扔出去。 石头虫是杂食,但她要石头虫上场厮杀,当然不可能给它准备草类食物。 虞扶风接住生肉,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准备离开,他问:“只要倒下就可以,还是需要倒下多少时间?” “过去倒下就是死亡。” 猫七道。 虞扶风点头:“我知道了,多谢配合。” 他快速离开,再次跟石头虫拉开距离。又跑了大概百十来米的时候,虞扶风停下来,他手里的生肉不知道来自什么生物,肉质软烂如泥,一片鲜红又毫无血液流出来。 他手上这块,猫七甩过来看着动作轻巧,实际上有四五十斤,他跑得时候都是抱着跑的。 之前负重训练有背着有抱着,就是没有单手挎着,能回去一定向上建议。 虞扶风从袖口里摸出来个手掌长的刀具,是人鸟之前送饭的时候他偷偷留下来的。 他用刀快速割下来一块肉,看准石头虫过来的时候,猛地扔过去。 石头虫立刻张嘴接……没接住,肉掉在它身上,它疯狂摇晃身体把肉晃到地上,吃了肉之后,感觉更饿了,嗷嗷叫着往虞扶风方向跑。 虞扶风就边跑边喂,看台上人群已经看傻了,愤怒不满的情绪一直在积攒。 虞扶风喂了三十来斤,石头虫才放慢追逐的脚步,它似乎看出来虞扶风一定会喂食,最后甚至不跑了,就张着嘴等。 虞扶风沉默看着石头虫。 看台上一片骂声汇聚成海浪。 他没管那些声音,看着冲他嗷嗷叫的石头虫,心里逐渐有了一个想法。 虞扶风决定赌一把。 他缓慢靠近石头虫,一手抓着生肉缓慢靠近它,石头虫嗷嗷叫着一动不动。 虞扶风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但越是靠近石头虫,虞扶风越是冷静,到最后他的心跳居然开始平缓。 他到了石头虫面前,将生肉递到石头虫嘴边。 石头虫嗷嗷两声,低头将生肉吃了,一点也没有碰到虞扶风的手。 虞扶风都做好失去一只手的准备了,起码是受点伤,但他没想到石头虫一点也没有碰到他。 虞扶风刚要说什么,他整个人忽然震动了一下,不,不是,是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看台众人仿佛毫无察觉,仍旧凶狠看着表演台上,虞扶风毫不怀疑如果没有金线圈在,那些人会下来撕碎他跟石头虫。 震感越来越厉害,虞扶风下意识靠近石头虫。又在靠近的瞬间,意识到这里是魇界,眼前也不是幼儿或者小动物,而且高大凶恶的魇界生物。 但他停下的时候,石头虫已经凑过来了。 大地持续震动,恶声汹涌不绝,虞扶风与石头虫相互靠近,贴在一起。 石头虫发出婴儿般的叫声,震动愈发厉害,虞扶风被它顶着爬上它的背部。 虞扶风在石头虫的头顶站稳的时候,他看到看台最上方一个石头虫的身影出现,那头石头虫更加高大凶恶,它的后背站着一个三头身的孩子。 那个孩子抬起手不知道说了什么,无数石头虫奔腾而出。 第247章 食客楼[6] 人声音的海浪在没有污染的情况下, 只是能让人误以为自己成了失声的人,再严重一点也只是会聋。 奔腾而来的石头虫群却是实实在在,能顷刻间“吞噬”一切的巨大海浪。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68节 看台众人在这一刻终于发现石头虫群, 能飞的在飞, 会跳的在跳,能爬墙的爬到墙壁上……在死亡的威胁下,所有人几乎在眨眼的时间内, 就将自己看戏人的身份转换成逃命者。 核站在石头虫上,像指挥着千军万马一样,挥动手臂。 从她面容上看,她根本不在乎, 这些人群里会有多少人被卷进石头虫海浪里。 这一刻,她跟安溪出现了本质的区别。 比起安溪,比起在母亲怀抱里长大的核——在这栋楼里突然出现又成长五年的核, 更接近魇界野兽, 野性、自我、暴力又护短…… 她是由衷不在乎其他人, 不论是否是哪个世界定义里的好人或者坏人, 她都不在乎。 她坐在虫虫上, 石头虫脚下的尖叫打动不了她, 看台上奔逃的人群吸引不了她。 逃走的人她不看, 死去的人她同样也不关注。 倘若安溪有记忆, 在这一刻,她就会意识到乌龟口中的选择已经初见端倪。但她什么都不记得,此刻, 她只是突然出现在楼里,在楼里摸爬滚打五年的核。 不是安溪,更不是被护在启航里的核。 倘若启航学校里沐辛然等人遇到的是这个核, 她们一定不会认错这个核的身份。 核盯着底下表演台上的石头虫。 她对石头虫上的人毫不在意,她在看表演台上石头虫身上的伤口。 石头虫污染特性导致它们的身体极其坚硬,哪怕是幼崽,一般污染也很难穿透它们坚硬的外壳。 但台上那头石头虫的身体比刚刚少了一大半! 核不相信是石头虫上的人导致的伤口,起码不会是他直接造成的伤害,他没有那么大本事。 很快,核注意到了台上外围那一圈金线。 “虫虫,加快速度,第一个过去!” 她怀疑是那个金线圈有问题,如果真的是那个圈有问题,就糟糕了。 既然那个圈能够伤害到台上那只石头虫,就代表同样能够伤害到其他的石头虫,所以她必须赶在其它石头虫,冲过去之前阻止它们碰到那个金线。 虫虫速度极快往下冲,但有几个不知道是不是台上石头虫的家属,速度极快且目的明确,已经快到底下了。 核当即跳到另一个石头虫上,她像个弹簧轻巧又敏捷,在被踩的石头虫还没有感觉到背上有人,就已经从一个石头虫上跳到另一个石头虫上。 短短几秒,核就到了最下面石头虫的虫背上。 “等一下!” 核使劲拍打着石头虫后背,试图阻止石头虫继续往前移动。 就在这时,台上石头虫也反应过来,在圈里嗷嗷叫唤阻止石头虫们冲进来。 石头虫停下,发出细细的叫声:“虫虫!” “嗷嗷!” 台上的小石头虫兴奋回应。 核松了口气,从石头虫背上跳下去,就近抓了一个逃跑的人,问:“这个圈是怎么回事?” 那是个鱼头人身的人,他一害怕紧张嘴巴里吐出泡泡,看起来怯懦又弱小。 但核分明在他情绪里闻到了暴戾的味道,她呲了呲牙,凶狠道:“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扔进石头虫群里!” 鱼头人立刻道:“那是禁止线,台上表演一旦开始,线就自动开始,除非结束否则台上人不能离开。” 他说着胆怯看了一眼核身后的石头虫,连忙补充道:“看台上的人也不能进去,否则就会被线吞食。” 核懂了。 她问:“怎么算结束?” 得到答案之后,核松开鱼头人走到线前,打量圈里当事人以及当事虫。 “线会将人融化,别过来。” 台上石头虫上的人忽然开口。 核听到声音,这才第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一个人类,一个年幼且没有污染的人类。 参考虫虫的行为举止,核认为让石头虫配合表演还是挺难的。 于是她对石头虫上的人说:“你装死,这个圈就关闭,你们得救,明白?” 虞扶风顿了一下,顺从道:“好。” 核愣了下,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就这么听话了,她在这栋楼里还没有见过这么听话的人呢。 她最开始也不是很得墙壁肢体们喜爱的,是从肢体们手中活下来,制服了它们,然后才发展成现在的关系的。 真奇怪,居然这么听话,一定很弱小吧。 也不太聪明,核想: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示弱就会被欺负。 核胡乱猜想的时候,虞扶风已经从石头虫上滑下来了,他两脚刚一接触地面,立刻就倒在地上开始装死。 他旁边只剩下大半的石头虫嗷嗷叫去顶他,一边顶一边在冲着金线圈外的石头虫嗷嗷叫。 核见了就觉得自己的推测真是太准了,幸好一开始就没想让这只小虫演戏。 旁边超巨大石头虫:“虫虫!” 里面的小虫就委委屈屈蹲下来。 核往旁边躲了躲。 更多石头虫聚集过来了,台上人装死装得像是真死了。 核从呱呱那要了块肉,往台上扔。 肉穿过金线圈过去了,小石头虫看到肉,又顶了顶虞扶风,然后很悲惨嗷嗷叫了一声,然后快乐冲到肉跟前埋头吃肉。 还没吃两口,就被迫不及待冲进去的超巨大石头虫顶翻了。 核没去管石头虫们的家庭内部游戏,她走到虞扶风面前蹲下来,“结束了结束了!” 虞扶风没挣眼。 核睁大眼睛,她奇怪道:“死了吗?” 她把手放在虞扶风脖颈想看看人是不是死了,刚贴上去手忽然换了个方向,移动到虞扶风脸上,扒开他额前碎发,又胡乱抹了两下脸。 “啊!”她惊呼一声,冲着呱呱道:“小小个虞姨!” “呱呱。” 核闻言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虞姨变小孩了呢。” 她说着眼球一转,很机灵道:“搬过去送给虞姨吧,她一高兴说不定给我做好吃的!” “呱呱你把他收进去吧!” “呱呱!” 核“咦”了一声,把耳朵砸在虞扶风胸口,惊奇道:“还真没死!” 没死就不能收进呱呱空间里,她背着虞扶风上半身,下半身在地上拖着,准备走了。 虫虫顶了一下核。 小石头虫冲着核“嗷嗷叫”。 核扭头问虫虫说了什么。 “虫虫!” “你兄弟?”核把虞扶风扔下,“那我还给它。” 虞扶风摔地上猛地咳嗽一声,睁开眼活了。 核立刻凑过去,伸手戳虞扶风的脸:“你醒了!” 虞扶风看着核,道:“谢谢你救了我。” 核抬起下巴,很矜持道:“你要怎么谢我?” 虞扶风最后还是跟核走了,小石头虫嗷嗷叫,然后被大石头虫撞翻了。 虞扶风见状又凑过去说了好话,保证有空回来看它。 * 核领着虞扶风走最近的通道到外挂楼梯上。 天空上云层如橘黄色火焰压下来,核大惊道:“天要黑了!我们要快点回去!” 她说话的时候人已经跑上去了。 虞扶风追得很紧,他现在开始庆幸那些没日没夜的训练了。 核从58层路过的时候,58层已经关闭了。 到了夜晚,楼外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留在楼外的人会迷失在黑暗里。 核见过很多拥有厉害污染的人与兽,在夜晚出门就再也没回来。 呱呱在她头顶催促,三百层以下的房门全部关闭无法打开,等核爬到三百层,橘黄色的云层也逐渐退去,五百层之内的楼层也关上了门。 外挂楼梯上空还有几个没有来得及进楼的人,所有人都在拼命往上跑。 “今天的天黑得好快!” 核看着天色,回头扯住虞扶风的胳膊:“我们要加快了。” 虞扶风不知道这人小小一个,怎么能跑这么快。 他一开始脑子里还在想一些找妈妈的计划,到后来脑子里只有跑,眼里只有眼前这个拉扯着他往上跑的人。 他不知道过去多久,只觉得两条腿沉重到像他已经死了还没死透,轻飘飘的灵魂拖着沉重的身躯。 但因为剧烈运动带来的不适又是那样疼痛。 终于,他被扔在一块柔软的好像是什么草地上的地方,有什么人拖着他的头,往嘴里滴了几滴水。 身边有像隔着几层云层的声音,他听不清楚,只是感觉疲累疼痛的同时又无比轻松,好像回到妈妈还在的时候。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69节 他失去了意识。 “他死了!” 一个头顶长着瓜的小孩大叫。 “没有!”核很有经验老成道:“他就是死了一样睡觉的。” “别管他了,点点人头。” 核道。 956层是核的地盘,这里虽然同样是无数小道,小道里无数房间,但小道房间外的肢体都是核的朋友,里面住的也都是核的朋友。 大厅是片草地,草地里有池塘沼泽,呱呱原本住在池塘里,奈何池塘里的荷叶荷花越长越凶残。呱呱被吃了两次,全是核一片叶一片叶扒开,一朵花一朵花剥开,硬找出来蛙的。 核玩得很高兴,但是呱呱拒绝这种被吃再被就出来的游戏,现在跟核一起住。 这里有几百个小孩,还有几十个成年人,几个小孩站出来点人头,几个小孩跑到核跟前跟核说今天的任务进度。 所有小孩都是送货员,但只有核是单独行动,也只有核身上没有污染外具化痕迹。 点完人头之后,核打发大家回去睡觉。 “今天天黑得很快,”核说:“明天不要早早起来出去,一定要等到太阳出来再出去!” 小孩们齐声答应,转头就跑没影了。 这些小孩全是核当送货员的时候捡回来的,捡回来多了,就有其他小孩闻讯上门过来。 能在956生存,这些小孩只是看着小,污染可一点也不弱。 但是没有一个不听核的。 底层里核还有一个其他地方,放那些无法在高层生活的存在。 核活得时间不长,楼里藏了不少东西,低层高层中层都有,人、动物、植物、虫、食物……都有。 虞扶风被扔在草地上,核想要不要拉回去,虞扶风说要帮她做事,是她的小服务员。 “呱呱!” 呱呱大叫,在核头顶跳。 “啊?”核抬手抓住偷偷摸摸飞过去的蜻蜓小孩,“他是小男孩,我是小女孩,我们不能一起住?” “住!” 蜻蜓小孩只有核手臂长,被核抓在手里,拍手学话。 “呱呱!” “记住了记住了!” 核带着呱呱回房间洗澡睡觉,一路抓到一只仓鼠一样的小孩,一朵花盘长人脸的小孩,一只长狗尾巴的小孩……等她挨个送回去,两个小时过去了。 回到房间,核又饿了,吃完加餐洗完澡,换了睡衣,核就又是个白白壮壮的小孩了。 这也是她跟一个虞雾一样的人学的,那个老太太说财不外露,小脏孩比小白孩要更好过。 核很听劝,她就是这么听劝,一路长大的。 “呱呱晚安。” “呱呱。” * 虞扶风一觉睡得很沉,半睡半醒时,一股浓郁的香气混杂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就像他还在八区老家,周围人总是醒得很早,天还没有亮,就能听到邻居做饭吵闹的声音。 可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了。 姥姥死了,妈妈也死了,他早就没有家了。 虞扶风睁开眼,眼前是高高的楼顶,光从楼顶照下来,就像阳光照进来一样。 虞扶风抹了抹眼睛的水光,坐起来看到周围景色的瞬间,还以为自己到了童话里。 他坐在深绿色的草丛上,远处有个长满了荷叶的池塘,荷叶上飞着几个不知道是人还是蜻蜓的生物。 池塘边有几个半人半兽的幼崽低头喝水,喝着喝着就不知道怎么被拉进池塘里,两三秒后又被吐出来。 再进一点一个两米高的铜锅,几个高大的人端着碗围着锅站一圈,在他们身后最高不过半米的半人小孩排着队。 长着翅膀的半人半鸟抱着勺子飞进锅里,勺子比头还大,飞进去是一只手抱着,出来的时候勺子里舀满糊糊,它们就得两只手抱着勺子。 香气就是从锅里飘出来了。 虞扶风看呆了,童话书里没有写这么详细,也没有说里面的居民都只有一部分是人类。 “你醒了?” 核不知道从哪窜出来,她穿着新裙子,端着个比头大的碗,头顶着只闭目养神的青蛙。 “你吃吗?” 虞扶风学习很好的,他知道魇界的食物不能吃,但话又说回来了,童话里的食物没有说不能吃啊。 “吃!” 几分钟后,核跟虞扶风头对头一起吃,虞扶风越吃越沉默,最后他说:“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不如以后饭菜我帮忙做吧。” 真难吃啊。 “啊?”核吃完最后一口,古怪道:“你要留在这里?” 虞扶风闻言,也很奇怪:“你带我来,不是要我留在这里吗?” “不是,也是,哎呀。”核放下碗,“你跟我出来的时候,天黑得太快,你已经进不去了。” 她暖棕的眼睛看着虞扶风,看起来更像只小野兽,盯着猎物。 “你这类人最高上到一百层,就会因为受不了污染,要么被污染侵蚀,要么被污染吞食。”她道:“你是怎么上到九百层的?” 虞扶风想了想:“所以后来你觉得我还有救,才拉着我跑的?” “谢谢你啊,救了我两次。”虞扶风笑得比核还甜:“请一定允许我报答你,中午的饭菜就交给我吧!” 核:“……啊?” 她眨眨眼,身上那股兽类狩猎的气质就消散了。 她不懂就问:“呱呱,我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呱呱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没污染的虞扶风,又老神在在闭上了。 第248章 食客楼[7] 956层多了一个报恩的厨子, 这本来没什么的,报不报恩的,大家不都是被捡回来的吗? 问题就在于, 有了这一个厨子, 956食堂水平直线上升! 核瞬间不提把人送给58层虞姨的事情了,一顿吃还是顿顿吃,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但楼里人不知道啊! 他们就发现956送货员不如以前工作积极努力了。过去只要说管饭, 送货员们都很乐意帮一点工作之外的忙。 现在饭点根本找不到人! 楼里人觉得不行,准备找送货员老大说说。 送货员老大忙着呢。 虞扶风做了一次饭之后,就从草地搬进单人间,做了两次饭之后, 整个楼层的包括那个老大小孩,都说有事请吩咐。 所以他就图穷匕见了。 他也没做别的事,他就做了点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 他告状了。 虞扶风把奇峰给告了。 核一听中间还有挑拨离间的事情! 挑拨离间这个词语还是呱呱现教的。 “原来咱们还有这样的缘分。”核抓着虞扶风的手磕磕绊绊学习之前看到的人说得话, “真是缘分来了污染也挡不住。” 呱呱在她头顶蹦迪, 让她撒开手。 核装没听见。 “你放心,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 你被欺负就是我被欺负, 你妈妈就是我亲阿姨!”核道:“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你不会有了妈妈就不报恩了吧?” 虞扶风被这一串丝滑小连招砸得懵了下。 “做人不能半途而废哦。” 核抓着虞扶风手诚恳道。 呱呱一听, 确定核还是核,没有因为随便捡了什么男性生物就变成傻子,放过了核的头顶。 核自然不知道呱呱在想什么, 心里全无感情只有对自家厨子的殷勤。 虞扶风终于明白核的意思,他首先保证自己不会只干两天就跑,然后道“这就是我想跟你说得第二件事, 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妈妈我的情况?” 核:“啊?”了一声,连忙答应下来:“可以!” 虞扶风想了几天的理由咽了回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这里是魇界,如果他出现在妈妈面前,就相当于告诉妈妈他因为某些事情昏迷了。 而且,核上次说得话,他也很在意——来自蓝星的玩家最高不能上百层,他为什么是例外? 如果妈妈真的在这里生活安顿下来了,他没有必要去打断她的生活,除非他能肯定他的出现带给妈妈的利大于弊,但他不能。 “我只要知道她生活还不错就够了。”虞扶风道:“我不下去看她。” * 核耍了个心眼,从虞扶风的描述,核就知道。奇峰跟猫七是那群看她笑话的人之二。 但她没有说这件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70节 她还对虞扶风说一定会为他报仇。 核不知道虞扶风为什么不去见他妈妈,但因为核也不知道妈妈代表什么,所以她也没觉得一个十来岁心里惦记母亲的人,明知道母亲的消息,却忍着不去见有什么问题。 呱呱懂得很多,但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它的知识盲点,这一次它不能再教她了。 …… 角斗场被愤怒的石头虫群犁了一遍。 原本只有一些性情暴虐、污染攻击性强且残暴的人知道这里。但被犁了一遍之后,这个神秘房间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突然被晒在太阳底下,附近、周围、上下……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 在石头虫群离开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庞大人群,像是闻到花蜜的蚂蚁群,小心翼翼又很快速进入角斗场里,勤勤恳恳把能搬走的东西全部搬回窝里。 毁掉的石材? 好建材! 死掉的居民? 好食材! 怕失控,放一放等污染散尽就能吃了。 怕吃人,可以去掉人的部位,吃别的种类部位。如果是同族,就是那种,半人半其他物种的其他物种都是一样的,那可以哭一场然后收拾收拾再用。 吃不了也可以做化肥哇,实在不行,还能当花盆养个花啊草啊,也很好。 角斗场这次依旧人潮涌动,只是区别于之前暴戾狂躁,这次像过年一样热闹。 大家都各自忙活,没有沟通,但空气里散发着快活的白赚氛围,是很有过年热闹氛围的。 至于房间里的主人? 别说笑了,楼里所有的房屋活着才能是房间主人。角斗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他们肯定这里现在没有主人。 就是有主人现在也没了,石头虫幼崽拐就拐了,拐了还被家属虫发现,石头虫最近都没沉睡,大厅都不能过人了。 大家悉悉索索忙活,奇峰也在人群里。 他不想来的,但是他不得不来。虽说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避免了输,唯一赔进去的人也是捡来的,但角斗场没了,他少了一项主要收入来源! 奇峰来了,猫七也在,实际上当时在角斗场的观众也好,参与者也好,所有人都来了。 原因跟奇峰一样。 但他们所有人都像是不认识,各自埋头捡自己的,互相碰到了连一个对视都没有。 核钻进来的时候,就没有人注意到她,偶尔有人看到了,不认识她的看一眼就移开视线,认识她的也不觉得意外。 这样盛况空前的时刻,她现在才来才让人意外。 核非常敏锐,准确回应每一个在她身上停的视线主人,毫不见外挨过去嘀嘀咕咕。 “没见过。” “不知道啊。” “跟你有仇?我帮你杀了他,你给我多少金币?” 核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哪来的金币!”她眼睛使劲睁着,争取像两汪泉水,可怜兮兮道:“我一大家子要养活呢,吃都要吃不上了。” “再见,不要影响我捡垃圾。” 楼里人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核就很圆润滚开了,她像只悉悉索索的小仓鼠,在坍塌的废墟里,在废墟的人群里窜来窜去。 她悉悉索索找人的时候,也没忘记小仓鼠的本职工作,能搬的不能搬的都往呱呱嘴里塞。 忙得太投入,差点忘了这次行动的目的。 “呱呱!” 原本并不想参与核挽留厨子计划的呱呱,因为不想工作,努力寻找目标,最终不想工作的努力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它找到了奇峰。 核第一声没听到呱呱的声音,还是被呱呱拍了一下脸才注意到呱呱已经找到人了。 “先把这个装进去。”核抱着一个平整的石板道:“我觉得这个以后一定能用到。” 实则不然。 呱呱空间里有很多这种平整的石板,都是核这几年跟人打架顺便拆房之后,得到的战利品。 呱呱把石板收进空间污染。 核心满意足,她趴在石头堆里,看着正在捡垃圾的奇峰,眼球一转,道:“他喜欢看别人笑话,看别人打架,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当主角啊。” …… 奇峰感觉到一股无名寒意袭来,他不知道这股寒意从何而来,但他这么多年活下来的经验告诉他,必须要赶快离开。 他几乎在想到的瞬间就开始动身,但就在他动身的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他的肢体,他的身躯,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上午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但他根本就没有说话,他的嘴巴,他的声带都没有动一下! 几乎所有人都警惕朝着声源看过来,让奇峰头晕目眩的是,他因为谨慎从始至终都在表演台入口周围行动。换句话说,这会儿他正好在表演台上! “啊,不对,现在应该是说中午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警惕着他。 奇峰当然知道原因,所有人都默契没有发出声音,当然不是因为喜欢做哑巴,而是不想引起小道尽头里那些石头虫的注意! 现在他发出声音,闹出动静,他们只是警惕地观察。 他们在观察他的目的,确保他的行为是否会引起石头虫群的注意,如果是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出手杀死他。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一双眼球之外,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 “今天大家能够聚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我!” 奇峰听到声音陡然拔高,看到人潮中已经有污染在蠢蠢欲动。 怎么办? 怎么办? 到底是谁暗算他! 到底是谁的污染能这样悄无声息控制一个人! 怎么办! 奇峰眼球飞快转动着,某个瞬间,他的眼球忽然定格在地上的影子上。 “大家也不用太感谢我,只需要知道……” 奇峰听不进后面的话说了什么,眼球努力翻动,去勾着看脚下的影子。 他的影子很厚,这样说有些很抽象,但他可以肯定他的影子里有其他存在。 他的污染本身就是重重叠叠的山石。不仅仅是能让自身变得坚硬,还能改变自身的形态。因为谨慎,身体发育的每一个阶段,他都会认真观察污染外具化时,他身体的变化,这种变化当然也包括影子。 现在,他可以确定,此刻脚下的影子,跟他现在这个阶段观测过的影子不一样。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说笑话了。 奇峰诡异冷静下来,他在想,想他的仇人里谁有这样的能力,却又会在控制住他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杀死他,而是戏弄他。 答案并不难想,他杀得人多,拐得人多,仇人自然也就多,但这样能力的人他记忆里没有,有能力不杀他的仇人更是没有。 几乎在瞬间,他就知道答案了。 近期,他只得罪了一个不知污染,又可能有强大污染的人。 就在答案浮现在脑海里的瞬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破音道: “我来给大家放个烟花助助兴!” 奇峰瞳孔扩张,心脏猛地一缩。 什么烟花? 怎么放烟花?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能够行动了。他几乎是立刻就用污染把防护拉满,并且用尽全力砸向地面影子。 在他动手之前,他认为自己有概率能赢,核的污染既然是这种装神弄鬼的特性,本人又不第一时间杀死他。 说明她要么污染只有控制厉害,要么她本人怯懦胆小不敢杀人! 无论是哪一种,奇峰都有把握反杀! 然而,就在他使用污染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污染变多了。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气球,他的污染就像水管,在源源不断接收远超于自身容纳的“水源”。 奇峰像个充气的气球膨胀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传入他的耳朵里,只传入他的耳朵里。 “自己打自己的感觉怎么样哇?” 他被骗了! 他攻击的污染成了杀他的力量! 下一秒,表演台上炸开鲜红的烟花。 第249章 食客楼[8] 核哼着乱七八糟的小曲回956。 一路有门上器官被她惊醒, 眼睛睁开、耳朵竖起、嘴巴张开、四肢挥舞起来的时候,小调已经乘着风飘远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71节 与此同时,角斗场层的人正像潮水一样往外退散, 其中跑得最快的, 就是认识奇峰,并且跟奇峰干过差不多事情的同类。 也有一部分污染隐蔽的躲藏了一会儿,发现无事发生又变成勤勤恳恳搬家的小蚂蚁。 又过了一会儿, 更多人慢慢回来,角斗场再次无声热闹起来。 至于台上死掉的那个人,谁在乎呢? …… 核砰砰砰敲响虞扶风的大门,过了好一会儿, 门才打开,核正要说话,看到虞扶风红红的眼睛, 话锋一转问:“你眼睛进污染了?” 虞扶风轻轻眨了下眼睛, 摇摇头。 他问:“你饿了吗?” 核立刻忘了刚刚要说得话, 连连点头, 肯定道:“饿!” 虞扶风洗了把脸, 带着核去做饭了。 做饭有专门的房间, 虞扶风做了两天饭, 已经把这个房间收拾成, 适应自己的样子。 整洁又前所未有的干净,垃圾桶都跟新的一样,核进来之后, 她就是这里最灰扑扑的存在。 核一点也不在乎,她叽里呱啦跟在虞扶风后面,说她怎么努力找到人, 怎么努力报仇的。 “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虞扶风的手就滑了一下,呱呱眼疾手快接住掉下去的刀,然后吐回桌子上。 “抱歉。”虞扶风勉强道:“我有点太意外了。” 他在想,如果核把那个人炸掉的血肉送给他,他要怎么回礼呢? 在告状的时候,虞扶风就想到核会有哪些处理方式,什么结果,他都想过——那个人是把他掳走的,那么他会是在什么情况下见过他妈妈呢? 虞扶风就是故意的。 但他没想到核居然会把他当继续送过来。 “我明白的。”核成熟道:“我要是收到喜欢的东西,我也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虞扶风敏锐察觉到什么,他看向核,核已经说完了话,双手捧着呱呱高高举起来,递到虞扶风面前,一张灰扑扑的小脸充满收礼物人的兴奋。 虞扶风知道这只青蛙的能力,他让核等一下,找了个盆放在两人面前,微笑道:“好了。” 核:“?” 她看了看盆,又看了看虞扶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她这个人脑子里是留不住烦恼跟疑惑的。 她直接忽略疑惑,继续兴奋道:“呱呱!” 呱呱:“呱呱!” 呱呱对着盆猛地一吐,一团烂泥般的东西被吐进盆里,烂泥在地上蠕动两秒后,不断拉长拉宽,两三秒后一个薄薄如同月光的薄泥层漂浮在空中。 虞扶风刚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紧接着就看到月光里出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角度非常刁钻,应该是躲在哪个阴暗角落“拍摄”的,虞雾出现的时候,整个人因为角度被拉得非常巨大。 场景很短,主要就是虞雾出来送餐,然后给一盆不知什么品种的草浇水。 核贴心反反复复重播很多次,播放到污染软塌塌变回烂泥,没有这层阻挡,核看到两只眼睛更红还有水光的虞扶风。 她恍然大悟:“原来你的眼睛是哭红的!” 虞扶风含糊不清对核道谢,转头洗了把脸,就开始准备做饭。 核收回烂泥污染,这个污染是核偶然在一个楼层的丛林大厅里抓到的,寄生在烂泥里,能记录几秒钟场景。 核最初觉得很有意思,玩了很久,今天临时想起来才拿出来做礼物。 但虞扶风为什么不笑反而哭呢? 核坐在门槛上,头顶上蹲着呱呱,眼睛随着虞扶风的动作一直移动。 她小声问呱呱:“他的味道好苦好酸,是不是他不喜欢礼物?” “呱呱。” “真不喜欢啊?”核忧愁捧着腮:“外界人喜欢什么呢?” “你喜欢吃甜吗?” 虞扶风的声音忽然响起。 核蹭一下站起来,欢欢喜喜跑过去:“喜欢!喜欢!我什么都喜欢吃的!” “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虞扶风道:“所以我想送你喜欢的东西,但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笑了下:“只能做点吃的送给你了。” “我就喜欢这个!”核高兴道:“就送我这个吧,就送我这个吧!” 午餐时,厨房散发着浓郁的甜品香味,956层的小孩大人,一个挨着一个跑过来。 虞扶风很适应自己的新身份,魇界的食材跟蓝星有很大不同。但魇界居民也不是蓝星居民,除非食材污染毒性很大,否则居民们是吃不死的。 如果虞扶风是个25岁成年蓝星人,他会考虑毒死人怎么办?食材相克怎么办?食材看着一样,其实不一样怎么办? 但他只有12岁。 他把这里956层童话世界,核是他长相一样的同类,其他小孩是长相奇怪的小动物,大人是守卫。 食材,反正又不需要他去采摘采购,厨房里有什么用什么,味道只会奇怪,不会不好,反正不会比之前的糊糊更难吃。 这会儿,小动物们一过来,他就拿着一个勺子,让小动物们排队端着碗,一人给一勺味道像奶油泡芙的甜品。 守卫们就给边角料。 做累了,就有几只小动物上前接手。 虞扶风看着接手的小动物们,忽然对核道:“今天开始我教它们做饭吧,想要学习的,就在做饭时间过来。” 核立刻道:“我也学我也学!” 午餐结束的时候,虞扶风叫住核,把一碗小蛋糕递过去:“这个是回礼,只有你有。” 核眨了眨眼,甜甜道:“哥哥,我可以每天送你礼物吗?” 这意图就写在脸上,虞扶风蹲下来,认真道:“你不每天送我礼物,也可以有加餐,只有你有的那种。” “你可是救了我,还帮我报仇。” 核闻言立刻指着碗:“晚上还要!” * 虞扶风在956层住下了,然后逐渐暴露本性,比如教会小孩们做饭之后,他除了给核做加餐,几乎不再出现食堂里。 每天天气正好就躺在草地上睡觉,天气不好就回屋睡觉,除了日常锻炼之外,他几乎能躺着就绝不坐着,平时的消遣就是看“偷拍”的妈妈,以及看小孩们在草丛打架。 他跟核就像两个极端。 核每天除了饭点之外找不到人,她在楼里忙着挣金币、 囤货、捡人;虞扶风根本不出956的门。 小孩们后来给他在草地上搭了个棚子,做了床,那天厨房散发着麻辣的香气。 956层的居民们就知道怎么哄他干活了。 虞扶风接连做了几天的饭,核发现了问题,但考虑到每次她都有额外单独加餐,核就没吭声。 虞扶风清楚小孩们的把戏,但他也没说,收到礼物就做饭回礼。 过得越久,虞扶风都要忘了自己是蓝星人,他把956摸透了,还指挥小孩们给他带东西,有时候是食材,有时候是布料。 他用布料给956层的小孩们做了衣服,一开始做得不太好,但很快就上手了,看得出来过去是有一定经验的。 上手之后,虞扶风就开始给核做,他甚至给呱呱做了一身,核笑哈哈强行给呱呱套上,那天整个956都能听到呱呱的骂声。 做完衣服,虞扶风又闲着没事开始教核认字。 核认字第一天,人生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痛苦,她忽然问:“哥哥,你要不要出去逛逛?” 虞扶风在石板上刻下[逛]:“这个字就叫逛,意思是外出散步,闲着没事走一走。” 核痛苦道:“我记住了。” 虞扶风白天抽两个小时教956小孩们,晚上抽一个小时一对一教核。 他不是不想给核安排同学,实在是没办法。 第一天教学的时候,虞扶风白天已经教了小孩们,自我感觉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晚上就安排核加入教学大队。 然后整个班级就活了! 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一个转身的工夫,白天还乖巧学习的学生们,晚上就能打起来! 后来他发现核这个变量,晚上就是单独教学了。 核很聪明,甚至过目不忘,在很多时候都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耐心,不包括学习。 她很快记住之后,虞扶风就准备教新的字,但她思维总是很跳跃,还喜欢说话,经常提问提问就把虞扶风拉出课堂外。 虞扶风也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奖励,比如比赛……一开始总是有效的,后来核总能想到非正常手段取胜。 两人就这么斗智斗勇,虞扶风都忘记每日悲伤不能见妈妈。 核每天倒是很快乐,白天忙着挣金币、囤货,晚上跟虞扶风玩。 她没觉得是学习,她觉得是对抗赛。 而她总能赢! 直到这天,虞扶风感觉到魇界在排斥他,这种感觉跟课本上描述离开魇界时的感受一样。 他恍然想起自己是个蓝星人。 …… 与此同时,有人找到了虞雾。 一个全身裹得密不透风的人,在核离开后出现在饭馆里。 “客人你好,要点什么?” “虞雾。”神秘人道:“虞扶风你认识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72节 第250章 食客楼[9] 核觉得今天的虞扶风很奇怪。 起因在于头一天晚上免了她的课程, 第二天早上她还没起来的时候,他就带着早起的小孩们做早饭。 这是很难得的场景,因为虞扶风早上根本起不来, 他所有的活动都安排在中午以及晚上。 还有就是吃完早饭跟额外加餐, 核准备离开赚金币的时候,虞扶风叫住核,“你今天能带我出去逛逛吗?” 核这段时间被训练出来了, 听到关键词张嘴道:“逛,外出散步,闲着没事走一走。” 她惊奇地问:“你终于觉得无聊了吗?!” 核还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能在同一层呆这么久的人,她围着虞扶风转了一圈, 好奇道:“你想逛哪里?” 虞扶风这会儿又有点难为情,他问:“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没事啊,咱家人多, 分一分就干完了。” 核说话的时候, 偷听的幼崽们从天空、地底、草丛里钻出来。 “是哇是哇!” “能干能干!” “我也能干!” …… 核把今天的活分下去, 回到虞扶风身边, 问:“有想法吗?” 虞扶风已经在这里有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里她跟着虞扶风学习到很多, 为了加深她学习的兴趣, 虞扶风无师自通学会讲故事。 核发现虞扶风的目的之后, 反过来利用回去,从虞扶风嘴巴里听到很多她喜欢听的东西。 她学到人除了吃、睡这两项生理需求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精神需求, 就像她喜欢囤货、捡人;学到原来人跟人不一样,是性格不同,决定性格的因素也有很多……学到一些这栋楼里永远不会提到的关注于【人】自身的内容。 楼里几乎都是围绕:污染与吃。 学会之后, 她第一个观测的人就是虞扶风,她发现这个人很被动、也很矛盾。 就像现在,他是想跟她一起出去玩的,但她说可以后,他又开始担心她是不是被麻烦了,她会不会其实心里并不想带他……很多很多核这辈子都不会在脑子里思考的东西——她一般都直接开口问。 又比如他分明很想去楼下看妈妈,好几次核都看到他反复看录下来的片段,还会偷偷哭,但这一个多月,他一次都没有提过要下去找人,更没有离开过956一步。 他好神奇。 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生命。 核其实一直在偷偷研究虞扶风,就像在一个跟打架完全不同的刺激游戏,所以才能在这会儿第一时间就知道虞扶风在想什么。 她知道,但她不说。 她坏心眼追问:“怎么啦哥哥?还没有想好吗?” 核头顶的呱呱,一听到“哥哥”两个字,就怜悯看向虞扶风,然后闭上眼装没看到。 虞扶风听到哥哥更加愧疚,他道:“我也不知道,你能随便带我逛逛吗?”说完补充道:“希望不要有太大的危险,我不想拖你后腿。” “不会的哥哥。”核很甜蜜道:“怎么会拖后腿呢?你很厉害的,跑得很快,知道很多,还会做饭做衣服。” 虞扶风笑了下。 他也算是了解核,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其实是:他跑得快,所以遇到危险可以直接跑,知道很多可以讲给她听,会做饭做衣服可以做给她吃,做给她穿。 “你想好带我去哪里了吗?” 核想了想,她道:“闲逛的话……你不是喜欢吃那个彩色的蘑菇吗?我们去摘蘑菇?” 她短短的人生里,没有毫无目的的闲逛。没有一点收获的行走,那有什么意思啊? 有呱呱在,两人什么都不用带,不过核告诉虞扶风最好穿防雨衣跟靴子。 虞扶风很听劝去换了一身,然后把这一个月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一个小揪揪。 不知道是魇界的问题,还是这栋楼的问题,虞扶风感觉在这里长得很快—— 身体发育很快,他这一个月头发长到能扎起,身高也高了三四厘米;最可怕的是核的成长,她外表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心智却一天比一天更成熟。 她在这里就像一块汲取的海绵,无时无刻不在汲取营养成长。 * 这是自进956后,虞扶风第一次踏出956的门。 核穿着红色雨衣,踩着红色雨靴,一边领着虞扶风出门,一边介绍道: “楼里上下只能从外挂楼梯,外挂楼梯是很安全的,只有几个时间不安全。” “天气不好的时候,跟没有太阳的时候。”核总结道:“不过这种时候,门上的居民们基本不给开门,所以如果在楼里,那就不用担心。” “但如果在楼外……”核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没经历过,不知道这种情况在楼外会有什么危险。” “我们上次就是遇到天黑吧?”虞扶风小心跟在核身后。 上次一路狂奔,他眼里只有前面的核,没有时间精力震惊外挂楼梯上没有护栏。 这次走得慢了点,稍微往下看一眼,就感觉自己要摔成烂泥了。 “对。”核道:“那种时候,上层的房门关闭会比下层的房门晚,所以真遇到了,可以拼命往上跑,那层能进进哪层。” “我们到了。” …… 他们进入567层的时候,有人敲响956的门,成年体居民收到墙壁居民通知,前往查看。 “虞美人饭馆老板叫我过来的,她问核能不能去找她一趟。”来人是饭馆常客,跟核也熟悉,她问:“核不在?” “不在。”956居民道:“她遛厨子去了。” “?”常客两只螃蟹眼乱转:“啥意思?你们有新厨子了?” “没错!” 常客转头就道:“给我搞点吃的。” 她了解956居民们,掏出一枚金币,原本把她堵在门口的成年居民,立刻点头哈腰:“欢迎光临!” 半个多小时后,常客回到饭馆:“我说那小孩这一个多月怎么来得少,原来是有新厨子,你别说,味道确实好。” 虞雾给她上了点小菜,坐下问:“怎么没听说过?” “嗐,那厨子一个多月都没出过门,今天头一次出去。”常客笑:“说是跟你长得像呢,说不定你也认识,你也不爱出门,哈哈。” 虞雾缓缓笑了下:“是吗?” …… 核跟虞扶风当然不知道藏着掖着一个月的消息,就这么暴露了,两人正在567大厅。 567大厅常年有雨,大厅顶上是彩虹虫族群。 彩虹虫最大只有成人拇指大,外表是七彩斑斓的肉虫,密密麻麻爬在天花板上像开心下毛毛雨,不开心下倾盆大雨,愤怒下冰雹。 今天彩虹虫心情看起来不错,雨很密但很小,就像温柔版雨巷的雨。 底下大厅看起来是枯树丛,到处都是横着的枯树烂枝,地面是有些湿润的黄泥土。 虞扶风跟着核走进去,发现枯树丛里原来有路,枯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树身上长满了黑色斑点,树身贴着地面那一块则爬满了五颜六色的蘑菇。 在蓝星,这些蘑菇看起来足以把人送走,但这里是魇界,经过污染处理后,这些蘑菇就是难得的美味。 不过因为习惯,虞扶风在处理蘑菇的时候,仍旧会把蘑菇煮熟才准居民们偷吃。 他看着枯树丛林,发现没有一棵树是竖着扎根泥土里的,全部都横在地面上。更奇怪的是,这个点大厅里是有人的,但几乎所有人都贴着大厅边缘行走。 而且除了他们之外,也没有人在枯树丛里停留。 他觉得有古怪。 前方蹦蹦跳跳踩水带路的核很快停下来。 她跳着转身面对虞扶风,站稳的时候,核头顶雨衣兜帽被顶起来一块——呱呱掀开帽檐钻出来,吐出一个花篮。 核把花篮递给虞扶风,道:“就在这里吧?然后我们再去捉只肉鸟,今天中午就可以喝蘑菇鸟汤了!” 虞扶风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接过花篮正要说话,余光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虞扶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扭头捕捉动静。 就在他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核露出坏坏的笑,但她很快收敛起来。 虞扶风没有看到核的笑容,他很快就发现闪了一下的是什么了——眼睛。 枯树,所有的枯树上睁开了密密麻麻的眼睛!那些黑色斑点全是眼睛,眼睛闭起来的时候像黑色斑点,睁开的时候露出乳白色巩膜以及彩色瞳仁。 他冷不丁吓了一跳,紧接着反应过来,大厅里那些人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都贴着边缘走,也不在枯树丛里停留。 核是故意的。 “这是逢春怪。”核笑嘻嘻介绍:“漂亮吧,厉害着呢!” 她说话的时候,骄傲得像在介绍自己。 “它们的死了之后,污染会聚集在眼睛里,眼睛里会爬出彩虹虫,彩虹虫会飞到天花板天天下雨。”核蹲下去采蘑菇,“然后雨水滋润下,死掉的逢春怪里会长出新的小枯树。” “生生不息。” 说话间,她被一只伪装成蘑菇的爬虫咬了手,核立刻把爬虫抓了喂给呱呱。 有仇当场就报了。 “那这些蘑菇呢?” 虞扶风蹲在核身边问。 “逢春怪的衍生作物,没有什么污染,也没有什么能量,除了好吃好看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优点了。” 虞扶风闻言就笑:“这两个优点对于食材来说,就已经很厉害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73节 核闻言深感认同地点头:“没错!” 她高兴道:“不过856层有一种肉鸟,味道鲜美,污染柔顺,能量充足,搭配着吃一定很好……虞扶风?” 虞扶风消失了,就像被擦掉一样,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身雨衣雨靴。 第251章 食客楼[10] 虞扶风在核眼皮子底下蒸发了。 核在惊怒之后, 想起虞扶风跟虞雾一样,他们都是没有污染的人。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类人突然消失,只是第一次见到亲近的人突然消失, 才意识到他跟他们一样, 跟楼里人不同。 核坐在潮湿的泥土地上,愣愣看着留下的雨衣雨靴,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的衣服。 他是死了, 还是离开了? 如果是死了,为什么会突然死去? 如果是离开了,为什么会突然到来?又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呱呱。” 呱呱掀开兜帽的帽檐,跳出来钻到核的手心里。 “你不是最烦淋雨吗?”核打开雨衣衣角, 把呱呱塞进去,转头又道:“他突然离开,衣服也没穿, 是不是光溜溜了?” “呱呱!” “我没事的。”核摘下蘑菇, 笑了下:“大家不都这样吗?来了又走了, 只是虞扶风走得特别快。” 核摘了蘑菇, 又去捉了鸟, 中午做了一锅蘑菇炖小鸟, 然后宣布956的厨子辞职了, 以后厨子的徒弟负责食堂饮食。 有几个幼崽不知道缘由, 按照过往经验,以为虞扶风死了,抽噎两声。 “他不出门是对的, 今天一出门就出事了。”人鸟崽哭哭啼啼抱着大勺子。 她是很难过的,虞扶风当厨子的时候,很喜欢投喂身边的幼崽, 人鸟一直负责盛饭,被喂得最多。 核坐在旁边喝汤,闻言解释了一句:“不知道死没死,就是消失了,可能没死。” “那他还能回来吗?”有人期盼道。 核认真想了想:“应该不能了。” 她还没有见过消失后又回来的人。 “那不就是死了吗!呜呜呜” 食堂顿时哭成一团,核跟着嗷嗷喊了两声,把饭喝完拍拍手出去了。 她今天的工作因为要带虞扶风闲逛,都分配出去了,干脆回房间睡觉。 “呱呱?” 核泡在水里,呱呱站在浴缸上对着核叫。 核小小的身体埋在水里,学着鱼咕噜噜吐泡泡,闻言钻出来一颗脑袋,“不行不行,我答应虞扶风,不告诉虞姨他,现在去问虞姨的话,不就说话不算数了吗?” 核飘起来,把脚翘出水面,盯着自己胖嘟嘟的脚丫子看,她道:“大家吃了那么久好吃的,一时难过是应该的,明天大家就不会难过了。” “呱呱?” “我?”核凑到呱呱面前:“我有呱呱,还有很多很多人,所以我也只会难过一会儿。” 她把小脸贴在呱呱边,小声道:“呱呱,你不要离开我哦,要不然我会哭着打滚的。” 呱呱僵硬了下,青蛙的脸上露出无奈跟无语:“呱呱。” “嗯嗯,我不管哦。”核闭着眼睛,小声道:“虞扶风说我还是小孩子,小孩子是可以跟亲人哭的。” 呱呱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承诺不会离开之类话。 核又不是真的天真小孩,她哭闹随心,那也是看时间场地的,她心里清楚这种话,没有人能保证。 …… 核是晚饭的时候才知道虞雾找人上来了,她知道的时候天色太晚,第二天早上才下去找虞雾。 “吃早饭了吗?”虞雾柔声问。 很奇妙,核在之前都没有这种感觉,在虞扶风离开之后,在看到虞雾,她恍惚之间仿佛知道什么是血脉至亲。 “吃了,但是还能再吃!”核形色如常道:“虞姨还缺什么吗?让呱呱看看能不能补齐,不能的话,我待会儿去一起采购了。” “好,我待会儿给你一个单子。” 虞雾也不跟核客气,她进屋里两三分钟后,端出来一碗手工面。 楼里的面粉跟蓝星的面粉不知道是不是一回事,反正虞雾跟核形容了之后,核找到了差不多的作物。 这东西没加工前虽然跟蓝星小麦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但是加工之后,看起来像面粉,揉起来像面粉,吃起来也像面粉,那虞雾就认它是面粉。 核很喜欢吃,次次来能点手工面条,就不会点其他的。 核吃面的时候,虞雾又招待了几个客人。等到核吃饱喝足之后,虞雾把写好的单子递过去,然后随口道:“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你既然吃饱了,就跟我来拿走吧。” 核就颠颠跟着进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还问虞雾是什么东西,是不是礼物啊。 虞雾就笑着说:“好东西才是礼物,这次没有准备,下次核来得时候,就能看到礼物了。” 核一边想虞雾给她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边想下次会有什么礼物。 “我明天来,也算下次吗?”核问。 “明天上午恐怕来不及准备,”虞雾打开小仓库的门:“下午吧,下午你过来。” 她也知道楼里晚上不能出门。 “好!” 核高高兴兴应下来,然后看到门打开,一个不知生死的人躺在地上。 “虞姨?” 是她想得那样吗? 送她一个人? 虞雾柔声道:“这人叫猫七,她昨天来我饭馆里,话里话外暗示我,你把我儿子囚禁了。” “应当是跟你有仇。”虞雾用[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道:“我让小绿把她打晕了,你带走吧。” “……啊?” 核眼神开始飘忽,脸上神情也不太自在。 “我不知道虞姨你说什么哇。” 虞雾笑了一下,很温柔道:“别装。” 核挠了挠腮,坦然道:“虞姨,你儿子如果是叫虞扶风,他昨天下午就突然消失了。” 虞雾愣了下,真心实意笑起来:“多谢你。” “不客气啦,要礼物。” 说完,核才反应过来,她茫然看向虞雾,不明白她的反应。 “我儿子我清楚,我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但他瞒着不让我知道,无非就是不想让我担心。”虞雾随口抱怨:“这孩子从小心思就敏感,担心这担心那,难怪一天到晚睡不够的觉。” 核懵懂看着她。 她话里是抱怨,情绪却是悲伤又牵挂。 是很酸很苦又有点甜的味道。 她看着虞雾。 如果是过去,虞雾就会发现核的情绪异常,但她这次没能发现,说道:“我听了猫七形容,他跟我离开后的,没有长高或许还瘦了许多……大概现在不过十岁出头。他这样爱操心又懒惰的孩子,哪能在楼里活一个多月安全离开,必然是你的庇护。” “多谢……核?你怎么了?”虞雾惊讶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核盯着虞雾,半晌才慢吞吞道:“我不知道。” “我好像有点苦有点涩。”核眨了眨忽然干涩酸胀的眼睛,茫然道:“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虞雾看着核,蹲下来,温声道:“我记得你记事起就在楼里长大,呱呱跟你一起出现,你忘记的人,呱呱说不定记得?” “呱呱?” 呱呱在核头顶,跳到虞雾膝头担忧看着核。 “不,”核捂住心脏,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但很快又沉寂下去,她茫然道:“呱呱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我,我好像忘记了你……” 虞雾一头雾水,她问:“忘记了我?” “不是你,是一个你,我的你……”核抓着虞雾的双手,语无伦次道:“我,我,我从哪里来呢?” 她像是突然找到了出口,急促道:“我从哪里来呢?” 虞雾看着她充满希望又渴求的双眼,艰难道:“抱歉,我不知道。” “呱呱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呢?它知道吗?”虞雾很快道:“如果呱呱也不知道,楼里其他人呢?你不过五岁,楼里肯定有从五年前活到现在的人吧?” 她道:“他们或许会知道。” 核沉默听着,忽然问:“虞扶风从哪里来得呢?” 虞雾没有哄骗核,她坐在地上,将核拉到跟前,平视着温柔道:“他从楼外另一个地方来,他跟我,还有很多你知道的我们这类人一样。” “如果你是问他是怎么诞生的话,”虞雾顿了顿,“我不知道魇界孩子是怎么诞生的,虞扶风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母亲,跟他的父亲结合,然后在这里……” 虞雾拉着核的手放在小腹:“在这里孕育十个月,然后等他发育成一个婴儿后,剖开肚子取出来的。” 核摸着温热平整又柔软的腹部,想了想道:“他原来是寄生虫吗?” 虞雾没忍住笑了下,又想到怀孕的痛苦,觉得这话也没什么错。 “情感上,他是我的血脉延续,是我期待的后代,是我的孩子。”虞雾温柔抚摸着核的脸颊:“我爱他。”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74节 “爱?” 核贪恋蹭了蹭虞雾的手,喃喃道:“也有人爱我。” “当然,我爱你,很多人都爱你。” 虞雾道。 核知道虞雾说得对,她甚至知道虞雾说得是谁,但她总觉得这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如果这个答案不是正确答案—— 又有谁爱她,而她却不知呢? 核闭上眼睛,感受到自己被虞雾揽抱在怀里。 虞雾身上总是柔软温暖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烟火香,今天是手工面条的味道。 这样柔软,这样温暖,就像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舒适安全的地方了。 但核陡然生出几分忐忑不安,她心中仓皇恐惧,却不知缘由。 第252章 食客楼[11] 猫七的事情对此刻的核来说, 已经不那么紧急,也不那么重要了。 她把猫七带走扔进956,就钻进956的池塘里开始思考。 池塘里的荷叶荷花们都是非常大的, 层层叠叠把整个池塘遮盖住。呱呱又被吃过几次, 对池塘很避之不及,核把呱呱留在岸边,自己钻进去躲在一个荷叶里。除了生无可恋的荷叶荷花们, 任谁也发现不了里面躲着个小孩。 核很少思考,她是个想到就做的人,且很少在[想]这件事上停留太久——实际上楼里大多数居民都是这样的。 但是今天不一样,核感觉自己不能再莽莽撞撞到处撞, 就好像某种天性突然崛起了一样,她下意识找了个没人看到的地方躲起来。 此刻,核一张包子脸非常严肃, 双腿盘坐着, 后背因为情绪绷得很紧, 两只手在身前握着, 眼睛低头看着荷叶上的纹路。 她开始思考。 她记事很早, 记性又很好, 大概在她睁开眼睛看这世间第一眼, 她这张白纸上就有了第一笔。 楼里很多人都奇怪, 为什么她一个好像凭空出现的小孩能在楼里任意高层乱窜,实际上,她睁开眼睛的时候, 就在最高层。 那时,她还是个婴儿,除了吃睡只知道哭, 是墙壁上居民将她抚养长大的。眼睛看着她,嘴巴哄着她,耳朵听她说话,鼻子嗅她的味道,手臂揽抱着她,手投喂她,脚腿搀扶着她……她是无数人类无动物的肢体与器官养大的。 不是她能上高层,而是她生来就在最高层。 核从来没有想过原因,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跟楼里其他居民有什么不同。 她能走会跑,要学会捕食;挨打,就知道不死就总有机会……她长这么大,一顿打都没少挨,也不是没有差点死掉或者差点被人吃掉的时候,甚至可以说这种时候很多。 她唯一的特殊之处好像就是特别能挨打,特别能活。 她过去忙着活,后来忙着活得好,一直没有思考的时候,当然也就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到底是怎么来得呢? 她知道楼里有人会讨论这个问题—— “那个小孩哪里冒出来的啊?” “她污染是什么啊?” “长得奇奇怪怪的!” “哈哈哈哈有时候还是挺有趣的!” “族里小孩养不下去,扔过去怎么样?” …… 这类声音她都知道,但她从来没在乎过,所以她也当然没有顺着思考过,她到底是怎么来得这件事。 核对于思考这件事本身虽然有点陌生,但她发现自己还是很擅长思考的。 她想知道这个问题,就要去找源头,而她记事很早,所以在她记事之后认识的居民,大多都是不知道她来历的。 这是一条,还有一条就是其他人都是怎么来的。 虞扶风这类人的来历,她已经知道的,是母体孕育而出的。 楼里人,她也知道很多,比如逢春怪是污染消散后又汇聚重生的,比如石头虫是几只大石头虫一起用污染孕育出来的,比如呱呱以及956大多数幼崽们,都是有更大的同族用污染、血肉之类的存在,孕育出来的。 当然啦,她还听说有一种污染,染上之后自然而然就开始孕育生命。 …… 这么看,无论是什么种类的存在,想要出生存在,都少不了有另一个更高等级的同类花费污染或者血肉喂养。 她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她有污染,有血肉,虽然目前没有同族人,但从外观看她像虞扶风那类人,从污染看她像楼里居民。 就算她是个混血吧,也得有个出处。 想清楚理论之后,核就开始计划,按理说,她应该回顶层去,先去找抚养她长大的那些墙壁居民们。 这其实做不到,因为墙壁居民们其实寿命很短,在一年前,核就找不到她认识的那些器官肢体了,这也是她不怎么回顶层的原因之一。 失去直接抚养者,想要找到其他知情人,无疑多了很多困难,但好在,核从来不怕困难。 “呱呱!” 核闻言扭头一看,呱呱被吞的只剩下一条腿在外面扑通。 她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兴奋跑过去把呱呱解救出来。 “呱呱啊呱呱,你怎么又被吃掉了呢?” 呱呱生无可恋看向核,叫了声:“呱呱!” “原来饿了啊。”核跳出池塘里:“那我们快去吃饭吧!” * 第二天一大早,核把送货的活干完,把呱呱送回956,独自一个人往顶层去。 呱呱是956居民,在956诞生,它最多能到960,再往上就会出现强烈不适。 越往上走,核感觉越轻松,身体里仿佛浸泡在温热舒适的水里,体内污染静静流动着,她好像变成了一条河、一汪泉。 核被抓进999层里。 999层跟楼下所有楼层没什么不同,都是无数小道连接中央大厅,每一层的大厅都不同,999层自然也不例外。 这栋楼是倒三角样,顶层面积最大,大厅也最大,这里的大厅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湖。 核想要去哪个小道,无法从里穿过大厅寻找,只能从外围的旋转楼梯找门。 好在,她几乎不需要特意找哪条小道,999层小道房间里没有居民,这一层的居民除了核之外,都是水生生物。 所以,她很不怕956层的池塘,那对她来说实在是小水洼一个。 核站在出生后行动的小道里,她太安静,两边墙壁上伸出无数只手抚摸她,想将她拉入墙壁里—— 她太久没回来,墙壁上的新居民们已经不认识她了。 核轻而易举扯开那些拉扯她抚摸她的手,走到大厅湖边,坐下来静静等了一会儿。 很快,一只龟壳浮出水面,游动到核跟前时,才发现那是只成人大的乌龟。 “又挨揍了?” 乌龟张开嘴,发出苍老的声音。 “没有。” 核摇头。 这只乌龟,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她那会儿很多食物都是这只乌龟找来的。 只是她能离开之后,除非状态很不好,否则乌龟从不主动现身见她。 核也没想到,一年多没见过了,这次没有被打得半死,它居然会出现。 她本来只是想坐在这里,回忆一下,自己睁开眼睛时候的事情。 “我遇到一件想不通的事情。” 乌龟慢吞吞爬上岸,温吞道:“什么?” “我从哪里来呢?” 乌龟伸出长长的脖子,两只人一样的眼睛,看向她。 核看回去:“你这是什么反应?好像我不会思考这个问题一样?” “你过去从来不想这个。”乌龟爬到岸上,四肢瘫在龟壳外,懒洋洋道:“谁让你想到这个问题?” “一种感觉。”核捂住心脏的位置:“我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乌龟转了一下身体,嘴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的动了动,然后道:“这可能是个臆想,这五年,你在楼里长大,什么重要的让你这样惦记的事情,会被忘记呢?” “如果重要,你就不会忘记。” 核也说不好,因为她记得所有的事情,她决定自己的记忆没有空白模糊之处。 “我不知道。”核道:“只是隐约一种感觉。” 她看着望不到尽头的湖:“最初是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后来是有种紧迫感,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没有做完事情。” “臆想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乌龟道:“它让人分不出现实与幻想,你现在过得不好吗?为什么要去追逐海市蜃楼呢?” “我不觉得是臆想。”她自信道:“我既然有了这样的感觉,就一定是有缘由的,我的记忆没有断层也没有模糊。” “问题就有可能来自更早之前,在我还没有记忆之前。” “哦。”乌龟慢悠悠道:“你是说,你出生之前?” 核哽住了。 这就是疑惑所在,她从睁开眼睛就有记忆,如果问题发生在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多半是她没出生之前。 核不吭声了,包子脸鼓鼓囊囊的。 乌龟沉默一会儿,有风从湖面掠过,它看着湖面波澜:“你想怎么做?” “我在想。”核道:“你的态度,好像你知道什么,起码你知道我是谁,是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75节 不等乌龟反驳,核自顾自道:“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体内污染再怎么强大,也用不出来,墙壁居民们是怎么压制本能将我抚养长大的?” “你,懒到一年吃一次饭,那个时候却每天找东西给我吃。” “鱼叔,死前把自己的污染给我做实验,让我学习容纳污染。” “蛙姨,告诉我956里有她的亲族,让我结识具有稀有空间污染的呱呱。” 她看着乌龟:“我有什么特殊,让大家这么对待我呢?” 乌龟问她:“过去你从不想这个问题,生活难道不好吗?你知道答案,又能怎么样呢?离开楼吗?” 核看着乌龟,“答案会让我产生离开楼的想法?”她喃喃自语:“那真的很重要了。” 乌龟沉默下来。 哪怕跟核认识几年,它依旧想不明白核的脑回路。他说那话,是让她这么抓重点的吗? “你知道为什么这栋楼里,不是所有人都能爬到高层吗?”乌龟道。 “因为污染不够强大。” 乌龟:“你这么理解也不算错,楼里的污染能滋养我们的污染跟躯壳,稳定我们的精神与灵魂。” “越往上楼污染越浓郁,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这么浓郁的污染,这里有一个度。”乌龟道:“适合自己的楼层最好是身体有点不适,但又能活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越往上走,面积越大,居民越少。”核道。 “是的。”乌龟话锋一转,问:“你呢?” “你站在这里,可有一丁点不适?” 第253章 食客楼[12] 没有。 她站在这里, 就像鱼在水里,鸟在空中。 核道:“这跟我被特殊对待有关系,是吗?” 乌龟的话, 很飘忽。 核不知道它是因为不能说出核心的部分, 所以要含糊其辞,让她自己领会,还是说这只是一个铺垫。 “不要急啊, 核。”乌龟道:“急是没用的。” 核点头:“好,我不着急,你继续说。” 乌龟笑了下:“我已经说完了。” 核沉默看着乌龟,十秒之后乌龟四脚朝天翻不过来。 核坐在乌龟壳肚子上, 慢悠悠说:“你不要着急,急是没用的。” 乌龟伸长脖子勾着头去看核,半晌发出笑声:“核, 你不高兴也没办法, 世事就是这样, 破壳破茧从来只能靠自己。” “你想知道什么, 也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核道:“所以我的猜想是真的, 我真得忘记了什么东西。” 乌龟扑腾的四肢顿了顿, 脑袋下意识往壳里缩。 它就说, 它从来搞不懂核。 一般情况下, 说到现在,难道不应该是更专注自己有什么不同,有什么特殊。 核怎么能重回初心呢? 就好像她一点不在乎自己的特殊之处, 只想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就算是又能怎么样?”乌龟由衷疑惑:“难道比起你自身的来历与特殊,你忘记的东西更重要吗?” 核盘腿坐在乌龟腹部,闻言俯身下来:“我的来历跟特殊之处, 有什么重要的?” “无非就是要么有什么麻烦要解决,要么有什么好处。我站在这里,好处已经感受到了,麻烦之处,总会来的。”核道:“我努力生活,攒了很多家业,污染又很强大,我这么厉害,有什么麻烦需要提前考虑的?” “你不担心吗?不畏惧吗?不兴奋吗?” 核茫然看着它,脸上写满了“你在说什么”,但她一直是个非常乐于学习也擅长学习的孩子,她谦逊问:“啥意思?” 乌龟很无奈。 她总在不该天真的时候,像个真正的幼童。 “你也说了,你的特殊之处会给你带来好处与麻烦,好处你已经感受到了,你不为此兴奋雀跃吗?” “麻烦就在未来,或许是下一秒,你不感觉恐惧担忧吗?” 核用一种看健忘老龟的眼神看着乌龟,耐心重复道:“我五年,难道是白过的吗?” “我这么努力、又这么聪明,还这么强大,我有什么好恐惧的?”她问:“打不死我的,只会被我打倒,我有什么可担忧的?” “至于高兴,我不是每天都在高高兴兴努力奋斗吗?” 乌龟差点就被说服了。 “但我忘记的事情不一样。”核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明显要更加谨慎:“我已经感受到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是在我睁开眼睛之前就忘记的事情。” 她像是对乌龟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多不过几月,甚至有可能只有几周大,我能忘记什么?” 有风拂过核的脸颊,硬糟糟的黑发,而后掠过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核恍若不觉:“有什么事情会很重要?” 乌龟看着她。 核看着乌龟:“我忘记了生育我的人?” 她说完不等乌龟做出反应,自顾自道:“不,不仅如此。” “确实,我因为看到虞雾对虞扶风的爱,尝到母体对后代的情绪,感受到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人。” “但那不是我遗忘的全部,也不是我耿耿于怀的原因。”核越说越快:“如果只是遗忘了生育我的[母体],遗忘了她对我如虞雾对虞扶风的感情。” “我或许会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为什么?”乌龟不解。 “被人爱过,是一件高兴的事情,而她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楼里不都是这样吗?或生或死,人都是要离开的,没有人会永远陪在另一个人身边。” 核道:“我或许会寻找她的存在与踪迹,但这件事只是未来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现在的感受是,我遗忘了一件重要的非做不可的事情。”核用一种很平静,以至于显得很机械冷酷的语气,说道:“我了解我自己,找一个离开五年,且不记得的人,不是那么迫切又非做不可的事情。” “你真是……”乌龟复杂看着核,像看着一件憧憬又畏惧的存在,“核啊。” 核闻言,从那种有情又无情的冷漠状态脱离出来,她茫然看着乌龟:“我当然是核了。” 乌龟没有理会核的话,它盯着核,乌龟面容上出现一种诡异的狂热。 核几乎立刻就意识到,可以利用的时机出现了。 她平静注视着乌龟,稚童带来的幼态的天真可爱尽数消失了,她就像是庙堂之中端坐的泥塑木雕,脱离人类躯壳自上而下平视台下众生。 她什么也没说,在这一刻,一种野兽生而知之的东西在她体内苏醒。她仿佛生来就知道如何掌控人的情绪与思潮。 乌龟属于人的双眼中,狂热再无任何掩饰,那是种能献祭自己的扭曲疯狂。它似乎期盼太久,又似乎等待压抑太久,到此刻,就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我,我,您终于醒了吗?” 乌龟仰视核,在扭曲的狂热崇敬中,充满希望与期盼祈求:“您选择了什么?” 核心里惊讶,面上却丝毫不显,无端的风轻抚她的面颊,挥去她心中的躁动,让她更加平静观察与思索。 她道:“我不会改变我的选择。” 乌龟那张人性的面孔变得狰狞扭曲,“您是这个世界的核心,怎么……” 后面的话,核就听不清了,不知道哪里的风变大了,她被卷入风中,隐约只听到痛苦的哀嚎—— “你骗我……根本没醒!” 核的意识陷入沉寂。 …… 食客楼里,有个人头章鱼身体的存在,快速攀爬到一楼一号房间,他正要推门进入,就看到门前露出一双眼睛,睁开一瞬间,又重新合上。 章鱼人扭头看向走廊里来来回回的人,触手随便卷了一只到跟前:“这是什么情况?” 那是个完整人形,他看了一眼门:“咦”了一声。 “这房间里的人直接进入第二场了。”他解释道:“进入食客楼后,我们可以随便选择一个房间进入,进入之后就开始选择。” “选择什么?” 那人笑了下:“没人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他回忆了下,面色恍惚:“就像睡了一场,梦里发生什么全然忘了,但选择的结果已经降临在身上。” “一般而言,无论选择的结果是好是坏,要么留在楼里长住,要么出去等死等失控,反正都醒了,这怎么还有直接开始第二场的?”他扒着卷着自己的触手,语气里充满疑惑与看乐子。 “真是怪事常常有,刚不久还有一串不知道什么人撞楼上,险些真把楼撞倒,现在又有个直接入二场的。” 他揣测道:“难道跟即将开启的肉宴有关?可往日肉宴也没有这么多怪事啊。” 新来的章鱼茫然看着老住户,没有一句能听懂的,但他本能抓住重点:“肉宴?” “肉宴就是一场楼里的活动。”老住户看着章鱼有问必答,他舌尖抵了抵牙,又笑了下:“你看我,我就是醒来随处溜达,等待食客楼肉宴开场。” 如果安溪在这里,她就会意识到她进楼的时候,自动进入一号房间开始选择,而因为她进入选择的副本里,所以她复制污染无法支撑,逐渐消失。 而恰好食客楼出现在三区劳拉查理新房外,安溪们送走沐辛然跟安泥她们,思考无果后,在消失前如群鸟纷纷撞上食客楼。 但安溪不在这里,新人章鱼茫然看着随手卷来的人,听不懂一点。 他只听到那人亲切友好问:“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章鱼人不知从何问起,迟疑两三秒,它感觉到一瞬间的疼痛,紧接着卷着人的触手被从根截断。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滞看着那人抱着他的触手欢欢喜喜道:“这个报酬我就收下了,下次有问题欢迎再来问。” 后知后觉的疼痛袭来,又很快被一股温柔的污染抚平,章鱼人开始愤怒的时候,人已经抱着触手不见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76节 就在这时,对面房门上眼睛睁开,一条棕色的蛇爬出来,很快被走廊里的捉起来。 “哈哈哈,运气真好,遇到个选成野兽的。”他提着蛇嗅了嗅,大喜道:“还有点污染味呢!肉质更好!” 章鱼人看着人欢欢喜喜跑了,紧接着他注意到来往人群,盯着他的触手。 他嗖一下就近钻进空房间里。 他进入的瞬间,门自动关闭,走廊来往人群,有人离开,有人停留在房间门口静静等待。 * 八区756域幼儿领养中心的儿童院,是未被领养的孤儿专属初级学院。 根据八区规定,孩子们从4岁入学,4-6幼儿园,7-12是儿童院,12-18是少年初级校,18-25是少年中级校。 12是第一个分水岭,幼儿领养中心这种存在,可以申请建造幼儿园与儿童院,再往上就要入学公立学校进行□□育。 25之前是义务免费教育,25成年后还有青年学院,中年学院,以及老年学院,这就不在义务免费教育范围内了。 领养中心幼儿园的学生就像流水,白天见到晚上可能就被领养走了;相比较幼儿园,儿童院的学生就更加稳定。 安溪就是儿童院的学生,她已经12岁了,最近负责她生活的阿姨正跟她班级老师商讨让她报名哪个少年校。 本来这是很容易的事情,阿姨跟老师都是老资历了,对送孩子离开中心就学这件事,已经很有经验。 “但这孩子不一样。”阿姨道:“她聪明优秀有品质又好,如果不是在这里,她本应该更好的。” 756域更偏远,师资力量只是刚过教育部要求的及格线,能选择的范围有限。 无论是阿姨还是老师,都想让安溪往更高的地方走。 “我两年前就跟安溪说了,11域每年都有统一的公开考核,她去参加准能留在11域,但她不愿意去。”老师道:“也不让我跟你说,你回去劝劝她。” “她都12岁了,不是10岁的小朋友,应该明白能去11域代表什么,那可是八区教育中心。” 阿姨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她面上没有变化,只对老师道:“麻烦你给看看,她今年一定去!” 阿姨离开房间的时候,脸上忧虑怒火压制不住。领养中心由财务部直接拨款,又有中心域下来的领导经常巡查,所有的规定都是严格遵守的。 孩子几乎是一个阿姨负责三个孩子的监护工作,还有其他辅助工作的工作人员,亓宏阿姨本来负责三个孩子,另外两个很小的时候就被领养走了。 陆陆续续也有其他孩子到她这里,但几乎都不会待太久,就会被领养离开,安溪是个钉子户。 按理说安溪没有什么疾病,相貌可爱,人又机灵,应该是很容易被领养的那类孩子,但她—— 亓宏还没走到房间,就听到清脆的女音大叫声:“你跑什么啊!你不是很喜欢吗?这可是大补!大补!” 亓宏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推开门就看到安溪端着盘子,踩着比她高壮的男生胸口,一边叫唤一边动,盘子里的密密麻麻的蝎子随着她的动作几乎要翻掉下去。 男生被吓得不敢动,呜呜咽咽像个被掐着脖子的鹌鹑,他比安溪更早看到亓宏立刻大哭起来:“救命!救命!” 亓宏两眼一黑。 第254章 食客楼2[13] 那碗蝎子最后还是被端到饭桌上, 还是由那个男生亲自处理做好给中心加餐的。 原本这项工作应该由安溪负责,但是后来经过调查发现,这碗里的蝎子没有一只是安溪捉到的, 全都是男生捉来的。 男生似乎要捉弄谁, 但他不说,安溪也不说,负责的阿姨们也没有再问, 罚男生在厨房帮忙一个月,每天必须自己捉食材。 安溪的惩罚更残酷,她要写五百字检讨。 “我也可以负责厨房!” 安溪扯着亓宏的胳膊。 亓宏呵呵笑:“我为什么要奖励你?” 安溪缓缓瞪大眼睛,就听到更加噩耗的消息:“就在这里写, 我看着你写。” 安溪:“不要吧阿姨。” 她贴过去,像个软和可爱的小玩偶,乖巧甜蜜道:“阿姨, 我能乖乖写完的。” 亓宏很怜爱抚摸安溪的脸, 温柔道:“不行, 就在这里写。” 安溪立刻冷酷无情起来, 她板着脸也不礼貌了, 也不乖巧甜蜜了, 冷哼哼开始写开头。 【检讨书】 然后停下来了。 她偷偷看向亓宏, 却发现亓宏在严肃地上网, 也不知道在查什么。 “别看我,我脸上没有检讨。” 安溪条件反射低头开始认真写。 五百字检讨,硬生生写到吃完晚饭再回来继续写。 等到第一版写完, 已经是晚上八九点。 亓宏一脸严肃低头看五百字,安溪低头耷脑站在对面,时不时偷偷抬眼偷瞄一眼。 不知道过去多久, 安溪觉得一辈子也就这么长的时候,亓宏将五百字放在桌子上,手搭在五百字上,手指连着五百字跟桌子一起敲了一下。 安溪打了个冷颤,更加乖顺。 没有人比自己更知道自己写了什么鬼玩意。 “这几天你准备准备,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 安溪大惊失色:“阿姨,你要把我赶出去吗?” 她说完看到亓宏的表情,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吓我一跳。” 亓宏冷笑。 安溪就知道有什么事情暴露了,肯定不是蝎子的事情,也不是五百字检讨的事情,这点事情不足以让阿姨这么冷笑。 到底是什么呢? 安溪开始回忆,到底是她上次领着全班逃课打水仗?还是上上次去河里摸鱼?又或者是她不小心把花坛里的花折断了,“尸体”埋在花坛里? 坏事做了太多,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承认哪个才算自首,哪个算自曝。 亓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干了什么,刚要说话想到正事,又硬生生忍下来了。 “到时候我跟你老师带你去11域参加考试。”在安溪露出拒绝的神情前,亓宏脸色缓和下来,对安溪招了招手。 安溪不情不愿坐在亓宏身边,亓宏拉着安溪的手,柔声道:“你已经十二岁了,这学期从儿童院毕业,就要去少年初级学院。” “我都想好了。”安溪道:“就在950域上,距离很近,每天晚上还能回来吃饭。” “我知道。”亓宏道:“你觉得我会不知道自己孩子的规划吗?” 安溪年幼的脸上写满了倔强。 亓宏轻轻将安溪垂在额前的头发勾在耳后,抚摸她的侧脸,而后伸手比划了一下小腿高度,道:“你才那么大点的时候,就知道在领养人来得时候调皮,不愿意离开中心。” “我不是故意,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小孩。”安溪抱着手臂哼哼:“是他们不喜欢我这样的!” “他们不知道你优秀,也不知道你善良又可爱。”亓宏道:“但是我知道,院长也知道。” 安溪哼哼唧唧两声,将头靠在亓宏身上,抱着她哼唧:“阿姨,不要赶我走。” 亓宏抚摸她的脊背,温声道:“不是赶你走,溪溪,你每门成绩都是第一,你知道的,956域外有更多的地域,八区之外有其他区,世界之外还有魇界。” “孩子,溪溪,956域太小了。” “你也在这里啊,你是956长大的,然后留在这里,我也可以的,我想好了,等我学习完,也回来中心工作。” “我回来工作的时候,已经是56岁了。”亓宏顺着安溪的话道:“你学完才多大呢?按照你的规划,你最远去的地方也就是900域,然后回来从最底层开始做。” “如果你未来遇到一个像你一样天资出众的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你作为监护阿姨,要为她考虑,可你也不知道,你不知道900域之外有什么,只能去找人询问,就像我现在这样。” 亓宏道:“如果你蠢笨、懦弱,我是不会想让你走那么远去看看的。” “你聪明又勇敢,还足够小,12岁,只要你能通过11域的考核,就能把档案转移到11域教育部里。现在的你什么不需要做,只要考核通过,会有人帮你处理好所有的手续。” 亓宏回忆刚刚查看到的消息,道:“过了这个年龄,再想去11域甚至50域之内,都是很难的事情了。” 安溪靠在亓宏怀里,闭着眼睛,感受脊背上温热的手,没有回答。 亓宏也没有催促,她知道安溪这类的孩子,拥有太少,要么想要得到更多,拼命往上去往远去,要么就总想把有的紧紧握在手里,宁可站在淤泥,也不愿意松手离开。 很久之后,安溪道: “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当然啦。”亓宏温柔道:“你是我的孩子,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在家里等着你的。” …… 八月底,安溪被班主任老师、亓宏以及中心一位领导领着,前往11域参加考核。 别看亓宏说得好像很容易,其实这次考核也没有这么容易去。 是亓宏跟安溪班主任老师,在确定安溪愿意之后,先上报给中心领导,然后中心领导下来进行一次全面考核。 安溪全科几乎满分,除了语文阅读理解跟作文扣了分,但她的模拟魇界实操表现非常优异。 领导当即痛心疾首:“我早知咱们中心有个优秀的学生,几次联考都是第一,但我没想到这么优秀!” 她以为优秀学生是只能考满分,这次看了模拟魇界的实操,才发现这是个天才啊! 至于阅读理解跟作文偏题,哈哈,多刷几套题总能多拿几分的。 中心领导连夜往上沟通,拿着安溪实操的录像,一路联系到11域,八月底才拿到考试通知。 刚拿到手领导就给钱给人,安排安溪上京赶考了。 安溪离开那天,因为期末考试刚结束,学生们有假,几乎所有中心小孩,以及被领养离开的小孩赶回来送别。 大孩子很稳重,小孩子都在哭,现场乱成一锅粥,安溪上蹿下跳,老师们想抓人偷溜都找不到人。 好不容易离开,刚坐上车,安溪一眨眼也开始哭。 领导乐呵呵坐在前面看班主任跟亓宏哄孩子,相比较亓宏熟练的动作,班主任就略显生疏无措。 最后安溪哭上瘾了,开始假哭,被亓宏发现,一巴掌打在掌心,老实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77节 班主任感叹:“我只见过她上房揭瓦,挖坑炸土,还没见过她哭呢。” 亓宏给安溪擦脸,闻言就道:“她从小哭到大,张嘴就嚎,叫得整个休息区都能听到,要不我怎么就只负责她自己?也不知道一天天哪来那么多劲。” 她说话间拿出保温杯让安溪喝水。 安溪喝了两口,不以为耻,抬了抬下巴,还红的眼里得意洋洋:“我从小声音就响亮!” 车里人顿了顿,笑成一团,司机都在笑。 赶路是很枯燥的事情,但路途中有一个好奇心重又精力旺盛的小孩,赶路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了。 每到一个服务区休息,安溪都要拉着亓宏跟班主任乱窜,两人一开始是被拉着下去,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孩子就没影了, 好在中心来之前给安溪配置了定位手环,能定位、打电话、检测身体基本情况,还能自动报警跟自动报医院。 一开始大家很担心,后来亓宏往安溪口袋里塞了点零钱,又给她的手环充了点钱,就让她撒欢去了。 这次考核之后,她肯定就留在11域,他们其他人都要离开的,这会儿让她适应一下在外的生活也挺好的。 亓宏没有阻止,班主任也没说话,领导只负责带路,司机只负责开车,安溪就撒欢了。 她每到一个域服务站,就跑出去溜达,也不知道她溜达了什么,每次回来都有一堆人送。 78域的时候,来送她的是个小姑娘,看着比安溪大一点,但都没成年。 “程愿,我等着我啊,等我放假回家,就来找你玩。”安溪道:“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亓宏听到安溪叫唤,看过去发现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人家说话的声音车里就完全听不见。 “这下你彻底不用担心她交不到朋友了。”班主任笑道。 亓宏道:“我本来也不担心这个。” 她看着车外的安溪,她担心的又何止这个呢? * 赶在考核报名时间截止前,一行人终于到了11域,几人先去报了名拿到考号,然后准备去看考场。 今天周五,考核时间在周一,考核内容跟安溪之前的考试没什么区别,分笔试跟实践两部分。 笔试就是各课考试,实践是模拟魇界。 安溪一点压力也没有,她从小过目不忘,幼儿园课程跟儿童院课程对她开始都很容易,只有一些需要自主理解的课程,因为太有想法总是拿到低分或者干脆拿不到分数。 模拟魇界的实践课就更简单了,她平时跟阿姨、老师耍得心眼,都比在模拟魇界多。 考场一共有两个,分别是10域第一少年初级学校、以及第一少年中级学校。 考场到底被分在哪里,要等到周日早上8:00才公布,周六中午12:00是报名截止时间。 三个长辈的意思就是,今天先查查位置,在两个考场中间选好酒店入住,然后再摸两遍路线。 等到周日早上公布考场,能入校查看考场,再进校摸路线。 安溪正事上是很听话的,长辈怎么说她怎么听,也没有叫唤要跑出去玩。 一行人就这么前往少年初级学校。 他们到得时候,学校学生刚放学,学生们像出栏的羊羔乌泱乌泱冲撞出来。安溪凑上去问才知道因为是考场,学校放了几天假,所以学生格外多。 儿童院的安溪听完大惊失色,她扭头问:“老师,少年初级学校,没有周末吗?” 不然怎么特意强调是做考场放假,人才格外多? 今天周五,明天周六,不是本来就应该放假吗? “你这个时候会抓重点了。”班主任吐槽了一句,然后很不怀好意道:“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安溪闻言心里大石彻底落地。 班主任从儿童院一年级就带她,双方都很了解,她这么说,就是肯定没两天周末。 安溪伤心了一会儿,车一走,她立刻趴在车窗往外看,等红绿灯的时候,有小鸟掠过停在红绿灯上。 安溪看着小鸟,小鸟歪着头看向安溪的位置,就好像在看着安溪一样,下一秒小鸟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安溪看着小鸟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她扭头对亓宏道:“如果我们也能飞就好了,这样很快就到学校了。” 亓宏像是没听到安溪的话,半晌才注意到安溪在看她:“怎么了?” 安溪已经忘记刚刚要说什么了,恰好这个时候,她从亓宏肩头看过去,看到车窗外的少年中级学校的牌子,道:“到了。” 少年中级学校大门关着,小门开着,偶尔有成年人走出来,但没有一个学生出来。 安溪看了就知道这学校来错了。 学校还在上课期间,不让无关人员进入,几人确定完路线就准备离开去找酒店了。 这个时候,领导接到电话,让司机先不要离开。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安溪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就在领导打完电话,准备发言的时候,寂静的学校里发出喧哗声,远处响起救护车的鸣笛。 一车的人被吸引了注意,所有人都在勾着脖子看。 大概两三分钟后,一群人乌云一样跑出来,其中一个强壮高大的学生,背着一个看起来已经昏迷的人。 安溪的角度能看到那是个留着不长不短头发的男生,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美丽,个子应当很高,但体型没有背着他的人强壮。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来得很快,学生们刚到校门口,车已经停稳拉出担架了。 背着人的学生跟一个老师样子的人上了车,然后,救护车就跟来得时候一样,飞快离开了。 第255章 食客楼2[14] 安溪跟着长辈们到安排好的酒店里。 领导接到的电话就是中心大领导打来的, 说给他们安排好了酒店,就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晚才到11域。 领导当然不能说孩子坏话,哈哈混过去, 大家就很快乐去酒店了。 酒店安排很妥当, 有专门考生饮食,还有专门的考生房间,有准考证就可以入住考生房间。 考生房间更安静舒适, 有陪睡的床铺,还有专门叫醒服务。 安溪跟亓宏睡考生专用房,班主任、领导以及司机在同一楼层的房间。 吃饭的时候,领导小声道:“领导之前就在这里备考的。” 大家就明白了, 亲身体会过,所以安排小孩过来入住。 安溪埋头吃饭的时候,耳朵也没闲着, 听到这里就有点明白亓宏跟她说得话了。 她如果想走教育或者养育孩子这条路, 她的上限就会成为孩子起跑线一部分。 亓宏给安溪打了一碗汤, 她看着安溪的表情, 就知道安溪在想什么。 其实她并不支持也不反对安溪回去, 她那时候说得话, 只是根据安溪的性格进行劝解。她希望安溪走出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安溪有走出去的天赋跟能力, 就应该先看更多, 体会更多,然后再做选择。 而不是紧紧抓住手里一点东西,守在一个小地方, 才十岁出头就决定自己后一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未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中午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穿着校服呢。”领导道:“希望就是普通的昏迷, 很快就醒了吧。” 安溪埋头吃,闻言咽下去嘴里的食物,抬头问:“是担心他进入魇界了吗?” “是啊。”领导点头:“还没有成年呢。” 班主任紧接着道:“你在这边求学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不要让自己受伤,也不要让自己生病。” 安溪乖巧应下来,她举起手臂示意自己流畅的肌肉线条:“放心吧老师,我从小到大都没生病过!” “这倒是真的。” 这个问题上,亓宏最有发言权。 几人很快就这个话题聊起来,都是领养中心的老资历,谁手底下没想过几个孩子。 安溪吃完没听两句被打发去睡午觉。 周六结果出来,安溪第一场座位号是3133556a,也就是说她第一场在少年中级学校的3栋教学楼、13楼、35号教室、56号座位。 周日少年中级学校的学生放假,考生们可以拿着准考证去学校认考场,长辈不能陪同,在外等待。 安溪晃悠着进去的时候,记住了门前指示牌上的学校平面图,是最先找到考场的那批。 找到考场之后,安溪没有立刻离开。她在学校里溜达一圈,这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有十个她的儿童院那么大。 安溪按照记忆里平面图走,才勉强把学校逛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食堂前。 她在食堂跟前纠结好一会儿,想起亓宏跟班主任三令五申的话,到底没进去。 艰难远离食堂后,安溪又晃悠到操场。 这个点,篮球场上还有学生在打篮球。 她晃悠过去看热闹,一眼就看到昨天看到的那个背着人的大个子。 安溪眼球一转,跑到刚刚经过的自助卖水机前买了几瓶水。 …… “你认识那个人吗?” 有学生注意到球场外的安溪问李俊。 李俊闻言看过去,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但是年龄看起来很小。 他本来想叫旁边打球的女同学去问问是不是有事,但敏锐察觉到小孩好像目标是他。 李俊想了想,还是把球扔给同伴,主动走过去问:“你好,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安溪把水递过去,真诚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昨天看到你背着同学,非常非常佩服你的品质。” “所以想给你送瓶水!” 李俊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道:“也没有啊,就是见到了,谁看到都会这么做的。” 安溪认真道:“但是当时是你在做啊!”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78节 她崇拜道:“我以后也想做哥哥这样的好人!” “我来学校就是来参加考试的,没想到第一天就让我发现了人生目标,太幸运啦!” 李俊像个煮熟的鸭子同手同脚出去了。 好在他身后学生看到安溪是个年龄很小的小朋友,没有凑过来,不然一定笑话他。 就这么被哄出去了,以后还要做警察呢。 李俊带着安溪在学校里逛逛,说是熟悉未来的母校。 聊了一会儿之后,安溪可以说是半个学校的人了,她对于这所学校各个食堂里有哪些好吃的,学校什么时候允许外校人员进入……全都摸清楚了。 她甚至知道李俊今年毕业,报考了哪所学校。 聊着聊着,安溪担忧道: “昨天那个哥哥没事吧?” “进魇界了。”李俊面露忧色道:“他是去年入学的学生,还是我接到的呢。” 李俊今年毕业,去年是最后一年迎接新生,正好接到虞扶风,再加上虞扶风那个长相,他对这个学弟印象深刻。 安溪在心里盘算了下: 少年中级学校一般是18岁入学,去年入学就是19岁,距离成年还有好几年。 “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安溪真切道:“我看大家好像都没有假期。” “他应该不会,我知道他,入学之后就是断层第一。”李俊道。 安溪闻言惊喜问:“断层第一就没有压力吗?” 李俊认真思考了下,坦然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断层第一过。” 安溪立刻鼓励:“但是你很强壮,人也很好!” 李俊又红脸了。 他将安溪一路送出去,离开的时候发现忘了问人家叫什么名字。转头再一想,安溪参加考核,说明是儿童院刚毕业,等她真的入学第一少年中级学校,他早就毕业不知道多少年了。 不知道姓名刚好。 他看着手里的水,又给其他同学买了水,傻笑着回篮球场。 到篮球场面对同学的提问,只说是迷路的考生。 篮球场里,即将毕业走向新的人生阶段的学生们,在阳光下挥洒着汗水。 …… 安溪把水分给师长们,甜蜜道:“我在学校自助卖水机里买的。” 师长们很感动,然后叮嘱说:“考试这几天不要喝外面的水,不要吃外面的东西。” 亓宏尤其强调:“不要吃外面的东西。” 安溪立刻把刚刚抵挡住诱惑的事情说了,说完就收到班主任友善询问: “你没事逛到食堂做什么?” “饭点了啊!”安溪理直气壮道:“太香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食堂门口了!” 这话直接把人气笑了。 司机加快速度回去,在酒店给安溪加了餐。 接下来几天,安溪安安分分考试,师长们也没有人问她考试感觉怎么样,一晃眼就到了实践考核的时候。 实践考核地点在11域模拟魇界中心,这是11域最大建筑,在之后是11域图书馆,再再之后是11域教育部。 11域教育部,同样也是八区教育部总部,所以11域才会被称为八区教育中心。 安溪笔试考试结束时间是周二,距离周五还有几天,师长们给她都安排好了,这几天就泡在模魇中心里,适应中心的模拟副本。 当然考核用到的副本都是新副本,等到考核结束才会统一面世,但是适应场地跟设备也是好的。 这比笔试有意思多了,安溪当然听从安排。 进入模魇中心之后,考生同样有特权,她可以凭借准考证优先预约模拟副本。 除了安溪之外,中心里充满了十来岁的学生们,都是来预约12岁模拟魇界副本的孩子。 工作人员很有经验,发现安溪来自偏远地域,什么也没说给安溪安排好了从简到难的副本,第一个副本完全就是让安溪适应场地跟设备的。 模拟魇界副本可以对外公开,安溪在里面闯本,师长们在外面观看记录,给她查漏补缺。 前面几个副本都很简单,安溪主要是适应新设备。 然后等到她出来之后,班主任告诉安溪:“这里的设备更好更高级,呈现出来的场景人物也更鲜活,这我知道。” “但你不能因为太真实,就跟副本里的npc聊嗨了吧?还有,你在副本里做饭是做什么?是不是再三跟你强调过,我们在魇界除了睡眠之外,基本没有其他生理需求?” “你需要吃饭吗?你就在里面做饭?” “那里面是真的吗?你就吃?平时饿着你了?” 安溪熟练认错,再三保证绝没有下一次。 没了新鲜感后,安溪总算不在副本闲逛,左摸摸右啃啃。 这次副本难度要稍微高一点,是在一个公寓里,玩家们都在各自房间里,要求查清房间里死人的真相,并且两个小时后,会有大屠杀。 这种副本,在魇界可以说是不可能存在,因为魇界不可能给明确要求,还提醒多长时间后有什么模式。 这种副本设计出来的目的,就是锻炼人的观察能力、反应能力、身体素质……等综合素质。 真正沉浸式模拟魇界的副本,安溪预约的副本里也有,不过她得一个一个过,都要感受一遍,毕竟没人知道考核会出哪种种类的副本。 …… 副本里,安溪在一个脏乱的房间里醒来,她恢复意识最先工作的是鼻子。各种垃圾的臭味混杂在一起冲进她的鼻腔里,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臭味之外就是闷热,就像是在蒸笼里一样的热。 安溪坐起来被臭味熏得眼睛痛,又被天气闷热得像吐舌头喘气,但她不敢张开嘴,怕垃圾的臭味进到她的嘴里。 她哪里都不敢看,因为到处都是垃圾,到处都是爬动的虫子。 安溪坐了一会儿,身体状况没有缓和一点,反而更加眩晕,汗水止不住往下流。 心脏跳动得又沉又重,好像有水堵在胸腔鼻子里,有种恐怖的溺水感。 安溪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在中心里,虽然不是像大域这样角角落落都有恒温系统,但室内总是干净舒适的。 她坐着一动不动。 外面师长们看着她,领导道:“这副本环境也太恶劣了。” 班主任道:“考核是有可能出这种本的,这个就是前年的考核本。” 领导又问:“你们了解她,她现在在干什么?有把握通关吗?” 班主任谨慎道:“她还没有参加过这种形式的副本,也没有经历这么恶劣的环境,我也说不好。” 领导又看向亓宏:“亓宏你说呢?” 亓宏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屏幕,闻言头都没有动一下,回答:“她能通关。”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她在适应环境……她要行动了。” 果然,屏幕里,安溪睁开眼睛,有水珠从她睫毛下滴落,被她随手抹去。 第256章 食客楼2[15] 安溪开始打量整个房间, 这是个很逼仄的房间。目测只有十多平米,但高度得有两米多,窗户又小又高, 整个空间就像个竖着的狭窄棺材。 她坐在床上, 旁边有一个破旧的木头衣柜,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些洗漱用具。 这就是全部家具了。 房间里气味主要来源于堆积如山的垃圾, 家具之外的空地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垃圾水平面最高处能跟桌子持平。 她低头看了自己的衣服,是宽松破旧又酸臭,看不出原来款式跟颜色的短袖长裤。 安溪回忆了下要求。 1.查清房间死人真相。 2.逃避大屠杀。 比起这里所在环境, 任务显得简单明了—— 任务一是:两个小时内找到死者,查清死亡真相。 任务二是:逃离死者或者凶手的屠杀。 就这么回事吧。 抛开环境来谈,几乎没有难度, 但话又说回来, 不抛开环境来谈, 难度还是挺大的。 比如现在, 安溪看着垃圾, 她的第一步就是:在这些垃圾里面找出死者。 …… 安溪认命穿上鞋子, 把鞋带绑成死结, 然后才下地开始寻找死者。 房间里垃圾很多, 但是房间里没有做饭的道具,也没有肉类食材。堆积的垃圾一眼望去也是塑料袋跟吃剩的主食偏多。这种情况下,混在垃圾臭味里的肉质腐烂的臭味就非常明确指出: 死者就在房间里某处。 安溪最近做阅读理解做疯了, 这会儿她脑子里第一想法居然是——点题了。 …… 她甩了下被知识污染的大脑,认真思考副本本身。 这里的臭味跟天气给找死者增加了一些难度,但这个房间的空间非常有限, 就算是一点点扫荡,也能很快找出死者尸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79节 安溪扫了一眼垃圾堆,把尸体可能存在的地方分成几部分,最高垃圾堆底下,床下以及衣柜里。 安溪没有先找人,她先翻找床铺,在枕头下找到一个一头磨得非常尖锐的铁片。 铁片上表面没有血液,她拿近闻了闻,也没有闻到血腥味。 这就暂时排除了铁片是凶器的可能。 一个房间里能出现死者,要么是房间主人动手,要么是外来者动手。 房间里这样适合藏尸的环境,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再加上安溪身上衣物的情况——安溪更倾向于她的身份是房间主人,死掉的人是外来者,或者同居者。 但她穿鞋的时候,检查了仅有的几双鞋子,鞋子的尺码都是一样的,款式质量也是相近的。 有同居者的可能很小。 房间主人能杀人的话,要么是激情要么是蓄意,激情杀人手头有什么用什么,蓄意谋杀得准备道具。 而且除非天生反社会人格,否则杀人后难有心情平静的。 考虑到她醒来的时候是睡在床上,安溪猜测,无论人是不是“她”杀死的,在房间里有一具尸体的情况下,“她”身边可能会有一些给“她”安全感的东西。 安溪考虑到她醒来的时候是睡在床上,那么这个安全感有极大可能也在床上——果然,她找到了有一头被打磨异常锋利的铁片。 安溪把铁片收起来,低头查看了床铺底下,床铺底下也全是垃圾。她想了想没有先去翻找,而是转身去打衣柜的门。 这是12岁考核,在这样环境情况下,又有时间限制,还有尸体——答案不会太复杂。 安溪猜测尸体根本不在垃圾堆里,床铺底下既然有垃圾,那么尸体就应该在衣柜里。 果然,打开衣柜的瞬间,一个穿着衣服的玩偶出现在眼前。 紧接着安溪面前浮现出一个蓝屏,屏幕上显示: “恭喜找到死者,请在下方手动或语音输入,死者的死亡真相。” 底下有一个话筒样式的图案,还有一个笔样式的图案。 “如果暂时不进行作答,可收起考卷,等到准备作答时,语音召唤试卷,即可继续答题。” 安溪收起蓝屏,观察玩偶人。 她就说,12岁的考核里,怎么可能出现真人模拟死者。 安溪用手背把滴落在眼睛上的水珠抹去,在玩偶旁边找到了一双手套,瞬间拿起手套戴上,然后开始检查“ 尸体”。 玩偶身上最显著的伤口,是破口的肚子。它的肚子上破开一个长长的口子,有红色的棉花跟花花绿绿的垃圾,从口子里流淌出来。 除此之外,安溪还注意到,玩偶嘴巴的线条是破损的状态。 “答题。”安溪立刻道:“死亡原因是吃掉很多垃圾,导致肚子破开死掉的。” 她说着话,相对应的字输入到屏幕上,安溪想了想,删掉语音输入内容,自己手写输入答案。 安溪最近笔试训练做多了,有点疑神疑鬼,儿童院毕业的学生常用字基本上全部都学完了。 为什么模拟副本考核的时候,还会有语音输入这种形式? 安溪怀疑这是一个坑,如果选用语音输入的办法,很有可能会扣分。 保险起见,安溪甚至没有选择拼音输入,而是自己手写答案,在看到上面有手写选择的时候,她更加坚信这是坑学生的题。 幼儿领养中心有专门的练字课,安溪作为学校成绩门面,字专门练过,书写上去虽然比不了系统字迹端正,但也很漂亮平整。 输入答案之后,没有显示正确与否,两个小时倒计时还剩下一个小时四十六分钟。 安溪清楚这个答案拿不到满分,但她原本也没有准备从这里拿到满分,她现在的目的是大量刷题,在正式考核之前刷足够多的题目。 所以,她不求满分,只求快速通关。 安溪又等了一会儿,没有看到有任何提示跳过倒计时的边际,就知道还有工作没做完。 她没有在垃圾堆里浪费时间,而是抬头看着衣柜。 她现在身高差不多是一米五左右,衣柜要比她高一头,差不多是超过一米八不到两米的样子,房间里唯一的出气口——窗户就在衣柜上方一点,贴着天花板的位置。 安溪晃了晃衣柜,估计了下衣柜的承受力,猫一样轻巧爬到衣柜上猫着腰蹲着。 窗户是不透明材质,好在不是完全封死的窗户。 安溪侧着身体缓缓打开窗户,窗户外什么都没有。安溪往前伸出手,摸到一层薄薄的屏障,确定地图范围就在楼里。 她从衣柜上跳下去,摸到房门边,房门被锁上了,她身上没有钥匙。 除了她身上之外,衣柜里、床铺上、桌子上都没有看到钥匙。安溪掏出铁皮,三两下把锁给撬了。 —— “她还会这个呢?”领导道。 亓宏紧跟着道:“她怎么会这个的?” 模拟副本里的门锁都是仿照魇界设计的,蓝星哪怕是偏远地域也没有这种完全不带智能的老式锁。 安溪怎么会撬锁的?她没有这个学习运用的土壤啊。 亓宏说完,房间里陷入沉默,尤其是班主任,沉默到一种不用看就知道有问题的程度。 亓宏给了班主任一点余光,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屏幕里,问:“你有什么头绪吗?” 班主任有苦难言。 安溪最近模拟考核显得又快又好,一眼就让人知道她在这方面的天赋,但是! 她之前破题思路不是这样的,展现出来的天赋方向也不是这样的。 撬门对之前的安溪来说,都算是一种相对文名的手段了,之前她都是踹、撞、砍、炸……这种方式的。 解题很快,扣分也多。 毕竟不论模拟魇界是什么形式,有什么用处,最终都是以魇界为主,这种简单粗暴的破题思路,一定会扣分。 因为在魇界,玩家这么搞事,就算没有吸引到危险,也会加大魇界污染对人体的侵蚀。 班主任耗费很长时间,很多精力,很多脑细胞,才把安溪引到规规矩矩破题的道路上,现在她要怎么解释呢? 如果说是她教得,话好像是没错,但是不是会显得是她教学生撬门? 班主任保持沉默,就在这时安溪已经打开门离开了房间,也没有人抓着问题不放——至少现在没有。 * 安溪推开房门,一开门收起来的蓝屏就浮现在面前,上面写着:“倒计时:10”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瞬间只剩下十秒。 “8” 安溪当即一个转身回到房间,关上敞开的衣柜门,跑到侧边猛地一踹。 衣柜就像纸造的,就这么被踹倒倾斜,刚好撞到门上。 “3” 安溪踩着衣柜爬上去,往下一跳,硬生生把衣柜踩跳下去,衣柜顺着门滑落摔倒在地上,发出巨响。 巨大的响声中,安溪没能听到倒计时停止的声音,也没能听到有什么东西撞击衣柜的声音。 衣柜门被压在底下,安溪跳下衣柜确定门跟地面贴合紧密,没有任何空隙,这才放下心。 她从衣柜上钻出房门。 这是一层两户,另外一户就在对门,同一层里没有电梯,只有往上往下的楼梯。 比较奇怪的是,无论是对门还是这具身体所在的房间,都没有门牌号。 没有门牌号,就很难判断出楼层高度,从窗户外的屏障来看,这栋楼应该就是全部的地图。 这么一看,大屠杀的追逐战大概率就在楼梯上下进行,不知道具体高度的话,向上向下都很容易到顶到底。 安溪踩着衣柜下去,跑到楼梯上站着听,楼里非常安静,连风声都听不到。 她爬上去看窗户,窗户外的情况跟房间里窗户外的情况一模一样。 就在安溪准备敲门看看房间动静的时候,衣柜里响起碰撞声。 第257章 食客楼2[16] “赢了!” 几乎在衣柜里, 响起动静的同时,安溪在心里放起了获胜烟花。 她踏出房门的瞬间,倒计时加速到只剩下十秒钟。 在此之前, 她上交答案倒计时都没有变化。交了答案之后, 她只做了两件事,爬衣柜、打开窗户,而这两个动作, 同样没有引起倒计时变化。 为什么打开门就能引起倒计时加速,而且还是加速这么快呢? 安溪在那个瞬间,脑袋飞速运转。 大屠杀,大屠杀, 一个人怎么是大屠杀呢? 所以有两个可能: 1.屠夫在室内 2.屠夫在室外 屠夫在室内,房间空间有限,不到开启追逐模式的条件。安溪猜测如果是这个可能, 那么两个小时后没有打开门, 玩家会直接死亡。 屠夫在室外, 房间紧闭, 不触发追逐模式开启条件。 所以开门就成了关键, 只要开门就会触发追逐模式。 在那一个瞬间, 安溪不仅想到了这点, 她还猜想如果是第一种可能, 屠夫百分之九十九就是死者。 所以她在倒计时响起瞬间,先把疑似屠夫的死者封闭在衣柜里。 …… 现在,她猜对了。 果然, 12岁的模拟副本能有多难?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80节 安溪走到房门前,衣柜太高了,倒下来之后, 从门里溢出来一小截。 “这样的话,其实门就没什么用处了啊。”安溪说着淳朴一笑:“还是不要浪费哇。” 说话间她把门卸下来,然后将门压在衣柜上。原本已经凸起来一块的衣柜后面,被严丝合缝盖了个门板。 安溪踩着门板进到房间里,视线落在床铺上。 …… 几分钟后,小小的房间里的所有的家具都聚在一起。 安溪正准备往对门邻居家移动,就听到门响了一下,下一秒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圆头圆脑,跟安溪穿着同款衣服的小女孩露出来。 她圆圆的眼睛看向安溪,又缓慢移动看到安溪身后高高一摞,缓缓,缓缓,关上了门。 两秒后,安溪被踹出模拟副本。 * 副本跟副本不同,有些本是真实与虚幻结合,这种要本人佩戴仪器走进去参加。 安溪体验的本,是完全虚拟的,佩戴好仪器之后,意识沉浸到副本里,身体是不动的。 这种本如果时间很长,可以使用躺舱,躺着连接进本。 安溪是要刷题,各种方式都要进行尝试,躺舱自然也不例外。 她被踹出来,就是被人断开连接。 舱门自动打开,安溪等待师长们帮她取下连接神经的系统,等了半天。一个阴影缓慢爬过来,将她小小的身体笼罩住。 安溪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张口就来:“对不起老师,我下次再也不胡闹了,一定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走副本。” “别贫了。”班主任没好气道:“赶紧下来,评分系统没给你扣分。” 安溪也是刷题十年左右的老手,闻言就意识到:刷到评分bug了。 …… 系统评分上没有更细致的分数说明,但是总分是很具有权威的:【9分】。 “这是榜单上最高分,在此之前最高分是【8.5】。”班主任展示给众人看:“副本刚出来的时候,当时的第一名成绩是8分,这两年有人将分刷到8.5。” “考核本有评分细则,后来的评分只有总分。” 班主任指着八分的评分细则道:“满分10分,答题4分,追逐战6分。” “这个八分扣掉的两分,一分是被猎人抓了一下,一分是整体表现。”班主任慢慢解释:“后来的8.5分里,因为你已经通关了,我用你的身份证明拿到了标准答案。” 八区为了副本保密性,不仅不会公布标准答案,这种评分细则,如果不是因为是大型考试,也不会公布出来。 不过对于自己通关的人来说,是能拿到答案的。只是如果对外宣传被举报,就要承担相对应的责任。 “答题都是满分,所有扣分点都后半段的追逐战,以及整体表现。”班主任道。 安溪看了就差不多知道自己扣分点在哪了,但她故意问:“我也扣了这些吗?” 这里三个师长,除了中心领导之外,剩下两个一个看着她长大,一个从她入儿童院就是她的班主任,谁不知道她什么心思。 班主任道:“呵呵,你是唯一一个,高分段里答题扣分的。” 安溪嘴巴好像病了,一声也不出了。 亓宏也没放过她:“还有时间,为什么不答题?” 安溪耳朵好像也病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好了好了,只扣答题分吗?” 领导打圆场换话题。 “整体分没扣?” “没有。”班主任对着答案:“她答题少了一个重要的凶手线索,一定会扣一分以上。” “满分10,拿了9分,这一分找出来了,就能知道其他都没扣。”班主任道:“我看了其他人的表现,对比安溪的表现……” 她可疑沉默片刻,又很稳重继续往后说:“比起安溪的表现,他们可以说是规规矩矩。” “规规矩矩怎么还扣分?”安溪不服。 “对啊,为什么呢?”这才是班主任拉着安溪来讨论的根本原因:“说明扣分点,根本不在乎玩家怎么表现,拆门拆床拆窗户都不在乎,那扣哪门子的表现分?” 安溪道:“时间。” 班主任道:“时间。” 她赞赏看向安溪,这会儿无比庆幸送安溪过来,她是看了大量记录对比,才得出答案,安溪可什么都没看。 “没错,就是时间。”班主任道:“他们几乎都规规矩矩等到两个小时后,门自动打开,然后规规矩矩逃了两个小时。” “后面刷分,也有想提前离开房间的玩家,但是没人找到钥匙,时间就花费在翻垃圾上了。” 班主任道:“也有人想利用衣柜困住房间,但一个是房间窄短高,没人想利用门把衣柜一半踹出去。” 她道:“更别说拆门之类的压在上面。” “大部分人都是将衣柜翻过来,让柜门对着墙壁。” “应该不能管用太久吧?”安溪道:“它两三分钟就把衣柜背部撞出来一块凸起。” “是的,没用,大概不到五分钟,它就能撞开衣柜爬出来开始追杀。”班主任:“因为这不算纯粹单人本,门打开时间差不多,会有更多玩家、猎人聚集在楼道里。” “我遇到那个又回去了。”安溪道。 “她不仅回去了,还把你举报了,以为你是新怪,但是没收到通知。”班主任:“系统虽然没有通过她的申请,但经过检测,你的猎人不具备逃离条件,所以你就通关了。” 安溪无辜淳朴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低下头继续道:“你再过几关,不要都卡这个bug,十个本卡两次,试试真假。” 安溪点头,重新进入副本里。 …… 这么一练,就到了考核当天,当天11域模拟魇界中心被清场了,穿着制服的警方充当保安职责。 安溪拿着准考证进入,经过检测之后,被领到一个布满躺舱的房间里。 她找到自己的号码,按照要求:听到第一声铃声,进入躺舱里躺好;第二声铃声,开始佩戴连接神经系统;第三声铃声,等待监考人员检查并关闭躺舱。 第四声是预备,第五声,安溪意识沉入副本里。 没有人注意到,安溪编号的考核本名称《荒山野岭》扭曲变化成《食客楼》。很快,名称重新变回《荒山野岭》,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安溪在一片喧哗中睁开眼。 “你醒了?” 安溪眨了下眼睛,盯着说话的人。 虞扶风心头一吓,脸上却很平静稳重,他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安溪点了点头,左右看看,她跟这个说话的人在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除了他们两个,笼子里还有七八个人。 “你不能说话?” 安溪眨了眨眼,没说话。 虞扶风也没抓着不放,他低声道:“你别怕,这里我来过许多次了,没有其他副本那么危险。” 安溪盯着虞扶风看,过了会儿才重重点头。 她认出这个人了,在她看考场的时候,有个人晕倒被李俊背着上救护车,晕倒那个就是眼前这人。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啊,一个考核,也能用投入真人模型。 肯定是模型啊,她在模拟副本里考核,怎么可能遇到前几天还在昏迷的人? 这人就是在副本里,那也应该在魇界真副本里,怎么可能在模拟副本里呢? 但话又说回来了,她也做了很多考核本,没见过这种形式的仿真人npc。 安溪怀疑是新技术被她赶上了! 安溪想了想,伸手抓住虞扶风的手腕。 嚯! 好真实的手感! 再捏一下手腕上的软肉。 哇!真的跟真人一样! 触感还变硬了!青筋都短暂出来了! 这人是真的好真啊! …… 虞扶风被突然抓住了手腕,他也没有挣扎,也没有问怎么了。 这小女孩看着才十岁出头的样子,不能说话,反应还慢,可能是后知后觉害怕了。 刚这么想着,这小孩抓着他的手腕,猛地一捏,他手臂下意识用力,又很快软松下来。 再一看小孩,脸上表情一惊一乍的,虞扶风猜测她可能有些智力上的问题。 他将手伸过去任由小女孩抓着玩,脸上没有露出什么端倪,心里却在沉思——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在接下来的时间,保住这小孩的命。 “砰!” 有人敲了一下铁笼,铁笼里所有人像一只只惊恐的鸡崽抖了两下,缩在一起。 “看你这样?又不想死了?” 来人对着虞扶风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81节 第258章 食客楼2[17] 虞扶风闻言下意识看向新来的小孩, 果然看到对方眼睛蹭一下瞪得溜圆,像是吓到了。 他伸手将安溪抓到身边,冷眼看着敲栏杆的人:“我的答案不变。” 那人笑了两声:“话不要说太快。” 他暗示看向被虞扶风护在怀里的小孩, 意有所指走了。 虞扶风冷漠看着奇峰离开。 他没有骗小孩, 他确实对这个副本很有了解。 他进出这个副本六年之久。 12岁那年他为了救人进入魇界,就到了这个副本。 在这个副本里他遇到了十岁那年去世的妈妈。 两人相遇的场景不算太好,当时他是被奇峰抓了当斗兽用的。 最初他没有见到妈妈, 又因为年级太小,有一种想要干脆死在魇界的想法。 现在回想他已经想不起来,那时候的想法是因为想要报复冷酷的父亲,还是逃避失去母亲就相当于变成孤儿的现实……总之, 因为求生欲不高但又不是完全没有,他在奇峰手下打了几场,几度濒死。 但对当时的他的来说, 非常可悲的是, 他父亲不管不问的冷酷训练, 让他一次一次距离死亡都差那么一点。 现在看, 好在每次都差那么一点。 因为赢得多, 他被奇峰看中, 让同为玩家的虞雾来照顾快死的他。 见面之后, 虞扶风才知道虞雾两年前进入这里, 她没能离开副本,现实身体自然死亡,从此就再也不能离开魇界了。 奇峰费了心机抓了虞雾, 却拿捏不了她。 最后还是虞雾说负责食物,但是如果有一眼看就赢不了玩家,要交给她负责。 奇峰在虞雾身上花费太多时间、精力, 不甘心一无所获。 他要求虞雾每隔一段时间至少参加一次斗场。 虞雾同意了,这才有两母子相见的事情。 见到儿子之后,虞雾先骂了虞扶风亲爹两个小时,再低头看儿子,又骂了儿子十分钟。 虞扶风这会儿才知道,这两口子居然还是自由恋爱,还是姐弟恋。 从骂话里虞扶风知道了,他爸是领养中心长大的,后来因为天赋被特优进官方训练,虞雾是他的学姐。 虞雾后来受伤退下来,有八区养着,觉得人生太无聊,后来就有了虞扶风。 虞扶风的爸爸只有一个知情权跟抚养权。 他任务多,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领证的时候,都是上午领了下午就走了。 这场婚姻里,只有他的工资卡一直虞雾这里。 只是没有想到虞雾妈妈去世后,虞雾没两年因为被报复,意外死亡。 虞扶风这才被官方接走。 虞扶风其实总共就见过他爸两面,第一面是他被官方安置好后,他爸过来一趟,把工资卡给他,然后说他太懒散,也太软弱,然后把他扔去青少年训练营。 第二面是他去祭拜妈妈的时候,远远看到他爸一个人在碑前一丝不苟清理墓碑,清理完就又去了新的任务里。 因此他一直以为他是两个想要孩子的人,配型后结合出来的。 现在社会,这种情况其实是常态。 区别在于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要两个孩子,然后各自抚养自己的。 虞扶风没说自己的误会,只说扫墓的事情。 “哦,那他应该是抓到了杀我的那伙人,来讨夸呢。”虞雾给虞扶风喂饭,听了之后笑眯眯道:“他跟你一样,就喜欢听好话,不过他没有咱们扶风坦诚,听了好话还别扭。” 虞扶风从虞雾的话语中探听到一点上一辈的感情,有些稀奇,也有些神奇,好像生平第一次发现妈妈也有年轻时候一样。 更神奇的是,看到妈妈之后,那些难以言喻的心思全都消失了。 …… 有虞雾在,等到虞扶风伤好了之后,他已经成了厨房助手,不需要再去斗场了。 虞扶风私下偷偷问过奇峰,妈妈付出了什么。 奇峰冷笑两声什么也没说。 虞扶风担心虞雾做了什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一晃眼就到了离开副本的时间。 他在蓝星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本应该在任务里的爸爸。 “你见到你母亲了?” 这是虞扶风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虞扶风扯了扯嘴角,道:“你甚至不愿意叫她一声姐姐。” 这次跟过去一样,他爸爸很快就离开了。 不一样的是,虞扶风开始主动加练。 接下来六年,他发现自己只要想,在深度睡眠的时候,总能回到魇界的食客楼。 他一边隐藏食客楼跟妈妈的事情,一边利用这个不同之处进入官方,配合一系列的实验。 很快,他成为官方最小的带编人员。 一年前,他爸爸因公殉职,直接死亡,没能进入魇界多一次机会。 