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全家妖孽对抗禽兽》 第1章 穿越,系统来了,又走了 “快起来!懒驴上磨屎尿多!” 一个洪亮的嗓门在林浩耳边炸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浩儿身子骨弱,你让他多躺会儿怎么了?” 另一个苍老却锐利的声音传来,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妈,您就惯著他吧。”中年妇女嘀咕一声,立马没了动静。 林浩的意识如同被甩干机搅过的浆糊,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聚焦之处,让他心臟漏跳了半拍。 昏黄的灯泡,斑驳的墙壁,褪色的“劳动最光荣”宣传画,还有身下烙得慌的土炕。 房间角落里,大包小包堆成了山,一副准备迁徙的模样。 “妈的……喝断片了?” 他喉咙乾涩,想抬手,却发现这身体虚弱得厉害,根本不听使唤。 刚想挣扎的起来,下一秒,一股庞大、混乱,带著强烈时代烙印的记忆碎片,蛮横地衝进他的脑海。 醉死! 1962年! 同名同姓!! 林浩!!! 家住在冀省某市区,家庭成员...... “臥槽!” 当接收到这个身体的家庭成员信息时,林浩的灵魂都在颤抖。 前世,他一个酒吧男模,为了少奋斗三十年,陪著富婆把命都喝没了,结果……被干到这来了? 还摊上这么一窝子……神仙家人? “醒了就赶紧的!你大哥他们把东西都快搬完了,就等你挪窝!” 门帘一挑,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正是原主的母亲,王秀芝。 她端著个搪瓷盆,精光四射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林浩,脸上掛著一副八卦的神秘笑容: “瞧你这一头虚汗,是不是昨晚梦到啥不乾净的东西了。要不,娘给你叫叫魂?” 林浩脑中警铃大作。 这位母亲年轻时跟过神婆,一手“招魂术”远近闻名。 隔壁老张头就因为嘴碎得罪了她,半夜家门口被“无意”洒了把香灰,紧接著,王秀芝捏著嗓子在院里学鬼哭,愣是把老头嚇得大病一场,自此无人敢惹。 这娘们,还是是街道办的舆论核心,行走的谣言製造机! “不用,妈,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林浩挤出一个文弱的笑容,识趣地挣扎著坐起来。 “浩儿,慢点,” 一个枯瘦的身影走进来,正是奶奶孙氏。 她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王秀芝,后者立马埋头干活去了。 “奶……”林浩刚叫了一声,就被奶奶握住了左手。 “你娘嗓门大,別跟她一般见识。都怪你那大哥,你身子骨这么弱,还灌你酒,回头我再收拾他。”孙氏心疼地看著他。 是奶奶孙氏。 老人看著慈眉善目,但林浩清楚,这瘦小的身躯里,蕴藏著宗师级的战斗力。 但街头巷尾凡是有人敢对她家说半个不字,老太太立马往地上一坐,双手拍打著大腿嚎啕:“天杀的没良心啊!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给红军送过草鞋,脚底板都磨穿了!我两个儿子都为国捐躯,肠子都让鬼子挑出来为了狗啊!你们现在欺负烈士家属?老林、建儿你们在天有灵看看啊!” 声泪俱下、字字如血,有理没理,先扣你一顶“欺负烈士家属”的大帽子,所向披靡。 “奶,不怪大哥,是我自己贪杯。”林浩赶紧开口。 他可不敢得罪大哥林海。 那可是个虎背熊腰,胳膊比他大腿还粗的狠人。 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大哥跟人赌钱,对方输红了眼,竟把未婚妻押上桌。 结果输了想赖帐,叫了七八个人围攻,被大哥从街头追杀到街尾,打得鬼哭狼嚎。 最后,硬是扛著那个哭哭啼啼的大姑娘回了家,成了现在沉默寡言的大嫂李静。 面对这种超雄大哥,说他一句不是,怕是明天自己就要“落水”了。 林浩走出房间,大厅已经是堆的满满当当,有整理好的被褥,有醃菜的罐子,有拆下的床板。 大厅中央的八仙桌上摆著一个破旧的瓷碗,一双筷子横放在碗上。 他沿著缝隙走到八仙桌旁,拿起棒子粥就大口喝了起来。 “耗子,起来了?赶紧吃,车马上就到,以后咱们就是四九城的人了!” 大哥林海走了进来,蒲扇大的手掌在他背上拍了拍,险些把他刚喝的粥拍出来。 林家之所以能举家搬迁,也是一桩奇事。 林父是八级钳工,技术大拿,但这一家子的名声在厂区和街道实在太响亮,堪称“一害”。 好在看在林父八级钳工和奶奶孙氏以及烈士家属的面子上,大家都儘量忍让著。 前不久四九城轧钢厂来借调技术骨干,厂里领导毫不犹豫地就把林父推荐了过去,街道一位想清净的老干部也顺水推舟,运作关係让林家全家都迁走。 厂子里还派出一辆车过来送他们去四九城。 林浩喝著棒子粥“呜呜”的回应著,心里却是有一股冰凉的绝望升起。 这他妈是什么开局?全员恶人的家人,一家子的妖孽! 在六零年代这个讲究集体主义、思想进步、艰苦朴素的“淳朴”岁月里.... 格格不入! 画风严重撕裂! 以后还搬到四九城,天子脚下,这日子怎么过? 等著被街道办当成典型批斗? 被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淹没? 被当成封建余孽牛鬼蛇神扫进歷史的垃圾堆? 林浩想著他都穿越了,系统呢? “系统大哥?系统爸爸?系统爷爷?”林浩在心底绝望地呼唤。 “......” “別搞我,系统祖宗,在吗?在吗?在...” 【孙子(zei),祖宗在此!】 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哈哈哈...有系统还怕啥!” 林浩欣喜若狂,若不是大哥在旁边搬著箱子,他肯定会仰天大笑。 【系统开始扫描宿主及周边环境……臥槽!宿主你这一家子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祖宗走了,孙子,你自己多保重,临走前,看你这破身体可怜,送你一份新手大礼包,替你伐毛洗髓,你好自为之!】 “不是!” “艹!!” “系统,我...” 林浩话没说完,一股暖流猛地冲刷全身,將他体內常年积累的病气、虚弱感一扫而空,仿佛脱胎换骨。 紧接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是身体在排出最后的杂质。 “呕……” 林浩再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將刚喝下的棒子粥吐了一地。 “耗子,你怎么了?”林海大惊失色,连忙过来拍打他的后背。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疼痛过后,一股暖流传遍四肢百骸,那久病缠身的虚弱感竟一扫而空。 林浩抹了把嘴,喘著粗气道:“我...我没事,大哥...可能昨晚的酒劲儿还没过,头晕,胃里难受,吐出来……反倒舒坦多了。” “你没事就好,嚇我一跳,以为你又发病了呢。” 林海心有余悸地鬆了口气,心里想的却是“下次不能再喊老三喝酒了。” “都麻利点!组织上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们就要拿出革命同志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 人未到,声先至。一个洪亮又充满官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林浩看到来人,心里咯噔一下。 正是他爹林建军。 国字脸,梳著油光水滑的干部头,穿著洗得发白的工装,胸前口袋里雷打不动地別著一根钢笔。 林建军一进门,眉头就拧成了个疙瘩,指著地上那摊呕吐物,开口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腔调: “胡闹!简直是胡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就是这么对待本钱的?再说这棒子粥,是粮食!是人民的汗水!就这么浪费了?你这是对劳动人民的不尊重!” 张口闭口就是大道理,一顶接一顶的帽子扣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就是林父,八级钳工,厂里权威,一个隨时能抽出道德大棒把人敲得头晕眼的男人。 “爸……我错了。”林浩不由的低著头,姿態放得极低。 “错了?耗子,你可別怪爸说你。” 跟在林建军身后的一个精瘦男人立马凑了上来,心疼地看著地上的那摊粥, “哎呦我的亲娘嘞,这得小半碗吧?多好的棒子麵啊,这要是掺点水,还能餵鸡呢!” 说话间,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仿佛在估算这摊秽物的剩余价值。 这就是二哥林河。 林浩看著他,心里一阵无语。这位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主儿,抠门到了骨子里。 记忆里,他为了省一分钱车票,能徒步十几里路。 路过挑大粪的农家,他都恨不得凑上去咂摸咂摸嘴,然后一本正经地评价一句: “嗯,今儿这肥,够劲儿,就是料有点稀。” 这是铁算盘成了精,吝嗇鬼投了胎。 他媳妇也是抠门精,与林河灵魂契合,夫唱妇隨,算计到骨子里。 “行了,还愣著干什么!”林建军大手一挥,颇有领导风范, “这是组织对我们家的信任,是时代赋予我们的光荣!我们全家都要以最高的思想觉悟,最饱满的热情,迎接这次调动!都行动起来,向著四九城,出发!” 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不是搬家,而是要去奔赴什么神圣的战场。 林浩的心已经沉到谷底,累了,毁灭(摆烂)吧!! 第2章 举家进京,鞭炮齐鸣 “都轻点!那是我奶的嫁妆箱子,明清的古董!磕掉块漆卖了你们都赔不起!” 林河叉著腰,活像个监工头子,对著几个满头大汗的板爷吹鬍子瞪眼。 “还有那坛咸菜!慢点放!洒出来一根,扣你们一半工钱!” 角落里,二嫂王丽正和大嫂李静为一个问题爭执不下。 王丽拿著羊角锤,小心翼翼地想把门框上那块“光荣之家”的牌子给撬下来。 “你得从边上垫著布撬,这样这块牌子就不会损坏!” 王丽一听,立马反驳过去:“用什么布?布不要钱啊?直接撬!小心点就行!” 王秀芝则彻底放飞自我,像蝴蝶一样穿梭在闻讯而来的街坊邻居中,拉著隔壁大妈的手,嗓门洪亮得能覆盖三条街: “哎哟,他大妈!我们家建军,那可是八级钳工!四九城大厂点名要的人! 本来他还不乐意去,可人家领导说了,非他不可,还破格把我们全家户口都给解决了! 那可是天子脚下!南锣鼓巷,95號院!听说以前是王爷住的宅子,气派著呢!” 林建军背著手,穿著他那件最体面的中山装,在卡车旁踱步,看著几个孙子孙女上躥下跳,把刚捆好的麻袋又给踩散了,眼皮突突直跳。 他清了清嗓子,对著累得快断气的板爷们发表即兴讲话:“同志们,要发扬工人阶级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精神!劳动,最光荣!” 板爷们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直骂娘。 大哥林海看不下去了,嫌他们磨嘰。三个板爷哼哧哼哧抬不动一张八仙桌,他烦躁地低吼一声:“都让开!” 他上前,双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竟独自將沉重的八仙桌举过头顶,像托著个玩具,稳稳噹噹地放上卡车。 几个板爷当场看傻了眼,大气都不敢喘。 林浩则穿著一身半新的蓝布工装服,他揣著手,懒洋洋的倚靠在门板上,看著眼前这场活色生香的场景,內心则毫无波澜。 折腾了大半天,直到日头偏西,卡车才满载著林家的“全部家当”和“全部妖孽”,在漫天尘土和街坊们“热情”的目光中,哐当哐当的驶离小院。 卡车刚拐过街角,身后竟隱隱约…传来了一阵鞭炮声。 一路的顛簸,伴隨著孙氏的嘮叨,林河对搬家费用的心疼计算,孩子们的吵闹, 卡车终於在厂子下班前抵达了四九城红星轧钢厂。 父亲先去和厂里的领导打了个招呼,又去房管科拿到钥匙,又上了卡车。 赶在工人们下班前卡车停在了南锣鼓巷的95號院。 “都下来吧,以后这就是我们家了!” 林建军意气风发地一挥手,率先跳下车,隨即指挥道, “老二,去叫几个板爷过来搭把手。” 林河一听要钱,脸瞬间垮了,但看著一车的东西,还是不情不愿地跑去找人了。 青砖灰瓦,巷子幽深,曾经广亮大门现在已经破败不堪,瀰漫著老北京特有的烟火和生活气息。 青砖门楼有些年头,门楣上隱约还能看到褪色的雕,两扇厚重的黑漆木门敞开著,门墩被磨的光滑,门框上钉著一块门牌——“南锣鼓巷95號” 林浩看著这张牌子,怎么有点眼熟?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戴著眼镜、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从院里走了出来。 他目光在卡车和林家一大家子人身上来回扫视,小眼睛里飞快的闪过算计。 最后定格在肌肉虬结的大哥林海身上,眼神微微一缩。 “哎,新来的?”中年男人开口了,语气里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打探和热情。 “这位同志,我们是新搬来的住户,分到东跨院。” 林建军上前露出得体的笑容,伸出手,露出他招牌式的、干部下乡般的和煦笑容。 那名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连忙握手: “哦哦,欢迎欢迎!我是院里的三大爷,阎埠贵,在红星小学教书。 哎呀,这搬家可是个大工程,瞧你们这拖家带口的,东西又多,辛苦吧? 要不……我帮你们在院里招呼几个人搭搭手?” 他话里的意思,是让他帮忙找人,这人情和工钱可就得另算了。 没等林浩家人反应,林建军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对著刚被林河领来的几个板爷说: “不辛苦!咱们工人阶级,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同志们,这些都是革命的財產,务必安全、完好地搬进院里!大家加把劲!” 板爷们吭哧吭哧地开始卸车。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的小算盘“啪”地一声断了轴。 他看著那些一看就是钱雇来的板爷,心里直滴血,这得多少钱啊!本来还想挣个辛苦费,这下全泡汤了。 阎埠贵?! 而林浩,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响! 阎埠贵!三大爷! 南锣鼓巷95號!阎埠贵! 这他妈不是……《禽满四合院》吗?! 那个號称“禽兽”的诸天四合院?! 那个匯集了偽善宗师易中海、官迷晚期刘海中、算盘成精阎埠贵、亡灵法师贾张氏、圣母白莲秦淮茹、舔狗战神傻柱、下乡达人许大茂、盗圣棒梗等一眾“臥龙凤雏”的风水宝地?! 无数剧情碎片和同人小说情节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易中海的道德绑架,刘海中的官腔,贾张氏的撒泼,秦淮茹的眼泪…… 林浩彻底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衝天灵盖。 他看看自己家这群“妖孽”:撒泼无敌的奶奶,八卦喇叭的妈,道德大棒的爹,武力超神的大哥,抠门到极致的二哥…… 再看看眼前这个算盘落空、一脸肉疼的三大爷,以及可以预见的、院里那群修炼成精的禽兽…… 这简直是……旗鼓相当! 不,这简直应该……鞭炮齐鸣!! 他之前还觉得这六十年代容不下他们林家? 错了!大错特错!不是容不下,是太他妈的“配”了!这不就是为他们家量身定做的舞台吗?! 一股荒诞绝伦的兴奋感猛地衝散了他所有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黑色幽默的明悟! “小叔,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累著了?”大嫂李静弱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浩缓缓转过头,看著一脸关切的大嫂,又看了看正对著新住所高谈阔论的父亲,和板爷討价还价的二哥,一脸不耐烦活动著手腕的大哥……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蔫坏的弧度。 “大嫂,我没事。” “就是……有点兴奋。这地方,真是『人才济济』啊!” 他的目光扫过那陈旧的四合院大门,仿佛已经看见,一场“妖孽”大战“禽兽”的年度大戏,即將拉开帷幕。 绝望?不存在的。 是自家的魔功更胜一筹,还是这满院的禽兽道行更高? 有的玩了! 第3章 妖孽与禽兽,惺惺相惜 林河听著老爹林建军和那三大爷阎埠贵的对话,一双贼亮的眼睛在阎埠贵身上溜了一圈。 当听到阎埠贵话里话外想揽下搬家这活儿好多捞一笔时,林河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惺惺相惜之情。 “嘿,这老小子,是个同道中人啊!” “看这小眼睛眨巴的,算盘珠子都快崩脸上了,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主儿。” “可惜啊,道行还是浅了点,想从我林老抠手里占便宜,下辈子吧!” 林河心里嘀咕著,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看向阎埠贵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另一边,王秀芝可没閒著。 她那双雷达似的眼睛,早已锁定了院门口几个抻著脖子看热闹的老娘们。 蒲扇大的手一揣,整个人就跟颗出膛的炮弹似的,精准地扎进了人群。 “哎哟,几位大姐,也是住这院里的?” “我们家刚从冀省搬来,以后就是邻居了,可得相互照应著点!” 不等人家回话,王秀芝就自来熟地拉住一个胖大妈的手,压低了声音,脸上掛著八卦之火: “大姐,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咱们这院里,有啥讲究没有?我瞅著这院子挺大,住的人家不少吧?” 胖大妈被她这股热情劲儿搞得一愣,下意识就开了口: “是不少,这院里分前院、中院、后院,住著二十多户呢。” “哦哦,”王秀芝点点头,话锋一转,“那……这院里有没有那种……嗯,特別难缠的人家?比如家里有个老太太,天天躺门口骂街的那种?” 这话问得,就差把贾张氏的名字报出来了。 胖大妈脸色一变,和其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含糊道: “嗨,一个院住著,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中院的贾家……她家老婆子是厉害点,不过一大爷易中海人好,总能管住。” “贾家?哦……那她家老婆子怎么个厉害法?” 胖大妈咂咂嘴:“也就撒泼打滚,其他的还好。不过她家媳妇秦淮茹,那可是咱们院里一枝,长得俊,人也好,是个顶顶贤惠的媳妇。” 几句话的功夫,王秀芝就把贾张氏的战斗风格、阎埠贵的抠门事跡、易中海的“德高望重”以及秦淮茹的“贤良淑德”摸了个七七八八。 院子里,林家的几个小崽子早就撒了欢。 林前进带著弟弟妹妹,像几只刚出笼的猴子,在中院里横衝直撞。 “哥,这院里人家的门咋都不锁啊?” 六岁的林前步看著一扇扇虚掩的房门,小脸上满是失望。 他们早就手痒了,以前在老家,撬邻居家的锁眼,往里塞点小石头,可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二嫂王丽跟在后头,一把揪住林前步的耳朵,低声骂道: “小兔崽子,安分点!再惦记人家锁眼,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 就在这时,中院正房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 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油色的老虔婆走了出来,正是贾张氏。 她一出门就听见新邻居的吵嚷声,三角眼一横,视线就跟刀子似的往林家这堆人和东西上刮。 当听说这一大家子要住进整个东跨院时,贾张氏的脸瞬间就黑了。 “凭什么啊!真是没天理了!” 她压著嗓子,自言自语地咒骂起来: “我们家东旭为厂里流血流汗,我们一家五口人就挤在这一间破屋里! 他们一来就占了三间大瓦房!这不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什么?” 她的眼睛在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上贪婪地扫来扫去,尤其看到那几个一看就分量不轻的大木箱子时,喉咙都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真想上去闹一场,把那箱子抢过来。 但瞅瞅林家这黑压压的一群人,一个个看著都不像是善茬,尤其是那个铁塔似的大块头,让她心里有点发怵。 “哼,等著!等我摸清楚你们的底细,再跟你们算帐!” 贾张氏心里发狠,决定暂时隱忍。 她这番自以为隱蔽的嘀咕,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刚下车的奶奶孙氏耳朵里。 孙氏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她上下打量著贾张氏,那眼神,不像是在看邻居,倒像是一个隱退多年的武林宗师,终於发现了一个根骨清奇、颇有几分火候的后起之秀。 “哦?” “这老娘们,有两下子嘛。” “这骂街的调门,这撒泼的气势,这眼神里的贪婪和狠劲……” “嗯,有意思,是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孙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中竟升起一丝感兴趣的表情。 紧接著,门帘里又走出来一个女人。 正是秦淮茹。 她一出来,先是习惯性地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院里轻轻一扫。 当她看到肌肉虬结、浑身散发著强烈荷尔蒙气息的大哥林海时,呼吸不由得一滯。 “好……好壮实的男人!” 隨即,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倚著门框、神情懒散却俊朗不凡的林浩身上。 林浩那张脸,比她见过的厂里所有年轻小伙子,甚至比电影画报上的文艺员都要好看几分,带著一股子文弱又玩世不恭的独特气质。 秦淮茹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脸上泛起一丝茫然和红晕,赶紧低下头,摆出一副小媳妇的娇羞姿態。 林浩將这一切尽收眼底。 “嘖嘖。” “亡灵法师贾张氏,肉山形態,自带『咒骂光环』和『贪婪被动』。” “圣母白莲秦淮茹,魅惑形態,技能是『眼泪』、『柔弱』和『被动吸引』。”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业务能力,一个比一个熟练。” 他心里正点评著,那边的搬家也接近了尾声。 东西总算都堆进了东跨院,院子里一片狼藉。 东跨院確实大,正房三间看著还算结实,但东西厢房都塌了半边,墙皮剥落,荒草丛生,一副破败景象,想住人非得大修不可。 林家其他人都进了院子打量新家,只留下林河在院门口,唾沫横飞地跟几个板爷为最后五分钱的工钱进行著最后的拉扯。 没过多久,一大爷易中海和二大爷刘海中並排走了进来,身后还跟著贾东旭、傻柱和许大茂。 傻柱和许大茂正一路打闹,你推我一下,我踹你一脚,谁也不服谁。 “一大爷,二大爷,今天新来了邻居,分到东跨院,听说也是你们轧钢厂的!” 阎埠贵像个哨兵,立刻迎了上去。 “哦?新搬来的?” 易中海停下脚步,习惯性地背起手,摆出院里管事一大爷的架子。 刘海中也挺起肚子,官迷癮犯了,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表看法。 易中海没理他,直接问阎埠贵:“老阎,新来的邻居怎么样?看著好相处吗?” 阎埠贵心里正为没占到便宜而不爽呢,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 “好不好相处我不知道,反正派头不小。搬个家,寧愿钱雇外头的板爷,都不知道跟院里邻居张张嘴, 我看啊,是不太懂得什么叫邻里互助,团结友爱。” 这话一出,易中海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团结! 邻里关係! 这可是他最看重的东西,是他维持院里权威的根基! 新来的不懂规矩? 那怎么行! “胡闹!” 易中海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可不行!咱们95號院年年都是街道办表彰的先进大院,最讲究的就是团结! 看来,我有必要去给新邻居上一课,让他们明白明白,咱们院里的规矩!” 第4章 啥?开全院大会?赶紧吃饭!! 东跨院里,东西刚搬进来,乱得像打过仗。 奶奶孙氏用袖子擦乾一张凳子,一屁股坐下,锐利的眼神扫过这破败的院子。 “这院子是破了点,可地方大啊!” 她一拍大腿,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以后前进、前步他们几个皮猴子,有地方撒欢了!” “想当年,我跟著你们爷爷南下的时候,住的那才叫一个……” “妈!” 王秀芝打断了自家婆婆的忆苦思甜,她叉著腰,看著摇摇欲坠的窗框,眉头拧成了疙瘩。 “您就別想当年了,这房子得修啊!墙皮都掉了,以后咱家浩儿住著,晚上可不能漏风!” “修?” 刚回来的盘算著搬家费的林河,听到这个字,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就蹦了起来。 “修啥修啊!妈,你这思想觉悟不行啊,怎么能张口闭口都是钱呢?那冤枉钱干嘛?” 他媳妇王丽立马夫唱妇隨,对著王秀芝討好地笑笑。 “就是啊,妈。不用钱。等大哥、林河歇过劲儿来,自个儿动手,敲敲打打不就行了?省下钱,给前进他们买几颗吃,不比这强?” 林河听著媳妇的话,满意地点点头,贼溜溜的眼睛瞟向隔壁院墙。 “这都不是事儿!我看隔壁那塌了的西厢房,那木料、那砖头,不都挺好的吗?晚上我去『借』点儿回来,保证够用!” “胡闹!” 一直背著手、沉著脸审视新家的林建军,终於忍不住开口了,声音洪亮,官腔十足。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著占小便宜!我再强调一遍,我们是响应组织號召,支援首都建设来的!不是来当鸡鸣狗盗之辈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如炬地扫过全家人。 “要时刻牢记我们的身份!我们是光荣的工人家庭,是烈士家属!一言一行都要对得起组织上的信任,对得起街坊邻居的眼睛!” “到了新环境,就要改正以前那些不好的作风!要团结邻里,要互帮互助,要发扬我们工人阶级……” 林浩靠在门框上,默默地听著,心里直翻白眼。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来了,又来了。 老爹的“思想品德教育课”又开课了。 就在林建军说得口沫横飞,意犹未尽的时候,院门口走进一个人。 正是背著手、一脸严肃的易中海。 他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林建军最后那几句慷慨陈词。 “这位同志,说得在理啊!” 易中海开口了,声音沉稳,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正说到兴头上的林建军被人打断,不仅没生气,反而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 “哦?这位同志是?” “我叫易中海,是这院里的一大爷,也在轧钢厂工作。” 易中海自我介绍完,就直接切入了主题,语气里带著几分长辈的教导。 “看你们刚来,特地过来看看,顺便……也跟你们说说咱们院里的规矩。” 林建军一听这话,非但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腰杆挺得更直了,脸上露出棋逢对手的兴奋。 “规矩?” 林浩心里乐开了。 来了,他来了! 原著中闻名遐邇的偽善宗师,终於要对他爹这个道德大棒选手,进行亲切友好的“业务指导”了? 有好戏看了!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说教”。 “我们95號院,是厂里年年表扬的先进大院。我们院里,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团结』。邻里之间,要相互帮助,不能有私心。” 他话锋一转,看向院里堆成山的行李,语气带上了一丝责备。 “我看你们搬家,怎么没跟院里人说一声?大傢伙儿搭把手,不比你们钱雇外头的板爷强?这钱省下来,买点棒子麵,也是为国家节约资源嘛。” 这顶帽子扣得又高又大。 林建军听完,非但没被问住,反而一脸严肃地连连点头。 “易中海同志!你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思想觉悟很高嘛!” 他先是一通猛夸,夸得易中海都有点飘,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解释: “不过,我们也是考虑到,院里的同志们上了一天班,都很辛苦。 我们怎么能因为自己家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耽误同志们的宝贵休息时间呢? 工人阶级的身体,那也是革命的本钱吶!” “我们点钱,让专业的搬运同志来干,这是对院里邻居们的体谅,也是对社会分工的尊重嘛! 不能因小失大,影响了同志们第二天为国家做贡献的热情!” 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还把境界又拔高了一层。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上,不,是打在了一块裹著的钢板上。 这是遇上对手了! “话是这么说,但邻里之间,不能这么生分。” 易中海强行打起精神,准备全力以赴。 “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係处不好,怎么体现我们工人阶级的集体精神?” 林建军闻言,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一把抓住易中海的手。 “说得太好了!英雄所见略同啊!所以我刚才就在教育家里人,要摒弃旧思想,积极融入新集体!” 他反客为主,声音比易中海还洪亮,气势上已经完全压了过去。 “易中海同志你放心!我们家,坚决拥护院里以你为首的领导班子的工作!坚决维护邻里之间的团结友爱!” “以后院里有什么集体活动,有什么思想学习,我们家保证第一个报名,冲在最前面!绝对不拖后腿!” 易中海被他这番话顶得,额头上都见了细汗。 这人怎么回事? 句句都在理,句句都把他捧得高高的,让他想发作都找不到由头。 他感觉自己的宗师气度,在这人面前根本施展不开。 不行! 这院里,只能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一大爷! 这个新来的,必须把他按下去!今天就得按下去! 易中海心里发了狠,脸上却露出了更加和煦的笑容,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鐧。 “好!有这个觉悟就好!林建军同志,你的思想很端正嘛!” “这样吧,为了让大傢伙儿儘快认识你们,也为了让你们儘快了解咱们院里的情况, 今天晚上,我召集全院开个大会!搞一个欢迎仪式,正式欢迎你们一家!” 易中海想用“开大会”这个形式,当著全院人的面,把自己的地位和院里的“规矩”重新夯实一遍。 谁知,林建军一听,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那光芒,比厂里的探照灯还亮。 “开大会?!”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好啊!这个好!我最喜欢开会了!通过会议,统一思想,凝聚共识!” “易中海同志,你这个提议,真是太及时了,太有水平了!” 他紧紧握著易中海的手,用力地摇晃著。 “我代表我们全家,对你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易中海被他摇得一愣一愣的,手臂发麻,脑子发懵,心里猛地涌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我一定是刚下班饿晕的,等会吃饱了再来会会他们!” 他心里想著,於是撂下几句场面话,晕乎乎地走了。 他一走,东跨院里瞬间就炸了锅。 “开大会?哎哟我的亲娘嘞,这感情好啊!” 王秀芝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两圈。 “全院的人都来?我得赶紧拾掇拾掇,必须得穿我那件新做的褂子!得让大伙儿看看咱家的气派!” “开会要不要交钱?” 林河凑过来,小声问,“不交钱就行。不知道会上发不发瓜子生?” 奶奶孙氏则直接对著还在默默收拾东西的大嫂李静下了命令。 “大媳妇儿!赶紧的,晚饭隨便弄点吃的垫吧垫吧肚子就行!” “晚上有正事儿呢!可不能迟到,叫人看扁了咱们家!” 林浩看著全家老小一个个摩拳擦掌、两眼冒光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完了。 全员兴奋。 这哪是什么下马威,这分明是他们林家妖孽天团的……首场公演啊。 易中海,你可真是个天才。 有的玩了。 第5章 全院大会,林家火力全开 中院里,昏黄的灯泡將人脸照得半明半暗。 一张八仙桌摆在正中,一大爷易中海稳坐首位,官迷二大爷刘海中挺著肚子坐在他右手边,算盘精三大爷阎埠贵则在左边,三足鼎立,架势十足。 傻柱搬了个条凳,大大咧咧地坐著,一双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往秦淮茹那边瞟。 许大茂正跟几个邻居唾沫横飞地吹嘘著下乡放电影的见闻。 角落里,贾张氏那双三角眼滴溜溜地乱转,想到林家的那些行李,闪烁著贪婪的精光。 林家自带了几个小马扎和条凳,就坐在三位大爷的对面,涇渭分明。 除了林浩,林家老小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交头接耳,摩拳擦掌,兴奋地討论著等会儿谁先发言,该怎么说才能一鸣惊人。 林浩缩在家人身后,看著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別人的金手指不是空间就是系统,再不济也是个异能。 他倒好,系统来了,骂了句街,送了个“身体健康”的新手礼包就跑路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他瞅了瞅自家这群跃跃欲试的“妖孽”, 又看了看对面那群道貌岸岸的“禽兽”, 心里那点鬱闷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诞的乐子。 没系统就没系统吧,有这么一大家子活宝,好像……比系统还有意思。 大会开始了。 三大爷阎埠贵清了清嗓子,作为文化人,他当仁不让地做了开场白。 “咳咳!今天,我们为了欢迎新邻居林建军同志一家,召开全院大会!” “以后就是一个院里住著了,这个邻里关係嘛,我看,还是要亲近一点好……”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中心思想就一个。 以后有啥活儿別钱找外人了,院里人帮帮忙,你们意思意思就行,主打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话音刚落,二大爷刘海中就迫不及待地抢过话头,挺著肚子,学著领导的派头,大手一挥。 “我来说两句!这个,啊,这个团结,是要讲的! 但是呢,这个……这个先进,也是要拿的嘛! 林建军同志,你也是老工人了,以后要向我们院的先进分子,比如我,多多……多多看齐!” 他本想说“学习”,结果一紧张说成了“看齐”,院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声。 刘海中老脸一红,还想再说点什么,易中海看不下去了。 “行了老刘,说正事。” 易中海沉声打断他,然后转向林家,露出一副“德高望重”的笑容。 “林建军同志,让你见笑了。我来介绍一下,我是这院里的一大爷,易中海,轧钢厂八级钳工。” 林建军一听“八级钳工”四个字,眼睛顿时一亮,腰杆挺得更直了。 “哎呀,易中海同志!幸会幸会!我也是八级钳工!咱们是同行啊!” 他热情地站起来,仿佛找到了组织。 接著,林建军清了清嗓子,不等易中海继续说,就主动接过了话语权,开始介绍自己的家人,然后话锋一转,直接进入了他的主场。 “各位邻居,各位同志!我们林家,是响应组织號召,从冀省调来支援首都建设的! 我们深知,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搬家,更是一次光荣的革命任务!” “我们家虽然人多,但思想统一!那就是坚决拥护组织的领导,坚决维护集体的荣誉! 到了95號大院这个先进集体,我们更是要学习先进,爭当先进……” 他一开口,就是那股熟悉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官腔,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比厂里开生產动员会还正式。 院里眾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眼神开始发直。 傻柱听得直打哈欠,许大茂目瞪口呆,一脸的懵逼。 易中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 这新来的,怎么比自己还能说?还句句都在理,全是从思想觉悟的高度往下砸,让他根本没法反驳。 眼看场面要被林建军一个人变成他的个人报告会,易中海急了。 他隱蔽地给坐在旁边的一大妈使了个眼色。 一大妈心领神会,悄悄起身,猫著腰就往后院跑去。 请救兵! 易中海这才强行打断林建军慷慨激昂的演讲。 “咳!林建军同志,你的思想觉悟,我们都看到了,很高!非常好!” “不过,咱们今天开会,主要是为了增进邻里感情。光说思想,有点空泛。我看,不如来点实际的。” 他图穷匕见了。 “咱们院,歷来有个传统。新来的邻居,都要出点东西,比如几斤棒子麵,或者几块钱,算是入伙费,也算是给院里做贡献。 你看,你们家作为八级钳工家庭,觉悟这么高,是不是应该……带个头啊?” 这话一出,院里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贾张氏的眼睛更是亮得像两个灯泡。 终於到正题了!出血! 林建军一听,不怒反笑,他看著易中海,眼神里满是“你还是太年轻了”的欣赏。 “易中海同志,你这个提议,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集体嘛!我理解!” 他先是肯定,然后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说道: “但是!你的思想,有局限性啊!” “什么叫带头?我们工人阶级,为国家做贡献,难道是体现在这几斤棒子麵上吗? 不!我们的贡献,是在车间里,在工具机旁,是为国家生產出的每一个合格的零件!” “把钱和粮食,浪费在这种形式主义上,这是对国家资源的不负责任! 是对我们工人阶级辛勤劳动的不尊重!易中海同志,你这个思想,要不得啊!要提高!” 一番话,如同一顶顶更大的帽子,劈头盖脸地给易中海扣了回去。 易中海被噎得脸都涨红了,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道德大棒,今天碰上了对手的狼牙棒,直接被敲碎了。 二大爷刘海中看得目瞪口呆。 三大爷阎埠贵更是使劲揉了揉眼睛,他看著慷慨陈词的林建军,恍惚间,仿佛和易中海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我的天,这院里,来了个“易中海pro max”版本? 就在易中海下不来台,准备强行用一大爷的身份压人时,一个苍老但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谁的思想要不得啊?我倒要听听,现在的新人,口气都这么大了吗?” 眾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大妈搀著一个满头银髮、拄著拐杖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聋老太太! 这院里的定海神针,终极boss! 易中海看到聋老太太,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神色,腰杆也直了。 我说不过你,我看你敢不敢跟老太太横! 全院的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连贾张氏都收敛了几分。 聋老太太走到场中,拐杖在青石板上“篤篤”作响,浑浊的眼睛扫过林建军,冷哼一声。 “八级钳工?了不起啊?我告诉你们,在这个院里,是龙你得盘著,是虎你得臥著!別把厂里那套官僚作风带到院里来!” 她一开口,就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建军被一个老太太当眾教训,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可就在这时,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奶奶孙氏,动了。 她那双看似昏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像是猎人看到了最肥美的猎物。 当听到聋老太太教训自家儿子时,孙氏心里的那股火,“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好傢伙! 在这四九城里,还有人敢当著我的面,教训我儿子? 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哎哟——我的天杀的没良心的老天爷啊——” 一声悽厉高亢、饱含无限委屈的哭腔,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响! 孙氏“扑通”一下,直接从马扎上滑坐到地上,双手闪电般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发出一连串“啪啪啪”的脆响。 “没法活了啊!我们孤儿寡母,背井离乡来到这天子脚下,就想求个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啊!” “你们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我给红军送过草鞋,脚底板都磨穿了啊!我两个儿子为国捐躯,肠子都让东洋鬼子挑出来餵了狗啊!” “你们现在就这么欺负烈士家属?老林!建国!建党!你们在天有灵都睁开眼看看吶!你弟弟和你老娘,被人堵在院子里欺负死了啊——!” 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那哭声,九曲十八弯,带著颤音,带著悲愤,感染力之强,让周围的邻居都听得心里发酸。 原本气场全开、威压全场的聋老太太,当场就懵了。 她举著拐杖,张著嘴,看著地上这个一边哭嚎一边精准敘述自家功绩的老太太,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路数? 第6章 全院大会,禽兽们全军覆没 聋老太太举著拐杖,彻底僵住了。 她活了这大半辈子,横行霸道,靠的就是一个“老”字,一个“尊”字。 可眼前这个瘦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婆子,一开口,直接把“红军”、“烈士”、“为国捐躯”这种天大的名头砸了下来。 这还怎么玩? 跟她比老?人家是革命元老! 跟她讲理?人家儿子肠子都让鬼子挑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战斗! 聋老太太打量著孙氏,心里第一次有了“惹不起”三个字。 而另一边,院里的撒泼学权威——贾张氏,眼睛都看直了。 她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屁股蠢蠢欲动,也想往地上坐,那是她刻进dna里的战斗起手式。 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瞪大了那双三角眼,像是看到了偶像一般,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是…… 高手! 这绝对是祖师奶奶级別的存在! 你听听那哭腔,高亢中带著悲愤,委屈里透著刚烈! 你看看那动作,拍大腿的节奏感,声泪俱下的情绪渲染! 还有那台词功底!每一句都直击要害,每一字都占据道德最高峰! 贾张氏麻了,是一种晚辈见到前辈,学徒见到宗师的麻。 她心里疯狂吶喊:学到了!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院里的邻居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顿时也麻爪了。 “我的乖乖,这新来的老太太,比贾张氏厉害多了啊!” “何止是厉害,你听听人家说的,俩儿子都……嘖嘖,这是烈士家属,谁敢惹啊?” “我看聋老太太都傻眼了。” 议论声中,易中海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头皮发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他妈是请来了一窝什么神仙啊! 他赶紧给旁边的刘海中和阎埠贵使眼色,意思是:快,想个办法把场面控制住! 三大爷阎埠贵早就把头缩回去了,小眼睛里全是惊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这家人,绝对不能惹!谁惹谁倒霉!沾上就是一身腥! 可二大爷刘海中不一样。 官迷的他,看到一大爷和聋老太太都吃瘪了,觉得这正是自己挺身而出,建立威信的绝佳时机! 他接收到易中海的眼神,心里一阵得意:哼,关键时刻,还得看我刘海中的! “咳!咳咳!” 刘海中挺著大肚子,站了起来,学著领导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试图打断孙氏的表演。 “那个……这位老同志!” 他一开口,就是一股子半生不熟的官腔。 孙氏的哭嚎声正到高潮处,被人这么一打断,极不情愿地停了下来,一双锐利的眼睛“唰”地就扫了过去。 看清是那个说话都不利索的草包二大爷,孙氏的悲愤表情瞬间切换,变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屑。 “你叫谁老同志?” 孙氏的声音不哭了,但比哭还瘮人,又冷又硬。 刘海中被她看得一哆嗦,但还是硬著头皮说: “我……我就是想说,咱们院里,要……要讲团结,不能……不能这么闹嘛……” “团结?” 孙氏冷笑一声,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后的儿媳王秀芝和孙媳王丽赶紧上前扶住。 “我老婆子被人指著鼻子教训,我儿子被人数落,我们烈士家属就活该被欺负?这就是你说的团结?” “我问你,你是什么干部?哪个单位的?级別够吗?你凭什么来管我们家的事?” “我两个儿子为国家流血的时候,你在哪儿?你给国家做了多大贡献,敢在我面前摆谱?” 孙氏一连串的发问,如同机关枪扫射,又快又密,字字诛心。 刘海中当场就蒙了,脸“腾”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他平时最喜欢打官腔,拿身份压人,今天可好,碰上个直接拿“革命贡献”压死他的! “我……我……我是院里的二大爷!我……” “二大爷?” 孙氏嗤笑一声,打断他,“院里选你当大爷,是让你主持公道的,不是让你拉偏架,欺负我们外来户的! 你这个思想觉悟,有问题!很有问题!” “你……” 刘海中气得浑身发抖,指著孙氏,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 一直没说话的王秀芝,看自家婆婆大杀四方,早就按捺不住了,叉著腰就冲了上去。 “我们家老太太是烈士家属!你一个大男人,当著全院的面,就这么跟我婆婆说话? 你还想不想进步了?你单位领导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待烈士家属,你猜你那七级锻工的位子还坐得稳吗?” 王秀芝嗓门洪亮,一番话直接戳中了刘海中的死穴。 “噗——” 刘海中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捂著胸口,不停地喘著粗气,眼看就要红温过载了。 “哎哟,二大爷这是要气出个好歹来?” 许大茂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小声起鬨,脸上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 傻柱也嘟囔了一句:“活该,没那两下子,非要往上凑。” 人群里的贾东旭,此刻也从呆滯中清醒过来,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亲娘嘞! 这是从哪儿调来的部將? 这战斗力,这气场,比我老娘……猛太多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家老娘,发现贾张氏正一脸崇拜地看著孙氏,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在復盘刚才的战斗细节。 贾东旭心里拔凉拔凉的。 完了,这院里的天,要变了。 林浩缩在家人身后,將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都快笑开了。 漂亮! 奶奶这一套“王炸”接“连环炸”,直接把院里两大boss给干沉默了。 他好整以暇地將目光,投向了那个一脸惨白、被嚇得不轻的贾东旭。 『咦?这傢伙不是快死了吗?』 林浩心里嘀咕。 他仔细打量著贾东旭的脸,只见他印堂发黑,气色枯败,眼下臥蚕处更是浮著一层死灰之气。 这是……大祸临头的面相啊。 林浩想起来了,现在是1962年开年不久,算算日子,贾东旭这位仁兄,离被工具机干废,好像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 想到这里,林浩看著贾东旭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怜悯。 真是个可怜人。 而林家这边,看到院里的几位大爷和聋老太太全都被镇住,一个个都喜气洋洋,与有荣焉。 老爹林建军挺直了腰杆,脸上带著自豪的微笑,仿佛在说:看见没,这就是我们家的思想战斗力! 二哥林河则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著:太好了,这下没人敢提入伙费的事了,又省了一笔! 大哥林海那张凶狠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看著自家老娘,眼神里全是敬佩。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第7章 开门放傻柱,一群垃圾 易中海眼看局势彻底失控,林建军那张嘴跟机关枪似的,句句都站在思想高地上往下扫射,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心里又惊又怒,这家人,怎么回事?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易中海心一横,朝著傻柱和贾东旭递过去一个阴狠的眼色。 意思很明確:讲道理讲不过,就让拳头来讲! 傻柱早就憋著一肚子火了。 他最看不得一大爷和聋老太太吃瘪,这比他自己挨骂还难受! 接收到信號,傻柱“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捏著拳头,关节掰得“咔咔”作响。 “嘿,我说你们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跟一大爷和老太太这么说话,我看你们是皮痒了!” 贾东旭也仗著自己是易中海的徒弟,缓缓站起身,阴著脸跟在傻柱身后,给他站场助威。 二大爷刘海中一看傻柱要动手,官迷的癮又犯了,觉得这是自己展示力量,收拢人心的好机会。 他立刻给自己那俩不成器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光天,光福,愣著干嘛?没看到傻柱要维护院里规矩吗?上去帮忙!” 易中海又把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阎埠贵。 阎埠贵嚇得一哆嗦,假装看天,就是不跟易中海对视。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家人太邪乎了,我可不掺和,万一沾上腥,亏大发了! 易中海见状,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不动声色地伸出一根手指,对著阎埠贵晃了晃。 意思是:事后给你一块钱辛苦费。 阎埠贵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一块钱就想让我儿子上去挨揍?门儿都没有! 易中海气得牙痒痒,咬咬牙,把手掌展开,五根手指! 五块! 阎埠贵眼睛瞬间就亮了。 五块钱!够他们家吃好几天了! 他心里飞快地权衡了一下,觉得让儿子们上去壮个声势,应该不会真挨打,这买卖划算! “解成,解放!你们也过去!听你一大爷的,人多力量大嘛!” 傻柱身后,呼啦啦地站起了一群人。 贾东旭,刘光天,刘光福,阎解成,阎解放,一个个色厉內荏地瞪著林家。 院里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海冷眼看著傻柱那群乌合之眾,嘴角勾起一抹极度不屑的冷笑。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那魁梧的身躯像一座铁塔,光是站在那里,就带来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他甚至都懒得说话,只是用那双凶狠的眼睛,挨个扫过傻柱身后那几个小子。 刘光天他们几个被他一看,腿肚子当场就有点转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傻柱被林海这轻蔑的態度彻底激怒了,他可是轧钢厂食堂一霸,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嘿!你个傻大个,你瞅啥!” 傻柱怒吼一声,仗著自己练过几天拳脚,砂锅大的拳头带著风声,直衝林海的面门砸了过去! “找死。” 林海嘴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眼看拳头就要砸到脸上,他动了。 身子只微微一侧,就轻鬆躲过了傻柱的拳头。 紧接著,手臂快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傻柱挥过来的手腕,顺势往怀里一带。 同时,另一只手手肘猛地向前一顶! “砰!” 一声闷响。 那结实的肘尖,不偏不倚,正正地顶在傻柱的胸口窝上。 傻柱的眼睛瞬间就凸了出来,整张脸憋得通红,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大虾,软软地倒了下去,捂著胸口,连哼都哼不出来。 一招! 仅仅一招,院里公认的战神傻柱,就倒了! 跟在后面的贾东旭彻底傻眼了。 他本来还想趁乱踹林海一脚,在师傅面前表现一下,可看到傻-柱被秒杀的场景,他刚抬起的腿,瞬间就僵在了半空中。 林海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解决完傻柱,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转过身,一个快得让人看不清的鞭腿,对著贾东旭就扫了过去。 “嗷——” 贾东旭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被踹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抱著腿就打起了滚。 刘光天、刘光福、阎解成、阎解放四个人,已经嚇得脸都白了。 他们看著如同魔神一般的林海,再看看地上躺著的两个“榜样”,大脑一片空白。 林海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还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眼神里全是跃跃欲试。 “咕咚。” 不知道是谁先咽了口唾沫。 四个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然后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 “一群垃圾。” 林海轻蔑地吐出四个字。 这话像一盆滚油,浇在了傻柱的火气上。 他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怒吼一声,红著眼又一次冲了上去。 “我跟你拼了!” 结果,他返回的速度比衝上去时更快。 林海甚至都没转身,一个精准无比的后踹,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傻柱的肚子上。 “噗通!” 傻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飞了两三米远,撞翻了一张条凳,这次连爬都爬不起来了,捂著肚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停地乾呕。 全院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摧枯拉朽的战斗力给震慑住了。 易中海脸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净,他看著倒地的傻柱和贾东旭,心里拔凉拔凉的。 完了,踢到铁板了! 不,这他妈是踢到钢板了!还是淬了火的!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骇,立刻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冲了上去。 “住手!林海同志!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咱们院里最讲究的就是团结!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用暴力呢!你这是破坏邻里关係,这是严重的暴力分子!” 他那套熟悉的道德绑架又来了。 聋老太太也反应了过来,看到自己最疼的“乖孙”被人打得这么惨,心疼得直哆嗦。 她拄著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一双浑浊的老眼阴阳怪气地盯著林海。 “哎哟,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八级钳工的儿子,就是不一样,这拳头,比道理硬啊!” “打伤了我们家柱子,这事儿没完!我老婆子今天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柱子討个公道!” 而另一边,贾张氏看到自己儿子被打得在地上打滚,先是一愣,隨即,她那双三角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她的表演欲,被点燃了! 刚刚孙氏那套惊天地泣鬼神的表演,给了她无穷的灵感和启发! “哎哟——杀人啦——没天理啦——” 贾张氏一屁股坐到地上,学著孙氏的样子,双手疯狂地拍打著地面,哭嚎声响彻整个院子。 “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我儿子为了厂子流血流汗,现在被人打得快断气了啊!” “你们这群杀千刀的!赔钱!必须赔钱!不赔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我……我就吊死在你们家门口!” 她的哭嚎虽然有几分孙氏的影子,但终究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句句不离一个“钱”字,显得刻薄又贪婪,远没有孙氏那种占据家国大义的气势。 院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易中海的指责,聋老太的威胁,贾张氏的撒泼。 三股势力,同时向林家发起了总攻。 第8章 被打了还得赔钱 院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易中海的指责,聋老太的威胁,贾张氏的撒泼。 三股势力,如同三把尖刀,同时向林家发起了总攻。 林浩躲在家人身后,看著眼前这堪称“神魔大战”的场面,非但没有紧张,反而一股热血直衝脑门。 他这是怎么了? 被这群妖孽家人给同化了? 好像……感觉还挺爽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口,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奶奶孙氏,眼看贾张氏这个“晚辈”在她面前班门弄斧,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那是撒泼吗?你那是为了俩钱儿搁那儿乾嚎! 丟人! 孙氏一拍大腿,酝酿了一下情绪,张嘴就是一声比贾张氏更悽厉、更具穿透力的哭嚎。 “我的天爷啊!我不活啦——!” “我那为国捐躯的儿啊!你死得惨啊!你老娘和你弟弟刚到这四九城,就被人围著打啊!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孙氏一边哭,一边用锐利的眼神瞟著贾张氏,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好了,丫头,宗师级是这么哭的!这才叫专业! “我们家保家卫国,流血牺牲,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人在后方欺负我们的!你们这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你们这是对不起千千万万牺牲的烈士!” 贾张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被孙氏这套组合拳打蒙了,感觉自己的那点撒泼技巧,在人家这“家国大义”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另一边,林建军看到易中海和聋老太太倚老卖老,他那股子好为人师的劲儿也上来了。 “不像话!简直是不像话!” 林建军背著手,往前迈了一步,痛心疾首地看著易中海。 “易中海同志!你作为院里的一大爷,聋老太太作为院里的长辈,你们怎么能纵容暴力行为?怎么能顛倒黑白,是非不分?” “我儿子那是正当防卫!是他们先动的手!你看到了吗?院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 “你们不主持公道,反而拉偏架,你们的思想很有问题!你们的觉悟,配不上这『先进大院』的红旗!” 林建军的话,字字鏗鏘,句句都往思想根子上刨,噎得易中海和聋老太太脸都绿了。 大哥林海更是懒得废话,他往前站了一步,那硕大的身形带来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心里一紧。 他捏了捏比沙包还大的拳头,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凶狠的目光扫过刘光天、阎解放那几个缩在后面的小子,嚇得他们齐刷刷又退了一步。 武力威胁,道德压制,撒泼碾压。 三管齐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 易中海感觉自己的面子被扔在地上,来来回回踩了十几脚。 聋老太太的威严荡然无存。 贾张氏更是找到了自己艺术道路上的灯塔,决定暂避锋芒,回去好好钻研。 完了。 今天这大会,开成了林家的“封神大典”,他们禽兽帮,全军覆没。 易中海和聋老太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憋屈和无奈。 这家人不好对付,踢到钢板了! “咳咳,”易中海强忍著屈辱,准备服软,先结束这场闹剧,“今天这事……是个误会,我看就算了……” “算了?” 一个尖细又带著算计的声音突然响起。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蹲在角落里盘点家当的二哥林河,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一脸肉疼地走到院子中央,先是示意自家奶奶和老爹稍安勿躁,然后才看向脸色铁青的易中海。 “一大爷是吧?你说算了就算了?” 林河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视线在地上打滚的贾东旭和哼哼唧唧的傻柱身上扫过,最后又落回易中海脸上。 “我们家刚来第一天,你们就搞这么大阵仗欢迎我们?” “又是开大会批斗,又是叫人围攻,现在打输了,就想一句话算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易中海感觉自己快炸了,咬著牙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林河一副“我很大度”的样子,“念在你们是初犯,不懂规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嘛。” “不让你们长长记性,以后我们一家老小在这院里,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院里眾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的天,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怎么听他这意思,反倒是他们受了天大的委屈? 易中海憋屈地问:“那你到底想怎么说?” 林河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脸上露出心痛的表情。 “我们刚搬来,人生地不熟,被你们这么一嚇,我奶奶心臟病差点犯了,我爹血压都高了,我娘嚇得魂都快丟了,我大哥手也打疼了,我,我这心里更是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还有我三弟,”他指向一脸无辜的林浩,“他本来就体弱多病,被你们这么一折腾,回头要是大病一场,医药费谁出?” “所以,你们得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阎埠贵在一旁忍不住小声问。 “赔偿!”林河斩钉截铁地说,“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一样都不能少!” “我们家刚搬来,家里乱七八糟的,啥都得置办。你们今天这事儿,就是你们赞助的!” 他掰著手指头开始算帐。 “我们家,上到我奶,下到我那刚一岁的闺女,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口人。” “我也不多要,你们今天这行为,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坏劣!给我们每个人都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一口人,赔偿五块钱,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这要求,不过分吧?” “十二口人,一共六十块!拿来吧!” “六十?!”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个人同时尖叫出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六十块钱! 那可是普通工人快两个月的工资!抢钱啊这是! “怎么?嫌多?” 林河眼睛一眯,“那就不是钱的事了。大哥,把他们打人这事儿,捅到厂保卫科去!再不行,就去街道办!就说我们烈士家属,在先进大院里被当眾围殴!我看到时候,谁的脸上不好看!” “別!”易中海嚇得魂飞魄散。 这事要是捅出去,他这个一大爷別想当了,说不定工作都得受影响! 他求助似的看向刘海中和阎埠贵,结果那俩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不看他。 易中海心里滴著血,明白这钱,只能他一个人出了。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数出六张皱巴巴的大团结,每抽一张,心就疼得抽搐一下。 “给你!”他把钱拍在林河手里,像是甩掉一个烫手的山芋。 林河接过钱,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仔仔细细地数了两遍,这才满意地揣进兜里。 院里其他人,包括秦淮茹、许大茂,全都看傻了。 这……这操作,简直是闻所未闻! 许大茂更是两眼放光,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牛逼!太他妈牛逼了!这一家人,都是妖孽啊!” 钱一到手,林建军立马又清了清嗓子,接管了会场。 “好了!既然易中海同志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並且做出了深刻的、有诚意的补偿,那我们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他背著手,踱著步,开始了他的总结陈词。 “这件事,也给我们大家敲响了警钟!说明我们院里的思想建设,还有待提高!邻里关係,不能靠拳头,要靠觉悟!懂吗?” “希望三位大爷,尤其是易中海同志,以后要加强学习,端正態度,真正起到带头作用!带领我们95號大院,在团结友爱的康庄大道上,越走越远!” 说完,他大手一挥。 “散会!” 林家人在全院人敬畏、恐惧、混杂著一丝崇拜的复杂目光中,昂首挺胸地回了东跨院。 只留下院子里一地鸡毛,和一群被彻底碾压,怀疑人生的禽兽。 第9章 林家兴奋 ,易中海不甘 东跨院里,狼藉一片,气氛却热烈得像在过年。 王秀芝一拍大腿,嗓门洪亮地在院里来回踱步,脸上泛著兴奋的红光。 “哎哟,你们是没瞅见!那个聋老太太,院里人都当老佛爷供著的那个! 刚才脸都绿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举著个拐棍半天没放下来!” 她学著聋老太太的样子,惟妙惟肖地抖了抖,引得几个小孙子咯咯直笑。 “还有那个贾张氏!她也想学咱妈往地上坐,那屁股都撅起来了,硬是没敢坐下去!笑死我了!道行太浅!” 蹲在角落里,正借著灯光数钱的二哥林河,抬起头,一脸肉疼又狂喜的复杂表情。 “妈,您就別说那些没用的了!钱!六十块!整整六十块啊!” 他把一沓零零碎碎的票子在自己媳妇王丽眼前晃了晃。 “我记下来了!咱们进京第一天,纯收入六十!开门红!这兆头,太好了!” 二嫂王丽看著钱,眼睛都直了,一把抢过来揣进兜里,宝贝似的拍了拍。 “我的亲娘嘞,这得买多少棒子麵啊!发了!咱家发了!” 奶奶孙氏坐在小马扎上,眼神里带著一丝宗师点评晚辈的淡然。 “今儿可算是舒坦了。” “那个叫贾张氏的,有几分撒泼的天赋,可惜啊,路走窄了,句句不离钱,格局太小,成不了大气候。” 老太太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至於那个聋老婆子,哼,不过是仗著年纪大,嚇唬嚇唬院里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罢了。真阵仗,她没见过。” 一直背著手,沉著脸的林建军,此刻也忍不住了,脸上带著一丝得意的笑容,清了清嗓子。 “今天这事,重点不是打架,也不是要钱!”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林建军一开口,就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重点是,我们通过一场激烈的思想碰撞,成功地树立了我们家的正面形象!让院里的同志们都看清楚了,谁才是真正讲原则、有觉悟的!” “那个易中海,想用道德绑架我?哼,他还是太年轻了!在思想觉悟这块,我林建军,还没怕过谁!” 大哥林海正用布擦著自己的拳头,闻言,不屑地“嗤”了一声。 “说那么多废话干啥。” “那个叫傻柱的,看著人高马大,身子骨跟纸糊的一样,不经打。” “还有那个贾东旭,更废,一脚就趴下了。” 林海抬起头,凶狠的眼神里带著一丝疑问。 “爹,妈,下次再有这种事,能不能別跟他们废话那么久?直接动手,省时间。” 林浩靠在门框上,看著这一家子活宝,心里都快笑疯了。 贏了一场架,每个人都从自己的专业角度进行了完美的復盘和总结。 这哪是家人,这分明是一支配合默契,分工明確的顶级团队。 挺好。 有这么一家子妖孽在,好像有没有系统,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 与此同时,中院易中家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砰!” 易中海一拳砸在八仙桌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 “流氓!土匪!一家子都是不讲道理的滚刀肉!” 一大妈端著一碗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满脸担忧。 “老易,消消气,彆气坏了身子。” “我怎么消气!” 易中海一把推开水碗,指著东跨院的方向,声音都在发抖。 “你看到了吗?那个林建军!他把我说过的所有话,全都堵了回来!还给我扣了顶『思想局限性』的帽子!” “还有那个老不死的!简直就是个疯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撒泼打滚法!” “这院子,我苦心经营了多少年?今天全让他们给搅和了!我的脸,聋老太太的脸,全都被他们踩在脚底下!” 一大妈看著丈夫暴怒的样子,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都怪我……都怪我肚子不爭气……”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要是我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咱们也不用指望贾东旭,不用受这份气。咱自己儿子,肯定能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听到这话,易中海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下去。 他长长地嘆了口气,颓然地坐下,摆了摆手。 “不赖你……这事不赖你……” “这家人,邪性得很!硬的软的都不吃,得想个別的办法。” 屋子里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易中海才重新站起来,眼神变得阴沉。 “不行,我得去看看东旭和傻柱。人心不能散,这时候,我这个一大爷必须得到场。” …… 贾家。 贾东旭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疼得齜牙咧嘴。 秦淮茹正拿著热毛巾给他敷腿,眼圈红红的。 而贾张氏,非但没有半点心疼儿子的意思,反而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眼神里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她时而一拍大腿,时而仰头酝酿情绪,嘴里模仿著孙氏的调门。 “天杀的……欺负我老婆子……我给红军送过草鞋……” “妈!” 贾东旭疼得受不了,吼了一嗓子,“您能不能別学了!腿都快断了,您还有心思学这个!” 贾张氏被儿子打断,顿时不乐意了,三角眼一横,叉著腰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被人一脚就踹趴下了,还好意思叫唤! 你看看人家那老太太,一滴血没流,一根毛没掉,就把聋老太太都给镇住了!这叫能耐!懂不懂!” “你要是有她一半的本事,今天那六十块钱就是咱们家的!” 就在这时,门帘一挑,易中海沉著脸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贾张氏这副疯疯癲癲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紧了。 “东旭,伤得怎么样?” 他直接无视了贾张氏,走到炕边,关切地问道。 “一大爷,您来了。” 贾东旭挣扎著想坐起来。 “你別动,躺著!” 易中海按住他,嘆了口气, “今天这事,委屈你了。” 秦淮茹在一旁適时地抹了抹眼睛,声音带著哭腔:“一大爷,都怪我们没本事,让人家这么欺负。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家里的棒子麵,也快见底了。” 易中海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安慰道:“別急,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们娘几个饿著。我家里还有,等会儿我给你们送过来。” 说著,他给了秦淮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秦淮茹微微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 从贾家出来,易中海又去了傻柱家。 傻柱正捂著肚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看到易中海进来,挣扎著喊了一声:  “一大爷……” “躺著!別动!”易中海按住他,一脸痛心疾首,“傻柱,今天这事,委屈你了。” 傻柱一听,眼睛都红了,咬著牙说:“一大爷,我不委屈!就是气不过!那孙子下手太黑了!我……我给您和老祖宗丟脸了!” “这不怪你。” 易中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了他的思想工作,“这家人,是蛮不讲理的恶霸。对付他们,光靠拳头不行,得用脑子。” “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就是想把咱们院搅乱,想把我的威信打掉,这样他们就能为所欲为了!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傻柱被说得热血沸腾,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一大爷您说得对!我听您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好孩子。” 易中海满意地点点头,“你先养伤,这笔帐,咱们记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安抚完两个“大將”,易中海最后才去了后院聋老太太家。 两人在黑漆漆的屋里,嘀嘀咕咕了快一个小时。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知道易中海从聋老太太家出来的时候,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但也多了一丝狠厉。 他回到家,一大妈还坐在灯下等他。 “老易……” “別说了。”易中海疲惫地挥了挥手,“去,拿十斤棒子麵来,我给贾家送过去。” 一大妈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不舍和委屈,但还是不敢反驳。 进厨房拿出棒子麵递给易中海后,眼圈又红了,嘴里习惯性地念叨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生不出……” “行了!” 易中海不耐烦地低吼一声,转身出去,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第10章 开门红!成家立业先成家!!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东跨院里已经热闹起来,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 锅里熬著金黄粘稠的棒子麵糊糊,那股粮食的香气,飘了半个院子。 桌上摆著一筐子白面和玉米面混合的二合面窝窝头,还有几碟自家醃的嘎嘣脆的咸菜。 林前进、林前步几个小傢伙围著桌子,眼睛瞪得溜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都坐好!没规矩!” 林建军背著手,挺著胸,威严地清了清嗓子。 “在吃早饭之前,我先简单说两句,开个短会!” “总结一下昨天的经验,规划一下今天的任务!” 他一开口,那股熟悉的干部味儿就溢了出来。 坐在板凳一角,借著晨光反覆数著那六张大团结的二哥林河,头也不抬地插嘴。 “爹,还有啥好总结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总结就是咱家昨晚上纯收入六十块!开门红!一分没,净赚!” 他把那沓钱小心翼翼地叠得方方正正,揣进最里层的口袋,还用力拍了拍,脸上是又肉疼又狂喜的复杂表情。 “哎哟,我的亲娘嘞,六十块啊!” “这要是换成棒子麵,能把咱家这缸给填满了!” 二嫂王丽在旁边听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仿佛已经看到了满缸的粮食。 “行了老二,听你爹说正事!” 王秀芝瞪了二儿子一眼,然后兴冲冲地转向林建军。 “当家的,你快说说,今天咱们干点啥?” “是不是该去把户口和粮本给办了?这没粮本,我心里不踏实。” 大哥林海也闷声闷气地开口:“爹,我跟老二今天就去厂里报到,早点上班早点领工资。” 林建军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 “同志们的积极性都很高嘛!很好!” “我今天的安排是这样的:我,林海,林河,我们三个,先去街道办把户口迁过来,把粮油关係转过来,这是头等大事!” “办完之后,直接去轧钢厂找杨厂长报到!” “秀芝,你和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在家收拾屋子,顺便去附近供销社看看,摸摸行情。” 他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二嫂王丽身上。 “注意,只看不买!” 王丽立马点头如捣蒜:“爹您放心,我保证一分钱都不乱!” “至於前进、前步、小月这几个,也该考虑上学的事了,等户口落下就去问!” 安排得明明白白,井井有条。 奶奶孙氏没理会这些,她正拉著刚走过来的林浩,满眼都是心疼。 “浩儿,快过来坐,让奶奶瞅瞅。” 她拉著林浩的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那眼神,仿佛林浩是易碎的瓷器。 “昨晚没嚇著吧?看你这小脸,还是没啥血色。” “那帮杀千刀的,一来就针对我们家,看把我孙子嚇的。” 林浩心里一暖,笑著摇了摇头。 “奶,我没事儿。真的,您看,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一点都不觉得虚了,昨晚睡得可香了。” “那就好,那就好。” 孙氏这才放下心来,把一个热乎乎的窝窝头塞到他手里,“快吃,多吃点,把身体养壮实了才是正经。” 林建军听到这话,眉头一挑,立刻接过了话头,將话题引向了思想高度。 “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浩儿,既然你觉得身体好了,那思想觉悟也得跟上!” “总在家里待著像什么样子?等你大哥二哥的工作稳定了,我也托人给你在厂里找个活儿干!” “不用多累,看个大门,或者去后勤当个文书,也算是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了!” 这话一出,王秀芝第一个不乐意了,嗓门立刻拔高八度。 “去什么去!” “我儿子身子骨刚好点,你就要撵他去上班?万一再累出个好歹来,我跟谁哭去?” “不行!这事我不同意!起码得再养一年,把根子养结实了再说!” 林建军被当眾顶撞,脸色有点掛不住。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男儿当建功立业……” “我不管什么功不功业的,我儿子身体最重要!”王秀芝叉著腰,寸步不让,气势汹汹。 眼看一场家庭內部矛盾即將爆发,林建军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声音也变得高昂起来。 “行!不上班也行!” “那……就先成家!” “什么?” 全家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他,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建军一脸严肃,仿佛在宣布一项重大的组织决定。 “老话说的好,成家立业!现在不去上班,那就先把家给成了!” “这几天,我就去找媒婆给你相看相看!” “啥?!” 王秀芝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个一百瓦的灯泡。 她一步凑到林建军跟前,激动地抓著他的胳膊,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头子!这个主意好!这个可以!” “那我们找哪家的姑娘?是四九城本地的?还是找老家那边的?” 一连串的问题,跟机关枪似的。 二哥林河的关注点永远那么清奇。 “爹,这相亲又得钱,彩礼又得钱……这得多少钱啊?” 林河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死死捂住了自己揣著六十块钱的口袋。 大哥林海则皱著眉,沉声说:“爹,这事得先看人怎么样。要是那姑娘人品不好,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咱耗子可不能受那委屈。” 林浩表面上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一脸懵逼,脸颊泛红,手足无措地摆著手。 “爹,娘,你们说啥呢……我还小呢,不著急,不著急结婚……” 可他心里,早就算盘打得噼啪响,乐开了。 『相亲?我靠,还有这种好事?!』 『前世当牛郎陪富婆,想吃软饭把命都喝没了,这辈子倒好,刚来没几天就给安排婚事?』 『这可是1962年!结婚就意味著能分家!能有自己的户口本!』 『等老爹给我找到工作,甚至可能分到独立的房子!』 『这哪是结婚,这他妈简直是发家致富的捷径啊!是一步到位的终极解决方案!』 『不行,这事儿……得办!必须得办!得催著他们赶紧办!』 林建军看著林浩那“害羞”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大手一挥,直接拍板。 “小什么小!十九了!不小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这不是跟你商量,这是通知!” “组织上虽然提倡晚婚,但你情况特殊,先成家后立业,也是我们无產阶级的优良传统!” “等我把户口办好,就托人去打听,儘快安排你们见一面!” “哈哈哈哈,我们家耗子要娶媳妇嘍!”王秀芝乐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抱上了三儿子的娃。 “三叔要娶媳妇嘍!”几个小傢伙也跟著起鬨,满院子乱窜。 林浩“羞”得头都快埋进胸口了,引得全家一阵哄堂大笑。 林建军满意地看著这和谐的一幕,威严地敲了敲桌子。 “好了!都別闹了!吃饭!” “食不言,寢不语!” 全家人这才安静下来,开始稀里哗啦地喝粥。 林浩端著碗,低著头,嘴角勾起一抹谁也看不见的,带著几分狼外婆般算计的笑容。 四合院里的禽兽们,你们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而我的好日子,这不就来了么! 第11章 就你,也配当我长辈? 林家吃完早饭,院里就彻底忙活开了。 林建军背著手,带著林海、林河两个儿子,出门办户口、报到去了。 剩下林浩一个閒人。 妈妈王秀芝直接塞给他一把零钱和几张票,大手一挥。 “耗子,自个儿出去转转,熟悉熟悉环境。想吃啥就买,別给娘省钱!” 奶奶孙氏也拉著他的手叮嘱:“早点回来,外头乱。” 林浩揣著钱票,心里暖烘烘的,应了一声便走出了东跨院。 刚到中院,就看见水池边,一道丰腴的身影正在费力地搓著衣服。 是秦淮茹。 春天还没过去,天气还有点冷,她穿著厚袄,但那身段依旧藏不住,隨著搓衣服的动作,起起伏伏,確实是这个年代难得的风景。 林浩前世见过的美女多了,也就是多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別的想法。 秦淮茹似乎察觉到了目光,一抬头,正对上林浩看过来的视线。 这年轻人长得白净斯文,跟院里这些歪瓜裂枣完全不一样。 再想起昨天他家那股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劲,秦淮茹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脸上微微一热,低下了头。 林浩没在意她,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正好瞥见傻柱家窗户后面,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嘴角一撇,心里直乐。 傻柱啊傻柱,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说的可不就是你么。 他懒得理会这些破事,溜达著出了大院。 六十年代的四九城,街上到处都是穿著蓝、黑、灰三色衣服的行人,自行车铃鐺声此起彼伏,带著一种朴素又充满生机的味道。 林浩漫无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觉就晃到了什剎海边上。 开春不久,湖面的冰化得差不多了,岸边已经有不少钓鱼的大爷,一个个聚精会神地盯著水面。 咦? 那不是三大爷阎埠贵吗? 林浩眼睛一眯,瞧见阎埠贵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旁边放著个空空如也的鱼护。 看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显然是一上午都没开张。 小学老师这会儿不是该上课吗?又旷工跑来摸鱼了。 林浩心里有了主意。 他转身就近找了个百货公司,凭票买了一根崭新的竹製鱼竿,又买了点鱼线鱼鉤,最后还去粮店称了一斤棒子麵,外加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独门秘料”。 回到什剎海,林浩特意找了个离阎埠贵不远不近的位置。 他把棒子麵和那些秘料混合,加水和成一团金黄喷香的鱼饵,掛上鉤,瀟洒地一甩竿,然后就优哉游哉地坐下了。 阎埠贵早就注意到他了,看他那一套行头,心里就直撇嘴。 “败家子,新鱼竿,还用粮食打窝,能钓上鱼才怪了!” 他小声嘀咕著,心里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可这优越感还没维持五分钟。 “嗡——” 林浩手里的鱼竿猛地一沉,瞬间被拉成一个夸张的弧度! “上鉤了!” 林浩眼神一凝,立马站起来,双手紧握鱼竿,开始跟水下的大傢伙较劲。 这动静,一下就把周围钓鱼大爷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 “嚯!你看那竿子弯的!” “这水下绝对是个大傢伙!” “小伙子,稳住!慢慢溜!別让它脱鉤了!” 一群人呼啦啦围了上来,连阎埠贵也坐不住了,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林浩凭著前世陪富婆钓鱼的那点经验,不慌不忙地收线、放线,跟水里的鱼斗智斗勇。 十多分钟后,一条银光闪闪的大草鱼被他硬生生拖到了岸边! “我的天爷!” “这……这得有十斤了吧!” “好傢伙,今年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鱼!”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惊嘆,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阎埠贵看得眼珠子都红了,他再也忍不住,挤开人群冲了过来。 “林浩!是你啊!”他先是装作刚认出来的样子,然后死死盯著那条还在活蹦乱跳的大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你怎么钓上这么大的鱼的?你那鱼饵有啥秘方?告诉三大爷,三大爷我不能让你吃亏,给你好处!” 林浩擦了把汗,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没什么秘诀,运气好罢了。” 旁边立马有人凑上来问:“小伙子,这鱼卖不卖?我出五块钱!” “五块钱就想买这么大的鱼?我出六块!” 林浩笑著摆了摆手:“各位大爷,对不住了,不卖。家里十几口人还等著开荤呢,这一条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又掛上新鱼饵,把鱼竿甩了出去。 阎埠贵一听不卖,心里更痒痒了,乾脆连自己的鱼竿都不看了,就守在林浩旁边。 他盯著林浩那盆金黄的鱼饵,终於找到了可以发挥的地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架势。 “林浩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孩子太败家了!” “这可是粮食啊!精贵的棒子麵,你就拿来餵鱼?这要是让街道办的人看见了,得点名批评你浪费粮食!” 林浩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回道:“阎老师,这叫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我半斤棒子麵,钓上来十斤大鱼,能让全家十几口人吃顿好的。 您老用蚯蚓,在这坐一上午,鱼护里还是空的。您说,到底谁在浪费?” “呃……”阎埠贵被噎得脸一红,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周围的钓鱼大爷们听了,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嘿,这小伙子说话在理儿!” “是啊,钓鱼可不就得下本钱么!” 阎埠贵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听林浩叫他“阎老师”,心里更不痛快了,他把腰一挺,拿出了长辈的架子。 “没大没小的!叫什么阎老师!我是你长辈,你得叫我三大爷!” 林浩终於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三大爷?” 他故意顿了顿,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好意思,我家辈分都排满了,我亲三大爷早就在地下躺著了。您要是实在想爭这个名分,要不……下去跟他老人家商量商量?” “噗——” 旁边一个大爷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阎埠贵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著林浩的手都在抖。 “你……你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太没素质了!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 林浩嗤笑一声,站了起来,个子比阎埠贵高了半头,带著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尊老爱幼?那也得看对方是『老』还是『旧』,是『长辈』还是『废物』。” “我尊敬的是为国家流过血、为人民出过力的长辈,不是你这种上班时间旷工摸鱼,看见別人好了就眼红算计,还想倚老卖老占便宜的人。” “就你这样的,也配让我尊敬?我怕我叫你一声三大爷,回头我奶知道了,得拿著鞋底子追到你家门口抽你,嫌你脏了我们家的辈分!” 这一番话,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阎埠贵的脸上。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大伙儿看阎埠贵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鄙夷。 阎埠贵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今天的老脸,算是被这个刚来的小子,当著什剎海所有钓友的面,给扒得一乾二净,扔在地上反覆踩踏! “你……你等著!” 他扔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匆忙的收了鱼竿,捂著脸,灰溜溜地钻出人群,落荒而逃。 林浩看著他的背影,轻蔑地摇了摇头。 跟我们家斗?你还嫩了点。 他坐回马扎,刚拿起鱼竿,就感觉手腕又是一沉。 “嚯!又上鉤了!” 这次,是一条五斤多的鲤鱼。 整个什剎海的钓鱼佬们,今天算是彻底开了眼了。 他们看著林浩身边那两条大鱼,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鱼护,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第12章 馋哭的禽兽 下午。 林浩晃悠悠地走进了大院。 他左手拎著一根崭新的竹製鱼竿。 右手,则提著两条还在微微抽搐的大鱼。 一条草鱼,一条鲤鱼,加起来足有十五六斤重。 夕阳下,那明晃晃的鱼鳞,闪烁著刺眼的金光。 一瞬间,整个院子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住的铁钉,“唰”地一下,死死钉在了那两条鱼上。 这年头,能吃上一口肉腥儿,那是能跟邻居吹嘘半年的大事。 林浩这两条大鱼带来的视觉衝击力,比开进来一辆大卡车还要震撼。 “嚯!那不是林家那个病秧子老三吗?” “我的天爷……那鱼,那鱼比我儿子胳膊都粗!” “他哪儿弄来的?今儿早上三大爷还空著手回来的,这小子一下午就钓了两条?” 羡慕、嫉妒、还有那压不住的眼馋,在院里的空气中疯狂发酵。 林浩还没走到中院,一个身影就跟闻著味儿的苍蝇似的,急匆匆地从自家门口窜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刚在什剎海被羞辱得灰头土脸的三大爷,阎埠贵。 此刻,他脸上哪还有半点早上的愤怒和羞辱?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笑到褶子能夹死蚊子的諂媚。 “哎呀!这不是林浩嘛!” 阎埠贵搓著手,两眼放光地凑上来,那眼神死死地鉤著鱼,哈喇子几乎要从嘴角溢出来。 “你这孩子,真是太出息了!钓了这么大的鱼,可真是给咱们院爭光啊!” 他一边说著,一边不著痕跡地伸出手,那黝黑的爪子就想往鱼身上摸。 “嘖嘖,这鱼……品相真好,肉肯定瓷实!” 林浩手腕一转,提著鱼的右手轻巧地后撤半步,完美躲开了他的咸猪手。 他脸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阎老师,有事?” 阎埠贵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隨即更殷勤地搓了起来。 “没事,没事!三大爷就是替你高兴!” 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为你著想的亲切模样。 “林浩啊,你看,你这一下钓了两条,你们一家十几口人,一顿也吃不完不是?这鱼啊,放久了就不新鲜了,浪费了好东西。” “要不……匀给三大爷一条?” 他生怕林浩拒绝,赶紧补充道。 “我不能白要你的!我……我给你算钱!按市价!三大爷是那种占小辈便宜的人吗?” 林浩心里都快笑出声了。 算盘精就是算盘精,脸皮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就是个消耗品,用完就能扔,下次还能长出更厚的来。 “哦?算钱?” 林浩挑了挑眉,故意拉长了音调,“阎老师,你確定?” 阎埠贵一听有戏,连连点头,头点得像捣蒜的鸡。 “確定!当然確定!” 林浩点点头,表情变得一本正经。 “行啊。不过我这鱼,可不是水產市场买的大路货,是在什剎海里钓的野生鱼,金贵著呢。”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报出了一个让阎埠贵心跳骤停的价格。 “我也不多要,就算您个人情价。我这一下午的时间成本、鱼竿鱼饵的损耗、外加我这独一无二的钓鱼技术……就算您五块钱一条吧。” “多……多少?!” 阎埠贵像是被人用开水烫了尾巴的猫,瞬间蹦了起来,声音尖锐得都变了调。 “五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林浩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和费解。 “阎老师,你看,是你自己非要买的。我这买卖,讲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要是嫌贵,可以不买嘛。”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阎埠贵,又补了一刀。 “再说了,我怕您真买了,回头您家俩儿子明年的学费,可就没了。” 阎埠贵被噎得满脸通红,血气直往脑门上涌。 五块钱! 那都够他家大一个礼拜的伙食费了! 他本来是想个一块两块的,占个天大的便宜,谁知道这小子心比锅底还黑! “你……你……” 阎埠贵指著林浩,手指头气得直哆嗦,半天憋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林浩懒得再搭理他,眼神一冷,淡淡地甩下一句。 “好狗不挡道。” 说完,他提著鱼,径直穿过中院,连一个余光都没给身后那个气得快要原地爆炸的阎埠贵。 阎埠贵看著他高瘦的背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对著地面,恨恨地跺了跺脚。 “等著!你给我等著!以后有你好看的!” …… 中院,贾家。 贾张氏那张老脸,几乎是贴在窗户缝上往外瞅。 当她看到林浩手里那两条肥硕的大鱼时,那双三角眼瞬间就直了,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馋得口水直流。 可还不等她像往常一样衝出去耍赖,林浩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东跨院。 贾张氏想起昨天孙氏那堪称恐怖的战斗力,伸出去准备开门的脚,又悻悻地收了回来,转身一屁股重重坐回炕上。 “妈,你看啥呢?” 秦淮茹正在灯下纳鞋底,抬头问了一句。 “鱼!” 贾张氏的声音里带著一股子没吃到的怨气。 “我看见了!林家那小子,提著两条大肥鱼回来了!我的亲娘嘞,那鱼比棒梗的腿都粗!” 炕边玩泥巴的棒梗一听到“鱼”字,立马扔了手里的泥团,扯著嗓子就喊了起来。 “奶奶!我要吃鱼!我要吃鱼!” 秦淮茹放下手里的活,耐著性子哄儿子。 “棒梗乖,想吃鱼,等下让你爸下班了去买。” “买?买什么买!” 贾张氏的三角眼猛地一瞪,声音陡然拔高。 “买不要钱啊?买的有他那个大吗?” 她指著东跨院的方向,理由充分,理直气壮。 “他林家十几口人,咱们家就这几口,他拿了两条回来,接济咱们一条怎么了?他家吃得下吗?吃不下,那就是浪费国家粮食!” 秦淮茹听得头皮发麻,小声嘟囔了一句。 “妈……林家那一家子人……太厉害了,我……我不敢去。” “不敢去?” 贾张氏瞬间就炸了毛,跟被点燃的炮仗似的,指著秦淮茹的鼻子就开始喷射唾沫。 “你个没用的东西!我儿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让你去要条鱼,跟要你的命似的!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秦淮茹被骂得眼圈一红,委屈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棒梗见奶奶骂妈妈,哭得更凶了,满地打滚。 “我就要吃鱼!我就要吃!哇——” 贾张氏被孙子哭得心烦,但一想到那肥美鲜嫩的鱼肉,肚子里的馋虫再一次战胜了理智。 不行! 今天这鱼,必须得吃到嘴里! 她心一横,对著秦淮茹下了最后通牒。 “別搁那儿装死!你现在!马上!就给我去!” “你要是今天不把鱼给我要回来,今天晚饭,你们娘俩就都別吃了!” 秦淮茹被逼得没有办法。 在贾张氏恶狠狠的目光和儿子震天的哭声中,她只能擦了擦眼泪,一步三挪地走出了家门,硬著头皮,像上刑场一样朝东跨院走去。 第13章 上门討打的秦淮茹 东跨院,林家。 林浩一脚踏进院门,全家人的目光瞬间被他手里的东西吸了过去,整个院子都轰动了。 “哎哟我的浩儿!” 王秀芝第一个箭步衝上来,看著那两条还在摆尾的大鱼,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嘴角的弧度几乎要咧到耳根子上去。 “你这是……你这是把龙王爷的亲戚给钓上来了?” 二哥林河更是两眼放光,也顾不上数钱了,小心翼翼地从弟弟手里接过那沉甸甸的渔获,用力掂了掂,嘴里已经如同打算盘一般,飞快地盘算起来。 “我的天!草鱼怎么也得十斤,鲤鱼看著也有五斤,一共十五斤!” “这要是拿去鸽子市卖,少说也得值个五块钱!不行不行,不能卖,得换成全国粮票才划算!” 奶奶孙氏则没看鱼,一把拉过林浩的手,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心疼。 “累著没?” “你这身子骨刚好,怎么又跑去干这种力气活?” 林浩心里一暖,笑著摇头。 “奶,我没事,就是坐著甩了甩竿子,轻鬆得很。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劲儿!” 一家人正围著鱼,兴高采烈地说著,院门口,一个怯生生的身影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正是秦淮茹。 她就那么站在院门口,双手紧张地绞著自己的衣角,微微低著头,將自己最楚楚可怜、最人畜无害的那一面,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那个……林家大娘……在吗?” 那声音细若蚊蝇,还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风一吹就会碎掉。 上一秒还满脸笑容的王秀芝,在看到来人是她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得乾乾净净。 她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像x光一样把秦淮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开口就是一句不加掩饰的阴阳怪气。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贾家媳妇儿吗?” “怎么著?” 王秀芝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往前站了半步,气场全开。 “不在中院伺候你那个宝贝疙瘩儿子和恶婆婆,跑我们这东跨院来干嘛?” 她的嗓门不大不小,但每个字都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秦淮茹的脸上,让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是不是闻著味儿了?” 最后这句,更是直接撕破了所有偽装。 秦淮茹被懟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圈瞬间就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让她更显得柔弱无助。 “我……我不是……” 她刚想启动自己的必杀技,二哥林河已经抱著鱼,往前站了一步,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烁著冰冷的、算计的光芒,乾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表演。 “不是来要饭的,那就是来买东西的?” “看上什么了?说吧。” 他“啪”的一声,拍了拍怀里那条还在抽搐的大草鱼,摆出了公事公办的口吻。 “正好,你也看见了,我们家这鱼,明码標价,童叟无欺。” “这条大的,草鱼,五块。” “那条小的,鲤鱼,三块。” “只收钱,不要票。给钱就拿走,不给钱赶紧走,別耽误我们家开膛破肚做晚饭。” 秦淮茹被这乾脆利落、不带一丝感情的商业化阵仗嚇得一个哆嗦,眼泪差点真的掉下来。 “我……我没钱……” “没钱?” 王秀芝的嗓门立刻拔高了八度,气势如同山洪暴发。 “没钱你跑来干什么!跑我们家门口来哭丧啊?” “怎么著,看我们家人老实,想用你那几滴猫尿,换我们家两条大肥鱼?” “我告诉你秦淮茹,我们家不吃你这一套!想靠你那张脸蛋和眼泪占便宜,你找错地方了!” 王秀芝往前一指门外,吼出一个字。 “滚!” 一直坐在小马扎上,冷眼旁观的奶奶孙氏,这时候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她锐利的眼神扫过被嚇得瑟瑟发抖的秦淮茹,声音很平静,却带著一股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威严。 “丫头。” 老太太一开口,秦淮茹就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气,顺著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你们家男人,自己没本事,被人一脚踹得下不来炕。” “你们家婆婆,自己没德行,就知道撒泼耍赖,嚼人舌根。” “现在,又派你这么个小媳妇,跑到邻居家门口来討要东西。” 孙氏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嘆息,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痛心疾首。 “丟人啊。” “把旧社会那套不劳而获、卖惨乞討的封建恶习,带到我们伟大的新社会来了!” “你们这是思想有问题!是根子上就烂了!” “你这种行为,不光是给我们95號院抹黑,更是对我们所有辛勤劳动的工人阶级的侮辱! 你赶紧回去,好好翻翻红宝书,深刻学习一下,什么叫『自食其力』!” 王秀芝负责火力压制。 林河负责商业谈判。 奶奶孙氏负责上纲上线,思想批判。 一套天衣无缝、行云流水的组合拳下来,直接把秦淮茹打得头晕眼,溃不成军。 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嚇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她那点引以为傲的卖惨伎俩,在这家人面前,就像三岁小孩的把戏,显得那么可笑又可悲。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三头猛虎围住的小白兔,连求饶都张不开嘴。 “我……我错了……我这就走……” 秦淮茹哭著说完这句,再也待不下去,转身捂著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东跨院。 看著她狼狈逃窜的背影,王秀芝朝著地上“呸”了一声,满脸不屑。 “什么玩意儿!” 林河抱著鱼,一脸得意地总结。 “想占咱家便宜?门儿都没有!一根鱼刺都別想!” 林建军这时候正好下班回来,將这大获全胜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满意地清了清嗓子,背著手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嗯!处理得很好!有理!有据!有节!” “我们就是要让院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林家,是有原则、有底线的革命家庭!不是谁都能上来咬一口的软柿子!” 他大手一挥,下达命令。 “好了,老大媳妇,把鱼收拾了!” “今晚,全家吃顿好的,庆祝我们搬进四九城,旗开得胜!” “好嘞!” 东跨院里,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14章 恶人先告状 贾家。 屋里黑漆漆的,气压低得嚇人。 秦淮茹刚一进门,贾张氏那双三角眼就跟探照灯似的,“唰”一下就定了过来。 先是扫了眼秦淮茹的脸。 再往下,看向她那空空如也的两只手。 贾张氏的脸,当场就黑成了锅底。 “鱼呢?” 那声音又尖又利,跟指甲划过玻璃一样。 秦淮茹嚇得一哆嗦,眼圈立马就红了,头垂得低低的。 “妈……他们……不给……” “不给?!” 贾张氏的音调瞬间撕裂了空气,一巴掌狠狠拍在炕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废物!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点心!” 她指著秦淮茹的鼻子,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让你去要条鱼,屁大点的事儿都办砸了!我贾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白长了一副勾引人的狐狸精脸蛋,屁用不顶!” 秦淮茹的眼泪珠子立马就断了线,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就是不吭声,那样子別提多委屈了。 炕上躺著的小当,看见妈哭了,也跟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炕边玩泥巴的棒梗一听没鱼吃,手里的泥糰子“啪”地一摔,扯开嗓子就开始乾嚎。 “我要吃鱼!我要吃鱼!奶奶!我要吃大鱼!” 贾张死一看这阵仗,戏癮立马就上来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学著昨天孙氏的架势,抡起巴掌就往自己大腿上猛拍,拍得“啪啪”作响。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儿媳妇,想给受伤的儿子、长身体的孙子要口鱼汤补补,都让人家指著鼻子骂啊!” “没法活了!这家没法活了啊!” 她嚎得惊天动地,就是一滴眼泪没有,全靠嗓门硬撑。 就在这时,门帘“哗啦”一挑,贾东旭满脸疲惫地从厂里回来了。 一进门,好傢伙! 媳妇在哭,闺女在哭,儿子在闹,老娘在地上撒泼打滚。 整个家,乱得跟个养鸡场似的。 “哭哭哭!闹闹闹!” 贾东旭在厂里本就受了一肚子气,此刻更是烦躁得想杀人,衝著屋里就吼了一嗓子。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丧!嫌家里还不够倒霉是吧!” 贾张氏一见亲儿子回来了,跟见了救星似的,噌地一下就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拽住贾东旭的胳膊,开始她那套顛倒黑白的独角戏。 “东旭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娘跟媳妇,就要被东院那家子欺负死了!” “又怎么了?”贾东旭不耐烦地皱著眉。 “还能怎么了!” 贾张氏的表情瞬间变得愤恨无比,嘴皮子上下翻飞。 “林家那小子,提了两条比棒梗腿还粗的大肥鱼回来!我就寻思,你这腿伤著,棒梗又馋,就让淮茹好声好气地去商量一下,匀咱们一条,钱,咱们照给!” 她特意把“要”说成“商量”,把自己摆在了有理有节的位置上。 “谁知道啊!那一家子,简直就是土匪窝!看见淮茹进门,围著就骂,说咱们是上门討饭的叫子!” “还说……还说咱们家男人没本事,婆婆不要脸,才教出这种上门乞討的媳妇!” 这话,字字诛心! “腾”的一下,贾东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昨天被林海一脚踹趴下的屈辱感还没散,今天又被人指著鼻子骂全家!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个! 他扭过头,死死盯著秦淮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真的?” 秦淮茹低著头,一边抽泣,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就像一根火柴,彻底点燃了贾东旭心里的炸药桶。 贾张氏一看火候到了,立刻一拍大腿,高声叫道: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不把咱们贾家放眼里,就是不把院里的一大爷放眼里!就是不把咱们院的规矩放眼里!” “我这就去找一大爷!让他给咱们孤儿寡母做主去!” 说完,她扭头就往外冲。 “妈!”贾东旭也急了,顾不上腿疼,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我跟你一块儿去!” …… 易中海家。 他刚从厂里回来,端起搪瓷缸子,正准备喝口热水润润喉咙。 “砰!” 家门就跟被驴踢了似的,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人还没看清,贾张氏那標誌性的哭腔就先灌了进来。 “老易啊!一大爷!你可得给咱们家做主啊!” 贾张氏一阵风似的卷进屋,身后还跟著个一瘸一拐、满脸怒火的贾东旭。 易中海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不悦地放下了茶缸子。 他对林家的观感本就差到了极点,此刻一见贾家这被欺负惨了的阵仗,心里就已经信了八成。 “怎么回事?有话慢慢说,別急。” 他沉声开口,端足了一大爷的架子。 “一大爷!” 贾张氏挤了挤眼,没挤出眼泪,乾脆直接开讲。 “新来的那个林家!太不是东西了!太欺负人了!” “他们家小子今天钓了两条十几斤的大鱼回来,我就让淮茹,好声好气地去问问,看能不能卖给咱们一条,钱,我们给!就当是邻里互助了!” “可您猜怎么著?” 贾张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充满了被侮辱的愤慨。 “他们一家子,把淮茹围在院里就骂!骂我们是臭要饭的,是想上门讹他们!” “最后硬是把人给推了出来!” “老易啊!”贾张氏拉著长音,开始上纲上线了,“他们这哪是欺负我们贾家?他们这是压根没把您这个一大爷放在眼里!没把咱们院的团结放在眼里啊!” “这么下去,咱们这先进大院的牌子,早晚得让他们家给砸碎了!” 贾东旭也在一旁咬牙切齿地帮腔:“一大爷,他们太囂张了!简直就是一窝土匪!” “砰!” 易中海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搪瓷缸子都震得跳了起来。 “岂有此理!”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得嚇人。 贾张氏的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了他的痛点上。 不把他这个一大爷放在眼里? 破坏大院团结? 这林家,昨天让他当眾下不来台,今天又敢公然欺负他护著的贾家! 这简直就是在他苦心经营的王国里纵火! “反了他们了!” 易中海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怒火。 “刚来两天,就敢这么横!无组织!无纪律!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这种人,就是咱们工人阶级队伍里的害群之马!” “一大爷,您可得管管啊!再不管,他们以后就得骑在咱们所有人脖子上拉屎了!”贾张氏在一旁疯狂拱火。 易中海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了一眼贾张氏和贾东旭,沉声说道: “你们先回去。” “这件事,我管定了!” “我倒要看看,是他们家的拳头硬,还是咱们这四合院的规矩硬!” 他一挥手,语气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 “今天晚上,再开全院大会!” “我非要当著全院人的面,好好问问他林建军,问问他们一家子!” “什么叫团结邻里!什么叫集体荣誉!什么叫先进大院的规矩!” “我今天,一定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这95號院,到底谁说了算!” 第15章 三堂会审 贾张氏前脚刚走,易中海屋里的那股子骚动劲儿还没散乾净。 他端著搪瓷缸子,刚喝了一口,就看见三大爷阎埠贵跟个耗子似的,贴著墙根溜了进来。 “一大爷。” 阎埠贵一进门,先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脸上那表情,又委屈又气愤,跟受了天大冤枉的小媳妇似的。 易中海把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当”的一声。 “怎么,老阎,你也是来告状的?” 阎埠贵一听这话,心里就有底了,看来贾家那老婆子已经来过了。 他赶紧凑上前,压低了声音。 “一大爷,我这哪是告状啊,我是来跟您反映情况的!这院里,出大事了!” “说。”易中海眼皮都没抬。 “林家那小子,林浩!” 阎埠贵一提起这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儿个在什剎海,就因为我劝他別用粮食钓鱼,那是浪费国家资源啊!您猜他怎么说?” 他学著林浩那副满不在乎的腔调,说得活灵活现。 “他说我多管閒事,说我那是老封建思想!” “一大爷,这我能忍。年轻人不懂事,我当长辈的,教育两句也就罢了。” “可后来,他钓上鱼了,两条大鱼!我寻思著,邻里邻居的,过去夸他两句,缓和缓和关係,这不过分吧?” 易中海听著,眉头拧得更紧了。 阎埠贵看他脸色,继续添油加醋。 “我就问他,你这鱼卖不卖啊,三大爷不能占你便宜,按市价买。” “他倒好,张嘴就要五块钱一条!还说我买不起,说我买了,我家里孩子明年的学费就没了!” “这不是指著我鼻子骂我穷吗!” “这还不算完!”阎埠贵一拍大腿,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气不过,就说他,没大没小的,我是你长辈,你得叫我三大爷!” “您猜怎么著?他当著什剎海一圈钓鱼佬的面,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我,说……” 阎埠贵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他说他亲三大爷早就在地下躺著了,我要是想爭这个名分,就下去跟他老人家商量商量!” “噗——” 易中海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他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脸都憋红了。 这话说得,也太他妈损了! 阎埠贵看他那反应,就知道火候到了,立马开始上纲上线。 “一大爷!您听听!这叫人话吗?这是咒我死啊!” “他这哪里是骂我阎埠贵一个人?他这是在打我们院里所有长辈的脸!他这是不把咱们院里任何一个大爷放在眼里啊!” 他凑得更近了,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跟您说,刚才在院门口,我亲眼看见了。他提著鱼回来,贾家那媳妇,秦淮茹,就想过去买一条,结果被林家那婆娘指著鼻子骂了出来,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您想想,他今天敢这么对我,敢这么对贾家,明天是不是就敢指著您和二大爷的鼻子骂?” “再这么下去,咱们这院里的规矩,可就全乱了!以后谁还听咱们这些大爷的话?这院,还怎么管?”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易中海的心尖上。 “规矩”! “管”! 这俩字,就是他的命根子! 易中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 “岂有此理!” “简直是目无尊长,无组织,无纪律!” 他停下脚步,眼神冰冷地看著阎埠贵。 “老阎,你说的对。”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走!跟我去趟后院!” …… 刘海中家。 二大爷刘海中正挺著肚子,在饭桌上教训两个儿子吃饭没规矩,官威十足。 “砰砰砰!” 门被敲响了。 “谁啊?”刘海中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我,易中海。” 门一开,刘海中看见易中海和阎埠贵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俩人的脸色都跟锅底似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有事发生了。 “哟,一大爷,三大爷,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 刘海中赶紧让座,又让媳妇去倒水。 易中海没坐,直接开门见山。 “老刘,出事了。” 刘海中一听,精神头立马就来了,肚子挺得更高了。 “出什么事了?一大爷你慢慢说。” 易中海就把贾家和阎埠贵身上发生的事,掐头去尾,重点突出了林家如何囂张跋扈、如何不尊重长辈、如何破坏邻里团结的部分,给说了一遍。 他说完,阎埠贵就在旁边唉声嘆气地补充细节,句句不离“不把我们这些大爷放眼里”。 刘海中越听,眼睛越亮,脸上的表情也从惊讶变成了愤怒,最后变成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不像话!简直太不像话了!” 刘海中一拍桌子,学著领导的派头,大手一挥。 “这个,啊,这个林家!思想很有问题嘛!” “刚来两天,就闹出这么多事!这是典型的个人主义,自由主义!完全没有集体荣誉感!” 他清了清嗓子,看著易中海,语气里充满了主动请缨的积极性。 “一大爷,您说吧,这事儿,咱们怎么处理?” 易中海要的就是他这个態度。 他沉著脸,缓缓说道:“这件事,已经不是贾家和老阎的私事了。” “这是对我们整个95號院优良传统的挑战!是对我们三个大爷管理权威的公然蔑视!” “如果我们今天不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压下去,以后,这家家户户都有样学样,咱们这院子,就彻底成了一盘散沙!先进大院的红旗,还怎么扛下去?” 阎埠贵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一大爷说得太对了!必须得严肃处理!” 刘海中听得热血沸腾,感觉自己此刻正坐在主席台上,即將主持一场重要的批判大会。 他站起来,挺著肚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我同意一大爷的意见!” “我认为,有必要,也必须!召开一次全院大会!” “我们就要当著全院所有人的面,好好地,公开地,对这个林建军一家,进行批评和教育!” “要让他们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95號院,是一个讲规矩,讲团结,讲奉献的先进集体!不是他家撒野的地方!” “必须把他们的囂张气焰,狠狠地打下去!” 易中海看著一脸激动的刘海中,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有把刘海中这个官迷顶在前面衝锋,他这个一大爷,才能稳坐钓鱼台,掌控全局。 他点了点头,做出最后的决断。 “好!” “既然我们三个意见统一了,那就这么办!” 他转向刘海中,下达了命令。 “老刘,你家光天腿脚快,让他马上去院里通知,就说今天晚上,中院开会!” “所有人都必须到场!谁也不能缺席!” “好嘞!”刘海中兴奋地一拍巴掌,转身就对著门外吼。 “刘光天!刘光天!你个兔崽子给我滚进来!” “告诉院里所有人,晚上开大会!批判大会!” 易中海和阎埠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 林家? 八级钳工? 今天晚上,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在这四合院里,到底是技术硬,还是规矩硬! 第16章 降维打击!你讲道理,我讲觉悟! 很快,林家的晚饭做好了。 喷香的二合面馒头,堆得像一座小山。 一大盆奶白色的鱼汤,鲜气几乎凝成实质,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 另一条大鱼做成了金黄焦香的炒鱼块,油光鋥亮。 旁边还摆著一盘油汪汪的腊肉炒白菜,绿白相间,肉片肥瘦得当。 这顿丰盛得不像话的晚餐,让一家人吃得头都顾不上抬,只剩下呼嚕呼嚕的扒饭声和满足的咀嚼声。 大嫂李静虽然沉默寡言,但手艺是真没得说。 自从她嫁进来,王秀芝就乐得清閒,把厨房彻底交了出去,自己则有更多的时间去院里墙根底下发展八卦事业。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开全院大会了!赶紧的!” 门外传来刘光天极不耐烦的喊声。 林海放下啃了一半的馒头,走过去一把拉开门。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鱼肉香气,如同炮弹般瞬间冲了出去,狠狠砸在刘光天的脸上。 刘光天当场就愣住了。 他看著林家桌上那明晃晃的鱼和肉,喉结疯狂上下滚动,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眼神都直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超流畅 】 可当他对上林海那双“你瞅啥”的凶神恶煞的眼神时,瞬间从馋虫变成了鵪鶉,立马怂了下去,目光躲闪。 “一……一大爷叫你们去中院开会,让你们……快点。” 林海眉头一皱,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开什么会?”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没瞅见我们正吃著呢?要开让他们等著!” “砰!” 一声巨响,他直接把门甩上,差点拍在刘光天的鼻子上。 屋里,林家眾人一听“开大会”,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而一个个眼神发亮。 吃饭的速度,都凭空快了几分。 那架势,仿佛不是要去挨批,而是要去赶一场期待已久的好戏。 林海一边大口啃著馒头,一边嘟囔:“这帮老帮菜,屁事真多,一天开两回会。光动嘴皮子有啥用,没一个能打的,真没劲。” 林浩则悠哉游哉地喝著鲜美的鱼汤,嘴角掛著一丝看戏的笑意,心里头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 中院。 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大家交头接耳,气氛凝重又压抑。 八仙桌后,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位大爷並排而坐。 三人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跟审案子似的。 易中海扫视一圈,脸色沉了下来。 “刘光天,林家的人呢?” 刘光天缩了缩脖子,小声回道:“我……我通知了。他们家大哥说……说要等吃完饭再来。” “放肆!” 易中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霍然起身,声音里充满了被藐视的怒火! “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还有没有咱们院里这几十號邻居?” “全院的人都饿著肚子等他们一家,他们倒好,在家里大鱼大肉!” 二大爷刘海中也猛地挺起肚子,官腔十足地附和道:“不像话!简直太不像话了!个人主义思想太严重了!这是什么派头?比领导的架子还大!” 贾张氏立刻在人群里尖著嗓子阴阳怪气地喊道:“就是!不把一大爷二大爷放眼里,就是不把咱们全院人放眼里!” 院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林家实在太过分了。 又等了足足十分钟。 易中海的耐心彻底耗尽,一张老脸铁青。 “傻柱!你去!去把他们给我叫……” 他话还没说完。 一个洪亮又带著十足官腔的声音,已经从东跨院的方向悠悠传了过来。 “易师傅,这么晚了还组织大家开会,辛苦了嘛!” 眾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林建军背著手,迈著四平八稳、独有的干部步,一马当先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王秀芝、孙氏、林家兄弟几个,乌泱泱跟了一大群。 一个个吃饱喝足,脸上红光满面,姿態悠閒,不像是来接受批判的,倒像是领导下来视察工作,顺便饭后遛个弯。 易中海看著林建军,强压著心头的怒火,冷冷开口:“林建军同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为了等你一家,全院的同志都在这儿喝西北风!” 林建军闻言,一脸正色,不卑不亢地回答: “易师傅,你这话我可就不赞同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饭是为了补充能量,更是为了能以更饱满的精神状態,来参与到咱们大院的集体活动中来。” “我们这是在为集体活动养精蓄锐,怎么能叫没有时间观念呢?” “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你!” 易中海被这套歪理邪说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都憋紫了。 “我什么我?” 王秀芝往前一站,双手往腰上一叉,人间大炮瞬间开火:“姓易的,你搞清楚!是你非要开会,又不是我们求著你开的!我们下班回来吃口饭怎么了?犯法了?” “耽误你一会,你就要死要活的,怎么著,你家晚上不吃饭,修仙啊?” “你你你……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呢?”易中海气得手指头都在哆嗦。 这时,三大爷阎埠贵“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指著林浩,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全是悲愤。 “林浩!你先別说吃饭的事!你今天在什剎海,当著那么多人的面咒我死!你还有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品德?你必须当著全院人的面,给我道歉!” 林浩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嘴角一撇,笑了。 那笑容,要多玩味有多玩味。 “阎老师,您这话可就严重了。” “我什么时候咒您死了?” “我就是听您非要当我三大爷,才跟您开了个玩笑,说我亲三大爷早就躺下了,您要是非想爭这个名分,得下去跟他老人家商量商量。” 他环视一圈,对著眾人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大傢伙听听,我这话有错吗?我就是陈述一个事实。” “您这活得好好的,身体比棒小伙还硬朗,怎么自己就非要往那方面去想呢?” “难道说……您是做贼心虚?” “噗嗤——” 人群里有人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阎埠贵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你还讹我钱!一条鱼你要我五块!你怎么不去抢!” 二哥林河斯斯文文地往前一步,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著算计的精光。 “阎老师,这就叫市场经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三弟的技术、时间、精力,难道不是成本吗?” “您想几毛钱就买走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鱼,那不叫买,那叫抢劫!” “您身为人民教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就是!”王秀芝立马补刀,火力覆盖,“想占我们家便宜没占著,就跑来恶人先告状!我活了四十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读书人!” “你们!你们……”阎埠贵被这娘俩一唱一和,懟得嘴唇发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贾张氏看准时机,一屁股就往地上一坐,抡起巴掌开始“啪啪”拍著自己的大腿,放声乾嚎。 “哎哟——没天理了啊!他们不光骂老师,还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她指著身旁垂头流泪的秦淮茹,哭天抢地:“我让淮茹好声好气地去买鱼,想著给东旭补补身子,可他们呢!把淮茹围在院子里骂!骂我们是討饭的!骂我们不要脸!还把人给推了出来啊!” 秦淮茹適时地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那叫一个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全院的目光瞬间都充满了同情,纷纷对著林家指指点点。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此刻拄著拐杖,往前走了两步。 她浑浊的老眼扫过地上撒泼的贾张氏,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清清楚楚地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贾家妹子,你先起来,地上凉。” 贾张氏还以为这老太太要服软,心里正得意。 谁知孙氏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你口口声声说是『买』,我倒想问问全院的街坊邻居。” “有谁家『买』东西,是空著两只手,带著一包眼泪,啥也不说就想往家拿的?” “在我们乡下,这不叫『买』!” 老太太的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发出一声清脆的“篤”响! “这叫『討』!” “是旧社会那些不事生產的地主老財才干的事!” “新中国成立多少年了!我们工人阶级当家做主了!怎么还有你这种思想停留在封建社会的老婆子?” “自己好吃懒做,教唆儿媳妇去別人家道德绑架,不劳而获!” “你这不是在给咱们工人阶级脸上抹黑吗?你这不是在开歷史的倒车吗?” “你这种行为,可耻!” 一番话,字字诛心! 直接从邻里纠纷,上升到了阶级立场和思想觉悟的毁灭性高度! 贾张氏直接被骂懵了,瘫在地上,张著嘴,一个字都嚎不出来了。 院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孙氏这番降维打击般的话给彻底镇住了。 易中海一看局势完全失控,气得肺都要炸了,猛地一拍桌子,发出震天巨响。 “够了!” 他指著林建军,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林建军!这就是你的家教?目无尊长!欺压邻里!毫无集体荣誉感!今天,我作为院里的一大爷,就必须代表组织,代表咱们95號院全体住户,对你们一家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 林建军背著手,迎著易中海暴怒的目光,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易师傅,你糊涂啊!” 他往前一步,气场全开,声音比易中海还洪亮,还充满了正气! “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 “我们家怎么不尊重长辈了?是有的『长辈』为老不尊,想倚老卖老占小辈的便宜!” “我们家怎么欺压邻里了?是有的『邻里』自己不爭气,还想把我们辛勤劳动的果实据为己有!这是流氓行为!” “我们这不叫破坏团结,我们这是在帮助思想落后的同志,纠正错误!我们这是在抵制歪风邪气,维护咱们工人阶级队伍的纯洁性!” 林建军说到最后,无比失望地看著易中海,用一种盖棺定论的语气,下了最后的审判。 “你作为一大爷,不分青红皂白,拉偏架,搞一言堂,你这才是真正的破坏团结!” “易师傅,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你的思想,存在著严重的局限性!你需要好好学习,深刻反省!” “我……” 易中海被这番话懟得眼冒金星,张著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感觉胸口堵得慌,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来。 刘海中和阎埠贵也彻底傻眼了。 他们精心策划的一场批判大会,怎么……就变成了林家的表彰大会,和一大爷的思想检討会了? 林建军说完,看都不看那三个呆若木鸡的大爷,对著自家眾人,大手一挥。 “好了!思想教育工作已经完成,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第17章 杀人诛心,你这规矩是哪家的规矩? “慢著。”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像一根钢针,瞬间刺穿了院里所有的嘈杂。 人群无声地分开一条道。 聋老太太拄著乌木拐杖,在傻柱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如同丈量著自己的威严,缓缓走了进来。 她一出现,整个中院的气压都沉了下来。 仿佛无形的王座被抬了进来。 易中海脸上的愤怒瞬间化为滔天的委屈和恭敬,三步並作两步迎了上去。 “老太太!您怎么出来了?” “这点小事,还惊动了您老人家!” 聋老太太看都未看他一眼。 她那双浑浊却锐利的老眼,如同探照灯一般,直勾勾地扫过林家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了奶奶孙氏的身上。 “老婆子我活了七十年。” “还是头一回见,欺负了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的声音里,带著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孙氏斜靠著门框,眼皮都懒得掀动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誚。 “老姐姐。”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欺负人了?” “我们家,不过是乾脆利落地拒绝了別人上门乞討。” “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欺负人?” 聋老太太的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 “咚!” “放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无聊,101????????????.??????超实用 】 她厉声喝道:“这四合院,讲的是一个『情』字!讲的是几十年传下来的规矩!” “贾家男人都被你们打了,而你们家锅里燉著鱼肉,人家上门求助,就为给孩子匀一口汤补补身子,这有错吗?!” “你们倒好!不仅一毛不拔,还把人指著鼻子骂出来!” “这就是你们林家的家教?!” 易中海的腰杆瞬间挺直,底气仿佛回到了丹田,声音洪亮地跟上。 “老太太说得对!” 他指著林建军,仿佛又找回了掌控全院的威严,厉声质问:“林建军,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认不认错?!” “我们95號院是光荣的先进大院,容不得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破坏团结的歪风邪气!” 他环视全院,感觉一切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判决。 “我作为一大爷,现在就替大家做主!” “你们林家,必须向阎老师道歉,向贾家道歉!” “並且,赔偿贾家的精神损失费和营养费!” 这话如同发令枪。 瘫在地上的贾张氏瞬间满血復活,一个鲤鱼打挺……失败了,但还是手脚並用地爬了起来,眼睛里放射出贪婪的绿光。 “对!赔钱!”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觉得不够,又张开一个巴掌,最后脑子一热,直接翻了一倍。 “他们家那两条鱼,少说也值十块钱!我儿子等著鱼汤吊命,我们家淮茹还被他们嚇得魂都丟了!这精神损失费、营养费,一样都不能少!” “赔我们一百块!少一分都不行!” “嘶——” 院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著贾张氏。 抢银行都没这么狠的! 就连傻柱都咧了咧嘴,觉得这老婆子是真疯了,这不胡闹吗! 林家眾人看著这丑態百出的一幕,非但没一个生气的,反而都乐了。 王秀芝拿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林河,差点笑出声。 “瞧见没,这叫狮子大开口,人心不足蛇吞象。” 林河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著睿智的光,冷静地评价道: “不,这叫智商洼地,异想天开。” 易中海看著火候已到,清了清嗓子,准备一锤定音,结束这场闹剧。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那就这么定了!林家赔钱道歉!散……” “等一下。” 林建军终於开口了。 他背著手,迈著四平八稳的干部步,慢悠悠地走到院子中央,站到了八仙桌前。 他平静的目光,缓缓扫过易中海,最后落在了聋老太太的脸上。 “易师傅,老太太。” “我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 他笑了,轻轻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充满了极致的失望和痛心。 “合著在你们这院里,所谓的『规矩』,就是谁家穷,谁家就有理?” “谁家弱,谁家就能理直气壮地伸手问別人要东西?” “別人不给,就是破坏团结,就是没有道德?” “糊涂!”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简直是糊涂透顶!” “这是什么思想?这是典型的劫富济贫的土匪逻辑!是旧社会地主老財剥削贫农时,还要假惺惺赏赐一口饭的虚偽套路!” “新中国成立多少年了?我们工人阶级当家做主了!靠的是什么?是自食其力,是辛勤劳动!” “不是靠卖惨博同情!不是靠道德绑架!更不是靠你这个一大爷,拉偏架,搞一言堂!” “砰!”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跳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巨响! “我倒想问问你,易中海!”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死死钉在易中海的脸上。 “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不经调查,不问缘由,就隨意给一个八级钳工家庭,扣上『破坏团结』的帽子?!” “又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在这里公然支持这种不劳而获的乞討行为?!” “你这不叫维护团结,你这叫和稀泥!是在纵容懒惰,打击勤劳!是在我们95號院这锅先进模范的汤里,硬生生搅进了一颗老鼠屎!” 林建军向前一步,气势再次攀升,用一种盖棺定论的语气,下了最后的审判。 “你这种思想觉悟,还当一大爷?我林建军,第一个不服!” 一番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得易中海眼冒金星,张著嘴,喉咙里嗬嗬作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工人吵架,而是在被一位更高级別的领导,进行一场严厉到足以毁灭他政治生命的思想批判! 不等眾人从这番言论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奶奶孙氏拄著拐杖,也走上前来。 她看著脸色已然发白的聋老太太,长长地,长长地嘆了口气。 “老姐姐,我本以为你年纪大,经歷得多,是个明白人。” “没想到,你这思想,还停留在前清呢!” “旧社会,才讲究人情世故,才讲究倚老卖老。可现在是什么时代?是新时代!” “新时代,讲究黑白分明,讲究原则底线,讲究劳动最光荣!” 孙氏的声音陡然变得悽厉,充满了血与火的味道。 “我老婆子,给红军送过草鞋!我两个儿子,肠子都让东洋人的刺刀挑出来餵了狗!我都没像她贾张氏一样,天天把那点破事掛在嘴边,躺在功劳簿上要饭吃!” 孙氏的拐杖,猛地指向瘫在地上,已经嚇傻了的贾张氏。 “她算个什么东西?!” “好吃懒做,尖酸刻薄,教唆儿媳妇上门乞討,自己却连家门口的地都懒得扫!” “她也配谈『互助』?她也配谈『团结』?” “让她跟我比革命贡献,她配吗?!” 孙氏一步步逼近聋老太太,浑浊的老眼里射出骇人的精光。 “老姐姐,你今天帮著这么一个思想落后的懒骨头,来打压我们这种积极响应国家號召、努力生產的革命家庭!” “你对得起那些为国家奋斗的军人吗?” “你就不怕,半夜里,那些为了新中国牺牲的烈士,从地下爬出来,站在你床头,亲口问问你——” “你这『老太太』的规矩,到底是他妈的哪家的规矩?!” “你……” 聋老太太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为一片死灰。 她手中的拐杖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这辈子,都是受人尊敬,被人当成神一样供著,何曾听过如此诛心之言? 这些话,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將她所有的骄傲、体面、威严,都撕得粉碎,然后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又踩。 她感觉,自己仿佛真的成了一个被时代拋弃、思想腐朽、令人作呕的老古董。 “欸?” 傻柱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第一次对自己深信不疑的东西產生了怀疑,小声嘀咕。 “我……我怎么听著……林家奶奶说的……好像……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啊?” “一大爷和老祖宗……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王秀芝一看这阵势,立马跟上,对著贾张氏就开喷了。 “还有你!贾张氏!张嘴就要一百块?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告诉你,你这就是敲诈勒索!是万恶的资本家才干得出来的剥削行为!你这是想在我们社会主义的大院里,搞资本主义復辟啊!” “街坊们都听听!这种人,是不是得拉去街道办,让领导好好给她上上课,改造改造她这颗烂透了的心啊!” 院里的人群,风向彻底变了。 大家看贾张氏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鄙夷和厌恶。 看聋老太太和易中海的眼神,也充满了异样。 是啊,这老婆子平时就不是个东西,今天这事,做得也太过了! 一大爷和聋老太,这次是真偏到咯吱窝里去了! 易中海看著彻底失控的场面,感觉天旋地转,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再也压不住,哇地一声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完了。 全完了。 他精心策划的一场批判大会,一场用来树立绝对权威的“三堂会审”,怎么就……就成了林家的个人秀,成了他自己和老太太的批斗大会了? 这家人……是妖孽吗?! 林建军看著那三个呆若木鸡的大爷,和失魂落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聋老太婆,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背著手,对著自家眾人,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態。 “好了!思想教育工作已经圆满完成!” “看来院里同志们的觉悟,都有了显著的提高,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最后留下一句总结陈词。 “回家,睡觉!” 林家一行人,在全院人敬畏、恐惧、混杂著一丝丝崇拜的复杂目光中,昂首挺胸,施施然地回了东跨院。 只留下中院里,一口鲜血,一地鸡毛。 以及一群被彻底碾碎了三观,怀疑人生的禽兽。 第18章 易中海的不甘 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爬上院墙。 整个95號院还沉浸在昨晚那场惊天动地的大会带来的震撼余波中。 东跨院,林家。 林浩打著哈欠从里屋出来,神清气爽。 昨晚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客厅的八仙桌上,一家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父亲林建军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拿著一份昨天的《人民日报》,看得聚精会神,派头十足。 大哥林海光著膀子,脖子上搭著条毛巾,正呼哧呼哧地擦著汗,浑身的腱子肉在晨光下油光发亮,显然是刚晨练完。 “浩子,起来了?” 林海看见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赶紧洗漱,今儿早饭可硬实著呢!” 林浩应了一声,拿著搪瓷缸子和牙刷进了厨房,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收拾乾净。 等他回到桌边坐下,奶奶孙氏已经给他盛好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棒子麵粥。 “耗子,怎么不多睡会儿?你这身子骨刚好,得多歇著。” 孙氏心疼地看著自家孙子。 林浩拿起一个二合面的窝窝头,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地说道:“奶,我没事儿!好著呢!” “就是……就是觉得饿,浑身都饿!” 这话不假,自从身体被系统改造后,他的饭量就跟吹气球似的往上涨。 桌上,王秀芝正把一盘金灿灿的炒鸡蛋往林浩面前推。 “饿就对了!饿说明身子在长!” “慢点吃,锅里还有,管够!” 她看著林浩风捲残云的样子,脸上笑开了。 林建军放下报纸,难得地主动关心了一句。 “身体真没事了?咱们现在到了四九城,条件好了,要不抽空去大医院再好好查查?” 林浩连连摆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爸,真不用!我自个儿身体有数,好利索了!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劲儿,就是缺油水,得多吃肉!” 他这一说,桌上的人都笑了。 大嫂李静和二嫂赵红梅,看著林浩面前已经空了的两个粥碗,和堆起来的三个窝窝头骨架,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小叔子,是饭桶转世吗? “看什么看?”王秀芝瞪了两个儿媳妇一眼,“耗子还在长身体,能吃是福!你们俩也多吃点,把身子养好了,好给我们林家开枝散叶!” “是,妈。”两个儿媳妇赶忙低头扒饭。 林建军清了清嗓子,做了个总结。 “嗯,既然身体好了,那就是大好事。今天我跟你大哥去厂里报到。” 他看向林浩,带著一丝期许。 “你呢,也別閒著,多出去走动走动,熟悉熟悉环境。” 正说著,二哥林河一阵风似的从外头回来了,手里还提著两根油条。 “爸,妈,大哥,浩子,快,趁热吃!” 他把油条往桌上一放,自己拿起一根就啃。 “我刚才去我那採购科的未来同事家转了一圈,提前熟悉熟悉业务,顺道买的。” 王秀芝眉开眼笑:“还是我二儿子机灵,这么快就跟人搭上线了!” 林河嘿嘿一笑,推了推眼镜:“那是,咱们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我可都打听清楚了,我那个岗位,油水足得很!” 一家人正说得热闹,林建军和林海吃完饭,就穿上崭新的工装,精神抖擞地准备去上班了。 …… 与此同时,中院。 易中海家里的气氛,跟冰窖似的。 易中海顶著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嘴角的燎泡又大了一圈,坐在桌边,脸色黑得能滴出水。 昨晚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一世英名,他一大爷的威严,全让林家那帮土匪给踩在脚底下,反覆碾压! 说又说不过,骂也骂不贏,动手……他看了一眼林海那身板,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 “当家的,喝口粥吧,我给你放了。” 一大妈小心翼翼地把一碗粥放到他面前。 易中海重地嘆了口气。 一大妈看著他那样子,忍不住劝道:“当家的,我看那林家就不是善茬,咱们……咱们以后绕著他们走不行吗?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再说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我看那贾东旭,也不是个能指望的。他那个妈……贾张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真指望他们给你养老?我瞧著,还不如傻柱靠谱呢。” “你懂个屁!” 易中海压抑了一晚上的火气,瞬间就爆了,低声吼道。 “你个头髮长见识短的娘们儿,你知道什么!” “傻柱?傻柱连他自己都顾不好,还指望他给我们养老?做梦去吧!” “至於贾东旭,我心里有数!他是我徒弟,他敢不听我的?!” 他端起粥碗,恶狠狠地喝了一口,烫得齜牙咧嘴。 “还有那林家!”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事儿没完!他们別想就这么算了!只要让我逮著机会,我非得把他们一家子,全都撵出这个院去!” 一大妈被他嚇得不敢再吱声,只能默默地看著他把一碗粥喝完,然后摔门而去。 …… 去轧钢厂的路上。 贾东旭一瘸一拐地追上了易中海,脸上堆满了諂媚又愧疚的笑。 “师傅,师傅您等等我。” 易中海脚步没停,冷冷地“嗯”了一声。 贾东旭赶紧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师傅,昨天……昨天都怪我没用,给您丟人了。” “哼,现在知道丟人了?”易中海斜了他一眼。 贾东旭的脸瞬间涨红了,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师傅,您放心!这仇我记下了!那林家,我跟他们没完!尤其是那个林海,还有那个叫林浩的小杂种!我早晚得弄死他们!” “行了。”易中海不耐烦地打断他,“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你打得过人家?” 贾东旭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易中海看他那怂样,心里更是来气,但还是放缓了语气。 “这事儿,急不得。” 他眼睛微微眯起,闪著阴冷的光。 “林家那老东西,嘴皮子太厉害,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跟他们吵,咱们占不到便宜。” “那……那怎么办啊,师傅?难道就这么算了?”贾东旭急了。 “算了?”易中-海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咱们得忍。” “等。” “等一个机会,一个能把他们一棍子打死,再也翻不了身的机会!”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在耳语。 “你给我盯紧了他们家,尤其是那个林建军。八级钳工又怎么样?只要他犯了错,抓住了把柄,我就能让他爬不起来!” 贾东旭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我明白了师傅!我一定天天盯著他们!” 两人正说著,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林建军和林海父子俩,正並排走著。 两人身板挺得笔直,穿著崭新的蓝色工装,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跟院里其他蔫头耷脑的工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 易中海和贾东旭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林建军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 他的眼神,平静,淡然,却带著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就那么淡淡地扫了易中海和贾东旭一眼。 那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轻蔑,警告,还有一丝……看跳樑小丑般的戏謔。 易中海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无比难看。 贾东旭更是嚇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不敢与那道目光对视。 林建军嘴角微微一撇,转过头,继续和儿子大步朝前走去。 “爸,那俩孙子在后头嘀咕啥呢?”林海瓮声瓮气地问。 林建军背著手,目视前方,淡淡地开口。 “还能嘀咕什么?” “无非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罢了。” “不用理会。” “记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咱们要做的,就是比他们更强,强到让他们连仰望咱们的资格都没有。” “到了那时候,他们自然就闭嘴了。” 第19章 龙父虎子,初露锋芒 红星轧钢厂,一號钳工车间。 机器的轰鸣声像是永不停歇的闷雷,空气里瀰漫著一股浓重的机油和铁屑的味道。 林建军穿著一身崭新笔挺的蓝色工装,双手背在身后,如同一位將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那八级钳工的身份,让他根本无需亲自动手,他的任务,是指导,是攻克难关,是整个车间的技术定海神针。 一个毛头小伙正涨红了脸,对著一台精密的工具机满头大汗,手里的銼刀怎么也找不准角度。 “林师傅,这……这零件的公差要求太小了,零点零一毫米,我……我这手直哆嗦,根本弄不了啊!” 林建军踱步过去,连手都没伸,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 “心不静,气就浮。” “气一浮,你的手就不是你自己的手了。” 他声音不大,却像有种魔力,清晰地穿透了机器的噪音。 “把腰挺直,呼吸放缓,別把銼刀当工具,当成你胳膊的延伸。” “你的眼睛看到哪里,你的手就应该到哪里,你的力就应该在哪里。” 那年轻工人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下意识地照做,深吸了一口气。 林建军这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那零件的边缘点了一下。 “从这里入刀,走三下,轻三下,感受钢材的脉动。” “记住,是它在配合你,不是你在强迫它。” 周围几个正在干活的老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里带著敬畏。 “瞧见没,这就是林师傅的境界,咱们干的是活,人家那叫艺术!” “可不是嘛,听林师傅说两句,比咱们自己瞎琢磨一年都强。” “这才是真正的技术大拿!” …… 另一边,保卫处办公室。 “嗨!嗨!嗨!” 林海光著膀子,古铜色的肌肉坟起,汗水顺著清晰的腹肌线条往下淌,单手做著伏地挺身,轻鬆得像是在玩儿。 办公室里几个干事看得眼皮直跳,大气都不敢喘。 这新来的队长,也太他妈猛了!这体格,是人吗?这简直就是一头熊瞎子披了身人皮!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叫李卫国的年轻干事从外面探进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这凶悍的一幕,嚇得腿肚子一软,差点没坐地上。 林海听到动静,单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蹭”地一下弹了起来,动作乾净利落。 他抓起旁边的制服往身上一套,快步走到李卫国面前。 李卫国比林海矮了快一个头,站在他面前,感觉像是在仰望一座山,那股子扑面而来的煞气让他呼吸都困难。 “林……林队长……” 李卫国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双手递了过去。 “您……您抽菸。” 林海眼皮都没抬一下,摆了摆手。 “不抽。” 他声音沉闷如鼓。 “有事?” 李卫国被噎得一愣,这才想起来正事,赶紧把烟收了回去。 “哦哦!处长让我来通知您,到点儿了,该去车间巡逻了,让我带著您熟悉熟悉路线。” 林海点了点头,言简意賅。 “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厂区里,李卫国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著。 “林队长,咱们厂大,一共七个车间,保卫科分两班,一班巡一半,三车间那边最乱,年轻人多,火气旺,最容易出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三车间的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喧譁和叫骂声。 “坏了!又干起来了!”李卫国脸色一变。 林海眉头一皱,拨开人群就往里走。 只见车间中央,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工人正扭打在一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旁边一个戴著眼镜的车间主任急得团团转,拉都拉不开。 “张大力!王猴子!你们俩都给我住手!不想干了是不是!” “主任你別管!今天我非得揍死这张王八蛋!他故意弄坏我的工件!” “你放屁!明明是你自己手潮,还赖我!” 两个人谁也不服,眼看就要动真格的,周围看热闹的工人没一个敢上去拉架。 李卫国急得想衝上去,又有点害怕,只能对著林海喊:“林队长,这……” “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瞬间压过了车间里所有的噪音! 整个车间,猛地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在了林海身上。 林海迈开大步,三两下就走到那两个扭打的工人身前,看都不看,左右开弓,一手一个,直接抓住了两人的后衣领。 那两人只觉得后颈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就像小鸡崽子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提溜了起来,双脚都离了地。 “我操……” “这……这是谁啊?劲儿也太大了吧!” 人群里发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张大力和王猴子都懵了,在半空中徒劳地蹬著腿,一回头,正对上林海那双要吃人的眼睛。 那眼神,冰冷,凶狠,充满了在战场上才有的杀气! 两人瞬间嚇得魂飞魄散,酒醒了一大半,腿肚子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林海手臂一甩,跟扔垃圾似的,把两个人“噗通”一声扔在地上。 “上班时间,聚眾斗殴,破坏生產。” 林海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们,声音冷得掉冰渣子。 “说吧,想怎么处理?” “是想让我把你们俩捆一起,扔进炼钢炉里清醒清醒?” “还是想让你们去掏一个月的粪坑,体验一下生活?” 这话一出,那俩小年轻脸都白了,差点没尿出来。 “不……不敢了!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打架!” 车间主任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上前,对著林海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这位同志,谢谢您,太谢谢您了!我是这儿的主任王援朝,您是?” 林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保卫科,林海。” 说完,他指著地上那俩怂货。 “王主任,这两个人,交给你处理了。” “如果再有下次,就不是在车间里解决这么简单了。” “是是是!您放心!我一定严肃处理!”王援朝连连点头。 林海不再废话,转身就走,留给眾人一个如山般厚重的背影。 李卫国屁顛屁顛地跟在后面,看著林海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崇拜。 “林队长……您……您也太牛了!” “这帮刺儿头,平时谁都管不了,您一句话就给镇住了!” 林海脚步不停。 “再牛的刺儿头,也怕更硬的榔头。” 车间里,工人们已经炸开了锅。 “我的天,刚才那是谁啊?保卫科新来的?也太猛了吧!” “一个人高马大的,跟铁塔似的,那眼神,乖乖,嚇死个人!” “我听说叫林海,是部队转业回来的,上过战场,见过血的!” 不远处,一个工位上,贾东旭正探著脑袋往这边看,当他看清林海的脸时,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毒。 他旁边一个工友捅了捅他。 “东旭,看见没,那就是住你们院的那个林家老大吧?真他娘的威风!” 贾东旭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威风个屁!不过就是个四肢发达的莽夫!”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那股子酸水,已经快把他自己给淹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林家的人,一个当了八级钳工的师傅,一个在保卫科当领导,一个个都这么风光! 而他,只能在这儿当个臭工人,还被他们家打得下不来炕! 贾东旭越想越气,手里的扳手都快被他给捏变形了。 另一头,王主任把林海送出车间,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就跑向了厂长办公室。 他觉得,像林海这样的人才,只在保卫科巡逻,简直是天大的浪费! 第20章 二哥的盘算 轧钢厂,后勤处,採购科。 办公室里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混著一股子旧纸张和墨水的味道。 林河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镜,瘦小的身影在一堆高大的办公桌之间显得有些不起眼。 但他那双镜片后面的小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滴溜溜地扫著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把人和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急著跟人套近乎,而是先一头扎进了科里堆积如山的採购报表里。 对他来说,这些枯燥的数字,比跟人聊天有意思多了。 “咦?” 林河的手指停在了一张单据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是一笔採购螺丝钉的单子,上面的单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放下报表,走到旁边一个正在用唾沫星子数票据的老採购员身边。 “王哥,跟您打听个事儿。” 被叫做老王的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林河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咱们科里这批螺丝钉,採购价是不是一直都这么高啊?我瞅著,比外面供销社的价都贵了快一成了。” 老王一听,眼皮都懒得抬,继续数著票据,嘴里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小林啊,新来的吧?” “这都是老渠道了,合作多少年了,一直这个价。” “图的就是个省心,万一换了別家,质量出问题,谁担责任?” 林河听著,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瞭然。 “哦,原来是这样。” 他点点头,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这渠道……是厂里哪位领导的关係户吗?” 老王数票据的手顿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这我哪儿知道去。” 说完,就把头埋得更低了,一副“別再问我”的架势。 林河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知道? 不知道你刚才停顿那一下干嘛? 这里面要是没猫腻,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转身就敲响了科长办公室的门。 科长姓孙,是个四十多岁、肚子微凸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端著个大茶缸子看报纸。 “孙科长。” 林河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孙科长从报纸后面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哦,是小林啊,有什么事吗?” 林河把那张报表轻轻放在科长桌上,指著那个数字,开门见山。 “科长,我刚看了看咱们的採购帐目,发现这个螺丝钉的採购价,好像有点虚高。” 孙科长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看了一眼单子,又看了一眼林河,语气有些不悦。 “小林同志,这个渠道是厂里用了好几年的老关係了,一直很稳定。” “你刚来,对业务还不熟悉,不要隨便质疑老同志的工作。” 林河一点也不慌,反而笑了笑,把报表又往科长面前推了推。 “科长,您误会了。” “我不是质疑老同志,我就是觉得……咱们採购科的业绩,还能再往上提一提!” 孙科长一愣:“哦?这话怎么说?” 林河的眼睛亮得嚇人,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科长您想啊,这批螺丝钉,每个月都要採购,量不小。要是咱们能把这单价给压下来,哪怕只压半成,一年下来,能给厂里省多少钱?” “这省下来的钱,从哪儿来的?还不都是从咱们採购科手里省出来的!” “这不就是咱们科室实打实的业绩吗?” “到时候您去厂领导那里匯报工作,腰杆子都能挺得更直!这叫什么?这叫为国家节省资源,为工厂创造效益!您的脸上,多有光啊!” 孙科长听得眼睛越来越亮,端著茶缸子的手都忘了放下了。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一直觉得採购科是个清水衙门,干好干坏一个样,没想到还能从这里面抠出“业绩”来! 这小子,脑子转得可真快! 他放下茶缸子,看著林河,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你有把握?” 林河自信一笑,推了推眼镜。 “科长,您就瞧好吧。” “您把这事儿交给我,我向您保证,在不影响质量的前提下,我肯定把价格给您打下来!” “好!”孙科长一拍桌子,“小林,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办好了,我给你记一功!” “谢谢科长!” 林河走出办公室,心里已经乐开了。 把价格打下来? 那太容易了! 就算把价格打下来,这里面的操作空间,也足够他吃得满嘴流油了。 想占便宜? 他林家的人,从来只有占別人便宜的份儿! 不过,他没有立刻去联繫供应商。 他眼珠子一转,直接抬脚,朝著办公楼楼上走去。 要去,就得先把最大的那尊佛给拜明白了。 副厂长办公室。 分管后勤的副厂长李怀德,正皱著眉听著下属匯报工作。 林河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里面的人出来了,他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敲了敲门。 “请进。” 林河推门进去,脸上掛著恰到好处的、恭敬又带点靦腆的笑容。 “李厂长,您好,我是新来採购科的林河,来跟您报个到。” 李怀德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瘦小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嗯,坐吧。” 林河没坐,反而往前走了两步,从兜里掏出那张单据,双手递了过去,姿態放得极低。 “李厂长,我刚来,很多业务上的规矩还不懂,有个事儿,怕自己年轻,办错了,得罪了人,想……想跟您请教一下。” “说。”李怀德言简意賅。 林河小心翼翼地指著那单据上的供应商名字,用一种请罪的语气说道。 “是这样的,我看著这批螺丝钉的採购价,好像比市场价高了那么一点点。” “我就寻思著,这家供应商,是不是……是不是您这边的老关係?” “我怕我不懂事,万一为了给厂里省点钱,冒冒失失地去跟人家砍价,那不是得罪了您的人吗?” “所以特地来问问您,这事儿……我该怎么处理才妥当?是维持原样,还是……” 李怀德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他盯著那单据上的名字,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这个供应商,確实是他早年插进去的关係户。 但他给的价格,明明只比市场价高半成,算是辛苦费。 可单子上这个价格,足足高了一成! 这多出来的半成,进了谁的口袋?! 好啊! 真是好啊! 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拿他的名头去中饱私囊,还把他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李怀德心中怒火滔天,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抬起头,看著眼前这个一脸“单纯无辜”、“为领导著想”的林河,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讚许。 这小子,不是来告状的。 他是来卖好的! 不直接说有人贪了,而是把问题拋给他,问是不是“您的人”,这既是试探,也是把主动权交给了他。 这手腕,这心机,哪里像个刚进厂的愣头青? “嗯,这个事情,我知道了。” 李怀德缓缓开口,把那张单据收了过来,放进自己的抽屉里。 “你做的很好。” “作为一个採购员,能有这个觉悟,时时刻刻为厂里著想,很好!” 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纸包。 “这事,你先不要声张,也別跟任何人说起你来过我这里。” 他把那个纸包递给林河。 “小林啊,你很有前途。” “这是朋友送的好茶叶,我一个人也喝不完,你拿回去尝尝。” 林河看著那包分量不轻的茶叶,立刻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接了过来。 “哎哟!李厂长,这……这怎么好意思!我就是做了点分內事,您这太客气了!” “拿著吧。”李怀德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以后在工作上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直接来找我。” “谢谢!谢谢李厂长!” 林河连连道谢,拿著那包茶叶,满脸喜色地退出了办公室。 一关上门,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著算计和得意的精光。 茶叶到手,关係搭上,人情做满。 最关键的是,他还顺手把一个不知道藏在哪儿的蛀虫,卖给了副厂长。 这下,不管是谁在里面搞鬼,都死定了。 而他,这个“揭发者”,不仅毫无风险,还成了副厂长眼里的自己人。 这买卖,简直太划算了! 林河掂了掂手里的茶叶,嘴角勾起一抹和他那张斯文脸庞毫不相称的、狐狸般的笑容。 第21章 贾东旭下线!! 春天的风还是冷的,但红星轧钢厂的三號车间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机器轰鸣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空气里全是机油和铁屑烧灼后的呛人味道。 “奶奶的,这林家的杂种!” 贾东旭一边心不在焉地操作著工具机,一边低声咒骂著,眼神怨毒。 他昨天被林海一脚踹中的大腿,站久了就跟针扎似的疼。 一想到林海刚才在车间里,像提溜小鸡一样把两个刺儿头工人提起来的威风样,他心里的妒火就烧得更旺了。 “凭什么!他一个刚来的,凭什么当领导!” “还有那个林建军,八级钳工?我呸!肯定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 “等著!都给老子等著!早晚有一天,我让你们全家都滚出四九城!” 不远处的易中海,看著自己徒弟那副失魂落魄、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直打突。 他端著搪瓷缸子,皱著眉走了过去。 “东旭!专心点!” 易中海压低了声音,厉声喝道:“你这在跟工具机打交道,不是在自家炕头!一走神是要出人命的!懂不懂!” 贾东旭被吼得一哆嗦,回过神来,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师傅。” 嘴上应著,可他心里那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一闭眼,就是林家那一张张可恶的脸! 就是他分神的这一剎那! “哐当——!!!” 一声让人牙酸的金属巨响,猛地炸开! 紧接著,是一声不似人声的,悽厉到极点的惨叫! “啊——!!!” 整个车间所有的噪音,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惊恐地扭过头。 只见贾东旭的半个身子,已经被卷进了飞速运转的工具机里!鲜血像喷泉一样溅射出来! “东旭!!!” 易中海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目眥欲裂,发疯似的冲了过去! “快!快断电!!” 旁边一个反应快的老工人,连滚带爬地衝到电闸旁,猛地一下拉到底! 工具机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终於停了下来。 “东旭、东旭,我得徒弟啊!” 易中海扑到机器旁,拼了命地想把贾东旭往外拽,可贾东旭的身体被齿轮和零件死死卡住,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血肉模糊。 “快来人!快来帮忙啊!” 易中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绝望地哀嚎著。 几个工友也嚇得脸都白了,赶紧衝上来,七手八脚地一起往外拉。 车间主任王援朝听到动静,飞奔而至,看到眼前这血腥的一幕,两腿一软,差点没瘫在地上。 “快!快去叫厂医!通知保卫科!通知杨厂长!” 他声嘶力竭地吼著,声音都在发抖。 很快,厂医提著药箱跑了过来,可他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就褪得一乾二净。 “不行!这我根本处理不了!” 厂医连连摆手,对著刚赶到的杨厂长喊道:“肠子都出来了!骨头全碎了!必须马上送大医院!晚一分钟人都没了!”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压过了现场所有的嘈杂。 “都让开!” 人群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分开了。 林海穿著一身笔挺的保卫科制服,腰间別著武装带,带著两个干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贾东旭,只是用那双带著杀气的眼睛扫视全场。 “所有无关人员,全部退后!保持现场!” “李卫国,拉起警戒线!不准任何人靠近机器!” “王援朝主任,马上组织工人清点人数,稳定大家情绪!” 他的一连串命令,清晰、果断,带著一股军人特有的铁血味道,让原本混乱不堪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不少。 易中-海正抱著被拉出来的贾东旭哭嚎,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如同铁塔般站在面前的林海。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林海!!” 易中海猛地站起来,指著林海的鼻子,状若疯魔地嘶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徒弟!” “要不是你,东旭怎么会分心!怎么会出事!” “你这个凶手!你还我徒弟的命来!” 他一边吼,一边就想往林海身上扑。 “站住!” 林海身边的两个干事立刻上前一步,像两堵墙一样,把他死死拦住。 林海居高临下地看著易中海,眼神冷得像冰。 “易师傅,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贾东旭是因为操作不当,自己出的事故,全车间的人都看著。” “你现在是在干扰我们保卫科执行公务,还是想诬陷国家干部?”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易中海的心上。 “我……” 易中海被他这几句话噎得脸都紫了,张著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能说什么? 说是贾东旭因为嫉妒林海才分心的? 那不是明摆著告诉所有人,他贾东旭心胸狭窄,活该出事吗? 杨厂长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走上前来,对林海说道:“林队长,这里交给你了,务必处理好。” 然后他转向王主任:“王主任,你,还有易中海,马上跟著救护车去医院!厂里会承担所有费用!” “是,厂长!” 很快,几个工人抬著担架,小心翼翼地把已经昏死过去的贾东旭抬了上去。 易中海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路过林海身边时,他脚步一顿,用充满了怨毒和绝望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林海。 “这事……没完……” 林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只是听到了一声犬吠。 他转过头,对身旁的干事李卫国吩咐道。 “去,派个人,到南锣鼓巷95號院,通知一下贾家家属。” 李卫国一愣,下意识地问:“队长,您不就是住那个院吗?您……” 林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姓林。”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代表的是轧钢厂保卫科。” “通知家属,是你的职责,不是我的。” “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队长!” 李卫国被他那眼神看得一个激灵,瞬间领悟,赶紧转身去安排了。 看著渐渐远去的担架,和易中海那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背影,林海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第22章 晴天霹雳,崩溃的贾家 中院,贾家。 屋里的空气跟餿了的窝头似的,又闷又酸。 “丧门星!我怎么就让我儿子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贾张氏坐在炕沿上,唾沫星子喷得满天飞,手指头几乎要戳到秦淮茹的脑门上。 “让你去要条鱼,你倒好,空著手就回来了!你那张脸是白长的吗?哭都不会哭?我贾家的粮食都餵到狗肚子里去了!” 秦淮茹低著头,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机械地纳著鞋底,眼泪一滴一滴砸在鞋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她不敢还嘴,心里却在恶毒地诅咒。 怎么不去死啊…… 这个老虔婆,怎么还不去死…… 天天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吃的还不如在乡下,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便捷,??????????????????.??????隨时看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还有那个易中海!老不死的废物!当了一辈子一大爷,让个外来户骑在脖子上拉屎!屁用没有!” 贾张氏骂完秦淮茹,又开始咒骂易中海,最后又把目標对准了东跨院的林家。 “一家子的坏种!黑心烂肝的玩意儿!老天爷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他们!” 她正骂得起劲,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一股说不出的绞痛,让她喘不上气来。 秦淮茹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敢说话。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做饭!” 贾张氏缓过那口气,恶狠狠地瞪了秦淮茹一眼,继续骂骂咧咧。 也就在这时。 院子外头,一个穿著蓝色工装的年轻身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正是保卫科干事李卫国。 他一把拦住刚从前院出来的三大妈。 “大妈,问您一下,贾东旭家是住这儿吗?” 三大妈一看他这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是,是住中院西厢房,怎么了这是?小同志,你找他啥事啊?” 李卫国急得直跺脚。 “出事了!贾东旭在车间出事了!人让机器给卷了!” “现在刚送去红星医院,厂长让我赶紧来通知家属!” 什么?! 三大妈手里的择的韭菜“哗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天爷!” 她声音都变了调。 “卷……卷进机器里了?” 李卫国已经等不及了,一边往里冲一边喊:“您老赶紧帮忙跟街坊们说一声,我先进去叫门!” “哎!哎!” 三大妈看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完了……这贾家,天塌了……” 说完,她也顾不上捡地上的韭菜了,拍著大腿就往中院跑,要去把这个大消息散播出去。 “砰!砰!砰!” 李卫国跑到贾家门口,把门敲得震天响。 “谁啊!敲丧呢!赶著去投胎啊!” 屋里传来贾张氏不耐烦的叫骂声。 李卫国一听里面有人,也顾不上礼貌了,隔著门就大喊。 “我是轧钢厂保卫科的!我叫李卫国!” “贾东旭在厂里出大事了!你们赶紧去红星医院!” 屋里,贾张氏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隨即一股邪火“蹭”地就窜上了天灵盖。 她“呼啦”一下拉开门,叉著腰,三角眼死死地盯著李卫国。 “你个小王八蛋,你胡说什么!” “你才出事了!你全家都出事了!大白天的上门来咒我儿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李卫国被骂得一懵,赶紧解释:“大妈,您別误会,这事儿我哪能胡说啊!是真的!贾东旭他……” “我撕烂你的嘴!” 李卫国话还没说完,贾张氏就跟疯了似的扑了上来! 她那双乾枯得像鸡爪子一样的手,带著一股恶风,直奔李卫国的脸! “刺啦——” 李卫国躲闪不及,脸上瞬间被挠出三道血印子,火辣辣地疼。 “我操!” 李卫国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火气旺著呢,好心来报信,还挨了打,当场就炸了! 他猛地往后一跳,指著贾张氏的鼻子就骂了回去。 “你个老泼妇!疯狗啊你!逮谁咬谁!” “老子好心好意跑断了腿来给你们报信,你他妈还动手打人?” “什么玩意儿!” “要不是看在贾东旭快不行的份上,老子今天非得把你绑了送派出所!” “不识好人心的老东西!你们家就等著吧!” 李卫国骂完,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捂著脸,转身就跑。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忍不住动手打这个老虔婆。 “你给我回来!你个杀千刀的,你把话说清楚!” 贾张氏还在后面跳著脚骂。 这时候,院里的邻居们全被这动静惊动了,一个个都围了上来。 三大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贾家嫂子!別骂了!快去医院吧!” “保卫科的同志还能拿这事儿开玩笑?肯定是出大事了!” 一大妈也从屋里出来了,一脸焦急。 “是啊!东旭他妈,你赶紧的吧!別耽搁了!” 秦淮茹这时候才从屋里晃出来,她听著外面的对话,脸“唰”的一下,白得跟纸一样。 她扶著门框,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晃。 “东旭……” 她嘴里无意识地念著自己男人的名字,腿一软,差点瘫下去。 一大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淮茹!你撑住!” “你快跟你妈去医院!棒梗和小当,我先给你看著!放心!” 贾张氏看著街坊邻居们那一个个严肃又带著同情的眼神,脑子“嗡”的一声,终於反应过来了。 这不是玩笑。 是真的。 “哇——” 她那张刻薄的脸瞬间扭曲成一团,积攒了一辈子的力气,全都化作了一声悽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 “我的儿啊——!” “我的命根子啊——!你怎么了啊——!” 她再也顾不上別的,像一头髮了疯的母兽,转身就跌跌撞撞地朝院子外面衝去。 秦淮茹被一大妈推了一把,也回过神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麻木地跟在贾张氏身后,朝著医院的方向跑去。 整个中院,只留下一地鸡毛,和邻居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和嘆息。 “完了,这贾东旭,怕是真完了……” “这下可好,家里的顶樑柱塌了,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唉,真是造孽啊……” 第23章 易中海的谋划 红星医院,临时安置间。 一股刺鼻的来苏水味道,死死地扼住了空气中每一丝活气。 压抑,冰冷,绝望。 “东旭!我的儿啊!” 一声悽厉到扭曲的哭嚎,如同一把生锈的刀,猛地划破了走廊的死寂。 贾张氏像一头髮了狂的疯狗,跌跌撞撞地扑到那张盖著白布的担架床上。 “我不信!这不是我儿子!你们都在骗我!” 她枯瘦如柴的手剧烈颤抖著,猛地一把掀开了那张冰冷的白布。 一张血肉模糊、已经彻底看不出人形的脸,撞入她的眼帘。 贾张氏眼中仅存的光,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啊——!我的儿啊——!” 她整个人瞬间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拳头疯狂地捶打著床板,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是哭,而是野兽濒死前的哀鸣。 紧隨其后的秦淮茹,仅仅只看了一眼。 “唰!” 那张平日里总带著三分楚楚可怜的俏脸,剎那间白得像一张纸。 “东旭——!” 她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两眼猛地一翻,身子软绵绵地就往后倒了下去。 “哎哟!快扶住!” 一直跟在旁边的易中海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抱住,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心头微微一盪,隨即衝著外面大喊:“医生!护士!这里有人晕倒了!” 一阵手忙脚乱,秦淮茹被抬到了隔壁的空床上。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贾张氏那仿佛能把人耳膜震碎的哭嚎,和她捶打尸体发出的“砰砰”闷响。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副厂长带著工会干事,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床上已经不成样子的贾东旭,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在地上打滚撒泼的贾张氏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咳。” 李副厂长清了清嗓子,声音里透著官方式的威严。 旁边的易中海立刻会意,赶紧凑过去,扶起还在地上乾嚎的贾张氏。 “东旭他娘,快別哭了,厂里的领导来看你们了。” “领导”两个字,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贾张氏。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那双红肿的三角眼猛地爆发出精光,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她连滚带爬地衝到李副厂长面前,一把死死抱住他的腿,积攒了一路的鼻涕眼泪,瞬间糊满了李副厂长笔挺的裤腿。 “领导啊!青天大老爷啊!你们可要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我儿子死得好惨啊!他为了厂子,命都没了啊!” 李副厂长被她这一下搞得浑身僵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著一脚把她踹开的衝动。 “家属,请你冷静,节哀顺变。” “节哀?!” 贾张氏猛地抬起头,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我儿子都没了,你让我节哀?他人就这么凉了,你们厂子就打算用两片嘴皮子,给我儿子抵命吗?!” “赔钱!必须赔钱!” 她终於撕下了所有偽装,露出了最贪婪的獠牙。 李副厂长身旁的工会干事站了出来,打开手里的本子,公事公办地念道:“家属,请你冷静。关於贾东旭同志的工伤亡故,厂里是严格按照国家规定处理的。” “安葬费一百二十元,厂里全包。” “抚恤金,一次性发放三百五十元。” “另外,考虑到你们家的特殊情况,厂里决定,每个月额外给你们家属五块钱的困难补助,直到孩子成年。” “三百五十块?!” 贾张氏听到这个数字,像是尾巴被狠狠踩了一脚的野猫,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 “我儿子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他妈只值三百五十块?!” “你们这是打发叫子呢!” 她那张老脸因极致的愤怒和贪婪而扭曲,看起来像个索命的恶鬼。 “我告诉你们!没有一千块钱,这事儿没完!” “我……我就抬著我儿子的尸体,去你们轧钢厂大门口!让全四九城的人都来评评理,看看你们红星轧钢厂是怎么吃人不吐骨头的!” 李副厂长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这位家属,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厂里是按规章制度办事。你这种行为,属於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贾张氏彻底疯了,她怪叫一声,亮出那乾枯如鸡爪般的手,使出了看家本领“白骨爪”,直奔李副厂长的脸挠了过去! “老娘跟你拼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易中海,看到这一幕,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甚至还下意识地微微侧了侧身子,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闹吧。 闹得越大越好。 只有把事情闹大了,他这个“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才有从中斡旋的机会。 “找死!” 就在那黑黄的指甲即將碰到李副厂长脸颊的瞬间,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快如闪电,从斜后方探出,精准无误地扣住了贾张氏的手腕。 是林海。 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此刻正像一尊沉默的铁塔,纹丝不动地挡在李副厂长身前。 “啊——!” 贾张氏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疼得直挺挺跪倒在地,另一只手刚想去打林海,却撞上了一双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眼睛。 那眼神,是尸山血海里才淬炼得出来的煞气。 “老虔婆,再动一下,我把你这只爪子给你当场撅了。” 林海的声音很轻,却像无数根钢针,扎进了贾张氏的骨髓里。 贾张氏瞬间嚇得屁滚尿流,连哭嚎都忘了,只是浑身筛糠似的剧烈抖动著。 李副厂长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只差分毫就要破相,他看著林海山一样厚重的背影,心里一阵后怕,隨即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感激。 “林队长,多亏你了!多亏你了!” 林海鬆开手,像扔一块脏抹布一样把贾张氏甩到一边。 “李厂长,这是我的职责。” 李副厂长感激地点点头,然后转头,用带著怒火的目光死死盯著瘫在地上的贾张氏,以及旁边装出一脸“无辜”的易中海。 他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胡闹!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指著贾张氏,却对著易中海怒吼道:“易中海!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好徒弟的家属?这就是你们那个先进四合院的思想觉悟?!” “公然袭击厂领导,这是什么性质?这是要造反吗?!” “我告诉你们,国家的政策就是铁的纪律,一分钱都不会多!你们爱要不要!” 说完,他看都不看那两人一眼,愤怒地一甩手。 “我们走!” “易中海,你留下!把这里处理乾净!处理不好,我撤了你的一大爷,让你也尝尝厉害!” 李副厂长和工会的人拂袖而去。 易中海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却在冷笑。 走了好。 走了,这里就全是他易中海说了算了。 他看向林海,眼神复杂,但还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林队长,今天这事……多谢了。” 林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讽,什么都没说,转身也走了出去。 跳樑小丑的把戏,他懒得看,更懒得戳穿。 房间里,只剩下了易中海,和魂不附体的贾张氏,以及床上刚刚转醒,眼神空洞的秦淮茹。 就在这时,医生走了进来,给秦淮茹检查了一番,皱著眉说道:“病人情绪不能再受刺激了。” “她现在怀著孕,刚一个多月,胎还不稳。再这么一惊一乍的,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什么?! 怀孕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贾张氏死灰般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手腕的剧痛,疯了似的扑到秦淮茹的床边,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平坦的小腹。 “孙子……我的大孙子!” “我们老贾家有后了!东旭还有根苗留下啊!” 她那张悲痛欲绝的脸,瞬间被一种病態的狂喜所取代,抓著秦淮茹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 秦淮茹也愣住了,她下意识地抚摸著自己的小腹。 这里……有了一个生命? 是东旭的遗腹子。 眼中空洞的悲伤,渐渐被一丝无比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易中海听到后也激动起来,但又隱隱有点怀疑,但现在还是眼前的事比较重要。 他走上前,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腔调劝道:“东旭他娘,你听我一句劝。” “人死不能復生。现在什么最要紧?是淮茹肚子里这个孩子,这是你们老贾家唯一的香火!” “钱的事,你闹翻天也没用,那是国家的规定,谁也改不了。你把李厂长得罪死了,对你们家有半点好处吗?” 贾张氏一听没钱,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那怎么行!我儿子不能就这么白死了!易中海,你不是他师傅吗?你怎么不帮我们多要点!” “我怎么帮?”易中海重重地嘆了口气,演技十足,“钱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抚恤金是死的,但我们可以要別的东西。” 他压低了声音,像个在黑夜里循循善诱的魔鬼。 “东旭的工位,我可以豁出我这张老脸,去跟厂里爭取,让淮茹顶替上去!” “你想想,那是一个正式工的岗位!一个月三十多块钱的工资,那是一辈子的铁饭碗!比你那一千块钱管用多了!” “有了这份工作,棒梗,小当,还有你这个未出世的大孙子,才能有饭吃,才能活下去,才能堂堂正正地做人啊!” 贾张氏的三角眼飞快地转动著。 她不傻,这个帐她会算。 一千块钱,听著多,可坐吃山空,总有完的一天。 可一个正式工的岗位,那就是源源不断的现金流!是一辈子的保障! 她看了一眼秦淮茹平坦的小腹,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真诚”的易中海,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最后,她狠狠一咬牙,拍板道:“行!就听你的!” “但是你必须给我办妥了!那三百五十块抚恤金还有丧葬费,一分都不能少,必须全交到我手里!” 她又指著床上沉默不语的秦淮茹,用命令的口吻补充了一句。 “这个工位,可以先让她顶著。等我们家棒梗长大了,她必须把位子还给我们家棒梗!” 秦淮茹躺在床上,一滴眼泪顺著眼角滑落,渗入枕巾。 丈夫死了。 她成了寡妇。 肚子里还多了一个不知道是福是祸的孩子。 她还有选择吗? 她没有。 她微微看了一眼易中海,最终,还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易中海看著她们达成了协议,脸上终於露出了满意的,胜利的笑容。 隨著他眼珠子一转,又一个绝妙的计划在脑海中形成。 第24章 抬棺?先学学什么叫移风易俗! 贾家西厢房门口,白幡飘著,一口薄皮棺材停在院里,显得格外扎眼。 贾张氏坐在地上,时不时嚎上一嗓子,声音乾瘪,更像是某种仪式。 秦淮茹一身重孝,跪在火盆前烧纸,那张俏脸在火光映照下,没了往日的柔媚,多了一股说不清的憔?和脆弱,反而让路过上香的几个年轻工人眼神发直,喉结直动。 老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这话一点不假。 傻柱从食堂带了饭盒回来,一进中院,看见跪在那的秦淮茹,腿当时就挪不动了。 他直勾勾地看著那道身影,心里头跟猫抓似的。 东旭兄弟没了,秦姐成了寡妇,这……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何雨柱有机会了? 秦淮茹感觉到了那道炙热的目光,眼角余光扫到傻柱,心里头五味杂陈。 嫌弃是真的,毕竟傻柱那长相,实在磕磣。 可算计也是真的,这院里,往后能指望上的,好像也就这个傻子了。 …… 东跨院,林家。 晚饭刚端上桌,今天吃的是白菜燉粉条子,里头放了几大片肥肉,香气扑鼻。 一家人刚拿起筷子,院门就被人“梆梆梆”地敲响了。 “谁啊?” 王秀芝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 “我,易中海。” 院门外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 林家眾人对视一眼,筷子都放下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建军擦了擦嘴,对著门口扬了扬下巴。 “老大,去开门。” “好嘞。” 林海起身过去,一把拉开院门。 易中海背著手,板著一张脸,站在门口,身后还跟著一脸不情愿的三大爷阎埠贵。 他那眼神,跟巡视组领导似的,先是扫了一眼屋里饭桌上的菜,然后才把目光落在林建军身上。 “建军同志,吃饭呢?” 林建军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 “是啊,一大爷,有事?” 易中海重重地“嗯”了一声,迈步走进院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有事,当然有事,还是大事。”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道德的威严。 “东旭明天就要出殯了,这抬棺下葬,需要人手。” “院里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这种时候,理应互相帮衬。” “你们家人多,劳力也壮。所以,我这个一大爷过来安排一下,明天让你家老大和老二,跟著一起去搭把手,把东旭安安稳稳地送上山。”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阎埠贵都听得直咧嘴。 我的乖乖,这哪是商量,这纯粹是下命令啊! 让人家仇人去给贾东旭抬棺材,这不是往人脸上吐唾沫吗? 易中海说完,就那么背著手,一脸严肃地看著林建军,等著他回话。 在他想来,林家只有两条路。 要么捏著鼻子认了,乖乖去抬棺,那他易中海的威信就回来了。 要么当场拒绝,那林家“冷血无情、不顾邻里情分”的帽子就戴死了,他正好借题发挥,在全院面前批判他们。 哪知道,林建军还没开口,王秀芝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手里的筷子往桌上“啪”的一放,站了起来。 “我说一大爷,您这大晚上的,是没睡醒,还是喝高了,跑我们家来说胡话呢?” 易中海的脸当场就黑了。 “林家媳妇,你这是什么话!我这是在说正事!” “正事?” 王秀芝往前走了两步,双手往腰上一叉,气势全开。 “我们家跟贾家什么关係,您老人家是第一天知道吗?” “贾东旭怎么死的,您心里没点数?” “让我们家儿子,去给他这个仇人抬棺材?您是安的什么心?” “你是想让他贾东旭到了下头都不得安生,天天让我们家人的阳气给压著?” “还是说,你就是单纯想看我们林家的笑话,想让我们家沾一身晦气?” 王秀芝那张嘴,跟机关枪似的,一串问题连珠炮般砸过去,砸得易中海眼皮直跳。 林建军这时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院子中间,拍了拍王秀芝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看著脸色铁青的易中海,失望地摇了摇头。 “易师傅。” 这一声称呼,直接把“一大爷”的身份给剥掉了。 “我本来以为,你作为院里的一大爷,作为轧钢厂的老同志,应该是个有觉悟,有原则的人。” “可你今天这番话,太让我失望了。” 他背起手,学著易中海的姿势,踱了两步。 “抬棺材,那是孝子贤孙,是至亲骨肉,是过命的兄弟朋友,才干的活儿。” “你让我们家去,你这是把我们林家,摆在了什么位置上?” “你这是在侮辱我们,还是在侮辱死者?” 易中海被懟得喉咙发乾,强行辩解道。 “我……我这是为了院里的团结!邻里之间,就该……” “別跟我提团结!”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这时候拄著拐杖,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浑浊的老眼,像两把锥子,死死地钉在易中海的脸上。 “易中海,你嘴里的『团结』,就是搞道德绑架,就是拉偏架吗?” “我问你,抬棺材,送葬,搞这些繁文縟节,这是我们新社会提倡的吗?” 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咚!” “国家號召了多少年了?移风易俗,丧事简办!有条件的,要带头火化!你这个一大爷,厂里的老先进,你是怎么做的?” “你不仅不带头响应国家的號召,破除这些封建社会的旧习俗,反而拿著这些糟粕,来要求我们一个革命家庭?” 孙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血与火的味道。 “我两个儿子,死在战场上,肠子都让东洋鬼子挑出来了,我连尸首都找不回来!我都没像你们这样大操大办!” “他贾东旭,一个因为自己工作失误,死在车床上的工人,你倒要给他搞这么大的排场?还要拉上全院的人给他搞封建迷信?” “易中海我问你!” 孙氏一步步逼近,拐杖几乎要戳到易中海的胸口。 “你这种行为,是在开歷史的倒车!是典型的思想落后!你对得起你胸口上別过的那些奖章吗?你对得起你『先进生產者』的称號吗?” “你这个一大爷的觉悟,到底在哪?!” “我……我……” 易中海被这一连串的“大帽子”扣下来,砸得眼冒金星,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乡下老太太说话,而是在接受组织的严厉审查!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三大爷阎埠贵嚇得缩著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心里把易中海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他妈没事惹这家人干嘛?这老太太的嘴,是淬了毒的钢刀啊! 林建军看著火候差不多了,走上前,给易中海递了个台阶,只是这台阶上,全是钉子。 “易师傅,你也別为难了。” “我看啊,这事儿也好办。” 他掰著手指头,开始给易中海算帐。 “贾家不是拿了三百五十块的抚恤金,还有一百二十块的安葬费吗?加起来快五百块了。” “你再以你这个当师傅的名义,发动一下院里,大傢伙儿一人凑个一毛两毛的,不也是份心意?” “实在不行,你再自己掏点腰包。拿著这些钱,去外头雇几个抬棺的力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个三块五块的,既体面,又省事。总比你现在这样,到处求人,还落不著好,强得多吧?” 林建军脸上掛著“真诚”的微笑。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易师傅?” “你……” 易中海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当场喷出来。 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明著告诉他,要么让他去求爷爷告奶奶地凑钱,要么就让他自己掏钱! 合著他今晚跑这一趟,不仅目的没达到,反而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林建军看著他那张憋成猪肝色的脸,笑容更盛。 “哦,对了,易师傅。” “我们家呢,是最讲究原则,也是最支持移风易俗的革命家庭。” “所以,明天贾东旭出殯,我们家就不去人了,免得有人说我们搞封建迷信,思想落后。” “你呢,也別送了。晚饭还没吃吧?要不进来凑合一口?” “滚!” 易中海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甩袖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阎埠贵见状,对著林建军尷尬地笑了笑,也赶紧跟条狗似的,溜了。 看著两人狼狈的背影,林河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道。 “爸,奶,你们这一下,可是把一大爷的脸皮,彻底撕下来扔地上踩了。” “我估计,明天抬棺材的钱,最后还得他自己出。” 林建军冷哼一声,端起饭碗。 “活该!” “想拿规矩压我们?也不看看自己定的是谁家的规矩!” 他夹起一块肥肉放进嘴里,大声宣布。 “吃饭!” 东跨院里,再次响起了碗筷碰撞的清脆声音,充满了胜利的快活空气。 第25章 易中海的算计,全院大会的风声 第二天,贾东旭的葬礼办得那叫一个潦草。 一口薄皮棺材,几个没精打采的街坊,就这么匆匆抬出了院子。 回来后,易中海坐在自家冰冷的炕上,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烟,烟雾繚绕中,他那张老脸显得愈发阴沉。 他一闭眼,就是林家那一张张带著讥讽的笑脸。 就是孙老太那句“你这规矩是哪家的规矩”!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他心上,一想起来就疼得钻心。 不行! 这口气,他咽不下! 这个一大爷的威信,必须重新立起来! 他猛地掐灭菸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起身就朝著贾家走去。 …… 贾家西厢房。 “呜……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贾张氏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乾嚎著,眼泪一滴没有,雷声倒是挺大。 秦淮茹跪在棺材原先停放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给火盆里添著纸钱。 易中海一脚迈进门槛,沉著脸开口。 “东旭他娘,昨天抬棺材僱人的钱,还有酒席的开销,都是我先垫付的,一共是三十块零七毛。” “厂里给的丧葬费,你该给我了。” 一听“钱”字,贾张氏的哭声立马停了,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三角眼瞪得溜圆。 “什么钱?我儿子命都没了,你还跟我提钱?” “易中海,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是不是我儿子的师傅!” “我不管!我没钱!那钱是厂里赔给我儿子的命钱,谁都不能动!” 秦淮茹在一旁低著头,泪眼婆娑地看了易中海一眼,声音细若蚊蝇:“一大爷,钱……钱都在我婆婆那儿……” “你!”易中海气得鬍子直抖,指著撒泼的贾张氏,半天说不出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眼神一转,忽然压低了声音。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东旭他娘,你听我说。” “钱的事,先不提。” “你儿子就这么死了,你就甘心?” 贾张氏一愣,恶狠狠地说道:“我当然不甘心!我但我不甘心有什么用!” “光不甘心有什么用?”易中海循循善诱,“我这儿,有个法子,能让你们家再弄到一大笔钱。” “而且,还能让林家那帮人,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贾张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跟饿狼见了肉似的。 “什么法子?快说!” 易中海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你不用管,到时候,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保证让你满意。” 贾张氏看著易中海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立马换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脸。 “哎哟,一大爷,我就知道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您放心,您说东,我绝不往西!我全听您的!” 易中海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林建军,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跟我斗! …… 傍晚,工人们陆陆续续下班回了院。 易中海先没回家,直接拐进了后院,找到了正在院里背著手,学领导视察的二大爷刘海中。 “老刘,忙著呢?” 刘海中一见易中海,立马挺直了腰杆,官腔十足地“嗯”了一声。 “一大爷啊,有事?” 易中海一脸沉痛地嘆了口气:“老刘啊,我是来跟你商量个正事。你看东旭这事,说没就没了,就剩下秦淮茹一个寡妇,拉扯著两个孩子,肚里还揣著一个,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刘海中眼皮都没抬:“那是他贾家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易中海一脸严肃,“咱们院是先进大院,讲究的是团结互助!我们当大爷的,这时候要是不站出来,以后这队伍还怎么带?”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你想想,你一直想在厂里进步,可要是连邻里关係都搞不好,连点带头作用都起不到,厂领导会怎么看你?” 刘海中动心了,可一想到要掏钱,又犹豫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家那情况……也紧巴啊。” 易中海一看有戏,拍著胸脯打包票。 “老刘,眼光要放长远!这事,你得带头!” “这样,晚上开全院大会,你带头捐,你捐多少,我私下里,一分不少地补给你!” “名声你赚了,里子也没亏,还能让全院看看你二大爷的领导风范,这买卖,划算不划算?” 刘海中心里的官迷心思一下子就活了。 对啊! 反正自己不钱,还能落个好名声,在院里把威信立起来,这不就是白捡的政绩吗? 他清了清嗓子,大手一挥。 “成!一大爷,就冲你这觉悟,我老刘没二话!” “捐!必须带头捐!为了咱们院的团结,我责无...责什么去了?!” “责无旁贷!”易中海鄙夷的看著刘海中。 搞定了刘海中,易中海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前院。 三大爷阎埠贵正戴著老镜,趴在桌上拿个小本本算帐,嘴里念念有词。 “买菜三毛,酱油一毛五,解成那兔崽子又要了五分钱……” 易中海一进门,开门见山。 “老阎,晚上开全院大会,给贾家捐款。” 阎埠贵头都没抬,把算盘打得噼啪响。 “捐款?没钱。” “你看我这帐本,工资还没捂热乎呢,就一分不剩了。我家那几个,可都是张嘴吃饭的祖宗。” 易中海把对刘海中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什么团结,什么觉悟。 阎埠贵压根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穷。 易中海知道,对付这种铁公鸡,不上点乾货是不行的。 他咬了咬牙,伸出两个手指头。 “老阎,你捐多少,我补你多少。完了,我再私下给你这个数。” “两块钱?”阎埠贵的眼睛从帐本上挪开了,闪著精光。 “对,两块。”易中海心里在滴血。 阎埠贵立马把帐本一合,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 “哎呀,一大爷,瞧您说的,我老阎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吗?贾家是困难,我们是得帮!” “捐!必须捐!我这个三大爷,一定全力支持您的工作!” …… 很快,晚上要开全院大会给贾家捐款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四合院。 后院,许大茂家。 他翘著二郎腿,一边往嘴里扔生米,一边滋溜一口小酒。 “嘿,这易老头又开始作妖了。” “想用捐款拿捏林家?嘖嘖,林家那老太太,那嘴皮子可是淬了毒的,易中海这是上赶著找抽啊。” “算了算了,两边都惹不起,老子看戏就成。” 他美滋滋地又喝了一口,心里盘算著:“话说,我爹给介绍的那对象,叫娄晓娥的,啥时候能见著面啊?” 中院的过道里,两个刚下班的大妈正凑在一起择菜,压低了声音抱怨。 “听说了吗?晚上又要开会捐款。” “嗨,还能不知道?一大爷这是又想拿咱们当枪使,去对付东院那家子呢!” “可不是嘛!贾家什么德行谁不知道?那贾张氏就是个无底洞,谁家钱是大风颳来的,够她这么填的?” “小点声!让一大爷听见,又得给你上思想教育课!” “我呸!他那套也就骗骗傻柱。反正啊,晚上我最多就捐一毛钱,爱谁谁!” “我也是,一毛钱顶天了!” 风声,议论声,算计声,在中院里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而这张网的中心,正对著东跨院,林家。 林家晚饭刚吃完,林河正拿著报纸给奶奶孙氏念新闻。 傻柱端著个饭盒,鬼鬼祟-祟地凑到林家院门口,探头探脑地想找秦淮茹,结果一眼就看见了院里亮堂的灯火。 他想起白天听到的消息,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林海打开门,看见是傻柱,眉头一皱。 “有事?” 傻柱挠了挠头,有点尷尬地说道:“那个……林哥,我就是来跟你们说一声……晚上……晚上院里要开大会,给……给秦姐家捐款……” 他看著林海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声音越来越小。 “一大爷特意交代了,让院里各家各户,都必须到场。” 第26章 捐款风波,易中海的道德绑架 天色一擦黑,中院那盏昏黄的独眼灯泡就亮了。 傻柱家门口,那张熟悉的八仙桌又被摆了出来,上面放了个半旧的木头箱子,当捐款箱。 各家各户搬著自家的马扎、小板凳,乌泱泱地聚了过来,嗡嗡的议论声,跟一锅煮开的杂粮粥似的。 林家人也到了,在人群边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跟院里其他人或紧张、或算计的神情不同,林家老小个个都挺兴奋。 林浩更是觉得有意思,以前在冀省老家,一年到头也开不了这么一回全员大会,好傢伙,来这院里才几天,这都第三回了,比赶集还热闹。 没一会儿,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个大爷,背著手,迈著四方步,从穿堂里走了出来,跟戏台上的角儿似的,依次在八仙桌后头坐定。 易中海冲人群里的贾张氏和秦淮茹招了招手。 贾张氏立马会意,拉著秦淮茹,领著棒梗和小当,坐到了人群最前面,正对著三位大爷的位置。 她今天特意换了件破袄,袖口都磨出了毛边,那双三角眼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周围人身上瞟,眼底深处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得意。 (请记住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超流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秦淮茹依旧是一身刺眼的孝服,低著头,一言不发。 那张俏脸没了血色,更显憔悴,双手死死地绞著衣角,时不时伸手抚一下微微隆起的小腹,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看得院里好几个年轻小伙子喉咙发乾。 易中海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等院子里的嗡嗡声小了下去,他才清了清嗓子,一脸沉痛地开了口。 “各位街坊,今天把大傢伙儿召集起来,是为了一件让人痛心的事。” “我们院的贾东旭同志,出了意外,撇下了秦淮茹同志这孤儿寡母,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世的,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咱们是一个院里住著几十年的老邻居,就是一个大家庭!一家有难,八方支援,我们不能眼睁睁看著他们娘几个受苦!”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大义凛然。 说完,他示意秦淮茹。 秦淮茹往前挪了挪,跪得更直了些,声音带著哭腔,开始诉苦:“东旭他走得突然,我一个妇道人家,上头有婆婆要养,下面有两个孩子,肚里还有一个……”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贾张氏就接上了,一拍大腿,开始嚎。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你让我们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活啊!” 她这边一哭,棒梗和小当被这阵势嚇著了,也跟著“哇哇”大哭起来,一时间,场面好不悽惨。 等这娘俩的悲情戏唱得差不多了,易中海才抬手压了压。 “大傢伙儿都看到了,贾家现在,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我跟二大爷、三大爷商量了一下,咱们院里,得给贾家伸出援手,搞一次捐款!” “我们三个当大爷的,先带个头,做个表率!” 话音刚落,二大爷刘海中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他把肚子一挺,官架子端得十足,用他那特有的领导腔调,大声宣布: “我!刘海中!作为院里的二大爷,轧钢厂的七级锻工,这种时候,必须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我捐……二十块!” “哗——” 院里顿时炸了锅。 二十块!这年头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来块,这刘海中一出手就是二十,手笔太大了! 一时间,眾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有震惊的,有佩服的,当然,更多的是看傻子的。 易中海和傻柱带头,“啪啪啪”地鼓起了掌,院里其他人也跟著稀稀拉拉地拍起了手。 “好!二大爷觉悟就是高!”易中海大声称讚。 刘海中享受著万眾瞩目的感觉,得意地昂著头,慢悠悠地坐了回去,心里美滋滋的:看见没,这就是我二大爷的威信! 接著,三大爷阎埠贵也站了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手绢包,一层一层打开,露出里面一小沓零零散散的毛票和几张大票。 他先是数出了十五块,脸上那肉疼的表情,就跟割他肉一样,手指头都在哆嗦。 他又把钱数了一遍,最后咬著牙,把其中一张五块的抽了回来,换成了几张毛票。 “唉——” 阎埠贵长长地嘆了口气,声音都带著颤音儿。 “我,阎埠贵,就是个穷教书的,一个月工资才二十七块五。” “家里四个孩子,加上我跟老婆子,六张嘴要吃饭,这日子……是勒著裤腰带过啊。” “但是!”他话锋一转,提高了声调,“日子再难,也不能看著老邻居落难不管!我……我捐十块!” 说完,他把那十块钱小心翼翼地放进捐款箱,仿佛送走了亲儿子。 这回,院里更安静了。 谁不知道阎埠贵是个一分钱都想掰成两半的主儿,今天竟然捐了十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易中海心里暗笑:老阎这演技,不去演话剧真是屈才了。 他嘴上却带头鼓掌,高声说道:“三大爷好样的!连三大爷这么困难的同志都这么慷慨,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95號大院,是个思想先进的团结集体!” 气氛烘托到这,易中海知道该自己压轴了。 他也从內衬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包,当著所有人的面,从中数出了四十五块钱,只留了十来块放回怀里。 “东旭是我的徒弟,老话说,一个徒弟半个儿。” 他扫视全场,目光最后落在秦淮茹身上,眼神里充满了长辈的慈爱。 “他出了意外,我这个当师傅的比谁都心疼。这四十五块,是我跟老伴省吃俭用攒下的,大家都知道,我老伴身子不好,常年吃药……我也拿不出更多了。”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这钱,就是给贾家的!希望我这点心意,能帮他们娘几个渡过难关!” “我们这几个大爷也是拋砖引玉,希望大傢伙儿,都能伸出援手!” 说完,他郑重地將钱放进了箱子。 这一下,气氛彻底被点燃了。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原本琢磨著捐个一毛两毛的,现在看这架势,是拿不出手了。 一直眼巴巴看著秦淮茹的傻柱,早就被感动得稀里哗啦,脑子一热,噌地就站了起来。 “一大爷说得对!做人不能太自私,得互相帮助!” “我何雨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秦姐家这么难,我不能看著不管!” “我一个月工资三十七块五,我……我全捐了!” 他扯著嗓子喊完,一双牛眼死死地盯著秦淮茹,那眼神,炙热得能把人点著。 秦淮茹被他看得一哆嗦,赶紧把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甲都快把衣角给抠破了。 “好样的!”易中海立刻大声讚扬,“柱子不愧是我们院里最热心肠的好小伙!” 贾张氏看著箱子里那一张张票子,眼睛都红了,嘴巴咧开,差点笑出声。 角落里的许大茂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傻b,馋人家寡妇的身子,真下血本。”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瞅了瞅秦淮茹那一身孝,也站了出来,从兜里掏出三块钱。 “那个……大家都知道,我刚分家,一个人过日子,手头紧。这三块钱是我好不容易攒下的,我就捐三块,也算份心意。” 说完,把钱往箱子里一扔,就想溜回人群。 “站住!”傻柱不干了,“许大茂!你个孙子!你不是天天吹自己是放映员,一个月挣四十多块吗?怎么著,秦姐家遇上难事,你就掏三块?你打发要饭的呢?” “我乐意!我就三块!怎么著,傻柱,你还想逼捐啊?”许大茂梗著脖子回敬道。 “你……” “好了好了!”易中海赶紧出来打圆场,“柱子,许大茂也有他的难处,心意到了就行。” 他心里想的却是:许大茂这根小鱼虾,榨不出多少油水,真正的大头,还在东院那家子呢。 有了三位大爷和傻柱的“带头”,院里其他人也只好硬著头皮上了。 有捐三五毛的,有捐一两块的,实在困难的,就拿了一两斤棒子麵或者几个红薯过来。 木箱里的“爱心”,渐渐丰厚起来。 终於,院里所有人都捐完了。 整个中院,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或好奇,或挑衅,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地,像探照灯一样,全部聚焦在了东跨院那几口子人身上。 ——林家。 第27章 奶奶发威,全院噤声!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重新掌控了全场,他看著林家人,用一种大义凛然、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林家刚来我们院没几天,可能还不太了解。” “邻里互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我们95號院的传统美德,也是我们能被评为『先进四合院』的根本!” 他伸手指了指捐款箱,又指了指人群里那些家境贫寒的街坊。 “贾家的情况,大傢伙儿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了。” “你看看,就连院里最困难的邻居,都凑出了几个红薯,捐出了一把棒子麵!” “现在,该你们林家了。” 贾张氏一听这话,感觉自己腰杆子都硬了,全院都捐了,就剩林家这头肥羊,今天不大宰一刀都对不起自己! 她贪婪的目光在林家几个壮劳力身上扫来扫去,尖著嗓子喊道: “对!该你们林家了!” “你们家可是有三个大小伙子在厂里上班!三份工作!那一个月工资加起来,快有两百块了吧?” “你们家有三份!所以你们必须捐三份钱!” 这话一出口,易中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好不容易用“邻里情”“传统美德”把气氛烘托到这个份上,你个猪队友上来就直接喊著要钱?还他妈要三份? 这不就把“捐款”赤裸裸地变成了“抢劫”吗! 不行,必须把话拉回来! 易中海急忙开口补救,声音拔得更高,也更阴险: “贾家嫂子,话不能这么说!” 他转头看向林建军,脸上挤出“语重心长”的表情。 “林家是光荣的烈士家庭,林师傅更是我们厂里技术顶尖的八级工,这思想觉悟,肯定比我们院里任何一个人都要高!” “我相信,你们林家,一定不会让全院的街坊邻居失望!”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一下,眼神变得锐利,一字一句地说道: “更不会……让为了这个国家流血牺牲,九泉之下的烈士,蒙羞!” “对吧?” 这话太毒了! 简直是把刀子架在林家脖子上! 前面用全院来绑架,后面直接用“烈士”的荣誉来枷锁!这要是敢不捐,或者捐少了,那就是“觉悟低”“忘本”“给烈士丟脸”! 二大爷刘海中立马跟上,把官腔端得十足:“一大爷说的没错!林建军同志,你作为八级工,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嘛!” 三大爷阎埠贵也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啊,你看我一个穷教书的都捐了十块,你们家那条件……嘖嘖,怎么也不能比我少吧?” 傻柱更是像个炮仗一样跳了出来,指著林家嚷嚷:“没错!必须捐!你们家那么有钱,不捐说得过去吗?是不是看不起我们院里人啊?” 一时间,整个院子的风向都对准了林家。 狂风暴雨般的针对和指责,让林家几个年轻人的脸都沉了下来。 林海那双比沙包还大的拳头,已经握得嘎嘎作响。 林河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著冰冷的算计光芒。 只有林浩,依旧老神在在,看著眼前这帮跳樑小丑,觉得比看戏还有意思。 就在这风暴的正中心。 一直沉默不语的奶奶孙氏,那张布满皱纹、看似慈祥的脸,猛地一变! “噌!” 她一下子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那动作,利索得根本不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我去尼玛的捐款!” 一声石破天惊的怒骂,如同一个炸雷,在寂静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全院的人,瞬间都懵了。 孙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往前走了几步,直接逼到八仙桌前,逼到易中海的面前。 林海立刻像一尊铁塔,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站在奶奶身后,那眼神,像要吃人。 孙氏抬起那只枯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指著易中海的鼻子,破口大骂: “易中海!你个老绝户!我操你八辈祖宗!” “少他妈拿这些大帽子来扣我老婆子!” “什么狗屁觉悟!什么他妈的烈士蒙羞!” “咳——呸!” 一口浓痰,被她狠狠地吐在易中海的脚前! 易中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骂得呆若木鸡,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孙氏的表情瞬间一变,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脸,剎那间垮了下来,眼眶一红,那悲愴的哭腔,直接就上来了。 “我的儿啊——!我的建国!我的建党啊——!”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开始疯狂地拍打自己的大腿,那哭声,悽厉得像是能把人的心都给撕碎。 “你们死得好惨啊——!你们为了打东洋鬼子,为了打美国佬,肠子都让人家给挑出来了啊——!” “你们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啊!连个媳妇都没娶啊!连个后都没留下啊——!” “娘想你们啊——!娘做梦都想你们啊——!” “可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吶!你们用命换来的新社会,你们用血保卫的人,现在是怎么欺负你们的老娘!怎么欺负你们的弟弟!怎么欺负你们的侄子啊——!” “他们逼我们家掏钱啊!他们拿你们的名声来逼我们啊!你们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啊——!看看这帮黑了心肝的王八蛋啊——!” 这番哭嚎,字字泣血,声声带泪。 院里不少上了年纪的大妈,听著听著眼眶就红了,想起了当年打仗的苦日子,纷纷跟著抹起了眼泪。 整个院子里的气氛,瞬间从“逼捐”变成了“悲情”。 哭嚎声一收,孙氏猛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老眼,像两把淬了毒的锥子,死死地钉在了贾张氏的脸上! “还有你!贾张氏!你张口闭口孤儿寡母!我老婆子就不是寡妇了?!” “我男人死在战场上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两个儿子为国捐躯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我一个人拉扯著建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你是不是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啃窝窝头?!” “我才是寡妇!我守了几十年的寡!我儿子是英雄!是烈士!” 她又猛地把头转向易中海,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咚!” “易中海我问你!” “烈士家属!是国家要优待照顾的!不是给你拿来当枪使,拿来道德绑架的!” “你一个院里管事的大爷,你不带头照顾烈士家属,你反而带头逼著烈士家属往外掏钱!谁给你的权利?是街道办给你的,还是区政府给你的?!” “他贾东旭,一个因为自己操作失误,死在车床上的工人!你又是给他抬棺,又是给他捐款,搞这么大的排场!” “我两个儿子为国捐躯,尸首都找不回来!我找谁去要排场了?!我找谁去捐款了?!” “你现在逼著我们这个烈士家,去给他们家捐钱?” “你他妈的安的是什么心?!你是觉得我儿子死得不够惨?还是觉得我们林家,就活该被人踩在脚底下欺负?!” “你这个一大爷的觉悟,到底在哪儿?!” 孙氏的声音越来越高,一句比一句诛心! 她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易中海,拐杖几乎要戳到他的胸口。 “今天,我老婆子就把话放这儿!” “谁他妈敢再跟我提一个『捐』字,谁就是看不起我们家为国捐躯的烈士!” “谁就是跟政府对著干!” “谁就是人民的敌人!” “我老婆子烂命一条,明天我就去街道,去区里,去市里!我去告诉所有人!就说你们红星轧钢厂的家属院,是怎么欺负烈士家属的!我看到时候,是你这个一大爷的脸面重要,还是我这两个儿子的命重要!” 说完,她再次环视全场,那眼神,冰冷又决绝。 整个中院,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易中海站在那里,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僵硬,嘴唇哆嗦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贾张氏更是被孙氏这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嚇破了胆,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全院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第28章 诛心之问,林家教你什么叫原则! 中院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傻愣愣地看著那个刚刚还坐在地上撒泼,此刻却一脸冰霜站著的瘦小老太太。 易中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嘴唇哆嗦著,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林建军动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扶住自己老娘的胳膊,声音里带著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妈!您別这样,您別说了!” 他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著院里的人。 “我大哥二哥,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人,是为了这个国家,才没的!” “我妈心里苦!她这几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们谁知道?!” “现在,你们还要拿我死去的哥哥来逼我们家?你们的心,是肉长的吗?!” 林建军这番话,既是发飆,更是给孙氏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表演,做了一个完美的註脚,把“悲愤”和“委屈”的情绪,彻底钉死了。 说完,他將母亲交给身后的王秀芝扶著,自己则缓缓转向了已经快要石化的易中海。 他脸上的悲愤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平静和失望。 “易师傅。” 林建军一开口,称呼就变了。 不是“一大爷”,是“易师傅”。 这一声,直接把易中海从院里管事大爷的位置上,给拽了下来。 “本来,捐款帮助困难的同志,这事儿我赞成,思想觉悟是好的。” 林建军的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厂里开生產会议。 “但是,易师傅,咱们做任何事,都得讲原则,讲规矩,要实事求是,对不对?” 易中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隨即反应过来,脸色更难看了。 “那我问问你。” 林建军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眾人心上。 “这次给贾家的捐款,你们跟街道办报备了吗?” “轧钢厂的工会有没有批示?有没有相关的文件下来?” “捐款的標准是什么?是自愿还是摊派?后续这笔钱怎么使用,谁来监督?有没有章程?”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易中海眼皮狂跳。 这些他哪有啊!这就是他自己仗著一大爷的身份,在院里搞的! 林建军看著他便秘一样的表情,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 “如果没有!那这种行为,算不算私自募捐?” “算不算违反了財务纪律?!” “咱们95號院,年年都是先进大院!难道咱们的先进,就先进在搞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强行摊派上吗?!” 话说到这,王秀芝立马跟上了,她可不管什么大道理,她只管把话说明白了。 “哎哟喂,我听明白了!” 她的大嗓门猛地炸响,指著易中海嚷嚷道: “合著你易中海这是没得到上头批准,自个儿拉著全院的人犯错误啊?” “你这是想干嘛?想在咱们院里自己立个山头啊?你这思想问题,可不小啊!” 林建军对著王秀芝摆了摆手,示意她別激动,然后才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所以,易师傅,不是我们林家觉悟低,不团结。” “恰恰相反!” “我们林家,作为光荣的烈属家庭,更要带头遵守组织纪律!坚决拥护组织的决定!” “我们相信组织,一定会妥善安排好每一位困难职工和家属的生活!” “至於这种没有得到批准的私下捐款……” 林建军环视全场,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林家,一分钱,都不能捐!” “捐了,就是对组织的不信任!” “捐了,就是带头违反原则!” “捐了,就是给我们这个先进大院的脸上抹黑!” “这……” 院里的人全听傻了。 不捐钱,反而成了觉悟高、有原则、维护集体荣誉的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易中海被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已经彻底懵了,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衝到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简单的逼捐,能被对方上升到“组织纪律”和“政治错误”这种天大的高度!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门框边看戏的林浩,懒洋洋地站直了身子,慢悠悠地开了口。 “易中海同志。” 他声音不大,带著一股子玩世不恭的调调。 “其实吧,我一直有个事儿想不明白,想请教请教您。” 易中海此刻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听到林浩的话,几乎是本能地吼了回去:“你想说什么?!” “哎,您別激动嘛。” 林浩笑了笑,那笑容在眾人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 “我就纳闷儿啊。” “这贾东旭,不是您的亲徒弟吗?老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个徒弟半个儿,这话没错吧?” “您老是咱们厂八级钳工,技术大拿,我听说,您的工资,一个月得有九十九块钱吧?” 九十九块! 那是什么概念! 傻柱一个月才三十七块五,刘海中吹了半天牛逼的七级锻工,也就六十多块! 易中海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林浩仿佛没看到,继续掰著手指头,慢条斯理地算帐: “您自个儿一个月挣一百块钱,您徒弟家出了事,您高风亮节,带头捐了四十五。” “然后呢?然后您就拉著我们全院,拉著那些一个月挣二十多、三十多,家里孩子一大堆的邻居,让他们也大出血。” “傻柱一个月工资全掏了,三大爷一个穷教书的,被您逼得捐了十块钱,相当於半个月的饭钱没了。” “一大爷,您这叫什么?” 林浩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地问道: “这不就是……慷他人之慨吗?” “拿別人的钱,全自个儿的好名声。您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你……你胡说八道!”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我……我老伴常年吃药!家里开销大!” “哦?吃药啊?” 林浩挑了挑眉,故作惊讶。 “我更好奇了,一大妈这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啊?吃的什么灵丹妙药?一个月能把您小一百块的工资给吃光了?” “您这药,是去天上买的吗?” “噗——” 人群里,许大茂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林浩没理他,目光再次锁定了易中海,声音也冷了下来。 “別跟我提吃药的事儿!” “退一万步说,就算您家里困难,可贾家呢?他们家真就活不下去了?” “我可听说了,厂里给贾家的抚恤金,三百五十块!安葬费,一百二十块!这加起来,快五百块钱了吧?” “五百块!” “就他贾家那三口人,省著点,够他们过多少年了?” “就算没这笔钱,您易中海同志,一个月九十九块的工资,从牙缝里隨便漏一点出来,都够秦淮茹他们娘几个吃饱吃好了吧?” “结果呢?” 林浩摊开手,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质问。 “您不愿意自己多掏钱,却打著『团结』的旗號,举著『道德』的大棒,逼著全院的人给您徒弟家当血包!” “易中海,你摸著你自个儿的良心问问。” “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这一连串的话,如同一把把尖刀,刀刀见血,將易中海那身“德高望重”的偽装,撕了个粉碎! “我……我……” 易中海指著林浩,张著嘴,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第29章 一地鸡毛,全院內訌 院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易中海指著林浩,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却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骨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里嗡嗡作响。 脚下一个踉蹌,身子直挺挺地就往后倒去。 “哎哟!当家的!” 一声悽厉的尖叫从月亮门那边传来。 一大妈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软塌塌的易中海,手指头使劲在他的人中上掐著。 “当家的!你醒醒啊!你可別嚇我啊!” 全院的目光,一下子都从林家人身上,转移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上。 唯有聋老太太,还孤零零地杵在那。 被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著,老太太浑身不自在,乾咳两声,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顿了顿。 “呃……我刚吃完饭,出来溜达溜达,消消食。” 她浑浊的老眼扫了一圈,摆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你们……你们这儿说啥呢?我老婆子耳朵背,啥也没听见。” “噗嗤——” 许大茂第一个没憋住,笑出了猪叫声。 人群里立马跟著响起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偷笑。 聋老太太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狠狠地瞪了许大茂一眼,转身拄著拐杖,头也不回地朝后院走去,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著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一进后院,老太太脸上的茫然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这边,一大妈连掐带喊,半天,易中海才“呃”的一声,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院里街坊邻居们那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 有同情的,有好奇的,但更多的,是那种想笑又不敢笑,带著几分嘲弄和看热闹的眼神。 那些目光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得他浑身刺痛。 完了。 威信,面子,全完了。 他寧愿自己就这么一直晕死过去,也比现在醒过来面对这堪称公开处刑的场面要好。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易中海同志,醒了啊?” 林浩迈著四方步,溜达到他跟前,一脸关切地问道。 “醒了就好,人没事就行。” 易中海胸口刚平復下去的气血,蹭的一下又涌了上来。 林浩看著他那张快要滴血的脸,笑得更开心了。 “那……我再问一句。”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笑嘻嘻地问: “我们林家,这钱……还要捐吗?” “你……” 易中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晕过去。 “哈哈哈哈!” 林浩见状,仰天大笑,痛快至极。 他衝著家人一挥手,中气十足地喊道: “行了,戏看完了,咱们回家!” 林家眾人立刻响应,一个个脸上都掛著胜利的笑容,转身就朝东跨院走。 大哥林海走在最后,经过易中海身边时,还特意停下脚步,那双凶狠的眼睛像看死人一样盯著他,冷哼了一声,才转身跟上。 临进院门前,林建军又忍不住回头,对著院里眾人,义正言辞地补了一句。 “各位街坊!我们林家不是不讲邻里情分!” “但我们更要讲原则,讲纪律!” “任何破坏组织原则,搞个人主义的行为,我们林家,第一个不答应!坚决抵制到底!” 说完,他才心满意足地跟著家人进了院子。 “砰!” 东跨院的门被关上了,也仿佛彻底点燃了中院这个火药桶。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彻底炸了。 “哎,一大爷,这……这咋整啊?”一个年轻媳妇怯生生地开了口,“林家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啊,这没组织的捐款,万一……” 她话没说完,一个脾气爆的大老爷们直接就嚷嚷开了。 “什么万一!我不管那些!” 他几步就衝到捐款箱前,指著二大爷刘海中就骂。 “刘海中!你他妈有钱!你一个月六十多块,你捐二十,眼都不眨!” “老子一个月才二十八块!我他妈捐了三块钱!那是我给孩子买药的钱!你现在跟我说这捐款是你们自个儿搞的?” “退钱!赶紧把钱退我!” 这一声“退钱”,就像拉响了总攻的號角。 “对!退钱!” “我那五斤棒子麵!还给我!我家锅里还等著下米呢!” “还有我那两块!那是我攒了半个月的!” “三大爷!你不是最会算帐吗?你赶紧给说道说道,咱们这钱,是不是白捐了?是不是被你们给忽悠了?” 阎埠贵被眾人围在中间,一张老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心里把易中海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哎!哎!你们別找我啊!” 他一边摆手,一边哭丧著脸。 “我也是受害者啊!我那十块钱……我这心,现在还跟刀割似的疼呢!” “我就是一个穷教书的,我哪有那本事忽悠你们啊!这事儿……这事儿都是一大爷牵的头啊!” 阎埠贵毫不犹豫地就把锅甩了出去。 眾人立刻又把矛头对准了刘海中。 刘海中被一群人指著鼻子,官迷的癮头又上来了,把肚子一挺,梗著脖子吼道: “吵什么吵!闹什么闹!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了!” “我……我刘海中带头捐款,那是为了促进咱们院里的团结!是为了发扬互帮互助的精神!你们这思想觉悟,太低了!” “我呸!”刚才那个要药钱的大老爷们一口唾沫啐到他脚边。 “少跟老子来这套!我只知道我闺女等著钱救命!你要是不退钱,老子今天就跟你拼了!” 眼看就要动起手来,刘海中也怂了,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把手指向了还瘫坐在地上的易中海。 “你们找我干嘛!这主意是一大爷出的!你们找他要去!” 傻柱这时候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了,他看看秦淮茹,又看看那捐款箱,挠了挠头,一脸憨厚地问: “一大爷……那我那三十七块五……还能要回来不?” 他这一问,旁边一直看戏的许大茂又乐了。 “傻柱啊傻柱,你可真是个棒槌!” 许大茂阴阳怪气地说道:“你那钱,进了这箱子,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咯!你还指望著用这点钱,让人秦淮茹对你另眼相看呢?做梦吧你!” “许大茂!你他妈放屁!”傻柱急了,转身就要去揍他。 “好了!都別吵了!” 一直没说话的贾张氏,眼看著那满满一箱子的钱就要飞了,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 她张开双臂,像个老母鸡护食一样,死死地护住那个木箱子,三角眼冒著凶光,扫视著全院的人。 “你们想干什么?啊?想抢钱啊!” “这些钱,都是捐给我们孤儿寡母的!是我们的救命钱!谁敢动一下,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秦淮茹也哭哭啼啼地跪在旁边,拉著棒梗和小当,一起哭嚎。 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哭的,骂的,要钱的,护钱的,搅成一团。 而易中海看著眼前这失控的一切,看著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此刻却用怀疑和愤怒的眼神瞪著他的街坊们。 他心里恨啊! 恨得牙根都痒痒! 林家! 都怪那该死的林家! 你们怎么就不听话呢! 让你们捐款,你们就老老实实地捐!掏钱就完事了! 非要整这么一出! 非要把我的脸面,扔在地上,让全院的人踩! 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在院里立足? 我这个一大爷,还怎么当下去?! 第30章 贾张氏捲款 贾张氏护著那个木箱,一双三角眼在混乱的人群中飞速转动,寻找著脱身的机会。 突然,她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朝著一个方向悽厉地尖叫起来。 “哎哟!一大爷!您怎么晕过去了呀!快来人啊!一大爷要不行啦!” 这一嗓子,比任何叫骂都管用。 所有人的视线,包括那些正围著秦淮茹的人,都下意识地“刷”一下,转向了摇摇欲坠的易中海。 就是这个瞬间! 这一剎那的功夫! 贾张氏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凶光,整个人如同一头捕食的鬣狗,猛地將桌上那个装满了钱和票的木箱子死死抱在怀里! 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朝自家屋里疯跑! 那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她从里面死死閂上。 院里的人被她那嗓子喊得一愣,回头再看时,桌上已经空空如也。 贾张氏,连人带钱箱,凭空消失了!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三秒钟后,火山彻底爆发! “我操!!” 一个壮汉第一个反应过来,气得脸红脖子粗,扯著嗓子就嚎了起来! “那老东西把钱全卷跑了!” “贾张氏!你个老王八蛋!给老子开门!” “退钱!!” 几十號人“呼啦”一下,如潮水般涌到贾家门口,把那扇本就破旧的木门拍得“砰砰”作响,震得房顶上的尘土簌簌直掉。 “开门!不开门老子今天就他妈把你家房子给拆了!” “我的棒子麵啊!还我的棒子麵啊!我家老婆孩子还等著下锅呢!” 一部分人自知砸门无望,转身就把哭哭啼啼的秦淮茹给死死围了起来。 “秦淮茹!你婆婆呢!你管不管!” “那是我们大伙儿的血汗钱!你就眼睁睁看著她这么抢走?” 秦淮茹被这阵仗嚇得脸都白了,紧紧抱著棒梗,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我……我真的管不了我婆婆啊……” 她哭得梨带雨,嗓音发颤,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 “她要做什么,我哪里敢拦著啊……” 要是放在平时,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就引来一堆人的同情和维护了。 可今天,这钱是实实在在从自己兜里掏出去的!是家里的口粮钱、救命钱! 谁还管你可怜不可怜! “呸!少跟我们来这套!”一个刚捐了三块钱的年轻媳妇儿,叉著腰直接就骂开了。 “你管不了?我看你们婆媳俩就是一伙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合起伙来坑我们全院的钱!” “就是!別哭了!赶紧让你那死老太婆把钱拿出来!” “今儿这钱要是拿不回来,你秦淮茹也別想好过!” 叫骂声,孩子的哭嚎声,还有疯狂的拍门声,整个中院彻底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烂粥。 易中海站在人群外,脑子“嗡”的一声炸响,感觉天,真的塌下来了。 完了。 这场由他亲手组织,本想用来树立绝对威信的全院大会,彻底变成了一场无法收场的闹剧。 而他,是唯一的第一责任人! “都別吵了!” “都给我住嘴!” 易中海扯著沙哑的嗓子,拼命往前挤,试图控制这已经失控的局面。 “大傢伙儿听我说一句!” 他用尽全力吼道:“钱!我保证!肯定一分不少地退给大家!” “都先別急!我来想办法!” 他这话一出,院里才稍微安静了一点,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死死地盯著他,等著他给个说法。 易中海心里憋著一口老血,走到贾家门口,用力推了推门。 纹丝不动。 “贾家嫂子!开门!” “我是易中海!” 屋里,贾张氏的声音隔著门板悠悠传来,带著一股子无赖到底的得意。 “不开!” “这是大伙儿可怜我们孤儿寡母,自愿捐的救命钱!谁也別想拿走!” 易中海气得脑门青筋突突直跳。 “你这是胡闹!你这是抢劫!你这是犯法!” “你再不开门,以后你们贾家的任何事,我易中海,还有院里所有的人,就再也不管了!你自己看著办!” 他本以为,这招“断绝关係”的威胁能起点作用。 谁知道,贾张氏在屋里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 “不管就不管!” “反正你易中海也不能真看著我们娘儿几个活活饿死!” “你別忘了,东旭可是你最宝贝的徒弟!他临死前,可是亲口把一家老小都託付给你了!” 一句话,正中靶心。 易中海彻底没辙了。 这老虔婆,是死死地吃定他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著秦淮茹那张掛著泪痕、楚楚可怜的脸,又想到了她肚子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那是他未来的希望。 是他谋划了几十年的养老保障啊! 不能!绝对不能因为这点钱,就让整个计划彻底泡汤! 易中海猛地一咬牙,一跺脚,心里像是被人活活剜下了一大块肉,疼得他直抽搐。 他转过身,对著全院的人,用一种无比沉痛的语气说道:“行了!大傢伙儿都別围著了!” “这钱,我来出!” 他指著早已傻眼的刘海中和阎埠贵:“老刘,老阎,你们俩过来,给我做个见证,把大伙儿捐的钱,一笔一笔都记下来!” 然后,他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浑身都泄了气,有气无力地对著自家婆娘喊道。 “老婆子!” “回家!拿钱!” ……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东跨院。 林家人正搬著小马扎,围坐在院门口,嗑著瓜子,听著墙那边的动静,脸上掛著同款的幸灾乐祸。 “哎哟,听听,听听,这动静!” 王秀芝嗑著瓜子,激动得脸都红了,一边听一边进行著现场解说。 “把秦淮茹给围住了!哈哈,那小狐狸精平时装可怜那套,今儿不好使了!” 二哥林河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著算计的光芒。 他拿出隨身的小本本,一边听一边飞快地记录著。 “傻柱三十七块五,二大爷刘海中二十,三大爷阎埠贵十块,许大茂一毛,李家三块,王家五斤棒子麵……” 他咂咂嘴,一脸的肉痛,仿佛那些钱是从他兜里掏出去的一样。 “嘖嘖,这一大爷这次可是要大出血了,我估摸著,没个一百多块钱,这事儿根本平不了!” “一百多块啊!我的亲娘嘞!够咱们家吃多少顿红烧肉了!” 大哥林海抱著胳膊,靠在门框上,那张凶狠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冷哼一声。 “活该!” “让他算计咱们家,这下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林浩则悠哉地躺在摇椅上,轻轻晃著,给这场大戏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大爷想拿全院的钱,收买人心,给自己立威,顺便把秦淮茹一家彻底拿捏住,一箭三雕,算盘打得噼啪响。” 他笑了笑,看了一眼正气定神閒喝著茶水的老娘。 “结果呢,碰上我奶这个王炸,直接把他偽善的老底都给掀了。” “现在好了,威信扫地,名声败光,还得自掏腰包,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院里啊,以后的日子,可就有好戏看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奶奶孙氏,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地开口了。 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哼。” “跟我斗?” “那易中海,还嫩了不止一点半点。” 第31章 老谋深算!禽兽的臥薪尝胆! 中院的纷乱,在易中海自掏腰包的屈辱中渐渐平息。 院里人各自散去,脸上掛著看戏后的满足。 易中海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筋骨,失魂落魄地挪进聋老太太的屋里。 他一屁股跌坐在小板凳上,整个人都散了架。 “老太太,我……” 他张了张嘴,那声曾经在全院“德高望重”的嗓子,此刻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聋老太太孤身坐在炕上,手里捏著一桿冰冷的菸袋锅子,没有点火。 她就那么一下,一下,用菸嘴轻轻磕著乌黑的炕沿。 眼睛半睁半闭,仿佛睡著了。 “栽了?” 她声音不高,甚至没有看易中海一眼,但那两个字,比两把尖刀还扎人。 易中海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一半是羞臊,一半是滔天的怒火。 “栽了!栽得透透的!”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骨头都在疼,却远不及心里的屈辱。 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真是小看了那林家!我以为就是个只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老虔婆,哪成想,她那个当爹的,更不是个东西!” “一口一个组织,一口一个纪律,扣下来的帽子比谁都大!” “还有那个最小的林浩,蔫儿坏!当著全院的面,句句话都往我心窝子上捅!” “我这张老脸,今天算是彻底让人家给扒光了,扔在地上,来回地踩啊!” 聋老太太这才缓缓睁开眼。 那双浑浊的眼珠里,猛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寒光。 “你丟的是脸,我老婆子丟的也是脸。” 她將菸袋锅子重重往炕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哼!” “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被哪个小辈这么指著鼻子教训过。” “那个老东西,是真敢啊!” 易中海一听,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木板,立马找到了共鸣,身体前倾凑了过去。 “老太太,您说这事儿到底怎么办?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著?” 聋老太太斜了他一眼,眼神里带著一丝讥誚。 “再开一次全院大会,跟他们家比谁的嗓门更大?还是比谁更会扣帽子?” “我……” 易中海瞬间被噎得面红耳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中海啊。” 聋老太太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变得语重心长,像是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急了。” “你想收拾人,从来都不是靠嘴皮子,也不是靠人多势眾。” 她用那冰冷的菸袋锅子,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靠的是这个。” “还有,得等。” “等?”易中海满脸都是不解。 “对,等。” 聋老太太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仿佛一口不见底的老井。 “你看那林家,从老到小,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是省油的灯?” “那老婆子是滚刀肉,撒泼打滚天下无敌。” “那当爹的阴险狡诈,满嘴的大道理。” “老大凶神恶煞,像个活阎王。” “老二算盘成精,一肚子鬼主意。” “还有那个最小的林浩,更是个一肚子坏水的笑面虎。” “你告诉我,这样一窝子豺狼虎豹凑在一起,能安生吗?” “他们今天能抱成一团共同对外,明天就能因为分一碗肉不均匀,在家里打得头破血流!” “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跟他们硬碰硬。” 聋老太太压低了声音。 “是看著他们,像鹰一样,死死地盯著他们!” “他们家这种性格,早晚要搞出事来!只要他们犯了错,露了马脚,你再站出来,拿著他们的把柄,一下,就一下!” “把他们彻底摁死!” “到那个时候,你再提什么组织纪律,什么道德觉悟,那才叫师出有名,一击致命!” 易中海静静地听著,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 茅塞顿开! “老太太,我……我明白了!” 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心里的憋屈和愤怒,正飞速地被一种阴冷的、充满耐心的算计所取代。 “您说得对,是我太急了。行,那我就听您的,先忍著!” “我就不信,他们家能一直这么风光下去!” …… 与后院的阴沉压抑截然不同,东跨院里,此刻是一片喜气洋洋。 林家人围坐在院中桌边,桌上摆著瓜子生,跟提前过年似的,空气里都飘著一股胜利的甜味。 “痛快!今天这事儿办得,真他妈的痛快!” 林建军一拍桌子,满脸红光,兴奋得哪还有半分在院里那“痛心疾首”的偽装。 王秀芝嗑著瓜子,眉飞色舞地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亲自出马!咱妈一出手,那聋老太太和贾张氏,连个屁都不敢放!” 奶奶孙氏端著滚烫的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眼皮都没抬。 “跟那帮玩意儿,你就不能跟他们讲道理。” “你得比他们更不讲理。” 二哥林河拿著他的宝贝小本子,还在那算帐,嘴里嘖嘖有声。 “一大爷这次可是亏到姥姥家了,里子面子全没了,还得自掏腰包一百多块,想想我这心都替他疼!” 大哥林海闷了一大口酒,那张凶狠的脸上也难得地带著一丝笑意。 “以后看那院里谁还敢小瞧咱们家!” 林建军听著家人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清了清嗓子,又端起了“一家之主”的威严架子。 “行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他目光一转,精准地落在了正躺在摇椅上偷笑的林浩身上。 “不过,浩儿的事,得立刻抓紧了。” 他看向王秀芝,直接下达了命令。 “秀芝,明天你就去找王媒婆!让她赶紧给咱们浩儿张罗张罗!” “哎哟!” 王秀芝一听这话,手里的瓜子都不要了,眼睛瞬间亮得跟两个一百瓦的大灯泡似的。 “当家的,你可算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她一个箭步凑到林浩跟前,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满意,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咱家浩儿这模样,这身段,配个水灵的城里姑娘,那不是绰绰有余?” “你说,是找个有工作的,还是找个家里条件好的?长得俊不俊?屁股大不大,好不好生养?” 林浩被她说得脸上一热,赶紧摆手:“娘,您说什么呢!” 二哥林河一听到“钱”两个字,职业病又犯了,立马开始算计。 “爹,这娶媳妇可不是小事,彩礼、三转一响……这得多少钱啊?咱们家刚刚搬家……” 林建军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他,声音里满是霸气。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这个八级工的工资是白拿的?” “这是咱们家头等的大事!必须办,而且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他看著林浩,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直接拍板。 “浩儿,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等著媒婆带女孩来相看就行了!” “哈哈哈哈!” 全家人都鬨笑起来,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另一边,中院贾家。 屋里,贾张氏將那个沉甸甸的木箱子放在炕头,像是对待圣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沓沓皱巴巴的毛票、块票,混杂著各种粮票、布票,散发著一股贫穷与贪婪混合的复杂味道。 秦淮茹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看著那些钱票,又看看自己婆婆那张在昏暗灯光下显得贪婪又得意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张氏伸出枯瘦的手,將钱一张张捋顺,头也不抬地开了口。 “怎么著?嚇傻了?” 秦淮茹嘴唇动了动,声音小得像蚊子。 “妈……您这么做,以后……以后咱们在院里还怎么做人啊?” “做人?” 贾张氏冷笑一声,猛地抬起头,那双三角眼在阴影里,死死地钉在秦淮茹的脸上。 “淮茹,我问你,人该怎么做?” “是像你这样,天天就知道哭哭啼啼,指望著別人可怜你,赏你一口饭吃?” “还是像我这样,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让人家又怕又恨,但他们却不敢不给你东西吃?!” 秦淮茹被这一问,瞬间哑口无言。 贾张氏嘆了口气,语气竟然难得地放缓和了一些,带著一丝疲惫。 “你以为我愿意当个泼妇?愿意躺在地上哭天抢地,不要我这张老脸?” “你没当过寡妇,你不知道这日子有多难!东旭他爹走得早,我要是不泼,不厉害,我跟你公公那点抚恤金,早被那些饿狼一样的亲戚给啃光了!我跟你东旭,也早饿死在街头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这颗心啊,早就被这狗日的日子,磨得比石头还硬了!” 秦淮茹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婆婆,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刻薄、自私、蛮不讲理的老虔婆,好像……並没有那么简单。 贾张氏看著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听进去了。 她从那堆钱票里,分出了一小部分实物票据,推到秦淮茹面前。 “这些,你拿著,明天去把院里捐了棒子麵、红薯的人家,挨家挨户地还回去。” “啊?”秦淮茹更懵了。 “啊什么啊!” 贾张氏瞪了她一眼。 “那些东西值几个钱?还了,是还人情!是告诉院里那帮人,咱们贾家,不是不讲理的畜生!” 她又爱惜地拍了拍怀里那一大摞钱。 “但是这钱,一分都不能还!这是那些管事儿的逼著大伙儿捐的,是他们理亏在先!是他们欠咱们的!” “淮茹,你记住了。” 贾张氏凑近了,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像是在传授一门绝世武功。 “从今往后,咱们娘俩,得唱双簧。” “我,就当这个黑脸的恶人,谁敢欺负咱们,我就跟他拼命,往死里闹!” “而你,就继续当那个红脸的好人,继续装你的可怜,掉你的眼泪,博得所有人的同情。” “一个让人怕,一个让人怜。” “只有这样,咱们孤儿寡母,才能在这吃人的四合院里,把腰杆挺直了,活下去!” 秦淮茹看著贾张氏那双在昏暗灯光下闪烁著惊人精光的眼睛,心里翻江倒海,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震撼。 她从没想过,撒泼耍赖的背后,竟然还藏著这样的“生存智慧”。 第32章 王媒婆登门,全院眼红了! 周末的一大早,东跨院里便瀰漫著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 王秀芝就像上了弦的闹钟,天不亮就起了。 她把院子內外扫得乾乾净净。 桌子擦得能照出人影。 连门槛都用湿布抹了好几遍。 “都精神点!” 王秀芝叉著腰,对著刚起床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发號施令。 “今天王媒婆要上门。” “都给我把脸洗乾净了,穿上最体面的衣裳!” “谁要是敢邋里邋遢地给我丟人,看我怎么收拾他!” 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闻言,赶紧手脚麻利地去拾掇孩子。 林浩打著哈欠从屋里出来。 他看著他娘那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心里直乐。 『我这亲娘,为了我娶媳妇的事,真是操碎了心啊。』 『不过,我喜欢!』 林建军背著手在院里踱步。 他脸上也带著几分期待和紧张。 给小儿子找对象,这可是他们林家搬到四九城后,办的第一件大喜事。 必须得风风光光的。 上午九点多,一个穿著碎布衫的中年妇女,扭著腰进了院。 她手里拎著个小黑布包,脸上堆满笑容。 “哎哟,是林家大哥家吧?” 王秀芝一看来人,眼睛瞬间亮了。 她赶紧迎了上去。 “是是是!您就是王媒婆吧?快请进,快请进!” 她热情地把王媒婆往屋里让,那架势,比接待厂领导还隆重。 “哎哟,林家嫂子,你这院子可真敞亮!” 王媒婆一进屋,眼睛就四下里打量,嘴里跟抹了蜜似的。 “快坐,喝茶!” 王秀芝把早就泡好的热茶端了上来。 桌上还抓了一大把瓜子生。 王媒婆也不客气,嗑著瓜子,开门见山。 “嫂子,你家那小伙子呢?” “我得先相看相看本人,心里才有底不是?” “浩儿!浩儿!快出来,王媒婆来了!” 王秀芝扯著嗓子喊。 林浩磨磨蹭蹭地从屋里出来。 他穿著一身乾净的白衬衫,脸上带著几分“羞涩”,低著头,不敢看人。 王媒婆一看,眼睛就是一亮。 “哎哟!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 她拉著林浩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嘖嘖称讚。 “这身板,这模样,配个城里姑娘,那是绰绰有余啊!” 林浩心里乐开了。 『演,接著演!哥们儿我前世可是专业的!』 王秀芝听得心怒放,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那是!我们家浩儿就是身子骨弱了点,从小吃药,不过现在都养好了!” 她赶紧把自家的条件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王妹子,不瞒你说,我们家是正经的工人家庭。” “当家的八级工,俩儿子也都在厂里上班,铁饭碗!” “户口也是城里的!” “我们对女方没別的要求,就图个本分、健康,能给我们家浩儿生个大胖小子就行!” 王媒婆听著,脸上笑容更深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嫂子,你这条件,搁在四九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嘛……这条件好的姑娘,眼光也高。” “彩礼、三转一响,那可都不能含糊。” “钱不是问题!” 一直没说话的林建军,此刻终於开口了,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只要姑娘好,人品正,我们林家绝不小气!” 二哥林河在旁边听得心都在滴血。 他手下意识地就捂住了口袋。 『我的钱啊!』 王媒婆得了准话,心里更有底了。 “行!有林大哥这句话,我心里就有谱了!” “我手里头啊,正好有几个合適的姑娘。” “一个是红星医院的护士,一个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还有一个是小学老师。” “她们家里条件都好著呢!” 护士?售货员?老师? 林家眾人一听,眼睛都直了。 这可都是吃商品粮,有头有脸的好工作啊! 王秀芝激动地抓住王媒婆的手。 “王妹子,那这事……就全拜託你了!” 她说著,从兜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纸包,悄悄塞进了王媒婆手里。 王媒婆捏了捏那厚度,脸上的笑容立马真诚了十倍。 “嫂子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三天!三天之內,我保证给你们带好消息来!” 王媒婆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前脚刚出东跨院,后脚整个大院就炸了锅。 这院里就没不透风的墙。 王媒婆那大嗓门,加上王秀芝那毫不遮掩的兴奋劲儿,半个院子的人都听见了。 “听见没?林家要给那小白脸找对象了!还要找护士、售货员呢!” “我的天,他们家哪来那么多钱啊?这彩礼不得上天了?” “哼,刚来就瞎显摆,看他们能风光到几时!” 三大爷阎埠贵家里,三大妈一边择菜一边酸溜溜地跟自家老头子念叨。 “老头子,你听听,人家一出手就是给儿子找工作,娶城里媳妇!” “再看看咱们家解放,二十好几了,连个对象影儿都没有!” 阎埠贵心里也不得劲,吧嗒著旱菸,没好气地说:“比什么比!人家爹是八级工!你有那本事吗?” 中院贾家,贾张氏隔著窗户缝,看得清清楚楚。 她“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三角眼里满是嫉妒。 “什么玩意儿!一个病秧子,还想娶城里姑娘?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秦淮茹在旁边给棒梗缝衣服。 听著婆婆的咒骂,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后院,易中海也从一大妈嘴里听说了这事。 他坐在小板凳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老太太说得对,这家人,太爱出风头。” 一大妈在旁边絮叨:“可不是嘛,这才来几天啊,就闹得全院都知道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似的。” 易中海冷哼一声,没说话。 他心里却在盘算著。 爱出风头,就好。 站得越高,摔得才越狠。 他眯起眼睛,看著东跨院的方向,那里还隱隱传来林家人的笑声。 『笑吧,尽情地笑吧。』 『我看你们能笑到什么时候!』 东跨院里,林家人还沉浸在喜悦中。 “爹,娘,你们看,这事儿是不是太快了点……” 林浩还在那假模假样地“害羞”。 王秀芝一把拍在他背上。 “快什么快!你都十九,马上就二十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你就安心在家等著,娘保证给你娶个全四九城最水灵的媳妇儿回来!” 全家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林浩低著头,嘴角那抹算计的笑容,谁也没看见。 他知道,院里那帮禽兽,肯定坐不住了。 『来吧,都来吧。』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帮老禽兽,能玩出什么样来。』 『可別让我失望啊!』 第33章 禽兽开始行动了! 夜深了,四合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不知名的虫鸣。 一道黑影披著件衣服,做贼似的,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后院。 是易中海。 他熟门熟路地进了聋老太太的屋,连门都没敢敲出太大声响。 “老太太,您睡了没?”他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 “没死就睡不著。” 炕上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黑夜里,听著格外瘮人。 易中海赶紧凑过去,把林家请媒婆的事,添油加醋地一五一十全说了。 “……那个王媒婆,就在院里夸下海口,说什么护士、售货员隨便挑,搞得满城风雨,他们林家那风头,出得比谁都足!” 黑暗中,聋老太太沉默了许久。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半晌,才传来一声淬了冰的冷哼。 “跳樑小丑,由他跳去。” “记住,爬得越高,摔得才越惨。” 老太太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教训的意味:“中海,你还是太急了。” “老太太,我不是急!”易中海的语气里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阴狠,“我是觉得,这恰恰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哦?” “他们家这么大张旗鼓,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张脸皮吗!” “咱们要是能在这件事上,让他们结结实实栽个大跟头,那丟的脸,可比上次捐款那事大上十倍、一百倍!” 