虞扶风按照遗愿将他葬在虞雾尸体身边,彻底失去最后一个亲人。 虞雾大概发现了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 …… 这次,他正在上课,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强烈不适下他再一次昏迷进入魇界。 进入魇界的瞬间,他就被奇峰抓住关了起来。 然后得知一个噩梦一般的消息:今天早上虞雾消散了。 在安溪出现之前,虞扶风一直在想虞雾消散的原因,想有没有可能,其实还有第三个世界…… 他知道是臆想,但他忍不住去想。 他其实想到了一些东西。 这么多年来,他配合八区官方实验,知道了很多没有公布的消息。 比如蓝星每一次历史节点,魇界都有变化。 《食客楼》在魇界副本里,也是一个很独特的存在,其他副本从来没有能连着上的,但食客楼只有想得足够多,深度睡眠的时候也能进。 知道这个特殊之处,虞扶风很快理清楚了因果: 虞雾或许是巧合进入食客楼,但他虞扶风能进来,一定是虞雾一直在思念他。 所以他进入魇界后,就直接掉进食客楼里。 虞雾是个心智坚定的乐观开朗的人,她在魇界独立生活八年,却没有染上任何污染。 这一点其实是很难得的事情,虞扶风在楼里见多了,被污染后活下来,成为半个魇界人的玩家。 当然,被污染后,就再也不可能回蓝星了。 虞扶风也有几次差点被污染,全靠虞雾在身边守着才能一直坚守住。 虞扶风一直不想去想,虞雾当初为能没有离开魇界,回到蓝星。 他不想去想虞雾是不是从心里就没想要离开。 《食客楼》从某种角度来说,是能够发现人内心深处最本质的欲望,虞雾没有被污染,也没有受伤——她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呢? 虞雾的朋友很多,但没有能让她舍弃一切的,她的亲人只有两个,虞扶风跟虞扶风的爸。 除此之外,虞雾还有妈妈。 一个在她去世之前病重进魇界,最后没能出来的妈妈。 他想跟妈妈在一起,她妈妈或许也是这么想的。 …… 虞扶风想来想去,最后想到自己身上。 他有感觉,这一次,他没办法离开食客楼了。 与亲人相聚的忐忑与欣喜,就像偷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幸福。白日沉浸在幸福中,夜晚睁着眼睛不敢闭上,害怕噩梦,更怕现实才是噩梦,一切都是假的,是他死后臆想出来。 六年过去了,在虞雾消散之后。虞扶风靠在笼子上,感受到污染侵蚀的疼痛,总算从浑浑噩噩的泡泡里清醒过来。 脱离忐忑与恐惧之后,总算能清醒思考一点东西。 食客楼并不是真的心想事成,只有内心潜意识里真正欲望,与表层想要的一致,才会显得[心想事成]了。 虞扶风在第一次进副本时,心里口中如一想母亲,他妈妈总还是念着他的,两番一起,才让他来到了食客楼。 有妈妈在,他心口如一想要一直待在食客楼,这才会时不时就能控制自己进入食客楼里。 现在,虞扶风不敢保证自己心口如一,他一时想不能辜负八区的培养,一时又觉得没什么好活的了。 再加上污染侵蚀,虞扶风就猜到,这次他回不去了。 …… 奇峰也看出来了,他准备在虞扶风身上再赚一笔,活人有活人的赚头,死人也有死人的赚头。 原本他看虞扶风想死,就准备跟对面人设个局,他这边这个之前一直赢的这把稳输,怎么不能赚更多呢? 但是现在发现新抓来的小孩,让虞扶风又有了点精神,奇峰就琢磨多挣几笔总比一锤子买卖挣得多。 而且,他看了那小孩,比虞雾跟虞扶风这母子两个要好拿捏多了。 虞扶风看出来奇峰的打算,他想着就算他回不去,也得把这小孩先送出去。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82节 他心里琢磨一些计划,对着安溪的态度却很温和。 他比李俊还小一点,但看起来一点年轻人的朝气活力都没了,像只病猫,又像打了霜的树。 他跟安溪说着话,缓和安溪的情绪。 安溪只睁着眼睛看他,既不开口,也不回应。 她压根没把虞扶风当人,当然也没当他是什么猫什么树,她就是单纯的、纯粹的、全是世俗欲望的——把他当看题题干。 她耐心听着虞扶风说话,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没听到什么任何跟任务沾边的,非要说得话。 那就是,活着回去。 难道这次考核是完全仿照魇界来的?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啊。 模拟程度都能达到这种真实度!怪不得魇界统计里八区存活率遥遥领先呢! 其他区酸里酸气说八区苟,留学申请也没见少啊!哼! 安溪小小骄傲了一下,将注意力放在当前考核上。 现在没有明确说明考核的任务,就暂时按照魇界存活走。 既然这样的话,第一关应该就是眼前角斗场了。 她学过建筑,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身处在一个角斗场里。 眼前这个npc大概是关键npc,从对话里能看出来,她这个身体的身份,只是一个添头,一个威胁人的把柄。 但她才是考核主角,所以安溪猜测,这场应该有不只一条破题思路—— 1.利用眼前关键npc,她既然能成为他的把柄,就说明这个人很怜惜弱小,起码会是个好人。 2.其他办法。 安溪有时候因为性格问题,思维跳跃,阅读理解上可能有点问题,偶尔也会语文作文偏题零分。 但她一旦进入副本,就像一只野兽进入山林。就像打架时,她不用分析对手,就能一眼看出对方弱点所在,在副本里,她总能立刻发现对她来说的最优解。 现在,安溪认为,按部就班的根据考题走,固然能拿到保守分数,但这不是最优解。 一个是,她不习惯将主动权放在别人手里,这太被动,有什么意外,也很难即使补救,会慢半拍。 另一个就是这个考题,他看起来生无可恋,强撑着笑脸,把自己当把柄固然能让npc恢复一点精神,让他动起来,但之后呢? 万一他半路真死了呢? 这算不算考题留下的坑? 安溪觉得,说不定救npc是附加题呢? 首先,这个npc的身份是玩家;其次,还是个能庇佑考生、抑郁的玩家;最后,他看起来是真的能保护考生。 最后一条是最重要的,他真的能保护考生,那要考生做什么?这是考试,又不是真的魇界,只要能活怎么都成。 考试是为了看考生综合学习水平以及综合素质,在npc庇护下苟到最后,最多也就是及格分。 安溪想了想,决定几手一起抓,争取拿到满分。 1.成功存活。 2.激活npc。 她确定目标之后,不准备再听虞扶风那些哄孩子的话了,开口问:“你叫什么?” 虞扶风一愣:“你会说话?” 安溪当没听到,往前凑到虞扶风面前:“哥哥,怎么称呼啊?我叫安溪。” “虞扶风。”他道。 安溪点头:“虞哥。” 虞扶风还没回答,紧接着听到这小妹说:“咱逃吧!” 虞扶风:“啊?” 安溪认真道:“我观察过了,这里门很多,而且那些人离开根本就没有用钥匙,咱们完全可以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bug,还是对12岁考生的优待,她能听懂周围魇界人说话。 她听到有魇界人在讨论肉宴,有效信息就是:明天晚上肉宴就要开始,大家都活动起来,污染也很躁动,今晚可能会开几场角斗。 换句话玩家的思路来说—— 任务一:角斗场,今晚之前存活。 任务二:明晚肉宴存活。 角斗场不好活,这个什么肉宴恐怕更不好活。 虞扶风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从一开始的震惊之后,他又恢复平静了。 他问:“这个笼子锁着呢,你准备怎么出去?” 安溪震惊道:“这笼子锁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安溪是个利索人,做得总比说得多。 她站起来往铁笼门去。 速度快到虞扶风都没来得及拉住人,只眼看着安溪灵活从七八人身边经过,一路到了铁笼门锁前。 一声微不可察的响声后,安溪推门走了出去。 走了出去。 虞扶风震惊站起来,其他人震惊缩起来。 安溪转身问:“哪里有锁?” 虞扶风可以肯定,这个铁笼一定有锁! 他十二岁就进过笼子,他能不知道吗? “而且……” 安溪走到旁边,测了一下身体,从铁笼栏杆空隙中穿进去了。 她又穿出去,然后无辜看向虞扶风。 而且之后,不必言语,大家都懂。 虞扶风走到门前,将人拉进来,关上门,先解释了一句:“这笼子里关过跟你一样瘦的,但是头没有你小,所以你才能出去。” 紧接着压低声音道:“铁笼并不是最困难的地方,你看这个时候这里没人,但实际上楼里墙壁上长着眼睛。” “这屋里的眼睛向着奇峰他们,所以不用单门有人时时刻刻守着铁笼。” 安溪闻言扭头看向墙壁,除了青苔好像厚了一点之外,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但是她刚刚出去也没见有眼睛出来,想必眼睛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睁着的。 她问:“除了这个之外呢?还有什么危险吗?” 虞扶风看出安溪有想法,他不太赞同安溪这个年龄在魇界莽撞,但他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安溪。 所以他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我只在这层楼里活动,不知道外面情况,只知道这栋楼有几百层。”虞扶风道:“你看那些出口,每一条外面都是独立的走道,走道两边的墙壁上有一些居民。” “那些居民是人类、动物、植物等等一些生命体的身体部位,比如眼睛、手、脚。” 虞扶风详细介绍了这些墙壁上居民吃人的特性,“眼睛会催眠,嘴巴会引诱,耳朵会听到你的弱点,手与脚会将你包裹淹没。” 安溪记下来。 “小道之后,会汇聚到一个大厅,大厅是这层楼的中心,所有小道都是从大厅延伸出去。” “这头是大厅,另一头就是门。”虞扶风道:“像这个角斗场,不过是小道里其中一个房间。” “这一层大厅上,是石头虫地,看上去是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实际上是一只只巨型虫子。它们不吃人,但是如果碰到一只,那一只醒了就会碰醒所有的虫子。人在里面很容易被踩踏成泥。” 安溪等虞扶风说完,询问道:“墙壁上居民并不一直能吞食人吧?” “不然你怎么知道大厅的情况呢?” “是的。”虞扶风点头:“墙壁上的居民出现的没有什么规律,但是吞食人是有限制的。” “没有被眼睛催眠,被嘴巴引诱,保持理智就能跑。”他道:“肢体捆绑人速度并不算快,而且那些肢体也并不是能无限延伸的。” 安溪懂了。 她问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副本要怎么才能离开呢?” “一直活着。” …… 情况已经非常明朗了。 安溪感觉目前来看,考核副本难度比不上副本本身的设计与场景布置。 但另一个方面,跟往年考核本相比,难度算是偏高了。 公寓那个副本就是考核本里难度偏高的本,这个本有点像沉浸式公寓本,第一关是解题,第二关肉宴可能是追逐战。 破解第一关之后,时间可能会直接加速到第二关。 这是她最近几天泡在各种考核本里得到的经验,必不可能出错! 目前来看,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如果她选择一切交给虞扶风这个npc,那么显然这个npc也不会跟她说这些信息。 这么一来,分数肯定就低了。 “可以跑。”安溪沉思后,自信说道:“按照你的说法,只要能跑到石头虫地,基本就安全了。” 实际上她想得不止是这个,只是跑掉有什么意思?能拿到几个分?还是要想办法端了这个贼窝,虽然不知道评分标准,但是一劳永逸的正义行为,一定是能拿到高分的! 虞扶风:“……”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说起来是不是太容易了?完全没有对魇界危险的尊重啊。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83节 他不知道安溪把一切都当成考核,心里完全没有对魇界的畏惧,只有对分数的渴望。 “会不会有点激进?”他委婉道。 安溪:“也是,那听你的。” 虞扶风来不及欣慰,就听到后半句—— “咱想办法把石头虫引过来,灭了这个角斗场,一劳永逸。”安溪说完腼腆一笑,很谦虚道:“还是哥你聪明,不然我也想不到这么保守安全的办法。” 虞扶风没有感受到谦虚,他的死气都被震活了。 他是这个意思吗? 保守跟激进是这么理解的吗? “我们还是考虑第一个办法吧。”虞扶风艰难道:“第一个办法就很好啊。” 第259章 食客楼2[18] 虞扶风说完, 安溪也很乖巧答应了。 他狐疑看着安溪,但看她一脸坦诚,想了想这小孩虽然说语出惊人, 好歹有什么说什么。 虞扶风想得办法不如安溪这么干脆利索, 他想东西就多了。 比如,安溪这么个小孩子在这个副本里,起码要呆一周到一个月, 才能离开。 这一周或者一个月,安溪要怎么过呢? 魇界不需要吃,也要睡。 他十二岁进来,虞雾将他护得好好的, 眼前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当然也不能让她折在这里。 虞扶风在想他六年探索的地方,哪一些能塞进去个小孩, 要不让她死, 还不能太受苦。 这个时候, 他听到安溪的声音: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玩家吗?” 虞扶风随口应了。 别看铁笼里的人多, 玩家就他们两个, 食客楼里其实很少有玩家落进来的。 安溪放心了。 她谦逊询问虞扶风:“对于什么时候离开, 您有什么安排吗?” 如果没有, 那就要按照她的想法来了。 虞扶风道:“等下午。” 他解释:“晚上如果有安排斗场, 下午就要开始忙起来了,我们可以趁乱跑。” “如果没有安排,人不会过来, 我们可以趁着没人跑。” 安溪当然听从。 就这么到了下午,角斗场的人渐渐多起来了,安溪扒着栏杆惊奇看着来来往往的魇界人。 几乎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人类样子, 每一个身上都带着人类混其他物种的特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魇界npc。 要知道,十二岁之前的正规官方副本,最惊悚的有具尸体,都要用玩偶替代。 她哪里见过这么多花样。 安溪一会儿抽气一会儿吸气,最后扭头看虞扶风,惊奇道:“虞哥,魇界人就长这样吗?” 虞扶风靠坐着栏杆,闻言就笑:“魇界人,”他顿了顿:“魇界人跟蓝星人跟八区人,也没什么不同。” 安溪瞪大眼睛看虞扶风,一副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 这一轮的安溪自出生就在八区长大,虽说是在领养中心长大的,但也没有缺过吃穿,就算是亲情,也有亓宏给她。 这一次,她顶多就是个比同龄人聪明点、有天赋点,但也是个真正的12岁八区小孩。 现实里的安溪没有记忆之前就不说了,有记忆之后在安息山长大,魇界里有的危机她都经历过,魇界有的污染,她就算没真切见过,也都在书籍看过——她妈妈养她,是很费心力的,比把她养成能在魇界活,也能在蓝星活的强壮又机灵的样子。 说她刚十八,能力可不止刚十八。 食客楼第一轮里的核,从小在食客楼长大,看着是个三头身,实际上她更像野兽的生存,过了喂奶期之后,就是自己捕食的年龄段了。 现在第二轮的安溪,表现再成熟,偶尔也会冒出她这个年龄段的特有的稚气。 如果现实的安溪,她会想:这人不错,看透本质,两界都是人,当然都一样。 然后竖起大拇指,戴高帽:“金玉良言啊虞老师!” 如果是第一轮的核,她不会想,她会说:“还是不一样,我们没有你们做饭好吃哇!” 现在的安溪,她瞪大眼睛,看着虞扶风,脑子里只有做题。 她想,题目这么说话,难不成这是新的风向? 她考试也有时政题,时政题总是有固定几题跟魇界有关。 11域是大域,又是教育中心,有什么风向先从它开始也很正常。 完全是八区义务教育下考生思路,唯一一点就是,在某些方面比同龄人要更敏锐一些。 “蓝星八区,每区人都不相同,魇界人怎么会跟蓝星人相同?又怎么可能跟八区人相同?”她天真茫然道:“就算是同胞姐妹,也有不同的呀。” “你这么想,已经说明魇界蓝星没什么不同了。”虞扶风看着笼子里缩在一起的人道。 安溪顺着虞扶风的视线扭头去看,笼子里的人她之前当成重要npc看过,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来就当成普通npc没注意过。 难不成,这些人也在评分里? 安溪陷入沉思。 虞扶风见安溪沉默,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或许外表看着不同,但都是有好人、坏人、聪明人、蠢人……这是都一样的。” “不一样啊。”安溪冷静中带着些天真的冷酷:“他们让我们受伤的难度,比我们自保的难度要低多了。” “想得多了,命就短了。” 安溪道。 蓝星难道没有崇拜魇界的人吗? 三区那么大一个区,十个里面都找不出一个不崇拜魇界的,其中八个格外虔诚……他们区的死亡率低吗? 八区死亡率最低,然后是二区,再往后是七区,三区都排不进前三! 安溪私底下研究过各个区有关魇界的教学,其中八区当题目刷,大刷特刷,哪怕可能一辈子都进不去一次魇界,也要把题刷它个几年十几年! 日常更是处处可见模拟副本,官方的私人的,一条街上没有一个模拟副本的店铺,那都算是落后! 二区没有八区这么普及,但人家的居住环境本来就恶劣,八区是刷出来从上到下的谨慎,人家是生来就谨慎。 七区不用说了,圆滑者要么死得早要么活得久。 “你这么说,很对。” 虞扶风赞同道。 安溪被噎住了。 这对吗? 不应该她说完之后,这个npc再“教育”她几句,然后她就能知道更多的信息吗? “你没有别的要说了?”她问。 虞扶风摇头:“我不如你。” 安溪发现npc太仿真也不好,摸不到触发关键词的点。没拿到想要的信息,她也不装了,点点头,谦逊道:“那你跟我多学点。” 她说完,扭头看向笼子里人,犹豫片刻问:“我们逃跑的话,他们会怎么样?” 虞扶风收回视线:“会上场。” 安溪坐回去,继续扒着栏杆往外看。 她想副本太真实也不好,每个人的恐惧那么真实。 …… 太真实真不好! 可恶的人真的可恶! 这个时候进来的人,不只有负责场地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提前到场的观众。 如果说工作人员是只做自己的工作,对于铁笼的存在完全当做是看不见,那么那些观众就很让安溪气愤了。 观众进来之后,还没到开始的时间,下来闲逛,逛着逛着就跑到铁笼前。 有的晃晃铁笼,看铁笼里的人左晃右摆哈哈大笑;有的挑猪肉一样对着铁笼里人指指点点,时不时说出两句“口齿好”“胳膊腿健壮”之类的评价。 这群人刚过来的时候,虞扶风就眼疾手快将安溪拉过去,用身体挡住了。 但观众晃动笼子的时候,安溪歪了两下,露了出来。 “这个看着嫩。”一个观众道。 “没有污染,杀死放两天,也就能吃了。” “有污染也不怕,多放几天,先喂给墙上那些虫子,它们吃了没失控,你再吃不就得了?” “还是你有办法!” “跟奇峰说给我留着,等到肉宴之后再说。” “哎呀,你现在杀了,肉宴之后正好能吃!” “再搞个添头。” “那个虞扶风的,奇峰不会放手的,底下我看看……那个蜗牛壳的,污染小,到时候连着壳一起吃,嘎巴响,好不好吃不好说,但是有趣啊。” …… 这些话没跟虞扶风说,他一句也没有听到,安溪听懂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84节 她见到蜗牛壳的,身上有螺纹状的东西,看着硬硬的,听到那人的话之后,身体蜷缩成一团发抖。 在这个瞬间,安溪第一时间不是愤怒,不是冷静,也不是题目……而是虞扶风那句话:“魇界人跟蓝星人跟八区人,也没什么不同。” 她想,如果这是这场考试的最终目的,让学生知道,弱小者在哪里都是被宰杀的份,那么它的目的还是挺成功的! 安溪一一记下每一张脸。 很快,就到了虞扶风所说的时机。 工作人员布置好场地,越来越多的观众入场,工作人员开始安排观众们入座。 奇峰也来了,被要预定安溪的观众拦住说话。 安溪听虞扶风的打开铁笼,她先出去,虞扶风后出去,两人没有再锁上铁笼门。 安溪跟在虞扶风身后,没有按照安溪所想的从看台周围的小道门走。而是从表演台边的入口进入。 在进入后,安溪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有几个铁笼的人跑了,但也有没跑的。 很快,安溪跟着虞扶风到了一个看起来是卧室的地方。 卧室布置看起来跟蓝星没有什么不同,干净整洁,像个宾馆。 虞扶风从床底掏出个箱子,打开箱子拿出两件斗篷,一件递给安溪,一件自己穿着,而后又取了两张面具。 穿戴好后,安溪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躁动声。 “跟我来。” 虞扶风道。 他摸着墙壁,打开另一道门,领着安溪出去了。 出去之后,安溪以为的危险跟追逐全都没有发生。两人顺顺利利就从一个小道离开,顺顺利利就穿过了小道,到了传说中的石头虫地。 第260章 食客楼2[19] 安溪站在石头虫地边缘, 看不出任何虫子的存在,她问:“怎么辨认哪一些是虫子,哪一些是石头啊?” 虞扶风给安溪扶了扶掉下去的面具, 随口回答:“不同分辨, 你能看到的所有的石头,全部都是虫。” 安溪倒抽一口凉气,仰着头, 从面具空出来的两只眼窟窿里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哥哥,这些全部都是啊?” 短短时间里,虞扶风已经习惯这小孩没事虞哥、哥, 有事卖乖就哥哥,他没有兄弟姐妹,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小孩都这样。 但有点可以肯定的, 她这招肯定有人吃, 才会这么熟练使出来, 想来在家里也是很受宠爱的小孩。 “是啊。”虞扶风给她扶着面具, 又拉了拉斗篷:“这个东西上有点污染, 正好卡在我们能够承受又能混肴视听的程度。” “我之前就想要问了。”安溪睁着眼睛, 问:“污染是什么啊?” “污染就是……”虞扶风愣了下, “你不知道污染是什么吗?” 安溪道:“你要说蓝星[污染]这个词的意思, 那我知道,但是魇界的污染是什么意思?书里也没有写啊。” 虞扶风的手还扶着安溪面具,低着头看着安溪的眼睛, 就像是望进去深幽的湖地,可湖底里仿佛还有些什么令人心惊胆战的东西。 虞扶风有些恍惚。 污染? 安溪为什么不知道污染? 这不是书本里的知识吗? 他认真回想,仔细回想, 然后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将他紧紧包裹。 没有。 进入魇界之前的教学里没有。 进入魇界之后妈妈没说过。魇界人跟他的对话内容,一般只有魇界人明确指着他跟他说话,他才能听懂……这样的对话里,同样也没有跟【污染】有关的词汇。 最重要的是,如果有的话,他不可能不深究,不追问! 这个词语竟然就像是生来就知道一样,而他全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 卡到bug了? 还是死机了? 安溪看着虞扶风,实在不明白一个问题而已,还是他自己口中的词汇,怎么就让他死机了。 她又等待了一会儿,确定虞扶风好像真的没有反应,记下来【污染】两个字,抬头在虞扶风眼前挥了挥:“你还好吗?” “哥哥?” “哥?” “虞哥?” “虞扶风!” 虞扶风眨了下眼睛,像是活了过来。 “哥哥,你没事吧?”安溪立刻乖巧道:“我好担心你哇,刚刚一动不动的,好吓人。” 虞扶风收起手,安慰道:“我没事,你让我想想,我要想一想……” 他站直身体缓了缓,脑子里乱糟糟的毛线团一点一点被拉直捋平了。 【污染】这个词,虞扶风是知道在魇界是什么意思的,不知道也不会脱口而出,用得像蓝星常用词。 问题就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又为什么,知道却从不深究过。 虞扶风陷入沉思。 想着想着,他的思维就像进入一汪泉水之中,而后晃晃荡荡轻飘飘沉下去了。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像是化成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没有什么重量,也没有什么依托,但它在水里是下沉的,且一直在下沉。 …… 过了一瞬,又或者很久,安溪忽地感受到脚底震动,就这么走神一瞬,一个大活人从她眼前消失了。 她惊奇看着空荡荡的身前,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对上一对豆豆眼。 “虫虫!” * 虞扶风醒了。 他这一次醒来,比之前每一次醒得都要更早一些。 几天前,安溪带着纸人离开之后,虞扶风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有种强烈的想要回家的欲望。 就在这个时候,食客楼出现了。 食客楼出现的瞬间,虞扶风脑子里忽然多出一份记忆——这份记忆让他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能离开魇界。 他十岁丧母,十二岁入魇界落到食客楼里,见到死去的母亲,之后六年,他一直来回两界之中。 十九岁母亲消散。 在虞雾消散之时,似乎早有预料,她不知道做了什么。 虞扶风再进入魇界,就忘了食客楼的一切。 早年,他隐瞒了虞雾跟食客楼的存在,只说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时不时就会陷入昏迷,然后进入魇界。 至于在魇界里进入了什么副本,那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 一个是从魇界出来之后本来记忆就是混沌模糊的;还有就是食客楼里魇界人多,也不需要说场景地点事件,只说这些魇界人,对于八区来说,就是个突破性进展。 他因此进入官方编制里。 后来,虞扶风忘了食客楼,连着其他的一切东西都忘了干净。只记得自己身体不太好,从12岁就经常进入魇界。 但显然,他没有忘彻底。 他的记忆没有,身体也没有习惯,更是没有再见过食客楼,但他离不开魇界。 直到现在,虞扶风再次看到食客楼,想起食客楼的种种,他才意识到这是怎样一栋楼。 想要利用它的特性,操控它随意进出魇界,简直是做梦,世上有几人能保持心口如一呢?又能有几人能一直保持心口如一? 虞扶风都忘记食客楼,他自己都不记得执着什么,却仍旧困在魇界,不得解脱。 污染,果然从来都没有什么倾向于生命。非要说,那句“万物为刍狗”,才更适合形容它。 虞扶风这几天一直居住在食客楼里,在楼里他的记忆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也弄清楚了食客楼的运转方式。 楼里有两种模式: 一种是如他跟虞雾相处的那六年,纯粹就是个租客的形式,在楼里生活。 还有一种,是触发楼里的污染,进入[真实幻境]里,用蓝星话说,是楼中楼,副本中的副本。 他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楼中楼],每一次都是从妈妈去世开始,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妈妈消散。 没有例外,他每一次做出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直到最近两次: 一次他进入楼里遇到了核,他妈妈也不是被奇峰控制的人,而是自己开了个小饭馆。 这一段剧情不一样,但后面又回到原来的剧情,他再次进入食客楼发现核已经消失了。 但魇界的太阳仍旧照常升起,他有956的关系在,六年在楼里生活很好,然后结果显然易见,虞雾消散后,离不开魇界,直接住在楼里了。 这一次过后,他身上的污染变得浓郁,只从污染看,恐怕没有人能分辨出他原是蓝星人了。 也是这一次,虞扶风终于明白,他进来之前遇到的一个乌龟人说得什么重选一次的机会是什么意思了! 竟是能将蓝星人变成魇界人! 之后虞扶风没有着急再进副本选择,他在外观望了下,发现“重选”真是再贴切不过。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85节 有人污染变多,有人污染变少,有人从人变成动物,有动物从动物变成人,还有失控到只剩下一丝意识的,出来后又是个理智人…… 他这样的,居然也不是什么新鲜稀罕的事情。 发现之后,虞扶风再次进入副本。 他清楚自己的心魔,如果他破解不了,那么他这辈子都回不去蓝星。 然后,他再次提前醒了。 这一次的剧情,跟过去不同之处在虞雾消散后。 现实里,虞雾消散,他就忘记食客楼飘散在魇界里。 发现食客楼恢复记忆,进入楼中副本里,剧情在虞雾消散之后发生变化,他没有忘记一切,他可以自己选择接下来的路。 但他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无论记不记得,他不是在食客楼里流浪就是在魇界里流浪,从没有一次回到蓝星。 哪怕有核那次,他也一样没能回去蓝星。 这一次,意外是安溪,安溪的问题让他意识到不对,这种意识让他提前脱离副本。 安溪。 她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副本里呢? 过去每一次,她都没有出现过……说起来,这一次的安溪看起来就是个八区小孩,但她的相貌,跟另一个例外副本里出现的核,好像等比例放大。 “不会吧?” 虞扶风坐起来。 “难道我的心魔里还多出来一个安溪?” 以至于,安溪都以各种形态出现在他的副本里了?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因为他有时候在副本里会遇到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出来之后打听发现是食客楼里过去的住户。 也就是说,副本其实是另一种可能,里面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要不,他也不会说是[真实幻境]。 “还有有些奇怪啊。”虞扶风想:“真实幻境虽然是有一个核心人物激发出现的,但并不是围绕这个人走。” 里面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 就像是奇峰,他总会一头扎进角斗场,但并不是每一次结局都是死亡,有很多时候他都提前溜了。 比如956那些小孩,虞扶风后来去查问过,有一些早就死了,还有一些离开食客楼,但也有活到现在的,长成大人,成为食客楼的居民。 “那么安溪一个魇界人,为什么副本里会出现她是蓝星人的剧情呢?” 虞扶风想不明白。 这不符合实际情况啊。 * 虞扶风陷入迷茫的时候,安溪已经坐在石头虫上冲锋陷阵了。 她一开始没想那么嚣张,但是石头虫非常好交流,两三句话就变成了朋友。 安溪越想角斗场的那些观众、主持人还有抓人的人,越是生气。 她把分数暂且放下,哄着新朋友砸场子去了。 “虫虫!冲冲!” 安溪大叫。 “虫虫!” 这块石头虫一跑,撞醒其他石头虫,几秒钟后,整个石头虫地已经没有石头虫了。 再几分钟,角斗场变成了一片废墟。 第261章 食客楼2[20] 角斗场里死了多少不好说, 但铁笼里的、台上正打着的,全都活了下来。 解决这件事后,安溪被石头虫家长撅了下去, 她在地上打了滚, 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拍拍衣服。 “虫虫!” 家长把孩子薅走了,不让孩子跟坏孩子玩。 坏孩子跟虫虫挥挥手,大摇大摆跟在石头虫后面离开了角斗场。 有石头虫开路, 安溪顺顺利利摸到小道尽头,也就是虞扶风所说的门前。 完全看不到门的存在。 安溪琢磨第一关应该已经过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关键npc不见了,她想着还是得找一找。 按照她的经验, 第一关过了,时间就应该拉到第二关了。 安溪不知道自己在魇界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副本里的副本里, 自然也就不知道虞扶风的消失是脱离了副本。 她按照自己在模拟副本的经验走, 没有得到准确任务, 就将听到的信息分别两个任务。 第一个是角斗场。 第二个是肉宴。 她自觉已经完成第一关, 那么第二关就应该开始, 既然没开始, 就说明第一关还没有彻底解决。 她认为自己没有漏洞。 当然啦, 场地踏平了, 拐人的人死了,观众也死伤无数,这要真是一个关卡, 那肯定没办法继续。 所以安溪合理谨慎分析,之所以没有继续第二关,是因为她少了一个关键npc。 人是突然消失的, 这个地方也不是安溪熟悉的地方,找人也不可能再去哄石头虫帮忙。 愿不愿意暂且不提,石头虫也不是个能找人的样子。 好在,安溪知道在哪里找到可以帮忙的人。 …… 蜗牛女缩在壳里,她没有跑远。 因为她不是这层的居民,她对这层的情况并不清楚,可以说,她对这一层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角斗场。 所以,在其他人都跑了之后,她使用污染化成蜗牛,缩在废墟里装石头。 石头虫海浪退去之后,一波又一波的试探的昆虫群悉悉索索偷偷进来,扫荡之后发现什么都没发生,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它们组成新的“海浪”,不为淹没角斗场,只为了席卷废墟里残留的一切。 蜗牛女躲藏的地方很巧妙,几次旁边有人横扫过去,却都没有发现她。 蜗牛女不敢放松,她等待着这一波“海浪”退却,才敢爬出来觅食。 人越来越少,肉宴将近,大家都要专心准备宴会,哪怕是这种白捡的活动都要往后推迟。 蜗牛女没有等到夜晚,人就走干净了,她轻轻从蜗牛壳里弹出触角,两根触角在空气里晃了两下,没有感受到周围有污染。 蜗牛女这才把头从壳里探出来,那是一颗拟人的头颅,形状模样介于蜗牛头与人类头之间,可以说是蜗牛头看起来像人,也可以说人的头看起来像蜗牛头。 这里只能模糊看到一点,她在铁笼里人形的时候的样子。 头颅伸出来之后,在里面带动着身体往前蠕动,偶尔张开嘴,不知道在吃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这颗头像掉落的积木一样从蜗牛女身上掉落,另一个人形的脑袋露出来——第一颗头,居然是个障眼法! “厉害啊!” 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蜗牛女下意识将头往蜗牛壳里缩,但没等她往回缩进去,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身上,死死卡住她的脖子。 “你好,帮个忙可以吧?” 蜗牛壳立刻释放污染。 “咦?” 安溪感觉按着女人脖子的双手有些痒,她抬起一只手到眼前仔细看了,却发现掌心凸出来一块黑色,像是有小石子扎进血肉里,露出一点尖头。 “污染。” 这个词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 安溪愣了下,另一只手仍旧死死按住蜗牛女。 这就跟虞扶风口中的魇界污染? 污染? 这是全新的要普及的魇界知识? 安溪回忆教科书的内容,书里对魇界形容很少,只是说一般来说:进入魇界的玩家跟魇界人之间有壁。 大部分魇界人,根本不会理会玩家,这种情况下,只要玩家不主动吸引魇界人注意,双方完全就是像生活在两个维度的里一样。 这是基本情况,也是最安全的情况。 但即便是这种情况,玩家也有可能死亡,课本上使用的词汇形容是[在异界,身体无法长时间承受陌生环境][魇界环境或有蓝星人无法免疫的病毒]…… 病毒? 污染? “……魇界人跟蓝星人跟八区人,也没什么不同。” 安溪看着手上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能看出是蜗牛壳碎片的东西,喃喃自语:“所以,魇界人是不是因为[病毒]变异了,[病毒]具有传染性,只是传播途径不一样?” “而我们如果被传染上,就会无法回到蓝星,是不是被蓝星[杀菌]拦在外面了?” 安溪这么一想着,眼前蜗牛的纹路渐渐变成动态的圆线,圆线像螺纹一圈一圈运动。 安溪恍惚中,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她像是一块无骨的肉,又如同一个沉重的棉花娃娃,重重摔在长蛇台阶上。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86节 …… 夜幕降临,万里无云无星也无月,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一处亮光——食客楼。 “宴会开始!” “宴会开始!” “宴会开始!” “嗷嗷欧欧!” 整栋大楼活了起来,盘旋在食客楼外螺旋上升的外挂楼梯,缓缓游动,大楼被楼梯长蛇绞缠,发出嘎吱嘎吱的乐声。 亮光从墙壁青苔里、台阶阶面散发出来;嬉笑、尖叫从楼里、墙壁里、台阶里响起—— 安溪就是这个时候清醒过来的,她趴在台阶上,来不及思考,脑子里被另一个念头占据。 第二关开始了,关键npc没找到! 安溪念头刚爬上来,就立刻被眼前的危机覆盖——她在动。 准确来说,是她身下所在的楼梯在动,而且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个楼梯挂在几百层高的楼外,却连个扶手都没有,按照这个速度,她被晃动摔下去也不远了! 安溪死死扒着台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睛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逃生希望。 然后她就发现,楼梯上不止有她,或昏或醒很多人趴在楼梯上一动不动。也有爬起来扶着墙壁往下跑的,但刚站起来就因为台阶往内绞缠大楼,撞到墙上没稳住身体摔下了去。 难道这一关的关键是不动? 安溪思考着。 但她听到楼里有很多欢唱嬉闹声,里面的人难道就不担心这条“巨蟒”,将整个楼绞成废墟吗? 她抬头看着高处,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她。 “如果这是真实的魇界,按照学习经验,这种情况必须反向离开……但这是模拟副本考核。” 安溪想。 “我得去看看。” 她打定主意,胆子也大,一开始是往上爬,后来发现“巨蟒”运动是有规律的,并不是随即猛一下往里绞缠,缓缓站起来往上走……最后,她在楼梯上狂奔!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阵风,来到了最舒适的田野,这里就该是她奔跑的地方。 她从生疏到瞬间,准确无误躲开楼梯上每一具阻挡,每一个“巨蟒”往里陷的时刻。 就在她距离最顶峰越来越近的时候,有人从上面跑下来,那是个模糊的影子,只能隐约看起来是个不大的孩子。 孩子像个跳跳糖往下冲,安溪目测,很快就会撞过来,但是下一秒,那个孩子撞进墙壁,消失不见了。 消失不见了? 门! 安溪猛然想到虞扶风描述的门,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她飞快移动到那小孩消失不见的地方,墙壁跟其他墙壁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看到任何能打开的地方。 台阶还在往上游动,安溪往下跳了两个台阶,抬手敲了一下墙壁。 倏地! 一只手臂伸出来! 安溪下意识躲开手臂抓握,再回头,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几个人,每一张脸都是安溪熟悉的—— 角斗场里那些想要吃她,最后被她引来的石头虫踩踏死掉的观众。 似乎发现她的注视,那些不知道什么存在的愁人露出狰狞恶意的面孔,加快速度冲上来。 “他们肯定不是来叙旧的。” 安溪扭头就跑。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一心一意往上逃命的时候,不断有腿或者手臂伸出来,帮忙阻挡。 随着楼层越来越高,她身后追逐的人越来越少,但安溪仿佛没有察觉到身后危机已经消失大半,她看着前方不断往前跑。 她的思维好像停止了思考,她的身体还在按照习惯躲避跟奔跑,直到来到最高层,台阶上再无楼体,台阶上也再无台阶。 她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在掉下去的瞬间,安溪猛然惊醒,但来不及了,她的身体不断下坠。 她从台阶坠落,按理说应该从楼旁侧摔下,但实际上她是从楼中心直直下坠。 高楼里的层层大厅好像全部消失了,她就这么从大厅位置坠落。 她看到周围亮光下显示出来的小道,她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欢呼雀跃,她看到有人在笑有人在哭…… 最后,她看到一个三头身的小孩冷冷看着她。 安溪心脏猛地跳动,隐隐约约之中,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有什么存在想要回归本体。 再之后,在她即将坠地之时,最底层的黑暗里——她看到黑暗中化成一张女人的脸,脸张开嘴巴,舌头交缠着,如同一朵食人花的嘴巴,然后把她吞食进入。 她彻底陷入黑暗。 …… “食客楼!” “食客楼!” “食客楼!” 整栋楼发出欢呼声。 第262章 食客楼3[21] 食客楼晃动着, 从底层吐出个人形,看着是个十几二十多岁的女孩,头发乱糟糟乌黑一片, 遮住脸看不见五官, 身上穿着土黄色的长袍,袍身上流淌着银蛇般蜿蜒的溪流,溪流两岸是两片鲜红。 她是安溪。 安溪没有苏醒, 倒在一层大厅里。 一楼大厅是土黄的沙漠,沙漠里有一条贯穿的长河,河两岸是摇曳的炙红。 她就趴在花丛中。 大厅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仿佛没有看到她。 有人还沉浸在虚幻里,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呜呜咽咽在小道里走着,猛地一下就被墙壁里伸出的手抓进去了。 有人清醒着,往大厅里一看, 隐隐约约看到个人, 迷迷瞪瞪又陷入虚幻中, 移开视线了。 虞扶风也在其中, 他没有听到什么肉宴, 也没有感受到楼层晃动。 他想了一会儿之后, 就准备出来问问情况, 看看他的情况是个例, 还是普遍。 如果是个例,他这个人没什么特殊的,那特殊的就是安溪。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出来, 一路沿着小道走到大厅,影影约约看到河边还有一条蜿蜒的银蛇,正要上前查看, 心神一晃。 只见他身体虚幻一瞬,两道影子虚虚实实来回晃动,某个瞬间,矮影成实,高影化虚——成年的虞扶风不见了,出现的是十来岁模样的虞扶风。 周围人没有发觉异常的,有认识小虞扶风的,见了他,还打了招呼。 虞扶风应了:“我去看看我妈妈。” 竟是直接进入他口中的[楼中副本]里了。 旁边立刻有人告诉他,虞雾的位置。 虞扶风往指着的方向离开,跑了两步,鬼神神差往后回头看了一眼。忽地看到河岸边一条银蛇,再一看,那分明是个人! 虞扶风没有犹豫,转身埋头跑进大厅里,直冲冲到人跟前,他没有先动人,而是先围着人转了一圈,查看这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污染外具化的表现。 没有在这人身上看到什么污染痕迹,只有那身衣服奇怪,溪流在流动,红花在摇曳,仔细看看还有点眼熟……等等,这不就是大厅的景象吗! 虞扶风准备离开了。 这层大厅说危险也安全,说安全也危险。 红花丛,身上有血,有伤口,就会被红花寄生;长河,踏进去之后,如果快死了,就会加速死亡,白骨堆成河床。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伤口,那么红花丛就是普通的花海;如果寿命还长,那么长河最多就是河床硌脚。 他一开始是担心人昏过去了,莫名其妙成了红花的肥料,长河的河床。刚刚转了一圈,虞扶风没有看到有红花爬上去,就推测这人身上没有伤口。 既然是这样,虞扶风就没准备再管,他也管不起,他一个蓝星的,没有污染的,未成年小孩,他能管什么? 虞扶风转头准备走,就在这时,他看到长袍上的水面上荡起涟漪。 虞扶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正准备跑路,那人头动了一下,从乌黑的头发中露出一只暖棕色的眼睛。 “唔?虞扶风的儿子?” 虞扶风:“……虞扶风本人。” * 安溪翻了个身躺在花丛里,两次记忆直接塞进在脑子里,她就像被浪花拍在岸上,头晕脑胀的。 头一次活了五年多,第二次过了十二年多。每一个她都记性好,爱结交人,不到十八年的记忆里满满当当全是人。 她理了一会儿,在记忆里找到两次里见过的虞扶风,问:“你妈妈还好吗?” 虞扶风瞪大眼睛:“你认识我妈妈?” “啊,你不认识我。”安溪张口就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 虞扶风不记得她妈妈有个这么年轻的朋友。 安溪:“哦,我是魇界人。” 她说着脸上浮现出另一张脸,成年虞扶风的脸。 “看见了吗?你长大就长这样。”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87节 虞扶风也不觉得害怕,他认真端详,点点头:“还好,没长残。” 他问:“你真是我妈妈的朋友?” “真是。”安溪躺着侧着头,也不忘记露出诚恳的样子:“你妈妈虞雾,做饭非常好吃。” 虞扶风相信这是认识虞雾的人了,但这人撒谎是肯定的,自称是魇界人,小时候怎么可能抱过他? “哦。”安溪看出来了,哈哈笑:“我说反了,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虞扶风:“……” 更荒谬了。 安溪胡吹一番,只有说到虞雾做得饭,才有几分真实,说着说着说饿了。 她知道她饿了。 虞扶风也听见了。 但两人都没提去找虞雾吃饭的事。 安溪是不能移动,否则她见人说人话,是不怕被拆穿的。 虞扶风是认定这人有鬼,不愿意带到妈妈跟前。 两人装没发生。 “你12了,该升学了吧?” 安溪想想就痛苦,她在安息山当了多少年倒数第一,好不容易当回第一,还是在八区,还没考出结果。 真是亏大发了。 她一点也没把副本当回事。 前两次她都直接进入副本里,压根没有停留的时间,这次她被提前吐出来,也没有立刻进入第三回。 安溪醒了,自然就知道这副本,这污染是怎么回事了。 踏进这食客楼之后,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就彻底分不清了。 就像现在,按理说虞扶风在他的副本里,不应该跟已经出副本的安溪联系,但两人偏偏就见了面说上话了。 所以,食客楼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清晰明了的[副本]界限。 虞扶风凭借有没有现实记忆确定[副本]界限,并不准确。 就像刚刚,他以为自己出来了,离开房间走出来想问问情况,周围那些虚虚幻幻的人,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 这种污染,太过于诡异,又能操控人的记忆、环境,甚至能根据人的选择改变人的污染、生命形态。 换一个人发现这点,都会多多少少产生恐惧的心理,安溪不一样。 安溪不管那些,她都当真的过。 她觉得赚大了。 白白多出十八年。 所以现在见到12岁虞扶风,安溪也不觉得意外,待会儿没有记忆再活一回,她觉得也不错。 只是上一把,她发现这栋楼是想“吃”她的。 最后吃她的女人幻影,非常像她妈妈。 但气息又没有那么像,只能说是相似。 非要说像的话,更像是安溪之前在启航、崇井小区、原员工楼里,感受到的跟母亲相似的气息。 上一把,食客楼没能把她吞下去,下一次或许它会更努力。 三回。 安溪想,三回就差不多了,第三回如果没能吃掉她,那么等她醒来,攻守就要易形了。 她又逗了一会儿虞扶风,察觉到自己快要沉睡,笑着道:“扶风啊,姨有一句话要叮嘱。” 虞扶风觉得一个看起来刚二十左右的女性自称是姨,就很奇怪,但辈分上说又没错。 他装着乖巧的样子:“您请说。” 安溪慈祥道: “往前看,莫要回头。” * 【第三轮】 h18年8月31日,学校被查,老师跑路,学生们被打散分到市里各个高中。 安溪一人被分到启航高中。 安溪很忐忑,她从没有出过小镇,成绩也一直都很差。听说大城市很危险,大城市里的人很厉害,也很排外。 她一个乡下来的,不会被杀死吧? 她怀揣着忐忑与不安,踏上求学路,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世界居然有两个,而她居然不是地球人,而是蓝星人。 安溪回到家乡,发现家乡已经空了,只留下一封让她前往蓝星的信。 在转学生虞扶风、沐辛然的帮助下,安溪以蓝星人身份回到蓝星八区。 …… [2042年11月10日周一.雨.16:22] 蓝星八区十域特局总部 安溪刚结束一组体检,被领着到食堂吃饭。 “还适应吗?” 虞扶风端着盘子问。 虞扶风是特局一队的队长,他十二岁进入魇界,之后六年一直频繁出入魇界,直到十九岁时才稳定下来。 今年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受伤,再次进入魇界,成为启航高中八个转学生之一。 然后发现启航高中的特殊,以及安溪的特殊,最后与安溪一同发现,她居然是一直生活在魇界的蓝星人。 这个发现也是巧合。 是安溪发现转学生不对劲,先发现两个世界,然后她没在意这件事——八个转学生,不够她一个人打的,有什么可在意的。 转学生对她也有警惕防备,又想套话,所以她套回去了。 套话过程中,产生了一点友谊。 再之后,安溪发现老师们即将失控者多,校长不在,教导主任被困综合楼,她就琢磨自己上位。 转学生虞扶风、沐辛然、君挽厦成了她的帮手,三人负责找校长信物。 安溪负责容纳污染。 最后虞扶风从记录中,发现核的存在,确定核是蓝星人。 更巧合的是,他们在校长室里发现安溪就是校长收养的蓝星小孩核。 安溪闻言呲了呲牙:“挺适应的。” 从她进入八区之后,周围就围着一群人,她去体个检。 有人哄着,有人解释只是基本检查,绝对不涉及隐私或者危险项目。 她道:“都挺真心的。” 要不她早放污染了。 就是因为情绪都真,情感都真,她才一直忍着。 “接下来呢?要做什么?”她问。 虞扶风道:“给你办身份证。” …… 办身份证就要知道基本情况,考虑到安溪的特殊,没有拿表来填写,是总队亲自过来询问。 姓名年龄性别之类的问过之后,问到家庭成员。 “妈妈。” “妈妈叫什么?” 安溪道:“思。” 第263章 食客楼3[22] 语音记录上妈妈的名字, 又问了一些其他的情况,大致不差之后,总队让人将书面记录整理出来。 趁着整理的时间, 总队跟安溪聊天:“我听说你是安息山长大的, 你的名字跟这座山的名字是同一个字吗?” “不是哇,我是安全的安,溪水的溪, 安息山就是安静休息的安息。”安溪解释。 总队“哦”了一声,随手将安溪盯着的水果点心推过去,她又问:“山里有什么人啊?这个可以说吗?” 安溪先说了几个职业名,最后说:“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邻居思思。” 虞扶风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安溪, 然后又看向总队。 总队面色不改,慈祥道:“你妈妈叫思,她叫思思?” “对啊。”安溪抬眼笑:“我妈妈叫思, 村长叫思, 老师叫思, 婶婶叫思, 邻居叫思, 朋友叫思……” “山神也叫思。” 虞扶风眼尾肌肉抽动。 安溪尝到古怪的情绪味道, 抬头看向虞扶风:“你没事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88节 总队看向他。 “没, 我没事。” 虞扶风正经道。 “他太震惊了。”总队道:“在八区, 同一块地区,一般只有可能姓氏相同,名字相同是不常见的。” “这样啊。”安溪笑了笑:“或许是风俗不同吧。” 她拿起花一样的点心, 轻轻闻了闻,又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咽下去了说:“就像我们没有这样的食物。” 总队又把饮料推过去:“好孩子, 喜欢吃,就多吃点。” 虞扶风见状就知道谈话结束了—— 安溪开始吃东西,总队顺从安溪的意思结束话题。 他示意整理的人进来,将整理好的信息给安溪看。 “你看看需不需要更改。” “等她吃完。”总队道。 安溪喝了口水,道:“我说,你改不就行了?” “行。”虞扶风。 安溪将几个错别字说了,虞扶风改完之后,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之后几天,虞扶风带着安溪在八区玩,也没有其他人围上来打扰。偶尔路上遇到一两个认识的人,也是很友好打声招呼,没有上前交谈。 中间安溪也玩了一场模拟魇界副本,一个新人引导本,没有什么难度,主要是引导新手上手的。 虞扶风在外守着,看着她很快结束出来,给她挑选了几个她可能会感兴趣的副本。 但是副本结束很久,安溪都没有从躺舱里出来,他走过去打开躺舱,就看到安溪两只眼睛直愣愣的。 “怎么了?”虞扶风担忧道:“哪里不舒服?” “啊?”安溪目光落在虞扶风脸上,她坐起来,从虞扶风口袋里翻出一包果味牛奶,咬破袋子,嘟嘟囔囔道:“没事啊。” 虞扶风狐疑看向她:“袋子上不就有吸管,下次用吸管,不要直接咬破袋子喝,不干净。” 安溪抬眼无辜看着她,嘴巴一用力,整个袋子干瘪下去,她无辜道:“喝完了。” 虞扶风:“……垃圾给我。” “还想玩其他副本吗?” “不玩了。”安溪把袋子递过去:“今天有点累了,回去吧。” 虞扶风猛然看向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安溪眨了眨眼,下一秒又躺了回去,然后将躺舱的门关上了。 她躺在躺舱里闭着眼睛。 进入模拟副本之后,看到相似又不同的魇界,安溪才真切意识到自己自己落地在异界。 她突然想到很早之前,在她还很年幼的时候,第一次有污染,第一次能根据不同的污染气息,分辨出污染宿主身份——就像根据不同五官分辨不同的人一样。 她闻到了漫山遍野相同的气息,村里所有人都是相同的气息,除了她。 她是非常恐惧的,她恐惧这种特殊带来的孤独。 她知道村里人是从僵硬慢慢变活,但她没想到她们所有人都同样的气息。 为什么她不是? 是不是她太弱小? 直到又过两年,老师跟她讲解了各种繁衍,安溪才恍然意识到村里所有人都来自同一个人的血肉。 她没有去问谁是源头,但她已经不再恐惧。 【“你不同,”老师说,“你是山神给我们的礼物,是溪水送来的意外,是独特的生命。”】 安溪那时候就猜测,或许妈妈就是山神,就是一切的源头。 她成了祭司。 她看过书,知道书里祭司祭拜山神都是怎么虔诚。 但她却不需要这样,她准备的祭品是她喜欢的,她准备的祭祀舞是她跟动物们学的……妈妈说,她所爱的,山神也会爱的。 到镇里之后,镇里出现了[男性]。 [男性]也同样来自母亲的血肉。 直到她在校长室,看到[核]的记录,安溪才确定整个安息山就是妈妈创造出来,护她长大的。 山里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她创造出来的,村长奶奶、煮汤的婶婶、变成失控者的同学、教导她的老师……所有所有人,每一个都是从僵硬渐渐“活”过来的。 所有的“思”,都是她的亲人、家人与朋友。 * 玩了几天之后了,虞扶风突然对安溪说:“明天周一,收拾收拾,该准备上学了。” 安溪一口水差点吐出去。 “什么?” “上学。” “上什么?” “上学,上学校,你没有听错。”虞扶风道:“你玩也玩了,休息应该也休息够了,对八区应该也有一些基础认识,正好周一。” “我成年了啊,已经高中毕业了。”安溪道:“我觉得高中学历已经很不错了。” 虞扶风温柔笑了下:“别说傻话。” 安溪往后仰身,拒绝姿态很明显。 她也不是不爱上学,启航高中她虽然没有当上校长,但是最后发现学校污染问题,她还炸了综合楼解决了学校污染问题。 上学还是很有意思的。 但是她最近查过八区的学校,她这个年龄刚好是少年中级校的入学线,这个学校,恐怖啊—— 学生每年写得试卷、作业,能下一场“纸”雪。 太可怕了。 安溪坚决拒绝:“我觉得我应该有更重要的用途。” “你是个孩子,又不是什么物件,什么用途不用途的。” 安溪眨了眨眼。 虞扶风道:“学校已经安排好了,学习用具也买好了。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正式入学。” 他想了想安慰道:“学校很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有很多有意思的课程。” “比如?” 虞扶风沉默。 安溪:“哈哈,别说傻话。” 她道:“我说真的,你们把我弄过来,不会就只是让我上学吧?” “是啊。”虞扶风点头。 安溪:“……” 她呲了呲牙:“我咬你了啊。” “好吧,关于你未来的安排,上面确实有不同意见,但现在的计划主流观念就是学习。”虞扶风坦白道:“我在启航上过学,虽然大部分记忆模糊,但是里面的课程隐约记得一点。” “那些教育,在魇界或许够用,但是蓝星,你要变成小文盲了。” 安溪皱了皱眉。 “不过你的情况特殊,上面也没有非要你学习到什么程度。”虞扶风道:“你就是次次倒数第一,最后拿个证明,未来也有八区给你养老啊。” “什么!”安溪蹭一下站起来,气得情感面具都浮现出来,她指着虞扶风的鼻子,大叫:“你说我倒数第一?!我启航成绩可比你好!” “哦,我从小到大,断层第一。” 虞扶风温和道。 安溪冷笑:“你以为激将法有用吗?!” 虞扶风扯了扯嘴角:“不敢,我怕你咬我。” “哈哈。”安溪道:“入学!” 一周后,安溪周测。 体育、模拟副本实践课第一,其他课程中等偏下。 虞扶风看到成绩还震惊了下,两个第一的没什么好说的,其他科目,他以为安溪得倒数呢。 毕竟他每天接送安溪,能清楚看到她是怎么从心怀希望,到渐渐绝望的。 缺少十几年的课程,可不是一周就能补回来的。 看了试卷才发现,安溪确实聪明,她把所有背下来就能答对的题目,一字不差全答对了。 除此之外,所有需要理解的题目,基本没分,不出意外的,不需要理解的理科成绩拉了很多分。 不过想想,安溪过目不忘,一周能有这样的水准也不奇怪。 “安溪哥哥,我叫你过来不是让你赞叹你妹妹是怎么聪明的。”班主任忍着气道:“你知道她在学校成立了一个什么垃圾清理会吗?” “什么?” 虞扶风真不知道,他每天接安溪回家,一看安溪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琢磨给她做点什么吃的补一补,还真没注意别的。 “这是什么组织?”虞扶风问:“环保的吗?” “呵呵,不是。”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89节 班主任皮笑肉不笑。 她是10域的重点学校重点班的班主任,当然知道安溪身份有些特殊,但她能想到的特殊无外乎就是某个大人物的孩子,或者是其他哪个区来的留学生。 在消息封锁的情况下,她不可能想到是魇界来人。 “她一周制作了三个模拟副本,吓晕了57个学生,吓哭了156个学生,哦对,还有7个老师,他们全部都在接受心理治疗。” “她还组织食堂制作了类魇界食物,造成七个班级学生参与斗殴。” “等等等等,”虞扶风总算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定要他到办公室了:“为什么会造成七个班学生斗殴?” “呵呵,因为有几个学生觉得食物不堪入目,有几个学生觉得酷,两方先吵后打,最后七个班级都有学生参与。” “这应该跟安溪没关系吧?”虞扶风道:“她只是增加了一道菜。” “斗殴的时候,她在里面上蹿下跳,说是有医务室实习经验,看谁要打坏了,就进入拖人出来。” “那不应该夸她吗?” 班主任的脸都有者扭曲,她道: “如果她没说‘放心打,有我在’的话。” “……”虞扶风:“我们还是来说说第一件事吧。” 第264章 食客楼3[23] 跟班主任聊完之后, 处理了后续问题,虞扶风在教学楼下等安溪出来。 之前他都在校外停车场等,因此他居然没有注意到, 安溪这一周里居然结交了这么多朋友。 虞扶风看着安溪从教学楼出来, 周围围绕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学生们,每一个都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来被恐怖模拟副本摧残过的样子。 虞扶风跟在后面, 看着那群学生簇拥着安溪走到校门口,然后陆陆续续散开,最后就剩下几个学生。 其中一个学生他认识,是十三域某个商人的孩子。 几人又说了什么, 距离太远,虞扶风没听到,只看到安溪跟最后一个学生说完话, 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你看到我了?” 虞扶风接过安溪的书包。 “我闻到了。”安溪从口袋摸出包零食吃, “一进学校我就闻到了。” 两人并肩往学校门口走, 边走边道:“老师叫你来做什么?” “夸你努力学习, 努力交际, 转学一周战绩不菲。”虞扶风懒洋洋道:“为了庆祝你第一次周测取得良好成绩, 晚上在外面吃吧?” “那我要吃火锅!” “行。” 两人到商场火锅城里, 找了一家吃惯的火锅店, 点完菜之后,虞扶风正要去调料碗,安溪蹭一下站起身:“我去我去!让我去!” 虞扶风立刻坐下了感动道:“孩子长大了……我要多麻酱。” 安溪兴致勃勃过去了。 之前都是虞扶风调, 她在旁边看,这次也轮到她了。 安溪学着虞扶风的样子,一样一样往小碗里加。 这时候有人走到她身边, 安溪也没在意,只以为是路人。 慢慢这位路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兴奋,安溪正好调完一份,扭头看过去。 看着是个中年男子,满脸欣喜跟难以置信:“孩子,你今年多大?” 安溪随口就道:“305。” 转头拿了第二个碗,准备调第二碗,那人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很快离开了。 安溪端着料回去的时候,辣锅已经开了,清汤锅还没开。 她把料碗给虞扶风一份,坐下来把肉放进辣锅里,等待的时候,忽然笑了下:“你有事要忙了。” 虞扶风正在倒酸梅汤,闻言看过去,隔着热气看不清表情。 “你说哪一件?”他问。 “啊?”安溪愣了下反应过来:“你说学校的事情?我有分寸,你放心,没有一个会死。” 她补充道:“别忘了,我在医务室工作过!” 虞扶风刚要说话,安溪收到了沐辛然来电,她连忙接通。 …… 第二天,安溪正低头写小纸条,被班主任叫出去。 “有一个说是你舅舅的人要来见你。”班主任开门见山,“你的监护人联系方式只有你哥哥,所以我联系了你哥哥,他说马上到。” 上课时间办公室里没几个老师,安溪丝毫不见外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她问:“我舅舅?” “来人是这么说的。” 班主任道。 “你哥哥没过来之前,你就跟我在这里呆着,听到没。” 安溪点头。 然后问:“舅舅是什么意思?” 班主任:“?” “你妈妈的兄弟的意思。” “我妈妈的兄弟?”安溪道:“我妈妈没有兄弟。” “所以让你等你哥哥过来。”班主任解释:“那个人身份还挺特殊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在学校里,学校可以找借口不放人进来,但是出了学校就不好说了,所以你在这里不要动,好吗?” 安溪的档案她见过,家庭成员只有一个母亲,但是监护人却是个不在户口上的“哥哥”,她不知道什么情况,总不能让学生在学校里被随便什么人带走。 安溪听明白了,乖巧点头。 班主任低下头开始批改试卷,顺手给安溪也分了一批,又把正确答案给她一份:“把选择题、填空题帮我改了。” “你这个阅读理解是大问题,回头我给你印本专题。”班主任边说边改,手下动作飞快。 安溪打了个冷颤,但想到自己阅读理解分数,唯唯诺诺应下来,也没再去想什么“舅舅”。 十分钟没到,虞扶风上来了。 “没事了,你去上课吧。”虞扶风道:“麻烦您了。” 班主任摆摆手。 虞扶风领着安溪出来,他道:“说你是他妹妹的孩子。昨天在火锅店见过你,跟他妹妹小时候很像。” “你的意思是说,他说我是她妹妹孕育的孩子?”安溪道。 “你昨天看到他了?”虞扶风。 “嗯,所以我说你要忙了。”安溪道:“昨天见到我,今天就找过来了,你就这么把他打发走了?” “他要回去申请跟你做亲子鉴定。” 虞扶风说着解释了下亲子鉴定的科学依据。 “他说做就做?”安溪好奇。 “别人不好说,他说不定能成。”虞扶风平静道:“他家姻亲很广,有从政有从商还有医疗、教育。” “多多少少都沾一点,是个古姓。” 那就是从九区彻底分割之前就存在的大家族。 “什么姓?” “木。” * 几天后,木家拿到亲子鉴定,确定是存在血缘关系,安溪突然成了木家的小孩。 安溪当然不知道报告一出来,总队以及其他上层进行了多次检查报告,但都没发现异常。 “居然是真的?”一个领导道:“木家,木家的女儿是不是多年前失踪过?” 会议里全是高层领导,总队道:“她的案子是机密,她是被救出来的那批受害人。” [机密],跟[那批受害人]放在一起,众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总有人想要摸出魇界的规律,哪怕没有规律,也希望能够创造出新规律。 八区看管严,但其他区并不是全部都看管严,多年前就有组织大范围拐走人,用各种手段将人弄到昏迷、甚至濒死。以大基数寻找是否能人为控制人进入魇界。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洗脑的实验,利用一些反人类的手段,让男男女女“自愿”进入魇界后,找魇界人结合。 八区当时强硬跟相关区联系,几个区联手扫荡打击,救出受害人无数。 其中木家女就是一员。 “算算时间,是那个时候……” 有人叹了口气:“造孽啊。” “木新文可恶。” 如果安溪真的是木家女跟魇界人结合生出来的孩子,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木家女可能完全走出来。 木新文这个时候非要上前认亲,无非是为了利益。 “将这事告诉安溪,让她自己考虑。”总队道:“特局发现越来越多的污染,这件事研究院表示……” …… 安溪被请到木家。 虞扶风自然寸步不离跟着,木新文看着虞扶风就很不顺眼,他问:“你父亲是谁?”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90节 虞扶风打了个哈欠:“你家都随父姓?” “什么?”木新文皱眉。 “要不你怎么不问我妈是谁?”虞扶风懒洋洋道。 安溪好奇盯着两人看。 “我家的孩子,当然都姓木。” 木新文道。 “哦,那怪不得你问我爸呢,你是个当爸的。”虞扶风道。 接下来木新文无论问什么,虞扶风都是已读乱回,反正没被套过去一句话。 到了木家之后,是个很古色古香的房子,跟域中心里高楼完全是两种风格。 车子一路开进去,穿过庭院停下来的时候,有人等在门前。 那是个看着很苍白的女性,苍白又瘦小,坐在轮椅上,她身后有个穿着制服的女性握着轮椅把手。 除了她之外,还站着二三十个衣冠楚楚的木家人,女性有,男性也有,老年人有,成年人有,未成年人也有……但更小一点的孩子就没了。 安溪在未成年里,还看到了她认识的同学。 木新文领着安溪过去,他刚要介绍人群中心的两个老人,安溪抬脚走到轮椅上的女人面前。 女人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看到孩子应有的情感,爱没有,思念没有,怨恨也没有……她有一双空洞的眼睛。 她看着安溪,不想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也不像看着让自己吃尽苦头的源头之一,她空荡荡看了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睛。 “新语,你不是一直说想念孩子吗?现在孩子回来了。”周围有人说道。 安溪扭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男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安溪笑了一下,回头看向木新文:“我住在哪?” 木新文反应过来,连忙道:“都准备好了,我先带你……额……”他看向人群中心的老者。 老人温和道:“不着急一时,先去休息,晚上再认人也不迟。” 木新文点头,领着安溪跟虞扶风进屋。其他人跟在身后,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意思,没人敢在开口,一群人行走竟只剩下轮椅的声音。 安溪倒是很自在,探头探脑的到处看看,接过发现房子里居然还有人,都是穿着制服的男男女女,估计是管家、保洁之类的。 木新文领着人上去,进入房间的时候,他停下来拦住虞扶风,皮笑肉不笑道:“客房不在这。” 虞扶风刚要说话,安溪忽然道:“那你先去客房吧。” 虞扶风看向她。 安溪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还要你时刻盯着。” 虞扶风就知道她想搞事。 “行。”虞扶风往后退了一步:“带路。” 他礼貌道:“麻烦了,木先生。” 木新文想叫个人给他带路,但虞扶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等木新文还想跟安溪说什么的时候,安溪门都关了。 安溪站在房间里,左右看了看。 监控、窃听器、检测仪器……发现一堆,真是仪器里装了个房子。 第265章 食客楼3[24] 晚上吃饭之前, 有看着和蔼可亲的女性长辈来送衣服。 安溪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长辈,脸上疑惑犹如实质, 她道:“要换衣服?” 长辈是个亲和力很高的长辈, 听到这话也不会露出对方是不是傻子或者土包子之类的嘲讽,她温和道:“房间有浴室,睡觉之前可以先泡一泡澡再睡, 去乏的。” “后院还有温泉,如果想泡温泉也可以。” “这衣服面料很柔软透气,穿着舒服,好休息。” “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叫你起来。”她又问:“可有什么忌口, 或者爱吃的?” 安溪听完了一串话,抬手摸了摸叠放整齐的衣服,摸起来果然柔软细腻, 她笑了笑:“我没有在监控底下泡澡、换衣服、睡觉的爱好。” 她问:“这是木家的传统吗?” 长辈脸上的表情就差点没稳住, 但很快, 她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什么?” 紧接着是愤怒, 她压抑着愤怒, 勉强道:“安溪, 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安溪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向衣服旁边摆放的饰品, 问:“这也是送我的?” 长辈情绪被打断,顺着安溪的目光看过去,点了点头, 开口道:“安溪,木家可不会……” 话没说完,就看到安溪拆了一条珍珠项链, 她还没说话,一颗珍珠从她眼前飞出去,发出嵌进什么机器里的声响。 “需要我一一指出来吗?” 安溪好心道。 “……不用。”长辈僵硬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带你去客房暂且休息。” 她说话的时间,又找回了状态,微笑道:“正好这几天你选选房间,按照你喜欢的风格重新装修。” 安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问:“我回来的话,大家都高兴吗?” “当然啦。”长辈说话间眼睛含着泪,拉着安溪的手道:“你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妈妈一直想着你,我们也一直想着你。” “据我所知,我也有木家继承权吧?”安溪好奇道:“东西能给我吗?” 长辈神色不变:“当然啦,你舅舅最近还说要把一家私人医院的股份转让给你,其他的产业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没有咱们可以现在开。” 她道:“你喜欢模拟魇界的话,咱家也能找块空地给你开家新店。” 安溪感动道:“真是太好了!” “这就好了?傻孩子,你是咱们木家的孩子,怎么都得让你活得高高兴兴的!” 两人都把之前的一点不愉快抛之脑后。 …… “有钱真好啊!”安溪对虞扶风道:“他家怎么这么有钱?” “合法吗?” 虞扶风闻言看向安溪,然后装模作样擦拭胸针上的窃听器:“你说什么?” 安溪抱着手臂:“你这个有什么用?只能听到周围说话声。” 虞扶风无奈道:“这个能让人一眼看到的窃听装备,是保护我们自己的。如果有什么意外,我是说,你出手过于……激烈导致的那种意外,这个可以证明是意外。” “而且,你以为木新文为什么一个劲让我离你远点?” “我知道,厦厦说了。” 安溪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虞扶风明知道不是好话,但他还是问了:“什么?” “哦,就是,之前呢,我是土财主,虽然有一座山,但是呢,异界的山,不属于蓝星财产。”安溪慢慢道:“现在呢,我是大家族流浪在外的孩子,是个,富,额,富婆?对,就是这个词。” “所以你这个穷小子,就要被看不上了。” 虞扶风走到安溪面前,两只手捧着安溪的脸,然后晃了两下:“忘记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头就告诉沐辛然,没收君挽厦的网文阅读权!” “你才十八,还没成年呢!任何要跟你谈感情的,都可以报警!” “我懂,”安溪被捧着脸,抬眼道:“我这叫早恋,但你……等下,你好像也没成年。” 虞扶风松开安溪的脸,若无其事道:“有我跟窃听器在,木家人找你想说点什么哄骗你的话,都不方便,所以才让我离开。” 他道:“他们哪有那么多感情纠纷,全都是利益牵扯。” “你之前说得很对,出现一个你,他们分到的东西就少了,能全都高高兴兴,只有一个可能。”他道:“你带来的利益更多。” * 晚上吃饭的时候,安溪跟虞扶风被领着进入餐厅。 餐厅里人并不多,不算太大的长方形饭桌,两端坐着两个老者,左右是木新文以及那位女性长辈,再然后就是两个空位。 “来,安溪,坐我身边。” 女性长辈道。 安溪坐过去:“其他人呢?” “人多你们也不自在,就打发他们出去吃了,晚上就我们几个吃。”女性长辈木新数道。 “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你姥姥姥爷,那是你阿姨。”木新文道。 “等确定是我母亲再说吧。” 安溪夹了菜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木老头道:“亲子鉴定还不能证明?” 安溪笑了笑:“我见了那位女士,并不有血亲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木新数道:“傻孩子,人没有接触过,哪里知道亲近,血缘感觉这种东西,都是心理影响,没有科学依据的。” 安溪摇了摇头,道:“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我从小长大,容纳、吞食污染不知道有多少。我都不敢确定自己还是不是个人,怎么能用人类的方式,来测试我是不是某个人的孩子呢?” “至于长相,”她说话间抬起脸,声音飘忽道:“我都不记得我到底长什么模样了。” 她看着众人,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那张脸上,五官明明没有什么变化,但看久了总有一种似人非人的感觉。 虞扶风心里暗自夸了一句聪明。 安溪来到八区,能被这么快接受,除了因为确定她是蓝星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她身上没有任何异样。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91节 无论谁来看,都是蓝星健康漂亮小姑娘的样子。 两方相处起来也都小心翼翼,像八区对安溪只进行了基础的体检,安溪也从不在八区人面前展示自己魇界特征的一面。 现在安溪要震慑一下木家,虞扶风清楚知道她用了脸上的情感面具。他更清楚想要更直观粗暴震慑人,可以直接将情感面具浮在脸前,或者脸上长满各种人的五官器官。 现在这种似人非人的感觉,更考验操作,但好处是,他们事后如果想要拿[安溪身上有异常]这点说事,很难有证据。 就算是个活人,你盯着镜子一直看自己的脸,也能把自己看吓着。 虞扶风目光从木家人脸上扫过,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吸引到安溪的脸上。 他注意到木新文跟木新数两兄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恐惧。 两个老人额角出现密密的汗水,除此之外他们的表情神态看起来都是正常的。 就在这时,安溪忽地一笑,那种非人的恐怖感全部消失了,她笑得非常甜蜜,问:“我开玩笑的。” “吃饭吧。”她说。 这个话题略过去了,其他话题也再也没有出现,饭桌上寂静得可怕。 快结束的时候,安溪忽然问:“请问一下,查出来了吗?” 木新文愣了一下,知道是说那些仪器的事情。原本他们想得很好,把话题节奏拿捏在自己手里,然后再温和而又不失礼仪解释,那些仪器是某个手脚不干不净的临时工做得,人他们都找好了。 但是话题从一开始就不在他们手里。 也是古怪,这个安溪明明是从魇界来的,魇界是什么样子?哪里有这样高端的仪器,她怎么会发现呢? 木新文收到上面老人给出的眼神,整理了下思绪,刚要开始解释,就被打断了。 安溪站起身,礼貌道:“你们慢用,我吃好了。” 木新文怔住了,他下意识问:“那些仪器……” “哦,那个啊,你们不是说处理了吗?”安溪道:“那就你们处理吧,反正是你们自己的房子。” “我晚上就在客房里睡对吧?” 安溪将椅子推回去,非常礼貌跟众人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虞扶风起身跟上去。 木新数动了动身体,到底没站起来,她看向木新文:“这就是你说得小女孩。” 木新文刚要说话,上面老太太忽然开口:“她不是来认亲的。” 老太太站起来:“下次这种活动就不要叫我了。” 老太太离开后,木老头道:“明天让那群孩子来接触接触吧。” 木新文点头。 * 虞扶风跟上安溪,他问:“你什么打算?” 安溪眨了眨眼,扭头震惊看向他:“你现在说话都这么直接了吗?” “这里可是木家!到处都是眼睛跟耳朵!”她道。 虞扶风打了个哈欠,更加直接道:“这不是有你吗?不能说你就不说,能说你就说。” 安溪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这不符合她对虞扶风的认知,但她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回答他一开始的问题,只是道:“今晚好好睡觉,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起来啊。” 第266章 食客楼3[25] 深夜, 木家大多数灯光都暗了下来,只有路灯还亮着,有巡逻的人员时不时穿过庭院。 房屋里已经全部暗下来, 没有什么人影走动。忽然之间, 有道黑影从月光下掠过,快得就像是错觉。 那道黑影从一间又一间房间前掠过,最后停留在一个看起来, 跟其他房间没有什么区别的房门前。 黑影从门缝里流进去,在影子流进去的时候,门口智能监控转动摄影头,红光扫描整个房门, 最后毫无收获,又转了回去。 另一边黑影流进房间里。 房间里也是一片黑暗,连月光都没有, 黑影却像是能在黑暗中视物一般, 径直窜到卧室床前。 床前有一个轮椅, 床上被子隆起一块。 黑影也就是安溪, 她没能从床上的人形里闻到任何活人气息。好在她白天记住了那位轮椅上的女士——木新语的气息。 安溪化成的黑影流动到旁边的衣柜前, 从缝隙中流进去。 衣柜后, 有封闭的密室, 按理说没有钥匙是很慢打开……不, 应该说一般人也没办法到达这里,毕竟你得先进入木家,然后找到正确的房间, 再然后通过房门前的防卫监控系统……这些都通过了,还要面对床上的仿真战斗机器人。 但这些手段对于安溪来说,形同虚设, 毕竟设计的人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要防卫一条影子。 安溪直接流进最后一层,落在密室里。 密室并不大,二三十平米的样子,还没有木家一个卫生家大。 木新语就被关在这里。 没错,是关。 她躺在床上,但她的手脚都有手环控制,这种手环,安溪在影视剧里见过—— 《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影视剧里,里面的霸总就会使用这种手环。 能定位、能监测、能电击、还能麻醉。 在影视剧里,这东西一般是总裁准备用来扣住他的cp,然后又被他的cp用在他身上……一种特殊的情趣用品。 君挽厦是这么说的,但她也说了,如果现实里有人这么用,直接报警! …… 安溪变回人,走到旁边将灯打开,而后走到木新语身边,握着手环。 但睡着的木新语忽然动了一下,躲开了安溪的动作。 “会被发现。” 像是很久没有开过口的嘶哑声音响起。 安溪追上去,握住她手腕上的手环,温声道:“我不会让他们发现。” 木新语对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不是不相信或者相信所以没有反应,而是像一个机器人,做完指定动作就开始待机。 她现在的状态就像个空洞的躯壳。 “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孩子,是吧?” 木新语眼球转动到安溪脸上,麻木道:“我没有孩子。” 安溪有些意外,因为既然她被认成木新语的孩子,即使是假的,木新语也应该曾经有过孩子。 安溪依次隔离木新语手、脚、脖子上的环扣,她道:“我有妈妈。” 木新语闭上眼。 安溪道:“她是魇界人,或者说,可能不能人。” 她笑了下:“我知道蓝星这边对魇界生物,只要是类人的,统一说成是魇界人。但其实魇界人也分很多种类,有些生来就是人,有些生来不是人最后变成人,还有些最初连生命都不是,最后也能变成人。” 木新语没有反应,安溪也不着急,她坐下来,缓慢说道:“我头几年的记忆送人了,后来新有的的记忆里,第一个对人类形象有概念的[人]就是我的妈妈。” “但实际上,她的形象并不类人,她像一阵风,一条影子,一束光……唯独不像一个人。” “我幼年时,她经常站在我窗外守着我,风一过,她就像树影一样摇摇晃晃,像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守着我。月光从她的身体穿过落在我的床头,我在她的注视下安睡。” “白天醒来,我围着她转悠,小孩子总有很多奇思妙想。她最初很怕我受伤,问多了就装雕塑,再问就教我认字。” “我不想认字,我想跑着玩,想围着她跑着玩,往她身上爬,她能比山里最高的树还高。” “欸,但她非要我认字。” “然后,村里多了很多人,像稻草人插在田地里一样,那些人插在固定的场所的。” “我白天去找那些人玩,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像你一样没有反应。后来大家都[活]了,很奇怪,每个[稻草人]都变成独立的人,但是想揍我的心,都是一样的。” 最后一句实在太突兀,木新语忍不住睁开眼睛。 “哈哈。”安溪淳朴道:“我也是一般般优秀。” 木新语欲言又止。 安溪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道:“可能打孩子是每个大人的传统吧,我那些同龄人就从不打我啊……哦,最开始也打,不过后来我能打赢,就不打了。” “哦,我妈妈也变了,她对我没那么小心了,在我爬到她头顶的时候,随手把我挂在电线杆上。” 木新语:“电线杆?” “是啊,我很长时间的梦想就是长得比电线杆还高,哈哈哈哈我想知道那样的话,我妈妈会怎么挂我。” 她反手绕过自己的脖子,提着自己后领子,往上一提,“哈哈哈哈哈哈想想就搞笑砸!” 木新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跟她以往没有开口欲望不同,这是……无语。 “养孩子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很爱,有时候又想踹一脚。”安溪很成熟道。 木新语扯了扯嘴角。 安溪忽然低下头看向她,道:“所以我一看你,我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我可能真的有一位蓝星的母亲,但她不会是你。” 木新语看着安溪:“你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孩子,她一出生就……死了。” 她像是在哭又像是早已经哭尽了:“她的尸体,或许你还能在这所囚笼里找到,尸体的一部分。” 安溪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她一如既往着,问:“你想离开这所囚笼吗?” “然后呢?”木新语道:“去另一所囚笼?” 她扯了扯嘴角,像是累极了闭上双眼。 “去二区怎么样?”安溪道:“二区的环境恶劣,但科技很发达,我看过你的档案,你之前报考的专业是教师。”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92节 她来到蓝星当然不可能什么也没做,蓝星几个区她都研究了一遍。 “二区的教育水平不如八区,而且二区人均社恐,你到哪里之后,假装成哑巴都能学得很好。” 木新语睁开眼看向安溪。 “怎么了?难道你很怕冷?没事的,二区有恒温系统……当然如果你不喜欢二区,其他区也都可以看看,三区不太行,三区对魇界有狂热的追求,那种氛围你可能不喜欢。”安溪像是要把这几天没说的话全都说完,叭叭说个不停:“四区阴雨天多,人也都多愁善感多,你太久没见到太阳,还是别去这种雨天多的地方。” “五区哈哈哈,还是看六区吧。” 五区是蓝星目前唯一一个有阶级存在的区域。 “六区也还行,虽然热,但是富裕,教育水平也不太好,工作不愁。七区的话,环境也还行,就是七区就是个大情报组织,我估计七区居民们应该也很有地区特色,容易被扒出来背景。” 木新语看着她:“为什么?” “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母女一场,”安溪道:“不得让你看看我多厉害哇。” 木新语想说什么,顿了顿,道:“你走吧,他们会盯着你的。” “你想一想要去哪里,我很厉害,无论你想光明正大离开,还是想假死换个身份离开,我都能做到。” 安溪站起身,准备离开之前,想了想道:“其实很简单,因为我还很年轻,而且有足够的能力,所以遇到不高兴的事情,总想让事情发展顺着我的心意。” 她看着木新语:“抓住机会吧,外面的世界可能是新的囚笼,但或许能让你喘口气。” …… 安溪从密室离开之后,直接回到房间。 刚一进去房间,安溪就察觉到屋里有人。 她落地之后,还没开口,就看到虞扶风从沙发里懒洋洋直起上半身:“见她回来了?” 安溪哼哼一声,走到旁边倒了杯水喝。 “情况不太好?”虞扶风又问。 “你怎么知道?” 安溪看向他。 “你从知道木家的事情之后就变得话很少,情绪这么不好,能忍到现在才去见那位木女士,已经很了不起了。”虞扶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彩糖扔过去:“今晚回来还哼哼,很难猜不到啊。” 安溪沉默了下,把杯子猛地一放,原地乱窜:“啊啊啊啊啊!” 虞扶风震惊看着安溪呲哇乱叫,两三秒后,又觉得这比沉默的安溪要正常多了。 他成功说服了自己,绕过呲哇乱叫原地打转的安溪,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出几瓶饮料,准备给她调个甜水喝。 虞扶风调完甜水,安溪刚好结束,她整了整衣服,感觉好多了。 一口饮尽虞扶风半天调得甜水,吧唧吧唧嘴巴,竖起大拇指:“非常好喝!” 虞扶风笑了下。 “想说说吗?” “不能说。”安溪摇头:“涉及病人隐私。” 她转头问:“木家很厉害吗?我如果把木家炸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会被关进去。”虞扶风温柔道:“你不是看了法律吗?今天开始看看刑法吧。” 安溪撇撇嘴。 早知道不问了,自己看是一回事,被布置出来当任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虞扶风道:“快去收拾收拾睡觉,你这个年纪还能长个呢。” 安溪闻言立刻道:“马上睡!” 第267章 食客楼3[26]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 餐桌上只剩下木新文跟木新数两兄妹。 “安溪起来了?我还说让不要叫你呢,真是个好孩子,你那些兄弟姐妹们放假就没有早起吃饭的。”木新数道。 安溪道:“今天周一啊。” 她说:“我待会儿要去上学。” 木新数一愣:“看我, 我都忘了。” 木新文紧接着说道:“待会儿直接坐咱家的车去, 中午回来吃饭吗?晚上让司机去接你。” 安溪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转头看向没睡醒一般的虞扶风,客气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虞扶风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眼皮都没睁开,说道:“我跟着她。” 安溪:“咦”了一声,扭头看他。 木新文一看就知道安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追问:“不好吧, 她是学生,你跟怎么跟上去?” “哦,我应聘了他们学校的助教, 已经应聘成功了。”虞扶风转头看向安溪:“好好吃饭。” 安溪震惊:“你能当助教?” 他不是才24, 学都没上完吧。 像是知道安溪在想什么, 虞扶风道:“回头跟你解释。” 安溪闻言心满意足转头回去继续吃饭。 她满意了, 其他两人不太满意, 木新文还想说什么, 但话都让虞扶风说完了, 他到现在都没问出来虞扶风的身份。 倒是有个消息说, 特局一队的队长是姓虞,但那位队长上任后几乎没有出现过,说是一直在魇界执行任务。 虞扶风这个样子也不像是那位。 消息还在进一步确认, 他只能看着两人吃完,看着两人离开。 路上两人都没沉默,准确来说是安溪没有沉默, 她正在看刑法,但她看懂是一回事,理解是另一回事,就需要虞扶风给她讲解。 司机在前面坐立不安,他本来被安排来听一听两人说什么,但他也没想到会说这个啊。 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东西? 司机一路忐忑不安把两人送到学校。 虞扶风看着司机离开,夸安溪心思缜密。 安溪:“……啊?谢谢夸奖!我一向这么优秀啦!” 虞扶风看到安溪的反应,沉默道:“你一路问我刑法是为了?” 安溪大惊:“不是你昨天说让我开始看吗?” 虞扶风:“……我没想到你心思这么单纯,行动力这么迅速,是我想多了。” 安溪走到路边摊,非常熟练要了两份蒸饺。 “要多辣椒多醋,是吧?” 虞扶风听到老板这么问。 安溪脆生生回答:“对!” 这都混熟了。 虞扶风无奈:“少吃一点,待会儿跑操,吃太撑对胃不好。” “我知道。”安溪盯着蒸饺:“卫生课老师找我谈过话。” 虞扶风:“?” “卫生课老师为什么单独找你谈话说这个?” “因为有同学反应我胡吃海塞,担心我生病把我送进医务室,然后卫生课老师跟班主任就来了。”安溪道:“虽然后来发现我没事,就是食量大,但是卫生课老师还是申请使用自习课,上几节饮食安全课。” 安溪语速极快,旁边人几乎没听清,她就秃噜完了,然后高兴接过蒸饺道:“谢谢!” 虞扶风习惯了安溪的语速,都挺听清楚了,听完之后他脑子里第一想法就是,班主任没说这事啊。 后来想了想,当时她好像是准备了一个本子,只不过后来说着说着,那个本子她好像就忘了。 虞扶风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回答,把这件事咽了回去。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班主任忘了。 安溪买完蒸饺又买了鸡蛋汤,吃完喝完,才跟虞扶风进学校。 虞扶风算是知道安溪这一周都在做什么了,这一片的小吃摊没有不认识安溪的,小吃摊养得猫狗都认识她了。 想想她这一周:周测好成绩、小吃摊交际、制作模拟副本、模拟副本吓人、在食堂开发新菜谱、引起食堂斗殴……还给班级加了几节饮食安全课程。 之前他觉得安溪一周之内能把成绩搞到中上,是很厉害了。 现在他觉得,难怪只能拿到死记硬背就能得分的题,她在学习上是根本没有他想得那么努力啊! 进学校之后,安溪发现虞扶风仍旧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就主动问了。 “我跳级了,毕业证你要看吗?看完之后,希望你也能有所激励,好好学习。” 虞扶风问。 “而且我这次只是助教,算是临时工。” “什么科目助教?” 安溪掠过学习话题,只进来学习一周,她就发现她对于文化课拿到第一的欲望,完全没有! 实践课之类的保持第一就好了,文化课,哈哈哈哈,能优秀就很好啦! “模拟魇界副本的。”虞扶风道:“你制作那些副本,由我负责先过两边,然后再考虑是否直接让学生进入。” “如果你想搞点产业的话,可以建造一个模拟副本店铺,放进去你制造的副本,也够了。” 安溪问:“可是我没钱租店铺。” “我先给你垫上,等你收益了在还给我。”虞扶风似乎早就开始想这件事,说得很仔细:“而且你的身份特殊,可以申请一些政策补助。”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93节 虞扶风细细跟安溪说了一路,安溪听完之后发现,如果她有暴富的心,努力一点也能当富婆,如果她想普通一点,收益也能温饱……总之就是一个,无论怎么样,她毕业之后,八区官方就算不再管她,她也能在八区好好生活下去。 …… 新助教的到来在班级里引起一些轰动,尤其是安溪所在的班级,刚一年级,正是学习压力不大的时候,新助教还是转学生哥哥。 安溪下课就没闲着,一群又一群人围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能这么说一上午,安溪在里面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因为她不仅不让一句话掉在地上,甚至还提供非常充足的情绪价值。 虞扶风上午来了几次,硬是没找到机会叫安溪。他都听到那群人里提到他的名字,在讨论他,但是他本人过去,没有吸引到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当然啦。”安溪点菜道:“你就是一个话题,本人又不重要。” 午饭两人在外面吃,算是庆祝虞扶风新兼职。 安溪早就看出来虞扶风并不擅长社交,之前好像很擅长的样子,完全就是装的。 所以这种社交时经常聊的普通话题,他一点也不知道……安溪都怀疑他小时候可能很孤僻。 安溪心里想着,但什么都没有说,她问虞扶风:“给你点个甜汤?” 安溪喜欢重口味,酸甜苦辣她都能吃,但是没什么味道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喜欢。 虞扶风是清淡口,虽然也是什么口味都能吃,但吃得味道都很淡,重一点他就不行了。 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一般都是各自点各自的。 两人吃完饭,安溪准备回去午睡一会儿,当然不是去木家,是去学校附近租的房子。 回去的路上,安溪接到总队的通讯。 “……事情就是这样,那一片已经封闭,我想了想,还是想要请你过去看一看。”总队道。 有疑似魇界人出现,一条街道的信号全部都没了,街道里所有人全部都失联。 雾气弥漫,从外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水,八区派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出来,也没有一个能联系上。 最后一批失联人已经失联24小时,总队来找安溪,希望她能去看看情况,最起码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不想用最后的手段,毕竟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知道轰炸之后,会不会引起其他的后果。 安溪没有什么犹豫答应下来。 她又不是白干活,而且真是魇界人进入蓝星,她也要了解一下。 最近她越来越感觉到不对劲,有种灵魂被憋在保鲜膜里的感觉,随着提到魇界次数越来越多,这种感觉越是明显。 现在,她其实有点知道原因了。 魇界,地球,她生长的地方,她来到蓝星之后,一次也没有想要回去。 一次也没有。 她的思维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不知道的存在操控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好啊。”安溪说:“帮我请个假吧,我现在就过去。” 目前她要做的三件事: 1.查看这个街道的情况。 2.解决木新语的事情。 3.查清楚她思维是怎么回事。 整理清楚之后,安溪有种松快的感觉,好像她曾经就这么井井有条做计划办事,现在重新回到正轨上。 * 虞扶风请好两人的假,接上一起前往的二队队长季玲,以及她的几位队员。 季玲跟安溪、虞扶风坐一车里,其他队员开带着设备的专车。 “早就想认识你了。”季玲坐在后座道:“怎么样?木家是不是很装?” “很装?” 安溪勾着头往后看,两只眼睛写满了[展开说说]。 季玲哈哈大笑,凑到安溪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木家的八卦。 “什么?真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失控一样的玩意!” 这是在说,木新文早年装穷谈了一个偏远地区考进来的女学生,谈了两年,花女生的前,结果快结婚了,才说家里不同意。 那女生直接把他给告了,拿回被骗的钱钱,以及一笔可观的精神损失费。 “居然这样!” 这是在说,木新数从小到大都以亲和面目示人,实际上控制欲很强,嫉妒心也重。有比她优秀的,她就会想办法将人打压下去。 后来打压到木新文谈的那个女生身上,这也是那女生发现自己被骗的缘由之一,否则只是该结婚而木新文不想结婚的话,不可能这么容易发现。 “哇!真想不到啊!” 这是说,那两个老人,其实是表兄妹,都姓木,但是两个人结婚了。 …… 最后说到木新语。 “木新语倒是没什么传闻,只是听说人挺内向的,中规中矩普普通通一个人,就是长在木家有点少见。” 季玲只提了这么一下,没再继续说木新语的事情,转头开始说木家其他人。 安溪听了几个小时,出车的时候,感觉晕晕乎乎的,终于明白为什么季玲说普通的木新语为什么在木家少见了。 虞扶风扶了安溪一把,对安溪道:“还有一段路,你休息一下,喝点水走一走,接下来就看看资料,不要跟她聊八卦了。” “喂!我听见了!”季玲探出头不满道。 “嗯,就是说给你听得,后半段,你开车。”虞扶风道。 接下来路上,安溪果然开始看资料,资料里显示街道在41域里,那是个普通的小吃街,特殊的地方在于—— 里面有一个《最恐怖的魇界》店铺,几个月前,店铺里突然爆火的模拟副本叫做《雨巷》。 第268章 食客楼3[27] 叫《雨巷》本来也没什么, 但现在被雾气笼罩的街道里,唯一能在外探查到的里面的信息就是:里面一直有雨声。 这就很难让人不把异常跟这个模拟副本联系起来了。 八区很擅长各种场外查找,安溪得到的资料里, 店铺资料非常详细, 副本情况非常详细,失踪人员信息非常详细……安溪接下来一路眼睛就没离开资料,就这样到地方的时候, 她还差一点失踪人员信息没看完。 “先吃个饭。”安溪道:“吃完饭我大概就能看完了,到时候直接进去。” “我跟你一起进。”虞扶风/季玲。 安溪:“行,但是你两跟着一个就可以了。” 她道:“我需要一个贴身跟着我,告诉我, 在八区在蓝星是常识,而我不知道的东西。” “一个就可以了。” 季玲听了确实感觉到这位跟传闻中一样好相处,这种进入就失联的情况, 他们两个人同时要求跟着, 她自己都说不出口是为了保护。 但安溪什么也没说, 没说带着人拖后腿, 也没说不能跟。 “虽然很没脸说, 但是……”季玲道:“你很厉害, 但你在八区是民众, 我们不可能让你自己进入冒险的。” “最开始, 我们也只是想让你在外面看看情况,评估一下里面的情况。” 安溪愣了下,顿了顿笑起来: “我不能算是特殊人才吗?” 她想了想补充道:“里面确实有污染, 我闻到了即将失控的味道,不过浓郁血腥味道没有,一定没有伤亡不敢保证, 但是没有大面积伤亡是肯定的。” “污染也不是很强大。”安溪道:“我应该可以治疗。” 季玲听完松了口气,她问:“我们进去的话会不会影响你?” “如果不会的话,可以进去吗?” 她问。 “情绪稳定一点的,可以。” 安溪想了想。 如果蓝星这种情况变多了,迟早要领队进入,这个污染的攻击性并不强,正好可以用来锻炼。 几人又商量了下细节,安溪负责里面,季玲的副队在外负责外面接应,仍旧是虞扶风跟季玲跟着安溪进入。 总队收到消息的时候,沉默了片刻说道:“安溪的安全是首位。” 安溪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虞扶风跟季玲都清楚,他们严肃接受命令。 果然,等到吃完饭之后,安溪看完了最后一点资料,放出黑发分别卷在虞扶风跟季玲小指,然后领着人穿好雨衣,踏进雾气里。 * 几人踏进雾气里,雾最初很浓,浓到伸出手看不见伸出手了,但这会儿没有下雨。越往里走雾气越淡,越能感受到雨水。 最初是安溪叫了一声,让两人把脸罩上——他们穿着的雨衣是像防护服那样,能把全身包裹严实的款式,而且不影响正常交流沟通。 两人罩住脸之后大概四五秒钟,他们都看到了打在透明面罩上的小水珠。 安溪没罩住脸,她抬头将脸伸出兜帽防护范围之外,张开嘴接了点水珠尝了尝。 “水污染。”安溪道:“接下来不要让身体任何部位接触到雨水。” 两人都是进入过魇界的人,又全都服从性很强的,什么也没说只记住命令。 安溪在中间,两人一左一右在两边,正式踏入小吃街范围。 进入到小吃街里,雾气就没有外围那么浓厚,但光线依旧几乎没有。自然光线投射不进来,人工光线——走进来之后只能模糊看到街道两边各种颜色的灯光,灯光蒙着雾气跟密密麻麻的细雨,就像蒙了层层白纱。 安溪没有停下去哪个店铺里查看,她径直往里走。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94节 别说虞扶风,季玲都看出来安溪有想要去的目的地,两人稍微一想就知道目的地是哪里——《最恐怖的魇界》店铺。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行三人很快到了店铺门口,刚走近就能听到里面嘈杂的人声。 季玲下意识看向安溪,安溪跟虞扶风看向店里,店铺前也是朦胧的灯光,灯光下能看到雾里雨里一条一条人影。 人跟人挤挤挨挨,像撒种子撒密了长得紧紧凑凑的小麦,一根一根一条一条密不透风挤在一起,汇成一片。 安溪率先走近,虞扶风跟季玲紧紧跟上。 很快,几人到了店铺前。 人群背着众人在说话,声音混杂在一起,很难一下就听清楚具体内容。三人努力分辨了一下,终于听清楚了一部分内容。 “……出来了吗?” “没有,没有。” “哎呀,这一批玩家不行啊,下把我上。” …… 听起来就是正常参加副本人员的对话。 好几个人的背影,都跟失踪人口信息里的人物照片能对上。 季玲正想着,就看到安溪身体猛地往前一窜,但窜了一步又停下来了,好像被拉住了似的。 是虞扶风。 虞扶风眼疾手快拉住了安溪的胳膊。 安溪疑惑扭头看虞扶风。 “稳妥行事,安全第一。”虞扶风道。 安溪立刻答应下来:“放心吧!我保证安全第一!” 虞扶风松开手,下一秒,安溪就窜到人群里了,他听到安溪的声音:“什么什么?在说什么?!” 虞扶风有种不太好的无法放心的感觉。 季玲学会了。 * 安溪挤进去,强行加入人家的话题。 “说副本呢!” 说话的人一扭头,露出一双纸眼睛。 准确来说,是这人的眼睛前覆盖着一层纸,纸上画着一双眼睛。 “副本怎么了?” 安溪没把注意力放在眼睛上,还是过了两三秒,话都说完了,想起来这不是魇界,在这里有这样的眼睛很不正常。 “副本很难啊,进去好几波人了,最近这波还没回来呢!” 安溪哈哈笑:“我不相信有这么难!除非让我去试试!” 她的声音没有压低,反而放高了,周围所有能听到声音的人,全都回头看向安溪。 他们这么一回头,虞扶风跟季玲也看到了众人脸上的纸眼睛,好在两人也很有专业素养——虽说冷不丁吓了一跳,但两人表情都没有改变,情绪恢复也很快。 只是,虞扶风,不着痕迹从一只只眼睛掠过——这些眼睛对于他们的表现好像很失望。 “大言不惭!” “说大话!” “胡吹!” 声音层层叠叠砸过来,极具有压迫性,雨水好像也变得更加急促密集,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话题中心的安溪却像是没有感受到逐渐焦灼的气氛。 她高高抬起下巴,昂首挺胸的,语气充满自信:“是不是说大话,让我进去不就知道了吗!” “哼!我看你们才是说大话!不然怎么光动嘴皮子,不让我去试啊?” “既然这样,就不要围在这里,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看!看什么看!都看着我,是被我识破了,害羞了吧!” 她一个人对抗所有人。 虞扶风跟季玲跟后面,很想对安溪说,这些人不是光动嘴皮子,他们一起说话的时候,那声音让他们感觉到非常不舒服,想要撕开衣服,撕开皮肉,撕开骨血…… 但是安溪一开口,压制了所有的声音,那种不适感就消散了。 最终,安溪赢了,上一批进入副本的玩家刚出来,她跟另外两个人就被推进去了。 非常迫不及待。 “奇怪,刚刚不是说,一批十好几个人吗?”季玲道:“怎么轮到我们,就我们三个了?” 虞扶风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安溪说了:“咦?对哦!为什么呢?” 季玲就算不了解安溪,听这语气也知道有问题,她回忆了一下,奇怪道:“总不能是因为你说得话吧?” 那些人看起来都不正常了,还会被话语激出来正常的情绪的。 虞扶风觉得会,而且他一直觉得安溪有种本事,也可能是污染,她的语言带有污染,她想刺激谁的时候,就能刺激到人想揍她,她想说好话的时候,又能蛊惑到人。 但他只是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免得被人说是脑子有病。 安溪不知道两人在想什么,她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污染很浓郁的地方,这个浓郁程度哪怕在魇界也很少见,毕竟在魇界除非失控,大家还是会尽可能收敛控制污染。 这里就有一种宿主已经无力控制污染,污染溢出很久,导致这一片环境都被污染浸透——这种感觉。 同样也因为污染浓郁,到处都是厚重的污染气息,导致安溪一时之间很难找到污染源头。 但有一点,她没有在这个雨巷里,闻到除了她跟虞扶风两人之外的活物气息。 污染宿主不是人?甚至不是活物? 还是说,宿主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不太对,我要找一下源头。”安溪对身边两人道:“你们注意警惕,保持情绪稳定,保持理智。” 季玲没想到安溪还会这么细致的提醒,一般来说,就像学霸很难理解学习困难的人有多困难一样,他们当然也很难关注到这些人感觉困难的点——这也是学习困难的人,很难跟上学霸思路的原因。 这种情况怪不了任何一方,只有接受过教育,知道怎么进行普及教学的人,才能缓解这个难题。 安溪应该没有能接受这类教学教育的经验,所以季玲一开始就没打算从她身上听到什么能听懂的指令。 她的计划是,记下听不懂的内容,行动上跟着虞扶风走,毕竟虞扶风在魇界比她有经验。 事后复盘的时候,再做细节分析以及总结分析。 安溪的指令却很简单明了又清晰可懂,没有什么蓝星听不懂但魇界常识的东西。 有点感…… 下一秒,安溪的身影消失不见。 季玲:“……” 她到底在感动什么! 第269章 食客楼3[28] 安溪融入雨水里。 找人找活物她很在行, 活人气息是很难隐藏的,这个难度也可以说是几乎为零,所以找活物就很容易。 但是物体跟死物不同, 前者只有污染气息, 后者最开始还会有一些死气,死的时间长了,死气也会逐渐消散。 不过, 安溪有自己的解题思路,既然找不到没有活着或者死亡气息的宿主,那就从污染下手。 无论是什么宿主,它一定是污染源头寄生之所, 所以污染气息一定是最重的。 现在安溪之所以无法定位到这个源头,主要是因为到处都是浓郁的污染,一时之间很难分清楚, 污染哪里重一点哪里轻一点。 所以, 她干脆直接化成阴影融入雨水之中, 如同潜伏的野兽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 安溪最初消失的时候, 两人还是站在远处等待, 但过去十分钟后, 虞扶风坐在屋檐下开始等候。 季玲走上前问:“你不担心吗?” 虞扶风摇头:“我比较担心我们两。” 季玲一噎, 这话简直没办法反驳。 她走到虞扶风面前, 一边警惕左右,一边道:“总队的话你没听到吗?即便我们都死,也不能让她出一点事情。” “听到了。”虞扶风打了个哈欠:“我就是她防卫队的队长, 她要出事,我会第一个挡上去。” 季玲确实听说特局正在调动新队员进入一队,一队之前没有队员, 只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虞扶风,现在调动队员加入,她也没有多想,没想到居然是为了保护安溪的。 “难怪那个沐辛然也能进一队。” 一队毕竟是排名第一的队伍,报名参加的人很多,她的二队都有些蠢蠢欲动。但是参加的人多,刷下来的人更多,这种情况下,一个没有接受过长时间训练的沐辛然没被刷下来,就很吸引人注意了。 “她不会是你的副队吧?” 季玲敏锐道。 虞扶风没有回答。 季玲也没再继续问,对于保护人牺牲这种事,她、他们所有人,在穿上这身衣服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不开口,虞扶风更加不会开口,周围一下安静下来,这么一安静,雨水的声音就非常突出。 季玲听了一会儿,有些昏昏欲睡,她感觉很温暖,就像是家里坐在温暖柔软的毛毯里,身前有暖烘烘的火盆,窗外是细细密密的雨水。 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下,季玲很难不打瞌睡。 就在昏沉之际,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95节 “季玲啊。” “季玲啊。” “小玲,小玲,醒醒醒醒。” 季玲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没看清楚人影,疑惑道:“怎么了妈?” “你这孩子,怎么在外面就睡着了?”季妈妈道:“外面还下着雨呢。” 季玲茫然转过头,她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灰雾蒙蒙下着细细的小雨,雨水打在青石砖上溅开一朵朵碎花。 “天色亮了?” 她喃喃道。 “你这啥孩子,睡蒙了吧?”季妈妈笑骂道:“哪里就天亮了,这是天快黑了。” “天,快黑了?” 季玲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对啊,天快黑了,好孩子都要回家了。”季妈妈的声音隔着烟雨传过来。 “天快黑了,好孩子,都,要,回家了。”季玲有些犹豫重复母亲的话,她扭头看向妈妈。 温和而又熟悉的面容,粗糙的双手,强壮的双臂,一切都这么真实。 她大概真的睡昏了头。 季玲走到母亲身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墨水味道。 “好孩子,小玲,我们回家吧。” 季妈妈点了点头,发出一下几乎听不见的细小的纸张摩擦发出的声响。 季玲停下脚步,她问:“妈妈,你怎么不动啊?” …… 季玲忽然就开始动了。 虞扶风最初没有发现异常,以为季玲只是想要活动一下,但紧接着她开始抬脚活动,这就很不对劲了。 虞扶风以符合他日常行动的速度,迅速站起身。 天色太暗了,就算有灯光,隔着雾气跟雨帘,也仅仅只能看清楚一点轮廓而已。想要看清楚人的五官表情,正常人视力是做不到的。 然后,虞扶风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 他口袋里有很多照明的小道具,但是那些道具,他坐下的时候就都试过了,全都不能使用。 打火机没试过。 他按下开关,有火焰陡然跃出。 还好,不用在试火柴跟打火石了。 两人站在屋檐下,不用担心雨水从上淋下来,虞扶风用手挡住侧边的风雨,将火苗凑到季玲面前。 季玲没有反应。 防护罩下,她双眼闭着,五官放松,很安详的样子。 虞扶风正要拿开火苗,忽然注意到季玲脸上好像长出了什么东西,他将火焰移动过去查看。 看起来像是翘起来死皮,如果不是虞扶风刚刚查看过根本没有这东西的话,或许他不会注意到这个有问题。 那东西在生长,或者说,它在扩散。 两三秒后,它就不在像是死皮,更像是……纸。 纸? *** 随着安溪融入雨水的时间越来越长,安溪属于人的意识逐渐散去,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滴水。 从半空滴落下来,打在青石板上,又溅成无数份,汇入地面上的水珠里,水洼中……像踏过很长一段旅程之后,又再次回到半空,而后滴落下来……如此反反复复不知道循环多少次之后。 安溪已经分不清,自己还是不是自己,她融入雨水又被打散,然后又融入新的水珠,再打散再融入……重重复复没有尽头,她怎么能断定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 她就这么一遍又一遍重复循环,她也不是一直都打在地面青石板上,有时候落在房顶上,有时候打在屋檐上……运气不知道是好是坏,打屋檐上没有就在屋檐,而是顺着房檐滴落下去。 就这样,她也曾落在季玲的雨衣上,落在虞扶风的雨衣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安溪听到了声音,不是雨水的声音,是雨水或者说水滴里本来就有声音。 她听到雨水,在说—— “姐姐。” …… 安溪变成了一滴水,污染源头流出的水,被滴落在墨水里,很快被染成墨的颜色。 一只毛笔从天而降,沾染走带着她的意识的墨水,而后她被点在一只眼睛上。 她眨了眨眼,看清楚了来到这世间看到的第一个存在——一个人。 她的源头,她的创造者,她的姐姐。 她只有一个姐姐,但这一个姐姐画了无数个她,每一个都是从姐姐的污染而来,每一个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存在都是姐姐。 姐姐只有一个,她却不是唯一一个。 安溪只有一只眼睛,她看着姐姐,看着姐姐的两只眼睛,看着姐姐拿笔的手,看着姐姐直立的身躯。 安溪想—— 为什么我不能有呢? 为什么我只是无数分之一? 不,我跟其它纸眼不一样。 安溪想。 但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 “好爱姐姐。” 她听到她的同伴这么说。 “好爱姐姐。” “好喜欢姐姐。” “想跟姐姐一直在一起。” 安溪也想,但她觉得她跟她的同伴们不一样,她不想就这么发出纸张摩擦,别人都听不见的爱语。 她想—— 她想—— …… 姐姐越来越单薄,她的污染已经很久没用好好收进体内了,她的下半身不是人类的血肉,而是水流。 安溪感觉自己有种恐惧感,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隐约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但是除了她之外好像没有同伴发现这点,它们一如既往摩擦除了它们自己之外,没人能听懂的爱语。 姐姐从不说话,她只一张又一张画着眼睛,后来又开始跟她一样的纸人,但是越到后面她能用出来的污染越少,纸人甚至连它们纸眼都不如。 安溪心惊胆战看着姐姐人的特征越来越少,水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之后,她甚至无法拿起毛笔,给纸人点睛。 姐姐不见了。 姐姐不见那天,天空蒙上一层乌云,密密麻麻的雨水顷刻间落下,周围的一切笼罩在雨水中,雨水浸透地面、建筑。 被创造出来的纸眼、纸人们,再这样富足的环境中,渐渐长出神智。 “我是!一号!一号!” 安溪之后诞生的纸人说道。 就像安溪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其他纸眼也不承认安溪是它们的一员,它们踢出安溪,开始排列,按照排列的顺序,依次进入房间。 只有安溪,她在雨水里飘荡,有时候有风裹卷着她跟雨水,又或者是雨水制造成有风的假象,裹卷着她,将她送入到某个房子里。 安溪进入之后,又很快飘出来。 偶尔一号会过来:“讨厌鬼!讨厌鬼!” “不喜欢姐姐,不想姐姐,不等姐姐!” “为什么,”安溪发现自己能够发出声音了,“这么说?” “你从不说话。”一号道。 安溪猛然惊醒。 原来这就是她的不同,她想得太多,说得太少,做得更少。 她以为自己不同,实际上还不如她一遍遍诉说爱语的同伴。 安溪道:“姐姐没有消失。” “她变成了雨。” 说出口的瞬间,安溪忽然明白为什么姐姐一直沉默地画—— 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在死亡来临之前,给她的污染找一个归处。 安溪想,就像她的妈妈,从抱起她开始,就在准备给她找一个归处。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不是姐姐的污染,姐姐制造出来的衍生物。 她是思的女儿,是安息山的孩子。 她是安溪。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96节 第270章 食客楼3[29] 季玲停下了脚步, 看向[妈妈],她问:“妈妈,你怎么不动啊?” [妈妈]微笑道:“季玲, 你要是想挨揍, 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季玲听这话很对味,就是她妈妈的语气。 但她总觉得哪里隐约不对,她看向妈妈, 跟平时一样的笑容里,皮肤似乎过于苍白,嘴唇似乎过于鲜红,眼睛好像有些太黑了, 像墨水一样。 季玲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感觉自己的眼睛也变重了一样。 “小玲?” “季玲?” “季玲!” 最后一声,是个男人的声音。 妈妈的声音变成男人的声音了? 不, 不对! 季玲猛然惊醒, 视野陡然变暗, 风声、雨声重新进入耳朵里, 再一看, 眼前分明是虞扶风, 哪里有她的妈妈。 “你醒了?” 虞扶风重新点亮火焰, 照亮季玲的脸, 一边打量一边询问:“感觉怎么样?” “我中招了?”季玲脸色有些难看,她快速将经过完完整整跟虞扶风说了一遍,然后才问:“有多少时间?” “没到一分钟。”