聋老太太终於来了点兴趣。 “你想怎么做?” “直接动手,肯定不行,那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是滚刀肉。” 易中海的声音更低了,像一条在暗中吐著信子的毒蛇。 “但是,咱们可以从別的地方下手。” “那个王媒婆,我可打听清楚了,有名的见钱眼开,但她更爱惜自己那块金字招牌。要是让她知道,她要保的这门亲,是个天大的笑话,您说,她会怎么做?” “什么笑话?” 易中海的嘴角,勾起一抹不见血的阴冷笑容。 “林家那个小白脸,不是从小身子骨就弱,还掉进水里过吗?” “咱们就往外说,他那次掉水里,伤了根子,根本就……就不是个爷们儿!” “嘶——” 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聋老太太,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招,太毒了。 简直是诛心之计! 这年头,说一个男人“不行”,那比一刀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更绝的是,这事儿没法证实,也无法证偽,全凭一张嘴,就能杀人於无形! “这风声要是传出去,別说护士售货员了,就是乡下最穷的丫头片子,都得掂量掂量!” 易中海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家顏面扫地,沦为全城笑柄的场景。 “到时候,那林家了血本,请了媒婆,闹得人尽皆知,结果呢?结果成了个天大的笑话!您说,他们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聋老太太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在黑暗中闪烁著。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这事,谁去说?” “嘴巴得严,还得能说会道,最关键是,得让人一听就信。” 易中海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影。 ——秦淮茹。 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她说出来的话,最容易让人相信,也最容易勾起別人的同情。 第二天,水池子边。 易中海果然找了个机会,把正在洗衣服的秦淮茹给堵住了。 “淮茹啊。” 他一开口,就是一副德高望重的长辈关怀晚辈的口吻。 “家里还好吧?缺不缺什么?缺了就跟一大爷说,別客气。” 秦淮茹低著头,小声说:“谢谢一大爷,家里都好。” “好什么好!”易中海重重嘆了口气,满脸痛心疾首,“你看看东院那家子,一来就把院里搅得鸡犬不寧!现在倒好,又要大钱给那个病秧子儿子娶媳妇,哪管我们这些老邻居的死活!” “他们家要是真抖起来了,以后在这院里,还有咱们娘俩的好日子过吗?” 秦淮茹心里猛地一颤,没敢说话。 易中海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图穷匕见。 “淮茹啊,一大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明事理。现在,有个事,需要你帮个忙。” “这不仅是帮一大爷,更是帮你们孤儿寡母自己。” 他凑到秦淮茹耳边,把那个恶毒到了极点的谣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了她。 秦淮茹听得一张俏脸瞬间血色尽失,惨白如纸。 手里的棒槌“哐当”一声,重重掉在地上。 “一大爷……这……这也太损阴德了……” “损?”易中海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们林家逼得我自掏腰包的时候,就不损了?他们全家老小指著我鼻子骂我的时候,就不损了?” “淮茹,你给我记住了,对付恶人,就得用比他们更恶的法子!” “这事你要是办成了,以后你家里的事,就是我易中海的事!你家的棒子麵,我保证一斤都不会让你缺!” 威逼。 利诱。 秦淮茹看著易中海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再想想自己家揭不开锅的窘境,和肚子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最终,她还是屈服了。 她死死咬著嘴唇,在一片屈辱和恐惧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然,秦淮茹没那个胆子自己去说。 她一回家,就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贾张氏。 贾张氏一听,那双三角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哎哟!这个主意好啊!” 她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兴奋得直搓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损?损就对了!对付那帮小王八蛋,就得往他们心窝子上捅刀子!” 这事对贾张氏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做的任务。 她都不用刻意去传,这本就是她最热衷的日常娱乐活动。 当天下午,贾张氏就搬个小马扎,往中院门口一坐,跟几个东家长西家短的老娘们儿凑在一起“拉家常”。 “哎,你们听说了吗?东院那林家的小子……” 她故意把声音压得极低,搞得神神秘秘。 “看著人模狗样的,其实啊,是个药罐子,中看不中用!” “真的假的?”一个老娘们儿立刻被勾起了兴趣。 “那还有假!”贾张氏说得跟亲眼看见似的,“我可是听说了,他小时候掉水里,把那玩意儿给冻坏了,生不了孩子!要不人家能这么著急给他找媳妇?哼,就是想赶紧找个女的回来,堵咱们这些街坊的悠悠眾口呢!” 这话一出,杀伤力巨大! 几个老娘们儿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再看东院的方向时,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谣言,就像长了翅膀的瘟疫,用一种惊人的速度,在整个四合院里疯狂传播。 这一切,都被角落里一个无所事事的身影,尽收眼底。 许大茂正靠在墙根下晒太阳,假装打盹,一双耳朵却竖得跟兔子似的。 他把贾张氏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角不屑地撇了撇,露出一丝看好戏的坏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 『狗咬狗,一嘴毛啊。』 『贾张氏这老虔婆,背后没人指使才怪,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易中海那个老东西。』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事儿,他可不能白听了。 怎么著,也得利用一下,给自己捞点实实在在的好处不是? 而此时的林家,对外面发生的一切,还一无所知。 王秀芝正兴高采烈地跟两个儿媳妇商量,等见了面,该给未来的三儿媳妇送点什么见面礼才显得体面。 林建军则在屋里,对著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著自己作为“未来公公”那威严又不失和蔼的笑容。 全家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 他们谁也不知道,一张淬满了剧毒的阴谋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两天后,王媒婆果然又来了。 她依旧满脸堆笑,手里还拿著一张用红纸小心翼翼包著的黑白照片,扭著水蛇腰,喜气洋洋地走进了东跨院。 人还没进门,那洪亮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林家嫂子!大喜事啊!” 第34章 媒婆变脸!许大茂通风报信! 王媒婆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嚷嚷开了,那声音,生怕院里的人听不见。 她把一个用红纸包著的东西,“啪”一下拍在桌上。 “林家嫂子!大喜事!快来看!百货大楼那姑娘的照片,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要来了!” 王秀芝一听,激动得两手直在围裙上搓,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赶紧凑了过去。 林家其他人也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连二哥林河都暂时忘记了算帐,伸长了脖子。 王秀芝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层红纸。 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静静地躺在里面。 照片上的姑娘梳著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穿著一件时髦的的確良衬衫,脸盘圆润饱满,是这个年代最喜欢的福相。 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是会说话,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看著就让人心里头敞亮。 “哎哟喂!我的亲娘!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真俊!” 王秀芝捧著照片,越看越满意,嘴巴咧得快到耳根子了,仿佛已经看到了大胖孙子在跟前跑。 “那可不!”王媒婆挺著胸脯,一脸的得意,“我王媒婆出马,还能有差的?跟您说,人家姑娘不光长得俊,家里条件也是顶呱呱!父母都是双职工,正经的四九城户口!” “好好好!不错,不错!” 一直端著架子的林建军也忍不住连连点头,眼神里满是讚许,对这个“未来儿媳”显然是满意到了极点。 林浩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心里吹了声口哨。 『可以啊!这长相,放后世也算是个清秀小佳人了,没开美顏都这么耐看。』 『值!为了这张脸,这婚必须结!』 王秀芝拉著王媒婆的手,那叫一个亲热,感激得眼圈都红了。 “王妹子,这事儿……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看,什么时候能安排他们俩见个面?” “这个嘛……” 王媒婆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 “嫂子,这事儿……恐怕……恐怕是有点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王秀芝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王媒婆重重嘆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得意洋洋切换到了愁云惨澹。 “不瞒你说,我今天去姑娘家送你们浩儿的照片,本来都说得好好的,人家爹妈看著照片也挺满意。可……可就在我走后,人家又托人给我传话,说这事儿……得再考虑考虑。” “为什么啊?!”王秀芝当场就急了,“是嫌我们家条件不好?还是嫌我们给的彩礼少?你说!我们加!” “都不是,都不是。”王媒婆把声音压得极低,凑到王秀芝耳边,一脸为难地说,“是……是外面有些不乾不净的风言风语,传到姑娘家耳朵里去了,说得可难听了。” “什么风言风语?!”林建军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一股八级钳工的威压散发出来。 王媒婆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就是说你们家浩儿,从小身子骨就弱……说他……身体不太好。” “胡说八道!” 王秀芝像个被点燃的炮仗,当场就炸了! 她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谁他娘的在外面嚼舌根子!烂了舌头下地狱的玩意儿!我儿子身体好得很!一顿能吃三大碗!谁敢这么咒我儿子!” 她这嗓门,跟惊雷似的,半个院子的人估计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媒婆赶紧一把拉住她,急得直摆手。 “哎哟我的好嫂子,你小点声!我当然不信了!可人家姑娘家金贵啊,黄大闺女,听到这种话,心里能不犯嘀咕吗?” “这事儿啊,坏就坏在那些烂了舌头的长舌妇身上!” 她一脸的“义愤填膺”,隨即话锋一转,露出了狐狸尾巴。 “嫂子,你看这样行不行。这百货大楼的姑娘,眼皮子浅,听风就是雨,咱们先放一放。我再给你找个別的,找个住得远点的,听不见这些閒话的,保证比这个还好!” “不过嘛……这来来回回的,我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腿也快跑断了,你看这辛苦费……” 她一边说,一边不著痕跡地搓了搓手指,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二哥林河一听又要加钱,那张精瘦的脸瞬间就绿了,护著口袋跟护著命根子似的。 “还加钱?我看你就是跟人串通好了,合起伙来骗我们家钱的吧!” “哎!小兄弟你怎么血口喷人呢!” 王媒婆也急了,叉著腰站了起来,“我王媒婆在这一片说媒,靠的就是金字招牌!我这是在真心实意地帮你们想办法!” 屋里顿时吵成了一锅粥。 林浩在一旁冷眼看著,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来了,狐狸尾巴终於露出来了。』 『这王媒婆,八成是听到了风声,又不想得罪我们家,更不想得罪背后使坏的人,乾脆两头敲竹槓,想把利益最大化。』 『可惜啊,算盘打错了。』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透著一股子蔫儿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哎哟,这东跨院今天可真热闹啊。” 眾人回头一看,不是许大茂又是谁。 他背著手,迈著四方步,溜溜达达地晃了进来,一双小眼睛在王媒婆和林家人身上滴溜溜地来迴转悠。 “王媒婆,您这业务可够繁忙的啊。怎么著,是价钱没谈拢,想坐地起价?” 他那语气,阴阳怪气的,一听就没安好心。 王媒婆看见他就跟看见苍蝇似的,满脸嫌恶,没好气地说:“许大茂,这儿没你的事,別跟著瞎搅和!” “怎么就没我的事儿了?”许大茂嘿嘿一笑,凑了过来,“都是一个院住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这不是关心一下街坊邻居嘛。” 他瞅了瞅王秀芝那气得铁青的脸,又看了看一脸“委屈”的王媒婆,故意把嗓门提得老高: “林家大婶,您也別跟王媒婆生气。这事儿啊,根子不在媒婆身上,在咱们院里!” “有些人啊,就是心黑,肠子烂,见不得別人家一丁点好!” “我今儿个下午,就亲耳听见贾家那个老虔婆,跟中院的李大妈在那儿唾沫横飞地白话呢。” “说什么你家林浩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药罐子,谁嫁给他谁倒了八辈子血霉……哎哟,那话说的,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听不下去,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许大茂说得绘声绘色,还捏著嗓子模仿贾张氏那尖酸刻薄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林家屋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秀芝的脸,瞬间由红转黑,再由黑转成一种恐怖的青紫色,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浑身气得筛糠似的抖。 “贾!张!氏!” 她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三个字,那眼神,像是要活活把人给生吞了。 林建军的拳头也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地起伏著,压抑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焚毁一切。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哥林海,那张凶狠的脸上,煞气已经完全掩盖不住,眼神像是要杀人。 屋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空气都凝固了。 王媒婆也傻眼了,她没想到这事儿的源头,竟然这么快就被这个坏种给捅了出来。 许大茂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那儿添油加醋。 “可不是嘛,不光贾张氏那老虔婆,我瞅著一大爷那脸色也不对劲,这事儿啊,我看没那么简单,八成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他说完,感觉屋里气氛不对劲,赶紧脚底抹油。 “那个……我就是路过,你们忙,你们忙!” 说著,一溜烟就跑了,生怕被林家人迁怒。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秀芝和林建军身上,等待著他们的反应。 半晌,一直坐在炕沿上,冷著脸没说话的奶奶孙氏,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此刻闪烁著骇人的寒光,比冬天的冰碴子还冷。 那是一种饱经风霜,看透世事,又蕴含著无尽怒火的眼神。 “秀芝。” 她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言出法隨。 “扶我出去。” 她看向东跨院的门,目光锐利如刀。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这么糟践我孙子!” “敢把脏水泼到我们林家头上!” 第35章 指桑骂槐!老虔婆嚇尿了! 太阳刚下山,中院里各家各户都开始生火做饭。 一股饭菜和煤烟混合的味道在空气中瀰漫。 就在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打破了院子里的平静。 “贾张氏!” 突然,一声怒吼炸开,震得院子都颤了颤。 “你个黑了心烂了肠子的老虔婆!” “给我滚出来!” 是王秀芝的声音。 这一嗓子,把全院的人都给喊愣了。 紧接著,就看到王秀芝搀著孙氏,身后跟著林建军、林海、林河,一家子男丁,气势汹汹地从东跨院杀了过来,直接堵在了中院贾家的门口。 这阵仗,比上次开全院大会还嚇人。 院里的人都嚇得不敢出声了,纷纷从门缝、窗户缝里往外偷看。 贾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贾张氏探出个脑袋,一看这架势,立马就想缩回去。 “你躲什么!”王秀芝指著她的鼻子骂,“做了亏心事,怕鬼叫门啊!” “你……你血口喷人!谁做亏心事了!”贾张氏梗著脖子嘴硬。 “我问你!”孙氏上前一步,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顿,发出“篤”的一声闷响。 “是不是你在外面造谣,说我孙子身体不行,是个药罐子?” 老太太今天没哭没嚎,就这么冷冷地看著她,那眼神,看得贾张氏心里直发毛。 贾张氏眼珠子一转,立马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 “噗通”一下,她就坐地上了,双手开始拍大腿。 “哎哟喂!没天理了啊!杀人了啊!” “我就是看他们家孩子脸白,好心提醒一句多注意身体,他们家就找上门来,说我咒他儿子啊!” “这是仗著人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一大爷!二大爷!你们快出来看看啊!这林家要吃人了啊!” 她这一嚎,秦淮茹也抱著孩子从屋里出来了,站在门口,低著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易中海和刘海中、阎埠贵三个管事大爷,听到动静,也装模作样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又吵起来了?”易中海皱著眉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一大爷,你来得正好!” 王秀芝指著地上的贾张氏,“你问问她!是不是她到处造谣,坏我儿子的名声!害得我儿子亲事都黄了!” 易中海看向贾张氏,贾张氏哭得更来劲了。 “我没有啊!我冤枉啊!谁听见了?你让她找个证人出来!” 她算准了院里这帮人都是人精,谁也不愿意出来作证得罪人。 果然,易中海把目光转向周围。 “大傢伙儿都听到了吗?有谁亲耳听到贾家嫂子说那些话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 那些白天还跟贾张氏聊得热火朝天的老娘们儿,这会儿一个个都把头缩了回去,假装没听见。 许大茂靠在自家门口,吹著口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掛起的德行。 “看吧!没人听见!”贾张氏更得意了,“你们这是诬陷!是仗势欺人!”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开始和稀泥。 “林家嫂子,你看,这事儿没有证据,可能就是个误会。” “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孙氏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她没再看贾张氏,也没再理易中海,而是环视了一圈院里那些紧闭的门窗。 “行,没人作证是吧?” “没人看见是吧?” “好,好得很。” 她转过身,对王秀芝说:“秀芝,咱们回去。” “妈!”王秀芝不甘心。 “回去!”孙氏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家人虽然一肚子火,但也只能跟著孙氏往回走。 看著林家人“灰溜溜”地走了,贾张氏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秦淮茹也鬆了口气。 易中海看著林家的背影,嘴角也微微上扬。 『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然而,他们都想错了。 林家人是回去了,但事情,才刚刚开始。 回到东跨院,林家人个个气得脸色铁青。 “妈的!这帮缩头乌龟!老子现在就去把许大茂那孙子揪出来!”林海说著就要往外冲。 “站住!”林建军喝住了他,“你现在去有什么用?他会承认吗?去了就是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王秀芝气得直跺脚。 “谁说算了?”孙氏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对付这帮没脸没皮的东西,跟他们吵,跟他们闹,都没用。” 她放下茶杯,锐利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儿子儿媳。 “他们不是喜欢装神弄鬼,喜欢在背后捅刀子吗?” “那咱们,就让他们也尝尝,什么是真的鬼!” 她把目光转向王秀芝。 “秀芝,你那手艺,还没忘吧?” 王秀芝先是一愣,隨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既兴奋又狰狞的笑容。 “妈!您就瞧好吧!” “今儿晚上,我非得让那老虔婆知道知道,什么叫『半夜鬼叫门』!” 林浩在一旁听著,心里一阵激动。 『来了来了!老妈的招牌技能要上线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甚至有点期待,想看看自己这神神叨叨的老妈,到底有什么惊人的本事。 夜,渐渐深了。 整个四合院都陷入了沉睡。 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东跨院溜了出来,直奔中院贾家。 第36章 招魂夜啼!嚇破禽兽胆! 回到东跨院,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屋里的气氛,却压抑得仿佛一口即將喷发的火山。 “妈的!那老虔婆欺人太甚!” 大哥林海一拳砸在桌上,桌上的茶杯都跟著跳了起来。 他那张凶狠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我现在就去把她家门给拆了!” “拆了门有什么用?” 二哥林河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著冰冷的算计。 “打了人,咱们还得赔钱,不划算!”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王秀芝气得在屋里团团转,胸口剧烈地起伏著,那架势恨不得立刻衝出去跟人拼命。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这口气咽不下去!” 全家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从头到尾都异常冷静的林浩。 林浩正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还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他抬起眼皮,扫了一圈怒火中烧的家人,嘴角勾起一抹与他文弱外表极不相符的冷酷笑容。 “跟泼妇讲道理,跟无赖要证据,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他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让焦躁的家人安静了下来。 “对付贾张氏这种人,就得用她最信、也最怕的东西来治她。” “什么东西?”林建军皱眉问道,也来了精神。 林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母亲王秀芝的身上,眼神里带著几分蔫儿坏的笑意。 “妈,您那手『请神』的绝活,应该还没生疏吧?” 王秀芝先是一愣。 隨即,她像是被点通了任督二脉,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脸上瞬间布满了兴奋又狰狞的笑容! “儿子!还是你懂妈!” “我明白了!”林建军一拍大腿,也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林浩笑了笑,开始像个运筹帷幄的將军,慢悠悠地分派起任务。 “爸,你负责在院里望风,一旦一大爷他们有什么动静,你就咳嗽一声示警。” “大哥,你守在咱们院门口,以防万一有人衝过来,你负责拦住,谁也別想进来。” “二哥,”他看向林河,“你那不是有上次省下来画家具的硃砂吗?贡献出来。再找根没用的自行车链子,待会儿听我命令行事。” “妈,您是今晚的主角,怎么演,就不用我教了吧?” “放心!” 王秀芝摩拳擦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今晚,我就让贾东旭『亲自』回来,问问他亲妈,为什么要这么糟践他没过门的弟媳妇!” 一场针对贾张氏的復仇大戏,在林家人的低声欢笑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 夜,死一般的寂静。 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飘到了贾家门口。 正是王秀芝。 她用手指蘸著林河提供的硃砂,在贾家门上画下一个扭曲的,仿佛在哭泣的鬼脸符咒。 又抓起一把锅底的香灰,在门口撒下一个缺了口的圆圈。 那缺口,正对著屋门,像是专为“请君入瓮”而留。 做完这一切,她退回阴影,对著东跨院的方向,轻轻学了一声猫叫。 悽厉,短促。 这是行动开始的信號! 下一秒。 一股阴森、悽厉,完全不似人声的哭嚎,猛地撕裂了夜空! “妈——!我死得好惨啊——!” 那声音,飘忽不定,时而尖锐刺耳,时而低沉含糊,竟与死去的贾东旭有七八分相似! 院里各家各户的灯,“唰唰唰”地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嚇得魂飞魄散,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贾家屋里,更是瞬间炸了锅! 贾张氏本就做贼心虚,此刻听到“儿子”的哭嚎,嚇得当场就从炕上滚了下来,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筛子。 “东……东旭?儿啊!是你吗!” “妈——!我头好疼啊——!厂里的机器……还在我身上压著呢……” 那哭声再次响起,仿佛就在她的耳边。 “是谁……是谁在下面嚼舌根子,说我三弟的坏话,害得我林家断了香火啊!” “我走都走得不安生啊——!” “哗啦啦——哗啦啦——” 伴隨著哭嚎,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下,又一下,阴森骇人。 那是二哥林河,正蹲在中院的墙角,用一根筷子,慢慢地、有节奏地拖动著那条生锈的自行车链条。 “不是我!儿啊!不是我说的!” 贾张氏嚇得屁滚尿流,裤襠一热,一股恶臭瞬间瀰漫开来,竟是直接失禁了! 她也顾不上这些,跪在地上,对著门口的方向疯狂磕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是易中海!是一大爷教我这么说的!是他让我去败坏林浩的名声!”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去啊!別找我啊!儿啊!” 她这一嗓子,把所有心里有鬼的人,全都给卖了个乾乾净净! 后院,刚披上衣服,哆哆嗦嗦准备出门看看的易中海,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蹌,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瞬间比死人还白! 完了! 全完了! 外面的“哭声”还在继续,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说谎的人……要烂舌头……要下油锅……” “妈……我来接你了……跟我一起走吧……桀桀桀桀……”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怪笑声中,贾张氏两眼一翻,嘴里吐著白沫,彻底嚇晕了过去。 身下那滩黄色的骚臭液体,迅速在地上蔓延开来。 “妈!妈!您怎么了!” 秦淮茹的尖叫声,和棒梗、贾当的哭嚎声混作一团。 而那诡异的哭笑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整个四合院,再次陷入死寂。 但空气中,却多了一股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恐惧,和一缕……浓烈的骚臭味。 东跨院。 王秀芝心满意足地溜回屋,林家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掛著同款的、幸灾乐祸的兴奋笑容。 林浩对著他妈,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专业!』 『这下,看那帮禽兽晚上还睡得著觉吗?』 『而我的好日子,这才刚刚开始呢!』 第37章 贾张氏疯了!易中海的算盘! 天刚蒙蒙亮,一声悽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如同冰锥子般猛地划破了四合院清晨的寧静! “鬼——!鬼啊——!东旭回来索命了!” 中院里,各家各户的灯“唰”一下就亮了。 人们壮著胆子推开门,探头探脑地往外瞅,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贾张氏披头散髮,裤襠湿了一大片,正瘫坐在自家门口,一股恶臭瀰漫开来。 她指著门上那个用硃砂画的、扭曲哭泣般的鬼脸符咒,还有地上那圈撒著香灰的圆圈,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鬼……有鬼……来索命了……” 秦淮茹在一旁急得直哭,眼圈通红,怎么拉她都拉不起来。 “哎哟,这是谁干的啊?太缺德了,大清早的,嚇死个人!” “这符画的,看著就瘮人……你们说,这院里是不是真不乾净啊?” 几个昨天还跟贾张氏凑在一起嚼舌根的老娘们儿,此刻脸白得跟纸一样,看著那鬼画符,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舌头也烂掉。 傻柱第一个冲了过来,看著疯疯癲癲的贾张氏,也是一脸懵。 “贾大妈,您这是怎么了?別自己嚇自己啊!” “索命!是来索命的!” 贾张氏一把死死抓住傻柱的裤腿,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涣散的恐惧,神志不清地嚎叫著。 “东旭回来了!他要带我走!他说有人害他林家断后,要烂舌头!要下油锅!” “烂舌头”三个字,像三根毒针,狠狠扎进了人群里某些人的心里。 易中海和刘海中、阎埠贵也沉著脸赶了过来。 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易中海的眼角狠狠一抽。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百分之百是林家搞的鬼! 这手段,太他妈下作了!简直是刨人祖坟的阴损招数! 可他没有证据! 而且贾张氏现在这副疯疯癲癲的样子,就是一颗被点燃的炸雷,谁碰谁倒霉! “都別围著了!看什么看?都散了!”易中海黑著脸,用权威的口气疏散人群。 “老刘,老阎,搭把手,把贾家嫂子扶回屋里去!” 刘海中和阎埠贵看著贾张氏身下那滩黄色的污渍,脸上满是嫌恶,但一大爷发话了,也只好硬著头皮上前。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又哭又叫、胡言乱语的贾张氏给抬进了屋。 东跨院门口。 林家人正站在那儿,如同看戏一般,冷眼瞧著中院的这场闹剧,脸上掛著同款的、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该!让她嘴贱!”王秀芝解气地啐了一口,“嚇死她个老虔婆!” 二哥林河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著精光,压低声音嘀咕:“娘,您这手艺可真是个金饭碗!以后咱们家可以开个副业,专门帮人驱鬼拿妖,指定挣大钱!” 王秀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滚犊子!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啥!” 林建军负手而立,看著中院的方向,脸色虽然一如既往地严肃,但眼底深处却藏著一丝痛快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下了总结陈词。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 “咱们家是讲文明、有觉悟的工人家庭,不能跟那些搞封建迷信的余孽一般见识。” 一家人心里都憋著笑,异口同声地应道:“是,听爹的!” 林浩则悠哉地躺在院里的摇椅上,轻轻晃著,享受著清晨的微风和胜利的果实。 『爽!实在是太爽了!』 『我妈这战斗力,简直是降维打击!物理攻击打不过,直接上魔法攻击,打得你魂飞魄散!』 『这下,贾张氏这颗雷算是暂时哑火了。』 『不过……』 林浩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正黑著脸往后院走的易中海身上。 『这事儿的幕后黑手,一大爷这只老狐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林浩猜得没错。 易中海把贾张氏安顿好,一回到自己家,就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个林家,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一大妈在旁边劝道:“行了,你也消消气。那贾张氏也是活该,谁让她嘴那么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她活该?”易中海猛地瞪起眼睛,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她是我放出去咬人的狗!现在狗被人家打瘸了,打的不是我易中海的脸吗?!” “他们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把我嚇住?做梦!” “这事儿,没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林家那个小子,亲事黄了,他们肯定会再找。 下一次,不能再用造谣这种容易被戳穿的法子了。 得来点更狠的,更直接的! 得让他们自己家里,先乱起来!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聋老太太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易中海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闪烁著阴狠的算计。 他决定,改变策略。 既然从外部打不垮他们,那就从他们內部,撕开一道口子! 他想到了林家那一大家子人。 老大凶,老二抠,老三弱,当爹的爱面子,当妈的泼辣,当奶奶的更是个老狐狸。 这么一窝子豺狼虎豹凑在一起,真的能铁板一块吗? 他不信! 而那个突破口,他已经想好了。 就从林家那个最不起眼,也最贪財,那个连粪水都想咂摸出油水来的二儿子——林河身上下手! …… 另一边,贾家。 贾张氏被嚇破了胆,大病一场,躺在炕上哼哼唧唧,好几天没下地。 秦淮茹又是端屎端尿,又是熬药餵饭,累得整个人都快脱了形。 经过这次的事,她心里对林家,是又怕又恨。 但她更恨的,是那个把她当枪使,事后却连句安慰都没有的易中海。 这个院里,没一个好人。 她轻柔地抚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中那最后一丝柔弱被彻底磨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坚定。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必须得靠自己,在这吃人的四合院里,活下去! 而林家,给儿子娶媳妇的计划,虽受波折,却並未停下。 王秀芝歇了两天,又坐不住了,风风火火地把那个王媒婆,再次请到了家里。 “王妹子,上次那事儿,你也看见了,是院里的小人作祟,被鬼教训了!” “我们家浩儿,好好的一个孩子,不能就这么被耽误了!” “你再费费心,帮我们找找。钱,少不了你的!” 王媒婆被上次那阵仗也嚇得不轻,但看在钱的份上,还是硬著头皮拍著胸脯答应了。 “嫂子你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我这次,给你们找个绝的!” “保证让他们再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第38章 贾张氏装疯!王媒婆再登门! 第二天一大早,中院的空气里,还残留著一股若有若无的骚臭味。 各家各户的人出门,都下意识地朝著贾家门口瞟上一眼。 眼神复杂。 有害怕,有解气,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贾家的门,关得死死的。 易中海黑著一张脸,端著搪瓷缸子,在院里立了许久,那脸色比锅底还黑。 最终,他还是硬著头皮,敲响了贾家的门。 “咚咚咚。” 屋里,传来秦淮茹带著浓重哭腔的、沙哑疲惫的声音。 “谁啊?” “我,一大爷。” 门“吱呀”一声,只开了一条小缝。 秦淮茹顶著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张蜡黄的俏脸探了出来,眼神里满是无助和惊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一大爷,您有事?” “贾家嫂子……怎么样了?”易中海不动声色地往屋里探了探头。 秦淮茹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像是决了堤的河。 “一大爷,您快进来看看吧!我婆婆她……她好像是真的疯了!” 易中海一进屋,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和草药味混杂的刺鼻气味,熏得他差点当场吐出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只见贾张氏直挺挺地躺在炕上,盖著那床油腻的被子。 她两眼直勾勾地瞪著房梁,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著什么。 “別找我……是易中海……是易中海让你妈我乾的……” “东旭啊……我的儿……妈知道错了……你找他去……你去找他报仇啊……” 易中海听得眼皮子狂跳,一张老脸瞬间绿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强忍著怒火,走近了些,压低声音,试图唤醒她。 “贾家嫂子?贾家嫂子!” 谁知,贾张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猛地从炕上弹坐起来! 她伸出乾枯的手指,直直地指著易中海,眼神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你……你別过来!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儿子!” “我儿子要来索你的命了!你等著烂舌头下地狱吧!” 她说完,又“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躺了回去,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在里面筛糠似的瑟瑟发抖。 秦淮茹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 “一大爷,您看……这可怎么办啊?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这样,水米不进,嘴里就念叨著这些胡话。” 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本来还怀疑,贾张氏这老虔婆是不是在装疯卖傻,想藉机讹点好处。 可现在看这架势,分明是真的被嚇破了胆,神志不清了! 『妈的!林家这手也太他妈的毒了!这是要掘我的根啊!』 『这下可好,我养了这么多年的一条恶狗,不但没咬到人,还他娘的疯了,反过来咬我这个主人!』 易中-海心里早已怒火滔天,但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德高望重的关切模样。 “淮茹啊,別急,一大爷等会儿就去街道卫生所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你好好照顾你婆婆,家里的粮食要是不够吃,就跟一大爷说,我帮你想办法。” “谢谢一大爷,谢谢您了……”秦淮茹哽咽著,仿佛找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易中海沉著脸从贾家出来,心里把林家上上下下骂了千百遍。 他知道,这事儿,明面上是没法找林家算帐了。 没证据。 贾张氏现在这个疯样,更是死无对证。 …… 另一头,东跨院。 林家人正吃著早饭,气氛那叫一个热烈。 王秀芝眉飞色舞地讲述著昨晚的“辉煌战况”,听得大嫂二嫂和几个小傢伙一愣一愣的,眼睛里全是崇拜。 “娘,您是没瞅见,那老虔婆跪在地上磕头那个熊样,裤子都尿了!” “活该!让她嘴那么碎!”二嫂王丽解气地往嘴里塞了个窝窝头。 林建军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端起他那熟悉的领导架子。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 “咱们是先进工人家庭,决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话是这么说,可他嘴角那怎么也压不住的笑意,早就把他给出卖了。 林浩慢悠悠地喝著棒子麵糊糊,心里跟明镜似的。 『贾张氏这一疯,一大爷那条最凶的狗,算是彻底废了。』 『他肯定得消停一段时间,我这亲事,必须趁热打铁,赶紧办!』 吃完饭,王秀芝一抹嘴,风风火火地就要出门。 “当家的,我这就去找王媒婆去!这事儿一天都不能再耽搁了!” “去吧。”林建军满意地点点头,“跟她说,这次给她加钱!务必给咱们找个好的,离这个院子越远越好!” “好嘞!” 王秀芝揣上钱,像个得胜归来的將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出了门。 下午,王媒婆就扭著水蛇腰,再次登门了。 她一进院,先是做贼心虚似的四下里瞅了瞅,才凑到王秀芝跟前,压低声音问:“嫂子,听说……中院贾家那婆子,真疯了?” “別提那个老虔婆!”王秀芝一脸晦气,“就是她造谣,坏了我们家浩儿的好事!现在遭报应了,活该!” 王媒婆心里猛地一哆嗦,再看林家人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七分敬,三分畏。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林家,看著和和气气,实则个个都是狠茬子,绝对不是好惹的主儿! “王妹子,上次那事儿,你也別往心里去。”王秀芝拉著她的手,又恢復了那股子热情,“我们家浩儿的亲事,还得指望你呢。” 说著,又是一个厚实的红纸包,悄无声息地塞了过去。 王媒婆手指一捏,心头一跳,比上次那个还厚实! 她脸上的褶子瞬间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 “哎哟,嫂子你太客气了!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钱不钱的都是小事,主要是不能让浩儿这么好的小伙子,被那些长舌妇给耽误了!” 她嗑著瓜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神神秘秘地凑近了说:“嫂子,我跟你说,我这次啊,给你物色了一个绝的!” “谁家的姑娘?”王秀芝眼睛“噌”地亮了。 “城南那边的,离咱们这儿可有段距离,保证听不见这院里半点风言风语。” “她爹是个修自行车的老师傅,手艺人,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叫於莉,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刚高中毕业,还没找著工作。因为家里条件一般,所以对男方要求也不高,彩礼三转一响什么的,都好商量!” 高中毕业? 没工作? 要求不高? 这几个关键词,像一道道惊雷,在王秀芝的耳朵边炸开! “高中文化!我的天!那可是知识分子啊!”王秀芝激动得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在这个年代,高中生绝对是稀罕物,是板上钉钉的文化人! “那可不!”王媒婆一脸的得意,“我寻思著,浩儿虽然身子骨看著弱了点,但长得俊,脑子又好使,跟这有文化的姑娘,那叫一个天作之合!” “而且您想啊,人家姑娘没工作,这要是嫁过来,不就得全心全意在家伺候丈夫,给你们林家开枝散叶,生儿育女嘛!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福气?” 王秀芝越听越觉得靠谱,心里那叫一个乐开了。 “好好好!这个好!这个实在是太好了!” 林建军在一旁听著,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高中生好啊,有文化,以后教育孙子辈都省心了! 林浩心里也乐了。 『於莉?这不是后来跟了三大爷家大儿子阎解放的那个吗?』 『现在还没跟阎家那抠门小子认识?』 『可以啊!截胡!这种事我最喜欢干了!』 “王妹子,”王秀芝激动地拉著王媒婆的手,急切地问,“那你看,这事儿……什么时候能安排?” “嫂子你別急,”王媒婆慢条斯理地摆摆手,“这姑娘家虽然要求不高,但也是清清白白的正经人家。上次的事儿是个教训,咱们这次,可不能再出半点岔子了。” “依我看,光让浩儿去相看还不行。” “得你们当家的,还有您,亲自上门去一趟,带上点体面像样的礼物,让女方家里,看看咱们林家的诚意和实力!” “有道理!”林建军当即一拍板,“就这么办!”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二儿子林河身上。 “老二,马上去供销社,买两瓶西凤酒,两条大前门,再称四斤槽子糕,要最好的那种!” 林河一听,那张精瘦的脸瞬间就垮了,感觉心尖上的肉被狠狠剜了一刀。 “爹……这……这得多少钱啊……” “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林建军眼睛一瞪,“这是给你弟弟办终身大事!钱了,还能再挣!媳妇儿要是黄了,你上哪儿给他找去!” “就是!”王秀芝也瞪著他,“赶紧去!別在这儿磨磨蹭蹭的!” 林河苦著一张脸,一步三挪地出了门,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口上,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下滴。 王媒婆看著这雷厉风行的阵仗,心里更有底了。 她笑得合不拢嘴:“嫂子,你们先准备著,我这就去於家给你们约时间!” “您就擎好吧,保证给你们办得妥妥噹噹,风风光光!” 第39章 全家总动员!这次绝不失手! 王媒婆前脚刚走,东跨院的门“哐当”一声关上。 一场家庭作战会议,立刻召开。 林建军背著手,像一头焦躁的狮子,在院里来回踱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同志们!” 他猛地站定,清了清嗓子,那股熟悉的干部味儿又溢了出来。 “这次给浩儿相亲,不是小事!” “这关係到我们林家在四九城的脸面!关係到我们家庭的未来!” “我们必须提高思想认识,端正態度,全力以赴!” 他一挥手,斩钉截铁。 “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王秀芝叉著腰,满脸斗志昂扬,像个即將出征的女將军。 “当家的,你放心!上次是咱们没经验,吃了那老虔婆的亏!” “这次,谁他娘的再敢在背后嚼舌根子,我亲手撕烂她的嘴!” 角落里,大哥林海闷著头,正用一块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著他那把不知从哪儿搞来的军用匕首。 刀刃在夕阳下,泛著一层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头也不抬,声音平淡地冒出一句。 “谁敢搅和老三的亲事,我让他知道知道,儿为什么这样红。” 那语气,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却听得人后脖颈子阵阵发凉。 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也赶紧表態。 “爹,娘,你们放心,家里我们都收拾利索了,保证让未来弟妹看了,心里舒坦。” 唯独二哥林河,抱著刚从供销社换来的菸酒点心,跟抱著个隨时会爆炸的炸药包似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那张精瘦的脸,比吃了黄连还苦。 “爹,娘,大哥……这……这就了十几块钱啊……” 他心疼得声音都在发颤,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下滴。 “这还没算彩礼呢,这要是真成了,那三转一响,不得把咱家底都掏空了?”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林建军恨铁不成钢地指著他,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 “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啥?你弟弟一辈子的幸福,还没你那几个破钱重要?” “钱没了可以再挣,浩儿的媳妇跑了,你赔一个给我?” 王秀芝也跟著一瞪眼。 林河被懟得猛地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吱声。 他只能死死抱著怀里的宝贝菸酒,在一旁小声嘀咕,飞快地计算著这次的“沉没成本”,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全家人的目光,最后齐刷刷地落在了林浩身上。 林浩依旧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慢悠悠地晃著,脸上掛著一丝淡定从容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爹,娘,大哥二哥,你们都別激动。” 他一开口,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上次的事,是咱们被动了。” “咱们是先定了亲,再被別人造谣,所以才手忙脚乱。” “这次,咱们得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林建军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浩儿,你细说说,怎么个主动法?” “很简单。” 林浩从摇椅上坐起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咱们不能等媒婆安排好了,再傻乎乎地上门。” “咱们得抢在所有人前头,先把声势造出去!” “怎么造?”王秀芝好奇地问。 “第一,舆论造势。” 林浩的目光看向他爹,“爹,您是八级钳工,在厂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您得去跟厂里关係好的同事、领导,『不经意』地透露一下,就说您要给最疼的小儿子相亲了,女方可是个正儿八经的高中生,文化人!” “要让全厂都知道,咱们林家,要娶一个有文化的儿媳妇!” 林建军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一拍大腿,兴奋地来回走动。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叫先声夺人!高!” “第二,知己知彼。” 林浩又看向他大哥,“大哥,你在保卫科,消息灵通。你得帮我查查,这个於莉家,在城南那一片,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跟咱们院里这帮人有瓜葛。” “咱们得把暗地里的雷,提前排乾净!” 林海默默点头,將擦得鋥亮的匕首,“唰”地一下收回鞘中。 “放心,这事交给我。今天就连夜去查,保证给她家祖宗三代都查个底儿掉。” “第三,实力展示。” 林浩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浑身写满抗拒的二哥身上。 “二哥,这次,你得大方点。” 林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 “老三,你……你又想干啥?我可告诉你,我没钱了!” “咱们上门提亲的礼物,不能就这点菸酒点心。”林浩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太普通了,显不出咱们家的诚意,更显不出咱们家的实力。” “那……那还要买啥?”林河的声音都在发抖。 “去鸽子市,想办法弄二斤肥膘猪肉,再拎一只老母鸡!” 林浩斩钉截铁,一字一顿。 “啥?!” 林河直接从板凳上蹦了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猪肉?!还要鸡?!老三,你这是要我的亲命啊!” “现在肉票多紧张你不知道吗?鸽子市那价格,一刀下去,割的都是我的心头肉啊!” “二哥,你听我说完。” 林浩耐心地解释道:“你想想,咱们提著菸酒点心上门,人家最多觉得咱们懂礼数。” “可要是咱们提著猪肉和老母鸡上门,那说明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充满了诱惑。 “说明咱们家有门路,有实力!说明咱们家不但不缺钱,更不缺票!这比你说一百句好话都有用!这叫不怒自威!” 林河当场愣住了。 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眼珠子飞快地转动著,脑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他发现,老三说的……好像还真他妈的有道理! 这钱虽然得肝肠寸断,但要是能把一个高中生弟媳妇顺顺噹噹娶回来…… 这笔投资,回报率……好像高得嚇人! “行……行吧!” 林河咬碎了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我去想办法!” “最后,”林浩的目光转向他娘,“娘,您是咱们家的外交发言人。这次上门,您得唱主角,不过,得换个说法。” “怎么说?”王秀芝立刻凑了过来。 “您得哭!” “啊?哭啥?”王秀芝一脸懵。 “您得拉著於莉她妈的手,先诉苦!” “就说我们家浩儿,从小身体不好,您为了给他调养身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再说我们全家就盼著他能娶个好媳妇,传宗接代,您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把姿態放低,打感情牌!让她们觉得,咱们不是去挑剔媳妇的,是真心实意去求一个好儿媳妇的!这叫情感共鸣!” 王秀芝听得一愣一愣的,隨即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亮得像两个探照灯! “哎哟我的亲儿子喂!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比你那个榆木疙瘩爹强太多了!” “高!实在是高啊!” 林建军在一旁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反驳几句维护自己一家之主的尊严,却发现儿子说的每一步都环环相扣,滴水不漏,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好!” 他最后只能重重一拍板,做出总结性发言。 “就按浩儿说的办!全家总动员,各司其职!” “务必!打贏这场翻身仗!” 顷刻间,一家人,除了还在为即將逝去的钞票而心如刀割的林河,全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无穷的干劲。 林浩重新躺回摇椅上,嘴角勾起一抹谁也看不见的,智珠在握的笑容。 『开玩笑,前世研究客户心理,可是我的专业课。』 『对付这帮六十年代的土著,还不是降维打击?』 他悠哉地晃著,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这次,我看你们这帮禽兽,还怎么蹦躂!』 『於莉,你这个媳妇儿,我娶定了!耶穌也拦不住!我说的!』 第40章 登门拜访!於家人的態度! 过了两天,王媒婆那边终於递来了准信儿。 时间,就定在周日的上午。 消息一到,整个东跨院瞬间像是拧紧了发条的闹钟,彻底动了起来。 这一大早,天还没亮透,院里就跟要过年一样,瀰漫著一股紧张又兴奋的气息。 林建军翻出了他那身压箱底的蓝色干部服,只有厂里开表彰大会时才捨得穿。 他对著镜子,用蛤蜊油把头髮抹得油光鋥亮,光线一晃,亮得能当镜子照。 王秀芝也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碎布衫,看著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还特意抬手使劲抹了抹眼角,仿佛在为接下来的“飆戏”提前酝酿情绪。 林浩则一身乾净的白衬衫,配上他那张文弱清秀的脸,往那一站,活脱脱一个知书达理的文化人。 最煎熬的,莫过於二哥林河。 他天不亮就揣著钱去了鸽子市,回来时,那张精瘦的脸煞白煞白的,像是刚从自己身上活生生割下来一块肉。 可他手里,却拎著一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肥瘦相间的五肉,另一只手还提溜著一只被捆得结结实实、咯咯直叫的肥硕老母鸡。 “爹,娘……东西……买回来了。” 林河的声音又轻又飘,透著一股大病初癒般的虚弱。 “哎哟,我的好儿子!”王秀芝一个箭步衝上去,宝贝似的接过肉和鸡,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辛苦了辛苦了!这钱,得值!” 林建军也满意地背著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二,这次你做得很好,有大局观!组织上会记住你的功劳的!” 林河欲哭无泪,心里淌著血,这要人命的功劳,能不能折现啊? 这时,大哥林海也从外面回来了,步履沉稳,带著一股风尘僕僕的煞气。 “爹,查清楚了。”他压低声音,言简意賅,“城南那片,跟咱们院里没半点瓜葛。於家就是个普通的手艺人家庭,人际关係简单,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 “好!” 林建军精神大振,大手一挥,如同下达总攻命令的將军。 “出发!” 一家三口,阵容齐整地走出了东跨院。 林建军走在最前头,胸脯挺得老高,官威十足。 王秀芝挎著装满菸酒点心的篮子,脸上掛著胜利的微笑。 林浩跟在父母身后,左手拎著那块晃眼的五肉,右手提著那只还在不甘心地咯咯乱叫的老母鸡。 这阵仗,一出现在院子里,瞬间就成了全院的焦点。 无数道目光,从各个门缝、窗户缝里投射过来,充满了震惊、嫉妒和不敢置信。 “哎哟,看这架势,林家这是又去相亲了?” “我的老天爷!还……还拎著肉和鸡!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中院,贾张氏隔著窗户缝往外看,看著那块肥肉,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隨即又酸溜溜地啐了一口。 “哼,瞎显摆什么!德性!” 后院门口,易中海端著搪瓷缸子,静静地站在那儿,看著林家三口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想到,上次的打击,非但没让林家消沉,反而让他们搞出了更大的阵仗! 『行,你们就折腾吧。』 他心里发出一声冰冷的狞笑。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 坐著叮叮噹噹的公交车,晃悠了快一个钟头,总算到了城南。 於家住在一个临街的小院里,门口掛著个半旧的木牌子:修自行车。 院子里,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师傅,正埋头跟一辆二八大槓较劲。 他穿著一身油乎乎的工装,手上全是黑色的油泥,但眼神专注,整个人看著就透著一股手艺人的踏实和精神。 “请问,是於师傅家吗?”林建军上前一步,客气地开口。 於师傅抬起头,推了推鼻樑上的老镜,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尤其在那块肉和那只鸡上停顿了一秒。 “你们是?” “我们是王媒婆介绍来的,我姓林。”林建军笑著说。 於师傅一听,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在满是油污的围裙上使劲擦了擦手,脸上瞬间绽放出憨厚的笑容。 “哎哟,是林家大哥啊!快请进,快请进!家里乱,可別嫌弃。” 他一边热情地招呼,一边朝屋里扯著嗓子喊:“老婆子!於莉!快出来,客人到了!” 一个和於师傅年纪相仿的妇人,闻声从屋里迎了出来,面相看著就是个本分勤快的人。 紧接著,一个穿著朴素蓝色布裙的姑娘,也低著头,有些羞怯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林浩抬眼一看,心里就是一跳。 『可以啊!』 这於莉,比照片上还要水灵几分。 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皮肤虽然不像城里姑娘那样白皙,却透著一股苹果般的健康红润。 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不敢直视人,但眼珠子轻轻一转,就透著一股藏不住的机灵劲儿。 “哎哟,这眼看就要成亲家了,还叫什么大哥嫂子!”於母一看到他们,就热情地招呼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八字还没一撇呢!”王秀芝嘴上客气著,人已经笑呵呵地进了屋。 一进屋,她就利索地把篮子和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桌上摆。 “於家妹子,第一次上门,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是我们老两口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別嫌弃。” 於师傅和於母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两条大前门、两瓶西凤酒,还有那一大包码得整整齐齐的槽子糕上时,眼睛已经有点直了。 而当林浩把那块至少三斤重的五肉和那只还在咯咯叫的老母鸡也稳稳噹噹放到地上时,於家两口子直接就看傻了,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林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这太贵重了!我们可万万不能收!”於师傅连连摆手,急得脸都红了。 这年头,猪肉和鸡,那可是过年过节才能见到的硬通货! 林家第一次上门就下这么大的血本,这诚意,简直是满得要溢出来了! “於师傅,您这话就太见外了!”林建军大手一挥,脸上是十二万分的真诚,“我们家就浩儿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给他找对象,我们是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的!” 王秀芝一看火候到了,立马拉住於母的手,眼圈瞬间就红了,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妹子啊,不瞒你说,我们家浩儿,从小身子就弱,我这个当娘的,真是把心都操碎了啊……” 她把早就烂熟於心的说辞,声泪俱下地讲了一遍,情感真挚,闻者伤心,听得於母都跟著不住点头,眼眶也湿了,连连说“当娘的都不容易”。 於莉就俏生生地站在旁边,低著头,两只手紧张地绞著衣角,却忍不住偷偷用眼角的余光,一遍遍地打量著林浩。 她发现,这个叫林浩的年轻人,长得確实很俊,白白净净的,说话温声细语,一点都不像个庄稼汉。 而且从进门到现在,他一直安安静静地站著,脸上始终带著温和的浅笑,看著就让人心里觉得踏实、舒服。 林浩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友好地,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於莉的脸“唰”地一下,红得像块大红布,赶紧把头低得更深了,心跳得像揣了只小兔子。 林建军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自家的硬实力。 “於师傅,我们家的情况,媒婆应该也跟您说了。我本人是轧钢厂八级钳工,大儿子在厂里保卫科当队长,二儿子是车间骨干,我们家是正经的工人家庭,思想进步,家庭和睦……” 他把自家雄厚的条件不疾不徐地一摆,於师傅听得是连连点头,眼神里的满意,几乎要藏不住了。 这条件,別说城南,就是在整个四九城里,那也是打著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啊! 足足聊了一个多钟头,林家人才起身告辞。 於师傅和於母把他们一直送出大门口,那態度,比刚来时热情了何止十倍。 “林大哥,嫂子,你们放心,这事儿……我们心里有数了!”於师傅紧紧握著林建军的手,说得斩钉截铁,“等我们跟孩子再商量商量,儘快给你们回话!” 看著这恨不得当场就定下的態度,林家人心里都有了底。 这事儿,十拿九稳,成了! 回家的路上,王秀芝乐得嘴都合不拢。 “当家的,你看见没?於家那两口子,看咱们浩儿的眼神,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一样,越看越喜欢!” “那是!”林建军也一脸得意,“咱们家这条件,这诚意,往那儿一摆,他们能不满意吗?” 林浩心里也彻底鬆了口气。 『第一步,完美!』 『只要於家点了头,院里那帮禽兽,就算想再使坏,也来不及了!』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 后院那只老狐狸的算盘,早已打响。 一张看不见的阴谋之网,已经悄悄地,从他们家那个最爱財如命,也最薄弱的环节,无声无息地撒了过来。 第41章 易中海的毒计!从內部分化! 就在林家人为相亲的顺利而喜气洋洋时,后院那间屋子里,阴冷得像是冰窖。 易中海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盘著两个核桃,咯咯作响。 那声音,像是骨节在摩擦。 贾张氏那条疯狗,算是彻底废了。 硬碰硬,林家那一家子,老的精,小的坏,个个都是滚刀肉,根本啃不动。 聋老太太的话,一遍遍在他脑子里迴响。 “想收拾人,得靠脑子,得等。” “一窝子豺狼虎豹,你看著再和睦,早晚也会因为分赃不均,自己咬起来!” 豺狼虎豹…… 分赃不均…… 易中海眯著眼,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脑海里闪过林家每个人的脸。 林建军,死要面子,好拿大道理压人。 王秀芝,泼辣有余,城府不足。 林海,一介莽夫,只配当个打手。 林浩,蔫儿坏,一肚子鬼主意,可惜是个病秧子,翻不起大浪。 最难对付的,是那个老虔婆孙氏。 忽然,一个精瘦,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形象,跳进了他的脑海。 二儿子,林河! 那个连粪水都想咂摸出油水来的铁算盘! 易中海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浑浊的眼球里透出兴奋的光! 对! 就是他! 他就是这头猛虎身上,最薄弱、最贪婪的软肋! 只要是为了钱,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样一个被金钱蛀空了骨头的人,就是撬动整个林家的最佳槓桿! 易中海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毒蛇般的笑容。 他把核桃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背著手,如同一个巡视领地的王者,走出了家门。 …… 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东跨院。 林河正蹲在墙角,拿著个小本本,唉声嘆气地记著帐。 他的笔尖每划一下,心口就跟著抽搐一下。 “猪肉,五块……” “老母鸡,三块二……” “点心,四块八……” “菸酒,十一块……” 他捂著胸口,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的亲娘嘞,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二十多块钱就跟打了水漂一样,连个响儿都没听见!” “这要是娶不回来,我……我还活不活了……” 他正心疼得肝肠寸断,一个温和又带著几分权威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林河兄弟,忙著呢?” 林河嚇得一哆嗦,赶紧把小本本塞进怀里,回头一看,是易中海正满脸和善地站在门口。 “一大爷?” “没事没事,我就是路过。” 易中海迈著四方步走了进来,眼神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林河刚才蹲著的地方,笑呵呵地说道:“看你这算来算去的,是给家里管帐呢?” “嗨,瞎记记。”林河含糊道。 “管帐好啊!”易中海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墩上,像个知心大哥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工人家庭,就得精打细算!不然这日子怎么过?” 一说到这个,林河瞬间找到了组织,满腹的苦水顿时找到了宣泄口。 “可不是嘛!一大爷,您是不知道,这钱跟流水似的,我这心里,天天跟被猫爪子挠一样,火烧火燎的!” “我懂,我太懂了。”易中海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隨即,他话锋一转,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林河兄弟,想不想……搞点外快?” 外快?! 这两个字像电流一样,瞬间击中了林河。 他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像黑暗中看到了两块金元宝! “一大爷,您……您有路子?” “嘘——”易中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凑得更近了,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蛊惑。 “兄弟,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咱们厂木工房,每天都会淘汰下来不少好木料的边角料。” “什么梨木、红木的,都有!” “那些老师傅眼皮子浅,当劈柴烧了,你说,那烧的是木头吗?那烧的是钱啊!可惜不可惜?” 林河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最近正琢磨著给家里打一套新家具,可那木料钱,贵得能要他半条命! “一大爷,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还不懂?”易中海朝他挤了挤眼,那眼神里全是“你懂的”暗示。 “那些木料,扔了也是浪费。咱们要是能想办法,『捡』点出来,隨便打个小板凳,小柜子,拿到鸽子市去卖,那是多少钱?” “或者,不卖,留著自家用,那得省下多少钱?你想想,满屋子崭新的红木家具,你媳妇看你的眼神,那能一样吗?” 林河的心“怦怦”狂跳,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满屋子油光鋥亮的新家具,还有大把的钞票在向他招手! 但他仅存的理智还在挣扎。 “可……可那是厂里的东西,公家的!被保卫科抓到,工作都要丟了!” 他大哥,可就是保卫科的队长! “所以说,这事儿得有门路!”易中海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不瞒你说,木工房的王主任,那是我过命的交情!” “我开口,他那边行个方便,弄点『废料』出来,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话锋一转,精准地戳向林河最纠结的地方。 “至於出厂门……你大哥不就是保卫科的吗?” “到时候,你跟他说,这是爹的意思,家里要打家具,让他这个当大伯的,帮未来的弟媳妇准备点东西,他能不听爹的话?能不给你这个弟弟面子?” “糊涂!”看林河还在犹豫,易中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王主任知。咱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能发现?” “你想想,这事儿要是成了,你省下的是真金白银!得到的是满屋子的气派家具!你媳妇儿不得高看你一眼?你爹妈也得夸你能干!你那小金库,不也一下子就鼓起来了?” 易中海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了蜜的毒鉤,精准地扎进林河的心坎里。 贪婪的欲望,如同野草般疯长,迅速吞噬著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他呼吸越来越重,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恐惧,以及一种无法抑制的狂热。 “一大爷……这事儿……真能成?” “成不成,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敢不敢伸手去拿本就该属於你的富贵了。” 易中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兄弟,机会我可给你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想通了,就来中院找我。” 说完,易中海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林河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 一边是丟工作的风险,是大哥那张冰冷的脸。 另一边,是白的银子,是满屋子油光鋥亮的新家具,是媳妇崇拜的眼神! 他的心臟,剧烈地跳动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最终。 对金钱的无限渴望,彻底压垮了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狠狠地一咬牙,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甚至有些狰狞。 『干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为了钱,拼了!』 他不知道,他这一念之差,已经一脚踏进了別人为他精心挖掘的坟墓里。 而这个陷阱,很快就会给整个林家,带来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 第42章 相亲又黄了! 林家人满心欢喜等了两天,终於把王媒婆给盼来了。 可这次,王媒婆一进院门,那张脸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没了半点喜气。 王秀芝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衝上脑门。 “王妹子,你这是……咋了?” 她人急忙迎上去,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 “是不是於家那边……出啥岔子了?” 屋里纳鞋底的奶奶孙氏也“唰”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锐利得像鹰。 “哎……” 王媒婆重重嘆了口气,像个被戳破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在板凳上。 她端起林浩递来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仿佛想浇灭心里的邪火。 “嫂子,老太太,这事儿……我都不好意思张嘴……” “悬了。” “什么?!” 王秀芝的嗓门像被点燃的炮仗,在小小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怎么就悬了?!” “前两天还好好的!於家那两口子,拉著我们的手,那叫一个亲热!” “我的钱啊……” 墙角一直没敢吱声的二哥林河,听到“悬了”两个字,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捅了心窝,猛地捂住胸口,发出一声悽厉的哀嚎。 “我那二十多块钱!能换二百多斤棒子麵的钱啊……” 林建军那张严肃的国字脸也瞬间阴沉下来,他眉头紧锁,沉声发问。 “王媒婆,到底怎么回事,你直说。” “我们家哪里做得不对,他们不满意,可以提。” 王媒婆又长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为难和尷尬。 “哥,嫂子,不瞒你们说,我今天又去了一趟於家。” “结果,於师傅把我拉到一边,跟我说……”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拿眼睛去瞟林家人的脸色,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 “说这门亲事,他们家……不同意了。” “为什么?!” 王秀芝“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子。 “是嫌我们家彩礼给不起,还是嫌我们家浩儿哪里不好?” “他们不满意,可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在背后搞这些名堂算什么东西!” “都不是,都不是。”王媒婆被这阵仗嚇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 “於师傅亲口说,你们家的条件,在整个四九城里都是打著灯笼难找的。” “浩儿这孩子,长得俊,看著也懂事,他们全家都喜欢得不得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林建军的声音里已经压不住火了。 “坏就坏在……” 王媒婆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坏在你们家这『名声』上。” “名声?我们家名声怎么了?”王秀芝叉著腰,一脸的莫名其妙。 “於师傅说,你们走后,他心里不踏实,就託了个在轧钢厂附近的远房亲戚,悄悄打听你们院里的情况。” “这一打听,可就坏了事。” “他听说,你们林家,刚搬来这院里没几天,就跟邻居闹得天翻地覆。” “又是开全院大会批斗,又是半夜三更搞『鬼哭招魂』,把院里一个老虔婆都给嚇疯了……” 王媒婆话音未落,奶奶孙氏“啪”的一声,把手里的鞋底子狠狠摔在地上! “放他娘的屁!” 老太太枯瘦的身体里爆发出山洪般的能量,她一拍大腿,直接进入了战斗形態! “那是我们欺负人吗?” “那是那帮杀千刀的玩意儿欺负到我们烈士家属头上!” “我那俩儿子为国家,肠子都流出来了,轮得到他们在这儿嚼舌根子?” “这於家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不想结亲就直说,拿这个当藉口,是看不起我们林家,还是看不起为国捐躯的烈士?!” “奶,奶,您先消消气,听王媒婆说完。”林浩赶紧过去扶住老太太。 王媒婆嚇得一哆嗦,赶紧补充道:“他还听说……你们家老大,在厂里上班第一天,就把俩刺儿头跟拎小鸡崽子似的给收拾了,凶名在外……” “於师傅说,他们家就是个本本分分的手艺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就想给姑娘找个安安稳稳的人家过日子。” “你们家这……这门楣太高,太……太厉害了!” “他们怕自家姑娘是个软性子,嫁过来受不住气,也融不进你们这样的人家。” 王媒婆把於师傅的话,原封不动地学了一遍。 屋里,顿时死一般寂静。 林家所有人都傻眼了,像是被人当头抡了一闷棍。 “这……这叫什么事!” 王秀芝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著,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我们厉害,是为了不受人欺负!这他娘的也有错了?!” “他们这是不识好歹!” 林建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一拳狠狠砸在桌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我们家是讲原则,有正义感!他们懂个屁!” 大哥林海的脸黑如锅底,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眼神里的寒意,让屋里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浩,忽然轻笑一声。 “呵。” 这声轻笑,在这压抑的空气里,显得无比突兀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只见林浩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沮丧,反而带著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千算万算,算到那帮禽兽会造谣污衊,却没算到,他们会用这种捧杀的法子。』 『不直接说我们是坏人,反而把我们塑造成惹不起的“豪强”,利用普通人趋利避害的心理,釜底抽薪。』 『这背后,绝对有高人指点。』 『易中海……你这只老狐狸,总算肯用点脑子了,这游戏,开始变得好玩了。』 “浩儿!你笑什么?” 王秀芝又气又急,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这亲事都黄了,你还笑得出来?” “娘,这事不怪任何人。” 林浩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更不怪大哥威风,也不怪您和奶能干。” 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家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 “他们不是觉得咱们家『太厉害』,不敢高攀吗?”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声音一顿。 “我们还不够厉害!” “啥?” 全家人都愣住了,怔怔地看著他,连奶奶都忘了拍大腿。 “要厉害到让他们明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也哭著喊著想把闺女送进来!” 林建军皱眉道:“浩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胡话呢?” “爹,您想,为什么古代皇帝选妃,满朝文武都抢著把自家最宝贝的女儿往那吃人的后宫里送?” 林浩的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蛊惑。 “他们难道不知道后宫凶险,伴君如伴虎吗?” “因为,他们图的是泼天的富贵,图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无上权势!” “咱们家之前,想的是怎么证明自己是个『好人家』。” “这个思路,从根上就错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摇了摇。 “咱们要做的,不是去迎合他们,而是要让他们,拼了命来迎合我们!” “咱们要展示的,不是我们多和善,而是嫁进我们林家,能得到多少別人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天大好处!” 王秀芝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像是拨开云雾,看到了全新的天地。 “那……那於家这事,就这么算了?”她还是不甘心。 “算了?” 林浩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他走到窗边,目光穿透院墙,仿佛落在了后院某只老狐狸的身上,眼神锐利如刀。 “谁说算了?” “他们不是听信谣言吗?” “我就让他们亲眼看看,谣言……和现实,究竟哪个更诱人!” 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大哥林海。 “大哥,帮我个忙。” “说。”林海言简意賅,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信任。 “帮我约於莉。” “什么?!” 全家人又是一惊,连王媒婆都瞪圆了眼睛。 “不是去她家,是把她约出来。” “单独见一面。” 林浩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绝对的自信与从容。 他看著忧心忡忡的爹娘,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极了准备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带著几分危险的优雅。 “爹,娘,你们放心。” “对付老一辈,得用老一辈的法子,讲家世,讲实力,讲门当户对。咱们这一套,没错,只是火候还差点。” “但对付一个刚高中毕业,读了几本小说,对未来充满浪漫幻想的小姑娘嘛……” “就得用她的方法来解决。” “而搞定人心这种事。” “恰好,我最擅长。” 第43章 於莉没来!阎家的截胡!(二合一大章) 第二天下午,北海公园后门。 一棵老槐树下,林浩站在那儿,一身乾净的白衬衫,外面套著件灰色薄外套,整个人显得文气又挺拔。 他时不时抬手,看看手腕上那块从二哥林河那“借”来、擦得鋥亮的宝贝手錶。 两点,人没来。 两点一刻,人还是没来。 林浩心里不急,反倒感觉有意思,嘴里轻轻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儿。 『给我下马威?还是真怕不敢来?』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心眼儿还挺多。行,我等著,看你能唱出哪一出。』 他好整以暇地靠著树干,脑中已转过七八种开场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噹噹、急促又带著炫耀意味的车铃声。 一辆刷得鋥亮的二八大槓自行车,风风火火地骑来。 车上,一个穿著蓝色工装的瘦高个青年,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车后座,坐著一个姑娘,笑得像朵,不时伸手捶一下前面青年的后背。 林浩眼睛一眯,嘴角的笑意瞬间变冷。 骑车的有点眼熟。 后座上的姑娘,可不就是他今天约的目標——於莉! 此刻的於莉,脸上哪还有上次见面的羞怯,整个人神采飞扬,跟前面的青年有说有笑,那股亲热劲,隔著老远都能闻见。 『嚯,原来不是下马威,是直接来示威。』 自行车在不远处“嘎吱”一声停下。 那瘦高个青年先跳下车,然后特別殷勤、特別自然地一伸手,把於莉扶了下来。 “解成哥,今天太谢谢你了,还特意请假带我来公园玩。”於莉的声音脆生生,带著点让男人骨头都酥的撒娇味。 “谢啥,咱俩谁跟谁。”叫“解成”的青年咧嘴笑,眼神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 他扶著车,眼角余光轻蔑地朝林浩这边一扫,那眼神,全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炫耀。 林浩这下彻底看清。 这不是三大爷阎埠贵家那个眼高於顶的大儿子,阎解成吗! 『我操!』 林浩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好你个阎老西!真是祖传的本事!老的背后使阴招,小的当面来截胡!』 『我说於家怎么突然变卦,合著根子在这儿!』 於莉也看见林浩,脸上的笑意僵硬一瞬,隨即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任务,换上一副客气又疏远的表情。 她理理辫子,跟阎解成一块儿,趾高气昂地朝林浩走来。 “你是……林浩同志吧?”於莉先开口,那语气,跟对待一个问路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林浩没吭声,只是微微点头,眼神平静无波地看著她,像在欣赏一出蹩脚的戏剧。 阎解成把自行车支好,往前迈出一步,像老母鸡护崽,把於莉挡在身后。 他从上到下地打量林浩,那眼神,跟供销社售货员看处理品一样,充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林浩是吧?”阎解成下巴抬得能掛个酱油瓶,故意拔高嗓门,“我听於莉说,你们家想跟她家办事儿?” 林浩挑眉,心里冷笑。 『听於莉说?怕不是听你那个算盘精老爹说的吧?』 他还是不说话,目光越过阎解成那张写满“小人得志”的脸,直直地盯著他身后的於莉。 於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莫名发烫,但还是鼓起勇气,把早就背好的词念出来。 “林浩同志,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 “我们家就是个普通手艺人,你们家……门第太高,我们实在高攀不起。” 她说著,扭头看一眼旁边的阎解成,眼神里瞬间多了几分铁了心的决绝。 “而且,我……已经跟解成哥处对象。我们是老同学,知根知底,我爹妈也看过,对他特別满意。” “所以……咱们那事儿,就算吧。” 阎解成听完,那张脸笑得像发麵馒头,得意地快要开裂。 他使劲拍拍胸脯,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態,对著林浩大声宣布: “听见没?於莉,现在是我对象!” “我们家是没你们家那么『厉害』,动不动就开全院大会,半夜招魂!可我们家是书香门第!我爹是小学老师,文化人!我自己也是轧钢厂的正式工!工资一个月三十多呢!” “我们这叫什么?这叫门当户对!不像有些人家,就知道打打杀杀,粗鄙!野蛮!” 这话,又尖又刻薄,每个字都淬著毒。 然而,林浩反而笑了,神情云淡风轻。 他看著眼前这两个跳樑小丑,生不起气,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他先看向於莉,那眼神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毫不掩饰的怜悯。 “高攀不起?於同志,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一句话,让於莉的脸瞬间涨红,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部堵回去。 林浩隨即又把目光转向阎解成,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两人耳朵。 “书香门第?阎解成,你配说这四个字吗?” “你爹算计邻居的鸡毛蒜皮,算计自家孩子的钱,算计院里一针一线的便宜,这也叫书香?別侮辱文化人了,掉价。” “你!”阎解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林浩却懒得再看他,目光重新回到於莉身上,摇摇头,下了最后的断语。 “不过,你们俩倒是挺配。”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容带著一丝残忍的善意。 “一个蠢,一个坏。锁死,千万別分手,省得出来祸害別人。” 说完,他扔下这两个被懟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的人,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转身就走。 那乾脆利落的背影,没有半点留恋,反而透著一股“你们不配”的巨大蔑视。 “解成哥,他……他他他骂我们!”於莉气得直跺脚,眼圈泛红。 “妈的!一个病秧子小白脸,神气什么!”阎解成回过神,对著林浩的背影啐了一口,嘴上骂得凶,却没胆子追上去,“走!莉莉,咱不理他!哥今天请客,给你买冰棍儿吃!买两根!” “嗯!”於莉重重点头,心里的那点不安和屈辱,很快被阎解成加倍的甜言蜜语衝散。 她看著阎解成那张被气得扭曲却努力挤出笑容的脸,心里反而更甜,觉得自己做了这辈子最正確的选择。 …… 林浩骑著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回晃。 脸上的笑早已消失,只剩一片冰冷。 『阎埠贵,易中海……』 『你们这帮老王八蛋,行啊,还知道抱团。』 『既然你们喜欢玩阴的,我就陪你们玩票大的!』 他心里那股火“噌噌”往上冒,没直接回家,车头一拐,径直扎进供销社。 “同志,来两瓶二锅头!要最好的那种!” 付了钱,拎著两瓶白晃晃的烈酒,林浩杀气腾腾地返回东跨院。 一进院门,全家人“呼啦”一下全围上来。 “浩儿,咋样?见到人没?那姑娘咋说?”王秀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搓著手问。 林浩没说话。 他走到院里的石桌边,把手里的两瓶酒往桌子上一顿。 “砰!” 这一声,让全家人的心都往下一沉。 “这……这是咋了?”林建军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林浩拉开板凳坐下,“啪”的一声拧开一瓶酒的瓶盖,对著瓶嘴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像一条火线,从喉咙笔直地烧进胃里。 他长长吐出一口混合著酒气的浊气。 “黄了。” 两个字,言简意賅。 “黄了?!”王秀芝的嗓门当场炸开,一把抢过大嫂手里的棒槌,“怎么又黄了?!哪个王八羔子搞的鬼!告诉娘,娘现在就去把他家门砸烂!” “是三大爷家!阎埠贵那个老王八蛋,让他儿子阎解成把人给截了!” 林浩把公园门口的事,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他妈的!” 大哥林海听完,二话不说,转身从墙角抄起一块磨刀石,“唰”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在院里“霍霍”地磨起来。那刺耳的摩擦声听得人牙酸,他眼神冰冷,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去趟后院,跟他家讲讲道理。” “还有那个阎解成,我非把他两条腿拗断不可。” 二哥林河的脸也绿了,他没说话,冲回屋拿出自己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就是一通猛算,嘴里念念有词:“肉钱五块,鸡钱三块二,菸酒十一,加上我儿子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我操他姥姥的!这笔帐,必须跟阎家算清楚!连本带利,加倍討回!少一分钱,我让他家过年都没法贴对联!” 王秀芝气得浑身哆嗦,拎著棒槌指著中院的方向破口大骂: “好你个阎老西!你个抠搜算计的老绝户!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敢算计到老娘儿子头上!” “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非让你把吃进去的,连屎带尿都给我吐出来!” 全家人跟点了火的炮仗似的,眼看就要组团杀出去跟阎家拼命。 就在这时。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用手里的龙头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 “咚!” “都给我消停!”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所有人的火气。 院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她那锐利如鹰的眼睛扫过每一个子孙,最后落在林浩身上,语气里带著一丝恨铁不成钢。 “一帮没出息的!就这么打上门去,是想让全院的人看咱们家笑话?让人家坐实了咱们是蛮不讲理的浑人?” “那是让仇人看热闹,不是报仇!” 老太太一句话,点醒眾人。 林建军也冷静下来,一拳砸在桌上,震得酒瓶子直跳:“娘说得对!但……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他阎埠贵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截我们林家的胡!” 奶奶看向兀自喝著闷酒的林浩:“浩儿,这事儿,你怎么说?” 林浩又灌了一大口酒,放下酒瓶,嘴角咧开一个冰冷又蔫儿坏的笑。 “奶,爹,娘,这事儿,不能急。” “阎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干,背后肯定是易中海那个老狐狸给他们撑腰。咱们现在衝过去,就是一通王八拳,打不著要害,反倒落了下风。”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又黑又深,像藏著刀子的漩涡。 “他们不是喜欢截胡吗?” “那咱们……就让他们把这个媳妇儿,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啥?!”全家人全都愣住。 “浩儿,你没气糊涂吧?”王秀芝瞪大眼睛。 “我清醒得很。”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爹,娘,你们想,阎老西那个老王八蛋,这辈子最在乎什么?” “钱!”二哥林河脱口而出。 “那什么事能让他最心疼?” “大钱!冤枉钱!”王秀-芝也反应过来。 “这就对了!”林浩一拍桌子,声音里透著一股快感,“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闹,是去『帮』他!” “帮他把这婚礼,办得越大越好!越风光越好!” “娘,从明儿起,您就去院里好好给他家吹吹风!就说他家要娶个高中生儿媳妇,多俊多有文化!彩礼没个三百块拿不下来,三转一响一样都不能少!您得把这事儿捧成全院的头等大事,我让他阎老西骑虎难下!” “好嘞!”王秀芝眼睛一亮,脸上的怒气瞬间变成算计的冷笑,“这活儿我拿手!” “大哥,”林浩看向林海,“你这几天多『关心关心』阎解成,別让他缺胳膊少腿,不然耽误娶媳妇,那多不好。” 林海闻言,收起匕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放心,我保证他全须全尾地进洞房。” “等他阎家光棺材本,欠了一屁股债,把人风风光光娶进门……咱们,再慢慢跟他算总帐!”林浩的声音冰冷刺骨,“到时候,让他哭都没地儿哭!” “高!老三这招太他妈高!”二哥林河激动得脸泛红,“这叫釜底抽薪!让他自己把自己的家底烧光!” 林建军也重重点头,脸上全是讚许:“嗯,这个法子,有勇有谋!比直接打上门强一百倍!” 林浩看著全家统一战线,满意地点头。他端起桌上剩下的那瓶没开封的酒,郑重地放到奶奶手边。 “奶,这瓶酒,咱们先留著。” 他咧嘴一笑,牙齿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森白。 “等阎家办喜事那天,咱们全家开席,关起门来,给他们『庆贺庆贺』!” 一家人相视而笑,那笑容,让东跨院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林浩心里最后那点烦躁也散了。 『相亲这条路,看来是让这帮禽兽给堵死。』 『也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靠別人介绍,终究是把主动权交了出去。』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清晰地浮现。 『是时候……该换个赛道。』 『与其在这院里跟他们玩这种低级的婚恋游戏,不如我自己出去找食吃。』 『比如……那个传说中刚死了丈夫,独自守著个小酒馆的俏寡妇徐慧珍?还有那个男人不顶用,自己撑起绸缎庄的女强人陈雪茹?』 『截胡?老子也会。』 第44章 人工呼吸? 东跨院里,那股子火气,几乎要掀翻屋顶。 王秀芝叉著腰,正唾沫横飞地向两个儿媳妇面授机宜。 “听著!明天开始,你们俩,一个去东头菜市场,一个去西头供销社!见著熟人就给我使劲儿地吹!” “就说三大爷家那个阎解成,祖坟冒青烟!为了娶个高中生媳妇,把他爹阎老西的棺材本都给掏空!” “彩礼一百八!听著没?就说一百八!三转一响,那必须都得是顶配!缝纫机,得是蝴蝶牌的!自行车,得是永久牌的!手錶,不上块上海货,那姑娘都不带正眼瞧他!” “我倒要看看,这风声放出去,他阎老西是打肿脸充胖子,还是直接嚇得把这门亲事给退!不管哪个,都够他喝一壶的!” 二哥林河蹲在墙角,拿著个破旧的小本本,笔尖在纸上划过,心里疼得厉害,嘴里还念叨著,声音压得极低。 “沉没成本,二十三块六毛五……这笔烂帐,必须一分不差地记在阎家头上!以后连本带利討回来!利息……就按鸽子市最高的驴打滚利息算!一天一分利!我看他阎老西拿什么还!” 大哥林海则一声不吭,默默抡起那条散架的板凳腿儿,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院子的石墙上。每一声闷响,都透著一股狠劲。 林浩坐在石桌边,面无表情又给自己灌一大口二锅头。 酒是好东西,能壮胆,也能把脑子里的火气暂时压下。 可他心里那股子烦躁,却怎么也压不住。他看著眼前这群打了鸡血一样的家人,只觉一阵头疼。 『跟这帮禽兽斗来斗去,是挺爽。』 『可我呢?』 『我他妈一个顶级穿越者,是来享受人生的,不是天天陪你们这群老梆子玩宅斗!』 『於莉这条路断了,院里这帮老王八蛋肯定都拿显微镜盯著我,再相亲?十有八九还得黄!』 『格局小了!我的人生不该被困死在这小小的四合院里!』 林浩“腾”地一下站起,动作里全是不耐烦。 “浩儿,你干啥去?”王秀芝的部署被打断,紧张地看过来。 林浩晃晃手里半空的酒瓶,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心里堵得慌,出去走走,透透气。” 里屋,林建军正背著手踱步,闻言,操著他那副熟悉的官腔走出来。 “去吧!年轻人嘛,受点挫折是好事!这有助于思想的成熟和进步!” “要正確认识到失败的根源,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为下一次的胜利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嘛!” 林浩听得脑仁生疼,赶紧摆手打断他:“知道,爹。” 他推起二哥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槓,头也不回往院外走。 “早点回来!”奶奶孙氏不放心地嘱咐一句,声音里带著担忧。 “好嘞!” 林浩应一声,骑上车,在一阵叮叮噹噹的散架声中,消失在胡同口。 他没有目標,就是顺著大街往前猛骑,发泄著心中的鬱气。六十年代的四九城,天是蓝的,空气里瀰漫著煤烟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林浩骑著车,脑子里那个大胆的念头又控制不住冒出。 『徐慧珍的小酒馆……陈雪茹的绸缎庄……』 『万一呢?万一这个世界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四合院,而是个影视剧大融合的世界呢?』 『要是那样,老子还在这儿跟一群土鱉斗个屁!直接去找那两位富婆姐姐,凭藉我前世的本事,吃软饭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里瞬间火热。 『对!去前门!去大柵栏!』 他车头猛地一拐,加快速度,破自行车的链条被他蹬得“哗啦哗啦”直响。 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他把前门和大柵栏的每一条胡同都快跑断腿,除了国营饭店和那些老字號,根本没有什么“小酒馆”和“雪茹绸缎庄”。 拉住一个晒太阳的大爷一问,对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精神病人。 “小伙子,你睡醒没?现在都什么时候,哪还有私人开的买卖?那叫投机倒把,是要被抓起来割资本主义尾巴的!” 林浩的心,“咯噔”一下,彻底凉了。 『完了,全完了。』 『老子的富婆梦,彻底碎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烦躁,瞬间淹没他。他一个堂堂穿越者,金手指没捞著,抱大腿的捷径也被时代给堵死。 最可气的是,还他妈被阎解成那种货色当面截胡! 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喝酒!” 林浩咬著牙,杀进那家国营饭店。 “同志,一瓶二锅头,一盘生米。” 找个角落坐下,他拧开瓶盖,一杯接著一杯,也不吃菜,就那么闷头喝。辛辣的白酒烧著他的喉咙和胃。 他脑子里,前世今生的画面乱七八糟搅在一起。前世,他是酒吧的王牌,哄富婆开心是他的专业。这辈子,他空有一身本事,却落到这地方,什么都干不成! “我操!” 林浩越想越气,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顿,一瓶二锅头很快见底。 他晃晃悠悠走出饭店,外面的冷风一吹,酒意上涌,更晕。他推著车,顺著马路牙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不知不觉,走到一条黑漆漆的护城河边。 他想在河边坐会,吹吹风,醒醒酒,再回家去面对那群家人。 就在这时。 “噗通!” 一声清晰的落水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寧静。 林浩一个激灵,酒醒一半。他猛地朝河里看去。 只见离岸边不远的水面上,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在水里挣扎,扑腾几下,就渐渐往下沉。 “有人落水!” 林浩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喊人。可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眼看那个人影就要彻底沉下。 “操!” 林浩低声骂一句,来不及多想,自行车往地上一扔,甩掉外套,一个猛子就扎进冰冷的河水里! 河水刺骨的冰冷,让他瞬间完全清醒。他奋力朝著那个人影游去,抓住对方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人往岸边拖。 那人已经没了意识,身子软绵绵的,沉得要命。林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於把人拖上岸。 他自己也累瘫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气。 缓过劲来,他才借著远处昏暗的路灯,看清自己救上的人。 是个姑娘。 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姑娘。 姑娘个子很高,快一米七,一张素净的瓜子脸,没施任何粉黛,皮肤却很白,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虽然此刻紧闭,但能看出眼尾带著一丝天然的上翘,清纯里透著一股不自知的嫵媚,湿透的袄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瓏的身段。 林浩心里“臥槽”一声,职业病犯了。 『这长相,这身段,这气质……绝对的极品啊!比那个於莉,强不止一个档次!』 他正用专业的眼光“估价”,忽然发现不对劲。这姑娘,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赶紧伸手一探对方的鼻息。 没了! 他又摸摸对方的颈动脉。 几乎感觉不到跳动! 林浩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坏了,人要死了!』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前世学过的急救知识——心肺復甦!人工呼吸! 可紧接著,一个更恐怖的念头让他浑身一僵,冷汗顺著额角流下来。 『这他妈是1962年!』 他脑海里猛地闪过前几天在厂门口看到的一幕:一个工人因为不小心碰到女同事的胳膊,就被保卫科的人当场拿下,掛上“耍流氓”的牌子在全厂大会上批斗! 『我这又按胸又嘴对嘴,要是被人看见,那可不是耍流氓那么简单,那是铁板钉钉的流氓罪!是要拉出去吃枪子的!』 一边是命悬一线的美人,一边是自己的命,甚至可能连累全家跟著蒙羞! 救,还是不救?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这几秒钟,他看到姑娘的脸色,已经开始泛出死气的青紫色。 不能再等! “妈的!赌了!” 林浩狠狠一咬牙,眼神变得锐利而疯狂。 『老子穿越一回,总不能就这么憋屈死!富贵险中求!阎家截胡算个屁,老天爷这是要直接给我送个老婆来!』 『这妞要是救活,就是我林浩翻盘的本钱!』 他迅速跪在姑娘身边,没有丝毫犹豫,一把解开她湿透的袄扣子,找到胸口的位置,双手交叠,开始用一种精准而有力的节奏,用力按压。 “一、二、三、四……” 他一边按,一边在心里默数,动作標准得像是教科书。 三十下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捏住姑娘小巧的鼻子,低下头,脑子里没有半分旖旎的念头,只有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和赌性。 对准那冰冷的、已经开始发紫的嘴唇,就凑上去! 第45章 救人救到底!这姑娘赖上我了! 嘴唇刚一碰上,林浩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 软。 凉。 还带著一丝河水的苦涩。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屏住呼吸,对准那冰冷的唇,用力吹了第一口气。 紧接著,是第二口。 做完这两下,他立刻抽身,双手交叠,重新开始胸外按压。 “一、二、三……” 额头上的汗珠混著冰冷的河水,顺著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累还是紧张。 这他妈可比在酒吧陪那些富婆喝酒刺激多了! 那是要钱,这是要命! 他心里破口大骂,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偏差,节奏精准得像个老练的医生。 『大姐,你可千万得醒过来啊!』 『你要是死了,我这黑灯瞎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保卫科那帮人可不会听我解释!』 『你要是活了,也千万別醒来就给我一巴掌,说我耍流氓!我这是救你命!是最高尚的革命人道主义精神!』 就在他胡思乱想,双手快要失去知觉时—— “咳……咳咳!” 地上的姑娘身子猛地一弓,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冰冷的河水混著污物从嘴里喷涌而出。 成了! 林浩心头一喜,赶紧停手后撤。 只见那姑娘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隨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一片迷茫与哀愁,宛如蒙著晨雾的黑曜石。 她呆呆地看著灰濛濛的夜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还未从冰冷的河底归来。 几秒后,她失焦的目光缓缓匯聚,最终,落在了跪在她身边的林浩脸上。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肌肉紧绷得像块石头。 『千万別叫!大姐!这一嗓子出去,咱俩都得完蛋!』 姑娘看著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先是迷茫,再是困惑。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解开的袄。 下一秒,巨大的悲愤与绝望,瞬间吞没了她整张脸。 两行清泪,毫无预兆,汹涌地滑落。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大喊,只是无声地压抑著哭泣,双肩剧烈地抽动,那模样淒楚得让人心碎。 “你……你是谁?” 她终於开口,声音沙哑脆弱,带著浓重的鼻音。 林浩悬著的心总算落下了一半,还好,第一反应不是把他当成流氓。 他赶紧解释:“我路过,看见你掉水里,就把你救上来了。” “救我?”姑娘的眼神瞬间从悲伤转为更深的绝望,她看著林浩,一字一句地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林浩当场一愣。 『我操,这什么路数?救人还救错了?合著我多管閒事?』 他心里顿时冒起一股火,没好气地说:“我不救你,你现在就在河底下餵鱼!尸体都泡涨了!” 谁知,他这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姑娘彻底崩溃了,哭声瞬间放大。 “呜呜呜……我就是想去餵鱼……我不想活了……你为什么要多管閒事……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挣扎著想坐起来。 林浩看她浑身湿透、摇摇欲坠的样子,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 结果,他的手刚碰到对方冰冷的胳膊。 那姑娘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反手一把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你別走!” 她哭喊著,把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死死埋在他的胳膊上,冰冷的眼泪和鼻涕毫不客气地全蹭了上去。 “我不走,我不走!”林浩一个头两个大,耐著性子哄道:“大姐,你先放开我行不行?地上凉,你刚从水里捞出来,再冻下去非得落下病根不可。” “我不放!” 姑娘抱得更紧,她猛地抬起那张掛满泪痕的俏脸,眼神却异常执拗,“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我的嘴……你……你亲我了!” “轰!” 林浩感觉脑子里像有炸雷平地响起。 完了,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急得满头大汗,语速飞快地解释:“大姐!你听我说!我那是救你!那叫人工呼吸!是科学的急救方法!不是亲你!还有,我按你胸口,那叫胸外按压,不那么干,你心臟就不跳了!” “我不管!” 姑娘抬起梨带雨的脸,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我不管那叫什么!反正你就是嘴对嘴亲了我!你还……还摸了我的身子!” “……” 林浩彻底无语,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这么麻烦,刚才就该让她在河里多喝两口水再救上来! “大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那么干,你现在就是一具硬邦邦的尸体!我那是救命!” “道理?”柳茹嫣悽然一笑,眼泪流得更凶了,“我爹从小就告诉我,女孩子的清白比命都重要!身子不能隨便让男人碰!碰了,就得负责!”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你救了我的命,可我的清白也没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活?你今天必须对我负责!” 她说著,忽然话锋一转,用一种玉石俱焚的语气,死死盯著林浩。 “你要是不负责,我现在就喊!” “我就喊你耍流氓!这黑灯瞎火的,我看谁跑得掉!” “你!” 林浩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姑娘,看著柔弱,骨子里却是个狠角色! 这是拿自己的名声和性命在跟他对赌! 他看著对方那张倔强又苍白的脸,心里飞快地盘算。 讲道理?讲不通。 跑?她这么抱著,跑不掉。 硬推开她?万一她豁出去喊起来,这年头,流氓罪可是能直接枪毙的!到时候全家都得跟著完蛋! 林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那股“老六”的算计劲儿再度上头。 『操,真是流年不利。不过……』 他的目光落在姑娘那张即使哭也难掩绝色的脸上。 『这长相,这身段,听口音还是城里人……比那个於莉,强出一百倍!』 『风险大,收益也大啊……』 他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嘆了口气。 “行,行,我负责,我负责还不行吗?” 他只能先妥协,用缓兵之计稳住对方。 “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总不能让我连自己要对谁负责都不知道吧?” 听到他答应负责,姑娘的哭声终於小了下去,但还是死抓著他不肯鬆手,仿佛一鬆手他就会消失。 她抽抽噎噎地说:“我叫柳茹嫣……我没有家了……” “我爹是『灶王』,京城最有名的厨子……可现在,他被人害得没法掌勺,我娘也气死了……我活著还有什么意思……” 灶王?! 林浩心里猛地一震,这个名號,他听过! 那部剧里的角色! 『我操!难道说……老天爷关了我一扇门,这是要给我开个银行金库?』 他强压下心里的震惊,继续用温声细语的语气问:“那你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吧?天都快亮了。” 柳茹嫣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像小鹿一样无助又依赖的眼睛看著他。 “你不是说要对我负责吗?那你就得管我。” “管我吃,管我住。” “我……”林浩感觉自己一脚踩进一个又香又软的大坑里,还是自己亲手挖的。 “那你总得让我把你带到暖和的地方吧?你看我们俩都湿透了,再待下去,不用跳河,咱俩都得冻死。”林浩开始诱导她。 柳茹嫣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她点点头,但还是紧紧抓著林浩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那你带我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行……” 林浩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他费力地扶著柳茹嫣,两个人像刚出水的落汤鸡,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柳茹嫣的身子很软,毫无力气,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掛在他身上。 一股淡淡的幽香,混著河水的腥气,还有女孩身体的热气,透过湿透的衣服,不停地钻进林浩的鼻子里。 他心里五味杂陈。 『妈的,相亲没成,倒是在路边捡了一个。』 『还是个天大的麻烦!但也可能……是天大的机遇!』 他扶著柳茹嫣,艰难地走到自己那辆破自行车旁。 “走吧,先跟我回家。” 他选择认命,或者说,他选择赌这一把。 先把人带回去再说,不然今晚谁也別想安生。 他扶著这个又哭又闹,却漂亮得惊人的姑娘,一步一步,朝著那个即將被引爆的四合院,走了回去。 他已经能想像到,当他领著这么一个湿漉漉、衣衫不整的大姑娘出现在院里时,会是怎样一副鸡飞狗跳、天雷地火的场面。 『操,这下可真是热闹了!』 第46章 他...他亲了我! 夜色如墨,四合院里却並不安静,家家户户的窗纸后都透出昏黄的灯光。 中院的空地上,三大爷阎埠贵正端著掉漆的搪瓷缸子,唾沫横飞。 “看见没?什么叫文化人的智慧!” 他对著几个老邻居,得意地吹嘘著白天的“胜利”。 “我儿子阎解成,不动刀,不动枪,就把那於莉给拿下了!高中生啊,多好的姑娘,最后还不是上赶著要嫁进我们家?” “这就叫门当户对!我们阎家,书香门第!不像东跨院那家子,就知道打打杀杀,粗鄙,野蛮!” 他正说得眉飞色舞,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大门口,昏暗的路灯下拉出两个摇摇晃晃的影子。 一个高个青年,浑身湿透,头髮紧贴著额头,看著有些狼狈。 可他怀里,竟然还半搂半扶著一个同样湿透的姑娘! 那姑娘的身形高挑,即便穿著厚重的袄,也掩不住那玲瓏的曲线,水珠顺著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更衬得那张素净的瓜子脸惊心动魄。 阎埠贵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他使劲揉揉眼,凑近了再仔细一看。 那青年,可不就是东跨院林家那个刚被自己儿子截胡,搅黄了亲事的病秧子,林浩吗! “哎哟我的亲娘嘞!” 阎埠贵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手里的搪瓷缸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那嗓门尖利得能划破夜空! “林家小子!你……你这是干嘛去了?从河里……捞个媳妇儿回来啊?!” 他这一嗓子,像在平静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整个中院,瞬间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如同一道道利剑,齐刷刷地钉在林浩和柳茹嫣的身上。 “谁啊?谁大半夜鬼叫唤?” 正屋里,阎解成正跟媳妇儿盘算著明天怎么去於家提亲能省下二两点心钱,不耐烦地跑了出来。 当他看见林浩身边那个在姿色上完爆於莉的柳茹嫣时,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深深的嫉妒。 “有好戏看了!今天这瓜,一个比一个甜,一个比一个大啊!” 许大茂靠在门框上嗑著瓜子,看见这一幕,激动得瓜子都忘了嗑,一双小眼睛里闪烁著不怀好意的兴奋光芒。 贾张氏也从门缝里探出油腻的脑袋,看到林浩领回一个水灵灵的姑娘,那双三角眼里先是嫉妒,隨即就变成了恶毒的算计。 『哼,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浑身湿透,指定是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伤风败俗的东西!』 秦淮茹也款步走出,她看著被林浩小心翼翼半搂在怀里的柳茹嫣,那女孩脸上惊恐又依赖的神情,让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边的动静,如巨石投进池塘,涟漪迅速扩散到了后院。 易中海黑著一张脸,背著手,迈著他那標誌性的四方步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这不成体统的一幕时,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铁疙瘩。 “林浩!” 他一开口,就是居高临下的审问口气,每个字都透著“我是你大爷”的威严。 “这是怎么回事?!你身后这个女同志是谁?你们深更半夜,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官迷二大爷刘海中也挺著他那標誌性的肚子跟了出来,一上来就抢占道德高地,指著林浩,痛心疾首地顿足。 “成何体统!简直是成何体统!伤风败俗啊!” “我们轧钢厂的家属院,怎么能出你这种败坏风气的人!” “大半夜领著个不清不白的女人回家,还……还浑身湿透!你让我们院里这些孩子怎么看?你让街道王主任怎么看我们院!” 三位大爷一到场,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居自动围成一个圈,將林浩和柳茹嫣死死困在中间,那一道道目光,有好奇,有轻蔑,有幸灾乐祸,像在审判两个不知廉耻的犯人。 柳茹嫣哪儿见过这种阵仗。 她本就刚从生死边缘被拉回,此刻被这么多人用审视的目光盯著,嚇得小脸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本能地往林浩温暖坚实的怀里缩得更紧,抓著他胳膊的手指节都发白,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外面吵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 东跨院里,王秀芝那洪亮的嗓门率先响起。 可当她第一个衝出来,看见自家儿子浑身湿淋淋地抱著一个陌生又漂亮得过分的姑娘,被全院人围著指指点点时,她脑子“嗡”的一声,血压瞬间衝上头顶,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浩……浩儿!你……你这是……” 她指著柳茹嫣,嘴唇哆嗦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建军、林海、林河,还有被惊动的奶奶孙氏,也都跟著跑了出来。 一家人看到这场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傻眼。 大哥林海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下意识往前跨了一小步,像一堵墙,將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隔绝开一部分,那冰冷的眼神扫过刘海中和阎埠贵,仿佛在说:再多说一句,就拧断你的脖子。 二哥林河的眼镜片后面精光一闪而过,脑子里的小算盘已经开始飞速计算。 『我的天,这又是哪儿来的开销?这姑娘看著就金贵,万一赖上……这得多少钱……完了完了,我的小金库……』 林建军的脸已经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他感觉林家的脸,今天算是丟到护城河里!他一辈子最看重的脸面,此刻被人踩在脚下,狠狠地碾! 只有奶奶孙氏,看著自家孙子那狼狈的样子,和旁边那个嚇得魂不附体的姑娘,浑浊的眼睛里,更多的是一种经歷过风浪的凝重与担忧。 “够了!” 易中海看人到齐,火候也到,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惯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口气,一锤定音。 “我看,这事性质很严重!有必要,马上开一个全院大会!当著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林浩,你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给院里一个交代!这个女同志,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係!为什么大半夜搞成这个样子!” 易中海步步紧逼,声音越来越大,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他今天就要借著这个天赐良机,把林家这根刚冒头的硬骨头,彻底敲断!让他们家永远在院里抬不起头! 全院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打在林浩身上。 林浩心里已经把这帮禽兽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但脸上还得保持最后的镇定。 他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將怀里嚇得发抖的柳茹嫣更深地护在身后。 “一大爷,各位叔伯阿姨,大家別误会。” 他开始解释,当然,是掐头去尾,对自己最有利的刪减版。 “我晚上心里烦,在河边散步,正巧看见这位女同志不小心失足掉进水里。当时情况紧急,周围又没人,我就跳下去把她救了上来。” “我问过,她家不住这附近,天又这么晚,一个姑娘家浑身湿透也没地方去。我寻思,咱们院里的人都是热心肠,救人救到底,总不能眼睁睁把人扔在马路上不管吧?所以就想著,先带她回我们家,让我娘和我嫂子给她找身乾衣服,喝口热水暖暖身子,等明天一早,我再想办法联繫她家人,把她安全送回家。”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瞬间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见义勇为、乐於助人的活雷锋。 院里一些心思单纯的邻居,也觉得有点道理,看他的眼神缓和不少。 “哦,原来是救人啊,那倒是好事。” “是啊,这小伙子心眼儿还挺好,换我可没那胆子下冷水。” 易中海一听风向不对,立刻冷笑一声,打断眾人的议论。 “救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他锐利的目光越过林浩,如同一把刀子,直刺躲在后面的柳茹嫣,语气变得无比严厉。 “女同志!你抬起头来!你自己当著大家的面说,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简单的救人?!” 柳茹嫣被他这一声断喝,嚇得又是一哆嗦。 她缓缓抬起那张掛著泪珠的俏脸,怯生生地看看周围这群虎视眈眈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恶意和审判。 她又扭头,看看把自己牢牢护在身前的林浩,他宽阔的后背,是她今晚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底猛然滋生。 她懂了。 在这个地方,讲道理是没用的。 光是“被救”,根本不足以让她留在这个男人身边。 这些人,会像一群饿狼,把自己撕碎,也把他拖下水。 既然如此…… 那就把船凿穿!大家一起沉下去,才能有机会一起活! 她那恋爱脑的偏执和绿茶大师的本能,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她吸了吸鼻子,用一种委屈到了极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哭腔,开口。 这一开口,就是一颗足以掀翻整个四合院的重磅炸弹。 “他……他是救了我……” 她先肯定了林浩的话,让林浩和林家人心里稍微一松。 可紧接著,她话锋一转,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清晰地扎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他为了救我……在水里……嘴对嘴地……亲……亲了我……” “亲了我”! 这三个字,像一道天雷,轰然劈在了四合院的上空! 整个院子,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溜圆,下巴頦都快掉到了地上。 阎埠贵幸灾乐祸的笑容僵在脸上,变成了极致的错愕。 刘海中刚想补充的官腔,直接噎死在了喉咙里,憋得他直翻白眼。 易中海的脸上,先是震惊,隨即,那震惊迅速被一种无法抑制的狂喜所取代! 他嘴角剧烈抽动,几乎要笑出声来,眼神里迸发出恶狼看到猎物的光彩。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铁证如山!这下你林家还怎么翻身!』 而林家的眾人,更是如遭五雷轰顶。 王秀芝眼前一黑,身子猛地一晃,被旁边的李静死死扶住,才没真的晕过去。 林建军的脸,已经从酱紫色变成了死灰色,他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林浩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冰冷的汗水彻底浸透。 他猛地回头,用一种“你他妈是疯了还是蠢”的眼神,死死瞪著柳茹嫣。 『我操!你这个女人……』 然而,震惊只持续了零点一秒,他那“老六”的脑子便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运转。 『不对!她不是蠢!她是疯了!是一个聪明的疯子!』 『她看清了这群人的嘴脸,知道单纯的“救命之恩”根本站不住脚,索性直接把事情闹到最大,用“清白”这顶最重的帽子,把我俩死死绑在了一起!』 『她这是在自断后路!也是在……逼我给她开一条生路!』 『好傢伙,真是好傢伙……阎家截胡算个屁,老子这是直接捡回来一个王炸啊!』 第47章 流氓罪?这媳妇我认下了! 整个四合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盯在林浩和柳茹嫣的身上,来回地刮。 震惊、鄙夷、幸灾乐祸、难以置信…… 无数种情绪在冰冷的空气中发酵,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要將林浩活活勒死在当场。 “亲……亲了?” 二大爷刘海中像是被雷劈中,肥硕的身躯猛地一颤,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指著林浩,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仿佛亲眼见证了一桩惊天大案。 “好啊!林浩!你个小流氓!” “人赃並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黑灯瞎火,你对一个女同志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你这是犯罪!” 三大爷阎埠贵那副油腻的眼镜后面,闪烁著算计到极致的精光。 他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得震天响。 『流氓罪!板上钉钉了!』 『这可是要送去农场啃沙子的大罪!林家这下彻底完了!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在院里横!』 他嘴上却挤出痛心疾首的腔调,故意把声音拔高八度,让全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得了!这真是不得了啊!” “这可是流氓罪!是要抓起来,送去劳改的!搞不好,还得吃枪子儿!” 许大茂在一旁,激动得脸都憋红了,他使劲拍著大腿,兴奋地跟旁边的人嘀咕:“看见没!我就说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这下好了,神仙难救!” 人群中,最兴奋的,莫过於易中海。 他强压著嘴角疯狂上扬的衝动,脸上却摆出痛心疾首的铁青,心里早已乐开了。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 『愁怎么拿捏你林家,你却自己把刀柄送到了我手上!』 他上前一步,用那副不容置疑的领导口吻,对这起事件进行最终的定性。 “林浩!你太让我,让全院的邻居们失望了!” 他目光如刀,转向已经面如死灰的林建军。 “林建军同志!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你还有什么脸面,说你们家思想进步?我看你们家的思想,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这事,没得商量!” “必须立刻报警!把这个小流氓,交给公安同志处理!我们院,绝不姑息养奸!” “报警”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砸在林家所有人的心口。 王秀芝“嗷”的一声,眼前一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理智全无,疯了一样就朝林浩扑去。 “你个小畜生!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她被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死死抱住,不然真能跟林浩拼了。 林建军气得浑身筛糠般发抖,指著林浩,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一辈子的脸面,一辈子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儿子亲手砸得粉碎。 “完了……全完了……”二哥林河喃喃自语,眼镜片后面一片死寂。 一旦报警,不光林浩要完蛋,他们整个林家,都要被钉在四九城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这千钧一髮,林家即將坠入深渊的瞬间。 一直沉默的奶奶孙氏,將手里的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 “咚!” 一声闷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臟上。 “都给我闭嘴!”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横扫千军的威严,瞬间压住了全场的嘈杂。 她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冷冷扫过易中海、刘海中和阎埠贵。 “报警?报什么警?” “我孙子从河里救了条人命上来,反倒成了流氓?” “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 她猛地转向那个还在瑟瑟发抖、哭哭啼啼的柳茹嫣,声音陡然严厉。 “女娃娃,你抬起头,看著我的眼睛。” 柳茹嫣被老太太的气场镇住,下意识地抬起那张梨带雨的脸。 “我问你,我孙子要是不『亲』你,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沉在河底餵鱼了?” 柳茹嫣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你再告诉我,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你那点所谓的清白重要?” “我……”柳茹嫣被问得哑口无言。 “哼!”孙氏冷哼一声,不再看她,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林浩。 全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孙氏定定地看著林浩,看了足足有好几秒,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浩儿,奶奶只问你一句话。” “这个姑娘,你碰也碰了,亲也亲了。” “现在,奶奶问你,这个媳妇儿,你认,还是不认?” “啥?!” 这话一出,院里所有人,包括林家人自己,全都懵了。 王秀芝的哭声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著自家婆婆,脑子一片空白。 『妈这是疯了?要让浩儿娶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林浩也愣住了。 可当他看到奶奶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时,脑子里像是有道闪电划过,瞬间一片通明! 报警,是死路一条。 抵赖,是慢性死亡。 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奶奶指出的这条路! 顺水推舟,把这盆泼在头上的脏水,直接当成喜酒喝了! 把一桩能毁掉一生的“流氓罪”,变成一出“英雄救美,情难自禁”的风流韵事! 『高!』 『还是奶奶高啊!薑还是老的辣,我奶才是这院里藏得最深的老六!』 林浩心里瞬间有了底。 他知道,这是奶奶在绝境中,给他,给全家,递过来的一架梯子。 赌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从柳茹嫣那张又惊又喜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他爹林建军那张死灰色的脸上。 下一秒,他“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爹!娘!奶奶!” 他重重地磕下一个响头,声音里带著恰到好处的颤抖。 “儿子不孝!给家里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他抬起头,脸上带著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和一丝被眾人撞破好事的羞涩。 “但是,事到如今,我林浩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这位柳茹嫣同志,我的確是为了救她,才跟她有了肌肤之亲。” “我也承认,在救人的过程中,我被她的美貌和柔弱吸引,一时情不自禁,才……才冒犯了她。”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却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瞬间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痴情又衝动的毛头小子形象。 “既然我毁了人家的清白,我就必须对她负责到底!” 他猛地转向还处於呆滯状態的柳茹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口气,大声宣布。 “柳茹嫣同志!你听好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林浩的媳妇儿!这事,我认了!” “我明天,就请媒婆上你家提亲!把你风风光光娶进我们林家!” 这番话,掷地有声,像一颗颗炸弹,在院里所有人的脑子里炸开。 柳茹嫣当场就傻了,她呆呆地看著林浩,眼泪还掛在脸上,却忘了去哭。 她本意只是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赖上他,让他给自己一个安身之所,却没想到…… 他竟然真的要娶自己?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颗心“砰砰”狂跳,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院里的禽兽们,也全都傻眼了。 易中海的脸,黑得能拧出墨汁。