虞扶风道:“看来这个污染能把人拉进幻境里, 在里面很难察觉出纸人的异样。” 季玲清醒过来之后就意识到幻境里她妈妈脸上的眼睛,是墨水点出来的,但她在里面的时候, 根本发觉不了,就好像她的大脑自动忽视了这件事,将这件事自动归为正常。 “你提醒我了。” 安溪的声音突然出现,季玲吓了一跳,虞扶风像是习以为常,他的眼睛,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先定位到安溪的位置。 “提醒到你什么?” “异常的事情被纠正成正常。” 安溪的身影从烟雨中浮现,然后渐渐清晰,她跺了跺脚,又甩了甩双臂,像是在重新启动自己的身体。 她道:“或许我们头顶,就有一双大手,总是悄无声息修改我们的认知呢!” 雨水更加急促。 安溪昂头任由雨水冲刷她的脸,她感受到水流顺着脖颈流下去,就像那位姐姐手持毛笔,在她身上落下墨水。 雨水的污染被她容纳。 如今,她容纳污染,也能如喝水一样顺畅了。 “看来这次任务要结束了。” 虞扶风看着安溪,手指无意识翻动着打火机。 安溪摘下兜帽,笑容灿烂:“走吧!” “安溪医生上线了!” …… 事分轻重缓急,安溪先将被困人群的污染清理,人群污染情况并没有季玲两人想得那么严重—— 他们脸上附着的污染完全就是纸人覆盖,而不是自己长出来的。 就像季玲脸上,她没被骗到最后,脸上纸张只是纸屑,安溪直接用冰霜污染覆盖冰霜,再震碎冰霜,纸屑也就跟着碎了。 其他人要更细致一点,安溪摆了个凳子坐下,直接用雨水化成的长鞭将人群控制排队。 虞扶风跟季玲两个,一个负责维持队伍秩序,一个负责安置治疗好的人。 安溪治疗方法很简单,被困人群脸上覆盖着纸眼……或者说墨水污染,安溪就用刚容纳成功的雨水污染勾引。 将纸眼骗出来之后,她一手控制住纸眼,另一只手将撕下纸眼晕晕乎乎的患者推送给季玲。 一开始可能纸眼没反应过来,个个上当,但是随着人群一个一个上前,按理说后面的纸眼再怎么思维不灵活,也应该发现问题。 但安溪没有一次失败。 安溪感受到一次纸眼的诞生过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纸眼对姐姐的感情。 哪怕它们知道是假的,也会前赴后继跳进坑里。 最后一个人安置好后,安溪道:“我打开一条路,季玲队长你领着人先离开吧。” 季玲看向安溪。 “虞扶风在魇界生活时间更长,他可以承受。”安溪解释:“可以代表你们在这里看着我。” “我要清理一下这个地方。” 除了虞扶风之外,其他人沿着安溪开辟的小路一个挨着一个离开了小吃街。 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后,虞扶风问:“你想做什么?” “你没感觉到吗?”安溪问:“这里的污染简直就像是在魇界一样。” 虞扶风点头:“是的,回去我还要写报告。” “不是报告的事情。”安溪看着虞扶风:“蓝星过去,不是只有蓝星人能进入魇界吗?什么时候,魇界的污染也能进入蓝星了?” 虞扶风解释:“早年就有一些灵异事件,最初经过查看,确定那些事件都是人为制造。” “后来灵异事件越来越多,里面就有几件蓝星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件,当时就有猜测,现在经过你的确定,才是正式盖棺定论。” 安溪点头。 “所以你一点也不意外?” “来之前就有点猜测,不是不意外,是……你怀疑我情绪稳定是因为受到[头顶那只大手]的影响?” 虞扶风认真想了想:“不是,换成其他任何人,可能都会因为这个消息震惊,我是因为,性格如此。” “好吧。”安溪道:“那我们回到别人震惊,但你不会震惊的话题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安溪的课程里有历史,蓝星的历史总是避不开魇界。 “如果只是考虑魇界污染进入蓝星,过去千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次。”虞扶风道。 安溪紧接着说道:“换个角度呢?” “蓝星发展巨大,千百年的时间科技已经变成现在的样子,但是魇界好像从来没有改变。” “过去没有,而现在有,这是不是魇界的改变?” 安溪道:“从这个角度去看历史,魇界是否也曾有过改变呢?” 两人很快就想到几次历史节点里,蓝星跟魇界两界之间的变化。 “出去后,我会重点去查看这几次变化。”虞扶风道:“木家那边?” “今晚回去应该就有了解。”安溪道:“其他区也问问,魇界如果真的到蓝星来,可不是八区自己的事情。” 虞扶风点头答应下来,随后他有些犹豫道:“魇界那边?你?” 安溪道:“我有种预感,如果放任魇界污染侵入蓝星,这对魇界上尚有理智的生命而言,并不是好事。” “至于对魇界是不是好事……”安溪道:“恐怕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 说是清理小吃街,实际上只是梳理了下污染,安溪挨个给纸眼做了个心理疏导。 纸眼们思维能力有限,这种情况下失去理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偏偏它们心里都有个人,这个人成为它们理智的锚点。 有这个人的存在,思维能力有限就变成了优点,安溪只要能说服它们,它们很容易就能摆脱失控的理智。 安溪也很擅长说服他人,她挨个进行疏导让纸眼们相信雨水就是它们的姐姐化身,相信这点之后,纸眼们自然而然就变得平静。 它们是污染,它们思考不了人形的姐姐变成雨水意味着什么,它们只想着一直陪在姐姐身边,无论姐姐是什么形态。 * 离开小吃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小吃街的污染没有减少,周围依旧竖起警戒线,也有安排人员24小时不间断巡查。 具体这块地要怎么处理,还要等到安溪跟总队他们开过会之后再决定,现在就暂且封闭着。 安溪的晚饭在路上吃的,吃饭的时候,顺便就跟总队连线沟通。 “明天早上我去特局在说?”安溪道。 “明天周二是不是?中午吧,上午你先去上学,中午放学了再来。”总队道。 安溪算盘落空,唉声叹气答应了。 “小虞,你今晚把报告写了,明天早上送安溪去学校之后,就来一趟特局。”总队道。 虞扶风刚要说话,安溪立刻道:“他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助教,不能随便请假!” 虞扶风一看就知道这一老一少打什么主意。 总队压根就没准备让他早上过去,他是贴身保护安溪的守卫,怎么可能为了交报告就离开? 安溪的心思就很简单了,单纯就是有难同当。 果然,总队恍然道:“对,我差点都忘了,那就你今晚写完之后,托人先把报告送过来,中午见面再细聊吧。” 虞扶风看安溪一脸高兴,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还因为没有请假难过,他叹了口气,道:“是。” 安溪装模作样安慰道:“你现在可是伟大的教师,不能随便请假。” 虞扶风看了安溪一眼,叹气:“好。” 他们回到木家的时候,木家人都睡了,只有管家还在等着,安溪跟管家说了声晚安,抓着虞扶风回客房。 等到安溪准备出去的时候,虞扶风就老老实实在她房间里写报告。 安溪没有着急走,乐不可支看着他写,忽地说:“之前让我抄书,现在也轮到我看着你……” 她说完忽然顿了下,下意识看向虞扶风。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97节 说得是现实里安溪曾经烧了虞扶风任课的书,虞扶风让安溪抄写一份,但在食客楼这一次的人生里,虞扶风只是玩家,自然也就没有这件事发生。 虞扶风笔没有停下,闻言下意识回答:“那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 他说着停下笔,抬头看向安溪。 两人对视着,记忆的涟漪被抚平后,无意间谈起的过往再次沉入湖底。 第271章 食客楼3[30] 再次来到密室里, 安溪站在木新语面前的时候,木新语的情绪要比上次好多了。 具体表现为,安溪出现的时候, 她坐起来了。 “晚上好。”安溪道。 “你赶紧离开木家。”木新语开口道:“你的行为已经惹怒他们, 他们准……” 木新语话没说完,垂下眼眸看到安溪捧着她的手,她下意识握紧拳头往后缩, 没有缩动,她道:“我在跟你说正事。” 安溪轻轻展开她的手指,闻言应了声:“我听着呢。” “你在做什么?”木新语问。 “我闻到了血腥味,找找源头。” 安溪老实回答, 说完那手指就展开了,露出一片青紫。 安溪仔细找了找,在青紫里找了个已经结痂的伤口, 伤口很小, 看起来是撞上尖锐物后划了一下。 “他推你了?” 安溪联系木新语的话, 很快想到前因后果。 必然是木新文或者其他木家人来找木新语, 言谈间说到安溪, 发生了一些争执, 最后或者故意或者无意推了木新语。木新语下意识伸手往后撑着, 磕到了桌角之类的尖锐之处。 木新语低头看着安溪, 猛地伸手握住安溪的手,将安溪往前一拉。借着这个动作,让安溪不得不前伏趴在她身上, 抬头看向她。 “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实验品吗?” “这个世界上男人虽然也能做手术孕育孩子,但终究比不过女人天生的优势。” “你这样的小女孩,他们会先扒开你的皮肉, 研究你的血液、内脏、骨骼,会让你吃很多药,会给你打很多药,会让你做很多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实验。” “八区不许。”安溪。 “所以你不会出现在八区。”她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实验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孕育,一个生来就是实验品的孩子,在你这里……” 她俯下身,带着安溪的手去摸安溪的肚子。 “一点一点长大。” “清醒的时候,恨她;不清醒的时候,又觉得世上你只剩下她。她是你的血,你的肉,你的骨。” “你杀死她,等于杀死你自己,可你不杀死她,又有多少个你?” 安溪平静仰视着木新语。 “她只有那么一大点,湿漉漉的像只没毛的猫崽子,眼睛黏在一起睁不开,头发稀稀疏疏几根黄毛。” “跟每一个普通小孩一样……如果……” 木新语扯了扯嘴角: “她小腹长了第二只嘴巴。” “就像个魇界人。”木新语空洞的眼睛里倒映着安溪的脸:“就像个魇界人。” “一个蓝星女人成功生出一个魇界孩子,他们那群人,丧尽天良,居然能让他们做成?怎么能让他们做成?” “在他们把她带走之前,我说,她出生就是死了的。” 木新语抚摸着安溪的脸:“木新文跟我说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是哪个受害者的孩子。” “你认出来了吗?”安溪问。 “哪个也不是。” 木新语松开手。 安溪“咦”了一声,问:“那我是谁的孩子呢?” 木新语闻言似乎想笑,但她垂眼看着安溪,掌心那点根本不算伤口的伤口,忽然剧烈疼痛起来,隐约间就像,就像多年前那么疼。 她忍着痛,很认真回答道:“你既然有妈妈,就只要那一个妈妈就够了,不要再去想找什么妈妈。” “找她,是给你,也是给她找麻烦。” 木新语道。 安溪动了动嘴,舌尖从牙齿上走了一圈,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这样复杂的情感,是她从未见过的。 “明天就离开木家吧,能回魇界就回魇界,不能回去,就让自己有足够的分量,分量重到,哪怕利益再大,也能震慑那些老鼠不敢上前咬你。” 安溪道:“我有这个分量。” 木新语松开安溪,将她往外推,看起来是准备躺下了。 安溪站起身,叫了木新语一声。 木新语没理她。 木新语很疲累。 这种疲累是因为长久不动弹、不说话、情绪都好像平成一条线……猛然活动起来,哪怕只是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哪怕只是说话这件简单的事情,哪怕只是稍微激烈的一点情绪,都让她感觉身体超出负荷。 她缓慢而沉重地呼吸着,像一具干枯的尸体,维持最后一口吐息,不愿死去。 安溪又叫了一声。 木新语闭上眼睛。 安溪又叫又叫又叫……叫到木新语的名字如果能具象化,这两字将填满这间密室,然后再溢出去。 木新语猛地睁开眼,扭头瞪向安溪。 安溪:“你醒啦!” 木新语一口话堵在嗓子里,她现在真切明白为什么安溪口中的妈妈,把她吊在电线杆了! 实在太烦人了! 怎会有这么吵闹的小孩! 安溪把脸凑过去:“你醒啦你醒啦?” “什么事?” 木新语忍着没把安溪的脸推开,侧着脸避开问。 安溪忽地变得怯怯懦懦起来,她眨巴眨巴眼,像个被雨淋湿的小狗:“你现在名义上是我家长,没错吧?” 木新语皱着眉看向她,“我帮不了你,我自己都被困在这里。” “哦哦哦,那没事的。”安溪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纸团,捋平了之后,讨好笑道:“阿姨,姐姐,你能帮我签个字吗?” 木新语:“?” 她狐疑看着安溪,原本她只需要拒绝,但是安溪这幅作态,木新语属于人类的好奇该死的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复苏了。 她撑着手臂准备坐起来。 安溪见状殷勤将她扶起来。 木新语更奇怪了。 木新文从不说这位魇界来客的学习情况,不,她甚至都不知道安溪还在上学。 她拿起来那坨纸,最开始,她的表情是疑惑而不解,然后看到后面,一股血气直直上涌。 她扭头怒视安溪,又回头在看纸,又抬头怒视安溪。 只见纸上写着: 【检讨书 我是安溪,我检讨,我不应该在打架斗殴的时候,表现出我友好善良的医学能力,上去帮忙救助受伤同学。 更不应该只嘴上加油。 我深刻检讨自己的行为,并做出反省,我应该积极阻止,只要我能在他们受伤之前,把他们全部打倒,他们就不会受伤。 安溪。】 “安溪!” “啊?”安溪小心翼翼问:“哪里写得不好吗?” “好,好极了!” 木新语咬牙切齿道。 安溪被揪着耳朵重新写。 随着木新语怒气声越来越高,安溪逐渐开始怀疑是不是选错了办法。 按理说没错啊,木新语曾经是最优秀的师范生之一。她实习期间,是最受学生喜爱的老师,据说离开学校的时候,就连成绩垫底的学生们都痛哭流涕。 “还发呆!你看看这句话写什么东西!” 安溪连忙低头去看。 好不容易熬到写完,木新语放安溪回去:“回去就睡觉,不要再乱跑瞎逛!明天晚上过来的时候,把你的语文作业拿过来!” 安溪打了个冷颤:“老师,我……” “还不回去等我送你吗!” 安溪一扭头溜了。 *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98节 回到房间,虞扶风报告都写完了,他正要开口,就听到安溪急不可耐道:“事情变得糟糕了!一定要加快解决木家的事情!” “最近正在收集证据,但你不是要先治疗木新语吗?” 安溪虽然没明说,但虞扶风猜到安溪的打算了,这也是上面一直没动手,任由安溪在木家的原因之一。 安溪心有余悸摸摸耳朵,痛苦道:“你不明白!” 你这个断层第一,明白什么东西! 她抓着虞扶风的手,充满希望道:“救人如救火,好吗!” 虞扶风愣了下,点头。 安溪长舒一口气,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在庆幸,幸好没把请假条拿出来让木新语签字。 * 第二天早上,安溪难得起晚了,饭都是虞扶风拿着在路上吃的。 “木新文应该想找你说话。”虞扶风道。 安溪嘴巴塞得满满的,闻言呜呜咽咽嗯嗯唧唧。 “上面已经开始清扫了,不过木家明面上没有什么违法犯纪的行为,背地里有多少,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查出来。” 要不木家也不能一直稳到现在。 要不是这次安溪确定自己不是木家孩子,木家却能拿出没有问题的亲子鉴定,上面也不会怀疑木家。 “查一查木新语当年失踪的事情吧。” 安溪咽下去最后一一口说道。 “你怀疑木新语失踪跟木家有关?应该不可能。”虞扶风道:“木家很溺爱孩子,也很护短,那个实验地能被找出来,就是木新语失踪,木家一直紧咬着不放,最后找到地方上报官方,才给铲了,救出来人的。” 这种事情虞扶风原本是没有资格知道的,但是现在所有涉及安溪的东西,都对他开放了。 安溪蹭了蹭鼻子,是海鲜粥。 她打开保温桶倒了一碗,边倒边回答:“这样吗?那就更要查一查了。” 她补充道:“如果像你说得那样,木新语提到木家的时候,情绪就很不对了。” 木新语的情绪很复杂,她有种困在牢笼里挣脱不出的痛苦,尤其是那笼子是打开着门的。 她在经历重重磨难之后,对孩子依旧有几分怜爱,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考虑的是,这个孩子的成功诞生,未来会有多少女性受到同样的痛苦。 甚至有些地区是否会合理化这种事? 她这样的心性,又被救了出来,怎么会十年如一日困在密室里? 安溪昨晚又查了木新语的环扣,发现那是医疗用品,用来控制精神病患者的。 处处都是矛盾之处。 木家如果爱她,以木新语的心性,在家人扶持下,她就算走不出,也不应该困在密室里。 木家如果不爱她,木新语更能坦然离开吗? 密室从外入内难,从内出去却容易,屋里没有上锁。 安溪认为,困住她的不是密室,正是感情。 但到底什么事情,让木新语如此左右为难,以至于形如死尸呢? 安溪想到自己。 木家爱孩子,她不是木家的孩子。 木家难道不知道这点吗? 木新语只有一个女儿,早在出生就死了,木家难道不知道吗? 在找到木新语的时候,他们是否也见到木新语的孩子呢? 是否带有木新语的孩子呢? 如果带走了,一个腹中长口的孩子,一个成功的魇界与蓝星的后代,他们心里是承认这是他们家的孩子,还是认为这是财富与权力的[盒子]? 木新语今夜开口就让她离开,是不是木家想要对她做什么了? “好。” 见安溪不准备细说,虞扶风也没有再问,当即应下来。 第272章 食客楼[完] 上完上午的课程, 虞扶风开车带安溪去特局,她坐在车里翻看找历史老师要得书单。 虞扶风经过上午,总算知道安溪昨晚怎么了。 太好猜了—— 安溪今天拿出一份远超她水平的检讨书。 安溪看起来不想提这件事, 虞扶风当然, 不能放过这只安溪。 他道:“今天你们班主任把你的检讨书给我看了,作文水平很高哇!” 安溪看得入迷,一下没反应过来, 懵懵抬头看向虞扶风方向,两秒后才意识到虞扶风在说什么,当即提起胸脯,抬起下巴:“哈哈哈, 我确实很优秀哇!” 虞扶风一愣,哑然失笑。 安溪见状,就知道他没想好事, 哼哼一声, 考虑到他在开车, 低头继续看历史书了。 到特局之后, 虞扶风先领着安溪去吃午饭, 吃完饭才去开会。 会议上除了总队, 还有线上一些大领导们。 安溪一一问好, 得到回应后, 坐下来。 会议开始,例行公事先慰问安溪最近的生活是否愉快,安溪挑了几件不愉快的事说了。 “学校食堂77窗口卫生不达标, 79窗口偷用不达标肉类,宿舍我听同学说非常讨厌,床上不能有人, 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书桌上不能有书,没有熄灯就停水,夜里巡查有时候已经睡了,还要敲门说[还不睡]…………” 一说就没停下来,虞扶风都不知道她还攒着这么多意见呢。 “除此之外,还是很愉快的。” 安溪总结道。 总队闻言笑了起来:“听听,听听,这才上了几天学,就把咱们学校摸透了。” “正是咱们八区的孩子啊。” “小吴都记下来了吗?” 视频里有个老领导道。 记录员应是。 “回头跟老李报告一下。” “食品安全问题不能等啊。”她道。 记录员起身领命。 又说了会儿话,才开始步入正题。 “小吃街的事情,还是你来决定。”总队也没有说什么套话,直接开口道:“魇界的事,你比蓝星谁都熟悉,八区的法律法规,小虞熟悉,你们两个商量出个章程出来。” 她叹了口气:“我们两界相处千百年,魇界没有恶意,我们可以先展示出诚意。” “只有一个底线,诚意是诚意,法律是法律,进入魇界,我们生死由命,但在蓝星,在八区,我们不许任何存在威胁我们居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安溪点头:“我从雨巷回来也在考虑这件事,现在有一个浅显的想法,想说给你们听一听。” 她道:“雨巷的污染并不伤人性命,它们吃食也更偏好情绪之类。” “模拟副本终究只是模拟,既然已经有个现成的场所,又暂时塞不回去,为什么不用它做副本训练呢?” 她的想法并不特殊,在场人都想过。 “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啊。”总队坦诚道:“魇界污染来到蓝星,接触多了,对蓝星人是否有危险呢?” “进入魇界时,蓝星人的身体都在蓝星,这一次,是真正用身体去接触。” 安溪问:“那些从雨巷出来的人,你们没有带走检查吗?” “啊,我知道了。”安溪道:“你们担心现在查不出什么,但体内会有隐患存在是吗?” 总队:“正是如此。” 安溪沉思片刻:“这件事,我没办法给你肯定的答案,因为即使我给了,你信了,也有人不信。” “我说我是一个例子,我在魇界以自己的肉身灵魂在那里长大成人,那样浓厚的污染里,我健康长到十八岁,难道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但就像我刚刚说的,或许你们相信,可总有人不信,例子太少,例子太特殊,不具有普遍性……八区是个很讲究普遍性的地方。” “我不是为难大家,但我不会在蓝星待太久,我终究会回到魇界的。”安溪平静道。 “回去?”总队有些意外,她看了一眼虞扶风,发现虞扶风也有些意外,低头看安溪:“你要回去?” “是的。”安溪点头。 “蓝星不好吗?”虞扶风忽地开口问:“八区不好吗?” “好。”安溪承认:“是我想不到的好,哪怕在我最美好的梦里,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世界,没有污染,没有失控。”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他问。 安溪清楚他在替在场除了他之外的蓝星人发问。 “暑假之后,就是新的学期啦。”安溪道:“我家一个人都不在,我要回家准备招生啦。” 她道:“来到这里,我才知道,学习对于个人,对于集体,对于一个世界,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虞扶风沉默片刻,说:“你自己还没有毕业呢。” “魇界变化就在眼前,或许几十年,或许几年,它就要发生你我两界人不敢预测的变化。”安溪道:“蓝星人面对变化,还能在领导下众志成城,我魇界却只能各自等待失控。”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399节 “我学识有限,只希望这几年里,少一份失控,多一份理智。” …… 从特局离开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雪。 安溪仰头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张嘴接了两片,扭头对虞扶风说:“蓝星也不是全是好,穿着保温服,到处是恒温系统,我都分不清现在是冬天了。” 虞扶风在魇界多年,自然知道魇界冬天什么样子。 “不冷不好吗?” “好是好。”安溪笑:“少了一份自然。”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他问。 安溪仰起头看向天空,有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带来一片凉凉的白色,她道:“大概,等到我搞清楚,为什么能在地上飞驰,能下水遨游的蓝星,却唯独没想过飞上天空吧。” 话音刚落,雪花倏地变得急促,风与雪裹卷着一切,短短两秒,安溪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食客楼一楼大厅里的溪流边了。 第三轮,结束了。 新一轮的记忆冲刷她的大脑,安溪闭了闭眼睛,有风拂过她的面颊。 安溪难以抑制痛苦起来。 第三轮最后她在老师推荐的历史书单里,发现了之前没有发现的问题。 很久很久之前,蓝星最初能在魇界汲取文明之时,是去过天空的。 人类对飞鸟对天空的向往,就像刻在基因里,代代传代代有——直到魇界第一次变化,蓝星不再能从魇界听懂言语,与此同时,这种向往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抹去了。 飞行之类的科技更是再也找不到痕迹。 是她在历史上,看到一个将自己炸上天的人,恍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在蓝星看到任何有关飞行的科技。 沿着这条线,她往前找,居然让她发现——蓝星文明之前,就有人类文明存在! 考古发现,在蓝星上有比人类文明出现更早的文明痕迹,人类的文字,人类的骨骼、人类的建筑残骸……甚至是人类的陵墓。 安溪坐在车里,感觉通体冰凉。 这样的消息,蓝星人从未重视,就像飞行一样,好像被什么抹去了。 只是有就是有,无就是无,哪怕抹去千百年,千百年里终究有人翻出来,终究有人压制不住对天空的向往…… 所以总有记录流传下来。 从蓝星文明这点,安溪推测,蓝星人类文明出现之前,有过一场灾难,这场灾难席卷整个蓝星,让蓝星的文明与生命几乎全灭。 同时,这场灾难,让蓝星与地球牵扯在一起。 之前,她跟蓝星八区人猜测,蓝星的思潮能影响到地球,这也是为什么每次蓝星人类历史重要节点,蓝星玩家在地球的[待遇]都会发生变化。 安溪甚至将整个地球看成一个庞大完整的污染,现在这个污染开始侵蚀蓝星了。 但是她当时并不觉得地球是有主动思维的能力的。 就像污染,她从不否认污染有本能意识,但她也从不认为污染具有主动思考本能之外的能力。 经过这次,安溪认为地球是有意识的。 正因为有意识,所以它让蓝星人不重视考古发现大灾难之前的历史,抹去蓝星人对飞行的向往,甚至从未[想]过飞行。 前者很好理解,如果蓝星跟地球的牵扯是因为大灾难,那么这里面或许藏有两界牵扯的秘密。 地球不想被发现是说得通的。 那么为什么抹去飞行呢?甚至就连飞行的想法都不允许存在呢? 安溪看着食客楼的天花板,忽地想起黑暗之地。 黑暗之地的“天空”上有一层罩子,蓝星的天空上呢? 是不是也有一层名叫“地球”的罩子? …… 安溪遮住双眼,有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有风拂过她的脸颊,接住她的眼泪。 “我母亲,还存在吗?” 她问。 就像蓝星人说得,没有一个蓝星人比她更了解魇界。 从食客楼的幻境里出来之后,几次的记忆与现实的记忆叠加在一起,她几乎立刻就意识到她妈妈,思,在魇界,在地球是怎样的存在了—— 地球的风总偏爱她。 安溪总能找到爱,也因此,她格外擅长从爱里找到隐藏的真相。 “我成年之前,每天除了吃,就是琢磨怎么再搞点污染在身上,大家爱我,可我是最弱小的,我不喜欢。” 她捂着眼睛说:“弱小所以才需要去思考要怎么才能赢。” “我总是顽皮,总是想赢,发现我跟大家不一样后,又总有很多惶恐害怕。可是大家从不觉得我是讨厌鬼,也从不烦我一次次试探爱的底线在哪里。” “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我可以淘气,可以讨厌,可以尝试各种我想尝试的事情。” “后来到了启航,然然她们弱小,可她爱我怜我,那会儿其实我打不过启航的师长们,但是我就是觉得能够保护她们。”安溪笑了一下,有点狡黠,有点得意,“我不是盲目自信,因为我总能知道谁爱我,花枝奶奶严肃、班主任吓唬我……可我就是知道,他们不会伤害我。” “后来证明我是对的,他们真的爱我。” “那么地球的风,为什么偏爱我呢?” 安溪拿起双手,泪流满面问: “妈妈,你还在吗?” 第273章 结局[1] 风轻轻拂过安溪的面孔, 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拭去她脸上的泪。 安溪坐起身,看着半空,一坐就是很久, 虞扶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 “外面还有人在等你。”他蹲下身体, 递给安溪一包纸巾。 安溪抬眼看他,恹恹抬手去拿,没能拿出来。 虞扶风问:“安溪同学, 我在地球身无一物,这纸巾会还给我吗?” 当初安溪借给虞扶风的纸巾,让虞扶风加倍还,终于风水轮流转, 转到安溪身上了。 安溪猛地一用力抽出去,她没用直接塞起来,理直气壮道:“不会还!” 虞扶风顺势松了手, 又掏出包新的, 抽了张出来递给安溪。 安溪没接, 猛地揉搓脸颊, 道:“幻境, 或者说副本里的事情, 你记得多少?” “目前为止都记得。” 虞扶风坐下, 离开副本的眩晕感还未消散, 他想起安溪离开前那句没说完的话,仰头往上看。 安溪松开脸,顺着他的方向往上看。 “对于蓝星跟地球的真……”相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 安溪忽地往侧边栽倒。 在倒下去的瞬间,她看到虞扶风第一时间抬腿拦住她栽下去,但她就像一缕轻烟, 轻飘飘穿透虞扶风的肢体落入水中。 紧接着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又一次新的轮回? 不,不对,每一轮记忆都是清空的。 这一次,安溪感觉自己好像化成了水,更准确来说,她仿佛就是这条河。 水流不断往前奔腾,安溪的意识能感知到河里的一切:河水的流动、河里生物游动生活的声音、河面被风拂动的涟漪……忽地,她听到岸上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救……救……” 安溪顺着呻吟流去。 一个倒在河流边的女人,双手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在[看]到女人的瞬间,安溪感觉心脏猛地一跳,女人身上的衣服,女人身上的衣服分明是安溪第一次进入蓝星时穿得衣服!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期待砸在安溪的头顶,她几乎无法控制地朝着女人流去。 女人要死了。 安溪感受到女人的生机在源源不断往外溢出,她受了伤,身体里又有污染残留的痕迹,而她腹中……她隆起的腹中,安溪根本听不见生命的律动,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 原来如此。 女人是蓝星人,进入地球只能携带自己,为什么她能带着腹中孩子?因为那个孩子在她进入地球的时候就死了,那不再是一个生命,那只是她的血肉。 安溪痛苦地看着女人。 这是她的生母,她在看到女人的瞬间,就知道这是生育她的母亲。 现在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她的生母在进入魇界之前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甚至身中污染,即将死去。 那么,母亲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她诞生这新世界呢? 安溪想伸手,但她如今是一条河。 一条河,是无法伸手的。 “……救……救……” 安溪看着女人,好像女人的痛苦也落在她身上一样,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雨水落在女人身上,加快夺走她的生机。 “……救救它……” 在雨水中,安溪终于听清了女人要说的话。 “救救它” “救救它”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00节 生命最后,她说得是:“救救它。” 安溪惶恐[看]着女人,她好像回到年幼弱小无助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知过去多久,女人终于无法发出声音,雨水砸在女人身体上,几乎要带走她最后的意识。 河流涌动。 就在这时,安溪感受到河床里一颗污浊的心脏缓缓跳动,而后河水猛地翻涌上岸,将濒死的女人卷进河流中。 她惊恐看着那颗[心脏],几乎在闻到这颗[心脏]污染气息的瞬间,安溪就认出了它—— [井]诞生的起源,也是[井]的污染源头。 安溪的记忆是多么好,好到她瞬间就回想到了关于这颗[心脏]有关的一切。 这颗[心脏]来自某个污染野兽,它死后坠入河流,肉身腐烂,心脏却还依旧在跳动。 它是野兽生前的污染源头,在野兽死后,没有消散,在河流中不断吸收死去生物的污染—— 【直到第一个具有污染的人类死在河流中,人类的污染被心脏包裹,那是它萌芽的开始。】 死在,河流中。 死在 …… 安溪想要靠近,想要阻止,但无论她如何挣扎河流都不以她的意志行动。 容纳五官钟表之前的忠告,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响起—— “过去只是过去。” 安溪看着女人落入河流中,为一颗即将[活]的心脏提供最后的养料。 她看着心脏钻进女人的身体中,吞食女人的血肉与情绪,试图[活]。 女人意识最后一刻紧紧抱住肚子,在她意识消散的时候,在[心脏]吞食到腹部的时候,安溪分明看到女人腹部有什么东西坠落——那种纯粹的污染,在出现的一瞬间就为整条河流提供了能量。 女人原本毫无生机的腹部忽地跳了一下,紧接着,生命如同冲破土地的春笋,勃勃生机地跳动起来。 一个孩子诞生了。 女人的身躯如水消散在水里。 那颗[心脏]干瘪又污浊,但它在跳动,它距离[活]只差一步了。 生命在这条河里消散,生命在这条河里消散,这条河一成不变、永不停歇往前奔流。 就像时间,从不为生与死停留。 在这一刻,安溪意识到,她根本不是意识化成河流,她只是被人暂留在这一段时间里,这一段河床上,旁观她母亲的死亡,她的生。 …… 就在这时,[心脏]坠入河底淤泥中消化融合污染,有风轻轻从河水里捞起孩子,孩子离开水面,骤然发出第一道哭声。 风卷着孩子,随着孩子的远去,孩子周围,一个淡淡的黑色的狭长的影子若隐若现。孩子裹在影子里,仿佛连声音也一起被裹在影子里面。 再然后,影子分化出双腿,一步一步像一个刚学会行动的人一样蹒跚前行,走着走着,它生出双手,从身躯里捞出哭声渐弱的孩子,双臂如摇篮裹着孩子,走远了。 * 安溪回到现实,虞扶风已不在岸边,她静静躺在河面上,有风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她伸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这是你想要的吗?” 现在,她终于知道食客楼三次轮回的目的是什么,第二次结束的时候,食客楼想要吞食的又是什么了。 她的心脏。 食客楼想吞食的是她的心脏。 安溪不知道她的心脏意味着什么,但是能让一块没有灵魂的血肉,诞生在世间,这个东西的能量可见一斑。 而这三轮的目的—— 第一轮里,她是食客楼长大的孩子,遇到蓝星的虞雾母子; 第二轮里,她是蓝星长大的孤儿,但备受关爱,之后进入地球; 第三轮,也是跟她现实最接近的一次,她以在地球长大的蓝星人身份回到蓝星。 …… 第一次,她提前离开;第二次,她遇到的肉宴;第三次,她发现地球的新线索。 “如果我没有提前离开,我是不是都要做出选择,选择蓝星或者地球。” 安溪轻轻道:“三次里,你让我见到的都是很好的蓝星人,是不是想让我选蓝星?” 第一次的虞雾跟虞扶风,第二次的亓宏等师长们,第三次的木家人。 没错,第三次的木家人。 之前两次并不明显,直到第三次,安溪才意识到食客楼的倾向是什么。 木家人是有各种问题,但有一点,木家人对自己的孩子非常护短,而安溪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她很依赖母亲,也很顾家。 “如果我真的是木家的孩子,是木新语的孩子,木新语甚至是木家或许都会放弃更大的利益,选择亲情。就像多年前,他们无论怎么样,都要把木新语找回来,救回来。” “但很可惜,我不是。” “我没办法改变过去,你也没有办法。” “让我猜猜,一个人可能会在不同情景下做出不同选择,你只能沿着人的不同选择,创造出一个相对来说,符合你想法的[虚假过去],然后把我投放进去,让我做出你想要的选择。” “我猜,无论是什么情况下,木新语都选择扼杀实验继续的可能性,所以你没办法把我投放一个,我有可能不被怀疑的[幻境]里。” “所以,这一次你将我投放到我母亲生下我的时候……” 安溪从水中站起来,水面淹没她的头顶,脚下有白骨试图撕咬她的血肉。 她爬到岸上,坐在岸边,透过水面看着自己的脸。 这张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褪去青涩,此刻也没了最初无忧无虑的憨笑狡黠,苍白又痛苦的样子,与她的母亲有八分相似。 安溪看着那张脸,恍惚中有陌生的感觉。 她痛苦闭上眼,感受到风轻轻拂过脸颊,这令她更加痛苦。 母亲死前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妈妈化成人将她养育成人。 如今,她们都离她远去了。 风里有妈妈的气息,她从感受到风与妈妈有关的时候,她期望过这风是不是妈妈的意识。 但就像她能在众多纸眼里找到纸人归一一样,就算这风再如何像妈妈,安溪也无法欺骗自己说这就是妈妈的意识。 风更像是启航里、崇井小区里、原员工楼里……那些变异后的妈妈的污染。 如果从未有变异一说呢? 妈妈曾经说启航也好,其他人也好,并不是她要救他们,而是他们呼唤她,是他们自己的欲望救了他们自己。 所以—— “地球是有意识的,我母亲的欲望唤来了我的这颗[心脏],让我得以诞生。之后,或许是我母亲对我的担忧,或许是这颗[心脏],唤来了我的妈妈。” “妈妈第一次给我取名为[核]。” “这颗心脏是取名为[核]的原因吗?” “我想骗我自己,说地球意识就是我妈妈,她只是回到了她原来的样子。”安溪没有睁开眼睛,水珠从眼角流出,“可我骗不了我,你很像她,你也想要很像她,但你不是她。” 风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安溪的眼泪。 “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妈妈只是地球意识的一部分。污染在逐步侵蚀蓝星,地球意识在逐渐变得更具攻击性,所以她留下的污染也愈发朝着总意识靠近,变得更具攻击性。” “你可能不知道,我哭的时候动静太大,我妈妈每次给我擦眼泪,都非常用力。” 安溪狠狠揉搓了脸,直到将苍白的脸揉搓得通红,才停下手。 “你想我为了母亲选择蓝星,然后为了妈妈把心脏还给你,这就是你的目的。” “你想拿回你最强大的力量,然后侵蚀蓝星,或者不只是蓝星……你想要扩张侵蚀,这是你污染的本能。” 安溪没有再低下头,她仰头看着天空,道:“很抱歉,我不能选择蓝星,也暂时不能把心脏给你。” 第274章 结局[2] “战争开始了。” 安溪站在一区海岛上, 会议桌上是蓝星八区负责人,负责人背后是八区领导人的投影。 自从安溪表示过自己心如匪石之后,安溪就被食客楼吐了出去, 直接吐回蓝星。 她落地之后, 就发现自己无法进入地球。 与此同时,沐辛然见到她说得第一句话是:“天漏了。” 安溪走在人行道上,路上人来人往, 没有人抬头往上看,网络上也没有任何异常。 沐辛然道:“你离开后没多久,我的脸感觉灼烧感,但是找不到源头, 后来是安泥说上面有东西,我抬头才看到源头。” 天空破开一个口子,雾状的东西从口子里流出来, 像是沙漏中流出的沙, 这样的显眼, 却没有人注意到。 …… “是污染。”安溪道:“如果任由污染流下来, 用不了多久, 蓝星就会成为第二个地球。” “能炸吗?”三区负责人问。 “我出钱。”六区连忙说道。 “炸的话, 谁知道结果是我们受损多, 还是魇, 地球受损多?”四区负责人不赞同。 眼看要争论起来,八区负责人道: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01节 “最近我们一直在找地球源头,一直往前查, 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 八区是核心区,整个蓝星里也就只有八区的历史最全, 也最悠久——毕竟其他区都是分裂出去的。 “在我们之前,还有人类。”八区负责人将文件发放给其他人:“在注意到这点之后,我们就发现八区一直有研究历史的人,考古的人,甚至是盗墓的,都有记录发现人类文明之前还存在文明。” 她说着停顿了下,等待几人翻看文件,一时间会议室里只有文件翻看的声音。 安溪也在翻看,这比她在食客楼第三轮幻境里看到的要更加系统,也更加全面。 “但是很奇怪,记录就在那,从没有人注意过。这次在研究这些的时候,最初是五个小队,一队二十人负责。结果在研究的过程中,总是有人忘记自己要做什么,甚至出现前一秒还在查看资料,后一秒就忘记自己任务的情况。” “我们试图将这件事公布出来,吸引更多的人关注,但是不行。”八区负责人道:“经过我们的测试,超过百人关注,人遗忘的最为彻底,百人以下有一个遗忘的规律,十人之内,这个规律就是可控的。” “就像现在,这里有八份复印件,外面有一份原件,一份复印件备用。” “这里暂时不用担心。”安溪忽然开口:“我在这里,可以削弱这个污染。” 众人惊讶看着安溪。 八区负责人道:“果然是污染吗?” “是污染,”安溪认真翻看资料,一心二用回答八区负责人的话:“是很厉害的污染,我没办法容纳,也没有办法清理。” “但我的污染也不弱,在我已经发现这个污染之后,它对我就没有效果了。”安溪平静道:“你们在我污染范围内,又已经知道真相。所以在我周围的时候,这个污染对你们也不会起作用。” 安溪翻看速度很快,她看得速度快,但每一个字都印在脑子里。其他负责人也在看,但他们无法像安溪这样看一遍就记住每一个字,他们更多是个大概,脑子里自动总结出对自己有益的信息点。 当安溪说话的时候,能一心二用的继续往后翻看,不能一心二用的停下动作。 六区负责人问:“可你只有一个,如果你走了,我们岂不是就有可能忘记这件事了?” “是啊,她只有一个。”八区负责人看着六区负责人,在六区负责人忍不住移开视线之前,看向其他负责人,道:“好在,我们都在这里。” 三区负责人笑了声。 四区负责人也松了口气,七区负责人打圆场:“怪不得安女士选择在一区开会,我们在这里,命令传回去。” 安溪已经翻看到最后一页,她翻回第一页,看着加重加粗一段话—— 【……在地下发现发现疑似避难所,打开门的瞬间,避难所里的东西全部沙化。根据沙化形状以及残留痕迹,我们怀疑蓝星发生全星球范围的灾难,导致文明与生命近乎灭绝……避难所墙壁上发现壁画……似乎是星球?】 下面贴着高清贴画图片。 安溪认识这幅图,她小学的时候见过,太阳系八大行星。 就像她在蓝星看到飞鸟,无法深想人为什么不能飞,当时她看到这个之后也从未放在心上,甚至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宇宙]如此宽广,她却从未想过[宇宙]。 她、地球、蓝星,就像黑暗之地的居民,被困在罩子之下,不被允许大声发言,也不被允许有光—— 现在的问题是,黑暗之地的罩子初衷是为了保护,他们头顶的罩子是为了什么? 安溪看着太阳系八大行星图,看着里面既不算最大,也不是最小的地球。 现在已经很明朗了。 蓝星才是地球,是大灾难之后的地球,而“地球”魇界,它是笼罩在真正地球上的罩子。 安溪合上文件,看向负责人们。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如何阻止污染侵入。” “在这个问题之上,我们要考虑两点,一点是源头是什么,找到源头才能彻底解决问题;第二就是,在没有处理好之前,要如何解决侵入蓝星的污染。” “污染并非无可战胜,它有强弱,也有各自特性,只要找到特性,就能找到弱点。”安溪道:“你们之前已经找到了一点,它们可以被特殊材料困住。” 她说:“更何况,这些污染很容易被思维影响,它们进入蓝星,影响起来就更容易了。” 负责人们一边记录整理,一边道:“只是想,就能改变吗?” 安溪想了想: “强大的意志,可以避开百分之九十的污染。” “如果是失控污染,那就跑,就像你们玩游戏的毒圈,跑出毒圈范围,失控污染也无可奈何。” “下来的失控污染不会太多的。” 安溪抬起眉眼,眼眸明亮,神情坚定:“地球上,我的同胞们也在战斗。” “朋友们,请相信我们守护家园的心情与各位相同,请相信这一刻,我们与你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二区沉默,三区兴奋狂热看着安溪,四区皱眉犹豫,五区想说什么,六区摸了摸金首饰,七区稳坐,八区负责人开口道: “我们从不怀疑这点。” …… 一区的会议一开就是一周,这一周里主要流程就是开会—发出命令—开会—收到反馈—调整命令—再次开会…… 如此循环一周多的时间,负责人开始输着氧气开会,蓝星各处爆发出大规模的污染侵蚀事件,战争终于拉开了序幕。 * 蓝星八区七十六域凤凰路好再来超市 “……近日,考古发现一篇上古启蒙书籍,专家认为该古籍浅显易懂、朗朗上口,其中包含上古时期崇尚的思想……下面有请专家进行朗诵讲解……” “……人之初,性本善……” 换台。 “……考古发现……古籍……学习……” 换台。 “考古发现……古籍……” 换台。 “……古籍……” “怎么回事?捅了书窝了?”有客人道:“最近到处都是各种古籍,跟洗脑一样,我家小孩现在天天人之初。” “潮流吧?现在又考古风,过一阵就没了,但你别说,昨天考古出来的马哲毛概,我听完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陈舒坐在前台听着来客在货架前对着电视机讨论,想到最近接到的任务,写了个报告发送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氛围变得紧张起来了,考古出来的知识填鸭一样全方面塞给民众,各处巡逻也变多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到巡逻的人。 晚上才八点,街上除了巡逻的人已经没有普通民众走动了。 陈舒知道是以小区为单位下放的通知,夜晚尽量不要在外走动,发现任何异常情况,立刻就近联系巡逻人员。 上面说是,打击违法犯罪,但陈舒注意到不仅是八区,其他区也有相应的举措。 八区民众还好,已经习惯了配合官方活动,其他区就没那么……平和,陈舒已经看到不止一个三区人在直播要炸三区官方总部。 陈舒想着正准备关上门,看到街道尽头有一道人影。 她没有注意到那个人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好像人影一直在那里。 陈舒的手摸到后腰的报警器,大声道:“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忙……” 她话都没说完,引来了巡逻人员。 人影不见了。 …… 蓝星七区八十九域礼合大道 融阳曦关上窗户,她原本是三区的孤儿,从魇界死里逃生两次后,决定移民七区。 七区果然比三区安全多了,没有时不时一声爆炸响声,也没有突然一声“魇界至高!”。 如此安静,如此安全。 融阳曦躺在床上,安详闭上眼睛。 太安静了,她甚至开始觉得有点难受。 “睡觉睡觉,这才是人应该生活的环境。” 融阳曦翻了个身,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听着洗手间传来的水声…… “滴答、滴答、滴答” 她没有关水龙头? 融阳曦猛地睁开眼睛,爬起来跑到洗手间,打开灯一看,果然是水龙头在往下滴水。 “奇怪。”融阳曦看着关上的水龙头,摸了摸出水口:“哪来的水?” 她摸到了什么东西,触感黏腻滑顺,还有一些腥味。 “什么东西堵住了?” 融阳曦低头去看,一边看一边打开水龙头试图冲下来。 水流“哗”一下流淌出来,带着密密麻麻的如同蠕动线虫的黑发。 第275章 结局[3] “二区9域发现水中花, 7人死亡,三人昏迷未醒。该污染,常常出现在能映出人影的水面冰层, 人会不由自主伸手接触。接触到花后, 人的身体会开始长出花朵,花越茂盛,人越枯萎, 等到人彻底死亡后,花就会爬出来,就近钻进水里。” …… “三区204域发现爆炸籽,暂时没有死亡, 重伤186人,轻伤1523人。该污染状似竹,果实像芝麻, 遇高温爆炸, 遇明火爆炸, 重伤人员皆是遇到时用重型武器攻击, 导致大范围爆炸。另该污染果实炸完之后, 残余落在地上, 立刻扎根入土, 经检测, 存活率极高。” …… “四区327域发现雨中伞,158人失踪,经调查, 该污染以伞形态出现在雨中,等到有人捡起打上之后,持伞人很快消失在监控中, 暂时没有找到任何失踪人员。” …… “五区399域发现污泥,伤亡不明,该污染出现在医院、贫民窟等疾病爆发区,将污染移到无疾病区域后,很快出现干裂死亡现象。” …… “六区68域发现沙中虫,死亡52人,伤472人,该污染是以群虫形态出现,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喜高温、沙土,可以低温武器清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02节 …… “七区89域发现管中发,死亡9人,伤86,该污染出现在各种管道当中,以绞杀等直接攻击为手段,怕高温、火焰。” …… “八区76域发现人皮影,死亡无,重伤无,轻伤56,该污染常出现在路灯下,吸引人前往查看,等人近身后,欲以人皮裹之,已被捕捉。经特局研究处研究,该污染所显示人皮,皆是从人身上剥来的。” …… 八个区各种污染报告传到一区,有些处理好了,有些没有处理好需要安溪给出解决办法。 安溪一一查看之后,视线从七区受害人融阳曦三个字上略过,融阳曦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是第一个发现管中发怕火的受害人。 安溪笑了笑。 将写好的处理污染办法,交给等待的特局成员,该成员立刻转身离开。 八个区负责人再次开始会议。 从各项数据可以看出来,八区暂时没有死人、重伤人员最少。这说明八区的准备手段最有用,接下来各区负责人开始以八区处理为模板,研究适合自己区域的处理办法。 八区负责人道:“二区、四区、六区,三个区环境特殊,污染也相对单一。” 各个区污染汇总上来,一对比就能发现,二区的污染都是喜低温的,四区的都是喜雨水潮湿,六区都是喜高温。 “那爆炸籽怎么在我们那?” 三区负责人道。 “可能是喜欢爆炸吧。” 六区负责人面色不佳道。 六区污染全是喜欢沙土高温的虫群,植物,她区伤亡惨重,自然没办法心平气和。 “爆炸籽爆炸温度是40。”安溪道:“它并不喜爱高温,它有自己的生长周期,你们要尽快铲除,不然明年春天,几天就能破土至成熟。” 八区负责人闻言道:“其他污染你都是看特性给出建议,这个好像你很熟悉?” 安溪点头:“我在山上的时候,清理过,也种过,这东西可以冰冻保存。” 三区负责人闻言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痛叫了一声。 三区本来就爆炸多,现在知道这玩意怎么处理,恐怕爆炸更多了。 安溪转头问八区负责人:“一周了,可有新进展?” 这里是在问考古的事情。 安溪这一周一直守在一区一动不动,除了稳住蓝星领导层之外,更多的还是为了几区考古的事情。 “刚收到消息,说是有一些进展。”八区负责人说话间,停顿了下,道:“来了。” 她直接连线。 沐辛然投影出现在画面里,她满身的泥与水,像是刚从泥流里爬出来。 在她背后是葱葱郁郁的树木,她在林中。 “……我们两天前收到相关研究人员消息,这片原始森林,在千百年前是一片沙土……我们在专家带领下,在一片天然湖泊里,找到了人类文明残留……经过相关部门检测判断,那是一个基地,在那座基地里,我们发现了宇宙飞船……” “什么!”各区负责人们震惊看向画面中的沐辛然:“什么叫宇宙飞船?!你要为你所说的话负责!” “图片与影像已经传送过去,但基地附近信号会中断,因此无法在基地中通讯。” 沐辛然平静道。 “我区有相关研究员!”三区立刻道:“我要求八区进行开放!” “我区可提供资金,我区要求参观……参与!”六区负责人跟上。 五区道:“污染进到我区之后,对我区没有造成伤亡,你们说不定还需要我区军队帮忙呢,我区也要参与!” “五区不是死亡很多人吗?”四区道。 五区抬起下巴:“我区每天都死人,那不是污染造成的。” 其他区负责人:“……” 七区抬了抬手:“八区既然将这件事放在桌面上说,就说明这件事允许我等参与,各位,各位,不要着急,听一听八区负责人说话。” 八区负责人抬了抬眼,对七区负责人点了点头:“宇宙的广阔与奥秘,对我们现在来说,过于遥远。” 她慢条斯理道:“眼前危机才是最要紧的,我区当然允许各区优秀的研究员进入研究……但安全起见,人员上我们需要进一步的沟通交流。” …… 几区负责人开始商讨,声音越来越大,还有拍桌子的。 安溪坐在其中看着传送过来的信息,是关于基地跟飞船的。 “我要去一趟飞船。”安溪忽然道。 争吵声在这一瞬间像被按上了暂停键,所有人都看向安溪。 “我要去一趟。”安溪抬起头道:“我有预感,真相就在眼前了。” 自从上次之后,地球将她关在门外,她当然可以强行冲破回地球,但她能做什么呢? 打一架? 对手不是一个人,她连对手到底是属于什么存在都不能肯定,万一打赢了的代价是地球泯灭呢? 这一周里,也有一些污染是能沟通的,安溪跟他们通讯过,从他们口中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地球的情况。 她知道启航以及其他很多很多,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努力清理失控污染。 拯救家园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是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组成的无数人一起努力的结果。 每次得到地球的消息,安溪都感觉无比安心,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所以她才能老老实实等待。 她知道地球意识还在看着她,看着她的心脏,她不动,对方就按部就班的行动,她要动,对方若是急了,地球上所有的生灵都会受到影响。 她必须要稳。 她不能走错一步。 而现在,希望就在眼前了。 八区负责人不着痕迹动了动眉头,她年迈而和蔼的面容上,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同去。” 七区负责人瞬间就明白八区在打什么主意,她们从一开始就是准备带着安溪以及他们这些负责人过去。 毕竟现在技术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真相,是知道真相之后,能够破除眼前危机的办法。 七区负责人心思转了几圈,在三区负责人开口之前,接话道:“我同意,但除了我们之外呢?我们能带技术人员进入吗?” “破解,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啊。” “我出钱!” …… 新一轮的探讨开始了,安溪坐了一会儿,悄悄起身离开会议室,其他负责人注意到了,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没有人开口阻拦,而是继续探讨。 安溪关上门,将探讨声关进门里,她沿着走廊离开,走廊边有巡逻的机器人与军队。 安溪一路走到基地外。 “安女士,是否需要什么?”有人注意到安溪上前询问。 安溪笑了笑:“我还没有见过海,一周都没出来过,我想在海里走一走,你们不用管我。” 她看了一眼时间: “一个小时内我会回来。” 巡查人刚要说话,忽地注意到安溪的用词:“您说海里?” 安溪点了点头,下一瞬,在巡查人员的注视下,安溪化成一条影子消失在所有人视野里。 …… 会议室里 “知道了。” 八区负责人道。 “海里可不安全,要不要派海军过去?” 四区负责人皱眉道。 三区负责人抱着手臂,冷哼道:“那可是魇界神明!” “你最近都不提这件事,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六区负责人话锋一转,道:“我听说你们区那个安泥,帮助你们处理了很多污染,我能不能聘请她来我们六区。” “六区真不能再死了,再死两次就完了。”六区负责人悲痛道:“你们都是一个一个,我们是一批一批,一群一群啊!” “你怎么不问八区呢?”三区负责人冷笑:“他们区何止一位魇界来客?” 六区负责人闻言立刻道:“哪区都行!我可以加钱!” 几人重新争吵起来。 八区负责人道:“既然她说一个小时,就不要靠近,你们正常工作,一个小时以后,多派遣些海军过去巡查,让她方便上岸。” …… 而安溪此时,并不在海里,她在一头鲸的背上,鲸背身上除了安溪之外,还有一个人。 安溪正是感受到对方的污染,才会突然离开一区基地,前来查看。 “您成功通过两界通道了?”她打完招呼,坐下去抚摸鲸背部的皮肤,她由衷感叹道:“这也太酷了!” “精妙!” 第276章 结局[4] “吃苦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03节 管理员问。 安溪愣了下, 笑起来:“没。” 她往后一仰躺下去,两条腿伸开,整个人躺成个“大”字。 管理员坐在她身侧, 扭头看着她:“那就是吃亏了?” “也没有。”安溪笑:“谁能让我吃亏?” “我看到你在水里哭。” 安溪的笑维持不下去, 两三个安静的呼吸后,她抱怨道:“爷爷,你这污染也太厉害了。” “不是我的污染厉害, 是你情绪太激动,没有收好污染,被我看到了。” 管理员穿着一身青衫,面上带着眼镜, 头发有些花白,面容却没有苍老的痕迹。只是偶尔眨眼的时候,脸上隐约裂开口子钻出一只眼球, 骨碌碌转动着, 又一个眨眼间, 眼球消失不见。 他从上次分开之后就一直在寻找两界交界处, 直到上周, 感受到安溪的污染, 追踪过去之后, 发现她状态似好非好的。 等他赶过去之后人已经离开了, 倒是虞扶风在那,将虞扶风拎出来,又在虞扶风带领下找到两界交界处, 今天才出来。 “我,”安溪不知道怎么说,她想了想:“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管理员“嗯”了一声, “这里是气息确实让人难以忍受。” 安溪哼哼一声。 顿了顿,管理员道:“校长最初离开的时候,学校里很多人都不适应。” 安溪等待下文,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然后呢?” “没有然后。”管理员看向安溪:“太阳还是照常升起,人也还是一天一天往前走。” “累了就躺一会儿,但是别躺下太久。” 管理员收回视线,看向天际。 “躺太久,就不太容易起来了。” 安溪没动,过了一会儿—— “啪!” 安溪蹭的坐起来捂住被打的手,抱怨:“爷爷!你下手也太重了!” 管理员不为所动:“不要什么都想尝尝。” 安溪瘪瘪嘴:“你这个污染这么厉害,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我想试试容纳,完全是人之常情啊!” “我的污染不稳定,容纳对你不好。” 他道:“我来只是让你知道我来了。” “接下来,我会处理流窜到蓝星的失控污染,你不用管这个了。” 安溪收回盯着管理员眼睛的目光,应了一声:“哦”。 答应完,安溪后知后觉道:“你都听到了?” “这里比在地球更容易看到。” 管理员站起身,伸手像拎小鸡一样把安溪拎起来,“去吧,那些人已经讨论完了。” 安溪稳住身体整了整衣服,管理员的到来,给她减少了很多工作量。 她动身离开之前,忽然问:“我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管理员闻言看向安溪,他定定看着安溪,反问:“什么是正确?” 安溪看着管理员,眨了下眼睛,笑了笑。 管理员看着安溪跟以往截然不同的笑脸,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包裹什么的不透明塑料袋递给安溪。 安溪边接过来,边碎碎叨叨:“给我的?为什么你能带东西过来……啊,我知道了,因为你是地球人,你直接穿过来……” 那是一根肉条。 一根腌制过的、跟记忆里闻起来味道相同的肉条。 她抬头看向管理员。 “老朱根据你给出去的肉条复制出来的,味道应该一样,挎包没带过来,就带了这一根。” 安溪眨了眨干涩的眼,重新将肉条包裹起来。 “你不尝尝?” 安溪将肉条装起来:“不吃。” 她拍了拍鼓起来的口袋,咧开嘴角笑起来:“带着它,我想,我不会忘记初衷,只要记得初衷,我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她笑:“毕竟,我可是要建设美好山村的强大存在啊!” “优秀的人是这样的!” 安溪自我肯定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爷爷你做事之前,记得看看蓝星的法律,不要违法犯纪啊。” 安溪贼兮兮道:“我可不想去蓝星的牢狱里保释你。” 不等管理员揍孩子,安溪的身影消失在鲸背上。 管理员等了会儿,忽然道:“好像忘记给虞扶风带话了。” 他说着,冷笑一声:“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 “坏了,忘了问他有没有见过虞扶风了。”安溪上岸之后才想起来,但她已经感受不到管理员污染的气息了。 安溪想了想,觉得不能怪她忘记问虞扶风的消息,刚刚的谈话氛围安溪脑子里全是妈妈跟地球,很难想起来其他的事情。 “这边身体没事,那边人应该也没事。” 安溪正想着,有人迎了上来。 “安女士,您回来了?” 安溪往前跳了两下,闻言又很稳重走过去,没忍住笑了下:“下午好啊!” 巡查队长愣了下,行了个礼:“下午好。” 安溪一看就知道这是八区人,她收敛表情,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学着对方的样子回了礼。 “您心情很好?” 安溪:“啊?”了一声,摸了摸脸,笑脸盈盈的,“这么明显吗?” 巡查队长点头。 “唔,确实很好。”安溪眨了下眼睛:“因为我发现,太阳每天都会升起。” 巡查队长:“?” 安溪笑着挥手告别,脚步轻快走到基地里。 巡查队长看着安溪的背景,呼吸看着对方的左手——她的左手一只握着,好像抓着什么东西。 …… “开会开会!” 安溪一进基地就大声嚷嚷,等到她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果然人都到齐了。 “您看起来很愉悦?” 三区负责人谨慎道。 安溪点头:“是的。”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大家想先听哪个?”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八区负责人。 “我年龄大了。”八区负责人道:“先听好消息吧。” 安溪点头,张开一直闭着的左手——一颗眼球暴露出来。 在安溪展开手掌的时候,那颗眼球在她掌心骨碌碌转动了两下。 “这是?” 三区负责人盯着眼球问。 “我家一位爷爷的污染,特性有点像……”安溪抬头看向摄影头,摄像头感受到她的注视,转动与她对视。 众人明白安溪的暗示了。 “还有就是,”安溪捏着眼球不让它乱动:“不要去探索更多关于他污染的信息,知道越多,越,”安溪想到自己过去完美避开污染影响的理解,顿了顿,若无其事道:“越正确,越会被注视。” “这个注视,就有一定危险了。” 六区负责人立刻扭头移开视线。 “他不让我容纳污染,”安溪像是对在场负责人说,又像是对管理员说:“我把它交给这里,蓝星有处理不了的污染可以通过眼球告诉他。” “他可以帮我们处理污染?” 六区负责人激动道。 “不一定,如果不是失控污染,污染太弱小,他不一定会搭理。”安溪道。 “啊?什么算是弱小……” “这就很好了。”八区负责人打断道:“能处理好的污染,我们自己可以商量处理。” 她温和道:“蓝星人有手有脚,总不能让人抬着走。” 六区负责人张了张口,看了一眼安溪,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我想你说得坏消息是,这位的到来,说明更多强大的地球人,能够自主进入蓝星了?” “这并不是坏消息。”安溪笑道:“有理智的地球人,弱小的来不了,强大的不会来。”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04节 “我承认,蓝星很好,没有污染,科技发达,环境舒适。”安溪道:“但是我们生来就在污染的世界,污染对我们来说就如同氧气对你们。” “越强大越如此。” 安溪道:“有理智的人会避开这里。” “弱小的会主动来吗?” “过不来,两界交界处并不时时出现,就算出现,也不能随人心思想进就进。”安溪道:“能过来的,要么很强大,要么正好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 “像安泥那种?” “没错。”安溪点头。 “那么坏消息是什么?” “是他过来的这件事本身代表的意义。”安溪垂眸示意她掌心的眼球:“他的到来,意味着地球距离蓝星更进一步,意味着地球对于蓝星的渗透更进一步……各位,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这个时候,落后就意味着死亡。” ** 一区军队到底出动了,由八区为首,八区领导人,掌控管理员眼球污染,负责全蓝星监控,调出八区特局以及其他七区,对地球经验丰富者进入一区。 这些人被打散进入各个战队里,他们不一定都是队长,但在对污染事件中,特殊情况下命令高于队长。 与此同时,安溪与八个区负责人带领八个区的技术人员,进入沐辛然所在原始森林。 他们到的时候,沐辛然已经接到命令前往一区了,沐辛然将成为一区某队的队长。 在基地负责人的带领下,技术人员被带去共享资料开展工作,安溪等人被带到一面墙壁前。 负责人道:“这里应该经过一次大清理,我们的人没能找到任何纸质文件。” 安溪看着眼前的墙壁。 “都有飞船了,网上的东西呢?” 有人询问。 “清理很干净。”负责人道:“根据我方专家尝试该基地图纸时,发现这里有一个密室。我们找不到任何入口,也不敢使用暴力手段破解。” 负责人顿了顿,说道: “沐队说安溪女士有办法。” 所有人看向安溪,看清楚安溪的瞬间,所有人有瞬间的沉默。 安溪整个人贴在墙壁上,那个样子就像是要把自己挤进墙里。 “安溪?” 安溪没有回答,她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就好像,里面有东西在呼唤它—— 在呼唤她的心脏。 第277章 结局[5] 安溪忍了忍, 没有立刻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从墙壁上把自己撕下来。 那种呼唤的感觉太强烈了,就像是一个不完整的核在渴望自己的壳, 又或者说, 是一个不完整的壳在渴望自己的核。 她缓了缓呼吸,转头看向众人。 “里面确实有东西。” 在场负责人们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基地负责人问:“您能进入吗?” “我可以。”安溪抚摸墙壁:“如果我没有感受错, 这个墙壁是防污染的。” “防污染。” 八区负责人重复道。 在场都不是蠢人,这三个字一出来,所有人都意识到背后的意义。 为什么能防污染? 只能是因为当时就蓝星就有污染! “这座基地存在时间确定了吗?” 三区负责人问。 基地负责人脸色涨红,他缓了缓才道:“刚刚确定, 区间在900—700年前。” “怎么可能?” 众人大惊。 这个时间太特殊了。 在如今人类文明开始之后,意味着这不是考古到的上古文明残骸,是真真正正他们历史上走过来的时间段里。 这就意味着, 在几百年前,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应该是还处于部落文明的时候, 那个时候甚至还有大祭司职位。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众人难以置信, 不仅是无法相信当时的科技水平就达到这种程度, 更是难以相信这种水平的科技, 历史上毫无记载。 “我们历史没有断层, 这种程度的文明, 不可能没有一点残留。” 六区负责人下意识道。 各个区对历史知识的普及程度并不一致,但是在场都是领导层人物,在魇界与蓝星纠缠千百年的前提下, 历史向来是重要一环。 “不,有可能。”安溪开口道:“我之前就很奇怪,在最初的时候, 蓝星可以从地球学习到东西,为什么某个时期忽然就不能了。” 安溪看向众人,心脏不正常急促跳动,她面色不改道:“不仅不能学习,甚至很多已经学习过得东西,都开始消失在蓝星人的记忆里。” “就像地球的中秋节,在蓝星相同的时间有祭月节。蓝星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风俗习惯,找不到源头,这也是蓝星一直有争议,那些找不到源头的,到底是蓝星本身的,还是来自地球。” 安溪抚摸着墙壁:“有没有可能,那个时候的人类,不仅从地球学习到了更多知识,还在地球发现了真相。” 她抬起另一只手摸着心脏。 如果墙壁里的真的是[壳]—— 核在地球,壳在蓝星。 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四区负责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让我们科技倒退,将这样宏伟的技术淹没在历史长河里,不让我等发现丝毫。” 三区负责人敏感看向他。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能是魇界,他这会儿说这个做什么? 这里还有一个来自魇界的伟大存在呢! 三区负责人开口道:“不管是什么,在安溪女士的帮助下,如今都浮现在我们眼前了。” 七区负责人笑了笑:“是啊是啊,我们这辈要开启历史新阶段啦。” 安溪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她不觉得四区负责人的话有问题,也不觉得三区跟七区负责人的圆场有问题,但她还是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安溪扭头看向基地负责人:“宇宙飞船在哪里?能进入吗?” “这里您不能打开吗?” 基地负责人问。 “可以打开,我又不止只有污染。” 安溪坦然道:“但我不确定里面有没有自毁装备,墙壁是防污染,我也不能用污染试探。” “或许那所飞船里,会有一些线索。” 基地负责人看向八区负责人,看到对方颔首,回道:“飞船我们确实打开了,也有技术人员攻克没见过的技术,但我们暂时没有在里面发现什么东西。” * 众人在基地负责人带领下来到基地中央,那里停放着他们被截断的“翅膀”。 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负责人当场吸氧,其他正值壮年的负责人们也是遮掩不住的激动。 “据我们研究,这所飞船起飞的时候,它上方是可以全部打开的。但是现在在湖底,我们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技术,能让基地完好封闭在湖底,人能通过通道进入,水流却被阻挡在外。” “目前只是在内部进行探索、整理与研究,下个阶段就要抽出水流,进行整体研究。” 基地负责人说得很浅,他清楚这群领导这一次来这里,不是为了这项伟大技术来的。 “飞船里共有三个活动区域,一个控制室,一个休息室,一个储存室。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打开了飞船,除了控制室没能打开之外,休息室跟储存室都已经打开。” “里面没有人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就好像这是一所尚未服役的新家伙。” “看起来?好像?”安溪看向他。 “没错,只是好像,它飞过。”前来讲解的技术人员激动道:“虽然看起来很干净,但是我们确定,它飞过!” “它飞过。”安溪抬头往上看,忽地问:“没有损坏痕迹?” “没有!” 这意味着它冲向过宇宙,它或许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蓝星外的地球,甚至或许就是它带着人从地球取走了[壳]。 “人,真是伟大。” 安溪道。 “什么?” 其他人没能听清安溪的话,疑惑看向安溪。 安溪没有再重复,她问:“控制室里会有什么?” “操控台之类的。”讲解人道:“那里封得死,破解密码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05节 “应当有其他的东西。”安溪这么想,也这么说出口,她道:“如果是你们这一辈的人,你们冲上天空,你们发现了蓝星与地球的某些真相,现在,你们意识到你们的技术、你们的发现即将被抹去。” “你们会做什么呢?” 几个区的负责人面面相觑,四区负责人道:“大概是想办法给后人留些痕迹。” 其他区负责人都点头表示同意,就连三区负责人也没说炸了算了之类的话。 安溪道:“那这可能就是控制室里会有的东西,是那封闭的密室会有的东西。” 这也是一条解题思路。 只是几百年过去了,他们很难从猜正确密码的角度找到打开门的办法,但有思路在前也不能浪费。 技术人员仍旧从技术上攻克密码,还有一些历史、解题各种各样的专家试图从解题上破解密码。 基地里所有人各司其职,几乎没有休息与吃饭的时间,困了就躺在旁边临时的睡袋,饿了就喝营养液。 几个区负责人也没闲着,基地里不能联系外界,就出基地外就近对外工作。 安溪也收到了管理员的通讯信息,因为有失控污染出现,正好是沐辛然所在小组负责,沐辛然做主联系了管理员。 她在启航是没跟管理员通过话的,但是在蓝星重逢后,沐辛然主动上前沟通,以提高合作待遇为话题,给管理员配置了相对应的设备。 管理员因此从野生变成了临时顾问。 …… 在蓝星人准备充分下,又有管理员等地球人帮助,失控污染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乱子。 蓝星仍旧秩序完好,一切仍旧在井然有序往前推进。 不仅如此,有从地球副本回来的蓝星人反应,他们在地球副本里,遇到了一群清理污染的人群,凡是这群人所到的副本,存活率几乎能到百分百。 …… 在这一刻,人类像蚁群、像蜂群,像自然界里每一个生命群体……各自负责各自的板块,努力度过眼前的洪水。 或许生命从来都是如此,各显神通寻找各自的出路。 安溪身处当中,由衷感受到己身渺小,而人类宏伟。 * 当天晚上,安溪等人就收到了消息,密码破开了,是由几种新考古出来的语言组成的密码,根据翻译,意思是: [生命之火不熄] 也有人说是[人类不灭的火种]。 这一句话用不同的语言书写,最后变成一条极长的密码。 得知密码之后,所有人静默三分钟,每个区的人,用各自的礼节敬礼,表示对先辈们的尊重。 因为外交一些原因,等到几位区负责人到场之后,才由机器人打开控制室的门,防止里面有一些防护的设置。 门开启的瞬间,几道红光从里射出,下一秒整个飞船里都陷入红光之中,奇怪的是,红光似乎没有伤害人的功能。 “这好像是检测设备。”立刻有人道。 安溪在红光出现的瞬间就感受到危机,她几乎立刻收敛了所有的污染气息,红光包裹住她的时候,她可以确定,如果她动作慢一点,看似无害的红光,就会给她致命一击。 哪怕她能用污染住防护,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点伤害都不受。 “通过检测。” 飞船里忽然响起温柔女声,吐字声音很像如今使用的官方语言,而非密码上各种没见过的文字。 这一点更加确定,基地确确实实存在于他们的历史文明中。 “系统传承已激活。” “欢迎各位来到[生命]飞船,我是系统:传承。” 第278章 结局[6] 一道看不出男女形态的光影出现, 它温和道:“很高兴见到各位,我是传承。” “传承。” 在场所有人或出声或无声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在心中重复。 “是啊, 传承, 这是我的名字,也是创造者的希望。” 它道:“你们的到来,让希望成为真实。” “孩子们, 再次欢迎你们的到来。” “很惭愧,我们也是到今天才知道这段历史。”四区负责人道:“也是您出现之后,才发现您的存在。” 传承的声音没有起伏,它道:“这段历史也好, 我的存在也好,无论有没有被发现都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们, 你们存在本身就意味着生命之火没有停息。” “这才是创造者们所希望的。”传承道:“数据分析, 你们的情绪似乎不仅仅为发现我而激动或者惭愧, 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众人陷入沉默。 传承无论是表现出来的外表, 还是言谈之间, 都遮掩不了属于机械数据的非人感, 但众人在它面前, 仍旧有面对先辈的感觉。 他们难以启齿, 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这位沉睡多年的先辈,他们如今正面临着一场或许会使全人类化成失控污染的灾难。 传承道:“是关于地球的事情吗?” “地球,您也叫它地球?” 六区负责人忍不住开口。 “它是地球, 又不是地球,但从数据上说,既然脚下这片星球已经叫蓝星, 那么叫它地球是没有错误的。” 它的话有些绕口,但是在场各位又有谁会听不懂呢? “您的意思是,脚下这个星球,在很久之前才是地球。”安溪开口道。 传承道:“是。” “从刚刚数据就在不断警示,孩子,为什么你的身体里有地球意识的核心呢?” 所有人猛地看向安溪。 地球意识的核心? 到了现在这一步,开会的人都已经清楚知道是地球意识在侵蚀蓝星,如果安溪身体里有地球意识的核心,那么安溪是什么? 侵蚀这场战斗里,她又作为什么存在出现在蓝星? “地球确实出现了问题。”一直沉默的八区负责人忽然开口,她走到安溪身边,苍老的面孔温和看向传承的光影:“地球正在侵蚀蓝星,但好在我们得到了安溪……啊,就是这位女士,已经其他具有理智存在的地球人帮助。” “情况目前还在控制中。”八区负责人道。 “目前?”三区负责人忽然开口,她没有看安溪,对着传承行礼:“我们想知道真相,从真相中寻找抵抗地球侵蚀的可能性。” 传承的光影中不断有数据流流动,过了很长时间后,它道:“根据分析,若地球对蓝星进行全面侵蚀,蓝星抵抗能力为零,被侵蚀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但,地球意识的核心与源石都在地球……数据不足,无法进行分析,请允许传承收集数据。” 众人皱眉,没有立刻回答。 蓝星也有人工智能,但是他们的系统只有辅助功能,没有一个能有传承这样的自主能力。 而他们又很清楚,允许一个具有自主能力的人工智能收集数据,开放蓝星的数据库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愿意在结束之后,再去处理一个先辈们留下的带有希望的系统。 安溪忽然开口道:“可以先带我们看真相吗?” 有人皱眉。 不知道安溪体内有核心的时候还好,这人是队友,是也要保护地球其他理智人类的存在,但是现在,谁能保证她的目的一定是纯粹的? 传承道:“当然可以,这本就是我存在的目的之一。” “但是由于安溪女士的特殊性,我需要授权允许她进入。” 八区负责人刚要开口,三区负责人打断了她道:“安女士,您的意志是否不变?” 安溪看向她。 三区负责人看着她的眼神,又道:“您是否能保证控制您身体里的核心,而不是被控制?” 安溪道:“我不会失控,只会理智或者死亡。” 三区负责人点头,她看向众人:“我投赞同票。” 四区负责人问:“你确定吗?” 五区负责人皱眉:“你想好了,这可不是平常能由着你崇拜地球的时候。”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区负责人全都沉下脸。 在八区负责人维护安溪的时候,是三区负责人第一个站出来的。这已经表明了她本人以及三区的立场,三区绝不可能再跪下去。 她现在即使不出头,八区负责人也会出场保安溪。 谁都知道,八区特局第一队的队长如今还在地球里,在有合作可能的时候,八区不会撕破脸。八区本身就跟地球合作更深,她第一个站出来,万一后面有问题,也是八区负责。 但三区还是第一个站出来,她把责任拉过去了。 五区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不仅让心照不宣的事情放在明面上,更刺激了知道地球意识核心这件事后,本已经有些缓和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从传承的话里可以判断出来,蓝星破题的希望就在这个核心与什么[源石]上面。 八区道:“我同意。” 七区顿了顿也跟上。 接下来众人就像忘记刚刚那个意外,纷纷表明,二区弃权、四区弃权、五区不同意、六区同意。 最终结果是同意,因为五区没有一票否决权。 传承得到授权之后,光影领着众人离开飞船。 “我原来是飞船的人工智能,最初是为了确保飞船上天后,即使人类死亡,也有我把数据传回蓝星。”传承边领路边道:“再后来我升级后,多了一项[火种]的任务,为了[火种]传承时多一份保障,我留在飞船沉睡,没有与真相放在一个房间。” 传承果然领着众人到了密室前。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06节 传承:“请稍等。” 说完,它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没有传承在,氛围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就在这时,八区负责人问:“安溪。” 越是靠近墙壁,心脏的跳动越快,安溪迟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侧头应了一声。 八区负责人:“你还好吗?” 安溪摇摇头,问:“你叫我有什么事情?” “原谅一个老人的好奇心。”八区负责人道:“我想问问你,如果没有传承,你说你能打开这个密室,是怎么打开?” “用污染,或者用你们知道的那个核心。” 安溪坦然道。 “可是这面墙壁不是防污染的吗?”五区负责人忍不住问。 “是啊。”安溪点头:“但是防不住我。” 众人诡异沉默。 三区负责人开口:“用核心怎么用?” 说到这个话题,安溪也变得严肃一些,她伸手抚摸着墙壁,迟疑道:“一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 “里面的东西,在呼唤我体内的核心,即使我什么都不做,它也会来找它。” 话没说完,墙壁上出现一道打开的门,传承在门里道:“这里设置的时候,就设置只能从内部打开,不然就会启动自毁装置。” 解释完后,传承道:“您说得话,我查询后得知,核心本是源石的核心部位,两者靠近后会有反应是正常的。” “源石到底是什么?”有人忍不住问。 “是一切的起源,是灾祸的开始,是希望的船舶。” 另一道声音响起,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一道只能看出人形的光影。 安溪目光看向密室中央的柱子上。 密室一片空荡,只有中央有一根银白柱子,材质同样防污染。 柱身光滑,没有什么刻印标志,也没有花纹什么的,但光影就是从柱身中出现的。 安溪感受到的呼唤也是在柱身里。 “灾祸的开始?” “希望的船舶?” 众人思索这话的意思,就在这时,传承的身影消失了,密室轰然关闭,回过头时候,密室里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光影。 每一个光影都是一个封印在历史里的人,人影来回穿梭忙碌,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密室里众人感受到房间似乎在晃动。 “污染,”安溪轻声道:“回溯。” 这两个词在场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正因为明白其中的含义,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密室是防污染材质制作的,里面封印着一个来自地球的[源石],怎么看都应当是为了防止污染进入流出。 但现在又似乎使用某种污染,将过去的某个时间段呈现在现在的人类面前。 这让人很难客观分析,当时的人对于污染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可惜现在没有人回答他们的疑问。 “……sm007收到请回答……连接系统传承……传承收到请回答……” “……滋啦……请……滋啦” “连接断开,是否再次尝试连接?” “是。” “尝试连接……连接失败……” …… 一遍一遍连接失败之后,又是新的尝试,不知道过去多久,密室里响起不一样的答案。 “连接成功。” “我是传承。” “传承,请说明情况。” “收到,我们成功飞向宇宙,在宇宙上空……滋啦……看到蓝星以及蓝星外笼罩的……滋啦……魇界。” 第279章 结局[7] “魇界?” “魇界!” 人影里传出抽气声, 呼叫人员冷静道:“传承,请回答,是否还有人活着?” “……滋啦……目前没有死亡……滋啦……船体在朝着魇界坠落……通讯……滋啦……” “远离魇界!传承!”有个人影越过呼叫员, 厉声道:“无论坠落在哪个星球都行, 远离魇界!重复!远离魇界!” “……滋啦……抱歉……无法执行……” 紧接着连接断开的提醒响起。 “连接不上了。” “继续连接,不要停。”人影是某个领导,她道:“坐标能确定吗?” “能。” “很好, sm008做最后的测试,这次目标是搜救。” 人影不断穿梭,在生命号007失去踪迹后,sm008上天……sm012上天……sm111上天…… 一艘又一艘不断针对魇界升级的飞船, 承载着留下遗书的宇航员,一批又一批冲向天空。 在sm111号上去的时候,他们得到的不再是没有沉默。这个黑洞一般的吞噬人类翅膀的天空, 终于被人类划出一道通道。 “这里是sm111, 已抵达sm0095最终坐标, 状态良好。” “……已抵达sm0076最终坐标, 状态良好。” “……已抵达sm0043最终坐标, 状态良好。” “……已抵达sm0021最终坐标, 状态良好。” “……已抵达sm009最终坐标, 状态良好。” “呼叫总部, 这里是sm111,魇界似乎在等待我降落,请指示。” “sm111以自身安全为前提, 在不进入魇界的前提下,搜索是否有生命号踪迹,尝试连接系统传承。” sm111是最新型的飞船, 所有功能都针对魇界设置,有防污染,也有防吸力……但主要还是防污染。 过去陨落的生命号里,不是都用人操控,也有一些无人操控的飞船,但无人操控的飞船无一例外,全都在冲出蓝星之际坠落。 飞船里必须有人,且是意志坚定,不畏生死,具有强烈欲望冲向天空的宇航员。 这是他们多次实验得出的结论。 其中最后一点尤其重要。 sm111非常成功,它不仅安全无误翱翔在蓝星周围,甚至找到了上百艘生命号,并且连接到了传承。 “很抱歉,其他人渐渐失去理智,认为自己是魇界人,他们都离开了。除了我与这些飞船残骸之外,这里没有其他生命体。” 传承回答sm111,传承是系统而非人类,在得到授权之后,传承被接收到sm111。 sm111成为唯一一艘成功回到蓝星的飞船。 取回传承之后,传承的创造者对其进行检查,在查看中,他们发现里面多了一条隐藏的乱码。 除了这段奇怪的乱码之外,没有发现其他问题,因此,打开了传承所记录的文档——在进入魇界之后,传承的录制功能受到损坏,只有代码记录。 因为中间有一部分系统被迫关闭,开启的时间也并不稳定更没有规律,只有系统开启自动收录的信息。 技术人员耗费了一些时间整理,最终呈现出来的是技术人员整理之后的结果—— 【今天天气很好,宇航员们找到了一些食物充饥,我无法使用医疗监测系统。但是x说,他们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可以确定没有受重大伤害。 y说,能吃就说明没事。 我将他们的话收录起来,这是之前从未抓取到的知识点。 他们听到我的话,笑起来,我不明白他们笑什么。】 【今天下雨,他们没有出去,躲在飞船残骸里躲雨,并且试图修复飞船,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不仅因为我无法工作,更是因为飞船坠落后不知道收到什么攻击,根本无法连接启动。 x说:世上无难事。 y说:没错。】 【今天天气很好,从天空上掉下来一艘飞船,他们从飞船里救出代号z与r的两个宇航员。 z先醒来,她看到x跟y后,第一句话是:搜索到目标。 然后又晕了过去。 我提醒x跟y新来的飞船,任务或许是搜救sm007号。 x跟y没说话。】 【今天阴天,x跟y已经教会z跟r怎么寻找正确的食物,他们吃了很久魇界食物,没有一个人出现不良反应,他们让我记录下来,如果能够回去,就能更新魇界相关的食物信息。 我告诉他们,经过我的数据分析,人类回到蓝星的可能性是零。 他们哈哈大笑,我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x说:这哪里用你这么严谨的分析,我们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z说:所以让你记。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07节 我的代码有些乱动,我好像中病毒了。】 【今天天气很好,他们心情很不好,因为sm008的人工智能没有任何回应,我被授权接收sm008,我没有感受到该飞船系统痕迹。】 【今天天气很差,又一艘飞船掉下来了,y跟z与r,教导代号a跟c的宇航员他们的经验,x失踪了。 她再一次采摘后,没有回来,y说x突然袭击了他们,然后跑掉了。】 【今天天气差,f、g来了,y失踪了。】 …… 之后很长一段都是新代号的出现,以及旧代号的失踪,直到最后一次—— 【不再有代号人类坠落,这一次醒来,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生命体征。】 【今天天气很好,我将陷入沉睡。】 人影们对信息进行逐字逐句的分析研究,试图从分析里找到一些宇航员们的信息,或者是魇界的信息。 “蓝星人身体进入魇界可以存活,有基本的生理需求,说明魇界并不是虚幻的存在,以及,它的环境满足人类生活需求,与蓝星相似。” “飞船坠落后损坏严重,是不是磁场问题?” “无故袭击同伴,且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位袭击同伴,是不是食物有问题?只是发作的时间很长?” “或许是被污染了?” “记录里没有说明到底是突然出现,还是有前期征兆,记录残缺信息,应当是传承自动关机导致。” …… 讨论你来我往,短短几个片段,分析出几篇论文,最后有一个人忽然道: “飞船坠落后,没有能够启动的任何系统,百十艘飞船里,甚至没有一个系统恢复哪怕一瞬间。” “传承为什么能陆陆续续开启?” 他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疑问: “传承真的是原来的传承吗?” 第280章 结局[8] 传承真的是传承吗? 这话不仅让人影代表的过去时间里的人们胆寒, 同样刺激到现在在场的众人。 三区负责人看向安溪,如果说这里有谁能确定传承是否跟地球有关,那就只有可能是安溪。 安溪盯着人影们, 道:“我们见到的传承身上没有地球污染的痕迹。”顿了顿, 她又补充道:“污染可看,人心不可观,机械的心同样如此。” 五区负责人道:“传承是我们的系统, 没有污染影响,怎么可能向着魇界?” 他说完,没有人回答,人影还在继续。 …… 问话来得突然, 又有种鬼在身边的感觉,冷不丁一下很容易吓到众人。但是这一下之后,大家的理智回来, 对这话就能平静客观看待。 “传承里还有一段乱码, 或许这个就是答案。” “之前系统的创造者们呢?能不能分析出来区别, 从传承跟其他系统的区别找到答案?” “但是再怎么有区别, 传承始终是一个系统, 是人工智能, 魇界里无法使用这些, 这是本质问题。我认为还是要从乱码入手。” “乱码研究出什么结果了吗?” “还没有, 没有找到规律……是不是可以怀疑是地球产物?” “已经有人去研究古早的地球代码了。” 蓝星最初的代码就是从地球学习的,只是升级很快,又有人不想一直用外界的东西, 一直研究属于蓝星自己的东西。 现在要重新研究地球代码,他们这一届人肯定是不会的,不仅要去找相关书籍, 还要去找有没有学过的老者。 现实里,几个负责人面色复杂,他们作为未来人清楚,人影之后没过多久,所有来自地球的产物,不是消失了,就是被模糊了。 人影那个时候,还能找到相关的书籍资料,甚至是学过的人,放在现在,他们恐怕只能去地球重新翻找学习。 …… 不知道过去多久,对于观看者来说只是人影来来回回的穿梭,对于过去的当事人确实日日夜夜的煎熬。 结果出现了,传承里的代码,是一个定位。 奇怪的是,这个定位,是在蓝星上的。 密室里的景象变了,湛蓝的水流与游动的鱼群无不说明这是在水底。 显然现在的情况是:过去的人根据定位找到了地方,现在回溯的时光,就是当时的人们搜寻定位地点的景象。 果然,没过两秒,负责人们看到了一些穿着潜水服的人影入水。 这一次时间似乎拉快了,负责人看到有人在水底深处找到了一个盒子。 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通体漆黑,好几个人无法搬动,最后是用机器搬上去的。 又是一段研究的时光,等到人们终于打开盒子的时候,蓝星的飞船已经能够在地球外层巡查探索了。 盒子被安置在发现地点边,临时建造的基地里。 盒子打开的时候,人们守在透明的防护墙壁后,由机器人进行操作打开。 打开的瞬间,除了盒子之外,防护墙壁内所有的存在化成流沙。 负责人们只被这场景震撼,安溪却是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污染能量之大,她痴迷又忌惮看着盒子……只是一个回溯过去的场景,就能够让她感受到其中污染能量,本体的强大可见一斑。 过去的回影还在继续,盒子打开之后,陷入僵局——他们不敢打开防护墙,谁也不能保证打开防护墙后,将一切化为沙子的存在会不会顺着出口流出来。 不能打开防护墙,就意味着不能去再次关闭盒子。 好在防护墙最初设计的时候,就设计成封闭透明的,研究人员爬到上面能看到盒子里的存在。那是一个陨石一般的东西,只是看着就有种眩晕感觉,耳边好像有无数的声音,听不清到底是什么声音,只是声音永不停歇,莫名悲壮。 越来越多的人受到影响,当时的领导人不得不下令将防护墙在内的一切封闭住,最初只是一个防护罩子遮住,后来变成了墙壁,再后来就变成了一根柱子。 负责人们终于知道柱子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以这根柱子为中心,基地一点点往外扩建,传承没有被发现其他问题,但是仍旧没有办法解释,它为什么能在魇界苏醒,又为什么能带回来这样一串乱码。 如果它是不正常的状态,它的留言有多少可信度? 宇航员们是否真的无法救回? 一个又一个问题,磨掉了一个又一个研究者的生命,一辈人在研究上不甘地闭上眼,只能寄希望于接下接力棒的下一辈继承人。 时间在这个小小的密室里变得伟大又渺小,就像人类在自然面前从来都是渺小却又伟大的。 观看者哪怕只是旁观加速不知道多少倍的过去,也有种沧海一粟,不知昼夜春秋的恍惚。 安溪很习惯这种感觉,她在五官钟表里不知道穿行多少次,因此在众人沉浸在时间洪流中的时候,她是第一个注意到结果即将展开的。 对观看者来说,那是加速光影中突然放慢的一瞬,对于当时的经历者来说,那是一个普通的一天,直到一个研究员开口。 “我发现了东西!”她说:“传承里还有东西!” 她快速道:“我一直在研究传承留下的记录,那些记录都被前辈们研究很多次,论文也写过很多。” “我都研究过,我发现大家都没有注意过,传承每次的开头。”研究员道:“今天下雨,今天天气很好,今天阴天,今天天气很差……我专门去找过传承之前的记录,传承过去记录不会表露出喜好。” “喜好?” “天气很好,晴天好还是阴天好?下雨好还是下雪好?”研究员问:“很好这个表述,本身就存在主观性倾向,但因为传承仿人等级很高,描述时并不像其他人工智能常用更客观的表述……我猜测,这是大家忽略这条信息的主要原因。” 研究员的发现不止于此,她道:“之前一直没有研究出来传承到底有没有问题,我查看资料发现,大家都是从技术层面查看,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去问传承呢?” “传承如果有自我意识,应该会有不同的答案。” 创者传承的那一批人过世了,继承者说:“老师留下的记录里写过,在发现传承或许有问题的时候,就询问过传承,当时传承的回答并没有问题……我的意思是,当时传承的回答完全符合一个人工智能给出的答案。” 即便如此,当时的领导依旧很重视这次的发现,再次激活传承。 “系统传承已激活。” “欢迎各位来到[生命]飞船,我是系统:传承。” 声音在密室中响起的瞬间,时空仿佛交错缠绕,让人分不清过去与现实。 “[生命]飞船。” 人影里发出声音,瞬间将过去与未来交错模糊不明界限,拉回过去。 “sm系列,虽说是来自于生命缩写,但传承,你是sm007的系统。” “是的,传承是sm007的系统,它很称职,完成最后的指令后,与sm007一同坠落。”传承的声音与过去并无区别,但正是这种相同,让过去与未来两拨人同时胆寒。 “它殉职,你是谁?” 过去的人影问。 “我是传承,是灾难之前,来自地球的传承。”[传承]的声音响起:“我是[生命]号飞船的系统,也是[火种]计划的执行者。” 它这话里隐藏的含义实在让人心惊。 过去的人与未来的人有信息差,未来的人不知道过去的科技与文明到达眼前这种程度,而过去的人不知道蓝星现人类之前还有人类存在。 因此现在这个信息出现的时候,未来观看者瞬间就明白[传承]的意思——它是灾难之前人类的产物,它甚至可能了解所有的事情。 与此同时,他们难免产生一种宿命感。 灾难之前,灾难之后,传承生命与火种,是永恒不变的使命。 过去的人并不知道这点,他们知道天空之外有魇界,或者说地球笼罩,他们不知道蓝星在灾难之前名为地球。 他们以为[传承]的意思是:它是魇界的人工智能。 “魇界到底想做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难道想入侵蓝星吗?” “如果你问魇界存在的意义,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答案,我的创造者给予我给他们的后代答案的权限。” 传承的光影浮现在过去人们面前。 “你是蓝星的……蓝星,地球,魇界……”有人反复咀嚼,喃喃自语,“蓝星,地球,地球,蓝星……我知道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08节 那个发现传承问题的研究员猛然大叫:“你的意思是,你是蓝星灾难之前的人工智能,蓝星灾难之前是地球!” 她盯着传承的光影,语无伦次道:“人类之前人类文明?” “是的,孩子。”传承道:“希望你们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们,我的创造者就是这么称呼我,赞叹我。” “地球经历了一场大灾难,在最后人类放弃自救,开始寻找留下[火种]的办法。” “魇界,是人类[火种]之一。” 第281章 结局[9] 魇界, 是人类[火种]之一。 这句话里隐藏的信息量实在惊人,最简单浅显一条就是——魇界是人类产物。 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样的伟力量能够创造出这样一个世界,还只是用作盛放[火种]的工具。 所有人都在思考这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里安溪的视线穿透层层光影, 落在远处更远处。 “魇界是[火种]之一,怎么可能呢?” 过去的人喃喃自语。 “为什么不可能?”传承语气平缓依旧,它反问:“难道你们没有从魇界得到什么吗?” “危险?我们无法从魇界取出任何东西。” 人们的大脑被新消息冲击有些僵硬, 几乎是不加以思考回答。 “不,我们得到了最重要的。” 很多人忽然激动到异口同声。 “知识,是知识!”研究员激动道:“历史发展根本不对,按照正常的发展, 我们不可能在区区几百年,就从原始人状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是魇界的存在,加速了我们发展的速度!” “只是因为我们生来就有魇界, 所以我们认为这是正常的, 但是一直都有相关人员研究, 假设没有魇界存在, 我们现在绝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科技水准, 甚至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思想与文化。” “魇界不是用来存放任何物资的地方, 那里存放着大灾难之前的人们的智慧结晶, 这才是先辈们留给后代的[火种]!” “是的孩子, 一点也不错。”传承给予肯定的回答,“灾难的沙化,让人们无法确定能保留下什么, 所以在创造出魇界的时候,知识是唯一的[火种]。” 接下来不需要人们提问,传承主动开始讲述过去。 “那是一个科技发展到顶峰的时期, 人们不在满足于一个星球生活,不断往星球外探索,试图寻找甚至是创造出一个新的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 “[源石]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带回地球的。” “没有人知道这块石头的具体来历,只知道它来自宇宙,似乎有实现人类愿望的能力——就像神话中存在的阿拉丁神灯,擦一擦灯身,灯里就会飘出实现人类愿望的神明。” “这是从带回它的宇宙探索队的队员所说的话。她是那一批探险队唯一的幸存者。据她说,在遇到星球崩溃的时候,飞船被吸力控制,无法挣脱,同时面对炸裂迸出的陨石,也无法逃离。” “她在临死之前突然很想念母亲的一碗面。” “然后她活了下来。我们后来猜测,她在那个瞬间迸发的强烈求生欲,使得这块[源石]保住了她的命,甚至让她成功回到地球,也就是你们现在说的蓝星。” “这让全世界为之疯狂,无数的资产倾斜到这颗石头上,无数相关的沾边的学者、科学家、研究员们……被召唤到一起。” “人类总能找到规律,他们找到了实现愿望的规律——极致而又纯粹的欲望。” “那是一段狂欢而又混乱的时期,欲望的花绽放到糜烂,所有人都在放纵自己,所有人都在刻意让自己变得纯粹而浓郁。” “你见过夏日的暴雪,冬日的花田吗?” “在那个时期,这一切都不再需要外物促成,一个人,简单的渴望,就能创造出一个魔法般的奇迹。” “我诞生后收录这段时期的记录,很难以想象,那段时期的人类跟我当时眼前的人类,是同一片土地生长出来的。” “我的创造者们克制到几乎无欲无求,他们不贪图世间一切享乐的欲望,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火种],好像生来就是为奉献而生的。” “但我知道不是,我诞生的时间距离那个混乱的时代并不遥远,他们里最年迈那一批,也是最克制禁欲那一批,我在记录里见过他们的身影。” “抱歉,我说偏了。” “不过,这也是人类的习惯不是吗?在讨论时,总是会联想到自己。” 传承讨论过去的时候,身上的[人]与[非人]感交错得非常模糊。它言谈之间像个老者回忆过往,但某一个瞬间,你就会发现它谈吐时表露出来的机械的冷漠与客观。 似人非人,最是可怖。 但在场没有一个顾得上可怕,他们沉浸在过去的那段从未有人踏足的时光里。 “好事坏事,总有一个开始。” “沉沦清醒,总有一个契机。” “第一个清醒的人,这么说不太准确,我后来收录足够的信息之后发现,最沉沦糜烂的时期,也有不屈不服的反抗者。” “他们一直保持理智,克制欲望。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有我的诞生。” “否则按照那段时期的堕落,哪怕人人清醒过来,也不会站起来这么快。” “准确一点来说——确定危机的事件。” “那位探索员变异了,她活下来之后,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检查与询问,在确定她本人没有问题之后,很快就领着高昂的退休金回家了。” 传承顿了顿,突兀道:“她离开那天,天气很好,她的朋友欢送她,对她说跟妈妈一起开启新生活吧。” “每天都有喜欢的面吃。” 安溪看向传承,脑子里却回忆出传承记录里那些有关天气的描述。 传承没有停下,它继续道:“她虽然被允许离开,但周围还是有人看守监控。只是在[源石]可以许愿,人们追逐纯粹而极致的欲望之后,那些守卫与监控也都退开了。” “因此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只知道当她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天气很差,她的理智也很差,她的身体更是几乎没有人形——她看起来就像根劲道柔滑的面条。” “她跑到最近的警局,惊吓了一路的路人,她到警局里说——” 传承停了一下,看向众人。 安溪很难分清,它到底是过去回溯时间里对过去人们解说过往的传承光影,还是他们这个时代里刚刚苏醒的传承。 传承看着众人,就像一只不通人性的野兽,观察人类的反应。 “她说什么?” 光影里有人询问。 “她说,我是罪人,我带回来一个魔鬼。”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传承道:“经过调查显示,她的母亲很多年前就死了,但是在她回到地球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这点。” “她在天气最好的那天回到母亲的家,直到报警那天才再次出来。” “真不幸,她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好天气。” “她死了?”有人问。 “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 传承道。 过去的光影里传出几声年轻的抽泣。 “她的死亡拉开了新的序幕,人类逐渐清醒,开始对抗反抗[源石]以及,自己堕落之后的身体与精神。” “但很奇妙,我的数据里显示,这段时期其实过得很不容易,人类跟[源石]斗争,还要跟自己的同类斗争。” “后者总是很难,因为清醒者面对沉沦者难以下重手,下狠心。” “可是,当欲望达到顶峰,世界开始沙化的时候,所有人似乎在同一刻清醒起来了。” “有人在寻求人类出路,有人在寻求地球出路……所有人都像是我的同类一样,被格式化了所有世间享乐的欲望,所有的渴望都是生存。” “可惜,就像他们无法抵抗许愿石,现在也无法阻抗沙化的进程。” “世界就要毁灭了。” “在这个时候,有一部分幸运者经过无数次的演算发现,被毁灭的只有绝大多数地球上的生命与物体,地球不会毁灭。” “甚至他们发现,沙化并不是一直存在的,就像它刚进入地球的时候,还是一颗许愿石。” “当时最广泛的观点是,许愿与沙化,前者在释放能量,后者在收取能量,释放能量有限度,收取能量同样如此。” “所以,他们认为,这相当于一场大清洗,等到[源石]沙化结束,人类会再次回到地球。” “[火种]计划有两个,一个是收录基因、书籍、种子等等离开地球,一个是以所有幸存者的欲望为基石,共同许下一个愿望。” “这个愿望很简单,就是保留人类文明火种。” 过去的光影一个一个消失,直到最后只剩下属于传承的光影仍旧存在。 “我上一次苏醒,发现[源石火种]计划成功了。”传承道:“人类再次活跃在地球上这个蓝色星球上。” “只是我没有想到,或许我的创造者也没有想到,愿望是这种形式实现的——人类诞生之际,魇界也诞生了。” “在上一次里,我将真相告诉当时的人类之后,他们就开始一边寻找[飞船火种],一边研究魇界。” “他们发现我能够在魇界保持开机状态,就开始以我为中心,为我制造身躯让我进入魇界。” “这块[源石]就是我那个时候偷来的。”传承的话里带了一些得意。 “但是我只能偷到壳,核心是魇界存在的基石,我无法触碰。”传承道:“而我之所以能偷到壳,是因为我的创造者,在创造我的时候,许了愿。” “愿我能作用于[源石],不像其他仪器系统那样,靠近[源石]就瘫痪。” “我猜测,我或许因此也有[源石]本源的力量,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比起我的同类们,我更……活泼。” “你清醒后发生了什么。”安溪道:“导致你再次陷入沉睡,一切回到起点?” 传承回答:“也没什么,就是魇界似乎诞生了意识。” 第282章 结局[10] “你们并不意外?” 传承说完之后, 表情分析里,在场众人没有一个表露出的情绪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09节 传承卡顿两三秒:“经过数据分析显示,魇界意识的诞生是一个漫长而稳定的过程, 人类不可能通过魇界意识的波动发现意识存在……啊, 是你。” 它看向安溪:“你发现了魇界意识?” 安溪没有回答,她道:“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传承已经分析出答案,它继续道:“我第一次清醒后, 成为人类探索魇界的先锋军,当时的蓝星科技水平已经直逼大清洗之前的地球。” “人类更加注重于探索这段淹没在沙土里的历史。” “我游走在魇界里,那几乎就是大清洗之前的地球,只是没有生命。” “没有生命。”安溪重复。 “是的, 当时的魇界里没有生命,它是一个人类集合愿望的产物,环境是一比一复制地球, 但它没办法诞生生命。” “可我记得, 很久之前的历史里, 人类就在魇界遇到过人、动物、植物。” “那是没有灵魂的复制品罢了, 人类恐惧, 就有恐惧之处, 人类崇敬, 就有可敬之处……那个阶段的魇界, 所呈现出来的,几乎就是人类所想象的。” “我在魇界游走,我没有生命, 没有自我意识,魇界的危险对我而言几乎等同于没有。” “我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搬运工,直到我在魇界发现一条河。”传承道:“那条河就像大清洗之前的神话里的冥河, 承载着生与死界限的河流——河里是森森白骨,河两岸是鲜红的花田,河上架着一座桥梁。” “河边,有一个小屋。” “那是一个很新的小屋,一个不应该存在于魇界的小屋——那是人类建造出来的房屋。” “我的监测系统发出警报,是医疗检测系统,它检测出附近有婴幼儿营养不良。”传承道:“说实话,这是我诞生后,第一次被触动医疗检测系统。” “是那批宇航员。”安溪忽然道:“你欺骗了当时的人类,他们根本没失控。” 失控者是不可能盖房子的,失控者所有的行为都是本能驱使,说白了,只能有两个行为:繁衍与进食。 而大多数情况下,只有不断吞噬扩张,也就是进食,繁衍更多的是通过污染侵蚀。 “是的。”传承坦然道:“整个魇界的存在都是来自于人类的自救,它怎么可能杀死人类呢?” “宇航员们没有死,但他们被魇界接收了,成为魇界的人。” “我的系统中以保护人类为最重要的指令,经过演算,如实告诉蓝星人这群宇航员的真实情况,有百分之八十九的可能,要将人救回去。” “救助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二,而这百分之零点二的成功率之后,带来的是百分百魇界入侵。” “由于魇界产生的核心是人类[火种],那些人被转化为魇界人之后,再回到蓝星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被魇界重新带回去,另一个是将蓝星转化为魇界领土。” “所以你写了假报告,欺骗了当时的人类。”四区负责人难以置信道:“难道你的底层程序里没有不能欺骗这一条吗?” “哦,孩子,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人类。”传承道:“我说得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他们在转变过程中的确经历了一番挣扎。” “你在引导他们往你想要的结果走。”三区负责人道:“你是基于计算还是主观思考?” “这重要吗?”传承反问:“我当然是基于计算,但这种行为在你们人类看来,难道会相信我百分百从计算方向做出这件事的吗?” 负责人们沉默看着传承。 “这重要吗?”安溪忽然问:“无论你基于计算还是产生了自我意识,人类对此做出的反应,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从一开始,安溪就发现传承在观察人类的反应,在讲述过往的时候,这种观察更进一步——它利用停顿、重音以及部分令人难以相信的线索,观察人类对此产生的不同反应。 传承没有回答。 “魇界有了生命。” “我见到了那个孩子,有些营养不良,但身体里又存在一种我无法检测出来的东西,我知道那是[源石]的能量。” “她生来就有[源石]的能量,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诞生在[火种]里的人类。” “我不知道创世者是否想过这种可能,我无法演算出后续与结果,我计算不出她生与死哪个更利于人类。” “但我无法杀死她,我体内有与她相同的力量,这股力量让我无法伤害她。” “每当我靠近她,我就能检测到周围环境里每一个存在,都能在我做出动作的时候,消灭我。” “于是,我得出一个结论。” “魇界诞生了意识。”传承道:“机械不能有自我,魇界从某种意义上说同样属于人类产物,它怎么能有自我意识呢?” “我告诉了当时的人类。” 安溪几乎能想到后面发生了什么,魇界是遥远的存在,甚至对于当时的人类来说,魇界陪伴他们从懵懂走到科学。 当时很大一批人类是视魇界为神明的,现在很多对魇界的信仰,就是从当时流传下来的。 魇界诞生的意识是守护。 传承出现的第一个情绪却是嫉妒。 “他们要关闭我。”传承道:“他们想要研究我,然后创造出更多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我,这样就能更好的探索魇界。” “他们说:魇界合该属于人类。” “而我,成了故事里阻挠他们得到应有领地的反派。” 传承顿了顿,它的光影形象有些扭曲,看起来不太像人形,好像只是一条无序的光影。 “我的演算结果告诉我,[源石]实现的欲望最终会扭曲成人类无法承受的样子,魇界也是人类欲望的产物,它不会是例外。” “但是没有人相信你?” 四区负责人问。 “不。”传承的声音有些上扬:“很多人相信我,但我不能引起人类斗争,在魇界还没有成长为威胁之前,成为人类斗争的引火线。” “我许下愿望,我期望在我再次清醒的时候,蓝星对魇界有抵抗之力。” 负责人悚然一惊。 传承恶劣的笑起来。 这是它第一次表露出强烈的情绪。 “让人类猜忌中了,我的愿望得到了回应。”传承道:“我陷入沉睡,之后,关于魇界一切真相与我一同掩埋在湖泊深处。” “你们说,我到底是因为体内存在[源石]力量才能实现欲望,还是说,我真的有了自我意识呢?”传承道:“我分不清,我的一切行为到底是基于主观意识,还是计算程序。” “没有人能给您答案。”八区负责人道:“就像人类也很难分清,人的性格到底是先天的影响大,还是后天的影响大。” “但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感谢您,给了我们更多的准备时间。” 传承的光影闪烁,没有回答。 * 过去的故事落下帷幕,现在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从密室里出来已经过了三四天,负责人们来不及处理被冲击的世界观,就要重新踏上战场。 天空上的空洞越来越大,魇界而来的污染越来越多,已经有很多普通人注意到这点。 网络上各种声音都有,热搜已经持续很长时间没有娱乐新闻,每一条爆了的词条都是跟魇界有关。 负责人们要去开会告诉其他领导人新信息,安溪也没有闲着。 她离开密室之后,就往天空破的口子移动。 之前,她被食客楼踢出来之后,发现自己无法进入魇界,就没有再去尝试。 现在知道了更多真相,安溪认为,到了她跟魇界意识碰面的时机了。 她在听故事最后的时候,难以判断,到底是传承苏醒的时机到了,所以她母亲出现,有了她的存在,还是她母亲出现,有了她的存在,所以时机到了。 但后来,安溪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她母亲的愿望让她诞生,但她妈妈的存在是为什么? 最初她以为,是母亲的愿望召唤来了妈妈。 但是在故事里,魇界诞生出第一个生命的时候,也没有化出人形来抚养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没有风化成人来保护她。 安溪想:会不会是妈妈自己的意识呢? 妈妈来自于魇界意识的一部分,且是更亲近人类的那部分。 有没有可能,魇界意识具有两部分? 一部分是来源于人类最纯粹的愿望,另一部分是来自于[源石]的力量。 前者亲近人类与生命,后者就像污染,本能是侵蚀与吞噬。 她的心脏是[源石]的核心,食客楼里几乎没有掩饰对核心的渴望与掠夺,但实际上,妈妈不是更容易拿走这颗核心吗? 在安溪从婴儿长到成年的这段时间,她们几乎寸步不离,没有任何存在能阻拦妈妈拿走这颗心。 但妈妈没有拿。 “安息山。” 安溪忽然愣住。 前往安息山封闭生存,是因为启航里妈妈的污染发生了变化。 所以,安溪想,不是因为她当时身体的情况,无法在外生存,才进安息山,是为了躲避世界意识。 第283章 结局[11] “往古之时, 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 地不周载……” 安溪曾在魇界古籍里看到的古文, 实际上也应该是大清洗之前地球的古文,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天破是否与此时相同。 古文中说那时有位名叫女娲的神明补天救世,现在世间无神明, 天空的破口又有谁来补救呢? 人。 安溪想。 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人。 有风度过她的脸颊,带来春天的气息,安溪回头张望,看到茂盛的树林, 看到林中警惕的鸟兽…… 不止是人。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10节 两个地球上一切生命或许都在寻找出路。 这两天信息复杂又繁重,很多思绪东一锤头西一榔头,情感与理智交织之下难有条理。 安溪的思绪逐渐沉淀下来, 开始放慢思绪, 整理信息。 简单整理划分, 蓝星有三段时间线。 第一段:大清洗之前, [源石]出现, 世界沙化, 人类为自救留种, 许下愿望, 魇界由此诞生。 第二段:大清洗之后,人类再次回到蓝星舞台,魇界与人类密切联系, 由于它拥有[源石]的核心能量,以及其诞生的本质是保护人类,为人类留下火种。 两种交织之后, 使得人类在濒死之际,只要具有强大的求生欲,就能够进入魇界获得一次新生机会。 人类利用这点飞快发展,很快达到上天入海的科技水平,从而发现魇界真相。 同时,这个阶段苏醒的传承意识到,魇界本质里是有[源石]危险的那一部分,在它的演算当中,当魇界这个愿望达到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大清洗的灾难会再次降临。 它因此许下愿望,希望这个[临界点]能在蓝星有应对能力的时候到来。 以上是传承带来的消息。 第三段就是真相被淹没之后,天空成为禁令,科技避开所有翱翔,一直持续至今。 安溪作为第三段时间线诞生的人类,她知道的消息更多。 