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一出! 他想把林浩送进监狱,结果人家倒好,直接在全院批斗大会上,把流氓事件变成了订婚现场? 这他妈叫什么事! “胡闹!简直是胡闹!”易中海气急败坏地嘶吼,“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这不合规矩!” “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王秀芝彻底反应过来,一抹眼泪,原地满血復活。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战斗力瞬间爆表。 她叉著腰,指著易中海的鼻子就开喷。 “我儿子和我未来儿媳妇自由恋爱,情投意合,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易中海我告诉你,你个下不出蛋的老绝户懂什么叫爱情?你懂个屁的儿女情长!他们年轻人乾柴烈火,亲个嘴怎么了?碍著你什么事了?”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们家浩儿找了个这么水灵的媳妇儿!你就是见不得我们林家好!你个老不死的坏种!” 她这一通机关枪似的抢白,字字诛心,直接把易中海骂得脸色发紫,浑身哆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林建军也回过神来,他重重地咳嗽两声,端起那熟悉的干部架子,做起了总结陈词。 “咳咳!我看,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是好的嘛!我们家浩儿,找到了心仪的革命伴侣,这也是我们林家的一件大喜事!” 他大手一挥,直接拍板。 “至於一大爷说的规矩,我看,最大的规矩,就是尊重年轻人的自由意志!组织上提倡自由恋爱,我们作为长辈,要支持,要鼓励!” “从今天起,柳茹嫣,就是我们林家的准儿媳妇!” 这一下,院里彻底炸了锅。 谁也没想到,一场足以毁掉一个家庭的批斗大会,最后竟然以这种堪称魔幻的方式收场。 林家,不仅没被打倒,反而还白捡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媳妇儿! 易中海看著得意洋洋的林家人,和那个已经破涕为笑,正一脸娇羞地低头看著林浩的柳茹嫣,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第48章 假戏真做!先领回家当媳妇! 易中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得像是吞了苍蝇。 他指著林建军,手指头都在哆嗦。 “你……你们……!” “简直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我告诉你林建军!这事儿没完!我明天就去街道办反映!去你们厂里反映!我就不信了,这朗朗乾坤,就没个说理的地方!” 王秀芝一听这话,战斗力瞬间爆表。 “去啊!” 她双手往腰上一叉,直接顶了回去。 “你现在就去!你麻溜儿地去!” “你去告诉街道王主任,就说我儿子大晚上不睡觉,跳进冰窟窿里救人,结果跟人家姑娘一见钟情,准备响应號召,为革命事业添砖加瓦,早日喜结连理!” “你看看王主任是给你发个『多管閒事奖』,还是上赶著给我们家送面锦旗!” “你……” 易中海一口老气直接堵在喉咙里,差点当场憋过去。 他知道,王秀芝这泼妇说的,他妈的还真是实话。 这事一旦被林家扣上“见义勇为”和“自由恋爱”这两顶大帽子,他就彻底输了。 再闹下去,他就是那个思想僵化、嫉妒贤能、破坏青年同志感情的老顽固! “哼!” 易中海恶狠狠地一甩袖子,那张脸黑得能拧出墨汁。 “好!你们好得很!”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齣戏,能唱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转身就走,连地上哼哼唧唧的傻柱都懒得再多看一眼。 聋老太太也气得浑身哆嗦,用拐杖指著林家人的方向,嘴里含糊不清地骂著“小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一大妈嚇得脸都白了,赶紧把这老祖宗给搀回了后院。 三大爷阎埠贵一看风向不对,早就缩著脖子,脚底抹油溜了。 他得赶紧回家开个会,必须重新评估林家的战斗力和无耻程度,这家人,以后绝对不能惹! 二大爷刘海中还想找补几句官腔,摆摆他七级锻工的谱。 “这个……这个事情的处理方式,我看……还是有待商榷……” 话还没说完,林海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冷冷地剐了过来。 刘海中瞬间感觉后脖颈子冒凉气,剩下的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訕訕地笑了笑,灰溜溜领著儿子回家了。 一场惊天动地的批斗大会,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散了。 林家人看都没看剩下的人,簇拥著还跪在地上的林浩和抖得像小鸡仔的柳茹嫣,浩浩荡荡地回了东跨院。 “哐当!” 院门被死死关上,將外面的一切都隔绝了。 院子里的气氛,却比刚才在全院人面前还要凝重。 林建军一言不发,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那张国字脸黑得能滴出水。 他死死盯著林浩,胸口剧烈地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王秀芝也没了刚才的囂张气焰,她一把將柳茹嫣拽到跟前,眼神像x光一样,从头到脚来回扫射,目光里全是审视和怀疑。 “说吧。” 最后,还是坐在主位上的奶奶孙氏开了口。 她手里的拐杖杵在地上,像一根定海神针。 老人家的眼神锐利得像鹰。 “到底怎么回事?” “一五一十,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 “但凡有半句瞎话,我今天亲手打断你的腿!” 林浩知道,这一关,比应付外面那群禽兽还难。 他硬著头皮,把晚上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当然,他很聪明地隱去了自己想去“偶遇富婆”的心思,只说相亲失败,心里憋屈,去河边喝酒散心。 然后,就是如何发现柳茹嫣投河,如何救人,如何做人工呼吸,又如何被她当场赖上,逼得自己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讲得声情並茂,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有情有义、见义勇为,却被现实逼得走投无路的倒霉蛋。 当听到林浩真是为了救人,才有了那些肌肤之亲时,林家人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王秀芝的火气也消了大半,看著柳茹嫣那张哭得红肿的眼睛和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肠也软了下来,可嘴上还是不饶人。 “你这丫头,也是个不省心的!我儿子好心救你,你怎么还反咬一口,赖上他了?” 柳茹嫣低著头,小声抽泣,眼角余光却悄悄观察著这一家人的反应。 她看到那个最凶的男人脸色铁青,那个嗓门最大的女人嘴硬心软,最后,目光落在那个说一不二的老太太身上。 她知道,那是她唯一的生机。 “我……我没地方去了……” 她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爹娘都不在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我一个人,真的活不下去……” 这眼泪,对王秀芝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来说,简直是大杀器。 “哎,你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王秀芝嘆了口气,把柳茹嫣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行!” 一直沉默的林建军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指著林浩,又指著柳茹嫣,气得浑身发抖。 “就算要救人,就算要负责,哪有这么草率的?当著全院人的面,稀里糊涂就定下亲事?” “她是谁?家住哪?成分是什么?家里还有谁?一问三不知!你就敢领回家当媳妇儿?” “我们林家的脸!我林建军一辈子的清誉!今天全让你这个小畜生给丟尽了!” “爹,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林浩梗著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光棍样。 “话我已经放出去了,全院的人都听见了。我要是现在反悔,那才真成了玩弄女性的流氓!以后咱们家在这院里,真就別想抬头了!” “那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认下!”林建军寸步不让,“这事必须查清楚!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我看浩儿说的对。” 奶奶孙氏终於发话,她用拐杖重重一顿地,一锤定音。 “建军,你脑子让猪油糊了?” “现在是讲你那破脸面的时候,还是保命的时候?” 老太太冷冷扫了儿子一眼。 “事到如今,再追究谁对谁错,没意义了。现在,是咱们家骑虎难下!” “这姑娘,不管你们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得先给老娘把这个『准儿媳妇』的名分坐实!” “不然,明天易中海那个老王八蛋,肯定要把事捅到厂里!到时候,不光浩儿工作没著落,连你跟老大老二都得受影响!你是想丟一时的脸,还是想丟一辈子的饭碗?” 老太太看得最透。 现在最关键的,是渡过眼前的危机,把这件天大的丑闻,彻底变成一件板上钉钉的喜事! 林建军被母亲骂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知道,他娘说的都对。 跟全家的前途比起来,他那点可怜的面子,一文不值。 二哥林河在一旁飞快拨著心里的算盘,愁眉苦脸凑到林浩身边,压低声音。 “老三,你可真是……这姑娘来路不明,万一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那彩礼,那三转一响……我的亲娘嘞,我这心肝脾肺肾,都拧著疼啊!” 林浩白了他一眼。 “二哥,现在是心疼钱的时候吗?你是想钱,还是想让我去啃窝头吃枪子?” 林河一想也是,只好苦著脸闭上了嘴。 “秀芝!”孙氏再次发號施令,“別愣著!去烧锅热水,找身乾净衣服,先让这姑娘洗个热水澡,別真给咱们家冻出个病秧子!” “哎,好嘞!” 王秀芝如梦方醒,赶紧拉著柳茹嫣往屋里走。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去把浩儿那屋收拾一下,腾张床出来,今晚先让这姑娘住下!” “是,奶奶。” 李静和王丽也赶忙去忙活。 院子里,只剩下林家的一眾男丁。 林建军长长嘆了口气,像是瞬间老了几岁。 他摆摆手,一脸疲惫。 “行了,都別说了,我头疼。这事……就按我娘说的办吧。” 说完,他背著手走回屋子,那背影,说不出的萧索和落寞。 林浩看著这乱糟糟却又重新拧成一股绳的家,心里反而定了下来。 虽然过程惊险,但结果,似乎並不坏。 眼前这个柳茹嫣,论长相,论身段,都远胜於莉。 而且,她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个能在绝境中,用自己的清白当武器,把自己和救命恩人死死绑在一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傻白甜? 『灶王』的女儿? 这身份,可比一个修车匠的女儿有意思多了。 『不管怎么说,媳妇儿是有了。』 他看著那间亮起灯的屋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带著算计的笑。 『虽然是被赖上的,但好歹解决了眼前的死局和单身问题。至於以后……这个叫柳茹嫣的姑娘,是颗蜜,还是颗炸弹,还得慢慢品尝。』 『走一步,看一步吧。』 『起码,今晚这齣大戏,咱们林家,又是大获全胜!』 第49章 洞房花烛夜?你想得美! 王秀芝的行动力向来惊人。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腾起了滚滚的热气。 一大桶烧得滚烫的热水,驱散了半个院子的寒意。 她从箱底翻出一套自己都没捨得穿的崭新袄裤,不由分说地塞进柳茹嫣怀里。 “丫头,快去洗洗。” “洗乾净,喝碗薑汤,好好睡一觉。” “天大的事,有我们林家给你顶著,明天再说!” 王秀芝看著柳茹嫣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心里的那点芥蒂也慢慢散了。 別说,这姑娘长得是真俊,水灵灵的,比那个於莉看著顺眼一百倍。 听著也是个可怜人。 柳茹嫣红著眼圈,接过衣服,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谢谢……伯母。” “还叫什么伯母!” 王秀芝故意拔高了嗓门,那声音像是故意说给院里那些还没睡死的人听。 “往后,就叫娘!” 柳茹嫣的脸“腾”地一下烧到了脖子根,她低著头,两只手死死捏著衣角,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 等柳茹嫣进了那临时收拾出来的洗澡间,王秀芝一把將林浩拽到墙角。 “浩儿,你跟娘说句实话。” 她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却全是精明和审视。 “你跟那姑娘,到底怎么个章程?” “是真看上她了,还是为了应付今天这事,临时拉她演戏?” “什么真的假的?”林浩揣著明白装糊涂。 “你少跟我在这儿装蒜!”王秀芝瞪他一眼,“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撅个屁股我都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娘是担心你,这姑娘来路不明,万一是个坑,你这一脚跳进去,咱们全家都得跟著陷里面!” 林浩心里一暖,知道他娘是真关心自己。 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他那標誌性的、蔫儿坏的笑容。 “娘,您觉得我是那种会吃亏的人吗?” 王秀芝一愣。 “这事儿,一半是形势所逼,不然今晚这坎儿,咱家过不去。”林浩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著算计的光。 “另一半嘛,是我自己乐意。” “这姑娘,长得俊是其次,我看得出来,她不简单,是个有故事的人。” “但越是这样,將来要是真把她给收服了,才越有意思,对咱们家也越有用。您就瞧好吧,您儿子这波啊,血赚不亏!” 他这番话说得自信又囂张,王秀芝听完,心里那块大石头反而落了地。 “行,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她拍了拍林浩的肩膀,彻底放下心来。 “只要你不是一时衝动犯糊涂,娘就认下这门亲。” “明天,我就发动我那些老姐妹,把这丫头的底细给你查个底儿掉!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姑娘,这门亲事,娘给你办得风风光光!” “谢谢娘。” “谢什么谢,你是我儿子。”王秀芝嘆了口气,“就是……这事办得太仓促,委屈你了。本来想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 “娘,不委屈。”林浩笑笑,眼神里透著一股猎人盯上猎物的兴奋,“您儿子我,什么时候吃过亏?您就擎等著抱大胖孙子吧!” 看著儿子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王秀芝的心彻底踏实了。 是啊,她这个小儿子,看著文弱,可那一肚子鬼主意,从来只有他算计別人的份儿,哪有別人算计他的道理。 很快,柳茹嫣洗漱完毕,换上了王秀芝的衣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洗去一身污泥和疲惫,她整个人像换了副模样。 王秀芝的衣服虽有些宽大,但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身形纤细,腰肢不盈一握。 那张脸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水汪汪的,像会说话的小鹿,怯生生地看著眾人。 林家几个女人看在眼里,都在心里暗暗点头。 这模样,这身段,確实配得上自家老三(浩儿)。 大嫂李静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薑汤,林浩顺手接过,走到了柳茹嫣面前。 “喝了,驱驱寒。”他把碗递过去。 柳茹嫣伸手去接,两人的指尖在温热的碗壁上不经意地轻轻一碰。 柳茹嫣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缩回手,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 林浩看著她这副模样,心里一乐,嘴上却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別怕,有我呢。” “行了,时间不早,都去睡吧。”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发了话,她用手里的拐杖轻轻敲了敲地。 “浩儿那屋,已经给嫣儿……给这丫头收拾出来了,今晚她就睡那儿。” 然后,她那双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林浩。 “浩儿,你今晚,就跟你大哥二哥挤地铺。” “啊?!” 林浩当场愣住,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大哥林海和二哥林河也傻了眼。 柳茹嫣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她本来还以为……今晚要跟他…… 林浩瞬间就明白了奶奶的意思。 老太太这是还不放心! 名分上是认了,但实际上,考察期还没过! 在没把这姑娘的底细彻底摸清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们俩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 『我操!老太太这防得也太严了!简直把我当贼一样防著!』 林浩心里哀嚎。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奶奶……”林浩不死心,还想爭取一下。 “嗯?” 孙氏一个眼神扫过来,不怒自威。 林浩立刻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耷拉下脑袋:“……是,我听奶奶的。” 王秀芝也明白了婆婆的意思,赶紧推著林浩往外走:“去去去,赶紧跟你哥他们睡觉去!一个大男人,还想跟人家姑娘家家挤一个屋,像什么样子!没领证呢,懂不懂规矩!” 林浩被推出门,一脸的生无可恋。 大哥林海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憋著笑,幸灾乐祸地道:“行了老三,忍忍吧,好事多磨嘛!哈哈哈!” 二哥林河则在一旁压低声音,飞快地拨著心里的算盘:“不睡一起好,不睡一起好啊!这万一真搞出人命,到时候彩礼钱更不好谈!多一口人,一个月就得多三斤棒子麵,五两油……” 林浩听得想给他一脚。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间亮著灯的屋子,门已经“吱呀”一声关上了。 他能想像,柳茹嫣此刻,正一个人躺在他的床上。 那张床,他才睡没几天,上面还带著他的气味。 一个刚出浴,浑身散发著淡淡皂角香的漂亮姑娘,躺在自己的床上…… 林浩心里跟有几百只猫爪子在挠,又痒又无奈。 『洞房烛夜?』 『呸!想得美!』 他长嘆一口气,跟著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哥哥,垂头丧气地进了另一间屋。 屋里,早就打好了地铺。 林浩躺在冰凉的地铺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隔壁房间,就是柳茹嫣。 一墙之隔,却像隔著千山万水。 他甚至能听见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柳茹嫣在翻身,还能听见她压抑的、浅浅的呼吸声。 她肯定也睡不著。 一个陌生的环境,一群陌生的人,还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婚约”。 林浩的脑子,此刻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开始復盘今晚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这个柳茹嫣不简单。 一个“灶王”的女儿,就算家道中落,也不至於投河自尽,然后隨便赖上一个陌生人。 这背后,一定有天大的隱情。 『有意思。』 林浩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我这白捡来的媳妇儿,还是个浑身带刺的故事书。』 『不过,没关係。』 『老子最喜欢的,就是挑战高难度。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既然进了我林家的门,就別想再跑出去。至於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咱们来日方长,慢慢玩儿。』 他闭上眼睛,心里那点旖旎的心思,渐渐被一种猎人般的兴奋所取代。 而此时,在隔壁房间。 柳茹嫣也同样睁著眼睛,看著漆黑的屋顶,毫无睡意。 她摸著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脑子里,一遍遍回想著林浩当著全院人的面,说要娶她的那一幕。 那句“你就是我林浩的媳妇儿”,像一道温暖的烙印,深深刻在她冰冷的心上。 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但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变得复杂而绝望。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藏著她这辈子最大的恐惧和秘密。 “对不起了……林浩……” 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著这个刚刚闯进她生命里的名字。 “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別的办法了……” 几天前,那个老大夫捻著鬍鬚,摇头嘆气的话,像魔咒一样,还在她耳边迴响。 “姑娘,你这身子骨,天生的宫寒体弱,底子太薄了。” “这辈子……怕是都难有自己的孩子了。” “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在这年头,谁家会要?” 她蜷缩起身子,眼泪无声滑落,浸湿了带著陌生男人气味的枕巾。 “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我不想再被人戳著脊梁骨嫌弃……” “我只能……死死抓住你这根最后的稻草……” 第50章 一大爷气吐血!连夜搬救兵! 后院,易中海家。 “砰!” 一个搪瓷缸子被狠狠砸在地上,碎成几瓣,混著茶叶渣滚了一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易中海在狭小的屋里来回兜圈,那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胸口呼哧呼哧地剧烈起伏,跟个破风箱似的。 一大妈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哆哆嗦嗦地捡著碎瓷片。 “当家的,你消消气……为那帮浑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不值当……” “不值当?” 易中海猛地剎住脚,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著她。 “你个头髮长见识短的娘们儿,你懂个屁!” 他指著东跨院的方向,声音都气得变了调。 “我今晚是想让他林家彻底完蛋!是想让他那个小流氓被保卫科直接带走,去农场啃沙子!” “可结果呢!结果呢!” 他越说越火大,一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暖水瓶被震得嗡嗡作响。 “人家倒好!当著全院几十口子的面,硬是把一桩铁板钉钉的流氓案,给唱成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 “我易中海,在这院里当了多少年一大爷?谁见了我不是客客气气的?”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这不是打我的脸!这是把我的脸皮活活撕下来,扔在地上用鞋底子来回碾!来回地蹭!”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直衝天灵盖,他只觉得喉咙眼一阵腥甜,猛地弯下腰。 “咳……咳咳……噗!” 一口暗红色的血痰,被他重重地咳在了青砖地上,触目惊心。 “哎哟!当家的!” 一大妈嚇得魂都快飞了,手里的瓷片一扔,赶紧衝过去扶他。 “你这是咋了?你可別嚇我啊!” 易中海一把將她推开,用袖子胡乱抹了下嘴角,眼神迸发出毒蛇一样的阴狠。 “我没事……死不了!” 他缓缓直起腰,那口血吐出来,脑子反而更清醒了。 “这笔帐,我记下了!林家!我跟你们没完!” 他一屁股坐回板凳,大脑飞速转动。 硬来,不行。林家老大林海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讲理,更不行。林家那个老太太孙氏,往地上一坐能哭瘫半个街道,还有那个林建军,满嘴大道理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至於那个病秧子林浩……看著最不打眼,可那一肚子坏水,今天这事,八成就是他在背后捣的鬼! 这一家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必须想个办法,一个能一招致命,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办法! 易中海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怨毒地闪烁著。 忽然,一个身影浮现在他脑海里。 聋老太太! 对! 这事儿,还得让老太太出马! 他心里瞬间有了主意,强撑著站起来,对一大妈命令道:“扶我,去后院。” “当家的,这都后半夜了,还去折腾老太太干啥?” “你懂什么!”易中海的眼神变得阴冷而深邃,“这事,光靠咱们,压不住林家那群滚刀肉!必须让老太太出面,用她的关係,把街道王主任给请来!” “只有让领导出面,才能把他们林家,彻底按死!” …… 聋老太太屋里,气氛同样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老太太也气得不轻,躺在炕上哼哼唧唧,饭都吃不下一口。 她在这院里横了一辈子,什么时候在斗嘴上输过?今天却在孙氏那个老虔婆手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那个老不死的,满嘴歪理……” “还有他们家那几个崽子,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那个林浩,看著蔫儿了吧唧,心眼儿比蜂窝煤还多!” 她正骂骂咧咧,门被敲响了。 易中海在一大妈的搀扶下,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当聋老太太看见易中海那惨白的脸色,再听他添油加醋地把事情一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渐渐亮起了阴冷的光。 “老太太,现在这情况,只有请王主任出面,才能镇住他们!”易中海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全是怨毒。 “咱们就一口咬定,林浩耍流氓是真!林家是为了包庇儿子,威逼利诱那个女的撒谎,说是自由恋爱!” “他们这是想用假结婚,来对抗组织审查!” “欺上瞒下,公然包庇流氓犯!这顶大帽子扣下去,王主任最恨这个!只要她一插手,他林建军那个八级钳工,都得跟著吃不了兜著走!” 聋老太太听完,在炕上沉默了许久。 半晌,她才缓缓点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个法子,好。” 她看著易中海,眼神里多了丝讚许:“够毒,也够狠。中海,关键时候,脑子还是灵光的。” “明天一早,我就让你媳妇儿去街道跑一趟,就说我病得起不来床了,让王主任赶紧过来一趟!” 她用乾枯的手,重重拍了拍易中海的胳膊。 “你放心,只要王主任来了,这院里,就还是咱们的天下!” “到时候,不光要让那个林浩吃不了兜著走,还要让他们家把昨晚那个狐狸精,也给我扫地出门!” “我倒要看看,他们林家的脸,往哪儿搁!” 易中海听到这话,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脸上露出一个恭敬又阴狠的笑容:“是,老太太,都听您的安排。” 一老一少,在昏暗的灯光下,相视一笑。 一张更大的阴谋之网,已经悄然张开。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鸡还没叫几声。 整个四合院还笼罩在晨雾里,后院一大妈家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她裹紧衣服,脚步匆匆地出了院门,直奔街道办事处。 几乎是同时,东跨院里,也早早有了动静。 林浩起了个大早,精神头十足,完全没有昨晚打地铺的疲惫。 他没去管院里那些复杂的眼神,也没理会母亲和嫂子们担忧的询问。 他只做一件事。 他把他爹林建军,那个爱面子胜过命的老干部,拉到了院子角落。 “爹,我知道您心里憋屈,觉得昨晚丟大人了。”林浩开门见山。 林建军黑著一张脸,闷头抽著烟,不说话,但那拧成疙瘩的眉头说明了一切。 “但是爹,你想过没有?” “咱们是丟一时的脸,还是能挣回更大的面子,就在今天。” “你小子少给我灌迷魂汤!”林建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到底想说啥?” 林浩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爹,我敢跟您打赌,今天一大早,易中海肯定会让一大妈去街道搬救兵。来的,八成就是聋老太太那个外孙女,王主任。” 林建军捏著烟的手猛地一顿,脸色更凝重了。 “那又如何?领导来了,咱们这事更说不清!” “不,就是要让她来!” 林浩的眼睛里闪著算计的精光。 “她不来,我这齣戏,还唱不下去呢!” “爹,您听我说……” 林浩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跟他爹说了一遍。 林建军听著,眼睛越瞪越大。 他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最后是压都压不住的兴奋和讚许。 “你……你小子……” 林建军手里的烟屁股都烧到了手指头,他猛地扔掉烟,一把抓住林浩的肩膀用力摇了摇。 “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这……这招也太……太绝了!” “这哪是丟脸?这要是办成了,咱们林家的面子,能在整个轧钢厂都立起来!” 林建军激动得脸都红了。 “你这何止是救你自己,你这是给咱们全家都挣来一份天大的功劳啊!” 他重重地拍了拍林浩的肩膀,眼里的欣赏毫不掩饰。 “好小子!真有你的!比你爹我强!有魄力!” 王秀芝看爷俩嘀咕完,自家男人跟换了个人似的,好奇地凑了过来。 “你们爷俩说啥呢?建军,你看你这脸,跟捡了钱似的。” “捡钱?比捡钱还高兴!” 林建军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宣布。 “赶紧的,给我换上我那身最体面的干部服!我得去趟厂里,找杨厂长!” 说完,他挺直腰杆,整个人一扫昨晚的颓丧,仿佛一个即將奔赴战场的將军。 他骑上那辆二八大槓,精神抖擞地衝出了门。 看著丈夫那充满斗志的背影,王秀芝更纳闷了,她捅了捅身边的儿子。 “浩儿,你到底给你爹灌什么迷魂汤了?” 林浩神秘一笑。 “娘,您就擎好吧。” “今天,咱们家不光没灾,还得有天大的喜事临门呢!” 第51章 林浩的反击!釜底抽薪! 林建军骑著那辆二八大槓,车轮子蹬得呼呼生风。 他心里那叫一个敞亮! 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痛快! 昨晚那股子被人指著鼻子骂,还得强行认下一门亲事的憋屈和鬱闷,此刻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儿子林浩那双闪著贼光的眼睛。 “爹,易中海那老狐狸肯定要去街道搬救兵。” “他请街道主任,咱们就请轧钢厂厂长!” “他跟咱们耍阴的,咱们就跟他来阳的!” “您是八级钳工,是厂里的宝贝疙瘩!有人在咱厂的家属院里欺负功臣,这打的不是咱们林家的脸,是杨厂长的脸!” “您就去哭,去闹,去告状!把委屈放大一百倍!就说有人要逼死咱们厂的技术骨干!看杨厂长管不管!” 想到这,林建军脚底下蹬得更起劲了。 我这小儿子,哪是什么病秧子! 这分明是成了精的小狐狸! 易中海,你个老王八蛋,你等著!你请个土地公,老子直接给你把玉皇大帝请来! …… 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正端著一个巨大的搪瓷茶缸,悠閒地看著报纸。 办公室的门,被“咚咚咚”擂得山响,跟要债似的。 “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建军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杨厂长抬头一看,手里的报纸都惊得滑到了地上。 只见林建军双眼通红,嘴唇哆嗦,脸上掛满了悲愤和屈辱,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下一秒就要一头撞死在墙上。 “哎?老林?你这是怎么了?” 杨厂长对林建军这个技术大拿,一向是客气得不行。 “杨厂长!” 林建军一开口,声音就带著哭腔,那演技,绝对是得了他老婆王秀芝的真传。 “我……我们一家子,快被人给欺负死啦!” 话音未落,他腿一软,身子一矮,眼看就要往地上跪。 杨厂长嚇了一大跳,赶紧绕出办公桌,三步並作两步衝过来,死死地架住了他。 “哎哎哎!老林!你这是干什么!使不得!有话好好说!天塌下来了,我给你顶著!” 林建军就等这句话呢。 他顺势被扶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却不说话,只是肩膀一个劲儿地抽动,把一个被恶霸欺压的老实技术员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说啊!老林!谁给你这么大的气受!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杨厂长亲自给他倒了杯水,急得直拍大腿。 林建军这才抬起头,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开始了他声泪俱下的“血泪控诉”。 在他的描述里,一大爷易中海那伙人,简直就是横行霸道、欺压忠良的土皇帝。 “……杨厂长,他们看我们家是外地来的,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刚搬进去,就非要收什么『入伙费』!” 杨厂长的眉头瞬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还有这事?” “这还不算完!”林建军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哽咽了,“昨天晚上,我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儿子浩儿,在河边救了个落水的女同志!这本来是见义勇为的好事吧?” “可他们那帮人,硬是睁著眼睛说瞎话,说我儿子是小流氓!还要报警抓他去农场啃沙子!” “什么?!” 杨厂长手里的茶缸子“咣当”一声重重砸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手,他都没觉得疼。 “救人还成流氓了?!” “可不是嘛!”林建军哭诉道,“我们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才当著全院人的面,认下了那门亲事!想著息事寧人,把丑事变成喜事,先保住我儿子的名声再说啊!” “可他们呢?他们还不依不饶!今天一大早,就跑到街道把王主任给请来了,说是要开我们全家的批斗大会!要把我们林家,彻底斗倒!斗臭!” 说到最后,林建军猛地站起身,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杨厂长!我林建军,好歹也是个八级钳工,是您当年亲自从东北请来支援首都建设的!” “我一家老小,为了厂子,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可到头来,就在咱们轧钢厂的家属院里,被人这么往死里欺负!连条活路都不给!” “厂长!您就说,这事儿,您管,还是不管!” 这一番话,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杨厂长听完,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呼”地站起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岂有此理!” 他终於忍不住,一巴掌狠狠拍在办公桌上! “砰!” 桌上的文件被震得飞起半尺高! “反了天了!他易中海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院里管事的,就敢这么欺负我们轧钢厂的功臣?!” “他这不是在打你林建军的脸!他这是在打我杨某人的脸!是在打我们整个轧钢厂的脸!” 杨厂长最是护短,也最好面子。 “老林,你坐下!”杨厂长一把按住林建军的肩膀,眼睛里全是熊熊的怒火。 “你放心!这事,我管定了!我不光要管,我还要亲自去管!” “我倒要看看,他易中海,还有那个什么狗屁王主任,有多大的官威!”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摇得飞快,直接摇到了保卫科。 “喂!保卫科吗?!让你们李科长,马上带两个最精神的小伙子,到我办公室来!对!立刻!马上!” 掛了电话,他又对林建军说。 “老林,你现在就回去!” “什么都別怕!大会他们不是要开吗?那就照开!” “我等会儿,亲自过去!给你们林家撑腰!” “我今天,就要让全院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看,我们轧钢厂的工人,不是谁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 林建军看著暴怒的杨厂长,心里早就乐开了。 成了! 浩儿这招“告御状”,真是绝了! 他强忍著笑意,脸上还得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声音都在发颤。 “谢谢厂长!谢谢厂长为我们一家老小做主啊!” “行了!赶紧回去!记住,腰杆给我挺直了!別给我们轧钢厂丟人!” “是!” 林建军应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一出门,他脸上的悲愤瞬间就变成了抑制不住的狂喜,骑上车,飞也似的往四合院赶。 …… 与此同时,林浩这边却像是进了另一个世界,安静又从容。 他骑著自行车,柳茹嫣坐在后座上,双手紧张地攥著他的衣角。 自行车穿过胡同,清晨的风吹起姑娘额前的碎发,她的脸颊有点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冻的。 “林浩……我们这是去哪儿?”柳茹嫣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带著点不確定。 “去街道办。”林浩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先把咱俩的事儿给定了。” “定了?怎么定?”柳茹嫣更紧张了,手抓得死紧。 林浩没回头,只是放慢了车速,让车子走得更稳当些。 “昨天不是说了吗?你嫁给我。总不能嘴上说说就算了,得让国家承认才行。” 柳茹嫣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一直红到了耳根,整个人都快冒烟了,低著头再也不敢说话。 她心里乱糟糟的,像揣了十几只兔子,又慌又怕,还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她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路,也是最好的路。 可是……这也太快了。 到了街道办门口,林浩把车停好,扶著柳茹嫣下来。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进去开个介绍信。” “介绍信?”柳茹嫣不懂。 “嗯,结婚得有单位或者街道开的介绍信,证明咱们身家清白,不是乱搞关係。”林浩解释了一句,又特意补充道,“放心,我不找那个王主任。” 听到不找王主任,柳茹嫣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林浩推门进了街道办。 办公室里有几个人,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戴著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人正在整理文件。 “同志,您好,我找一下负责开证明的李干事。”林浩的语气很客气,脸上带著三分靦腆七分真诚。 那人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李干事您好。”林浩往前凑了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对方听见,又带著点不好意思的喜气。 “是这么回事,我跟我对象,想领个证。” 李干事一听是这事,也乐了,放下手里的活儿:“哟,这是大喜事啊!小伙子,你对象呢?” “在外面呢,不好意思进来。”林浩挠了挠头,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我们俩……情况有点特殊。” “哦?”李干事来了兴趣,“怎么个特殊法?” 林浩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李干事,我跟她,算是一见钟情。” “昨天她不小心掉河里了,正好让我给救了上来。就那一下,我们俩就……就看对眼了。” “家里人也觉得这是天大的缘分,催著我们赶紧把事儿办了,別错过了。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带她过来了,想麻烦您给开个介绍信。” 他这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把一场被设计的丑闻,轻描淡写地说成了一段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佳话。 李干事听完,恍然大悟,隨即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呢!小伙子,有担当!这是好事啊!英雄救美,这可是流传千古的佳话!”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利索地在介绍信上写了起来。 “姓名?” “林浩。” “工作单位?” “没有工作。” “姑娘叫什么?” “柳茹嫣,暂时没工作。” 李干事唰唰唰几下就写好了,盖上公章,递给了林浩。 “行了,小伙子,拿著这个去民政科吧。恭喜你们啊!” “谢谢您!太谢谢您吶李干事!” 林浩千恩万谢地接过介绍信,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心里清楚,王主任那边有聋老太太的关係,肯定跟易中海穿一条裤子。 直接去找她,那是自投罗网。 现在绕过她,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等她反应过来,黄菜都凉了! 第52章 厂长驾到!易中海嚇尿了! 下午下班的点,四合院里黑压压站满了人。 气氛比公审大会还嚇人。 中院正当中,摆了张八仙桌。 街道办的王主任,一个戴黑框眼镜、嘴唇削薄的女人,稳坐主位。 她左手边,是一大爷易中海,肚子挺得老高,三角眼里全是得意。 右手边,是聋老太太,闭著眼,跟睡著了似的,其实心里门儿清。 刘海中和阎埠贵一左一右,跟两尊门神似的挺著胸脯,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等著看好戏。 院里没上工的閒人,一个个伸长脖子。 “瞧这阵仗,林家这次完了。” “可不是!院里三座大山,外加一尊活佛,他家一天之內全得罪光,不死也得脱层皮!” “要我说,还是那新来的姑娘瞎了眼,跟林浩那病秧子搅和一块儿,这下名声算是在这片儿彻底臭了。” 这些话跟苍蝇似的,嗡嗡地往林家人耳朵里钻。 林家一大家子,就被晾在八仙桌对面,活像一群等著挨批斗的犯人。 王秀芝气得脸发白,要不是奶奶孙氏死死攥著她的手,她能当场扑上去挠王主任那张脸。 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护著浑身发抖的柳茹嫣,姑娘的脸白得跟纸一样。 林浩和大哥林海、二哥林河,三兄弟並排站在最前面。 林海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那双眼死死盯著易中海,像是隨时准备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林河低著头,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精光乱闪,嘴里念念有词,小算盘已经从“这事得赔多少钱”,飞速切换到“怎么才能让这帮王八蛋赔我们精神损失费”。 只有林浩,嘴角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平静得像是在看戏。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柳茹嫣冰凉的小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姑娘剧烈的心跳奇蹟般地平復了一些。 他这副样子,看得对面的易中海心里莫名发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咳!” 王主任清了清嗓子,乾瘦的手掌猛地一拍桌子! “啪!” 全场瞬间安静。 她用审视犯人的目光,刀子一样扫过林家眾人。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街道办接到多名群眾的实名举报!” “举报林家的林浩,品行不端,道德败坏!深夜对女同志行为不轨!影响极其恶劣!” 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更为严重的是!林家为包庇罪犯,掩盖事实,竟然威逼利诱受害女同志!” “妄图用『假结婚』这种方式,欺骗组织,对抗审查!” “我告诉你们!这种行为,是对我们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公然挑衅!是对我们社会风气的严重败坏!” 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朝著林家人的头顶狠狠砸下来。 易中海听得通体舒畅,忍不住站起身,义正言辞地补充。 “王主任说得对!我们院绝不能容忍这种败类!林建军,你平时不是最爱教育別人吗?今天你怎么不说话?啊?!” 林家这边,个个气得肺都要炸了。 王主任见林家的人黑著脸不吭声,以为他们怂了,气焰更囂张。 她猛地站起身,用手指著林浩,厉声喝道:“林浩!柳茹嫣!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浩拉著柳茹嫣,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他直视王主任,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王主任,您这几顶帽子,我们林家戴不起,我林浩也担不起。” “我们不是假结婚,是自由恋爱。” “並且,”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已经领证,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 话音刚落,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崭新的、带著油墨香气的红本本,高高举起! “什么?!” 易中海看见那本刺眼的结婚证,眼珠子瞬间就红了,失態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指著林浩的鼻子吼道:“你少胡搅蛮缠!领证又怎么样?你耍流氓是在领证之前!这事必须追究到底!” 王主任也被这本结婚证噎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阵脚,发出一声冷笑。 “发生事实在先,领证在后,这恰恰证明你们心虚!是企图用婚书掩盖罪行!” 她目光如刀,射向柳茹嫣。 “柳茹嫣,你来说!是不是他威逼你?不要怕,有组织给你做主!” 所有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柳茹嫣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想起林浩早上的嘱咐,鼓起这辈子所有的勇气。 她的声音虽然发颤,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王主任,我跟林浩同志,確实是自由恋爱!我们前几天在河边就认识了,他还给我念诗!昨天晚上,是我们约好见面,结果我不小心脚滑掉进水里……” 她这番话,虽然磕磕巴巴,脸红得像块布,但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胡说八道!”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女同志思想觉悟怎么这么低!竟然跟著流氓一起撒谎!你们肯定是串通好的!” 就在易中海还想咆哮,王主任准备一锤定音时—— “我看谁敢说我儿子儿媳妇撒谎!” 一个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如同一声炸雷,从院门口滚滚而来! 眾人惊愕回头。 只见林建军骑著那辆二八大槓,车轮带风,卷著尘土,风风火火地衝进院子! 他身后,还跟著几个人。 当看清为首那人威严的国字脸时,院里所有轧钢厂的工人,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停住了。 易中海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像是见了鬼,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窝窝头。 刘海中和阎埠贵,更是嚇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个劲儿往后缩。 来的不是別人! ——轧钢厂一把手,厂长,杨开山! 杨厂长不仅亲自来了,身后还跟著一脸煞气的保卫科李科长,和两个穿著制服,胳膊比许大茂的腰还粗的保卫科干事! 这阵仗,哪是来调解纠纷? 这他妈是来抄家! “杨……杨厂长?” 易中海的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乾乾净净。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请来一个街道办主任,林建军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反手就把天捅破,直接把厂里最大的那尊神请来了! 王主任也彻底懵了。 她虽然是个主任,但在杨开山这种大厂厂长面前,那点官威,连个屁都算不上。 她慌忙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杨……杨厂长,您怎么大驾光临?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杨开山那张黝黑的国字脸,布满寒霜。 他根本没理王主任,径直走到林建军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老林,我来了!你放心,今天有我在这里,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们家!” 说完,他才猛地转身。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射向王主任和那个快站不稳的易中海。 “王主任,是吧?” 杨厂长的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碴子。 “我听说,你们街道办,今天要开我们轧钢厂工人的批斗大会?” “我还听说,你们要把我们厂里八级钳工的儿子,我们厂的职工家属,当成流氓来审?” “我倒想问问你,王主任!” 杨厂长的声音陡然提高! “是谁给你的权力!是我们轧钢厂的生產任务太轻,还是我们厂的工人太閒,要让你一个街道办,来替我们厂党委做决定?!”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王主任的心口。 杨厂长那股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军人气场,混著久居上位的威压,压得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王主任的额头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后背的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 “杨……杨厂长,您……您误会,我们这也是……接到群眾举报,来……来调查核实情况……” “调查情况?” 杨厂长发出一声满是嘲讽的冷笑。 “调查情况需要摆这么大的谱?把人堵在院里开大会?你告诉我,这是调查,还是审讯?!” 他猛一抬手,粗壮的手指直指易中海的鼻子。 “还有你!易中海!” “你也是我们轧钢厂的老工人,一个八级钳工!国家和厂里给了你这么高的荣誉和待遇,你不想著怎么钻研技术,团结同志,维护我们厂的声誉,反倒在院子里搞起封建大家长的一套!拉帮结派,欺负新来的技术骨干家属!” “你好大的官威啊!易!中!海!” “你是不是觉得,这四合院里,你就是土皇帝?!” 易中海被他指著鼻子一通雷霆暴喝,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股巨大的恐惧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腿肚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肥硕的身体。 “扑通!” 一声闷响,他像一滩烂泥,瘫坐在地。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骚臭味,猛地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离得近的人,都下意识捂住鼻子,惊愕地看向瘫在地上的易中海。 只见他那条灰色裤子的襠部,一片深色的水渍正在迅速扩大…… 一股热气伴隨黄色的液体,顺著裤腿流出,在青砖地上蜿蜒。 人群中,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隨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窃笑。 许大茂看得眼睛都直了,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隨即用夸张的音量嚷嚷:“哎哟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味儿啊?一大爷,您这……是激动的……尿裤子了?” 他一边说一边捂著鼻子,肩膀一耸一耸的,还对旁边的傻柱挤眉弄眼。 “傻柱,你闻闻,这味儿,地道!” 傻柱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看著自己平日里最敬重的一大爷这副德行,脑子也转不过弯,嘴里嘟囔著:“我操,真他娘的噁心!一大爷这是把胆汁儿都嚇出来了吧?” 秦淮茹的脸色更是精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看向易中海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噁心和鄙夷。 三大爷阎埠贵更是嚇得连退三步,生怕跟易中海沾上一点关係,嘴里还小声嘀咕:“哎哟,丟人,太丟人了……” 而一直稳坐钓鱼台的聋老太太,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也瞬间拉了下来,黑得能拧出水。 第53章 厂长撑腰!禽兽们集体哑火! 那股子骚臭味,像一个看不见的响亮耳光,狠狠扇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尤其是易中海、聋老太太和王主任,那脸火辣辣的疼。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周围的邻居,先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隨即,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都成了紫茄子。 他们看向易中海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敬畏,只剩下赤裸裸的鄙夷、噁心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贾张氏嚇得一哆嗦,肥胖的身子灵巧地往门后一缩,生怕杨厂长那杀人似的目光扫到自己。 秦淮茹的脸色更是精彩,一阵青一阵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捏著鼻子,看向易中海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这个老东西,算是彻底完了。 杨厂长闻到那味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猛地后退一大步,好像多闻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没出息的玩意儿!” 他指著瘫在地上,已经嚇得魂飞魄散的易中海,破口大骂。 “我们轧钢厂的脸!” “八级钳工的脸!” “都让你这种货色给丟尽了!” “李科长!” 杨厂长怒吼一声,声音在院子里迴荡。 保卫科的李科长“噌”地一下上前一步,腰杆挺得笔直,声如洪钟:“到!” “把他给我叉出去!拖走!” “我看著他都觉得噁心!” “是!” 李科长一挥手,身后那两个胳膊比傻柱大腿还粗的保卫科干事,立刻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左一右,直接把软得跟一滩烂泥似的易中海给架了起来。 易中海那条灰色的裤腿,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著黄色的液体。 那液体在青砖地上,蜿蜒出一条屈辱的、恶臭的痕跡。 “厂长!杨厂长我错了!” “我错了啊!” 易中海终於从极致的恐惧中反应过来,开始杀猪一样地嚎叫,两条腿在空中胡乱地蹬著,丑態百出。 “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 “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次吧!” 可惜,迎接他的,只有两个保卫科干事更加嫌恶的表情和更用力的拖拽。 解决完易中海,杨厂长的目光,像两把冰刀,直直地扫向脸色惨白如纸的刘海中和阎埠贵。 “还有你们两个!” 他冷冷地开口,每个字都像冰雹子砸在两人心上。 “你们也是我们厂的工人吧?” 刘海中嚇得浑身一哆嗦,两条腿软得跟麵条似的,几乎要站不稳,他哆哆嗦嗦地回答:“是……是,杨厂长,我是……我是厂里的七级锻工……” “好啊!” “还是个七级工!” 杨厂长打断他的话,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失望和愤怒。 “拿著厂里发的工资,不想著怎么钻研技术为国家做贡献,反倒在院里当起土皇帝,学会了拉帮结派,欺负新来的同志!” “刘海中,你不是最喜欢当官吗?不是最喜欢教育人吗?” 杨厂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笑。 “阎埠贵,你是厂里的老职工吧?” 阎埠贵嚇得魂都快没了,连忙解释,“杨厂长,那个……我不是厂里的,我是红星小学的老师……” 杨厂长眉头一皱:“红星小学的老师?” “哦,那更好办!” 他声音一沉。 “刘海中,从明天开始,你不用上班了!停职反省!给我写一份不少於五千字的深刻检討,好好教育教育你自己!” “至於你,阎埠贵!”杨厂长的目光转向三大爷,“我明天会亲自给你们红星小学的校长打个电话,好好反映一下,你们学校的老师,是怎么为人师表,在院里搞封建压迫的!” “什么时候你们的思想觉悟提高了,什么时候再考虑让你们回来!” “啊?!” 刘海中如遭雷击,当场就傻了。 停职反省? 还要写五千字的检討?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一辈子就图个当官的癮,这一下,他的政治生命,在这一刻,彻底画上了句號。 阎埠贵更是嚇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跟校长反映?那校长知道了,还不扒了他的皮!他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抬头做人! “厂长!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啊!” “我们就是一时糊涂,跟著易中海瞎起鬨……” 两个人哭丧著脸,就差当场跪下了。 “现在知道错了?” “晚了!” 杨厂长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眼神冰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碴子。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但脸色已经灰败如土的聋老太太身上。 对这位老太太,杨厂长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份敬意。 他嘆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但话里的分量却一点没轻。 “老太太,当年的事,我杨开山记在心里,我尊敬您。” “可是今天这事,您做得,確实是糊涂啊。” “易中海是个什么德行,您比我清楚。您怎么能听他一面之词,就跟著他一起,胡乱给我们厂的技术骨干扣这种流氓的帽子?” “您这不叫主持公道,这叫偏听偏信,助紂为虐!” 聋老太太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拐杖捏得死紧,指节都发白了。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人当著全院的面,这么不留情面地教训。 可偏偏,教训她的人是杨厂长,她连一句嘴都还不上。 她只能拄著拐杖,嘴里含糊地嘟囔著:“我……我老婆子,也是为了院里好……看在当年的份上,您看……” “为了院里好,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吗?” 杨厂长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老太太,看在当年的情分上,这次,我不追究了。” “但这份情分,用一次,就少一次。” “以后,可就没有了。” “您年纪大了,以后院里的事,还是少掺和吧。” “安安稳稳,享享清福,不好吗?” 这话,说得客气,但意思再明確不过。 ——以后这院里,您老人家,別再想倚老卖老,指手画脚了!你那张老脸,不好使了! 聋老太太听到“以后没有情分”这几个字,身子猛地一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她在一大妈惊恐的搀扶下,在全院人复杂的注视中,灰溜溜、狼狈不堪地回了后院。 院里的三大巨头,一个被拖走,两个被停职,一个被当眾警告。 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全院的人,都看傻眼了。 他们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什么叫权势,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林家人,此刻的心情,简直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舒坦。 王秀芝挺著她那膀大腰圆的胸脯,下巴抬得老高,用眼角的余光,像检阅打了败仗的俘虏一样,得意地扫视著全院的人。 『看见没!这就是我们老林家的实力!想跟我们家斗?下辈子吧!』 二哥林河,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精光乱闪,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这三家算是废了。以后怎么算计还不是看我们家了?』 林建军站在杨厂长身边,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满是自豪和感激。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就是现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浩,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握了握身边柳茹嫣冰凉的小手,脸上掛著靦腆的微笑,心里却早就乐开了。 『爽!太他妈爽了!』 『易中海这个偽君子,裤子都尿了,以后在这院里就是个屁!刘海中和阎埠贵,也得夹著尾巴做人。聋老太婆这个老搅屎棍,也被敲打了。』 『这一仗,不光是解围,更是把这院里旧的权力格局,直接打得稀巴烂!』 『从今天起,我们林家,就是这院里新的规矩!』 处理完这帮禽兽,杨厂长的脸色,才终於缓和下来,如同雨过天晴。 他走到林浩和柳茹嫣面前,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你就是林浩吧?嗯,不错,一表人才,像你爹!是个有担当的好小伙子!” 然后,他又看向柳茹嫣,眼神里满是长辈的慈爱。 “丫头,受委屈了,別怕。” “昨天的事,我都听你林伯伯说了。你是个好孩子,林浩也是个好同志。” “你们俩啊,一个见义勇为,一个知恩图报,我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他这番话,算是官方给这段“姻缘”,盖上了红戳,彻底定性。 站在一旁,早就尷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王主任,此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哪还敢提什么“耍流氓”、“假结婚”? 她赶紧小跑上前,脸上堆满諂媚的笑容,那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是啊,是啊!杨厂长说得太对了!这简直就是我们街道办精神文明建设的活榜样啊!”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一见钟情!这……这得多浪漫的革命情谊啊!” “我决定了!回头我就要写一篇报导,好好宣传一下咱们院里这对新人,让他们成为咱们片区的模范夫妻!” 林浩心里冷笑,这王主任,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 他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羞涩模样:“谢谢杨厂长,谢谢王主任的肯定。” 柳茹嫣也红著脸,小声地跟著道谢。 她偷偷看著林浩的侧脸,心臟砰砰直跳。 这个男人,不仅救了她的命,还像天神下凡一样,將所有欺辱她、审判她的人,都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她懂了,她赌对了。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这辈子的依靠! 杨厂长看著他们俩,越看越满意,大手一挥,直接拍板。 “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 “建军,秀芝同志,你们也別耽搁!赶紧挑个好日子,把孩子们的婚事给热热闹闹地办起来!” “这可是咱们厂,咱们院的大喜事!” “到时候,我亲自过来给他们主婚!必须得喝你们一杯喜酒!”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王秀芝乐得嘴都合不拢,激动得直搓手。 有厂长亲自来主婚,这面子,在整个四九城,都找不出第二家! “厂长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他们办得风风光光!” 一场惊心动魄的批斗大会,就这么在一种皆大欢喜(林家单方面)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院里的禽兽们,集体哑火。 林家,大获全胜。 林浩看著身边,那个已经从惊嚇中缓过神来,正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自己的柳茹嫣,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一片火热。 『媳妇儿,这下,可是板上钉钉,跑不掉了。』 『至於你心里藏著的那些小秘密……』 『没关係,咱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结了婚,晚上在被窝里,咱们慢慢聊。』 第54章 院里变天!傻柱的魂儿被勾走!(二合一大章) 杨厂长一行人,来时如风,去时如电。 他们捲起的风暴,却把整个四合院的天,彻底掀了个底朝天。 院子里,死寂了足足五分钟。 那股子还没散乾净的骚臭味,此刻却没人敢捂鼻子。 刘海中家的门“砰”一声关死,里面隱约传来他老婆撕心裂肺的哭骂。 阎埠贵则是一脸死灰,像被抽了筋骨,被他那几个嚇傻的儿子扶著,哆哆嗦嗦地挪回了屋。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钉子钉住一样,死死盯著东跨院林家那扇门。 眼神里,是恐惧,是敬畏,还有一丝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嫉妒和羡慕。 完了。 院里所有人心里,都明明白白地冒出这两个字。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这院里屹立不倒的三座大山,在今天,在短短一个小时內,全他妈塌了。 一个,被保卫科拖走时当眾尿了裤子,以后在这院里,別说当什么一大爷,出门都得把头塞进裤襠里做人。 另外两个,一个停职反省,一个要被通报学校,政治生命算是彻底判了死刑。 至於那个最神秘、谁也不敢惹的聋老太太,也被杨厂长当眾削了面子。 那句“情分用一次少一次”,比直接抽她几个耳光还狠。 这四合院,变天了。 以后,这院里谁说了算?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 东跨院,林家。 “哎哟,这地上怎么这么脏啊!” 王秀芝洪亮的嗓门,像一把锥子,狠狠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拿著一把大扫帚从屋里出来,故意在易中海尿过的那块青砖地上,使了牛劲来回扫著,嘴里更是阴阳怪气地嚷嚷: “这人啊,上了年纪,就得注意个人卫生!” “別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流!” “熏著別人不说,自己也丟人现眼!” “真是的,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她这话,指桑骂槐,声音大得半个胡同都能听见。 院里的人,一个个低著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以往最爱跟王秀芝对著干的贾张氏,这会儿躲在门后头,只敢露出一双惊恐的三角眼,大气都不敢喘。 王秀芝扫完地,把扫帚往墙角“哐”的一靠,双手往那水桶粗的腰上一叉,下巴抬得老高。 她的眼神,慢悠悠地,从院里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以后都他妈给我老实点! 许大茂看得那叫一个通体舒畅,心里跟三伏天灌了一瓶冰汽水似的,从头爽到脚后跟。 他凑到傻柱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柱子,看见没?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你那一大爷,算是彻底栽了。” “以后啊,你可得长点心眼,別再被人当枪使。” 傻柱黑著一张脸,闷著头不说话。 他脑子乱成一锅粥,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还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一大爷,怎么今天就成了一个尿裤子的窝囊废? 他心里堵得慌,下意识朝贾家门口看去,想从秦淮茹那儿找点安慰。 可这一看,他愣住了。 秦淮茹是正一脸关切地看著自己,那眼神柔得能掐出水来,可傻柱的目光,却像是不受控制的野狗,越过了她,直直地飘向了林家门口。 柳茹嫣正站在那儿,帮著大嫂李静收拾东西。 她换了件乾净的碎布衣,虽然还是有点宽大,但那张脸,在傍晚的余暉下,白得像是在发光。 尤其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泡在水里的黑葡萄。 风一吹,几缕碎发拂过脸颊,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一撩。 就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动作。 看得傻柱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突然觉得,秦姐是好看,可跟林家那个新媳妇儿一比,就像…… 就像自己食堂里那油汪汪的大锅菜,跟人家“灶王”亲手做的精品小炒。 一个管饱,一个……要命。 他正看得发呆,柳茹嫣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隨即又像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就这一眼! 傻柱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那颗因为易中海倒台而冰冷的心,瞬间又“砰砰”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突然觉得,一大爷倒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自己不用再天天听他念叨,非得撮合自己跟秦姐了。 他看著柳茹嫣那纤细的腰身,心里头一次冒出一个念头:『这么俊的姑娘,要是能天天给她做饭吃,那得多美啊……』 他这眼神的变化,哪能逃过秦淮茹的眼睛。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她顺著傻柱的目光看过去,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傻子,魂儿被勾走了! 她心里又气又急,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行挤出笑容,柔声对傻柱说:“柱子,今天这事……你也別太往心里去,一大爷他也是……” “行了,我知道了!” 傻柱极其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睛还直勾勾地盯著林家那边,嘴里嘟囔著。 “我饿了,回家做饭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屋,连多看秦淮茹一眼都没有。 秦淮茹看著他决绝的背影,捏著衣角的手指,几乎要嵌进肉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將她淹没。 …… 东跨院,林家。 屋里,气氛热烈得像是提前过年。 “痛快!他娘的,太痛快了!” 大哥林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筷叮噹响,脸上满是兴奋的潮红。 “我早就看易中海那老王八蛋不顺眼!天天端著个臭架子,装他妈什么大瓣蒜!这下好,裤子都尿了,我看他以后还怎么装!” “大哥,你小点声,当心把房梁震下来。” 二哥林河推了推眼镜,脸上也掛著笑,却立刻插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下院里清净,是好事。就是……可惜了,易中海家那几根房梁木,我瞅著是上好的料子,他这一倒,怕是便宜外人了。” 二嫂王丽立刻夫唱妇隨:“可不是嘛!还有刘海中家那口大铁锅,每次炒鸡蛋都特別香,他这一停职,估计以后也吃不上几回肉,浪费啊!” 一家人:“……” 王秀芝懒得理这对抠门精夫妻,她拉著柳茹嫣的手,从头到脚地打量,越看越满意。 “嫣儿啊,以后在这院里,你就把腰杆挺直了走!我看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 柳茹嫣红著脸,小声地“嗯”了一声,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旁边慢悠悠喝水的林浩。 林浩对她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都別吵吵!”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用手里的拐杖,在青砖地上重重一顿! “咚!”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老太太的目光,先是像刀子一样在林浩身上颳了一下,带著一丝审视,然后才转向林建军。 “建军。” “哎,妈,您说。”林建军赶紧坐直了身子。 “今天这事,虽然是咱们家占了理,杨厂长也给咱们撑了腰。” 老太太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是,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家越不能乱了规矩。” “不能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咱们林家仗势欺人,隨隨便便就往家里领个来路不明的姑娘。” 她顿了顿,看著柳茹嫣瞬间变得紧张的小脸,放缓了语气。 “我不是信不过这丫头,我是信不过外头那些嚼舌根的人心。” “人心隔肚皮,咱们得把事办得敞亮,办得谁也挑不出错来。” “建军,你明天,托人去这丫头原来住的地方,好好打听打听。” “她爹是不是真是那个『灶王』。” “她娘是不是真没了。” “家里还有没有別的亲戚。” “她自个儿……名声到底怎么样。” “这些,都得给我查个底儿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柳茹嫣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抓著衣角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浑身都绷紧了。 林浩心里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 『来了。』 『这才是老太太的风格,薑还是老的辣。』 他早就料到有这一出,他这个奶奶,一辈子没吃过亏,怎么可能凭几滴眼泪就彻底相信一个外人。 这也好,查清楚了,这婚事才算板上钉钉。 林建军立刻点头:“妈,您放心,这事交给我。我明天就去厂里找人,保证把这事查得水落石出!” “嗯。”孙氏满意地点头,然后话锋一转,看向王秀芝。 “秀芝,你这边,也別閒著。” “啊?妈,我干啥?”王秀芝一脸懵。 “准备婚事!”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 “等建军那边消息一回来,要是没问题,咱们就挑个最近的好日子,把浩儿的婚事办了!” “这婚事,不能小办!” 老太太的眼睛里闪著算计的精光。 “杨厂长都发话要来主婚,咱们要是办得小家子气,丟的不是咱们林家的脸,是杨厂长的脸!” “咱们得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要让全厂、全街道的人都知道,我们林家,娶了个天仙似的好媳妇儿!” 王秀芝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刚才那点不快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一拍大腿,兴奋地道:“妈,您就瞧好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哎哟,那得摆多少桌啊?猪肉现在多贵啊,一斤得七毛多吧?还有生瓜子喜……”二哥林河在一旁,已经开始掰著指头飞快计算,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疼得不行。 “闭嘴!”王秀芝瞪他一眼,“你弟弟结婚,你这个当哥的不得出点血?我告诉你,到时候你跟你媳妇,一人隨一份大礼,少一分钱我跟你没完!” 林河的脸,瞬间就垮了。 一家人吵吵闹闹地商量著婚事,柳茹嫣坐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 她既期盼,又害怕。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一只温暖乾燥的大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柳茹嫣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林浩。 林浩没有看她,正一脸认真地听著他妈和他二哥因为份子钱吵架,但他握著她的那只手,却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仿佛在说:“別怕,有我。” 柳茹嫣的心,奇蹟般地安定了下来。 …… 第二天,林建军起了个大早,换上他最体面的干部服,骑著车就去了厂里。 他没直接找人打听,而是先提著两瓶酒,拐到了厂保卫科。 李科长昨天刚在杨厂长面前立了功,见了林建军,那叫一个客气。 “哎哟,林师傅,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林建军把来意一说,李科长当即一拍胸脯。 “林师傅,多大点事儿啊!您放心,这事交给我!都不用您出面,我找两个机灵点的手下,保证给您查得清清楚楚,连她家祖上三代都给您捋明白!” 保卫科的人办事,效率就是高。 不到半天,李科长就把林建军请到自己办公室,还给他泡了杯热茶。 “林师傅,查清楚了。” 李科长笑著把一张记著字的纸递过去。 “跟您未来儿媳妇说的,一模一样。” “她爹,柳传德,外號『灶王』,以前確实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厨,后来进了咱们厂食堂,结果前段时间,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诬告在菜里下毒,虽然最后查清是冤枉的,但掌勺的资格被擼了,人也废了,天天在家喝酒。” “她娘,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上个月刚没。” “至於那姑娘本人,”李科长嘖嘖称讚,“街坊邻居里的名声,那叫一个好!都说她是个孝顺的好姑娘,长得漂亮,人也勤快,就是命苦了点。我手下的人都说,那姑娘长得,跟画儿里的人似的,好多小伙子都惦记著呢!您家林浩,可真是好福气啊!” 林建军听完,心里那块大石头,彻底落地。 他脸上笑开了,激动地握住李科长的手:“李科长,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 他高高兴兴回到家,一进门就扯著嗓子喊:“妈!秀芝!查清楚了!全都查清楚了!” 他把调查结果一五一十地说了。 “好!” 奶奶孙氏听完,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脸上露出久违的、发自內心的笑容。 “这下,我老婆子就彻底放心了!” 她目光扫过全家,最后落在林浩和柳茹嫣身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大声宣布: “下个礼拜天!是个好日子!” “就那天,给浩儿和嫣儿,办喜事!” 第55章 阎家大出血 日子一天天过去,院里死气沉沉。 易中海从厂里禁闭室出来,整个人像被抽乾了水分的萝卜,乾瘪了一圈,头髮也白了大半。 他不再背著手在院里踱步,不再端著一副大爷的架子,整个人都蛰伏了起来,像一条躲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毒蛇。 只是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总是不动声色地,落在东跨院。 尤其会落在那个精瘦、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林家老二,林河身上。 偶尔,半夜有人起夜,会看见秦淮茹提著个瘪瘪的粮食口袋,低著头,脚步匆匆地从后院出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院里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现在,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在家里写了几天的检討,跑到厂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认了错,工作总算是保住了。 但院里管事大爷的身份,被街道办直接给擼了。 两个人彻底成了没牙的老虎,见了林家人都绕著道走。 四合院的风向,彻底变了。 这天下午,王秀芝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当间儿,一边“啪嗒啪嗒”地纳著鞋底,一边跟路过的李大妈唾沫横飞地“拉家常”。 “哎,李大妈,你听说了吗?” 她嗓门洪亮,那音量像是特意调过的,確保中院后院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咱们院里,这又要办喜事了!” “哦?谁家啊?这么快又有喜事了?”李大妈好奇地凑过来。 “还能有谁家!” 王秀芝故意卖了个关子,一拍大腿,猛地压低声音,但那音量依旧能传出老远。 “就三大爷家啊!” “他家大儿子阎解成,要娶媳妇儿了!” “听说那姑娘叫於莉,长得可俊了,还是个高中生呢!” “真的假的?”李大妈一脸不信,“三大爷那个算盘精,能捨得钱娶媳妇儿?” “那可不!” 王秀芝说得绘声绘色,跟亲眼看见了似的。 “我可听说了,这俩孩子早就好上了,感情深著呢,都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了!” “三大爷说了,再不给办,怕是肚子都要瞒不住嘍!” 王秀芝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个摘菜的张婶就接上了话茬:“哎哟,我也听说了!听说三大爷这次可要大出血了!光彩礼,就准备了好几十块呢!” “还要摆个四五桌酒席,风风光光地把儿媳妇娶进门!” 李大妈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几十块?还要摆四五桌?阎老抠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秀芝撇撇嘴,一副“你们不懂”的表情。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人家娶的可是高中生!文化人!那能跟咱们这些大老粗一样吗?” “这叫重视!” “再说了,人家三大爷自己就是老师,找个文化人儿媳妇,那叫门当户对!多少钱都值!”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就像长了翅膀。 不到半天功夫,整个大院连带附近的胡同都知道了:三大爷阎埠贵家要办喜事,而且是要下血本,办得风风光光,生怕委屈了那个叫於莉的高中生儿媳妇。 於莉正在街道办整理文件,几个要好的小姐妹就围了上来,嘰嘰喳喳地说著。 “莉莉,你可真行啊,藏得够深的!听说你对象家,为了娶你,彩礼都准备了一大笔呢!” “是啊是啊,我们都听说了,说你婆家要大摆宴席,至少四五桌呢!莉莉,你这福气可真好,找了个这么疼你、这么大方的婆家!” 於莉听著小姐妹们羡慕的议论,脸上烧得厉害,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样甜,充满了得意。 她想起那天在公园,林浩看她那怜悯的眼神,还有那句“一个蠢,一个坏”。 现在想想,他林家算什么? 一个病秧子,捡了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能出多少钱? 再看看阎家,为了自己,这么捨得! 这才是真的看重自己! 她嘴上谦虚著:“哎呀,你们別瞎说,还没影的事呢。我家解成就是老实,他家里人也都是实在人。” 晚上,阎解成来接她下班,她一路上都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莉莉,捡到钱了?瞧你高兴的。”阎解成殷勤地问。 “去你的!” 於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隨即又幸福地挽住他的胳膊。 “解成,我们结婚的事,你们家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啊?准备什么了?”阎解成一脸茫然。 “你还跟我装!” 於莉假装生气地捶了他一下。 “你们家要给高价彩礼,还要摆好几桌酒席的事,我们整个街道的人都知道了!” “解成,我真没想到,你和叔叔阿姨,对我这么好,这么大方!” 阎解成一听,脑子“嗡”的一声,冷汗当场就下来了。 他爹那脾气他还不懂?割他块肉都得哭半天,还高价彩礼?摆酒席? 可他看著於莉那一脸憧憬和幸福的模样,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那……那是当然!莉莉,你放心,我爹就是嘴上抠,心里还是最疼我的!咱们的婚事,他肯定给咱们办得风风光光!” “风光?怎么个风光法?” 於莉立刻顺杆爬,不依不饶地追问。 “解成,我可跟你说,我那些小姐妹可都盯著呢!” “彩礼的事,她们都说至少得三十,不然就是不重视我这个高中生!” “还有三转一响,必须都得是新的!自行车得是永久牌的,缝纫机得是蝴蝶牌的!一样都不能少!” 她顿了顿,看著阎解成越来越白的脸,继续加码。 “还有酒席,至少要摆五桌!菜色可不能比林家那个病秧子结婚差!” “不然,我爸妈脸上没光,我在小姐妹面前也抬不起头!” “到时候人家会说,我於莉,还不如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阎解成听得头皮发麻,心里把他爹骂了一万遍,但看著於莉那张“办不到就拉倒”的最后通牒脸,他只能一咬牙,一跺脚。 “行!行!都依你!全都依你!”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答应也得答应,只能先把人哄住再说。 回到家,他把於莉的要求跟家里一说,阎埠贵听完,当场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什么?!” “三十的彩礼?!还要全新的三转一响?!还要摆五桌酒席?!” 阎埠贵气得浑身哆嗦,指著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阎解成,你是不是疯了?!你是想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卖了,给她於莉当彩礼吗?!” 三大妈也哭丧著脸:“儿啊,那可是三十啊……” “爹!妈!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阎解成也急了,脖子都红了。 “现在外头都传遍了!莉莉说了,要是办不到,她就不嫁了!” “咱们家因为一大爷那事,已经成了全院的笑话了,您还想让人家把煮熟的鸭子退回来,让咱们再被全院笑话一回吗?!” “就是他林家搞的鬼!” 阎埠贵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捂著胸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 “王秀芝那个长舌妇!她就是故意把场面搞这么大,逼著咱们往外掏钱!杀人不见血啊!” “那怎么办啊?爹!现在全院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著看咱们家的笑话呢!”阎解成哭丧著脸说。 阎埠贵沉默了,屋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喘息声。 他知道,儿子说的对。 现在,他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婚,要是不结,他们阎家就会沦为整个四九城最大的笑柄,他这个当老师的,以后在学校都抬不起头。 要是结,就得大出血,把他这辈子一分一分算计著攒下来的棺材本,全都掏空! 那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当家的,您就答应了吧。” 三大妈在一旁抹著眼泪劝道。 “钱了,人好歹是娶回来了。解成是老大,他的婚事办不好,下头两个小的以后怎么办?” “要是这婚事黄了,那咱们家之前的那些心思,买的点心钱,不全都白费了?” 阎埠贵看著一家人殷切又绝望的目光,又想起林家王秀芝那得意的嘴脸,和院里人幸灾乐祸的眼神。 一股血气猛地衝上头顶! 他狠狠一咬牙,猛地一拍大腿! “办!” “他娘的,办!”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睛都红了,像是下了血誓。 “不就是钱吗!老子豁出去了!” “我倒要看看,他林家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比排场是吧?老子奉陪到底!” 第56章 林家婚宴!杨厂长驾到! 礼拜天,风和日丽。 但整个四合院,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劈成了冰火两重天。 东跨院,是火。 林家租来的八张八仙桌,从院门口一直摆到胡同口,红布铺桌,气派非凡。 厨房里,王秀芝抄著大铁勺,嗓门比锅里的油还爆。 “大嫂!肘子看住了,皮要燉得筷子一碰就烂!” “二嫂!那条鱼最后下锅,保证上桌的时候还冒著热气儿!” 那股子浓得能把人魂儿都勾走的肉香,蛮横地钻进每一户的门缝,挠得人心尖发颤。 林家一眾爷们,个个换上了新衣裳,容光焕发。 林建军穿著笔挺的干部服,胸口的钢笔鋥亮,站在门口,脸上掛著矜持的自豪。 大哥林海和二哥林河一左一右,一个威猛如山,一个精明带笑,帮著招呼客人。 林浩一身崭新的蓝色中山装,把他那略显单薄的身子衬得笔挺。 他身边,柳茹嫣穿著一身大红的新袄,脸蛋白里透红,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是揉碎了的星光和藏不住的甜,紧张又幸福地紧紧挽著林浩的胳膊。 东跨院有多热闹,中院和后院就有多死寂。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挡住那要命的肉香和笑声。 “吃!吃死你们这帮杀千刀的!” 贾张氏把头蒙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咒骂,声音又闷又毒。 秦淮茹坐在床边,听著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恭喜”,脸色铁青。 她扭头看向隔壁,傻柱的房门关得死死的。 这两天,傻柱看她的眼神,明显带著一股子不耐烦。 秦淮茹心里一紧,一股巨大的恐慌攥住了她的心臟。 她站起身,走到傻柱门口,用她最擅长的、柔得能滴出水的嗓音喊道。 “柱子,你……没事吧?” 屋里传来傻柱闷雷一样的声音。 “没事!別来烦我!” “我……我就是担心你……” 秦淮茹不死心,声音更柔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一大爷他……” “行了!” 门“哗啦”一下被拉开,傻柱黑著脸站在门口,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他不耐烦地打断她。 “我好得很!用不著你操心!” 他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越过秦淮茹的肩膀,死死地钉在东跨院那个穿著大红袄的身影上。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砰!” 门被狠狠关上。 秦淮茹被那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浑身一哆嗦,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一片冰凉。 她知道,傻柱这根她攥了这么多年的风箏线,快断了。 三大爷阎埠贵家,气氛更是能冻死人。 他瞪著碗里那几根咸菜,闻著隔壁飘来的燉肘子味儿,气得连灌了两大碗凉水。 “败家子!一群败家子!” 他咬牙切齿地骂。 “办个婚事而已,非要把咱们家也拖下水!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就在院里眾人百爪挠心的时候,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黑得发亮的伏尔加轿车,稳稳地停在了胡同口。 这年头,这玩意儿比大熊猫还金贵! “我操!小……小汽车!” 蹲在门口的许大茂第一个跳了起来,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呼啦”一下,中院后院那些紧闭的门窗,瞬间都开了一道缝。 无数双眼睛,从门缝窗缝里探了出来,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车门打开。 一个穿著藏青色中山装,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手里拎著一个用红纸包著的大包裹,精神抖擞地走了下来。 “我的妈呀!是杨……杨厂长!” 一个躲在窗户后的轧钢厂工人,失声尖叫起来。 这一声,像往滚烫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 整个四合院,瞬间炸了! 所有人都傻了,呆了,彻底懵了。 他们以为,厂长说来主婚,不过是句客套的场面话。 谁能想到,人家不但真来了,还他妈是坐著厂里那辆,只有接待大领导才动用的专车来的! 这给的已经不是面子了! 这是天!这是里子!这是把林家当亲儿子看待! “牛逼!林家这回是真他妈的牛逼大发了!” 许大茂激动得直拍大腿,看林家的眼神,已经从佩服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他三步並作两步,满脸諂媚地冲了上去,想说点什么,又没那个胆子,只能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傻笑。 杨厂长在林建军和林浩的热情迎接下,朗声大笑著走进东跨院。 “建军!秀芝同志!恭喜,恭喜啊!” “哎哟我的杨厂长!您能来,真是……真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啊!” 王秀芝乐得见牙不见眼,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赶紧把杨厂长往最中间的主位上让。 杨厂长笑著摆摆手,直接把手里的包裹塞到柳茹嫣怀里。 “来,丫头,这是我跟你杨伯母的一点心意,一对上海牌手錶!祝你们俩,和和美美,白头到老!早点给咱们厂,添个小技术员!” 一对! 上海牌手錶! 周围的宾客,不管是厂里的领导还是街坊,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手笔,太重了!重得嚇人! “谢谢杨伯伯!”柳茹嫣抱著那沉甸甸的包裹,小脸涨得通红,声音甜得像蜜。 “哎!好!好!” 杨厂长看著眼前这对璧人,满意地点点头,他转头,拍著林建军的肩膀,声音不大,却让全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老林,你这个福气,厂里多少人羡慕不来啊!” “儿媳妇漂亮懂事,儿子有担当,以后,你们家的日子,差不了!” 这话,哪是夸奖! 这分明是当著所有人的面,给林家盖上了一个“我杨开山罩著”的戳! 杨厂长的到来,像吹响了衝锋號。 工会主席、车间主任、保卫科李科长…… 一个个在厂里跺跺脚地面都得颤三颤的人物,都提著贺礼,笑容满面地赶了过来。 东跨院里,敬酒声、欢笑声、奉承声,响成一片天。 院里其他人,看著这神仙打架似的阵仗,心里的那点嫉妒,已经被彻彻底底的恐惧和敬畏所取代。 他们终於明白,这四合院,真的变天了。 以后,林家,就是这院里唯一的规矩! 酒过三巡,林浩和柳茹嫣端著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酒。 “小林,你可是咱们厂的英雄!这杯酒,我老杨必须敬你!”杨厂长亲自站了起来。 “厂长,您言重了,是我敬您才对。”林浩不卑不亢,笑容谦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茹嫣被这巨大的幸福冲刷得晕乎乎的,小脸红扑扑的,紧紧依偎在林浩身边,感觉自己像在做一场不敢醒来的美梦。 林浩握著身边娇妻温软的手,看著院里这番景象,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总算是把根扎稳了。』 『这第一步,走得漂亮!』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中院和后院那些死寂的门窗。 他知道,门后面,是一双双淬了毒的眼睛。 『別急,一个一个来。』 婚礼的喧囂,一直闹到深夜。 送走所有客人,林家人累得腰都快断了,可脸上,却全是吃饱喝足后的红光。 新房里,大红的喜字映著烛光,摇曳生姿。 林浩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柳茹嫣正坐在床边,羞得头都快埋进胸口里。 他笑著走过去,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媳妇儿。” 柳茹嫣浑身一颤,抬起那双水汽氤氳的眸子,怯生生地看著他。 林浩的心,瞬间被点燃。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沙哑。 “洞房烛夜,该办正事了。” 第57章 洞房花烛夜 夜,彻底静了下来。 东跨院里掛著的红灯笼,把最后一点喜气融进了墨色的夜里。 林浩的屋里,红烛的火苗“噗”地跳了一下,將两道影子拉得长长的,贴在墙上。 柳茹嫣就坐在床边,铺著大红喜被的床上。 她低著头,双手死死地攥著膝盖上的衣料,指节都发白了。 她不敢看林浩,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心跳得像擂鼓,一声声,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这一切太像梦了。 从冰冷的河水里被捞上来,到今天风风光光地嫁人,每一步都像踩在云彩上。 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把她从地狱拽出来,又亲手把她推上云端的人。 林浩看著她紧绷的背影,像一只受了惊,隨时准备逃跑的小兔子,心里又软又疼。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一股淡淡的酒气混合著他身上好闻的皂角味,瞬间將柳茹嫣包裹。 “今天把你累著了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羽毛一样扫过她的心尖。 柳茹嫣的身子猛地一颤,拼命摇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不累……” 林浩笑了笑,看著她微微发抖的睫毛,还有那已经红透了的耳根。 他知道,这丫头心里压著一块大石头。 从第一眼见她,他就知道,这姑娘看著柔弱,骨子里却拧著一股劲儿。 这样一个聪慧又坚韧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事,能把她逼到去跳河? “茹嫣。” 林浩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看著我。” 柳茹嫣浑身都僵住了,像是被人点了穴。 她挣扎了许久,才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慌乱和无措。 “从今天起,我们是两口子了。” 林浩看著她的眼睛,说得很慢,很认真。 “两口子,就是一个人。不管你心里藏著什么事,压著什么坎,都得告诉我。” “天塌下来,有我呢。” 最后那句“有我呢”,像一把钥匙,咔噠一声,捅开了柳茹嫣心里那把最沉重的锁。 她再也绷不住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毫无徵兆地滚了下来。 下一秒,她猛地扑进林浩的怀里,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於爆发出来。 那哭声里,有天大的委屈,有无边的恐惧,还有一种终於找到港湾的释放。 林浩什么也没说,只是收紧手臂,將她紧紧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著她的背。 他知道,她心里的苦,得先哭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柳茹嫣的哭声才渐渐停了,变成一阵阵压抑的抽噎。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张脸哭得梨带雨,眼睛又红又肿。 “林浩……我对不住你……” 她哽咽著,声音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我对不住林家……” 林浩的心,轻轻沉了一下。 来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伸出手指,温柔地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痕。 “傻丫头,说什么呢?” “我……我骗了你们……”柳茹嫣死死咬著嘴唇,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我不是个……好女人……” 她闭上眼,像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可能……生不了孩子……” 这句话说完,她整个人都瘫软下来,浑身冰凉,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不敢看林浩的眼睛,绝望地等待著即將到来的审判。 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不能生,就是最大的原罪。 她会被人戳著脊梁骨骂,会被夫家像扔一件垃圾一样扔出门。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像在嘲笑她的愚蠢。 可她等了很久。 预想中的暴怒、嫌弃、厌恶,全都没有来。 只等到一声,很轻很轻的嘆息。 她颤抖著,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偷偷看过去。 林浩正看著她。 那眼神里,没有一点点嫌弃,反而……全是心疼。 “就为这个?”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还带著点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 “就为这个,你就傻到去跳河?” “就为这个,你嫁过来这几天,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柳茹嫣彻底傻了,呆呆地看著他,脑子都不会转了。 “你……你不生我的气?”她不信,带著哭腔小声问,“你不觉得……我骗了你?” “我生什么气?”林浩伸出手指,宠溺地颳了一下她掛著泪珠的鼻尖。 “我要生气,也是生那个给你瞧病的糊涂大夫的气!什么叫生不了?他懂个屁!” “你这压根就不是病!” “不是……病?”柳茹嫣彻底懵了。 “当然不是!”林浩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將她揽进怀里,让她靠著自己,这才开始了他的“胡说八道”。 “你听我说,咱们老祖宗管你这个叫『宫寒』。” “宫寒?”柳茹嫣喃喃地重复著。 “对。”林浩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你想想,一块地,要是冰天雪地的,你撒下再好的种子,它能发芽吗?” 这个比喻,柳茹嫣听懂了,下意识地点头。 “你的身子,就是那块地。你从小吃苦,后来又为你娘的事操心,身子早就亏空了,里头全是寒气,又冷又硬,种子当然待不住。” “这哪是啥绝症?这就是地没养好!咱们把地暖和过来了,养肥了,別说生一个,你想生一个班,都没问题!” “真……真的?”柳茹嫣的眼睛里,终於亮起了一点点微弱的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浩拍著胸脯,像个包治百病的神医。 “从明天起,你的一日三餐,我包了!” “凉水一口不许碰!早上起来,先喝一碗我给你熬的薑水!” “咱们家不缺肉,多吃羊肉,暖身子!红枣、桂圆,当零嘴吃!” “晚上睡觉前,我再给你揉揉肚子,把寒气都给你揉出去!” 他说的那么篤定,那么有道理,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比十个老郎中加起来还让人安心。 柳茹嫣听得一愣一愣的。 困扰了她这么久,让她活不下去的“绝症”,在他嘴里,竟然就成了养养就能好的小毛病? 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衝垮了她。 她看著林浩,眼神里除了震惊和崇拜,还多了一种叫作“信仰”的东西。 这个男人,是老天爷派来渡她的神仙吧! “林浩……”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抱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把自己嵌进他的骨血里。 这一次,她笑著流泪。 “你真好……你真好……” 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像只找到了家的小猫,一遍又一遍地,用尽所有力气地呢喃。 林浩抱著怀里温香软玉的娇妻,心里得意地想。 搞定。 想要一个女人的心,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亲手把她拉上来,再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他轻轻拍著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傻丫头,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吻去了她所有的泪水和不安。 红烛摇曳,光影晃动。 他打横抱起她,走向那张喜庆的大床。 这一夜,柳茹嫣才真正明白,林浩说的“生一个班”,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第58章 贤妻养成! 新婚的第二天,柳茹嫣整个人都像是脱胎换骨。 她脸上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內而外散发出来的光彩。 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看谁都带著笑意。 尤其是看林浩的时候,那眼神里的爱慕和崇拜,简直要溢出来,黏糊得能拉出丝来。 她彻底把林浩当成了自己的天,自己的地,自己这辈子的信仰。 林浩说的话,就是圣旨。 林浩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 一大早,她就起来,给全家人做早饭。 虽然手艺还很生疏,但那股子认真劲儿,让王秀芝看了都直点头。 “嫣儿啊,你別忙活了,让大嫂二嫂来就行。”王秀芝心疼地说。 “娘,没事,我不累。”柳茹嫣甜甜地一笑,“林浩说了,女人要多活动,气血才能通畅。” 王秀芝一听,乐了。 “哎哟,这才刚过门,就满嘴都是你家林浩了。” 一家人吃著早饭,柳茹嫣不停地给林浩夹菜,把他面前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林浩,多吃点,你身子弱,要好好补补。” 林浩看著她那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故意逗她。 本书首发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身子弱?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柳茹嫣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伸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掐了他一把,那力道,跟挠痒痒似的。 一家人看著他们小两口打情骂俏,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吃完饭,柳茹嫣抢著去洗碗。 王秀芝拗不过她,只好由著她去。 看著儿媳妇那勤快的背影,王秀芝拉著林建军,小声地嘀咕。 “老头子,你看咱们这儿媳妇,娶得值不值?” “值!太值了!”林建军一脸的满意。 不光勤快,还漂亮,有文化,关键是,把自家那个蔫儿坏的小儿子,治得服服帖帖的。 这儿媳妇,简直是打著灯笼都难找! 柳茹嫣很快就融入了林家的生活。 她不仅把林浩照顾得无微不至,对家里的其他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她嘴甜,会说话,把奶奶孙氏哄得天天笑呵呵的,连拐杖都很少敲了。 她还把自己那身“绿茶”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现在她的目標,不再是钓凯子,而是为了这个家。 每天,她都挎著个小篮子,去菜市场买菜。 她那张漂亮又带著点楚楚可怜的脸,简直是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她往猪肉摊前一站,也不说话,就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屠夫。 “王大哥,今天这肉,真新鲜。” 那声音,又软又糯,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屠夫老王是个粗人,被她这么一看,脸都红了,手里的刀都差点拿不稳。 “咳咳,是……是新鲜!刚杀的!” 他手起刀落,切下一块半肥半瘦的五肉,往秤上一放,不多不少,正好一斤。 可他把肉包起来递给柳茹嫣的时候,却又偷偷从案板上,片下两片薄薄的里脊肉,塞进了油纸包里。 “弟妹,你家林浩身子骨弱,这里脊肉嫩,给他炒个菜,补补身子。” “哎呀,王大哥,这怎么好意思呢?”柳茹嫣嘴上推辞著,手却很诚实地接了过来,脸上露出感激又羞涩的笑容,“那……那我就替林浩谢谢您了!” “谢啥!客气啥!”屠夫老王被她笑得心怒放,感觉自己今天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柳茹嫣拿著“战利品”,又晃悠到菜摊。 “李大爷,您这葱,长得可真水灵。” “那是!我自家种的!”卖菜的李大爷一脸自豪。 等柳茹嫣买完菜,李大爷又从旁边,薅了一大把小葱,硬是塞进了她的篮子里。 “拿著拿著!不要钱!看你这孩子,长得就招人疼!” 就这样,柳茹嫣每天出门,都像是去进货。 篮子里装得满满当当,回到家,她就把那些“额外”的收穫,一样一样地摆在林浩面前,像个献宝的小松鼠。 “林浩,你看!这是王大哥送的肉,这是李大爷送的葱,还有张大爷送的鸡蛋……” 她的脸上,洋溢著得意和满足。 “我厉害吧?我帮你省了好多钱呢!” 林浩看著她那副求表扬的小样儿,心里乐开了。 『我这媳妇儿,真是个宝藏啊!』 『这哪是娶了个媳妇儿,这是娶回来一个全自动的物资补给站啊!』 他一把將柳茹嫣搂进怀里,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厉害!我媳妇儿最厉害!” 柳茹嫣被他夸得心怒放,整个人都软在了他怀里。 柳茹嫣的“鱼塘”,就这么在她的巧手经营下,不知不觉地建了起来。 而柳茹嫣,也乐在其中。 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想方设法地“投餵”林浩,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 看著林浩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不过,在她心里,生不了孩子,还是像一根小刺,时不时地会冒出来,扎她一下。 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了林浩,亏欠了林家。 这种愧疚感,在她心里,慢慢发酵,最终,变成了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的念头。 第59章 娇妻献计! 这天晚上,林浩刚从外面回来,就闻到屋里飘出一股浓郁的鸡汤味。 柳茹嫣正繫著围裙,在小炉子前忙活,看见他回来,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 林浩看著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暖流涌动。 他走过去,从背后自然地圈住她纤细的腰,下巴舒服地搁在她的肩窝里,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好闻的皂角香。 “我的好媳妇儿,又在给我做好吃的呢?” “不辛苦。”柳茹嫣身子一软,靠在他怀里,脸颊红得像晚霞,嘴上却嗔怪道:“快去坐好,汤都给你燉好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柳茹嫣盛了一大碗鸡汤,端到桌上。 那鸡汤燉得奶白,上面飘著几颗红枣和枸杞,香气扑鼻。 林浩喝了一口,鲜得眉毛都快掉下来了。 “好喝!我媳妇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柳茹嫣被他夸得眉眼弯弯,但她自己却不动筷子,就用手撑著下巴,一眨不眨地,痴痴地看著林浩吃。 林浩连喝了半碗,才发觉不对劲。 “你怎么不喝?光看著我能看饱啊?” “我……我看著你吃,心里就饱了。”柳茹嫣柔声说著,眼神却不自觉地飘了一下,一根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著圈。 林浩心里一动,放下了汤勺。他注意到,今天的柳茹嫣,虽然依旧在笑,但眉宇间藏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愁绪。 他伸出手,握住她在桌上画圈的小手,触手一片冰凉。 “茹嫣,你有心事。”他的语气很肯定。 柳茹嫣的身子轻轻一颤,像只被戳中了心事的小兔子,慌乱地抬起头,又飞快地低下。 她咬著嘴唇,不说话。 “咱们是两口子。”林浩的声音放得很柔,“你心里有疙瘩,我这儿也跟著堵得慌。说出来,天大的事,你男人给你扛著。” “有我呢。” 最后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咔噠一声,捅开了柳茹嫣心里那道最沉重的锁。 她的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 豆大的泪珠,毫无徵兆地滚了下来。 “林浩……”她带著浓重的鼻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咱们林家……” 林浩眉头一皱,感觉这事不小。“胡说什么呢?说清楚。” 柳茹嫣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抬起头,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里,闪烁著一种无比真诚、甚至带著点自我牺牲的神圣光辉。 “林浩,我想过了……咱们结婚都一个多月了,我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怕……我怕我这身子骨真的不行,耽误了你,耽误了林家传宗接代的大事……” 林浩一听,顿时乐了,刚要开口安慰,却被柳茹嫣抢了先。 “你先听我说完!”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林浩,要……要是我真的生不了,咱们……咱们就再找一个好姐妹进门,帮咱们家开枝散叶,好不好?” “噗——咳咳咳!” 林浩刚含进嘴里的一口鸡汤,当场就化作漫天水雾喷了出来,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咳……你……你说什么?!”他瞪圆了眼睛,像看一个天外来客似的看著自己的媳妇儿,大脑一片空白。 『我操?!我他妈听见了什么?!』 『纳妾?!新社会给我纳妾?!』 『这软饭……硬是给我吃出了帝王级別的待遇?』 『我这媳妇儿,是看了什么封建糟粕的话本,思想觉悟跑偏到爪哇国去了?!』 柳茹嫣看他反应这么激烈,以为他气著了,嚇得脸都白了,赶紧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给他拍背顺气。 “林浩,你別生气,你听我解释……我不是不爱你,我就是太爱你了,我不想你因为我,以后在院里被人戳脊梁骨,说咱们林家绝后……”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都……我都想好了!”她生怕林浩不信,急切地把自己的“伟大计划”和盘托出,“中院的秦姐,我看就挺好!” “你听我分析!”柳茹嫣掰著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说,“她长得不差,身子骨结实,屁股也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而且人家都生了俩了,有经验,肯定错不了!” “最重要的是,她男人没了,家里穷,还有个不省心的婆婆。只要咱们家出面,给她点好处,她肯定一万个乐意!” “到时候,她生的孩子,就记在咱们名下,喊我叫妈,喊你叫爸。咱们林家的香火,不就续上了吗?我当大的,她当小的,咱们姐妹相称,我保证不欺负她,不跟她爭风吃醋!” 林浩已经不咳嗽了,他就那么目瞪口呆地听著,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这个思想超前的媳妇儿,按在地上反覆摩擦。 他一把拉住还在滔滔不绝的柳茹嫣,稍一用力,將她拽进自己怀里,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我的好媳妇儿,我的傻媳妇儿。”他哭笑不得地捧著她那张梨带雨的脸,“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些什么玩意儿?” “我看话本里,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柳茹嫣小声地辩解。 “那是封建糟粕!是要被钉在歷史耻辱柱上的!”林浩在她光洁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现在是新中国,讲究一夫一妻,男女平等!你这种想法,要是让街道王主任听见了,得拉你去学习班,进行思想再教育!” “啊?”柳茹嫣被他嚇得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再说了!”林浩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捧著她的脸,强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谁告诉你,我林浩是那种人了?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林浩这辈子,媳妇儿,就一个!那就是你,柳茹嫣!別人,就算是天仙下凡,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他的眼神灼热而坚定,像两团火,要烧进柳茹嫣的灵魂深处。 “至於孩子,我说了,咱们会有!那是迟早的事!你再敢胡思乱想,钻这种牛角尖,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故意板起脸,装出凶巴巴的样子。 柳茹嫣看著他那“凶狠”的眼神,非但没害怕,心里反而像是被最甜的蜜填满了,所有的委屈、不安和疯狂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拿命在疼她,在爱她。 “我……我就是怕你受委屈嘛……”她把头深深埋进林浩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 林浩嘆了口气,把她抱得更紧了。他觉得自己以后不光要防著院里那群禽兽,还得防著自家这个思想过於“前卫”的宝贝媳妇儿。 他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带著一丝调笑的意味说道: “而且,你那是什么眼光?秦淮茹?” “那女人心眼比蜂窝煤还多,真弄进门,咱家还过不过日子了?天天上演宅斗大戏?” “我可没那閒工夫,我的精力,都得留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 “……收拾你。” 话音未落,柳茹嫣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那张铺著大红喜被的床。 “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很快便被吞没在摇曳的烛光里。 今晚,林浩觉得,必须得让这个傻媳妇儿深刻地认识到,她男人的身体,到底有多“弱”。 第60章 阎家喜宴 又过了半个月,阎家大儿子阎解成娶媳妇的好日子到了。 整个四合院,天刚蒙蒙亮,就被中院“噼里啪啦”震天响的鞭炮声给炸醒了。 中院里摆开了流水席,红桌布铺开,人声鼎沸,油汪汪的菜香混著廉价的菸草味和酒气,搅成一股又热闹又浑浊的气息。 但这热闹,是別人的。 对於三大爷阎埠贵来说,这院里每一个声响,都像一把小刀,在他心尖上来回地割。 他端著一杯劣质白酒,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锁著一桌客人。 一个半大孩子夹起一块颤巍巍的肥肉,筷子一抖,“啪嗒”,那块油亮的肉掉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 阎埠贵的眼角狠狠一抽,捏著酒杯的手指节都白了,心口像是被烧红的锥子狠狠扎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老头子,你倒是吃啊!” 三大妈把一筷子寡淡的土豆燉白菜夹到他碗里,压著嗓子埋怨。 “大喜的日子,你这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给谁看呢!” 阎埠贵瞪著碗里那几片可怜的肉,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吃?吃什么吃!” 他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但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 “我吃的不是菜,是我的血!我的汗!我的命!” 他指著院里那一桌桌的客人,声音都在发颤。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八桌了!光这酒席钱得多少?还有那该死的三转一响,那三百块的彩礼!那是钱吗?那是我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啊!” 三大妈也心疼得直抽抽,可嘴上还得劝。 “行了行了,小点声!让人听见像什么样子!” “还不是被东跨院那家子给逼的!要不是王秀芝那个长舌妇天天在院里煽风点火,说咱们娶的是高中生,彩礼低了丟人,咱们用得著这么多冤枉钱吗?” 阎埠贵一听这话,更气了,一口老血直衝脑门,他猛地灌了一大口白酒,辛辣的酒液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就是想不通!我阎埠贵算计了一辈子,怎么就让林家那个病秧子小王八蛋给算计了!” 中院有多煎熬,东跨院就有多舒坦。 林家压根没去凑那份“热闹”,自家人关起门来,在自家小院里也摆了一桌。 桌上,一只刚出锅的烧鸡油光鋥亮,香气霸道。 旁边一盘红烧肉,肥肉部分烧得晶莹剔透,颤颤巍巍。 还有一条清蒸鱼,葱丝薑丝铺在上面,鲜气扑鼻。 “来来来!都动筷子!今天咱们家也算提前过年了!” 王秀芝举著酒杯,满面红光,嗓门洪亮地朝中院方向努了努嘴。 “听听!都听听外面那炮仗声!我估摸著,一个响儿,就得一毛钱!阎老西那心啊,现在肯定跟针扎似的,正在滴血呢!哈哈哈哈!” 二哥林河早就掏出了他的宝贝算盘,一边啃著鸡爪,一边“噼里啪啦”地打著,脸上是抑制不住的亢奋。 “娘,您这算少了!我刚才溜达出去转了一圈,他家那烟是『大生產』,酒是二锅头,是死贵的水果!” “就这八桌酒席,加上三转一响和彩礼,我给他算得明明白白,他家这回没个五百块,下不来!” “五百块!” 林河“啪”地一声合上算盘,激动地一拍大腿。 “他半辈子的积蓄,全搭进去了!不止!我估摸著他还得欠一屁股饥荒!” 二嫂王丽在旁边听得眉开眼笑,赶紧给林河夹了一块最大的鸡腿。 “当家的,快多吃点,算帐也费脑子。哎呀,真是想想都痛快,那阎老西以后裤腰带都得勒紧三圈,天天吃咸菜窝头了。” 林建军端著干部架子,慢悠悠地喝了口酒,清了清嗓子。 “咳咳!虽然手段是激烈了点,但也是他阎家咎由自取!谁让他跟易中海那伙人穿一条裤子,算计到我们林家头上来!” 大哥林海闷著头,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满嘴流油,听到这话,才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笑。 “爹,这事儿没完。人娶进来,才是麻烦的开始。” 全家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林浩。 林浩正慢条斯理地给柳茹嫣挑著鱼刺,闻言笑了笑,把一小块雪白的鱼肉放进媳妇儿碗里。 “大哥说得对。” 他擦了擦手,端起酒杯。 “阎老西抠搜了一辈子,这回大出血娶个儿媳妇回来,他能不往死里磋磨人家,想把钱捞回来?於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心想当城里人,过好日子。这俩凑一块儿,往后啊,阎家就是个炮仗桶,一点就炸。” 王秀芝一听就来劲了,眼睛鋥亮。 “浩儿说得对!那我没事儿就去跟於莉嘮嘮嗑,说说哪家媳妇儿穿了新衣裳,哪家男人又偷偷给媳妇儿塞了两毛钱零。就得让她心里不平衡,让她闹!” 林浩笑著点头:“娘,您这叫攻心为上。” 他又看向林河。 “二哥,你呢,就去帮阎老西『算帐』。帮他算算这回娶媳妇儿了多少,欠了多少,让他天天看著帐本发愁,一睁眼就想著怎么从儿媳妇身上把钱给刮回来。” “没问题!”林河拍著胸脯保证,“这笔帐我保证给他算得明明白白,一分不差!让他天天看著都肉疼!” “至於大哥嘛……”林浩笑了,“您就不用出马了,您往那一站,阎家就得哆嗦。咱们啊,就等著看好戏。” 一家人相视而笑,院里的气氛说不出的畅快。 奶奶孙氏一直没说话,等他们都说完了,才用筷子头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碗沿。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咱们家不能总盯著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没出息。” 老太太锐利的目光扫过林浩。 “浩儿,你脑子活,以后把心思多用在正道上。咱们林家,以后要堂堂正正地,在这院里站稳脚跟,谁也不敢再欺负!” “知道了,奶。”林浩乖巧地点头。 就在这时,中院的喧闹声更大了,傻柱那破锣似的大嗓门隔著墙都传了过来。 第61章 柳茹嫣的新目標 “都让让,让让!刚出锅的肘子,烫著可不管!” 话音刚落,傻柱就端著一个大海碗,里面装著一个酱红色、燉得烂糊流油的大肘子,出现在了东跨院门口。 他眼角余光一瞟,就看见了正坐在院里吃饭的柳茹嫣,那双眼,当时就跟被磁铁吸住一样,挪不动了。 他看著柳茹-嫣那张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脸,心跳不自觉地就快了半拍,鬼使神差地,端著碗就凑了过来。 “弟……弟妹。”傻柱的脸有点红,声音也比平时小了不少,“你们也吃饭呢?” 柳茹嫣抬起头,看见是傻柱,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甜得恰到好处的笑容。 “是啊,柱子哥。你今天可辛苦了。” 那声音,又软又糯,听得傻柱半边身子都麻了。 “不……不辛苦。” 傻柱把手里的海碗往前一递,像献宝似的。 “弟妹,你看这肘子,我掌勺,特意多放了冰,燉了足足三个钟头,烂糊著呢!我……我给你留了一块,你尝尝,补补身子。” 林浩坐在桌边,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心里冷笑。 『这傻柱,还真是贼心不死。』 柳茹嫣还没说话,王秀芝先开口了,那话里夹枪带棒的。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柱子,这可是人家阎家的喜宴,你这么拿出来,三大爷看见了不得扣你工钱啊?” 傻柱的脸更红了,梗著脖子说:“婶儿,你这叫什么话!我跟阎家说好了,这顿我包了,菜我想给谁就给谁!” 他说著,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著柳茹嫣,那眼神,炽热得嚇人。 柳茹嫣站起身,走到门口,却没有接那碗肘子。 林浩在桌后,不著痕跡地对她挑了下眉毛。 她心领神会,笑意更甜了,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莲。 “柱子哥,谢谢你,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们家今天也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她说著,还回头看了一眼林浩,那眼神里的幸福和爱慕,浓得像化不开的蜜,简直要溢出来。 “你看,这烧鸡,这鱼,都是我男人特地给我做的。” “这肘子啊,你还是快拿回去给秦姐和孩子们吃吧,他们正长身体,更需要补补。” 她的拒绝,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傻柱面子,又不动声色地划清了界限,还顺带狠狠秀了一波恩爱。 傻柱端著那碗滚烫的肘子,愣在原地,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感觉自己一腔热血,全泼在了一块又软又滑的上,使不上一点劲。 而这一幕,不偏不倚,全落在了刚走出屋门,挺著大肚子的秦淮茹眼里。 她看著傻柱那副失魂落魄的傻样,又看看柳茹嫣那张漂亮得让她嫉妒到发疯的脸,捏著衣角的手,指节都捏白了。 她知道,傻柱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快要抓不住了。 她心里又慌又恨,脸上却还得挤出温柔的笑容,慢慢走过去。 “柱子,你在这儿干嘛呢?快把肘子端过去啊,客人都等著呢。” 傻柱回头看见秦淮茹,像是被人抓了现行,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和不耐烦。 “知道了!用你管!” 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端著碗,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淮茹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她看著傻柱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东跨院,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成实质。 柳茹嫣將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微微一动。 就在这时,后院的易中海也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秦淮茹身边,压低了声音,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淮茹,肚子都这么大了,快生了吧?” 秦淮茹嚇了一跳,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他。 “一……一大爷,您有事?” 易中海的眼睛里透著一股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別忘了,咱们说好的事。等孩子生下来,必须记在我名下!这是我们老贾家的根,也是我易中海的后!” “一大爷!”秦淮茹急急地打断他,声音里带著哭腔和恐惧,“我现在心里乱得很,您別逼我了行吗?等……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说完,她扶著腰,逃也似的走回了屋。 易中海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柳茹嫣將这对男女的官司看得清清楚楚,院里那些关於他们的传闻,瞬间在她脑海里变得无比清晰。 她再看秦淮茹,那点同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警惕。 『原来传闻是真的……这个秦姐,看著柔柔弱弱,心眼儿比蜂窝煤还多,还跟一大爷不清不楚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想让秦淮茹进门给林浩生孩子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和天真。 『不行,秦姐绝对不行!她要是进了门,凭她这一肚子心眼,家里非得被她搅得天翻地覆不可!』 那……到底该找谁呢? 一个念头,毫无徵兆地,猛地从她脑海里跳了出来。 她想起了许大茂的媳妇儿,娄晓娥。 她见过几次,长得富富態態的,说话细声细气,一身的穿著打扮都透著讲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最重要的是,院里人都说,她跟许大茂结婚好几年了,肚子也一直没动静,许大茂还经常不回家,留她一个人守著空房。 『娄姐……』 柳茹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脑子里飞快地对比著。 秦淮茹,穷,心眼多,关係复杂,但能生。 娄晓娥,有钱,单纯,没那么多肠子,就是……也生不出来。 『对啊!』 柳茹嫣越想越激动,感觉自己发现了一条绝妙的康庄大道。 『我真是傻了!我怎么能找秦姐那种人呢!娄姐才是最好的人选啊!』 她的心里,一本崭新的小帐本飞快地盘算起来。 『第一,娄姐长得好,家里有钱,人也老实,不像秦姐那么多心眼。她进了门,肯定不会跟我爭风吃醋,还能拿钱出来给林浩买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们家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也生不出来!』 『她也生不出来,正好跟我做个伴儿!我们俩都生不出来,这不就公平了吗?谁也別嫌弃谁!』 『到时候我们姐妹俩一起伺候林浩,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一起给他物色一个能生的!对,就这么办!』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在柳茹嫣的脑子里疯狂滋生,越想,她越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不,是三全其美的好主意! 她转过头,看向正和哥哥们喝酒说笑的林浩,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再次闪烁起那种混杂著崇拜、爱慕和自我牺牲的光辉。 她攥紧了拳头,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对!就这么办!』 『我得找个机会,好好跟娄姐谈谈!为了林浩,我一定要把她拉到我们家来!』 第62章 全家都是老六,禽兽们颤抖吧! 中院那头,阎家娶媳妇的鞭炮声和吵嚷声,像一锅滚开的烂粥,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著浑浊的热气。 林家小院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八仙桌上,一只油光鋥亮的烧鸡,一盘颤巍巍的红烧肉,一盆奶白的鱼汤,香气把整个小院都塞得满满当当,霸道地將中院的喧囂隔绝在外。 林建军喝得脸上泛红,看著小儿子林浩,怎么看怎么满意,那股子八级钳工的派头又端起来了。 “浩儿,你现在成家了,这『家』是立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在车间开小组会议的语气说道:“下一步,就该考虑『立业』的事了。” 话音刚落,二哥林河夹肉的筷子猛地一停,脸上那点肉都仿佛疼得抽了一下,脑子里的算盘珠子“哗啦”就响了起来。 “爹,您的意思是……又要钱给浩儿弄工作?” “什么买不买的,说得多难听!”林建军眼睛一瞪,“我好歹是八级工,老党员,在厂里说句话还是顶用的。我去找找杨厂长,怎么也得给浩儿在厂里安排个轻鬆的活儿,不能让他这文化人的脑子白瞎了。” “立什么业!”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奶奶孙氏,用筷子头在碗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发出“篤”的一声脆响。 桌上的热闹声瞬间一滯。 老太太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林浩,最后像两根钉子,直直地钉在了低头扒饭的柳茹嫣身上。 “工作的事往后稍稍!现在最要紧的,是给我生个大胖重孙子!开枝散叶,这才是咱们林家顶天的大事!” 老太太一锤定音,桌上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柳茹嫣的脸“唰”地就红透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心里那根最敏感的刺,被狠狠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林浩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肚子肉,在自己碗里细心地挑掉每一根细小的刺,然后像投餵小动物一样,自然地放进柳茹嫣的碗里。 “奶,这事儿啊,得看缘分,急不来。” 他放下筷子,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眼神里透出一股子让人心悸的凉意。 “眼下,確实有件更要紧的事。” 他端起酒杯,目光在自家人脸上一一扫过。 “咱们家,不能老让院里那帮东西当成软柿子捏。” “隔三差五就跑去街道告黑状,真当咱们林家没人了?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该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 他这话一出,像是往滚烫的热油里泼了瓢冷水,整个饭桌瞬间安静,接著就“轰”地一下炸了锅。 