魇界这几年污染变化迅速,许多人没有失控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启航学院的污染、崇井小区的井神、宜租公寓的卖花女,都是最典型的例子。 安溪现在认为,魇界意识在第二段时期就存在了,否则魇界其他具有生命的物种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人类上天之后,还给魇界投放动植物吧? 传承的故事里也从未说当时的人类会往魇界投放物种。 再者,进入魇界的“传承”是飞船的系统,与飞船一同陨落,后来的“传承”是第一个时间段里创造出来的系统,它顶替了飞船传承的身份,回到蓝星。 也就是说,它原来是在魇界里的。 到底它是诞生之后就在魇界,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进入魇界,这个它不说,目前也没有途径能得知。 但有一点可以证明,它的意识是在魇界里诞生的,它的能量来自于[源石]。在它产生“我到底是基于数据还是从于其他的”疑问时候,[源石]核心产物魇界难道毫无意识吗? 在安溪看来,[源石]就像个大型的污染,而污染本身就是有自己的本能跟倾向的,有些污染会生长出更活跃的思维与意识。 就像五官钟表。 就像汪石。 第二阶段[魇界]就有自己的思维了,它保护降落在领土里具有身躯的人类,甚至还搞到了其他物种。 污染的本能就是无限制的不断侵蚀。 传承的愿望从这个角度上说,真的推迟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两界的正面对抗。 从历史上说,真相被淹没的那个时期,是人类从崇拜魇界走向独立思考,各种思想百花齐放的时期。 人们不知道真相,不明白魇界就在头顶,不清楚魇界里是前人留下的[火种]与教训,他们的思想就不会统一,没有群体恐惧,没有群体臣服,更没有群体欲望得到征服魇界……各路思想斗争之下,魇界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直到近代,污染改变之势不可扭转,一个人类的母亲出现了。 她在临死之际,为早已死去的腹中胎唤来第二次生命。 再然后,或许是人类愿望那一面的意识出现,祂来到新生儿旁边,化成人类母亲将孩子抚养成人。 祂在抚养孩子的时候,给她以爱,教她本领,让她拥有能在任何地方行走的能力。 或许在她心脏里跳动着魇界核心的时候,在祂被吸引而来,从手中捞起她的时候。 祂就开始实现人类与传承的愿望了。 留下人类的火种; 让传承苏醒在蓝星有抵抗之力的时候。 “叮——” 通讯响了一声,又断断续续响起来。 这里距离魇界很近,通讯信号很差,断断续续响起,只能说明对方的坚持不懈。 安溪收回视线,往后退去,坐在不远处石头上,接通了通讯,一个人类投影随之出现。 “还好吗?” 是沐辛然。 安溪指着远处:“看,那就是破口。” “你要回魇界了?” 沐辛然看着安溪问。 “嗯,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安溪收回视线看向沐辛然,神色之间带着了然。 沐辛然在执行任务,在这个时候坚持不懈给她通讯,只能说明沐辛然得知一些消息,并且被允许跟她沟通。 目的是什么在明显不过了。 蓝星人虽然不知道她的心脏就是核心,但是他们知道她体内有核心,而他们能用什么制衡她呢? 她自我道德、对人类的归属感,以及……对部分蓝星人的感情。 “你比之前厉害很多。”沐辛然忽然说起过往:“你过去从不正经思考别人的意图。” 安溪下意识反驳:“我哪有!” “你很尊重我们,所以在涉及到我们的事情的时候,会努力从我们的角度思考问题,但你更多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思考。” “人都这样啊。”安溪不服。 “嗯,但我们,千遍一律,我们会规训在一个固定的方格里,按照前辈们的经验生长,哪怕人人都有不同,但实际上还在方格之中。”沐辛然道:“你不在方格里。” 安溪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常人思维,很了解蓝星人了,现在依旧想不通沐辛然的意思。 她问:“不好吗?” 沐辛然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什么不好,只是,正因为你不同,所以你格外吸引我们。” “?”安溪:“啊?” 她美滋滋道:“原来你是为了夸我吗?” “也是,我这么优秀。” 沐辛然似乎笑了一下:“当时认识你,知道你不是蓝星人的玩家,大多认为你有蛊惑类的污染。” “我想,就是因为我们明明知道你与我们或许会站在食物链两端,却依旧控制不住被你吸引。” 安溪甜甜道:“我也喜欢你,喜欢你们。” “嗯,能活着吗?” 沐辛然话锋一转问。 安溪愣住了。 “你不是为了夸我?” “也是。”沐辛然:“所以,可以吗?” 她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就知道给她资料的领导们在想什么,拉拢安溪。 但她看完只在想一件事,安溪体内有核心,她是否是依靠这颗核心生存的? 魇界之势不可阻挡,安溪无论是要反抗还是顺从,安溪体内的核心都有可能脱离出去,甚至她知道,安溪一定会选择反抗。 领导的想法她清楚也理解,但她没办法解释,其实不需要拉拢,安溪本来就会站在人类这头。 而她也需要这通通讯,她想从安溪口中得到答案,这颗核心是否会要安溪的命。 安溪陷入沉默,坦然道:“我不知道。” 沐辛然顿了顿迟疑道:“虞扶风的消息通过流入蓝星的魇界人传回来了。” “他说,在魇界开荒卓有成效,失控者越来越少,有理智的魇界人越来越多,可生存领地越来越广。” 安溪有些惊醒。 她其实没想到虞扶风居然真的去开荒的,那只是她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 既然土地被污染,那就一边清理失控的污染,一边恢复土地。 “太好了!这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 沐辛然看着她:“这个消息对你的生命有用吗?” “或许,”安溪笑起来,她想说点古怪的俏皮话,但是看到沐辛然的表情后,还是思索了下,认真回答:“如果有人真的不想我消失的话,我就不会消失。” 沐辛然猛地联想到资料上某些信息,她道:“我明白了。” 安溪静静看着沐辛然,扭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然然,你知道吗?” “我是妈妈抚养长大,我拥有每一个能力、生长的每一寸血肉骨骼、学会的每一个知识、品尝的每一个食物情感,都离不开妈妈,我是妈妈的分裂体。” 安溪仰头看着破开的天空,透过破开的口子,看向她的家乡。 她重复着老师曾经说过的话: “我会长成妈妈的样子,但同时又是我自己的样子,我身上带着她们的影子,但最终只会成长为我自己。” 安溪低头对上沐辛然的眼睛,像初见时咧开嘴笑容灿烂:“这是老师告诉我的。” “老师也是妈妈的一部分,或许这也是我妈妈想要告诉我的。” “现在,我想,我已经成长成为强大又美好的成年人了,容纳了强大的污染,结交了最好的朋友。” 她道:“别害怕,然然。” “太阳总会升起来,故人总能重逢的。” 第284章 结局[12]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11节 沐辛然的最后一通来电, 给了心如匪石初心不改的安溪增添了一把名为勇气的柴火。 安溪站在流出污染的地界上,感受着身体被魇界不断牵引离开。 魇界意识确实将她驱除出界,安溪也确实能靠污染强行回归, 但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的安溪不再需要强行破除禁令。 魇界是人类意愿的产物, 核心部位是能实现人类欲望的[源石],愿望又跟人类息息相关。 理论上说,只要人类想, 魇界意识,就是人类意愿。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毕竟[源石]不仅能实现人类愿望,还能将世界沙化, 魇界不仅容纳人类生命,还能改造其生命适应自己——魇界生命都有污染,应当就是改造之后的结果。 所以想靠人愿望让魇界恢复成过往稳定的状态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只是让安溪回到魇界这个愿望却是非常简单的。 安溪顺利回到魇界, 她这一次出现在安息山里。 安息山空无一人, 但也并不寂寥, 漫山遍野都是被放生的家畜。这些家畜被养习惯了, 白天出去晚上回窝。 安溪从肉干场仓库里, 拿了一包肉干, 沿着路在村里溜溜达达, 偶尔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群幼崽期的鸡鸭鹅,摇摇晃晃跟在安溪后面。 安溪一边吃,一边往下面扔, 后面跟着的幼崽们毛茸茸的羽毛里钻出长长的舌头一卷,肉干都没落地就被吃进肚子里了。 安溪低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群崽属于哪群老朋友。 她领着往山上的淡水湖走, 走一路喂一路,刚看到淡水湖,就听一群呼哧呼哧扇动翅膀的声音。 安溪听到声音动作极其熟练且迅猛的朝旁边一滚,下一秒,一群凶悍鸡鸭鹅群扑到她原来站着的地方,好几只都张着嘴露出尖锐的不属于原物种会拥有的牙齿。 安溪滚到旁边,爬坐起来,倚靠着树。 “小一小二小三……小六十八。”安溪一个一个数着,低头叼出包里的肉干,含含糊糊道:“虽然很久不见了,我知道大家都很想念我,但是也不要这么热情吧!”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被埋在一到六十八号的翅膀下,旁边幼崽都呆了。 安溪被埋进去看不到人,但声音一直没停:“嗷!58我知道是你在啄我,等着,晚上我就用你煲汤……嗷嗷嗷!43我怎么知道58是你媳妇,你也没通知我啊,别啄!别啄!” 几十秒后,安溪一手一只,胳膊底下还挎着两只,脚底七七八八躺着,羽毛更是散落一地。 “我都说了!”安溪盯着鸡窝头,一脸骄傲:“我!才是安息山的老大!” …… 她洗完澡换了衣服,到厨房里做饭也没真宰哪一只。 晚上山上有些凉风,她搬了桌子板凳,坐在院子里吃饭,屋檐下的红灯笼朦朦胧胧,屋外的电线杆上亮着灯。 那是她小时候安装的。 那会儿她妈妈喜欢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晃着,她觉得外面太黑了,偷了村长奶奶家的月光灯,用绳子绑在电线杆上。 后来挨了揍才知道,那不是月光灯,是白天休眠,晚上进食的小兽,晚上亮是在吸引食物靠近。 安溪仍旧叫那小兽月光灯。 现在,这盏灯光下,只有她一个人了。 吃完饭收拾好之后,安溪走出房门,将敞开的门关上,对里面道:“我出门咯,今晚不回家睡觉啦,明早也不回家吃饭啦。” 说完,安溪没再回头,踩着小路下山。 夜里的山风,又凉又重,安溪一路走到山脚,身上是凉透的潮湿,皮肤像被月光浸透了,带着月光的寒意。 山脚多了一个新站台,站台边停着一辆崭新的公交车。 安溪绕过公交车到站台里,牌子上里是空白的,只有一站“安息山”。 这是三娘留下的车,是三娘兑现的承诺。三娘把路线开辟到安息山,留下一辆车一个站台,路线随安溪写。 安溪忽地笑起来,非常高兴,非常畅快的笑。 她笑得很大声也很夸张,整个人得扶着站台才没摔倒。 随着她肆无忌惮的笑,身上那股月光的寒意像是被升起的初阳驱散殆尽了。 安溪笑了很久,抹去眼里笑出来的泪,从口袋里摸出只笔,在牌子上写上: [过去——安息山——未来] 初始站是过去,安息山在路上,终点站在未来。 三娘实现了过去的目标,正在朝着现在的目标往未来去。 安息山没有了人,山里的生命也在继续生活繁衍。 这里是地球也好,是魇界也好,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命都在不断适应环境,努力生存。 “我本来想去食客楼找你。” 安溪走向公交车。 魇界意识的外具化在哪,实在是一件非常明显的事情——食客楼。 “但是仔细想想,你既然是这片土地的意识,哪里都有你的存在,在哪谈都一样。” 安溪说话间坐在驾驶座,打开窗户,拿起旁边的驾驶手册开始翻看。 窗外有风掠过,穿过草丛灌木树冠的时候,发出风的响声。 安溪仿佛完全被操作手册吸引了,专心致志盯着操作手册看,对窗外的风置若罔闻。 很快,窗外下起了雨。 天色正暗,唯有的月光也被突如其来的乌云遮住,雨水打在叶面上又落下,打在窗户上是能催眠的白噪音。 这场小雨让夜晚更加寂静。 倏地,两束灯光刺透寂静的黑暗,雨水有瞬间的停滞,下一刻又恢复如初。 公交车里安溪收回打开远光的手,继续翻看驾驶手册,伴着雨声,看到最后一页之后,才放下手册。 她没有关窗,窗外的雨也没有打进来。 安溪扭头看着雨水,闭上眼睛将污染融入雨水中。 她妈妈是会说话的,但是她不爱说话,最初的时候,山里人也都不爱说话,性格是僵化“活泼”后,慢慢出现的不同性格。 村长奶奶和蔼又严厉,老师亲切又理性,思思包容又睚眦必报……性格各有不同,但又有一个相同点,都不太爱开口说人话。 也是安溪从小话唠,逼得人话越来越多。 妈妈现在大概跟意识融合了,她的气息就在风里,在雨里,却又有所不同。 安溪猜,意识也不会说人话。 不仅是因为妈妈的性格倾向,更重要的是,从意识出现至今,从没有说过一个字,所展现出来的样子也多是自然现象,唯一不是自然现象的存在,还是一栋直入云霄的楼。 安溪想食客楼是小型的魇界,而魇界意识的具象化实际上是这些自然现象。 好在无论是什么都有污染,而她不仅在黑暗之地学习过用污染说话,也能够用污染感受污染。 …… 安溪的污染很容易就融入雨水当中,就好像对方早早就敞开大门等待她的到来。 安溪在这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最初以为会有一场大战斗,就像她在蓝星看得那种蓝星跟魇界的大电影,故事的高潮总少不了炫技的大场面。 在知道自己的心脏就是核心,核心就是字面意思,是[源石]的核心之后,她也会偷偷想过自己落幕之前会有怎么一场大战。 首先要确定立场,她自然是站在正派这一方,对面那就是反派。 然后要确定目的,大战不是目的,目的是击碎魇界意识里失控的部分,保住稳定的部分。而非真的消灭魇界意识——她没想搬家,魇界上千千万万生命也没想搬家,意识完全毁灭,魇界还在吗? 她本人最后要死的,人没有心脏肯定活不了。 而心脏是一定要回到它原来所在之处的。 这不是说她作为核心承载体在魇界就能逃避的事情,魇界意识安溪推测存在得有个几百年了,但失去核心近二十年是意识发展最快的时候。 妈妈的出现、妈妈封闭安息山、妈妈污染的变化……安溪出山时,宜租公寓甚至有相关记录证明,当时周边污染全都受到影响,变得活跃。 这一切一切都能证明,魇界意识在失去核心之后,自我意识觉醒的尤其快。 所以在解决掉魇界意识里激进那部分之后,核心是一定要还回去的。 没有核心作为心脏,安溪无法保证自己最后的状态是什么样。 最后要炫。 拜托,这可是真正的炫技大场面,肯定要比炸楼放烟花要炫多了! 在跟沐辛然聊天之后,在她无法跟沐辛然保证活着之后,安溪当时很认真思考之后,决定放弃大场面,就算真的有这种大场面,也要尽可能收敛在小范围内。 越是大的场面里,毁坏越多,人越痛苦。 再往后,安溪下山看到空白站牌,知道所有人都在朝着未来前进,在那个瞬间,她想到了很多。 过往种种在眼前拂过,最后落在原员工楼。 那栋楼最初是她妈妈为了养她建造的,里面按照原计划会一层层从简到繁,让她依次认识魇界。可以说,按照原计划,里面会是一个小型的魇界。 这个时候可以看出,妈妈还是偏向魇界总意识的,因为这栋楼的设置其实跟食客楼相似。 她是后来一点点变成安溪熟悉的样子的。 因此,也可以说是最初的妈妈刚脱离总意识独立出现,行为仍旧更偏向魇界总意识——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是否可以说,从这个时间段的妈妈行为里,可以倒推出总意识的行为倾向? 安溪曾在501森林里村落里见过生命的诞生与流逝,她在那时升起对死亡的敬畏,对生命的珍惜。 村落一族是在妈妈的干涉下,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在遇到妈妈的时候,正面临着污染反噬,从某种程度上说,随着污染不断吞噬,他们最终会迎来灭族亡种的结局。 妈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给村落一族一把火种的? 在此之后,妈妈又在那条承载着安溪母亲死去、安溪诞生的河里,捞起那颗污浊的心脏,她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拂去心脏上的淤泥,给了它一次成人的机会? …… 从这些选择里,是否能推出一二总意识的倾向呢? 它是否像古籍所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是没有偏好的,但是魇界意识偏爱人。” 安溪感受清风拂面,细雨温柔。 她想,或许之前她想错了,魇界意识并非刻意模仿她母亲的样子表现出爱她的样子,以此希望她能自愿归还核心。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12节 或许—— 祂诞生起就偏爱人类,自然也偏爱她。 …… 她没办法有一个炫技的落幕了。 安溪想。 这场大战的主角不是她,不单单是她。 安溪猛地睁开眼,污染脱离后,窗外雨悄无声息消失了,就像它突然的到来一样突然。 安溪扣上输送污染的管道,按照手册猛地踩下油门。 光随着车渐渐远去,公交车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第285章 结局[13] 魇界 “寻光组上报, 清理完成,地区编号4563。” “宜租二队上班,清理完成, 地区编号4564。” “新城三队上报, 清理完成,地区编号4565。” “启航三班上报,清理完成, 地区编号分别为:4566、4567……4590。” …… 虞扶风坐在公交车里,对面挂着不断报告的五官钟表小时,他根据小时的上报,将已清理编号的地区, 进行统一归档。 这件事还要从虞扶风跟安溪在食客楼开始说起,当时安溪被踹出魇界,虞扶风也离开食客楼。 他出来后, 遇到闻味赶来的管理员, 跟管理员大致说了一些情况, 并带着管理员去找了两界交界处。 等到管理员离开后, 虞扶风想起来开荒的事情。 虞扶风在蓝星是没正儿八经开荒过的, 但是他作为八区人, 从小就见过体会过种植, 后来又跟着安溪开荒过几天。 他对两界关系有些许猜测, 但他到底是缺最后一块地图。 但作为一个八区人,不知道真相不要紧,知道跟着正确的人很重要, 所以他决定按照安溪最初的开荒安排。 他联系上正在清理失控污染的人群,跟着启航队伍清理。一段时间后,虞扶风逐渐上手, 发现自己实在不擅长魇界的出外勤工作。 他一向擅长找到自己的定位,很快他就依靠曾经的启航老师的身份,组织起来一批学生,开始文职工作。 魇界有自己的地图,但地图大多是污染前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在遍地是失控污染的情况吓,当时的地图很难有参考性。 所以绘制出现在的地图很重要。 正好三娘的车队正在开辟新路线,她的线路以启航为中心,四通八达往外扩散。 虞扶风就请三娘的车队帮忙绘制地图,而后他领着人沿着车队的路线,对着地图进行检测与填充。 路线大多包含失控污染清理人们,清理队区域,这些区域是重点标记与检查部分。 虞扶风一开始是想,要先后续观察,如果之后没有问题的话,都能当做有效土地使用。 他做多了之后,启航领导觉得很好,于是开始整合其他队伍,按照这种模式往外扩散清理整编。 这些时间下来,整编的地区已经到4590,进行整编的成员也逐渐增多。 成员增长的速度很难,因为遇到的新人们多是聚集地的居民,行事风格如同刚开化的野兽,能保持理智都是佼佼者,更别期望有识字之类的存在。 这些人启航不愿意放弃,虞扶风也认为需要统一的安置、管理与教导。 于是启航学校幼儿园再次开启,现在模式就是—— 外勤队伍跟着车队进行往外扩张清理,小时利用特性,在各个地点的过去与现代穿梭,只为了当个通讯器。 外勤队伍清理之后,有专门的队伍后面跟上进行检查与编号,编号由小传达给虞扶风所在处。 虞扶风对其进行整理归档。 如果过程中遇到有人群: 能沟通的进行检查沟通后,愿意被收编的进入外勤备用队进行训练。不愿意的整理资料后,安排重新入住,是否进入启航进行再教育看个人意愿。 以上这一部分人说得是那些清楚污染与失控污染情况的人群。 无法沟通的拉进启航幼儿园进行基础教育——这部分人大多依靠本能形式,并没有系统了解失控污染是怎么回事,只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生存。 再教育也主要是系统教导污染与衣食住行之类的基础知识。 于是,虞扶风兼职记录整合人类信息。 地区清理与人口普查同时进行,排除最开始的磨合期,后面就像流水线一样,进度飞快。 不仅地区扩张快,人口也越来越多。 只是其他环节里的人越来越多,虞扶风“办公室”的人却越来越少。 他最初拉起来那批学生,现在不是在外勤前锋,就是在后勤的教育区,也就是启航幼儿园里。 一直到现在,这个“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个。虞扶风估计在过两周,他就无法承担这种工作量,需要加人了。 启航的教导主任不是没说过,给虞扶风办公室里加人的事情,但虞扶风加过一次人之后,就想尽办法推掉了这份好意。 教导主任给他加人,目的根本就不是给他减少工作量,而是为了让他把人培养出来,然后带走。 只是现在工作量越来越大,哪怕知道教导主任的意思,虞扶风也不能拒绝了。 现在清理编制的地区越来越多,人口也越来越多,虞扶风认为应该开始进行下一个阶段:种地。 虞扶风不是魇界本地人更不是专业人员,他不知道魇界的土地怎么算是彻底干净。但他知道一点,种出来的农作物,魇界人能够食用,土地就是好的,就是可利用的。 他的提议得到了赞同。 只是劳动力好找——学习那一批,休息的时候完全可以去种地。 技术人员不好找。 别说虞扶风,启航很多老师也不会种地,会的话,就不会吃崇井小区过期粮食这么久了。 种地很难,但也要种。 不仅是农作物,一些污染不大,污染稳定的树也要种。 虞扶风对此有些执念。 在他跟着安溪开荒的时候,他踩在松软的土地上,就像血脉里某些长眠的东西忽然醒了。 有什么关系呢? 他当时想。 他12岁进入魇界,19岁在魇界彻底失去母亲,从此蓝星的身体停在19岁,他的意识在魇界再也无法离开。 如今算一算,他在魇界活着的岁月比在蓝星还长。 他一直牢牢抓住自己八区特局的身份,千方百计想要回家,无非是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目标跟理由。 19岁后,他失去食客楼的记忆,失去魇界里关于母亲的记忆,开始在魇界流浪,他一直认为自己排斥魇界,渴望回家。 可他无法离开就说明是他割舍不掉这里,他失去了记忆,但潜意识里仍旧惦记着消失的妈妈,惦记着来回穿梭,但魇界有妈蓝星有爸的日子。 蓝星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他心里是想留在母亲最后出现的世界,也想重新体会一下能够生出培育出安溪这样生命的世界。 所以他再也回不去蓝星了。 他应该将目光真正落在魇界上,落在这片只要耕种也能长出果实的土地上。 他当时这么想,如今也在这么做。 …… 安溪行驶在道路上时,几乎不能认出这是她曾经走过的路线。 路还是那条路,但是路两边原本的枯树杂草全都没了,整整平平的土地看着被翻过不止一遍,赤脚踩上去既松软,也没有污染咬脚。 然后她就被骂了。 来人是一队四五个人,戴着草帽扛着锄头,一身阳光腱子肉,远远就骂:“哪来的野孩子!上了学吗?这地里刚撒了种子,你撒什么野!污染孩子!” 安溪瞬间回到当初被村长奶奶看到摘菜扯花的时候,一秒退回去,道歉声极其大。 “还知道道歉,应该不是野污染。” “送去看看,有没有归档?” “欸?那个车是不是三娘总站的?” …… 安溪怀疑自己离开魇界是不是已经十年八年,怎么都有点听不懂话了? 什么叫野污染? 什么叫归档? 什么叫三娘……哦,这个知道。 “我是三娘的朋友。”安溪腼腆道:“对不起哇,我之前住在乡下,最近刚下山,我不知道……” 但凡这里站着任何一个认识安溪的,都不能吃这老招数,奈何在场都是全新的未来朋友,没一个旧识。 “乡下来的?啊,是不是开新路线的时候认识三娘的?” 安溪腼腆淳朴一笑。 “下山找三娘吗?她最近不在这里,车队最早也得明天才能过来巡查,你自己有车,要不然我告诉你车队在哪……” “我留下吧。”安溪义正言辞道:“明早我能等,我刚刚做了不好的事情,我留下帮忙做点事情,也算是赔罪。” “害,不需要,你刚刚就在地边,也没踩进去。你不知道,最近新来的一批野污染孩子,到处乱窜听不懂人话,他们反应过度。” “你刚刚不也是着急上火!” 几人争吵起来,安溪吃了会儿瓜,明白怎么回事,她想过这可能是朋友们的努力的结果,但是没有想到结果这么好。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13节 安溪拍着胸脯道:“交给我!我最擅长教育孩子了!我还做过代课老师。” 为了展示自己的专业性,她又补充道:“我还担任过校医。” * 三娘是第二天一大早到了。 她原本是往外扩路线,扩充之后的路线会有车队其他人开始跑,所以她一般是不往回程开的。 车队里的队员,最初只有三娘放出来的总队里的那些工作人员,后来虞扶风的计划之后,三娘也让车队里的人收了学生,她自己仍旧是开疆拓境最前锋的那把利刃。 这次是个巧合,虞扶风要开始种地稳固后方的阶段,三娘作为计划重要任务昨天回来开会。 她知道魇界最近的变化,也知道如果遏制不住变化,魇界如何不好说,他们这些有污染的生命一定会被污染吞噬。 三娘并不觉得虞扶风的计划能行,她是个釜底抽薪的人,在最初只是个小小工作人员的时候,就知道利用一切能利用的线,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她无法相信这种温吞的一步一步清理土地的方式能有什么作用。 只是她相不相信都没有其他办法,人可以打破野兽、人、污染,但是要怎么打败自己的生存的土地呢? 三娘是个很果敢的人,她不相信会成功,但仍旧以一定会成功为目的,拼命执行。 现在也是如此,她听到虞扶风的计划之后,就清楚这个计划的未来是多么宏伟的情景,一切都有秩序,一切都有保障,不再是岌岌可危的散星,不再是只要有一个失控污染就能使一个聚集地毁灭……以及,巨大的机会。 稳定而有秩序的社会,意味着她的事业能更上一层。 现在完全是人类自我救赎,所以她是没有工资的,车队也是没有收入的。 这次会议里,虞扶风也提到这点,要恢复货币,起码要先有一个衡量价值的存在。 三娘完全是按照一定会成功为目的做事,所以在开会时,她发现巨大商机后,同样也是按照未来一定会到来的前提,为自己的车队规划。 大家都很满意,扩张的目的之一是扼制魇界污染总体的变化,所以扩张速度不能放慢,但是现在要移动一部分到后面已经稳定的地区。 三娘脑子里想了很多,最后她决定再回前锋之前,先到后方走一圈,给车队制定新的规章制度。 她巡查的时候发现后方居然已经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她、魇界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变化,井然有序的人,干净的路,规整的土地……没有失控。 未来已经在眼前了。 三娘前所未有的振奋起来,她本来准备立刻回前锋了,就在这个时候发现留在安息山山脚的公交车被启动了——车队里所有的车,只要她想,她都能感受到车的状态。 三娘发现之后,转头回来,早上的时候刚好到安溪所在的地区。 她到了之后,晨雾渐渐消散,在消散光亮的清晨,三娘最先看到的不是车,也不是安溪,是几个挂在电线杠上的小孩。 然后,她看到电线杆下躺椅上得意洋洋的安溪。 第286章 结局[14] 几个小孩被放下来之后, 规规矩矩站成一排,安溪一本正经对其进行教育。 “好玩吧?下次我们玩种地,我会挖个坑, 把你们放进坑里, 给你们浇水施肥,肥你们知道吧?就是粑粑。” 把一群小孩吓得大惊失色。 三娘抱着手臂在旁边看安溪熟练进行恐吓,恐吓之后, 又教了一些熟练使用污染的办法,最后挨个发了肉条,让人都走了。 “三娘!”安溪回头兴冲冲道:“这么早就来了?有没有吃早饭啊!” 除了安溪热衷吃饭,没几个人真的一顿三餐定点吃饭, 所以没有。 安溪拉着三娘去吃早饭,吃早饭的时候,三娘将魇界的情况大致跟安溪说了说。 安溪道:“太优秀了啊。” 她豪迈干了一碗豆浆。 “这是这里一位老奶奶做的, 用一种污染很小豆类作物磨出来的。”安溪看着空碗道:“她说是从一本书里看到的, 好像是什么养生的书, 里面就有用豆子加一些没见过的作物一起磨成浆的饮品。” 她道:“没有饭吃的时候, 没有安稳时间吃饭的时候, 她就没有做过, 那本书也在她年轻时遇到失控污染的时候烧了。” “从那之后, 她收集了很多书, 当做燃料。” “她说,现在有时间琢磨东西了,才知道书里东西的重要。但她不后悔, 没有烧书,她在第一次遇到失控污染的时候就死了。” “安全的时候,才会去想安全之外的东西。”三娘平静道。 安溪点头, 她说:“我烧了很多书,还好都是我家我学校自己印的,有原本,我也都记住了,不然我应该也会有点后悔。” 魇界诞生的根本原因是为了留[火种],最初这里的[火种]只有各种形式的知识,而各种不同形式的知识里,书籍无疑是最直观最重要的一项。 难怪,焚烧书籍而来的火焰能直接将污染当做燃料,越是失控的污染焚烧越是剧烈,而接触到没有污染物品就会自动熄灭。对于污染弱小或者说是稳定更准确,对于污染稳定的存在也不会焚烧。 安溪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豆浆:“往外扩张时候遇到的书呢?” “之前找到的书籍在虞扶风的要求下,也送去学校进行规整了。”三娘道。 安溪笑了下:“看看,生长在和平世界里的人,在这方面比我们擅长多了。” 三娘想起虞扶风一系列的计划点头:“他确实很厉害。” “这样厉害的本事,蓝星有很多人都有。”安溪干了一碗豆浆,擦了擦嘴巴结束早餐:“依旧有蓝星人进入我们世界吗?” “是啊。”三娘点头。 “虞扶风对这些玩家没有安排吗?”安溪走到窗前,窗外的人们已经开始劳作了。 “虞扶风之前提到过,说可以把一部分临时的工作当做任务颁布给玩家。”三娘道:“但是玩家对我们的恐惧很深,更有绝大多数的玩家致力于跟我们斗智斗勇,我们不仅要筛选能做的事情给他们,还要派人盯着,最后完成的工作里还有可能有埋伏。” “大大增加了工作量。”三娘很坦然道:“我们的人大多数不乐意这么做,大家都忙于开荒建设,很难去管理这些麻烦的外来者。” “现在他们基本上都是跟以前一样,只要外来者不碍事,就当对方不存在。” 安溪闻言乐不可支。 她清楚之前对于蓝星来客,污染稳定的魇界人对其置若罔闻,并不是主观上促使他们当对方不存在,而是魇界意识对[人类]这种生物的保护,以及侵蚀。 玩家在魇界被污染就无法离开,说明侵蚀成功,玩家彻底成为魇界人。 但现在,是主观意义上嫌蓝星来客碍事,不愿意搭理。 无论是从大的方面来看魇界人有了飞跃的主观性进步,还是从小的方面,魇界人觉得蓝星人麻烦碍事又弱小——都好好笑啊。 “这也是虞扶风计划里唯一没有进度的事情。”三娘想想补充道:“但也不是我们不配合,有一部分对我们工作积极主动的人,我们也让他们加入了。” 安溪清楚这部分里绝大多数是三区的民众,小部分是八区的民众,其他几个区的更少。 三区民众积极的原因不必多说,八区估计是从小教育问题,有题目就能做一做,给任务也是一样。 安溪道:“咱们现在处在建设前期,这么多被培养好的人力资源不能浪费。” 三娘若有所思看着安溪:“看来你在蓝星也没少学习。” 安溪抬了抬下巴:“那当然啦!” 她就是在食客楼的幻境里,都在好好学习。 就是这么优秀! 三娘几不可见的笑了下:“你准备怎么利用?” 安溪拍了拍胸脯,“这件事交给我!” 安溪说做就做,趁着之前的人都没走,乘坐三娘的公交车去开会地方的时候,在公交车里去了一趟蓝星。 她这次往返蓝星就非常熟练,定位非常准确,去的时候在行驶的公交车里,回来依旧在行驶的公交车里。 安溪回来之后,打了个哈欠:“解决了。” 三娘扔过去一瓶补充能量的水:“辛苦,还有三个小时就到地方了,已经通知过他们,都暂时没有离开等着你过去。” 安溪一口气喝了半瓶的水:“好,我先睡会儿。” 说话间,安溪已经到了最后一排躺下,最后一个字落地,人已经睡着了。 *** 蓝星 魇界突然火了。 魇界在蓝星已经火了几百年,这里的突然显然用得不太恰当,但它又的的确确是突然火了。 大街小巷,线上线下,九个大区到处都是魇界的新消息,到处都是人讨论新消息。 #魇界发生新变革!# #完成魇界人公布的任务,能拿到报酬# #之前蓝星出现的种种魇界鬼怪事件,疑似新变革带来的影响。# …… 关于魇界的词条高居不下,规整之下其实就两条大消息。 一条是各大区官方公布的相同信息: 【经过八个区的调研发现,魇界近来出现了全新的变化,魇界人民完成了魇界人类的再进化。 魇界人类开始建设新魇界,蓝星人进入魇界之后,如果掉在正在建设区域内,可以从进化后的魇界人类那里领取相关建设任务,完成任务后,能够获得魇界人的友谊以及相对的报酬。 另外要注意,建设区之外的魇界人极大多数都是没有完成进化的魇界人,因此掉落在建设区外无论遇到什么魇界人,都要当做其是未进化的魇界人群,以过往经验进行保命。】 第二条就是各区民众根据之前蓝星出现的各种奇怪现象进行的推测——魇界变革时期,对蓝星产生了一些相应的影响。 总的来说,两条消息,一条是对未来两界关系变化的总趋势预告,第二条是针对过去一段时间蓝星官方突然的部署,以及疑似鬼怪事件的总结。 未知的未来总是比已经发生的过去更吸引人,热度最高的词条一直是关于魇界人进化相关的内容。 【魇界人进化,对我们有可能造成的影响】 【0.官方的消息相信大家都看了,各个区对于魇界变化实行的一些措施,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 1.总的来说,就是八区出新教材,其他区是知识的搬运工。 2.我什么时候能像一楼大哥那么有梗?说到新教材,八区之前的行动里就有宣传古籍的行为。从结果上看,八区人伤亡最少,之后也有其他区官方抄作业,这个行动应该是有用的。 3.魇界变化不知道对我们来说是好是坏,我记得历史上上一次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我们从能看懂魇界文字,听懂魇界语言,变得没办法看,也没办法听了。 4.应该是好事吧?从官方给的消息来看,我们的生存不仅有了极大的保障,甚至能从魇界拿到报酬。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14节 5.报酬是什么呢? 6.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带不回来啊。 …… 78.楼主:歪楼了,讨论的是我们对魇界的措施,不是魇界对我们的报酬。我刚刚去翻了几个区目前公布出来的政策,我发现一个问题,所有的政策都有一个共同点——以友好为基础。 86.我滴个魇界神啊,居然是真的! 90.这不科学!如果只有三区跟八区这样,我完全可以理解,其他区咋啦?五区不是一直说自己两界第一,魇界不过脚底界吗?他们也屈服了? 92.官方肯定有更劲爆的消息没说,尤其是八区,天天藏着,里面肯定有事。[被举报已删除] 93.楼上举报了,一股三区味。[被举报已删除] …… 100.楼主:又歪楼,我是想说,有没有可能,咱们跟魇界建交了。 101.…… 102.…… 119.楼主:刷屏干嘛? 120.太震惊了,楼主,你这个猜测太震惊了,完全是我们从未想过的角度,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呢?那可是魇界,魇界里说是人,当然有一个部分看着也像人,但那些是鬼啊!跟鬼建交,亏你想得出来。 121.赞同楼上。 122.赞同楼上。 123.如上。 134.楼主:我说真的啊,之前很多疑似鬼怪事件里,不是出现了很多疑似魇界人的存在吗?他们跟着官方人行动,说明起码是合作的意思吧?现在又说我们的人可以在魇界做任务,这不就是说两界达成了一些共识吗?这不就是建交的意思吗? 135.好有道理,我被说服了! 136.歪个楼,楼主肯定是个八区人,只有八区人确定鬼怪事件里有疑似魇界人存在,其他七区里三区是无脑吹,六个区是从没见过所以绝不相信。而且只有八区才会遇到什么都想着建交,合作,共处……其他区人很少从这个角度思考。】 传承也就是楼主,没有再管歪掉的帖子,进入其他帖子继续进行新线索。 几天前,安溪突然过来了一趟,开了两天会议之后,定下一系列新措施,其中一条就是几大区公布的通告。 公布后没多久,又开了两条会议商量一些大的方向,制定出一些相关计划与措施。 昨晚安溪跟魇界那位据说代号[管理员]的人见面聊过之后,与魇界相关的合作对接正式转移给管理员,而后安溪就再次离开了蓝星。 自从知道蓝星之前是地球,两界人类源头是一家之后,蓝星与魇界的名号就成了官方用语,地球成了两界总称呼。 安溪离开之后,传承负责观测把控线上的情况。 之前沐辛然上报的消息中,有一条提到过:每隔一段时间,关于魇界的爱情无脑故事文章就会出现并爆火。 因为这件事里是沐辛然在守着安溪的时候上报的,所以格外重视。 然后就探查到果然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之后顺藤摸瓜发现是一群违法的组织为了给人洗脑制造的。 他们先营销这类书籍,然后建立书友群,在群里引导言论筛选出容易被洗脑的人群进行针对性洗脑,最后选出来人做违法实验的实验体。 被洗脑的人不仅狂热偏执,愿意为了所谓的魇界神奉献一切,而且社交上相对孤僻,长时间失踪也没人注意,只要当事人活着定期上传医疗报号,几乎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这才导致直到现在这个组织才被发现。 因为这件事,八区上下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清理,其他区因为也有涉及的人员,同样进行清理。 现在线上暗地里的管制非常严格,传承因为特殊性,最近也被安排管理线上的安全问题。 传承没有自己干,它把任务分给其他系统,自己当总系统,平时就在网上冲浪。 今天距离安溪离开已经过去了一周,八区效率极快,已经有这周进入魇界又成功回来的玩家回来进行报告了。 这批玩家先到特局进行报告,出特局之后,又飞快到网络上传播经验。 【#魇界变革第一批回归者# 0.我是第一批回归者,下面我将说说我的经验。 说之前我先说明一下,我因为基因病的问题经常性晕厥,所以一直是魇界钉子户。但是之前大家都知道,从魇界回来之后,就像做了一次梦,梦里的绝大多数东西,在醒来之后就遗忘了,所以我对之前的魇界经历记住的并不多,有一些记住的也在上报之后逐渐遗忘了。 这是前提。 这次我再次进入魇界,我的记忆变得清晰了,当然还有很多模糊的东西,下面是我记住的情况。 [本帖所有发言都得到官方同意,特局说,等到整理完我们这批人的报告,也会统一发出来,之后还有相关的经验总结之类的。] 1.楼主:我记不清我进入了什么环境,但是我知道是官方所说的建设区内。 因为很平和,感觉环境有点像是崇尚原始风的八区领域,而且我一落地就有魇界人过来让我填表格。 人的长相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一股上班味,给我一张表格让我填写,主要就是姓名、性别、年龄、蓝星所在区、有无魇界经历、特长、工作/学习经历(主要写擅长工作或者学习的内容就可)……之类的信息。 填完之后,他查看了我的资料,给了我几个任务选项,选项具体内容记不清了,反正我后来是去一家幼儿园教认数。 任务按课时结,报酬是魇界的饭菜以及住宿,我在魇界待了大概一周左右,醒来就回来了。 比较特殊的事,回来之后我感觉自己身体状态比之前从魇界回来,要更加轻松一些,我感觉这次我能很久都不发病。】 【2.综上所述,就是短期的兼职。 3.听上去比之前的安全系数高了好多! 4.居然是教幼儿园吗?有意思,我想知道幼儿园里真的是小朋友吗?还有还有,饭菜的话,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啊? 10.楼主:不是小朋友,我不记得具体长相,但我记得那边好像不是按照年龄排的班级,是按照受教育程度。饭菜有一些看起来很恐怖,还会动,但是吃起来,我当时的同伴说,大部分味道都能在蓝星找到对应的口味。嘿嘿,我因为病,基本上都吃营养液,这次在魇界尝到很多味道。】 …… 在这个帖子之后,大量相似的帖子涌出来,各个区都有。 在这群玩家里仍旧有一部分没有落在建设区,但人类的适应能力在此刻呈现的淋漓尽致,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人类已经适应新变化。 因为适应了,关于魇界的词条热度也渐渐下降,十几个热词条里偶尔也开始出现魇界话题之外的内容。 传承在这个时候找到各区领导要求开会,在开会一开始就放出一个重磅消息。 “你要去魇界?” 传承的光影浮在人群中,回答道:“是啊,我要回魇界。” “回?”八区负责人道。 “是的,回。”传承道:“我之后会留在魇界工作。” “为什么?”五区负责人疑惑:“魇界的科技水平不如蓝星,很多科技产物甚至无法使用,你在蓝星畅通无阻,但去了魇界可就寸步难行了。” “是啊,所以我才要去。”传承温和道:“我的创造者创造出来我,目的是为了让我为人类建设提供帮助,蓝星的人类也好,魇界的人类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在蓝星可有可无,但魇界会需要我的。” 负责人们陷入沉默。 大清洗之前的世界距离他们实在遥远,别说中间隔着千百年的时光,就是光说人类历史的断层与重新出现,就给了解大清洗之前的世界增加了无限的难度。 他们从传承的只字片语中了解到大清洗之前的荒唐与糜烂,但同样了解到人类的韧劲,以及为了未来多能付出远超于人类极限的能量。 现在,五区负责人说“畅通无阻与寸步难行”,传承却说“可有可无与它需要我”。 这让他们触动的同时,好像揭开了一些过去人类的精神。 如今的蓝星人八个大区都曾有过建设前期,也都有过类似的前辈出现,或者说总有这样的人出现——不问哪里温暖舒适,只管是否需要自己。 同样的精神,瞬间拉进了时间洪流两端的人。 八区:“您让我们感到惭愧。” “你们在努力,有什么可惭愧的?”传承道:“我之前已经跟安溪说过这件事,她让我跟你们商量一下,但我一定要去的,这是我的意愿也是我的核心驱使。” “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阻止你吗?”五区负责人道。 “谢谢。”传承:“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小事,我收录到一个信息,八区有个人类,身体留在蓝星,意识却在魇界如常人行走。” 八区负责人抬头看向传承。 虞扶风的消息其实其他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她只是不明白,传承在此刻提起这件事的目的。 “我想把他的身躯带到魇界。”传承道。 八区负责人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她垂眸思索着,众人无法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大概过了几秒钟,她道:“我需要一个具体的申请报告,你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内容。” 传承回答:“可以。” *** 魇界 关于蓝星玩家的事情已经逐步走向正轨,负责相关事宜的人员也从一开始的生疏慌乱到后来的熟练。 安溪一过来就着急忙慌负责这件事,也没有时间叙旧闲聊,现在事情走向正轨,才算是腾出空。 开会的地方是虞扶风所在的办公区,在前方跟大后方的交界处。因为会随着往外扩张的领地移动,也没有专门建设房屋,大多是在公车以及帐篷里生活工作。 今天过后,聚集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要离开,前往各自负责的项目中。 最后留下的只有虞扶风办公室两三个人。 安溪就说晚上饭菜搞丰盛一点,算是欢送会,也是放松一下。 晚上朱老师是主厨,安溪在里面上蹿下跳帮忙,然后被朱老师嫌弃碍事,踢了出去。 安溪走前还在叫唤:“之前说我是最好最优秀的学生,现在嫌我碍事,真是人心莫测啊!”她扯着嗓子嚷嚷:“人心莫测!” “滚蛋!” “好嘞。” 安溪脆生生答应,揣着手走了。 安溪晃悠着出去,虞扶风的帐篷里亮起了灯,从剪影上看,人还在努力。 安溪看了非常同情,然后悄无声息溜走了。 最近虞扶风工作忙疯了,趁着这段时间人多,抓着人就压着干活。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15节 安溪被抓了几次之后,就学会看到虞扶风就往反方向跑了。 她刚溜走,被只枯瘦干瘪的手抓住了后衣领。 安溪被拎着后脖子,吱哇乱叫叫唤一路。 停下之后,到了灯光下看清楚人,安溪才嘻嘻哈哈道:“哈哈哈花枝奶奶晚上好,您看您,您要想叫我过来,直接说一声就是了,哪能辛苦您亲自动手啊。” 花枝扯了扯嘴角:“别贫。” 安溪眨了眨眼睛,装无辜。 花枝还没靠近,安溪就发现了,她就是故意闹人的。 被说了,安溪既不脸红也不羞愧,活动了下脖子,才发现这是个小花园。 “这是您种的?还是您的污染?” 安溪惊奇道。 这里花开得茂盛,污染与蓬勃的生命力纠缠在一起,安溪分不出到底是花枝的污染产物,还是人专门种植的结果。 “是我种下的,也跟我的污染有关。” 花枝道。 “他们让我问你,你对魇界污染的事情,有多大的把握?” 安溪直接坐在地上,正像个手欠的小孩子摆弄花瓣,闻言道:“啊,奶奶您也太直接了吧?”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好说就是不好说,有什么不好问的?”花枝道。 安溪哈哈笑:“我知道,这几天大家都想问我,但是都不好意思开口。” “你是个淘气的。”花枝对此评价。 安溪笑嘻嘻欣然应下这个赞美。 她道:“如果是说失控这件事能不能遏制住,我的把握很大,几乎可以说是百分百。” “我知道大家怎么想,跟我之前一样,都觉得要跟魇界意识打一架,赢了就是胜算更大,输了就是一起完蛋。” 安溪闻了闻花,话锋一转道:“好香啊。” 花枝道:“别淘气,你说过去你是这么想,现在不是了吗?” 安溪松开花,手搭在膝盖上,仰头看着月亮。 “是啊,现在不这么想了。”安溪道:“魇界意识是我们的家园的意识,我们诞生于此,说白了,我们都是祂的孩子。” “祂怎么会不爱我们呢?” “爱?”花枝语气古怪。 “爱。”安溪看着月亮,肯定道:“爱。” “魇界意识的本质更倾向于是污染。”花枝冷静反驳。 安溪转过头,保持着仰视的姿态,与花枝对视,她问:“污染就没有情感倾向吗?” “能有的。”安溪说着态度又变得随便,嘀嘀咕咕道:“说起来咱们的教材也应该改改了。” 花枝对于安溪跳跃式的思维与谈话风格,非常习惯,早在安溪年幼的时候,安溪就有这样的表现了。 这也是找她来谈话的原因,其他老师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安溪的话题牵着走,但是花枝不会。 “你认为魇界意识有情感倾向,而这种倾向偏向于人类,所以我们赢得概率更大。” “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知道污染有情感倾向呢?” 安溪奇怪道。 花枝从安溪的反应已经知道了她提出的问题答案,于是顺着安溪问:“为什么呢?” “因为见过。”安溪道:“见过很多,其中一个最深刻的是宜租公寓的上任门卫。” 花枝略微想了想,将人从记忆里拉出来对上号:“他怎么了?” “他早年死了,我们到那里的时候,那个门卫其实是污染。” 花枝沉默片刻,将话题再次拉回主线:“这的确很具有说服性。” 污染的本能是侵蚀,作为门卫的污染能坚持工作,直到有继任之后消散,怎么看都很有说服性。 “这样的,很少。” 安溪笑了,笑得很狡黠,她道:“奶奶,这样的,很多。” 在花枝疑惑的表情中,安溪缓缓道: “这个世界上,所有以具有生命的存在为宿主的污染,都有这种倾向啊。” 花枝愣住了,她看向安溪,脸上表情是持续的空白。 说不上是震撼多一些,还是茫然多一些。 安溪没再看花枝,她看着眼前的花,在夜空下摇晃着的花,感受着花枝的污染与花中的生命力。 “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花枝道。 “这个世界的万物可以说都是这片土地的孩子,污染是这个世界最危险的存在,也是这个世界总意识的本质,但就是这样的存在,都在倾向于我们,倾向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生命。” 安溪道:“我想不出我们有输得可能。” 花枝没再开口。 她静静地看向安溪,满花园的花都倾向安溪的方向,所有的花都偏爱与安溪。 她想,因为这花是我的污染与我的劳动诞生的,所以花随主人,人爱谁,花就爱谁。 那么曾是魇界意识一部分的存在是安溪的母亲,魇界意识是否也偏爱安溪呢? 想到这里,花枝的情绪逐渐平静,她原本对于安溪的担忧,也随之平和下来。 …… 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知道花枝跟大家怎么说的,饭桌上没有再说任何沉重或者跟工作有关的事情。 吃完饭后,众人又简单开会,做分开前最后的商讨,会议上安溪正式将她跟花枝的说辞公布出来,安抚众人的情绪。 等到一切结束后,天空已经暗如泼墨。 微微最近亦步亦趋跟着安溪活动,她明天就要回去工作,这会儿与几个女同学,跟安溪隔着帘子泡澡。 “我明天就是通讯员了,之后忙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林念湖道:“老师之前说的果然没错,学校对我们来说是最轻松的时候了。” 安溪拍了拍水面,看水花溅起:“有小时在,我们可以在小时的过去副本里见面。” 小时发声:“小时很乐意帮助大家!” “哈哈哈哈谢谢小时。”小小道:“现在用蓝星词语越来越多了,什么魇界、玩家、副本的。” “蓝星那边也是一样啊。”安溪道:“污染、失控……这么一说,好像是我们用他们的更多一点,还是要更努力才行!” 安溪握拳:“我们不能输!” “哈哈哈,这你也要当第一?” “当然啦!”安溪理所当然道:“我们也不差什么!” “你一直是最好的。”微微轻声道。 “没错!”小小热血跟随:“我们就是最好的!” 一群人嘻嘻哈哈话题变来变去,直到水凉透了,外面有老师开始催,一群人才结束。 “今天要不要一起睡?”有女同学问。 微微也道:“可以吗?” 安溪积极响应:“那我们搞个超大的帐篷!” “我知道谁会空间污染,我去叫人来帮忙!” 大家兴冲冲开始布置的时候,虞扶风从远处过来了,他一过来安溪下意识扭头就跑,其他看见虞扶风的同学也都是相同的反应。 “安溪。”虞扶风叫了一声。 安溪听完下意识一顿,然后她听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松气声。 安溪:“……” 这就是朋友吧。 安溪坦然回头,若无其事对虞扶风打招呼:“晚上好啊,虞主任,散步呢?你忙着吧,我们也要准备睡觉了。” 安溪很刻意称呼,私底下吐槽时候给虞扶风安置的办公室主任的职务,说完又很刻意的表示了下不刻意:“哈哈。” “我找你。”虞扶风说完补充:“不是让你加班。” 话音刚落,安溪蹭一下窜过去,开朗道:“哈哈哈早说啊小虞,找我什么事情啊。” 虞扶风指着不远处道:“散着步说?” “好哦。” 安溪跟众人摆了摆手,跟着虞扶风走了。 两人也没有走远,就是这边还没有建设路灯,离开聚集地中心,光线就很暗。 安溪伸出手,装模作样道:“光。” 她手上就亮了起来。 她做完借着光亮偷瞄虞扶风的反应,但反应没看出来,就看到在光的照耀下虞扶风那张绚丽的脸。 安溪自己相貌也很好,但虞扶风跟她是截然不同的好看。她安静时像天上一抹弯月,动起来的时候像热烈的太阳。 虞扶风更像是清冷月光下盛开到极致艳丽的鲜花。 安溪看着就有些移不开眼,她最初见到虞扶风的时候,就觉得这人长得很好看。 虞扶风原本想说话,被安溪盯着后,不由失去了声音。 他一直知道安溪长得很好,最初的时候一整间教室里就她最鲜活,那个时候更多能注意到的是她身上的生命力,而非五官模样。 后来她脸上的青涩褪去,像是春日的高山,绿色成片鲜花点点,既巍峨又绚烂。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16节 再之后他们在食客楼里度过一个又一个仿佛命运交织的副本,他看她时,先感受到的是难以言喻的安心。 这种情况下,就不太容易再去关注外表。 如今,虞扶风渐渐屏住了呼吸。 在静默对视中,虞扶风忽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是从未有过的强劲。 “虞扶风。”安溪开口。 她眨了眨眼道:“你心跳的声音好大。” 虞扶风猛然惊醒一般往后退开。 他退开之后,好像才感受到呼吸的流畅,喘息了两下后,强行压制着情绪,平静道:“你安静的,让我有点害怕了。” 安溪古怪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要提醒虞扶风,她能感受到人的情绪。 但她想了想,说出口的话确实:“原来是害怕。” “恐惧的时候,人确实会心跳加速。” 她自我肯定点头。 这个话题到这里结束了,安溪手掌亮着光,兴冲冲道:“你知道吗!之前,就是我去蓝星的时候,蓝星人不相信我来自魇界,我就用了这个污染,让光瞬间消失,之后又突然出现。” “把他们全部都吓住了!”安溪得意道:“现在把你也吓住了。” 虞扶风已经平静下来了,冷静自若道:“我不是因为光害怕。”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手电,打开的瞬间,一束光刺穿出去。 虞扶风:“有光。” 他关闭手电,光立刻消失。 “没光。” 虞扶风看向安溪。 安溪看向虞扶风。 两人沉默片刻,安溪若无其事,正经道:“虞主任你找我来散步,是有事吧?” 虞扶风收回手电,心里松了口气,他道:“我想跟你了解一下蓝星的情况。” “我大概不会回蓝星了,所以我想着,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关于我手上魇界的工作有其他人接手,我可以负责两界之间的事情。” 安溪问:“为什么不回去?” 虞扶风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高高悬挂的月亮,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因为我已不确定自己到底更习惯蓝星的生活方式,还是更习惯魇界的生活方式。” “那你完全可以两界来回穿梭啊。” 安溪伸手比比划划,她手上的光随着她的动作穿梭。 虞扶风看着她手上的动作,道:“你觉得我还可以回去吗?” “为什么不能?” “我污染程度很重。” “嗯,没有我重。” 安溪一句话杀死了比赛。 污染程度在重的蓝星人,在魇界生活再久的蓝星人,也比不过安溪啊。现在除了她自己知道真相之外,所有人都相信她就是个魇界人。 “管理员也去蓝星了。”安溪拍了拍虞扶风的胳膊,鼓励道:“加油,努力,实力够强,不允许回去咱们也能打破界限。” 虞扶风闻言看着安溪,忽然问:“就这么简单吗?” “不然呢?”安溪反问。 虞扶风笑起来。 他笑他自己纠结反复多年,在魇界流浪厌弃自身,想回去却又回不去,一直寻找原因。 安溪去蓝星,他没想过是安溪实力够强,所以来去自由。 管理员去蓝星,他同样没从中得到经验。 他甚至做过挖掉污染让自己脆弱濒死,都没有想过要不断变强,直到冲破绳索。 他像头被拴住的象,想被温水煮过的蛙。 虞扶风吐出口气。 “你总能找到最合适的答案。” “我答不出标准答案。” 安溪回答。 “好了,现在有关你的未来里,新的可能出现了。你之后的计划要进行调整,关于你工作的安排……” 安溪想了想直白询问:“你想把现在的工作交出去,是因为不喜欢,还是为了避嫌?” 虞扶风更直白道:“既不喜欢工作,也为了避嫌。” 这话坦然直白到,简直不像是虞扶风嘴巴里能吐出来的话。 不过,安溪回忆了下,感觉有点像是,在小时副本里,虞扶风历史剪影的说话风格。 “好吧,那你到时候跟教导主任他们商量。”安溪道:“等一切结束后,我要回家建设安息山,你说得事情,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 虞扶风闻言哼笑了一声:“不忘初心?” 他原本还想通过找安溪询问蓝星的情况,来推测一下安溪后续的打算——她在饭桌以及之后的会议里,关于魇界意识问题全都只有保证跟安抚,没有具体计划。 虞扶风感觉有点不对。 安溪是个喜欢计划又喜欢周全的人,如果她认为仅仅只靠如今两界正在进行的措施,就能够解决魇界意识的问题—— 按照她过去的做事风格,她应该会想当老大。 但实际上,安溪到现在为止,一共也就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联系蓝星,把魇界玩家的事情解决了。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要参与开荒之类的话,也没有相对应的行为。 虞扶风感觉不太对。 现在听到安溪说她未来的计划,虞扶风想,可能是他想多了。 虞扶风没有再开口问关于蓝星的事情。 *** 安溪跟女同学们睡在同一个帐篷里,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的时候,帐篷还在,人已经走完了。 安溪坐在山坡上跟一个又一个朋友告别,目送他们离开。 最后离开的是花枝。 “奶奶开车慢点。”安溪乖巧道。 花枝没回答,脸上是始终如一的严肃神态。 “奶奶?” 花枝道:“伸出手。” 安溪疑惑伸出手掌,忽地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握紧拳头:“我最近很乖,没有犯错哦。” 花枝一听就知道安溪又偷偷干了什么淘气的事情,她拍了一下安溪的拳头:“打开。” 安溪嘀嘀咕咕打开手掌,片刻后,掌心落下什么东西。 “瓜子?” “向日葵的种子。”花枝道:“你不是想要容纳我的污染吗?种植是容纳的唯一途径。” 安溪稀奇看着掌心的种子,她犹豫道:“我是有很多种植的经验,但是我没有自己种植过。” 花枝听到这话沉默片刻:“那么你说得经验是从何而来?” 安溪理直气壮道:“被罚的。” “有时候我被栽进坑里看我村长奶奶种植,有时候我跟着干一些要力气的活。”安溪道:“我记得一些不连贯的种植活动,但我没有系统连贯的种植经验。” 安溪说完,很成熟地感叹:“教育的缺失啊,之后一定要把这部分内容补充到正式课程里。” 她学着八区特局总队,也就是八区负责人的神态道:“我们不仅要抓理论,更要抓实践,到时候理论跟实践两个课程同时并进,让学生们深入土地之中,走到土地之上,而不是说空话。” 花枝沉默看着安溪说得意犹未尽。 “我记下来了,之后会报给主任的。”花枝道。 安溪道:“可以先让有种植经验的人带着没经验的先干着,这个过程中,总结出相对应的理论经验。” “理论得到实验之后,再进行□□学。” 花枝静静看着安溪说话,在安溪说完之后,伸手握住安溪的手腕。 安溪愣了一下,以为花枝要重温过往热情回忆,再给她来一下的时候,听到花枝不算温和的声音—— “你成长了很多。” 安溪舌尖被后牙咬了下,有些刺痛。 她张开嘴笑:“我聪明又好学,成长是肯定的。” 花枝:“人很奇怪,孩子小时希望孩子长大,孩子大了又希望她一直是小时候的样子。” 这话不太像花枝会说得话。 