大哥林海啃鸡腿的动作停了,他將骨头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闷响,眼神凶狠。 二哥林河也不心疼那点工作钱了,就连王秀芝那张永远在搜寻八卦的脸上,都写满了同仇敌愾。 “浩儿说得对!”王秀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嗓门高了八度,“就得让这帮小人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不然还真以为咱们家是吃素的!” 林浩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酒,嘴角勾起一抹蔫坏的笑。 “现在院里那仨管事儿的都歇菜了,正好是个机会。” “这院子,必须得有一个咱们自己人说了算。” 林建军的眼睛“噌”地就亮了,瞬间领会了小儿子的意图,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那股子“捨我其谁”的劲头又回来了。 “对!浩儿这话在理!一个院子不能没有个主心骨!” “这个联络员的位子,我看,除了我,没人更合適!” “我明天就去街道办!八级工,老党员,根正苗红!我看他们谁敢说个不字!” 林浩看著他爹那副当仁不让的样子,笑著点了点头。 “爹,您要是当上了联络员,那咱们可就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收拾院里这帮禽兽了。” 一家人眼神都亮了,这可比家长里短有意思多了! “易中海算是废了,掀不起浪。”王秀芝抢先开口,掰著手指头分析得头头是道,“刘海中就是个草包,官迷心窍,不足为虑。” “最膈应人的,就是阎埠贵那个老抠!” 二哥林河一说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两只手下意识地做了个打算盘的动作,又仿佛想把算盘捏碎。 “跟个苍蝇似的,看见点便宜就往上叮,我都想拿鞋底子抽他!” 他眼中闪著算计的贼光,摩拳擦掌,“爹,娘!收拾阎老西这事儿,交给我!” “他不是爱算计吗?我天天找他『请教』,帮他算,他家这回娶媳妇了多少,欠了多少债,每天吃饭多用了几粒米,多烧了几块煤。我天天在他耳边算,我非得把他的算盘珠子给盘掉色了不可!” “这个法子好!”王秀芝一听就乐了,仿佛已经看到了阎埠贵被算盘逼疯的模样。 大哥林海闷了一大口酒,只说了七个字,瓮声瓮气,却比什么都管用。 “傻柱要是敢炸毛,我来。” 那语气,跟说要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奶奶孙氏冷哼一声,枯瘦的手指有节奏地敲著桌面,发出一连串“篤、篤、篤”的声响,像是在为某些人敲响丧钟。 “至於贾家那个老虔婆,还有那个小寡妇,有我老婆子在,她们俩就蹦躂不出我的手掌心。” 三言两语,院里几个主要对手的下场,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浩的目光,却飘向了后院的方向。 “其他人都是小打小闹,就是后院那个聋老太婆,藏得深,不好对付。” 提到聋老太,院里的热闹劲儿明显一滯。 林建军却不以为意地一挥手,官腔十足:“怕她作甚!邪不压正!咱们新社会,要相信组织,相信群眾!她一个孤寡老太太,还能翻了天不成?” 一家人轰然应诺,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只有柳茹嫣,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奶奶那句“给我生个大胖重孙子”,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 家里人想的是怎么把控四合院,怎么让林家挺直腰杆。 她想的,却是另一件更“伟大”的事。 她知道,林浩不嫌弃她,可她不能亏欠他,不能让林家因为她而断了香火。 她低著头,小口小口地扒拉著碗里那块林浩为她挑好刺的鱼肉。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紧接著,娄晓娥红著眼眶从颗纽扣经过,看样子又是被许大茂气著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往院门口走去。 机会! 柳茹嫣心里一动,立刻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爹,娘,哥,你们先吃,我……我去趟厕所。” 她找了个藉口,快步走出小院,目光却已经锁定了前方那个落寞的身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跟她搭上话!为了林浩,为了这个家,我一定要把她拉到我们这边来! 第63章 柳茹嫣疯狂计划的开始 胡同口,老槐树的影子把一小块地方染得漆黑,彻底隔绝了中院那边的吵嚷。 娄晓娥就蹲在这片黑暗里。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被死死压在喉咙里,听著像一只快要憋死的小兽。 许大茂那些骂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跟刀子似的,现在还在她脑子里来回地捅。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靠近。 她没抬头。 一个身影从她身边走过。 紧接著,一声又轻又软的“哎呀”。 一块崭新的,带著好闻皂角味儿的手帕,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脚边。 娄晓娥下意识捡起来,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满是关切的眼睛里,清澈得像山里的泉水。 是林家那个新媳妇,柳茹嫣。 “娄姐,谢谢你……”柳茹嫣接过手帕,却没有走。 她学著娄晓娥的样子,慢慢蹲了下来,让两个人的视线保持在同一个高度。 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一片羽毛,小心翼翼地拂过人心。 “你这是怎么了?眼睛都哭成水蜜桃了。” “是不是……许大哥又惹你生气了?” 这句带著几分揣测,又满是关心的问话,像一把钥匙,“咔”的一声,捅开了娄晓娥心里那道强撑著的闸门。 “哇——” 她再也绷不住了,抱著膝盖,嚎啕大哭。 所有的委屈,愤怒,还有那不见底的绝望,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就把她给淹了。 “他……他就是个混蛋!畜生!” “他在外面跟那些狐狸精不清不楚……回来还骂我……骂我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柳茹嫣什么也没说。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陪著,等娄晓娥的哭声小了点,才伸出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后背。 “他怎么能这么说你……” “太过分了。” 娄晓娥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眼睛里是化不开的痛苦。 “我有什么办法?我这肚子就是不爭气!” “结婚这么多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喝的那些黑乎乎的药汤子,比我吃的饭都多,可有什么用!” “可他呢?他就在外面风流快活,回家就拿我撒气!” 柳茹嫣听著,眼圈也跟著红了。 她轻轻嘆了口气,握住了娄晓娥冰凉的手。 那力道,很温柔,却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娄姐,你的苦,我懂……”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同病相怜的轻微颤抖。 “其实……我也一样。” 娄晓娥猛地一愣,连哭都忘了,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你?怎么可能……” “你和林浩,你们俩感情不是好得全院都羡慕吗?” 柳茹嫣的眼神瞬间就暗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小扇子,在脸上投下一片淒楚的影子。 “感情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她苦涩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让人心疼。 “女人家,这辈子要是不能给男人生个一儿半女,在婆家,这腰杆子就永远都挺不直。” 她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得人心都碎了。 “你没听见吗?今天在饭桌上,我奶奶……她老人家当著全家人的面,催著我给她生重孙子。” “那话,一句一句的,都跟针一样,全扎在我心上。” “林浩他护著我,可他越是护著我,我心里就越是难受。我觉得……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们林家。” 同样的话,同样的痛。 娄晓娥看著眼前这张比自己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脸,看著她眼睛里那份真真切切的痛苦,心里最后那点隔阂和陌生,瞬间就没了。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在受这种罪。 原来,这个看起来被丈夫捧在手心里,活得像公主一样的女人,也和自己一样,在夜里为了同一个理由睡不著觉。 这一刻,她像是找到了亲人,反手紧紧握住柳茹嫣,好像抓住了溺水时唯一的一根浮木。 “茹嫣……妹子……原来你也是……” 两个女人,就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因为这共同的绝望,迅速建立起了一种牢不可破的“革命友谊”。 风吹过老槐树,发出“沙沙”的响声,像一声声无奈的嘆息。 柳茹嫣把头轻轻靠在娄晓娥的肩上,看著远处胡同口那团模糊的灯光,声音飘忽得好像隨时会散在风里。 “娄姐,你说……咱们女人,是不是天生就命苦?” “有时候我睡不著,就胡思乱想……我就想啊,要是能像那些旧书里写的一样,像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带著一种梦囈般的迷离。 “……要是自己生不出来,就……就给丈夫正正经经地张罗一个能生养的好姐妹进门。” “生的孩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叫自己一声妈。” “这样,既保住了自己的脸面,又给夫家延续了香火……” “往后姐妹俩相互扶持,一起过日子,那……那该多好啊……”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娄晓娥混乱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猛地坐直身子,目瞪口呆地看著柳茹嫣。 “茹嫣!你……你胡说什么呢?!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一夫一妻,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这是封建糟粕!” 她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是荒谬,是骨子里被教育出来的抗拒。 柳茹嫣像是被她激烈的反应嚇了一跳,慌忙摆著手,脸上露出一抹自嘲又狼狈的笑。 “哎呀!你看我!我真是昏了头了,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她急急地解释著,好像要赶紧甩掉刚才那个疯狂的念头。 “就是心里太苦了,被逼得没办法,才瞎琢磨。娄姐,你可千万別往心里去,就当我发癔症了。” 看到娄晓娥的脸色稍稍缓和,她立刻话锋一转,重新握住她的手,脸上又恢復了那种语重心长的关切。 “不过娄姐,说真的,你得为自己多想想。” “男人啊,嘴上说得再好听都没用,得看他怎么做。” 她的目光里,透著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优越感。 “你看我家林浩,虽然我……我这身子不爭气,可他还是把我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疼著,护著。家里什么好吃的都先紧著我,连我掉根头髮他都心疼半天。” “可许大哥他……” 她重重地嘆了口气,后面的话没说。 但那一声嘆息里包含的同情、惋惜和不赞同,比任何直接的指责都更有力。 娄晓娥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她喘不过气。 是啊。 林浩是怎么对柳茹嫣的,全院的人都看在眼里。 许大茂又是怎么对自己的? 开始还好,现在时间长了,没生孩子,就开始冷漠,刻薄,嫌弃,甚至动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天已经黑透了,中院的吵嚷声也渐渐小了。 柳茹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娄姐,太晚了,咱们回去吧。你也別想太多了,气坏了身子,最后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她温柔地叮嘱了一句,转身走进了四合院的大门。 娄晓娥在原地呆坐了很久,才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 她回到后院,推开自己家的门。 屋子里,一片冰冷的黑暗,没有一丝人气。 许大茂,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她没有开灯,就那么摸黑坐在冰冷的床沿上。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迴响著柳茹嫣刚才那番话。 “……张罗一个能生养的好姐妹进门……” “……孩子记在自己名下……” “……姐妹俩相互扶持,一起过日子……” 这个念头,一开始觉得荒唐得可笑。 可在此刻这死寂的、冰冷的黑暗里,它却像一颗被埋进土里的魔鬼种子,不受控制地,开始悄悄发芽。 荒唐吗? 也许吧。 可是……如果真的能像她说的那样…… 一个念头,疯狂地在她心底滋生。 第64章 柳茹嫣的第一次交锋 柳茹嫣一脚踏进东跨院。 脸上的笑容甜得像刚从蜜罐里捞出来,可那双清澈的眼底,却藏著一团化不开的心事。 她一屁股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却没夹菜,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气,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家宝贝疙瘩不高兴了?” 王秀芝那对八卦专用的耳朵“嗡”一下就竖了起来,人立刻凑了过来。 柳茹嫣摇了摇头,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刚好能让全家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谁惹我。” “就是刚才碰见后院的娄姐了,看她一个人蹲在槐树底下哭,怪可怜的。” 她把从娄晓娥那儿听来的委屈,掐头去尾,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著重描绘了许大茂的囂张和娄晓娥的无助。 “许大茂骂得那话也太难听了,说什么……说娄姐是只不下蛋的鸡,白占著他家的窝……” 她说到这儿,还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哆嗦,漂亮的眉头紧紧蹙起,好像那话脏了她的耳朵。 “我呸!他许大茂算个什么东西!” 王秀芝一巴掌拍在桌上,嗓门震得碗碟都跳了一下。 “自己是块盐碱地,还怪种子不发芽!我看他才是那只不下蛋的公鸡!明儿我就在他家门口撒把香灰,让他天天晚上做噩梦!” 一家人顿时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討起许大茂来。 林浩始终安静地听著,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慢悠悠给柳茹嫣夹了一筷子油亮的红烧肉。 101看书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全手打无错站 这小妮子,心眼儿是真不少。 这就开始给她的疯狂计划,铺第一块砖了。 … 夜深了。 屋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光影摇曳。 柳茹嫣躺在床上,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林浩从身后轻轻搂住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下巴抵在她的发心。 “还在想娄晓娥的事?” “嗯。”柳茹嫣的声音闷闷的,带著鼻音,“我就是觉得……女人太苦了。要是生不了孩子,在婆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和绝望。 林浩的手臂收紧了些,嘴唇贴著她小巧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像恶魔在最诱人的耳边低语。 “你有没有想过……” “有时候,不是田不好,犁不出苗。” 他的声音顿了顿,那笑意又坏又凉。 “是那头牛,根本就不会犁地。” 柳茹嫣的身子猛地一僵! 这句话,像一道刺眼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她脑子里所有的愁云惨雾! 对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全院的人都说是娄晓娥生不出孩子,可谁又亲眼见过许大茂去医院检查过? 万一…… 万一问题出在许大茂那个坏种身上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在她心里疯狂滋长,像雨后的野草! 如果娄晓娥其实是能生的……那她的计划,岂不是……更完美了?! 黑暗中,她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亮得嚇人,闪烁著志在必得的光。 … 与此同时,后院。 娄晓娥的屋子,像个冰窖,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不知过了多久,门“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著廉价香水的味道,熏得她一阵反胃。 许大茂醉醺醺地晃了进来。 “大半夜的,死哪儿去了?!” 娄晓娥站起来,声音冰冷如铁。 “哼,老子去哪儿,用得著跟你这只不下蛋的鸡报备?”许大茂打了个酒嗝,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著她,充满了嫌恶。 “许大茂,你混蛋!” 娄晓娥被“不下蛋的鸡”这几个字刺得浑身发抖,血液都衝上了头顶。 “我混蛋?”许大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老子混蛋也是被你逼的!你看看你,占著茅坑不下蛋!老子早晚找个能生的,把你一脚踹回你那资本家爹妈身边去!” 他一边骂,一边就想上来推搡。 “你別碰我!” 拉扯间,许大茂被酒精烧昏了头,狠狠一甩手。 “咚!” 娄晓娥的手腕重重地磕在桌角上,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 她看著手腕上迅速泛起的一片青紫,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 第二天一早。 柳茹嫣算准了时间,端著一碗还冒著腾腾热气的鸡蛋羹,出现在了院子里。 果然,娄晓娥正低著头,像个幽魂一样,想快点走出这个让她窒息的院子。 “娄姐!” 柳茹嫣像只轻巧的蝴蝶,带著一阵香风飘了过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娄晓娥想用袖子遮住,却还是不经意露出来的那一抹刺眼的淤青。 “哎呀!你的手!” 柳茹嫣的惊呼声不大不小,却充满了让人无法忽视的震惊和心疼。 她不由分说,拉著娄晓娥躲到院子角落里,捧起她的手,对著那块嚇人的淤青,心疼地轻轻吹著气。 “他……他又打你了?” 那温柔的语气,那满是关切的眼神,像一根又尖又细的针,瞬间戳破了娄晓娥强撑了一夜的硬壳。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他不是东西!他就是个畜生!”柳茹嫣咬著牙,愤愤不平地骂著,那样子,比自己挨了打还生气。 三言两语,就让娄晓娥哭得更凶了。 等她哭声小了,柳茹嫣才顺势拉起她,语气不容置疑。 “走,別在这儿站著了,让人看了笑话。去我家坐坐,我男人昨天托人从南方带了点心回来,你尝尝。” 娄晓娥浑浑噩噩地,几乎是被半拖半拽地,拉进了东跨院。 刚一进门,一股热闹、鲜活的饭菜香气就扑面而来,和她那个冰冷的家,形成了天壤之別。 “哎哟,晓娥来了!快进来坐!”王秀芝一见她,立马热情地拉住她的手。 林家的几个半大孩子立刻围了上来,奶声奶气地喊著:“娄姨好!” 这声“姨”,喊得娄晓娥心里狠狠一酸,眼眶又热了。 她被按在桌边坐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了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林浩正拿著一个黄澄澄的橘子,慢条斯理地剥开。 然后,一瓣一瓣,仔仔细细地,撕掉上面所有白色的丝络。 最后,他才像投餵最珍贵的宝贝一样,把那完美的橘瓣,餵到柳茹嫣的嘴边。 柳茹嫣吃得理所当然,脸上掛著幸福的、甚至带著一丝炫耀的甜笑,还衝娄晓娥眨了眨眼。 这温馨又刺眼的一幕,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娄晓娥的心里。 她看著对自己呵护备至的柳茹嫣,再想想对自己冷言冷语、非打即骂的许大茂,一种强烈的、几乎要让她窒息的羡慕和嫉妒,疯狂地攫住了她! 林浩將她所有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故意提高了声音,用一种宠溺到能把人腻死的语气,对柳茹嫣开口。 “媳妇儿,你想吃什么就说。” “別说这点心了,就是天上的月亮,你男人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这句露骨的情话,成了压垮娄晓娥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再也坐不住了。 “我……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她找了个蹩脚的藉口,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林家。 柳茹嫣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胜利的微笑。 鱼儿,已经开始疯狂咬鉤了。 娄晓娥一口气跑回后院,推开门,又是那一片空无一人的冰冷。 她坐在床沿,柳茹嫣昨天那番疯狂的提议,如同魔音灌耳,不受控制地在她脑子里一遍遍疯狂迴响。 “……张罗一个能生养的好姐妹进门……” “……孩子记在自己名下……” “……姐妹俩相互扶持,一起过日子……” 离开这个冰窟,去那个温暖的港湾…… 哪怕,是以一个“姐妹”的身份…… 这个念头,在这一刻,第一次变得不再荒唐,反而充满了致命的,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她猛地站起身。 她要去找柳茹嫣,她要问个清楚! 可她刚一走出院子,就看到许大茂捂著脸,一瘸一拐地从前院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 在他身后,是握著能当砂锅用的拳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浑身冒著腾腾火气的傻柱。 “许大茂!你个狗日的!你给老子站住!” 第65章 许大茂作死,林浩的阳谋 “许大茂!你个狗日的,老子今天非撕烂你那张喷粪的臭嘴!” 傻柱眼珠子通红,像一头被惹毛了的公牛,抡起砂锅大的拳头,不管不顾地就朝著许大茂的脸上招呼。 许大茂刚在院里撞见傻柱,看他点头哈腰地给秦淮茹递饭盒,那股子天生的嘴贱劲儿就犯了。 “哟,这不是咱们院的活雷锋傻柱同志吗?又给俏寡妇献殷勤呢?” “可得小心点,別到头来帽子一戴,帮人家养野种还乐呵呵的,整个一绝世好舔狗!” 这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了傻柱的命门上。 “砰!” 一记闷拳,结结实实地捣在了许大茂的眼眶上。 许大茂“嗷”地一声惨叫,鼻血当场就下来了,眼前直冒金星。 “何雨柱!你他妈敢打我!”他捂著眼睛,又惊又怒。 “打你?”傻柱彻底上了头,狞笑道:“老子今天还要你的狗命!” 拳脚像冰雹一样砸下来,许大茂平日里全靠嘴皮子功夫,真动起手来,在傻柱面前就跟个弱鸡似的。 他被打得抱头鼠窜,在院子里东躲西藏,嘴里还不乾不净地叫骂著。 刚从屋里出来的娄晓娥,就这么呆呆地看著。 她看著自己那个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在不停咒骂的丈夫,心里翻江倒海,却不是心疼,而是一股浓烈的、几乎让她作呕的厌恶。 活该! 打死他才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但紧隨其后的,却是一种病態的、解气的快感。 她心底那个疯狂的决定,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 就在院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阵中气十足的咳嗽声,像板砖一样,从大门口拍了进来。 “咳!咳!” 林建军回来了。 他今天特地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蓝色干部服,胸前口袋里的钢笔擦得鋥亮,头髮用蛤蜊油抹得油光水滑,一张国字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下巴抬得老高。 他手里攥著一张盖著鲜红印章的纸,腰杆挺得笔直,迈著四方步,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 “都给老子停手!” 林建军一声断喝,带著一股子新官上任的威严。 “干什么呢?啊?反了天了!这里是先进四合院,不是旧社会的菜市口!” 傻柱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许大茂一看救星来了,连滚带爬地衝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死死抱住了林建军的大腿。 “林大爷!不,林联络员!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他顶著一张青紫交加的猪头脸,指著傻柱,声泪俱下地哭嚎:“傻柱他……他无缘无故就打人!您看看,您看看给我打的!这是要出人命啊!这是阶级报復!” 林建军低头,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手里的任命书,又嫌弃地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许大茂,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官架子端得十足。 “组织上刚把咱们院的管理工作,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我,这就是对我的信任!” “我,林建军,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院来之不易的团结和稳定!”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就“邻里关係”和“和谐友爱”的主题,发表一番长篇大论。 一个不紧不慢,带著一丝文弱笑意的声音,从东跨院里飘了出来。 “爹,您回来了。” 林浩捧著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扫了一眼院里的闹剧,脸上掛著温和的微笑,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猴戏。 “爹,您是新上任的联络员,这第一炮要是打不响,以后这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他走到林建军身边,声音不大,却像小鉤子一样,清晰地勾住了每个人的耳朵。 “我看啊,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召开一次全院大会。” “咱们把话都摆在檯面上,把理都放在大傢伙儿眼前。” “是是非非,谁对谁错,让大伙儿都来评一评,论一论。” “顺便呢,也得给咱们院,展现一下新的风气!” 林建军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小儿子这话,简直是挠到了他的心尖尖上! 立威! 对,没错!必须立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得烧得旺! “浩儿说得对!”他一拍大腿,中气十足地对著院里所有人大声宣布:“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活儿!都到院子里来开会!今天,我,林建军,就要当著大家的面,把这件破坏团结的恶性事件,处理清楚!” 夜幕降临,院子中央点起一盏昏黄的汽灯。 光影摇曳,把一张张各怀心思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林建军威严地坐在正中央的八仙桌后,腰杆挺得像一桿標枪。 林浩则像个文静的书记员,拿著纸笔,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侧,眼神却像鹰一样,扫过全场。 “许大茂,你先说。”林建军学著厂领导开会的样子,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你控诉何雨柱同志殴打你,总得有个前因后果。他为什么打你?你要实事求是,不夸大,不隱瞒!” 许大茂一听这话,精神头立马就来了。 他就是要当著全院的面,把傻柱那点破事全抖落出来,让他以后在院里彻底抬不起头!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把刚才那些恶毒的嘲讽,添油加醋,得意洋洋地又复述了一遍。 “林联络员!各位街坊四邻!你们给评评理!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 “我说他傻柱,就是个死心塌地的舔狗,天天拿厂里的饭盒,上赶著倒贴秦淮茹那个俏寡妇!我说他早晚得戴顶绿油油的帽子!这有错吗?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他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横飞,甚至还拿挑衅的眼角,瞟了瞟东跨院的方向。 “我还说,咱们院里的女人,就没一个省油的灯!特別是那些新来的,一个个长得跟狐狸精似的!” “就比如东院林家那个柳茹嫣,你们看看那身段,那脸蛋,天生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货色!” 话音刚落,全院一片死寂,紧接著,就是压抑不住的譁然! “你放你娘的罗圈屁!”傻柱气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要不是林海铁钳一样的手按著他,他早就扑上去了。 秦淮茹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失。她死死咬著嘴唇,整个人躲在贾张氏身后,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一直没吭声的易中海,一张老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刀子般的寒光,死死地钉在许大茂身上。 这个蠢货!这是要把他易中海,也架在火上烤!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记录的林浩,放下了手里的笔。 他抬起头,脸上温和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能把人冻伤的冰冷寒霜。 “许大茂。” 他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刚才说什么,风大,我没听清。” “麻烦你,再说一遍。” 许大茂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突,但仗著自己是“受害者”,还是梗著脖子。 “我说……我说她……” “你当著全院街坊的面,承认自己恶意造谣,不仅公然毁坏秦淮茹同志的清白名声,还蓄意污衊我三嫂,烈士家属柳茹嫣同志的人格。” 林浩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许大茂的心口。 “按照街道办下发的,关於精神文明建设的文件精神,你这种行为,叫什么?” 林浩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凌厉,声音也隨之拔高! “这叫破坏邻里团结!这叫製造人民內部矛盾!这叫给咱们整个四合院的先进集体评比,蓄意抹黑!!” 不等许大茂反应过来,林浩转向他爹。 林建军立刻心领神会,这是儿子早就跟他通过气的台词!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从兜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本本,“啪”地一声摔在桌上,气势十足! “许大茂这种行为,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 林建军清了清嗓子,拿起本子,用一种宣读文件的庄严口吻,大声宣布: “经街道王主任口头批准!即日起,我们南锣鼓巷95號院,正式实行居民新守则!我宣布,第一条!”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激昂迴荡。 “严禁在院內传播谣言,搬弄是非,破坏邻里团结!但凡有违反者,一经查实,罚款五块钱!並在全院大会上,点名通报批评,公开宣读检討书!” 五块钱!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阎埠贵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觉心疼得厉害。 许大茂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我明明是来告状的啊?我才是受害者啊?怎么……怎么到头来,反倒是我成了第一个要被新规矩处理的人? “许大茂!”林建军一声怒吼,像惊雷炸响,他指著许大茂的鼻子,“你,作为第一个,也是罪行最严重的一个,违反咱们院新规矩的人!你,认不认罚?!” 许大茂张著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求助似的看向易中海,可易中海早就恨不得生吞了他,阴沉著脸,把头扭到了一边,装作没看见。 在林建军八级钳工的威严气势和全院人鄙夷、看好戏的目光下,许大茂终於扛不住了,脑袋“嗡”的一声,像只斗败的公鸡,彻底耷拉了下来。 “我……我认……” “光认不行!还要公开道歉!”林建军乘胜追击,气势如虹。 最终,许大茂耷拉著脑袋,在全院人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向柳茹嫣和秦淮茹道了歉。然后,在林建军逼视的目光下,从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五块钱,像拍一块烫手山芋一样,拍在了桌子上。 那张钱,皱巴巴的,像是他那颗被碾碎了的心。 至於傻柱。 林浩只是轻飘飘地,用一种惋惜的语气对林建军说:“爹,傻柱同志虽然动手不对,但事出有因,属於被挑衅方。我看,念在他也是一时衝动,就让他做个口头检討,下不为例吧。” 傻柱愣了一下,隨即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 他本以为今天这顿打,怎么也得赔钱,没想到林家不仅没罚他,还这么向著他说话。 他挠了挠后脑勺,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我错了,以后肯定改。” 心里,却已经结结实实地,记下了林家这份天大的人情。 娄晓娥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將这一切,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著那个文弱的年轻人,如何三言两语,就將整个局势彻底逆转。 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一个气势汹汹的告状者,变成了被公开审判的罪人。 如何轻轻鬆鬆,就將傻柱这样的莽夫,收为己用,让他感恩戴德。 那不是阴谋。 是阳谋。 是堂堂正正摆在檯面上,却让你根本无法反抗的智慧和手段。 这一刻,她看著林浩在灯光下的侧影,那种崇拜和嚮往,像是决了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一个能为自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大会草草结束,人群带著各种复杂的情绪渐渐散去。 第66章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大会闹哄哄地散了。 院里那盏汽灯一灭,黑暗就像潮水,瞬间吞掉了所有人的影子和心思。 娄晓娥推开后院的家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屋子里比外面还黑,还冷,像个没人住的冰窖。 她没开灯,摸黑坐到冰冷的床边,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全是从刚才院子里看来的画面。 林建军拍著桌子,宣布新规矩时,那股不怒自威的派头。 许大茂像条癩皮狗,哆哆嗦嗦掏出那五块钱时的窝囊相。 还有那个文弱书生,林浩。 他明明就坐在角落里,却像个提线木偶的大师,三言两语,就把整个院子的风向玩弄在股掌之间。 他温和地笑著,许大茂那种滚刀肉,屁都不敢再多放一个。 他轻飘飘几句话,傻柱那样的浑人,就对他感恩戴德。 这才是男人。 能为自己女人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再想想柳茹嫣。 那个女人,被全家当成眼珠子一样护著。 林浩给她剥橘子时,仔仔细细撕掉每一根白色丝络的耐心,像一把烧红的锥子,一下一下,扎在娄晓娥的心上。 而自己呢? 守著这个冰窖,守著一个在外头天酒地,回家就对自己非打即骂的丈夫。 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沉进了不见底的深渊,一片死灰。 凭什么? 凭什么她柳茹嫣就能活得那么舒坦,自己就要遭这种罪? 突然,柳茹嫣昨天那番疯话,毫无徵兆地又在脑子里响了起来,像魔鬼在耳朵边上吹气。 “……张罗一个能生养的好姐妹进门……” “……生的孩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叫自己一声妈……” “……往后姐妹俩相互扶持,一起过日子……” 这个念头,昨天听著还觉得荒唐,是封建糟粕。 可现在,在这死一样的寂静里,它却成了一根从悬崖上垂下来的救命稻草。 离开这个冰窖…… 去那个温暖的港湾…… 哪怕……哪怕是以一个“姐妹”的身份…… 对! 她再也受不了了! 娄晓娥猛地从床边弹了起来,像个溺水的人终於下定决心,要抓住那最后一点希望。 她一把拉开门,什么都顾不上了,疯了一样衝出后院,朝著东跨院那片唯一还亮著灯的地方跑去。 她要去找柳茹嫣! 她要一个准话! 刚衝到东跨院门口,她就猛地停住了脚。 柳茹嫣就站在自家门口,身上披著件薄外套,好像专门在等她。 她看著气喘吁吁、满脸泪痕的娄晓娥,一点都不惊讶,脸上反而露出一个温柔又瞭然的笑,那笑容里带著心疼,好像在说:“姐,我知道你会来。” “娄姐。” 柳茹嫣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冰凉的手,把她往屋里带。 屋里,林浩正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喝茶。 看到她们进来,他站起身,对著娄晓娥温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他放下茶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自然地对柳茹嫣开口。 “我去找大哥喝两盅,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他“识趣”地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把整个温暖明亮的空间,都留给了这两个女人。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咔噠”一声轻响。 像是彻底关上了娄晓娥的过去,和那个冰冷的家。 她再也绷不住了,反手死死抓住柳茹嫣的手,整个人都在发抖,声音里带著哭腔和最后一丝希望。 “茹嫣……妹子……你……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法子……还……还作数吗?” 柳茹嫣没有立刻回答。 她拉著娄晓娥在床边坐下,转身倒了杯滚烫的开水,用自己的手捂著杯子,试了试不烫嘴了,才小心地递到娄晓娥抖得像筛糠的手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握住娄晓娥的手,那力道,又温柔,又坚定。 她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娄晓娥,眼神里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真诚。 “娄姐,我昨天晚上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我心窝子里掏出来的真心话。” “与其在那个冰窖里,天天被那个畜生打骂,守著活寡,不如来我们家。咱们姐妹俩,抱在一起取暖,总比一个人被冻死要强。” 柳茹嫣的声音又轻又软,却像一股暖流,瞬间衝进了娄晓娥冰凉的身体里。 她开始给娄晓娥描绘一幅无比诱人的景象。 “姐,你来了,咱们就是亲姐妹,不分你我。你再也不用看许大茂那个混蛋的脸色,更不用自己一个人对著冷锅冷灶。” “我们家,有什么好吃的,咱们俩一起吃。我男人,也就是你男人,我拿我这条命跟你保证,他会像疼我一样疼你。今天在院里你也看见了,谁敢动咱们一根指头,他能把天都给捅破了!” 这一句句,一声声,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娄晓娥最柔软,也最疼的地方。 她彻底被击溃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哽咽著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要命的问题。 “可是……可是……我们俩……我们俩都生不出来啊……” “我们都是……都是別人嘴里不下蛋的鸡……又有什么用呢……” 柳茹嫣笑了。 她凑到娄晓娥的耳边,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丝狡黠和点醒。 “娄姐,你有没有想过……” “有时候,犁不出苗,不是田不行……”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鉤子,死死勾住了娄晓娥的心。 “是那头牛,它压根,就不会犁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娄晓娥混乱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猛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著柳茹嫣,连眼泪都忘了流。 牛……不会犁地? 许大茂…… 是许大茂的问题?! 这个念头,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可现在,被柳茹嫣这么一点,就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她心里所有的自责和阴霾! 对啊! 结婚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是她的问题,可谁又见过许大茂去医院查过? 那个男人,那么好面子,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行! 一个从未有过的怀疑,在她心里疯狂滋生,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柳茹嫣看著她脸上的震惊和恍然大悟,知道火候到了。 她乘胜追击,握紧了娄晓娥的手,眼神里闪烁著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姐,你想想!你想要个孩子,我也想疯了!咱们俩加在一起,还愁没个能帮咱们生的?” “到时候,孩子生下来,管你叫一声妈,管我也叫一声妈。我们林家有了后,你也圆了当妈的梦!这不是两全其美,天底下最好的事儿吗?!” 娄晓娥被彻底说服了。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绝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猛地擦乾脸上的眼泪,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妹子!” “我听你的!” “我明天!我明天就跟许大茂那个畜生离婚!” 柳茹嫣笑了。 在这昏黄的灯光下,她笑得像一朵在夜里悄然盛开的,洁白无瑕却又带著致命诱惑的莲。 她知道,她的计划,成了。 第67章 图穷匕见,许大茂的死穴!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四合院还沉浸在一片灰濛濛的寂静里。 后院,许大茂家的那扇破木门,“哐”的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屋里一股子宿醉的酸臭味。 许大茂正睡得跟死猪一样,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嘴角还掛著一丝猥琐的口水,不知在梦里跟哪个狐狸精鬼混。 “许大茂。” 一个冰冷、沙哑,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娄晓娥就那么站在门口,像个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復仇冤魂,晨光给她镶上了一道惨白的轮廓。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此刻已经没有了泪水,只剩下死灰般的平静和决绝。 “啊?谁啊?” 许大茂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揉著惺忪的睡眼,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你醒了?”娄晓娥看著他,声音平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死水,“那正好,我们离婚。” “离……离婚?” 许大茂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他眯著眼,终於看清了娄晓娥那张脸,一股邪火“噌”地一下,直衝天灵盖! 他昨天刚在全院面前丟了人,被罚了钱,正憋著一肚子火没处撒呢! “好啊你个娄晓娥!你个资本家的大小姐,长本事了啊!” 他赤著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指著娄晓娥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子刚倒了霉,你就想踹了我,另攀高枝是不是?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他越骂越难听,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娄晓娥脸上了。 “你就是一只不下蛋的鸡!离了老子,你看全四九城谁还要你!老子还没把你那资本家爹妈的家底掏空呢!”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许大茂的脸上。 整个冰冷的屋子,瞬间死寂。 许大茂捂著火辣辣的脸,彻底被打懵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这个女人。 那个平日里任他打骂,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窝囊废,今天竟然敢动手打他?! “你……你他妈敢打我?!” 娄晓娥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她没有后退,反而迎著许大茂吃人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跟你离婚。” “你这个……只会欺负女人的畜生!” “我打死你这个臭娘们!” 许大茂的自尊心被彻底碾碎,恼羞成怒之下,整个人彻底疯了,张牙舞爪地就朝著娄晓娥扑了过去! “救命啊——!!” 娄晓娥发出一声计划好的,悽厉无比的尖叫,转身就往外跑。 她没有跑向大门,而是按照昨晚柳茹嫣教好的,直直地冲向了院子中央! “林联络员!救命啊!” “许大茂疯了!他要打死人了!” 那哭喊声,像一把尖刀,瞬间划破了四合院清晨的寧静。 “吱呀——” 中院,林建军家的门应声而开。 林建军背著手,迈著稳健的四方步,官威十足地走了出来。他刚当上这个联络员,正愁没有机会再展示一下自己的权威和能力,这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紧接著,院里各家的门窗,一个接一个地打开了。 阎埠贵端著个窝头,推了推老镜,嘴里嘀咕著:“这大清早的,又闹什么么蛾子,耽误我上课……”眼神却滴溜溜地转,盘算著这事儿对自己有没有好处。 刘海中挺著个大肚子,咳嗽一声,背著手也走了出来,脸上是一副“我就知道要出事”的官僚表情。 傻柱刚从厨房出来,一听是许大茂家闹起来了,眼睛“噌”地就亮了,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秦淮茹和贾张氏也探出头来,一个面带忧色,一个则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林建军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如钟,瞬间压过了所有人的议论,传遍了整个院子。 “都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从屋里追出来的许大茂,和哭得梨带雨的娄晓娥,眉头紧紧皱起,官架子端得更足了。 “正好,大傢伙儿都出来,別在屋里缩著了!” “今天,咱们就当著所有街坊邻居的面,开一次现场调解会!把问题摆在桌面上,把话说开,彻底解决!” 东跨院的门也开了。 林浩捧著个热气腾腾的搪瓷缸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他走到他爹身边,把缸子递了过去,脸上掛著温和的笑,轻声开口。 “爹,喝口水润润嗓子,一会儿话说多了费劲。” 他放下缸子,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又坐回了昨天那个“书记员”的位置,仿佛对眼前的闹剧毫无兴趣。 林建军接过缸子,满意地呷了一口,感觉自己此刻就像在厂里主持千人大会的杨厂长,派头十足。 “好了!肃静!”他把缸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指著娄晓娥。 “娄晓娥同志,你先说!凡事都要讲个理。你为什么要离婚?总得有个说法。” 林建军顿了顿,回忆著昨晚小儿子教他的话,特意在“別的原因”上加重了语气,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是因为许大茂同志对你实施了家庭暴力,还是……有別的,说不出口的原因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了娄晓娥身上。 娄晓娥对上了人群中柳茹嫣投来的,那充满鼓励和力量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对著全院的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喊了出来。 “因为他不行!” “他生不出孩子!还天天在家打我骂我!说我是不下蛋的鸡!” “轰——!” 这几个字,像一颗平地炸雷,在寂静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全院瞬间譁然! “什么?!” “许大茂……不行?” “我的天爷!真的假的啊?”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一道道或震惊,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院子中央的许大茂。 许大茂的脸,“唰”的一下,从通红涨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死人一样的惨白。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眾扒光了衣服,扔在了王府井大街上,任人指指点点。 浑身的血液都衝上了头顶,他气急败?????地跳著脚,声音都因为极致的惊恐和愤怒而变了调。 “你血口喷人!娄晓娥你个毒妇!你胡说八道!” “明明是你!是你自己生不出来!你这个贱人!为了跟我离婚,你什么瞎话都敢往外编!” 一直安安静静做记录的林浩,这时候缓缓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慢悠悠地开了口。 他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像一盆带著冰碴子的冷水,浇在了这滚开的油锅上。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这事儿,我看,反而好办了。” 林浩站起身,脸上还是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刀刀见骨,直指要害。 “爹,我看,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查明咱们院內部矛盾的真相,彻底解决问题。” 他微微停顿,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许大茂那张已经惊慌失措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如您出面,组织许大茂同志和娄晓娥同志,一起去红星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谁的身体有问题,医院的检查报告上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到时候谁在撒谎,谁在诬陷对方,大傢伙儿心里,不就都跟明镜儿似的了吗?” “去医院检查”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许大茂的骨髓里! 他瞬间汗毛倒竖,一股极致的恐惧从脚底板直衝头顶! 不行! 绝对不能去! 他自己心里隱约有数,身体是有那么点毛病,要是真去了医院,那张纸一出来,他就彻底完了!以后在这四九城里,他还怎么抬头做人! 他这剧烈的反应,院里那帮人精哪能看不出来。 阎埠贵推了推老镜,嘴角撇了撇,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这许大茂要是真不行,那他家的房子…… 刘海中挺著肚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露出一副“我早就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傻柱更是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我看啊,是骡子是马,有人心里已经跟明镜儿似的了,就是不敢去遛啊!怕遛著遛著,尾巴给遛掉了!” 林建军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用一种不容反驳的权威语气,做出了最终裁决! “就这么定了!这件事,关係到我们院的风气,关係到两位同志的名誉,更关係到我们先进集体的荣誉!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像一把铁锤,重重地砸在了许大茂身上。 “明天一早,我,林建军,亲自带著你们俩去医院!” “至於掛號费、检查费嘛……”林建军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就从昨天许大茂同志主动上交,用於院內公共事务的那五块钱公款里出!” 用他许大茂的钱,去查他许大茂的病!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许大茂彻底崩溃了! 他看著林建军那张威严的国字脸,又看著林浩那张带著温和微笑,却比魔鬼还可怕的脸,两条腿一软,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塌了。 完了! 全完了! 第68章 许大茂的末日审判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鸡都还没叫唤,南锣鼓巷95號院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彻底炸了。 林建军背著手,特意换上了他那身最挺括、连摺痕都像刀切似的蓝色干部服,头髮用蛤蜊油抹得鋥亮,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他迈著四方步,下巴抬得老高,像个要去厂里开千人大会的首长,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在他身后,是两眼通红、眼眶发黑的许大茂。他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走路都拖著脚,跟丟了魂儿似的。 娄晓娥跟在他旁边,一张脸白得像纸,但那腰杆却挺得笔直,眼神里是一种死寂之后的平静。 队伍最后面,大哥林海像座会移动的铁塔,不远不近地缀著。他那蒲扇大的手掌,就那么若有若无地悬在许大茂后脖颈子三寸远的地方。那股子山一样的压迫感,让许大茂连歪个头、拐个弯的心思都不敢有。 昨儿晚上一宿没合眼,许大茂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煮烂的浆糊,两条腿肚子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转筋。走到胡同口,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看著旁边一条能溜走的小岔路,脚底下刚想抹油…… “嗯?” 林海只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个音节,甚至都没看他。 许大茂浑身一僵,感觉后脖颈子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炸了起来,那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他瞬间腿就软了,再也不敢有半点歪心思,只能老老实实地跟著大部队,一步步,像是走向刑场一样,挪向红星医院。 院门口,看热闹的人早就围了一圈。 “嘿!你们快瞧许大茂那熊样!”傻柱靠在自家门框上,端著个搪瓷大碗,嘴咧得快到耳根子,幸灾乐祸地大声嚷嚷,“瞅瞅,跟个霜打的蛤蟆似的,腿都哆嗦了吧?这回啊,是真要让人家医院给扒层皮了!活该!” 阎埠贵推了推鼻子上的老镜,手里拿著个窝头,一边啃一边小声嘀咕:“这去趟医院,来回坐电车,车票就得两毛。掛號费,检查费……哎哟喂,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钱……最后得算在谁头上啊?可別到时候让大傢伙儿摊派……” 刘海中挺著个大肚子,重重地咳嗽一声,学著领导的派头,背著手官腔十足地开了口:“这是解决我们院內部矛盾的大事!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不能用钱来衡量它的价值!” 整个院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像看西洋景儿一样,伸长了脖子,目送著这支气氛诡异的队伍,消失在胡同口。 到了医院,那股子刺鼻的来苏水味儿,呛得人直皱眉。 趁著林建军去窗口排队掛號的工夫,许大茂贼眉鼠眼地四下里一扫,瞅准一个掛著“男科”牌子的诊室,从兜里掏出一卷被汗浸得皱巴巴的票子,猫著腰,推门就想往里钻。 “大夫!大夫!帮个忙,您帮个忙……”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不紧不慢,甚至带著点温和笑意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许同志,別著急啊,掛了號再进去嘛。” 许大茂嚇得一个激灵,差点当场蹦起来!他猛地一回头,正对上林浩那张文弱带笑的脸。 林浩不知什么时候,鬼一样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他对著诊室里那个正一脸不耐烦抬起头来的白大褂医生,微微欠了欠身,客气地说道: “医生,您好,您別误会。” 林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是这样的,我们院这位许大茂同志,思想觉悟特別高。” “为了彻底粉碎谣言,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了给我们院里的同志们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他主动要求,务必请咱们医院的男科和女科专家,进行一次联合会诊!” “他说,一定要做到最全面,最准確,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是许同志自己的意思,也是我们整个四合院,全体居民的殷切期盼。” 许大茂张著嘴,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这他妈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那个医生本来还皱著眉,想把这俩插队的给轰出去,可一听这话,也愣住了。还有人主动要求联合会诊的? 林浩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从隨身带著的那个旧公文包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盖著红章的纸,递了过去。 “医生,这是我们街道王主任特批的『协助调查函』,希望医院方面能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张纸上,“南锣鼓巷街道办事处”的鲜红公章,像一团烧红的烙铁,灼得医生眼睛疼。 他下意识地一抬头,正好看见诊室门口,林海那尊铁塔一样的身影,像门神一样堵在那里,一双眼睛正冷冰冰地盯著他。 医生手一哆嗦,赶紧把那张分量千斤的“调查函”接了过来,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就变成了公事公办的严肃。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医院一定本著实事求是的科学原则,秉公办理,绝不徇私舞弊!请组织放心!一定给同志一个清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许大茂这辈子最黑暗,最屈辱的时刻。 他被几个医生护士,像对待一头待宰的牲口,或者一件稀奇的实验品一样,带去不同的科室,进行了一系列他听都没听过的“全面检查”。 等他再从最后一个诊室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骨头,面如死灰,两条腿抖得跟弹似的,连路都走不稳,得扶著墙才能挪动。 检查报告出得很快。 林建军拿著那张薄薄的,却感觉重如千斤的报告单,手都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 他感觉这玩意儿,比他那张八级钳工的证书分量还重!这是他林建军执掌四合院的“尚方宝剑”啊! 回到院里,天已经擦黑了。 院子中央,昨天那张八仙桌又摆上了,一盏雪亮的汽灯,“嘶嘶”地响著,把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全院的人,除了早就睡下的聋老太婆,一个不落地都到齐了。贾张氏甚至还特意搬了个小马扎,挤在了最前排,那双三角眼冒著精光,准备看好戏。 林建军威严地在主位上坐下,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连孩子的哭闹声都没了。 他缓缓展开那张报告单,用一种在厂里开表彰大会时才有的,抑扬顿挫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念道: “经,红星医院权威专家,联合鑑定!检查结果,如下……”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扫过全场,享受著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的快感。 “患者,娄晓娥同志,经检查,身体各项机能正常,完全具备生育能力。”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我就说嘛,娄晓娥那么好的身子骨……” “原来真不是她的问题……” 林建军重重一拍桌子,“砰”的一声,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探照灯,死死地钉在已经瘫软在地的许大茂身上。 “患者,许大茂同志……经检查,確诊为……先天性发育不良,导致……死精症!结论:无法生育!” 轰——! 这最后几个字,像一颗平地炸雷,在每个人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整个四合院,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仅仅一秒钟后,就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譁然! “我的天爷!还真是他的问题啊!” “我说呢!我说娄晓娥长得那么周正一个媳妇儿,怎么可能生不出来!” “这许大茂,真不是个东西啊!自己不行,还天天回家打老婆骂老婆!真是个坏种!” 许大茂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眾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冰天雪地里。无数道鄙夷、嘲笑、幸灾乐祸的目光,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把他凌迟得体无完肤。 他彻底崩溃了! “放屁!你们放屁!这是诬陷!!” 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指著林建军,又指著旁边一脸平静,正在提笔记录的林浩,状若疯魔地嘶吼: “这是你们林家的阴谋!你们串通好了害我!这是阶级报復!你们这帮杀千刀的,不得好死……” 他骂得越来越难听,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蹦。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桌边,像个书记员一样的林浩,放下了手里的钢笔。 他抬起头,温和地推了推眼镜。 “许大茂同志。” 他的声音不大,平平淡淡的,却像一盆带著冰碴子的冷水,瞬间浇灭了许大茂的囂张气焰。 “別激动,有话可以慢慢说。” 他重新拿起笔,在面前那个小本本上,慢条斯理地写著,嘴里还像是在自言自语。 “根据咱们院新守则第二条,公然辱骂街道联络员及家属,性质恶劣,罚款十元。” “嗯,让我数数,你刚才骂了林联络员,还有我,哦,好像把我大哥也捎带上了。” 他抬起头,对著许大茂露出一个无比和善的,甚至称得上是春风和煦的微笑。 “许同志,我算术不太好,这罚款是按人头算呢,还是按次数算?爹,要不这笔帐,我先给许同志记上?” 许大茂的骂声,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的公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 他涨红了脸,浑身剧烈地颤抖著,用一种看魔鬼的眼神,惊恐地看著那个比魔鬼还可怕的文弱书生。 娄晓娥看著眼前这荒诞的一幕,看著那个曾经让她夜夜噩梦,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的男人,此刻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心里,没有任何报復的快感。 只有一种,彻彻底底的,灵魂深处的解脱。 她缓缓走到院子中央,对著主位上的林建军,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眼泪,终於无声地滑落。 “林联络员,谢谢您,为我一个苦命女人,主持了公道。” 林建军被这一躬捧得浑身舒坦,感觉自己此刻就是这个院子的青天大老爷!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感觉自己的形象无比高大! “好!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大手一挥,气势如虹地宣布: “我决定,现在!立刻!召开离婚调解会!我,林建军,作为咱们院的联络员,今天就要为受害女同志娄晓娥,主持这个公道!” 人群的角落里,易中海看著林建军那副大权在握、威风八面的样子,一张老脸黑得像锅底。 第69章 离婚,我要离婚 院里那盏汽灯烧得“嘶嘶”作响。 光线惨白惨白的,照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跟唱戏的似的,一清二楚。 林建军把腰杆挺得像根电线桿,端坐在八仙桌后头。 他重重地咳嗽一声。 整个院子,顿时连个屁声都听不见了。 “现在,开会!” 林建军把领导的腔调拿捏得死死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先打在娄晓娥身上。 “娄晓娥同志,你先说!” “为什么要离婚?有什么委屈,有什么要求,当著全院街坊邻居的面,说清楚,讲明白!” “我,林建军,今天给你做主!” 娄晓娥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院子正当中。 她没哭,也没喊冤。 就那么平静地扫了一圈院里这些熟悉的脸。 最后,目光落在了瘫在地上的许大茂身上。 那眼神,就像在看路边一坨没人踩的狗屎。 “我要离婚。”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寂静的院子里。 “没別的原因,这日子我过够了。” “结婚这么多年,他在外头到处说我生不出孩子,回家关上门,就拿我当牲口,不是打就是骂。” “现在,医院的报告单子在这儿。” “到底是谁不行,大傢伙儿心里都有数了。” “我被他当猴耍了这么多年,够了。” “这婚,我今天,必须离。” 说完,她就不再吭声了,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 身子骨单薄,但那股子劲儿,谁都看得出来,是拿命换来的铁了心。 许大茂一听这话,那双死鱼眼“噌”地一下,又燃起了毒火。 他知道,医院那张纸就是他的催命符,再怎么抵赖都没用了。 他眼珠子一转,索性心一横,从地上骨碌一下爬起来,换了副嘴脸。 “离婚?行啊!离婚!” 他抬手一抹脸,说哭就哭,鼻涕眼泪说来就来,演得比电影里的苦情戏还真。 “我许大茂是乡下泥腿子出身,我配不上你这个资本家的大小姐!离!必须离!” “可我问问大伙儿,我亏待她了吗?” “这么多年,我在你们娄家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閒气?我为了她,在厂里被人指指点点,脊梁骨都快被戳断了!” “现在倒好,你们家看我没用了,就想一脚把我踹了?这不是卸磨杀驴是啥?!” 他越说越来劲,手指头都快戳到娄晓娥脸上了。 终於,图穷匕见。 “想离婚,可以!拿钱来!” “把我这几年的青春损失费、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还有我为你们家受的气,全都折成钱给我!” “一口价,五百块!” “少一分钱,这婚谁也別想离!我就这么拖著你,拖死你!让你这辈子也別想找下家!” 五百块! 这数字一出来,院里“嗡”的一声,彻底炸了锅! 阎埠贵手里的窝头“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心疼得嘴角直抽抽。 “我的天爷!五百块!他许大茂怎么不去抢银行啊!” 贾张氏那双三角眼瞪得溜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嘴里跟念经似的,不停地小声盘算著。 “五百块……我的亲娘欸……这得买多少斤猪肉……够我们老贾家吃十年了……” 就在院里乱得跟菜市场似的,一个苍老却分量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都给我安静!” 易中海背著手,慢悠悠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没看许大茂,也没看娄晓娥,而是直接对著主位上的林建军,一脸的痛心疾首。 “建军同志,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他摆出一副为全院操碎了心的模样,话说得语重心长。 “咱们院,是街道掛了牌子的先进四合院!这面红旗,是咱们院里所有人,辛辛苦苦挣来的荣誉!” “你刚当上联络员,这头一件事,要是办砸了,让院里出了离婚这种丑事,传出去像话吗?” 他见林建军脸色变了,话锋一转,开始上眼药。 “这不光是他们两口子的家务事,这更是往咱们整个院子的脸上抹黑啊!” “你这个联络员的脸,往哪儿搁?” 刘海中一听,机会来了,赶紧挺著个大肚子,官腔十足地“嗯”了一声,抢著附和。 “易师傅说得对!我们院,绝对不能开这个先例!这关係到我们集体的荣誉!建军同志,你作为联络员,首要任务就是维护咱们院的团结和稳定,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因小失大啊!” 阎埠贵也赶紧捡起地上的窝头,顾不上拍灰,推了推老镜就凑了上来。 “是啊是啊,家和万事兴嘛。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我看啊,还是劝和不劝分,让他们俩,內部解决最好!” 一时间,风向全变了。 刚刚还觉得娄晓娥可怜的人,这会儿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埋怨。 好像她坚持离婚,就是要砸了全院人饭碗的罪人。 林建军的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 他捏著拳头,额头上青筋都蹦了出来。 他看明白了,这帮老傢伙,是打著“集体荣誉”的旗號,三言两语,就把他架在火上烤! 他要是坚持给娄晓娥办离婚,就是不顾大局,就是他这个新联络员无能! 他要是和稀泥,就得逼著娄晓娥忍气吞声,那他这个“青天大老爷”的威风,就成了个屁! 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还没烧旺呢,就快被这帮人一泡尿给浇灭了! 易中海看著林建军那副吃瘪的窘迫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谁也看不见的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提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我看这样吧,建军。这事儿还得是调解。让晓娥呢,也大度一点。许大茂毕竟跟她夫妻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多少给他点钱,让他体体面面地走人,这事儿不就圆满了吗?” 他顿了顿,终於拋出了自己真正的算盘。 “再说了,许大茂走了,这后院的房子,可就空出来了。” “这房子让谁住,怎么住,可都是事儿。总不能让外人隨便住进来,把咱们院给搅乱了吧?还是得咱们院里自己商量著办才稳妥。” 他这话一出口,林建军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在这儿等著呢! 这老东西,是惦记上许大茂这房子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紧不慢,甚至还带著点笑意的声音,像根针,轻轻一下就戳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一直低头写写画画的林浩,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掛著笑,可那笑意,凉颼颼的,半点没到眼睛里。 “为了一个狗屁不值的『先进』牌子,就要逼著一个女人,跟一个骗了她、打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捆在一块儿过一辈子。” 他走到院子中央,目光跟看傻子似的,从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脸上,一个一个,慢慢地扫过去。 “易师傅,您刚才说,这叫维护集体荣誉?”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全是瞧不起。 “我怎么听著,这叫为了您自个儿那点面子,把別人的血和泪,当成你们和稀泥的浆糊呢?” 易中海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梗著脖子反驳:“小浩!你个年轻人懂什么!我这是从大局出发!” “大局?” 林浩的音量陡然拔高,眼神瞬间变得跟刀子似的! “什么他妈的叫大局?!” “让一个女人在火坑里活活煎熬,就为了保住你们几个老傢伙那点可怜的虚荣心,这就叫大局?!” “我告诉你们什么叫真正的丟人!” “真正的丟人,是咱们院里出了许大茂这种自己不行,还天天回家打老婆的坏种!” “是出了事,你们这帮所谓的『长辈』,不想著怎么给受害者伸张正义,反倒想著怎么捂盖子,怎么息事寧人!” “是眼睁睁看著一个女人被欺负,你们还要打著『集体荣誉』的旗號,往她嘴里再塞上一口黄连!” “你们不觉得臊得慌,我都替你们脸红!” 他这一番话,像一记记大嘴巴子,劈头盖脸地抽在院里每一个刚才附和的人脸上。 那些人一个个面红耳赤,全把头低下去了,再也不敢吱声。 林浩这才转过身,看著已经嚇傻了的许大茂,脸上的讥讽更浓了。 “还有你,许大茂。” “张嘴就要五百块?” “你当这是菜市场买白菜呢?” “我告诉你,你这不叫调解,这叫敲诈勒索!” 他拿起桌上的小本子和笔,慢条斯理地说道。 “根据国家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敲诈勒索,金额巨大的,是要进去蹲號子的。” “五百块,够你去里面好好待几年了。” “到时候,你可以跟你那些狱友们,好好深入探討一下人生。” “看看究竟是你行,还是他们行。” “噗嗤——!” 傻柱第一个没憋住,笑得惊天动地,眼泪都快下来了。 许大茂的脸,“唰”的一下,白得跟墙皮似的。 判刑?! 他两条腿一软,“扑通”一声,又瘫了下去。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林浩最后走到他爹林建军面前,把那个记录本往前一推,声音恢復了平静。 “爹,您是联络员,这事儿,您来裁决吧。” 林建军看著自己的小儿子,三言两语,就把一个死局给盘活了,还顺带把所有老傢伙的脸都给抽肿了,心里那股子豪气,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直衝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腰杆,从来没有挺得这么直过!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对著全院的人,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我宣布!” “娄晓娥同志与许大茂同志的婚姻关係,从今天起,正式解除!” “至於许大茂!”林建军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剐在许大茂身上。 “你不但欺骗同志感情,还搞敲诈勒索,公然耍流氓!” “这事儿没完!” “明天一早,我亲自押著你去街道办,交给王主任发落!” “我们南锣鼓巷95號院,容不下你这种害群之马!” 最后,他转向娄晓娥,语气缓和下来,带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威严和温情。 “娄同志,你放心,从今天起,你就是自由身!” “院里谁要是敢因为这事儿,对你说三道四,嚼舌根子,你直接来找我!” “我林建军,给你做主!” 娄晓娥看著眼前这对父子,一个威风八面,一个云淡风轻,却联手把她从地狱里给捞了出来。 她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这不是委屈的泪,是重生的泪。 院子的角落里,易中海看著大权在握、威风凛凛的林建军,又看了看那个从头到尾都掛著浅笑,却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林浩,一张老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最后,变成了死灰色。 第70章 好姐姐,咱们姐妹一场 院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散了。 他们嘴里还兴奋地议论著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戏,看许大茂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坨刚从茅房里捞出来的脏东西。 许大茂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林建军背著手,迈著胜利者的步伐,心满意足地回屋了。 只有娄晓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央。 那盏惨白的汽灯光打在她身上,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透著无尽的孤寂。 自由了。 可自由之后呢? 她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太久的鸟,笼门突然开了,她却不知道该往哪儿飞。 家? 那个冰冷的后院,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 娘家? 她那个成分,回去了也是给爹妈添麻烦,招人白眼。 天大地大,好像没有一个能让她容身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拉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姐。” 娄晓娥一回头,看见了柳茹嫣那张写满心疼的脸。 “別在这儿站著了,风大,著凉。” 柳茹嫣的语气不容置疑,拉著她就往东跨院走。 “跟我回家。” “我……” 娄晓娥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跟我客气什么?” 柳茹嫣回头嗔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客套,全是自己人的亲昵。 “我男人都说了,以后我们家就是你家。” “走,我给你烧水烫烫脚,再给你下碗臥了鸡蛋的热汤麵,吃了身上就暖了。” 东跨院,林浩家。 屋里烧著煤炉,暖烘烘的,跟外头的冰天雪地是两个世界。 一盏明亮的电灯泡,散发著橘黄色的光,照得屋里每个角落都那么温暖,那么有人气儿。 柳茹嫣手脚麻利地给娄晓娥打了热水,又看著她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连汤带水地吃下去,才在她身边坐下,拉著她的手,开始说体己话。 “姐,你心里是不是还乱著呢?” 娄晓娥捧著还有余温的碗,点了点头,眼圈又红了。 “妹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婚是离了,可我往后……” “往后就住我们家。” 柳茹嫣把她的话接了过去,说得斩钉截铁。 “你別想那些没用的。” “你一个人,一个刚离婚的女人,你以为这院里那些长舌头会放过你?” “那易中海、刘海中,今天没占到便宜,正憋著坏呢。” “还有那个贾张氏,看你今天没被许大茂讹著钱,眼珠子都快绿了。” “你一个人住,他们不把你生吞活剥了才怪。” 娄晓娥听得浑身发冷,柳茹嫣说的这些,她何尝不明白。 “可我……我不能总麻烦你们……” “你看,又说傻话。” 柳茹嫣拍了拍她的手背,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 “姐,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咱们姐妹,是抱在一起取暖,不是谁麻烦谁。” “今天这事,你也看明白了,这院里,谁说了算?” 娄晓娥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云淡风轻,却掌控一切的男人。 “是……是林浩……” “对。” 柳茹嫣笑了,那笑容里带著一丝骄傲和得意。 “是我男人,林浩。” “他瞧著不声不响,可这院里上上下下,谁不怕他?” “他爹,那个新上任的联络员,都得听他的。” “有他护著,谁敢动咱们一根手指头?” “他……他是个好人。”娄晓娥由衷地说道,“我……我这辈子都感激他。” “光感激有什么用?” 柳茹嫣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姐,男人疼女人,那也得有个由头。他今天为什么帮你?一来,是看不过许大茂那个畜生欺负人。” “二来……” 她顿了顿,直直地看著娄晓娥的眼睛。 “是因为我。” “因为我把你当亲姐姐,所以他才把你当自己人。懂了吗?” 娄晓娥的心猛地一跳,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浩从外面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子寒气,但很快就被屋里的暖意融化了。 他看见娄晓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面吃了吗?”他问柳茹嫣。 “吃了,姐都吃完了。”柳茹嫣站起身,很自然地给他倒了杯热水。 林浩接过杯子,在桌边坐下,目光转向还局促不安的娄晓娥。 “娄姐,別紧张,跟在自己家一样。”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著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今天刚从火坑里跳出来,什么都別想,先安安稳稳睡一觉。” “天塌下来,有我顶著。” “林……林浩……”娄晓娥猛地站了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我……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林浩打断了她的话,抬眼看著她,那双平日里总带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我林浩今天既然把你从许大茂那个火坑里捞了出来,就没打算再让你掉进別的坑里去。” “让你一个人待著,不出三天,院里那帮人就能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这个家,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 这话说得无比霸道,却让娄晓娥心里那块悬著的大石头,莫名地落了地。 柳茹嫣適时地走到她身边,重新拉住她的手,对著林浩巧笑嫣然。 “听见没,姐?我男人发话了,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儿住下。” “他这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说护著你,就一定护你一辈子!” 娄晓娥看著眼前这一对璧人,男的沉稳如山,女的温柔似水,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她感觉自己像一叶飘摇的小舟,终於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可……这港湾,凭什么让她停靠? “我……我拿什么报答你们……” 她的声音里带著哭腔。 林浩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了她们面前。 屋里的空间仿佛一下子变小了,他高大的身影带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娄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居高临下地看著她,目光灼灼。 “你想要什么,我清楚。” “一个安稳的家,一个不会打你骂你、知冷知热的男人,还有一个……” “能名正言顺喊你一声妈的孩子。”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娄晓娥的心尖上。 她所有的偽装和坚强,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我……我不配……”她哽咽著,几乎说不成话,“我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人……” “谁说你是废人?!” 柳茹嫣猛地提高了声音,她抓著娄晓娥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像是要把她摇醒。 “姐!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医院的报告你没看吗?” “你是好田!是良田!” “以前是那头牛不行!是那头牛不会犁地!你懂不懂!” 这几句话,像一道闪电,再次劈开了娄晓娥混沌的脑子。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著柳茹嫣,又下意识地看向了林浩。 “现在,” 柳茹嫣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大胆的笑,她指了指身边的林浩,那动作,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一头年轻力壮、身强体健、最会耕地的好牛,就摆在你面前。” “你还说自己不行?” 娄晓娥的脸“轰”的一下,烧得像块烙铁,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柳茹嫣,不敢相信这种话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林浩却笑了。 他向前一步,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娄晓娥脸颊上的泪痕。 那动作轻柔,却带著一股滚烫的温度。 “我行不行,” 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蛊惑的沙哑,一字一句地在她耳边响起。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娄晓娥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柳茹嫣见状,直接把娄晓娥往林浩怀里一推,自己则鼓励她,像个摇旗吶喊的將军。 “姐!別犹豫了!” “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你想想,你想要个孩子,我也想疯了!咱们俩,加上他一个,还愁生不出来吗?” “到时候,孩子生下来,管你叫大妈,管我叫小妈!” “我们林家有了后,你也圆了当娘的梦!” “我男人疼我,也一样疼你!” “以后咱俩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气!” “这不是天底下最好的事儿吗?!” “你点个头!姐!你现在就点个头!”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是你妹子,他……” 柳茹嫣看著林浩,又看了看已经彻底懵掉的娄晓娥,笑得像个得逞的小狐狸。 “也是你男人!” 娄晓娥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她被林浩揽在怀里,感受著他身上传来的,属於男人的滚烫体温和强烈的气息。 身后,又是柳茹嫣那声声的蛊惑。 她被一股力量夹在中间,无处可逃。 所有的委屈、绝望、不甘,和对未来的恐惧、对孩子的渴望,在这一刻,全都搅成了一锅滚开的粥。 她抬起头,看著林浩那双深邃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嘲笑,没有怜悯,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 最终,在柳茹嫣充满期待的注视下,她放弃了所有抵抗,闭上眼睛。 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柳茹嫣笑了,笑得灿烂无比。 “太好了!” 她欢呼一声,在娄晓娥耳边兴奋地低语。 “姐,別怕,有我呢!我教你怎么伺候男人!” 说著,她推著娄晓娥,一起倒向了那张温暖的大床。 灯光,不知何时变得昏暗而曖昧。 第71章 好姐姐,这才是家人! 第二天,天光熹微。 窗户纸上渗进来的晨光,灰濛濛的,带著刺骨的冷。 娄晓娥是被院子里的咳嗽声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著,昨夜那些顛倒混乱、疯狂羞耻,却又混杂著一丝滚烫暖意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衝垮了她的理智。 轰——! 她的脸颊,烧得像一块被炉火燎过的烙铁。 身体僵硬得如同木雕,连转动一下眼珠的勇气都没有。 身侧的被窝里,残留著清晰的余温。 那是一种属於男人的、霸道的、混合著另一个女人幽兰体香的复杂气息,让她心跳如擂鼓,羞愤欲死。 她……她昨晚,竟然…… “姐,醒啦?” 一个软糯又带著一丝慵懒笑意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 柳茹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侧著身子,那双水汪汪的狐狸眼,正一眨不眨地端详著她。 眼神里,没有半分尷尬或嘲弄,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亲昵和瞭然。 “睡得好吗?” “我……”娄晓娥嘴唇颤抖,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想將自己活埋进这床被子里。 “怕什么。” 柳茹嫣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著蛊惑人心的笑意。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个被窝里睡觉,天经地义。” 她说著,还朝著另一边睡得正沉的林浩,俏皮地努了努嘴。 “你看他,睡得跟头死猪似的,昨晚可把他累坏了。” 这话里话外的信息,像一记记重锤,砸得娄晓娥头晕目眩,一张脸从雪白的脖颈,一直红到了耳朵尖。 就在这时,林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动了动,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两个神態各异的女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很自然地勾了勾嘴角,声音里带著刚睡醒的沙哑,有种別样的磁性。 “都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被子滑落,露出结实流畅的胸膛和臂膀,然后就那么坦然地坐起身来。 “饿不饿?我起来给你们熬点热粥喝。” 他那副理所当然、仿佛三人同床是世间最寻常之事的模样,像一股沉稳的力量,竟让娄晓娥心里那股快要爆炸的羞耻与慌乱,奇蹟般地平復了些许。 她看著林浩赤著上身下床,看著他那宽阔的后背和窄实的腰线,心跳又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赶紧死死地垂下了头。 林浩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王秀芝的大嗓门立刻就跟机关枪似的响了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起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娘,您小点声。”林浩的声音里透著一丝无奈。 “年轻人觉多,火力旺!我懂!”王秀芝的语气里,是那种藏都藏不住的得意和满意,“赶紧洗脸漱口,锅里给你温著早饭呢!” 屋里,柳茹嫣已经手脚麻利地穿好了衣服。 她拉了拉还在被窝里当鸵鸟的娄晓娥。 “姐,快起来吧,別害臊了,这都是早晚要习惯的。” 她一边帮娄晓娥找出乾净的衣裳,一边像个经验丰富的將军,在她耳边传授著秘籍。 “男人啊,就是一头牛,得餵饱了草料,他才能死心塌地地给你耕地,护著你,疼著你。” “以后啊,这伺候男人的学问,有的是你学的时候呢。” 娄晓娥红著脸,在柳茹嫣的帮助下,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魂不守舍地穿好了衣服。 等她们俩走出屋子,林浩已经打好了两盆冒著热气的水。 “快洗把脸,暖和暖和。” 王秀芝端著一盘窝窝头从厨房出来,一看见娄晓娥,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得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晓娥啊!昨晚睡得还好吧?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千万別跟我们客气!” 那眼神,哪是看一个落难的邻居,分明就是在审视一个刚过门的、能给家里带来天大好处的新媳妇。 娄晓娥的脸又是一阵滚烫,只能蚊子哼似的点了点头。 “娘,晓娥姐脸皮薄,您就別逗她了。”柳茹嫣笑著上前,自然地挽住娄晓娥的胳膊,替她解围。 一家人围著桌子吃早饭。 林建军端著个大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著茶,目光时不时地扫过娄晓娥,那眼神里满是“组织上”的审视、满意和一种“我儿子真行”的骄傲。 大哥林海和二哥林河也都在,只是埋头吃饭,谁也没多问一句。 但那种心照不宣的沉默,那种將她自然而然纳入家庭氛围的默契,却让娄晓娥感觉自己像是被这个家,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彻彻底底地接纳了。 这种感觉,是她在许家,那个冰冷的、只有打骂和算计的家里,从未体会过的。 吃完饭,林浩把娄晓娥和柳茹嫣叫回了屋里。 他关上门,脸上的隨和收敛了些,变得严肃而锐利。 “娄姐,昨晚的事,你就当是做了一个噩梦的终结,一场新生的开始。”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现在,最要紧的,是挥刀斩乱麻,把婚离了,把过去那些烂事,彻底做个了断。” 一提到正事,娄晓娥也顾不上害羞了。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此刻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 “林先生,你放心。”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吐出积压了多年的所有委屈和怨愤。 “我今天就去办!我一秒钟,都不想再跟他许大茂有任何关係了!” “好。” 林浩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我让我大哥陪你去。” “我……我也去!”柳茹嫣立刻说道。 林浩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不能去。” “茹嫣,你的任务更重。今天这事一出,院里肯定要炸锅。你留在家里,帮我盯著中院那几个老狐狸,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说了什么话,一个字都別漏,回来告诉我。” 他安排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晓娥姐,”他转向娄晓娥,“离婚这事,得去你娘家拿户口本,还得去街道办。有我大哥这尊门神跟著,没人敢给你使绊子,没人敢欺负你。” 娄晓娥看著他,心里那块悬了半辈子的大石头,终於彻底落了地。 有这个男人在,好像天塌下来,他都能用肩膀顶住。 “我……我都听你的。” 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著一种將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的信赖。 林浩心里也鬆了口气。 『总算是把这块最肥的肉,给死死叼进嘴里了。』 『娄晓娥这个女人,不止是人,她背后代表的资源和人脉,才是真正的大头。』 『第一步,离婚,把她从许大茂那个粪坑里彻底捞出来。』 『第二步,许大茂那间房,绝对不能让易中海那老东西给算计了去!』 『最后,等风头过去,户口一迁,生米煮成熟饭,她这辈子,连同她的一切,就都是我林浩的了!』 三人商量妥当,一推开门,就看见许大茂正像条丧家之犬,从后院的屋里钻了出来。 他一夜没睡,两眼通红,眼窝深陷,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骨,连站都站不直了。 当他看到林浩和娄晓娥並肩站在一起,一个沉稳如山,一个虽然低著头却莫名挺直了腰杆时,嚇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 “许同志。” 林浩不紧不慢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在他耳边响起。 “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了。” 他脸上掛著和善的微笑,说出的话却像冰刀子一样,一刀刀扎在许大茂心上。 “走吧,去街道办,把手续办了,別耽误大家的时间。” “我……我……”许大茂哆哆嗦嗦地,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看林浩,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打心底里发怵。 “我……我得回家一趟……我爹妈那儿……拿户口本……”他找了个蹩脚的藉口,就想开溜。 “正好。” 一直沉默的娄晓娥,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决绝,像一把淬了火的匕首。 “我也要回娘家一趟。” 她抬起头,第一次敢直视许大茂那张惊恐的脸,也看著林浩,一字一句,向整个世界宣告。 “这婚,我离定了。”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毅然决然地朝著院子大门走去。 那单薄的背影,在清晨的阳光下,却挺得像一桿寧折不弯的枪! 第72章 许大茂的最后挣扎! 许大茂看著娄晓娥那决绝的背影,心里最后一点侥倖,也彻底被碾成了齏粉。 他知道,完了。 这婚是离定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离这个四合院越远越好,离林家这群活阎王越远越好! “那……那我也回去拿户口本……” 许大茂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脚底抹油,转身就想往胡同口溜。 “站住。” 一个冷得像冰碴子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林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鬼魅般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脸上依旧掛著那副文弱书生般的微笑,轻轻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 “许同志,別著急走啊。” 林浩的语气温和得像是在拉家常。 “我爹,林联络员,特意嘱咐了。” “他说你昨天受了惊嚇,精神状態不稳定,怕你路上出什么意外。” 他轻轻拍了拍手。 大哥林海那座铁塔一样的身影,就从门后头无声无息地转了出来。 林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骨节发出一连串“咔吧咔吧”的脆响。 那声音,听在许大茂耳朵里,就跟死神的倒计时一样。 “所以啊,”林浩笑得更和善了,“我大哥会亲自『护送』你回家拿户口本,再『护送』你去街道办,保证你一路上平平安安,不受任何人的欺负。” “你看,我们林家,多为你著想。” 许大茂的脸,“唰”的一下,白得像刚刷的墙皮。 护送? 这他妈是押送!是监视! 他两条腿一软,膝盖发酸,差点当场跪下。 “不……不用了……林先生,我……我自己能行……” “不行。” 林浩的语气轻描淡写,却不容置疑。 “我大哥这人,你也知道,是个热心肠。” “他说要送你,就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到地方。” 林海往前踏了一步。 那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就把许大茂整个罩住了。 他蒲扇般的大手,往许大茂的肩膀上轻轻一搭。 许大茂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感觉肩胛骨隨时都会被捏成碎片。 “走吧。” 林海瓮声瓮气地吐出两个字。 许大茂一个屁都不敢放,只能哭丧著一张脸,在林海的“挟持”下,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挪地往自己爹妈家走去。 …… 另一边,娄晓娥也回到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娘家。 娄家的院子,比四合院气派得多,但那股子冷清,却比四合院更甚。 娄父娄母看到女儿回来,先是一愣,隨即看到她那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晓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许大茂那个畜生又欺负你了?” 娄母心疼地拉著女儿的手。 娄晓娥摇了摇头,没有哭,也没有诉苦。 她只是平静地把昨天在四合院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听到医院那张薄薄的检查结果时,娄父手里的紫砂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个天杀的畜生!!” 娄父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他竟然骗了我们这么多年!还把你打成那样!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爹,娘,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没用了。” 娄晓娥的语气异常平静。 “我今天回来,是来拿户口本的。” “我要跟他离婚。” “离!必须离!” 娄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態度坚决如铁。 “这种人家,我们一秒钟都不能再沾!晓娥,你放心,离了婚就住家里,爹养你一辈子!” 娄母在一旁抹著眼泪,连连点头。 “对对对,回来住,妈给你做好吃的,把身子养好。” 看著爹妈心疼的样子,娄晓娥心里一暖,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家是好,可她那个成分,住在这里,迟早会给爹妈惹来麻烦。 她想起了林浩,想起了柳茹嫣,想起了那个虽然吵吵闹闹,却充满了人情味的东跨院。 她心里清楚,那个地方,才是她以后真正的归宿。 …… 街道办。 许大茂被林海押著,第一个到了。 他爹妈也跟来了,一路上对著林海敢怒不敢言,只能一个劲儿地唉声嘆气,活像死了亲儿子。 没过多久,娄晓娥也在她爹妈的陪同下,赶到了。 两家人一见面,顿时剑拔弩张。 许大茂的妈指著娄晓娥的鼻子就想开骂。 “你这个不下蛋的鸡,还有脸离婚……” 她话还没说完,林海那冰冷的眼神就刀子一样扫了过来。 她嚇得一哆嗦,后面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噎得直翻白眼。 街道办负责调解的大姐,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姓王。 她看了看双方的材料,又看了看两家人的阵仗,清了清嗓子,就开始了她那套熟悉的和稀泥说辞。 “我说你们年轻人,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因为这点小事就闹离婚,多伤感情啊。” “我看啊,还是各退一步,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王大姐。” 娄晓娥的父亲,娄半城,往前走了一步。 他虽然落魄了,但那股子商场上练出来的气势还在。 “我们家晓娥,被他许家骗了这么多年,被打被骂,这笔帐,我们还没跟他们算!” “现在,我们只要离婚!” “別的什么都不谈!” 许大茂的爹也不是个善茬,梗著脖子反驳。 “亲家,话不能这么说。结婚这么多年,我们家大茂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说离就离,把我们家当什么了?” “就是!想离婚可以,拿钱来!” 许大茂的妈又找到了底气,尖著嗓子喊。 “我们家大茂这几年的青春损失,你们得赔!没有五百块,这婚谁也別想离!” 眼看著就要吵成一锅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哟,挺热闹啊。” 林浩背著手,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晃悠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著他爹,新上任的联络员林建军。 林建军一进来,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官架子端得十足。 “王主任,我们院里的同志闹离婚,我这个联络员,有责任,也有义务,过来旁听一下,协助组织解决问题。” 那个王大姐一看到林建军,特別是看到他胸前口袋里那根鋥亮的英雄牌钢笔,態度立马就变了。 “哎哟,是林联络员啊,快请坐,快请坐。” 林浩笑了笑,径直走到许大茂父母面前,温和地说道。 “叔叔,阿姨,你们说要五百块钱的赔偿,这个要求,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 许大茂父母一听,眼睛都亮了,以为这事儿有转机。 “不过呢,”林浩话锋一转,那笑容里透著一股子凉气,“我这儿也正好有几笔帐,想跟你们算一算。” 他从兜里掏出那个熟悉的小本本,用笔尖轻轻敲了敲。 “第一笔帐,家庭暴力。” “许大茂同志,多年来,以『不能生育』为由,长期对我院娄晓娥同志进行打骂,致其身心受到严重创伤。这个,精神损失费,咱们得算算吧?” “第二笔帐,婚姻诈骗。” “许大茂同志,明知自己无法生育,却恶意隱瞒,骗取娄家信任,构成婚姻诈骗。这个,诈骗的赔偿,咱们也得算算吧?” “第三笔帐,敲诈勒索。” “昨天在全院大会上,许大茂同志公然进行敲诈勒索,张口就要五百块。这事儿,我已经向派出所的同志反映过了。人警察同志说了,这数额巨大,性质恶劣,够得上判刑了。” 他每说一条,许大茂和他爹妈的脸,就白一分。 说到最后,三个人已经面无人色,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林……林先生……我们……我们不要钱了……不要了……” 许大茂的妈带著哭腔喊道。 “我们马上离!马上就离!” 第73章 阎老西的末日,算盘珠子崩了! 自从许大茂和娄晓娥离了婚,这院里头,像是被倒进了一锅滚油。 明面上看著平静,底下却“滋啦滋啦”地响个不停。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四合院里的风向,彻底变了。 以前是三大爷管事,说东没人敢往西。 现在呢? 院里真正拿主意的,是东跨院的林家。 新上任的联络员林建军,每天背著手在院里溜达三圈,官威一天比一天足,看谁都像是在审阅文件。 傻柱老实多了。 他不是不想炸毛,是不敢。 好几次他想跟人耍横,一回头,就看见林家老大林海,跟个铁塔似的,在院里磨著他那把雪亮的杀猪刀。 那“霍霍”的声音,听得傻柱后脖颈子直冒凉气,感觉隨时要被噶腰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 跟林海这尊活阎王,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讲拳头,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不够人家一巴掌拍的。 於是,傻柱学会了夹著尾巴做人,看见林家人都绕著走。 而院里最痛苦的,莫过於三大爷阎埠贵了。 他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逼疯他的,是林家那个老二,林河。 傍晚,阎家。 饭桌上,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阎埠贵小心翼翼地把一个珍贵的煮鸡蛋切成四瓣,一人一小牙,连蛋黄都分得清清楚楚,生怕哪块大了零点一克。 “吃吧,都吃吧,补充补充营养。” 他看著那点可怜的鸡蛋,心疼得直抽抽。 “爹,就这么点,塞牙缝都不够。”小儿子阎解旷嘟囔了一句。 “你懂什么!”阎埠贵眼睛一瞪,“这叫精打细算,会过日子!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他刚把这句刻进dna的口头禪说完,门口就探进来一个精瘦的脑袋。 “哎哟,阎老师,家里吃饭呢?” 林河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著个小本本和一截快禿了的铅笔头。 阎埠贵一看见他,头皮“嗡”的一下就炸了,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没拿稳。 又来了! 这个瘟神又来了! “那个……林河同志,有……有事吗?”阎埠贵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没事,就是有个学术问题,想跟您这位文化人请教请教。” 林河自来熟地搬了个小板凳,就杵在阎家饭桌旁边。 他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窝头闻了闻,一脸专业地评价道:“嗯,棒子麵不错,就是这碱放得稍微多了点,影响口感,还费碱。阎老师,我帮您算过了,一斤棒子麵,您家比我们家多放大概一钱的碱,一个月下来,这就是三两,一年就是三斤六两!这可都是钱啊!” 阎埠贵脸都绿了,嘴唇哆嗦著:“我……我们家就这个习惯……” “习惯可以改嘛,要向科学看齐!” 林河翻开他的小本本,指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说得头头是道。 “阎老师,我还帮您算了笔帐。您每天早上倒夜壶,从您家门口到公共厕所,来回一共是一百二十三步。您这双布鞋,底子是三层的,按照磨损率来算,您每走一步,鞋底就损耗大概零点零零一毫米。” “一天来回就是二百四十六步,一个月下来……您这双鞋,起码要少穿半个月!这不都是钱吗?” “我建议您啊,以后憋著,一天去一趟,省鞋!” “噗——” 阎解成一口粥没忍住,全喷了出来。 阎埠贵气得浑身发抖,指著林河:“你……你……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我是为你好啊,阎老师!”林河一脸的真诚,“咱们工人阶级,要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能省一分是一分嘛!您是老师,更应该为人师表,从节约每一步路做起!” 他凑得更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阎老师,我这儿还有个重大发现。我观察了,您上厕所用的手纸,每次都比別人多撕半截,这……” “滚!” 阎埠贵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指著门口怒吼。 “你给我滚出去!” “哎,阎老师您怎么还生气了呢?我这是跟您探討学术问题呢。”林河一脸无辜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行吧,您先吃饭,我待会儿再来找您探討一下,您家这房樑上的灰,积了这么厚,会不会影响房子的承重和使用寿命问题。” 说完,他背著手,迈著四方步,心满意足地走了。 阎埠贵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他感觉自己的算盘珠子,快被林河这根搅屎棍子给盘裂了! …… 东跨院,林浩屋里。 林浩、柳茹嫣、娄晓娥三人正围著小桌吃饭。 看著阎埠贵家那场闹剧,娄晓娥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弯弯,之前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这个林二哥,也太损了。” “对付阎老西这种人,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林浩慢悠悠地喝了口粥,嘴角掛著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二哥这招『精神污染』,专门克制阎老西这种算计到骨子里的老抠。』 『大哥那儿,一力降十会,傻柱那个浑人也蹦躂不起来了。』 『刘海中就是个草包,官迷心窍,等我爹这联络员的位子坐稳了,他更没戏。』 『现在,就剩下一条最大的鱼了。』 夜,渐渐深了。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几声狗叫和巡夜人的梆子声。 中院,易中海家。 易中海在屋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不安。 他时不时地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像做贼一样往贾家的方向偷看。 终於,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床底下的一个暗格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是小半袋棒子麵。 他掂了掂分量,眼神里闪过一丝钻心的肉疼,但很快就被一种更强烈的渴望所取代。 『这段时间真是太倒霉了,自从林家来了事事不顺!』 『还是找秦淮茹先安抚一下吧!』 『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再给我生一个,我这辈子就都有指望了!』 『这几斤棒子麵,算什么!值!』 与此同时,贾家。 屋里,贾张氏的呼嚕声打得震天响,跟拉风箱似的。 秦淮茹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棒梗和小当,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里满是挣扎和痛苦。 可她没得选。 贾东旭死了,这个家就塌了。 她一个女人,带著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要是不找个靠山,她们娘几个,早晚得饿死。 易中海这个富户,就是她现在最好的救命稻草。 她咬了咬牙,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像个没有实体的幽灵,溜出了家门。 院子里,月光惨白,將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鬼气森森。 秦淮茹刚走到后院,一个黑影就从墙角的阴影里闪了出来。 是易中海。 两人没说话,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易中海指了指后院那个废弃的地窖入口,率先走了过去。 秦淮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她知道,地窖里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五斤能让孩子们吃上几顿饱饭的棒子麵,也是她必须付出的,骯脏的代价。 易中海费力地推开沉重的地窖木门,一股发霉的、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洞口黑漆漆的,像一张怪兽张开的,准备吞噬一切的嘴。 他回头看了秦淮茹一眼,率先钻了进去。 秦淮茹站在洞口,看著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浑身一颤,闭上眼,也跟著爬了进去。 木门,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 就在地窖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的阴影里,两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那里。 正是林家大哥的儿子林前进,和二哥的儿子林前步。 林前进手里,还拿著一截细细的铁丝,和一个小巧的铜锁。 他对著身边的林前步,得意地做了一个“搞定”的手势。 紧接著,黑暗中,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金属落锁的“咔噠”声。 第74章 地窖里的丑事,贾张氏疯了! 地窖里,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尘土和烂菜叶子混合的霉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给。”易中海压著嗓子,把那个沉甸甸的布袋塞到秦淮茹手里。 “省著点吃,这年头,粮食金贵。” “我知道了,一大爷。”秦淮茹接过棒子麵,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著全家的希望。 黑暗中,易中海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 他那双在黑暗中闪著光的老眼,直勾勾地盯著秦淮茹的肚子。 “淮茹啊,最近身子……还好吧?孩子……没闹你吧?” “挺好的。”秦淮茹的声音有些发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那就好,那就好……”易中海一步步逼近,声音里带著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 “你以前答应的事还记得吧!” 他说著,一把抓住了秦淮茹的手。 那手掌粗糙又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秦淮茹浑身一哆嗦。 “一大爷,你……” “淮茹,我对不住东旭,可我……我这都是被逼的啊!”易中海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听起来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我这辈子没个一儿半女,眼看就要入土了,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你放心,只要你帮我生个儿子,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保你们娘几个一辈子吃喝不愁!” 他一边说,一边不容抗拒地將秦淮茹往地窖深处那堆乾草上推。 秦淮茹心里怕得要死。 可怀里那袋棒子麵的分量,却像一座大山,压垮了她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 为了棒梗,为了小当,为了肚子里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她只能认命。 地窖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和乾草被碾压时发出的“沙沙”声。 被压抑了半辈子的欲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易中海完全忘了,秦淮茹是一个怀著身孕的孕妇,动作变得粗暴而急切。 “呃……” 秦淮茹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小腹传来一阵刀绞般的尖锐剧痛。 “一大爷……別……我肚子疼……” 可已经彻底上了头的易中海,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 突然! 秦淮茹感觉身下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涌出! “啊——!!!” 一声悽厉到扭曲的惨叫,撕裂了地窖的死寂,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见红了!我见红了!!” 易中海像被一道天雷劈中,浑身猛地一僵,欲望瞬间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他疯了似的想去推开地窖的门,却发现木门被从外面锁得死死的,怎么也推不开! 他被困住了! “救命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救命啊!”秦淮茹彻底慌了,她顾不上任何脸面,拼尽全身力气,扯著嗓子嚎了起来。 那尖锐的哭喊声,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瞬间刺破了整个四合院死寂的夜空! “別喊!你个疯婆子,想把全院的人都招来吗?!”易中海嚇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去捂她的嘴。 可一切都晚了。 贾家。 贾张氏本来睡得正香,猛地被这声熟悉的惨叫惊醒,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是秦淮茹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身边的铺位空荡荡的,秦淮茹不见了! “这个小浪蹄子,大半夜不睡觉,死哪儿去了?!” 贾张氏骂骂咧咧地下了床,循著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往外冲。 中院,刘海中家里的灯“啪”地亮了。 东跨院,林家。 林浩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爹林建军早已穿戴整齐,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明晃晃的手电筒,官架子端得十足。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联络员,必须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解决人民群眾的困难!” 一时间,整个四合院的灯接二连三地亮起,人声鼎沸,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贾张氏第一个疯了似的衝到后院,一眼就看到哭喊声是从那个紧闭的地窖里传出来的。 “秦淮茹!你个死丫头在里面干什么?!” 紧接著,刘海中、阎埠贵,还有看热闹的傻柱,乌泱泱一群人,全都围了过来。 “让开!都让开!” 林建军拨开人群,手里的手电筒像一把利剑,直直地照向了地窖的木门。 “里面的人听著!我是院里联络员林建军!立刻给我出来!” 地窖里,回应他的只有秦淮茹愈发微弱、痛苦的呻吟。 “不开门是吧?好!” 林建军眼中寒光一闪,对著身后铁塔般的林海,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踹开!” 林海二话不说,上前一步,那比常人大腿还粗的右腿猛地抬起,狠狠踹在了木门上! “轰隆——!!!” 一声巨响! 厚重的木门连著门框,被硬生生踹得四分五裂! 林建军手里的手电筒,瞬间洞穿了地窖的黑暗。 所有人都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易中海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满脸惊恐,像一条被抓住的野狗。 而在他身下,秦淮茹脸色惨白如纸,裤子被鲜血彻底浸透,身下的乾草堆更是殷红一片,触目惊心! 旁边,还散落著一袋洒出来的棒子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大爷……和秦淮茹……大半夜……锁在地窖里……还流了这么多血…… 信息量太大,直接把所有人的脑子都干宕机了!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悽厉到极点的嘶吼,猛地炸响! 贾张氏那双三角眼瞬间充血爆凸,变得通红! 她看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的靠山!她的钱袋子!她未出世的大孙子! 全完了! “易中海——!!!” 贾张氏像一头髮了疯的母老虎,亮出她那乾枯的“白骨爪”,张牙舞爪地就朝著易中海扑了过去! “你个老不死的畜生!你还我孙子!我儿子尸骨未寒啊!你个老王八蛋就爬我儿媳妇的床!我跟你拼了!!!” 第75章 林联络员重拳出击,一锤定音! “都给我住手!”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眾人心头。 林建军往前猛跨一步,高大魁梧的身子像一堵铁墙,直接挡在了状若疯虎的贾张氏面前。 他手里那把雪亮的手电筒,光柱像一把冰冷的探照灯,先是死死钉在地窖里衣衫不整、魂不附体的两个人身上,隨即缓缓扫过院里每一张惊愕、鄙夷、幸灾乐祸的脸。 最后,光柱定格在贾张氏那张因极致愤怒和羞耻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现在是撒泼打滚的时候吗?!” 林建军的声音里,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属於当权者的威严。 “秦淮茹同志躺在那儿流了这么多血!再耽搁下去,就是要出人命的!” “一尸两命!这个责任,你担得起?还是他担得起?!” 他手指猛地指向瘫在地上的易中海。 这一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贾张氏瞬间冷静了些许,她看著地窖里气息微弱的秦淮茹,和那片刺眼的殷红,心疼得浑身都在哆嗦。 那可是她老贾家唯一的根啊!她未出世的大孙子! “救人……对,快救人啊!”贾张氏带著哭腔,声音尖利地喊了起来。 “光用嘴喊吗?” 林建军冷哼一声,完全没理她,而是直接转身,像一个发號施令的將军,那派头,比厂里的车间主任还足! “刘海中!” 刘海中嚇得一个激灵,连忙应道:“哎!在!”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隔壁院子给我借一辆板车过来!跑著去!” “阎埠贵!” 阎埠贵那张算盘脸煞白,哆哆嗦嗦地答:“在……在呢……” “你!別在这儿杵著了!赶紧去街口卫生所,把王大夫给我请过来!不!直接去红星医院!就说我们院里有人大出血,要出人命了!让他们赶紧派人!” “傻柱!” 傻柱正看得发愣,被点到名,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啊?” “你力气大,別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待会儿搭把手,把人从地窖里抬出来!” 林建军三言两语,安排得明明白白,井井有条。 刚才还乱得像一锅粥的场面,瞬间有了主心骨。 刘海中和阎埠贵心里就算有一万个不乐意,可看著此刻威风八面的林建军,连个屁都不敢放,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林建军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地窖里那个已经彻底傻掉的易中海。 “易中海!”他厉声喝道,“你,给我滚出来!” 易中海浑身剧烈一颤,像是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手脚並用地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他一出来,双腿就软得像麵条,直接瘫在了地上,面如死灰,嘴里翻来覆去只剩下一句话。 “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是她……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 “你给我闭嘴!” 林建军一个箭步上前,指著他的鼻子,脸上是痛心疾首的愤怒。 “你还是厂里的老同志吗?还是八级钳工吗?还是我们院德高望重的一大爷吗?!” “你就是这么给全院人当榜样的?!” “大半夜,跟自己徒弟的寡妇,钻进地窖里!你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禽兽不如的事情!你对得起组织对你的培养吗?对得起街坊邻居叫你那一声一大爷吗?!” 林建军每吼一句,易中海的头就低一分。 到最后,整个人都快缩成了一个屈辱的土堆。 就在这时,一个慢悠悠的、带著几分不耐烦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哎哟,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这么热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街道办的王主任,打著哈欠,被她外婆聋老太拄著拐杖,慢吞吞地挤了进来。 王主任一看到院里这阵仗,特別是地窖口那摊血,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疙瘩瘩的肉球。 当她看见瘫在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易中海时,脸色更是“唰”地一下,彻底变了! 易中海可是她外婆的心腹,是她一直倚重的院內眼线! “林联络员,这是怎么回事?”王主任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质问。 “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你这个新上任的联络员,是怎么管理的?” 聋老太也適时地重重咳嗽了两声,用手里的拐杖“咚咚咚”地敲著地。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建军身上,那眼神,带著一股子倚老卖老的压迫感。 “建军啊,凡事要冷静,不能衝动。” “我看,这事儿啊,八成是个误会。” 聋老太慢条斯理地开口,一开口,就要把这弥天大谎给定性成“意外”。 “淮茹那丫头,身子骨弱,这天黑路滑的,又是大半夜,自己不小心摔一跤,也是有的嘛。” 王主任立刻心领神会,赶紧接话:“就是!我看就是个意外!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大半夜的,別影响大家休息!” 她想和稀泥,仗著自己的身份,强行把这事儿给压下去。 要是让厂里知道了,易中海这个先进典型出了这种事,她这个街道办主任的脸上也掛不住! “意外?” 一个清清冷冷的,带著三分讥讽七分玩味的声音,从林建军身后传来。 林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先是对著王主任和聋老太,露出一个文弱书生般无害的微笑,那笑容,客气又疏离。 “王主任,老太太,您二位说得太对了。” “可我这个年轻人,脑子笨,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想请教几个小问题。”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那黑漆漆的地窖口。 “第一,就算是意外摔倒。那请问,秦淮茹同志,一个怀著身孕的寡妇,大半夜不回屋睡觉,跑到这个又黑又冷又潮的废弃地窖里来干什么呢?” “是来修炼?还是来冬眠?” 他又指了指瘫在地上的易中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第二,就算秦淮茹同志有特殊的癖好,喜欢来地窖里感受人生。那我们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易中海同志,一个无儿无女的寡佬,他大半夜不守著空房,也跑到这地窖里来干什么?” “是来学雷锋,义务给寡妇照亮吗?” 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那袋散落在血污旁的棒子麵上。 “第三,就算他们俩是约好了,一起来地窖里討论革命友谊。那这袋金贵的棒子麵,又是怎么回事?是友谊的见证,还是交易的筹码?” “易中海同志,您能当著全院街坊的面,解释一下,您为什么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给一个年轻寡妇,送粮食吗?” 林浩每问一个问题,王主任和聋老太的脸色就铁青一分。 周围的街坊邻居们,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窃窃私语,那一道道鄙夷、怀疑、恍然大悟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来来回回地在易中海和秦淮茹身上剐著。 “这……这……”王主任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够了!” 林建军猛地一挥手,用雷霆之势,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 他现在,才是这个院子的主宰! 他走到王主任面前,腰杆挺得笔直,声音鏗鏘有力,掷地有声! “王主任!这件事,不是误会!不是意外!” “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 “这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这是道德的沦丧!是人性的扭曲!是严重的腐化墮落!” “我!林建军!作为南锣鼓巷95號院的联络员,我代表全院的居民,正式向街道,向组织,提出我的处理意见!”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振聋发聵的怒吼,一锤定音! “立刻將易中海这个道德败坏的偽君子,控制起来!隔离审查!等待组织发落!” “立刻將此事,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上报红星轧钢厂领导!我们红星四合院,绝不包庇任何一个坏分子!绝不姑息任何一件丑事!” “我们这个院子,绝不能容忍这种德不配位的偽君子,和我们住在一起!让他滚出四合院!” 他这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大义凛然,把所有道德高地都占得死死的。 王主任和聋老太,被他这股要把天都捅破的气势,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76章 墙倒眾人推,易中海的末日! 林建军的话,像一柄大锤,狠狠砸在院里每个人心上。 所有人都被他那股子要把天捅破的劲头给震住了。 尤其是最后那句,“我们院,不需要这种德不配位的偽君子”,简直是把大家憋了多少年的心里话,一口气全给吼了出来! 这些年,谁没吃过易中海那套道德绑架的亏? 谁没被他那副“我都是为你好”的假正经嘴脸给噁心过? 现在好了,他自己翻了船,还是当著全院的面,翻得底朝天! 痛快! “林联络员说得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一个声音先喊了起来。 “对!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还当什么一大爷?我呸!” “必须上报厂里!让厂领导也看看他是个什么德行!” 墙倒眾人推,破鼓万人捶。 刚才还想跟著和稀泥的刘海中,这会儿眼珠子滴溜一转,立刻挺著他那標誌性的大肚子,第一个跳了出来。 他三步並作两步,挤到最前面,指著易中海的鼻子,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比死了亲爹还难过。 “易中海啊易中海!我真是瞎了眼!我刘海中一直拿你当老大哥,当学习的榜样!” “你……你简直是往我们工人阶级的脸上抹黑!往我们轧钢厂的门楣上泼粪啊!” “我!刘海中!第一个不答应!” 阎埠贵也推了推老镜,慢悠悠地凑了上来,两只手背在身后,像个老学究一样摇头晃脑,嘴里却开始了他的精准算计。 “哎,这事儿闹的。这秦淮茹同志住院,医药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还有她这伤,耽误了上班,厂里还给不给开工资?这以后贾家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他一字一句,都像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打在易中海的心上。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惹的祸,你得拿钱平! 傻柱直愣愣地站在一旁,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一直拿一大爷当亲爹一样敬著,可眼前这事……他再傻,也看明白了。 他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一次次被秦姐用各种理由“借”走。 想起自己像个二百五,帮贾家挑水劈柴,把食堂的好东西偷偷往回带。 他一直以为那是接济可怜人,是学一大爷做好事。 闹了半天……自己就是那个头號大傻子!是给人家看门的狗! 他死死盯著易中海,眼神里是失望,是愤怒,更是一种被最亲近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屈辱。 王主任和聋老太眼看大势已去,一张脸黑得像锅底。 王主任知道,这火已经烧起来了,她再想捂,连自己都得被燎著。 她咬了咬牙,只能硬著头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林联络员……你,你说得对。这事,性质確实恶劣。我……我代表街道办,坚决支持你的处理意见。” 她说完,狠狠地瞪了易中海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个老东西,自己作死,可別拖我下水! 聋老太气得浑身哆嗦,手里的拐杖把青砖地戳得“咚咚”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易中海完了。 她这张老脸,今天也丟尽了。 从今往后,这个院子,再也不是她一句话就能说了算的了。 林建军看著眼前这幅景象,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腰杆,就数今天挺得最直! 他清了清嗓子,那派头,比车间主任还足,再次发號施令。 “林海!” “在!”林海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像一尊铁塔。 “你,亲自把易中海『请』回他屋里去!在组织派人来之前,给我死死看住了!不准他跟任何人说话,更不准他寻死觅活,给我搞什么畏罪自杀的把戏!” 林海蒲扇大的手往易中-海的肩膀上轻轻一搭。 易中海只觉得半边身子瞬间就麻了,像条被抽了筋的死狗,被林海毫不费力地提溜起来,拖进了屋里。 “砰!” 那扇门被重重关上,也彻底关死了易中海在这个院里呼风唤雨的时代。 这时,板车借来了。 秦淮茹也被傻柱和几个街坊七手八脚地抬上了车。 傻柱抬人的时候,闻著那股子血腥味,看著秦淮茹惨白的脸,心里一阵犯噁心。 贾张氏哭天抢地地跟在车后头,一边跑一边骂,骂秦淮茹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骂易中海是老不死的畜生,把她贾家的脸都丟到太平洋去了。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总算落下帷幕。 院子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散了,嘴里还兴奋地比比划划,每个人脸上都带著吃饱了大瓜的满足感。 林建军背著手,迈著胜利者的方步,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东跨院。 一进屋,王秀芝就迎了上来,脸上的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我的老天爷!老头子!你今儿个可真是太威风了!那派头,跟电影里的司令员一模一样!” “那是!”林建军得意地一挺胸膛,灌了口热茶,“你男人我是谁?八级钳工!老党员!对付这种歪风邪气,就得有这种革命的魄力!” 奶奶孙氏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 “建军这事儿办得敞亮,给咱们老林家,长脸!” 林浩在一旁,给老爹续上水,慢悠悠地笑著说:“爹,威风是威风,可这事还没完呢。易中海是倒了,可他留下这个烂摊子,还得您来收拾不是?” “什么烂摊子?”林建军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院里,不能就一个管事的人。您这个联络员,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提拔一个咱们信得过的自己人?” 林建军眼睛猛地一亮,瞬间明白了! 对啊! 院里管事的位子,必须得是自己人! 他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算计今天晚上又多用了几度电的二儿子林河,又看了看正在用油布仔细擦拭杀猪刀的大儿子林海,心里顿时有了谱。 …… 第二天,天刚亮。 轧钢厂和街道办的人就坐著吉普车来了。 事情的经过,在林建军“客观公正”的描述和全院街坊“义愤填膺”的指证下,根本没费什么劲就调查得清清楚楚。 易中海,百口莫辩,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 厂里的处理结果,快得惊人。 当天下午,一张红纸黑字的大字报,就被保卫科的人敲锣打鼓地贴在了轧钢厂的大门口,和四合院最显眼的院墙上。 “关於我厂八级钳工易中海,道德败坏,生活作风腐化墮落,严重败坏工人阶级声誉之处理决定……” “一,撤销其所有荣誉称號!” “二,记大过处分一次,留厂察看!” “三,全厂通报批评!並於明日上午,由保卫科押送,在厂区及周边街道进行游街检討!接受人民群眾的批判!” 这处罚,狠! 尤其是最后一条,游街! 在这个脸面比命都大的年代,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易中海,这个在四合院里当了十几年“道德標杆”的偽君子,算是在全四九城,彻底完了。 他这辈子,都別想再抬起头做人了。 第77章 秦淮茹的绝境,林浩的阳谋! 第二天下午,一个消息像插了翅膀,从轧钢厂飞进了南锣鼓巷95號院,直接在院里炸开了一个大雷。 “號外!號外!” 许大茂骑著他那辆二八大槓,车蹬子踩得飞快,人还没进院门,那公鸭嗓就先嚷嚷了进来。 “秦淮茹!顶岗的工作,黄了!” 他一个漂亮的甩尾剎车,车子“吱”一声停在中院,脸上是那种藏都藏不住的、发自內心的狂喜。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前一秒还在嘰嘰喳喳的邻居们,瞬间鸦雀无声。 “啥玩意儿?” “工作黄了?真的假的?” 刘海中家门帘一挑,他探出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问,眼神里七分是幸灾乐祸,三分是对林家的敬畏。 许大茂清了清嗓子,学著放电影前念通知的派头,抑扬顿挫地说道:“千真万確!厂里刚贴的大字报!说她秦淮茹在服丧期间,生活作风问题极其不检点,败坏了咱们工人阶级的队伍风气!厂委会研究决定,记大过处分,全厂通报批评!顶岗名额,就此作废!” 这下,院里可算彻底炸了锅。 “我的老天爷!这处理可真够狠的!” “狠什么狠!我说就该这样!这种不守妇道的破鞋,就不配当工人!” “这下贾家可怎么活啊?男人死了,工作也没了,还带著俩拖油瓶……” “活该!谁让她跟易中海那个老王八蛋不乾不净的!自作自受!” 议论声,嘲笑声,鄙夷声,混成一锅滚开的沸水。 阎埠贵背著手,慢悠悠地踱出来,推了推老镜,开始了他的精准算计。 “嘖嘖,这下贾家可是真困难了。没了工作,那房子厂里也会回收的吧?” 他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但眼睛的余光,却悄悄瞟向了东跨院的方向。 傻柱闷著头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端著盆的手猛地一抖。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秦姐……工作没了? 那以后,她是不是又要天天来找自己借钱了? 他心里头一次,没有涌起那种“英雄救美”的衝动,反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厌恶。 他下意识地朝贾家那扇紧闭的门看了一眼,隨即,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了林家。 …… 东跨院,林家。 王秀芝刚从外面听了一耳朵,兴奋地衝进屋,一拍大腿,嗓门洪亮。 “听见没!听见没!秦淮茹那工作,吹了!彻底吹灯拔蜡了!” 她脸上那表情,比过年还高兴。 “哼,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林建军端著大茶缸子,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摆出联络员的架子,点评了一句。 “我早就说过,思想出了问题,那是要犯大错误的!厂里的决定,英明!果断!” “爹,娘,你们说,这下贾家可怎么办啊?” 林浩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书,一脸“担忧”地开了口。 他这一开口,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二哥林河的算盘立刻就在心里打响了:“怎么办?凉拌!没了工作,房子就会被厂里回收,被房管科赶出去唄!中院那两间大北房,多少人盯著呢!” “话不能这么说!” 林浩立刻摆出一副圣母的表情,义正辞严地反驳。 “二哥,咱们不能这么没人情味。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个院里住著的街坊。棒梗和小当,那还是孩子呢,总不能眼睁睁看著他们流落街头吧?”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他爹林建军。 “爹,您现在是咱们院的联络员,是主心骨。我觉得,这事儿,咱们院里得主动帮她们想想法子,这才能体现咱们院集体的温暖,体现您领导有方啊。” 林建军一听这话,腰杆瞬间挺直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对啊!自己是联络员!这正是表现自己能力和觉悟的时候! “浩儿说得对!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他重重地把茶缸子往桌上一放,“你有什么好想法,说来听听。” 林浩这才慢条斯理地拋出了自己的“阳谋”。 “爹,您想啊,贾家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是经济压力大。中院那两间正房,一个月房租就得好几块,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负担得起?” “我的想法是,本著人道主义精神,和帮助困难群眾的原则,咱们可以跟贾家商量商量,让她们搬到后院那间空著的小耳房去。” “那耳房小,一个月房租才几毛钱,一下就能给她们减轻一大半的负担!这叫什么?这叫雪中送炭!” “至於空出来的中院那两间大屋子……”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咱们院里住房也紧张。就说咱们家,前进前步都多大了,还跟大哥二哥挤著。您作为联络员,完全可以从中调配,把这房子,优先分配给咱们院里最需要、贡献最大的家庭嘛!” 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有理有据。 把“抢房子”这么赤裸裸的事,硬是包装成了“学雷锋送温暖”。 王秀芝眼睛一亮,当场就明白了,一拍大腿:“对啊!浩儿这脑子就是灵!咱们家就是院里最需要的!老头子,你这个联络员,可得一碗水端平,不能便宜了外人!” 林河也激动地搓著手,他那张算盘脸上满是精光:“中院那房子,敞亮,位置又好!要是能拿下,咱们家可就成这院里独一份了!这买卖,太划算了!” 林建军听著儿子这番滴水不漏的“建议”,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看向林浩的眼神里,满是讚许和骄傲。 “嗯!浩儿这个提议,有水平!既解决了贾家的困难,又解决了咱们院的住房问题!一举两得!体现了咱们工人阶级的互助精神!” 他清了清嗓子,一锤定音。 “行!就这么办!我这个联络员,明天就去找贾家谈!” 林浩笑了笑,没再说话。 鱼儿,已经彻底掉进了网里。 接下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 红星医院。 惨白的墙壁,將那股子绝望的气息衬托得更加浓重。 “你个没用的东西!又生了一个赔钱货的丧门星!” 贾张氏刚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一进病房,就指著秦淮茹的鼻子破口大骂。 “现在好了!工作也没了!你把我们老贾家的铁饭碗给作没了!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我还能领抚恤金呢!” 秦淮茹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工作,没了。 她所有的指望,所有的尊严,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心,已经死透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两个穿著蓝色工装的厂工会干事,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 “秦淮茹同志。”其中一个女干事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贾张氏立刻换上一副哭天抢地的嘴脸,就想扑上去。 “领导啊!你们……” “闭嘴!”女干事厉声喝止了她,眼神厌恶。 她走到秦淮茹床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公事公办地念道:“经厂委会研究决定,秦淮茹同志,在服丧期间,个人生活作风问题极其不检点……念在你也是受害者,且生了孩子……免去游街批斗,但记大过处分一次,全厂通报批评。” “至於你顶替贾东旭同志的工作岗位……” 女干事顿了顿,用一种宣判死刑的冰冷语气说道:“厂里研究后认为,你的思想觉悟和个人品德,存在严重问题,不適合再留在我们工人阶级的队伍里。所以,顶岗一事,就此作罢。” “什么?!” 一直像死人一样躺著的秦淮茹,听到最后一句,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的眼睛里,终於有了一丝神采,那是极致的恐惧和不敢置信。 “工作……没了?” “这是组织的决定。” 女干事把那张轻飘飘的纸,往床头柜上一放,那声音,却重如泰山。 “你们贾家的情况,厂里会继续发困难补助。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两人转身就走,乾脆利落。 “砰!” 病房门被关上。 秦淮茹的世界,也隨之彻底陷入黑暗。 那个她用身体、用尊严、用未出世的孩子的命换来的铁饭碗……没了!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到扭曲的尖叫,从她喉咙里撕扯而出。 她两眼猛地一翻,直挺挺地又晕了过去。 贾张氏看著这一幕,也彻底傻了,瘫在地上,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78章 贾张氏上门撒泼,老太太出手! 秦淮茹出院了。 说是出院,其实是被贾张氏像拖一条破麻袋似的,半拉半拽地弄回来的。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晃,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双过去总带著三分水汽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黑窟窿。 刚一踏进中院的门槛,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就像黏糊糊的苍蝇,嗡地一下全扑了上来。 “哟,瞧瞧,这是谁回来了?” “还有脸回来啊?要是我,找根绳子在医院后山就吊死了,省得回来丟人现眼。” 许大茂靠在自家门框上,嗑著瓜子,故意把声音提得老高:“有些人啊,就是脸皮厚,心都烂成黑窟,脸上还能当城墙使。”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全像淬了毒的绣针,密密麻麻地扎进秦淮茹的耳朵里,再钻进心里。 她死死咬著下唇,尝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脑袋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立刻钻进去。 “看什么看!都滚!一群没安好心的王八蛋!” 贾张氏像一头髮了疯的护崽母兽,通红的三角眼恶狠狠地扫视著全院的人,嘴里喷著最污秽的咒骂。 “再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都给我挖出来餵狗!”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便捷,?????????s??.???隨时看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可惜,没人怕她。 如今的贾张氏,不过是一只拔了牙、断了爪的老虎,除了扯著嗓子嚎,再也伤不了任何人。 母女俩跟丧家之犬一样,好不容易逃回屋里,“砰”地一声关上门,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沉稳,有力,带著不容拒绝的官威。 贾张氏心里一跳,刚想骂人,门已经被推开了。 林建军背著手,挺著胸膛,像个来视察的领导,官威十足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著亦步亦趋的刘海中和阎埠贵,一个挺著大肚子,一个推著老镜,儼然是新任院管事会的左膀右臂。 “秦淮茹同志,听说你出院了,我们代表院里,来看看你,身体恢復得怎么样了?” 林建军开口,那调子拿捏得十足,每个字都透著公事公办的疏离。 秦淮茹蜷在炕上,像个木偶,只是麻木地微微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张氏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噌”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两手往水桶腰上一叉,摆出了她最熟练的撒泼架势。 “林建军!你少在这假惺惺!我们家都这样了,你还想来干什么?来看笑话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家东旭是为公牺牲的!我们是烈士家属!你们谁要是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就……我就去街道办,去区政府告你们!” 她还想搬出过去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看家本领。 可惜,时代变了。 林建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带著一股让人心头髮毛的压力。 “贾张氏同志,请你冷静,也请你注意你的措辞。” “我今天来,不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是代表咱们院新成立的管事会,来帮助你们家,解决实际困难的。” “解决困难?”贾张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声冷笑,“你们能安什么好心?是想把我们娘俩的皮扒了,还是想把我们家的骨头拆了去熬汤?” “贾张氏!你怎么说话呢!林联络员这是一片好心!”刘海中终於找到了表现的机会,他往前一步,官腔比林建军打得还足,“组织上关心你们,你们怎么能是这个態度?太没有思想觉悟了!” 阎埠贵也慢悠悠地开了口,镜片后面的眼睛飞快地盘算著:“就是啊贾大妈,有困难就得跟组织说嘛。你看你们家现在,就你跟淮茹两个人,住这么两间大北房,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他一句话,直接捅了马蜂窝。 林建军这才不紧不慢地接上话,开门见山:“阎老师说的对。贾张氏同志,考虑到你们家目前人口少了,经济上也確实困难。院里管事会开了会,一致研究决定,帮你们家调整一下住房。” “什么?!”贾张氏的嗓门瞬间能掀翻屋顶,“调整住房?你们想干什么?林建军!你个天杀的黑心肝!你是想把我们从这屋里赶出去?!” “我告诉你们,没门!窗户都没有!” “这是我们家的房子!是我儿子贾东旭拿命换来的房子!” “贾张氏同志,请你首先搞清楚一个事实。”林建军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这院里所有的房子,產权都属於轧钢厂,属於国家。你们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 “现在,你们家人少了,一个月光房租就好几块钱,这笔开销对你们是很大的负担。” “管事会研究决定,给你们在后院,调换一间小点的东耳房。” “那屋子虽然小点,但是冬暖夏凉,最关键的是,房租便宜,一个月只要几毛钱,一下就能给你们省下一大笔开销。” “我们这么做,完全是从你们的实际情况出发,是为你们好。”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处处都透著“组织的关怀”。 可贾张氏一听,当场就炸了。 让她从这住了多少年、宽敞明亮的大北屋,搬到后院那个谁都嫌弃、又小又破的耳房去? 这不光是换个地方住! 这是当著全院人的面,狠狠地抽她的脸! 这是在昭告天下,她贾家,彻底完蛋了!成了这院里最底层的破烂户! “我不同意!” 贾张氏乾嚎一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两条腿乱蹬,蒲扇般的手掌重重拍打著自己的大腿。 “没天理了啊!杀人了啊!欺负死我们孤儿寡母了啊!” “我儿子刚死,尸骨未寒!我大孙子也掉了!现在连窝都要给我们端了啊!” “林建军!你个挨千刀的!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你这是要把我们娘俩往死路上逼啊!” 她扯著嗓子,用上了毕生所学最恶毒的语言,疯狂地咒骂著林建军。 林建军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他这辈子最重脸面,哪里受得了这种泼妇骂街般的当眾羞辱。 他胸口剧烈起伏,指著贾张氏的手都在发抖,正要发作。 “贾张氏!你他娘的別给脸不要脸!”刘海中暴喝一声,抢了先。 他想在林建军面前立功,话说得又狠又绝:“林联络员这是在帮你!你再敢胡搅蛮缠,满嘴喷粪,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叫人,把你家的东西全都从窗户扔出去!” “你敢!” 贾张氏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猪,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往刘海中身上扑!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一个苍老,却锐利如刀的声音,像一盆冰水,从门口浇了下来。 “大白天的,吵吵什么?” “是家里死了人,还是谁家在杀猪啊?” “还让不让老婆子我睡个安稳午觉了?” 屋里所有人浑身一僵,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林家老太太孙氏,拄著根龙头拐杖,慢悠悠地,一步一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著她那膀大腰圆的大儿媳王秀芝,精打细算的二儿媳王丽,还有默不作声却气场强大的大孙媳李静,以及抱著孩子看热闹的孙媳妇柳茹嫣。 林家的女人,齐刷刷地全来了。 这阵仗,比刚才管事会三巨头加起来,还让人心里发怵。 孙氏一进屋,那双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四射的眼睛,就跟两颗钉子似的,死死钉在了贾张氏的身上。 刚才还气焰滔天的贾张氏,一看到这位老太太,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就瘪了下去,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院里,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一门两烈士,撒起泼来天下无敌的老太太。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贾家嫂子吗?” 孙氏揣著明白装糊涂,慢悠悠地走到屋子中间,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砖。 “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惹成这样了?哭得这么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儿子又死了一回呢。” 这话太毒了。 贾张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著,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孙氏冷笑一声,拐杖猛地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老婆子耳朵是有点背,可还没聋!” “刚才你在屋里鬼哭狼嚎骂的那些话,我在东跨院听得是真真的!” “你说我们家建军,要把你们往死路上逼?” 老太太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两把锥子。 “我倒想当著全院街坊的面,好好问问你,贾张氏!” “当初是谁,为了三百五十块钱的抚恤金,就让你那刚死了男人的儿媳妇,怀著身孕,大半夜的往人家易中海屋里钻的?” “是谁,为了一个工作岗位,连脸都不要了,最后把自己亲孙子的命都给作没了的?” “又是谁,不好好教育孩子,把棒梗教成个偷鸡摸狗的小王八蛋,搅得四邻不安,天天在院里惹是生非的?” 老太太每问一句,就用拐杖在青砖地上重重地敲一下。 那“咚!咚!咚!”的声音,不像是敲在地上,更像是三记重锤,一下一下,狠狠砸在贾张氏的心上,砸得她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贾张氏被问得是体无完肤,哑口无言,只能张著嘴,像条离了水的鱼。 “自己一身的屎,不嫌臊得慌,把日子过得稀巴烂,现在倒有脸在这里哭天抢地,怪別人逼你了?” 孙氏的语气陡然拔高了八度,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煞气! “我告诉你,贾张氏!我们老林家,从来不主动欺负人,但也绝不是怕事的软柿子!” “我儿子建军,现在是院里的联络员!他做的决定,就代表院里!代表组织!” “你要是再敢在这儿撒泼耍赖,对我儿子说三道四,指桑骂槐……” 老太太突然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扔! “你信不信,我老婆子今天就躺你家门口不走了!” 她摆出了一副隨时准备就地躺倒的架势,声音响彻整个中院。 “我给红军送过草鞋!我两个儿子为国捐躯,肠子都让鬼子挑出来餵了狗!” “我今天就让全院、全街道、全厂的人都来看看!你贾张氏是怎么欺负我们烈士家属的!” “我让你也尝尝,被人堵著门,天天在背后戳脊梁骨,出门被人吐唾沫的滋味!” “我让你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烈士家属』的厉害!” 这一刻,贾张氏彻底崩溃了。 她看著眼前这个气场全开,准备释放终极技能的老太太,嚇得腿肚子都在转筋,一股热流差点从下面涌出来。 她知道,这老太太是真敢这么干。 她要是真躺在自家门口,那她贾家,以后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我……我……”贾张氏哆哆嗦嗦地,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我什么我!”孙氏猛地上前一步,乾枯的手指几乎戳到贾张氏的鼻子上。 “给你三天时间!” “自己麻溜地把东西搬到后院那间耳房去!” “要是三天之后,你还赖在这儿不走……” 老太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我们就亲自『请』你搬!” “到时候,要是有个什么桌子腿磕了,柜子角碰了,少了什么针头线脑的,可就別怪我们手底下没个轻重!” 说完,老太太冷哼一声,弯腰捡起拐杖,甚至都没再看贾张氏一眼。 她转身,在一眾儿媳孙媳的簇拥下,像个刚刚打贏了一场大战的將军,雄赳赳气昂昂地,扬长而去。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瘫软如一滩烂泥的贾张氏,和从头到尾,都像个木头人一样,眼神空洞的秦淮茹。 第79章 许大茂的报復,林浩的请君入瓮! 就在贾家被逼著搬进后院耳房,闹得整个院子鸡飞狗跳,天天都能听见贾张氏咒骂声的时候,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鬼鬼祟祟地找上了林浩。 许大茂。 这天下午,日头正好,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 林浩搬了张椅子,就坐在东跨院门口,手里捧著本破旧的《三国演义》,看得悠哉游哉。 许大茂就跟个耗子见了猫似的,先是在中院通往东院的月亮门那探了探头,確认四周没人,这才猫著腰,一路小跑,脸上堆满了汉奸见了太君般的諂媚笑容,凑了过来。 他人瘦了,也黑了,过去那股子人五人六的神气劲儿,被厂里的处分磨得一乾二净,现在看著,活脱脱就是个斗败了的公鸡。 “林……浩哥。” 许大茂哈著腰,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股子討好。 “您……您这儿歇著呢?” 林浩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视线还落在书页上,只是从鼻子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那態度,比对路边一条狗还隨意。 “有屁,就麻利儿地放。” 许大茂脸上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復了諂媚,他哪敢有半点不满。 他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包被屁股坐得皱巴巴的大前门,双手捧著,递到林浩面前。 “浩哥,您抽菸,您抽菸。” 林浩这才慢悠悠地把书放下,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说吧,许大茂。”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无事献殷勤,肚子里没憋著什么好屁吧?” “嘿嘿,林先生,您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 许大茂搓著手,乾笑两声,那张瘦脸上挤出几分神秘,声音压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浩哥,我知道,您跟院里那帮老东西不对付,尤其是易中海那个偽君子。” “现在他倒了台,游街的时候跟条死狗似的,您心里头,肯定比谁都痛快。”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著林浩的脸色。 “不过呢,浩哥,我这儿,还捏著一个天大的把柄!” “一个能让易中海那老王八蛋,彻底翻不了身,直接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大秘密!” “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股子小人得志的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林浩心里微微一动,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慢条斯理地从许大茂手里抽出那包烟,自己抖出一根叼在嘴上,却压根没有要给许大茂的意思。 “说来听听。” “哎!好嘞!” 许大茂一看有门,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又往前凑了半步,那声音,几乎是贴著林浩的耳朵。 “林先生,您知道易中海为什么对贾家那么好吗?贾东旭一死,他就上躥下跳地要给秦淮茹弄工作,还……还跟那小寡妇不清不楚的?” 林浩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懒洋洋地散开。 “这院里谁不知道?他易中海自己下不出蛋,指望贾家给他养老唄。贾东旭死了,可不就剩下棒梗那个小兔崽子了。” “不!浩哥,不止是这样!这里头的水,深著呢!” 许大茂的眼神里,闪烁著一种恶毒又兴奋的光芒,他觉得自己抓住了王炸。 “我告诉您一个秘密,您听了可別嚇著!” “秦淮茹怀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他妈不是贾东旭的!” 林浩夹著烟的手微微一顿,心里冷笑,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哦?” “不是贾东旭的,那是谁的?” “是易中海的!” 许大茂几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几个字,脸上全是报復得逞的快感。 “浩哥,之前您没在院子不知道,秦淮茹怀孕的时候,贾东旭那段时间回老家找粮食去了。” “可那天在地窖里出事,送到医院,王主任她们都听见了,大夫亲口说的,秦淮茹那孩子,都快九个月了!” “这日子,它对不上啊!” “我早就觉得他们俩狗男女有一腿!贾东旭那短命鬼还活著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撞见过,易中海大半夜的,跟做贼一样,偷偷往贾家送棒子麵!” “贾东旭那个大傻子,还以为是他师傅心疼他,拿著棒子麵乐得跟个二百五似的。他哪儿知道,自个儿的婆娘,早就钻进他师傅的被窝里去了!” “浩哥,您想想,这事要是捅出去,那可就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了!” “这是什么?这是通姦!是破坏工人家庭!这罪名,比搞破鞋可大太多了!足够把易中海那老东西,直接送进去啃窝窝头!” 许大茂说得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他满心以为,这个惊天大瓜,足以让他跟林浩搭上线,成为扳倒易中海的大功臣。 然而,林浩听完,只是平静地弹了弹菸灰。 “说完了?” “啊?” 许大茂愣住了,脸上的兴奋表情僵在那。 “说……说完了。” 林浩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耍猴的。 “就这?”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记大耳刮子,抽得许大茂脑子嗡嗡作响。 “许大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 “我……” 许大茂彻底被这反应给搞蒙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你以为,你发现的这个『秘密』,我不知道?”林浩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全是嘲讽。 “你……您知道?” 许大茂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我不仅知道。” 林浩慢悠悠地站起身,他身材清瘦,但此刻居高临下地看著跪坐在小马扎上的许大茂,那股子压迫感,却像山一样。 “我还知道得比你多。” “我还知道,你许大茂,当初为了能娶上成分好的娄晓娥,是怎么塞了两条大前门,买通了医院的王大夫,把你那张『死精症』的检查报告,给改成正常的。” “我还知道,你这些年,拿著厂里放映员的便利,下了乡,是怎么跟那些死了男人的小寡妇,还有家里男人常年不在家的军属小媳妇,钻一个被窝的。” “我还知道,你偷偷倒卖厂里的电影票,一张票,你净赚五毛钱。上个月你卖了二十张,这个月卖了三十张。这事儿,要是捅到保卫科去……” 林浩每说一句,许大茂的脸就白一分。 每说一句,许大茂的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一分。 当林浩说完最后一句,许大茂已经面无人色,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他感觉自己在林浩面前,根本没穿衣服,从里到外,所有的齷齪,所有的秘密,都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扑通!” 许大茂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直接从马扎上滑下来,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浩……浩哥……我……我错了……” “我狗眼看人低!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他现在才彻底明白,自己跟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自己那点小聪明,在人家眼里,跟三岁小孩玩的泥巴一样,可笑又可怜。 “饶了你?” 林浩笑了,那笑容,在许大茂看来,比魔鬼还可怕。 “也不是不行。” 他弯下腰,用那夹著烟的手,轻轻拍了拍许大茂的脸,那动作,像是在安抚一条嚇破了胆的狗。 “你想活命,就得听话,就得拿出点诚意来,让我看看你的用处。” “你刚才那个主意,虽然蠢,但也不是完全没用。” “你想报復易中海,我也想让他死得更彻底一点。咱们俩,目標是一致的。” 林浩的声音,像冬日里的寒风,钻进许大茂的骨髓里。 “这样吧,你,去把这件事,捅给一个人。” “谁?!” 许大茂猛地抬起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又残酷的弧度。 “傻柱。” “什么?傻柱?” 许大茂瞬间就懵了。 “浩哥,您没搞错吧?他……他能信我的话?他跟易中海那可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不得先揍我一顿?” “以前是,现在可未必了。” 林浩笑得像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慢悠悠地给他分析。 “你想想,傻柱是什么人?一根筋的炮仗脾气。” “他被易中海当枪使了这么多年,被秦淮茹当成饭票、当成大傻子骗了这么多年,你真当他心里一点怨气都没有?” “他现在只是憋著,缺一个爆发的口子。” “你现在去告诉他,他一直当成女神一样供著的秦姐,不光早就跟易中海滚到了一起,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那个老东西的种。” “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他会疯了的!” 许大茂瞬间就明白了!以傻柱那点火就著的德行,要是知道了这个真相,他绝对会失去理智!提著他那把切菜刀,第一个就得去找易中海拼命! 到时候,狗咬狗,一嘴毛! 而他林浩,只需要泡上一壶茶,坐在院里,舒舒服服地看一场大戏。 “高!实在是高啊!” 许大茂此刻是发自內心的敬畏,看向林浩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崇拜。 “浩哥,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噹噹!” “滚吧。” 林浩重新坐回椅子上,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一条碍眼的野狗。 许大茂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哈著腰,倒退著溜出了东跨院。 看著他那狼狈又急切的背影,林浩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 『许大茂,你这条狗,总算有点用了。』 『傻柱,你这把最锋利的刀,也该出鞘,见见血了。』 『易中海,你的末日,到了。』 第80章 傻柱的崩溃 傻柱最近的日子,过得憋屈,像胸口堵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 自从易中海倒台,林家成了这院里说一不二的主儿,他那点厨子的脾气,算是彻底被压进了灶膛里,连个火星都冒不出来。 以前在院里,他何雨柱看谁不顺眼,张嘴就骂,擼起袖子就干,反正天塌下来,有他当亲爹一样敬著的一大爷给顶著。 现在? 林家老大林海那尊铁塔,跟个门神似的,天天在院里晃。 他傻柱只要嗓门稍微大点,那两道跟刀子似的目光就“唰”地扫过来,能把他后半截话直接冻在喉咙里。 比这更让他心里堵得慌的,是秦淮茹。 那个他放在心尖尖上,当成未来媳妇儿疼著的俏寡妇。 那个他掏心掏肺,把棒梗当亲儿子待的贾家。 结果呢? 转眼之间,人家就跟自己最尊敬的一大爷,在那个黑不见底的地窖里,搞出了人命。 他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活成了一个天字第一號的大傻子,一个笑话。 这些天,他下了班就缩回屋里,一瓶接一瓶地灌著劣质烧酒,酒入愁肠,愁更愁。 今晚,他又喝得七荤八素,趴在油腻的桌上,嘴里正嘟囔著什么,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 “谁啊?!”傻柱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抬起通红的眼睛,“给老子滚出去!没看爷爷我烦著呢!” 门缝后探出一张瘦猴似的脸,正是许大茂。 “许大茂!” 傻柱眼里的血丝瞬间爆开,像是被点燃的引线,“噌”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你个狗娘养的孙子,还敢摸到我这儿来!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收拾!” 他顺手抄起桌上喝了一半的酒瓶子,抡起来就要往许大茂脑袋上开瓢。 “哎哎哎!柱子哥!柱子哥!有话好说!別动手!”许大茂嚇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后退,脸上却硬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今天来,真不是找你茬!我是来……我是来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关於秦淮茹和易中海的,能把天都捅破的大秘密!” “我呸!”傻柱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他们俩那点裤襠里的破事,现在全四九城谁不知道?用得著你这个放电影的来给老子放?赶紧滚!不然我今天非把你第三条腿打折了不可!” “不!不一样!柱子哥!你听到的都是皮毛!”许大茂急了,也顾不上害怕,扯著公鸭嗓就喊。 “你只知道他们俩有一腿,可你知不知道,秦淮茹怀的那个孽种,压根就不是贾东旭的!” 傻柱抡著酒瓶子的胳膊,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他死死地盯著许大茂,眼神里全是怀疑和惊骇。 “你……你说什么?” “我说!”许大茂看他有了反应,胆子也大了起来,赶紧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像是在往傻柱心里钉钉子。 “秦淮茹怀的那个野种,是易中海的!” 本书首发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1??????.???超好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他妈放屁!” 傻柱的理智“轰”的一声炸了,他一把揪住许大茂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通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个狗日的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今天就把你的舌头拔下来下酒!” “我没……没胡说!”许大茂被他掐得直翻白眼,双脚离地乱蹬,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我有人证……你……你听我说完……” 傻柱看他那副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心里的怒火被一丝冰冷的恐惧缠绕,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鬆了些。 “说!你要是敢有一个字是编的,我今天就让你从这屋里爬出去!” “咳咳咳……”许大茂摔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他不敢再卖关子,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林浩教他的那套“时间差”理论,添油加醋地全抖了出来。 “……柱子哥你自己算算,贾东旭回老家那段时间,秦淮茹肚子就大了!在地窖里出事的时候,大夫都说了,快九个月了!这日子它对不上啊!” “还有!我早就亲眼见过!不止一次!易中海那个老王八蛋,大半夜的,跟做贼一样,偷偷往贾家送棒子麵!那时候贾东旭还活蹦乱跳的呢!” “他俩早就好上了!贾东旭那个绿毛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媳妇儿早就钻进他师傅的被窝里去了!还拿著人家给的姦情粮,乐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许大茂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傻柱的心上。 傻柱的脸,从涨红,到煞白,再到铁青。 他手里的酒瓶子,“哐当”一声,从无力的指间滑落,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 他想起了秦淮茹那双总像蒙著一层水汽的眼睛,原来那不是柔弱,是算计。 他想起了自己一次次把工资和食堂的饭盒,心甘情愿地交到她手上,原来自己只是个冤大头。 他想起了易中海一次次拍著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导他,“淮茹不容易,你要多帮帮她”,原来那是在教唆他,给他们这对狗男女看家护院。 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骗他的! 他们俩,一个把他当成予取予求的长期饭票,一个把他当成隨叫隨到的免费打手! 他们俩,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付出,一边在背后,把他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样嘲笑! “啊——!!!” 傻柱猛地仰起头,从胸腔里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 那声音里,是滔天的愤怒,是锥心的背叛,是整个世界崩塌的绝望! 他整个人,像一桶被点燃的炸药,彻底爆了! “易中海!我操你姥姥!” 傻柱双眼血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猛地撞开房门,朝著中院易中海的家,狂奔而去! 许大茂看著他疯狂的背影,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扭曲的奸笑,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准备看一场他这辈子最想看的大戏。 “砰!砰!砰!” 傻柱根本不敲门,抬起穿著大头皮鞋的脚,一脚接著一脚,狠狠地踹在易中海家的门板上,那门被踹得如同擂鼓。 “易中海!你个老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屋里的灯亮了。 易中海披著件破袄,一脸晦气地拉开了门,他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心情差到了极点。 “傻柱?你大半夜发什么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灌满了傻柱全部愤怒和屈辱的拳头,带著呼啸的风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眼眶上! “嗷——!” 易中海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整个人被打得向后飞起,眼冒金星,一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屋里的地上。 “我操你大爷的!” 傻柱状若疯魔,一个饿虎扑食,直接骑在了易中海的身上,砂锅大的拳头,不分地方,如同雨点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你个老畜生!你把老子当猴耍!” “你他妈睡老子的女人!老子的钱!还他妈让老子给你当牛做马!” “我打死你!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断子绝孙的老杂种不可!” 傻柱彻底疯了,每一拳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拳都带著血泪,往死里打。 易中海被打得鼻口窜血,满脸开,连声惨叫都变得微弱,只能抱著脑袋,像条死狗一样在地上蠕动,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德高望重的模样。 院里的人,又一次被惊动了。 一盏盏昏黄的灯光亮起。 人们披著衣服围了上来,看著眼前这血腥无比的一幕,一个个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傻柱……在打易中海? 而且是往死里打!这两人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吗? 这是怎么了? 林建军和林浩也从东跨院走了出来。 林浩看著院中那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看著傻柱那疯狂的背影和易中海的狼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成了。 这把最锋利的刀,终於出鞘了。 “不像话!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林建军眉头紧锁,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制止。 林浩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 “爹,別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 “让他打。” “不把他心里的火气和委屈全都打出来,有些话,他是问不出口的。” “等他打累了,咱们再问。” 林建军看了一眼小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瞬间就明白了。 他退后一步,双手抱在胸前,脸色变得严肃而威严,冷眼旁观。 第81章 傻柱的铁拳 傻柱的拳头,一下,又一下。 沉闷的“砰、砰”声,在死寂的夜里,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彻底疯了。 他好像要把自己这二十多年活成的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拳一拳,全都砸烂,砸碎。 “我让你骗我……” “我让你把我当猴儿耍……” “我让你睡老子的女人……老子的钱……” 他一边砸,一边哭。 眼泪和鼻涕混著从易中海脸上溅过来的血,糊了满脸。 那已经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一种被掏空了所有之后的,野兽般的绝望呜咽。 院里的人都看傻了。 一盏盏昏黄的灯光下,一张张面孔上全是惊骇。 谁能想到? 平日里好得跟亲父子一样的易中海和傻柱,会闹到今天这个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比上次地窖里那点事儿,衝击力大太多了! 那只是作风问题,是丑闻。 可现在,这是背叛,是欺骗,是把一个人的尊严和信任,按在地上活活踩死! “行了!” 一声沉稳的断喝,林建军终於出手了。 他不能真让傻柱把人打死在院里,那事情就彻底没法收场了。 他往前一站,双手往身后一背,那股子新官上任的威严气派,瞬间就镇住了乱糟糟的场子。 “林海!” “在。” 林海瓮声应著,从人群里走出来,像一座移动的铁塔。 他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往傻柱的后脖领子上一提。 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就把已经快脱力、几乎瘫软在易中海身上的傻柱给提溜了起来。 “放开我!我今天非打死这个老王八蛋!” 傻柱还在徒劳地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哭骂著。 可是在林海那铁钳般的手里,他的所有动作,都显得那么可笑和无力。 再看地上的易中海。 他蜷缩著,像一滩被打烂的烂泥,浑身是土,满脸是血。 一只眼睛已经肿得像个紫皮茄子,连条缝都看不见了。 嘴巴也歪了,嘴角淌著血沫子,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那个德高望重、人人敬仰的八级钳工的体面。 “何雨柱!你先给我冷静点!” 林建军指著他的鼻子,声音严厉得像冰碴子。 “天大的事,有组织!有我这个联-络-员给你做主!” “你现在这是干什么?这是私设公堂!这是犯法!你懂不懂?!” “做主?” 傻柱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建军,那眼神里是血淋淋的、能把人溺死的委屈。 “联络员!他……他把我当傻子!他把我当看门狗啊!” 他猛地一指地上那滩烂泥,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 “他睡了秦淮茹!连那个孽种都是他的!您说!您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轰——!” 这句话,像一颗真正的炸雷,在院里所有人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什么?! 孩子……是易中海的?! 院子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隨即,爆发出比刚才大十倍的嗡嗡声,像炸了锅的蜂群。 “我的老天爷!我听见了啥?孩子是易中海的?” “我说呢!我说他易中海怎么对贾家那么上心,掏心掏肺的,原来……原来根子在这儿啊!” “贾东旭这绿帽子戴的,都他妈从棺材里冒绿光了!真是绝了!” 许大茂躲在人群后面,激动得浑身都在哆嗦,那张瘦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狂喜。 他知道,易中海,这次是彻底完了。 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肃静!都给我肃静!” 刘海中扯著嗓子吼了一句,努力维持著他二大爷的威风。 他往前挤了挤,挺著大肚子,指著地上的易中海,一脸的痛心疾首。 “易中海啊易中海!你……你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道德败坏了!你这是……这是禽兽不如啊!” 阎埠贵也推了推鼻樑上的老镜,慢悠悠地开了口,每一句话都算计得精准无比。 “哎,这事儿可就复杂了。这要是真的,那贾东旭的抚恤金,是不是就属於骗取国家財產?秦淮茹那是要坐牢的吧?”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刀。 “还有易中海,这算不算通姦,破坏工人家庭?这罪名可不小,是要上报纸,要被送进去啃窝窝头的呀。” 这一言一语,都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往易中海的心窝子里捅。 易中海躺在地上,听著周围的议论,听著傻柱那句诛心之言,整个人都懵了。 他顾不上身上的剧痛,挣扎著想爬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辩解。 “不……不是……傻柱……你疯了……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 傻柱被林海架著,却依旧像一头被困住的狮子,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老王八蛋!你敢不敢当著全院人的面发个毒誓?!” “你敢不敢说,贾东旭回老家那一个多月,你没像做贼一样往秦淮茹屋里钻过?!” “你敢不敢说,秦淮茹那孩子,月份它对得上?!” “你敢不敢说,你没大半夜的,给他们家偷摸送棒子麵?!” 傻柱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重锤,砸得易中海眼冒金星。 这些事,他都做过! 可……可他只是想给贾家留个后,给自己留条养老的路啊! 怎么到了傻柱嘴里,就成了这么齷齪不堪的事? 他百口莫辩! 就在这时。 一直抱著胳膊,靠在月亮门边看戏的林浩,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还带著那种文弱书生般无害的微笑。 他一出场,整个院子的嘈杂声,仿佛都小了下去。 “爹,您別生气,也別怪傻柱哥衝动,他这是心里太委屈了。” 他先是安抚了一下林建军和傻柱,然后才把目光转向地上的易中海。 那眼神,平静,却又像手术刀一样冰冷、锐利。 “一大爷,您先起来吧,地上凉。” 他客客气气地说著,那语气,仿佛不是在审问,而是在跟邻家长辈拉家常。 “咱们院里,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傻柱哥说的这些,可能都是误会。” 易中海听到这话,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挣扎著抬头,眼里露出一丝希冀。 林浩却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不过呢,为了还您一个清白,也为了让傻柱哥心服口服,咱们是不是可以把事情,当著大家的面,捋一捋?” 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 “第一,关於孩子月份的问题。这个很简单,医院有档案,咱们明天由联络员带队,去一趟医院,把秦淮茹同志的生產记录调出来,再对比一下厂里贾东旭同志的请假记录,这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易中海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林浩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关於送粮食的问题。许大茂同志,你刚才在人群里喊得挺大声,说你亲眼见过一大爷半夜给贾家送粮,还不止一次。你敢不敢当著大家的面,把你看到的时间、地点,都说清楚?” “我敢!我怎么不敢!” 许大茂一听点了自己的名,立刻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跟得了圣旨一样,昂首挺胸。 他说得是眉飞色舞,添油加醋。 “我跟你们说,就贾东旭死前那半年,我至少撞见过三回!都是后半夜,我起夜的时候!就看见一大爷,鬼鬼祟祟的,提著个布袋子,从他家出来,一闪就进了贾家!我还纳闷呢,这师徒感情也太好了吧?现在我才明白,这哪儿是送温暖,这他妈是送姦情粮啊!” “你……你血口喷人!”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指著许大茂,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林浩根本没理会他的辩解,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也更冷了。 “一大爷,您別急。咱们讲道理,摆事实嘛。” “现在,咱们来做一个小小的推理。” 林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个无儿无女,一直渴望有个后人的老工人,对自己徒弟的媳妇儿,好得超乎寻常。” “在徒弟不在家的时候,频繁深夜探访。” “徒弟死后,更是上躥下跳,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要保住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这个女人,生下的孩子,月份又恰好跟自己丈夫在家的时间对不上。” 林浩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他缓缓弯下腰,凑到易中海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轻轻地问。 “一大爷,您说,我要是把这些『巧合』,原原本本地写成一份材料,匿名寄到厂纪委,寄到街道办,再顺便抄送几份给《工人日报》……” “您猜,会发生什么?” 易中海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著眼前这张带笑的、年轻的脸,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瞬间衝到了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而是一个能看穿人心的魔鬼。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偽装,在这个魔鬼面前,都像小孩的把戏一样,被撕得粉碎。 “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是被一团烧红的炭堵住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扑通”一声。 被林海架著的傻柱,再也撑不住了。 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愤怒,都在刚才那顿拳打脚踢和嘶吼中耗尽了。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抱著头,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再也没有了愤怒,只剩下无尽的委屈和茫然。 林建军看著眼前这幅景象,心里对小儿子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知道,是时候了。 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般的语气,一锤定音! “够了!” “易中海!我现在不叫你同志,也不叫你一大爷!” “你和秦淮茹的这些事,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这是严重的道德沦丧!是欺骗组织!是犯罪!” 他指著瘫在地上的易中-海,声音响彻整个四合院。 “我!林建军!作为南锣鼓巷95號院的联络员,正式宣布管事会的决定!” “第一!立刻將易中海控制起来!隔离审查!等候组织和公安机关的发落!” “第二!明天一早,由我亲自带队,去派出所报案!这件事,必须由公安机关介入调查,查个水落石出!” “我们这个院子,绝不容许你这种人面兽心的偽君子,再玷污我们工人阶级的荣誉!”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易中海一眼,对林海下令。 “把他拖回屋里去!给我看死了!天亮之前,要是让他跑了,或者死了,我拿你是问!” “是!” 林海应了一声,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著已经面如死灰的易中海,走向那间对他而言,已经变成了囚笼的屋子。 第82章 新的计划 中院那场闹剧,总算在林建军一声威严的宣判里收了场。 林海拖著易中海,就像拖著一条破麻袋。 “哐当”一声。 屋门从外面被锁死。 锁上的不只是一个人,更是这个院里一个旧时代的彻底终结。 傻柱还瘫在院子中央的泥地上,像个被抽了筋骨的空皮囊,嘴里发著无意识的、小狗一样的呜咽。 没人管他。 一把钝了、废了的刀,就该被扔在墙角自己生锈。 “都散了!散了!” 刘海中挺著个大肚子,总算找到了当官的感觉,挥著手驱赶看热闹的街坊。 “大半夜不睡觉了?明天不上班了?回去回去!有啥好看的!” 人群一步三回头地散了,可每个人脸上都带著吃饱了瓜的兴奋劲儿,足够他们念叨好几个月。 许大茂缩在人堆里,一双贼眼却死死黏在东跨院林家人的身上。 当他跟林浩那双平静的眼睛对上时,他浑身一哆嗦,赶紧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头哈腰,然后一溜烟钻回了自己屋。 东跨院,林家。 门一关上,王秀芝再也憋不住了。 她“啪”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声音又响又脆,整张脸都笑开了。 “痛快!哎哟喂,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她嗓门大,震得屋顶都仿佛在掉灰。 “你们是没瞅见易中海那张老脸!被傻柱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跟调色盘似的!嘖嘖,真是解气!” 二嫂王丽也抿著嘴偷乐,凑到王秀芝跟前,压低了声音,可那股子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娘,您没听院里那帮人说么,都算计著呢。说易中海这回,工作铁定丟,搞不好还得进去啃窝窝头!”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秦淮茹也跑不了!骗国家抚恤金,那可是大罪!” “活该!一对狗男女,就该绑一块儿扔河里去!”王秀芝狠狠啐了一口。 她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林建军。 “哎,老头子,你刚才那几下可真行,真威风!跟电影里那大领导似的,手一挥,就把坏蛋给办了!” 林建军正端著大茶缸子喝水,听见老婆的吹捧,腰杆子不自觉地挺得更直了。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领导的架势,慢悠悠地说。 “这叫什么?这叫拨乱反正!我们工人阶级的队伍里头,决不能留这种害群之马!” 他喝了口茶,眼神在全家人脸上一扫,最后落在林浩身上,全是藏不住的讚许。 “当然,这次能把易中海这个偽君子彻底钉死,浩儿是头功。” 林浩笑了笑,没接话,只是低头给奶奶孙氏的茶杯里添上热水。 “爹,头功不头功的先放一边。” 二哥林河搓著手,那张算盘脸上全是精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现在易中海倒了,他那两间大南房,不就空出来了吗?那可是咱们院里最好的屋子,又大又敞亮!” 这话一出口,屋里几个儿媳妇的呼吸都重了点。 王丽立刻接上话,跟自己男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就是啊爹!您现在是院里的联络员,这分房子的事,还不是您一句话?前进前步都多大了,还跟大哥大嫂挤著,多不方便。把那两间房拿下来给大哥一家,咱们家不就都宽敞了?” 这话听著是为林海著想,可谁都明白,林海一家搬出去,他们二房不就能占间大屋了? 林建军沉吟著,没立刻答应。 他心里想要,可面子上得过得去。 “咳,这个事,不急。”他官腔十足,“要从长计议,要顾全大局,不能让人家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咱们以权谋私。” “爹,二哥二嫂就是性子急。” 林浩放下暖水瓶,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一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 “您说得对,这事不能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掛著那种人畜无害的笑。 “易中海现在只是被咱们关起来了,案子还没定性。咱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他彻底钉死,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咋钉?”林海在一旁闷声闷气地问。 林浩的目光,转向了他娘王秀芝。 “娘,您那手绝活,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王秀芝愣了下,隨即眼睛猛地瞪圆,一拍大腿。 “你是说……招魂?” “对。” 林浩点点头,嘴角的弧度带著点坏。 “您想啊,这事儿里,最惨的是谁?是贾东旭。最冤的是谁?是那个没生出来的孩子。” “咱们得让这两位『苦主』,亲自出来,跟一大爷『聊聊』啊。” “哎哟我的好儿子!”王秀芝一下就明白了,激动得直搓手,“这主意太绝了!我这就去准备香灰黄纸!今天晚上,我就让贾东旭和他那个短命的种,趴在易中海的窗户根儿底下,好好跟他算算帐!” 她越说越来劲,好像已经看见了易中海被嚇尿的样儿。 “我再学几声猫头鹰叫,保管把他嚇得魂都飞了!让他也尝尝,什么叫冤魂索命!” “胡闹!”林建军下意识地皱眉呵斥,“搞封建迷信!传出去我的脸往哪搁?” “爹。”林浩拦住他,轻声说,“这不叫封建迷信,这叫攻心为上。” “易中海这种人,嘴上不信,心里最怕鬼神报应。先把他的精神搞垮,明天公安同志一来,不用审,他自己就全招了。”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再说了,这事就咱们自家人知道,谁往外说?这叫心理战术。” 林建军听著“心理战术”这四个字,感觉一下就上档次了,沉吟片刻,便默认了。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太太孙氏,用手里的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咚!”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老太太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精光四射,慢悠悠地扫了一圈。 “房子的事,跑不了。”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著一股让人不敢反驳的威严。 “易中海那两间,给老大。” “傻柱那间,给老二。” “中院秦淮茹现在住的那两间,也不能便宜了外人。等把她也收拾了,咱们家再合计。” 老太太一开口,就把院里三处最好的房子,全划进了林家的盘子里。 林河和王丽两口子眼睛都听直了,激动得脸都红了。傻柱那屋子也是正房啊! “娘说的是!”王秀芝第一个叫好。 林建军张了张嘴,想说点“影响不好”之类的场面话,可一对上老太太那锐利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在这个家,老太太说了才算。 孙氏冷哼一声,拐杖又是一顿。 “光抢房子有啥用?得把人,都给我收拾服帖了!”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易中海是倒了,可这院里,还有一窝子呢!” “那个秦淮茹,不能让她就这么轻轻鬆鬆进去。进去之前,得让她把这些年吃的、喝的、占的便宜,连本带利地给我吐出来!” “还有那个贾张氏,一肚子坏水的搅家精,也得炮製!” “还有那个聋老太婆!” 孙氏说到这个名字,眼神里闪过一丝真正的警惕。 “別看她现在装聋作哑,那老东西,才是院里最奸的。她跟易中海是一伙的,易中海倒了,她肯定要蹦出来。得防著她背后捅刀子。” 老太太一番话,条理清晰,目標明確,把接下来的仗怎么打,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浩在一旁听著,心里佩服。 他这位奶奶,才是真正的大玩家。 “奶奶说得对。” 林浩適时地开口,把话题引到下一个目標身上。 “易中海是主犯,秦淮茹就是从犯。现在傻柱把事捅开了,公安明天一来,第一个就要找她。”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咱们得赶在公安来之前,先去跟她『聊一聊』。” “让她主动『坦白』,主动『检举』易中海,主动『退赔』这些年占的便宜。” 林浩看向他爹林建军,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 “爭取宽大。” 林建军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浩儿说得对!我们这是在帮助同志,给她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这正体现了我们管事会的人文关怀嘛!” 他“噌”地站了起来,官威十足地一挥手。 “走!咱们现在就去中院!” “开一个现场批判会!让秦淮茹同志,好好地,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林家的女人们,呼啦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个个摩拳擦掌。 王秀芝更是直接,从墙角抄起一根擀麵杖,在手里掂了掂。 “她要是不老实,我就帮她松松筋骨!” 第83章 秦淮茹的末路 中院。 刚才还热闹得像开了锅的院子,这会儿安静得有些诡异。 各家各户的灯都还亮著,门缝里,窗帘后,一双双眼睛都跟探照灯似的,齐刷刷地盯著一个方向——贾家。 林建军背著手,走在最前头,官步迈得四平八稳。 他身后,是提著擀麵杖,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的王秀芝。 再往后,是眼神里闪著精光的林河、王丽夫妇,像两只准备收帐的黄鼠狼。 林海跟个铁塔似的默不作声地殿后,光是那影子,就够让人心里发毛。 林浩跟在父亲身侧,推了推眼镜,脸上依旧是那副文弱无害的表情。 一家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停在了贾家门口。 那扇破旧的木门虚掩著,里面透出一点昏暗的油灯光,还有压抑不住的、女人惊恐的抽泣声。 林建军连门都没敲,直接一伸手,推开了。 “吱呀——” 一声刺耳的门轴摩擦声,屋里的一切都暴露在院里所有人的视线里。 秦淮茹就坐在小板凳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她那张脸,比墙上的石灰还要白,听见门响,浑身一抖,像只受惊的兔子,茫然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贾张氏站在她旁边,手里攥著个搪瓷缸子,刚才还想骂点什么,一看来人是林家这全家出动的阵仗,特別是看到王秀芝手里那根明晃晃的擀麵杖,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脸色憋成了猪肝色。 “秦淮茹同志。” 林建军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官腔十足,每个字都像小石头子儿,砸在寂静的屋里。 “我们代表院管事会,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组织,主动交代问题,爭取宽大处理。” “我……我不知道……”秦淮茹的嘴唇哆嗦著,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摆出了她最擅长的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林叔,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冤枉啊……” “冤枉?你冤枉个屁!” 不等林建军再说话,王秀芝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手里的擀麵杖往桌上“梆”的一声重重一磕,震得那搪瓷缸子都跳了起来。 “秦淮茹!你少在这儿跟我们装蒜!易中海都招了!说你肚子里的野种就是他的!你还在这儿哭丧?你是觉得我们林家好糊弄,还是觉得全院的街坊都是瞎子?” 这话太糙,也太直接了。 秦淮茹的哭声猛地一噎,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净净。 “你……你们血口喷人!我们家淮茹不是那样的人!” 贾张氏终於鼓足了点勇气,像只护食的老母鸡,张开胳膊挡在秦淮茹面前,扯著嗓子嚎了起来。 “你们这是逼供!你们这是屈打成招!没天理了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完了是吧!” “你个老虔婆给我闭嘴!” 王秀芝眼睛一瞪,擀麵杖直接就指到了贾张氏的鼻尖上。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再嚎丧信不信我拿这擀麵杖把你那张臭嘴给堵上!” 贾张氏看著那根离自己不到三寸的擀麵杖,闻著上面淡淡的麵粉味儿,嚇得一哆嗦,后面的咒骂硬是没敢出口,只是色厉內荏地哼哼唧唧。 屋里乱成一团。 “咳。” 一声轻咳,林浩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整个屋子的气场仿佛都变了。 他没看贾张氏,也没理会王秀芝,只是把目光落在了抖成一团的秦淮茹身上。 “秦姐。” 他叫得很客气,脸上甚至还带著点安抚的微笑。 “我们今天来,不是来审判你的,是来给你指条明路的。” 秦淮茹茫然地看著他,眼泪还掛在睫毛上。 林浩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你嘴硬,死不承认。行,我们不逼你。等明天天一亮,公安同志来了,直接把你和易中海一起带走。到时候,人证物证摆在面前,你想赖也赖不掉。”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和,说出的话却像冰刀子一样。 “秦姐,你算算你的罪。第一,你跟易中海通姦,这是道德败坏。第二,贾东旭是因公牺牲,你这么做,是给贾东旭的脸上抹黑,罪加一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明知道傻柱喜欢你,却吊著他,骗取他的钱財。秦姐,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这叫诈骗!是要坐大牢的!” “你进去了,棒梗和贾当怎么办?” 林浩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她最脆弱的地方。 “他们俩,以后就是诈骗犯和破鞋生的孩子,一辈子在院里都抬不起头。上学被人戳脊梁骨,找工作政审都过不了。你忍心让他们俩,因为你,一辈子都活在別人的白眼儿里?” 秦淮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嘴里发出无意识的“不……不……”的呻吟。 “这是第一条路,死路。” 林浩淡淡地总结,然后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条路,活路。” “你现在,就主动跟组织坦白。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都交代清楚。你就说,你是被易中海那个老畜生威逼利诱的,他拿捏著你的难处,逼你就范。你是个走投无路的寡妇,你也是受害者。” “然后,你主动检举易中海,把他做的所有齷齪事都揭发出来,这叫戴罪立功。” “最后……” 林浩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二哥林河。 林河心领神会,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和一截铅笔头,往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那算盘珠子在心里拨得噼啪响。 “秦淮茹,咱们也別说虚的,算算帐吧。傻柱这些年,工资三十七块五,每个月至少有二十块钱是填了你们家的无底洞。还有他从食堂带回来的饭盒,三天两头往你家送的棒子麵、白菜土豆,这些都折算成钱。还有,你家棒梗偷鸡,偷许大茂家的酱油,偷我们家的东西,这些都得赔!” 二嫂王丽在旁边赶紧补充:“对!还有这些年,你从院里各家借的钱,借的粮,是不是也该还了?我们这儿可都给你记著帐呢!” 两口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一笔笔烂帐摆在了秦淮茹面前。 林浩这才接上话,做出最后的总结。 “把这些不属於你的东西,都退回来。然后,我们管事会,可以代表全院的街坊,向组织和公安机关替你求情,说明你认罪態度良好,又有重大立功表现。也许……你不用坐牢,还能继续留在这个院里,照顾棒梗和贾当。” 他看著秦淮茹,脸上的笑容像天使,说出的话却如同魔鬼的契约。 “秦姐,两条路,一条死路,一条活路。你自己选。”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院子里,所有偷听的街坊,也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明白,林浩给出的,根本不是选择题。 “我……” 秦淮茹张著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她看著林浩那张带笑的脸,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蛾,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对方的算计。 坐牢?让棒梗和贾当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不! 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在“孩子”这两个字面前,轰然倒塌。 “哇——” 秦淮茹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捂著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那哭声,再也不是装出来的柔弱,而是彻彻底底的崩溃和绝望。 “我说……我全都说……” 她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外倒。 “都是易中海!都是那个老王八蛋逼我的!他说……他说只要我给他生个儿子,他就把工作给我,还每个月给我钱……他说东旭死了,我们孤儿寡母活不下去……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对不起东旭……呜呜呜……”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易中海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生活所迫、被坏人引诱的无知妇人。 这正是林浩想要的结果。 贾张氏站在一旁,看著瘫在地上,把所有家底都抖落乾净的儿媳妇,整个人都傻了。 她那张刻薄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茫然的恐惧。 她知道,完了。 贾家,这个她作威作福了一辈子的家,从今天起,彻底完了。 林建军看著眼前这一幕,心里对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上前一步,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威严口吻,对林河说道: “老二!拿纸笔!把秦淮茹同志的交代,一字一句,全都给我记录下来!让她亲手按手印!明天一早,这就是呈给公安同志的第一份证据!” “好嘞,爹!” 林河激动地应了一声,飞快地铺开纸,开始奋笔疾书。 中院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时代的罪恶,正在被另一个时代的铁腕,清算得乾乾净净。 第84章 算总帐,抄家! 中院昏黄的灯光,像一盏冰冷的手术灯,將贾家这间破屋子里的骯脏和绝望,照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 林河手里的铅笔头“刷刷”地在纸上飞舞,像个急著收租的帐房先生,每一笔都记录著罪恶。 秦淮茹瘫在地上,哭得已经没了力气,只是肩膀还在一下下地抽动,把她听来的、猜到的、自己编的那些关於易中海的齷齪事,一股脑地往外倒,仿佛倒出来的不是话,而是能让她活命的毒药和筹码。 贾张氏像根被雷劈了的木桩子一样杵在那,彻底傻了。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剩下三个字:全完了。 “好了!”林河写完最后一个字,郑重其事地吹了吹纸上的铅笔末,把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认罪书”递给了林建军,脸上全是邀功的笑。 林建军接过纸,清了清嗓子,威严地站到门口,將那张纸对著院里黑压压的人群,一字一句地高声念了起来。 他念得抑扬顿挫,鏗鏘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要把贾家的耻辱永远钉在这四合院的史册上。 “……我,秦淮茹,自愿向组织坦白,是我一时糊涂,受了易中海的矇骗和胁迫……” “……他以帮我解决工作为诱饵,多次与我发生不正当关係……” “……我肚子里的孩子,確实是易中海的,与我死去的丈夫贾东旭无关……” “……我愿意检举易中海,並將这些年骗取的国家抚恤金,以及占傻柱和其他邻居的便宜,全部退还……” 每一个字,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贾家的脸上,也扇在院子中央那滩烂泥似的傻柱心上。 院子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隨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兴奋的嗡嗡声。 “听见没?亲口承认了!这秦淮茹,真是个破鞋!” “这下好了,人证物证俱全,易中海那个老王八蛋,不死也得脱层皮!” “退钱!必须退钱!她家还欠我两毛钱买盐的钱呢!” 林建军念完,满意地看著院里群情激奋的场面,把那张纸往秦淮茹面前一递,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印泥盒子,“啪”地打开。 “秦淮茹同志,为了表明你的决心,按手印吧。” 秦淮茹抖著手,看都不敢看那张纸,抓起自己的大拇指,胡乱地往印泥上按了一下,又哆哆嗦嗦地往纸上戳去。 “不能按!” 一声悽厉到破音的尖叫,贾张氏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疯了一样扑上去,想把那张纸抢过来撕掉。 “这是逼供!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贾家啊!你们不得好死!” 她还没扑到跟前,一根擀麵杖就带著风声,重重地横在了她胸前。 王秀芝拎著擀麵杖,像个煞神,脸上带著冰冷的笑。“老虔婆,你再往前一步试试?信不信我今天让你脑袋开?” 贾张氏嚇得一个急剎车,可嘴上不饶人。“王秀芝!你別太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王秀芝乐了,用擀麵杖一下下地点著她的额头,力道不大,侮辱性极强,“报应就是来找你们这对黑了心肝的婆媳的!现在,是时候算算总帐了!” 她猛地一回头,嗓门洪亮如钟:“老二!” 林河立刻会意,从兜里又掏出那个记满了帐的小本本,像个催命的判官,翻开念了起来。 “咳咳!现在,在联络员的见证下,开始清算贾家的债务!” “第一笔,何雨柱同志。自打贾东旭出事,五年零七个月,傻柱工资三十七块五,据不完全统计,每月至少有二十块钱流入贾家,五年共计一千三百四十块!这还不算他从食堂带回来的饭菜和接济的粮食!” “嘶——”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情又嘲讽地看向院子角落里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一千多块!我的老天爷!都能在乡下盖三间大瓦房了! 贾张氏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扯著嗓子嚎:“放屁!你们这是放屁!傻柱那是自愿的!他乐意!那是他想娶我儿媳妇,下的聘礼!” “聘礼?” 一直没说话的林浩,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贾大妈,您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有拿姦夫的孩子当聘礼的吗?这事儿要是捅到派出所,您猜猜,是傻柱丟人,还是你们贾家涉嫌骗婚诈骗?” 贾张氏的嚎叫声猛地卡在了喉咙里,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林河根本不理她,继续念:“第二笔,许大茂同志家的老母鸡一只,时价一块五。酱油、醋、盐等调味品若干,暂估两块钱!” “没错!就是棒梗偷的!”许大茂在人群里跳著脚喊。 “第三笔,刘海中同志家,去年冬天丟的半颗大白菜,五分钱!” “第四笔,阎埠贵同志家,棒梗偷看他家鱼缸,惊扰之下,致使三条珍贵鱼苗薨逝,折价一毛!” “第五笔,我们林家……” 一笔笔,一件件,鸡毛蒜皮,陈芝麻烂穀子,全被林河从他那个神奇的小本本里翻了出来。 院里的街坊们听得是群情激奋,纷纷响应。 “对!还有我家!我家晾的干豆角,也被棒梗那小兔崽子偷吃过!” “我家也是!秦淮茹找我借过一个窝头,到现在都没还!” 贾张氏听著这些,浑身的肥肉都在哆嗦。这哪儿是算帐,这分明是抢劫!是要刨她贾家的根啊! “没有!一分钱都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打滚,拍著大腿哭天抢地。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我们家东旭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欺负人!没天理了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王秀芝看著她这副滚刀肉的德行,不怒反笑,把擀麵杖往腰上一別,双手叉腰。 “行啊,没钱是吧?老虔婆,你以为装死狗就能赖掉帐了?” 她转头对林建军说,“老头子,我严重怀疑,贾家藏匿了骗来的赃款!我申请,代表院管事会,对贾家进行搜查!把属於人民群眾的財產,都给搜出来!” t_“我同意!” 刘海中第一个跳出来支持,他现在是坚定的林派。 “合情合理!应该搜!不搜不足以平民愤!” 阎埠贵也推了推眼镜,表示赞同。 林建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故作沉吟了片刻,才一脸严肃地一挥手,声音洪亮。 “准了!为了维护我们院集体的利益,为了不让国家和人民的財產受到损失!搜!给我仔细地搜!” 一声令下,王秀芝和二嫂王丽,就像两只得了令的猎犬,嗷地一声就衝进了里屋。 “哎!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抢劫!土匪啊!” 贾张氏想去拦,被高大的林海伸出一只胳膊,像拎小鸡一样,轻鬆地给挡在了外面。 她只能眼睁睁看著王秀芝和王丽,在她的宝贝屋子里,叮叮噹噹,翻箱倒柜。 那动静,不叫搜查,叫拆家。 “哎哟!这儿有一块蓝布!新的!藏在柜子底下了!” 王丽惊喜地叫了一声,直接把布扯了出来。 “这儿还有一小袋白面!藏在脏兮兮的枕头里了!真噁心!” 王秀芝的声音带著狂喜。 “床底下!快看!有个铁盒子!” “砰”的一声,一个生了锈的铁皮盒子被从床下拖了出来。 贾张氏看到那个盒子,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別动!那……那是我的!谁敢动我跟谁拼命!” 她疯了似的想衝过去,却被林海死死按住。 王秀芝捡了块砖头,“哐哐”几下,就把那把小破锁给砸开了。 盒子打开,所有人都凑过来看。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沓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有大团结,也有五块的、两块的,厚厚的一沓。 旁边,还有几张粮票和布票。 “嚯!不少啊!” 林河眼尖,一把抓过来,当著所有人的面,一张一张地点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贾张氏的心上。 “十,二十,三十……” 每念出一个数字,贾张氏的身体就抽搐一下。 “……一百……一百五……” 贾张氏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一百八十二块五!” 一百八十二块五! 院里的人都炸了!这个年代,一个八级工一个月工资才九十九块! 这贾张氏天天哭穷,说家里揭不开锅,居然背地里藏了这么多钱! “我的钱!我的钱啊!” 贾张氏的心在滴血,那可是她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是她从贾东旭的工资里、从秦淮茹的血汗里、从傻柱的接济里,一分一分抠出来的命根子! 她挣扎著,一口就咬在了林海的胳膊上,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林海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手上加了点力气,只听“咔吧”一声轻响,贾张氏就疼得嗷嗷叫,鬆开了嘴,手腕软软地垂了下去。 林建军看著那沓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把钱拿过来,高高举起,对著院里所有人庄严宣布。 “这些钱,就是赃款!现在,予以没收!用来抵扣贾家欠下的债务!” “不——!!!” 贾张氏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嘶吼,两眼一翻,脑袋一歪,竟是直挺挺地气晕了过去,身下一滩水渍迅速蔓延开来。 没人理她。 林建军把钱交给二儿子林河,让他当场给大家分发“赔偿款”。 “刘二大爷,您家的大白菜五分钱,给您一毛,不用找了!” “阎老师,您家的鱼苗一毛,给您两毛,拿好!算是精神损失费!” 几分几毛的,分得是热热闹闹,院里的人不管拿到多少,都乐得跟过年一样。 这拿到的不是钱,是胜利,是出了一口恶气,更是对林家威望的认可。 中院的这场闹剧,最终在贾张氏的昏厥和街坊们的欢声笑语中,落下了帷幕。 秦淮茹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看著这一切,看著自己最后的家,被清算得乾乾净净。 她的世界,已经坍塌,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废墟。 第85章 聋老太婆,下一个就是你! 中院的闹剧,在林建军把钱分完后,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揣著那几毛钱“赔偿款”的街坊们三三两两地散了,脸上都带著心满意足的笑,嘴里还在兴奋地咂摸著贾家的惊天大瓜。 这钱虽少,可意义非凡。 它代表著这个院里的天,从今往后,彻底变了。 “都回去睡觉!明天不上班了?” 林建军背著手,官威十足地清了场。 人群很快散尽,只留下中院一地鸡毛。 还有瘫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贾张氏,和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戳在那儿的秦淮茹。 以及,缩在院子最阴暗角落里,仿佛被全世界拋弃的傻柱。 东跨院,林家。 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和视线。 王秀芝再也憋不住了,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笑得前仰后合。 “痛快!我的老天爷,我活了快五十岁,就没这么痛快过!” 她嗓门洪亮,震得屋顶仿佛都在掉灰。 “你们是没瞅见贾张氏那老虔婆晕过去那德行,跟头死猪似的,身子底下一大摊骚尿,真是解气!” 二嫂王丽也抿著嘴乐,悄悄给自家男人林河使了个眼色。 林河立马心领神会,从兜里掏出那沓被贾张氏当成命根子的钱,当著全家人的面又点了一遍。 “爹,娘,扣掉分给大伙儿那几块钱,还剩下一百八十一块二毛五。” 他那张算盘脸上全是藏不住的精光。 “这还不算傻柱那一千三百多块的大头呢!” 林建军端起大茶缸子,派头十足地喝了一大口,慢悠悠地说:“傻柱那个是烂帐,不急。咱们今天办的,是公事!是替院里的人民群眾,討回了公道!” 他现在感觉好极了,浑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青天大老爷”的光辉。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浩,这时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爹,中院那俩还扔在那儿呢,贾张氏晕了,秦淮茹也傻了,咱们总不能真不管吧?” 王秀芝一听,立马把脸一横:“管她们干嘛?冻死活该!省得以后再出来祸害人!” “娘,话不能这么说。” 林浩推了推眼镜,脸上掛著温和的笑。 “爹现在是联络员,得有联-络-员的样子,这叫责任。” “咱们要是把人扔院里不管,明天传出去,人家不说贾家活该,反倒要说咱们林家得势不饶人,心太黑,在背后戳我爹的脊梁骨。” 林建军一听这话,深以为然,腰杆挺得更直了。 “浩儿说得对!格局要大!我们是胜利者,要有胜利者的姿態!” 他大手一挥,对著两个大儿子下令。 “林海,林河!你们俩过去,把那俩婆娘拖回她们屋里去!別让她们死在院里,晦气!” “得嘞!” 林海和林河应了一声,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院里还有几个没睡的邻居,从窗户缝里看到这一幕,心里对林建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瞧瞧,这就是水平! 把人往死里整的是他,最后还出来收拾烂摊子,做好人的也是他! 高!实在是高! 林家哥俩走到中院,像拖麻袋一样,一人一个,架起贾张氏和秦淮茹就往贾家屋里拖。 路过院子角落的时候,哥俩的脚步顿了顿。 傻柱还瘫坐在那儿,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听到动静,他僵硬的脖子缓缓转动。 那双空洞的眼睛,没有看林河手里捏著的那沓钱,而是死死地盯著被拖在地上的秦淮茹。 那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疼了五年的人。 现在就像一条破麻袋,被人拖著,身上还散发著贾张氏尿骚味的余韵。 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愤怒,没有了委屈,只剩下一种被掏空了所有之后的,麻木和死寂。 他慢慢地,用手撑著地,想站起来。 可腿软得跟麵条似的,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最后,他乾脆手脚並用,像条被主人打断了腿的狗一样,狼狈地爬了起来。 他没看任何人,也没说一句话,就那么佝僂著背,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回了自己那间黑漆漆的屋子。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也关上了他那可笑的前半生。 王秀芝在自家门口看著,不屑地“呸”了一口。 “这下傻透腔了吧?被人当驴使了这么多年,连老婆本都搭进去了,活该!” 林浩的目光却在傻柱那扇紧闭的门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若有所思。 一把钝了的刀,確实没什么用。 可要是回炉重造,重新开刃,说不定……还能帮著砍砍人呢。 林家人回到屋里,气氛又热烈起来。 二嫂王丽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搓著手对林建军说:“爹,这下好了,易中海那老王八蛋进去了,贾家也彻底垮了。他们那几间大正房,可都空出来了啊!” 林河也跟著帮腔:“就是啊爹!您是联络员,这分房子的事,还不是您一句话?总不能便宜了外人吧?” 林建军呷了口茶,心里早就乐开了,可脸上还得端著。 “嗯,这个事,要从长计议,要办得合情合理,不能让人家在背后说咱们以权谋私!”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太太孙氏,手里的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咚!”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老太太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精光四射。 “瞧你们那点出息!就惦记著那两间破房!”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著一股让人不敢反驳的威严。 “院里最大的那个祸害还没拔掉呢,你们就想著分赃了?” 林建军心里一凛,小心翼翼地问:“娘,您是说……” “哼!”孙氏冷哼一声,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锐利,“易中海是个偽君子,贾张氏是个泼妇,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蠢货。” “可你们想过没有?” “从傻柱动手打人,到咱们抄了贾家,这么大的动静,后院那个聋老婆子,她吭过一声吗?” “她就眼睁睁看著她护了一辈子的易中海被拖走,屁都不放一个。这正常吗?” “我告诉你们,这老东西,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不是聋,她是坏!” “她在等,在看!” “她才是咱们院里那条藏在草丛里最毒的蛇!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咬死人!” 老太太一番话,像一盆冰水,把林家所有人的兴奋劲儿都给浇没了。 王秀芝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娘说得对!那老东西邪乎得很!街道办的王主任是她外孙女,她不好动啊!” 林建军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老太太说的是事实。 林浩却笑了笑,给奶奶的茶杯里添上热水。 “奶奶说得对,打蛇打七寸。聋老太的七寸,一个是她那个当主任的外孙女,另一个,就是她那些所谓对厂领导的『恩情』。” “咱们只要想个办法,让她这两样都靠不住,她就是只没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说得轻巧!”林建-军皱起了眉。 可他刚在全院面前立了威,正是信心爆棚的时候,一股豪气冲了上来。 “怕什么!” 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拍胸膛,声音洪亮。 “我林建军现在是院里联络员,代表的是组织!她一个从旧社会过来的封建老太太,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事儿,交给我!” 他大包大揽。 “明天一早,我就亲自去会会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王秀芝立刻给他鼓劲:“对!老头子,就该拿出你这股劲儿!让她知道知道,现在这院里谁说了算!” 林浩看著他爹那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急於表现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没再说话。 有时候,就是要让这种膨胀的自信去打头阵。 才能把藏在暗处的敌人,彻底逼出来。 林建军大手一挥,下了逐客令。 “行了!都回去睡觉!” “明天,看我怎么收拾那个老虔婆!” 第86章 林建军出征,踢到铁板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林建军就跟上了发条似的起了床。 他特地把他那身唯一像样的、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又仔仔细细地搓了一遍,领口和袖口都搓得薄了一层。 胸口口袋里那支英雄牌钢笔,更是用布蘸著口水擦了三遍,亮得能晃眼。 最讲究的是他那大背头,用蛤蜊油抹得油光鋥亮,一丝不苟,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 王秀芝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棒子麵粥从厨房出来,瞧见自家老头子这副模样,乐得差点把碗给洒了。 “哎哟我的老头子,你这是要去钓鱼台开会,还是要去相亲啊?捯飭得跟个新郎官似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林建军清了清嗓子,接过粥碗,派头十足地吹了吹热气,腰杆挺得笔直。 “我这叫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我!林建军!现在代表的是咱们院管事会,是组织!去跟一个思想落后的封建余孽作斗爭!这形象,就是咱们工人阶级的脸面!必须讲究!” 王秀芝撇撇嘴,没再多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老头子是昨晚威风耍上癮了,今天憋著劲儿想再去耍一回。 呼嚕呼嚕喝完粥,林建军把碗一放,背著手,迈著標准的、刚学没多久的干部步,雄赳赳,气昂昂,直奔后院。 那架势,仿佛不是去找一个老太太谈话,而是要去解放全人类。 东跨院林家几口人,跟约好了似的,齐刷刷从窗户缝里往外瞅。 连正在院里扫地的大嫂李静,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儿,眼神里带著一丝好奇和紧张。 (请记住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后院,静悄悄的。 聋老太正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自家门口那片唯一的阳光地里晒太阳。 她眯缝著眼,满是沟壑的老脸正对著暖烘烘的太阳,手里那根磨得包了浆的龙头拐杖就立在腿边,整个人像一尊乾枯的雕塑,仿佛已经睡著了。 林建军走到她跟前,拉开架势,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想先声夺人。 “咳!咳!” 声音在空旷的后院里还带点回音。 聋老太一动不动,好像入定了一样,连眼皮都没颤一下。 林建军的官威像是打了个空炮,没得到半点回应,脸上顿时有点掛不住了。 他只好往前凑了凑,几乎弯下腰,把音量提到最大。 “聋老太太!我是院里新上任的联络员,林建军!我代表院管事会,正式找你谈话!”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把墙角一只正在打盹的野猫都给嚇得躥上了房顶。 老太太这才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眼皮猛地颤了颤,慢悠悠地,睁开了一条缝。 那双浑浊得看不见底的眼睛,了足足有五秒钟,才把焦点对在林建军脸上,眼神里全是刚睡醒的茫然。 “哦……是建军啊……” 她的声音又慢又沙哑,像是从一个破了洞的风箱里挤出来的。 “你……你找我这个快死的老婆子有事啊?哎哟,这人一老啊,耳朵就跟塞了似的,不中用啦。你站近点,大点声,我听不清。” 林建军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只好耐著性子,又把刚才那番话,几乎是贴著老太太的耳朵,一字一句地吼了一遍! “我说!我是来代表组织!跟你了解一下易中海的情况!” “哦……组织啊……”老太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种无比虔诚的表情,“组织好,组织好哇。没有组织,就没有我们这些穷苦人的今天,我老婆子打心眼儿里感谢组织。” 她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引到了八千里外,把林建军后面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全给堵死在了喉咙里。 这感觉,就像卯足了劲儿一拳打出去,结果打在了一大团又湿又黏的上,噁心又憋屈。 林建军脸皮抽了抽,强行把话题拽回来。 “老太太,咱就別绕圈子了!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易中海和秦淮茹,道德败坏,通姦乱搞!影响极其恶劣!你是院里的老前辈,你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看法?” 谁知道,老太太一脸困惑地看著他,把手拢在耳朵边上,身子往前探了探。 “啥?你说啥海?大海?” “我年轻那会儿,还真见过大海呢,好傢伙,那水,蓝汪汪的,一望无边,浪头一打过来,能把人捲走……” 林建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黑。 “我说的是易中海!一大爷!易!中!海!”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打颤。 “哦!易中海啊!”老太太这次总算听清了,她点了点头,隨即又长长地嘆了口气,摇著头,满脸的惋惜。 “哎,那孩子,是个实诚的好孩子。就是命苦,一辈子没个后。前两天他还惦记著我,给我送了半碗棒子麵糊糊呢,真是个好人吶。” 她绝口不提昨晚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戏,反而把易中海夸成了一朵。 林建军的血压“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子! “好人?!他跟秦淮茹在后院地窖里干那种伤风败俗的丑事,你管他叫好人?!” “啥?啥地窖?”老太太的表情比刚才还茫然,甚至带上了一丝紧张,“地窖里不是放咱们院的大白菜和萝卜的吗?怎么了?让人给偷了?哎哟喂,这天杀的贼!连我们院的白菜都惦记!建军啊,你是联络员,这事你可得管管!这都是咱们集体的財產,丟一根萝卜缨子都不行!” 林建军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这老东西,哪里是聋?这分明是揣著明白装糊涂的祖师爷!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她掰扯事实了,直接从態度上找问题! “老太太!易中海是你看著长大的,他犯了这么大的错,你作为院里的老人,不批评,不教育,眼睁睁看著他被我们带走,你连个屁都不放!你这是什么態度?你这是纵容包庇!” 这话够重了。 谁知老太太听完,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就蓄满了亮晶晶的泪水。 她颤巍巍地拿起袖子,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建军啊……你……你这是在怪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啊……” “我一个六十多岁,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聋老婆子,我能干啥呀?” “我眼又,耳朵又背,昨晚你们在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我还以为是院里放露天电影呢!我哪儿知道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啊?” “等我拄著拐杖颤颤巍巍地摸出门,人……人都被你们拖走了。我这把老骨头,我追也追不上,喊也喊不应啊!” 她说著,枯瘦的手重重地拍著自己的大腿,开始乾嚎起来,声音不大,但那股子悽惨劲儿,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我苦命啊!我一个孤老婆子,没人疼没人爱啊!现在院里出了事,你们这些小辈儿还来戳我的心窝子!这是不想让我活了,是要逼死我啊!” 林建军彻底傻眼了。 他预想过一百种交锋的场面,唯独没想过这一出。 他总不能跟一个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聋老太太吵吧?那像什么话? 传出去,他这个联络员还要不要脸了? 他气得一张国字脸涨成了猪肝色,指著老太太,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你……” “建军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咱们院新上任的主心骨。”老太太看火候差不多了,立马收了哭声,像川剧变脸一样,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 “院里的事,以后就都靠你了。我老婆子没用啦,就指望著你们,能让咱们院越来越好。以后啊,有什么需要我老婆子做的,你儘管开口,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一定坚决支持组织的工作!” 一番话,又把皮球踢了回来,还顺便给他戴了顶高帽子,捧得高高的。 林建军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乾了,像个打败了的公鸡,灰头土脸地往回走。 看著他那副吃瘪的背影,一直眯著眼的聋老太,嘴角闪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冰冷刺骨的笑意。 东跨院,林家。 林建军“砰”的一声推开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凉水,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火。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岂有此理!” 王秀芝赶紧凑过来:“怎么了?碰钉子了?那老虔婆不好对付?” “何止是不好对付!”林建军一拍大腿,气得直哼哼,“那老东西,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跟她讲政策,她跟我扯大海!我跟她说事实,她跟我算计白菜!我一说她態度有问题,她就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哭!我算是看明白了,她那耳朵,是选择性失聪!专门听不见人话!” 全家人听著他绘声绘色的描述,都忍不住想笑。 林浩却一点也不意外,慢悠悠地站起身,提起暖水瓶,给他爹那空了的茶缸里续上滚烫的热水。 “爹,您別生气。这不正说明奶奶说得对吗?” “这老太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今天跟您演这一出『装聋作哑』,就是她的战术。她就是要告诉咱们,她是个『聋子』,是个『老人』,是个受保护对象,谁拿她都没办法。” 林建军气哼哼地说:“那怎么办?就真让她这么横著走了?我这个联络员还干不干了?” “爹,直接跟她硬碰硬,当然不行。”林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脸上露出了那种熟悉的,人畜无害,却又让人后背发凉的微笑。 “她不是聋吗?那咱们,就没必要再跟她废话了。” “对付这种藏在暗处,以为自己很聪明的老狐狸,就得用釜底抽薪的法子,让她自己跳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有两根拐杖,一根,是她那个在街道办当主任的外孙女,让她有了一层官方保护色。另一根,是她嘴里念叨了一辈子的,对轧钢厂杨厂长的所谓『恩情』,这是她的护身符。” “咱们要做的,就是把她这两根拐杖,一根一根,全给她敲断!” 林浩的目光扫过全家人,最后落在了正心算家里还剩多少钱的二哥林河身上。 “二哥,你的笔,还有咱们家那点墨水,准备好了吗?” 第87章 釜底抽薪,断你后路! 林河一听这话,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像两颗被点著的灯泡。 他激动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已经有些卷边的小本本,和那截被用到只剩指甲盖长的铅笔头,在手心里宝贝似的拍了拍。 那张精瘦的算盘脸上,全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小浩,你的意思是,咱们几分钱的邮票,就能把那老虔婆的靠山给搬倒?” 这笔买卖,在他心里,简直是无本万利! “邮票的钱还是太显眼了。” 林浩摇了摇头,嘴角那抹笑意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咱们要写的,不是大字报,也不是检举信。” “那是什么?” 林建军皱起了眉,他刚在聋老太那儿吃了一鼻子灰,正憋著一肚子火,没明白小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爹,咱们要写一份『情况反映』。”林浩的声音不急不缓,透著一股成竹在胸的镇定。 “情况反映?” 这四个字,林建军倒是熟悉,可一时没咂摸出其中的味道。 林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显得格外深邃。 “您想啊,爹。写大字报,那是把事儿往大了闹,动静太大,万一被人抓住把柄,说咱们恶意攻击街道干部,那就不好了。” “写检举信呢,目的又太明显,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上头的人心里先就存了三分疑。” 林建军听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 “但『情况反映』,就不一样了。” 林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咱们的身份是什么?是南锣鼓巷95號院的『热心群眾』,是拥护组织的『积极分子』!” “咱们写这封信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倒谁,而是出於对组织负责、对领导负责的高度责任感,『客观公正』地,把咱们院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不正常』的,让人『感到忧虑』的现象,向上级领导匯报一下。” 这一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义正辞严,把一个蔫儿坏的阴损招数,瞬间包装得充满了革命的正义感。 林建军听得是双眼放光,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感觉自己这个联络员的觉悟,在儿子的点拨下,又蹭蹭地往上涨了一个大台阶。 “对!浩儿说得对!” 他一拍大腿,官腔十足地总结道:“我们这是本著实事求是的原则,向组织反映问题!这是我们每一个工人阶级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王秀芝在一旁听得有点著急,她可不管什么原则义务,只想知道怎么能把那个装聋作哑的老虔婆给收拾了。 “那到底要怎么写啊?浩儿你快说说!” 林浩不急不忙,像个运筹帷幄的將军,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任务。 “这份『情况反映』,逻辑必须清晰,事实必须確凿,但又要处处留下引人遐想的空间。咱们要分三步走。”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步,叫先礼后兵。信的开头,要先高度讚扬一番街道办和厂领导的英明决策,说他们雷厉风行,把易中海这种害群之马给揪了出来,是净化了我们工人阶级的队伍,让咱们大院重新焕发了生机。这叫先给领导戴高帽,他看了心里舒坦,才愿意往下看。” 林河拿著铅笔头,在本子上“刷刷”地飞速记著,嘴里还佩服地小声嘀咕:“第一,先拍马屁,这个我爹最擅长。” 林建军瞪了他一眼,又清了清嗓子,默认了。 林浩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步,就要开始反映『问题』了,这叫拋砖引玉。” 他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咱们要提到,在处理易中海事件的过程中,我们这些积极群眾,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苗头。” “比如,身为院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聋老太太,在整个事件中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冷漠』。” “咱们要著重写,对易中海这种败类的所作所为,她不光是不闻不问,甚至在联络员同志上门了解情况的时候,还故意装聋作哑,表现出了强烈的『牴触情绪』和『包庇思想』。” “这里要特別强调,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爹,您今天是怎么吃瘪的,就让二哥怎么写,越详细越好,这叫事实依据!” “娘,”林浩的目光转向了王秀芝,“您是咱们院的八卦中心,您再想想,有没有什么旁证?” 王秀芝一听这个,立马就来了精神,一拍大腿,眼睛都亮了。 “有!怎么没有!前两天刘海中家的媳妇不还跟我念叨嘛,说亲眼看见王主任黑著一张脸,从聋老太那屋里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什么『老糊涂』、『早晚要出大乱子』!这不就是铁证吗?说明王主任早就知道她姥姥和易中海不清不楚,想管又不敢管!” “好!” 林浩讚许地点了点头。 “二哥,把这个细节记上。但不要写死,就写『据院內多位群眾反映』,显得咱们消息来源广泛,不是我们一家之言,这叫群眾基础。” 最后,林浩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在传授什么不传之秘。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叫引火烧身!” “咱们要把火,稳稳地引到她那个宝贝外孙女,王主任的身上。” “咱们要以一个普通群眾的口吻,提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疑问。” “就问,为什么易中海能在院里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没人敢管?为什么他和秦淮茹的丑事,院里风言风语传了那么久,却一直没被揭发出来?” “是不是因为,有聋老太太这尊大神在院里镇著,所以身为街道办主任的王同志,在日常工作中,就存在著『选择性失察』,甚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嫌疑?” “咱们不直接说她包庇,咱们是引导看信的领导去这么想。咱们要反覆地问,王主任作为聋老太太的直系亲属,在处理涉及到自己姥姥关係网的问题时,她还能不能真正地做到『大公无私』?能不能『一碗水端平』?” “最后,咱们再把主题升华一下。”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就说,我们这些热心群眾,之所以冒昧地反映这些问题,绝不是针对王主任个人,我们是真心拥护她、爱护她,才不希望看到她被这种复杂的亲情关系所拖累。我们是担心这种『亲情关係』会影响到我们组织的纯洁性,会给那些隱藏的坏人留下可乘之机!我们恳请上级领导能够明察秋毫,帮助王主任摆脱困境,还我们南锣鼓巷95號院一片真正的朗朗乾坤!” 一套组合拳,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林家所有人都听傻了。 这哪儿是写信啊,这分明就是挖坑,而且是连环坑,一环套一环,坑底下还埋著地雷,让人防不胜防! 信里每一个字都客客气气,充满了对组织的忠诚和对领导的“爱护”,可连在一起,就是一把淬了剧毒的软刀子,不见血,却刀刀都往王主任的政治生命上捅! “高!实在是高!” 林河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抓著铅笔头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发白了。 “小浩,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封信要是寄出去,那个王主任就算不被擼掉,也得被组织叫去谈话,档案上记一笔黑的!她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二嫂王丽在旁边也是一脸的崇拜,看著自己小叔子的眼神,就像看个神仙。 “是啊,这下看那个聋老太婆还拿什么横!她最大的靠山眼看就要自身难保了!” 林建军听完,更是心潮澎湃,激动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他感觉自己这个联络员,在小儿子的辅佐下,简直就是运筹帷幄的诸葛亮附体!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洪亮地做出最终决定。 “就这么写!老二,你现在就动笔!用词要考究,態度要谦卑,姿態要放低,但意思必须给我表达得清清楚楚!写好了,我亲自来把关审阅!” “好嘞,爹!” 林河响亮地应了一声,把家里的方桌擦了三遍,郑重其事地铺开一张乾净的信纸,又把那截铅笔头在舌尖上蘸了点口水,让字跡更黑更清晰,这才深吸一口气,开始奋笔疾书。 林浩看著这一幕,安静地走到一边,给家里的暖水瓶续上开水,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始终没有散去。 他知道,聋老太的第一根拐杖,很快就要被敲断了。 『老东西,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能置身事外?』 『我不仅要让你开口说话,我还要让你哭著喊著,自己把另一根拐杖也给交出来!』 信,在林浩时不时的提点和林建军的反覆斟酌下,很快就写好了。 林建军戴上老镜,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念了三遍,每一个字都觉得充满了“革命的智慧”,每一个標点符號都用得恰到好处。 “写得好!堪称范文!就这么办!” 林浩从自己的床底下,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信封和一张八分钱的邮票。 “爹,这封信,不能从咱们院门口的邮筒寄。二哥,你下午骑车去一趟西城,找个没人的邮筒扔进去。” 他把信和邮票递给林河,又严肃地叮嘱全家。 “而且,从现在开始,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谁也不许再提一个字,谁问都说不知道。咱们要做的,就是关起门来,静静地等著看戏。” “明白!”林建军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搞什么小动作,而是在参与一场捍卫组织纯洁性的、没有硝烟的战斗。 当天下午,林河就揣著那封决定了王主任命运的信,像个身负重任的地下交通员,悄悄骑著自行车,消失在了胡同的拐角。 第88章 让你外孙女自身难保! 三天后,东城区街道办事处。 主任办公室里,空气像是凝固了的胶水,又黏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秀芳,也就是聋老太那个在外面风光无限的外孙女,此刻正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 她低著头,只能看到自己那双擦得鋥亮的黑布鞋,可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已经顺著脸颊滑下来,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印。 坐在她对面的,是街道工委的李书记。 一个四十多岁,脸上没有半点多余表情的中年男人。 李书记没看她,只是用食指的指节,在桌上一封拆开的牛皮纸信封上,不轻不重地敲著。 “篤。” “篤。” “篤。”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精准地砸在王秀芳的心尖上,让她浑身的血液都跟著那节奏忽冷忽热。 “秀芳同志。” 李书记终於开口了,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却带著一股子化不开的寒意。 “这封来自人民群眾的『情况反映』,你先自己看看吧。” 他把那张薄薄的信纸,往前轻轻一推。 王秀芳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她挪动了两步,颤抖著手,才把那张信纸捏了起来。 纸很轻,但在她手里,却重如千斤。 只看了个开头,她的手就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信纸在她手里发出“哗啦啦”的、濒死般的悲鸣。 信上的字跡,是用铅笔写的,不算好看,但一笔一划,清晰有力。 內容,却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手术刀,正一层一层地,精准地剥开她的血肉和骨头,把她所有的体面和偽装,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们怀著对组织的无限忠诚,以及对王秀芳主任的深切爱护,反映一个在南锣鼓巷95號院內出现的,极其令人忧虑的问题……” 看到这句,王秀芳的心就咯噔一下。 往下看,信里把易中海和秦淮茹的丑事,描绘得活灵活现,时间、地点、细节,详实得仿佛写信人就躲在墙角亲眼看著。 这让她心头一紧。 然而,这只是前菜。 真正要她命的,是后面那话锋一转。 “……然而,在院管事会处理此等败类的过程中,院內老同志聋老太,作为易中海多年的邻居和受其照顾的对象,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漠与牴触,甚至在组织上门调查时,以『年迈耳聋』为由,公然消极对抗,其包庇思想,令人费解……” 王秀芳的眼前开始发黑。 她知道,这把刀,终於要捅到自己身上了。 果然,信的后半部分,几乎全是针对她这个街道办主任的,字字诛心的“合理质疑”。 “……我们不禁要问,王秀芳同志身为街道办主任,同时又是聋老太太的直系外孙女,这种无法迴避的双重身份,是否会影响到她处理院內事务时的客观与公正?” “……为何易中海此等道德败坏之徒,能在95號院盘踞多年,欺上瞒下,无人敢言?这其中,是否存在著某些根深蒂固的人情关係的庇护?” “……我们群眾绝非怀疑王主任的个人品德,恰恰相反,我们是真心担心,这种盘根错节的亲情关係网,会被別有用心的人所利用,成为滋生腐败和不正之风的温床!恳请上级领导明察,帮助王主任摆脱亲情的桎梏,还我们95號院一片真正的朗朗乾坤!” 王秀芳看完了。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了。 这封信,太毒了! 太狠了! 它没有一句是直接攻击她的,通篇都是“为她好”、“爱护她”,可每一个字连起来,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领导:王秀芳徇私舞弊,玩忽职守,德不配位! 写这封信的人,绝对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李书记……我……我冤枉啊!” 王秀芳的声音里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哭腔,听起来无比尖利。 “这信里全是捕风捉影,恶意中伤!我姥姥她年纪大了,是真的耳朵不好使!我跟易中海,也只是普通的邻居关係,我怎么可能包庇他!” “是吗?” 李书记抬起眼,那双眼睛像鹰隼一样锐利,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谎言。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95號院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性质如此恶劣,影响如此坏,你作为直接分管那一片的主任,事先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直到院里把人证物证都抓全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你才出现?” “秀芳同志,你的群眾工作,就是这么做的吗?!” “我……我工作太忙,是我疏忽了……” 王秀芳的声音越来越小,毫无底气。 “疏忽了?” 李书记冷笑一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將王秀芳完全笼罩。 “我看不是疏忽,是思想上麻痹了!是作风上脱离群眾了!秀芳同志,你的根,已经不在群眾里了!” “这封信,虽然是匿名的,但里面反映的情况,我们经过侧面了解,基本属实!” “这说明什么?说明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说明你的工作,已经引起了人民群眾的强烈不满!” 李书记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最后停在王秀芳面前,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宣判的语气说道: “经街道工委开会研究决定,从今天起,你暂时停止手头的一切工作,回家闭门思过!写一份深刻的检查!” “你分管的那一片工作,暂时由刘副主任全面接替。” “至於你个人的问题,组织上会成立调查组,进一步核实。我希望你端正態度,主动交代问题,爭取组织的宽大处理!” “李书记!” 王秀芳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停职反省? 调查组? 这跟直接撤职有什么区別? 她的政治生命,完了!彻底完了! “这是组织的决定。” 李书记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挥了挥手。 “你回去吧。” 王秀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冰凉,全世界的声音都离她远去,只剩下耳边嗡嗡的鸣响。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骑上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槓,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蹬。 路过南锣鼓巷那个熟悉的巷口时,她鬼使神差地,猛地一拐车头,冲了进去,直奔后院。 她要把这一切,都告诉那个老东西! 都是她! 如果不是她非要护著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易中海,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 “砰!” 王秀芳一脚踹开聋老太那扇虚掩的屋门,她满脸泪痕,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母狼。 “姥姥!” 聋老太正坐在炕上,眯著眼打盹,被她这一下嚇得浑身一个激灵。 “秀芳?你……你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我了?都是你!” 王秀芳再也控制不住积攒了一路的怨毒和怒火,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我被停职了!因为你!因为那个天杀的易中海!因为你们院里那点狗屁倒灶的破事!” 她把那封信里诛心的內容,还有李书记那番宣判死刑的话,顛三倒四、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聋老太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诧,慢慢变成了阴沉。 当听到“成立调查组”这几个字时,那双总是浑浊不堪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无法掩饰的惊慌和恐惧。 她知道,这次是真的捅破天了。 她算计了一辈子,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然这么狠,这么快!不跟她玩院里的那些小把戏,直接就从外面,衝著她的命根子来了! “他们……他们怎么敢……”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著不敢置信的颤抖。 “他们怎么不敢?!” 王秀芳哭著打断她,声音悽厉。 “现在好了,我的工作丟了!我这辈子都完了!你满意了?你护著那个易中海,他能给你养老送终吗?!” “姥姥,我求求你了,你消停点吧!別再折腾了!林家那帮人,不是好惹的!你斗不过他们的!你再闹下去,不光是你,连我,连我们全家,都要被你彻底拖下水了!” 王秀芳哭喊著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跑了。 她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多待。 屋里,只剩下聋老太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土炕上。 她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镇定和算计,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彻骨的恐惧。 她最大的靠山,她最引以为傲的政治资本,她用来拿捏所有人的那根拐杖,就这么……被一封信,给乾脆利落地敲断了? 她捂著胸口,感觉一阵气血剧烈翻涌,喉咙里一甜,一股铁锈味直衝上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颤抖著手,扶著冰冷的墙壁,挣扎著,慢慢站了起来。 『我还有……我还有杨厂长……』 『只要有他在,只要他肯保我,我就不会倒!』 她那双绝望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疯狂的火苗,那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也是唯一一根稻草。 她不知道,林浩为她准备的第二板斧,早已经高高扬起,就等著她自己把脖子伸过来。 …… 与此同时,东跨院,林家。 晚饭的饭桌上,正摆著一盘用猪油炒的,金灿灿、香喷喷的炒鸡蛋。 林建军用筷子夹起一大块,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心情好得像是喝了二两猫尿。 “痛快!我的老天爷,真是痛快!浩儿,你这招『隔山打牛』,真是绝了!我今天下班路过街道办,都听人说了,那个王主任,被擼了!回家写检查去了!” 王秀芝也乐得合不拢嘴,一拍大腿:“活该!这下看那老虔婆还怎么在院里横!她的腿,算是断了一根了!” 林河更是眉飞色舞,他心里那把算盘拨得噼啪响,一封信,八分钱邮票,换掉一个街道主任,这买卖,赚翻了! 林浩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安静地给一旁默不作声,但眼神锐利的奶奶孙氏夹了一大筷子鸡蛋。 “奶奶,您尝尝。这只是开胃菜。” 他声音不大,却让全家人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 “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呢。” 第89章 厂里的恩情! 王秀芳被停职的消息,就像冬天里的一把干豆子,撒在滚烫的锅里,噼里啪啦地就在四合院里炸开了。 这一下,整个院里的风向彻底变了。 以前大伙儿看聋老太,眼神里多多少少都带著点说不清的敬畏和忌惮。 现在呢? 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没了当主任的外孙女给你撑腰,你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聋老婆子,还算个什么东西? 聋老太一连好几天都没出那间黑漆漆的屋子。 整个人就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瞬间老了十岁不止,连搬个马扎出来晒太阳的心气儿都没了。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林家那帮杀千刀的出的手。 对方根本不跟她玩院里那些哭天抢地、撒泼打滚的小把戏,一上来就从外面,直接打在了她的七寸上。 又准,又狠,连个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 但她不甘心。 熬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怎么能就这么认输? 她手里,还攥著最后一张,也是最大的一张王牌——轧钢厂的杨厂长。 只要这张牌还在,只要那点“恩情”还在,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她哪里知道,林浩为她准备的第二板斧,早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高高举了起来。 这天傍晚,林建军下班回来,自行车蹬得飞快,脸上那股子压都压不住的兴奋劲儿,隔著老远都能闻到。 “砰”的一声推开门,他把那个印著“为人民服务”的帆布公文包往桌上重重一放,献宝似的从里面掏出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 “浩儿,快来!你快给爹瞅瞅,我写的这份『合理化建议』,怎么样?我琢磨了一下午,感觉水平又提高了!” 林浩放下手里的书,接过来一看。 好傢伙,標题起得是真唬人——《关於加强我厂思想建设,清除封建残余,发扬工人阶级优良传统的重要提议》。 內容更是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 通篇都是林建军最拿手的那一套官话,什么“提高思想觉悟”、“紧跟组织步伐”、“必须划清界限”、“坚决杜绝不正之风”…… 林浩看得差点笑出声。 他爹这水平,窝在八级钳工的位置上真是屈才了,怎么著也得去厂宣传科当个主笔。 “爹,写得非常好,非常有水平,非常有高度!” 林浩先是一通猛夸,给他爹那张国字脸夸得红光满面,这才不紧不慢地话锋一转。 “不过,爹,我觉得,您这份提议,还少了点最关键的东西。” “少了什么?” 林建军立刻虚心地凑了过来,像个好学的学生。 “少了一把刀。” 林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您这份提议,道理都讲绝了,觉悟也比天高。但是,它太宽泛,太空了。就像一门轰天的大炮,听著声势浩大,可打出去的全是空包弹,打不到具体的人身上。” “咱们要的,不是听个响儿就完事儿。” “是要见血的。” 林浩抽出稿纸里的其中一页,用那截短短的铅笔头,在上面重重地圈出了四个字:“封建残余”。 “爹,您仔细想想,咱们轧钢厂里,现在最大的『封建残余』,到底是个啥?” 林建军皱著眉,琢磨了半天,试探著说:“是指那些拉帮结派,搞山头主义的?” “那只是皮毛。” 林浩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最根深蒂固,也最害人的,是那种看不见、摸不著的『人情』和『恩情』。” “尤其是那种从旧社会,从乱时候遗留下来的,不清不楚的所谓『恩情』!” 林浩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钢针,一下一下,精准地扎在林建军的心坎上。 “这种『恩情』,说白了,就是一种变相的道德绑架!一方仗著过去那点陈芝麻烂穀子的破事当筹码,另一方呢,要么是碍於情面,要么就是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死死攥著,就得处处迁就,事事让步,甚至帮著对方办一些根本不合规矩的事!” “爹,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破坏咱们组织纪律,影响工厂安定团结的一颗大毒瘤!” 这番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就捅破了那层谁都看得见,但谁都不敢说的窗户纸。 林建军浑身一震,瞬间就全明白了! “浩儿,你的意思是……衝著那老虔婆和……” “我的意思是,咱们要把您这门大炮,给它加上一个最精准的瞄准镜。”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后背发凉的冷笑。 “咱们要在这份提议的末尾,不轻不重地,加上这么一小段。” “就说,据厂里部分思想进步的老工人反映,现在厂里还存在著一种非常不好的风气。有那么一些人,仗著自己过去对某些领导干部有过什么『一饭之恩』,或者『举手之劳』,就开始倚老卖老,不光是把这份『恩情』当成了自己的护身符,甚至还把它当成了向组织、向领导提无理要求的资本!” “这种歪风邪气,正在严重腐蚀我们的干部队伍,也严重带坏了厂里的整体风气!我们强烈建议,厂委会应该立刻组织一场『忆苦思甜』的专题运动,让全厂职工都重新明確一个道理:我们工人阶级最大的恩人,永远是组织,是国家!绝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个人!” “同时,我们也希望,那些被所谓『恩情』绑架了的领导干部,能够主动放下思想上的包袱,拿出革命的勇气,和这些旧的、不健康的、封建的人情关係,彻底地!划清界限!” 这一套话下来,简直就差直接点名道姓了。 虽然通篇没提一个“聋”字,更没提一个“杨”字。 但只要杨厂长那老狐狸看到这份提议,绝对会当场嚇出一身冷汗! 这等於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和南锣鼓巷那个聋老太婆那点见不得光的破事,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给你个机会,是借著组织的名义主动切割,还是等著我们把当年的盖子给你彻底掀开,你自己选一条路走! 