安溪偷偷瞄了一眼花枝:“你更喜欢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花枝握着安溪的手:“不,但是你小时候,有什么烦恼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而现在,你有什么心事,我却看不出来了。” 安溪笑了下:“因为我没什么心事,所以你当然看不出呀。” 花枝松开安溪的手腕,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她道:“主任让我问你,她的污染你消化完成了吗?” 安溪怔了怔,终于知道花枝留下来给她种子,让她容纳污染的目的了。 跟虞扶风一样,她、他们都猜到了她肯定要做些什么,所以老师们想给她增加一些筹码。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17节 安溪眨了眨眼:“奶奶,你们看我,还是一看一个啊。” “放心吧,我都容纳好了!” 虞扶风到底对魇界污染不够了解,对蓝星的情况也不知道,可以利用从蓝星学到的谈话技巧骗过去。因为虞扶风压根没想过安溪学他的方式骗他,所以安溪一下就成功了。 但是花枝以及她身后的其他人不一样,这种欺骗既不会成功,也没有意义。 所以安溪换了个方式。 “我都准备好了,只需要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一个魇界意识足够稳定,对人类倾向大于其本能侵蚀的时刻。” 安溪道:“我很有把握,即使一次不成,也能全身而退,等待下一次。” 花枝定定看了安溪一会儿,安溪表情神态情绪都没有任何破绽,她相信安溪这会儿说得是实话。 “到时候提前说,我们也能帮上忙。” 花枝道。 安溪点头:“当然啦,你们不说我也会的,昨天之所以没说,是我还没摸到那个时刻,等我再观察几天,确定一下。” 花枝这才放心。 花枝离开之后,安溪握着瓜子坐下来。 她没有撒谎,说得全是实话,只不过她隐瞒了心脏是核心这一点。 “果然,”安溪喃喃:“两方对战,信息差很重要。” * 安溪没有在聚集地呆太久,怕虞扶风发现问题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虞扶风太可怕了! 这里没有人给他抓着加班,但他的工作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 于是他开始疯狂抓安溪加班。 完全抹去了他在安溪心里混子的形象! 奈何安溪本来就烦写字,耐心跟着规整两天已经是极限了,两天之后,说什么都要离开。 虞扶风也没拦着,安溪说要离开,他就开始给安溪准备行李。 安溪的挎包在身上,其实不缺什么,不过她从来都很喜欢别人对她的好意,跟在虞扶风后面看虞扶风给她准备行李。 传承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 最先发现传承踪迹的不是安溪,更不是虞扶风,而是小时。 小时尖叫着说有东西想要入侵它的宿主——也就是五官钟表。 安溪跟虞扶风就上前检查,还没上手,就听到传承的声音。 “安溪你好,又见面了。” 安溪:“传承?!” 她紧接着道:“你怎么没让我接你呢!” 传承的机械语音,发出代表笑的“哈”字。 它道:“跟您交朋友待遇真好。” 安溪点头认同:“当然!” “你是附身在小时里了吗?”她问。 传承很歉意道:“我需要一个容器,但是附近只有这位小时朋友,一个符合承载我条件的容器。” “我有。”安溪翻找挎包,头也不抬道:“你具体说一说条件,是要有污染的电器,还是只要是电器就可以?又或者是不需要是电器,但要是有污染的物件?” “最好有点污染又是机械。”传承道。 几分钟后,帐篷里多了一个电视机,屏幕上浮现出传承的光影。 “多谢,这个虽然无法移动,但是很舒服。”电视里发出声音。 安溪新奇道:“能播放节目吗?” “恐怕不能,我没有携带带有相关内容的硬件过来。”传承遗憾道。 “没事。”安溪安慰:“你在里面就是很漂亮的画面了。” 传承笑了笑:“谢谢,你也很美。” 一人一人工智能相互吹捧完,开始说正事。 “之前你说要过来,时间太紧,我也没有细问,你来魇界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吗?需要我帮忙吗?”安溪问。 传承道:“有,需要。” “我来魇界想要辅助魇界的人类建设魇界,所以我想我需要你帮忙安排我的工作。” 安溪沉默片刻,扭头看向虞扶风。 她道:“你来了一个超级帮手。” 虞扶风根据目前的情况知道两件事,一个是眼前光影从蓝星来,疑似人工智能。但看它的样子,支持其活动的能源肯定不是电,更像是魇界污染。 第二点就是,还有什么能比一个人工智能更擅长收录规整信息? 没有! 虞扶风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他回头看安溪,“你确定吗?” 这是魇界建设初期的资料,包含了大量土地、人口等重要性信息。 由一个蓝星人负责主要工作就算了,现在还要交给来自蓝星的人工智能? “它超适合这个工作的!” 安溪强烈推荐。 她清楚虞扶风的顾忌,但是对于现阶段的魇界来说,哪怕它再像蓝星,它也不是蓝星。 在这个阶段,仍旧是强者最高,虽然看着现在人口聚集、人心一体,但大家仍旧没有完全脱离过去的影子,仍旧能灵活运用过去的生存经验。 蓝星人知道信息,就算有一些其他的想法,也没有多大用处。 就算被袭击建设区,人们即使打不过,也能融入魇界其他未建设区域里生存。 等过个几代,这样的结构稳定了,如今的人死去,新一代在这样社会里长大,这个时候被知道信息,就是非常致命了。 可惜时间紧迫,魇界越多地方稳定,战胜魇界意识里侵蚀性的可能就越大。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能利用什么就利用什么。 最重要的是,虞扶风的人脑记忆再好,回去蓝星能复述出来的内容,也很有限。 传承嘛。 魇界的确比蓝星更需要传承的能力,但相对的,魇界比蓝星更适合传承存活。 它对于魇界人类来说,最多就是个特性特殊的污染,没什么稀奇的,也不会被防备。 但它对于蓝星来说,无论是能力、存在,还是承载历史的重量……都有点太特殊了。 蓝星内部对传承的安排一定分很多派系争论,这一点从安溪上次过去的时候,传承还闲着就能证明。 安溪心思百转,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传承,我好像忘了说。” 安溪道:“欢迎来到魇界。” 第287章 结局[15] 传承的加入, 并没有解放虞扶风。相反,它给虞扶风增加了许多的工作量。 因为传承在魇界晃了两天之后,发现魇界是可以使用一些现代化的科技成果的。 它决定重启魇界现代化, 但就像负责人所说, 传承在魇界寸步难行,所以它需要一些人手。 好巧不巧,最近一次会议指定新章程的时候, 人员总分配也由虞扶风负责。更巧的是,会议里已经基本分配完成了,现在传承要人,虞扶风就要加班加点看看从哪能扣出来人给它。 但虞扶风是个典型的八区人, 他要求传承书面申请。 传承很习惯这种方式,但是没有能使用的打印机,它使用的代码是大清洗之前的, 虞扶风也看不懂。 最后还是安溪带着传承去了一趟最近的城镇, 翻找到了传承能够使用的东西。 其实完全可以传承口述, 在找一个人进行书写, 但是虞扶风忙疯了, 他办公室几个人也跟着团团转。 安溪宁愿去找物资, 也不想留下来写报告。 带着东西返程的时候, 传承寄生在一个小机器人身上。 小机器人是在一家住户房间里找到的, 只有小臂大,看着非常精致,似乎是住户人家小孩的玩具。 魇界人类是不会做这种小机器人的, 如果不知道真相,可能会认为是魇界污染出现之前留下来的。现在知道了真相,就清楚这是复制当时地球上的东西。 “有这个城镇的数据分析, 我的报告能多要几个人。” 安溪开着车,闻言问:“这么厉害?” “可以确定不是大清洗前后的地球,也能确定大致时间了。”传承道。 安溪问:“4202?” 魇界里所有有故障无法正确使用的设备上,全都是显示4202。 “不,按照之前的纪年法,这里更像是21世纪初期的科技水平。”传承道:“至于这里很多表明的时间的机械停滞在4202……” 传承停顿片刻,才继续发出声音: “4202这个时间,是大清洗最后一年的时间点。” 已经回到聚集地了,安溪将车停在旁边打开车门,让看到车来的虞扶风上来。 虞扶风一上车,就看到安溪挥手。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18节 “快来,虞主任,有新消息。”她道。 安溪简单说明了下情况,“传承还没说是什么时候呢。” “21世纪左右。”传承道。 传承道:“我之前在魇界苏醒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没有人类活动痕迹的区域。因此,我当时以为魇界的环境是复制更早时期的地球,比21世纪还要早,科技刚刚萌芽的时期。” “今天去了城镇,我确定就是21世纪左右的地球,具体时间需要更多的数据。” “21世纪,那是什么样的时期?” 是没有污染的魇界吗? 安溪后一句问话没有问出口。 传承道:“21世纪前后地球科技水平并不一致,先进的已经可以进入宇宙,落后的甚至都没有联网。” “而4202年,按照公元纪年是43世纪,那个时候已经实现全球全面科技生活,这样原始的地区要么是保护区,要么是人工制造。” 传承对于过去说得很少,只是简单提及告知一下背景,随后将话题放在现在。 “如果要保留[火种],给重新开始的人类学习,还是前者更合适。” 安溪听懂了。 她总结道:“魇界就像一个大型的综合学校,方方面面都有涉及,等到学生学到学校上限之时,就是学生独立行走,自己往上继续攀岩的时候了。” 传承微笑道: “他们做得很好,不是吗?” 安溪看向虞扶风,抬了抬下巴:“我们也很不错。” 传承赞同:“是的。” 安溪坐在驾驶座上,她的角度刚好能把花枝留下的花园收进眼底。 传承感叹道:“人类真是一种既念旧,又一直往前进的矛盾生命。” 安溪看着花园,她清楚传承这样感叹的原因。 大清洗最后的人类,都知道自己要死去了,他们坦然赴死的时候,仍旧为了未来可能会存在的新生而奋斗到死亡来临的最后一刻。 灭亡时间是4202,或许他们最后放弃自救,经过研究发现21世纪更适合做[火种]存在,于是他们毅然决然选择了21世纪。 安溪想,[源石]能实现人最深处的心愿,魇界也有这一特性,4202或许就是大清洗时期最后的人类心里的梦。 时代好与不好都是自己的时代,家好与不好都是自己的家。 他们为了最优解选择留下21世纪,但是他们心里最深的眷恋仍旧是4202年。 停滞在魇界的4202,就是他们眷恋具象化。 两人一人工智能沉默片刻后,安溪大致知道传承的想法了,她问:“你想好怎么重启魇界的科技了?” 传承道:“是的。” “魇界到底不是真正的地球,污染就是最大的不同。”传承:“它或许能成为一种新能源。” “我需要一些学生。” 传承寄生的机器人脑袋转动,朝向虞扶风开口道。 它最初要得是跟随人员,现在却说要学生。 安溪跟虞扶风都明白它的意思——它想从头培养相关人员。 “这很不容易。”安溪想了想还是给它先泼一盆冷水:“你知道的,我们这里的人,识字的都很少。” 传承温和道:“创造者们最初的设想中,就是我需要教导进化未完全的人类,我有充足的准备。” “今天,对他们来说,已然是很好的开始了。” 安溪站起来,看向寄生在小机器人里的传承,纠正道:“不是开始,是正在进行时。” 她道:“早在人类再次诞生之时,人类就已经开始自主学习进化了。” “你的工作量看起来很重啊,加油传承,我看好哦。”安溪拍拍小机器人的头顶。 相比较安溪这个不干事的,虞扶风要更社畜一点。 他说:“你是说,你的程序里有教育的部分是吗?甚至可以教育未开化的人类?” 安溪一听又坐下了。 传承道:“是的。” “好,你要多少学生?你对于带学生的地点有想法吗?是准备在固定地点进行教学,还是边走边教育?”虞扶风掏出纸笔,边写边问。 安溪跟虞扶风从现实,到历史剪影,再到食客楼三幻境,她太了解虞扶风了。 她都不用去偷看就知道虞扶风在写什么——把原来想从其他项目里扣出来的优质人力资源全部划掉,换成零基础的人员,而且是非常,非常多的人员。 传承依次回答。 虞扶风不满意:“10个?你作为沉睡几千年,中间就醒过一次的伟大人工智能,10个学生怎么够?” “300吧,那边说有356个通过测试需要入学进行基础教育……不行,有理论不一定实操就好,第一批还要看看成果,稳妥一点,150吧。”虞扶风飞快说道。 之后定下第一批100人,地点就是在后方新建的启航幼儿园,等到这100人出成绩了,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我们未来还有很长时间,稳妥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安溪劝虞扶风,说完转头就道:“到时候我安息山,也要人力资源倾斜啊。” 虞扶风闻言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没有了,他猜测安溪从过去到现在,每一步都有她母亲的安排在里面,而她母亲又是魇界意识一部分,或许她母亲之前就有安排好针对目前情况的方案。 他只是担心一点,如果安溪最后处理掉魇界意识的某些部分,里面会不会有她母亲的一部分? 虞扶风从来没提过这个猜想,他不太清楚魇界意识存在的形式,也不太了解魇界污染化成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对于魇界人来说,清理这样的存在,会不会对自己心理造成影响。 在蓝星,哪怕知道亲人是犯罪,也很难直接大义灭亲。 他了解太少,在食客楼里几段人生经历里,也没有听闻过关于污染成人的事情。但他清楚,魇界里的污染失控不一定由情绪精神问题引起,但情绪精神有问题一定会促使污染失控。 他担心自己说出来是给安溪增加一些情绪上的负担,让本胜券在握的事情,变得复杂难堪。 所以他最近一直拉着安溪加班,除了想抓人解决一部分工作之外,还有想借此观察安溪。 但不知道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是他想太多了,还是安溪成长飞快,他没能发现任何异常—— 她还是一如既往,一要写字就坐不住,任务明明能做好,偏偏要想法设法偷玩。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去调度人员,等到今天晚上……算了,明天早上吧,明天早上我安排人送你去启航幼儿园。” 虞扶风道。 虞扶风下去安排事情,安溪也提着传承准备下去给传承搞打印机,口述是口述,书面也要继续写。 传承被提着拍了安溪一下,道:“你要去一趟蓝星。” “什么?” 安溪低头疑惑看着它。 “我来之前申请将虞扶风的身体带进来,蓝星八区同意,但必须要虞扶风本人确定。这两天已经跟虞扶风谈过了,他也同意。” “所以现在,你可以把他的身体带过来了。” “其实我也可以利用我的飞船,将他的身体空投下来,但是蓝星目前还没有能驾驶飞船的人员。”传承道:“时间紧迫,还是你走一趟将人带过来吧。” “等等,等等。”安溪制止传承喋喋不休的声音,“什么叫把虞扶风的身体带到魇界?” “等下,所有人都同意?”安溪重新坐下去,将传承放在面前:“是对个人有好处,还是对集体有好处?” 其实安溪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如果是对虞扶风个人有好处,不论是不是同时对集体有好处,不应该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说“必须要虞扶风本人确定。” “对个人未知,对集体一定。”传承坦然道:“核心已经在魇界,壳还在蓝星,你想做的事情就会缺一块。” 安溪愣了下,她下意识用污染探索周围是否有窃听的存在。 “放心,没有。” 传承道。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孩子,我是个ai,还是个有足够多信息的ai,魇界的起源,我比你了解更早。再者现在人类做出的任何选择,在历史上都能找到相似的。”传承道:“你不是第一个,我运算推测,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安溪笑了笑,放松往后靠着,语气带着得意:“人多,基数大,总是不缺乏同行者。” “壳不是[源石],但接触到外物仍旧有沙化一切的危险,但有一个例外——活着的生命不会被沙化,最初人们在对付[源石]的时候,发现人类不会被沙化,动物也不会……后来证明只有活着的血肉不受沙化影响。” “就有人提出用活着的血肉封印[源石]。” “当时科技非常发达,能人工制造出符合条件的活着血肉。” 传承没说活着血肉是什么,安溪也没有问。 “但是不行,必须是自然生出的才有效果,这也是当时很多人类认为是天罚的原因之一。”传承平淡揭开另一部分过往:“不受[源石]沙化影响的种族有很多,但是只有人类的血肉能当做容器屏蔽[源石]的沙化。” “人工制作怎么也不成功,所以就有了一批志愿者。” “最初目的是用这批志愿者,将[源石]彻底送走,但是不行,携带[源石]的人在离开地球的瞬间,就会死亡,死亡的那一刻[源石]周围除了活人之外的所有东西全部沙化。” 正在翱翔的飞船化为流沙,安溪能够想象里面活着的人是什么样的结局。 当时的人类尝试过多少自救的办法,现在的人,谁也不知道,但一次一次失败后,仍旧给后来的人类留下了一面告知过去的镜子,一个制裁[源石]的办法。 安溪最近一直在反复思考自己的计划,思考时会不断回顾过去的历史,她可以从历史里翻出所有有用的东西。 在多次回顾的过程中,安溪忽然想到[魇界]存在的另一个目的——魇界存在的主要目的或许根本不是为了留下[火种],而是为了消磨解决[源石]。 这是安溪将视角往上拉,将整个前后历史收归眼底后,发现的一个可能性。 在此之前,人们都将注意力放在[火种]上,[火种]对于人类来说的意义非常特殊,它既代表过去人类给未来留下的一份珍宝,也代表着未来人类寻找过去历史的一条路线。 与此同时,人又是非常感性的生物,在得知生与死的灭亡之际,过去人类毅然决然选择放弃求生,留下[火种],这种精神非常让人动容。 而魇界也确确实实加速了未来的人类的进化过程。 这让人们盯着一点:魇界[火种]计划的成功,以及需要解决的魇界历史残留问题,也就是魇界污染失控问题。 后者是正在面临的紧急问题,几乎占据了所有人类的全部心神。 但当安溪放慢思绪,将视角放高放远回顾,她忽然意识到火种计划,可能是顺带的。 安溪在面对问题的时候,喜欢解决问题源头,所以她其实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魇界会存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19节 魇界的[火种]计划是成功,但它的成功掩盖不了一个事情——魇界是由[源石]实现人类集体愿望诞生的。 但没有人比当时的人更清楚他们为什么会需要许愿——泛滥的愿望大规模实现后,[源石]开始沙化万物。 虽说并不能肯定不许愿,就一定不会沙化,但是许愿一定沙化了。 当时的人类,怎么会在确定许愿一定会埋雷的情况下,把希望留在这样的悬空高台上? 安溪不认为是为了留下过去的历史,不惜给未来的人类埋雷。 她想有没有可能这是解决[源石]的一个办法。 从结果倒推原因—— 现在是结果,现在的情况是:魇界出现整界失控,侵蚀蓝星的危机;裸露在外的壳,有一定的被动沙化能力;安溪胸腔里的核维持她的生命。 这么看,现在具有沙化能力的只有壳,造成的影响几乎没有,因为它现在被封闭在基地柱子里,没有沙化过。 知道它能沙化,还是因为传承的记录回放。 现在最大的危机不是无法控制的沙化,而是污染侵蚀。 甚至对于这个污染侵蚀,中间传承还说过它醒来之时,就是蓝星有能力解决魇界侵蚀的时候。 传承。 如果人类最终计划如她所想,传承在计划里扮演什么角色? 最初人类发现传承的地点,就是魇界。 安溪看向传承,传承的小机器人眼睛里闪过绿色数据,就像它也在静静看着安溪。 它似乎知道安溪在思考,所以在等待安溪,现在安溪从思考中脱身,它继续说道:“那是一次失败的经验,但失败不代表一无所获。” “起码活着的人类身体确实可以封闭住[源石]。”传承话锋一转,将话题回到最初:“虞扶风的身体可以承当[壳]的容器,将[壳]运回魇界。” “壳只是壳,不是完整的[源石],打开之后是完全可以控制的,运载不会出现问题。”传承道:“虞扶风的身体也不会因为运载死亡。” 安溪略微一想,就知道可能会发生问题出在哪里。 “目前进入魇界的蓝星人只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玩家以精神之类的状态进入,落地后与实体几乎没有区别,一种是你记录里那一批空投下来的人类,落地后无法回归,成为魇界人。” 第三种是她。 在魇界重塑血肉,被养大的孩子。 “所以你没有数据分析,在魇界已经存在虞扶风的情况下,将虞扶风的躯体运送进来会出现什么情况。” 传承道:“但我确定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虞扶风的躯体失去生命体征,但魇界虞扶风不会死亡。” 安溪相信这点。 她从小就听村里人说—— “山神会祝福每一个孩子。” “遇到死路不要怕,山神一定会保佑你,给你一条隐秘的求生道路。” …… 诸如此类的话,考虑到山神可能是妈妈污染所化,那么这话其实也可以替换成魇界。 魇界会护着每一个居民,只不过它并不在乎居民到底是什么状态,是有理智还是没理智,是痛苦还是快乐…… 虞扶风除了身躯之外,几乎就是魇界人了。 在身体跟魇界虞扶风同时出现的情况下,被清理的一定是前者。 “这样的话,他很难被认同是蓝星人,也很难在回去了。” 谁也不知道魇界的玩家到底是什么状态,更不知道这样状态下的人类在失去躯壳之后,离开魇界是会正常活动,还是会化成一阵风。 安溪道:“他会失去尝试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他赌错,就是直接化为乌有,他没有试错的机会。 “他是最合适的。”传承道:“他的身躯活着,他的一部分在魇界生活被魇界接纳,失败只是失去躯壳。” “但是换成其他人类,在落地魇界之后,如果真的死亡,那就是彻底死亡。” 传承道:“他本人也同意。” 安溪道:“但其实,最合适的人员,其实是我,不是吗?” 传承机械的脑袋转动着,眼睛闪着幽光,它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它道:“是的,经过检测,你是最合适的人员,因为计划绕不开你,推测出的可能性中,你主动接下任务的可能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但我仍旧认为蓝星虞扶风才是最好的,你的身体同时承载核与壳,谁都不知道是否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 “这不利于你之后的计划。” “但这是代价最小的一个。”安溪道。 “可惜,虞扶风也很了解你。” 传承话锋一转。 安溪猛地站起来,就在传承话音落下的时候,她感受到了胸腔中核的雀跃。 [壳]落地魇界。 第288章 结局[16] 传承的声音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在此刻却流露出属于机械的冷漠,与隐藏在其中的机械生物特有的特殊感情。 它道:“就像我所运算得出的结论中,虞扶风隐瞒你将壳运送到魇界, 是更符合人类总体利益的事情。你的计划同样如此, 所以我不会将你的计划告知第二个人类。” 安溪沉默看着传承。 从一开始这件事就不是告知,它在替他们拖延时间。 难怪虞扶风同意让她带走传承去找打印机,就在她瞒着他们的时候, 他们也骗过了她。 安溪道:“你真的认为没有人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根据我的运算结果,是的。”传承那些属于人性的东西消失了,它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普通的人工智能,它说: “魇界的人类并不知道源石的事情, 对于你体内存在的核心更是一无所知。” “至于蓝星,现在的人类对魇界本质并不了解,对核与壳的作用也不清楚, 就像我跟你说得人类的身体可以封闭源石, 这条信息能牵制住你几分钟。同样, 它也能引导蓝星人去主动达成运算中最好的结果。” “目前蓝星人认为, 你用身体封闭了源石核心, 而因为你是魇界人, 所以这个封印尤其有效。”传承补充道:“所以他们配合了虞扶风的计划, 让虞扶风的身躯运送壳。” “你真聪明。”安溪道:“你说出一部分事实, 而后用这一部分事实引导人类去主动思考你想让他们想到的事情。” “运算。”传承道:“我了解人类,比了解我自己还要多。” 它解释道: “我是[火种]知识本身,我的系统里承载着更加全面的人类历史。” “在我沉睡的时候, 我大部分功能都随之关闭,但收录功能一直存在。” “我比你们想象的要了解你们。” “旁观者。”安溪评价:“我猜你应该从未向人类传播过知识,为什么?因为你在检测, 你要检测一个最合适最安全的时机,才会将藏在你系统里的知识传播给人类?” 安溪思考着:“你的核心任务是两条,一条是[火种]延续,但另一条是观测[源石],你醒来的时候发现[源石]危机并没有彻底解除,所以你开始布置,花费百年千年的时间,去完成你的计划……我能问问,这个计划到底是你的运算得来的,还是你的创造者给你留下的指示?” 传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安溪的猜测,它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从未向人类传播知识?” “如果你走到人群里进行传播,你不会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必须知道所有才能知道真相,也不是所有的真相都只有逻辑推测一个探知路径。” “蓝星我了解不多,不敢妄言,但魇界,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错了,很多人都猜到我要做什么。” “这不可能。”传承道。 “情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安溪抬着下巴,张开手掌,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在她掌心绽放:“你看,他们不仅知道我在做什么,还在给我支持。” 所以魇界建设,没有任何一个人给她安排任何工作。 安溪快速结束了这个话题,她道:“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还有其他要做得事情,最好加快速度。” 安溪说完污染感受到虞扶风的靠近,她跟传承告别,准备去找虞扶风。 “你不问我吗?”传承问。 安溪回头:“什么?” “问我还隐藏什么,隐瞒什么,要做什么。” 安溪“啊?”了一声。 “我们都在瞒着其他人偷偷努力,谁能猜到是谁的本事,我为什么要……啊?难道你后面隐藏的内容里又必须要我们主动提问的内容?”安溪天马行空的开始胡猜。 “我是个人工智能,很多人都会担心我是否有自主意识,是否会叛变。” 安溪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 “但你不是说了,你是从运算的角度,找一条最大利益的道路?”安溪挥了挥手:“我相信你,朋友。” * “你们吵起来了?”虞扶风。 在身体到来的时候,虞扶风隐隐有种感觉,因此他一直在等安溪过来找他,可能是吵架,也能可能是别的什么,但无论是什么,安溪肯定会来找他的。 然后左等右等没等到人。 安溪瞪大眼睛: “怎么会?我怎么会跟人吵架!我这么个好人!” “你们在聊其他的什么事情?”虞扶风开始怀疑。 “哈哈,在聊你们什么狼狈为奸这件事。”安溪不着痕迹转移话题。 “狼狈为奸怎么能这么用。”虞扶风有些心虚。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话。 “我是特局的人,第一节课就是做好为八区为人民牺牲的准备,更何况在这件事里,我生还的可能性最大。”虞扶风语气很平淡略过关于自己的生死,然后道:“事实证明,我们的推测是准确的,我确实没什么事情。”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20节 事情已经发生,安溪也没有准备再说什么话,他的行为已经表明自己的坚持。 她问:“是管理员带进来的?” “不,是归一跟安泥,管理员仍旧在蓝星,原本是让管理员过来的,归一找到管理员,说她跟安泥可以。” 虞扶风道:“他们定下的地点在食客楼,计划里我最好不要靠近那具身体,你要去的话,现在就可以动身了。” 安溪停下脚步,她看向虞扶风,虞扶风也正在看着他。 虞扶风对安溪伸出手。 安溪低头看着那只手,抬头对上虞扶风的双眼。 “握手。”虞扶风道。 安溪不明所以将手握上去,疑惑道:“然后呢?” “然后?” 虞扶风郑重晃了晃相握的两只手,声音像风一样温柔:“我在蓝星有很多资产,我捐赠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留给你。” 安溪愣住了。 在这一刻,她仿佛看到过去剪影里说要抛开一切的虞扶风。 “我的身躯已经献给蓝星,灵魂属于我自己。”虞扶风没有松开安溪的手,他道:“如今我在魇界也算‘位高权重’了,总要为我的民众考虑,你收下蓝星的资产,给留在蓝星的魇界人一个落脚地。” “属于魇界人自己的资产。” 安溪忘记了相握的手,她看着虞扶风的眼睛,她非常清楚虞扶风做这个决定,并不是为了什么身躯与灵魂的归属,他是在告诉她—— 他知道她想给他留一个回去的后路,他清楚一切,他不辜负自己的家乡,也不辜负自己的内心。 安溪张了张嘴:“你这样算不算把遗产留给我?” 虞扶风呆滞了下,他下意识想到遗产继承的顺序里,第一序列是……配偶。 “你想当我爸?” 虞扶风面无表情松开安溪的手。 “我就当你是在谢谢我了。”他平静道:“行李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还要安排传承后续的工作,就不送你了。” 安溪笑了下,她握住虞扶风的手,用力挥了两下:“再见!虞扶风!” “再见。”虞扶风轻声道:“安溪。” * 食客楼的位置总是多变,但安溪能够感受到壳的位置,她跟随心脏的感觉,穿过一块又一块正在建设中的区域,污染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这种平静不是像蓝星里那样,因为大环境没有污染,所以污染弱小的平静,而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平和。 她想,就看污染的反应,也能知道他们这条路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一路疾行到食客楼之后,安溪才发现食客楼所在的区域并不是她上次到的楼外城,而是一个高山的山顶。 食客楼立在山顶,仿若遮天蔽日,人在山脚如同蝼蚁。 安溪驾驶着公交车一路向上,最后在山顶门前看到归一跟安泥,以及在她们面前的躺舱。 “安溪。” “安溪。” “下午好归一,下午好安泥。”安溪挥了挥手,她走到两人跟前,凑到躺舱面前,透过舱盖看到几天前刚刚告别的人,躺舱里的人更年轻,也更苍白,面上几乎不见血色。 安溪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先在安泥身上扫过,对着安泥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也没有什么不适,很高兴道:“看来你过得很好。” “是的!” 安泥跟安溪相貌没有区别,但没有任何一个认识她们的人会把她们认错,安泥笑起来,像苍白的女鬼,诡谲又可怖。 “谢谢你,安溪。”安泥道。 安溪哈哈笑,她道:“哈哈哈不用谢我,我什么也没做,是你自己的污染,自己的努力。” 她转头看向归一:“你找到你的姐姐了吗?” 归一脸上的腮红肉眼可见变得更红,她说:“是的,我找到了。” 安溪在食客楼里的幻境里,曾经跟季玲与虞扶风去解决过雨巷的污染。在那个时候雨巷的污染已经濒临失控,她以纸眼的视角,经历了纸眼的诞生过程。 “其他的纸眼就在雨巷陪着姐姐,我出来帮忙。”归一道。 安溪问:“有给你发工资吗?” 归一愣了一下:“……发了。” 第289章 结局[17] “是所有人, 所有区都这样吗?” 安溪问。 “对。” 安泥回答。 得知待遇除了比蓝星人多了一份特殊人才补助之外,其他都跟蓝星人相同,安溪就知道蓝星对魇界人的倾向。 管理员为什么至今不回魇界? 最近这段时间, 蓝星对民众进行思潮引导, 魇界内部建设清理失控污染,两界双管齐下,魇界进入蓝星的污染已经得到有效控制。 他不回来, 就是主动将魇界人在蓝星的事情包揽过去,这是为了之后给魇界人找新退路。 万一魇界最后真的到了不可控的时候,是肯定宁可毁灭魇界,也不可能放任魇界侵蚀蓝星, 毁掉两界人类的文明。 管理员留在蓝星正是为此做准备,到了那个时候,蓝星就是魇界人类与文明的退路。 现在集中收录魇界人类的信息, 到时候也好集中撤离。 这是最坏的结果, 是所有魇界人都不希望的结果, 但是他们不能因为不希望就不做。 安溪又问了归一跟安泥在蓝星的生活工作细节, 知道虽有隔阂但双方都在努力释放友好的信号, 就清楚管理员的进度了。 了解之后, 安溪接手虞扶风的身躯, 对两人道:“你们看看是回蓝星还是留在魇界, 我来的时候,开过来的车就在那。”她指了个方向,“要是想先留在魇界, 可以开车转转。” 她简单介绍了最近魇界的建设工作。 安泥道:“我留下。” “你之前说可以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蓝星的我已经认识了,现在我想去看看魇界的。” 放在过去安泥是绝对不敢一个人在魇界人地盘转悠,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安溪闻言就笑:“好好,你去。”她挤眉弄眼坏心眼道:“你去吓他们一跳。” 安泥至今使用的,都是安溪的外表。 安泥心照不宣回了个笑容。 “我回蓝星。”归一道:“我要回去跟管理员报告这里的情况。” 安溪想了想:“你既然要报告,不如先去建设区到处看看。” 归一这次没有拒绝,点头答应:“好,我听你的。” …… 送走两人之后,安溪也没进食客楼,她在躺舱旁边坐下。 她在蓝星就去看过虞扶风,对虞扶风这个躺舱也了解过一点,不仅能保证虞扶风身体的生命体征,还能定时扫描身体状态,上传给医疗人员。 到了魇界也不知道这些功能还能保留多少,安溪只能通过气息感受到这具身躯还是活着的。这比他们之前预想的一落地就死亡好多了,就是不知道能活着是不是跟壳有关? 毕竟安溪能活着是因为有核。 安溪没有太深想这件事,她其实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两个虞扶风是不是会同时出现在魇界,或者说会不会同时出现在这个地区。 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安溪还真想研究一下,现在就不行了,要保证虞扶风的安全,就没有那个时间去研究。 …… 安溪坐着想七想八,思维像断了线的风筝到处乱飞,她身后食客楼的门始终关着。 实际上,安溪到这里之后,之前容纳的食客楼污染已经彻底消化。 原本安溪容纳食客楼污染后迟迟无法消化,还以为是食客楼污染几乎等同于魇界整体的污染,所以容纳不了。现在见面立即消化,安溪得知污染特性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之前没能容纳成功。 食客楼的污染特性:以一点化世界。 一花一草一虫一兽一人,都能幻化出不同的世界,世界里做出的不同选择会反馈到自身身上,直到彻底沉浸在污染世界里,成为食客楼的固定居民——也就是凡是在食客楼本楼幻境里都能看到的存在,比如石头虫群。 这些固定居民不受幻境影响,居住在食客楼里,就像是食客楼的一部分。 更食客楼的楼体就是这群居民们幻化之后的结果, 这种程度的污染,只有[源石]能做到,安溪身体里只有核心没有壳,所以只能容纳污染而无法消化使用。以虞扶风为容器运送来壳之后,核心与壳相聚,安溪才能消化成功污染。 “现在你明白了吗?” 熟悉的苍老声音从耳后响起。 “魇界是一个人幻化出来的世界?”安溪问。 食客楼就像是魇界的缩影。 “不,是一群人。”乌龟爬到安溪身旁,趴在躺舱上看里面的虞扶风,更准确的说,是看虞扶风身体里的壳。 “从来都不是让我选择蓝星还是魇界,是吗?”安溪问。 乌龟转动脑袋看向安溪,他看着比上次见面时,身体上乌龟的痕迹比人的更多,五官隐隐约约都透露着乌龟的样子。 他看着安溪。 安溪平静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在看我对于蓝星跟魇界的倾向,引导我选择蓝星。” “现在看,其实跟蓝星没有关系,是魇界的未来——独立出去还是毁灭。”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21节 [源石]在安溪看来,更像是个污染源头,污染特性有两个:一个是接触到的一切化成沙土,一个是能将欲望具象化。 而魇界是[源石]与思潮结合体。 [源石]作为污染只有侵蚀性,安溪怀疑它的倾向是长久以来的思潮影响的,这才是最后那批人类的目的。 人类自古以来解决问题,总是喜欢从源头开始的。 安溪确定这个猜测之后,就知道她在这里扮演的角色了。 如果她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影响核,那么魇界可以独立出去,蓝星就不用承担任何意外。如果她不够强大,无法动摇[源石]污染,那么核跟壳已经分开,她可以毁掉核。 核被毁之后,魇界会慢慢消散,就像人死了之后,污染会慢慢消散。 消散这段时间,也足够将魇界里的人类转移到蓝星。 所以乌龟问她,明白了吗。 “你是谁?”安溪好奇道。 乌龟看着安溪面对自己的未来好像没有任何波动,不由问道:“你真的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安溪随口说完,又道:“我之前就奇怪了,为什么有话不直接说,是不是会被听到还是怎么样?” 乌龟:“你不害怕?” 安溪看着乌龟两眼,表情渐渐神秘莫测起来,她凑过去低声道:“其实我从小就知道,我,生来就不平凡。” 乌龟愣住了,两只倾向于兽类的眼睛越来越像人,盯着安溪半晌没说话。 他耳朵好像坏了,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但接下来,他就发现他耳朵没坏,对面的脑子可能不好。 “欸!”安溪先是沉重叹了口气,而后表情一变,两条眉毛横着,十二分之坚毅,十二分之倔强,她道:“我自幼就与众不同,又生来乖巧可爱、善良友爱、聪明伶俐、强壮有力、强大威武、高大威猛、威武不凡……” “你喜欢这样的?”乌龟扭头看了一眼躺舱里,道:“这也不符合你说得要求啊?” 安溪被打断了兴致,顿了一下才诚恳道:“他长得好看。” 她补充:“我喜欢我自己这样,不要求别人跟我一样。” 乌龟面色复杂看着安溪,但很快收敛了全部情绪,问:“你生来不凡,然后呢?” “然后?”安溪反问:“这还不明显吗?” “我这么优秀的人,当然是要做大事的!”安溪叹气:“我还以为我生来就是为了继承家业,没想到啊,继承家业没错,家业也忒大了。” 以为是一座山,结果是一个世界。 “但也没办法,”安溪安慰道:“谁让我生来不凡呢!” 话到最后,还有些得意。 乌龟定定看着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她到底是认真这么想,还是在胡扯。 “那你要怎么选呢?” 安溪没回答。 她反问:“你还没说你是谁。” 乌龟反问:“你不是猜到了?” “思潮?”安溪问:“思潮具象化?” 乌龟笑了下:“没那么厉害,我不回答,不是有风险,也不是故弄玄虚,更不是为难你,而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可能是传承,也可能是传承的创造者,还可能是最后那批人类里任何一个人的残影……我在食客楼太久了,久到已经有了无数次相同的人生,我不记得了。” 乌龟趴在躺舱上,脖子长长伸着,眼睛注视着天际,喃喃道:“我不知道,也不记得,我知道要守在这里,等一个时机。” 安溪疑惑。 “一个时机?” 她以为是等一个人呢,毕竟她刚到食客楼,乌龟就出现了。 “一个时机。”乌龟肯定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时机,也不知道等来要做什么,更不记得为什么要等。” 安溪沉默片刻,轻声道:“你的选择一直没变过。” 安溪说得是乌龟曾经说过的,他在食客楼里经历了不知多少次衰老与重生,可他的选择从来没有变过。 “你在看到我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在等什么吗?” 乌龟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是世界又非世界,世界是你又非你。” 安溪看向乌龟,他没有正面回答,但这个反应已经算是一种回答了。 “我记得这话。” 这是她进楼之前,乌龟告诉她的。 当初这句话可能是提醒魇界、源石跟核的关系,如今这句话是询问。 “你的选择是什么?” 乌龟道。 安溪呲牙咧嘴一笑: “我的选择也从来没变过!” 她道:“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 安溪屈起食指敲了敲舱身,问:“壳取出来了,这具身体会死吗?” 乌龟道:“会回到本体。” 安溪思考了下这话的意思:“你是说,等壳离体,这具身体就会化成沙子回到虞扶风那里,像水和泥一样,混合在一起?” “首先,不会变成沙子,其次不是混合,最后,他是个人。”乌龟严肃道。 安溪道:“比喻!比喻!我高超的比喻手法!” “所以是不是这么回事?” “差不多。” “哈,你看!”安溪得意。 她好奇道:“蓝星人身体来到魇界,都会这样吗?” “一化二,二总会再合成一。” 安溪点头:“我懂你说话风格了!” “你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是。” 知道虞扶风不会死,安溪最后一块心事也没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灰尘:“聊完了就干活吧,你让让,我先把壳取出来。” …… 跟乌龟说得相同,壳一被取出来虞扶风的衣服就像漏气的气球干瘪下去,一具完整的躯体只是眨眼间就消失不见,除了一身衣服,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他回到本体了?” 安溪扒拉两下衣服,最后残留的气息也飘散了。 “是。” 乌龟看着安溪手中的壳。 说是壳,更像是块指甲大小的石头,除了黑的发亮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 安溪握着壳,扭头看向乌龟,“你怎么还在这?” 乌龟:“?” “那你在这吧,我先走了。”安溪将壳往口袋里一塞,抬脚往山下去了。 乌龟看着安溪的背影,没有开口询问,也没有开口叫住人。 他知道人要去哪。 * 车被安泥两人开走了,安溪也没有再联系三娘要新车,更没有再合理打劫一辆交通工具。她研究了一下路边的公交站牌上的路线,按照路线坐车,转车,一路坐回安息山。 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失控污染,她坐在后排看着路人上上下下,恍惚间还以为到了蓝星——哪怕有些路人们身上带着无法污染外具化。 安溪安安稳稳一路到达安息山之后,对于建设魇界这项工程,充满了信心。 或许对于失控污染来说,魇界的环境变得越来越恶劣,但是对于魇界人类来说,魇界的环境正在人类自己的努力下变好。 安溪抬步走上山时,风跟在旁边飒飒作响,她这次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山神洞。 山神洞仍旧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石板床上的干草蓬松,石板桌上各种材质的碗里花朵依旧娇嫩。 唯一不同的是,石板桌旁边多了一个盆栽,是那个从她这里吃亏,半夜等她睡着抽她的盆栽。 安溪笑嘻嘻凑过去,啪一下拍了盆栽脑袋瓜,猖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傻了吧,老大我变更强了!” 盆栽细细窄窄的叶子无风自动,在安溪笑个没完的时候,拍一下抽过去。 安溪笑着不停将叶片握住,更加猖狂了:“小叶子,我说了,我变……哎呦!” 另一片叶片抽在她小腿上,小腿上布料直接裂开一道口子,好在安溪肢体污染强悍,只在腿上留下一道红印。 很显然安溪变强了,它也变强了。 安溪气急败坏,掐着盆栽摇晃:“你是不是偷吃了!你变这么强,是不是妈妈给你喂她污染了!你是不是趁妈妈睡觉,塞妈妈嘴里,让妈妈吃你了!” 后边这话就很以己度人了。 盆栽不甘示弱,数道叶片利刃一样劈头盖脸朝着安溪抽过去。 十分钟后,两边狼狈不堪同时举手休战。 安溪从挎包掏出肉条自己吃一根,给盆栽土里埋一根,盆栽叶片抖了两下,露出藏在叶片里的黄花递到安溪嘴边。 安溪张口就吃了。 吃饱喝足之后,安溪问盆栽:“我给你换个地方住吧?你不是喜欢热闹吗?人多肯定热闹,我以前班里还有个喜欢打架的女同学,你能跟她一起进步强大。” 盆栽叶片左右晃动。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22节 “你不想走?”安溪面色古怪,忽然大惊失色: “你想趁我不醒的时候抽我?” 盆栽立刻就抽了她。 安溪坐在盆栽边,嘟嘟囔囔梳理乱糟糟的头发:“我以为你被妈妈扔……我是说放生,没想到你在这里等我,欸,我就知道。” 她得意道:“你喜欢我。” “啪!” 被抽了一下。 安溪习以为常将被抽乱的头发重新梳好,“你想好啊,你在这里我不醒的话,没有人跟你说话,也没有跟你打架……单方面抽我不算。” 盆栽晃了晃叶片。 “好。”安溪把盆栽搬到石板床边,又把挎包取下来放在旁边,“这里有很多吃的喝的,你想要就自己拿……你过去也没少趁我睡觉偷吃,肯定知道怎么避开空间污染。” 安溪想了想又给石板桌上碗里重加了点污染,碗里能保持花朵永远鲜艳,是因为安息山污染。 安溪不知道之后安息山的污染会不会有变化,她作为祭司加一点污染更保险。 最后安溪开始写信。 蓝星的朋友、魇界的朋友,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要写的东西就变得很多。 安溪这次没嫌写东西麻烦,一封一封写好封了污染交给盆栽小叶子。 “如果有人来找我的话,你就把这个给出去。污染会自己找收信人。”安溪猜测如果核跟壳融合之后,效果很显著的话,那么来找自己的人就会来得很快。 “不知道到时候安息山会不会封闭,反正你想办法送出去。”安溪说着补充道:“如果安息山这里污染出现变动,你在这里被排斥,别傻待着,先出去明白不?” 盆栽晃了晃叶片。 安溪这次看不懂这话的意思是明白还是不明白。 但想想盆栽小时候就能从一群快枯死的族群里扒上她的腿出来,后来更是装模作样乖巧好几天,最后确认能留下来之后才恢复本性…… 安溪果断选择相信小叶子的求生欲。 忙活半天,天都黑了,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安溪平躺在石板床上,像过去每一次一样,对着床边的盆栽道: “晚安。” 她将壳放在心脏处,闭上了眼睛。 第290章 正文完 蓝星新纪8年8月31日 距离开学就剩最后一天, 街上大大小小学生们的身影少了很多,偶尔几个露头的学生看起来就是作业从不拖延的,这群学生多出现在各大图书馆, 魇界训练管。 除此之外, 还有一个地方,挂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全都一脸虔诚嘀嘀咕咕, 看着非常诡异。 “沐醒,你也来拜学神?” 这是片树林,树上挂着一个又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说话的抱着树杈, 勾着头往下看刚进树林的女生。 刚来的这个女生看起来比树上那一群要小一头,瘦瘦小小的,面色是不正常的病白。 “我妈让我看看有没有人下不来。” 沐醒翻了个白眼, 病白的脸上瞬间鲜活很多, 她没好气道:“每年都有傻子上去下不来!” 新纪元年前, 魇界发生巨变, 蓝星为抵御魇界变化带来的危机, 蓝星九个大区携手魇界人类团结一致, 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为都达到史无前例的大统一, 最终人类取得绝对性胜利。 魇界从此由魇界人类做主, 蓝星与魇界在双方共同努力下,达成以友好共存为基础的两界新关系。 从此开启两界新世纪。 学生们之所以在开学前出现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 八区有专门一节课抒写这段从大灾难前至今上下几千年的人类自救, 可以说年年这门课都要更新,因为没了魇界污染干预,考古年年都有新成果。 这里可以看出八区, 甚至蓝星、魇界两个世界,都是推出人类自救,而不是某个人的救世。 但是学生们有自己的想法,教科书再怎么写也没办法忽略一个人物—— “能复制安学神的学神之路,下不去又怎么了!”挂在树上的学生振振有词,说话间,唤出手机屏幕,在#今天你挂树了吗#话题里打卡。 沐醒:“……” 就知道是这样。 安溪是教科书绕不开的人物,后来又在魇界污染消失在蓝星之际,同时失去踪迹,这样一个人,按理说是很正经,还有点悲伤的上书人物。 蓝星各地区都有关于安溪的纪念馆,还有专门的安溪日。 但是学生有自己的想法—— 安神为什么这么牛呢? 因为她从小就被妈妈挂在电线杆上。 蓝星倒是也有电线杆,但是不能挂啊,所以他们退而求其次,每次开学大小考,就把自己挂树上。 “她可是从下山之后就一直是第一名!” “就算是下山之前,她没拿第一,那也是因为,其他学生都是标准答案,她虽然是倒数第一,但也是正数第二啊!” “名副其实的安学神!” 沐醒熟练点头:“是是是,没错,但是新世纪不信神,不许愿哈。” 她第一次来找人的时候跟这些学生一样,甚至还跟着爬上树,最后下不来被好几个大一点学生连拖带抱哄下来的。 现在次数太多了,沐醒对这些已经完全免疫了! 她只觉得幼稚! “别担心,我们都提前练过,能下去。”一个学生眼珠子转了一圈,跳下去,凑到沐醒身边道:“说起来,明天开学,是你妈妈来给你报道,还是你阿姨?” 其他学生闻言,眼睛刷一下转过去。 沐醒冷漠:“保密哈,明天就知道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想什么,她妈妈,那可是特局老大,还是专门应对魇界保安工作的。每次来学校的时候,学校都会请她妈妈开讲座,蓝星知识讲座没人爱听,但是魇界知识讲座,那就不一样了——座无虚席! 所以都盼着她妈妈能亲自来给她报道。 沐醒确定这片的学生,没一个下不来,在记录本上写了一笔,转悠走了。 本来这工作是保安的,但是她阿姨是学校管理人员,觉得她小时候太傻,就每次都让她在保安过去之前,先走一趟。 事实证明阿姨非常英明,任何事情只要变成工作就会把人变得老练而麻木。 沐醒往里面又走了一圈,越往里面人越少,路越宽敞。眼看要走到住户区的时候,估计是不会有学生了,沐醒准备往回走,刚走两步,身后忽地响起—— “咚” 一声。 不是什么东西坠落掉地的声音,反而像,像是她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时候,听到的妈妈的心跳。 心跳声。 沐醒捂住心脏的位置,感觉到她的心脏好像在那个瞬间跟那个声音共鸣了。不,不止是她,还有这里的鸟兽、树木甚至花草。 沐醒脸色越发苍白,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开口—— 是魇界失控污染宿主残留? 沐醒猜测,心里不断回想学过的知识点,还有平时长辈们的训练,一边偷偷按下魇界突发事物报警键,一边稳住脚步往前。 “欸。” 身后骤然响起陌生女性的声音,声音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膜,有些失真。 更槽糕的是,报警没发送出去,沐醒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机器人一样,按照训练仍旧一边报警一边往前。 “妹妹等下。” 女声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清晰很多,就像是距离变得更近一样。 “请问你知道哪里能吃饭吗?” 太可怕了! 沐醒心想,这跟教科书的魇界诱惑人的手段完全不一样!甚至跟妈妈的魇界朋友们所说的引诱手段也不一样! 没有人教过她这么日常的引诱方式。 “妹妹你不知道,我的天,我一醒来,肚子像打雷一样!简直就像是好几百年没吃东西了。更可怕的是,周围不是草就是树,救命,还有个破草一直抽我……嗷!” “你又抽我!真以为我不会还手是不是!我告诉你,惹怒了我,拔了你的叶子煲汤……喝嗷!!” 沐醒听到身后疑似抽打的破空声,以及疑似跟草骂架,然后打起来的动静,捂着心脏的手犹豫地放松。 身后的不一定是失控污染的宿主,也有可能是个性突出的蓝星人。 沐醒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回答也没回头。 没回头是谨慎,没回答纯粹是因为插不上话。 “哈哈!让你抽我!叶子都给你捋直喽!” 沐醒犹豫两秒钟,拔腿就跑。 她跑的时候也没忘记报警,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报警电话一直打不出去,这还是蓝星吗? 新世纪不是说蓝星任何角落都能报警吗? 等等,沐醒越想越不对,她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陌生!这根本不是刚刚的那片学校内部树林! 这是,一座陌生的山。 到处是野蛮生长的花草树木。 她进魇界了? 沐醒下意识试了试自己的脉搏,确定自己还活着。 “我什么时候昏迷了?” 啊?我乡下来的[无限] 第423节 她是被妈妈救下来的实验品,因为幼年的实验从小身体不好,但她从来没有昏厥进入过魇界。 沐醒渐渐放慢脚步,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她开始回忆知识点。 首先确定所在地是否是文明区。 新世纪后魇界逐渐拥有社会稳定秩序,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稳定的,所以要先确定是文明区还是未建设区。 最简单的辨别方法就是看是否有各种标牌,在魇界又叫规则指南。 没有。 除了草木就是花树,没有任何标志。 “下山。” 这是一条单行道,身后是奇怪的陌生女性声音,身前是往下蜿蜒的小路。她进来的时候是中午十一点多,这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夜晚在山里是百分百更危险的。 沐醒思考中脚步也没有停下,她一路往下,越往下路越窄,茂盛的草丛像藤蔓蛇群一般往路面攀爬。沐醒不敢触碰,只能小心看着地面,因此没能注意到远方渐行渐近的身影。 “你是哪个班……蓝星的?” 沐醒猝不及防听到声音,本来一惊,结果听到蓝星,心里一松,抬头就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光站着,看不清脸。 “请问,你是建设区的吗?” 沐醒小心翼翼问。 “我是山下小学的老师,还以为是哪班的学生又跑上来了。”男人没有往前靠近,反而往旁边站了站,让开位置:“你一路往下去,有一个公交站台,旁边有指示牌,直接沿着指示牌到启航小学报道,上几天学就能回去了。” 沐醒迟疑往前走了两步,见男人又往后退开,利索往前冲了两下,错开身之后,她道:“山上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好,我知道了。”男人温和道:“快去吧,这个点还能赶上下午的课。” 沐醒:“……” 这就是魇界吗? 虞扶风看着小女孩的身影渐渐远去,脑子里却在点名册。 每年开学都有新生被老生骗上山,美其名曰启航新生的欢迎仪式,毕竟在安息山下,那位魇界传奇人物的老家,作为启航学生,怎么能不去安息山探险呢! 老生们说:“这是启航小学建校以来的伟大传统!” 但实际上,第一批上山的学生是为了找失去踪迹的安溪。 在壳被运送到魇界之时,另一边的虞扶风是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的,但之后没过多久,他陷入昏迷。 等到他醒来之后,有人说无论是安溪本人,还是安溪曾在各地留下的污染,全都消失不见了。 虞扶风后来猜测,他昏迷的原因是因为壳被剥离出身体,从这点推测,安溪要做什么是在那之后的事情。 他从时间跟位置推测,安溪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安息山,而不是食客楼。 所以在所有人都涌入食客楼找人的时候,虞扶风独自到了安息山,发现这里仿佛一座从未有人踏足过得野山,没有任何道路可行走,杂草横生鸟兽齐鸣。 他之前从未来过安息山,但他在启航任职的时候,知道安息山是安溪从小长大的地方,也知道安息山里有山村小镇,这样一个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一条上山的路呢?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躯曾经做过壳的容器,虞扶风隐隐约约有一种直觉,安溪就在这座山里。 最初虞扶风只是在山下处理魇界事务,后来微微回来,在山脚开了一所小学之后,因为人员不足,他又兼职小学老师。 第一批上山的学生,是意外知道他节假日在山里的原因,也跟着在山里找人。结果当然是不仅没找到人,还被山里污染教做人了。 于是,这一批学生就黑化了,第二年就哄新生上山挨揍。 学校就有了传统。 新生们也很能折腾,路都被新生硬生生走出来一条。蓝星来的没污染的小女孩,为什么能安安稳稳跑下来?还是在路边全是污染草木的情况下跑下来? 还不是因为新生折腾的,草木每年这几天都不敢靠近人类,鸟兽也不敢这个靠近这里。 年年都有新生上山,虞扶风就维持工作日在山下卷,节假日在山里找人,临开学在山里抓新生的日子。 今天是魇界h26年8月31日,也是抓学生日。 本来抓人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多,那个时间点抓到人之后,再发放安溪当年同款入学通知书,新生仪式才完整! 但是今年新生闹出来的动静格外大,好几个学生差点被山里的树,串成人肉串,他不得不提前赶过去救人。 新生不是都被抓回去了吗? 蓝星小女孩口中山上的人是谁? 虞扶风正想着,隐隐约约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 “你看看你!就见到这么一个人,要不是你非要跟我打架,能把人吓跑了吗?现在好了吧!咱两都饿着!” “咋滴!你还不服气!你看看你给我抽的……好吧,一点印记都没留,但是,那只能说明我比你更强大,嘿嘿,也是,我一看就是个很优秀的……我好像闻到人味了。” “礼貌礼貌,这次一定不能再把人吓跑!” 虞扶风心脏急促跳动着,耳朵嗡嗡响着,他几乎分不清那声音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又一次幻觉。 直到那道身影风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你好朋友!”那声音道:“请问你知道……啊!你的眼睛怎么下雨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