林建军听得是心惊肉跳,同时又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感觉自己手里拿著的,根本不是一份什么狗屁提议,而是一封直接递到厂长头上的战书! “这……这会不会太直接了?万一杨厂长他恼羞成怒,给咱们穿小鞋……” “他不敢。” 林浩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爹,您得把这里面的关係想明白。杨厂长和聋老太,从来就不是什么平等的『恩人』和『被报恩者』。我敢打包票,聋老太手里,一定捏著杨厂长当年什么了不得的把柄。所以,杨厂长真正怕的,不是得罪聋老太这个老东西,而是怕当年的旧事被翻出来,影响他现在的位子!” “咱们这份提议,恰恰就是给了他一个梦寐以求的台阶下!他完全可以借著『响应组织號召』、『清理封建残余』这顶大帽子的名义,名正言顺地跟聋老太一刀两断!” “所以他不但不会恼羞成怒,他心里,还得感激咱们!” “因为咱们给了他一个选择,一个能保全他自己的,唯一的选择。” 林建军彻底被说服了。 他看著自己这个病病歪歪的小儿子,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这脑子,这手腕,这心机……简直就是个转世的妖孽!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我马上改!” 林建军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瞬间斗志昂扬,拿起那支英雄牌钢笔,趴在桌上,借著昏黄的灯光,就开始奋笔疾书地修改那份將要决定聋老太命运的“提议”。 王秀芝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她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大儿子林海,压低声音说:“大海,我怎么感觉,你爹现在倒像是成了你弟弟手底下的小兵了?” 林海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瓮声瓮气地一笑。 “娘,您说反了。” “爹是咱们家的司令,小浩,是军师。” 第二天一早,这份经过林浩亲自“润色”的、藏著致命杀招的“合理化建议”,就由林建军同志雄赳赳、气昂昂地,亲自交到了厂长办公室的桌上。 林浩知道,第二张大网,已经撒下去了。 接下来,就看杨厂长这条被“恩情”拴了几十年的大鱼,什么时候会坐不住,主动游过来自投罗网了。 而此刻的后院,聋老太还被死死地蒙在鼓里。 她正盘算著,该找个什么由头,去厂里“探望探望”杨厂长,好好地、和蔼地提醒提醒他,可千万別忘了当年那份救命的“恩情”。 她还以为自己稳坐钓鱼台,却不知道,她脚下赖以生存的那片池塘,马上就要被人从根上彻底抽乾了。 第90章 奶奶出手,一招毙命! 林建军那份“合理化建议”递上去,厂里就像往深井里扔了块石头,连个回音都没有。 一连两天,杨厂长那边更是风平浪静。 饭桌上,林建军终於坐不住了,筷子在碗里扒拉著,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浩儿,你说……是不是咱们这药下得太猛,杨厂长那老狐狸不敢接招,想把这事给硬压下去了?” 王秀芝也跟著附和,一脸的担忧:“是啊,他要真装聋作哑,咱们这不白忙活一场?” 林河嘬了口菜汤,精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算计:“那咱们那八分钱邮票不就打水漂了?” “爹,娘,二哥,別急。” 林浩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了口饭,神色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杨厂长这种人,位子坐得越高,心里就越怕鬼。咱们那份建议,不是石头,是颗雷,就埋在他办公室的地板底下。” “他现在正光著脚在屋里打转呢,不敢踩,又不敢不理。他不是不想解决,是下不了那个决心。” 林浩放下筷子,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著一丝冷光。 “他缺一个台阶,更缺一把能推他上这个台阶的黑手。” 一家人正琢磨著这话里的意思,一直眯著眼吃饭的奶奶孙氏,突然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啪!”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孙氏抬起那双浑浊却锐利得像鹰一样的眼睛,扫了一圈。 “你们写的那些东西,弯弯绕绕,像个娘们。那只是嚇唬人,捅不死人。” 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却字字见血。 “他怕什么?怕的是那老虔婆手里的旧事?” “错!” “他怕的是那件旧事被捅出来,让他丟了官,丟了现在的好日子!” “所以,就得让他觉得,这火已经烧到他眉毛了,再不躲,就得跟他一块儿烧成灰!” 林浩看著奶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察的笑意,顺著老太太的话接了下去。 “奶奶说得对。” “我之前想的,还是太斯文了。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法子。”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自己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娘王秀芝身上。 “娘,您那张嘴,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王秀芝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兴奋地一拍大腿:“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家属区,把那老虔婆的老底给掀了?” “不。” 林浩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分享一个阴毒的秘密。 “不是掀老底,是『说漏嘴』。” “您明天就去厂里家属院,找那几个最爱传閒话的婆娘。您就先说,咱们院聋老太的外孙女,那个王主任,被人告了,工作都丟了。这事儿现在人人都知道,是引子。” “然后,您就得装出一副神神秘秘,又实在憋不住的样子,把人拉到墙角,跟她们『咬耳朵』。” 林浩顿了顿,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哎,我跟你们说个天大的秘密,你们可千万別往外传!我听我们家老头子喝多了说的,王主任那事儿还没完呢!上头好像在查几十年前的陈年旧案,说那聋老太婆当年胆子大得很,帮人藏过要命的东西!现在正主找上门来,要翻旧帐了!』” “您说完,还得补上一句最关键的。”林浩的眼神变得冰冷,“就问她们:『你们猜,她当年帮的是谁?听说啊,是咱们厂里一个顶大的官儿!这事要是捅出去,怕是得上报纸!』” 王秀芝听得两眼放光,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我的亲娘嘞!这招损!我都不用演,我张嘴就来!” 这谣言,毒就毒在它什么都没说死,但又什么都说了。 “大官儿”、“几十年前”、“要命的东西”。 这几个词,就像是给杨厂长量身定做的催命符。 这话只要传进他耳朵里,他不会去想真假,他只会觉得,林家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这是最后的通牒! 再不切割,就等著一起完蛋! “爹,”林浩看向林建军,“明天您去厂里,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杨厂长要是找您,您就跟他谈工作,谈思想,一个字都別往这事上引。他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咱们越是平静,他心里就越是惊涛骇浪。” 林建军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这个家,简直就是个专门收拾坏人的狼窝。 有运筹帷幄的儿子,有老谋深算的亲娘,还有个能当“战略武器”的老婆。 这四合院,谁来都得趴下! 第二天一大早,王秀芝特意换了件顏色最扎眼的碎小褂,扭著腰,像个出征的女將军,雄赳赳气昂昂地杀进了轧钢厂的家属区。 她径直找到了家属区公认的“广播站站长”——李科长家的婆娘。 两人先是东拉西扯了一番白菜涨价、布票难搞的家常。 火候差不多了,王秀芝猛地一拍大腿,压低了嗓门,脸上带著既兴奋又后怕的表情。 “哎哟我的嫂子,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別跟別人讲,不然我们家老头子得打死我!” 李家婆娘一听这话,八卦的雷达瞬间竖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啥事啊?快说快说,我嘴最严了!” 王秀芝左顾右盼,跟做贼似的,凑到她耳边,把林浩教的那番话,添油加醋、活灵活现地“说漏嘴”了一遍。 最后,她还特意捂著嘴,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哎呀,你看我这张破嘴,怎么就说出来了!嫂子,你可千万得烂在肚子里啊!” 李家婆娘嘴上连连答应,眼睛里却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王秀芝前脚刚走,她后脚就端著个针线笸箩,衝进了对门张干事家…… 不到一个钟头。 一个关於“某大官儿陈年秘案”的惊天大瓜,就在家属区的婆娘们之间,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发酵。 版本也从最初的“藏东西”,光速演变成了“藏过特务”、“合伙出卖过同志”、“手上沾过血”…… 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具体,几乎就差把杨厂长的身份证號念出来了。 而所有的故事,最终都指向了那个住在95號院,刚被断了一臂的聋老太婆。 …… 此刻,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正呆呆地坐著,面前那杯刚泡的龙井,热气已经散尽,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秘书刚刚“无意中”向他匯报了家属院最新的“思想动態”。 他听完后,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浑身的血都凉了。 第91章 杨厂长坐不住了! 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那双擦得鋥亮的皮鞋,把水泥地踩得咯吱作响。 他手里的那根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火星烫到了手指,他才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一哆嗦,把菸头狠狠摁进菸灰缸里。 就在刚才,他老婆打来了厂里的內线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哭又闹,把家属区里那些传得越来越离谱的谣言,像倒豆子一样全都倒给了他。 什么“几十年前的旧案”。 什么“帮大官藏了能要命的东西”。 甚至有人说,这事儿要是捅出去,是要上报纸枪毙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臟上。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那所谓的“恩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当年时局动盪,他为了保住自己屁股底下那点不乾净的东西,確实託了聋老太处理过一批见不得光的文件。 那些东西,就是个炸药包! 一旦被翻出来,別说他这个厂长,他下半辈子都得在西北的劳改农场里啃沙子!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天知地知,只有他和那个老虔婆两个人知道。 可现在,这风声到底是怎么漏出去的? 林家! 一定是林家! 杨厂长的脑子里,瞬间就蹦出了这个名字。 先是一封意有所指,杀气腾腾的“合理化建议”,直接拍在他的办公桌上。 紧接著,就是这种要人命的谣言,像瘟疫一样在厂里蔓延开来。 这一套组合拳,打得他头晕眼,毫无还手之力。 对方这是在逼他! 逼他在自己的前途和聋老太那点狗屁交情之间,做一个了断! “这个林建军……藏得够深的啊……”杨厂长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原以为林建军就是个爱出风头、有点官迷的老工人,没想到手腕竟然这么老辣,这么阴狠。 不,不对! 杨厂长猛地摇了摇头,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林建军他没这个脑子!他那点水平,自己一眼就能看穿,就是个会打官腔的草包。 他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是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怎么露过面,看著文文弱弱,病病歪歪的小儿子,林浩? 杨厂长越想,心里越是发寒。 他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在跟一个工人家庭斗,而是在跟一个躲在暗处,算无遗策的黑手博弈。 再这么拖下去,等谣言传到上面领导的耳朵里,他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必须切割! 立刻!马上! 杨厂长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终於下定了决心。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拨通了车间的內线。 “喂,是钳工车间吗?” “让你们的林建军同志,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 钳工车间里,林建军正背著手,唾沫横飞地指导一个年轻工人如何操作车床,那官架子端得比车间主任还足。 接到电话,他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他那宝贝儿子布下的网,终於把这条大鱼给兜住了! 他压下心里的狂喜,脸上却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疑惑表情,对车间主任说:“主任,厂长找我?没说什么事儿吧?” “没说,就让你赶紧过去。”车间主任羡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林,你可真行啊,现在是咱们厂长跟前的大红人!” 林建军连连摆手,一脸的谦虚。 “哪里哪里,都是为组织服务,为人民服务嘛。” 他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下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衣领,迈著沉稳的干部步,不急不缓地走向了厂长办公室。 一路上,他心里把儿子林浩交代的话,又翻来覆去地默念了好几遍。 “什么都別提,就聊工作,聊思想。让他自己急,咱们不急。” 推开办公室的门,林建军看到的是一张挤满了虚偽热情的笑脸。 “哎呀!建军同志!快来快来!坐!” 杨厂长竟然亲自站了起来,又是搬凳子,又是倒茶,那股子热情劲儿,让林建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厂长,您太客气了。您找我有什么指示?”林建军稳稳噹噹地坐下,屁股只坐了半边椅子,摆出了一副隨时准备聆听教诲的公事公办態度。 “指示谈不上,是交流,是学习!”杨厂长把一杯滚烫的热茶推到他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建军同志,你上次交上来的那份『合理化建议』,我看了,写得非常好!非常有深度!非常有水平啊!” “特別是你提到的那个『清除封建残余,警惕人情绑架』的观点,简直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一针见血啊!” 杨厂长一拍大腿,满脸的痛心疾首,演技好得能去演电影。 “不瞒你说,我最近也正在被这个事情困扰!厂里就是有那么一些老同志,仗著过去有点交情,就总想搞特殊化,提一些不合理的要求,让我很为难吶!” “你这份建议,真是及时雨!为我们厂下一步的思想整风工作,指明了方向!” 林建军心里冷笑不止。 『演,你接著演。』 他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厂长,您过奖了。我也就是一个普通工人,思想觉悟有限,都是瞎写的,瞎写的。” “哎,建军同志你太谦虚了!”杨厂长摆了摆手,话锋一转,终於还是没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 “对了,我听说……你们院里那个聋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大好?”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眼睛却死死地盯著林建军的脸,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 林建军心里一动,知道戏肉来了。 他重重地嘆了口气,脸上堆满了为难和苦恼。 “哎,厂长,您就別提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有点糊涂。前两天她那个当街道办主任的外孙女不是出事了吗,她老人家受了点刺激,现在见谁都骂,说我们院里的人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孤老婆子。” “哦?还有这事?”杨厂长故作惊讶。 “是啊。”林建军继续“诉苦”,把准备好的词一股脑倒了出来,“我这个联络员,现在是里外不是人。想去关心关心她吧,她把我们当仇人。不管吧,又怕人家说我们这些当小辈的没人情味。” “这不,昨天还有人跟我反映,说老太太在院里到处瞎嚷嚷,说她跟您有什么了不得的交情,说您肯定会替她出头,把我们这些『坏人』全都收拾了呢。” “胡闹!” 杨厂长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脸上满是“义正辞严”的滔天愤怒。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跟她,就是普通的老邻居关係!革命同志之间,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私人交情!” “她这是在给我,在给组织的脸上抹黑!” 他指著林建军,像是下达命令一样,语气无比坚定地表態: “建军同志,你回去!你现在就回去!你给我明明白白地转告院里的同志们,也转告那个老太太!” “我杨某人,是组织的干部,一切都要按原则办事!谁要是想拿过去的私交来要挟组织,搞特殊化,我第一个不答应!” “以后,她要是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可以走正常程序,向街道和组织反映。想走我这个『后门』,门儿都没有!窗户缝儿也没有!” 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大义凛然,仿佛他才是那个被“封建残余”迫害的受害者。 林建军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当领导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他立刻站起来,激动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杨厂厂的手。 “厂长!有您这句话,我们院里群眾的心里,就彻底踏实了!您的觉悟,您的原则性,真是我们所有工人学习的榜样啊!” 两人又虚情假意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林建军才“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看著他离去的背影,杨厂长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他感觉压在心口的那座大山,总算是搬开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滋味,又苦又涩,直通心底。 第92章 聋老太,你还有谁? 林建军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感觉脚底下踩的不是水泥地,是,整个人都飘著。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舒坦过! 连轧钢厂的一把手,都得拉著他的手,主动表態,要跟他这个小小的联络员“划清界限”。 这面子,给得比天还大! 一进家门,他清了清嗓子,把公文包往桌上“啪”的一放,学著杨厂长的语气和姿態,把那番对话演得活灵活现。 “建军同志!你那份建议,简直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一针见血啊!” “她这是在给我,在给组织的脸上抹黑!” “以后,她想走我这个『后门』,门儿都没有!窗户缝儿也没有!” 王秀芝听得眼睛都直了,乐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肥肉乱颤。 “我的老天爷!这姓杨的真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那老虔婆这回可真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林河嘬著牙子,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全是佩服。 “爹,小浩,这下好了,杨厂长自己就把刀递过来了,还帮咱们把那老东西给捅了。”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自作孽,不可活。” 林浩笑了笑,给奶奶的缸子里续上开水。 “奶奶说得是。杨厂长不傻,他只是在自己的乌纱帽和聋老太这个炸药包之间,选了前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家人。 “她外孙女那根拐杖,断了。” “杨厂长这根,也断了。” 林浩的语气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现在,她就是一只被拔了牙,剁了爪子的老猫,除了叫唤几声,什么也做不了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聋老太就从冰冷的土炕上爬了起来。 她在屋里困了好几天,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外孙女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可杨厂长,她不信他敢不认帐! 当年那点破事,就是攥在她手里的催命符!她就不信,他杨某人的前程,比自己的命还硬! 她特意翻出压箱底的一件黑布褂子,针脚都有些发黄了,但她还是仔细地抚平了每一个褶皱,拄著那根龙头拐杖,一步一挪地往轧钢厂走去。 她要当面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厂门口,两个穿著制服的保卫科小伙子把她拦了下来。 “老太太,您找谁?” “我找你们杨厂长,”聋老太把下巴一抬,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我是他家长辈。” 保卫科的人一听,不敢怠慢,立马客客气气地把她请进传达室,又是倒水又是搬凳子,然后麻利地给厂长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杨厂长的秘书声音很客气:“厂长正在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您让老人家先在传达室里歇会儿,等会议结束我马上通知。” 这一等,就从太阳刚露头,一直等到了日头当顶。 传达室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路过都拿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聋老太肚子饿得咕咕叫,坐得屁股发麻,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倨傲,慢慢变成了焦躁。 她终於忍不住了,又让保卫科的人打电话过去问。 这次,电话那头的秘书口气明显淡了不少。 “厂长的会还没开完,下午还有別的外事活动,今天怕是没时间了。老太太要是有急事,就去找街道办反映情况。要是没急事,就先回去吧,別在传达室影响我们正常工作秩序。” 说完,“啪”的一声,电话被乾脆地掛断了。 传达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那两个保卫科小伙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再看向聋老太时,眼神里已经没了先前的恭敬,只剩下一种看热闹的玩味。 聋老太就是再蠢,也听出这画外音了。 这是在撵她走!杨厂长这是铁了心不认帐了! 一股寒意,从尾巴骨一路窜上天灵盖,让她浑身的血都凉了。 她气得嘴唇哆嗦,手里的拐杖把水泥地戳得“咚咚”作响。 “他敢……他怎么敢……” 她想撒泼,想跟以前在院里一样往地上一坐,可一抬头,看到保卫科那两个小伙子抱起了胳膊,一脸不善地盯著她,她那股子邪火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里是轧钢厂,不是她能横行霸道的四合院。 她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在一片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出了厂大门。 来的时候,她心里憋著一股翻盘的狠劲儿。 回去的时候,那股劲儿全散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 她不明白,怎么才几天功夫,天就变了? 那个见了她就“老太太”、“老太太”叫得亲热,对她言听计从的杨厂长,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四合院,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一样,面如死灰。 刚进院门,就看见许大茂正靠在墙根下,嗑著瓜子。 许大茂一见她这副模样,眼睛“噌”地就亮了,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嗓子。 “哟,这不是老祖宗回来了吗?您这是去厂里找杨厂长敘旧了?怎么样,厂长是不是说要给您摆一桌,好好谢谢您当年的『大恩大德』啊?” 院里几个正在窗户根底下纳鞋底的婆娘,都捂著嘴偷笑起来。 这些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刀刀都扎在聋老太的心窝上。 她回到自己那间阴森森的屋子,“砰”的一声把门死死关上,整个人靠著冰冷的门板,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外孙女倒了,杨厂长也靠不住了。 她所有的依仗,所有的底牌,在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她现在,就只是一个没人理,没人问,还被全院人当笑话看的孤老婆子。 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將她淹没。 不行! 黑暗中,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爆出一丝疯狂的光。 她还有一个! 她还有一个最听话,最孝顺的“乖孙”! 傻柱! 对!傻柱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是她最忠心的一条狗!只要她开口,傻柱肯定会帮她!他那么蠢,那么好糊弄! 聋老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从地狱里伸出来的稻草,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著,挣扎著爬了起来,踉踉蹌蹌地就往中院傻柱家衝去。 她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诉傻柱!让他去跟林家那帮杀千刀的拼命!让他去给她出这口恶气!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傻柱家门口,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那声她叫了几十年,充满了慈爱和无上权威的呼唤。 “乖孙!开门!奶奶来了!” 第93章 傻柱,该你上场了! 中院,傻柱家。 屋子里一股餿味,混著劣质烧酒刺鼻的辣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傻柱半趴在桌上,眼神空洞地盯著面前那碟黑乎乎的生米。 酒瓶已经空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也空了。 易中海那张偽善的脸,秦淮茹那双含著泪的眼睛,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转。 他掏心掏肺,换来的是什么? 是人家把他当傻子,当冤大头,把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当成了餵养別人家的料! 他现在就是整个轧钢厂,整个南锣鼓巷最大的笑话。 他抓起空酒瓶,还想往嘴里灌,却只灌了一嘴的空气。 “嗝……” 一个混合著绝望和酒精的饱嗝,从他喉咙里顶了上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那声音带著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和命令。 “乖孙!开门!奶奶来了!” 这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猛地捅进了傻柱麻木的脑子里。 奶奶? 搁在半个月前,他听见这声,会立马从床上弹起来,满脸堆笑地去开门。 可现在…… 林浩那小子不带一丝感情的话,在他耳边炸开了。 “她把你当『乖孙』,可她眼睁睁看著你被当枪使,吭过一声吗?” “她不是聋,她是坏!” 是啊! 坏! 这个老虔婆,比易中海还坏! 易中海是骗他,这个老东西,是眼睁睁地看著他被骗,还装出一副慈祥的样子,心安理得地吃著他这个傻子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东西! “轰!” 一股混著酒精的邪火,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傻柱通红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破桌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几步衝到门前,一把將门栓狠狠拉开! “吱呀——” 门开了。 门口站著的聋老太,正准备好了一肚子委屈,准备扑进“乖孙”怀里好好哭诉一场。 可她看到的,是一张因为愤怒和酒精而扭曲的脸,一双仿佛要吃人的眼睛。 她心里咯噔一下,那副慈祥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乖……乖孙,你……你喝酒了?” “別他妈叫我!” 傻柱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听著噁心!” 聋老太彻底懵了,她活了这大半辈子,傻柱从来没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过话。 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拿出了她最惯用的长辈威严。 “傻柱!你喝了多少猫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是你奶奶!” “我呸!” 傻柱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往前逼近一步,那股浓烈的酒气熏得聋老太连连后退。 “奶奶?我何雨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帮祖宗!” “你眼睁睁看著易中海那个老畜生把我当猴耍,把我卖了还帮你数钱,你是不是躲在后院的屋里偷著乐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何雨柱就是天底下第一號的大傻 b!” 这番话,粗鄙,直接,像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往聋老太心窝子里捅。 聋老太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她被戳中了最阴暗的心事,又惊又怒。 “你……你胡说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老了,耳朵聋!” 她又拿出了那套装聋作哑的把戏。 “还装!” 傻柱的音量陡然拔高,整个中院都能听见他的咆哮。 “你那耳朵比狗都灵!谁家耗子偷了块红薯你都知道!易中海和秦淮茹天天晚上在后院地窖里打滚,你能不知道?” “你就是跟他们一伙的!你们这帮黑了心的王八蛋,合起伙来算计我一个!” “现在好了,你那当官的外孙女让人擼了!杨厂长也不搭理你了!没人给你撑腰了,你就想起我这个『乖孙』了?” “你想让我给你当枪使,去跟林家拼命?” “我告诉你,晚了!” 傻柱指著她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脸上。 “从今往后,你死你的,我活我的!你就是饿死在我家门口,我都不会给你一口餿饭!” “你再敢来烦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整个院子。 许大茂第一个从屋里窜了出来,靠在门框上,嗑著瓜子,唯恐天下不乱地喊了一嗓子。 “哎哟,傻柱这是怎么了?要大义灭亲啊?老祖宗,您这最疼的乖孙,这是要造反吶!” 前院的阎埠贵推了推眼镜,对著窗户小声跟家里人嘀咕:“完了完了,这傻柱是真疯了,连老祖宗都敢骂,这下有好戏看了。” 更多的人家,则是把门拉开一条缝,或者掀开窗帘一角,用震惊、幸灾乐祸的眼神,看著这场前所未有的大戏。 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聋老太的脸上,身上,心上。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任人围观。 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威风,在傻柱这通不留情面的臭骂里,被撕得粉碎。 她想撒泼,想往地上一躺,想像过去一样哭天抢地。 可她看著傻柱那双赤红的,充满了暴戾和决绝的眼睛,她知道,没用了。 这把她用了几十年的刀,真的,彻底,不听她使唤了。 甚至,还要反过来,捅死她。 “滚!” 傻柱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最后一个字,那声音带著哭腔,也带著一种解脱后的疯狂。 “砰!” 房门被重重地摔上,溅起一片灰尘。 门外,聋老太像一尊石像,僵在原地,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周围那些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她完了。 彻底完了。 她最大的靠山,倒了。 她最后的底牌,废了。 她感觉喉咙里一阵腥甜,一股气血猛地顶了上来,再也压抑不住。 “噗——” 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像一朵妖艷的红梅,绽放在那扇紧闭的门板上。 她两眼一翻,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那根龙头拐杖,“噹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哎哟!死人啦!” 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东跨院,林浩端著一个搪瓷大碗,碗里是刚出锅的白米饭,他站在自家门口,静静地看著中院那片混乱。 王秀芝从他身后探出头,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浩儿,那老虔婆,好像真不行了。” 林浩扒拉了一口饭,嚼得不紧不慢,脸上没什么表情。 “娘,一个空了,两个也快了。” “后院那两间,中院这一间,都该腾出来了。” 他淡淡地说道。 “明儿个,您让爹去街道办跑一趟,就说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得开个全院大会,重新说道说道这房子的事了。” 第94章 乖孙的报復,太解气了! 聋老太吐血晕倒在傻柱家门口,这事儿像一块烧红的炭,扔进了冰水里,整个四合院“刺啦”一声,炸开了锅。 可这一次,没人往前冲。 大傢伙儿就那么远远站著,交头接耳,脸上那表情,三分惊讶,七分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看见没?真吐血了!被傻柱给骂的!” “活该!这叫报应!以前在院里横得跟螃蟹似的,现在好了,最疼的『乖孙』不认她了,抓瞎了吧!” 刘海中挺著他那官迷的肚子,从屋里踱出来,先是威严地扫视了一圈群眾,又轻蔑地瞥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老太太,心里瞬间就有了谱。 他清了清嗓子,拿捏著一股领导的派头。 “大家不要围观!影响不好!” “那个……谁搭把手,把老太太弄回屋里去,別在院子当中躺著,晦气!” 他嘴上指挥著,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步没动。 最后,还是阎埠贵家的大儿子阎解成,被亲爹用眼神戳了一下后背,才不情不愿地和另一个邻居,像拖一条破麻袋,把聋老太拖回了后院那间阴冷的屋子。 门“砰”的一声关上,也彻底关上了这位老佛爷在院里几十年的威风。 而中院,傻柱家。 门板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傻柱靠在门上,大口喘著气,胸膛剧烈起伏,像个刚跑完十里地的骡子。 骂完了。 心里那股子被骗、被耍、被当成傻子使唤的恶气,总算是吼了出来。 可那股气一泄,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骨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虚和茫然。 他把这院里,他最敬重的两个人,一个当爹的易中海,一个当奶奶的聋老太,全都亲手给埋了。 以后呢? 这院里,他还是那个傻柱吗? 他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抓起桌上的酒瓶,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酒是苦的,心里也是。 算了,天塌下来,就让它塌了吧。 …… 东跨院,林家。 晚饭的桌上,气氛热烈得像过年。 王秀芝正眉飞色舞地描述著下午那场大戏,说得口沫横飞,好像她就是导演。 “你们是没看著!傻柱那嗓子,跟打雷似的!吼得那老虔婆脸都青了,最后『噗』一口,那血啊,喷得老高!” 她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脸上全是解气的红光。 二嫂王丽在旁边咯咯直笑,一脸崇拜。 “娘,您这张嘴要是去说书,肯定场场爆满!我今天算是看透了,这院里啊,就不能当老好人。傻柱以前多憋屈,今儿一发火,直接把老祖宗给干趴下了!” 林建军端著印有“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稳坐钓-鱼台,呷了口热茶,慢悠悠地总结。 “这就叫,邪不压正!聋老太的倒台,是歷史的必然!” 他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有领导的味道了。 林浩安静地听著,没怎么插话,等大傢伙儿的兴奋劲儿稍微过去一点,他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爹,娘,院里这几个大个儿的,易中海、贾家、聋老太,基本都趴下了。” “剩下的,就是咱们该收点利息的时候了。” 这话一出,二哥林河和二嫂王丽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像见了油灯的耗子。 林河搓著手,那张精瘦的算盘脸上全是藏不住的猴急。 “爹!小浩!那房子……易中海和贾家那几间,可都空出来了啊!” “就是啊爹!”王丽赶紧抢著说,生怕这好事飞了,“那可都是院里顶好的屋子!总不能便宜了外人吧?您现在是联络员,这分房子的事,还不是您一句话?” 林建军心里早就乐开了,脸上却还得端著。 “咳,这个事,是要合计合计。不过咱们不能搞特殊化,得办得合情合理。” “合计个屁!”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奶奶孙氏,用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老太太眼睛一瞪,那股子不容反驳的威严,让屋里的空气都紧了几分。 “这院里,现在就是咱们老林家说了算!咱们家受了这么多年的閒气,现在翻了身,占他几间破房子,天经地义!谁敢放个屁?” “老大一家五口人,前进都那么大了,还跟妹妹挤著,像话吗?易中海那两间,给他们!” “老二家也添了雁丫头,那小破屋转个身都难。贾家那两间,给他们!” 老太太三言两语,就把院里最好的几块肥肉,全都划拉到了自家碗里。 林河和王丽两口子听得心怒放,脸都激动红了。 林建军张了张嘴,刚想说点“影响不好”的场面话。 林浩却笑著开了口:“奶奶说的是理。不过,爹担心的也有道理。”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一脸兴奋的哥哥嫂嫂。 “房子,咱们肯定要拿。但怎么拿,有讲究。” “咱们要是今天直接搬进去,明天,咱们林家就是院里新的『恶霸』。刘海中、阎埠贵那些人,表面上不敢说,背地里肯定会戳咱们的脊梁骨,甚至联起手来给咱们使绊子。” 林河一听,脸上的笑僵住了:“那……那怎么办?到嘴的肉还能让它飞了?” “当然不能。”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老六的微笑,看向他爹林建军。 “爹,这事儿,还得您出面。明天,您就召集全院开个大会。” “会议的主题,就叫『忆苦思甜,清算旧帐,共建和谐新大院』。” “会上,您什么都不用说,就让大傢伙儿自己说。咱们搞『民主评议』。” “让大家评评,这院里,谁家对院子的贡献最大?谁家受的委屈最多?谁家现在的住房最困难?” “您再私下里找刘海中和阎埠贵透个气儿,让他们带头。我相信,他们知道该怎么选。” “最后,您再站出来,根据『广大群眾的强烈呼声』,顺水推舟,把房子『公平公正』地分配下来。” “这样一来,房子咱们拿了,名声咱们也赚了,刘海中和阎埠贵还欠了咱们的人情。爹,这事办下来,您这个联络员的位子,才算真正坐稳了。” 林建军听得眼睛越瞪越大,他感觉儿子说的不是分房子,是在给他铺一条青云路!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狂喜。 “办!就这么办!” “明天就开会!开一个胜利的大会!团结的大会!” 第95章 分赃大会 第二天下午,院子里颳起了风,老槐树的叶子响了起来。 中院正中央,摆著一张从林家搬出来的八仙桌,上面铺了块红布。林建军的搪瓷茶缸子放在桌角,正冒著热气。 林建军坐在桌子后面,腰杆挺得笔直,胸前口袋里別著一支英雄钢笔,在阳光下反著光。 院里的人都搬著板凳坐在下面,除了后院聋老太的屋子没有动静,还有中院傻柱家关著门。现场非常安静,没人说话,连孩子都被大人看管著不准出声。 角落里,秦淮茹搀扶著贾张氏,贾张氏的脸有些肿,她低著头,不敢看任何人。她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林建军喝了一口热茶,清了清嗓子,然后伸手拍了一下桌子。 “砰!” 这一声响,让前排的几个人都嚇了一跳,秦淮茹怀里的贾张氏也跟著抖了一下。 “同志们!街坊们!”林建军的声音很大,带著一股威严,“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我们南锣鼓巷95號院的,『忆苦思甜,拨乱反正,共建和谐新家园』全院大会!” 东跨院门口,林浩靠著门框,看著他父亲的样子,嘴角露出了一点微笑。他心想:『演得不错,这气势比杨厂长还足。』 只听林建军继续大声说道:“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院,被一小撮別有用心的人把持著!以易中海为首的偽君子,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以贾张氏为代表的泼皮无赖,好吃懒做,搞封建压迫!更有甚者,还有聋老太这种封建余孽,倚老卖老,败坏我们院的风气!” 他每说一个名字,下面的人群里就有些动静。贾张氏的头低得更深了,身体不停地发抖。 “但是!邪不压正!”林建军站了起来,用力地挥了一下手臂,“在组织的关怀下,在我们全院群眾的共同努力下!我们,胜利了!我们院的天,晴了!” 刘海中立刻从板凳上站起来,用力地拍著手,脸上的肉也跟著动。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林联络员,您就是咱们院的主心骨!没有您,就没有我们院的新生活!” 阎埠贵也赶紧跟著喊:“林联络员高瞻远瞩,思想水平高,领导有方啊!” 林建军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脸上做出痛心的表情。 “但是,同志们,革命尚未成功!我们院里,还存在著一些歷史遗留问题!”他话锋一转,声音变沉了,“最突出的,就是住房问题!易中海、贾家倒了,房子空了出来。这房子,是集体的財產!不是我林建军一个人的!所以今天,我提议,咱们搞民主评议,大傢伙儿都说说,这房子,到底该给谁!” 话音刚落,刘海中就又站了起来,他挺著肚子,像在做报告。 “林联络员,要我说,这事儿得按规矩来!这房子,就该分给对咱们院贡献最大,受委屈最多,家里住房最困难的家庭!” 他停了一下,看了看全场的人,最后看著林建军。 “大傢伙儿评评理!谁贡献最大?是带领我们拨乱反正的林家!谁受委屈最多?是过去被贾家和易中海联手打压的林家!谁家十几口人挤在东跨院最困难?还是林家!” “我提议!把易中海那两间又大又敞亮的南房,分给林海同志一家!大家说好不好?!” “好!”许大茂第一个大声喊道,表现得比谁都积极。 林建军却皱著眉,摆著手说。 “哎,刘二大爷,这不合適,不合適啊!我们家不能搞特殊化,这要是传出去,別人会说我林建军以权谋私的!” 阎埠贵一看,知道轮到自己了,他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说道:“林联络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怎么是搞特殊化呢?我们这是按劳分配,按贡献分配!是广大群眾的心声!” 他扶了扶眼镜,继续说:“再说了,林河同志一家,这次清算贾家那些烂帐,天天熬夜打算盘,人都瘦了一圈!他们家又添了雁丫头,那小破屋早就住不下了。把贾家那两间正房分给他们,合情合理,也合法!” “对!阎老师算得清楚,说得对!”许大茂再次站出来,討好地说,“林家为了咱们院,那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房子就该给林家!谁要是有意见,那就是没良心,就是想破坏咱们院的团结,就是跟我们广大群眾过不去!” 他连续说了几个严重的词,人群里原本有几个想说话的人,立刻都低下了头。没人敢当这个“没良心”的人。 林建军看著这个场面,脸上表现出“为难”的样子,心里其实很高兴。他想了一会儿,才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既然这是广大人民群眾的强烈呼声!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宣布!经过全院同志民主评议,一致决定!” “將原易中海居住的南房两间,分配给林海同志!” “將原贾家居住的正房两间,分配给林河同志!” “即刻生效!” 他锐利地看了一遍全场,声音提高:“谁,有意见?!” 全场没有人说话。 角落里,秦淮茹的身体抖了一下,她用力咬住嘴唇,有血从嘴角渗了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希望全没了。 她怀里的贾张氏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刚想大闹,却看到了林建军冰冷的眼神,她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一口气没上来,她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可这一次,没有人管她,甚至有人在小声地笑。 “好!”林建军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傻柱同志一个人,住那么大一间正房,也是对国家资源的浪费!我看,就让他搬到旁边那间堆煤的小耳房去。空出来那间屋子,暂时作为咱们院的公共库房,谁家有大件杂物都可以放。这也是为了集体的利益,我想,傻柱同志作为咱们院的一份子,应该能理解组织的安排吧?”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接落在了中院傻柱那扇紧闭的门上。 门里,喝醉了的傻柱,听著外面的每一句话和叫好声,感觉心里非常难受。当听到自己的房子要被占了,他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在墙上,血顺著手指流了下来,他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屈辱和愤怒。 “散会!” 林建军下令后,这场分房子的会议,就在一种奇怪又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 当天下午,林家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在街坊们复杂又害怕的注视下,搬进了中院和后院最好的房子里。 林河的妻子王丽,摸著新的门框,激动得快哭了,嘴里一直说:“总算熬出头了,总算熬出头了!” 大哥林海什么也没说,走到屋里,对著贾家那张破床抬脚一踹,“哐当”一声,床就散架了。然后他把散架的床板扔到了院子当中。 傍晚,林家在新屋子里摆了一桌饭,庆祝搬家。 饭桌上,林建军还在说著话,想像著自己以后在厂里的发展。 林浩坐在桌边,给奶奶孙氏夹了一块肉,看著院子里那些邻居不敢说话的样子,他面无表情。他父亲的威信,今天算是彻底建立起来了。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桌角的一张《轧钢工人报》上。报纸中间,有一条不显眼的消息。 “为响应上级號召,活跃我厂文化生活,厂工会擬於近期成立文艺宣传队,现面向全厂招募有文艺特长的同志……” 林浩的嘴角,慢慢地笑了一下。 他的目光,看向了后院许大茂家的方向。 『院里的事解决了,也该在厂里安排一下了。』他心里想,『这个宣传队,是杨厂长的小舅子负责。咱们院里,说到“文艺特长”,没人比得上放电影的许大茂。』 他心里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第96章 许大茂的用处 自从林家搬进了院里最好的几间屋子,整个南锣鼓巷95號院的天,就彻底姓林了。 这股子新气象,都不用人说,光看就能看出来。 二哥林河跟二嫂王丽,两口子把从贾家手里撬来的那两间正房当成了眼珠子,天天拿著抹布擦了又擦,地砖光亮得能照出人影。 王丽摸著那崭新的桌子腿,嘴里不停地念叨:“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以前住那小破屋,跟个猪窝似的。” 大哥林海话不多,但搬进易中海那宽敞南房后,脸上的舒坦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他那俩半大小子,林前进和林前步,在新屋里撒欢,宽敞得能在地上打滚练翻跟头。 俩小子精力旺盛得没处使,前两天还拿著根磨尖的铁丝,去捅咕易中海家刚换上的新锁,被林海发现,一人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这才老实下来。 变化最大的,还得是王秀芝。 她现在出门,那腰杆挺得跟厂里的女干部似的,没事就搬个小马凳坐在新屋门口,一边纳鞋底,一边跟路过的街坊邻居“谈心”。 谈话內容永远离不开三样:自家老头子林建军如何带领大家拨乱反正,自家儿子们如何有出息,以及过去的日子是如何的苦。 那派头,活像在给全院上忆苦思甜的政治课。 这天吃过晚饭,林浩把一张油墨味还没散乾净的《轧钢工人报》拿回了家,看似隨意地往八仙桌上一放。 王秀芝眼尖,一把抓了过去,戴上老镜,凑在煤油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地瞅。 “哎,这报纸上说,咱们厂要搞个什么宣传队?” 林浩正端著搪瓷缸子喝水,闻言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是啊,厂里號召,要丰富工人的业余文化生活,打算挑些有才艺的,能唱歌跳舞说快板的,组个队,以后到处去演出。” “哟,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能上台演出,多风光!”王秀芝一听就来了兴致,嗓门也高了八度,“这要是被选上了,以后就是吃笔桿子饭的文化人了,可比咱们这些天天跟铁疙瘩打交道的工人,体面多了!” 二嫂王丽也赶紧凑过来看,咂了咂嘴,眼神里全是羡慕。 “这得是多大的才艺才能选上啊?咱们院里,谁有这本事?” 林浩放下茶杯,笑了笑,没再接话。 但他知道,他娘这张嘴,比厂里广播站的大喇叭还好使。 这消息,不出半天,就能传遍整个院子,一字不落。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王秀芝去院里公用水池子洗衣服,搓衣板敲得“梆梆”响。 几个女邻居立马围了上来,满脸堆笑。 “秀芝嫂子,您家这新屋子住著就是敞亮吧?瞧您这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可不是嘛,还是林联络员有本事,把院里那些歪风邪气都给治了,咱们现在心里都踏实。” 王秀芝听著这些奉承话,心里舒坦,嘴上却摆了摆手。 “嗨,什么本事不本事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她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哎,跟你们说个事儿,可別往外传啊。我听我们家老头子说,咱们厂要成立宣传队了,专门挑能人呢!” “听说啊,这事儿是杨厂长亲自抓的,负责的还是他小舅子,那可是个顶天的大人物!” 这话就像往烧热的油锅里滴了一大勺凉水,瞬间就炸了。 许大茂正好拎著空尿盆,从后院那间小破屋里出来,一听这话,耳朵立马就竖得跟兔子似的,脚下像生了根,再也挪不动道了。 宣传队? 杨厂长的小舅子负责? 他那双滴溜乱转的眼睛里,“噌”地一下就冒出了光,那是饿狼看见肉时才有的光。 他是个什么人? 放映员! 搁这年头,这就是板上钉钉的“文化人”!这宣传队,简直就是为他许大茂量身定做的啊! 自从上次被林浩几句话嚇得当眾下跪,他现在在院里就是个过街老鼠,看见林家的人都得绕著墙根走。 在厂里,因为跟娄晓娥离婚的事,名声也臭了,领导见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翻身呢! 这不就是瞌睡来了,有人把枕头直接塞到他怀里了吗! 他心里跟有几百只猫在挠似的,一整天都坐立不安,魂不守舍。 他清楚地知道,这事光靠他自己,门儿都没有。他现在就是个没人待见的瘟神,谁会提拔他? 想来想去,这院里能帮他,而且有这个通天本事,还愿意拉他这个“坏种”一把的,只有一个人。 林浩。 下午,日头西斜,林浩又搬了张太师椅,坐在东跨院门口,手里捧著本破旧的《三国演义》,优哉游哉地晒著太阳。 许大茂跟上次一样,又是先探头探脑地在月亮门那观察了半天,確认四下无人,这才换上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諂媚笑容,猫著腰,一路小跑了过来。 “浩……浩哥……” 他这次连烟都不敢递了,就那么哈著腰,站在离林浩三步远的地方,活像个等著挨师父训的学徒。 林浩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只是从鼻子里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 “说事。” “哎,哎!”许大茂赶紧点头哈腰,两只手紧张地搓著,那张瘦猴脸上堆满了討好,“浩哥,您真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我……我確实是有点事,想求您给指条明路。” “我听说……咱们厂要成立宣传队了……” 林浩终於把书放下了,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看著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看得许大茂心里直发毛,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想进?” “想!做梦都想!”许大茂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浩哥,您知道,我就是干这个的。放电影,吹拉弹唱,咱都懂一点。这宣传队,我不去谁去啊?可……可我现在这情况,您也知道,厂里领导不待见我。这事……我怕是连门都摸不著啊。” 他说著,小心翼翼地观察著林浩的脸色,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浩哥,您是咱们院里的能人,是咱们的主心骨。您一句话,比我跑断腿都管用。您……您只要肯拉我一把,以后我许大茂,就是您身边的一条狗!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咬谁,我绝不含糊!” 说完,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又要往下跪。 “行了。”林浩皱了皱眉,声音里透著一丝不耐烦,“跪上癮了是吧?站直了说话。” 许大茂这才战战兢兢地站直了身子,但那腰,还是不敢挺直。 林浩重新拿起书,慢悠悠地说道:“这事,不是不行。不过,我凭什么帮你?” 许大茂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顿时来了精神,赶紧表忠心。 “浩哥!只要您帮我进了宣传队,以后您就是我亲哥!厂里上上下下,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第一个跟您匯报!那杨厂长的小舅子,我只要能搭上话,他今天吃了几个窝头,喝了几口水,晚上跟婆娘说了几句话,我都能给您打听得清清楚楚!” 林浩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需要一个安插在工厂管理层里的眼线,一个听话的、没有底线的、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干的棋子。 许大茂,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光嘴上说,没用。”林浩淡淡地说道,“我得看你的行动。” 他放下书,站起身,走到许大茂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动了空气。 “负责宣传队的,是杨厂长的小舅子,叫李副主任。这个人,不爱財,不好色,就一个爱好。” “什么爱好?”许大茂的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屏住了。 “钓鱼。” 林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老狐狸般的狡黠。 “这个周日下午,你去护城河边上。记住,带上你最好的鱼竿,用上你能找到的最好的鱼饵。你就安安静静地钓鱼,什么也別说,什么也別做。” “啊?”许大茂脑子嗡的一声,彻底不够用了,“浩哥,这……这是什么意思?我就去钓鱼?” “听不懂人话?”林浩的眼神冷了下来。 “懂!懂!我懂了!”许大茂嚇得一哆嗦,赶紧点头如捣蒜,“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就是去钓鱼!安安静静地钓鱼!” 虽然他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但他知道,林浩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深意。 自己只要照做就行了,问多了,只会惹来厌烦。 “还有。”林浩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塞进许大茂的手里。 许大茂捧著那二十块钱,手都抖了,跟捧著两块烧红的烙铁似的。 “浩哥,这……这我不能要!我给您办事,怎么能要您的钱呢!” “这不是给你的。”林浩的语气不容置疑,“拿著这钱,去鸽子市,买两条最肥的大鲤鱼。记住,要活的,个头大的,看著就喜庆的那种。周日下午,等你钓完鱼,把这两条鱼悄悄装进你的鱼护里,就当是你自己钓的。” 许大茂这下,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是让他……作弊啊! “李副主任钓鱼,十次有九次是空军,餵鱼的本事比钓鱼大。”林浩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许大茂的耳朵里,“他这人,最见不得別人在他面前钓上大鱼,特別是他空手而归的时候。” “到时候,他要是眼红了,问起来,你就把鱼送给他。剩下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许大茂听得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那点小聪明,在林浩面前,简直就是三岁小孩玩的泥巴,可笑又可怜。 这环环相扣的算计,这滴水不漏的安排,简直神了! “高!实在是高啊!” 许大茂这次是发自內心的佩服,看向林浩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恐惧,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浩哥,您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保证不出一点差错!” “滚吧。” 林浩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一只苍蝇,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了书。 许大茂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地倒退著溜走了。 看著他那副既兴奋又紧张的背影,林浩微笑著頷首。 第97章 钓鱼 周日下午,护城河边。 风懒洋洋的,吹不动柳条,河面碎金一片。 看著暖,那股子凉气却一个劲儿往骨头缝里钻。 许大茂缩著脖子,搓了搓冻红的手,把鱼竿架好。 他今天下了血本。 身上是压箱底的半新蓝色工装,手里的竹竿是供销社最好的货色,鱼饵是用半斤白面换来的肥壮蚯蚓。 他的余光,始终锁定著斜对面一个穿灰色干部服的中年男人。 那人脚边放著军绿色帆布包,坐在马扎上,一脸晦气地盯著水面。 从早上到现在,他的浮漂就没动过。 这人,就是林浩嘴里的李副主任。 许大茂心跳得厉害。 林浩的话在他脑子里反覆迴响。 “你就安安静静地钓鱼,什么也別说,什么也別做。” 他定了定神,掛上蚯蚓,手腕一抖,鱼线悄无声息地落入水中。 时间一点点流走。 河边零星几个钓鱼的,偶尔提竿,钓上来的都是些巴掌大的小鯽鱼。 李副主任的耐心彻底没了。 他烦躁地一提竿,空的鱼鉤甩起一串水珠。 他低声骂了一句,换上新鱼饵,重重甩进水里,溅起老大一圈水。 许大茂眼神一凝。 时机到了。 他死死盯著自己的浮漂。 大概一根烟的功夫,李副主任再次无功而返,气得脸都绷紧了。 就在这时,许大茂这边,竿动了。 鱼竿猛地往下一沉,竿尖都快戳进水里,弯出一个骇人的弧度。 “哎哟!” 许大茂叫了一声,猛地站起身,双手死死攥住鱼竿,整个人往后仰,摆开一副角力的架势。 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副主任也“唰”地扭过头,眼睛瞪圆,死死盯著许大茂那根弯成满月的鱼竿。 “上大货了!”旁边有人喊道。 许大茂脸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嘴里还“嘿咻嘿咻”地给自己配音。 他一会儿收线,一会儿放线,脚下踉蹌,演技十足。 折腾了五六分钟,他才把那条“大鱼”拖到岸边。 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鲤鱼,通体金红,在草地上活蹦乱跳,尾巴甩了他一身水。 “我的天!这么大!” “这得有四斤了吧?今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鱼!” 周围响起一片惊嘆。 李副主任的脸色瞬间垮了。 他看看人家那条肥鲤鱼,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鱼护,一股火直衝脑门。 他坐不住了,站起身,背著手,装作溜达,慢慢踱了过来。 许大茂正手忙脚乱地把鱼塞进鱼护,一抬头看见李副主任,立马换上惊喜的表情。 “同志,您也钓鱼呢?” “嗯。” 李副主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睛却直勾勾地盯著许大茂的鱼护,语气发酸。 “你这运气可真不错。” “瞎猫碰上死耗子,纯属运气。” 许大茂憨厚地笑著,手上却没停,又掛上蚯蚓,再次甩竿入水。 李副主任就那么站著,不走,也不说话,死死盯著许大茂的浮漂。 许大茂紧张得手心冒汗。 第二条鱼,才是关键。 他心里默数著,估摸著李副主任的耐心快到头了,手腕猛地一抖,鱼竿再次下沉。 这次的动静,比上次还大! “又……又来了!”许大茂的嗓子都喊劈了。 整个河边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李副主任也忘了矜持,往前凑了两步。 又是一番惊心动魄的“搏斗”。 当第二条更大的鲤鱼在草地上活蹦乱跳时,李副主任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今天这脸,算是丟尽了。 自己一个副主任,钓了一天连个鱼毛都没见著,人家一个普通工人,半个钟头不到,连上两条大货。 这叫什么事儿! 许大茂看他脸色,知道火候到了。 他把鱼塞进鱼护里,拎著沉甸甸的鱼护,一脸诚恳地走到李副主任面前。 “这位……这位领导,”他装作刚认出来的样子,“您是不是咱们轧钢厂的李副主任?” 李副主任一愣,脸色稍缓:“你认识我?”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您呢!” 许大茂的腰弯了下去,脸上堆满諂媚的笑。 “我叫许大茂,厂里放电影的。上次开全厂大会,您在主席台上讲话,那风采,我到现在都记著呢!” 马屁永远不会过时。 李副主任听著舒坦了不少,脸色缓和下来,但还是板著脸。 “嗯,有事吗?” “没事,没事!” 许大茂把鱼护往前一递,笑容真诚得能挤出水来。 “李主任,您看我这运气,也不知道是咋了。这鱼啊,就认准了我的鉤。您在这儿坐了一天,辛苦了,这鱼您拿回去,给家里添个菜,尝个鲜。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这怎么行!” 李副主任立刻把手一背,义正辞严。 “这是你钓的,我怎么能拿你的东西?这是原则问题!” “哎哟,我的好主任,您可千万別这么说!”许大茂急了,“这算什么东西!这不叫拿,这叫我们工人对领导的一片心意!您为了咱们厂日理万机,我们孝敬您两条鱼,天经地义!” “再说了,您看我这鱼护,再来一条都装不下了。您要是不拿走,我回头也只能送邻居。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孝敬您呢!” 这话,给足了台阶。 李副主任心里早就鬆动了,他老婆最爱吃鱼,这两条拿回去,在饭桌上绝对有面子。 他沉吟片刻,又假意推辞两下,看许大茂態度坚决,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你这个小同志,思想觉悟还挺高。” 他接过沉甸甸的鱼护,脸上终於有了笑意。 “行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嗯,许大茂是吧?我记住你了。” 他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心情大好地补充了一句。 “最近厂里要成立文艺宣传队,这事归我管。你不是放电影的吗?也算半个文化人,有空写个申请交上来嘛。” 许大茂一听,魂儿都快飞了,激动得浑身发抖。 “哎!哎!谢谢主任!谢谢主任提拔!我……我明天就写!我一定好好表现,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李副主任满意地点点头,拎著两条大鱼,哼著小曲走了。 许大茂站在原地,感觉像在做梦。 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齜牙咧嘴。 是真的! 他激动得差点蹦起来,也顾不上收拾鱼竿,拔腿就往四合院狂奔。 他要赶紧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那个坐在院子里看书,却能算计天下事的年轻人。 回到东跨院,林浩果然还坐在那把太师椅上,手里捧著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许大茂跑到跟前,喘得像个破风箱,脸上的兴奋和崇拜无法掩饰。 “浩……浩哥!成了!全……全都成了!” 他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最后,看林浩的眼神已经像在看活神仙。 “浩哥,您……您简直是神了!您是怎么知道那李副主任钓不著鱼的?您又是怎么知道他好这口的?每一步,都跟您说得一模一样,一分不差啊!” 林浩终於放下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很难猜吗?”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一个喜欢钓鱼的官,技术好,早就吹得全厂都知道了。既然没人知道,就说明他技术烂。” “一个技术烂还总去钓鱼的人,说明他不是喜欢鱼,是喜欢钓鱼的感觉。” “这种人,最好面子,也最见不得別人比他强。你在他面前钓上他梦寐以求的大鱼,再把鱼送给他,既满足了他的口腹之慾,又保全了他的面子。他不对你好,对谁好?” 许大茂张著嘴,呆呆地听著,脑子彻底停转。 他感觉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所有心眼子加起来,都不够林浩一根手指头玩的。 “行了,”林浩挥了挥手,“回去等消息吧。別咋咋呼呼的。” “哎!好嘞!” 许大茂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溜了。 看著他那副屁顛屁顛的背影,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上鉤了。 接下来,就该收线了。 第98章 小人得志,鸡犬升天 自打从护城河边回来,许大茂整个人都亢奋得不对劲,走路脚底发飘,眼里冒著光。 他把自己关在后院那间又小又破的屋子里,点上煤油灯,趴在桌子上写那份宣传队的申请书。 一张纸,他反反覆覆写了三遍。 第一遍嫌字丑,揉了。 第二遍嫌格式不对,又揉了。 到了第三遍,他几乎是拿尺子比著写的,每个字都方方正正,力求没有一丝一毫的歪斜。 写完,他对著墨跡吹了半天,等干透了,才找了张乾净的旧报纸,小心翼翼地把申请书包得里三层外三层。 他將纸包揣进怀里,那动作,比揣著他爹的骨灰盒都虔诚。 第二天一上班,他连放映室都没回,直奔厂办公楼,把那份凝聚了他毕生希望的申请书,恭恭敬敬地交了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许大茂就跟丟了魂儿似的。 在院里见了林浩,那腰弯得比虾米还低,一口一个“浩哥”。 他想问问进展,又不敢开口,只能用那双猴精的眼睛巴巴地望著,眼神里全是期盼和焦虑。 林浩压根不搭理他,每天还是该看书看书,该晒太阳晒太阳,仿佛这事儿跟他一点关係都没有。 这天下午,厂里的大喇叭响了。 先是放了一段慷慨激昂的革命歌曲,然后,一个清脆的女声开始广播:“为丰富我厂职工文化生活,提高思想觉悟,经厂委会研究决定,我厂文艺宣传队今日正式成立!队员名单如下……” 广播里念了一长串名字,院里的人都没怎么在意。 可念到最后,那个女声特意加重了语气:“……以及,放映科,许大茂同志!”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南锣鼓巷95號院的上空炸开了。 许大茂当时正在自己屋里啃窝头,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整个人“蹭”地一下就从板凳上弹了起来。 手里的窝头“啪嗒”掉在地上,他都顾不上捡。 他侧著耳朵,屏住呼吸,直到广播结束,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成了! 他真的进了宣传队了! 一股狂喜,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在燃烧,整个人轻飘飘的,几乎要飞起来。 他衝出屋子,在院里那块空地上,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脸上那表情扭曲著,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咧开嘴大笑。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傍晚下班的时候,许大茂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四合院。 他特意没走墙根,而是从院子正中间那条道上过。 他手里没拿东西,但那下巴抬得,比平时拎著两只老母鸡的时候还高。 他嘴里哼著电影里的小曲儿,那调子跑得能从北京拐到天津,可他自己一点不觉得,反而越哼越大声。 前院的阎埠贵正在窗户底下算计著明天买菜的钱,一看见许大茂这副德行,赶紧推了推眼镜,心里那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他立马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主动迎了上去。 “哎哟,是大茂啊!下班了?瞧你这春风满面的,是有什么大喜事吧?” 许大茂斜著眼瞥了他一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故意把腔调拉得老长。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厂里成立了个宣传队,李副主任点名让我进去,以后啊,就是吃笔桿子饭的文化人了。” 阎埠贵一听“李副主任”四个字,眼睛都亮了,脸上的褶子笑得更深了。 “我就说嘛!大茂你是有本事的人!这放眼整个轧钢厂,论文艺才干,谁比得上你啊!这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以后发达了,可別忘了我们这些老邻居啊!” “好说,好说。”许大茂嘴上客气,那股子小人得志的劲儿,怎么也掩饰不住。 二大爷刘海中也从屋里出来了,挺著个肚子,摆出领导视察的派头,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对著许大茂点了点头。 “嗯,小许啊,不错。年轻人,就该有上进心。以后在李副主任手下好好干,给咱们院爭光。” “那是,那是,二大爷您就瞧好吧!”许大茂乐得见牙不见眼。 就在这时,中院傻柱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傻柱穿著件脏兮兮的背心,头髮油腻地粘在一起,满身酒气地晃了出来。 他这几天就没怎么出过屋,天天在那个堆煤的小耳房里喝闷酒。 屋子又黑又小,他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在里面连腰都直不起来。 他本来是出来上厕所的,一出门就看见许大茂被刘海中和阎埠贵一左一右地围著,那架势,活脱脱一个被吹捧的红人。 他那股子邪火“噌”地就上来了。 “哼,什么玩意儿,不就是个吹鼓手吗?瞧把他给能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傻柱含含糊糊地骂了一句。 他声音不大,可许大茂耳朵尖,听得一清二楚。 换做以前,他早躲了。 可今天不一样了。 他现在是李副主任的人!他怕谁啊? 许大茂把眼一斜,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院里鼎鼎大名的『傻爷』啊!怎么著,这小黑屋住著还习惯?” “我跟你说,人啊,得往前看。你看我,现在是厂宣传队的骨干,以后是要上台演出的文化人。” “不像某些人,一辈子就知道掂个大勺,现在啊,怕是连勺都快掂不稳嘍!” 这话,字字句句都像刀子,往傻柱心窝子里捅。 “你他妈说谁呢!”傻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那股子暴戾之气又涌了上来,他攥著拳头,一个箭步就想衝过去。 可他刚一动,刘海中和阎埠贵立马就一左一右把他给架住了。 “傻柱!你干什么!喝了多少猫尿!”刘海中死死抱著他的胳膊,摆出二大爷的架势呵斥道。 “就是!傻柱你別衝动!”阎埠贵也赶紧拉偏架,“现在大茂可是李副主任跟前的人,你敢动手?你不要工作了?”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也纷纷开口。 “是啊傻柱,你可別犯浑!” “人家许大茂现在不一样了,你惹他干嘛!” 这些话,比许大茂的嘲讽还伤人。 傻柱愣住了。 他看著这些曾经在他拳头底下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邻居,现在一个个都站到了许大茂那边。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曾几何时,这院里,他何雨柱说一不二,拳头就是真理。 可现在,他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而他最看不起的那个“坏种”许大茂,却成了人人巴结的香餑餑。 这天,怎么就变了呢? “滚开!” 傻柱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刘海中和阎埠贵,他没有再冲向许大茂,而是像一头被打残的野兽,踉踉蹌蹌地退回了那间属於他的、黑暗的、潮湿的小屋。 “砰!” 门被重重地摔上,紧接著,屋里传来一声酒瓶被砸碎的脆响。 许大茂看著那扇紧闭的门,得意地撇了撇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哼著小曲,迈著四方步,心满意足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 东跨院,林家。 晚饭桌上,王秀芝正眉飞色舞地给全家人转播下午那场大戏。 “你们是没看著!许大茂那孙子,活脱脱戏台上的丑角儿,那尾巴翘的!把傻柱给气的,脸都成猪肝色了,想动手,硬是让刘海中跟阎埠贵那俩老东西给按住了!哎哟,真是风水轮流转,太解气了!” 二嫂王丽听得咯咯直笑:“这下好了,许大茂也算咱们的人了,以后在厂里,咱们家办事就更方便了。” 林建军端著茶缸,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总结道:“这就叫此消彼长。傻柱自己不爭气,怨不得別人。” 大哥林海啃著个大馒头,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活该。” 一家人说说笑笑,气氛热烈。 只有林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慢条斯理地吃著碗里的饭,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大傢伙儿的兴奋劲儿稍微过去一点,他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一条好狗,餵饱了,才能让它看家护院。”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家人,语气平淡,却让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现在,是时候让它去咬人了。” 第99章 借刀杀人,诛心为上 林浩那句“是时候让它去咬人了”,让饭桌上热烈的气氛瞬间凉了下来。 屋里一下就静了。 王秀芝夹著菜的筷子停在半空。 二哥林河嘬牙子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就连一直闷头扒饭的大哥林海,都把头抬了起来。 一家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林浩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 “浩儿,你这话……啥意思?” 还是林建军先开了口,他放下那个印著“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表情变得严肃。 “让许大茂去咬谁?” 林浩没直接回答,反而夹了口菜,慢悠悠地嚼著。 “爹,您现在在厂里,明面上的事儿是顺了,可暗地里呢?最大的那块绊脚石是谁?” 林建军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个疙瘩,他甚至都不用想。 一个名字就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易中海。” 他声音沉了下来:“那老东西在院里是栽了,可根还在厂里。他那个八级钳工的牌子硬得很,在车间里一说话,好些个老傢伙都听他的。” 二哥林河立马接上话:“对!想一下把他按死,难!手艺在那儿摆著,你总不能去砸人吃饭的傢伙吧?” “谁说要砸他吃饭的傢伙了?” 林浩笑了,那笑容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咱们要砸的,是他那块『德高望重』的牌坊。” 他放下筷子,目光在全家人脸上一一扫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 “爹,您明天回车间,就当著所有人的面,给我使劲儿夸易中海。” “就说他技术好,觉悟高,是咱们厂里老一辈工人的光辉典范,是宣传队最该树立的先进典型!” “啊?” 林建军彻底懵了。 “夸他?我没听错吧?这不是抬举他吗?” “这就叫捧杀。” 林浩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 “您只管把他架到天上去,越高越好,让全厂的人都看著他。” “然后,再让许大茂这条刚餵饱的『好狗』,揣著咱们给他写好的词儿,代表宣传队,去『採访』他。” 王秀芝听到这儿,激动得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身上的肉都跟著颤。 她那双眼睛亮得嚇人。 “我的老天爷!浩儿你这招也太损了!” “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还嫌火不够旺,让许大茂那孙子在底下再给他浇一勺油吗?!” 她这么一咋呼,林建军和林河两口子也一下子全明白了。 这哪里是採访! 这分明是当著全车间工人的面,公开扒皮! 用最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揭他那些最见不得光的烂事! 林建军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他看著自己这个平日里最不声不响的小儿子,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点真正的害怕。 这脑子,真毒! “高!实在是高!” 林建军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兴奋再也压不住了。 “办!就这么办!爹听你的!” 第二天,轧钢厂一分厂车间,机器轰鸣,油污味刺鼻。 早会刚开完,工人们正准备回各自的工位,林建军却清了清嗓子,走到了车间主任旁边。 “主任,同志们,我多说两句!” 他嗓门大,一开口,整个车间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咱们厂里最近不是要搞宣传,树立先进典型吗?我个人提议,咱们车间的易中海老师傅,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话一出来,车间里嗡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远处正在擦拭卡尺的易中海也僵住了。 谁不知道林家跟易中海斗得你死我活?林建军这是吃错药了? 易中海本人更是满心警惕,他搞不懂林建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林建军继续用他那洪亮的嗓门,慷慨激昂地说道:“易师傅,是我们厂里元老级的八级钳工,技术过硬,这没得说!” “更重要的是,他思想觉悟高,一心为公,这么多年,一直是我们所有工人学习的榜样!” “我建议,咱们车间,应该主动向厂宣传队推荐易师傅!”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滴水不漏。 车间主任一听,觉得太有道理了。 不管这两人私底下有什么过节,但林建军这番话,是站在集体荣誉的角度上考虑的,格局高啊! “嗯,建军同志说得对!”主任当场拍板,“易师傅確实是咱们车间的骄傲!这事,就这么定了!” 易中海在一片突如其来的掌声和恭维声中,晕乎乎地被动接受了这份“天降的荣誉”。 他看著林建军那张掛著“真诚”笑容的脸,心里虽然还在犯嘀咕,但那股子强烈的虚荣心,还是让他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他甚至开始觉得,可能是林建军当了院里的联络员,眼界高了,想主动跟他化解恩怨了。 又过了两天,好戏正式开锣。 许大茂夹著个崭新的笔记本,胳膊上戴著个鲜红的袖章,上面印著“宣传队”三个大字,迈著他那標誌性的罗圈腿,走进了车间。 那派头,活像个钦差大臣。 他一眼就锁定了被一群老师傅围在中间的易中海,扯著嗓子就喊了起来。 “易师傅!易师傅您好啊!” 易中海正在跟人聊天,一见许大茂这副架势,脸上立马端起了矜持的笑容,心里那份优越感又膨胀了几分。 “哟,是小许啊。” “易师傅,我是代表厂宣传队,特地来採访您的!” 许大茂把笔记本“啪”地一下打开,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咱们厂里都知道您德高望重,我们想写一篇报导,好好宣传宣传您的先进事跡!您不介意吧?” 周围的工人一听,立马都围了过来,想听听这德高望重的易师傅到底有什么光辉事跡。 “不介意,不介意,你问吧。”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腰杆挺得笔直,准备接受讚美。 “好嘞!” 许大茂点点头,用笔尖在纸上重重地戳了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易师傅,大家都说您收徒弟眼光毒,一眼就相中了贾东旭。我们想知道,您当初是看中了他的人品和技术潜力,还是……早就看出来他孝顺,能指望他给您养老送终啊?” 这个问题,像根冰碴子,不偏不倚,正好扎在了易中海最热乎的心尖上。 他脸上的笑容,当场就凝固了。 周围看热闹的工人,也都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变得玩味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话?” 易中海的语气有点不稳了。 “我收徒弟,看的当然是思想品德!是革命热情!” “哦——思想品德。” 许大茂故意拉长了音,在笔记本上划拉著,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您的意思是,您这几十年来,在咱们厂里头,就只碰上贾东旭这么一个思想品德过关的年轻人?” “还是说,您觉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老话,也有点道理,怕教的人多了,回头抢了您的饭碗?”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响起几声压不住的嗤笑。 这已经不是扎针了,这是直接往他脸上抽嘴巴。 易中海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你胡说八道!我易中海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自私自利的想法!我……” “您別激动,別激动。” 许大茂赶紧摆手,脸上那表情无辜得像个孩子。 “我们就是隨便问问,了解一下。对了,易师傅,咱们再聊聊院里的事儿。” “傻柱您知道吧?以前把您当亲爹那么孝敬,现在呢?住小黑屋喝闷酒呢。” “您作为院里德高望重的长辈,眼睁睁看著他一天天烂下去,就没想过拉他一把?” “还是说,他现在没用了,不能给您当枪使了,也就不值得您老人家费心了?” 这最后一个问题,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子,当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捅进了易中海的心窝子。 它把易中海在厂里辛辛苦苦建立了几十年的“老好人”形象,跟他那些在院里见不得光的阴私算计,彻底搅和在了一起。 “你……你……” 易中海指著许大茂,那根手指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他气得浑身发颤。 “你这不是採访!你这是污衊!你这是打击报復!” 许大茂立马把笔记本一合,满脸委屈地看著他。 “易师傅,您这话我可担待不起。我就是个跑腿的,领导让我问什么,我就问什么。” “您要是不回答,那也没关係,我回去就在报导里如实写上:『面对群眾关心的问题,易中海同志情绪激动,拒绝回答,並指责宣传队工作人员进行打击报復』。” “你敢!” 易中海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要是真敢让许大茂这么写,他这辈子在轧钢厂就別想再抬起头来了。 他猛地环顾四周,看到的,却是一张张充满怀疑、鄙夷和幸灾乐祸的脸。 那些他曾经无比享受的尊敬和吹捧,在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无形的耳光,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想发火,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偽善,所有的算计,在许大茂这几句诛心之言面前,被撕得稀烂,狼狈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行了,谢谢您配合,易师傅。” 许大茂心满意足地收起笔记本,冲他假惺惺地笑了笑。 然后,他转过身,迈著得胜將军的步伐,在眾人复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只留下易中海一个人,像根木桩子似的,僵在原地。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只剩下死一般的灰败。 他知道。 完了。 他在这厂里,辛辛苦苦攒了几十年的威信和脸面,今天,全完了。 第100章 老狗失势,新局开张 车间里,机油和铁锈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刺鼻。 许大茂走了。 他带走了那本记满了“罪证”的笔记本,也抽走了易中海身上最后一丝叫做“体面”的东西。 易中海还站在原地。 他像一截被雷劈过的木头,外面看著还完整,里面早就空了。 周围的空气里全是恶意。 刚才还围著他、捧著他的那些工友,现在都散开了。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远处,对著他这边指指点点。 嘴唇在动,声音压得虽低,但那眼神里的轻蔑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易中海的皮肉里。 他听不清,但他全“听”懂了。 “装了一辈子,露馅了吧。” “连傻柱那么个实心眼儿的都让他给卖了,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平时人五人六的,一肚子男盗女娼。” 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这偌大的车间,每一寸地方都写满了嘲笑。 每一束目光都像刀子,在他那张老脸上剐来剐去。 他引以为傲的八级钳工技术,他掛在嘴边几十年的“德高望重”,在今天,全成了一个笑话。 他腿一软,踉蹌了一下,死死扶住身边冰冷的工具机,才没让自己当眾出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工位的。 只觉得从车间门口到他那张工作檯的距离,比他这辈子走过的所有路加起来都长。 …… 消息长了翅膀,飞回南锣鼓巷九十五號院,比许大茂的罗圈腿快多了。 下午还没下班,王秀芝就已经搬著小马扎,在院子当中的老槐树下摆开了场子。 她手里纳著鞋底,嘴里却像开了闸,把一分厂车间那场大戏,说得是天乱坠,口沫横飞。 “你们是没看著!许大茂那孙子,就拿著个破本子,跟阎王爷勾魂似的!” “他一张嘴,易中海那老脸先是白了,再一张嘴,又绿了!最后啊,那脸都成茄子色了!” “那老东西指著许大茂,手抖得跟得了羊角风一样,『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囫圇屁来!哎哟喂,那场面,我光听著都想浮两大白!” 刘海中和阎埠贵一左一右,像两尊护法,听得连连点头。 刘海中挺著肚子,一脸严肃地盖棺定论:“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易中海的问题,是歷史遗留问题!要不是林联络员高瞻远瞩,拨乱反正,我们这些群眾还被蒙在鼓里!”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算盘打得更精:“我早就看出来了,易中海这人,算计!比我还算计!可他算计的是人心,是感情!这种人,早晚要栽!还是林联络员家风好,家里的孩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连带著咱们院的风气都跟著清爽了!” 秦淮茹刚从外面回来,听到这些话,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她脸色煞白,低著头,抱著怀里的一捆乾柴,几乎是逃回了贾家那间如今显得格外冷清的屋子。 门“砰”地关上。 贾张氏立刻凑了过来,声音又惊又怕:“我听见了,他们说……易中海也完了?” 秦淮茹把乾柴往地上一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乾了。 她靠著门板滑坐下去,眼神空洞地看著屋顶那张破了洞的蜘蛛网。 完了。 这院里,最后一点能指望的念想,也彻底完了。 …… 晚上,林家。 桌子中央摆著一盘红烧肉,油汪汪,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 这是二嫂王丽咬著牙,用攒了半年的肉票换来的。 搁平时,她能心疼得三天睡不著觉,可今天,她脸上的笑容比那肉还灿烂。 “爹,您是没见著,今天下午刘海中跟阎埠贵那俩老东西,围著娘,那马屁拍的,我听著浑身都舒坦!”王丽给林建军夹了一块最大的肥肉,笑得合不拢嘴。 林建军喝了口酒,脸膛泛红,整个人都透著一股扬眉吐气的舒畅。 他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开始讲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们林家,行得正,坐得端!所以,才能得到广大人民群眾的拥护!” 大哥林海闷头啃著肉,难得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那老东西,活该。” 奶奶孙氏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给林浩碗里夹瘦肉,嘴里念叨:“多吃点,多吃点,看你瘦的,这些日子,就数你费脑子。” 林浩安静地吃著饭,听著家人的笑语欢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喜欢这种感觉。 看著自己布下的棋子,一步步將死对手,然后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分享胜利的果实。 这比在前世任何一个酒吧里,听富婆说情话都有意思。 等桌上的气氛稍微平復了点,他才放下筷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然后是三声极有节奏的轻叩。 篤,篤篤。 二哥林河耳朵尖,立马站了起来:“谁?” 门外传来一个压得极低,又諂媚到骨子里的声音:“二哥,是我,大茂。” 林河看了一眼林浩,见他微微点了下头,这才过去把门拉开一条缝。 许大茂像条没骨头的泥鰍,呲溜一下就钻了进来。 他一进屋,先是搓著手,对著桌上的林家长辈挨个点头哈腰地问好,最后,才走到林浩跟前,那腰弯得快成了个直角。 “浩哥!” 他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两根还冒著热气的油条。 “浩哥,这是我特意给您留的。今天的事,办得还行吧?” 他那双猴精的眼睛里,全是邀功和崇拜。 林浩没看那油条,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嗯,还行。” 就这三个字,让许大茂浑身舒坦得差点哼唧出声,比李副主任当眾表扬他都受用。 “以后,厂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不管是大事小事,听到了,就过来跟我说一声。” 林浩从口袋里摸出两毛钱,扔在桌上。 “拿著,买包烟抽。” “哎哟,浩哥,这我哪能要您的钱!” 许大茂嘴上推辞,手却诚实地把钱抓了过去,揣进兜里,宝贝似的拍了拍。 “行了,回去吧。” 林浩挥了挥手,像打发一只摇尾巴的狗。 “好嘞!浩哥您歇著!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嫂嫂,我先走了!” 许大茂点头哈腰地退出了屋子。 看著他那副小人得志又无比听话的背影,林建军咂了咂嘴,感慨道:“浩儿,你这拿捏人的本事,真是……连爹都看不懂了。” 林浩笑了笑,没接话。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正拿著算盘,偷偷计算今天这顿饭成本的二哥林河身上。 “二哥。” “哎,小浩,啥事?”林河立马放下算盘,凑了过来。 林浩压低了声音。 “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林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光芒,跟算盘珠子撞在一起的声音一样清脆。 他从兜里掏出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字和符號。 “都打听清楚了!” 他声音压得更低,透著一股子藏不住的兴奋。 “废品站那边,废铜烂铁的价格,咱们要是能绕过站里那几个管事的,直接跟收货的老师傅搭上线,一斤能多挣三分钱!” “还有,城南那边的旧货市场,一套半旧的桌椅,咱们收过来,让大哥稍微拾掇拾掇,转手卖给那些等著分房结婚的,里外里,能翻一倍的利!” “最赚钱的,还是倒腾那些紧俏的工业票!我有个远房亲戚在供销社,他说……” 林河说得口沫横飞,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张大团结在向他招手。 饭桌上,其他人早就停下了筷子,一脸震惊地听著这兄弟俩的对话。 他们斗倒了院里一个又一个的“禽兽”,本以为好日子就是住上大房子,不受人欺负。 可现在他们才发现,在老三林浩的棋盘上,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清除了院里和厂里的障碍,接下来,才是真正要乾的大事。 林浩听完,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对著全家人举了举。 “爹,娘,哥哥嫂嫂们。” “院里的恶霸平了。” “咱们家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第101章 好日子,才刚开张 林浩那句“咱们家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让饭桌上热烈的气氛瞬间变了个味儿。 红烧肉的香气还在霸道地往鼻子里钻,可一家人的心思,全都不在肉上了。 二哥林河手里的算盘珠子都忘了拨,一双精明的眼睛死死锁著林浩,那眼神里的光,比看到金元宝都亮。 他把身子往前探,声音压得像做贼。 “小浩,你刚才说的那个……废品站,还有旧货市场……这事儿,靠谱吗?” 他这不是怀疑,是激动,是饿狼闻见了肉腥味的亢奋。 二嫂王丽的头也立刻伸了过来,两口子的表情如出一辙。 “是啊小浩,这年头,做买卖可是投机倒把,是要被抓起来戴高帽子的!风险太大了!” 她嘴上念叨著风险,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分明在问:这买卖到底能挣多少钱? 大哥林海没出声,只是把啃了一半的馒头搁在了桌上。 他那双虎目看著林浩,眼神里是询问,也是全然的信任。 只要林浩说一个“干”字,他能立刻把膀子抡圆了。 林建军端著酒杯,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刚在院里和厂里挣回了“高风亮节”的面子,这要是转头就让儿子去干“投机倒把”的勾当,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胡闹!” 他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酒水溅了出来。 “咱们家现在刚过上好日子,安安生生的不好吗?非要去走那歪门邪道!那是要杀头的!” 全家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浩身上。 林浩却不见半点慌乱,拿起桌上的酒瓶,给林建军空了的酒杯满上,动作不急不缓。 “爹,谁说咱们要走歪门邪道了?” 他笑了。 那笑容里有一种让人没来由就信服的力量。 “咱们这是响应国家號召,勤劳致富。废品站里那些铜烂铁,在別人眼里是垃圾,到了咱们手里,修修补补,就能变成有用的零件,这叫变废为宝,支援国家建设。” “那些旧家具,別人家不要了,咱们收回来,让大哥拾掇乾净,卖给那些等著分房结婚没处买家具的工人同志,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这叫互帮互助,促进邻里和谐。”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咱们不偷不抢,凭本事吃饭,挣的是辛苦钱,是乾净钱。这怎么能叫投机倒把?” “这叫……盘活存量资產,促进內循环。” “盘活……內存?促进內循环?” 林建军被这一串闻所未闻的词儿给砸蒙了。 他咂摸了半天,愣是没咂摸出味儿来,但就是觉得特別高级,特別有道理。 “对!”林浩斩钉截铁地点头,“爹,您是院里的联络员,以后这就是咱们院的新风尚!您得带头!” 林建军的腰杆,不自觉地就挺直了。 是啊,他现在是领导,得有领导的觉悟和格局!小儿子说得对,这事儿往大了说,是为人民服务!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恢復了那股指点江山的豪气。 “嗯!浩儿说得有道理!这事儿,能干!” 一场家庭內部的路线方针问题,就这么被林浩几句话给定了调。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林河就穿戴整齐,揣著林浩给的十块钱本钱,推著一辆破旧的板车出了门。 他没直接去废品收购站的大门口,而是绕到了后墙根。 收购站里管事的那几个人,个个眼高於顶,想从他们手里占便宜,难。 林浩早就给他指了明路:绕开阎王,专攻小鬼。 他要找的,是站里专门负责分拣废铜烂铁的老师傅,孙瘸子。 孙瘸子五十多岁,瘦得像根乾柴,走路一顛一顛的。 这人没別的爱好,就爱喝两口,抽两根。 林河在墙根底下蹲了半个钟头,才看见孙瘸子提著个豁了口的茶缸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他赶紧迎上去,脸上堆满了笑,那笑容比见了亲爹还亲。 “孙大爷,上班去啊?” 孙瘸子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林河也不在意,紧跟在他身边,保持著半步的距离。 “大爷,您看我,家里孩子多,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听说您是这方面的行家,眼神毒,想跟您请教请教,看能不能捡点漏,给孩子换口吃的。”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塞到孙瘸子手里。 “这是我孝敬您的,两根大前门的烟,您老尝尝。” 孙瘸子脚步一顿,捏了捏手里的纸包,是硬的,还挺沉。 他斜了林河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想捡漏?”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行啊,跟我来。” 他领著林河,没走正门,从一个破了的铁丝网窟窿里钻了进去,来到一个堆满废旧机器零件的角落。 “瞧见没?”孙瘸子用脚踢了踢一堆黑乎乎、油腻腻的铁疙瘩,“这些,都是报废的电机,里头的铜线都烧坏了,没人要。你要是有本事,自己慢慢拆,拆出来的铜,算你运气。” 他指著那堆垃圾,开出了价。 “这一堆,你给我五块钱,自己拉走。” 林河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这一堆玩意儿看著不起眼,可分量足,里面要是真有铜,那可就发了! “行!孙大爷,就这么说定了!” 他爽快地掏出五块钱,塞进孙瘸子手里。 孙瘸子接过钱,满意地点点头,又指了指旁边几件破烂的桌椅板凳。 “那些,送你了,拿回去当柴烧吧。” 林河乐得嘴都合不拢,千恩万谢地把那堆“垃圾”连同破桌椅一起搬上了板车。 等他推著满满一车战利品回到四合院,全家都轰动了。 王丽第一个衝上来,也顾不上脏,伸手就在那堆油腻的铁疙瘩里翻找,嘴里念叨著:“发了发了,这下可发了!” 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猴崽子,更是兴奋,不知从哪儿找来两把破钳子,对著一个电机就下了手,那架势,比车间里的老师傅还专业。 大哥林海话不多,走上前,拎起一个最重的电机掂了掂,又用手指敲了敲外壳,闷声闷气地说了句。 “有货。” 全家人齐上阵,叮叮噹噹拆了一上午。 等到中午,院子地上,已经堆起了一小堆黄澄澄的铜线,还有一堆能用的螺丝、轴承。 林河拿著杆小秤,哆哆嗦嗦地称著那堆铜线,嘴里数著:“一斤,两斤……我的乖乖,足足有十五斤铜!” 他又拿出小本子和铅笔,趴在地上飞快地算著。 “废铜现在一斤能卖四毛钱,十五斤,这就是六块钱!再加上这些零件,少说也能卖个一块!刨去五块钱的本钱,咱们这一上午,净赚了两块钱!” “两块钱!” 王秀芝激动得一拍大腿。 这年头,一个壮劳力在外面干一天苦工,也才挣三四毛钱! 这两块钱,顶得上一个工人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全家人的眼睛都红了,那不是嫉妒,是兴奋,是对好日子的渴望。 下午,大哥林海把那几件破桌椅拖到院子中央。 他找来工具,先是把鬆动的卯榫结构重新敲紧,再用砂纸把坑坑洼洼的桌面打磨平整。 他那双捏著钳子像捏核桃一样的手,干起木工活来,却出奇的稳,出奇的细。 小女儿林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乖巧地帮他递工具。 大嫂李静也拿了块湿布,把修好的椅子擦了一遍又一遍,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透出了一丝光彩。 傍晚,夕阳给整个院子镀上了一层金色。 林家院里,一边是闪著金光的铜线,一边是焕然一新的桌椅。 林建军背著手,看著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看著自己那几个忙得满头大汗的儿子儿媳,心里一阵翻涌。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坚持的那些“体面”,在这样实实在在的好日子面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走到林浩身边,林浩正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著这一切。 “浩儿。”林建军的声音有些乾涩,“爹……以前是爹想岔了。” 林浩转过头,看著他爹那张复杂的脸,笑了。 “爹,这只是个开始。”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林建军面前展开。 那是一张他自己手绘的、简陋的京城地图。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咱们现在,只拿下了这一个废品站。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个个圈。 “这些,都是咱们的目標。” “等咱们把全城的废品站都摸熟了,咱们就开一个自己的铺子,专门修旧利废。到时候,咱们不光卖,还招人,让更多吃不上饭的人有活干。爹,您想想,这要是干成了,那才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比您当个八级工,可有面子多了。” 林建军呆呆地看著那张地图,看著自己儿子那双亮得嚇人的眼睛。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跟著热了起来。 他仿佛看到的,不再是那些破铜烂铁,而是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正铺在他们林家人的脚下。 这院里的天,姓了林。 这往后的好日子,也才刚刚开张。 第102章 咱们家,开张了! 林建军手里的酒杯还举著,人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那双看惯了车床图纸的眼睛,此刻死死盯著林浩手上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上面不是什么京城名胜,就是一个个用红圈圈起来的字:城东废品站、南苑机械厂、纺织厂仓库……每一个圈,都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里直发慌,又莫名地升起一股连他自己都害怕的燥热。 “浩儿,你……你这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啊?”林建军的声音都有些发飘。 二哥林河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一把夺过地图,那双精明的眼睛在上面来回扫射,嘴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我的乖乖!小浩,这……这要是都拿下来,咱们家得挣多少钱?” “挣钱?”二嫂王丽的眼睛也跟著放光,但她更实际,一把拉住林河的胳膊,“你疯了!这么多地方,就凭你那辆破板车?你就是把腿跑断了,也拉不回来啊!” 这话像一盆冷水,把大家的兴奋劲儿浇下去一半。 是啊,饼画得再大,也得有嘴能吃下去才行。 林浩不急,慢悠悠地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才开口:“谁说要咱们自己跑了?” 他伸出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像个运筹帷幄的將军。 “爹,您是院里联络员,这张嘴,现在比厂里的大喇叭都好使。您明天就去跟刘海中、阎埠贵那几个老傢伙『谈心』,就说响应国家號召,要组织个『互助小组』,专门帮扶邻里,修旧利废。这叫师出有名。” 林建军的眼睛一亮,腰杆瞬间又挺直了。 “娘,”林浩又看向王秀芝,“您那张嘴,是咱们的情报站。从明天起,您就去跟街道的大妈们拉家常,专打听谁家要搬家,谁家有旧东西要出手,哪家工厂有报废的家当要处理。消息,就是钱。” 王秀芝激动得一拍大腿:“这个我拿手!保证不出三天,这方圆十里地,谁家耗子多打了两个洞我都能给你问出来!” “大哥,”林浩的目光落到林海身上,“你的手艺是咱们的根本。收回来的东西,能不能变成钱,全看你。还有,前进和前步那俩小子……” 林浩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让他们把开锁的本事练好点,別老捅咕自家门,以后有大用处。” 林海那张严肃的脸难得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他看了一眼旁边正低头扒饭,假装没听见的两个儿子,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最后,林浩看向林河:“二哥,你是咱们的钱袋子,负责跑腿、算帐、跟人谈价钱。记住,咱们不是去占便宜,是去『帮忙』。姿態要放低,嘴要甜,下手要快。” 一家人的分工,就这么在饭桌上三言两语定了下来。 第二天,林家这台被林浩拧紧了发条的机器,开始轰隆隆地运转起来。 林建军背著手,在院里溜达,碰见刘海中,就拉著他语重心长地聊国家政策。 碰见阎埠贵,就跟他探討勤俭节约的深层含义。 不出半天,南锣鼓巷95號院“先进互助小组”的草台班子,就在口头上成立了,组长,自然是德高望重的林联络员。 王秀芝更是如鱼得水。她拎著个菜篮子,从东街逛到西巷,跟卖菜的、看孩子的、纳鞋底的所有大妈都聊了个遍。 下午,她一进门,就灌了一大口凉白开,脸上带著一股压不住的兴奋劲儿。 “成了!我打听著了!城北那个被服厂,前两年不是换新机器吗?有一批老掉牙的脚踩缝纫机,还有好些个破桌子烂椅子,就堆在后院的仓库里,风吹雨淋的,厂里嫌占地方,正愁没处扔呢!” 林浩眼睛一亮。来了! 他立刻把林河跟林海叫到跟前,三兄弟凑在小屋里开了个短会。 “这次东西多,光靠二哥那辆板车肯定不行。” 林浩在地上画著,“被服厂的仓库主管叫王胖子,这人好喝一口,人也贪。二哥,你下午去鸽子市,买半斤猪头肉,再打二两散装白酒,晚上去他家『拜访』一下。” “就说咱们院里成立了互助小组,专门响应號召,清理这些废旧物资,是义务劳动,替厂里解决困难。姿態做足了,別提钱。” “大哥,你明天一早,去车行租两辆大板车。记住,要最大的那种。” 林河听得直嘬牙子:“又买肉又打酒,还得租车?这……这本钱可不小啊!”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林浩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笔买卖要是成了,够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当天晚上,林河拎著油纸包的猪头肉和一小瓶白酒,敲开了王胖子家的门。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林家兄弟三个就推著两辆空板车出发了。 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子也非要跟著,一人手里攥著根磨得鋥亮的铁丝,兴奋得小脸通红。 到了被服厂后院,王胖子果然已经在门口等著了。 他宿醉未醒,打著哈欠,看见林河,脸上挤出个笑。 “就是你们啊,动作还挺快。东西都在那个仓库里,锁著呢,钥匙我『找不著』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他指了指一个锈跡斑斑的大铁锁,然后就背著手,溜溜达达地走远了。 林河冲林海使了个眼色。 林海还没动,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猴崽子已经躥了上去。 兄弟俩围著那把大锁,一个负责观察,一个把手里的铁丝伸进锁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捅咕起来。 “慢点,別出声。”林海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看著四周。 林河在一旁看著,紧张得手心冒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咳嗽声,像是有夜班巡逻的要过来了。 “快,躲起来!”林海一把將两个儿子拽到墙角,四个人死死贴著墙壁,连大气都不敢喘。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打著手电筒的保卫科人员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光柱在仓库门上扫来扫去。 林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发现那把还没锁好的锁。 好在,那人只是例行公事,晃悠了一圈就走了。 等脚步声远去,林海才鬆了口气,回头一看,两个小子虽然脸色发白,但眼睛里全是刺激过后的兴奋。 “继续!” 只听“咔噠”一声轻响,那把看著挺唬人的大铁锁,居然就这么弹开了。 “成了!”两个小子压低声音兴奋地叫道。 林海走过去,一人屁股上给了一脚,嘴上骂著“小兔崽子”,眼神里却满是藏不住的得意。 仓库门一推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东倒西歪的缝纫机,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像个巨大的垃圾场。 但在林家兄弟眼里,这哪是垃圾场,这分明就是个金山! “动手!” 林海一声令下,一家人齐上阵。 林海和林河负责搬那些最沉的缝纫机,两个小子就负责抬那些桌椅板凳。一趟,两趟……他们像勤劳的蚂蚁,把仓库里的宝贝一点点往外搬。 等两辆大板车装得冒了尖,天已经大亮了。 林河从兜里掏出两包大前门,悄悄塞给了不知何时又溜达回来的王胖子。 王胖子掂了掂,满意地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当两辆满载著“战利品”的板车吱吱呀呀地回到四合院时,整个院子都看傻了。 刘海中挺著肚子走过来,看著车上的旧缝纫机,嘖嘖称奇:“哎哟,林联络员,你们这互助小组,行动力就是强啊!真给咱们院里长脸!”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绕著板车转了一圈,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最后酸溜溜地说了句:“这得费多大劲儿啊,图啥呢?” 林建军背著手,站在家门口,看著三个汗流浹背的儿子,脸上掛著矜持又骄傲的笑容。 大声回答:“图啥?图的就是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分忧!咱们工人阶级,思想觉悟就是要高!” 接下来的几天,林家大院就成了一个露天修理厂。 大哥林海彻底展现了他那双巧手的威力。 他把那些锈跡斑斑的缝纫机拆开,零件一个个用煤油擦洗乾净,上油,再重新组装起来。 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在他手里敲敲打打,换个零件,刨光磨平,很快就变得焕然一新。 全家人都跟著忙活。 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负责打下手,擦洗、归类。 奶奶孙氏也搬个小板凳坐在边上,一边念叨著“慢点干,別累著”,一边帮著把能用的螺丝钉都挑出来。 林浩则在一旁,时不时地指点几句,告诉大哥哪个零件可以互相替换,哪个地方用什么方法清理最省力。 一个星期后,第一台被完全修復的缝纫机,油光鋥亮地摆在了院子中央。 王秀芝早就把风声放出去了。这天下午,对门院里的吴大妈就领著她快要结婚的女儿找上了门。 “秀芝嫂子,我听说……你们家海子,修好了台缝纫机?”吴大妈的眼神,就跟粘在了那台缝纫机上一样,挪都挪不开。 “嗨,什么修好的,就是捡了个破烂,海子閒著没事瞎鼓捣,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弄响了。”王秀芝嘴上谦虚,脸上的得意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吴大妈的女儿走上前,脚轻轻一踩,轮子立刻飞快地转了起来,发出清脆又顺畅的“噠噠”声。 “大娘,这……这机器,卖吗?”姑娘的脸都红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卖?”王秀芝故作为难,“这可是我们家海子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好的,我们自己还想留著用呢……” “嫂子!”吴大妈急了,一把拉住王秀芝的手,“您就行行好,匀给我们吧!您也知道,现在一台缝纫机有多难买,这可是我闺女最重要的嫁妆啊!价钱……价钱好商量!” 林浩一直在屋里听著,这时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冲吴大妈笑了笑:“吴大妈,看您说的,咱们都是老邻居,谈钱多伤感情。” 他走到缝纫机旁,用手摸了摸那光滑的机身。“这台机器,是我们互助小组的劳动成果。这样吧,您要是真想要,就给我们小组捐助三十块钱的『活动经费』,这机器,您就当是小组送给您闺女的新婚贺礼了。” 三十块!吴大妈倒吸一口凉气。这价钱不低,可比起商店里一百多的天价,还要搭上各种票,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行!行!三十就三十!”吴大妈生怕他们反悔,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数出三十块钱,郑重地交到林浩手里。 钱货两清,吴大妈母女俩欢天喜地地推著缝纫机走了。 晚上,林家关上门,一家人围著桌子,看著那三十块钱,眼睛都直了。 林河的手哆嗦著,一遍遍地数著,嘴里不停地念叨:“发了……这下真的发了……” 林建军端起酒杯,看著那叠崭新的钞票,又看了看自己那几个脸上还带著油污却兴奋不已的儿子。 特別是那几个小的,林前进和林前步正围著奶奶,嘰嘰喳喳地讲著那天晚上怎么开锁,怎么躲巡逻的,小脸蛋因为兴奋涨得通红。 他从未见过家里有如此勃勃的生机。 他猛地將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拍桌子,脸膛涨得通红。 “浩儿!爹想明白了!” “这不叫投机倒把!” “这叫……盘活国有资產,增加社会財富,解决群眾困难!” “咱们家,开张了!” 第103章 这叫师出有名 打从卖掉第一台缝纫机,林家那扇东跨院的院门,就再也没清静过。 这里儼然成了一个露天的修理厂。 大哥林海话不多,但手上的活儿是真叫绝。 他把那些破烂玩意儿拆得七零八落,再一件件地拾掇。 锈死的零件用煤油泡著,缺了的木头拿新料补上,再用砂纸磨得光溜溜。 他干活的时候,整个人都沉浸在里面,那股子专注劲儿,比厂里那些老师傅都有派头。 二哥林河就是个大管家,领著媳妇王丽,把拆下来的零件分门別类。 能用的螺丝、还能转的轴承,都拿个小布袋装好,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上標籤。 他那双眼睛,一天到晚就没离开过这些“宝贝”,嘴里的小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媳妇儿,你看这铜垫圈,一个能卖一分钱,这一堆,少说也得有两三百个,这就是两三块钱啊!” “还有这铁皮,別看它破,回头找个铁匠敲打敲打,做成簸箕,一个又能卖两毛!” 王丽听得眉开眼秀,手里擦拭零件的抹布都挥舞得更有劲儿了。 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猴崽子,现在也不到处野了,天天围著大伯和亲爹转,递个锤子,拿个钳子,有模有样。 那把从被服厂仓库顺手牵羊拿回来的大铁锁,成了他俩最心爱的玩具,天天拿著铁丝捅咕,研究里面的构造,那股子钻研精神,让来串门的阎埠贵都看得直眼红。 三大爷阎埠贵,这几天觉都睡不踏实。 他只要一睁眼,就能听见东跨院传来“叮叮噹噹”的敲打声。 那声音,不像噪音,倒像是一串串铜钱掉在地上的脆响,敲得他心尖子直痒痒。 他端著个茶缸子,在院里来回踱步,眼睛总是不经意地往林家那边瞟。 他看见林海把一张烂得快散架的八仙桌给修好了,桌面平整得能照出人影。 他看见林河推著板车出去,回来的时候,车上又多了两个报废的鼓风机。 他还看见,隔壁胡同的张大妈,满脸堆笑地从林家院里出来,怀里抱著个修好的暖水瓶,嘴里一个劲儿地道谢。 这林家,是真把这“互助小组”的买卖给干起来了! 阎埠贵心里那算盘珠子都快盘出火星子了。 他实在憋不住了,凑到正在门口择菜的王秀芝跟前。 “秀芝嫂子,忙著呢?” 他脸上堆著笑,推了推眼镜,“你们家这可真是……真是热火朝天啊!为人民服务,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啊!” 王秀芝眼皮都没抬,手里掐著豆角,嘴上“哼”了一声。 “什么为人民服务,就是响应你家老阎的號召,勤俭节约,修旧利废唄。怎么著,三大爷,有何指教啊?” 阎埠贵被噎了一下,乾笑了两声。 “指教不敢当,我就是……就是好奇。你们家这又是收又是修的,得费不少工夫吧?这……这里外里,能有赚头吗?” 这才是他最想问的。 王秀芝把手里的豆角往簸箕里一扔,拍了拍手,斜著眼看他。 “三大爷,你这话说的。我们这是义务劳动,支援邻里,谈钱多俗啊?” “再说了,就算有点赚头,那也是我们家海子、河子拿力气换的辛苦钱,一分一厘都乾净。不像有些人,算计了一辈子,连邻居家借根葱都得记在小本本上。” 阎埠贵一张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王秀芝这话,比指著鼻子骂还难听。 就在这时,二大爷刘海中也挺著个肚子,背著手溜达过来了。 他现在见了林家人,那態度比见了厂领导还客气。 “建军家的,忙著呢?” 刘海中清了清嗓子,摆出领导视察的派头,“我刚才去街道开会,王主任还特意表扬了咱们院的『先进互助小组』呢!说咱们院思想觉悟高,走在了时代的前列!这都是建军同志领导有方啊!” 林建军正好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腰杆立马挺得笔直,脸上掛著矜持的微笑。 “海中同志,你这话就见外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咱们院里全体群眾共同努力的结果嘛!” 他走到院子中央,看著自家院里这番景象,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开始了他的“工作总结”。 “我们搞这个互助小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赚几个小钱!” “是为了盘活社会閒置资源,是为了解决群眾的实际困难!” “这是一种新风尚,是一种值得推广的先进经验!以后啊,咱们还要扩大规模,把周围几个院子都带动起来,共同致富嘛!”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把阎埠贵心里那点小九九衬托得越发猥琐。 阎埠贵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也待不住了,端著茶缸子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屋。 刘海中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觉得林建军这思想水平,就是比自己高。 看著院里这俩老活宝被自家老爹几句话就打发了,屋里门框边上,一直没出声的林浩,嘴角微扬。 他爹这“官腔大师”的技能,现在是用得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以前是对外人,现在连自己都信了。 这样也好,师出有名,以后干什么都理直气壮。 正想著,王秀芝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拉住了林浩的胳膊,那张胖脸上全是压不住的兴奋和神秘。 “浩儿!浩儿!大买卖!天大的买卖来了!”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跟做贼似的。 全家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了过来。 “娘,您慢点说,什么事?”林浩扶著她坐下。 王秀芝灌了一大口凉白开,这才喘匀了气。 “我刚才去鸽子市,碰见我那个远房表姐了,她在红星剧院当保洁。她说,剧院要重新装修,里面那些老东西,全都要清出来!” 二哥林河的眼睛“噌”地就亮了,手里的算盘都忘了拨。 “老东西?什么老东西?” “那可多了去了!”王秀芝一拍大腿,“她说有几十条天鹅绒的幕布,虽然旧了,可那料子是真好!还有上百条长条木凳,都是好木头打的!” “最关键的是,还有两台报废的进口电影放映机,跟一堆音响喇叭,就扔在后台仓库里,说是当废铁处理!” “我的乖乖!” 林河激动得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 这哪是废品,这简直就是一座金山! 那些幕布,拿回来拆了,能做多少件衣裳? 那些木凳,隨便修修,卖给那些等著分房的单位当集体家具,得卖多少钱? 更別说那两台进口放映机了,就算修不好,拆开来卖零件,那也是天价! 大哥林海也动容了,他沉声问道:“这事儿,好办吗?” “难!” 王秀芝的表情又凝重起来,“我表姐说了,剧院那个后勤科的马科长,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人看著和和气气,可想从他手里占便宜,比登天还难。好多收废品的都去找过他,全让他给打发了。他说,这些都是国有资產,得公开招標,价高者得。” “招標?” 林建军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咱们可没戏。咱们这点本钱,跟那些专门收废品的大老板比,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一家人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林河无意识拨弄算盘珠子的“噼啪”声。 “谁说咱们要跟他比钱了?” 林浩的声音不大,却像定海神针,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在一张旧报纸上写下“马科长”三个字,又在旁边画了个圈。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林浩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他嘴上喊著『价高者得』,其实是待价而沽。他不要钱,因为直接收钱风险大,还落个贪財的名声。” “他要的,是面子,是人情,是那种能让他舒舒服服、还不用担责任的好处。” 林河听得一头雾水:“小浩,你说白了,到底该咋办?” 林浩笑了笑,拿起铅笔,在“马科长”三个字旁边,又写下了三个字——“吴局长”。 “娘,您再去打听打听,这个红星剧院,是不是归文化局的吴副局长管?这个吴副局长,是不是特別喜欢下象棋,还自詡『棋痴』?” 王秀芝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 “对!对!没错!我听人说过,那个吴局长,棋癮大得不得了,天天中午在办公室摆棋盘,谁要是能贏他一盘,他能高兴半天!” “这就对了。” 林浩把铅笔往桌上一扔,胸有成竹。 “大哥,”他看向林海,“您木工手艺好,这两天,您什么都別干,就用最好的木料,给我做一副最精美的象棋。棋盘要用梨木,棋子要用黄杨木雕,要刻得古色古香,比商店里卖的那些强一百倍。” “二哥,”他又看向林河,“你路子野,去旧货市场,想办法给我淘一本明清时期的旧棋谱,越旧越好,越稀罕越好。哪怕是手抄本,只要是真的,多少钱都行。” “爹,”最后,他看向林建军,“等东西都备齐了,您就以咱们『先进互助小组』的名义,写一份正式的申请报告,去找那个马科长。就说,咱们不是来买废品的,是来『学习交流』,顺便,替他解决处理国有资產的『难题』。” 一家人听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要去唱哪一出? 林河还是没想明白:“小浩,就算东西都备齐了,这跟拿下那批货有什么关係?” 林浩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著院里那些正在被大哥一点点修復的“宝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关係大了。” “咱们直接去找马科长,送他一副绝版的棋具和棋谱。告诉他,这不是送他的,是听说吴局长爱棋,咱们工人阶级一片心意,想请他代为转交,给领导助助兴。” “你们说,这件『小事』,他办还是不办?” “他要是办了,拿著咱们的东西,在吴局长那儿挣了天大的面子。那咱们去『处理』他那点没人要的『废品』,还算事儿吗?” “这不叫行贿。” 林浩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家人震惊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叫投其所好,诛心为上。” 第104章 黄杨木棋,投石问路 林浩的计划一说定,林家这台机器就卯足了劲儿,朝著一个方向全速开动。 大哥林海把自己关在院里那间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他那双能捏碎人骨头的大手,此刻却捏著一把小小的刻刀,稳得像生在石头上。 他找来的是一块上好的黄杨木,木质细腻,顏色温润。 刻刀在他手里,就像有了生命,刀尖过处,木屑纷飞,一个个棋子的雏形就慢慢显现出来。 马的灵动,炮的厚重,车的横衝直撞,都被他用最简单的线条给勾勒了出来,那股子神韵,是商店里机器刻的货色拍马也赶不上的。 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子,现在成了他的跟屁虫。 兄弟俩蹲在棚子门口,大气都不敢喘,看著大伯把一块块木头变成好玩的东西,眼睛里全是崇拜。 二哥林河这两天跟丟了魂儿似的,天天往城南的旧货市场跑。 他那双贼精的眼睛,在那些蒙了灰的旧书摊上来回扫射,比鹰都尖。 他知道,这种孤本棋谱,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碰上的,得靠运气,也得靠眼力。 这天下午,他终於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戴著老镜、缩在躺椅上打瞌睡的乾瘦老头。 老头脚边摆著个破箱子,里面乱七八糟地塞著些发黄的线装书。 林河一眼就瞥见,箱子底,压著一本没有封皮、纸页泛黄卷边的手抄本。 他心里一动,蹲下身,装作不经意地翻看著上面的书。 “大爷,醒醒,您这书怎么卖啊?” 老头眼皮掀开一条缝,有气无力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毛一本,隨便挑。” 林河心里乐开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挑挑拣拣,拿了三本最破的,又把那本手抄本压在最底下,一起递过去。 “大爷,这本都烂成这样了,没皮没脸的,算我一毛得了。” 他指著那本手抄本,开始发挥他雁过拔毛的本性。 老头坐直了身子,推了推眼镜,把那本手抄本拿了过去,翻了两页。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嘿,小子,你还挺有眼光。” 老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这可是好东西,清朝一个举人老爷留下来的残谱,叫《橘中秘拾遗》,好多招数外面都见不著了。” 他把书往怀里一揣。 “这本,不卖。” 林河的心跳漏了半拍,知道是碰上行家了。 他脸上立马堆起笑,凑过去压低声音。 “大爷,您看我,就是个粗人,哪懂什么残谱不残谱的。我就是看著它旧,想买回去给我家老爷子糊墙用。您就行行好,开个价。” 老头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地伸出一个巴掌。 “五块钱,少一分都不行。” “五块?!” 林河差点蹦起来,这价钱,够他买一车烂木头了! 他肉疼得心肝脾肺肾都搅在了一起,可一想到老三的交代,他咬了咬牙,从內兜里掏了半天,才凑齐了五块钱,递了过去。 老头接过钱,一张张仔细看了看,这才把那本破破烂烂的棋谱交给他,嘴里还念叨著:“便宜你了,小子。” 林河捧著那本比他命根子还贵的破书,心里在滴血,但脚下的步子却飞快,生怕那老头反悔。 与此同时,林建军也没閒著。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戴上老镜,趴在桌子上写那份申请报告。 一张纸,他反反覆覆写了好几遍,总觉得不够气派。 他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是“为响应国家號召”,一会儿是“为解决兄弟单位困难”,一会儿又是“发扬工人阶级无私奉献精神”,把自己都给说得热血沸腾。 等林海的象棋做成,林河的棋谱到手,林建军的报告也改到了最满意的版本,林浩的计划,正式进入了实操阶段。 第二天上午,林建军换上了一身最挺括的蓝色工装,胸前口袋里別著钢笔,头髮梳得油光鋥亮。 二哥林河也难得地穿了件没补丁的褂子。 兄弟俩用一块乾净的蓝布,把那副精美的黄杨木象棋和那本珍贵的棋谱包得里三层外三层。 “爹,二哥,记住我说的话。” 临出门前,林浩最后叮嘱了一句。 “咱们不是去求他,是去给他送一份天大的前程。架子要端稳了。” 林建军郑重地点了点头,那表情,比当年去厂里评八级工还严肃。 红星剧院,后勤科。 马科长正翘著二郎腿,喝著茶,听著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京剧。 他四十来岁,长得白白胖胖,一脸和气,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著就让人觉得亲切。 林建军和林河一进门,他就放下了茶杯。 “哟,两位同志找谁啊?” “请问是马科长吗?” 林建军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脸上掛著標准的领导式微笑。 “我是南锣鼓巷九十五號院的联络员,林建军。这位是我二儿子,林河。” 马科长象徵性地跟他们握了握手,又坐了回去,端起茶杯吹了吹。 “哦,是林联络员啊,有事吗?” 那语气,客气里透著一股子疏离。 “是这样的,马科长。” 林建军也不绕弯子,直接把那份申请报告递了过去。 “我们院里,响应街道王主任的號召,成立了一个『先进互助小组』,专门义务帮助兄弟单位,处理一些废旧物资,变废为宝,为国家节省资源。” 马科长接过报告,隨便扫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哎哟,这可是好事啊!思想觉悟高!值得表扬!” 他嘴上夸著,屁股却没挪动半分。 “不过呢,我们剧院的这批东西,是国有资產,处理起来,得有章程。我们已经决定了,要搞公开招標,价高者得嘛,这样对国家,对单位,都好交代。”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直接就把路给堵死了。 林建军也不急,跟林河对视了一眼。 林河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把那个蓝布包放到了马科长的办公桌上。 “马科长,我们今天来,主要不是为了这事儿。” 林河搓著手,笑得有些憨厚。 “我们是听说,文化局的吴副局长,是位棋痴,对棋道研究颇深。我们工人阶级,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有点手艺。” 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布包的绳结,將蓝布一层层揭开。 当那副油光温润的黄杨木象棋和古色古香的梨木棋盘展现在眼前时,马科长那双眯著的眼睛,豁然掀开,缝里迸出了光。 他也是个懂点行的人,一眼就看出这玩意儿的做工,绝对不是市面上那些大路货能比的。 林建军適时地接上话,语气里带著崇敬。 “这副棋,是我们小组里一个老木匠,了好几个通宵,亲手雕的。还有这个……” 他把那本破烂的《橘中秘拾遗》推了过去。 “这是我们从一个老先生手里淘换来的,据说是本清朝的孤本残谱。” 马科长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了,他的目光死死地粘在那本破书上,手不自觉地伸了过去,又猛地缩了回来。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警惕地看著两人。 林建军脸上浮起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半点諂媚,反而带著一种长辈看晚辈的坦然。 “马科长,您可別误会。我们一个普通工人,哪有门路能见到吴局长那样的大领导?” “我们就是一片心意,想请您,在方便的时候,代我们转交给吴局长。” “就说,是我们工人阶级,对他这种醉心艺术、两袖清风的老干部,表示一点小小的敬意。” “这事儿,跟剧院的废品,没关係,一点关係都没有。” 这话,像一把小锤子,不轻不重,正好敲在了马科长的心尖上。 他不是傻子。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东西要是他自己拿去送给吴局长,那叫行贿,是作死。 可现在,是“先进互助小组”送的,他是代为“转交”。 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他不仅没风险,还在吴局长面前落了个天大的人情,办了件领导心坎里的雅事! 吴局长一高兴,以后还能亏待了他? 想通了这一层,马科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变了。 那不再是客气和疏离,而是发自內心的热情和亲切。 他猛地站起身,亲自给林建军和林河倒了两杯热茶,那动作,麻利得不像个科长。 “哎呀!看看!看看!什么叫工人阶级的淳朴感情!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他一拍大腿,满脸感动。 “林联络员,你放心!这份心意,我一定!一定给你们带到!吴局长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高兴!” 他端起茶杯,跟林建军碰了一下。 “至於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处理废旧物资的事儿嘛……”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招標不招標的,那都是糊弄外人的!你们是真心实意替我们单位解决困难,我们还能让你们吃亏?” “这样,你们明天一早,直接带车过来拉。” “至於那个申请报告嘛……我来批!就写,南锣鼓巷先进互助小组,义务劳动,支援剧院建设!”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龙飞凤舞地在报告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又从抽屉里拿出公章,“砰”地一下盖了上去。 “行了,拿著吧。” 他把报告递给林建军,那態度,像是送走两位亲爹。 走出剧院大门,外面的阳光晃得人眼晕。 林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捏著那张盖了红章的报告,手都在抖。 “爹……这……这就成了?” 林建军背著手,挺著胸,迎著阳光,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著舒坦。 他回头看了一眼剧院的大门,吐出四个字。 “师出有名!” 第105章 惊天收穫! 第二天鸡刚叫头遍,南锣鼓巷九十五號院的东跨院就跟烧开的水似的,咕嘟咕嘟地冒著热气。 院子正中,那堆从剧院拉回来的“宝贝”小山似的,把本就不大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 大哥林海天不亮就起了,早饭都没顾上吃,正蹲在那两台黑乎乎的放映机跟前。 他手里拿著把刷子,把机器外壳上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厚灰一层层往下扫。 他干活时神情专注,那股子认真劲儿,比在车间里伺候八级车床还上心。 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子,一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大伯旁边,一人手里拿著块破布,学著大人的样子,在那些拆下来的音响喇叭上擦来擦去。 他俩的小脸蛋绷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喘,手里的破铜烂铁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都起来!活儿来了!” 王秀芝膀大腰圆地从屋里出来,手里拿著把大剪刀,嗓门一亮,整个院子都听得真真切切。 她走到那堆天鹅绒幕布跟前,用脚踢了踢。 “大嫂,丽丽,还有……晓娥,茹嫣,都別閒著了。” “这么好的料子,放著落灰可惜了,咱们今天就把它给拆了!” 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早就等著了,闻声立刻围了过来。 王丽的眼睛里冒著光,伸手摸著那滑溜的料子,嘴里嘖嘖有声。 “娘,这料子真好,比供销社里卖的那些的確良都厚实。” “这要是做成衣裳,穿出去得多有面儿啊!” “那可不!” 王秀-芝得意地一扬下巴,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就把一块幕布的缝线给剪开了。 “咱们今天就把它全拆开,洗乾净了,回头给家里小的们一人做一身新衣裳。” “剩下的,拿到鸽子市,那价钱……” 她没说下去,只是嘿嘿一笑,那意思,谁都懂。 柳茹嫣也笑著过去帮忙,她手巧,找著线头轻轻一拉,一大片布就完整地分开了。 她回头看见娄晓娥还侷促地站在屋檐下,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便主动朝她招了招手。 “姐,过来搭把手啊,站著干嘛。” 娄晓娥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昨天晚上的事,在她脑子里搅了一宿,让她现在看见林家人,都觉得手脚不自在。 她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我……我不会……” “有什么会不会的。” 王秀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难听的,只是把一把剪刀塞到她手里。 “喏,就顺著这缝线剪,別剪坏了布。” “这么大个人了,连这点活儿都干不了?”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娄晓娥听了,心里反而踏实了。 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儿。 没人把你当需要小心伺候的客人,也没人把你当外人。 她学著柳茹嫣的样子,笨拙地剪了起来。 院子的另一头,二哥林河正趴在一张修好的八仙桌上,就著晨光,手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山响。 他嘴里念念有词,小本子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数字。 “木凳一百零八条,有二十条缺腿,十五条裂缝。” “大哥的手艺,修一条最多费五毛钱的料。” “一条修好了,卖给那些厂里的工会,怎么也得卖个五块钱!” “一百零八条……我的乖乖,光这个就是五百多块!” “还有这幕布,拆开了少说也有几百尺,一尺卖三毛钱,这又是小一百块!” “还有那些音响喇叭,拆开来卖零件……” 他越算越激动,激动得直拿铅笔头敲自己的脑门,好像那里面装的不是脑浆,全是哗哗响的票子。 林建军背著手,挺著肚子,在院里踱著步。 他这个新上任的联络员,现在派头十足。 他先是走到林海跟前,看著那台被擦出本来面目的放映机,摆出领导视察的架势,清了清嗓子。 “海子,怎么样?这机器,有把握吗?” 林海头都没抬,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林建军也不在意,又踱到王秀芝她们跟前,看著那堆积如山的红布,语重心长地教育道:“秀芝啊,你们干活要注意方式方法。” “要发扬咱们工人阶级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但也要讲究效率,要做到多快好省!” 王秀芝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就你话多,赶紧给老娘把那口大锅刷出来,待会儿还得煮布呢!” 林建军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反倒觉得这才是家庭和睦、生產热情高涨的表现。 他哼著小曲,真就去厨房刷锅了。 东跨院里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早就把整个四合院的眼珠子都给吸过来了。 前院的阎埠贵,端著个茶缸子,借著出来倒水的功夫,在月亮门那儿来来回回走了八趟。 他那双藏在老镜后面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家院里的东西,仿佛要盯出个洞来。 他心里的小算盘都快盘冒烟了,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得多少钱……这林家是要发啊……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怎么著也得分一杯羹……” 二大爷刘海中也坐不住了。 他挺著肚子,背著手,直接就走进了东跨院。 “建军同志!同志们!大家辛苦了啊!” 他一进来,就摆出领导慰问的架势,声音洪亮。 “我刚才就在想,咱们这个『先进互助小组』,现在是越干越红火,规模越来越大!” “这充分说明了,在建军同志的正確领导下,咱们院群眾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 他绕著那堆东西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林建军面前,一脸严肃地建议道:“建军同志,我看咱们是不是该开个会,把咱们小组的成果,好好总结一下,再明確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 “我作为小组的副组长,有责任帮你分担这些工作嘛!” 他那点官癮又犯了,想趁机插一脚,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林建军刚想说话,一直没出声的林浩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著本书,脸上掛著文弱的微笑,衝著刘海中点了点头。 “二大爷说得对。” “爹,二大爷这是关心咱们小组的发展,是好事。” 刘海中一听,腰杆挺得更直了,心想还是林家老三有水平,懂事。 谁知林浩话锋一转,接著说道:“不过二大爷,您看我们这儿,刚把东西拉回来,千头万绪的,实在是抽不出空。” “大哥要修机器,二哥要算帐,我娘她们要拆洗,我爹还得总负责。” “这开会总结的事,要不就先麻烦您和三大爷,先起草一个初步的方案?” “等我们这边忙完了,再一起討论,您看这样行不行?” 这话说的,客客气气,还把刘海中给捧得高高的,让他去“起草方案”。 刘海中一听,自己有事干了,还是文化人的活儿,立马就乐了。 “行!没问题!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我这就去找老阎商量去!” 刘海中说著,心满意足地挺著肚子走了,感觉自己又掌握了主动权。 看著他那背影,林建军佩服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儿子。 这几句话,就把一个想来摘桃子的官迷给打发了,还让他高高兴兴地去干活,这手段,真是绝了。 中院,贾家。 贾张氏正隔著窗户缝,死死地盯著林家院里那堆红得刺眼的幕布。 她那双三角眼里全是怨毒和嫉妒。 “杀千刀的!这是把谁家给抄了?发这种横財,也不怕晚上睡觉鬼敲门!” “呸!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她小声地咒骂著。 秦淮茹坐在床边,手里拿著件棒梗的破衣服缝补著,可那针,半天都没扎下去一下。 她听著东院传来的欢声笑语,再看看自己这间冷冷清清、死气沉沉的屋子,心口憋闷得喘不过气。 她想起林家男人个个龙精虎猛,干起活来一身的劲儿。 再想想自己家,男人死了,婆婆是个只会撒泼的累赘,易中海也倒了,这日子,真是一点盼头都看不见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东院那个文弱,却总能搅动风云的年轻人身上。 就在这时,东跨院里,一直埋头鼓捣机器的林海,突然站了起来。 他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黑灰,朝著屋里喊了一声。 “小浩,你出来一下。” 林浩放下书,走了过去。 “怎么了,大哥?” 院子里所有人的动作都下意识地慢了下来,目光全都聚焦过去。 王秀芝的剪刀停在了半空,林河的算盘珠子也不响了,所有人都预感到,这台机器的修理,到了关键时刻。 林海指著放映机內部一个拆下来的零件。 那是个巴掌大的玻璃管子,里面的灯丝已经烧断了,管壁熏得漆黑。 “这个叫功放管,是德国货,烧了。” 林海的声音不大,却让院子里所有人的心都跟著沉了一下。 “咱们国產的管子,型號对不上,换上去也转不起来。”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著林浩,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玩意儿,现在比黄金还难找。” 第106章 娄晓娥,该你上场了 德国货? 不好找? 林海这六个字吐出来,不轻不重,却让整个东跨院瞬间没了声息。 刚才还叮噹作响的敲打声,女人间的说笑声,算盘的噼啪声,全都停了。 “啪嗒!” 二哥林河手里的算盘应声落地,黄杨木的算珠摔得七零八落,滚得到处都是。 他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个箭步躥过去,死死盯著大哥手里那个烧得焦黑的玻璃管子。 他的嗓子眼儿里,挤出一种比哭还难听的声音。 “德国货?!” “我的亲娘哎!这……这不是说,我那堆成山的金元宝,我那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转眼就要变成一堆没人要的破铜烂铁了?!” 他脸上那点血色褪得乾乾净净,嘴唇哆嗦著,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摸,又不敢碰。 那不是一个零件,那是他破碎的財神爷。 他感觉天都塌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边,王秀芝手里的剪刀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还觉得捡了座金山,这会儿一听最值钱的宝贝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哑巴,心口堵得厉害。 她引以为傲的情报网,在“德国货”这三个字面前,屁用没有! “海子,当真……当真就没別的法子了?” 林建军也急了,他刚上任的“总负责人”派头还没摆够,就碰上了技术壁垒,面子上火辣辣的。 林海摇了摇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凝重。 他惜字如金,却字字诛心。 “国產的,不行。” 这五个字,就是最终审判。 院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是手足无措。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匯聚到了一个人身上。 林浩。 这个家里最文弱,却总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老三。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柳茹嫣,也担忧地看向林浩。 她不懂什么德国货,但她能感觉到全家人的绝望,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林浩开口,天大的事,就一定有办法。 林浩迎著所有人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颗滚落的算盘珠子,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从大哥手里,接过了那个烧坏的功放管。 对著光,管壁上那串陌生的德文字母,像是在无声地嘲笑这个时代的匱乏。 他心里清楚,这玩意儿在1962年的京城,想找个替代品,比登天还难。 但这,也恰恰是另一个机会的开始。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那双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最后,他的目光像一枚精准的钉子,越过所有人,钉在了院子角落那个身影上。 娄晓娥。 那个一直低著头,拼命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女人。 娄晓娥正拿著剪刀,笨拙地剪著幕布的缝线,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 当她感觉到那道让她心悸的目光时,整个后背都僵住了,头垂得更低,脸颊烧得厉害。 “娄姐。” 林浩开口了,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半点情绪。 “啊?”娄晓娥像只被嚇到的小鹿,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惊慌和无措。 “你过来。” 娄晓娥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个总让她心慌意乱的男人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放下剪刀,在全家人混杂著好奇和疑惑的注视下,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林浩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把那个烧坏的功放管递到她面前。 他的脸上,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看得娄晓娥心里更是没底。 “娄姐,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不多问,也没兴趣知道。” “这东西,你看看,认不认识?” 娄晓娥看著那个黑乎乎的玻璃管子,愣住了。 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从小家里那些精贵的洋玩意儿,比这院里所有人一辈子见的都多。 她颤抖著手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德国西门子的功放管,我爹以前那台大收音机里……好像就是这个。” 这话一出,林家所有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院子,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有门儿! 林浩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娄晓娥这个女人,最大的价值不是她的脸蛋,也不是她的身段,而是她那个已经没落的家庭,给她留下的见识和被她刻意遗忘的人脉。 现在,是时候让她发光发热了。 一个女人,只有当她觉得自己“有用”,而不是一个吃白食的累赘时,她才能真正地昂首挺胸,站起来。 “娄姐,既然你认识,那你知道,现在这京城里,上哪儿能弄到这玩意儿吗?” 林浩的语气依然平淡,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步步紧逼。 这个问题,让娄晓娥紧紧地锁起了眉头,脑子里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开始翻涌。 “以前……前门那边,有个『亨得利』钟錶行,专修各种洋玩意儿。我爹跟那里的楚师傅,还算说得上话……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了……” “亨得利,楚师傅?” 林浩把这两个名字刻在心里,他盯著娄晓娥,语气里带著一股不容商量的决断。 “娄姐,这事儿,得你出马。” “我?”娄晓娥嚇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的……我不敢去……” “你怎么不行?” 林浩的声音陡然提高,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她的心里,也让院里其他人嚇了一跳。 “你认识人,你去,就比我们这群睁眼瞎去强一百倍!”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残酷,每一个字都像刀子。 “还是说,你觉得你这辈子,就只能躲在別人身后,剪剪布头,等著別人施捨一口饭吃?” 他看著娄晓娥那双瞬间泛红、蓄满泪水的眼睛,没有丝毫怜悯。 “你给我听清楚了,你已经不是许大茂那个没用的老婆了!” “你现在是我们林家的人!你得走出去,给自个儿挣回一口气来!给咱们家解决这个天大的难题!这件事,就是第一步!” “我让大哥陪你去。” 林浩的目光转向林海,语气不容置疑。 “有他在,天塌下来,他给你顶著。” 一直沉默的林海,看了满脸泪水、浑身发抖的娄晓娥一眼,沉闷地“嗯”了一声。 这一个字,比一万句保证都有用。 娄晓娥被林浩这番话骂得浑身发抖,屈辱、难堪、恐惧……种种情绪在她心里翻江倒海。 可偏偏,就是这番戳骨剜心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心里的混沌,让她那颗快要死掉的心,又重新燃起了一丝火苗。 是啊,她不能总躲著。 她得为这个收留她的家,做点什么! 她不能当个废物!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她看著林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去!” 看著娄晓娥眼里重新亮起的光,林浩满意地笑了。 一旁的柳茹嫣,看著林浩用几句话就让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重新振作,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除了爱慕,更多了几分深深的崇拜。 另一边,二哥林河见放映机有了指望,那颗掉进冰窟窿的心又活泛起来,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凑到林浩身边,搓著手,压低了声音。 “小浩,你看,这最大的难题有眉目了,那……那凳子的事儿……是不是也该办了?一百多条凳子呢,放著占地方,还不能下崽儿。” “正要跟你说。” 林浩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吩咐。 “下午,以咱们『先进互助小组』的名义,给轧钢厂、纺织厂那些大单位的工会写信。” “写信?”林河没跟上思路。 “对,就说我们义务劳动,修復了一批桌椅,可以无偿『支援』兄弟单位的职工文化活动室建设。” “无偿?!”林河的嗓子眼儿都劈了,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小浩你疯了?白送?那我这几天算盘不是白打了?我心肝都疼!” “谁跟你说白送了?” 林浩斜了他一眼,跟看白痴似的。 “咱们嘴上说『支援』,这叫姿態,叫面子!你信里再提一嘴,就说咱们小组经费紧张,买木料、买油漆的钱都是大傢伙儿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你觉得那些工会主席,是吃乾饭的?” “咱们把天大的人情送上门,他们要是真敢白拿,以后在厂里还抬得起头吗?全厂职工戳著他脊梁骨骂!” “这不叫卖东西。”林浩一字一句地敲打著他那榆木脑袋,“这叫『政治任务』,他们给的钱,那不能叫货款,得叫『赞助费』!你信不信,这么一倒手,价钱比你那一门心思卖五块钱一条,高得多!” 林河听得一愣一愣的,咂摸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表情从肉疼瞬间变成了狂喜。 “高!实在是高!小浩,你这脑子……真是长在咱们脖子上的吗?” 他比划了半天,最后只能心悦诚服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行了,赶紧写信去。”林浩挥手把他打发了。 就在这时,刘海中又挺著肚子,拿著小本子,溜达了进来。 “建军,小浩,我跟老阎商量了,关於总结报告,我有了几点不成熟的看法……” 林建军得了儿子的真传,不等他说完,就一个箭步衝上去,满脸沉痛地握住了他的手,演技比话剧演员还真。 “哎呀,海中同志!你可真是我们小组的定海神针啊!辛苦你了!” 林建军的官腔打得炉火纯青,脸上全是忧国忧民的神色。 “可我们这儿,现在遇到了天大的难题!最关键的设备,是德国货,坏了!这关係到我们小组的生死存亡,关係到我们能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啊!” 刘海中准备好的一肚子官话,瞬间被憋了回去,也跟著紧张起来。 “德国货?那可不好办!这得找专家啊!” “可不是嘛!”林建军顺势一拍大腿,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所以啊,海中同志,我们现在全家的心思都在这上面了!总结报告的事,您看是不是先放一放?当前,咱们的主要矛盾,是攻克技术难关!报告写得再好,机器修不好,那也是空谈嘛!” 刘海中被这一套套的词儿绕得晕头转向,看著林家上下那一脸“凝重”的表情,觉得自己再提开会总结的事,就太不识大体,太没有眼力见了。 “那……那行吧。你们先忙!攻克难关要紧!有需要隨时开口!” 他只好收起本子,又一次灰溜溜地走了,嘴里还念叨著:“主要矛盾……技术难关……建军这水平,是真高啊……” 第107章 我大哥买它,眼睛都不眨! 第二天早饭刚扒拉完,林浩就把大哥林海和娄晓娥叫到了跟前。 “大哥,今天厂里请个假,就说家里有急事。” 林浩抽出几张簇新的大团结,直接塞进林海那蒲扇似的大手里。 “钱你拿著。要是找著那个德国灯泡,不管他开多少价,直接拍板。钱要是不够,先给订金,人回来再说。” 林海接过钱,看都没看一眼,隨手往兜里一揣,喉咙里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就是这种人,老三的安排,他脑子里连个问號都懒得打,照办就完了。 林浩的目光又落到娄晓娥身上。 她脸色还是有点发白,可那双总是躲闪的眼睛里,比昨天多了点东西,像是有了主心骨。 “娄姐,今天这事,得靠你了。” “见到那个楚师傅,別慌。你就照我说的,只字不改地告诉他,是你家那台老掉牙的收音机坏了,你爹心里惦记,你这个当闺女的跑断了腿,都找不到这零件,最后才从长辈那儿打听到他这尊大神。” 林浩的语气不重,却带著一种让人必须听进去的力量。 “记住,一个字都別提放映机,更別提我们林家。就说是你娄晓娥,为你爹办的事。” 娄晓娥心里热了一下,她不是傻子,知道林浩这是在给她立人设,也是在给她留后路。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把那点不安死死压在心底。 “我记下了。” “行,出发吧,早去早回。”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便捷,?????????s??.???隨时看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林海和娄晓娥一前一后走出了院子。 一个虎背熊腰,走道儿没声,却像座会移动的山,光是杵在那儿,就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另一个身子骨单薄,但今天特意换了件浆洗得发白的蓝色罩衫,头髮也拿梳子蘸著水,抿得整整齐齐。 她跟在林海身边,竟神奇地不那么显著怯懦了。 院子里,王秀芝看著这俩人的背影,实在憋不住,挪到林浩身边,压著嗓子,那张胖脸上全是压不住的兴奋火苗。 “浩儿,你跟娘说实话,你让你大哥跟著去,是不是有別的意思?” “我咋瞅著,这俩人……一个山,一个水,站一块儿,比画儿里画的都登对呢!” 林浩脑门上掛下几道黑线。 “娘,您一天到晚琢磨啥呢。我就是让我大哥去镇场子,別让娄姐一个女人家在外面吃亏。” “我懂,我懂!” 王秀芝嘿嘿地笑,那眼神活脱脱就是“你小子別藏了,你那点肠子,还能瞒得过你娘?” 林浩放弃了解释,转身回了屋。 他心里清楚,这事儿能不能成,一半看娄晓娥家的老面子,一半就得看天意了。 那年头,想找个原装的德国零件,跟大海捞针没啥区別。 …… 前门大街。 街上跟下饺子似的,到处是蓝布褂子灰工装,自行车铃鐺声、吆喝声混成一片,吵得人脑仁疼。 林海推著一辆半旧的二八大槓,不紧不慢地走在娄晓娥身侧。 他始终隔著一步远的距离,嘴巴像是被线缝上了,一个字都不往外蹦。 可他那双眼睛,却像雷达似的,把周围扫了个遍。 但凡有哪个不长眼的想往娄晓娥身上挤,还没靠近,就会被他那山一样的身板不动声色地挡开。 娄晓娥起初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手心里全是黏糊糊的冷汗。 可走著走著,她忽然发现,身边这个沉默的男人,就像一个移动的结界。 他走到哪儿,哪儿的喧囂似乎就自动退避三舍。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除了许大茂那个畜生之外的男人,並肩走在这么热闹的大街上。 没有尖酸的嘲讽,没有刻薄的打骂,只有这种让人心安到发慌的沉默。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也太……好了。 凭著记忆里的路线,两人七拐八绕,终於在一个不起眼的胡同口,找到了那家“亨得利钟錶行”。 门脸很小,黑底金字的招牌漆都掉了,透著一股子老旧劲儿。 橱窗里摆著几座落了灰的西洋钟,指针早就停了,像是在怀念某个逝去的年代。 两人推门进去,一股老旧机械的滴答声和淡淡的钟表油味儿,迎面扑来。 柜檯后面,一个瘦得像麻杆儿,头髮白的老头,正戴著一副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埋头用镊子在一个拆开的表芯里拨弄著。 “请问,楚师傅在吗?” 娄晓娥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试探著问了一句。 老头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锯子在拉木头。 “我就是。” “楚师傅,您好。”娄晓娥往前挪了一小步,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您……还认得我吗?我姓娄,我爹是娄振华。” “娄振华?” 楚师傅手里的镊子停住了。 他终於抬起了头,推了推鼻樑上的老镜,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眯成一条缝,把娄晓娥从头到脚细细地溜了一遍。 半晌,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娄老板家的千金啊,是有十来年没见嘍,都长这么大了。” 他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故人相见的喜悦,又低头去看他的表。 “什么事?修表?” “不,不是。” 娄晓娥赶紧从布包里,一层层地打开手绢,把那个烧得焦黑的功放管捧了出来。 “楚师傅,我是来跟您打听个物件儿。您给瞧瞧,这个……现在这世面上,还能找著吗?” 楚师傅接过来,只看了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亮了一下。 “西门子,el34。” 他把管子放在一块黑丝绒布上,声音没什么起伏。 “好东西。可惜,胆烧了。” “是啊!”娄晓娥赶紧顺著他的话说,“我家里一台老收音机上的,坏了好些年了。我爹天天念叨,就想再听个响儿。我跑了好多地方都找不著,最后才想起您来。楚师傅,您是老师傅,手眼通天,您看能不能给帮个忙?” 她把林浩教的话,说得又恳切又自然。 楚师傅拿起那管子,在手里拋了拋,没说话。 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娄晓娥身后那个从进门起就一言不发,却让他后背有点发毛的男人。 他这种旧社会里泡大的人精,看人最毒。 一眼就瞧出这男人不是善茬,那股子狠劲儿,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装都装不像。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这玩意儿,现在是金贵东西。都是建国前的存货,用一个就少一个。你找我,算是找对地方了。” 娄晓娥和林海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同时一跳。 有戏! “不过么……”楚师傅话头一转,把管子往柜檯上一放,伸出两根鸡爪子似的手指,捻了捻。 “这价钱,可不善。” 林海一听,连问都懒得问,直接从兜里掏出那沓大团结,往柜檯上一拍。 “说个数。” 他只说了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柜檯上。 楚师傅看著那几张崭新的票子,眼睛眯得更细了,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看来是真想要。行,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给你个实在价。” 他伸出一个乾枯的巴掌。 “五十块钱,一个。” “五十?!” 娄晓娥的呼吸都停了。 五十块!这都够一个八级工一个半月的工资了!这哪是买零件,这比抢还狠! 林海的眉头也拧了一下,但很快就鬆开了。 老三交代过,不管多贵,拿下。 他刚要点头,楚师傅又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刀。 “还有,我这儿,也就只剩这一个了。你要是想配成对儿,我可没那本事给你变出来。” 只有一个? 娄晓娥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两台放映机,最少得要两个才行。只有一个,那不还是个半拉子工程? 林海也沉默了。 他不懂技术,但也知道这玩意儿八成得成双成对。 楚师傅看著他俩的反应,嘴角翘了翘,一副“不出我所料”的神情。 他端起茶缸子,滋溜喝了一口浓茶,老神在在地等著他们自己乱了阵脚。 娄晓娥急得手心又开始冒汗,求助地看向林海。 林海盯著柜檯上的管子,想了几秒钟,忽然开口。 “这东西,只有一个,能用吗?” 楚师傅斜了他一眼:“用是能用,就是声音可能有点偏,不是行家听不出来。不过嘛,你们那放映机……哦,不对,是收音机,要是只有一个耳朵响,那不就成了瘸子了?” 他这话,是故意说漏嘴,存心点破。 娄晓娥的脸“唰”地就白了。 林海的眼神却猛地一凝,他盯著楚师傅,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就要一个。五十块,现在拿走。” 这下,轮到楚师傅愣住了。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利索,只要一个?这不合常理。 难道他们真有別的路子?还是说,这俩人就是来探自己底的? 他心里直犯嘀咕,可送上门的肥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行,爽快人。” 楚师傅从柜檯下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得结结实实的小盒子。 打开来,里面安安静静地躺著一个崭新的功放管,跟他拿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钱货两清。” 林海把钱往前一推,接过盒子,转身就塞进了娄晓娥的手里。 两人拿著东西,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楚师傅那不阴不阳的声音又从背后飘了过来。 “小姑娘,回去给你爹带个话。” “就说,我这儿,过两天可能还有一批『德国货』要出手。他要是有兴致,就过来掌掌眼。” 第108章 大哥,真乃神人也! 回到四合院,天色已经擦黑。 东跨院里那盏十五瓦的电灯泡,把整个院子照得亮堂堂的,一家人正围著桌子扒拉晚饭。 林海和娄晓娥一前一后地走进来,院里吃饭的咀嚼声瞬间就停了。 十几道目光,“唰”地一下,像探照灯似的,齐齐打在两人身上。 “怎么样了?我的亲哥!找著没?” 二哥林河第一个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嘴里半块窝头都忘了往下咽,眼睛瞪得溜圆,急吼吼地问道。 娄晓娥被这阵仗嚇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林海身后缩了缩,然后才把那个用手绢和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跟捧著什么圣物似的,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正中央。 “找到了。” 她声音不大,看了一眼林浩,才有些迟疑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只找到了一个。” “一个?” 林河脸上的激动瞬间就垮了,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一个顶个屁用啊?那不还是个瘸腿的玩意儿吗?白跑一趟!” 他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抓起桌上的窝头,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咬的不是窝头,是自己的晦气。 “这一个了多少钱?” 林海在一旁,从兜里掏出汗巾擦了把脸,闷声闷气地吐出两个字。 “五十。” “噗——” 林河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棒子麵粥,直接喷了出来,溅得桌上到处都是。 他顾不上擦嘴,整个人像是被蝎子蛰了屁股,又一次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五……五十?!” 他的声音都劈了叉,眼珠子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一把抢过那个小盒子,手抖得跟得了羊癲疯似的,那模样,像是捧著个隨时会爆炸的炸弹。 “我的亲娘老子欸!五十块大洋!就买了这么个……半截念想回来?!” “大哥!你……你是我亲哥!你怎么就捨得啊!” 他心疼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正被人拿刀子一刀一刀地往下割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王秀芝也心疼得直嘬牙子:“我的天,五十块钱,都够给前进前步做一身新袄,再扯上十几尺的確良了!就换了这么个不顶事的玻璃疙瘩?” 二嫂王丽更是捂著胸口,小声跟林河嘀咕:“当家的,五十块,够咱们家吃小半年的棒子麵了……” 林建军皱著眉头,端著他那宝贝茶缸子,一脸凝重地看著桌上的小盒子,一言不发。 整个屋檐下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晚饭气氛,瞬间掉进了冰窟窿。 只有林浩,脸上看不出半点失望。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拿起那个崭新的功放管,对著灯光来迴转了转,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烧得焦黑的旧管子。 他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一个,就够了。”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里,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全家人齐刷刷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著他。 “小浩,你没发烧说胡话吧?”林河一脸的不解,“一个怎么够?那另一台机器……就当废铁扔了?” 林浩笑了笑,没直接回答他,而是把那个金贵的功放管递给了大哥林海。 “大哥,这个你拿去,別的先不管,集中精力,把那台大的放映机给我修利索了。” 林海接过管子,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钻进了院里那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 棚子里,工具傢伙事儿摆得整整齐齐,还有一盏专门从屋里扯过去的电灯,比吃饭的这盏还亮。 看著林海的背影,林河更急了,抓耳挠腮地追问:“我的好老三,你倒是快说啊!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快急死你二哥我了!” 林浩这才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滋溜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开口。 “谁跟你们说,咱们要修两台了?” “啊?” 全家人都蒙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林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著一种老谋深算的光。 “咱们拉回来两台放映机,一台大的,一台小的,没错吧?” 大家下意识地点头。 “那台大的,是咱们的脸面,是咱们的吃饭傢伙,是以后要正儿八经拿出去干活挣大钱的。所以,它必须修得利利索索,一点毛病都不能有。” “至於那台小的……”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它的作用,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放电影的。” “那是用来干嘛的?”王丽忍不住好奇地问。 “是用来拆的。” 林浩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拆?” “对,拆!” 林浩的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那台小的,也是正儿八经的德国货。里面的零件,虽然跟大的不完全一样,但很多构造和材料是通的。” “咱们把它大卸八块,把所有能用的零件,大到镜头,小到一个螺丝、一个齿轮、一根电线,全都分门別类地给我拾掇出来。” “这些,就是咱们的『战略备件库』!” “以后那台大的要是哪个零件老化了,出了毛病,咱们就能立刻从这个库里找东西换上。这叫什么?这叫以战养战,叫可持续发展!”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已经听傻了的二哥林河,脸上的笑容更坏了。 “二哥,你再用你那算盘脑子想想。” “大哥的手艺,把这些拆下来的德国原装零件,擦乾净了,拿到外面去卖,能卖多少钱?” “一个进口的镜头,能让多少无线电爱好者抢破头?一个原装的齿轮,能让多少修別的洋机器的老师傅当成宝贝?” “这笔帐,你现在……还会不会算了?” 林河的眼睛,在林浩说话的过程中,一点,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那光,比棚子里那盏灯泡还亮! 他那双无处安放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算盘,手指开始在算珠上无意识地拨动,嘴里念念有词。 “一个镜头……少说三十……不,四十!一个齿轮……五块!一把螺丝……也能卖个两三块……” “噼里啪啦……” 算盘珠子在他的拨弄下,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对啊!他怎么就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呢! 一台整的机器修不好是废铁,但拆成零件卖,那价钱加起来,可能比卖一台修好的整机还高! 这叫化整为零,这叫利润最大化!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 林河激动得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表情从死了爹娘的肉疼,瞬间变成了捡到金元宝的狂喜。 “老三!你……你这脑子,真是长在咱们脖子上的吗?!” 王秀芝和林建军也听得目瞪口呆,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看著自家小儿子时,那种混杂著惊嘆、佩服和骄傲的复杂神情。 “浩儿这脑子,就是比咱们这些老的转得快。”林建军满意地呷了口茶,给出了最终总结。 这时,一直没找到机会插话的娄晓娥,才想起来,把楚师傅最后说的那句话,赶紧跟林浩学了一遍。 “林……林先生,那个修东西的楚师傅最后说,他过两天,可能还有一批德国货要出手,让我们……要是有兴趣,就过去看看。” “哦?” 林浩的眼睛倏然一亮。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这个楚师傅,不简单啊。这是看出了林家的实力,想把林家发展成他的长期大客户了。 『这条线,得抓牢了。』林浩心里暗暗记下。 正说著,院里的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而平稳的“嗡嗡”声。 紧接著,一束雪白明亮的光柱,猛地从棚子的门缝里射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对面东屋的白墙上! “动了!亮了!大伯把机器修好了!” 正扒在棚子门口偷看的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子,见状立刻扯著嗓子,兴奋地大叫起来。 屋檐下的一家人,“呼啦”一下,全都扔了手里的碗筷,衝出了屋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了棚子门口。 只见大哥林海正专注地操作著那台修復后的大放映机,机器內部的齿轮平稳地转动著,发出一种极其悦耳的机械运转声。 那束光柱,又亮又稳,在墙上形成一个无比清晰的方形光斑。 林海轻轻转动旋钮,光斑的边缘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虽然没有装胶片,但那股子强劲有力的劲儿,谁都看得出来,这台机器,活了! “成了!真的成了!”林河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 “我的老天爷,海子这手艺,真是神了!”王秀芝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双手合十,嘴里念叨著什么。 林建军挺著胸膛,看著自己这个不声不响,却总能办成大事的大儿子,脸上全是藏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林海关掉机器,从棚子里走出来。 他脸上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走到林浩面前,把那个换下来的坏管子递给他,又指了指那台安静下来的机器,从喉咙里闷出两个字。 “行了。” 这两个字,此刻在林家院里,比什么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都来得震撼人心。 林浩看著眼前这个不善言辞,却能用一双手创造奇蹟的大哥,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 这一家子妖孽,真是个个都是压箱底的宝贝。 他笑著,用力拍了拍林海厚实的肩膀。 “大哥,辛苦了。” 然后,他转过身,看著院里那一张张因为兴奋和期待而涨红的脸,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洪亮声音,郑重宣布道: “爹,娘,哥哥嫂嫂们,放映机修好了!” “明天,二哥你去联繫胶片!就去电影公司租,租一部最新的战斗片,要炮火连天,最热闹的那种!” “后天晚上,咱们就在咱们自己院里,哪儿也不去,给咱们自家人,放一场真真正正的露天电影!” “咱们林家的电影院,开张了!” 第109章 许大茂想看?滚蛋! 林家要在自家院里放电影! 这消息,就像往烧开的油锅里头扔了块冰,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南锣鼓巷九十五號院“刺啦”一声,彻底炸了。 最先得到信儿的,是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 天刚亮,林建军就背著手,挺著肚子,迈著他那新练出来的领导四方步,挨家挨户地去“工作视察”了。 头一站,刘海中家。 “海中同志啊!” 林建军一进门,就握住了刚端起饭碗的刘海中,那语气,沉痛又欣慰。 “你起草的那个总结报告,我看了,有水平!有高度!就是辛苦你了!” 刘海中被捧得一愣,腰杆下意识就挺直了。 林建军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宣布希么重大机密。 “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小组的放映设备,经过技术骨干林海同志,不眠不休,连夜奋战,终於……攻克了技术难关!” 刘海中手里的窝头都忘了嚼,眼睛瞪得像牛眼。 “修……修好了?” “没错!” 林建军脸上掛著矜持又难掩的骄傲,一挥手。 “为了检验设备,也为了丰富咱们院里群眾的业余文化生活,我个人决定,明晚,就在咱们院里,举行一场史无前例的露天电影招待会!” “这可是咱们『先进互助小组』的第一个重大成果!是咱们院里的一件大喜事!” 他重重地拍了拍刘海中的肩膀。 “所以,海中同志,安保工作,我就交给你了!你得负责维持好现场秩序,这可是咱们小组的脸面,绝对不能出岔子!” 刘海中被这一番话砸得是七荤八素,只觉得一股热血直衝天灵盖,自己瞬间就成了这件大事里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 他那颗官迷的心,像是被吹了气似的,瞬间膨胀了起来。 “建军同志你放心!”他一拍胸脯,拍得“嘭嘭”响,“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保证,明儿晚上一只苍蝇都別想飞进来捣乱!” 从刘海中家出来,林建军又踱到了阎埠贵家。 阎埠贵正嘬著咸菜条子喝粥,看见林建军,赶紧放下碗筷。 “三大爷,文化人!”林建军故技重施,先是一通表扬,“您那个方案,有条理,有思路!我深受启发啊!” 阎埠贵被夸得心里舒坦,脸上笑开了。 林建军这才把放电影的事儿一说,最后把任务派了下来。 “三大爷,您是咱们院里最有文化的人,这事儿,还得您这支笔出马!您吶,帮我写个通知,就贴院门口,把咱们这大喜事,广而告之!” “另外,”林建军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些,“咱们这次活动,是小组內部福利,得凭票入场。这个票的设计和发放工作,也全权交给您了!您可得做到公平、公正、公开,保证咱们院里每家每户,都能享受到这个福利!” 发电影票? 阎埠贵心里的小算盘珠子瞬间就盘出了火。 这可是个天大的美差!谁家多给一张,谁家少给一张,谁家想带个亲戚来看……这里头能做的文章可就大了去了! 他推了推老镜,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建军你放心!我保证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通知我下午就写好,电影票我亲自设计,保证让所有人都挑不出理来!” 林建军把两位“副手”安排得明明白白,这才背著手,心满意足地回了东跨院。 而刘海中和阎埠贵,得了“圣旨”,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不到半个钟头,全院的人,上到八十老太,下到三岁顽童,就都知道了林家要放电影的惊天消息。 这下,整个四合院,跟烧开的水似的,彻底沸腾了。 “听说了吗?林家要把电影院搬到咱们院里来!” “我的老天爷!真的假的?以后不出院子就能看电影了?” “可不是嘛!听说是林家老大亲手把那堆报废的铁疙瘩给修好的!那手艺,真是神了!” 孩子们是最高兴的,在院子里疯跑疯叫,嗷嗷地喊著要看《地道战》,要看《小兵张嘎》。 大人们则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脸上掛满了羡慕和期待。 这年头,看场电影是多大的事儿!得跑老远去电影院,票还不好买。现在可好,林家直接把电影院开到了家门口,这日子,真是想都不敢想! 中院,贾家。 秦淮茹正在水池边搓著棒梗的脏衣服,听著院里沸反盈天的议论声,手里的棒槌“咚”的一声,重重砸在了自己的手上,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林家…… 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她拿捏,任由她吸血的林家了。 他们不光住上了大房子,当上了院里的官,现在,连电影都能自己放了。 人家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再看看自己呢? 守著一个瘫在床上只会咒骂的婆婆,拉扯著三个永远填不饱肚子的孩子,住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连下一顿饭在哪儿都不知道。 一种巨大的失落和悔恨,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住了她的心臟,让她喘不过气来。 要是……要是当初没有听易中海那个老东西的,没有跟林家往死里作对,现在……自己是不是也能带著孩子,理直气壮地去领一张电影票? 屋里,贾张氏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她从床上挣扎著爬起来,像只壁虎似的贴在窗户边,竖著耳朵听。 当她听明白是要放电影后,那双三角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贪婪,隨即就被更浓烈的怨毒给取代了。 “放电影?呸!显摆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不就是两个破铁疙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发这种横財,也不怕晚上睡觉鬼敲门!” 她恶狠狠地朝窗外啐了一口,小声咒骂著。 后院,聋老太的屋子,门窗紧闭,死气沉沉。 她人虽躺在床上,可外面的声音,一字不落地全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扯出一个阴冷的笑。 『放电影……』 她心里门儿清。 『林家这小子,是想用这种法子,把整个院子的人心都给收了去啊。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她现在是真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小看了林家,尤其是那个不声不响,看著跟个病秧子似的老三。 这小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连环计,一环套一环,让她这个活了快一个甲子的人精,都吃了大亏。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躺著,等著,看林家这台大戏,到底能唱到多大。 下午,阎埠贵设计的“电影票”隆重出炉了。 就是用硬纸壳剪的长条,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著“南锣鼓巷95號院先进互助小组电影招待会”,底下还有“入场券”三个大字,看著倒也像那么回事儿。 他搬了个小桌子,就摆在院子当中,清了清嗓子,扯著嗓子喊。 “哎,一家一张啊,都来领票了!按户口本来,一户一张,童叟无欺,过期不候!” 院里的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兴高采烈地排著队。 轮到秦淮茹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著头走了过去。 阎埠贵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 “秦淮茹,你们家……户口本上就你、你婆婆还有三个孩子,算一户。喏,这是你们家的票。” 他递过去一张薄薄的纸片,那语气里,带著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秦淮茹捏著那张票,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许大茂从后院晃了出来。 他这几天跟个孤魂野鬼似的,在院里人见人嫌。他看见阎埠贵在发票,眼睛一亮,也厚著脸皮凑了过去。 “三大爷,我的票呢?” 阎埠贵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 “你?你已经不是咱们小组的人了,没你的票。” “凭什么!”许大茂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我还没搬走呢!我人还住在这儿!” “这是咱们『先进互助小组』的內部福利!”阎埠贵一脸的鄙夷,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你现在是小组的批斗对象,还想要福利?你想什么美事儿呢?” 周围的邻居一听,立马跟著起鬨。 “就是!许大茂你个坏种还想看电影?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赶紧滚蛋吧你!看著你就晦气!” “我们院里的电影,跟你有什么关係!” 许大茂被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得满脸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他现在就是院里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阎埠贵,又扫了一眼那些幸灾乐祸的嘴脸,最后,目光像毒蛇一样,死死地盯在了不远处林家的门口。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家搞的鬼! 他咬碎了后槽牙,转身回了自己那间冷冰冰的屋子。 晚上,林家关上门,一家人又凑在了一起。 二哥林河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怀里跟宝贝似的抱著几个圆形的铁盒子。 “小浩!胶片我租回来了!” 他把铁盒子往桌上一放,脸上全是压不住的兴奋。 “我按你说的,找了电影公司的熟人,租了部最新的,叫《英雄儿女》!听说可好看了!那王成的扮演者,演得叫一个带劲儿!为了胜利,向我开炮!就这句,听著就提气!” “好!”林浩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哥,胶片回来了,你明天白天再最后调试一遍机器,保证晚上万无一失。” 林海沉闷地“嗯”了一声。 “爹,娘,”林浩又看向父母,“明天晚上,咱们家就是主场。院里人多,肯定乱。你们二老就坐在最前头,帮著压压场子。別让那些小兔崽子们闹得太不像话。” “放心吧!”林建军和王秀芝齐声应道,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 林浩最后看向柳茹嫣和娄晓娥,目光柔和了下来。 “茹嫣,晓娥姐,明天你们俩什么都不用干,就搬个凳子,坐第一排,好好看电影。” 他特意看著娄晓娥,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特別是晓娥姐,这电影,算是咱们家给你办的庆功宴。庆祝你,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娄晓娥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心里却像是被灌满了温热的水,暖洋洋的。 第110章 全院狂欢!许大茂,你想看?滚! 第二天傍晚,天刚擦黑,南锣鼓巷九十五號院就跟要炸了一样,彻底沸腾了。 院子正中央,那块用好几床白布缝起来的巨大幕布,被高高掛起,绷得平平整整。 幕布前头,是两排长条凳。 那是林家给自己人留的“特等席”。 林建军和王秀芝早就搬了椅子,簇拥著孙氏老太太,稳稳噹噹坐在了最中间。 老太太今天精神头好得出奇,换了件乾净褂子,手里那根不离身的拐杖都撂在了一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瞅著那块大白布。 林浩、柳茹嫣和娄晓娥坐在他们后头。 柳茹嫣挨著林浩,脸上那股子幸福劲儿,藏都藏不住。 娄晓娥还有些放不开,可看著眼前这人声鼎沸的场面,心里那点不安,正被一种滚烫的新奇感一点点融化。 院里其他人家,早就把自家的凳子、马扎、小板凳全给搬了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孩子们在人堆里疯跑,跟一群小泥鰍似的钻来钻去,嘰嘰喳喳地闹腾。 大人们脸上也都掛著笑,交头接耳,话里话外全是压不住的兴奋。 “哎,我说二大爷,您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电影院的纠察队呢。”一个邻居打趣道。 刘海中正挺著个大肚子,胳膊上套著个红布袖章,上面写著俩字儿——“安保”,领著他那俩儿子刘光天、刘光福,在人群里来回“巡视”,神气活现。 “那是!” 刘海中一听这话,腰杆挺得更直了,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建军同志把这么重要的安保任务交给我,我能不尽心吗?” “我可告诉你们啊,今儿晚上,都给我老实点儿!谁也別想给我在这儿捣乱!” 他那俩儿子跟在后头,也是一脸的严肃,活像是真成了什么大人物。 院子门口,三大爷阎埠贵搬了个小马扎坐著,旁边放著个小木箱,专门回收上来的电影票。 他戴著老镜,一丝不苟地盘查著每一个进院子的人。 “哎,票!票拿出来我瞧瞧。” “你家就一张票,怎么来了俩大人?不行不行,这不合规矩,回去一个。” “亲戚?亲戚更不行!咱们这是小组內部福利,说了凭票入场,就得凭票入场!” 阎埠贵今天把这“票务总管”的权力用到了骨子里。 看著那些想占便宜的邻居,被自己几句话就给懟了回去,他心里舒坦极了。 这感觉,可比在学校管那帮淘气学生威风多了! 就在这喧囂的气氛里,后院许大茂的屋子,门窗紧闭。 屋里屋外,像是两个世界。 许大茂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听著外头传来的欢声笑语,一张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放电影,那是他的活儿!是他在这个院里显摆的唯一资本! 可现在,林家不光抢了他的风头,还把他当成一坨臭狗屎,连看的资格都不给! 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嗡——”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平稳的机器转动声。 紧接著,一束雪白的光柱,从东跨院的方向猛地射出,不偏不倚,精准地打在了幕布上。 “亮了!亮了!” “要开演啦!”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成百上千道目光,齐刷刷地被那束光给吸了过去。 大哥林海站在那台油光鋥亮的放映机后头,神情专注,稳稳地操作著。 机器发出极其悦耳的转动声,光束又亮又稳。 隨著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幕布上出现了“八一电影製片厂”几个大字,紧接著,就是电影的名字——《英雄儿女》。 “好!” 不知是谁带头吼了一声,整个院子的掌声和叫好声,瞬间炸开了锅。 孩子们更是激动得嗷嗷直叫。 许大茂再也坐不住了。 他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悄悄凑到窗户边,把眼睛贴在窗户纸的破洞上,往外偷看。 屏幕上,王成的英雄形象出现了。 那股子气概,让整个院子的人都看得热血沸腾。 当那句经典台词通过两个大喇叭响彻整个院子时,气氛被推到了顶点。 “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院里好些个老爷们,都激动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攥著拳头跟著大吼:“开炮!开炮!” 许大mao看著这一幕,心里像是被无数根针扎著,又嫉又恨。 他觉得,那些喝彩声,就像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正左右开弓,狠狠地抽在他脸上。 他一个正儿八经的放映员,现在却只能像个贼一样,趴在窗户缝里偷看! 他越想越气,乾脆从后门溜了出去,猫著腰,想绕到院墙边上,找个好点的位置看个过癮。 他刚在墙角探出个脑袋,就听见一声断喝。 “干什么的!” 刘海中早就得了林浩的“暗示”,眼角余光一直就没离开过后院。 这会儿看见许大茂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立马跟公鸡打了鸣似的,带著俩儿子就冲了过去。 “许大茂!你好大的胆子!” 刘海中叉著腰,把官架子摆得足足的,声音提得老高,生怕院里有人听不见。 “你一个小组的批斗对象,没你的票,还敢跑出来偷看革命电影?” “你这是什么思想?啊?你这是对我们『先进互助小组』的公然挑衅!” 他这一嗓子,立马把周围人的目光全给勾了过来。 “就是!许大茂你个坏种,还想看电影?” “快滚回去吧!看见你就晦气!” “二大爷,把他轰回去!別让他在这儿碍眼!”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看电影的兴奋,加上对许大茂长久以来的厌恶,让他们此刻一个个都跟正义的化身似的。 许大茂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偷看一眼,就被当场抓包,还被这么多人指著鼻子骂。 “我……我没看!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他嘴硬地狡辩。 “透气?透气你往墙角钻什么?”刘海中一脸的鄙夷,“我告诉你,今天这安保工作归我管!你想捣乱,门儿都没有!光天,光福,把他给我『请』回去!” 刘光天和刘光福早就想在老爹面前表现一下了,一听这话,立马一左一右,架住了许大茂的胳膊。 “走走走!赶紧回去!” “別在这儿丟人现眼了!” 许大茂挣扎了两下,可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骨,哪是这两个半大小伙子的对手。 他被俩人半推半搡,像拖一条死狗似的,狼狈不堪地押回了自己屋里。 “砰”的一声,屋门被重重地关上。 许大茂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听著外面传来的电影声和隱约的嘲笑声,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死死地攥著拳头,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林家……林浩……”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双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著怨毒无比的光。 『你们给我等著!我许大茂要是不把你们一家子全弄进去,我就不姓许!』 第111章 电影落幕,人心尽收 电影放完了,幕布上的光消失了,可整个南锣鼓巷九十五號院,像是刚从滚油里捞出来,热气腾腾,炸开了锅。 “哎哟我的亲娘!这就完了?我还没看够呢!” “王成!那小子是真汉子!『向我开炮』!听得我这心肝都跟著颤!” “比电影院看的还过癮!傢伙事儿亮堂,声儿也大!” 大傢伙儿还黏在凳子上,扯著嗓子议论,脸上那股子兴奋劲儿,比过年还足。这年头,看场电影是大事,能在自家院里看,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福气。 就在这时,林建军清了清嗓子,背著手,迈著他那新练出来的四方步,从“特等席”站了起来。 他挺著肚子,学著厂领导作报告的架势,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幕布前头。 院子里闹哄哄的声音,像是被人按下了开关,瞬间小了下去,上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林建军太享受这种感觉了。他扫视著院里那一张张被灯光照亮的脸,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同志们!街坊四邻们!” 他一开口,那官腔拿捏得死死的,声音洪亮,在夜空里传得老远。 “今天!我们南锣鼓巷九十五號院,成功举办了第一届露天电影招待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先进互助小组』,是经得起考验的!是能办大事的!这是咱们院里的一件大喜事,一件值得庆贺的胜利!” 院子里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比刚才电影结束时还响。 林建军满意地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次的成功,首先,要感谢街道王主任的正確领导!其次,要重点表扬我们小组的技术骨干——林海同志!” 他猛地一指站在放映机旁,正闷头擦拭机器的大儿子。 “林海同志,发扬了咱们工人阶级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不眠不休,硬是把一堆废铁,变成了能下金蛋的宝贝!这是什么?这就是技术的力量!” “哗——”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海身上。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看著有点凶的汉子,此刻在眾人眼里,简直就是个浑身发光的神人。 林海被这么多人盯著,耳朵根子有点红,只是更用力地擦著机器,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当然!”林建军话锋一转,脸上掛出谦虚的笑,“也离不开所有同志的支持!特別是我们的安保总指挥,刘海中同志!还有我们的票务总管,阎埠贵同志!他们都为活动的成功,流了汗,出了力!来,大家给他们也鼓鼓掌!” 刘海中一听,肚子挺得更高了,他觉得这掌声就是为他一个人响的。他用力拍著手,脸上的肉都在抖,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风光过! 阎埠贵也推了推眼镜,脸上笑开了,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这“总管”的头衔,以后可就是自己身份的象徵了! 林建军这番话,滴水不漏,把该捧的都捧了,该夸的都夸了,院里的人听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建军同志说得太好了!” “以后咱们院,就听林组长的!” 一个平时爱占小便宜的邻居,挤到最前头,对著林建军就竖大拇指:“建军啊,你可真是咱们院的主心骨!以后谁要是不听你的,我第一个不答应!” “林家老大,你那手艺真是神了!改明儿我家那收音机不响了,能给瞧瞧不?我给您拿两条烟!” “秀芝嫂子,你可真有福气!瞧瞧你这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这往后的日子,是掉进福窝里了!” 王秀芝被夸得嘴都合不拢,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她嘴里一个劲儿地说著“哪里哪里,大家抬举”,可那高高扬起的下巴,早就把心里的得意卖得一乾二净。 人群外围,秦淮茹默默地站著,看著被眾人簇拥的林家人,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她捏紧了衣角,仿佛能看到林家那蒸蒸日上的红火日子,正化作一堵高墙,把自己和孩子们,永远地隔绝在了外面。 林浩一直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著这一切,將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场免费电影,比一百句口號都管用,直接就把整个院子的人心,给拧成了一股绳,而绳头,就攥在他林家手里。 他瞅准一个机会,故意提高了点声音,对身边的娄晓娥说:“晓娥姐,电影好看吗?以后咱们家想看了,就让大哥放,让你看个够!” “咱们家”三个字,像颗小石子,清清楚楚地落进了周围所有人的耳朵里。 唰的一下,几十道目光都落在了娄晓娥身上。那眼神里,有好奇,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接纳。 人家林家都公开认了,这娄晓娥,往后就是林家的人了! 娄晓娥的脸瞬间烫得像火烧,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可在许家从未有过的屈辱和憋闷,此刻却被一股滚烫的暖流冲刷得乾乾净净。 这种被人当眾维护,被人理直气壮地划归为“自己人”的感觉……真好。 她抬起头,迎上林浩那带著笑意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眼圈微微泛红。 就在这时,后院许大茂的屋里,传来“哐当”一声脆响。 许大茂一脚踹翻了桌子,上面的茶缸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听著外面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和对林家的吹捧,一张脸扭曲得如同恶鬼。 “林家……林浩……”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抢我的活儿!断我的路!还他妈收买人心!你们等著!你们都给我等著!不把你们一家子全送进去吃牢饭,我许大茂他妈的就不姓许!” …… 等院里的人渐渐散去,林家关上院门,回了屋。 一进屋,王秀芝就再也憋不住了,一拍大腿,乐得前仰后合。 “哎哟!今儿晚上可太解气了!你们是没瞅见,院里那些人看咱们的眼神,就跟看活菩萨似的!以后,我看谁还敢在背后嚼咱们家的舌根!” 二哥林河兴奋地搓著手,他那算盘脑袋又开始飞速转动。 “爹,小浩!我刚才算了一笔帐!咱们这放映机,就是个会下金蛋的鸡啊!今儿是开张,免费!下回,咱们是不是可以……稍微收点费?就一家收个一毛钱的辛苦费,这院里二十多户,一场电影就是两块多!一个月放个三四场,十来块钱就到手了!这不比上班强?” “格局!” 林浩还没开口,林建军就先一瞪眼,把领导的架子端了起来。 “小了!格局小了!你这脑子里,除了钱还有啥?小浩教我的话你忘了?这叫收买人心!人心是能用钱算的吗?咱们要的是长远!是威望!懂不懂!” 林建军把林浩教他的词儿,现学现卖,说得头头是道。 林浩在一旁听著,满意地笑了。他这个爹,是越来越上道了。 “二哥,爹说得对。”林浩笑著开口,“一场电影一毛钱,那是捡芝麻。我要你捡的,是西瓜。” “西瓜?”林河愣住了。 “对。”林浩的目光扫过全家人,最后落在他二哥脸上,眼神里透著一股子精明。 “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先进互助小组』这个名声,彻底打出去!打响亮!让街道,甚至让区里都知道,咱们九十五號院,有个技术过硬,能办大事的先进集体!” “名声有了,以后我再让你办个『先进技术服务部』,专门修理各种电器。到时候,一台收音机,咱们修一下收五块八块,一部相机,咱们保养一下收十块二十块。你再算算,哪个是芝麻,哪个是西瓜?” 林河的眼睛,在林浩的描述中,一点点瞪大,最后亮得像两个小灯泡。他手里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我的乖乖……老三……你……你这是要开银行啊!” 林浩笑了笑,没再多说。 他的目光,越过家人兴奋的脸,落在了墙角那个装著德国零件的油纸包上。 电影,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大餐,现在才要开始准备上桌。 第112章 许大茂的毒计 许大茂的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他整个人贴在冰冷的墙上,院子里林家传来的笑声,却一浪高过一浪,清晰得像有人拿著锥子在他耳朵里搅。 每一声笑,都让他心口抽搐一下。 屈辱、愤怒、怨恨。 这些情绪混在一起,像一锅滚开的毒药,在他肚子里翻江倒海。 凭什么? 他想不通。 他许大茂,在厂里是人人巴结的放映员,在院外是吃得开的人物,怎么一回到这个四合院,就成了人人唾弃的臭狗屎? 凭什么他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个病秧子林浩,做什么都风光无限? 拳头,他打不过傻柱。 脑子,他玩不过林浩。 他被彻底孤立了,成了院里最大的笑话。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许大茂的眼睛里,迸出疯狂的凶光。 『明著干不过你们,老子就来暗的!』 他猛地从墙边弹起来,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小小的屋子里烦躁地来回兜圈。 脑子转得飞快。 放电影……设备!对,就是设备! 林家那台放映机是德国货,是红星剧院的淘汰品。 报废品也是国有资產! 处理国有资產,那是有铁规矩的! 林家拉回来修好,还在院里私自放映,这是什么行为? 许大茂的嘴角,咧开一个阴森森的弧度。 『往小了说,是占国家便宜。往大了说,这叫侵吞、倒卖国家財產!叫投机倒把!』 举报! 必须写举报信! 但这信,不能给街道,更不能给轧钢厂。 街道王主任那老娘们,早成了林家的哈巴狗。杨厂长更是林家的座上宾。 信送过去,就是肉包子打狗。 『要告,就告到天上去!告到他们谁都保不住的地方去!』 一个单位的名字,在他脑子里猛地跳了出来——市文化局! 全市的电影院、剧院,都归它管! 红星剧院自然也在其中。 他不光要告林家,还要把那个帮著林家办事的马科长,一块儿拉下水! 『內外勾结,监守自盗!把你们捆在一根绳上,我看你们谁能跑!』 主意一定,许大茂心里那股子阴狠的劲儿又活了过来。 他立刻找出纸笔,趴在桌上,就著昏黄的灯光,开始炮製这封淬满了毒液的信。 他把林家怎么拉走设备,怎么在院里放电影收买人心,怎么把另一台机器藏起来,添油加醋,扭曲黑白,全写了上去。 他专挑最狠的词儿用。 说马科长和林家是硕鼠,是蛀虫,是倒卖国家財產的犯罪分子。 说林家是想在院里搞独立王国,拉帮结派,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而他自己,则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勇敢揭发黑幕的革命群眾。 写完,他吹乾墨跡,捏著信纸反覆看了好几遍,脸上露出满意的狞笑。 这信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颗子弹。 他小心地把信折好,塞进信封。 光有信,还不够。 得有证据! 他猛地想起,那天林浩跟人说,另一台机器拆了,当什么“战略备件库”。 “狗屁的备-件库!” 许大茂心里冷笑。 这么金贵的东西,怎么可能拆了当零件!肯定是整机藏起来了! 『只要我找到那台机器,拍下照片,就是铁证!人赃並获!』 从这天起,许大茂就像个孤魂野鬼,在院里游荡。 他不吵不闹,只是用一双蛇一样的眼睛,死死盯著东跨院,特別是林家搭的那个棚子。 他摸清了林家人的作息。 那个虎背熊腰的林海,几乎整天都泡在棚子里,叮叮噹噹地响。 秘密,就在那个棚子里。 他在等一个机会。 几天后的深夜,机会来了。 他趴在窗户缝里,亲眼看著林家屋里的灯一盏盏熄灭。 整个院子,彻底安静了。 他像只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从自己屋里溜了出来。 他贴著墙根的阴影,一点点地,摸到了东跨院的棚子门口。 门,用一个最简单的木插销从里面閂著。 许大茂从兜里掏出早就备好的铁丝。 捅进去,轻轻一拨。 “咔嗒。” 一声轻响,门开了。 许大茂心里一阵狂喜,闪身钻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棚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敢开灯,只能借著门缝透进来的那点月光,贪婪地扫视著。 角落里,那台修好的放映机用布盖著。 工作檯上,堆满了工具和零件。 另一台呢? 另一台藏哪儿了? 他弯下腰,几乎是趴在地上,摸索著工作檯下面,又摸向墙角的杂物堆。 没有。 都没有! 就在他越来越急的时候,脚尖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蹲下一摸。 是个大木箱子! 上面,还掛著一把锁! 『找到了!肯定在这里头!』 许大茂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再次掏出铁丝,对著锁孔捅了进去。 可这把锁,比门上的插销要复杂百倍。 他捅了半天,急得满头大汗,手都开始抖了,那锁头却纹丝不动。 “操!”他压著嗓子,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就在这时。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那声音,正不偏不倚地朝著棚子这边过来。 许大茂嚇得三魂七魄都快飞了! 他闪电般收回铁丝,连滚带爬地缩到门后的阴影里,像只壁虎一样死死贴著墙壁,连呼吸都停了。 他从门缝往外看。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林家的屋里出来,正一步步走近。 是林海! 许大茂的血,瞬间凉透了。 『完了!』 『被发现了!』 第113章 二哥嚇得心肝疼! 林浩心里那根弦,一直被那个楚师傅牵著。 上次买功放管时,老头撂下的那句“过两天还有一批德国货”,像鉤子一样,天天挠著他的心。 这个年代,想搞点好东西,正经门路根本走不通。 像楚师傅这种藏在阴影里的人脉,才是能撬动地球的支点,千金不换。 这天,林浩不再等了,他把娄晓娥和大哥林海叫到身前。 “晓娥姐,楚师傅那条线,该去碰一碰了,你今天就和我大哥再去一趟。” 他把一沓厚实的大团结,直接塞进林海粗糙的手掌里。 这钱,是二哥林河前两天卖掉那批翻新桌椅换来的,揣兜里还没捂热乎。 “大哥,钱你拿著。” 林浩的眼神很亮,语气却很沉。 “记住,这次去,买东西是其次,最要紧的是把这条线彻底搭住,以后咱们要的是源源不断的好货。” 他盯著林海,一字一句地强调:“所以,別抠门,只要是真傢伙,价钱过得去,就给我全扫了!” 林海捏了捏那沓钱的厚度,揣进內兜,喉咙里滚出一个沉闷的“嗯”字。 娄晓娥站在一旁,已经没了最初的局促不安。 在林家这些天,尤其是跟林海出去过一次后,她感觉自己那颗悬著的心,终於落了地。 “林先生,你放心。”她迎著林浩的目光,眼神里是新生的坚定,“我知道该怎么说。” 林浩嘴角微微上扬。 娄晓娥身上藏著光,只是之前蒙了灰,现在,他需要她这束光,去照亮一些他自己不方便去的角落。 她身上那股子旧时代大家闺秀的见识和气度,是柳茹嫣学不来的,却是他眼下计划里最需要的一环。 两人熟门熟路,再次来到前门那家毫不起眼的“亨得利钟錶行”。 楚师傅的態度,和上次判若两人。 他一见娄晓娥和林海,立刻从油腻的柜檯后站起身,脸上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德行,但那双小眼睛里,算计的精光取代了上次的审视。 “来了?” 老头没一句废话,直接朝里头一摆手。 “跟我来。” 他领著两人,穿过堆满细碎钟錶零件的前堂,推开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小门。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库房。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著尘土和机油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紧接著,林海和娄晓娥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这哪里是库房,这简直就是一座被时代遗忘的宝藏馆! 架子上,地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各种洋玩意儿。 德国根德牌的收音机,外壳鋥亮。 美国rca的录音机,透著一股工业的厚重感。 还有成盒的电子管、长短不一的镜头、五顏六色的电容,墙角甚至还戳著几台叫不出名字的电报机。 这些东西,隨便一件扔到外面,都足以让无数人抢破头。 “怎么样?”楚师傅的语气里透著一股压不住的得意,“我这儿的货,在整个四九城,找不出第二家。” 他指了指墙角一个用帆布盖著的大傢伙。 “你们上次不是问整机吗?喏,刚淘换来的,德国货,德律风根的盘式录音机,新得很,就是里头有个小零件坏了,磁带盘不转了。” 林海的脚步,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台机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是个技术痴,这种精密的机械怪兽,在他眼里,比任何女人都有吸引力。 娄晓娥也认得这牌子,她父亲当年就有一台,当命根子一样宝贝著。 “楚师傅,”娄晓娥压下心里的震惊,按林浩教的思路问道,“您这些宝贝,都是什么来路?” 楚师傅嘿嘿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燻得焦黄的牙。 “小姑娘,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你们只要知道,我老头子有我的门路,能给你们弄来市面上绝跡的好东西,就够了。”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在两人身上一扫。 “说白了吧,我瞧出来了,你们不是池中物,要的也不是小打小闹。我手上呢,正好有几条线,都是些以前的大户,家里藏著不少这种老物件。现在风声紧,放著烫手,想卖又找不到靠谱的买家。我呢,就是个中间人,牵线搭桥,挣个跑腿钱。” “你们是真懂行,也是真敢钱。以后,但凡有新货,我第一个想到你们。咱们这买卖,可以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这话,精准地落在了林浩预设的靶心上。 娄晓娥和林海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 “楚师傅,那这台录音机,您开个价?”娄晓娥稳住心神问道。 楚师傅慢悠悠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三百块,一分不能少。另外,我这儿还有一批西门子的电子管,全新的,你们要是全包了,价钱上我再给你们让让利。” 三百块! 这价钱,够一个八级工不吃不喝乾大半年的了。 娄晓娥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林海。 林海的眉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脑子里只迴响著林浩那句话——“別抠门”。 他二话不说,直接从內兜里掏出那厚厚一沓大团结,当著楚师傅的面,一张一张地数出三十张,重重地拍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 “录音机,我们要了。”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带著一股不容商量的分量。 隨即,他又抬手指了指角落里那几盒电子管。 “那些,也都要了,你开价。” 楚师傅看著林海这乾脆利落的架势,那双眯著的眼睛里,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大主顾! “爽快!”他一拍大腿,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看在咱们以后是自己人的份上,那批管子,你再添一百块,全都拿走!” 林海又面无表情地数出十张大团结。 四百块钱,就这么眼睁睁地出去了。 娄晓娥站在一旁,一颗心像是坐上了过山车,既惊心动魄,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 这个沉默的男人,钱时的那股狠劲儿和乾脆,比许大茂那种只会耍嘴皮子的货色,强出了一万倍。 付了钱,林海一个人,弯腰一使劲,就把那台死沉的录音机轻鬆地扛在了肩上。 临走时,楚师傅特意叫住了他们。 “以后,每个月十五號,你们准时过来。有新货,我给你们留著。” 老头塞给娄晓娥一张揉得发皱的纸条。 “这是我家的地址,真有急事,就去那儿找我。” 这一下,这条隱藏在地下,通往宝藏的线,算是彻底接上了。 …… 当娄晓娥和林海扛著这堆“宝贝”回到四合院时,整个林家都被惊动了。 那台半人高的德律风根录音机被搬进东跨院的棚子时,二哥林河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弹出来了。 “我的亲娘老子欸!” 他跟只猴子似的躥了过去,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手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空悬著,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这……这玩意儿……得多少钱?” 当他从大哥林海嘴里,听到录音机三百,零件一百,总共四百块的时候,林河两眼猛地一翻,身子一晃,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四……四百块?!”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肝脾肺都在被人拿刀子一片片地割。 “败家子!你们一个个都是败家子啊!”他指著林浩,嘴唇哆嗦著,“这四百块钱,够咱们全家吃多少年棒子麵了!能娶多少个媳妇了!” 王秀芝和林建军也被这个数字嚇了一大跳,但他们现在对小儿子有种近乎迷信的信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只有林浩,看著那台气势非凡的录音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知道,有了这台机器,有了楚师傅这条线,他心里那个真正能让林家脱胎换骨的计划,终於可以摆上檯面了。 第114章 我爹当主任!林家印钞厂,开张! “都別心疼了!” 林浩看著二哥林河那张脸,跟丟了半条命似的,笑著开了口。 他把全家人都拢到屋里,门一关,准备摊牌。 “小浩,你老实跟妈说,四百块钱弄回来这么个不响的铁疙瘩,到底想干啥?” 王秀芝还是憋不住,那可是四百块,她想都不敢想的钱。 林浩扫了家人一圈,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透著一股让人信服的劲儿。 “爹,娘,哥,嫂子,咱们家不能一辈子就指望厂里那点死工资。” “想把日子过得比別人强,过成这四九城里都数得著的人家,就得有自己的买卖。” “在院里放电影,那是赚吆喝,让咱们家把腰杆挺直了。可咱们真正的金山,不是那个。” 他伸手,指了指棚子里那台录音机的方向。 “是这个!” “大哥的手艺,你们心里都有数。放映机都能从一堆废铁里救回来,修这些更金贵的洋玩意儿,还不是手拿把掐?” “我的计划,就是咱们家,开一个『家庭作坊』!” “家庭作坊?”林建军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这词儿在这年头可不是什么好话,跟“投机倒把”就差半步。 “爹,您听我说完。”林浩语气不急不慢,“咱们这作坊,不对外头的老百姓开。咱不修那些普通的玩意儿。” 他拿起桌上一个德国產的电子管,在手指间转了转。 “咱们专门修这种,进口的,金贵的,別人碰都不敢碰、修都修不好的洋机器!” 二嫂王丽忍不住插嘴:“那谁家能有这种东西啊?” “问到点子上了!”林浩笑了。 “能有这些东西的,会是普通人吗?不是大领导,就是大学里的老学究,再不然就是解放前那些有底子的资本家。” “这些人,兜里不缺钱。他们缺的,是能把他们心尖子上的宝贝疙含修好的人!” “咱们修好一台,收他个几十块的修理费,你猜他们会嫌贵吗?” “他们不但不嫌贵,还得把咱们当活菩萨供著!因为咱们办的事,是他们跑断腿都找不到人办的!” 林河的眼睛,瞬间就不一样了。 他那算盘脑子在颅腔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修一台……几十块?” 他声音都发颤了。 “那……那修个十台八台的,咱们今儿出去这四百块,不就全回来了?还往外冒油!” 他激动地搓著手,刚才那股子肉疼劲儿,一下就变成了看见肥肉的馋劲儿。 “这只是第一步。”林浩的嘴角勾了起来,“光修,来钱还是慢了点。咱们还得自己造!” “造?” 一直闷不吭声的林海,猛地抬起了头。 “对,自己造!”林浩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咱们有楚师傅那条线,能搞到各种別人做梦都见不著的进口零件。大哥,凭你的手艺,把这些零件拼起来,攒一台跟德国货一模一样的收音机、录音机,费劲吗?” 林海想了想,喉咙里滚出一个字:“不。” “那不就得了!”林浩一拍手。 “咱们自己攒一台,多少本钱?卖出去,又能是什么价钱?这当中的空当,你们自己心里算算,能有多大?” 这一下,屋里所有人都听懂了。 每个人眼里都开始冒光。 这哪是什么家庭作坊,这他妈简直就是要开印钞厂啊! “可是,小浩……”林建军的顾虑还在,“这事儿,名头不好听。万一叫人抓著小辫子举报……” “爹,这事我早给您想好了。” 林浩看向他爹,神情变得格外郑重。 “咱们这个,不能叫作坊。得有个响亮的名头。” “爹,您现在是咱们院『先进互-助小组』的总负责人,对吧?” “咱们这个买卖,就掛在小组名下,对外,就叫『先进技术服务部』!” “服务部?”林建军咂摸著这个词。 “对!咱们不是为了赚钱,咱们是为了给那些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老干部、高级知识分子,解决技术难题,提供义务服务!” “至於他们给的钱,那不叫修理费,那叫『技术諮询费』!或者,叫『零件损耗赞助费』!” “这叫什么?”林浩一字一顿地说。 “这就叫,师出有名!” 林建军的眼睛彻底亮了,他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像是被通了电。 “高!实在是高啊!” 他来回踱了两步,那点官癮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把腰杆挺得笔直。 “浩儿,你这脑子……真是天生干大事的料!这么一说,咱们这事,不光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反倒是做好事,是给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了!” 他清了清嗓子,已经开始代入角色了:“我这个『服务部』的主任,以后可得把好关!” 一家人思想彻底统一,说干就干。 那个棚子很快就被扩建改造,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技术工坊。 林海从此就扎在里面,对著那些图纸和零件,跟入了魔没两样。 没过几天,楚师傅就递来了第一笔“大生意”。 来人开著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抱著一台落满灰尘的瑞士產收音机,小心翼翼地找到了林家。 是个戴著厚底眼镜,说话带著点南方口音的中年人。 “请问,是『先进技术服务部』吗?楚师傅介绍我来的。” 林建军挺著肚子,背著手,像领导视察一样迎了上去。 “对对对,就是我们!欢迎欢迎!同志你有什么技术难题啊?別著急,坐下慢慢说,我们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那人一看到工坊里,林海正专注地用著各种见都没见过的精巧工具,眼神里的疑虑就去了一大半。 他知道,这地方来对了。 “我这台收音机,好几年没声了,跑遍了全城都说没救。您给瞧瞧……” 林海接过来,只扫了一眼,拆开后盖拨弄了几下,就闷声开口。 “电子管老化,电容漏电了。能修。” “三天后过来拿。” “哎哟!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那人激动地搓著手,“那……那这个修理费……” 林建军立刻摆了摆手,一脸的高风亮节。 “同志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是义务服务,不兴谈钱那一套。” 他话锋一转,嘆了口气。 “不过嘛,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都是进口零件,损耗大得很。我们小组经费也紧张,都是大傢伙儿勒紧裤腰带在搞技术革新……” 那人是聪明人,瞬间就懂了。 他立刻从兜里掏出三张大团结,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桌上。 “这是我个人,对咱们小组的无偿赞助!支持你们!一定要支持你们!” “哎呀,同志,你这可太客气了!” 林建军嘴上客气著,手却稳稳地把钱收进了口袋。 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成了。 林家这个小小的“技术服务部”,就在这四合院的角落里,不声不响地,开张了。 第115章 市里来人,我爹嚇瘫!全院看林家笑话! 许大茂那封淬了毒的举报信,终於在市文化局里发了酵。 信是匿名的,但字字诛心。 “监守自盗,倒卖国有资產”,“拉帮结派,腐蚀群眾”。 每一个词,都像是扔进平静池塘的炸药。 文化局纪检部门不敢怠慢,一个两人调查小组火速成立。 带队的叫王建国,三十出头,正是野心勃勃,想拿个案子当垫脚石往上爬的时候。 在他眼里,这封信就是送上门的功劳。 …… 这天上午,天色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 南锣鼓巷九十五號院里,几个大妈正围著水池子搓洗衣裳,聊著东家长西家短。 突然,院门口走进两个男人。 两人都穿著一身笔挺的蓝色干部服,脚下的皮鞋擦得鋥亮,脸上没一丝笑模样,那眼神扫过来,就让嘰嘰喳喳的院子瞬间安静了。 空气里那股子肥皂味,都好像被这股严肃的气氛给冲淡了。 “请问,林建军同志,是住在这个院里吗?” 王建国开了口,官腔十足,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一个大妈手里的棒槌停在半空,愣愣地指了指东跨院方向。 “是……是住这儿。同志,你们是?” 王建国从兜里掏出个红本本,在眾人面前一晃。 “市文化局的,找林建军同志了解一些情况。” “市文化局的?!” 这五个字,比冬天的炸雷还响。 水池边的几个大妈嚇得往后退了半步,看那两个干部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传说中专门抓坏分子的便衣。 “我的天,文化局的都找上门了?这是犯了多大的事?” “前两天林家刚放了电影,威风得不行,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看那俩人板著脸,八成是来者不善!” 议论声压得极低,跟蚊子哼哼似的,可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眼里的幸灾乐祸和恐惧混杂在一起。 前院的刘海中和阎埠贵也闻声凑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直打鼓。 他们刚当上林建军的“左膀右臂”,屁股还没坐热,这要是林家倒了,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同伙给捎上? 后院,许大茂家的门帘,掀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 他躲在门后,心臟擂鼓一样狂跳,一股病態的兴奋感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来了!终於来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林家人被戴上高帽,在院里游街的场景。 林家,你们的死期到了! 东跨院里,林建军正背著手,给王秀芝吹嘘自己这个“服务部主任”的未来规划。 听到外头的动静,他还以为是街道王主任又来视察工作了,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迈著四方步就迎了出去。 “哎呀,是哪位领导来了?欢迎欢迎!” 可他刚出院门,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你就是林建军?” 王建国的目光像两把锥子,把他从头到脚扎了一遍,那股子审视的劲儿,让林建军心里猛地一沉。 “我们是市文化局的。”王建国语气冰冷,没有半点客套,“接到群眾实名举报,你们涉嫌非法侵占、倒卖红星剧院的国有资產。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他將一份盖著鲜红公章的调查函,几乎是戳到了林建军的脸上。 非法侵占? 倒卖国有资產? 林建军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前一秒还在云端飘著,这一秒就被人一脚踹进了冰窟窿。 他那张习惯了摆官架子的脸,血色褪得一乾二净,嘴唇哆嗦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同志……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下意识地想去接那份调查函,手却抖得像筛糠。 周围邻居的目光,此刻都变了味。 羡慕和敬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鄙夷和畏惧。 王秀芝也慌了神,从屋里衝出来,叉著腰就想摆出撒泼的架势。 “你们是干什么的!凭什么一来就冤枉好人!我们家可是烈士家属!” “闭嘴!”王建国厉声喝断了她,“烈士家属就能违法乱纪吗?再敢妨碍公务,连你一块儿带走!” 王秀芝被这声断喝嚇得一个哆嗦,那套在院里百试百灵的招数,在真正的国家公权力面前,屁用没有。 二哥林河和二嫂王丽也跑了出来,两人脸上毫无血色,脑子里飞快地算著那台录音机,那堆零件,要是被抄了,那可是几百块钱打了水漂,这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 整个林家,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林建军被逼得额头冒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的时候。 一个平静得有些过分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爹,娘,让两位同志进屋说吧。” “外面风大,別冻著了客人,也別让街坊四邻看了笑话。” 林浩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副病懨懨的样子,脸上甚至还带著一丝浅淡的笑意,好像眼前这天大的麻烦,不过是邻居家丟了只鸡的小事。 他一出现,整个院子嘈杂的气氛,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王建国锐利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了林浩身上,心里有些诧异。 这家人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沉得住气的? “好。”他冷哼一声,倒要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样。 他跟著林浩进了屋。 另一个同事则拿出个小本本,留在院子里,开始笑呵呵地找邻居们“了解情况”。 屋里,王秀芝和林河他们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都坐,慌什么。”林浩安抚了一句,自顾自地提起暖水瓶,给王建国和自己都倒了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同志,喝口水,暖暖身子。”他把搪瓷缸子往王建国面前推了推。 王建国看都没看那杯水。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纸笔,“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摆足了审讯的架势。 “林建军,我再问你一遍,红星剧院那两台报废的德国放映机,你们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狠狠地砸在林建军脆弱的神经上。 林建军被嚇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唇发白,求助似的看向林浩。 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加一把火,这个看似一家之主的老钳工,就会彻底崩溃,把所有事情都吐出来。 然而,没等林建军开口,林浩却先笑了。 “同志,您別嚇著我爹,他年纪大了,胆子小。” 他端起自己的搪瓷缸子,轻轻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开了口。 “您刚才说,是接到了群眾的实名举报?” “我们能问一下,是哪位热心群眾吗?” 第116章 致命举报!我爹嚇瘫,全院都等我林家死! 屋子里的空气,几乎要结成冰。 王秀芝和两个嫂子,大气都不敢喘,手心里全是湿冷的汗。她们这辈子哪见过这种场面,市里来的大干部,板著脸,说话跟审贼似的,那气势比厂里最大的领导还嚇人。 林建军一张脸白得像墙皮,嘴唇哆嗦著,被王建国那刀子似的眼神盯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准备竹筒倒豆子全招了的时候,林浩那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咳咳。” 这声咳嗽,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扎进了林建军的魂里。 他猛地想起了昨天夜里,小儿子把他拉到一边,掰开揉碎了跟他交代的那些话。 一口气吸进肺里,林建军的腰杆,奇蹟般地挺直了。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他现在是林家的门面,是“先进互助小组”的总负责人,是这个家的天! “王同志。”林建军开口了,声音虽然还有点发颤,但底气却足了不少,“你说的这批设备,我们可不是隨隨便便拉回来的,我们有正经的手续。” 他的动作慢了下来,透著一股刻意营造的镇定。 他转身走进里屋,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当著王建国的面,他郑重其事地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那张被他看了无数遍的申请报告,小心翼翼地,像递交国书一样,放到了桌上。 “您过目。这是我们『南锣鼓巷先进互助小组』,递交给红星剧院的正式申请。” 他的手指点在纸上,一字一句地说。 “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我们小组本著『变废为宝、技术攻关、为国家节省外匯』的原则,义务帮助兄弟单位,研究处理这批已经完全报废的德国设备。” “这下面,有红星剧院后勤科马科长的亲笔签字,还有他们单位的公章。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总做不了假吧?” 王建国拿起那份报告,眼神锐利,將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扫了一遍。 签名,公章,格式,都挑不出毛病。 他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群泥腿子,居然还真走了程序,留了这么一手。 但他是什么人?是想踩著案子往上爬的调查员!怎么可能被一张纸就给挡回去! “义务劳动?” 他冷笑一声,手指重重地敲在桌面上,发出“梆梆”的声响。 “林建军,你別跟我来这套!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那我问你,你们拿到设备之后,为什么立马就在院子里私自放映电影?还搞得人尽皆知!这不是利用国家的財產,给自己脸上贴金,在群眾里搞个人崇拜吗?这也是你所谓的『义务』?”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直插心臟。 林建军额角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完了,这个问题,小浩好像没教他怎么回答啊! 就在他张口结舌之际,林浩笑了。 他端起桌上那杯冒著热气的白开水,轻轻吹了吹。 “王同志,您这话,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他脸上还是那副病懨懨的温和模样,但说出的话,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问题的关键。 “我们放电影,目的可不单纯是为了让街坊邻居看个热闹。我们的觉悟,没那么低。” “我们放的片子,叫《英雄儿女》。这是什么?这是爱国主义教育!是思想阵地!在当前美苏两国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大环境下,组织群眾观看这样的电影,忆苦思甜,提高思想觉悟,学习革命先烈不怕牺牲的精神,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吗?这难道不是在响应国家『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爭』的號召吗?” 他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充满了这个时代最不容置疑的“正確性”。 王建国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张了张嘴,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词。 “至於您说的拉拢人心,那就更是无稽之谈。”林浩放下水杯,话锋一转。 “我们当时可是凭票入场,但电影票是免费发给院里每一户人家,这叫有组织,有纪律,杜绝作风散漫!我们这不叫放电影,这叫举办『社区爱国主义教育招待会』!我们小组,没从里面谋取一分钱的私利。不信,您可以问问我们小组的会计,阎老师。” 林浩朝门外喊了一声:“阎老师,麻烦您进来一下。” 一直扒著门框偷听的阎埠贵,被点到名,一个激灵,赶紧跑了进来。 他早就被林浩私下里叮嘱过,一进来,就跟演练过无数遍一样,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他那个宝贝记帐本,还有一沓用硬纸壳裁成的、写著“入场券”的票根。 “领、领导,您看,这是我们当时发的票,谁家领了,领了几张,我这儿都有记录,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这,这是我写的通知,就贴在院子当中的墙上,上面写的也是『电影招待会』,是给大伙儿的福利,是精神食粮!” 王建国看著这些准备得滴水不漏的“证据”,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拳狠狠打在了上,不仅没伤到对方,还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对方把所有可能出问题的环节,全都用一套冠冕堂皇、甚至上纲上线的理由给堵得死死的! 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知道再在“放电影”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显得更被动。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凶狠,拋出了他认为的、真正的,也是最后的杀手鐧!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 他死死地盯著林浩,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就算放电影的事你们能自圆其说。那举报信上最关键的一条呢?你们从剧院拉回来的是两台放映机!现在这台在明面上,另一台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压迫感。 “你们把它藏到哪里去了?別告诉我,那台也被你们拿去搞『爱国教育』了!你们是不是想等风头过去,就偷偷倒卖出去,大发国难財?!” 这,才是这封举报信里,最致命的指控! 私藏並企图倒卖国家財產,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別说他林家,就是杨厂长来了都保不住! 屋子里,林建军、王秀芝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停了。 只有林浩,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反而更深了。 那笑容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王同志,您看看您,真是急糊涂了。” 他施施然站起身,对著王建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態从容得像是在邀请领导参观。 “您说的另一台机器,我们既没有藏,更没有想过要倒卖。” “它就在我们『先进技术服务部』的工坊里,一根螺丝都没少。” “走,我带您亲自去看看,您啊,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建国彻底愣住了,心里翻江倒海。 对方这种坦然到近乎挑衅的態度,让他心里瞬间没了底。 难道……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猫腻?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地跟著林浩,走出了屋子,在全院几十口人或惊恐、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径直走向院子角落那个新搭起来的棚子。 后院,许大茂家的窗帘缝隙里,一双眼睛因为极度的兴奋和紧张,布满了血丝。 『对!就在那个棚子里!我亲眼看见他们搬进去的!』 『快!快去!把证据找出来!把他们全都抓走!』 王建国带著满腹的狐疑和最后的希望,站在了工坊门口。 林浩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地,推开了那扇简陋的木门。 “王同志,您请看。” 隨著那扇门被完全推开,门里的景象,也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王建国的眼前。 一瞬间,王建国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僵在了原地。 第117章 反转!举报信变表扬信,嚇瘫的局长亲临! 王建国愣住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工坊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里面的景象,脑子里那根准备给林家定罪的弦,“崩”的一声就断了。 一片空白。 他预想中,那台被偷偷藏起来、准备倒卖的放映机,根本就不存在。 眼前,是一间让他这个外行都感到心惊的工坊。 墙边那张宽大的工作檯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摆放得一丝不苟,寒光闪闪,比他们局里维修科的台面还专业。 墙上,还掛著几张画满了复杂线条和符號的图纸。 而最让他眼皮狂跳的,是工作檯另一边,以及旁边敞开的几个大木箱。 里面哪里是什么完整的机器。 那是一堆被拆解得彻彻底底的零件!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大到镜头总成、沉重的金属外壳,小到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齿轮、一个刻著德文的旋钮。 所有的零件,都被分门別类,码放得整整齐齐,像是在等待检阅的士兵。 这他妈哪里是藏赃物? 这分明就是一个精密的零件库!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建国嘴巴发乾,声音都变了调,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脑子,此刻成了一团浆糊。 这时,一直闷声不响的林海,从工作檯后面站了起来。 他身上那件沾满油污的工作服,在此刻王建国的眼里,竟然有了一种技术权威的光环。 林海走到一个木箱前,动作沉稳地从里面拿起一个边缘磨损得几乎快禿了的齿轮,又拿起另一个崭新鋥亮的齿轮,递到王建国面前。 他说话不带任何感情,声音沉闷,却字字如锤。 “同志,你看。” “这台机器是德国货,很多零件都老化了,特別是这个主传动齿轮,磨损严重,隨时会崩。” “国內找不到替代品。” “所以,我就把另一台坏得更彻底的机器拆了,当零件库用。” “看看能不能从一堆废铁里,挑出能用的,换到这台好的上面。” 这番话,朴实得就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饭,却像一堵墙,直接堵死了王建国所有的猜测。 这个理由,强大到无懈可击! 一直站在旁边,病懨懨的林浩,像是才回过神来,適时地开口了。 他的脸上,带著一丝对自家大哥的崇拜,和一种“唉,你们外行不懂”的无奈。 “王同志,您可能不是搞技术的,不太懂。” “我大哥这人,就是个技术痴。在他眼里,这些机器都是宝贝,都有生命。” “他看见这些精密的德国设备,就因为缺个小零件,就要变成一堆废铁,他比谁都心疼。” 林浩嘆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啊,他就想了这个最笨,也是最实在的办法,拆东墙,补西墙。” “我们全家都支持他!” 说到这里,林浩的音量忽然拔高,脸上那股病弱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正气。 “这叫什么?” “这叫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这叫节约闹革命,把废物利用到极致!” “我们觉得,我大哥这种精神,这种行为,不光没有错,反而是大大的好事!是应该得到表扬和推广的先进事跡!”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王建国,一字一顿地反问。 “难道,这也算错了吗?” “技术攻关”、“变废为宝”、“节约闹革命”……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面金光闪闪的护心镜,砸在王建国胸口,把他所有准备好的罪名,砸得粉碎。 王建国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眾抽了无数个耳光。 自己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调查问题? 不,现在看起来,自己更像是一个前来阻碍技术革新、打击工人同志生產积极性的反面典型! 举报信上那条最狠、最致命的指控,就这么被对方轻飘飘地化解了。 不,不只是化解。 人家还把这事儿,直接升华成了一个值得表彰的先进事跡! 他还能说什么? 说他们不该拆?那就是反对“节约闹革命”! 说他们应该上报?人家这是在自己家里,利用业余时间,义务搞“技术攻关”,你凭什么让人家上报? 王建国感觉自己一脚踩进了对方早就挖好的坑里,这个坑,他还得自己往里头填土,把脸面都给埋了。 完了。 这次的调查,彻底成了一个死局。 再查下去,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一层冷汗,从他的额头和后背同时冒了出来,浸湿了干部服的衣领。 必须想办法,体面地收场! “嗯……咳咳!” 他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同志们的这种刻苦钻研精神嘛,是好的,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不过嘛……这个,处理国有资產,程序上,以后还是要更严谨一些。对,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他语无伦次地给自己找著台阶。 院子里,透过窗户缝、门缝看著这一幕的邻居们,全都看傻了。 刘海中和阎埠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林家深不见底的敬畏。 那些刚才还在等著看林家倒霉的大妈们,此刻一个个张著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她们想不明白,这天大的祸事,怎么说翻盘就翻盘了? 后院。 许大茂家的窗帘后面,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惨叫出声。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怎么会这样?』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真的把一台放映机给拆了?!』 那个天衣无缝的毒计,那个他幻想了无数个日夜的、让林家万劫不復的场面,就这么……碎了? 就在王建国尷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拼命想著该怎么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 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剎车声。 紧接著,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带著哭腔。 “哎哟!我的林联络员!我的亲主任!我可算是来了!” 来的人,正是红星剧院的马科长。 他也是听说了文化局来人调查,嚇得魂飞魄散,生怕引火烧身,急吼吼地就赶了过来。 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在他身后,还跟著一个五十来岁,穿著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戴著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马科长一头衝进院子,就看到了工坊门口的王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正要上前解释。 可他身后的那个中年男人,却先一步开了口。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所有人,落在了被嚇得还没完全缓过劲来的林建军身上,脸上,竟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惊喜笑容。 “哎呀!林师傅!总算是找到您了!” 王建国一看到这个中年男人,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腿肚子一软,差点当场给跪下。 他的嘴唇哆嗦著,用一种见了鬼的语气,结结巴巴地喊道。 “吴……吴……吴局长?!您……您怎么……怎么亲自来了?!” 第118章 许大茂嚇尿裤子! 吴局长?! 这两个字出口,不像是疑问,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市文化局的副局长? 这种只在报纸上才能看到的大人物,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九十五號院? 王建国脸上的血色,像是被瞬间抽乾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系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连吸气都成了一种奢望。 那是他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啊! “吴……吴局长……我……我们是接到举报信,来……来调查情况的……”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然而,吴副局长根本没给他第二个眼神。 他的目光,穿过所有人,径直落在了还有些发懵的林建军身上,脸上绽放出一种发自內心的热情和惊喜。 “林师傅!哎呀,可算是找到您了!” 吴副局长几步上前,完全无视了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双手紧紧握住了林建军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啊!” “你托老马送来的那副黄杨木象棋,还有那本《橘中秘拾遗》,简直是无价之宝!我跟你说,那棋子,雕工绝了,拿在手里温润得很!还有那本棋谱,我这几天觉都没睡好,照著上面的路数,解了好几个困扰我多年的残局!” 林建军彻底懵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当初小儿子云淡风轻让他送出去的东西,竟然能钓来这么大一尊真神。 他被吴副局主握著手,那股子热乎劲儿顺著胳膊肘直往天灵盖上窜,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嘴巴张了几次,才憋出一句完整话。 “吴……吴局长,您……您太客气了……我们……我们工人阶级,就是……就是一点小心意……” 吴副局长猛地一拍他的手背,爽朗大笑。 “什么小心意!” “这叫高山流水遇知音!” “林师傅,你可是我的同道中人啊!” 笑声过后,他才像是刚注意到院里这诡异的气氛,又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王建国,眉头一皱,转向旁边的马科长。 “老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搞得跟要抓特务似的?” 马科长一看这架势,顶头上司跟林家都快拜把子了,心里那块千斤巨石“轰隆”一声就落了地,稳稳噹噹。 他哪还会帮王建国说话,立刻就把姿態摆正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局长,是这么回事。王干事他们,接到一封匿名的举报信,说……说我们剧院和林师傅他们在处理报废设备的事情上,可能……可能存在一点误会。这不,正在这儿调查核实呢。” 他巧妙地把“非法侵占”这种要命的词,替换成了轻飘飘的“误会”。 吴副局长听完,又亲自走到工坊门口,看了一眼里面那堆拆解得井井有条的零件,再听林浩把那套“变废为宝,技术攻关”的说法,不卑不亢地又复述了一遍。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胡闹!” 他猛地一回头,目光如电,死死钉在王建国身上。 “简直是胡闹!” “工人同志们,在业余时间,不计报酬,发扬主人翁的精神,自己动手,为国家节省开支,搞技术革新,这是多好的事情!这是多么值得大力提倡和表扬的先进事跡!” “怎么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就变成了监守自盗,非法侵占了?” “你这个干事,是怎么做思想工作的?你的政治觉悟,都到哪里去了?!” 吴副局长是真的动了火气。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给他送来孤本棋谱的“民间高人”,结果自己手底下这帮蠢货,差点把人家当成贼给办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吴某人的脸面何在?以后还怎么跟林师傅探討棋艺? 王建国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骂得浑身冰凉,脑袋垂得快要埋进胸口,连个屁都不敢放。 “举报信呢?拿来我看看!”吴副局长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王建国赶紧从公文包里,双手將那封信捧了过去。 吴副局长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一肚子坏水,一肚子阴暗!” “写这封信的人,我看他不是对我们党的事业有多忠诚,他就是嫉妒!是赤裸裸的嫉妒!是看不得別人好!” “这种躲在阴暗角落里,捕风捉影,恶意中伤同志,破坏生產积极性的行为,性质极其恶劣!必须一查到底,严肃处理!” 吴副局长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彻底给这件事定了性。 林浩知道,该自己递上最后的刀子了。 他上前一步,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委屈”和“诚恳”,对著吴副局长说道: “吴局长,您真是明察秋毫!我们其实也猜到了,写这封信的,肯定是我们院里个別思想落后,对我们『先进互助小组』的工作心怀不满的同志。” 他说完,眼神像是无意间,朝著后院的方向,轻轻瞟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 在场的人精,谁看不懂? 吴副局长心里门儿清,他一把將那封信拍进王建国的怀里,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命令口吻,说道: “王建国!我现在给你一个將功补过的机会!” “去!立刻!马上!给我把这个写匿名信,企图搞破坏的坏分子,给我揪出来!” “我今天,就要当著全院同志们的面,亲自问问他,他这么做,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王建国如蒙大赦,更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抓著那封信,像是拿著一道復仇的圣旨,刚才还软趴趴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狠厉。 “是!局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眼睛,已经像饿了三天的狼,开始在院子里的人群中,疯狂地搜寻起了那个让他差点万劫不復的罪魁祸首。 一场针对林家的调查风暴,就这么戏剧性地,变成了一场针对举报人的大搜捕。 这反转,快得让院里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后院,许大茂家的窗帘后面。 许大茂已经彻底傻了。 他眼睁睁地看著自己搬来的“天兵天將”,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要来索自己命的“牛头马面”。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在疯狂滋生。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属於自己了,抖得像麵条。 一股温热的、带著骚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裤管里流了出来,在脚下匯成了一小滩。 他尿了。 当著满院子的人,当著市局局长的面,他这个始作俑者,被活活嚇尿了裤子。 第119章 你被开除了! 王建国现在是豁出去了。 他很清楚,今天要是不能把写信的人给揪出来,让吴局长这尊大神满意了,他这个干事也就干到头了。 他捏著那封信,像捏著自己的前途,第一个就找到了院里唯一的文化人——三大爷阎埠贵。 “阎老师,您是教书先生,火眼金睛,对笔体字跡最有研究。” 王建国把信递过去,姿態放得极低。 “您给掌掌眼,这封信的字,您瞅著眼熟不?” 阎埠贵现在可是林建军亲封的“会计”,林家的“左膀右臂”,立场早就定死了。 他接过信,郑重其事地推了推鼻樑上的老镜,只扫了两眼,就跟戏台上亮相的角儿似的,“哎哟”了一声,腔调拉得老长。 “这字……” 他眯著眼睛,装模作样地来回踱了两步,手指在下巴上捻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 “错不了!这不就是后院许大茂的字吗!” 阎埠贵指著信纸,语气斩钉截铁,仿佛亲眼看见许大茂写的一样。 “他以前在厂里写放映总结,我看过!就是这个德行!你看这几个字撇捺的习惯,那个劲儿,一模一样!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叫痛打落水狗! 许大茂这个坏种倒了,他这个三大爷,在院里的地位才能更上一层楼! 有了阎埠贵这个“文化专家”的权威指认,目標瞬间锁定。 王建国的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 “许大茂?”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然后猛地一挥手,气势十足。 “走!去他家!” 刘海中一看这天大的表现机会来了,立马挺起他那圆滚滚的肚子,自告奋勇地冲在最前面开路。 “王同志!吴局长!我知道他家!这边走!我给您二位带路!” 他现在只想死死地抱住林家和吴局长这两条大腿,把自己跟许大茂那坏种撇得乾乾净净。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就朝著后院许大茂家涌去。 院里看热闹的邻居们也都远远地跟在后头,他们现在彻底看明白了,许大茂今天这是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砰!砰!砰!” 刘海中用他那蒲扇大的手掌,粗暴地砸著许大茂的屋门,砸得门板嗡嗡作响。 “许大茂!滚出来!市里领导找你问话!” 屋里的许大茂,早就嚇得三魂丟了七魄,两条腿抖得像弹,根本站不住。 他死死地抵著门板,连呼吸都忘了。 “不开门?” 王建国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 “保卫科的同志,给我把门撞开!” 跟著来的那两个轧钢厂保卫科的干事早就摩拳擦掌了,得了命令,其中一个退后两步,卯足了劲,抬起一脚就朝著那扇薄薄的木门锁的位置,狠狠地踹了过去!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木屑纷飞,门锁直接从门板上崩飞了出去! 许大茂被这一下嚇得“啊”地一声惨叫,一屁股瘫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门被猛地推开。 王建国和吴副局长,沉著脸,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地堵在门口。 “许大茂!” 王建国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上,厉声质问。 “这封举报信,是不是你小子写的?!” “不……不是我!我没有!你们冤枉好人!”许大茂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还嘴硬?” 王建国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对自己同事一摆手。 “把他家给我翻个底朝天!把他写的字都给我找出来,当面对质!” 两个干事得了令,立马跟抄家似的,在许大茂那乱糟糟的屋里翻箱倒柜。 很快,他们就从一个破抽屉里,翻出了几份许大茂以前写的放映工作报告。 王建国抓起报告和那封举报信,並排“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大傢伙儿都过来看看!都来当个见证!” 他扯著嗓子大喊。 “这字跡,是不是一模一样?!” 院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哎,还真是!你看那个『的』字,他那最后一笔,都习惯往上狠狠地挑一下!” “没错没错,就是他的字!跑不了!” 人证物证俱在,许大茂所有的侥倖和抵赖,瞬间化为泡影。 他瘫在地上,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烂泥。 吴副局长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这么一件性质恶劣的诬告事件,居然就是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因为一点邻里间的鸡毛蒜皮,给捅出来的。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连同整个文化局的脸面,都被按在地上狠狠羞辱了一遍。 他转过头,甚至懒得再看地上的许大茂一眼,而是对著昂首挺胸的林建军,用一种洪亮而严肃的语气,大声发问: “林建军同志!我问你,你们是红星轧钢厂的职工吧?” “是!报告吴局长!”林建军“啪”地一下立正站好,声音洪亮如钟。 “好!” 吴副局长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著压抑到极点的怒火。 “我今天就想当著大傢伙儿的面问问你们,对於这种在单位里,不思进取,不好好钻研技术,反而天天琢磨著怎么给同事下绊子,躲在阴沟里写匿名信,造谣生事,破坏生產团结的坏分子!” “你们红星轧钢厂,一向是怎么处理的?!” 吴副局长这话,是说给林建军听,更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这是在给这件事,定下最终的调子。 林建军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这是吴局长在给他撑腰,在把“刀”递到他的手里!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他这辈子最严肃,最像一个领导的架势,每一个字,都说得鏗鏘有力,掷地有声。 “报告吴局长!我们红星轧钢厂,对於这种思想品德败坏,严重违反了工人阶级纪律,恶意破坏同志间团结的害群之马,向来是严惩不贷!” “根据我们厂里的规章制度,像他这种情况,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厂委会研究决定,最轻的,也是记大过处分,全厂通报批评!”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地上瘫软的许大茂,加重了语气,说出了那句对许大茂来说,如同死刑宣判的话。 “要是情节再严重一点,给单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重大名誉损失,那……” “——那就是直接开除公职,彻底清除出我们光荣的工人阶级队伍!” “开除公职”!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轰然压下,瞬间砸碎了许大茂所有的精神支柱。 工作,是他的一切,是他狐假虎威、四处风流的根本。 没了工作,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一股骚臭的液体,顺著他的裤管,迅速在地上洇开一滩黄色的痕跡。 他看著一脸正气的林建军,看著满脸厌恶的吴副局长,看著院里那些幸灾乐祸的嘴脸,他知道,自己完了。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完了。 林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在这位吴局长的撑腰下,把自己直接送上了绝路。 “不……不要……”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两眼猛地一翻,脑袋一歪,直挺挺地,就栽倒在了自己那滩尿里。 第120章 终极审判! 许大茂就那么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噗通”一声闷响,他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脸朝下拍在了自己洇开的那滩骚臭的尿液里。 死寂的院子,像是被这声响动惊醒。 人群里,不知是谁第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仿佛点燃了引线。 “哈哈哈!快看!许大茂嚇尿了!还一头栽尿里了!” “我的天爷,这真是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活该!让他天天在院里人五人六的,这下可好,里子面子全没了!” 幸灾乐祸的议论声嗡嗡响起,每个人脸上都掛著看好戏的兴奋。 刘海中站在最前面,看著地上那滩黄色的液体,还有许大茂那张沾满灰尘和尿渍的脸,满脸嫌恶地往后退了两大步,生怕沾上一点晦气。 王建国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禁嚇,一句话就给干趴下了? 隨即,他脸上那股子狠厉转为一种猫捉老鼠的得意,扭头向吴副局长邀功:“局长,您看,这小子做贼心虚,自己先倒了。” 吴副局长的脸色却没有半分缓和,反而黑得嚇人。 他是什么身份? 市文化局的副局长! 今天亲自跑到这么个大杂院来,结果就是为了处理一个因为嫉妒诬告同事,最后还被活活嚇尿裤子的货色?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是奇耻大辱! 他感觉自己,连带著整个文化局的脸面,都被许大茂这泡尿给滋得乾乾净净! “別让他在这儿装死!” 吴副局长声音里透著压抑不住的厌恶,连多看一眼地上的许大茂都觉得脏了眼睛。 “把他弄醒!我还有话要问!” “是!” 王建国得了令,立马来了精神,衝著那两个保卫科的干事一摆手,官腔十足地命令道:“还愣著干什么?没听见局长的话吗?去,弄盆凉水来,给他浇醒!”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 两个保卫科的干事早就看许大茂不顺眼,其中一个撒腿就往院子里的水池子跑。 这会儿天冷,水池子里的水冰得能扎进骨头缝里。 他舀了满满一瓢,端回来,走到许大茂跟前,没有丝毫犹豫。 “哗啦!” 一整瓢冰水,从头到脚,给许大茂浇了个透心凉! “啊——!” 一声杀猪般的尖叫,许大茂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浑身湿淋淋,头髮上还掛著不知哪来的菜叶子,冷得上下牙咯咯直打架。 那股子浓烈的尿骚味混著刺骨的冷水,让他自己都闻得一阵阵反胃。 他睁开眼,看见吴副局长那张阴沉的脸,看见王建国不怀好意的冷笑,看见满院子指指点点、看笑话的邻居。 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终於想起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完了! 这下不光工作要丟,人也丟到姥姥家了! 他两条腿一软,又要往地上瘫,可那两个保卫科的干事早有准备,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死死架住,让他想倒都倒不了。 “吴局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再也不敢了!” 许大茂彻底崩溃,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哭得声嘶力竭。 “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我给您磕头!我给林家磕头了!” 他一边嚎,一边拼命挣扎著,想跪下去。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吴副局长冷哼一声,打心底里瞧不起这种没骨气的软蛋。 他转过头,不再理会这个跳樑小丑,目光重新投向从始至终都站得笔挺的林建军。 此刻,吴副局长脸上的怒气和厌恶,悄然转变成一种带著欣赏和歉意的复杂神情。 “林建军同志。” 他的声音洪亮,刻意让全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这事,是我们文化局的工作没有做好!是我们下面的人,思想觉悟不高,差点冤枉了你们这些一心为公,积极搞技术革新的好同志!” “我,吴某人,代表文化局,向你们,向你们这个『先进互助小组』,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说完,他竟然对著林建军,郑重其事地,微微鞠了一躬。 林建军哪里见过这场面,嚇得一个激灵,赶紧往前一步,双手托住吴副局长的胳膊,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吴局长,您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您是领导,我们……” “什么领导不领导的!” 吴副局长顺势握住他的手,用力拍了拍,那態度亲热得让旁边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林师傅,你刚才说的话,我可都记在心里了!” 他的目光越过林建军,转向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浩,他知道,这才是今天的正主。 吴副局长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林浩同志,是吧?你刚才说,对於许大茂这种破坏生產团结的坏分子,按照你们轧钢厂的规定,情节严重的,要直接开除公职?” 林浩往前一步,脸上依旧是那副病懨懨的温和表情,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报告吴局长,我们厂里的规章制度,確实是这么写的。” “不过,具体的处理,还是要由厂委会开会研究决定。”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把刀递了过去,又把最终的决定权,重新交还给了领导。 “好!说得好!” 吴副局就要的是这个台阶。 他猛地转过头,对著旁边大气不敢喘的马科长和王建国,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老马!王建国!你们都听清楚了!” “这件事情,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 “这个许大茂,身为轧钢厂的放映员,本该和我们文化系统是兄弟单位,但他不思进取,反而恶意诬告,中伤同志,给我们文化局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被动和名誉损失!”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邻里矛盾,这是思想问题!是立场问题!” 吴副局长越说火气越大,他猛地一挥手,做出了最终的宣判。 “我今天,就以市文化局副局长的名义,正式向你们红星轧钢厂的领导提出处理建议!” 他走到旁边一张不知是谁家的桌子前,王建国赶紧狗腿地递上了纸和笔。 吴副局长龙飞凤舞地写下几行字,最后重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他拿起那张纸,对著全院的人,一字一句地,高声念道: “处理建议:鑑於红星轧钢厂放映员许大茂,思想品德败坏,恶意捏造事实,诬告陷害同志,严重破坏生產单位团结,对兄弟单位造成重大名誉损失。” “建议红星轧钢厂,依据厂规,对其做出『开除公职』的顶格处理!” “以儆效尤!肃正风气!” 念完,他把那张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对著王建国下令:“王建国!你现在,立刻,马上!拿著我这份处理建议,亲自去一趟红星轧钢厂!把它交到你们杨厂长的手里!” “告诉他,这是我吴某人的意思!也是我们整个文化局的意思!” “是!保证完成任务!” 王建国一把抓起那张还带著墨香的纸,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腰杆挺得笔直,转身就往院外跑,速度比兔子还快。 “不——!!!” 被架著的许大茂,听到这最终的宣判,发出一声绝望到撕心裂肺的哀嚎。 吴副局长亲笔写的处理建议。 这比尚方宝剑还管用! 杨厂长就算想保他,也绝对不敢跟市局的领导对著干! 他的铁饭碗,他的一切……就这么没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两眼猛地一翻,脑袋一歪,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直挺挺地,又一次晕死了过去。